《攻他提前发疯了[重生]》 第一章 “言斐,三年时间到了,你自由了。” 说这话时,江忱刚从床上爬起来,嘴里咬根烟,站在床边穿裤子。 地上是昨天晚上弄脏的床单,被江忱踢了一脚。 言斐裹着床单坐起来,下床时,腿软了一下。 江忱瞥他一眼,拿了条睡裤扔给他。 言斐穿上裤子僵着身体来到洗手间洗脸。 江忱靠在门上,双手环胸肆无忌惮地看着松垮穿着裤子的人,视线从上到下一丝皮肤都没有落下。 指尖微微动了动,江忱眸子渐渐变得幽深。 感受到那迫人的视线,言斐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神情很淡。 言斐长得很好看,细长眼,冷白皮,嘴唇有些薄,加上他浑然天成的清冷,让人有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江忱咬着烟勾起一抹笑:“怎么,舍不得?” 言斐脸上还带着水珠,双手撑在盥洗台上,从镜子里与江忱对视。 两人互相看了好一会儿,江忱直起身,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将他压在了盥洗台上。 “你是不是疯了?”言斐皱着眉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他能明显感受到江忱的兴致。 江忱对着镜子里的人挑了下眉:“最后一炮,留个念想。” …… 从洗手间出来,江忱又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衬得江忱这几年越发阴郁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言斐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眉头紧皱,江忱最近抽烟抽得特别凶。 言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不等他开口,江忱已经拿了车钥匙打开了房门,就要迈出去时又停下了脚步,转头过来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的言斐。 “这房子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愿意住就住,不愿意住就卖了吧。” 江忱深深看了言斐一眼,转身就走。 “江忱。”言斐喊了他一声。 江忱步子顿住,背对着言斐。 言斐沉默一瞬,似是下定了决心:“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们需要聊聊。” 江忱背脊似是僵了一下,下一秒他转过头来笑着问:“言斐,你不会真舍不得了吧?” 言斐沉沉看着他,没说话。 江忱往门框上一靠,手里转着车钥匙,吊儿郎当道:“没必要,我这人吧就是比较贱,总觉得得不到的最好,你想啊,上学那会儿你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多吸引我啊,现在得到了吧,觉得也就这样,三年时间够了。” “腻了。”江忱对他摆摆手,“再见。” ……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在这里悼念陈美兰女士,陈美兰女士……” “陈美兰女士丑人多作怪,心如蛇蝎,狼心狗肺,人面兽心……死了后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遭油炸……”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追悼会主持的声音,大家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枣红色西装推着个轮椅的男人笑眯眯走了进来。 追悼会穿红,还口出不逊,摆明是来砸场子的。 “江忱?”有人认了出来。 来参加追悼会的有很多都是江斯宁的高中同学,自然是认识江忱的。 江忱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同学们好久不见啊。” 大家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关于江忱和江斯宁之间这些年的恩怨他们这些同学知道的不多,但也有所耳闻,说江忱处处跟江斯宁过不去,不仅抢江斯宁的生意还将人打了几次,为此江忱还进局子待过几次。 大家同学聚会说起江忱时,都说他这几年有些疯,但没想到他竟然疯到大闹追悼会这种地步。 江斯宁从最前排座椅上站起来脸色阴沉的看着江忱。 江忱视线落在他的下半身,皱了一下眉,颇有些遗憾道:“这腿还在呢?我以为给你打成半身不遂了,今天还特意带了个轮椅过来,竟然用不上了,太可惜了。”这语气像是差一个数字错过了五千万大奖。 一众人都愣了,江斯宁的腿是江忱打断的? 江忱将轮椅放在一旁,迈步往江斯宁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说不定待会儿能用上呢,先放这。” “你来做什么?”江斯宁眸色沉沉的盯着江忱。 江忱来到江斯宁面前,笑得一派温和:“大喜的日子怎么能缺了我呢。” 江斯宁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江忱,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江忱大笑,“我这叫过分?原来这就叫过分啊?你对过分的门槛要求这么低吗?” 江忱整了整西装,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对她好心情地招招手:“大伯母,见着我爸我妈我弟了吗?好好叙叙旧。” 江忱说完,笑着拎起一旁的凳子直接甩了出去,江斯宁脸色一变挡了一下没挡住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凳子砸在墙上的照片上,照片撒很难过的玻璃四分五裂,而照片里的女人依旧笑着,似乎不知愁闷。 突然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屋内人有些乱,有几个人去扶江斯宁,也有人挡在了江忱面前:“江忱,你冷静点。” “让开。”江忱沉了脸。 面前的几个人有些迟疑,以前的江忱他们惹不起,现在的江忱他们依旧惹不起。 “江忱,你个疯子。”一个女声尖锐的响起,“你就是个疯狗,见人就咬。” “见人就咬?”江忱六亲不认,只要有人挡在他面前都被他踹了出去,“您抬举了,我不是见人就咬,我是见了畜生才咬。” 江忱再次来到了江斯宁面前。 江斯宁有些狼狈,他以前就打不过江忱,现在他腿断了,行动不便更是没有什么攻击力。 江忱眯眼瞧着江斯宁,眼中带着阴鸷。 “江忱。”孟希拦在了江斯宁身前,“有什么事儿过后再说,死者为大,别在这种场合闹事儿。”孟希是言斐的发小,也是江斯宁的朋友。 虽然他看不惯江忱,但因为言斐的关系,两人这几年关系也还行。 江忱视线落在孟希脸上,嘲讽地勾了一下唇:“你谁啊?” “江忱。”孟希皱眉低吼了一声,“你特么别发疯,想想言斐。” “言斐啊?”江忱笑了,“分手了,早上刚分的。” 孟希愣了一瞬,然后脸上表情便裂开了,不可置信道:“你跟言子分手了?你特么还真是个疯子啊。” 孟希一拳砸在了江忱脸上,想当初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是这个人渣,现在说分手的还是这个人渣,他替言子揍死这个王八蛋。 江忱舔了一下唇角的血珠,舌尖抵了抵被打肿的腮帮子,眯着眼瞧着孟希。 就在孟希以为江忱要打他时,江忱伸手将他推到一旁,然后凑近江斯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家现在就剩咱们俩了,已经这样了,那就都别活了吧。” …… 言斐接到孟希电话时,正站在江忱的小书房内发呆。 家里有两间书房,一间是公用的,江忱工作,他画图看书,江果写作业都是在这里,还有一间小书房,江忱不允许任何人进,连他弟江果都不可以。 就在刚才,言斐将这间房的锁给砸了。 “怎么了?”言斐问电话那边的孟希。 “我操他大爷的,江忱发疯了,他把江斯宁他妈的追悼会现场给砸了,还把江斯宁给带走了,我怕出什么事儿。” 言斐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安,奔到门口穿鞋,急促道:“你跟着他,位置发我。” 言斐一边开车一边给江忱打电话,但无一例外都被挂断了。 言斐没办法只能发语音过去,同样也没收到回复。 言斐循着孟希发的位置来到海边时,就看到远处海面上一搜游艇正燃着熊熊大火。 言斐看着海面上的大火,呼吸急促,双目赤红。 孟希急匆匆跑过来:“我眼看着江忱把江斯宁带到了船上,然后这船就烧了起来。” 言斐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耳边回响着江忱以前说过的话:“法律都是约束好人的,真正的坏人永远得不到他们应有的惩罚,我早晚有一天会亲手弄死江斯宁。” 我草你妈的,江忱,你个疯子。 言斐往海水里奔去时,孟希吓傻了,然后跑过去拽言斐:“言子,你冷静点,我们打电话叫救援。” “来不及了。”言斐一个用力甩开孟希的手,然后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海水里,咬牙切齿地喊,“江忱,你特么敢死一个试试。” 言斐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 以前江忱总说:“你要不去学一下游泳吧,一大男人怕水也不嫌丢人。” 言斐拒绝:“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水边。” “你小言哥不学,江果你去学。” 江果笑:“我也不学,我跟小言哥一样绝不踏足水边。” 咸湿的海水透过口鼻不断的灌入,言斐叹了口气,大意了。 * 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 言斐靠在床上看书,现在是高二的暑假,过了暑假就是高三了,他得趁着这段时间把高中知识重新复习一下,毕竟以他二十八岁的高龄重新回到高中学习还是有些难度的。 对,言斐那天晚上跳下海后,便回到了高二那年的暑假,两天前刚过完十七岁的生日。 “言子,言子……”门外传来“啪啪啪”的敲门声,大嗓门一听就是孟希。 言斐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孟希满头大汗的挤进来:“热死我了,有雪糕吗?” 家里没有雪糕,言斐给他切了个西瓜,直接将一半西瓜插了个勺端给他。 孟希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吃着西瓜。 言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见到孟希。 他们两家住对门,他和孟希从小一起长大。 这时候的孟希还很稚嫩,带着十七八岁少年身上的青春活力。 孟希一口气吃了大半西瓜,然后一抹嘴看向言斐:“言子,我刚才去补习英语,在补习班门口看到了江忱那辆风骚的山地车停在补习班门口,我就去买了两把锁给他锁树上了。” 言斐:“……” 孟希又挖了一勺西瓜大口吃了,含糊不清道:“我估计江忱那货肯定得约架,你有点儿心理准备,弄死他出出气。” 言斐:“……” 跟江忱在一起过了三年,言斐都差点儿忘了年少时他和江忱之间结下的那些梁子了。 说起来他和江忱之间的梁子起因还是孟希。 孟希这人吧,一直都天真无邪善良特别有正义感,所以他在学校附近的小胡同里看到有人抢低年级学生的钱时,不顾自己不到一米五的身高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上去。 见义勇为的后果就是他被抢钱那哥们儿扒了裤子在屁股上打了两巴掌。 那个抢钱的哥们儿叫南青,是江忱混社会交的兄弟。 那年孟希上初三,处于中二病最严重的阶段,被人扒了裤子,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整个暑假都萎靡不振,甚至一度想要自杀,但因为跳楼死相太难看,割腕太疼,跳河容易感冒而放弃了。 而言斐作为孟希的铁子自然不能看着他受辱,于是便去给他出气。 孟希当时没看清是谁扒了他的裤子,只听到有人喊“江忱”这个名字。 言斐在学校门口晃了几天,终于堵到了江忱。 言斐没别的想法,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斯文人,一直遵循“文明人不动手”的处事原则,所以他没打算打架,只想扒了江忱的裤子给孟希找回那破碎的自尊心。 十五岁的江忱眼睛长在头顶上,谁也瞧不上,看到言斐细胳膊细腿白的透明的样子就没觉得这人有什么战斗力,所以毫无防备的被言斐脱了裤子,不仅如此那小白脸还动作迅速的拿起相机给他拍了张照。 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至于江忱和南青所谓的“抢钱”只是因为那些小孩之前抢了别人的钱正好被这俩过路的正义之士教训,又正正好被更加正义的孟希撞见的这种事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孟希被南青扒了裤子,江忱被言斐扒了裤子,这梁子这辈子都解不了了。 言斐想到这中二的少年时期,叹了口气。 谁年少的时候没做过几件没有脑子的傻逼事情呢,但此时的言斐觉得傻逼,而处于中二病升级期的孟希显然不这么认为。 孟希将西瓜吃完扔进垃圾桶:“言子,江忱现在肯定在那捣鼓他那辆宝贝山地车呢,毕竟花五六万改装的……你说江忱是不是个傻逼,花钱改装山地车,真是人傻钱多的代表……咱俩现在过去,让他求我。” 孟希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嘿嘿笑:“如果可以的话让南青脱裤子给我看。” “……” 言斐无力地摆摆手:“我不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那个傻逼了。” 一个点了把火把自己烧死的傻逼。 虽然回到了十七岁,但言斐那些惶然还没有褪去,他现在不想看到那个疯子。 第二章 言斐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所以做了顿饭。 孟希看着言斐在厨房里忙活,瞪大了眼睛:“你啥时候会做饭了?”他们这些人,虽然家里不算是大富大贵,但每家也就一个孩子,多的两个孩子,父母哪舍得让他们做饭啊,所以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的重心就是学习和惹祸,怎么言斐这还延伸出了第三个技能? “做饭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儿,你不会吗?”言斐故意调侃孟希。 “简单?”孟希抽了抽嘴角,“你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言斐笑了笑,其实他以前是不会做饭的,但后来他爸出车祸住院,他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他爸,那几年大家过的都很辛苦,这些事情自然而然也就会了。 后来与江忱住在一起,江忱天天这个饭局那个饭局,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酒醒后饭吃不了几口,倒是只要言斐做饭,他便吃的多点儿,言斐便养成了每天晚上回家做饭的习惯。 言斐做的挺简单的,一荤两素,一个汤,外加一锅米饭。 为了不饿着儿子每天中午特意回家来做饭的陈英看到饭菜做好了时相当惊讶。 “呦,这也不像外卖啊,孟希,你做的?” “……” 孟希:阿姨,您真是抬举我了。 知道是言斐做的后,陈英一脸不可置信:“我儿子什么时候会做饭了?我怎么不知道?” 言斐摆了碗筷到桌上,很是淡定道:“自学成才。” “我儿子就是聪明,不止学习好,是学什么都好。”陈英毫不吝啬的夸奖。 “嗯。”言斐竟然也承认了。 孟希:“……” 学霸的家庭都是有爱而自信的家庭,不像他爸妈整天打压式教育。 这边欢欢喜喜吃饭的时候,补习班门口围了一群人。 脑袋上扎了个小揪胳膊上纹着条大青龙的小年轻正被两个民警问询。 “这自行车真是你的?” “真是我的。”南青叹口气,“不知道哪个混蛋给我锁树上了。” “他在这捣鼓车锁,我早就看他不对劲了。”报警的卖西瓜的大爷在一旁插嘴,“这车可不便宜啊,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懂山地车,这有的山地车可比一辆小轿车都贵呢……我儿子说的。” “嘿。”南青乐了,“这位大爷,您就当着我面这么说,也不怕我打击报复?” “呵,年轻人。”大爷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想怎么着我?” “我们这种人要做什么一般都不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选夜黑风高。” “注意你的言辞。”民警瞪他一眼,“想进去蹲几天?” “不想。”南青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直接外放,“哥们儿,你到哪儿了,警察叔叔要把我抓进去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抓走吧,造福社会。” 民警:“……” 民警调取了补习班门口的监控录像,看到南青将单车停下上锁,十分钟后一个男孩在单车旁边看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又五分钟后他拿着两把锁回来将单车锁到了树上。 “你看,警察叔叔,这就是我的单车,没骗人。” 解决完这一切后,南青蹲在街边等了二十多分钟,某位大少爷才晃晃悠悠从地铁口处晃了出来。 白色体恤,黑色短裤,戴着个黑色鸭舌帽像是老大爷散步似的踱了过来,过来后还四处看了看:“警察呢?” 南青叼着烟睨着他:“您坐地铁来的?” “不然呢?”江忱走到树下阴凉处站着。 南青叹口气,他不值得大少爷为他打个车。 “谁干的?”江忱踢了踢地上断成几节的锁链。 南青:“你猜。” 听南青这语气还是个熟人。 江忱眯了一下眼睛:“言斐?” 不等南青说话,江忱自己先摇了头:“不是他,学霸干不出这么傻逼的事儿……孟希啊?” 南青站起来,夹着烟弹了弹:“约个架吧,这傻白甜最近有些猖狂,前天路过我烧烤摊还对我呲牙咧嘴挑衅呢。” “你扒了人家裤子,还不允许人家报复了?”江忱从南青那里摸了根烟点上。 “八百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长那么小一个。”南青比划了一下,相当无语,“开玩笑而已,谁想到招惹了个麻烦精。” 这都两年了,这傻白甜孜孜不倦的找他麻烦,就像江忱孜孜不倦找言斐的麻烦一样…… 这么一想也就理解了,毕竟找麻烦的都是被扒了裤子的那个。 江忱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没事儿我先回去了,困。” “一年轻人嗜睡,什么毛病啊。”南青推着单车跟着他,“你不会是怀了吧?” “你的?”江忱倪他一眼。 “那必须不是我的。”南青笑,“那得是言斐的啊,毕竟当初扒你裤子的可是他。” 江忱眯了眯眼,想到那高冷学霸,手指头有些痒,他有点儿想约架了。 被人惦记着的高冷学霸此时正吹着空调吃西瓜。 言斐最近有些懒,他这些年很累,从他爸言凡林出车祸之后,他就一直很累,开始是担心他爸的病,后来缺钱,为了赚钱他一个人做三份工作,但赚的远远抵不上生病所需要的,后来江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又想着要如何还江忱的钱。 而且江忱这货时不时抽个疯,他真是从里到外的疲惫。 现在忽然回到无忧无虑的年龄,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 孟希被他妈安排了满满的补习班,上午数学,下午英语,没时间来找言斐。 没有这个缠人精,言斐乐得自在。 言斐在家吃吃喝喝,练字看书做饭,一连三四天没出过门。 “儿子啊,你不能总待在屋里学习,你得出去转转。”晚上吃饭时,陈英劝言斐。 “外面太热。”言斐说。 陈英:“那早上,你早上去公园跑个步。” 言斐:“太早了,起不来,” 言凡林插言:“晚上,晚上也可以啊,去小区里溜溜。” 言斐:“太晚了,危险。” 言凡林:“……”你一大小伙子怕危险? “爸,少喝点儿。”言斐拿走言凡林手边的酒瓶。 “我忙活一天喝点儿酒怎么了,我又不喝多,你一毛孩子管我。”言凡林不乐意了,伸手要拿酒瓶。 言斐淡淡道:“你喝酒影响我看书,我考不上好学校,你害我一辈子。”当年言凡林开的大车出了车祸,说是因为他酒驾导致的车祸,所以承担全部责任,不止赔了钱还赔进去了两条腿。 言凡林:“……” “别喝了,别喝了。”陈英在言凡林去拿酒的手上甩了一巴掌,“现在咱们家重中之重就是儿子高考的事情,要是耽误他学习,你就净身出户。” 言凡林:“……” 言斐说不出门就不出门,又在家待了三天,除了看书写字之外,言斐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发呆。 他总是想上辈子的那个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那江忱呢? 他还活着吗? 他点火把自己烧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言斐低头,就看到宣纸上写着两个大字:江忱。 言斐叹了口气,在江忱后面又补了个“傻逼”,最后在傻逼上画了个猫头。 言斐总不能永远在家待着,感觉这几天悠闲的日子把他这几年的劳碌忧烦都给化解了后,言斐开始真真实实地投入到了十七岁的生活当中。 言斐咬着根冰棍在街上闲晃,十年前与十年后有些差别,但差别也没有太大。 只是路边的店铺换了一茬又一茬,旁边又有了新楼盘出来,有些地方在十年后是崭新的柏油马路,而现在这地方还是个花鸟市场。 至于其他的,除了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工资涨幅缓慢而房价像窜天猴一样飞天以外,其他的言斐感触还不是太大。 路边有手机店正在搞活动,主打摩托罗拉和诺基亚。 言斐咬着冰棍靠在树下看了一会儿,他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赚点儿钱。 现在家里小康生活并不困难,言凡林自己开大车跑长途给人拉货,这个工作很辛苦但也挺赚钱的。 言斐以前觉得钱嘛,有的花就行,他爹妈也从来没在钱上亏待了他,他也不追求高品质的生活,但当没钱了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钱这个东西还是能多赚点是点儿,以便能够应对未来的那些变数。 时至中午,补习班下课,三三两两的学生走出来,没一会儿,言斐就瞅见孟希从门口处直接蹦了出来,然后振臂高呼:“老子解放了。”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戴着眼镜的斯文学生笑道:“这段时间可把你憋死了吧。” “那可不,这破补习班终于结束了,老子特么又是一条好汉了。”孟希伸胳膊动腿的,像是刚被放出笼子的鸟一样活力满满。 靠在不远处树上的言斐视线落在孟希身边的人身上。 这个时候的江斯宁十八岁,皮肤白皙,因为过于瘦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加上戴着副眼睛,说起话来又温和,所以总是让人会忽略他的存在,让人想起一个成语:人畜无害。 第三章 江斯宁是江忱的表哥,以前在乡下上学,初中时到了江忱家里住,可能是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让江斯宁有些敏感,他没什么朋友。 而孟希这个人吧,天生一副笑模样,乐天派,心善,跟谁都能聊得上来,江斯宁又是他的同桌,他见江斯宁独来独往的,便总带他一起玩,所以上学这时候,孟希应该算是江斯宁最好的朋友了。 孟希与言斐是铁子,所以高中时期,总是三个人一块混,在外人看来,这仨人是好哥们好兄弟,但其实言斐这个人生性比较冷淡,除了孟希这个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他对谁也不热络,这三个人能和谐的走在一起,全凭孟希在中间当强力胶。 至于江斯宁与江忱之间的恩怨,言斐知道的并不多。 江忱是学校里的名人,因为他爸是江天茂,云城最大的房地产商,因为他学习成绩奇差无比,已经被学校各个老师所放弃,还因为他混迹在校外的“八大胡同”,交的朋友全是纹着青龙白虎的江湖老大,还因为他长了一张媲美明星般好看的脸。 那时候的江忱不屑于跟学校里的同学交往,迟到早退外加旷课,除了跟着他混的一些人大家基本不怎么能见着他的面。 言斐只偶尔听江斯宁和孟希聊天时知道江忱与他爸关系不好,家里还有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个儿子,这种家庭一听就矛盾重重,勾心斗角的。 高考时言斐以省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而江忱学习不好,没考上本科,只上了本地一所大专。 大学四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只有每次放暑假时偶然在街上碰个面,那时候大家都已经过了中二期,不会再约架,见了面还能点个头互相聊几句。 等言斐毕业了工作的第二年,他回家过年,听言凡林提起说江天茂因为行贿罪进了监狱。 那两年正好是国家严厉打击行贿受贿的阶段,一个房地产商行贿拖多少人下水可想而知。 江天茂可能是受到了打击也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不到半年便在监狱里去世了。 再后来,言凡林开大车出了车祸,高位截瘫,家里缺钱缺的厉害,车是自己的没有公司能够承担,所以房子存款都搭进去了。 江斯宁听说了这事儿,过来看了言凡林,还说能借钱给言斐。 言斐拒绝了。 治病的钱不是个小钱,而且借完后,他在短时间至少几年内可能是还不上的,言斐觉得这个人情他欠不起。 言斐当时还算是有条后路,他大四那会儿回来实习,他爸妈手里这些年攒了些钱所以便给他买了个小公寓,全款买的,当时买的时候不算贵,但这几年房价水涨船高,这时候翻了两倍还多。 卖了的话也能解一时之困,但家里的大房子已经卖了,这套小公寓要是再卖了,一家三口就没地方住了,只能租房子。 老人家总觉得没个房子心里不踏实。 而江斯宁来后的第二天,江忱也来了,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手术费给交了。 在欠江忱这个人情与卖房子还钱给江忱之间言斐选择了前者。 “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只是还钱这么简单?”江忱靠在窗边,嘴里叼着支烟,吊儿郎当的看着言斐。 “你想怎么样?” “跟我三年。”言斐记得江忱说这话时还故意对他眨了眨眼,一派二流子的模样。 当时的言斐只迟疑了几秒钟,便点头答应了。 他记得当时江忱惊的连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言斐从地上捡起烟塞回到他嘴里,顺便还将他大张的嘴给合上了。 言斐到现在都不知道江忱当时是不是开玩笑,而自己为什么答应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过了三年。 这三年不止是他和江忱,还有江忱的弟弟江果。 江忱那几年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的心思并不在生意上,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找江斯宁的麻烦,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也要江斯宁不好过的那种。 起先言斐以为是江忱性格导致的,毕竟江忱一直以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性子,高门大户的,江斯宁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看不顺眼也正常,所以现在才处处找他麻烦,这很符合江忱那疯批似的性格。 但后来言斐听江果提过一嘴,说爸爸坐牢可能与江斯宁有关,还有江果的妈妈,她在去找江斯宁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江忱从来不跟言斐说这些事情,而江果毕竟年龄小,知道的不多,言斐也问不出什么来。 真正让江忱疯狂起来的是江果的死。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早上还背着书包说:“小言哥,我晚上想吃鸡蛋饼。” 晚上言斐做好了鸡蛋饼等人放学,但等来的却是少年溺水身亡的消息。 江忱那段时间非常颓废,经常喝的酩酊大醉,醉了便赤红着眼睛说一切都是江斯宁造成的。 “言子?”孟希的吼声传过来,言斐回神,直起身往孟希身边走了过去。 江斯宁对言斐打了个招呼:“我听孟希说你最近不出家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言斐摇了摇头,“就是天太热了,不想出门而已。” “唉。”孟希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啊,你看人家学霸,都不需要上补习班,哪跟我们似的,累死累活不说,有用没用还不知道呢。” 孟希来到自己的单车旁边打算开锁,然后“嗷”的嚎叫了一嗓子:“艹,哪个二逼给我自行车给锁上了?” 言斐:“……” 孟希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气呼呼道:“肯定是江忱那货报复我呢。” “不是他。”江斯宁摇头 “你怎么知道?”言斐看向他。 江斯宁笑了起来:“要是他,车胎也得给扎破了,肯定不单单只是锁起来这么简单。” 言斐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还挺了解他的。” 江斯宁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其实他性格还挺鲜明的。” 言斐垂了垂眼,这话潜在意思就是说江忱睚眦必报吧。 确实,江忱属于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性子。 “也是,你在他家住了这么多年,肯定很了解他。”孟希眼睛一亮,“以后你给我当军师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江斯宁似是有些尴尬,没说话。 “孟希。”言斐打断他的话,“那边有个五金店,借把钳子把锁拧断。” 孟希拽了几下拽不断,只能听言斐的去借钳子,嘴里还嘀咕着:“不是江忱,那肯定是南青那狗逼玩意儿了。” 等孟希拿着一臂长的大钳子回来,民警也来了。 包括言斐在内三人都愣了。 “怎么又是把自行车锁树上啊?”来的其中一个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位民警。 一听这话,言斐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孟希还云里雾里的:“警察叔叔,这是我自行车。” 警察仔细端详了一下孟希:“呦呵,小同学,前几天把人自行车锁树上那个就是你吧?” 孟希:“……你们咋知道的?” “嘿。”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脑袋上扎个揪的人就溜达着走了过来,“警察叔叔,就是他给我车锁树上了,我今天把人给你们逮着了,我这是不是为民除害?派出所是不是得给我发锦旗?” “你报的警?”民警问。 “是啊。”南青笑呵呵回答,“为民除害是我们普通公民应尽的义务。” 就在孟希扑上去要跟人打架的时候被民警抓住了后领子。 几人全都被带回了派出所,孟希和南青被民警进行再教育时,言斐和江斯宁坐在外面大厅的长椅上等着。 言斐叹了口气,上辈子孟希把江忱单车给锁了后没几天,他和孟希出去吃饭遇到了南青,双方直接约了个架,打完算完,这事儿就了了。 但这次言斐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也就没有遇到南青约架这事儿,所以南青就直接把孟希的单车给锁了,顺便报了个警。 南青怎么说也比这帮高中生大了三岁,做起事来竟然也这么中二。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孟希不会有事儿吧?”江斯宁有些担心。 “没事儿,该教育一下了。”言斐淡淡道,“浪费警力。” 江斯宁笑了一下,对于言斐这种冷漠的话语倒是相当习惯,言斐这个人长得好看,但是那种带着疏离感的好看,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如果没有孟希,江斯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往言斐身边凑得,尤其是言斐这人嘴还挺毒舌的,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噎人一跟头。 “你跟江忱什么关系啊?”言斐突然问道。 “嗯?”江斯宁愣了一下。 “没事儿,不方便说算了。”言斐若无其事道,“就是感觉我们也认识挺久了,好像还不是太了解。” “方便的。”江斯宁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言斐竟然会对他的事情好奇。 他们从高一一个班,因为孟希的原因也算是相处了两年,言斐从来不去关心旁人的事情,猛地听到他询问他的私事,还觉得挺意外。 “江忱的爸爸和我爸爸是亲兄弟。”江斯宁解释,“我爸在我小学的时候去世了,我在我们那里的镇上念书,二叔说市里的读书条件要好一些,所以就让我转学到了这里,然后一直住在二叔家里。” “哦。”言斐点点头,长腿伸直,“跟江忱住在一起挺辛苦的吧?” 江斯宁沉默了一瞬,然后笑着摇头:“那倒也没有,大少爷嘛,总归有点儿脾气,躲着点儿别招惹他就行。” 言斐偏头看了他一眼,言斐现在虽然只有十七岁,比江斯宁还小了一岁,但内里的芯子却是二十八岁的,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见了无数牛鬼蛇神的眼光来看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江斯宁似乎也只是比同龄人成熟了几分,稳重了几分,倒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上一辈子的言斐没怎么特别关注过江斯宁,不清楚他在江家过的怎么样,尤其是后来江忱很介意他跟江斯宁有联系,所以那几年只有孟希还跟江斯宁有交往,而他基本没见过江斯宁,毕竟江忱发起疯来让人很头疼。 现在想想,一个寄人篱下的少年面对的又是江家这种家庭,是会有些敏感和自卑的吧。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江斯宁说。 “什么?”言斐收回视线。 “你敢扒江忱的裤子啊。”可能是今天的言斐很好说话,江斯宁开了个玩笑。 “还行吧。”言斐懒懒道,“你要是想扒他裤子,我可以帮你按着。” 江斯宁:…… 谢谢了,他没有这个爱好。 第四章 一小时后,咬牙切齿的孟希和噙着笑的南青走出了派出所。 “言斐啊,管好你家这个傻白甜,别再让他找我麻烦。”南青摸出烟点上,手臂上的大青龙在阳光的照射下相当惹眼。 “谁傻白甜?”孟希转头看向言斐,“他说谁傻白甜?” 言斐:“你。” “你大爷的。”孟希跳起来就要往南青身上扑,言斐拽住他,“你冷静点儿,派出所门口呢,还想回去见警察叔叔?” “他说我傻白甜,你没听见吗?”孟希跳脚。 “唉。”言斐叹口气,总不能拦着人家说实话吧。 “言斐,三天后,老地方见。”南青对言斐摆摆手,转身离开。 “你等着,三天后我给你打出尿来。”孟希对着南青的背影吼。 言斐:“……” 言斐觉得在这事儿上他和江忱都挺冤的,要不是南青扒了孟希的裤子,言斐也不能去扒江忱的裤子,也就没有后续的一系列孽缘了。 “你打?”言斐问。 “不。”孟希义正言辞,“你来。” 言斐:“……” 孟希这破孩子到了高三还不到一米七,而南青一米八三的个子,所以双方约架,总不能孟希和南青打。 而且南青这人据说痛阈比较低,也就是说他对疼痛的耐受力比较差,也就是俗称的怕疼。 是以,每次约架,双方代表就是言斐打手和江忱打手。 …… 三天后,常胜拳馆。 言斐拎着运动包和孟希一起走了进来,拳馆内的教练看到两人都笑着打招呼:“又约架啊?” 孟希点头,举起一个拳头:“今天非得打的那俩哭爹喊娘。” “这你得自己上啊。”教练靠在沙袋上笑。 孟希对他呲了呲牙。 教练:“这细胳膊细腿的,上了擂台还不得折了。” “言子,你别拉着我,我要跟他pk。”孟希往教练的方向挣扎。 “嘿。”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人言斐没拉着你,你pk去吧,我给你加油打气。” 孟希一转身,就看到言斐已经拎着包去了更衣室。 孟希瞬间收回脸上的表情,扬着脑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怎么就你自己?江忱呢?” “很快就到了。” 更衣室内,言斐只穿了条运动短裤,一手撑在柜子门上,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见那个傻逼,但见面是早晚的事儿,现在不见,等到开学也会见。 再说,两人怎么着也有三年情分在。 还有江果。 他与江忱一起住的那几年,江忱很忙,经常不着家,家里只有他和江果。 如果这次他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他希望江果能活着,也希望江忱不再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言斐走出更衣室,南青正蹲在擂台上嘴里咬着根没点的烟与孟希斗鸡眼。 “江忱呢?”言斐看了看表,每次都是下午三点,江忱从来不迟到。 “是啊,怎么还不来。”南青揉了揉瞪得有些疼的眼,拿起手机给江忱打电话。 打通了却没人接。 言斐一手撑在边沿跳上擂台对南青一招手:“江忱没来,你先上。” 南青闻言慌忙从擂台上跳了下去,摆手:“我不跟你打。”开玩笑了,他痛点这么低,还不给他打哭了。 “你咋这么怂呢?”孟希故意拱火,“白瞎你胳膊上的大青虫。” “你来,我跟你打。”南青对他勾勾手。 孟希咬牙:“你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南青嗤笑一声,“我没脸没皮的。” 孟希骂了句。 言斐在擂台中间盘腿坐下,无奈叹了口气:“你俩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要不就翻篇吧。” “可以啊。”孟希举双手赞同,“他让我扒一次裤子这事儿马上翻篇。” “不可能。”南青扬了一下眉,“下辈子都不可能。” 言斐想把两人一起打一顿,他俩不翻篇天天斗狠,最后让他和江忱打,这俩货还真是精明。 “你俩这么大人了,有意思吗?”言斐问。 “嘿。”南青突然乐了一声,对言斐抬抬下巴,“江忱不也缠着你呢嘛,你要是让他扒一次裤子,你俩也就和解了。” 言斐:“……” 行吧,这结这辈子是解不了了。 还是继续打吧。 江忱电话打不通,三人在拳击馆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被放了鸽子。 放鸽子的人并不是故意的。 江忱打算出门时被他爹给逮住了,因为他爹今天出差回来,发现他给江忱报的补习班,江忱根本就没去。 “说,你为什么不去补习班?”江天茂皱眉看着江忱。 江忱坐在一楼拐角处的楼梯上,长腿懒懒伸着,声音也懒懒的:“不想去就不去呗,而且去了我又听不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听不懂?你还好意思说。”江天茂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的头顶冒烟,“下个学期就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你现在还这么混日子,大学你是不想上了是吗?” “想啊,当然想了。”江忱特别天真地看着江天茂,“不是说钱是万能的吗?我想去首都最好的大学,你花钱给我买个入学资格呗。” 江天茂沉沉看他一眼,然后转身拿起了一旁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臭小子,我打死你。” 江天茂在外面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成熟多金,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在外人面前从来是稳重儒雅的,唯独到了江忱这里,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他只是一个暴躁的爹。 江忱一看鸡毛掸子,先前的懒散一扫而光,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喊:“买不到就买不到呗,打人算什么本事。” 江天茂拿着鸡毛掸子跟在后面追。 “哥哥,快跑,爸爸上去了。”五岁的江果站在客厅里激动的喊,“哥哥最棒,哥哥最厉害,哥哥最勇敢……” 江天茂:“……”这还带摇旗呐喊的。 柳凤在一旁嗤笑一声:“你哥哥确实挺勇敢的。” “妈妈,我以后也要学哥哥。”江果仰着小脑袋看着柳凤。 “呸,呸呸呸。”柳凤忙在江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许胡说。”真成了江忱那样,这辈子不完了嘛。 江忱往自己的房间奔去,路过江斯宁的房间,江斯宁听到声音正好出来,走廊就那么点地方,江忱顺手推了一把:“让开。” 江斯宁摔倒在地,额头磕在角落里的花盆上,沁出血迹。 那花盆被江果用玩具车砸坏了一个角,保姆本来说要把花盆换了的,还没来得及,那么巧,江斯宁正好就磕在了那个坏的角上。 “小宁你没事儿吧?”江天茂扔了鸡毛掸子过去扶江斯宁。 江忱也站住了脚,他刚才有那么用力? “我没事儿,二叔。”江斯宁在江天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额角的血顺着脸颊滑落,看着还有些瘆人。 江忱看着江斯宁脸上的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厌恶和莫名的暴躁。 他想上去打江斯宁两拳,抽他两巴掌,甚至在他身上揣上两脚。 莫名的情绪让江忱很烦躁,他握紧了手压抑着这股冲动,转身探头往楼下喊了一声:“江果他妈,叫家庭医生来。” 柳凤听到这个称呼气的够呛,她嫁给江天茂那年刚刚大学毕业,二十多岁的年纪比江忱大了还不到十岁,江忱死活不肯喊她阿姨,在家里都是“喂”“喂”的叫,自从生了江果后,“喂”就变成了“江果他妈”。 听到江忱的声音,江天茂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又抄起鸡毛掸子直接给了江忱一鸡毛掸子。 江忱没想到江天茂搞突然袭击,直接被抽了一下。 但突如其来的疼痛倒是让江忱清醒了,不然下一秒他可能真冲上去打江斯宁一顿。 江天茂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没躲,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严肃:“跟小宁道歉。” 江忱视线落在江斯宁身上,那股暴躁又来了,江忱忙别开眼睛,不能看他,不能看他。 江斯宁垂着眼睛轻声道:“二叔,我没事儿的,不用道歉,江忱也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的也得道歉啊。”江忱将被抽的胳膊背到身后摩挲了两把,用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刚才没注意,力气没收着,见谅。” 江忱与江斯宁关系很淡,不是江忱故意冷着他,而是他和江斯宁不是一路人。 江斯宁刚来江家的时候,江天茂让江忱带他一起玩,但江斯宁这个人不爱说话,做什么都有些畏手畏脚的,江忱性格里就不适合跟这样的人做朋友,而且人家江斯宁是好学生,按部就班,而他逃学旷课江斯宁也不可能跟着他。 所以两人就像在一个家里住着的陌生人一样,没什么交集。 江忱道歉,江斯宁就低着头应了声,也没多说。 在优渥家庭长大的孩子,眉眼里都带着自己不易察觉的自信与张扬,连道起歉来也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江天茂皱着眉撵江忱回房,让他闭门思过,然后扶着江斯宁往楼下走。 看不见江斯宁,江忱松了口气,那股烦躁消散了一些,但心情却莫名很丧。 今天约架是去不了了,江忱回房间给南青打电话,一边等那边接电话,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得亏他今天没去拳馆,不然就这力气,不得把学霸打哭了啊。 接到江忱电话时,南青和言斐孟希正一起走出拳馆。 听到南青喊出江忱的名字,言斐手指几不可查的蜷了一下。 两人说了几句后,南青瞥了一眼言斐笑道:“我觉得你还是亲口说一下吧,不然我怕言斐觉得你临阵脱逃,怂了呢。” 南青说着将手机开了外放。 那边似是迟疑了几秒人,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学霸?” 熟悉却又带着点陌生的清凛少年嗓音透过话筒传来,言斐步子顿了一下,觉得胸口有些闷,这是十七岁江忱的声音。 上学那会儿,江忱总喊他“学霸”,懒洋洋的少年人用懒洋洋的语气喊着这两个字,里面带着多少不屑与挑衅就不得而知了。 再后来,毕业后两人见面,吊儿郎当的人倒是不喊“学霸”了,正儿八经的喊他的名字,但习惯性的把最后一个字拖长,带着点旖旎的味道。 当然,“学霸”这俩字也没有退出历史舞台,每当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他总是在他耳边喊这两个字,似是要将上学时候吃过的亏都在这件事上补回来。 第五章 半天没听到这边出声,江忱皱了下眉:“人呢?” 又过了几秒,一个清冷的嗓音穿过话筒落在了江忱的耳廓里:“江忱,今天你输了。” 江忱觉得耳朵有些痒,将手机拿远了些,光听声音就能想到这人寡淡着一张脸说话的样子。 “我怎么就输了?” 言斐淡淡道:“你,不战而降,我,不战而屈人之兵。” 言简意赅,简单明了。 “我怎么就不战而降了?”江忱哼笑一声,不屑道,“我是今天有事儿耽误了,改天重来。” “改天是改天,今天你没来就已经输了。” 江忱:“……”学霸的脑子都这么轴的吗? “算了,算了,这次算你赢。”江忱无所谓的摆摆手,疼痛传来,他才想起他摆手对方也看不到。 “赌注我回去想想,想好了告诉你。”言斐又说。 “什么赌注?”江忱愣了一下。 “约架都是有赌注的。”言斐淡淡说出个事实。 确实,他们每次约架都是有赌注的,但那要么是孟希先招惹了对方,要么就是江忱招惹了言斐,双方需要约架来摆平之前的是非,输赢全凭本事,下了拳台,之前的事儿就算了了。 但这次孟希锁了南青的单车,南青又锁了孟希的单车,事儿已经了了,那么必须有别的赌注。 学霸言斐把这一切算得都特别精准,不允许自己吃一点儿亏。 “……”江忱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好像是这么个理…… “你脸皮这么厚你妈知道吗?”江忱忍不住拐着弯骂人。 “她知道的。”言斐淡声,“你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她。” 江忱:“……” 这边举着手机的南青已经笑出了声。 他跟江忱认识很多年了,当时他辍学在网吧里做网管,江忱总来网吧打游戏,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大少爷有钱有颜,身边人都是捧着的,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见他在什么人身上吃过亏,言斐是第一个。 每次约着拳馆打架,五次里有四次都是江忱输,而话语上,无论江忱多么咄咄逼人,言斐总能用冷淡的噎人的话语给他打回来。 就这样,少爷还是上赶着找茬。 其实到现在南青也没弄明白,江忱明明一八七快一米九的个子,怎么每次都打不过文质彬彬的言斐呢。 那边江忱徐徐叹了口气:“我甘拜下风,您这是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口才啊。” 言斐皱了一下眉:“你还知道诸葛亮舌战群儒?” 那边沉默了三秒,传来江忱幽幽的声音:“言斐,你瞧不起谁呢?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诸葛亮舌战群儒了?” 这样说话的江忱,声音少了几分清亮,倒是与二十八岁的江忱声音相差无几。 言斐恍惚了一下。 他跟江忱住在一起的这几年,江忱将一个没有文化的学渣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每次一家三口看电视,看到什么历史剧,江忱总是不住嘴的提问:“这个司马光是砸缸的那个司马光吗?” “雍正他爹是谁,雍正他儿又是谁?” “五代十国是哪五代哪十国?” …… 每次江果都要嘲笑他哥没文化,连带着言斐也会跟着不轻不重的刺他几句。 习惯成自然,言斐忘了现在的江忱才十七岁,那厚如钢板的脸皮应该还没练成。 话筒那边江忱没说话,这边言斐也没说话,南青举着手机觉着累:“你俩聊完没?” 听到南青的声音,江忱直接挂断了电话。 南青点头,这才是江少应该有的脾气。 “我一直知道舌战群儒这个词,但不知道是谁说的,原来是诸兄的光辉事迹啊,长知识了。”早年辍学儿童南青如是说。 孟希:“……”文盲。 南青收起手机对他俩摆摆手:“走了。” 要不是知道双方是来约架的,现在这个氛围倒像是好朋友之间一起来玩。 孟希皱皱鼻子:“言子,你对他脾气也太好了。” 言斐伸了个懒腰:“要不你现在追上去骂他几句。” 孟希:“……” …… 被言斐言语刺激了的人听到楼下传来声音,打开房门出去听了一耳朵,家庭医生说:“没事儿,就是磕破点皮,没什么大问题,注意别沾了水就行。” 听到这话,江忱转身回了房间。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江天茂松了口气 家庭医生收拾了东西打算走,柳凤在一旁戳了一下江天茂的肩膀:“老江,楼上还有一个。” “谁?”江天茂瞪眼。 “二叔,您刚才抽了江忱一下,让医生给他看看吧。”江斯宁接话。 “看什么看。”江天茂还在气头上,“就该让他知道知道滋味,还敢推你。” “他不是故意的。”江斯宁低着头轻声道。 “医生伯伯,您跟我来。”一直抱着柳凤腿的人小孩对医生勾了勾胖乎乎的小手,然后迈着小短腿率先往楼上走去。 小胖身子一晃一晃的,医生跟在后面不停的笑。 江果带着医生来到江忱门前,先小心的敲了敲门,软软地喊了声:“哥……” “干嘛?”里面传出江忱凶狠的声音。 “医生伯伯来了,你要看医生。”江果小手在门上不停拍着,大有江忱不开门,他就一直拍下去的架势。 江忱猛地打开门,扒在门上的江果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孩不止没哭,还笑呵呵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哥哥。” 江忱不耐烦的皱着眉:“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我不需要看什么医生,小屁孩,我警告你,别再敲我房门,不然把你扔出去。” 江忱说完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将江果关在了门外。 “又凶你弟弟。”江天茂送江斯宁上楼,也打算瞄一眼看看自己打的重不重,正好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老王你走吧,不用管他。” 医生见怪不怪,笑着留下了一瓶药膏然后离开了。 江天茂亲自送医生出去,江斯宁看着坐在江忱房门口不肯离开的江果,对他招了招手:“要来我房里玩吗?” 江果摇摇头,从兜里掏出魔方开始摆弄:“我要守着我哥,万一他晕倒了怎么办?” 屋里听到这话的江忱咬了咬牙,小屁孩真烦人。 江斯宁站在那看江果玩魔方,好一会儿才回了自己房间。 …… 言斐从拳击馆回家时顺便去菜市场买了点儿菜,打算晚上做凉面吃。 “凉面?就是卤子拌面吗?面用凉水冲一下?”孟希跟在他后面进了他家门。 “是……也不是。”言斐说。 “那是什么?”孟希又问。 “……”言斐瞥他一眼,“你吃的时候就知道了,闭嘴,别问了。” “好的。”孟希仰躺在沙发上,拿着他妈用剩下的小灵通玩贪吃蛇。 十年前通讯还不是很发达,没有什么短视频,某些地方的特色小吃除了去到当地只能通过电视和书本知道,而这个时候很多普通家庭也不怎么外出吃饭。 有些小饭馆就在家门口,但可能几年时间,大家都没有去吃过。 陈英和言凡林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言斐便先炸了个花生米,将凉面的配菜切好。 约莫着两人快回来了,言斐将鲜面条下锅煮,煮好时,言凡林和陈英正好进门。 盐,糖,生抽,醋,蒜,辣椒,再加两勺麻酱,配菜黄瓜丝,香菜,言斐还煮了一个鸡腿,将鸡腿肉撕成条放进去。 孟希吃的满头大汗,直言太好吃了。 言凡林也吃的很香,前几天言斐做的菜都是些家常菜,今天突发奇想做这么个凉面,言凡林开始好奇:“做的还挺吃的,谁教你的?” “我儿子自学成才。”陈英骄傲地说。 言凡林:“……” 言凡林第二天要开车去外地,这一走又要好几天,言斐叮嘱言凡林开车一定要小心。 言凡林看自己这个一向不爱说话的儿子如此啰嗦,还觉得挺有意思,晚上跟陈英说:“儿子长大了。” “儿子长大了是好事儿?”陈英白他一眼,“因为他爸不省心,所以他才被迫长大。” 言凡林:“……” 儿子的毒舌全都随了他妈。 言凡林是凌晨三点出发的,言斐起床送他。 言凡林站在大车车斗的顶端将所有绳索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沿着车胎直接跳了下来,动作熟练而矫健。 这个时候的言凡林也才四十多岁,正是壮年的时候。 没了双腿后的言凡林每天都很沉默,常常看着窗外发呆,因为车祸,他的身体变得很差劲,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脆弱不堪。 凌晨三点多的街道上很安静,只偶尔一辆车经过,言斐的影子在路灯下被拖长。 言斐轻轻舒了口气,还好一切可以重来。 * 凌晨三点的江家。 “当”“当”“当”…… 柳凤起床去厕所,听到厨房传来巨大的“当”“当”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的清晰以及刺耳。 柳凤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抖着腿慢慢摸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站在案板前一刀一刀剁着案板上猩红的肉,还有血水顺着案板流淌到地上。 “啊……啊……” 柳凤这一嗓子将整个别墅内的人都给喊醒了。 大家披着衣服站在厨房里,脸上神色各异。 江天茂抖着手指着手里还拿着菜刀的江忱:“你,你,你大半夜干什么呢?” 江忱挥了挥沾着血水的刀,叹了口气:“剁肉。” “你大半夜不睡觉剁什么肉啊?”柳凤到现在还吓得缩在江天茂怀里浑身发抖。 “我……”江忱没法解释。 他总不能说他心里躁动的想杀人,想到隔壁去将江斯宁拽起来打一顿吧? 他暴躁,他焦躁,他烦躁,他整个人睡不着,他必须得找点儿事儿来发泄自己体内这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暴躁因子。 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一个小时,憋得差点儿炸了,最后他只能来到厨房剁肉。 江忱看到江斯宁就站在江天茂身边,忙别开眼不去看他,他现在不能看他,一看到他就想揍死他。 人家江斯宁又没得罪他,江忱觉得可能是天太热了。 他年轻,心火旺。 江忱从冰箱里抱了一桶哈根达斯恍惚着往楼上走。 柳凤哆哆嗦嗦:“老江,你儿子他疯……病了吧?” 江天茂:“……” 第六章 “言子,言子……重大消息。”孟希一边拍门一边喊。 言斐先叹了口气,才过去开门。 这几天孟希天天在他家待着,就差在这睡了,得亏孟希他妈给拦住了。 言斐一打开门,孟希就蹿了进来,满头大汗地喊:“江忱那货疯了。” “什么?”言斐脸色一变。 他现在听不得“疯”这个字,尤其是这个字还跟江忱联系起来。 孟希端起水杯喝水,言斐直接将杯子端走,皱着眉道:“话说完。” “诶……”孟希本来想吊一下言斐的胃口,没想到言斐这么认真。 “我跟你说,江忱这两天天天半夜起来剁肉,半夜在屋里跑步打球,冰激凌一桶一桶的吃。”孟希脸上表情相当狰狞,“外面都在传他精神出了问题。” 言斐皱眉,他印象中并没有这一段。 “你怎么知道的?”言斐觉得可能是以讹传讹。 “就江忱小后妈生的那个弟弟现在不是上幼儿园嘛,跟我姨家那臭小子一个幼儿园,他小后妈去接孩子时候亲口说的,我姨告诉我的,说他那小后妈现在让他吓得晚上都睡不着觉,生怕他剁肉的时候拿刀把她给剁了,他家现在都不敢买肉了,这两天一直吃素呢。”说起八卦来,孟希磕巴都不带打一个的,叽里咕噜一顿说。 言斐觉得不可思议,大半夜剁肉? 上辈子江忱最疯的时候也没半夜剁肉啊…… 但…… 他去把江斯宁的腿给打断了…… “对了,好像还把江斯宁打的头破血流。” 江斯宁? 跟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两个人应该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吧。 孟希有些想不明白,“你说江忱这货虽然浑点儿,但平常也不随便打人啊,当年你扒了他裤子他不也没打你。” 言斐还在想事情,随口道:“你知道他没打我?” “他打你了?”孟希猛地瞪大眼,“你咋没说呢?” “我……”言斐叹口气,拍拍孟希的肩膀,“他倒是想打,我不是跑了嘛。” “哦。”孟希松了口气,“我就说当时也没见你挂彩啊。” 言斐又叹了口气。 “你最近怎么老叹气?跟个老大爷似的。” 言斐:“……” “去看看吧。”言斐说。 “啊?”孟希愣了一下,“看啥?看江忱热闹?” “……江斯宁不是被打的头破血流吗?你作为朋友不应该去看看吗?”言斐说。 “哦……对啊。”孟希恍然大悟,“我把这茬给忘了,对,得去看看啊,江忱这货下手可黑着呢,斯宁可别吃了亏,走走走,现在就走。” 孟希推着言斐出门。 言斐无声叹口气,南青这个文盲形容孟希的词可真准确啊。 两人在小区门口买了点水果然后打车去了江忱家的小区。 孟希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看到这一栋一栋的小洋楼,啧啧道:“有钱人的世界啊。” 这个时候的孟希和言斐并没有来过江家,他们和江忱除了约架之外没有上门做客的关系,至于江斯宁,可能因为这个不是他的家,他也从来没有邀请孟希来过。 但上辈子的言斐是来过的。 那时候江家除了江忱和江果已经没有别人了,每次过年他们兄弟俩都是在这里过的。 而那时陈英和言凡林并不知道言斐和江忱的关系,所以言斐会在大宅里陪他们兄弟俩吃过晚饭,然后再回家陪爸妈守夜。 现在想来,他和江忱好像并没有在一起过过一个完整的年。 两人进了小区后,孟希才反应过来:“咱不知道他家住那栋啊?我得给斯宁打个电话问一下。”孟希一摸口袋,他妈用剩下的那个小灵通忘带了,而言斐没有手机。 “不用,我知道是哪栋。”言斐迈步往前走。 “你知道?”孟希跟上去,相当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以前好像听谁提过一嘴。” “听谁提过啊?” 言斐连编都懒得编:“忘了。” “哦。”孟希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知道就太好了,我们能突然出现给斯宁一个惊喜。” 言斐:“……” 傻白甜这个词真美好啊。 这个别墅区比十年后的小区要新很多,绿化做的也很好,人工湖那里有凉亭长廊,还有几颗柳树随风摇曳。 言斐熟门熟路的带着孟希来到了江忱家的别墅门口。 院中多花草,栽种的很细心,江果说他妈妈很喜欢莳花弄草,而用江忱的话来说那叫附庸风雅,不务正业。 言斐正待上前按门铃,听到头顶有轻微的声音传来,言斐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要喊出的声音怕吓到上面的人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孟希见言斐手伸着却一直没按门铃,正要问他,却看到言斐僵着身体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由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然后:“卧槽,江忱你不要命了?” 他们的斜上方二楼处,江忱像个蜘蛛侠一样正扒着窗子往外爬。 因为孟希这一嗓子,江忱被吓的抖了抖,脚下一滑,言斐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 江忱攀着窗棂侧身往下看了一眼,就见学霸同学站在他家大门口。 学霸同学顶着一张无欲无求冷酷至极斯文帅气的脸正紧张的看着他。 江忱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后再看回去,果然,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学霸同学依旧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着他的眼神冰冷还带着嘲讽。 言斐刚才猛然看到江忱悬在窗户上被他吓了一跳,现在细一想,他这不是想不开,而是打算跳窗逃家。 外面这两嗓子已经惊动了屋内的人,江天茂与柳凤出来时正好看到江忱从窗户上跳下来。 二楼,六七米高的距离,江忱一跃而下,借着一楼二楼相接处的小平台撑了一下,然后屈身落地,利落的起身。 看到这一幕的江天茂差点儿晕死过去。 而柳凤咬牙切齿,她种的花被江忱压倒了一片。 “老江,老江,他没事儿,没事儿……”柳凤抚着江天茂的胸口,“别慌,稳住。” 江忱没想到他一跳下来面对的就是自家老爸,心道一声晦气,要不是孟希那一嗓子,他现在早溜了。 “你来干嘛来了?”江忱瞪了一眼孟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白甜。 “我,我和言斐来看斯宁。”面对江忱,孟希总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和言斐一起来看江斯宁?关系这么好吗? 江忱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学霸投来的沉沉视线。 十七岁的江忱比十年后的他要清瘦一些,这个时候的头发也短,比毛刺长不了多少,日后总是带着阴鸷的眼睛现在还很清亮。 个子也要矮了一些,据江忱自己说,他高中毕业后又蹿了几公分,后来的江忱身高一米九。 现在的江忱是帅气的泛着浓浓二逼气息的高中生江忱。 江忱不知道言斐身上那隐隐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那天放他鸽子的气还没消吧? 学霸倒也是记仇的很。 江天茂终于缓了过来,转着脑袋四下找着,嘴里嘀咕着:“我打死你个臭小子,扫把呢?跳楼,竟然敢跳楼,给我找扫把来,我抽不死他……” “别啊,老江。”柳凤忙拉着他,“他这段时间本来就不正常,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让开。”江天茂将柳凤推开,还在找扫把,这时候旁边伸过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那只手里握着一根木棍,那只手的主人用清冷的声音说:“叔叔,给您,用这个打得疼。” 江天茂也顾不上是谁这么好心给他递棍,接过来就往江忱身上抽。 江忱开跑之前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给他爹递武器的言斐,觉得这学霸真他么不做人啊。 这得是多大的仇和恨啊。 江天茂在院里追着江忱打,江忱嗷嗷叫唤着想打开院门往外窜,但言斐就那么恰好的挡在了门口处。 “言斐,你等着,下次老子弄死你。”江忱一边火烧屁股的跑,一边用手指着言斐骂。 院里的篱笆墙其实很矮跳出去,但篱笆周围被柳凤种了一丛丛的月季,那月季上面都是刺,江忱还不至于找死的往月季上扑。 “跟谁老子老子的?”江天茂追上去就是一脚。 江忱被他爹结结实实抽了两棍子。 言斐闭了闭眼,刚才那种心提到喉咙口的压抑感终于过去了。 言斐上前挡住江天茂:“叔叔,可以了,别打了,他应该知道错了。” “你让开,别拦着我,我今天非抽死这个混小子。” 言斐拦在江天茂身前没动。 江天茂刚才是看到自己儿子跳楼被吓着了,气火攻心,倒也不是真舍得打他儿子,现在正好有个台阶便忙不迭的下来,嘴里却还说着狠话:“臭小子你等着,等我缓过来,我打不死你。” 江忱靠在墙上喘着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对着言斐竖了个中指。 学霸就是学霸,递棍子的是他,当好人的还是他。 第七章 过门就是客,江天茂终于找回了自己作为江总的形象,将言斐和孟希客气的请进了家门。 江天茂让柳凤好好招待他们,然后便出门去公司,他这几天天天在家看着江忱,今天必须去公司。 临出门前,江天茂瞪着江忱说道:“你要敢跑出去,等我回来打断你的腿。” 这种威胁江忱听得多了,以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这些话连进耳朵的资格都没有。 江天茂又嘀咕:“你看人家斯宁的朋友都文质彬彬的,一看就是好学生,你再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友……” “够了啊。”江忱不悦的皱眉,“骂我就骂我,别扯我朋友,人家不欠你的。” 眼看着父子俩又要杠起来,柳凤适时的打断:“你快走吧,再不走下班了。” 江天茂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话对江忱没什么用,又嘱咐柳凤:“看好他。” 柳凤:“……”你也是太看得起我了。 江天茂走后,柳凤让家里的阿姨端了些点心和水果上来,便回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年轻人。 至于看着江忱的事情,她压根就没放在心里。 江忱要是能看得住那还叫江忱吗? 按理说江天茂走了,江忱肯定得立刻跑路,毕竟为了出门连楼都跳了,但意外的,江忱竟然没走,就那么斜斜靠在酒柜上看着这边团结友爱的戏码。 孟希握着江斯宁的手臂,热泪盈眶:“斯宁啊,我听说你头破了,来,给我看看。” 江斯宁没想到孟希和言斐会来找他,有些开心,笑着说:“我没事儿……” “这还叫没事儿呢?”孟希皱眉看着江斯宁的额头,伤口处已经结了痂,光看这个痂就能想象当时惨烈的场景。 “都好了。”江斯宁摸了摸结痂的地方。 孟希凑近江斯宁,小声道:“是江忱打的吗?” 孟希这个声音确实小,但是屋内没人说话很安静,再小的声音也不小。 不等江斯宁说什么,江忱眼睛先眯了起来,往孟希的方向走了两步:“傻白甜,你说什么?” 孟希动作相当灵活,跐溜一下就躲到了言斐坐着的沙发后面,还从言斐肩膀处露头瞪着江忱:“就是你打的是不是?” 江斯宁忙上前一步挡在了言斐身前:“江忱,孟希他只是关心我,没别的意思。”江斯宁知道江忱与孟希他俩不对付,双方经常约架,虽然他没参与过,但他经常听孟希嘴巴里念叨他们之间那些是是非非,就连言斐这个不爱说话不议论别人是非的人提到江忱时都要骂一句“傻逼”。 可见双方积怨之深。 “孟希,我的额头不是江忱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江斯宁又对孟希解释。 江斯宁有些紧张,他害怕江忱和言斐真在这里打起来。 江忱看到江斯宁,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又来了。 他想骂人,想踢人,想踹人…… 江忱攥紧双手,不行,他得克制。 剁肉,对,他要去剁肉。 江忱让自己尽量不去看江斯宁,迈步往厨房走。 言斐视线一直落在江忱身上,就在刚刚虽然江斯宁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江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烦躁和厌弃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那种神情他上辈子在江忱脸上见到过无数次,只要在提到江斯宁的时候江忱便是这种表情。 难不成江忱也…… 不会,言斐摇了摇头,如果真的如此,江忱不会如此容忍江斯宁,那不是江忱的性格。 而且十七岁的少年身上那种阳光活力还有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中二气息是很难完美复刻的。 旁人可能察觉不出来,但言斐却是很敏感,尤其是对方还是江忱,他跟他一起生活过三年,他们从里到外都很熟悉。 “果儿……”言斐突然出声。 像是一泉清流从头顶浇下,江忱打了个激灵,竟像是清醒了一些,而此时出声的人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视线越过江忱落在了江忱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 那里小小的江果正抱着他的小熊玩偶有些迷茫的看着屋内的人。 “你是喊我吗?我叫果果,不叫果儿。”江果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飞快的跑到江忱身边抱住他的腿,软糯糯地喊,“哥哥……” 刚睡醒的小孩身上还热乎乎的,江忱低头倪他一眼,然后脚离地前后晃了一下,江果胖嘟嘟的身体随着他的腿晃动两下然后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江斯宁下意识伸手去扶,但马上又收回了手,因为江果不止没觉着疼,反而哈哈笑着爬起来又去扒江忱的腿,江忱侧身躲了一下,然后伸手按了一下他的额头,江果再一次跌坐在地上。 “……” 孟希忍不住吐槽:“靠,这真的不是虐童吗?” 言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他慢慢走向江果,然后蹲下身体与他对视,用小心的温和的声音说道:“你好,我叫言斐,是你哥哥的朋友。” 如此郑重其事的向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介绍自己,屋内其他人包括江忱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学霸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江果歪了歪小脑袋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言斐,衡量一番觉得他可能没有什么恶意之后才小声道:“我叫江果,我们家里人都喊我果果。” “你好,果果。”言斐笑着摸了一下江果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江果坐在地上,言斐蹲在他身边,而江忱就站在两人身边,江果的双手还抱着江忱的腿,这一幕多少有些奇怪,但江忱看着自己腿边的一大一小,却觉得这一刻心里平静无比,刚才的那些烦躁不知从哪一刻起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自己的心里还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边言斐眼眶有些红,忍不住俯身抱了一下江果小小的身体。 上学的时候,言斐是见过江果的,那时候江果偶尔会跟着司机去接江忱放学,江忱从学校里走出来,小孩儿扑上去吵着要江忱抱,江忱就一脸嫌弃的直接将人后脖领拎起来,小孩扑棱扑棱的像个小鸡仔一样。 言斐每次见到这个场景都觉得好笑,而孟希则想的比较多,因为他那个孩子与江果在一个幼儿园的阿姨总是八卦江家的事儿,说江忱那个小后妈总是在外面抱怨江忱对江果不好,而江果却总喜欢黏着江忱,所以孟希每次看到这一幕都要感慨一声:“这小孩还是太小了,等到争家产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人性的险恶了。” 再再后来就是言斐与江果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江果已经十三岁,小时候胖乎乎的小孩已经长成了身形清瘦的小少年,那张脸与江忱有五分相似,但比江忱要爱笑的多,小身板挺的笔直,说话时总是先笑然后再出声。 言斐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好,我叫言斐,是你哥哥的朋友。” 江果歪了歪头,眼中带着少年人的小精明:“我知道你不是我哥的朋友。” 当时言斐愣了一下,接着江果便笑着说:“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他记得当时江忱抬腿在江果屁股上踹了一下,江果瞪了他哥一眼,跟他吐槽:“小言哥,我告诉你,我哥特别恶劣,我小时候他就特别喜欢踢我屁股,我妈为此还给我裤子后面缝了个棉花垫子。” 那两年多不到三年的时间,他和江果朝夕相处,江忱不在家的日子也是他们两个一起度过的。 言斐没有兄弟姐妹,而江果听话又懂事,言斐把他当成了亲弟弟。 那样明亮的小少年却只拥有了十五年的短暂人生。 …… 江果小大人似的在言斐肩膀处拍了拍:“以后常来玩啊。” 言斐笑了一下,顺手将他转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传说当中的屁股垫。 小熊图案的棉花垫直接缝在了裤子上将整个小屁股包裹住,在他摔坐在地上时能给予他最大的保护。 难怪江忱肆无忌惮的把他踹坐在地上。 言斐心中叹了口气,江果他妈也挺不容易的。 孟希从来没发现言斐这么稀罕孩子,他姨家那个臭小子总来他家玩,每次言斐看到都躲得远远儿的,说自己跟毛孩子之间有隔阂,不能待在一个空间里,现在怎么还变了个人似的,跟个小孩这么亲呢? 江忱忍不住啧了一声:“喜欢小孩儿?这个送你了,带回你家吧。”说着顺脚踢了踢江果的屁股。 言斐尚未说话,江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哥,我听话,你别不要我……” 言斐:“……” 江忱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迅速往柳凤的房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瞪着江果吼:“闭嘴,不许哭。” “嗝……”江果的哭声瞬间停止,小嘴抿着,大眼睛中泛着泪花,肉呼呼的胳膊死命抱着江忱的腿,还用脸去蹭他的裤腿,“我很乖的。” “……” 言斐看着江果这幅讨巧卖乖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江果啊江果,果然你从小就没有尊严,难怪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他哥对着他的屁股说踹就踹。 孟希扯了扯江斯宁的胳膊,用气声问他:“他这么欺负这小孩,你二婶不管?” 江斯宁也用气声回答他:“果果喜欢黏着他。” “这小孩……也太傻了吧。”人他哥都不稀罕他,他还巴巴的凑上去。 孟希开始心疼起江果来。 客厅内江斯宁和孟希并排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江忱大咧咧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支着下巴看坐在地上玩积木的江果,偶尔不动声色的瞥一眼旁边陪玩的言斐。 谁都没有说话,偶尔听见江果奶呼呼的说一声:“这里。” 客厅内的氛围很诡异,孟希不知道江忱为什么还不离开,毕竟他们是来看江斯宁的,按照正常来说,江忱现在应该很不屑的摔门离开,毕竟刚才还打算跳楼逃家来着。 因为江忱的存在,他们根本没办法聊天。 “斯宁,我能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孟希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既然这里这么压抑,那他就换一个环境。 江斯宁欣然同意,还邀请言斐一起。 言斐对他摆摆手:“你们俩上去吧,我陪江果玩一会儿。” 江斯宁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江忱,欲言又止。 他怕江忱和言斐打起来。 踌躇了一会儿,江斯宁最终带着孟希上楼,在楼梯口处时又停下脚步说了句:“你要是想上来的时候直接上来就行,我的卧室在右手边第二间。” 言斐应了声。 楼梯上的脚步声渐远然后消失,最后传来关门声,客厅内有一瞬的安静,然后便是积木与积木之间碰撞的细小声音。 江果很听话,你给他一样玩具他可以坐着玩半天,有人陪就玩的更开心了,不吵不闹,加上他白白净净胖胖软软的,是个特别讨人喜欢的小孩。 而且言斐对他还有十年后那个小少年的滤镜加持,所以也乐意陪着他玩。 两人玩简单的搭积木玩了好半天,言斐终于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颈,然后将视线准确的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某人身上:“你这么盯着人看不觉得没有礼貌吗?” 第八章 江忱猝不及防被人抓包,倒是也没有惊慌,身体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右脚踝搭在左膝上晃着腿,懒懒道:“你什么时候和江斯宁走这么近了?”竟然还知道江果的存在,显然平日里江斯宁在他面前提过江果,不然也不会第一次见面就能喊出江果的名字。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江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江果他哥只有他一个,江斯宁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堂哥。 “什么意思?”言斐觉得蹲的累,干脆同江果一样坐在地上,一条腿盘起,一条腿曲着。 额前的碎发随意散落遮挡了一部分眉眼,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当下很流行的白色球鞋让言斐看起来简单清爽。 江忱别开视线撩起眼皮看着天花板:“这都专门到家里来探望了,啧啧……学霸都这么闲的吗?” 言斐摆弄积木的手顿了一下。 这话吧听着就有点儿酸。 言斐抬眼望过去。 黑色真皮沙发上,江忱翘着腿一副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坐姿,脑袋后仰着,眼睛看似是盯着天花板,但仔细一看他的视线是没有焦点的,而且耳根处还泛着些微可疑的红晕。 在这一刻,言斐确定现在的江忱就只是十七岁的江忱。 因为二十八岁的江忱不会这么纯情。 黄昏的阳光还很充足,将三个人笼罩在一片暖黄当中,言斐的思绪不由飘远。 “小言哥,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帮我取消声乐课好不好?”小少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满含期待。 “什么秘密?我要先听听再决定。”江果很喜欢唱歌,只要他在家,整个屋子都环绕着他的歌声。 唱歌本来是件好事儿,但……江果他五音不全。 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实在是太难听了,江忱警告过江果很多次,在家里时少说话,不要荼毒别人的耳朵,但江果不止话不少说,而且还变本加厉的唱歌,走到哪儿唱到哪儿。 江忱和言斐深受其害,最后江忱想了个办法,在外面给他找了个声乐老师,让他去学唱歌,既然无法阻止他的歌声,那就让他唱的好听一点儿吧。 但江果并不乐意去,他说那个声乐老师唱的不如他好听。 “我哥的秘密。”江果对他挑了一下眉,一脸神秘。 “那我不想听了。”言斐毫不犹豫道。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哥呢。”江果晃着言斐的胳膊,“听一听呗,这关系到你和我哥以后的幸福。” “我俩不对付,没有幸福可言。”言斐不为所动,“江果,你收手吧。”现在没有什么是比江果的歌声更有杀伤力的,他要是把声乐课给停了,江忱知道后可能会爆发家庭内部战争,那还有个屁的幸福可言啊。 江果怏怏地垂了垂脑袋,末了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 言斐刚想说“你还是别说了吧”就听江果说道:“我哥他暗恋你很多年了。” 言斐的话卡在了喉头。 “真的,我不小心发现的。”江果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来给言斐看,“我那天看我哥手机时不小心看到的,我就偷偷传到了我手机上。” 江果手机上的照片像素并不高,看着有些模糊,不是现在高清手机拍出来的。 而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熟悉的蓝色校服,可能是有人喊他,他回头,微微皱着眉,似是有些不耐烦,而这一瞬间被人拍了下来。 “你说他为什么换了这么多手机还一直留着这张照片,那肯定是喜欢呗,你身上穿这身衣服是一中的校服吧,他偷拍你肯定是暗恋你啊……” 言斐不知道这张照片到底是不是江忱拍的,但相较于江果的暗恋之说,言斐可能更趋向于江忱当时是为了把他的照片贴在墙上射飞镖泄愤,毕竟那时候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 但现在,言斐看着十七岁的江忱,看着他那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有莫名其妙红了的耳根,有些动摇了。 江忱被言斐的视线盯得有些难受,心说这学霸今天不对劲啊,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看我干吗?”江忱倏然偏头瞪着他。 “来而不往非礼也。”言斐平静地移开视线。 “我操……”江忱忍不住爆了句粗话。 “我今天不是来看江斯宁的。”言斐坐的有些累,站起身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 江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之前的问题。 “那你来干嘛来了?”江忱看到江果将最后一个积木放到了摆放好的大桥上,于是长腿一伸…… 言斐一脚踢在江忱的小腿上阻止了他的破坏性行为。 江忱不悦地瞪着言斐。 言斐:“拜托你做个人吧。”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留下心理阴影的。 “哥……”江果没看到这边俩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兴奋对江忱招手,“我摆好了,你可以踢了。” 言斐:“……” 江忱眼睛盯着言斐,对他摊摊手,然后脚尖一勾,言斐和江果一起搭了半个多小时的大桥就哗啦一声倾倒在地。 江果在一旁啪啪啪拍手:“哥哥好棒,哥哥最厉害……” 言斐:“……” 江果啊江果,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你还没说你来干嘛来了?”江忱愉悦地勾着唇,“就为了来跟这小屁孩搭积木?” 我搭你大爷。 言斐没好气道:“我专门来看你跳楼的。” 这话就是故意挑衅了,江忱眯了眯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阴沉沉道:“你不提这事儿我还忘了呢,看我挨打挺高兴是吧?你那棍儿递的挺顺手啊。” “还行吧。”言斐说,“做好事不留名。” “嘿,我这暴脾气。”江忱气笑了,“你这是专门来找架打的吧。” 江忱双手攥的咔咔响,对言斐抬抬下巴:“行啊,划个道吧,我奉陪。” 言斐倪他一眼。 江忱被他这一眼看的莫名有些心虚,不由腹诽,耍阴招的又不是他,他心虚个什么劲。 江斯宁与孟希从房间出来就听到这话,两人同时一僵,然后飞快的跑下楼梯,只见江忱与言斐面对面站着,大战一触即发。 “孟希,你要走了,那我送送你们。”江斯宁有些紧张的开口。 “啊,是啊,我们要走了。”孟希忙接话,“言子,走了。” “好。”言斐爽快地应了一声,然后摸了摸江果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他。 “谢谢哥哥。”江果开心的接了过去。 言斐又掏出一块递到江忱面前:“吃糖吗?” 孟希看到这一幕,下巴差点儿掉地上,刚才不还说要打一架吗?这怎么还吃上糖了? 言斐这是被下降头了吧? 江忱明显也愣了,上一秒还约架呢,怎么下一秒就给糖了? 这是认怂了? 既然学霸同学都已经认怂卖好了,那他也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人,就给他这个面子吧。 于是江忱伸手去接言斐手里的糖,嘴里还说着:“我其实不怎么……” 话没说完,手伸到一半,言斐却手腕一转将手里的糖再次递到了江果面前:“你哥肯定不喜欢吃,这块也给你吧。” ???? 手还伸在半空中的江少:“……”特么的这是被耍了? 尴尬的气氛蔓延了整个客厅,而言斐似是没看到江忱铁青的脸,转身往外走,还招呼孟希:“走了。” 孟希在心里对言斐竖了个大拇指,牛逼了,我的铁子。 “我送你们。”江斯宁也忙跟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江忱和江果,江果剥开了手里的糖正往嘴巴里塞。 江忱默默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很好,学霸同学,他们之间的梁子又加粗了一些。 修长的手指蜷了蜷,江忱抬脚踢了踢江果的屁股,手往江果面前一伸,不耐道:“那什么,分我一块。” 江果倒是大方,将一块糖塞进了自己嘴巴里,将另一块放到了江忱的手心里。 包裹着乳白色糖纸的奶糖还带着些体温,也不知道是江果的还是言斐的。 江忱这才将手收了回去,握紧了手里的糖。 第九章 江斯宁送言斐和孟希离开,去往小区门口的路上,孟希问言斐刚才怎么回事儿。 “我俩要是不及时出现,你俩是不是得打起来?”孟希拍拍言斐的肩膀,“斐哥,虽然江忱那货确实挺欠揍的,但可不能在人家家里打他,毕竟咱俩可是斯宁的朋友,会让斯宁为难的,你得忍着。” 江斯宁听到这话,笑起来:“我俩刚才上楼的时候就生怕你俩打起来,我和孟希还趴门上听来着,半天也没听见你俩说话。” “打不起来。”言斐摇摇头。 “看来我斐哥还是很有数的。”孟希老怀安慰。 “不是。”言斐摇头,“是江忱太怂了。” “啊?” 孟希和江斯宁同时呆了一下,然后言斐笑了起来。 孟希无语:“我发现你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了。” “是吗?”言斐不置可否,可能跟江忱那货在一块生活久了的关系吧。 别墅门口不好打车,等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辆送人的出租车,两人与江斯宁道别后上了出租车离开。 看到门口的江斯宁的身影越来越小,孟希忙不迭的开口:“我都问明白了,斯宁头上的伤真不是江忱打的,斯宁说是江忱被他爸追着打的时候不小心推了他一把,他磕在花盆上磕的,你说有没有阴谋?会不会是江忱故意弄坏了那个花盆,然后算准了角度,等到斯宁出现的时候,故意推了他一把。”这一长串话,孟希一个磕巴都没打,果然八卦让人兴奋。 “你昨天晚上看柯南了?”言斐问。 “嗯,还没更新完呢。”孟希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搁在下巴上,眯着眼一脸深沉的样子,“我是江户川柯南,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前面的司机是个小年轻,可能平常也看柯南,明显听出了孟希这蹩脚的日语,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到孟希的不善的眼神后摆摆手:“你继续。” 言斐无奈:“收起你的发散思维吧,还有呢?” 孟希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不可能,摸了摸脖子:“斯宁说江忱好像就是晚上睡不着然后半夜去厨房折腾着剁肉,别的也没啥,不吵不闹的,就是把他小后妈给吓着了,你说江忱这货是不是脑子坏了?他没事儿大半夜剁什么肉啊?” 经柳凤那么一说,他姨这么一传,他还以为江忱疯了呢,今天见了才发现这不挺正常的嘛,还是那个跟他爸对着干见了言斐就想约架的江忱。 但为啥大半夜剁肉啊?孟希百思不得其解。 言斐也想不太明白,虽然江忱看着还挺正常的,但他看江斯宁的那种眼神言斐觉得自己肯定没看错。 十七岁的江忱和江斯宁之间有什么矛盾吗? “后天就开学了,要不然就找机会直接问问呗。”孟希的好奇心一上来就挡不住。 “怎么问?” “就直接问啊。”孟希一摆手,“江忱,你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是不是疯了?” 言斐捏了捏额头:“你问的时候离我远点儿,我不想跟他干架。” 孟希嘿嘿乐。 开学这天,言斐拎着书包去对面敲门。 暑假里孟希恨不得一天拍八百遍言斐家的门,一到开学这就听不着声了。 孟希他妈打开门,手里还拿着锅铲:“言斐啊,你先进来,孟希蹲厕所半个小时了,你喊他一声,我……锅糊了……” 孟希家跟上战场打仗似的,孟希他妈忙着做饭,孟希他爸嘴里咬着个包子在那穿外套,看到言斐匆忙打了个招呼便换鞋上班去了。 言斐来到洗手间门口,拍了两下门:“你掉马桶里去了?” “别急啊,急啥啊。”孟希在里面嘀咕着,“这不得缅怀一下逝去的暑假嘛。” “你住里面得了,别出来了。”孟希他妈对着厕所喊,“本来就不聪明,一天跑八百次厕所,那么点儿脑子全变成粪被水冲走了,还考大学呢,你考狗屁去吧。” 言斐:“……” 多少年不听孟希他妈骂人,乍一听,还有点儿不习惯了呢。 孟希和言斐是踩着铃声进的教室,开学第一天,除了江忱没人迟到。 江忱是在上课十分钟后从后门溜进来的,进门时还不小心碰到了言斐的衣角。 言斐瞥他一眼,眼看着他匍匐着身体一点一点蹭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然后舒了口气懒懒伸了伸长腿,从兜里掏出两根油条吃了起来。 “现在是高三了,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让你们浪费了,大家打起精神,利用好最后一年的时间,不要给未来留遗憾,那些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同学都收收心思,最后拼一拼,说的就是吃油条的那个……”班主任老宋的脸都有点儿青了,但忍着没发作,毕竟这吊儿郎当的货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他要是跟他生气,得少活二十年。 江忱一口将手里的油条吞了,然后朝老宋比了个ok的手势。 老宋恨铁不成钢的别开眼睛继续他的开学第一课。 这边江忱拿出湿纸巾擦了擦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瓶酸奶喝了起来。 早饭得吃的好,不然容易得病。 他现在每天晚上暴躁不安,很有可能就是暑假早上不吃早饭的原因,从现在起他得好好补补。 这么想着,江忱又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煮鸡蛋来,蛋白质不能少。 “今天正常上课,晚自习的时候重新排一下座位,然后还是跟上学期一样,一个月轮换一次。”老宋说。 听到重新排座位,江忱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然后下意识的往言斐这里看了过来。 江忱对言斐这个位置可是心心念念,爱的深沉。 江忱以前并不是三班的学生,而是在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时分到三班的。 当时江忱拎着他的书包,手插在裤兜里,身后还跟着俩给他搬桌子的“小弟”,就这么吊炸天的来到了三班的教室。 江忱可是个名人,出名的原因一:他爸有钱,很有钱,非常有钱。 二:全年级倒数第一,数学考个位数的智障。 三:有无数头发五颜六色骑着摩托说着脏话的二流子江湖好友。 四:长得帅,很帅,非常帅,颜值与智商成反比,俗称学渣校草。 看到他进来,大家都安静了,然后就见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最后一排,在靠近后门处的课桌旁站定。 书包往桌上一扔,江忱踹了踹趴在桌上睡觉人的凳子,不耐道:“起来,我要坐这里,你重新找个位置。” 班里人大气不敢出,班长甚至立刻马上冲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趴着的人慢慢起身,缓缓抬头,懒散的视线落在面前嚣张的人身上,然后启唇:“你确定?” 江忱没想到这个位置坐的竟然是言斐,沉默一瞬,然后硬着头皮道:“确定。” 言斐活动了一下被枕的发麻的胳膊,懒懒扔给他俩字:“不让。” 当时三班的同学都看到刚刚还拽的二五八万的同志脸上表情变换几次,最后竟然转身离开,去了靠窗那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 原来江忱也有这么怂的时候。 经此一事,言斐声名鹊起,当学霸的时候没有被人所熟知,却因为敢跟江忱正面硬刚被无数一中学生所膜拜。 那段时间班长带着几个同学暗中跟了言斐好一段时间,生怕江忱找他那些头发花花绿绿的江湖好友来堵人,但是江忱除了每次从后门溜进来时对着言斐的后背哼一声之外什么都没做。 江忱作为学渣中的战斗机没人愿意跟他同桌,而言斐因为学习太好在老师这里有特权,他不想要同桌,所以两人在教室最后一排一人一座分庭抗礼,倒也莫名的和谐。 这马上又要换座位了,江忱动了心思,他真的眼馋言斐那个位置很久了,腿一迈就能出教室,逃课迟到时从后门一进来就能坐下,这个位置简直就是为他这种学渣专门准备的,却不曾想被个不逃课不迟到的学霸给占去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人家学霸有特权,别人轮换座位,学霸在那里愣是坐了两年没挪过窝。 言斐不用看就知道江忱的心思,毕竟这件事情一直到了很多年后还被江忱拿出来念叨,而言斐猜测江忱当时之所以这么怂是因为忌惮那张被扒了裤子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言斐用相机拍的。 那时候相机还是老式的胶卷相机,言斐将照片洗了出来一直放在卧室里的抽屉内,其实照片拍的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他动作太大,相机晃了几下,照片有些模糊,但江忱那条黄色小鸭子的内裤还是能看出来的。 江忱一直没机会真的见过这张照片,直到后来他俩在一起了,江忱偶然一次在言斐的抽屉里看到了这张照片。 但那时候的江忱已经不是十七岁的江忱,他不止不害臊,还会从后面贴着言斐,往他身上顶:“真人版,要不要欣赏一下?高.清.无.码有活力。” 言斐被迫欣赏了好几次,最后为了报复他特意从网上买了一条黄色带小鸭子的内裤给他。 但快递到的那天言斐正好没在家,等他回家后,江果来卧室找他,别别扭扭说:“小言哥,你以后别给我买这么幼稚的内裤,在学校里上厕所我都不敢脱裤子。” “什么内裤?”言斐愣了。 “小黄鸭内裤啊,我哥说你给我买的。” “……”言斐无语,“你哥有病吧。” “嗯,病的不轻。”江果赞同。 “扔了,你把它扔了。”言斐说。 “那……倒也不必……”江果扭捏半天,小声道,“还挺可爱的。” 言斐:“……” 果然是兄弟俩,品味不一般。 第十章 晚饭是在学校餐厅吃,还像以前一样,言斐与孟希还有江斯宁一起。 三个人边吃边聊。 孟希说道:“晚上换座位,言子你要不要换个位置,你不是有点儿近视还不喜欢戴眼镜吗?往前坐一下看的清楚一些。” “我坐那儿挺好的。”言斐说。 “你好像一直坐在那里,你喜欢那个位置?”江斯宁有些不解。 那个位置在江斯宁看来并不好。 最后一排本来就是学渣聚居地,而且紧挨后门,老师同学进进出出的不说,到了冬天那个位置还偏冷。 他搞不明白言斐为什么跟这个位置死磕。 言斐勾了一下唇:“还行吧。”其实当时老师排座位的时候,言斐单纯只是不想跟别人同桌,想一个人霸占两张桌子,所以他的目标是最后一排。 起初他想去的位置其实是靠窗也就是江忱现在的那个座位,但当时那里有人了,所以他便退而求其次去了靠近门边的那个位置。 等到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坐在窗边的那俩同学去了文科班,把位子空了出来,言斐本来是打算搬过去的,但那天江忱来了,还狂拽炫的要他让位子。 他和江忱之间那可是水火不容,他怎么可能让江忱如愿,于是这个地方他一坐就是三个学期,为的只是不让江忱如愿。 想到这些,言斐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其实他当年也挺中二的。 “我们家言子一向品味怪异。”孟希拍拍江斯宁的肩膀,“习惯了就好。” 三人吃罢晚饭往教室走,路过篮球场,言斐往里瞥了一眼,球场上,江忱正表演三步上篮。 起跳扣篮帅气的转身,惹得球场边的小姑娘小声尖叫。 “虽然他学习不好,数学只考个位数,可能有些智障,但他好帅啊。” “是啊,这么帅的人为什么没有脑子呢?呜呜呜……” “我想给他生孩子,但又怕孩子只遗传他的智商,遗传不了他的美貌……” …… 言斐:“……” 江忱这学渣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啊。 回到教室后还有五分钟上课,言斐一边翻看自己之前记录的课堂笔记一边喝牛奶。 重回十七岁,言斐在这个年纪的记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所学的知识也大都断断续续记了起来,但惟独当年高考考了什么是丁点儿印象也没有的,所以没有捷径可走,还是要好好学习的。 “咣当”一声,可乐被拍在桌上时震得课桌晃了晃,也将专心致志的言斐吓了一跳,牛奶差点儿喷出来。 言斐抬头就看到了大汗淋漓的江忱。 江忱对他抬了抬下巴:“给你的。” 他撩了衣摆擦汗,露出了精壮的小腹,这时候的江忱还有些瘦,但八块腹肌已经很明显。 言斐视线上移对上江忱的眼睛:“不行,不可能。” “……”江忱愣了三秒,“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跟你换位置的,想都别想。”言斐好脾气的给他解释了一下。 江忱无语的骂了句,不屑道:“不让不让呗,爷还不稀罕呢。”被人看穿了心思江忱有些挂不住脸,伸手去拿桌上那瓶被他用来拉近关系的可乐。 毕竟学霸这么清高,自然不屑喝他的东西,他也别自讨没趣了。 因为打篮球而热度很高的手背上被一只微凉的白皙修长的手覆住了。 似是山泉入喉,清凉了四肢百骸。 江忱愣了,然后着急忙慌的收回手。 “你干嘛?”江忱红着一张脸瞪着言斐吼。 “不是给我的吗?”言斐倒是很淡定,脸不红心不跳地拿起那瓶可乐放到了自己手边。 “这是贿赂你懂不懂?你都没答应呢,你好意思要?”虽然江忱不在乎这一瓶可乐,但学霸这态度让他很不爽。 “好意思。”言斐说。 江忱:“……” 果然,学霸好不要脸。 江忱转身就走,言斐却喊住了他:“江忱,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江忱步子一顿,转身看着言斐,脸上带着不信任:“怎么说?” 言斐一手支着下巴,长腿搭在旁边的凳子上,懒懒道:“只要你这次考试能进全班前三十……不,前三十五名吧,我立刻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言斐这话说完后,江忱面无表情,而班里的同学则神色各异,几个跟江忱关系好敢开玩笑的人笑道:“以前没发现,学霸这么损啊。” “是啊,让江忱考三十五名?江忱连五十五名都只考过一次,那次还是那个倒数第二生病没考试,他才能从五十六名变成五十五名。” “果然是学霸,侮辱人于无形,杀人诛心啊。” “我有点儿同情江忱了,你说他不答应吧,显得他智商不行,他答应吧,他智商确实不行,两难啊,唉……” …… 江忱听到这些话,脸都黑了。 江忱一个眼神斜过去,那几个人瞬间转过头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江忱上前一步,一手撑在桌上,俯身看着言斐,压低嗓音道:“有事儿拳台上说话,搞这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江忱跟这些人想的一样,言斐这就是故意下他面子。 江忱气势很强,一般他沉着脸说话时没人敢招惹他,但言斐跟他一起生活了三年,什么没见过,自然不怕他。 言斐撩了撩眼皮:“以前有什么事儿拳台上解决,可那是你的强项,这次用我的方式解决,很公平。” “呵。”江忱冷笑一声,“公平个屁,这次咱俩没矛盾,没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情,不就是个座位嘛,又不是不坐在这里我就不活了,不至于。” 江忱曲起手指在言斐桌上敲了敲:“你自己留着吧。” 江忱倒是能屈能伸,毫不在意周围看热闹同学的眼神,依旧拽的二五八万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家以为这不过就是死对头之间的又一次交锋而已,看完了热闹便拉倒。 江忱也没往心里去。 江忱来到三班三个学期,言斐霸占了这个位置三个学期,江忱也没指望这次能如愿,所以也没觉得如何,他现在更头疼的是江斯宁。 他见不得江斯宁的这个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只要看到他心里就暴躁到难以自控,以至于这两天他都躲着他,但两人在同一个班里上学,住在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难躲得开。 江忱躲江斯宁躲得太明显,让江天茂有些不悦。 本来几个人在饭桌上吃的好好的,只要江斯宁以来,江忱必然起身离开,也不跟江斯宁打招呼也不抬眼看他。 江忱知道江天茂已经忍他很久了,要是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几天家里就会再次爆发一场战争。 江忱折腾了一夜,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时,江斯宁已经去上学了。 很显然,江忱又迟到了。 江忱吃早饭吃了多久,江天茂就骂了他多久,江忱坚强的吃完了整个早餐,营养搭配,鸡蛋和粥一个都不少。 早饭后,江忱打车来到学校,熟门熟路的翻墙进去,越过篮球场往教学楼走去。 早自习早已结束,第一节 课已经开始十分钟。 江忱上了三楼,转过拐角看到班长捂着肚子从后门处跑了出来。 班长看到江忱不疾不徐的样子,小声道:“老宋跟灭绝换了课,你小心点。” 班长说完便飞快的跑下了楼,那气势一骑绝尘。 江忱觉得班长这人还挺好的,毕竟都十万火急了,竟然还能抽空提醒他。 这个人可交。 班长所说的灭绝是物理老师,四十多岁的年纪,出了名的脾气火爆,而且是无差别攻击的那种。 言斐在班主任老宋面前多有脸啊,别的科老师也是捧着供着的,平常言斐做了什么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在灭绝面前,言斐也不敢造次。 学霸畏惧的老师,学渣也好不到哪里去,江忱也怕她。 江忱放轻脚步悄无声息的来到后门处。 他本来想先躲在墙边往里看一下什么情况,但不曾想平常开着的后门竟然是关着的。 班长同学刚刚明明是从这里出来的啊。 江忱轻轻拧了拧门把手。 ???? 门竟然从里面被反锁了? 第十一章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个问题。 如果从后门进,他还有一线生机不被灭绝发现,但如果从前门进,那么他这次就直接玩完了。 江忱干脆的转身,那他干脆旷课得了。 江忱没觉得后门锁了有什么问题,可能是班长出来时不小心按了反锁,也可能是别人不小心按了反锁,反正这事儿应该只是一个巧合。 江忱没往别的地方想,搁在三班,不,就是整个学校,敢整他的人也找不出几个来。 江忱转身打算下楼时班长同学回来了,江忱眼看着班长推了一下门,然后门开了,班长猫着腰走了进去。 江忱“啧”了声,看来今天的物理课对他很留恋啊,竟然阻止了他想要旷课的脚步。 江忱步子一转又走了回去,轻轻拧了一下门。 ????? 门又锁了? 这就有些离谱了,咋的,这门跟他有仇? 不,不是这门跟他有仇,是坐在门边的那个人跟他有仇。 江忱虽然不太相信这是高冷学霸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开始阴谋论了。 江忱觉得有些好笑,然后转身下楼,爷才不陪着你胡闹呢。 江忱去了学校的小超市混了一节课,打了下课铃才回了教室,进教室时他先看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某人,而某人正好抬头,两人隔着桌椅人群对视。 江忱舌尖抵了抵腮,步子一转往言斐的方向走过去。 “江忱。”有人趴在教室门口喊,“物理老师说等你来了,去一趟她的办公室。” 这一声后,教室内瞬间喧哗起来。 后排几个人开始拍桌子狂笑:“忱哥,good luck。” “忱哥,希望灭绝能留你条全尸。” “敢逃灭绝的课,自求多福啊。” …… 江忱脸色漆黑,而此时孟希的声音破空而来:“江忱,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一路走好,我们为你致敬。” “哈哈哈哈哈哈……” …… 江忱沉沉的盯了一眼孟希,然后视线一转落在了噙着笑的那张脸上。 看到言斐笑,江忱愣了一瞬,突然觉得这一切好像也值了。 呸。 江忱自我唾弃,对着言斐比了个中指然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忱哥就是忱哥,赴死都这么慷慨。” “哈哈哈哈哈……” …… 好不容易逮着个江忱出丑的机会,孟希怎么可能错过,江忱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孟希风风火火的回来了:“特大消息,灭绝要带着江忱去四班上课。” “妈呀,不愧是灭绝,这酸爽。” “哈哈哈哈,江忱这次踢到铁板了。” “学渣脸皮厚,不在乎的呀。” …… 这是言斐没想到的结果,他以为物理老师最多骂江忱一顿,没想到还能这么做,老师不愧是老师,大气,有格局。 江忱第二节 课果然没回来,大课间做课间操时,江忱也没见人影,而四班同学都在兴奋的说着关于江忱的事情。 “灭绝在讲桌前放了张桌子,让江忱坐在那里听课,我看着都尴尬。” “得亏是江忱,要是换成别的小姑娘,估计得哭死。” “换成别的小姑娘,灭绝也不可能这么做,这种情况就专门针对这种脸皮厚的人而已。” …… 第三节 课,江忱还是没有回来。 第四节 是老宋的课,老宋一进来就把书拍在课桌上:“都探头探脑的看什么呢?关心江忱啊?” “现在跟着赵老师校长办公室开会呢,你们想去可以去啊,我不拦着。” 下面哈哈哈一片笑声。 老宋拍了拍桌子:“我劝你们老实点,高三了就给我好好学习,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里给赵老师起的什么外号,你们要是觉得我太仁慈,咱班就换班主任,让赵老师给你们当班主任,怎么样?” “不要……”底下一片拖长的拒绝声。 灭绝当班主任,三班就真的灭绝了。 老宋说话时,言斐有些走神,长腿抵在课桌上一晃一晃的,眼睛却往走廊里不断的瞥着。 江忱跟着物理老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一脸菜色。 他跟着灭绝去四班接受了四班同学的注目礼,然后又跟着她去物理组开会,物理组开完会又去校长办公室开会。 校长是江天茂的老友,看到江忱的那一刻脸上表情极为隐忍,江忱估计自己的光辉事迹现在已经传到了江天茂耳朵里。 赵老师看了一眼江忱:“你也没有传言的那么不听话啊。”这一上午江忱跟着她左转右转,倒是一点儿异议都没有。 江忱切了一声:“那我还能咋的?骂老师还是打老师?” 赵老师那张一向凶巴巴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我觉得你这个孩子还有得救。” “不。”江忱忙双手合十祈求道,“我没救了,求您放过我吧,我以后肯定不逃您的课,今天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那不行,我觉得你这个同学还不错,以后老师会多多关照你的,好好努力,加油。”作为一个老师,见过太多不尊重老师的学渣学生了,而像江忱这种级别的学渣竟然比大部分人都尊重老师,这让灭绝同志觉得很欣慰,并且决定对传言中这位不干人事儿的学渣同学另眼相待。 江忱:“……” 我真不用您特别关心。 您把我当一块臭抹布扔着就行。 江忱心累的往教学楼走,转过楼梯,一眼便看到了心不在焉的学霸同学。 学霸同学半边身体都在教室外面,一条长腿直接抵在了门边角处,坐姿相当豪放。 这要放到别的同学身上,老宋早开骂了,但学霸同学得脸,人家从来不挨骂。 夏天的白色衬衣穿在身上有些宽松,风吹起衣角,让言斐显得有些瘦削。 说实话学霸同学长得真不错,五官可以用精致来形容,长得又白,要不是跟他在拳台上对打过,知道言斐的拳头打在身上很疼,就这副长相来说,就是一个好看的小白脸而已。 言斐可能察觉到有人看他,微微侧眼往外看过来,就对上了江忱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 言斐挑了一下眉,眼中漾开一抹笑意,呦,英雄回来了。 言斐清冷的脸上带着的那点儿意味不明让江忱瞬间不爽起来,干脆也不走了,就站在那眯眼瞧着他。 言斐视线从江忱脸上扫过然后往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 江忱除了脸色疲惫之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不整齐,衬衣半边耷拉在外面,配上他那副表情,颓废极了。 言斐得出一个结论,这一上午,江忱过的并不好。 言斐想到以前自己当社畜的时候开会开多了就是这副狼狈模样,而江忱则每天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去公司骂员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想想都不公平。 言斐恍惚间,江忱已经迈步往后门处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打算从后门进。 言斐对他笑了一下,伸手勾了一下。 江忱眼看着言斐当着他的面关了后门,并且还听到了咔的一声落锁的声音。 ???? 这特么…… 学霸不做人啊…… 江忱磨了磨牙,他忍。 开着的门被人敲了两声,老宋看过来,然后大吃一惊:“呦,跟着赵老师这一上午效果显著啊,这都知道走前门了?” 江忱:“……” 显著个屁。 接下来一连一个星期,江忱都没能从后门进过。 高中老师的信条是,我可以不管你们,但是也请学渣们不要打扰我。 我讲课你可以不听,但是你打呼噜不能影响我上课。 以前江忱混不吝,没有老师愿意管他,你哪怕上课半个小时再来,只要你悄无声息的从后面进来别打扰到大家,没人搭理你。 但现在江忱隔三差五就因为迟到而堂而皇之的从前门进入,身上背着书包,手里拎着豆浆油条,你这是挑衅谁呢? 老宋接到了无数投诉,把江忱叫到办公室一顿臭骂。 江忱不怕被骂,但是没有后门可走后,对他逃课迟到造成了巨大的不便,就挺烦的。 “这是故意挑衅啊。”南青蹲在学校门口的墙根下感慨,“当学霸都这么无聊的吗?” 江忱叼着烟冷哼了一声。 “约架吗?”南青说,“我帮你约拳馆。” “拳馆?”江忱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尖捻灭,语气沉沉,“现在事情已经不是去拳馆就能解决的了,必须来场狠的,让他明白老虎屁股摸不得。” 南青:“……” 想当年你裤子都被人扒了,屁股被人摸也不是不可能。 就……突然还挺想看的。 孟希看着言斐针对江忱,刚开始还觉得挺乐呵,但随着事情愈演愈烈,他不禁开始担心:“言子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江斯宁也劝言斐:“言斐,要不适可而止吧,再这么下去激怒了江忱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这话时三人正骑车回家,江斯宁的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到在他们前面的巷子口或蹲或站着十几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哥们儿,这些人穿着牛仔裤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条腿不停地抖着,看人时喜欢斜着看,嘴角还带着放荡不羁的痞笑。 而在他们身后,南青正蹲在台阶上摆弄手里的手机,而江忱穿着白衬衣黑校裤,斜斜倚靠在门头房的卷帘门上,嘴里咬着根烟,长腿懒懒曲着,神情嚣张至极。 他们这是被江忱带人给堵了。 三人停下车,孟希有些紧张的凑近言斐:“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跑吧?” 言斐对他抬抬下巴,孟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旁边停了好几辆哈雷,他们就是蹬断了腿也跑不过人家。 “那我打电话喊人。”孟希又出主意。 言斐有些惊讶:“喊谁?你还有能打的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喊我爸呀,你爸在家吗?一起喊着。”孟希手伸进裤兜握住了他的小灵通。 言斐:“……” 人才啊。 孟希你真是个人才。 以前小看了你,应该喊你一声大希哥。 第十二章 言斐当然没让孟希叫爸爸过来撑场子。 大家都快要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有什么事情还要爸爸出面解决。 而且孟希他爸常年做办公室不运动,十个他也未必能打得过江忱一个。 南青看到三人后,站起身踢了踢腿,随手在江忱肩膀上锤了一下:“嘿,别凹造型了,你老相好来了。” 江忱一眼斜过来,南青笑,然后对言斐摆摆手打招呼:“赶快打,打完了好回家睡觉,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上学。” 言斐将单车停好,打算上前时被江斯宁扯住了胳膊,江斯宁抓着他很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言斐……” 像是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江忱视线落在江斯宁抓着言斐胳膊的手上,觉得这一幕真他妈刺眼啊,心里那股莫名的躁动说来就来。 “江斯宁,跟你没关系,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江忱沉着脸走到几人面前,强忍着暴躁对言斐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招我的时候怎么不怕?” 言斐手腕动了下将自己的胳膊从江斯宁手中扯出来,然后偏头对孟希说:“你们两个站到一边去,我能解决。” 言斐语气平淡至极,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十几个小混混,而是十几只蚂蚁,他一只脚就能碾死。 “呦呵,这么大口气呢。”有人嗤笑一声,“哥们儿,马上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哭爹喊娘。” 言斐看过去,是一个染着蓝色头发的瘦高个,十年前的造型这么杀马特的吗? 江忱拧了下眉,没说话。 要是搁在以前,言斐让孟希站到一边去,孟希肯定马上就去了,毕竟他跟在身边只能给言斐拖后腿,但现在对方人多势众,他不可能将言斐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躲着。 江斯宁不想跟江忱对着干,毕竟他现在还住在江忱家里,平日里一直都避其锋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现在他不能丢下言斐和孟希。 因为紧张,江斯宁出了一身冷汗。 江忱发现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江斯宁竟然站在那里没动,越发烦躁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想把江斯宁往死里揍。 就在江忱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时,视线被人挡住了。 言斐离他很近,近到他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浅的洗衣粉味道。 江忱恍惚了一瞬,心想,这校服一定是今天早上刚换的,一天了,学霸竟然都没出汗。 下一秒,江忱神色一沉,言斐竟然挡在了江斯宁的身前,就这么护着他吗? “你,离我远点儿。”江忱没好气的对江斯宁吼了一声。 他现在见不得他,他还往他面前凑。 “江忱你想干什么啊?”孟希忍不住了,“斯宁是你哥哥,人家又没招惹你,你什么态度啊。” 江忱咬了咬牙,十指攥拳,真想打这个傻白甜啊。 言斐适时转身,小声道:“放心吧,打不起来。” 见孟希还有些犹豫,江忱又加了一句:“别让斯宁为难。”跟江忱对着干,一定是江斯宁最不愿的事情。 孟希这才说了声“小心”然后带着江斯宁站到了一旁。 江忱心里的烦躁减轻了一些,但莫名的怒火却不减反增,狠狠吸了两口烟,喷出的烟雾呛的言斐忍不住咳了两声。 江忱看他一眼,将烟蒂扔在脚下捻灭,然后淡淡道:“你最近很嚣张你知道吗?” 言斐点了点头:“多少知道点儿。” 江忱:“……” 这是打算嚣张到底? “骨头挺硬啊。”刚才那个蓝毛嗤笑一声,上前一步说道,“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废话,直接打就对了,不用忱哥动手,我帮你教训他。” 不等江忱说话,蓝毛直接一拳砸向言斐的脸。 拳风划过江忱的耳畔,拳头直冲言斐而去,而言斐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一脸淡然,没有要躲的意思。 江忱心里“卧槽”一声,不等大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 蓝毛眼看着自己的拳头被中途拦住,然后被人踹了一脚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那人还狠狠瞪着他,对着他骂:“谁让你动手的?” 蓝毛被打的有些懵:“不,不是来……打架的吗?” “用你动手了?”江忱一身冷汗,刚才那一拳差点儿就打到言斐脸上了。 江忱烦躁的骂道:“滚。” 蓝毛也是在这一片混了很长时间的小头头,手底下有很多小弟,大家现在都在这看着他,蓝毛脸上挂不住:“你让我们来打人,现在倒过头来打自己人?你特么有病啊?” 江忱眯眼,沉了脸:“你再说一遍?” 蓝毛是有些怕江忱的,但又不想在小弟面前丢脸,一时间梗着头说不出话来。 “哎呀,误会,都是误会啦。”一直在那看戏的南青笑着走过来将蓝毛扶起来,给他拍打被江忱揣在腿上的鞋印,小声跟蓝毛说,“人家俩是自家人,打着玩的,别放在心上。” 蓝毛:就他妈无语,你俩打着玩,让我们来干嘛? 南青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喊了一声:“晚上忱哥请吃夜宵啊。” 这边江忱也有些挂不住脸,明明是来打人的,现在倒好人还没打呢,先把自己人给打了。 江忱转身看向言斐,气不打一处来,吼了一声:“你是死人啊?不会躲吗?” 言斐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忱一眼。 江忱耳根有些发烫,避开了言斐的视线。 完了,他这一世英明算是毁了。 “我不躲。”言斐终于开口,“我过来就是让你打的,你打吧。” 江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江忱不可思议道。 “我说……”言斐提高声音,“我说我不躲,任由你打,谁还手谁是孙子。” “你疯了,言斐。”孟希不乐意了,“他疯你也跟着疯啊?他不得打死你啊?” 南青先是愕然,然后突然像是顿悟了,开始笑。 笑了一会儿摸出一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学霸就是学霸,将江忱拿捏的死死的。 江忱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不还手?” “是。”言斐点点头,“我还说我要是还手我就是孙子。” 江忱:“……” 有病吧。 学霸这是脑子坏了吗? 江忱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摸言斐额头的手,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太好办了,总不能真打吧? 他来的的时候预想的是言斐看到这么多人吓得痛哭流涕,抱着他的大腿说再也不敢了…… 当然这都是他幻想的,学霸是不可能做这么没面子的事情的,但吓一吓他总行吧,让他知难而退,别总跟自己过不去。 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学霸求着他让他打他? 就真的离谱啊…… 江忱上前一步,压低嗓音道:“你是不是没睡醒,脑子不好使?” 言斐看着他:“你今天晚上不就是要来打架的吗?” “我现在让你打。” “你动手吧。” 江忱:“……” 言斐突然勾唇笑了一下。 江忱心说,这货笑起来还挺好看。 下一秒,笑得好看的这货薄唇轻启:“谁不敢打谁是孙子。” 江忱:“……” 好看个狗屁。 个够逼玩意儿。 好看的皮囊蛇蝎的心肠。 挺毒啊。 “呦吼,忱哥,打他丫的。”有人喊了一声,“忱哥,给这小子一点儿教训。” “忱哥,打他。” “打他……” “打,打打……” …… 现在是逼上梁山。 江忱被逼的忍无可忍:“言斐,你别得寸进尺,你特么就是仗着我……” “仗着你什么?”言斐眼睛奇异的亮了一下。 江忱开始结巴:“仗着,仗着,仗着我特么不欺负弱小……” 言斐低笑了一声。 江忱:“……” 你特么能不笑了吗? “你输了。”言斐说。 “……”江忱瞪眼,“什么就我输了?” “不战而降。”言斐说,“要么打,要么认输。” 言斐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江忱身前,刚想说话时看到江忱衣领翻折,便顺手给他翻了过来,还习惯性的拍了拍。 江忱像是触电般后退一步,然后瞪大了眼睛,卧槽,这货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言斐纯粹是习惯性动作,等做完这一切才反应过来,但他还是比较淡定的,抬眼看着江忱:“我过来了,你到底要不要打,给个准话?” 江忱:“……” 周围大家要打要杀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江忱气急败坏:“喊个屁啊,都给我走。” “你也走。”江忱瞪了言斐一眼,觉得心烦意乱。 言斐没动:“你这是认输了?” “……”江忱咬牙,“是,我特么输了,请你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言斐点点头:“加上上一次,两次,我都记着呢。” 言斐招呼了孟希与江斯宁,三个人一起走了。 而且是毫发无伤的走了。 蓝毛这些人看江忱脸色不好,骑着哈雷轰隆隆也离开了。 晚上十点半的街面上已经没有几个行人,卷帘门上方霓虹灯闪烁,照在江忱阴沉沉的脸上,五光十色。 南青先叹了口气,说:“江忱,你完了。” 江忱也沧桑的叹了口气:“我特么确实完了。”他今天晚上这脸都丢到太平洋去了,以后没法混了。 早知现在,他就不该在言斐面前装逼。 第十三章 南青说:“你对学霸同学未免有些手下留情了。” “不然要怎样?难道真打他一顿吗?”江忱没好气道 南青挑眉:“为什么不能真的打一顿?今天不就是来打他的吗?” 江忱看着南青,目光深沉。 南青笑了一下,起身:“很晚了,我还得去善后,请那群人吃夜宵,拜拜了您嘞。” 看着南青离去的背影,江忱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 骑车回家的路上,看着路灯下被拉长的影子,江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领。 学霸同学最近有点儿怪。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最亲的人,还有可能是你的敌人。 江忱自认为很了解言斐。 清冷高傲,冷酷无情,漫不经心又随意散漫的学霸同学,除了孟希那个傻白甜,平日里没看他对什么人或事儿上过心。 就这样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学霸,突然之间开始频繁找他麻烦就很让人意外,而他今天竟然还帮他翻领口,这就相当离谱了。 江忱又摸了一下领口,刚才因为太过震惊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起那一幕,不由心跳加快,耳根泛热。 脑子里开始想些有的没的,要是抛开这些恩怨,学霸能天天给他翻领子就好了。 车胎似是轧了块小石子,车身晃了一下,江忱回神,马上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哥们儿,你冷静点,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学霸当时可能不是想给他翻衣领,而是想掐死他。 江忱回到家将单车停进车库时看到了江天茂的车,他前两天出差去了,车子回来了,人也应该回来了。 进了屋后,江天茂果然就坐在沙发上,正跟江斯宁聊天,看江斯宁的样子估计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江忱随便打了声招呼就打算上楼,被江天茂喊住了:“过来聊几句。” “没啥可聊的。”江忱懒懒道,“我累了,要睡觉。”废话,江斯宁坐那儿呢,他可不敢往上凑。 “你累了?你做了什么就累了?迟到早退很累吗?”江天茂看见他就来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做了什么,高三了,你知不知道高三是什么概念?” 江忱往楼梯上迈的脚顿住,片刻后转身看着江天茂,淡淡道:“我知道高三意味着什么,但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成绩吗?你觉得只用一年我就可以逆袭成为一个学霸然后考一个好的学校给你争光吗?” “你既然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就更要好好学习了,你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你不行?斯宁当时转学跟不上,现在不也是年级前几名,你就是不想努力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江天茂气急,口不择言,“你这样你妈看着该有多失望。” 像是某一根神经被这句话所刺激,江忱周身气势陡然凌厉起来。 江天茂自知失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补,只能硬着头皮道:“江忱,所有人都希望你好。” 江忱往客厅的方向走了两步,越靠近江斯宁,江忱心中那股烦躁越盛,压抑了很久的东西似是要破壁而出。 江忱冷笑道:“你江天茂生出来的儿子本来就是个没娘养没爹教的垃圾。” 江天茂闻言脸色发青,气的手都抖了:“江忱,你胡说什么,给我闭嘴。” “我闭嘴?我凭什么闭嘴?”江忱已经来到江天茂面前。 父子俩长得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江天茂看起来更加成熟老练,而江忱脸上还带着些青春的稚嫩。 但此时的江忱比江天茂高了一个头,当他沉着脸跟他爸发狠的时候那股架势还是挺骇人的。 江斯宁怕他们父子打起来,硬着头皮挡在两人中间:“江忱,你冷静点。” “滚开。”江斯宁今天晚上几次三番出现在他面前,江忱一直忍着,现在在气头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江天茂生怕江忱打江斯宁,忙将江斯宁扯到一旁护在身后。 江忱觉得头痛欲裂,耳边是刺耳的刹车声,还有熟悉的温婉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小忱,妈妈爱你。” 江忱不受控制的攥住江天茂的肩膀,双目赤红的盯着他:“当年要不是妈妈知道了你有私生子的事情,怎么会因为恍惚而出了车祸。” “你想要一个完美的儿子,那就把你的私生子接回来啊,我就是个垃圾,我妈就不该嫁给你,也不该生了我。” 江忱一声一声质问着江天茂,江天茂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忱。 “你说你爱我妈,你对她爱的方式就是娶一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女人给我当后妈吗?” “啪”的一声,脸上剧烈的疼痛让江忱恍然回神,面前江天茂的手还高高举着,嘴唇颤抖的看着他,眼中充满着悲恸。 客厅里很安静,静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想我的。”江天茂刚刚打了人的手颤抖不止,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音,“你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妈妈,所以你为了气我所以才选择自暴自弃,是吗?” 脸颊的疼痛让江忱清醒了不少,他必须离开这里。 仿佛没听到江天茂的话,江忱转身往楼上走。 江天茂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最后颓然的坐在了沙发上。 江斯宁脸色苍白的看着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江天茂,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而江天茂似乎没有发现他还站在那里,只闭目无声叹息。 江斯宁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失魂落魄的上了楼。 卧室门口,江果小声道:“妈妈,爸爸为什么打哥哥?” “没事儿。”柳凤抱起江果,“哥哥只是想他自己的妈妈了。” “我能去看看哥哥吗?” “现在不行,等你睡醒后明天早上就能见到哥哥了。” “哥哥一定很疼,我想给他呼呼。” 江天茂听到说话声音睁了睁眼,柳凤忙抱起江果回了江果的卧室关上了房门:“果果,妈妈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 …… 江忱恍惚地回到卧室将房门关上,然后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这些话压在他心底很多年,但他并没有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质问江天茂。 他很害怕,他怕江天茂承认,也怕江天茂不承认。 过了不知多久,传来敲门声。 江忱没动也没说话。 “江忱,你的脸需要冰敷,不然会肿起来。”外面传来江斯宁的声音。 江忱那股烦躁感又来了。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冰块我放外面了,你等会儿拿进去。” 外面没有了江斯宁的声音,脚步声也渐远,然后响起关门声。 江忱闭了闭眼,伸手打开门,将门外的冰块拿了进来。 将包裹着冰袋的毛巾放在火辣辣疼着的脸上,江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奶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放到鼻间闻了闻,最后倚在门上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冰敷了,但第二天早上江忱的脸还是红肿的厉害,看着挺骇人的。 江忱看着镜子中的猪头脸,磨了磨牙,这怎么见人? 要不,旷课? 不行,一二节接连两节课都是灭绝的课,这要是逃了,灭绝得把他灭绝了。 “哥哥,起床了,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魔音绕耳。 江忱倏地打开房门,瞪着门口的小不点:“再喊,把你扔出去。” “吃饭了。”江果笑嘻嘻的去拉江忱的手,“爸爸说要跟我一起去送你和斯宁哥哥上学,我送你上学,你开心吗?” 我开心个屁。 江忱甩开他的手,懒得理他。 下一秒肉呼呼的小手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塞进了江忱的手里,奶呼呼的声音刻意压低:“这是我藏起来的西瓜糖,没舍得吃,给你吃,你就不会不开心了。” 江忱步子一顿,面上表情极为扭曲,这小破孩真特么烦人啊。 江天茂可能是为了示好,亲自去送家里的三个孩子上学,先送两个高中的,回来时顺便再把江果送去幼儿园。 江忱一早上没跟江天茂说话,但江天茂说要送他上学,他也没拒绝,不是不想拒绝,而是不想扯皮。 他现在嘴角都疼,懒得说话。 江忱拎着江果坐在后排,江斯宁坐在副驾驶上,车子平稳的往学校驶去,车内静默无声。 与江斯宁待在同一个空间对于江忱而言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的手在裤子口袋里摩挲着那块白色奶糖,似乎这块奶糖有什么魔力般能让他不那么烦躁。 江果不老实的扭来扭去,江忱瞪了他一眼,江果马上老实了。 江果老实了没有五分钟,又坐起身体去搂江忱的脖子:“我给你呼呼,你就不疼了。” “一边去。”江忱一个指头把他按回去,“再不老实,我揍你。” 江果撅撅小嘴,小声哼哼。 快到学校时,江忱将帽子口罩戴好捂得严严实实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天无论谁问他,问就是感冒了。 车子尚未停稳,江忱便倏地拉开车门往外窜,因为太着急,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江忱踉跄着往前奔去。 一只手适时的攥住了他的手腕江忱借着这股力道稳住了身体。 江忱刚想道谢,熟悉的清冷声音落入耳中:“一大早就行这么大的礼,太客气了。” 微凉的温度,像山涧的清泉,将他暴躁的情绪瞬间安抚。 但这么一走高端气质的学霸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欠揍呢。 江忱瞥他一眼,到嘴的谢谢硬生生咽了回去。 言斐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大热的天戴着帽子口罩,不像江忱平日里的风格啊。 “小言哥早。”江果趴在窗户上笑嘻嘻的对言斐打招呼。 江斯宁也下了车,跟言斐摆了摆手。 “果果。”言斐松开攥着江忱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江忱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空了的手腕,骂了句:小屁孩。 言斐弯腰跟车里的江天茂打了个招呼:“叔叔早上好。” 江天茂听江斯宁提起过知道言斐是全校第一,上一次在家里见到他也很有好感,所以也笑着打招呼,让言斐有空去家里玩。 言斐从口袋里掏出两块花生糖给江果。 “谢谢哥哥。”江果很开心,他每天的糖都是定量的,平常想吃糖都要藏起来,他昨天藏得糖早上给了哥哥,所以他已经没有存货了。 言斐是知道小孩子不能多吃糖,所以每次见了江果他也不多给,只给两块。 江忱本来一下车就要走的,但此时却挪不动步子,而江斯宁还等在一旁,显然不是等他,而是等言斐一起走。 江忱又开始烦躁。 言斐打完招呼转身看了江忱一眼,江忱正好转头看向别处,两人目光堪堪错过,言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的脸,然后与江斯宁一起往学校里走。 江忱眼角瞟着两人的背影,冷哼一声。 江天茂见他儿子竟然没走,有些动容,以为他有话要跟他说,便探了探身等着,却见江忱来到车边手伸进车窗里,对江果道:“糖给我。” 江天茂:“……” 江果有些犹豫,他还挺喜欢吃花生糖的,好久没吃了呢。 “快点儿。”江忱有些不耐。 江天茂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江忱,你怎么能抢你弟弟的糖?” 江忱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手指勾了勾,语带威胁:“江—果—” 江果撇撇嘴,将其中一块放到了江忱手心里,有些心疼道:“好吧,给你一块。”嘴里还嘀咕着:“早上已经给你一块了啊。” 江忱得到了糖满意了,转身就走。 江果扒在窗户上喊:“小忱,你要好好上学,听老师的话,我晚上还给你糖吃呦。” 此时正是早上上学的时间,校门口学生众多,江果这小嗓子一喊,很多人都看了过来,然后开始笑。 江忱拉紧了脸上的口罩,像是被狗撵了一样快步往学校走,小屁孩还是挨揍挨轻了。 第十四章 昨天晚上江忱带人堵言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班级,大家都以为言斐今天可能没办法来上学,亦或者是被打的鼻青脸肿,毕竟传说昨天晚上江忱带了几十个人打言斐一个。 所以当言斐毫发无伤的进了教室后大家开始怀疑昨天晚上的事情可能只是个谣传。 但当江忱戴着口罩帽子进来后,大家开始震惊,难不成不是谣传,而是言斐以一敌百,把江忱给打了? 大家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没人敢去掀开江忱的口罩看一看他是不是被打成了猪头。 直到上课,江忱的口罩也没摘,大家心里的好奇已经快要突破天际,这时候有人拯救了他们的好奇心。 “江忱,上课把口罩摘了,大热的天,你冷啊?”灭绝同志话音刚落,教室里的人齐刷刷回头看向江忱。 言斐也看了过去,他观察江忱已经很长时间了,但自从江忱进了教室,这口罩就没摘过。 江忱站起来,声音很低带着沙哑:“老师,我感冒了,咳咳咳……别传染给同学们。” 言斐一看江忱这摸样就知道他是装的。 物理老师虽然怀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别忘了吃药,坐下吧。” 众同学心中不由齐齐叹息一声,看不到了。 江忱坐下后懒骨头一样靠在墙上,长腿伸着,课本摊开在桌上看着也像模像样的在学习。 一二节都是物理课,江忱很老实,没出过教室,大课间操时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没参加。 有些好奇的人不敢问江忱,拐弯抹角的往孟希身边凑:“江忱的脸是被言斐给打了吗?” 孟希委婉道:“别瞎打听,我们斐哥很低调的。” 大家:哦,懂了懂了。 言斐:“……” 孟希将人打发走后问江斯宁:“江忱到底怎么了?他肯定不是感冒,又打什么主意呢?不会是想讹我们吧?” “不是。”江斯宁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跟你们没关系,就……” 江斯宁明显是知道什么,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孟希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强迫,但言斐倒是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他们闹完时已经很晚了,所以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江忱发生了什么? 第三节 课江忱睡了大半节课,还有十几分钟下课时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出门时眼睛瞥到学霸同学桌洞里有一袋花生糖。 江忱撇了一下嘴,学霸真抠,多给几块他也不至于跟江果抢成那副熊样。 江忱出了教学楼见四下无人,扯了扯口罩,这一上午可给他憋坏了。 “嘿,江忱。”五班的毕凯和另一个男生从教学楼的墙根处溜达过来,江忱迅速将口罩扯了上去。 毕凯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八卦道:“听说你被言斐给打了,真的吗?” 江忱皱眉:“你听谁说的?” “全学校都传开了,说你因为被打了,所以戴了个口罩。”毕凯对他抬了抬下巴,“真被打了啊?” 江忱:“……” 这还真是有苦难言。 “摘下来我瞧瞧打的严不严重?”毕凯上手去摘江忱脸上的口罩,江忱避开他的手,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试试能不能打过我?” 毕凯讪笑着收回手:“那不能,我没这本事。” 江忱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毕凯摸了摸下巴,对身边人说:“他都没解释,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应该是,不然他怎么不扯下口罩澄清啊?” “言斐挺牛逼啊。” “听他们班的人说就言斐敢跟江忱对着干。” 毕凯感慨:“果然是学霸,不走寻常路。” 毕凯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毕凯回头就看到言斐站在他身后。 “我去……”毕凯被他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言斐没回答他,只道:“昨天晚上我跟江忱没打架。” “不可能,那江忱为啥戴口罩?不是让你给打的吗?你俩昨天晚上没干架,难不成坐一起喝酒了?”毕凯一副别骗我,我不信的样子。 言斐淡淡道:“我俩昨天晚上在一起商量……” “商量什么?”毕凯有些兴奋,他这是要吃到一手的瓜了。 “商量着一起去教训那些背后里说八卦的人。” 毕凯:“……” 说谁呢这是? “谣言止于智者。”言斐拍拍他的肩膀,“我看你不像傻子。” 毕凯:“……” 毕凯看着言斐远去的背影,狐疑道:“他这是给江忱澄清来了?” “他俩不对着干了?” …… 言斐来到洗手间,某人正背对着门在那解决生理问题。 言斐没当回事儿,在一起住了三年,除了刚开始同居时有些别扭,后来两个大男人哪里还知道害羞,一个洗澡,一个刷牙共用一个洗手间是常事儿。 看到江忱完事儿了,言斐上前一步直接从一侧勾掉了江忱脸上的口罩。 “卧槽……”江忱吓得直接蹦了两下,手还提在裤子上,瞪大了眼睛,“谁……” 看到是言斐时,江忱惊魂未定:“……你干什么?特么差点儿给我吓萎了。” 言斐没理会被吓丢了魂的江忱,只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语气不善:“你脸被谁打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江忱的脸已经消了不少,但他肤色较白,加上江天茂用的力气很大,所以言斐乍一见之下还是觉得挺可怖。 江忱好不容易回了神,提好裤子,咬牙切齿:“我要是出什么毛病,你得负责你知道吗?” “你不是尿完了吗?”言斐皱眉。 “尿完了也不经吓啊。”江忱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偷看我撒尿?” 江忱捂着下半身往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道:“你不是有什么怪癖吧?” 言斐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想多了,你有的我都有,而且比你的好看。” 在这种环境下,这种情境下,而且是江忱刚刚提上裤子的状态下,言斐这句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江忱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眼睛不受控制的往言斐下半身看过去。 说实话,他还挺想看看有多好看的…… 呸。 江忱,你是个正经人。 江忱忙转身去洗手,一边洗一边啧啧道:“学霸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言斐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话有歧义,忍不住咳了一声 言斐心里忍不住感叹一声,都多少年没红过脸了,果然是十七岁,脸皮还薄着呢。 “你还没说你脸怎么了?”言斐没想到江忱是真被人打了。 昨天晚上那帮小混混显然是不敢打江忱的,即便打起来,江忱也不至于吃亏。 那么昨天晚上江忱回家了,他的家里…… 肯定不是江斯宁。 那是……江忱他爸? 关于江忱他爸,言斐知道他俩关系不怎么好,但也不至于下打他吧。 江忱像是没听到言斐的话,洗完手后戴上口罩往外走。 听到身后人跟了出来,江忱往后看了一眼,纳闷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言斐不解,“我记性很好。” “……”江忱无语,“你上厕所了吗你?” “没有。”言斐摇头,“我不上。” 江忱:“……” 你有病吧,你不上厕所你来厕所干嘛? 难不成真是专门来看他撒尿的? 江忱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果然学霸不是完美的,总是有些不为常人道的小秘密。 江忱嘱咐他:“你男厕所看看就看看了,别去女厕所啊,为这事儿留个污名不值当。” 言斐:“……我对看你上厕所不感兴趣。” “我懂。”江忱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我懂。” 不就是不好意思嘛,学渣也是可以善解人意的。 言斐:“……” 懂你大爷。 江忱看了看时间,还有几分钟下课,他干脆也不回教室了,直接转了个方向往操场走。 没成想,学霸再次跟了过来。 江忱疑惑:“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儿啊?” “……也不算。”言斐说。 “那你跟着我干嘛?”江忱停下脚步,眯眼瞧着他,“你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今天想报复我吧?” “呵。”言斐直接嗤笑一声,“江忱,别忘了,昨天晚上是你输了。” 江忱:“……” 得,他就不该提起这一茬来。 自打嘴巴。 学霸抽风,江忱不再管他,乐意跟跟着呗,他又不怕跟。 言斐一路上都在思索着如何能让江忱跟他说一些他家里的事情。 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和江忱每天住在一起,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共用一个洗手间,到了床上则是最亲密的人,看起来跟普通情侣没什么不同。 但言斐知道,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 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开始存在了交易的性质,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交心,连一起看个电影都没有过。 他们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对彼此的身体了解甚深,却又没有基本的精神交流。 以至于言斐对江忱家里的事情都是通过江果知道的,而江果知道的却并不多。 如果搞不明白江忱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江忱很可能又会像上辈子一样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言斐想的太过入神,脚下步子踩空被江忱一把捞了回来。 “你想什么呢?”江忱皱眉斥了声,“眼睛忘家里没带出来?” 言斐愣了几秒,然后伸手往后虚抓了一把往眼睛上一捂,轻声道:“好了,拿回来了。” 江忱目瞪口呆。 学霸这是当着他的面卖萌? 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第十五章 操场上有一个班在上课,几个男生正顶着大太阳打篮球,而女生手挽着手沿着操场慢慢溜达着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去看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言斐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纯粹的校园生活了。 上学的时候天天想着离开学校奔向更广阔的天空,但后来才知道原来最幸福的时光是自己最不珍惜的学生时代。 江忱长腿伸直懒懒靠在看台的石阶上,他坐在阳光的交界处,一边脸隐在阴影里,一边脸暴露在阳光下,眼睛微微阖着,神情懒散而惬意。 言斐想,对于学渣而言,只要不学习,做什么都很快乐吧。 “你肯定找我有事儿,说吧。”江忱突然睁开眼睛看着言斐。 言斐打量他的眼神尚未收回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一眼,言斐淡定的收回视线看向操场:“就是想跟你聊聊。” “聊聊?”江忱不解,“聊什么?”他俩除了打架还有什么别的可聊的吗? “随便聊聊,聊什么都可以啊。”言斐说。 江忱皱了下眉,坐直身体偏头看着言斐,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摸向言斐的额头。 江忱的本意只是想通过这个动作让言斐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料到了言斐会躲,毕竟他们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怎么可以允许对方轻易碰到自己。 但让江忱没想到的是言斐竟然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动也没动,只静静看着他。 江忱动作顿了一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言斐额头上碰了一下,然后像是被烧了手一样猛地缩回去,嘴里还说着:“你这是烧糊涂了吧,咱俩有什么好聊的。” “我没发烧。”言斐说。 江忱无语,废话,他当然知道他没发烧,这大热天的,他身上不止不热,还有点凉意。 江忱刚刚碰过言斐额头肌肤的指尖泛着阵阵热意,顺着胳膊的筋络游走于全身,最后落于左侧胸口处,泛起滚烫。 “那有个屁聊的。”江忱倒回看台上,闭上眼不去看言斐。 “想要聊总有的聊。”言斐又说。 “……”江忱无奈叹了口气,学霸轴起来是真轴啊。 他俩从十五岁那脱了裤子的梁子开始到现在,除了约架斗狠,什么时候聊过天啊。 学霸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你想不想要当年我给你拍的那张照片?”言斐问。 “不想。”江忱毫不犹豫道。 言斐:“你不怕我给你贴学校公告栏上让大家都看看?” 江忱眼睛睁开一个缝瞥向他,语气沉沉:“你贴一个试试。” 言斐笑了一声,也往后靠在看台上,双手撑在石阶上,一腿曲起,一腿伸直。 江忱又道:“别总想着拿那张照片威胁我,你不会真以为我要脸吧?就一张照片而已,何况当时我还穿着内裤,即便没有内裤又如何,你现在让我操场上裸.奔我都不觉得丢人。” 言斐:“……” 那你好棒棒啊,把不要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有本事你裸一个我看看? 言斐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些有的没的的画面。 江忱确实能不要脸到裸给他看。 言斐忙摇头挥散那些不健康的画面,他现在才十七岁,不应该有这些龌龊的想法。 说到此处,好像又没了话题。 两人坐在那里,一个闭目养神,一个看着操场。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三三两两往回走,还有些男同学意犹未尽要打完课间十分钟。 直到上课铃响起,操场上才安静了下来。 这节竟然没有上体育课的班级。 果然高中生拥有体育课的概率是随机的。 “上课了。”江忱突然开口 “我听到了,带耳朵了。” 这是知道的事儿吗? 江忱觉得学霸今天太不对劲了。 江忱:“你不会是要逃课吧?” “怎么,有谁规定学霸不能逃课吗?”言斐懒懒道。 江忱不可思议的睁开眼看他,半天后:“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你不觉得你这两天的行为有些不正常吗?” 以前的言斐脸上就差写着“莫挨老子”四个大字了,为什么这几天的言斐总给人一种“老子要过来挨你了,你快跪下来谢恩吧”的感觉。 “你俩在这干嘛呢?”老宋的声音突然响起。 言斐和江忱同时看过去,只见老宋手里端着个大茶缸站在看台旁看着他俩。 江忱上课时间出现在这里老宋能够理解,但是言斐也在这里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言斐,你不上课,在这里干嘛?”老宋往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言斐站起身,思绪一转,便淡定的指了指江忱:“江忱逃课,我来抓他回去。” 江忱:“……”学霸的脑子果然不同凡响。 老宋震惊不已,言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同学这么有集体意识了? 他让他当班长他嫌麻烦,让他当个事儿少一些的课代表言斐都不乐意,现在竟然不辞辛苦的来抓逃课的学渣,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言斐微微弯腰,朝江忱伸出手,淡淡道:“走了,回去上课。” 江忱半躺在看台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身形瘦长的少年,面容清隽,眉目寡淡,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这样的人连身后那耀眼的阳光都逊色几分。 江忱每次想靠近,却又望而却步。 所有人都以为江忱天不怕地不怕,只有江忱知道他自己有多害怕,害怕靠近时被拒绝。 “走啊。”言斐见他一直没动,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江忱回神,轻咳一声,握住了言斐的手。 言斐微微用力将江忱拉了起来。 “老师,我们回去上课了。” 老宋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还未反应过来,他俩啥时候成哥们儿了? 学霸与学渣? 老宋脑中的警铃响起,高三了,言斐可别出什么岔子。 回教室的路上,趁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不错,言斐旧事重提:“上一次说的月考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月考的事情?”江忱疑惑。 “考进班里前三十五名。”言斐提醒他。 江忱先是愣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言斐啊,我觉得你要不去看看脑子吧,这要是脑子突然出了毛病,耽误了高考可不好。” “我没跟你开玩笑。”言斐皱眉。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江忱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能看到他眼中神色沉了下来,“你不就是想让我在同学们面前跟你打这个赌然后再看我输掉赌局吗?不好意思,我不赌。” 言斐:“……”靠,忘了十七岁的江忱和言斐有多中二多沙雕了。 也忘了他俩现在还处于死对头的状态。 言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我不是想跟你赌,我是想让你好好学习,你看我对你多好,快跪下来感恩吧。 两人之间刚刚在操场上培养的那点儿莫名的和谐气氛就此毁于一旦。 晚上躺在床上时,言斐好好思索了一下自己这几天与江忱之间的相处,觉得自己的方法用错了。 在十七岁的江忱和言斐之间,一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他们见了面不怎么说话,也不打招呼。 而私下里,他们偶尔约架,却是约在拳馆里,戴着拳套打一架,打完后出了拳馆的门再次回归那种微妙的水火不容的状态。 而现在言斐突然单方面打破了这种状态是基于很多年以后他和江忱的亲密,但此时的江忱并不知道,在他看来就是言斐犯了神经病,指不定现在心里怎么嘀咕呢。 其实正常来说,言斐应该慢慢来,慢慢与江忱接触,一点一点打破他们一直以来双方约定俗成的那种和谐,然后试着做朋友,试着去了解,让江忱慢慢相信他。 但高三只有一年,没有时间让言斐慢慢来。 经过那三年的相处,言斐知道江忱其实是个心思挺重的人,他就像只刺猬,浑身都是刺不是那么好接触的,不然也不会同床共枕三年两人竟然没有交过心。 言斐有些心烦的翻了个身。 那时候的江忱对江果的学习抓的很严,以至于江果每次想偷懒时一听到他哥回来了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偶尔听到他跟江果的谈话中,也能听出他对于当年读了个专科的遗憾。 既然已经回到了十七岁,言斐想着能让大家少些遗憾就尽量少一些吧。 言斐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没怎么睡好,快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直到陈英敲门喊他时言斐才醒过来,发现昨天晚上忘记定闹钟了。 吃饭时,昨天刚回来的言凡林说:“要不然我给你买个手机吧,有个手机能接打电话还能定闹钟,方便。” “不用。”言斐摇摇头,“现在用不着,等考完试吧。” 言凡林无奈,人家家里的孩子都是哭着喊着要手机,他家这个给买都不用。 言斐对现在的手机没什么兴趣,能玩的东西太少,其他的功能他也用不太上,而且手机更新换代太快,现在买了浪费,家里钱并不宽裕,能省则省。 “对了,亚鹏说想要买咱家那套老房子,你觉着呢?”陈英问言凡林。“前几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咱们也不在村里住了,房子空着也没用,说他想买了盖二层,你觉着呢?” 言斐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陈亚鹏是他表舅。 陈英和言凡林当时是在村里结的婚,言斐的爷爷是木匠,家里条件在村里算是不错的,加上就只有言凡林一个儿子,所以给盖了五间大瓦房,还有一个大院子。 言凡林这个人踏实肯干,但是没什么大的志向,有了言斐后只想踏踏实实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 但陈英想法比较多,便提出来市里租房子找点儿活干,言凡林起初不怎么同意,毕竟在村里生活很轻松,还有父母在身边帮着照顾孩子。 但陈英觉得孩子要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便不停地说服言凡林,最终言凡林还是听取了陈英的建议,两个人带着孩子来到了市里生活。 起初两人生活的比较难,但言凡林肯吃苦,陈英也不娇气,渐渐地家里宽裕了起来,两人在市里买了房子,也有了家底。 再后来言斐的表舅陈亚鹏便提出要买村里的老房子,那个时候还是以城市户口最吃香,当时为了言斐上学,言斐和陈英的户口落到了市里,而言凡林的户口还在村里。 两口子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没什么文化,也不懂政策,猜测不到几年后国家天翻地覆的政策变化。 正好那时候言凡林手头缺钱,便把房子卖了,还把户口也落到了市里。 多年后城边村开始陆续拆迁,言斐重生的前几天刚刚听到消息,爷爷家那套老房子能分两套九十多平的楼房,而卖给了陈亚鹏那处房子能够分三套一百三十多平的。 言斐回家吃饭时说起这事儿,言凡林只说福气两个字跟他们家不沾边。 …… 言凡林想了想:“也行,反正放着也没人住,卖了钱正好我再买辆车,雇两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陈英思索片刻,觉得可行,言凡林想再买辆车已经很久了,但手头一直不宽裕。 “你们不是还存了笔钱嘛,不用非得卖房子。”言斐说。 “那是给你上学和娶媳妇儿的,不能动。”陈英做事情很有规划,很早之前就专门给言斐开始存钱,这笔钱无论家里多困难都不能用,是留着给言斐上学和以后结婚的。 言斐见两人下了决心,倒也不着急,慢慢道:“其实我上大学没有你们以为的要花那么多钱,有奖学金的。” “能拿奖学金那是你的本事,但上学的钱该存着就得存着,以防万一。”陈英说。 言斐笑了笑,挑最简单的话说给陈英听:“妈,你想啊,现在社会发展的这么迅猛,国家发展的也越来越好,城市的人越来越多,城市地方不够了,房子不够住了,工厂没地方建了,肯定要往周边发展的,咱们村离市里这么近,到时候要是发展肯定优先发展这些周边乡镇的,说不定到时候就能有什么好的政策呢。” “话时这么说,那得等下去多少年啊。”言凡林夹了根油条吃着,“我和你妈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岁数呢。” “你别说话。”陈英脑子转的比言凡林快。 “我不说话,你们娘俩聊。”言凡林无奈的端起豆浆喝了一大口。 “咱家现在没缺钱缺到卖房子的地步,你现在缺钱先用那笔存款周转,等到我上大学时要是缺钱咱再卖房子也行,是吧?”言斐循循善诱,“古时候的财主都是买房子置地,这叫不动产,都是隐形的财产,有升值价值的,现在不缺钱卖它干嘛?” 言斐这么一说,言凡林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再说了,爸,等您老了您不想回村里吗?”言斐直中言凡林命脉。 言凡林对他老家有感情,一直想老了回村里去生活,种种地钓钓鱼,是他毕生追求。 “还有你爷家的房子呢。”言凡林说。 陈英听到这话直接打了他一下:“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就打起你爸妈的主意了。” “我的意思是有地方住。”言凡林瞪她一眼。 言斐笑了笑:“咱家那房子位置多好啊,等以后你儿子考上个好大学,毕业了赚了大钱,回去给你翻盖成二层小洋楼,院里建个游泳池,多美啊,是不是?”言斐开始给他画大饼。 言凡林心动了,他不奢求言斐赚什么大钱给他翻盖二层小楼,但想想这日子也挺好的,挺有盼头的。 言斐见他说的两人往心里去了,放心了些,又说起言凡林买大车的事儿来。 “我觉得我爸开大车太累了,而且还很危险,如果再买一辆,雇人开车,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都需要咱们来负责,我爸的性格不适合做这些,不出问题还好,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可得砸锅卖铁的赔。” 言斐故意往严重了说。 “谁不知道呢。”陈英闻言叹了口气,“但我和你爸都没什么文化,不做这些能做什么呢?” “不如再考虑考虑,也不用这么着急,是吧?”言斐说。 关于言凡林工作的事儿言斐只是先提了提,活络一下他爸妈的心思。 言斐不想言凡林再开大车,但言凡林又没别的手艺,不开大车去工厂打工的话没有开大车赚的多他肯定不乐意,但现在言斐还没想到更适合言凡林的工作。 孟希敲门喊言斐去上学,两人来到学校时看到江斯宁与江忱推着单车一前一后往停车棚走来,两人之间隔了得有十几米。 即便同路他俩也不同行,看着关系就不好。 孟希跟江斯宁打了个招呼,等他停下车,三人一起往教室走。 路过正在停车的江忱身边时,言斐看了他一眼,江忱脸上还带着口罩,看不到脸上好没好,江忱像是没看到三人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到三人过去后,江忱才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 言斐又换衣服了,他闻到了洗衣粉的香味。 他家用什么洗衣粉?怎么味这么香? 江忱撩起自己的衣角闻了闻,嗯,没味。 江忱拎着书包早餐进了教学楼,今天后门开着,但学霸倒是没在自己座位上坐着,不知道去了哪儿。 江忱从后门进去,往自己的位置走去,走了两步后随意这么一扫,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可思议。 学霸同学为什么会坐在他的位置上? 江忱眉头一挑,难不成是学霸突然开窍要跟他换座位。 江忱马上摇头,不可能的,言斐没这么好心。 所以,他又作什么妖呢? 江忱走过去,书包往桌上一扔,双手撑在桌上,低头看着一脸淡定的人:“你想干嘛啊?” 言斐抬头,懒懒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新同桌。” 言斐昨天想了一晚的结果就是,既然慢慢来没有时间,那就直接下猛药吧。 至于江忱的感受,那些都不重要。 他接受的了那就接受,接受不了他有法子逼着他接受。 江果说他哥暗恋他很多年。 那他就试试,他能不能仗着他的这份暗恋,为所欲为。 第十六章 同桌? 江忱觉得自己一大早听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 言斐要跟他做同桌? 要么是他幻听了,要么是言斐发烧了。 “行了,别闹了,快上课了。”江忱无奈的叹口气,“油条吃吗?豆浆喝吗?” 言斐想了想,伸手挑过江忱手里拎着的豆浆:“我吃早饭了,喝个豆浆吧,谢谢。” 江忱:“……” 你咋脸这么大呢,客气一下你当真? 言斐咬着吸管开始喝豆浆,顺便翻开了桌上的课本,一副我要在这安营扎寨的架势。 班里同学听到这边的动静都看了过来,对于言斐突然坐在江忱的座位上这件事情相当好奇。 孟希和江斯宁诧异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言斐要干嘛? 即便孟希与言斐从小一起长大,此时也猜不到言斐的心思。 言斐这是突然看上了江忱的座位? 那不正好随了江忱的愿嘛。 果然,孟希就见江忱直起身拎着自己的书包直接去了言斐原来的位置坐下了,顺便还舒坦的伸了个懒腰,这个位置空气都流通了很多,爽。 下一秒,孟希眼看着言斐拿起课本跟着走过去坐在了江忱身边。 江忱油条咬了一半,动作定格。 言斐说:“你要想坐这里,那咱俩就坐这,麻烦你帮我把我的书搬回来。” 江忱:“……” 我搬你大爷。 行,你要斗法是不是,那他就奉陪到底。 三班同学眼见着江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言斐跟了过去,江忱去了言斐的位置,言斐又跟了过去…… 如此来来回回反复数次。 言斐耐性很好,这么折腾脸上一点愠色也没有,反观江忱则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最终江忱忍无可忍,一把攥住言斐的胳膊将他推到了后墙上。 言斐后背抵在后墙的黑板上,江忱一手撑在他一侧,目光沉沉警告他:“言斐,我耐性有限,你别得寸进尺。” 言斐动了一下身体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些,然后才淡淡道:“江忱,我耐性也不多了,你也别得寸进尺。”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迸发,四目相对间似是有火花在噼里啪啦响,这要是有人划个火柴,这边可能直接就炸了。 “不早读都在这干嘛呢?”老宋的声音突然响起。 “晋太元中,武陵人以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abandon,a-b-a-n-d-o-n,abandon,放弃,放任,放纵……” …… 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读书声,言斐看了江忱一眼,江忱靠近言斐,压低嗓音道:“学霸,别作。” 江忱起身尚未迈步,言斐快他一步走到了江忱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老宋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这是咋回事儿? 江忱见言斐百折不挠,叹口气,他俩小孩过家家似的闹了一早上,学霸个性相当执着,江忱丝毫不怀疑他现在要是去言斐座位上坐下,言斐会当着老宋的面跟过去。 算了,先忍一下吧。 从来不知道忍为何物的江大少爷被逼着坐到了言斐身边。 江忱一人占两个桌子,他向来坐的是靠近走廊的这一侧,因为腿长所以这一侧比较舒服,腿能伸到走廊里,而里面靠近窗子的那张桌子被他放了各种书和杂物,而现在言斐占了他的位子,他只能坐靠近窗子的这一侧。 就……相当憋屈。 老宋看到他俩坐到了一起,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特意闭了闭眼又睁开,确实没看错,高三级部的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坐到了一起。 老宋痛心地捂住胸口正要去找言斐,隔壁班班主任在外面小声喊他:“老宋,开会了。” 老宋的步子止住,只能先去开会,回来再找言斐了解情况。 学霸同学可能被威胁了。 见老宋走了,言斐拿过刚才的豆浆继续喝。 “你到底想干嘛啊?”江忱平日里恣意惯了,一下蜗居在里面有些不习惯,长腿都不知道往哪放,而且他一动很容易就能碰到言斐的腿。 “不干吗,让你考进全班前三十五,前三十更好。”言斐头也没抬道。 江忱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从源头了解一下言斐的想法:“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的学习呢?” 言斐想了想,偏头看他:“我这两天总做一个梦。” 江忱:“????” “梦见十年后的你成了一个没有文化的乞丐,你到我家门口去乞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当年要是能好好学习,一定不会这么凄惨。” 江忱:“!!!!!!” “你还抱着我的腿说让我帮帮你,如果我能帮你,下辈子你做牛做马报答我。” 江忱:“。。。。。。。” 你怕不是有大病。 江忱理解不了学霸的脑回路,干脆不再理他,掏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开始玩俄罗斯方块。 游戏玩的心不在焉,旁边人身上的浅淡的洗衣粉味道若有似无,他总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旁边人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要死乞白赖的跟自己同桌? 做梦? 骗鬼呢。 那是为什么? 江忱退出俄罗斯方块,给南青发了短信过去。 很快南青回复:他可能暗恋你吧。 江忱无语:滚。 言斐暗恋他? 除非天上下红雨。 江忱偏头看了看窗外艳阳高照的天,他这辈子可能也等不到天上下红雨的时候了。 言斐不可能喜欢他。 但他暗恋言斐却是事实。 有些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他没想过去掰弯言斐,更何况言斐对他冷冷淡淡的,他也掰不弯。 而且这样优秀耀眼的一学霸,以后前途必定一片光明,自己这点儿上不了台面的性取向别侮辱了人家。 在同一个班,每天看一眼,偶尔拳台上约个架,近距离接触一下已经是江忱所能想到最好的相处方式了,能给他这段晦涩的暗恋一点点甜头还不至于打扰学霸的生活。 但现在是要怎样? 学霸怎么还跟他杠上了? 再这样下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做出点儿别的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江忱看着窗外幽幽叹息一声,言斐啊言斐,你可别逼我,学渣是没有什么底线的。 江忱对窗长叹。 暗恋的苦没人懂。 早自习结束不等孟希过来,江忱已经来到了孟希课桌前,食指曲起在桌上敲了敲:“你去把你们家学霸给我弄走,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孟希:“……” 你搁这威胁谁呢? 江忱离开教室后,孟希来到言斐桌前。 “你干嘛跟他同桌啊?”孟希去摸言斐的额头,被言斐躲开,孟希倒也不在意摸没摸到,“你可别想不开,高三最后一年很重要的,别为了跟江忱斗气耽误了自己。” “没事儿。”言斐说,“我前几天做梦梦到菩萨告诉我要想高考考得好,就要做善事,比如感化一个误入歧途的学渣。” 言斐说的一本正经,眉眼间都很严肃,孟希被他震住了,不可思议道:“你信这个?” “倒也不是很信,毕竟我是无神论者,但高考太重要了。”言斐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是不是?” 孟希他妈天天在家求神拜佛,隔段时间还去庙里还愿,孟希耳濡目染,虽然嘴里说着不信,但听言斐说这个,他心里开始活跃起来:“你说我也感化一个,我明年高考能不能考个一本啊?” 言斐想了想:“你晚上睡觉试试能不能梦见菩萨吧,我梦里的菩萨说只有学霸才有能力感化别人,你嘛……好像不太达标。” 孟希倍受打击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果然老天偏爱的人都是长得好智商高的,他这种只是女娲造人时甩出来的泥点子。 言斐叹口气,傻白甜重度患者是无药可救的,十年后的孟希依旧是个傻白甜。 老宋开完会时正好课间操,言斐站在最后一排懒懒的伸伸胳膊动动腿,做的那叫一个敷衍。 老宋只当没看见,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来,言斐,聊几句。” 言斐跟着老宋来到操场边的阴凉处,言斐知道老宋要跟他聊什么,所以很淡定。 不淡定的老宋开门见山:“言斐啊,你告诉老师你是不是得罪了江忱,所以他强迫你,别怕,告诉老师,老师给你做主。” “不是的,老师。”言斐摇摇头,“我只是想要报答您。” “?????”老宋愣了,“嗯?什么意思?” “老师这两年对我一直很好,对我帮助也很大,但我一直没能为老师分担班里的事情,我觉得很愧疚,所以想找机会报答您,江忱作为全年级倒数第一,将班里的平均分数线拉低,对您的影响肯定很不好,所以我决定帮助他学习,让他进步,不再拖班里的后腿。” 老宋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老宋觉得自己这个学生没白疼,都知道心疼他了。 老宋欣慰的拍拍言斐的肩膀,温声细语:“这些事情不用你管,对于江忱,我们老师也都讨论过,是想要帮他提高学习的,实在不行他考个体育生也行,体育生的分数线稍微低一些,不至于没学上,至于你,你就好好学习就行了,不要让这些事儿影响了你。” “不。”言斐坚决的摇头,“老师,您放心,我会让江忱的学习成绩提高上来的,一定不会让您的教学生涯留下污点。” 言斐说完不等老宋再说什么便转身跑走了。 老宋感动的热泪盈眶,好学生啊好学生。 “咳咳……咳咳……”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被呛到的咳嗽声,老宋转过去就看到江忱正靠在墙上吃冰棍,黑色口罩挂了一半挡住了半边脸。 “你在这干嘛呢?”老宋瞪他。 江忱啧了一声:“老师,言斐说的话你信啊?”显然他听了全程。 “我信不信你不用管。”老宋尽量心平气和,“江忱啊,你告诉老师,你是不是和言斐闹什么矛盾了,或者是打什么赌了?” 江忱叹口气,走到老宋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老宋……师啊,这样吧,你要是能把言斐从我身边弄走,我保证下一次月考不考全年级倒数第一,考倒数第五行不行?把全班的平均分提上来。” 老宋:“……滚。”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十七章 学霸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 孟希不行,老宋不行,江忱更是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成了定局。 “你说他到底在想什么呢?”江忱蹲在烧烤店后厨的椅子上,嘴里咬着根烟,百思不得其解。 南青正坐在一旁串烤串,头也没抬道:“那这几天他做什么了吗?” 提起这个,江忱沧桑的叹了口气:“他嫌窗边阳光晒脸,所以我俩搬到了门口,到了门口我就是条龙我也得盘着。” “为啥?”南青好奇。 “他不让我进门啊。”江忱深深吸了口咽,在弥漫的烟雾中继续道,“我不敢迟到,不敢早退,这也就算了,这货上课不许我玩手机,下课不许我撒尿……” “嗯?”南青抬头,诧异,“给你下半身锁上了,不准撒尿?” “……那倒没有。”江忱一条腿伸了伸又蜷回去,“但他规定了我每天只能去三次厕所,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晚上一次,而且最好是在课间操的时间去,我但凡多去一次,他就怀疑我肾有问题,这要放到你身上你能忍?” “不能。”南青摇摇头,这要是他,早掀桌子骂人了,这年头连撒尿的自由都没有了,还活个什么劲。 江忱见南青赞同,自己也点了点头:“确实,所以我坚决每天只去三次厕所,证明我肾很好。” 南青:“……” 这是肾不肾的问题? “不仅如此,他还逼着我学习,出题给我做,不做不行,趁课间的时候还给我讲题,不听不行……”江忱双目泛空,“我觉得我特么要被他逼死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坏掉了?高三生活过的太轻松,所以非得找点儿刺激?而我就是那个刺激。” 南青抬头看了一会儿蹲在凳子上怀疑人生的江大少爷,然后将面前的一盆肉咣当一声放到了江忱面前:“来,给我把这盆肉给串了。” “滚,不串。”江忱说。 “看。”南青一拍手,“不想做的事儿你直接拒绝不就得了,他能拿你怎么办?” 江忱抬头看着他,嘴里的烟燃尽一截灰色的烟灰掉落在地。 好一会儿,江忱才将烟蒂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然后避开南青探究的视线,轻咳一声:“但凡我拒绝,他就说要干架,那……我又不能真打他。” 得,又是这个问题。 南青靠在墙上,带着一次性手套的手举在两侧,若有所思的点头:“确实,打你又打不过人家。” “你说什么?”江忱眯眼,“谁打不过谁?” “你还急眼了。”南青嗤道,“你自己算算,你俩在拳台上打架,你赢过几次?” “我那是……”江忱的话戛然而止。 “那是什么?”南青挑眉,有本事你说出来啊。 江忱嗤笑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腿脚:“我这也就是不跟他一般见识罢了,行了,我上学去了。” 江忱转身就走,几步便到了门口,跨上单车不见了人。 活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似的。 南青“啧”了一声,自己怂就怂呗,还死鸭子嘴硬,不敢承认。 江忱来到学校时,言斐已经来了,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 江忱在他旁边坐下时,言斐皱了一下眉头。 江忱因为是靠墙坐特别憋屈,所以他习惯了侧着身让后背靠在墙上,这样他活动的空间大一些,所以这个姿势也就让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言斐脸上的表情。 “我又怎么招你了?”江忱无语道。 言斐身体往他这边靠近嗅了嗅:“你抽烟了?” 江忱:“……你狗鼻子吧?” 他在南青店里抽的,从南青店里到学校十几分钟的路程,按理说烟味早就散了。 言斐瞥他一眼,淡淡道:“二手烟对人身体有害,而且我挺讨厌烟味的。” 江忱:“……” 这就算二手烟了? 你咋那么娇贵呢? 江忱控制着想跟他干一架的冲动,无力的摆摆手:“得,我错了。” 说又说不过他,打又不舍得打,干脆还是闭嘴吧。 江忱趴在桌上止不住的唉声叹气,言斐看着这样的江忱觉得自己的这一剂猛药算是下对了,不管江忱乐不乐意,效果还是不错的。 言斐满意的拿出一张数学卷子放到江忱面前:“这节上自习,你把这张卷子写了吧。” 不等江忱说话,言斐又道:“我中午没睡觉特意给你出的题,手抄的,都是些基础题。” 江忱想撕卷子的手顿了顿。 他要撕了言斐会不会气的哭? 不,他不止不会哭,还可能打爆他的头。 言斐看江忱开始默默的写卷子,满意的点点头,忍不住想上辈子的江忱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这么说也不对,不是江忱不听话,而是他好像从来没要求过他什么。 生活上无非就是一些小事,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江果报什么辅导班,而两人的工作不搭边,在家里时几乎不谈论,所以也没什么冲突。 江忱对他没有要求,他对江忱同样也没有要求。 这之间似乎有一个界线,俩人都默契的不去打破它。 但也有意外的时候,比如抽烟这件事儿。 江忱烟瘾不大,但他习惯抽事后烟, 那天言斐工作很累,但江忱喝了点酒非要逼着他胡闹,最后言斐被他强迫着按在了床上。 事后,江忱靠在床上惬意的抽烟,言斐气不过,说了句:“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当时江忱愣了一下,接着便将烟掐灭了。 自那以后,江忱再也没当着他的面抽过烟。 但江忱一直不知道的是,其实言斐也抽烟。 后来有一天傍晚,江忱叼着烟推开楼道的门时与正躲在楼梯间抽烟的言斐来了个四目相对。 当时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精彩。 短暂的尴尬过后,两人站在楼道的小窗口处,看着窗外的夕阳,相对无言的抽完了这根烟。 但即便知道了言斐抽烟这件事,江忱也没有再在言斐面前抽过烟,只偶尔两人在楼梯间相遇,然后默契的当一回烟友。 第十八章 言斐发现江忱其实很聪明,他讲的题江忱基本都能听明白,而且稍微变换一下,江忱也能举一反三解答出来。 言斐觉得挺欣慰,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只要江忱别作妖,说不定高三还能拼一把。 江忱觉得言斐真特么烦,一旦题做错了,那张精致白皙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看他的视线也变的很危险,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大半天不说话,只有顺了他的心题目做对了,他才能露出那么片刻的好脸。 言斐给江忱讲的题都是些基础题,为了能让学渣听得明白,言斐想了无数种简单易懂的讲法,而这吸引了班里很多基础薄弱的同学。 起初大家不敢上前,因为学渣平日里很吓人,而学霸平日里对人很冷淡,但后来大家慢慢慢慢凑上来时,言斐也没说什么,有人偶尔出个声问个问题,言斐也会帮忙解答一下,当然,他的重点还在于江忱身上,但即便如此大家也很满意了。 很快,教室一角成了大家平日里最喜欢聚集的地方,这里有通往大学的光明道路。 久而久之,江忱相当不爽。 也不知是不爽言斐逼着他学习,还是不爽这么多人一下课就往这跑。 “你干脆开个补习班得了。”江忱没好气道。 “不开。”言斐淡淡道,“你以为我是有钱就能请的起的?” 江忱:“……我也没交钱。”要不你放过我得了。 后半句江忱没敢说出口,但言斐领会了他的意思,嗤笑一声:“你,想都别想。” 江忱:“……” 言斐你等着,早晚有一天让你后悔。 物理课代表拿着卷子过来,小心翼翼道:“言斐,我这道题不太会,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言斐瞥了一眼,这个题型他刚刚给江忱讲过,于是抬腿踹了一下江忱的椅子:“你给他讲。” “我?”江忱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没病吧?我敢讲他敢听吗?” 物理课代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摸摸鼻子:“那算了,我再回去想想。” 物理课代表转身离开,言斐看向江忱,微眯的眼中带着微沉的光芒,看的江忱心里一颤。 “你,给我回来。”江忱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物理课代表被吼的步子一顿,回头就看到江忱对他不耐的招手,“你过来,我给你讲。” “不,不用了吧……” 江忱冷了脸。 物理课代表小步跑了过来,卷子往桌上一放:“这道题,讲吧。” 江忱看了看题,然后拿起笔凶神恶煞的讲了起来,而他旁边的物理课代表战战兢兢的听着,像是一只被打压的可怜小白兔。 学渣讲题,一个敢讲一个敢听,多新鲜啊。 大家看着这一幕,觉得多少有些荒诞。 几分钟后,物理课代表突然发出一声:“哦,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啊。” “谢谢你啊,江忱,你讲的很好。” 全班同学:“……”学渣逆袭? 物理课代表满心欢喜的走了,丝毫不介意刚才给他讲题的是全年纪倒数第一。 言斐觉得江忱表现不错,从桌洞里掏出一块奶酪糖放到江忱桌上:“讲的不错。” 江忱看着桌上的糖,忍无可忍:“你训狗呢?”打一巴掌给块糖。 言斐挑了一下眉:“你是这么想的啊?那不吃算了。”言斐伸手去摸桌上的糖,被江忱抢先一步拿在了手里。 言斐笑了一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江忱,江忱打开一看,里面是两袋乳酪和两袋牛肉干。 这是他爸从内蒙带回来的,他一直没找着机会拿给他。 江忱看着这两袋零食,心忍不住开始跳。 还有这等好事儿?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言斐这是突然长了良心? “帮我带给江果,谢谢。”言斐说。 “……”学霸没有心。 …… 月考这天是周五,考完后正好放假。 考完后,言斐觉得题目还好,不是太难,虽然这么几天的补习不会让江忱的成绩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言斐觉得江忱这次至少不会是倒数第一了。 周六在家,言斐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聊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两人身体还不错,直到后来言凡林出了事后,老两口还能帮着照顾。 言凡林和陈英不在家,言斐自己吃了个午饭,下午时自己去街上转悠。 之所以没喊孟希,是因为孟希要去辅导班,虽然高中两个星期才放一次假,但孟希依旧摆脱不了上辅导班的噩梦。 这个时候周围的楼盘还没有十年后那么密集,但也有很多楼盘正在建设当中,现在这个年代,除了那些炒楼的,很多人家但凡有地方住都不太会去买房子,一则买房子很贵,二则对于贷款买房很不放心,毕竟欠着银行那么大一笔钱,心里没底。 当年他爸妈也是这种想法,所以还是主张攒钱买房子,亲戚家贷款买房子,爸妈听了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那一个月一千多的房贷一贷贷二三十年,谁还的起啊,再说了,还有利息呢,那不是给银行送钱吗?不划算,不划算。” 后来给言斐买小公寓时也是全款买,虽然小,但无债一身轻,心里踏实。 言斐走进一家售楼处,对于一看就是学生模样的言斐,并没有人过来招呼他,言斐也不在乎,自己在沙盘前看着。 这个小区言斐很熟,因为十年后他就住在这。 这个小区是江忱他爸开发的,江忱在这里有两套房子。 现在这个小区还有些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商圈,但是十年后,这里医院商场超市学校配套设置都是最顶级的,一跃成为了这个城市性价比最高的小区之一 几个售楼处的工作人员往言斐这里看了好几眼,但都没上前。 毕竟进门的都是客户,不能往外赶,但一学生明显也不可能是来买房子的,主动过来招待就是浪费时间。 言斐在沙盘上众多楼房当中准确的找到了后来他和江忱住的那一栋,同时也看到了旁边那一排门头房。 十多年后这一排门头房的商用价值可是不小啊。 江忱他爸还特有生意头脑,刚开始这些门头房还卖,后来便只租不卖,言斐有一同学想在这租个店铺做生意,那租金死贵死贵的,后来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隔壁街一处店铺。 当然那时候这里已经不属于江家了。 言斐盘算着家里有没有钱再付个门头房的首付。 “您好,请问您要买房子吗?”旁边传来客气询问的声音。 言斐转头,与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头发梳的板板正正的小年轻来了个四目相对。 蓝毛。 是那天晚上被江忱踢了一脚的那个蓝毛。 蓝毛此时已经不能叫蓝毛了,因为他的头发换了颜色,成了浅黄色的。 现在姑且叫他黄毛吧。 言斐没想到黄毛竟然有正经工作,他以为他只是个街头小混混呢。 但细想,小混混也是要吃饭的。 不工作哪来的钱。 黄毛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遇见言斐,诧异的张大了嘴。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言斐先开了口:“对,我想买房子,你介绍一下吧。” 黄毛“啧”了一声:“你知道这谁家楼盘吗?” “知道。”言斐缓缓沿着沙盘转着,“我就奔着他家楼盘来的。” 行吧。 黄毛倒是敬业,真就一本正经的开始给言斐介绍,可能是入职没多久,很多东西没搞明白,介绍的稀里糊涂,言斐听着都想笑。 “江忱让你来这里工作的?”言斐问。 “是呢。”黄毛说,“他说这提成高,我来试试。” 言斐往黄毛的工牌上看了一眼,伍帅。 吾帅,这名字起的脸真大。 “你买吗?你买吧,你买了,我就能拿第一单提成了。”伍帅眼睛放光,“我抢不过他们,也开开不了单,你买吧,买吧。” “你忘了你堵着我想打我的时候了?”言斐故意道。 “嘿,你不提这茬我都忘了。”伍帅呸了一口,“江忱这个不着调的,让我们去打架,最后他把我打了,我招谁惹谁了。” 言斐笑了一下,指着其中一栋道:“十号楼802,你帮我算一下价格。” “不行。”伍帅摇头,“这已经卖了,不止这户,是这栋楼都已经卖完了,这是楼王,刚开盘就抢光了,要不这栋吧,这栋还有两套,靠河,风景好,再不买也没了,我给你个内部价。” 言斐说:“你就帮我算802,我想知道多少钱。”他当然知道这栋楼王已经卖没了,但其中两套被江忱他爸留了下来,而且房子是挂到江忱名下的。 伍帅见言斐坚持便没再多说,带着他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纸笔开始给言斐算钱。 算了半天,伍帅摸了摸脑袋:“诶,今天银行利率是多少?那个贷款咋算?” “……” 言斐抽走伍帅手里的笔:“我还是自己来吧。” 伍帅看着言斐唰唰唰几下算了好几种贷款方式,二十年偿还的,三十年偿还的,等额本金,等额本息,直接将伍帅看傻了眼。 “那什么,学霸啊。”伍帅给言斐倒了杯水,笑容可掬,“你看吧,我刚来,很多东西都学不会,他们也不乐意教我,你看你有没有时间教教我啊。” 想当售楼处的售楼员并不是没有门槛的,像伍帅这种没怎么上过学数都算不明白的根本就进不来,而且还是这种大公司,没有江忱的关系,人家肯定不要他。 “不教。”言斐摇摇头。 “为啥啊?”伍帅急了,“还因为那天的事儿呗,那不是个误会吗?最后不也没打成嘛,你看江忱还护着你,最后那么多人就我一人光荣负伤,我那腿青了好几天,江忱那货下脚可不轻啊。” 对于伍帅,言斐没什么记忆,江忱朋友其实不算少,但江忱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南青。 他和江忱在一起的那三年,除了南青,江忱没带他见过别的朋友,偶尔听他提起谁来,言斐也对不上号。 “你和江忱怎么认识的啊?”言斐问。 “我带人去南青那里吃烧烤,喝多了,跟人打起来了,被江忱直接按在了桌上。”伍帅搓了搓脸,提着这事儿,他还觉得丢人,他比江忱还大两岁,当时的江忱不过才十六。 “一回生二回熟,就认识了呗。”伍帅覥着脸笑,“你就帮帮忙呗,看在江忱的面子上。” 也不知是伍帅说的哪句话起了作用,言斐想了想:“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伍帅眼睛亮了亮:“得嘞,我等你好消息。” 第十九章 言斐从售楼处回去后并未着急跟陈英和言凡林说,毕竟这事儿急不来,需要慢慢做思想工作。 周日这天,言斐写了几套卷子,然后便是帮江忱做复习提纲,江忱基础太差劲了,得根据他的程度量身定做。 言斐这里没有电脑也没有打印机,所以所有东西都需要手抄,好在言斐高一高二的课堂笔记还留着,虽然不太详细,但补充一下也能用。 言斐忙着帮江忱做复习计划时,江家正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因为江忱他爸提前拿到了月考成绩。 “数学十八分,物理三十六,英语二十四……”江天茂气的脸色发青,“你长得也不缺胳膊不缺腿,也不像是个傻子,怎么就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呢?” 江天茂怒不可遏,因为成绩这事儿,他和江忱天天吵,但是吵来吵去也没用,江忱根本就听不进去,以前高一高二江天茂尚且忍着,但这都高三了,他每天晚上都为了江忱的未来焦虑到不行,但江忱却丝毫不当回事儿,这样的成绩别说本科了,连专科都上不了。 “你已经不是个小孩了,马上就成年了,你为什么不能动动脑子,你再不努力你这辈子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江天茂气的手发抖,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说多少次江忱就是听不进去。 “我是你爸,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江天茂在那发火,家里人大气不敢出,柳凤让保姆带着江果回了房间,江果回房之前还嘱咐江天茂:“爸爸不许打哥哥哟。” 江忱懒懒靠在沙发上摆弄着手里那个没多少功能的诺基亚,脸上没什么表情,每次考完试被江天茂骂一顿是常事,不被骂反而不舒服。 不是江忱有受虐倾向,而是他通过江天茂的怒火他能找到一种微妙的心里平衡。 很多男孩子在小时候对父亲都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感,江忱也不例外。 在他心里爸爸高大伟岸,什么都会,他希望自己长到了能够成为父亲那样的人,能够保护妈妈,保护家里所有人。 但在妈妈去世后,江忱的世界便坍塌了,他从妈妈的日记里发现,妈妈是因为知道了江天茂有一个私生子所以才会出事的。 年少的江忱去质问江天茂,但江天茂不承认,江忱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情的真假,但日记里妈妈却又将那段痛苦的日子记录的那么详细。 一个是他崇拜的父亲,一个是他挚爱的妈妈,江忱不知道该相信谁。 这个私生子就像一根刺卡在江忱的喉咙里,不上不下。 后来,江天茂娶了柳凤,柳凤眉眼与自己的妈妈有三四分相像,江忱觉得真特么恶心。 江天茂骂了半天,见江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气的拿起个抱枕对着江忱砸了过去:“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江忱凌空接住抱枕,伸手弹了弹耳垂:“当然听了,耳朵都起茧子了,说了这么多话,赶快喝点水,江果他妈,给我爸倒杯水,我先上楼休息一下,累了。” 江忱说完起身打算上楼,此时大门被打开,刚上完辅导班回来背着书包的江斯宁出现在了玄关处。 看到江斯宁,江忱便无来由的烦躁。 江忱皱了皱眉,他以为最近这段时间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应该好了不少,毕竟在学校里时,他们共处一个空间,他有时候抬头就能看到江斯宁,但在学校里这种烦躁倒是感觉不太到。 当然,在学校里,他的注意力都在学霸身上,学霸太磨人了,他光应付他一个就忒费神,也没精力去想别的。 江忱移开视线打算快点回房躲开江斯宁,就听江天茂在后面开口:“你看看人家斯宁,这次又是班里前五,我不要求你多了,你哪怕能考斯宁分数的一半也行啊。” “都在一个家里住着,吃一样的,穿一样的,为什么就差那么大呢?” 心里某个地方那种被压抑的感觉像是破土而出,心里那些委屈不甘与猜忌如狂风骤雨般砸了江忱一个措手不及。 像是台风怒吼,夹杂着难言的暴躁与烦闷,江忱无法控制的吼道:“你要是觉得他好,你让他给你当儿子得了,你以为我想当你儿子吗?” “你……”江天茂没想到江忱说出这种话,气的在客厅里踱着步找鸡毛掸子,“你个臭小子,我还管不了你了……我……” 江天茂鸡毛掸子没找着,话也还没说完,就听哐当一声,接着柳凤“啊……”的尖叫了一声,江天茂回头,就看到江忱竟然将玄关旁的大花瓶一脚踹翻在地,花瓶摔了个四分五裂。 竟然还敢砸东西,江天茂火冒三丈:“江忱……” 江忱已经听不到江天茂在说什么,他拿起触手可及的任何东西疯狂的打砸着。 花瓶,壁画,果盘,遥控器,江果的玩具等等,最后江忱甚至将客厅内的茶几都给掀翻了。 柳凤缩在墙角不敢动,生怕江忱一个错手把她给打了。 而江天茂和江斯宁见江忱如此疯狂,上前想要阻止他。 但江忱根本就不受控制,他疯狂的发泄着,他的心里似是有千般委屈万般不甘,但又不知道这些情绪从何而来,他需要发泄,需要发泄…… 江忱双目赤红,已经不受控制,他推开了江天茂,看到江斯宁那一刻,毫不犹豫一拳打了上去。 摔打声,吼叫声,怒骂声充斥在江家的别墅内。 …… 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时,江忱靠坐在墙角处大口喘着气,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样,他现在浑身无力,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过了良久,江忱才睁开眼睛,眼睛聚焦后,看到了屋内的一片狼藉还有狼狈的江天茂和江斯宁。 两人身上的衣服皱了起来,江斯宁胸前的夏季校服衬衣被撕裂了,嘴角处泛着血迹,一看便是被打了。 而屋内所有能够被打砸的都砸了个差不多。 江忱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没失忆,这就是他亲手造成的。 江天茂看着江忱,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倒是没了刚才的怒火,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忱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忱? 江忱有一瞬的迷茫。 江天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喊过他了。 江天茂皱了一下眉,走上前想要扶江忱,江忱忙躲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江忱看着面前自己造成的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哎呀呀,我的花瓶,我的画,我的香水……”柳凤看着地上的碎片,抽抽噎噎想哭,“我又没招你,你怎么专挑我的东西砸?” 江忱摸摸鼻子,难得没怼她。 “行了,谁让你不把东西收好的。”江天茂无力的摆摆手,“别哭了,喊人来收拾收拾。”说着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让他去家具商场买个茶几送过来。 挂断电话后,江天茂看了一眼江忱,江忱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才不知道拿什么东西抻了一下有些疼。 江天茂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算了,先收拾,那个谁,小凤,拿药给斯宁抹一下。” 江忱闻言往江斯宁脸上瞥了一眼,咳了一声:“那什么,刚才没收住手,抱歉。” “没事儿。”江斯宁忙摇头,“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忱还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捏着自己有些疼的额头回了卧室。 保姆保洁过来收拾家里的这一摊狼藉,江天茂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想事情。 柳凤靠过去,小声道:“老江啊,你有没有觉得江忱最近情绪有些不太对?” “你想说什么?”江天茂瞥她一眼。 柳凤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以前江忱虽然浑,但从来不在家里动手,你看现在,今天更是连斯宁都给打了,你再想想前些日子他半夜起来剁肉跑步,可不就是精神……” 江天茂眼睛一瞪,柳凤忙打住:“我不说了,不说了。” 柳凤起身去指挥保姆她们收拾东西,嘴里还絮叨着这一砸砸进去多少钱,败家子之类的。 江天茂若有所思,柳凤的话虽然难听但并非没有道理,难不成是自己经常逼迫江忱,所以给他逼出了什么毛病? 这年头孩子都娇贵,年年都有受不了压力而跳楼的…… 但他儿子那副德行能有压力? …… 江忱躺在床上,觉得特别累。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心里那股无名怒火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对江斯宁莫名的仇视又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江天茂对江斯宁太好了,总是夸江斯宁而贬低他? 心里繁杂的情绪像是麻绳一样乱成一团。 江忱想不明白,他一向觉得自己的自控力还算不错,为什么现在总是失控? 江忱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房子不大,应该是三室一厅。 房子内有一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有一个吊椅,还有一张小方桌,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咖啡。 吊椅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只能看到穿着拖鞋的双脚,笔挺的西装裤下的脚踝很白。 江忱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暴躁都消失不见,他的心情瞬间便平静了下来。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这里让他有归属感。 江忱迈步上前,想要去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 毕竟是做梦,江忱胆子还挺大,几步来到吊椅前,双手握住吊篮上的长链直接将吊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 吊椅上的人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精致的眉眼,冷淡的表情,江忱直接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卧槽,竟然是言斐。 学霸手里捧着本书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江忱咽了咽唾沫,为什么他做梦也无法摆脱言斐? 特么的这是要吓死谁? 这是做梦,是做梦。 江忱安慰自己,然后闭了闭眼睛,转身往外走,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做梦,是做梦呢。 “你数学为什么只考了十八分?”身后传来言斐清冷甚至带着些阴森的声音。 江忱脚下步子一打滑,整个人直接坐了起来。 窗外夕阳西下,江忱大口喘着粗气,平复了好一会儿后,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去端桌上的水杯。 手刚摸到杯子,江忱眼角瞥到了桌上的闹钟,然后动作顿住了。 下午五点半,他马上要去上晚自习了。 第二十章 周日傍晚的校门口很热闹,因为是假期后开学,住校生返校,所以校门尚未封闭,大家可以随意进出。 沿街的文具店和书店内挤满了学生,卖小吃的摊位前也排起了长队。 江忱蹲在墙角处,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发呆。 莫名的,他心里有些忐忑。 明明他对分数并不在乎的,哪怕考零分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为什么现在会觉得有一丝丝害怕呢? 江忱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关,明明灭灭,像是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悲,一会儿哀。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嘿,江忱,你在这干嘛呢?”毕凯咬着个肉夹馍走过来蹲在他旁边,“快上课了,你怎么还不进去?在这等人?” “管的挺宽。”江忱瞥他一眼,见他蹲的还挺实在,不像要走的样子,皱了一下眉,“你有事儿?” “没事儿。”毕凯咬了一口肉夹馍,汤汁流到手上,毕凯凑上去吸溜了一口。 江忱嫌弃的往旁边靠了靠:“你真恶心。” “我这是节约。”毕凯丝毫不介意江忱的眼光,一肉夹馍吃出了澳洲龙虾的感觉。 “对了,听说言斐给你补习呢,我们班同学听说这事儿后都羡慕的不得了,那可是一对一辅导啊。”毕凯嘿嘿笑,“你知道石大山吧,就那个倒数第二,他这段时间可是夜不能寐啊,生怕你飞升后,他就成倒数第一了。” 江忱按着打火机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嗤笑一声:“有病。” “诶。”毕凯八卦道,“言斐给你补习的效果怎么样啊?你怎么说动他给你补习的?他有把柄在你手里还是你开高价聘请他?多少钱啊?你这次考多少分知道了吗?” 江忱不胜其烦的站起来:“你小名叫十万个为什么是不是?滚一边去。” 毕凯看着江忱一脸烦躁的走远,啧了一声:“完了,一看就不是能考好的样子,万年学渣一朝翻身?切,又不是演电视剧。” 江忱被毕凯烦了一通后突然豁然开朗,他江忱怕过谁啊。 他又没跟言斐谈恋爱,他怕个屁啊,暗恋还把自己暗恋到地底下去了。 他江忱不需要这么卑微。 再说了,他俩又没可能在一起,他凭什么惯着他啊。 江忱这么一想,腰板瞬间挺直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要学习,要考好,那都是言斐一厢情愿。 对,就是这样的。 江忱有了底气,走路都自信起来。 他顶着一张“老子谁也不怕”的嚣张脸推开了后门,下一秒就被人直接攥住胳膊抡到了后墙上。 江忱懵了一瞬,然后本能的反手去扣那人的肩膀,眼角瞥到对方脸时,江忱忙收了手劲。 而对方显然早就防着他的动作,抓住他迟疑的那一秒,一只手卡住他的手腕横在他的脖子上,胳膊肘压在他胸口,膝盖往上一顶直接在江忱小腹上来了一下。 江忱闷哼一声,骂了一句:“言斐,你有病吧?”这货还真是得寸进尺,这一下结结实实,他得亏没吃肉夹馍,不然给他顶吐了。 言斐压着他不让他动,视线冷冷盯着他,沉沉开口:“你知道你这次考多少分吗?” “啊?”江忱不受控制地开始心虚,眼神乱飘,“分数出来了?我不知道啊?我考多少?” “呵。”言斐冷笑一声,“江忱,跟我这装傻呢?” “我装什么了?”江忱动了动胳膊,言斐为了不让他动,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 夏季校服衬衣没有袖子,两人的胳膊就这么贴着。 江忱觉得此刻他的脑子已经不能运转了。 “不是装的,难不成是真傻?”言斐气笑了,突然松了钳制住江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数学十八分,语文四十三分,一百五的卷子,但凡你有点儿脑子,也不至于语文考四十三。” 其实在言斐看到江忱卷子上分数的那一刻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想要一个学渣在两个星期之内便有突飞猛进的进步是不可能的,即便他现在还考个位数言斐也觉得正常。 但,数学卷子上有一道大题与物理课代表问的那个题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没改,而江忱这货错的相当离谱,一分没得。 语文都不用看,但凡有点儿智商语文也不至于考四十三。 按理说,他一二十七岁成年人不应该跟一十七岁小屁孩置气,但他就是很生气,气到脑子发蒙的那种。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那些给熊孩子辅导作业的家长有多崩溃。 以前江果聪明懂事儿,虽然也调皮到不想写作业,但智商摆在那,但凡给他讲题他都能听明白,反观隔壁那户人家,每到晚上辅导作业时家里便传来家长鬼哭狼嚎的喊叫声,江忱跟江果俩货还趴在阳台上往人家家里看,边看还边嘲笑人家。 现在好了,言斐气到想将江忱这个傻逼的脑子摁到地上去摩擦,然后再用力踩两脚。 班里同学都在看着俩人。 在江忱进来之前,江忱的卷子早就被围观过一轮了,毕竟大家都在期待着三班的这场《学渣逆袭记》,不,应该是《学渣是否逆袭记》到底能否成功,而事实证明,学渣就是学渣,连学霸也挽救不了的学渣。 江忱看到大家那兴致勃勃的眼神,硬着头皮维持着自己的脸面:“我没说过我会考好,一直以来都是你逼着我学习,我可没保证过什么。” “事实上,我从来就没打算过好好学习。”江忱又补充了一句。 言斐听笑了。 江忱看到言斐的笑,觉得有些不妙。 “行,是我强迫你的。”言斐点头,“我错了,江忱,我特么要再管你我就是狗。” * 言斐搬离了后门的位置,坐到了江忱原先的座位上,彻底划清了他与江忱之间的界限。 至此这出《学霸试图拯救学渣最后惨遭失败》的大戏终于落幕,三班同学观看全程,感慨良多,以至于接下来几天的课后话题还都是围绕着学霸与学渣之间的爱恨情仇展开。 “我就觉得菩萨说的话有水分。”去厕所的路上,孟希事后诸葛亮,“学渣之所以成为学渣就是因为他们不爱学习,怎么可能突然爱上学习呢,他爱上你的可能性也比爱上学习的可能性大。” 言斐凉凉瞥了孟希一眼,孟希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你看到斯宁嘴角的伤痕了吗?我怀疑那是江忱打的。” “他告诉你的?”言斐眯了眯眼。 江斯宁嘴角的淤青很明显,但他说是半夜起床去厕所时不小心撞到了门上磕出来的,孟希不信问了他好几次,但江斯宁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 “他可能是不敢说。”孟希猜测,“毕竟还住在江忱家里呢,唉。” 孟希叹了口气:“其实住在人家家里挺痛苦的哈,什么都要看人脸色,不像在自己家里那么舒坦,你看咱俩在家想躺着躺着,想坐着坐着,爹妈还伺候着,但在人家家里谁伺候啊,更何况江忱他家还有个小后妈。” 言斐若有所思。 两人到了厕所门口,江忱正好从厕所里出来,两人来了个面对面。 江忱步子一顿,几秒钟之间脑子里转过无数种想法,最后还是决定打个招呼,毕竟也在一起坐了那么久。 江忱对着言斐点头,头点到一半,那人已经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走过只留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孟希还对他呲了呲牙。 江忱:“……” “忱哥,我看他相当拽啊,要不弄他一下子。”美术班的鲁心心是伍帅的小跟班,在学校里时都是跟着江忱混。 他上面有一个哥哥,计划生育查的紧,但他妈稀罕女孩,拿了十几万生二胎,心肝宝贝狂喊一通最后生了个带把的,差点儿给他妈伤心死,最后起了心心这么个名。 “弄个屁。”江忱没好气道,“你弄得过他?” 鲁心心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弄他,要不然十几号人上去早给他打趴下了,还让他这么拽。” “就上次我帅哥那腿让你踢的青了老大一块。”鲁心心好奇地问,”忱哥啊,你到底为啥怕他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他了?”江忱对他的屁股就是一脚,“再特么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呵,鲁心心无语,你都怂成这样了,还装大尾巴狼呢? 也不嫌丢人。 当然这话他不敢说。 江忱在言斐面前怂,不代表着他在别人面前也怂。 打起他们来那叫一个手下不留情。 具体事例可参照他们的大哥伍帅。 “伍帅最近干嘛呢?”江忱从口袋里摸出块牛肉干放在嘴里咬着。 “还能干嘛,卖你家楼呗。”鲁心心对江忱伸了伸手。 江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棒棒糖扔给他。 “我要吃牛肉干。”鲁心心说,“你这牛肉干跟超市里卖的不一样,看着特有嚼劲,挺好吃的吧?” 江忱:“只有糖,爱吃不吃,不吃还我。” 鲁心心皱皱鼻子,他明明看到他口袋里还有一小袋,堂堂房地产商的太子爷连块牛肉干都不舍得,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越是有钱人越抠门。 鲁心心一边嘀咕着一边剥了棒棒糖塞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我帅哥最近也很头疼啊,那什么贷款利率,一个月还多少钱快把他整死了,可见卖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卖的。” 江忱闻言皱了皱眉:“我把这茬给忘了,他一初中毕业的学渣肯定算不明白这些,这样吧,我回去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工作,不行给他换一个。” “不用。”鲁心心浑不在意地摆手,“我听他说他好像找了个老师给他辅导,我帅哥说他老师可牛逼了,计算器都不用,算得贼溜。” “呵。”江忱嗤笑一声,“人家老师牛逼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一渣渣能学明白吗?” 第二十一章 言斐冷了江忱好多天,见了面装不认识,即便偶尔江忱想跟他搭话他也装作看不见。 虽然有冷暴力的嫌疑,但言斐觉得恶人需要恶人磨,江忱值得。 江忱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从他以后自己做出的那一番事业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人是相当有能力的。 现在的江忱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知道帮伍帅找一份正经工作,他能为伍帅计划未来,那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打算一下呢? 而且,言斐认真研究了江忱的卷子,觉得江忱的卷子问题很大。 别的不说,只说语文和数学。 数学是这段时间言斐给江忱补习的重点,江忱明明掌握的很快,甚至能举一反三,为什么到了卷子上却偏偏就写错了呢? 他给物理课代表讲题的那天明明头头是道,考试的时候就那么恰好忘记了? 还有语文,有些题一看就是送分题,你只要认识汉字就不可能不会。 言斐猜测,江忱这是故意跟他作对,目的是为了摆脱他。 这样下去也不行,自己虽然能逼着他学习,但不能逼着他考试。 显然江忱对于学习很抵触,他不是学不会,而是不想学,所以他到底为什么不想学? 叛逆期? 想到这,言斐想起一件事儿来,有一次江忱喝醉了,南青打他电话让他去接他。 最后言斐是在墓地接到的江忱。 江忱跪在他爸妈的墓前哭的稀里哗啦,那是在一起的那三年,言斐唯一一次看到江忱崩溃时是用哭来发泄情绪,平常他需要发泄时都是跑到江斯宁公司里去闹。 回去的路上,江忱靠着车窗喃喃自语:“上高中时,我总想着法的跟我爸作对,只要我爸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如了他的心愿,因为我怕我对我爸太好,会对不起我妈。” 所以,是什么事情让江忱觉得对爸爸好会对不起妈妈呢? 江忱妈妈去世的早,让江忱如此极端的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是江忱的爸爸做了对不起江忱妈妈的事情,更甚者可能他妈妈的死与他爸爸有关。 但是言斐跟江忱在一起的时候,江忱言谈间对他爸爸还是很尊重的,并没有表现出恨意或恼怒。 是因为死者为大消弭了之前的恩怨,还是,江忱后来了解到了以前的事情只是个误会呢? 言斐将手里的卷子折起来收进书包,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皱了一下眉头。 这里只是一间小小的店铺,虽然写着咖啡店,但其实比普通的果汁店大不了多少,而且也不是什么现磨咖啡,总之很难喝就对了。 当然这里的咖啡也很便宜。 从咖啡店的透明玻璃窗看向对面正好能看到南青的烧烤店。 对于南青,言斐知道的比较多一点。 南青家境贫寒,早年辍学,先是在工地上搬砖,后来去网吧当网管,认识了江忱,江忱帮他找了一家烧烤店做服务员。 南青在烧烤店做了一年后,江忱出钱帮南青开了一家烧烤店,让南青做了老板。 再后来,南青做起了火锅,最后在全国开了几十家门店。 其实要说知道江忱最多事情的不是言斐,而是南青。 言斐轻轻叹了口气。 知道江忱与江斯宁水火不容的关系是在他和江忱在一起后才有所了解的,起初,江忱不说,言斐也不想越界去管这些,但后来江忱越来越疯,只要是牵扯到江斯宁的事情,他都要想尽办法的去破坏,还因为殴打江斯宁进过几次派出所。 于是言斐私下里找了南青,想要知道江忱与江斯宁之间的那些恩怨,南青只给他一句话:别问了,江忱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那是言斐唯一一次将自己的脚迈进江忱的世界,但却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出来。 言斐那时候想也许他们两人的关系只能是如此了,如果自己非要越界,那么以江忱的性格他们只能分开。 言斐握着咖啡杯的手缓缓收紧,其实他也挺怕分开的。 “言老师,你早来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热情的声音响起。 言斐抬头,看到了咧着一张大嘴的伍帅。 伍帅在言斐对面坐下,将拎着的粉红袋子放在桌上,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有什么需要的,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个杯子,当教学礼物。” 言斐看到那个透明玻璃盒内的粉色kitty猫图案的杯子时,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这是上学期间小女生之间互送生日礼物的爆款。 “客气了。”言斐摆摆手,委婉道,“你自己留着用吧。” 自从那天在售楼处见到伍帅后,后来伍帅又来学校门口找了他一次,言斐也没推脱便答应了教他。 又不是什么复杂难学的东西,不需要有什么基础,只要他将所有步骤背熟了,算贷款其实很简单。 十分钟可能有点儿少,半个小时差不多就能教会。 一个小时后,言斐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伍帅,他——学!不!会!!!!! 言斐教学经历并不多,最有机会被他教的孟希宁愿去补习班也不需要他给他补习,说是怕打击太大影响心理健康。 后来他教江果,随便点拨几句江果就能明白。 而最近他教江忱,江忱也能很快理解他的意思。 这让言斐以为他教的很好,也相当有自信,只要他肯教,没人学不会。 但这种自信在伍帅身上遭遇了滑铁卢。 伍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陪着笑脸道:“那啥,我没听明白,要不你再说一遍。” 言斐沉默一瞬,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始重复第不知道多少遍的讲解。 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他有些想念江忱那个渣渣了。 在伍帅忐忑不安的发奋学习时,他的好兄弟南青正在烧烤店里进行他的穿串日常。 南青嘴里叼着支烟,一脚踩在凳子上,双手麻利的将五花肉穿在细长的签子上。 江忱抬眼时正好看到他吞云吐雾,吐槽了一句:“你也不怕烟灰掉肉里。” “不可能……”南青话没说完,嘴里燃了一半的烟直接整个掉进了面前的铁盆里。 “卧槽,你个乌鸦嘴。”南青无语地看着面前的盆子,“你学你的习吧,你没事儿跟我搭什么话。” 南青端起铁盆去水龙头处冲水。 江忱“啧”了一声:“你不会打算洗洗接着卖吧?无良奸商。” “我是打算洗洗给你做五花肉盖浇饭。”南青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回家去学,非得在我店里碍我的眼。” 江忱没搭理他,继续写英语卷子。 南青将洗好的肉放到一旁,从冰箱里拿了块新的肉重新切,一边切一边啰嗦:“你说学霸要是知道他费尽心思教你学习,而其实你什么都会时会是种什么表情啊?” “嘿。”南青眼睛亮了亮,晃了晃手里的刀,“会不会拿菜刀把你给劈了啊?” 江忱拿着笔的动作顿了一下,冷冷道:“闭嘴吧你,文盲。” “我文盲不要紧,只要你不是文盲就行。”南青浑不在意的继续切肉,“写完卷子别忘了把这个月的账给我做了。” “闭嘴行吗?”江忱被他叨叨的头疼。 “好的。”南青脑补了一下学霸与学渣之间的终极战斗,然后乐了起来,这一幕他可太想看了,这比依萍坐在大桥上找刺还要精彩。 南青切好肉腌好,然后便把刚才那些五花肉煸炒,加了洋葱,青红辣椒,炒完后盖在米饭上放在锅里保温,等江忱写完卷子就可以吃了。 江忱天天猫在他这里学习,他一文盲操着爹妈的心伺候高三生,还得变着法的给他补充营养,谁让这店都是人家投资的呢,打工人没有对老板说不的权利。 南青端着腌好的肉来到门口穿串,离大少爷远一点保平安,省得待会儿拿他撒气。 这几天的江忱像是吃了枪药一样,南青觉得他这是被学霸虐出病来了。 南青这次学乖了,没敢抽烟。 旁边的店铺正在放歌曲,南青的身体随着歌曲律动着,脑袋也转来转去,时不时看一眼街上的美女。 美女多好看啊,大眼睛白皮肤大长腿,瞅一眼浑身上下都舒服。 不像江忱那货,看美女像是看块叉烧,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的。 像是对面咖啡店的女老板那就相当漂亮啊,虽然眼睛不大,但很清亮啊,腿不长,但身材匀称啊…… 南青习惯性的去看咖啡店的女老板,美女没看到,却看到了两个熟人。 “江忱……江忱……” “你有完没完?”江忱怒了,“你一下午打断我几次了?” “快,你出来,出来。”南青回身对他招手。 “不去。”江忱不理他。 “你快点儿,我看见你家学霸了。”南青看着对面,声音里带着诧异,“你说他为什么跟伍帅在一起啊?” 南青刚想继续喊江忱,一偏头就看到江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正皱着眉看着对面的咖啡店。 隔着一条马路,能看到他们两人坐在同一侧,正低着头看着桌上什么东西,挨得还挺近。 江忱眼睛眯了眯。 “约架?”南青说,“他们俩是不是上次没打成,所以约着打架呢?” “你打架约咖啡店?”江忱声音冷冰冰的,“而且谁家打架贴那么近。” “那他俩干嘛呢?他俩啥时候认识的啊?除了那次打架之外他俩私下里还有联系?” 南青说一句,江忱的脸色就冷一分。 他突然想起了鲁心心的话,鲁心心说他帅哥最近找了个很厉害的老师。 再联系现在,江忱合理怀疑言斐是去给伍帅当老师了。 为什么言斐会给伍帅当老师? 难不成有当老师的瘾? 随便从大街上捡个人就能教? “要过去打个招呼吗?”南青说。 “打个屁。”江忱没好气道,“很熟吗?” “那算了。”南青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望远镜来,“我倒要看看他俩搞什么鬼,竟然去咖啡店,就伍帅那个逼样跟咖啡那是格格不入,他连奶茶店都不配进,还进咖啡店,辱咖啡了。” 南青兴致勃勃的从望远镜里看过去,然后“卧槽”了一声。 江忱想要转身的动作瞬间顿住。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粉色的kitty杯,那是伍帅拉着我一起去精品店买的,伍帅说他要送给很重要的人,能够给他带来幸福的人,所以我帮他选了kitty杯,为什么这个杯子现在出现在了言斐的面前?” “我去……”南青想到某种可能,瞪大了眼睛,“看不出来伍帅竟然……我的妈呀……” 南青手里的望远镜被江忱夺了过去,望远镜一放到眼睛上,粉色的kitty杯还有言斐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江忱的脸黑了下来。 不知道言斐说了什么,伍帅突然神情激动的抓住了言斐的胳膊。 江忱握着望远镜的手瞬间捏紧,青筋暴起。 第二十二章 —— 言斐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冷冷道:“松开。” “我不。”伍帅快哭了,“小言老师,你别丢下我不管,我一定好好学,你别走。” 言斐是真的想走。 学霸的世界普通人无法理解,而学霸也无法理解普通人的世界. 明明这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怎么学都学不会呢? 为什么可以这么笨? 为什么? 为什么??? 言斐很抓狂,想打人。 “小言老师,我以前在饭店里端盘子,一个月赚一千多块,我还要付房租,吃饭,养我的哈雷,其实以前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但是自从我成了售楼处的售楼员后,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参(can)差(cha),我每天穿着西装去上班,看到亮堂堂的样板房,我希望我有一天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我的同事他们每个月能赚大几千,一个月赚我半年的,小言老师,你一定要教我,我不想过以前的生活,你是我以后幸福生活的指路人啊……”伍帅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感动哭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我特么太励志了。” 言斐冷静的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淡淡道:“那叫cen.ci,不叫can.cha。” “哦,不重要。”伍帅无所谓的摆摆手,管你参差还是参差,他又不高考。 “小言老师……”伍帅眼巴巴看着言斐,“你行行好吧。” 看着伍帅顶着一头黄毛皱着他干瘦的脸跟他撒娇卖萌,言斐一阵恶寒。 “你……”言斐叹了口气,“继续吧。” 又一个小时后,在接近言斐发狂的临近点时,伍帅终于能磕磕绊绊独自一人把结果算出来了。 但言斐知道,他可能回到家后马上就忘了。 “回去好好练习,两天后这个地方你再写给我看。”言斐说。 “好的,小言老师。”伍帅感动的将粉色kitty杯推到他面前,“这是我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言斐二话不说就接过了kitty猫,不是他想要,而是他现在不能再跟伍帅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一定会打人的。 伍帅抢着付了咖啡的钱,两人一起走出了咖啡店。 伍帅的哈雷就停在路边,伍帅看到哈雷突然就有了自信,对言斐风骚的一挑眉:“小言老师,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啊。” 言斐看着伍帅这辆哈雷还是有些心动的。 毕竟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摩托梦。 但,他不可能上这辆哈雷的。 一则,他近期不想看到伍帅这张脸,二则,他不相信伍帅的智商能把摩托骑好。 眼见着伍帅拿了个粉色的头盔递给他,言斐忙摆手:“不用了,我晕摩托。” “晕摩托?这是什么毛病啊?”伍帅诧异。 “学霸的毛病,你们……不懂。”言斐说。 “没事儿的,小言老师你别害怕,我骑的很稳的。”伍帅作为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打定主意要将“弱不禁风”的小言老师送回家,期盼自己完美的表现能让小言老师忽略他渣渣的本质。 “不用。”言斐拒绝。 “上来吧,不麻烦。”伍帅去拽言斐的胳膊,被言斐后退一步躲开了。 伍帅没在意,还在极力邀请:“你相信我,只要你坐一次,保证你爱上它。” 言斐被烦的不行,恨不得直接给伍帅来两拳,忒烦人了。 就在两人僵持时,传来一声口哨声。 两人同时侧头,就看到南青站在对面马路边对他们俩打招呼:“帅帅哥,好巧啊。” 伍帅后背蹭的起了一阵寒意,卧槽,大意了,这是南青的烧烤店门口。 “嗨,学霸。”南青也对言斐摆了摆手, “小言老师,我我我……先走了。”伍帅跨上哈雷就想打火。 “你敢走一个试试。”南青几步过了马路一巴掌拍在伍帅肩膀上,“走哪儿去啊,到家门口了还不进来坐坐,以前不是恨不得长我店里吗?” “哈,哈哈,哈哈哈……”伍帅干笑数声,老老实实从哈雷上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虚。 “学霸,没来过我店里吧,进去瞧瞧?”南青对言斐发出邀请。 言斐连一秒都没有迟疑,直接点头:“好啊。” 言斐这么爽快,南青倒是诧异了一番。 不愧是把江忱拿捏的死死的学霸,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他还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呢。 南青勾着伍帅的肩膀,一行三人过了马路往烧烤店走了过去。 刚迈步上了台阶,伍帅就停住了,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江忱!!! 江忱竟然在这里!!! 江忱嘴里咬着根没点燃的烟,双腿架在收银台上,冷冷看着伍帅,那神情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 伍帅心狂跳起来。 上一次带人去打架,最后没打成,自己还被打了,这不就说明大家是一家人嘛,对吧? 对吧? 对的……吧? “嗨,忱哥……你也在呢。”伍帅镇定的跟江忱打招呼,但双脚却忍不住偏了个方向,是个随时准备往外跑的姿势。 言斐跟在后面走进来,看到江忱时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就像是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 言斐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烧烤店门脸不大,最多十几个平方,只有几张桌子,收银台旁摆满了啤酒。 大排档嘛,一般都是在屋外吃,屋子小很正常。 “地方虽小,五脏俱全。”南青摊摊手,“还没吃过我做的烧烤吧?改天有空过来尝尝呗,我们忱哥请客。” 言斐试过南青的手艺,确实很绝。 但南青开了火锅店当了大老板后,已经懒得自己烧烤了,言斐吃过几次,都是江忱带回来的,说是聚餐时南青亲手烤的。 用锡纸包着的烤串还带着热乎劲,每次言斐和江果都能把自己给吃撑了。 言斐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但总共也没吃过几次。 现在南青还在开烧烤店,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趁这几年的时间吃个够本。 “好。”言斐应允,甚至有些期待。 南青“啧”了一声,对阴沉着一张脸的江忱挑了一下眉,但后者只顾瞪着伍帅看,并没有看到南青的挤眉弄眼。 伍帅快被江忱的视线给盯哭了,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啊!整的跟捉奸现场似的。 他发誓,他没想着背叛江忱,只是觉得江忱和言斐之间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的水火不容,所以他打算溜个缝,没想到被捉了个正着。 “你和我帅帅哥,你俩认识啊?”南青随手拿过一个板凳放在言斐身边,“坐。” 言斐坐下后点点头:“算认识吧。”如果可以,他一点儿不想跟他认识。 “怎么认识的啊?”南青掏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又将烟盒往言斐的方向递了递,言斐摆摆手,“二手烟有害健康。” 南青正打算点火的手顿了顿,然后将烟收了起来。 行吧,学霸娇贵,得让着。 “你们那天带他来打我时认识的。”言斐话落,屋内一片寂静,这话谁也接不上。 言斐挑了一下眉,又道:“在售楼中心,他要我教他怎么算贷款。” “呦,这么上进啊。”南青马上接茬,顺便踹了旁边僵直着身体站着的伍帅一脚,“帅帅哥,学会了吗?” “呵。”江忱从鼻孔深处发出一声轻哼,就伍帅那个脑子能学会个屁。 就应该让学霸体会一下世界的参差,让他知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他这么聪明,学霸还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了吧。 “还行吧,虽然是有些笨,但比起某些人来,还是要好很多的。”言斐面不改色地拉踩。 被拉踩的某些人脸色铁青。 伍帅松了口气,他听鲁心心说过言斐前段时间给江忱补习的事情,听说上次月考江忱又考了个倒数第一,现在看来,有人比他还差劲,他心理就平衡了,他不是最差的,有人给他垫底呢。 “啊?啊……”南青忍不住对伍帅竖了个大拇指,“帅帅哥牛逼。” 伍帅有了自信,在凳子上坐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都是天赋罢了。” 言斐:“……”恨不得在他自信的脸上揣上两脚。 江忱突然站起身,来到伍帅面前,一把将他拽起来,忍无可忍道:“来来,过来跟我说说你的天赋多牛逼。” 江忱扣着伍帅的肩膀将他往外带,伍帅慌了:“青哥,青哥,救命啊,我错了,你是我亲哥,你别扔下我……” 南青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江忱看到了那个被言斐随手放在门边桌上的粉色kitty杯,便顺手拿起来塞到了伍帅怀里将他推出了门,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处。 南青见言斐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好奇道:“你不怕他俩打起来啊?” “打呗。”言斐淡淡道,“又没人拦着。” 南青:。。。。。 这得亏言斐是个男的,这要是个女的,这就是红颜祸水啊。 过了没一会儿江忱就进来了,而伍帅则不见了人影,半分钟后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逃命。 江忱嘴里还咬着那根没点燃的烟,直接走到言斐身边,眉眼间皆是不耐的踢了一下言斐的椅子:“出来,聊两句。” 言斐扫了他一眼,因为今天是周六,所以江忱没穿校服,入秋了,天有些凉,他穿了件白色运动套衫,下身是宽松的运动裤,配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头发应该是刚刚简短,看着扎手。 也只是扫了一眼,言斐便转头看向南青:“我先走了,下次来吃烧烤。” “……”南青笑了笑,“行,约定了。” 言斐起身越过江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便直接离开了。 江忱:“……” 南青耸耸肩,开始唱:“哦,大哥,大哥,你好吗?大哥,大哥,你还在吗?” “……” 被从头无视到尾的大哥现在很暴躁。 * 言斐从南青的烧烤店离开后坐公交车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刚下车,便看到孟希从小区内走出来。 言斐喊了他一声,孟希看到言斐,走过来:“你去哪儿了,我刚去你家找你,你不在。” “找我什么事儿?” “我姨让我去幼儿园接孩子,你跟我一起呗。” 以前孟希也经常要言斐陪他一起去接孩子,但言斐一般都不去,因为孟希他姨家那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鼻前总是挂着两坨鼻涕,言斐对此实在是接受无能。 但这次言斐答应了。 主要是因为他想江果了。 幼儿园离小区不远,两个路口,两人溜达着过去的。 快到幼儿园门口时,便看到无数家长站在幼儿园门口翘首以盼,也有已经接到孩子的正领着孩子往回走。 孟希去幼儿园门口等,言斐便站在不远处四下找着,然后便看到了江果他妈。 至于为什么能在人群当中一眼看到江果他妈,主要是因为柳凤太耀眼了。 酒红色的大波浪长发,超短裙,超高的细跟高跟鞋,目测得有十厘米,挎着个几万块的名牌包,脸上还带着一墨镜,简直是时尚本尚,想看不到她都难。 她身边江果正舔着个冰激凌,可能是因为吃美了,小脑袋一摇一晃的。 言斐迈步上前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就见江果将冰激凌蹭到了衣服上,柳凤拿纸巾给他擦了然后转身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走过去打算扔掉纸巾。 就在这时,一辆从不远处驶来的皮卡车突然失了控直冲着江果就冲了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尖叫声,呼喊声,还有柳凤猝然转身的慌张模样。 言斐只觉得心脏骤停,江果出事那天的情形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小少年闭着眼睛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毫无声息的的样子让他心悸。 言斐几乎是本能的冲了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来不及抱起江果再躲开那辆车。 言斐想也没想直接扑过去将江果压在了地上,用自己将他小小的身体整个护在了身下。 一个力道撞击在身上,言斐觉得自己被撞的往前滑出去好几米,接着被人用力搂在怀里,然后是天旋地转的滚动…… 车子撞到路边的大树上止住了趋势,车头开始冒白烟。 言斐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一时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用力搂紧了怀里软乎乎的小身体。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言斐,言斐……” 他好像还听到了孟希的声音。 有人从他怀里抱走了江果。 言斐微微睁开眼睛,眼神聚焦后,他微微侧头,看到了躺在不远处有些狼狈的的江忱。 两人四目相对。 江忱动了动手指,言斐视线偏了偏,看到了两人紧紧相握着的手。 少年的手如他的怀抱一般,炽热而滚烫。 …… 江果除了被冰激凌糊了一脸外毫发未损,而言斐胳膊上有两处擦伤,不严重,但沙砾糊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看着还挺骇人的。 最严重的是江忱,除了擦伤以外,左手小臂骨折。 当时江忱从烧烤店离开后接到了江天茂的电话,他晚上要带柳凤参加一个晚宴,因为是临时有约,柳凤已经去幼儿园接江果了,所以江天茂让江忱去幼儿园处接走江果,然后他带着柳凤去参加宴会。 江忱到了幼儿园时正好看到车子撞向江果。 江天茂亲眼看着言斐扑在江果身上,就在车子要撞上两人时,江忱将两个人撞了出去,然后三人滚作一团。 江天茂现在想想都后怕的不得了,要不是言斐,要不是江忱,后果难料。 “啊……”医生办公室内传来江忱的喊叫声,江天茂赶快跑了进去,“怎么了?” “哥哥怕疼。”江果靠在桌边,眼泪汪汪的看着江天茂,“爸爸,哥哥好惨啊……” 江天茂:“……” 江忱正在处理伤口,医生只要一碰他他就开始嚎叫:“疼疼疼疼疼……轻点轻点……” “医生,你轻点儿。”江天茂忍不住道。 医生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都还没碰呢,也不知道叫唤个什么劲,你看旁边那个也没喊。 言斐冷静的看着护士将他手臂上的沙砾清除干净,然后上了药裹上纱布,而他这一切都做完后,旁边江忱除了叫唤外什么都还未开始,护士张着双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孟希正在一旁帮言斐托着胳膊,闻言忍不住道:“你被南青传染了,痛点低?” “跟你有关系吗?”江忱喊疼的同时不忘怼孟希。 江天茂只能哄着:“小忱啊,你忍着点儿……” 江天茂话还没说完呢,言斐直接站起来拿过护士手上的双氧水对着江忱的胳膊上的伤口就倒了下去,双氧水接触伤口泛起白沫。 “卧槽……”江忱被这一幕吓得一哆嗦,疼倒是不疼,毕竟他都麻木了,他只是被言斐突然的动作吓着了。 这货真特么狠啊。 “闭嘴。”言斐瞪他一眼,“你再喊一声试试?” 江忱:“……” 你大爷的,我疼我为什么不能喊? 言斐:“护士,您别搭理他,赶快给他处理了,左手小臂应该还要打石膏,都肿了。” 江忱还想说话,言斐冷冷瞥他一眼,江忱的话又咽了回去。 孟希对言斐竖了个大拇指,牛逼斯基。 江天茂看的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言斐道谢:“言斐啊,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果果还不知道要怎样的。” “叔叔您不用这么客气,我挺喜欢果果的。” “果果过来,谢谢哥哥。”江天茂对江果招手。 江果走过来,奶声奶气道:“谢谢小言哥哥。” “不客气。”言斐蹲下身子摸了摸江果的头,“哥哥给你的牛肉干好吃吗?” “啊?”江果一脸疑惑,“什么牛肉干啊?” 被人忽略刚想喊“疼”的某人大张着的嘴猛地闭了上。 “……”言斐瞬间明白是某人私下给贪污了,不由好笑道,“以后哥哥给你拿牛肉干吃好不好?” “好,谢谢小言哥。”江果抱住言斐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孩软乎乎的小脸细腻的皮肤带着天生的亲昵感,言斐心里感慨,小时候的江果太可爱了。 你以后一定会平安顺遂的。 江忱看到这一幕,不屑的撇撇嘴,呵。 江忱的左手手臂打了石膏,至少三个星期才能拆。 江天茂又要三人做了一个全面检查确定都没有问题后才带着人出了医院。 言斐说自己和孟希直接打车回去就行,但江天茂不同意,让柳凤去买了礼品,一定要亲自将言斐送回家。 于是江天茂开车,柳凤坐在副驾驶上,副驾驶不能抱孩子,而后排三个里面只有孟希是完好无损的,所以孟希抱着江果,又怕江果不小心碰到江忱的胳膊,所以言斐坐在中间将两人隔开。 江果坐在孟希身上,隔着言斐,双手捧着他哥的脸:“哥,你还疼吗?我给你呼呼……” “滚。”江忱躲开他的小手,“你手上什么味?” “他刚吃雪糕,我忘了带他洗手。”柳凤从副驾驶上回头,“你将就一下。” “看好你儿子,让他离我远点儿。”江忱没好气道。 柳凤吃瘪,但江忱好歹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这个瘪她只能吃了。 “好的呢。”柳凤对江果道,“果果,不要打扰哥哥,哥哥很疼。” “所以我给他呼呼他就不疼了啊。”江果很委屈的撅着个嘴,小声嘀咕,“哥哥是大坏蛋。” “小言哥哥,我想明白了。”江果从孟希怀里扭着身体凑到言斐面前,小嘴一说话全是奶味,“你刚才说牛肉干,是不是你让哥哥给我带牛肉干,所以他自己全偷吃了,对吗?” 言斐有些想笑,江果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你闭嘴。”江忱有些尴尬,“你个小屁孩你懂什么?” 言斐去看江忱,江忱躲开了他的视线。 “我就懂。”江果对他吐舌头,“我有糖都分给你,你有牛肉干都不分给我,小忱,你不乖哦。” 言斐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孟希则大方多了,直接哈哈大笑。 江天茂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柳凤想笑没敢笑,憋得很痛苦。 江忱被个小孩揭了老底,恼羞成怒,从言斐身后伸手过去捏江果的屁股。 江果见他哥的手伸过来,吓得往孟希怀里躲,一边躲一边喊:“小言哥哥你快救我,快救我……” 言斐笑着往后一压压在了江忱的胳膊上。 后车座就那么大,挤了三个大男孩和一个小不点,三个人都是腿挨着腿胳膊挨着胳膊的,尤其是江忱左胳膊受了伤,靠着左车门那边就留出了更大的空隙,他和言斐紧贴在一起,本来就有些心猿意马的。 现在言斐一压在他胳膊上,就相当于是他把言斐搂在了怀里。 !!!!!! 江忱觉得自己的右胳膊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瞬间麻痹,仿佛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而且言斐可能是怕他动弹,压得特别严实,他一偏头就能看到言斐白皙修长的脖颈。 完了。 江忱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完了,已经无法思考了。 甚至想化身吸血鬼在言斐脖子上咬一口。 刚才发生车祸时他也抱了言斐,但那时候谁顾得上想那些啊,现在可是结结实实的身体接触。 这怕是他们这辈子能接触到的最近的距离了吧。 江忱有些不想收回手了。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搂着人家,言斐怕不是要多想。 就在江忱有些不情愿的打算将手收回来时,江果将脑袋凑到江忱的手边:“哥哥,给你耳朵玩,玩玩耳朵你就不疼了。” 江忱轻咳一声,言斐偏头看他。 江忱目视前方,心说,这不是我不想收回手的,是江果一定要让我玩他耳朵。 江忱的手捏上江果肉嘟嘟的小耳朵,江果咯咯笑了起来,身体靠在了言斐身上。 言斐忍不住在江果脖子上挠了挠,江果笑得更欢了。 江忱看着言斐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身边这个人是他永远得不到的。 真,人间惨剧啊。 到了言斐家楼下,江天茂本来想他自己上去的,但江忱一定要跟着上去,江忱要上去,江果就要去,江果要去,柳凤就要去,最后一大家子一起上了楼。 而孟希到了家楼下才想起来当时车祸发生,他着急言斐,把他姨家那小屁孩落在幼儿园忘了接,他现在得去接孩子。 陈英和言凡林正在家做饭呢,看到这么多人上门有些纳闷,后来听江天茂说了事情的经过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没亲眼看到车祸现场,而且言斐也没受什么伤,俩人都没觉着是个大事儿,热情的招呼江天茂他们进来坐。 言凡林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因为开大车天南地北的跑见得比较多,与江天茂这种大老板坐在一起聊天倒也不露怯,俩人聊得还挺好。 江果之前吃冰激凌摔倒沾了一身,陈英找了一身言斐小时候穿的小衣服给江果换上。 带着老虎头的棉布小衣服穿在江果身上像是跨了个年代,江忱想到言斐小时候穿这个的场面忍不住大笑,言斐一个冰冷的眼神看过去,江忱瞬间收了声。 江果很讨人喜欢,陈英对他又亲又抱的,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拿出来给他。 上辈子陈英就很喜欢江果。 言斐虽然没明说过他的性取向,但他一直没交过女朋友,后来,江忱经常性的出入他们家,陈英猜也猜出来了。 言斐和江忱都忙的时候,江果便会去陈英和言凡林那里吃饭,二老经历了生活的困苦,明亮的小少年给他们带去了很多的慰藉。 江果出事后,陈英和言凡林好长时间都没缓过来,陈英总是念叨着“果果爱吃这个”“果果爱吃那个”…… “要是以后言斐他媳妇儿能生个像果果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陈英忍不住做起了奶奶梦。 言斐听到这话叹口气,在心里道:“对不住了,妈,这辈子怕是不能让您如愿了。” 江忱也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看向言斐,看到言斐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一阵悲哀,言斐以后是要娶媳妇儿生孩子的啊。 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要不要跟言斐套套近乎,以后给他孩子当干爹呢。 想到这些,江忱觉得他快被虐哭了。 这是什么世纪虐恋啊。 “阿姨你说的不对。”江果坐在陈英膝盖上,嘴里咬着块牛肉干,含糊不清道,“只有我媳妇儿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像我一样可爱,小言哥生出来的孩子是不会像我这么可爱的。” 童言稚语让屋内爆发出一阵大笑来。 长辈在客厅里说话逗孩子,江忱便悄悄在屋内转了转,三室两厅的房子就这么大,想找出言斐的房间简直是太简单了。 江忱迟疑了几秒,还是偷偷走了过去,虽然偷进别人卧室是种不好的行为,但他都世纪虐恋了,偷偷看一眼不过分吧。 江忱推开房门,入目的是一个简单的房间。 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书架与衣橱是一体的,上面摆满了书,书桌上放着各种卷子还有一个随身听。 房间内很干净,各种东西摆放的也很整齐,是学霸那种冷淡疏离的作风。 江忱就站在门口没往里进,他就只是想看一眼而已。 “进别人的房间是要告诉主人的,没人教你礼貌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江忱靠在门框上偏了一下头:“我没进,你看,我脚还在外面呢。” 江忱用下巴示意言斐低头看,自己的脚确实还未踏进他的卧室。 言斐嗤笑一声,将房间门推开,走进去:“想进来就大大方方进呗。” 江忱不屑道:“我怎么可能想进来,你真是想多了。”说着迈步进了言斐的卧室。 言斐的卧室并不大,除却家具外能走动的地方就那么一小块,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孩站在里面让这个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江忱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言斐出去拿了两灌可乐进来,一罐递给江忱。 “打不开。”江忱晃了晃自己打着石膏的左胳膊。 “别瞎晃。”言斐斥了他一句,然后将可乐打开才递给他。 江忱接过来喝了一口。 言斐在床上坐下,也打开可乐喝了口。 有些尴尬。 俩人是第一次待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里,而且仅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之间除了干架放狠话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向来放得开的江大少爷难得有些局促,自己警告自己,他以后是要给言斐他儿子当干爹的人,不能对他干儿子他爹有什么想法。 言斐比江忱稍微好一些,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聊天。 上辈子他和江忱倒是经常待在一个小空间里,但是每次在这种地方,他俩一般都是负距离床上交流,不会这么面对面正襟危坐。 好半天,还是江忱先打破了寂静:“你手疼吗?” “还好,就蹭破点皮。”言斐说。 说完后,屋内又陷入一片寂静。 江忱无语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疼不疼?” “我知道答案我问个屁啊。”言斐没好气道。 江忱:“……” 一腔热情喂了狗。 “你是不是很疼啊?”言斐突然道。 “嗯嗯。”江忱忙不迭点头,难得学霸良心发现。 言斐勾了一下唇角:“要不然我让果儿过来给你呼呼。” 江忱:“……”想多了。 “哥哥,走了……”江果在客厅里大喊,“哥哥,我们要回家了,快出来出来啊……哥哥哥哥哥哥……” “烦死了。”江忱站起身,没好气道,“你不是稀罕他嘛,送你得了。” “我倒是想要,但人家果果就稀罕他哥。”言斐拍拍江忱的肩膀,“小忱,要乖乖的呦。” “你大爷的。” 江忱一家离开后,陈英检查了一下言斐的伤势,虽然知道言斐救人是对的,但还是嘱咐他:“以后小心点儿。” 言凡林感慨:“差不多的年纪,你看人家江总,那可是房地产大老板啊,太厉害了,诶,对了,言斐,他家开发的哪些个楼盘啊,刚才我都没敢问。” 言斐趁着这个机会把上一次看的那个楼盘情况说了一下,还拿出售楼处给的房型图给陈英和言凡林看。 “呦,这是高档小区啊,房价肯定不便宜啊。”言凡林说。 “也还好。”言斐说,“可以先付首付,然后还贷款的。” “那得还到哪辈子啊。”言凡林摇头,“不划算,一辈子赚点儿钱都搭在房贷上了。” 陈英若有所思,实际上从上一次言斐说起换工作这事儿她就一直在思考,就想着能不能两口子一起做点儿小买卖之类的。 她这段时间也打听了很多消息,谈论间听到大家都是说买房子买店铺的,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太懂的事情。 “言斐啊,他们这里也卖门头房的吧?”陈英问。 言斐笑了一下,他都不用提,他妈就已经想到了。 “当然。”言斐说,“妈,您要是有想法,我们可以跟江忱他爸拿内部价,会比外面便宜很多的……” 言斐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英打了一下,有些不悦道:“你刚救了人家小孩儿,就打算要好处,你这种想法就不对,谁教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言斐摸了摸鼻尖,他该怎么说呢,他不是因为想讨好处,而是心里觉得以他和江忱的关系拿个内部价合情合理。 但,现在的他好像跟江忱也没啥关系,一点儿都不合情合理。 “算了,咱不找他拿内部价,我有个朋友在售楼处上班呢,也可以打折扣,你们闲着没事儿到时候去那转转。” 陈英这个人做事儿相当果断,想到便会去做,第二天便跟言凡林一起去售楼处看房子去了。 言斐上午睡了个懒觉,下午写了几份卷子,到时间就收拾书包去对面喊了孟希然后去学校上晚自习。 言斐胳膊有伤便没骑车,孟希载他去的。 学校内不能骑车,所以到了校门口两人便推车往学校内走。 “咦,那不是斯宁吗?”孟希对着墙根处抬了抬下巴,“跟他在一起的那人是谁啊?” 言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江斯宁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跟一个女人说话。 因为女人是背对着他们的,看不到脸,但从衣着打扮上看应该不是学生。 短外套,黑色女士长裤,一双黑色的三公分左右的高跟鞋,也不像年轻女孩的打扮,倒像是个中年妇女。 江斯宁在学校里只跟孟希还有言斐走得近,他要是在学校里结识了什么人孟希应该都清楚,那就应该是他的亲戚了。 “言子?走了。”孟希倒是没什么好奇心,江斯宁见的又不是小姑娘,估计是他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吧。 “哦。”言斐跟着孟希进了学校,然后道,“你去停车吧,我去洗手间。” “好嘞。”孟希不疑有他,推着车走了。 见孟希离开,言斐转身就往操场边走。 江斯宁站的那个地方正好是小操场边的那堵墙。 一中有两个操场,一个大操场一个小操场,小操场最近正在改塑胶跑道,所以没人来这里。 靠近墙边后,言斐贴在墙上勉强能听清那个女人在说话,但因为这个时间外面有些吵,又隔了堵墙,言斐有种只要眼睛看不到耳朵就不好使的神奇感觉。 言斐不止想听他们说话,也想看看跟江斯宁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于是言斐干脆利落的翻上了墙头。 外面那棵树完美的挡住了言斐的身形,从言斐的角度透过枝桠正好看到那个女人的脸。 言斐神情冷了三分。 那是江斯宁他妈,陈美兰。 言斐见过她一次,她去学校堵江果,正好言斐去接江果放学,她疯了似的上来扑打江果,被言斐拦住了,后来是言斐打电话让江斯宁去接的她。 那时,言斐与江斯宁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江斯宁将他妈扶进车里后,对言斐说:“江忱就是个疯子,你离他远一些吧,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言斐记得自己只回了江斯宁一句话:“我不会后悔的。” 那时的陈美兰头发白了一半,面目极其可憎,而现在年轻的陈美兰,长相倒是挺漂亮的,瓜子脸大眼睛,皮肤也挺白嫩。 按照年龄来说,她也四十多了,看起来倒像是三十来岁。 陈美兰这些年应该是在乡下住着的,还能保持这么漂亮,可见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小宁啊,你最近还好吧?江忱没为难你吧?”陈美兰去拉江斯宁的手,被江斯宁躲开了。 “你这孩子。”陈美兰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拎着的包塞给江斯宁,“这是妈妈给你做的小零食,你放在学校里吃。” “妈。”江斯宁看起来眼眶有些红,“我看这里房子也挺便宜的,你要不然来租个房子,小一点也可以,咱俩一起住,好不好?”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租什么房子啊,你二叔家的房子那么大那么好还不够你住的?” “我不想住大房子,我只想有个自己的家。”江斯宁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你从初中起就住在那里了,这么多年还不习惯吗?”陈美兰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好了,还有一年你就高考了,好好用功学习,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知道吗?” 江斯宁不说话了,陈美兰又絮絮叨叨嘱咐了他很多。 江斯宁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陈美兰的话:“妈,我听江忱说二叔有个私生子,你知道那个私生子是谁吗?” 陈美兰脸上表情一滞,很快又缓和了脸上的表情,拍了江斯宁胳膊一下,责怪道:“你个孩子,胡说什么呢,江忱也是的,整天瞎说,你离他远点儿,看他那个样子以后也没什么出息,你要好好学习,以后好跟着你二叔干,给妈妈争脸,别让柳凤那个小狐狸精瞧不起。” 后面陈美兰又说了些话便离开了,江斯宁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拎着包低着头离开了。 言斐很震惊,江天茂在外面有私生子? 不可能啊,如果有私生子,后来为什么没出现,他也没听江忱提过。 按照江忱后来那个性子,如果有私生子,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而且听江斯宁娘俩刚才说话的语气好像有点儿怪怪的。 言斐突然打了激灵,难不成江斯宁就是江天茂的私生子?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然后把这个假设代入,好像很多事情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江斯宁是江天茂的私生子,所以他回来复仇,把江家搞得家破人亡,而江忱又为了报复他,所以最后与他同归于尽。 言斐皱眉,像是说的通,但很多地方好像又说不通。 “你蹲墙上干嘛呢?” 言斐想的太投入,又因为蹲时间太长保持一个姿势身体有些僵硬,被突然而来的声音这么一吓,下意识回头去看的那一瞬间,脚下一滑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 马失前蹄。 他言斐竟然也有今天。 出声的某位学渣一看言斐从墙上掉下来,下意识伸手过去接。 江忱将言斐接了个满怀,言斐砸在江忱身上,江忱砸在地上,伴随着“扑通”声的还有“咔嚓”声。 “卧槽,我不会二次骨折了吧?”江忱疼的脸都白了。 也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命里相克,碰到一起就出事儿。 言斐躺在江忱身上,白着一张脸无语望着天:“你有病吧,你接我干嘛?”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啊?”江忱咬牙,他给他当人肉垫子,他还不乐意了,他找谁说理。 江忱推了推言斐:“从我身上滚下去。” 言斐没动,沧桑地叹口气:“江忱,我胳膊砸你石膏上了,我特么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也骨折了。” 江忱动作一顿:“……”这么巧的吗? …… 第二十三章 言斐真骨折了。 他掉下来时为了避开江忱的胳膊,手往旁边撑,但江忱那么恰好的把他抱了个满怀,他的手肘砸在江忱的石膏上,一个寸劲,就折了。 而江忱的石膏也错了位,需要重新拍片看看骨头有没有移位。 江天茂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江忱与言斐正分居长椅两侧相看两厌。 老宋小声对江天茂说:“好像是两人打起来了,江忱用石膏抡了言斐。”这是发现第一现场的同学转述给老宋的情况。 老宋声音没收着,江忱听到这话诧异的看向老宋,你不是老师,你是写小说的吧,还是看图说话的那种。 江天茂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言斐,想要求证班主任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言斐有些悲愤的低头叹了口气,一副“我受到了伤害但我忍着不说”的模样。 江天茂啪的一巴掌拍在江忱脑袋上:“臭小子,你为什么打人?” 江忱指着言斐的鼻子骂:“言斐,你大爷的,你怎么不去考戏剧学院啊?” 江天茂皱眉:“江忱,道歉。” “我……”江忱无语,懒得跟言斐计较,正打算敷衍了事,便听言斐开口了,“叔叔,江忱没打我,是我从墙上掉下来,江忱去接我被我压到了。” 老宋:“……”他不该以讹传讹的。 江天茂:“……” 为什么不早说? 江忱皱眉,这货摔坏脑子了吧? 江天茂误会了江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进去询问医生二人的情况。 言斐看到这一幕,叹口气,典型中国式家长,误会了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开口道歉的,难怪父子俩之间关系那么紧张。 两人都打了石膏,言斐右胳膊,江忱左胳膊,加上昨天的伤,俩人现在就像是照镜子的难兄难弟。 老宋相当头疼,一个班里俩骨折的,真是要命了。 周日晚上的晚自习两人没去,周一早上,言斐喝了一大碗以形补形的花生猪脚汤后才被允许去上学。 言斐单肩背着书包从后门进了教室,江忱今天倒是来的早,正吊着个胳膊坐在那开一瓶水。 双腿夹着瓶身,右手在那拧瓶盖,可能是腿不好用力,半天没拧开。 “你不会让别人给你开?” 江忱撩起眼皮,就看到了也吊着一只胳膊的言斐。 言斐弯腰拿起那瓶水握住,江忱用力一拧,开了。 言斐直接拿走喝了一口:“谢了啊。” 江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发现了,这学霸一天不撩骚就闲的难受。 江忱干脆打开书包将桌上的书一股脑的扫进书包里,然后拎着去了言斐那里。 言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忱踹了踹他的椅子:“里面坐着去。” “我不。”言斐冷冷道,“你坐里面。” “你右胳膊伤了,靠着走廊小心有人给你撞折了。”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需要二次石膏。”言斐嗤笑。 “你最好麻溜的,不然我把你拎过去。”江忱象征性的抓了一把言斐的后领。 言斐这次倒是没说话什么,听话的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江忱在言斐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言斐坐左边,江忱坐右边,中间坐俩石膏。 史称三班奇景。 这一奇景引来无数人瞻仰,来者看完后都是哈哈大笑着离开的。 江忱怒了:“谁特么再往这跑,后果自负,鲁心心你也给我滚。” 鲁心心战战兢兢凑过来,竖着一根手指:“我再说最后一句。” 鲁心心探头对江忱身后的言斐道:“我帅哥说他今天约了你,你别忘了去。” 江忱随手抄起一旁的椅子朝鲁心心挥过去:“约谁了?让伍帅给我滚远点儿。” 鲁心心跑的跟个兔子似的,生怕江忱手上的椅子真抡他身上。 江忱扔了椅子,不耐的看着言斐:“你什么时候又约了伍帅?” “前天,我说今天要检查他有没有学会。” “就他那脑子,能学会个屁。”江忱没好气的坐下。 “你脑子好。”言斐看着他,“你学得会吗?” 江忱懒得搭理他:“我去厕所,你去吗?” “去干吗?帮你脱裤子?”言斐往窗边一靠,有些犯懒。 江忱嗤笑一声:“哥们儿,你伤的是右手,我伤的是左手,我比你灵活,指不定谁求着谁呢。” 这话说的吧,不能细想。 言斐忍不住“啧”了一声,江忱反应过来后一言难尽的看着言斐,他发现学霸跟他以前的认知差别很大,外表高冷的一批,内里还不知道是块什么货呢。 “你真是……”江忱话没说完,眼角瞥见江斯宁往他俩这边走过来,忙躲开视线,“我去厕所了,你要什么吃的吗?” “滚你大爷的。”言斐直接在江忱小腿上踹了一脚。 “呸。”江忱乐了,“我是说路过小卖部给你买点吃的。” 江忱像是躲瘟神一样走了,江斯宁看的出来江忱在躲他,言斐也看得出来。 江斯宁掩了自己脸上的尴尬,走到言斐桌前,将一个纸袋放在他桌上:“这是我妈给我的红薯干还有一些自己做的小零食,你和孟希一人一份,自己家做的东西,你别嫌弃。” 江斯宁这话说的太客气让言斐不知道该怎么接,总不能说“你放心我不嫌弃吧。” 言斐干脆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红薯干咬了一口:“比买的好吃,谢了啊。” “你喜欢就行。”江斯宁嘱咐他,“你注意点儿你的手,别碰着了,昨天晚上江忱差点儿把胳膊撞墙上。“ “他那是大小脑不平衡。”言斐说。 江斯宁笑着叹了口气:“你俩还真是点背,小概率事件也能撞上。” 小概率事件? 言斐有一瞬的恍惚,他和江忱在一起的那三年也是小概率事件吧。 中午放学后,言斐让孟希跟他妈说一声他中午不回去了,他得去见伍帅。 来到咖啡店时,除了见到了伍帅,还有江忱。 “我说你怎么阴魂不散啊?”言斐拉开椅子在江忱身边坐下。 江忱懒懒道:“我来看看帅帅哥是如何天赋异禀的。” 伍帅干笑两声:“小言老师,那啥,我觉得我最近可能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别不信,我一大早醒来发现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言斐:“……” “比如你那天教我的算法……” “呵。”江忱极尽嘲讽。 伍帅小声嘀咕:“学渣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江忱拍桌子瞪他,被言斐一胳膊肘拐了回去:“别浪费时间,下午还得上课呢,开始吧。” 言斐又给伍帅讲了一遍,虽然有上次的基础,但伍帅还是懵懵懂懂的。 这东西要是理解了很好算,但关键是小学文化的伍帅他理解不了,第一步哪个数跟哪个数相乘,第二步哪个数跟哪个数相加减都是需要死记硬背的,说实话有点儿为难伍帅了。 言斐说完后,让伍帅算给他看,伍帅划拉了半天对了一半。 江忱在旁边看了全程,忍无可忍:“你脑子里都是水吗?这么点儿玩意儿弄不明白?” “你懂?”伍帅难得有些强硬的怼江忱,主要是上一次言斐说的话给了他信心,他比江忱强!!! 江忱气笑了,拿过他手里的笔:“你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明白了,这是最后一遍,无论听不听得明白,你都给我滚蛋。” 江忱拿着笔开始在纸上给伍帅写。 江忱讲完后,伍帅一脸震惊:“你个学渣为什么会?” “这已经不是学渣不学渣的问题了,这是智商问题。”江忱拿起桌上的纸笔扔给他,“滚蛋吧。” 上一次言斐讲了那么长时间,今天又给他巩固了几遍,再讲下去没什么意义,只有他自己回去下功夫找到自己的方法把它记下来,所以言斐也没多说,任由江忱赶他走。 伍帅被学渣打击的有些沉默,收拾完东西后突然对言斐道:“小言老师,我明白了,忱哥之所以会,是因为他跟你一样折了胳膊,你俩肯定因为这事儿有了什么特殊联系,我要是也折一个,是不是也能跟忱哥似的,突然开窍?” “滚。”江忱直接将他踹了出去。 打发走了伍帅,俩人出了咖啡店,江忱四下看了看:“找地方吃饭吧,我请你,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行。”言斐说。 “最烦跟别人吃饭说都行。”江忱哼了一声。 “那吃鱼吧。”言斐说。 江忱:“我不爱吃鱼。”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爱吃鱼。 言斐冷笑一声:“最烦别人吃饭时让对方选吃什么,对方选了之后,又唧唧歪歪说这不爱吃,那不爱吃。” 江忱:“……”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说不过他。 “牛排吃吗?”江忱下巴朝旁边的餐厅点了点,“那家挺有名的。” 言斐没多想,点了头。 一份安格斯龙眼,一份雪牛排,红酒汁的味道里带着香甜。 两人看傻了眼。 俩残废吃牛排?脑子怕不是缺点儿什么。 “我帮您二位将牛排切了吧。”服务员服务特别周到。 “不用。”江忱拒绝了,“我自己可以。” “你有毛病吧?”言斐瞪着他,“你一只手怎么切?” “吃牛排我就得自己动手,别人切了我难受。”江忱拿起刀来,“你不还一只手嘛,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学霸的力量。” 言斐无奈的拿起了叉子叉在了牛排上。 “你用点劲压住了,不然我怎么切。”言斐用不上力,江忱切肉时肉总滑动。 言斐无语地加大了力气。 两个吊着石膏穿着校服的少年在西餐厅里合作切牛排,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喜感。 “有人在看咱们。”江忱说。 “你还怕人看?”言斐没好气道。 “嘿。”江忱乐了,“我脸皮厚不怕人看,我不是怕你脸皮薄嘛。” “你闭嘴吧,赶紧切。”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跟他来吃牛排。 第二十四章 江忱说的很对,左手确实不如右手来的方便。 比如上课记笔记的时候。 言斐习惯于用右手,而他的右手现在打了石膏,写不了字。 “这个知识点记下来。”言斐对着黑板抬了抬下巴。 江忱没好气道:“你纸压住了,别乱动。”什么狗屁知识点都往笔记上记,就这学习能力还当学霸呢。 “你笔别戳我手指尖,都成黑的了。”言斐皱眉。 “你别往上凑不行吗?”江忱写字写的心烦。 正确的写字方式是一只手压纸,一只手写字,尤其是这种厚的笔记本,不压着根本写不了字。 老宋站在讲台上看着最后一排双双骨折的学渣与学霸通力合作,觉得一阵心凉,他总有一种学霸要陨落的悲凉感。 好不容易下课了,言斐手往前一伸,不耐道:“给我擦擦手。” 江忱看着眼前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点点墨痕。 江忱喉头微动,咽了咽唾沫,学霸这人不讲究啊。 “你快点儿啊。”言斐看着手上的墨汁就难受。 江忱心里叹口气,认命的掏出张纸巾来给言斐擦手。 擦半天后,江忱皱眉:“你有毛病吧,这签字笔颜色是纸巾能擦干净的?” “你不会沾点儿水?” “我特么一只手我怎么沾水?” 两人互相瞪着看着就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前排俩人都站起来离开了座位,生怕他俩真打起来拿石膏给他俩抡了。 “你俩悠着点儿啊。”孟希抱着手过来看热闹,“江忱那胳膊再进医院可就三进宫了啊,到时候说不定胳膊肘就转前面来了,无人能敌,嘿嘿……”孟希乐了起来。 江忱攥住言斐的小臂:“走。” 言斐没说什么,跟着江忱往外走,孟希打算跟,老宋过来喊人:“都杵在这干嘛啊?给我滚下楼做课间操去,就知道偷懒。” 教室内的人一哄而散,江忱也扯着言斐出了教室。 两人来到洗手间,江忱压着言斐的手往水龙头下冲:“来来来,好好给你洗洗,治治你这矫情病。” 言斐任由江忱给他洗手,视线落在江忱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江忱长得很好看,对得起他校草的名声。 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得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些许桃花相,第一眼看时会觉得有几分凉薄,但细看之下,这双眼很深邃,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而且江忱的睫毛很长很浓密,江果的眼睫毛也很长,哥俩闲着没事儿时经常让言斐当裁判比睫毛的长短,江果说不过他哥,总是气的直跳脚。 后来有一次言斐趁着江忱睡觉拿剪子给他睫毛剪了,可把江果高兴坏了。 江忱醒了后指着言斐和江果说他俩一丘之貉。 “你看吧,洗不掉。”江忱捏了捏言斐的指腹,墨点有些晕染,但很顽强。 言斐突然笑了起来,江忱松开他的手,皱眉:“你笑什么?” “觉得你好笑。”言斐故意在江忱面前挥了挥手,甩了江忱一脸水。 “你真无聊。”江忱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发现你吧,外表看着人模狗样的,这内里啊真是一言难尽,亏我以前还觉着你……”高冷单纯。 江忱顿了一下,突然收了声。 “觉得什么?”言斐好奇。 江忱对他挑了一下眉:“你猜?” 言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权当你夸我了。” “你脸真大。” 第三节 是体育课,两人已经被排除在一切活动之外,所以俩人只能抱着石膏坐在操场边看别人奔跑跳跃。 孟希给他俩买了水还拿了些零食过来,江忱挑着里面的红薯干一连吃了好几块。 言斐见状突然道:“这是江斯宁拿来的。” “嗯?”江忱看了看手里的红薯干,“我家没这玩意儿啊?” “他说是他妈妈给的。” “哦,那不奇怪,江果他妈讨厌这些玩意儿,说不健康有细菌,江斯宁肯定不敢往家里拿,其实我觉得还挺好吃的。”江忱说。 “这样啊。”言斐故意道,“我还以为你肯定不喜欢吃呢,毕竟你看起来挺讨厌江斯宁的。” “我抽你啊。”江忱瞥他一眼,“一学霸好的不学学人挑拨离间。” “是吗?”言斐挑了一下眉,“我看你跟他并不亲近。” “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道不同也不代表着就要做敌人,懂?” “这样啊。”言斐若有所思,现在看来,起码现在的江忱和江斯宁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平和的。 “那你为什么躲着他?”言斐一阵见血。 “我……什么时候躲着他了?”江忱有些不自在的伸了伸长腿。 言斐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言斐有一双很清亮的眼睛,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看,江忱是没有抵抗力的。 “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江忱有些犹豫。 言斐说:“我信。” “啊?”江忱啧了一声,“我这还没说呢,你就信了?” 言斐冷冷一眼瞥过来,江忱见好就收,叹口气道:“我看到他吧,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莫名其妙的……这种感觉让我很暴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俩没什么恩怨,但我不能离他太近,太近了我就想揍他。” 莫名其妙的烦躁? 言斐眯了眯眼,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而且偏偏是针对江斯宁。 难道是以后的江忱影响了现在的江忱? 似乎有些荒诞,但自己都能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江忱说完后好半天没听到言斐的声音,不由侧眸看过去,就见言斐视线没什么焦点的落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吓着他了? 不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吧? 江忱有些忐忑的拿手在言斐眼前晃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言斐回神,看着江忱问:“江斯宁到底是你家什么亲戚啊?” “怎么,你们不是很熟吗?他没跟你说过?”江忱拿起矿泉水递给言斐,言斐顺手接了过去。 江忱拧开盖子,不等言斐撤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扯到跟前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大半瓶水。 他江忱是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栽两次的。 “我跟他的交情还没到能肆无忌惮谈论家事的程度。”言斐示意江忱将瓶盖拧上。 江忱听到言斐这句话,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了。 跟江斯宁的交情没到谈论家事的程度,那跟他就到了? 得,今天这交情不到也得到。 “江斯宁他爸是我大伯。”江忱说,“也不算亲大伯,我爸跟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我奶奶是二婚嫁给我爷爷的,我奶离婚时没要孩子。” “我大伯在江斯宁上初中时生病去世了,后来我爸就给他办了转学,然后他就住到了我家……” “等一下。”言斐打断江忱的话,“是你爸要给江斯宁办转学,还是江斯宁他们家想让你爸给他办转学?” 言斐的话说的有些绕,但江忱一下就听明白了,甚至心里还下意识转了几个弯。 江忱拿起一块红薯干咬着,慢慢道:“这我还真不清楚,只记得忽然有一天,我爸就把江斯宁领来了,我记得我爸说过觉得镇上学习条件不好,转学能让江斯宁接受更好的教育。”这话没毛病。 听完江忱的话,言斐心里有很多疑惑。 就江忱他们家的条件,几万几十万在他爸眼里应该都算不上什么,如果说江忱他爸跟江斯宁他爸关系好,怎么说也得帮衬一下吧,至少在市里买套房子,哪怕不买,他家就是盖楼的,找一套给他们住不算什么事儿吧,那江斯宁他一家为什么一直住在乡下?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关系并不好,但如果关系不好,又为什么把江斯宁接到江家来住,而且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这里面的逻辑关系有些说不通。 江忱见言斐又开始走神,有些不悦。 “你对江斯宁这么感兴趣啊?”江忱状似无意的酸了一句。 言斐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淡淡道:“我对江斯宁没兴趣,倒是对你比较有兴趣。” ???? 江忱睁大了眼睛。 他没幻听吧? 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他没多想吧? 这么笔直一学霸就……弯了? 江忱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这玩意儿今天是打东边出来的吧? “比如,下次月考你打算考多少名?”言斐补了一句。 “……”江忱眼看着一片乌云飘过来将那么明亮一太阳给遮住了,天瞬间阴沉下来。 好吧,他确实没幻听。 但他的确是想多了。 果然。 干爹才是他最终的宿命。 第二十五章 对于言斐一直追着他让他学习这事儿,江忱很无语:“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的成绩这么关心吗?” 言斐略一思索:“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学习这么不上心吗?” “不能。”江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仿佛裹上了一层坚硬的软甲,不允许任何人窥探。 言斐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不高兴,想了想后道:“那我也不能告诉你,这样吧,等你哪天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学习后,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你学习。” “呵。”江忱气笑了,“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这么善解人意啊?你要知道,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执拗,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江忱多少也能猜到言斐的想法,学霸心血来潮想要辅导一下学渣,但学渣却偏偏没能如他的愿,学霸一向引以为傲的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所以才会这么……疯狂。 学霸这种执拗到变态的性格,得亏是脸长得好,要不然出去肯定被人打死。 江忱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竟然看上这么一货,眼神怕是不咋好。 “江忱。”言斐喊了他一声。 江忱闻声眯眼瞧着他,他保证,言斐要是再逼他,他就不客气了。 他江忱从来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如果你这次月考能考进前班里前三十五名,我就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儿。”言斐懒洋洋地看着江忱,“这个条件可以吗?” 天上会掉馅饼吗? 江忱是不信的。 “你到底图什么啊?”江忱突然右手撑地,倾身逼近言斐,压低声音,“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 言斐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又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了,只要你告诉我原因,我就告诉你原因。” “……”江忱有些无力的摆摆手,他搞不过言斐。 就让学霸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吧,只要他不同意,学霸拿他也没办法。 “三十五名我答应你一件事情,三十三名我答应你两件事情。”言斐又说。 ????? 这是什么周年大庆,还带搞活动促销的? 明明知道言斐在给他设套,但江忱还是可耻的有些动心。 但他可是房地产商的儿子,怎么能被利益所吸引呢? “你要是考了全校第一,以后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都听你的。”言斐又加码。 言斐话音刚落,江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言斐:“你说真的?” 言斐看江忱这么激动,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到做到。” 言斐第一次坑小孩儿,还是坑的江忱。 他一从小到大的学霸,年年比第二名高出几十分的学霸,竟然用这种言语来刺激一学渣,或多或少有些恶劣。 江忱想要考第一,只要有他言斐在,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是学霸的自信。 江忱动心了。 他作为一个衣食无忧有钱有颜的大少爷,从来没试过对一样东西或者一件事情这么渴望过。 而作为一个聪明人,江忱也很懂得抓住机会,不管这个机会有没有用,先抓住了再说。 江忱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诺基亚手机,打开录音举到言斐嘴边,严肃道:“再说一遍。” 言斐挑了一下眉,还真就低头对着手机道:“如果你能够考到年级第一,我……” 江忱突然打断他:“别你啊我啊的,说名字。” 言斐抬眼,江忱低头,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江忱忍不住放轻了声音:“把名字带上,不然你以后反悔怎么办?” 不愧是房地产商家的少爷,想的就是长远。 言斐从善如流,重新说了一遍:“我,言斐,在此承诺,如果江忱考了全年级第一,以后,言斐什么事情都听江忱的。” * 我只对你感兴趣。 你考第一,我以后都听你的。 翻译过来,就是四个字,为所欲为。 这一晚,江忱做了个为所欲为的梦。 还是之前那个三室一厅的房子,他双腿搭在茶几上歪靠在沙发上摆弄手机,手机的样式有些奇怪,很轻薄,比他现在的诺基亚屏幕大了好几倍,界面甚至比电视机的屏幕还要清晰。 然后他听到门响了一下,接着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 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言斐穿着黑衬衣黑西裤,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手里拎着个电脑包。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言斐边换拖鞋边问道。 “没事了就回家呗。”江忱打了个哈欠,“我今天跑了两个工地,腿都要断了,来,小言,给江总锤锤腿。” 言斐看他一眼,走到茶几旁对着他的腿踹了一脚:“起来做饭去,我今天也跑了一天,我腿还累呢。” “点外卖吧。” “不。”言斐毫不留情的拒绝,“我不想吃外卖。” 江忱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拽了言斐一把,言斐也不知是不是没站稳,一下就倒在了江忱旁边,整个身体陷入了沙发内,接着江忱一个翻身压在了他身上,唇贴着他的耳垂:“待会儿给你做饭,现在先把我这个外卖吃掉。” 江忱吻上了言斐的唇,微凉带着些薄荷味。 “你吃糖了?”江忱含糊不清地问。 言斐微微仰了仰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手抓着江忱的胳膊,有些难耐道:“果儿放在我包里的。” …… 睡梦中的江忱似是有些难受地蜷起了身体,脸上布满薄汗。 梦里的情景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连学霸最后把他踹下沙发的那一脚都真实无比。 江忱猛地坐起身来,石膏磕到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江忱胸口起伏喘着粗气,他竟然梦见了学霸,还把他给…… 这事儿要是让学霸知道了,学霸怕不是得拿刀给他剁了。 江忱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了浴室,简单擦洗一下后单手揉搓了一下内裤晾到了阳台上。 凌晨三点的天空能看到零星几颗星星,刚刚发泄过的身体带着一些舒服与愉悦。 江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果然,要想有好事儿,做梦比较快。 * 言斐发现最近江忱特别听话,让他学习就学习,让他看书就看书,真就一副打算好好学习的样子。 言斐觉得有些好笑,问他:“你要是考了前三十五名,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忱瞥他一眼:“让你离我远一点儿。” 从那天做了那个梦之后,江忱就因为心里有鬼不太敢面对言斐。 尤其是不敢吃薄荷糖,一闻到那味,他就想到言斐的唇。 不知道现实中学霸的唇是不是也有薄荷味。 “哦。”言斐对他竖了个拇指,“祝你得偿所愿。” “呵。”江忱冷笑一声。 三十五名? 区区一个三十五名能让他这么用功? 学霸,你格局还是太小。 月考这天,言斐是没有参加的,因为他伤了右胳膊,左手写字太费劲,所有老宋干脆免了他的月考,对于学霸而言,月不月考的也无所谓。 至于江忱,因为写字不方便,所以老宋单独给他找了个空教室,监考人是言斐。 最后一场考完,将卷子给老宋送过去后,学校里基本已经没什么人了。 孟希因为要去姥姥家吃饭,所以没等言斐先走了。 江忱和言斐一起往学校门口走去,言斐问江忱:“你觉得你这次考的怎么样?” “我要是考的不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办?”江忱反问。 言斐嗤笑一声:“关我屁事。” 江忱:“……” 学霸真是翻脸无情的典范啊。 两人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一个小不点飞奔而来,嘴里还喊着:“小忱,我来接你放学了。” 江忱眉头一皱,侧身一躲,江果抱了个空,踉跄一步往地上扑去。 言斐看的心一紧,下意识去抓江果,就见江忱娴熟的拎住江果的后脖领直接给他提了起来。 江果扑棱着手脚:“哈哈哈……” 言斐:“……” 江果是江天茂带来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司机每天都来接江忱,今天江天茂有时间,便先去接了江果然后又过来接江忱。 看到江忱和言斐在一起,江天茂邀请言斐:“今晚江果他妈做了椒麻鸡,一起尝尝吧,他妈妈做饭很好吃的。” 不等言斐说话,江忱直接道:“他不去。” “我为什么不去?”言斐好奇的看着他。 江忱:“……”难不成你还打算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江天茂瞪了江忱一眼,然后打开车门,“来来,言斐上车。” “那我不客气了,叔叔。” 江天茂:“跟叔叔还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江忱眼看着言斐钻进了后车座,心里吐槽,这学霸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车上,言斐对江忱道:“手机借我一下。” 言斐用江忱的手机打了家里的座机,电话没人接,言斐又打了陈英的小灵通。 陈英对于他儿子的课外生活从来不约束,觉得孩子朋友交的多也挺好的,所以言斐只说了一声,陈英便同意了。 江斯宁早就到家了,看到言斐来很惊讶。 “我来吃椒麻鸡。”言斐说。 江斯宁笑了:“我二婶做饭确实很好吃,尤其是椒麻鸡,大家都喜欢,但她不喜欢做饭,所以不经常下厨。” 这些言斐听江果说过。 他说妈妈做的饭特别好吃,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要让妈妈做一次饭给小言哥哥吃。 “你喜欢吃吗?”言斐问他。 “当然。”江斯宁点头。 江果说,柳凤是去找江斯宁的路上出的车祸,那一年,江天茂在牢里去世,柳凤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只剩下兄弟俩相依为命。 言斐不知道这件事情跟江斯宁有没有关系,警察那边给的定论是意外。 但似乎江忱一直断定这件事情跟江斯宁有关。 “吃饭了。”江忱站在楼梯口喊了一声,脸色有些阴沉。 一来到他家就跟江斯宁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当他是死的吗? 不行,又要暴躁了。 江忱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 …… 江家的餐桌是圆形的,江天茂落座后,柳凤坐在江天茂右边,江斯宁坐在江天茂左边,江果自然是挨着柳凤坐的,江忱则坐在了江果旁边,江忱与江斯宁中间还有三个空位。 江家这个餐桌的座位关系是经过无数次演变最后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江忱不喜欢挨着江果,嫌弃江果烦人,但江果一定要挨着江忱,总之每次一吃饭必定来一场你追我赶的大戏,最后江忱烦了,干脆每次都直接坐在江果旁边,江果开心了,他也消停了。 而这段时间江忱见不得江斯宁,所以江斯宁自觉离江忱远远儿的。 “言斐啊,随便坐,别拘束。”江天茂对言斐道。 江斯宁见言斐手不方便,便想要去拉自己身边的椅子,招呼言斐过来坐。 还未等他有动作,就见言斐径直走到江忱身边坐了下,江斯宁放在椅子上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江忱见言斐坐到了自己身边,刚才的不爽瞬间去了大半。 学霸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位置。 虽然科学家说左手拿筷子的人比较聪明,但学霸确实不会用左手,这段时间在家里吃饭都是用勺子。 柳凤见言斐手不方便,便热情的用公筷给他夹菜。 对于这个救了江果的恩人,柳凤那是相当的真心实意:“来,言斐,吃这个,这个好吃。” “还有这个,这个也来点。” “你以后来家里吃饭提前说,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告诉我,我下厨给你做。” “今天太突然了,不知道你要来,不然我就再多加几个菜了……” “你吃饭能不说话吗?”江忱忍无可忍,打断她的话。 柳凤瞥他一眼,小声嘀咕:“又没跟你说。” “但是你啰哩啰嗦吵到我耳朵了。” “老江……”柳凤桌子下踢了江天茂一下,想让他做主。 江天茂敷衍道:“人言斐第一次来吃饭,你收敛一点。” 柳凤气的瞪了江忱一眼,吃着她做的饭还吐槽她,什么人啊。 …… 椒麻鸡,里面有很多调料,花椒,麻椒,辣椒,大葱,姜片…… 言斐用勺子摆弄了半天也没能将鸡肉上面沾着的那两粒花椒弄掉。 “笨不死你。”江忱用筷子给他把花椒拨下去,然后将干净的鸡肉夹到了他勺子里。 言斐终于吃到了第一口椒麻鸡,然后眼睛亮了一下。 江果没说错,柳凤做饭真的好吃。 一旦开了头,江忱便只能服务到家。 “刚才那块鸡蛋上有葱,我不吃葱。”言斐说。 江忱:“……”那特么是大葱炒鸡蛋。 言斐:“你把排骨帮我去一下骨头,但别用手碰。” 江忱:“……”我不用手,我用嘴啃? 他怕不是忘了他也是个只有一只手的残废。 江忱没好气道:“要不干脆我喂你吧?” “真的可以吗?”言斐有些犹豫。 这顿饭好吃是好吃,但实在是吃的太累了。 说实话,他不介意江忱喂他,但似乎在江家人面前不太好。 但毕竟他手不方便,被喂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言斐很纠结。 “……” 江忱无语地看着他,这脸皮是水泥铸成的吧? 听不出好赖话是吧? 怎么还给个杆就顺着往上爬呢? 第二十六章 两个各自折了一条胳膊的人坐在一起艰难吃饭的场景实在是太心酸。 江天茂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暗流涌动,忙让保姆过来帮两人布菜。 言斐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江忱也松了口气,毕竟喂学霸吃饭这件事儿就特么离谱。 但莫名的还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儿? 吃完饭后,言斐陪江果玩了一会儿,江果抱着言斐的脖子用气音跟他说:“小言哥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啊,我哥哥偷吃你给我的牛肉干。” 言斐笑了:“他不乖,你有没有打他屁股?” “没有。”江果撅了撅嘴,“算了,我很大方的,他想吃就吃吧,妈妈说让我对他好一点儿。” 柳凤让江果对江忱好一点儿?这倒是出乎言斐的意料了。 “为什么要对哥哥好呢?” 江果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妈妈说,我要是不好好上学,学习不好,以后就没有钱买糖吃,所以要对小忱好一些,让小忱以后养我。” 言斐:“……” “那要是你好好上学,有钱买糖吃呢?”言斐忍着笑问。 “妈妈说那就把哥哥扔到郊外的小屋子内,每天让人给他送糖吃。”江果歪歪脑袋,“但小忱喜欢牛肉干,我以后会给他送牛肉干的,我养他。” 言斐略一思考江果话中传递出来的信息,然后感慨万分,柳凤真是个人才,这要是放到宫斗剧里,怕不是得活到最后一集。 休息日两天时间很快过去,周日晚上言斐来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江忱的试卷。 每次月考之后周日晚上大部分卷子都会发下来,而这次同样也是,但班里唯二没有发到卷子的就是言斐与江忱。 言斐没考自然没有卷子,但江忱的卷子呢? “我考的怎么样?”江忱一进来就拍了一下言斐的肩膀。 “不知道。”言斐摇摇头,“没看到你的卷子。” “为什么?”江忱环顾一圈看到大家桌上都有卷子,就他没有。 江忱狐疑,他从来没好好考过一次试,难得用心一次,难不成还翻车了? “江忱,言斐,老宋让你们去一下办公室。” 两人吊着胳膊并肩往办公室去的路上,江忱一手搭在言斐肩膀上,得瑟道:“你说我会不会一不小心考了个第一名呢?” “做梦去吧。”言斐毫不留情的嗤笑,“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江忱冷哼一声,等着吧,有震惊你的那一天。 两人刚到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我不相信江忱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来,一个倒数第一一下子进步这么大,我教学这么多年就没见到过。” 言斐认得这个声音,是隔壁班班主任王安国的声音,他跟老宋可能是年轻的时候有些矛盾,这些年一直憋着股劲竞争呢。 “你不信又能咋的,人家就是考了这个成绩。”是老宋的声音。 “这次江忱是言斐监考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我觉得这个监考不正规。”王安国说。 “那你什么意思?”老宋怒了,“你是说江忱抄袭?言斐帮他抄袭?”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个意思。”老宋哼了一声,“我相信我的学生。” “不是一句你相信就……” “那你想怎么样?”老宋瞪着他。 “我……” “老师,您找我们。”言斐适时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宋看到俩人,收了刚才的神色,换上一副笑脸:“你俩来了,来来来,看看江忱这次的卷子,很让人惊喜啊。” “江忱,有进步,老师很开心。”老宋拍拍江忱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照这个趋势下去,还真有可能逆袭。” 言斐打算去拿桌上的卷子时,王安国喊了他一声:“言斐,周五是你给江忱监考的,你确定这卷子是江忱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江忱去看桌上的卷子,对王安国的话充耳不闻,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学渣,突然考个好成绩,王安国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至于老宋,他是个例外。 言斐手顿了顿,转头看着王安国:“王老师,您的意思是江忱作弊还是我帮江忱作弊?” “当时是我给江忱监考的,一对一监考,如果他作弊了,那我就是帮凶,您是这个意思对吗?” 言斐脸色有些难看,话说的也很重。 王安国没想这么深,他单纯只是觉得江忱不可能考出这样的成绩来。 “这样吧,我出几道题让江忱重新写一下……” “我们不写,就因为你质疑,所以我们就得证明给你看吗?这未免也太不尊重学生了。”言斐丝毫不肯退让。 王安国与言斐互相对视着,有种剑拔弩张的意思。 王安国觉得有些憋屈,江忱的成绩确实很可疑,他提出质疑,最后却跟言斐杠上了,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啊呀呀。”老宋忙过来安抚,“老师没有要质疑你们的意思,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你一直给江忱补习呢,江忱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都是你的功劳。” 这么好的成绩? 言斐纳闷,让王安国如此质疑,难不成江忱还真逆袭考了个第一? “老师,江忱考了多少分?”言斐问。 老宋一听乐开了花:“江忱同学这次考得相当不错啊,班里排名三十二。” 言斐:“……” 江忱满意的点头,不错,如他所料。 学霸这次得答应他两件事儿。 三十五名答应一件事儿,三十三名答应两件事儿,他考了三十二,还附送一名。 言斐沉默了几秒,突然看向王安国:“王老师,您刚才就因为江忱考了班里三十二名而质疑他作弊?不过就是进步了二十几个名次,您教学这么长时间就没教出过这样的成绩吗?以至于让您怀疑我帮他最弊?那您当老师这么些年来还真挺失败的。” 老宋:“……”他不满王安国这么多年都没这么骂过他。 江忱:“……”学霸火力全开的样子真特么吓人。 王安国被一个学生给怼了,有些下不来台,硬着头皮道:“上一次考试他还是倒数第一,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就能进步三百多分?除非他是个天才。” “他不是天才。”言斐淡淡道,“只因为他是我教出来的。” 江忱:“……” 学霸的自信这是刻到骨髓里去了吧? 这要不是言斐,就冲他这句话,江忱就给他打飞了。 学霸还真是从来不把要脸当回事儿。 师生三人出了办公室,老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言斐道:“虽然王老师有些话不太好听,但你也得尊师重道,不能那么没大没小。” 言斐冷冷道:“尊重是相互的,今天被质疑的人是江忱,他脸皮厚,不在乎,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换成个腼腆的小姑娘,或是平日里比较怯懦的男生,努力了那么长时间终于有了一个好结果,却被老师如此质疑,后果会是什么?” 江忱忍不住啧了一声,行吧,他脸皮厚,没毛病。 老宋闻言不说话了,言斐这话说的挺对的。 当初让言斐给江忱监考那是通过教学小组讨论之后决定的。 因为江忱胳膊受伤,所以势必是要比别人多花一些时间,所以只能单独给他布置一个考场。 但因为分不出老师去给江忱监考,所以年级主任便提出让言斐监考。 让言斐监考并非是看不起江忱所以糊弄他,而是出于学校对言斐的信任。 当初既然选择了相信言斐,就不能在考试之后因为江忱考的太好而去质疑他作弊,这无论是对江忱还是言斐都是不尊重的。 相较于言斐和老宋,江忱则没觉得有任何不妥,哪怕让他重新写一份他都不在乎,他甚至想要当场写几道题打王安国的脸,但既然言斐不许他重写,那就不写了。 “你俩准备一下,待会儿班会上分别做一个经验分享,江忱分享自己是如何短时间内提高成绩的,言斐分享一下是如何帮助落后同学进步的。” “你才落后同学呢。”江忱忍不住道。 老宋瞪他一眼,江忱忙道:“我错了,宋老师,我应该尊师重道。” 江忱从以前的不到二百分,考到了四百多分,这真是飞跃式的进步啊。 三班同学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台上站着的江忱,那不是对校草美貌的迷恋,而是对他成绩如何进步的渴求。 江忱扫了一眼台下那一片绿油油想要把他吞了一样的视线,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一群人对于高考的重视。 江忱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大家对于我为什么能在一个月之内如此进步神速很感兴趣,但很抱歉,我觉得我的分享可能对你们不太有用处。” 老宋:????? 又搞什么幺蛾子? 江忱竖起一根手指:“我之所以进步这么大,就一个原因。” 大家屏气凝神,难不成有什么速成的办法? 老宋也下意识的跟着紧张起来,这办法要是被大家所知道,他这个班是不是都能考上985? 江忱顿了顿,然后指着自己:“因为我够聪明。” “……” 江忱摊了摊他唯一的一只手:“咱们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的成功经验是不可复制的,大家要重视自身的缺点,不要盲目自大,盲目崇拜,毕竟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十万个人里也找不出一个来……” “你给我滚下去。”老宋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本书砸向江忱,“聪明死你吧,给我下去。” 江忱手一勾接住老宋砸过来的书,还笑着鞠躬:“大家千万不要因为我的成功而自卑,大家要学会适应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你还说,给我滚下去。”老宋就差抄椅子砸人了。 江忱终于滚了下去,老宋平复了一下呼吸:“下面由言斐同学分享一下帮助同学进步的经验,大家看看能从中学到些什么。” 言斐来到讲台前,视线扫视一圈,面无表情道:“没什么好分享的,落后同学落后了这么多年,突然开始进步,主要原因是我教的好,但我不可能一个一个教大家,所以,大家还是自己努力,好好学习吧。” 老宋:“……” “……你也给我下去。”老宋忍无可忍,这俩货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老宋站到讲台上给两人找补,开始讲述一个学霸如何帮助学渣,而学渣刻苦学习终于逆袭的故事。 言斐回到座位上坐下,江忱嗤笑一声:“学霸真不要脸,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要脸?”言斐倪他。 江忱不屑跟他斗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三十二名啊,能让学霸做两件事儿。 做什么好呢? 让言斐被他扒一次裤子? 不行,扒完后,就言斐那货的性子,肯定得报复回来,容易得不偿失。 pass。 那让他喊他爸爸? 也不行,喊完后,言斐可能直接给他头打爆了。 pass。 那要做什么?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你吃什么呢?”江忱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 “绿豆糕。”言斐说。 “给我来一块。” 言斐将纸袋递过去,江忱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又甜又干噎得慌,不由皱眉:“水,给我来点儿水。” 言斐将手边的水递给他,江忱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终于将口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冲走了。 就这破玩意儿,言斐还吃的津津有味,怕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江忱眼睛一亮,他想到让言斐给他做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了,就让他给他做顿饭。 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可能吃上言斐做的饭,干脆趁这个机会实现一下愿望。 “我想到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了。”江忱说。 “什么?”言斐疑惑。 “你不会忘了吧?”江忱嗓音提高,惹得老宋瞪了他一眼,江忱忙压低嗓子,“你说如果我考前三十三名,就答应我两件事儿的?” “我没忘。”言斐说。 “那就行。”江忱松了口气,“我想到第一件事了。” “不好意思啊。”言斐偏头看着他,一本正经,“我提醒你一下,刚刚那两件事情已经做完了。” “什么玩意儿?”江忱懵了。 “你问我要了一块绿豆糕外加一瓶水。”言斐陈述一个事实。 “你有毛病吧,答应我的事儿不是应该我提吗?” “那刚才不是你问我要的绿豆糕和水?”言斐反问,“我见鬼了?” “但我也没说那就算要求啊?这个得提前知会一下吧?”江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不好意思,从成绩下来的那一刻就是开始。”言斐耸耸肩,“条件我提的,规矩我定的,最终解释权也归我。” …… 老宋还在台上继续说:“经过这件事情,我希望大家在以后的学习当中能够学习言斐和江忱两位同学,互帮互助,共……” “啪”的一声,教室后面有人拍桌而起,怒吼道:“言斐,你大爷的,我弄死你。” 老宋:“……同进步……你俩给我滚出去站着。” 第二十七章 一周后,言斐和江忱一起去医院将石膏拆了,胳膊自由的两人终于重获新生。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紧张的复习时间,马上就要第一次模拟考了,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大家都很重视这次考试。 江忱最近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像是真的收敛了,认真学习一丝不苟。 江忱对自己什么水平倒还真不怎么清楚,上高中以后他就没正儿八经的考过试,平常都是自己写卷子,上一次月考算是第一次,但四百多分随便写写就可以了,不需要花费什么功夫。 但他现在的目标可不是什么三十几名,他现在的目标是全年级第一。 要想考第一江忱现在还没什么把握,毕竟言斐的成绩摆在那,但怎么着他也得试一试。 学霸答应的条件可没说哪一次考试。 那他就默认为每一次考试。 学霸特么不做人,套路他,那就别怪他套路回来。 他有录音为证。 言斐这货真是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江忱第一百八十次觉得自己可能眼瞎才看上这么一货。 果然一段感情里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不,他们还没有一段感情。 言斐那货还是个直的,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一段感情的。 江忱自己把自己给想虐了。 心肝脾肺肾都疼。 江忱难受地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有些烦躁,半夜爬起来去厨房剁肉。 “咣”“咣”“咣”…… “哥哥,你干嘛呢?”江果赤着脚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江忱。 “关你屁事。”江忱头也不回道。 江果走进去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哥哥,你要做小混沌吗?我要吃虾仁馅的。 “吃吃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江忱没好气的抬腿就是一脚。 江果身形晃了晃,皱着小鼻子道:“小忱,你要再这样,我就讨厌你了。” “离我远点儿,找你妈喝奶去。”个小屁孩,真想打包扔了。 “我已经长大了,我早就不喝奶了。”江果往他腿边一坐,开始抽噎,“我要吃虾仁馅的小馄饨,我饿了,我就要吃……” 江忱被他哭的心烦,低声吼了一声:“给老子闭嘴。” 江果收了哭声,委屈地看着江忱,小手伸出来小心翼翼去扯江忱的裤子,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脸:“小忱,我饿了,我想吃虾仁馅的小馄饨。” 江忱:“……”特么一个一个都是我祖宗。 江忱从冰箱里翻出一包饺子皮,找到些土豆洋葱还有些不知道叫什么名的绿叶菜,还翻出一盒虾仁,最后全都一起剁了掺进肉馅里搅了搅,加了油盐酱油葱花料酒进去,最后用饺子皮包了扔到锅里煮。 江果自己去碗柜里拿了他专有的小碗小勺小碟子,自己围上吃饭的kitty猫饭兜兜坐在餐桌旁乖乖等着。 凌晨四点,柳凤听到些响声来到客厅时,就看到江果和江忱坐在桌边正在吃东西。 “你们俩干嘛呢?” “吃馄饨。”江果晃了晃他的小勺子,“小忱包的馄饨。” “谁包的?”柳凤诧异的看向厨房,案板上还有剩下的猩红的肉馅。 江忱一定是半夜又起来剁肉了。 柳凤快步走到江果身边,看到他碗里歪歪扭扭包的参差不齐的小馄饨,大惊失色。 “老江……” 江忱剁肉没把大家剁醒,柳凤一嗓子把全家人都给喊醒了。 江天茂迷糊着走出卧室。 最近江忱偶尔也会半夜弄出些动静来,大家拿他没办法就只能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抱着江忱只是有特殊癖好的心理来对待。 “老江,你看看,你看看,这是江忱做的馄饨,他,他他……”柳凤忐忑不安,“他不会给果果下毒吧?” 江天茂瞪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柳凤委委屈屈,江忱从来没做过饭,这动不动就半夜剁肉的毛病已经让人胆战心惊了,这竟然还把肉做成馄饨给江果吃,可不就……居心不良吗? “这是你做的?”江天茂指了指桌上的馄饨。 江忱懒得搭理他。 江果点头:“是的,是小忱做的,虾仁馅的馄饨哦,爸爸你要吃吗?” “我……”江天茂摸了摸鼻子,他有点儿想吃,他儿子第一次做饭呢。 柳凤疯狂拽他的衣袖,还小声嘀咕:“我要带果果去医院做检查,万一吃出病来怎么办?谁知道他里面放了什么。” “他自己也吃了。”江天茂从她手里拽出袖子,“你不吃一边待着去。” 柳凤:“……”盲目信任是会酿成大祸的。 “那什么,要不,我尝一个。”江天茂拿起筷子打算去夹,下一秒,江忱把碗端走,江天茂夹了个空。 “有毒,别吃。”江忱说。 江天茂:“……” 江忱将馄饨倒进保温壶里,连汤都没留直接拎着走了。 江天茂无语地看着柳凤,柳凤摸摸脖子,抱起江果:“果果乖,跟妈妈去医院,咱们还是要检查一下的。” 江天茂气的转身进了屋,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 凌晨五点,天还黑着,秋日的街头上除了清洁工与卖早点的,基本见不着什么人。 江忱拎着保温壶坐在路口的公交站牌处发呆。 这个交叉口是言斐上学必经的岔路口,也是他上学必经的岔路口。 待会儿来个偶遇? 他要吃早饭了自己怎么说? 就自己这味不咋地的馄饨他要吃了嘲讽他怎么办? 他要是直接拒绝自己又要怎么说? 唉。 江忱有些后悔了。 要不然还是喂流浪狗吧。 他一单相思的,自己做顿饭还巴巴的往人跟前送,怎么想怎么别扭。 跟个傻逼似的。 这要让南青知道了,肯定得嘲笑死他。 “你蹲这干嘛呢?” 江忱一抬头就看到穿着蓝白运动装的言斐拎着个保温壶站在他面前。 “啊?”江忱一时语塞。 这货怎么会在这儿? 言斐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壶,诧异:“你也出来买早餐?你家不是有保姆吗?还需要出来买?” “啊?哦。”江忱反应过来,“那什么,我买了点小馄饨,打算去学校吃。” 言斐看了看表:“现在才五点,你打算去学校?” “我睡……睡不着……”江忱结结巴巴。 “所以这么早去学校?你什么时候成好学生了?”言斐压根不信,平常能踩着点进教室就不错了。 一阵冷风吹来,江忱终于从见到言斐的震惊当中缓和过来:“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啊?跟你有关系吗?” 言斐见他这幅模样,觉得他可能是又跟他爸吵架了,于是指了指自家的方向:“走吧,去我家吃一口,学校现在还没开门呢。” 江忱二话不说站了起来:“也行。” 两人来到言斐家,言斐买了包子蒸饺还用保温壶打了豆浆。 言凡林去了外地没在家,陈英下了夜班正在屋里睡觉,言斐将早饭放到锅内盖住等陈英起来后吃。 江忱犹豫一番,将自己的保温壶往言斐那里推了推:“要不,你吃小馄饨,我吃包子?” “行啊。”言斐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拿过江忱的保温壶打开将里面的小馄饨倒进了碗里。 小馄饨泡的太久已经变成了一个一个胖乎乎的大饺子,江忱没想到会是这幅样子,有些尴尬:“要不还是我吃吧。” 言斐狐疑的看他一眼:“你又想吃了?” 江忱觉得自己现在真特么尴尬。 言斐闹不明白江忱内心那些复杂的戏份,将碗推给他之前从碗里夹了个馄饨放进了嘴里。 馄饨一咬开,言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这馄饨不是买的,是江忱自己做的。 味道太熟悉了。 江忱做饭有个习惯,习惯乱炖,家里有什么菜都喜欢往里边放一些,包饺子做馄饨时尤其喜欢这样,说是不尝试怎么知道好不好吃,西红柿都能包饺子,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熟悉的口感,熟悉的滋味,只有江忱能做出来。 不能说好吃吧,但个人风格实在是太明显。 言斐又将那碗馄饨端了回来:“挺好吃的,还是我吃吧,你吃包子。” “好吃吗?”江忱眼睛亮了一下。 言斐瞥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不错。” “那……”江忱轻咳一声,像是颇为不情愿似的,“便宜你了,让给你吃。”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江忱摸了摸脖子,低头时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那馄饨他尝了,滋味不太好,学霸不愧是学霸,口味都跟别人不一样,这都能尝着好吃。 言斐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他跟江忱认识十多年,初三时第一次见面,高中三年在一个学校一个班里待着,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聊过天。 更不要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后来他跟江忱在一块了,所有人都觉得不理解,包括高中时期的同学,也包括孟希。 所有人都知道江忱他很疯,咬着江斯宁不放。 大家恨不得离他远远儿的,生怕沾上江忱惹上麻烦。 江忱在大家眼里就是个瘟神,避之不及。 孟希总是问他:“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块?就因为他帮你爸交了手术费?” “只要你说一声,我们都会帮你凑钱的。” “你为什么非得委屈自己呢?” …… 言斐盛了一个馄饨放进口中咬着,馄饨还带着热乎劲,在秋末冬初的早上吃一口觉得胸腔内都溢满了温暖。 他从来没有告诉孟希的是,人总有遗憾,而少年时的遗憾尤为磨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张扬洒脱的少年,像是给了他一场绮丽的梦境,醒来时总带着些许懊悔。 他有时也会想假如当初如何如何…… 但假如总归都是假如,不是真的。 时光逝去,终究还是陌路殊途。 而在医院里江忱出现在他面前时,像是梦境照进现实。 言斐想,他不想遗憾终生。 哪怕只是短短的三年。 “你这大馄饨从哪儿买的?以后我也去光顾一下。”言斐说。 “……”江忱不耐的摆摆手,“就路边随便买的,人家流动摊贩,不一定什么时候卖,你买不着的。” “那我想吃了怎么办?”言斐问。 “你今天这顿还没吃完呢,你就想以后了,你一学霸能不能想点儿学习的事儿?” “不吃饱怎么学习?”言斐桌下的脚踢了一下江忱的小腿,“问你呢,以后想吃怎么办?” 江忱的腿猛地往后一缩,无语地看着他,怎么就能这么麻烦呢? 你上辈子是个麻烦精吧? 江忱憋了半天:“以后想吃再说,看看能不能找着那摊贩吧。” “那……” “闭嘴,吃你的饭。”江忱瞪他一眼,“你咋那么多话呢?你跟江果同龄是吧?” 言斐耸耸肩,竖了根手指:“再说最后一句。” 江忱眯眼瞧着他几秒,最后抬抬下巴:“说。” “下次再买的时候,你告诉那馄饨摊老板,我不吃葱,不吃姜,最好来点木耳有营养,还有,别放味精,煮馄饨汤的时候最好用高汤,别放虾皮,我不吃虾皮,最好来点紫菜,我说完了。” 江忱:“……” 学霸有一天要是被人打了,一定是自己作死的。 第二十八章 高三进行第一次大规模模拟考时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头天下了场雪,早上起来后落了厚厚一层,踩一脚陷进去半尺厚。 一模是全市统考,按照去年期末的考试成绩划分的考场,言斐在第一考场,江忱在最后一个考场。 言斐来的早一些,坐在第一排第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准备考试用的东西,年级第二是个小姑娘,坐在后面跟他搭话。 “言斐,你真给江忱辅导,让他进步了三百多分吗?” “算是吧。”这时候言斐还知道谦虚一些,给江忱留点面子,“他脑子还算好使。” “哦,那这次你觉得他能考多少分?” 言斐想了想:“应该能上五百吧,越到后面提分越难。” “这么厉害吗?”小姑娘摇摇头,“学习要是这么简单,哪还需要三年啊,五百多都能考个三本了,他一倒数第一不到两个月提高这么多?”小姑娘没什么坏心眼,单纯觉得不太可能。 “嘿,看不起我呢?”门口传来一熟悉的声音,言斐抬头就看到江忱站在门口对着人小姑娘挑眉,“你等着,下一次你这个位置就得易主。” “你吗?”小姑娘笑了,“欢迎来打擂啊。” 江忱轻哼一声,将手里拿着的饮料放到言斐桌上,然后说:“有多余的笔没?” “你考试不带笔?”言斐皱眉。 “忘了。”江忱耸肩,“学渣就得有学渣的样子,都准备好了那叫学渣吗?” 言斐无语:“要什么笔?签字笔还是铅笔?” “都要,我啥都没有。”江忱说的理直气壮。 言斐忍了忍,把自己的准备的文具分了一份给江忱,多亏他向来喜欢准备两份以备不时之需,不然这还有五分钟考试了,这货怕不是得被监考老师踹出去。 “明天考完试南青说请你吃烧烤,你在校门口等我,别着急走,听见了吗?”江忱说。 “知道了。”言斐不耐道,“快滚吧,我现在看你就跟你手里的铅笔似的。” 江忱低头便看到了铅笔上的2b字样。 江忱指了指言斐:“不跟你一般见识。” 中午考完试后,江忱骑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江斯宁。 江斯宁看到江忱跟他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江忱点了下头然后像是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似的加速进了小区。 江斯宁垂了垂眼,推着单车慢慢往前走。 其实他更喜欢学校,学校是大家的学校,他也是其中一份子。 而回家,这个家却不是他的,他永远都是格格不入的那个,要看二叔的脸色,看柳凤的脸色,看江忱的脸色,甚至连江果不开心他都要提心吊胆。 在这个家里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会让二叔难做,会让柳凤不悦,甚至每次果果哭的时候,他都怕别人以为是他把果果弄哭的。 连保姆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自己是在被怜悯,是一个被怜悯的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江忱的生活让他羡慕,他肆无忌惮,无所顾忌,是他想要的却永远得不到的。 一分钟能走完的路,江斯宁走了五分钟才回到江家。 将单车停好,江斯宁慢吞吞的往屋内走,快到门边时,揉了揉腮帮让自己扯出一个笑容。 “斯宁哥哥,你回来了。”稚嫩的童声响起。 江斯宁偏头去看,只见江忱拎着浑身都是泥巴的江果从小花园里走了出来。 “你看你妈不打死你。”江忱没好气道,“玩泥巴晚上尿床。” “你才尿床呢。”江果对他吐舌头,“而且我妈从来不打我,只有你才会打我,小忱,你这是家暴,你知道吗?” “闭嘴吧你,你知道个屁的家暴,个小屁孩。” 江斯宁有些羡慕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打开房门让江忱往里走,江忱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先走。 江忱这段时间还算平静,虽然见到江斯宁还是会莫名的烦躁,但只要别招他,他还能控制得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心思都在言斐和学习上,也分不出心来管江斯宁。 只要他尽量避开他就一般没什么大问题。 烦躁异常时打个篮球剁个肉啥的也能发泄一下。 江斯宁打开房门走进去,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江斯宁眼睛一亮,快步走进客厅,果然是他妈妈。 江斯宁惊喜道:“妈,您怎么来了?” 陈美兰笑着站起来:“我算着时间你今天一模考试,所以过来看看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除去惊喜以外,江斯宁还是有些拘束的,毕竟从初中起他跟陈美兰在一起居住的时间就很少了,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也不像普通母子之间那么亲密。 “小忱回来了。”陈美兰先看到了拎着江果进来的江忱。 江忱闻声抬头,然后愣在了那里。 这个女人他见过。 是的,他见过,他认识,这女人是江斯宁他妈。 心底里那突然升起的愤怒暴躁与冲动让江忱深深吸了口气。 他得离开这个地方。 江忱将江果放到地上,然后转身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告诉自己,江忱,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那股不知出处的怒气让江忱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找不到原因,但他知道如果再在这个环境里待下去,他会失控的。 “小忱,你等等,我从家里带了些吃的,你要不要尝一下?”陈美兰走过来,在江忱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胳膊,“我想带小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在陈美兰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江忱心里那股莫名的暴躁升到了极点,他猛地甩开陈美兰的手,暴躁的怒吼一声:“别特么碰我。” 快要一米九的大小伙子用尽全力去甩一个一米六出头的瘦弱女人时,女人是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 陈美兰被江忱甩开,“砰”的一声磕到一旁的小几上,额头砸在墙角,沁出血迹。 江斯宁红了眼,冲上去给了江忱一拳:“江忱,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江忱与江斯宁扭打在了一起,愤怒的两人谁也不肯想让。 江天茂今天并没有在家,家里只有柳凤和保姆,柳凤看到这一幕先将江果抱起来塞给保姆:“快把果果抱进屋里,然后打物业电话,让保安过来。” 吩咐完这些,柳凤便打算上前去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但两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岂是柳凤能拉开的。 柳凤几次上前都被误伤,根本就拉不开。 江斯宁因为比较瘦弱加上身高不占优势几乎是被江忱按在地上打。 陈美兰见自己儿子被打,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护着他,被江忱踹了几脚,而这更是引起了江斯宁的怒火,不肯善罢甘休,柳凤喊哑了嗓子也没能将几人扯开。 陈美兰见江忱发疯似的打他儿子,眼睛里迸发出凶狠。 她四下看了看,然后看到了玄关处的花瓶,于是想也不想的便抱了起来往江忱脑袋上砸了过去。 柳凤瞳孔急剧收缩,猛地扑上去将陈美兰推开,花瓶砸偏摔在柳凤胳膊上,顺着滚落在地,摔成碎片。 “你想要他命吗?”柳凤吼了她一声。 “我没有……我没有……”陈美兰往后退了一步缩在一旁颤抖着身体,像是被吓着了一样。 柳凤狠狠瞪了她一眼。 而此时此刻的江忱像是陷入了一个纯白色的梦境之中,梦里陈美兰穿着病号服站在纯白的房间里扭曲的笑着:“你不是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来啊,我告诉你,你妈妈就是个贱人,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 “你拥有的这一切本来都是属于小宁的,我要让你把这一切都还给他……” “江忱,下一个就是你弟弟,下一个就是你弟弟……” …… “杀了她,江忱,杀了她,杀了她就能报仇了。” “江忱,杀了她,别手软。” “江忱,杀了她,动手啊,别放过她……” …… “不可以,江忱。” “不可以的,江忱,别听她的。” “江忱,果果和言斐在等你回家……” …… “啪”的一声,在保安拉开两人而江忱还在挣扎着扑上去时,柳凤给了江忱一巴掌。 接着一盆凉水迎面泼了过来。 在疼痛与冰冷当中,江忱似是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眼前慢慢开始聚焦。 他大口喘着粗气,狼狈的看着面前的人。 陈美兰头破血流,而江斯宁鼻青脸肿,身上衣服也被撕烂,正满眼怒火的看着他。 江忱一阵心惊,他再一次失控了。 为什么? 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无法控制自己? “江忱,你平日里对我有意见我忍着,你凭什么打我妈?”江斯宁双目赤红,眼中是隐忍不住的泪花。 “来,小宁,让妈妈看看。”陈美兰带着哭腔道,“他平日里也这么对你吗?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报警,我要报警,这是故意伤害。” “报警?报什么警?”柳凤抱臂瞪着她,“俩小孩不懂事打个架,不需要浪费警力。” 柳凤的态度让陈美兰异常愤怒:“他自己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看把我儿子打的,我们要鉴定伤情,给他关到派出所里去反省反省。” 柳凤看了一眼江忱,除了刚开始江斯宁趁他不注意打他那一拳,江忱这身上基本没怎么伤着。 毕竟是江忱先动的手,柳凤轻咳一声,态度有些放软:“那什么,我让医生过来看看,都是一家人,报什么警啊,老江快回来了,有什么事儿让他主持公道。” “其实吧,我们家江忱就这脾气,看谁都不顺眼,逼急了还跟他爸干仗呢,我都不敢往他跟前凑,他要耍起大少爷脾气都能把他弟弟给打哭了,我们果果都知道不能招他,你说你招他干嘛?还过去拽他,他这不是有洁癖嘛,你手都没洗呢,你拽他那不给他找膈应嘛,你说是吧?”柳凤说着说着还不忘埋汰陈美兰。 “再说了,江忱说不定有内伤呢,江忱……”柳凤转头找江忱,就发现江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早走了。”江斯宁冷冷说了句,然后牵起陈美兰的手道,“妈,我们也走。” “小宁啊,可能真是个误会……我们还是等你二叔回来吧。” “妈,听我的,走。”江斯宁不容分说的扯着陈美兰出了江家。 柳凤不止没拦着,还对着陈美兰的背影呸了一口:“德行,早就想打你了,活该。” 柳凤说完后感觉手有些疼,才记起刚才她甩了江忱一巴掌,然后小脸煞白。 完了,她打了那祖宗一巴掌,那祖宗犯起病来还不得把她当肉给剁了? 柳凤眼睛转了转,突然凄凄惨惨的喊了声:“老江啊……” 不行,太假了,得加点眼泪。 “老江啊……呜呜呜……”柳凤举着自己的胳膊,眼泛泪花,“你看我的胳膊都被花瓶砸红了……” 行,就这样。 柳凤收了哭声,擦了擦眼泪,往房间走:“宝贝儿,你没事儿吧,让妈妈看看有没有吓着。” 第二十九章 江斯宁扯着陈美兰出了小区不知道走了多远。 积雪尚未融化,路上很滑,陈美兰这一路几乎是被江斯宁拖拽着,而江斯宁似乎是毫无所觉,只机械的走着,直到陈美兰拍打他的手臂:“小宁,小宁,你慢一些,妈妈跟不上了。” 陈美兰话音刚落便摔倒在了地上。 江斯宁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住胸腔内的那股怒火后将陈美兰扶到路边的长椅上让她坐下,然后去药店买了些药。 江斯宁沉默着给陈美兰处理额头上的伤口,陈美兰心疼的摸摸他的头:“妈妈没事儿,你看你被打的,江忱怎么能这么没有轻重呢?” “我没事儿。”江斯宁声音冰冷。 “他平常也这么对你吗?你有委屈怎么不跟妈妈说呢?” 听到这句话,江斯宁憋了一路终于爆发了,他猛地推开陈美兰的手,吼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不想住在他家里,你为什么非得让我住?我告诉你我受的委屈你会管我吗?” “小宁……”陈美兰被江斯宁吓的瑟缩了一下,“妈妈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你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江斯宁抱着头在原地转着,“我不想过好日子,我就想跟你住在一起,有个正常的家,我不要大富大贵,我就只是想要个家。” “我在这里住着永远都是个外人,我明明有家有妈妈,为什么要像个孤儿一样寄人篱下,别人看我的眼神里永远带着嘲笑,嘲笑我是个没有家没有爸妈疼的孤儿,我可怜,我卑微,我小心翼翼,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我,我……”江斯宁蹲在路边,声音哽咽,“我就只是想要个家而已,为什么这么难呢?到底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就非得把我往别人家里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斯宁粗鲁的擦了擦眼泪:“每次家里来人,问果果这是你哥哥吗?果果都会说,这不是我亲哥哥,我有亲哥哥,他只是借住在我家里的哥哥,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对他那么好,但他永远只缠着江忱,还有江果他妈,天天在家里阴阳怪气的,你知道我每次面对她有多难吗?” “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家有钱吗?”江斯宁歇斯底里的吼着发泄着,这是憋在他心里很多年的话,这样的生活在别人眼里没有任何不妥,但对他的伤害却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消弭的。 “不是的,不是的。”陈美兰抱住江斯宁,“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 “那我搬到学校去住好不好?妈,我不想住在那里了。”江斯宁扶起陈美兰,红着眼睛恳求,“妈,我……” “小宁。”陈美兰突然攥住了江斯宁的胳膊,急切道,“那不是别人的家,那本来就是你家,本来就是你家啊……” “……什么意思?”江斯宁看向陈美兰。 “你二叔,江天茂他,他是你亲爸爸啊。” 江斯宁愣在原地。 …… 冬日正午的阳光不炽烈,路边的积雪反衬着莹白的光。 陈美兰握着江斯宁的手坐在马路边,轻声说着那些过往。 “我们在大学里谈了两年恋爱,很恩爱,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那时候我们很穷,但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直到那年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家里其实很有钱。” “他妈妈找到我让我跟他分手,我不同意,我不贪图他有没有钱,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可就在我拒绝了他妈妈并且憧憬着未来幸福日子时,我看到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就是江忱的妈妈。” 陈美兰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陷入手心,眼中是无尽的怨恨:“她们家很有钱,嫁给江天茂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所以他把你甩了?”江斯宁攥紧了拳头。 “不是的,不是的。”陈美兰忙摇头,“是那个女人缠着他,是他家里逼迫他,他心疼他妈妈,不敢忤逆她,最后不得已才娶了那个女人。” “他结婚的第二天,我发现我怀孕了。”陈美兰嘴角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但未婚先孕在那个年代是多么大一件丑闻啊,这时候你爸爸出现了,他开始追求我。” “起初我是不同意的。” “但你知道了他是江天茂的哥哥,所以同意了是吗?”江斯宁声音异常冷静,像是在听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算是吧,但他追求我也只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江天茂最爱的女人,所以他才会追我的。” 江斯宁闭了闭眼,好半天才缓缓道:“从小,村里的人就说我不是我爸的亲生儿子,村里无论大人小孩都对我指指点点。”江斯宁自嘲的笑了一声:“难怪连我爸都不待见我,江天茂呢,他知道吗?” “他……”陈美兰迟疑了一瞬,“他应该知道吧,不然也不会把你接到他身边住了这么多年,小宁,妈妈原本想等你高考以后再告诉你的,不想影响你考试,但现在看到江忱那么对你,妈妈实在是忍不住了。” “当初就是江忱她妈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不允许江忱再抢走你的一切。”陈美兰攥住江斯宁的胳膊,激动道,“小宁,你不用觉得自卑的,你也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第一个儿子,那个柳凤你更不用把她看在眼里。” “当初是她勾引你二叔爬上他的床,你二叔不得已才娶了她,她就是个烂货,你不用怕她的……” 江斯宁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件事情来的很突然,但回想以往种种,好似以前他看不明白不理解的一切都找到了合理的理由。 他爸对他妈并不好,动不动就打她,对他也不好,喝醉了酒更是把他娘俩往死里揍,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而江天茂将他接到家里住,他一定是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既然我是他儿子,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他让他把我认回去?江忱的爷爷奶奶早就死了,没有人会再阻止这一切了。”江斯宁说。 “我当然也想过。”陈美兰垂眼,“当初他既然已经结婚了,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所以自己承受了一切苦果,等后来江忱他妈没了,你爸也没了,他的父母也都不在了,我想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可以在一起,哪怕不能在一起,把你认回去也行,但就是这个时候那个柳凤勾引他,他竟然一声不响跟柳凤领了证,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柳凤肚子都大起来了。” “我能怎么办?”陈美兰苦笑一声,“他在乎江忱的感受,在乎他新婚妻子的感受,还在乎名声,只能委屈咱们母子,但他心里还是有你的,毕竟他把你接到了身边来照顾啊。” “照顾?”江斯宁冷笑一声,“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照顾啊。” “小宁……” “好了,别说了。”江斯宁冷静的站起身,“那边有个宾馆,我帮你开间房,你先住在那里,我到时间要回去考试了。” “考试?”陈美兰愣了一下。 “对,考试。”江斯宁面无表情道,“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但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这次考试很重要,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我。” 陈美兰似是有些惊诧的看了他儿子几眼,然后不住的点头:“好好好,你先去考试,妈妈一个人可以的。” * 模拟考完全遵照高考的模式来考,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下午考完试天还没黑,考生三三两两走出考场。 因为下了雪,言斐和孟希都没有骑单车,于是走着回家。 一路上言斐遇到好几个同班同学,但都没见着江忱,这货说不定考完早跑了。 这个年头手机虽然没太多功能,但想要找人时没个手机还真不方便,言斐思索着要不要去买个便宜又抗摔的诺基亚先用着。 晚饭后天上又下起了雪,这两天乍暖还寒的言斐觉得有些头疼,陈英给他冲了包感冒冲剂,言斐喝了后便上床睡了。 这一觉似乎也没睡多久,言斐便被电话铃声吵了起来 被吵醒的那一刻言斐有一瞬间的懵,接着便赤脚跳下了床。 言凡林出去好多天了,昨天打电话说因为大雪被困在了路上,这深夜电话总让人心惊。 陈英也出来了,正坐在那接电话。 “没有啊,他没有来过。”陈英看到言斐忙对他招手,“你见江忱了吗?你江叔叔说江忱不见了。” 江忱不见了? 言斐顶着风雪下楼时,心都是跳着的。 江忱他爸说江忱中午跟江斯宁打了一架,跑出了家门,大家以为他去了学校,但学校里根本就没见到他。 监考老师将江忱没考试的事情告诉了老宋,老宋给江天茂打了个电话,江天茂以为江忱又耍脾气,没放在心上,毕竟以前江忱也经常不参加考试, 直到晚上吃过晚饭后,江忱还没有回家,江天茂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才发现事情不太对, 路上积雪很厚,单车没办法骑,而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出租车更是没有几辆,言斐小跑着往南青的烧烤店去。 言斐现在很后悔之前陈英说要给他买手机他没要,没有手机真的很不方便。 路上好不容易看到一辆行驶缓慢的出租车,言斐招手拦了下来。 刚到烧烤店,便看到南青正在拉卷帘门。 言斐跳下车让司机等着他,然后跑到门口急冲冲问南青:“见到江忱了吗?” “没有。”南青边锁门边快声道,“我这也刚刚接到他爸的电话,打算出去找人呢。” “他没在你这儿,能去哪儿呢?”言斐对他招手,“先上车。” 南青跟着他钻进了出租车。 “他会不会已经找宾馆睡觉了?”南青猜测,“他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要是住宾馆的话会住在哪个宾馆?他爸说他的钱包还有身份证都在家里,他身上可能一分钱都没有。”言斐急道,“有没有相熟的宾馆会无条件让他入住?” 南青思索几秒对司机说了个地址。 言斐看着窗外飘洒的大雪,手心里却沁出了薄汗。 “你别担心,他可能只是跟他爸吵架找地方躲起来了。”南青见言斐似乎是很紧张的样子,安抚他。 不会的。 言斐捏了捏额头,江忱不是这样的人。 在一起的那三年,江忱虽然疯,虽然不着调,但不是个不靠谱的人,哪怕在他极度愤怒且暴躁的状态下摔门而去时,也会在十分钟后发信息告诉他,他只是出去静一静,不用担心他,会在几点回家。 而到了时间,他真的会调整好自己乖乖回家。 他出事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 言斐觉得心慌意乱,也许现在的江忱还只是个高中生,比较任性,没有学会替别人考虑。 不会有事的。 出租车行驶的很慢,好不容易来到南青所说的宾馆,南青去问了一下,江忱并没有来过。 这是南青一哥们儿开的宾馆,以前江忱来过几次。 “还有别的地方吗?”言斐问。 南青想了想:“我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就是烧烤店,网吧,篮球场,还有你俩约架的拳馆,他没来找我,篮球场刚才路过了,拳馆这个时间早关门了,网吧那里我打电话问了,我哥们儿说他不在,他不会骗我的,你要不信,咱再去看一眼。” “手机借我一下。” 言斐拿南青的手机给江天茂打了个电话:“叔叔,阿姨的墓地去过了吗?” 那边江天茂声音有些嘶哑:“我刚从墓地开车回来,他不在,你们先回家吧,别找了,我已经让派出所的朋友帮忙了,有消息通知你们。” 他妈妈的墓地他也没去。 言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的江忱会去哪里? 江忱他爸说他跟江斯宁打了一架,按照江忱的性格绝不会是打了一架就离家出走的。 而这个时候,他们家也没出事,所以是为什么?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事情去的最多的就是墓地,而现在他会去哪里? “我想到一个地方。”南青突然开口。 “哪里?”言斐倏地看向他。 南青说了个地方,言斐愣了一下。 路上,两人顺便去网吧看了一眼,确如南青的朋友所说,网吧里并没有见到江忱。 这个年代,网络信息还不怎么发达,但上网是需要身份证的,江忱要想来网吧大概率会来这个相熟网吧,这里见不到人,那么其他网吧的概率也不大。 “我们分头找吧,你找着了的话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南青掏出张写着他手机号的纸片递给了言斐。 南青半路下了车,出租车将言斐送回了他们家小区。 言斐下了车疾步往小区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来到自家单元楼楼下时,言斐的心跌倒了谷底,南青猜错了,江忱并没有在他家楼下。 如果在他家楼下,他下楼的时候应该会看到的。 言斐拍了拍自己被冻的有些麻木的脸,转身打算继续出去找。 走了几步后,言斐想到什么,突然小跑着转过单元楼来到了楼前的小花园内。 已是深夜,小区里的路灯很昏黄,言斐需要眯着眼才能勉强看清,长椅上落了很厚的积雪,显然是今天一天都没有人坐过。 言斐失望的转身,却看到桃树旁边花丛内有东西动了一下。 言斐的心不可控地跳了起来。 冬日里的花丛全都是枯枝,落了积雪像是一簇簇白色的花朵,而此时旁边那团雪动了一下,一捧雪掉落,露出黑色羽绒服的帽子。 言斐冲过去,到了近前却放慢了脚步,像是怕吓着人似的喊了一声:“江忱?” 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地上的人像是初醒一样迷糊着抬头,对上黑夜里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似是一束光照进梦境,江忱有些恍惚。 言斐看清了坐在地上的人,积雪已经冻在了他身上,让江忱看起来像个大雪人一样。 言斐控制不住的吼了一声:“你特么是傻逼吗?你坐在这做什么?你想冻死吗?” 江忱张了张嘴,却发现他根本张不开嘴,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冷得厉害。 言斐蹲下身给他搓脸,急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能不能动?” 江忱看着近在咫尺的急切地脸,觉得有些不真实,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只是出了家门想要静一静,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到底怎么了。 后来他就来到了言斐家的小区,那时候言斐已经去学校考试去了,他便坐在楼下的花园里想坐一会儿,坐着坐着他好像睡着了,再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言斐。 “你特么不要命了?”言斐心里焦急,“你手机呢,我电话给120,你特么知不知道在雪地里待着会冻死的?” 言斐去掏江忱兜里的手机,被江忱冰冷的手轻轻握住了。 “我,没事。”江忱对他扯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哆嗦着开口,“我,我可能生病了。” 言斐又急又气:“你特么肯定得生病,别怕,马上带你去医院。” “我觉得我,精神,不太正常。” 言斐一愣,看向他。 江忱垂眼,低低道:“言斐,我,可能,疯了。” 第三十章 江忱是被言斐硬拖上楼的。 江忱想说要不你背我吧,但不等他说出口言斐便道:“路太滑了,背着你咱俩都得摔。” 江忱像个大型冰冻尸体一样被言斐搂着肩膀禁锢着腰往前拖拽,他的脚还不等迈开,已经被拖行出去几米远。 江忱想,言斐一定挺不待见他的。 而且如此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他却被冻得没有任何知觉,这是什么悲惨世界啊。 回到家后,陈英看到江忱的样子,吓了一跳:“要不要送医院啊?” “先不用。”言斐喘着粗气道,“妈,您帮我找几床被子,烧点儿热水,别太烫了,常温就好,他现在体温太低受不了太热的。 陈英应着出去后,言斐二话不说便开始扒江忱的衣服。 “别,别……”江忱哆嗦着青紫的唇,牙齿不住的打着颤,“我我我,自己,来来来……” 江忱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言斐剥了个精光塞进了被子里,被他裹了个严实。 继被扒了裤子以后,江忱又被言斐扒了衣服。 言斐从衣橱里拿出条自己的内裤扔进被子里:“新的,洗了,换上。” 江忱哆哆嗦嗦去摸,手抖了半天愣是没成功。 言斐见他如此费尽,干脆掀开被子,三两下把他内裤给扒了。 江忱躺在床上,想遮挡一下都慢半拍。 “命,命根子,还好吧?”江忱问。 言斐瞅了一眼:“不知道,不过冻坏了也没事儿,反正你也不生孩子,有没有都一样。” ?????? 江忱瞪着他,这特么是人说的话? 他怎么知道他不生孩子? 什么叫不生孩子冻坏了没事儿? 难道人的本质就是传宗接代? 言斐飞快的给他换好内裤,然后再次将被子裹在了他身上。 屋里开了暖气,被窝里有电热毯,言斐一直怕冷,晚上会用电热毯,他离开时没关,现在被窝里都是热的。 但江忱冻的太久了,一时半会儿也感觉不出来,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住的打着颤。 陈英送了被子进来。 “妈,您给江忱他爸打电话说一声,就说他今晚在咱们家留宿。” “好,我知道。”陈英嘱咐了几句便出去打电话去了。 江忱嘴唇发紫,牙齿根本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言斐又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特么真是脑子里有坑。” “你,你你你才才……” “闭嘴吧。”言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江忱忙咬紧牙关,边说话边打颤的样子太特么傻逼了。 言斐先给他喂了半杯温水,手伸进被子里试了一下,江忱浑身冰冷刺骨,原本温暖的被窝也一点儿热乎劲没有了。 “有感觉吗?”言斐问。 江忱抖着身体摇头:“没有,硬,不起来。” 言斐:“……” 陈英煮了姜汤送进来,江忱颤着声跟她道谢:“麻烦,阿姨,了。” “没事儿,不麻烦,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陈英叹口气,“我跟你爸说过了,你放心在这睡就行。” “好的,谢谢阿姨。” 江忱说话时牙齿打颤的声音太大,言斐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忱飞了个冷眼给他,没有同情心的熊玩意儿。 “妈,您先去睡吧,他没什么事儿,暖和过来就好了。”言斐说 “行,那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别忘了把姜汤喝了。” 陈英出去后,言斐将房门关上,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江忱。 “我……”江忱一开口就哆嗦,牙齿打颤。 言斐又要笑。 江忱赶紧闭上嘴巴,拒绝再说话。 江忱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言斐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最后叹了口气,站起身开始脱衣服。 “你你你你你……你干嘛?”江忱惊呆了。 ????? 学霸不会是被他完美的身体所诱惑了吧? 突然之间不止弯了,还诱发了他的狼性,所以打算霸王硬上弓? 就在江忱满脑子开跑车时,言斐已经脱光了衣服,只穿着条内裤钻进了江忱的被子里。 言斐抱住江忱身体的那一刻,像是抱住了一个大型冰块,浑身打了个哆嗦。 !!!!! 像是一个大型的暖宝宝贴在了身上,江忱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学霸同学光着身体抱住了他,与他肌肤相亲? !!!!!!! 这特么是什么玄幻事件? 他果然是被冻傻了吗? 言斐搂住江忱,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摩挲着。 江忱只觉得自己像是要爆炸了一样,一股燥热由内而外迸发出来。 江忱僵硬着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眼睛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这特么就是现实的冰与火的世界啊。 “怎么样,这样是不是会暖和一些?”言斐问他。 几乎是贴着耳根的话语声,说话时气息就喷在他的脸颊处。 江忱想,言斐怕不是被雷劈了。 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他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啊,是,暖和一些了……”江忱本能地往言斐身上贴了贴。 有便宜不占是傻逼。 言斐的手在江忱的胳膊与后背上轮流搓着,感受到他的身体终于有了些温度时才松了口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爸说你和江斯宁打起来了。“ “啊,哦,呃……”江忱恍恍惚惚,用单音节字符来回应言斐。 “你想什么呢?”言斐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 “啊?什么?”江忱回过神来。 言斐无奈:“问你话呢。” “哦。”江忱无语,这身上贴这个日思夜想的学霸,他哪有功夫跟他聊天。 “我脑子,冻伤了,你等我,缓一会儿。”江忱艰难说道。 人形火炉全方位送温暖,用我的体温来温暖你,这种想象与现实相结合的刺激感很难不让人激动。 言斐感受到江忱某处的刺激时,有些无语,江忱浑身上下现在还冰凉冰凉的没有缓和过来,某个地方倒是异军突起,怎么不真给他冻废了。 真是满脑子黄色废料。 江忱可能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一样,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这一动让两人更尴尬了。 尴尬,羞赧,燥火,江忱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 感受到江忱身体迅速的回暖,甚至比自己身上的温度还要高出一两度时,言斐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掀开被子下床,拿过一旁的睡衣穿在身上,顺便对江忱抬了抬下巴:“把姜汤喝了吧。” 江忱瞥了一眼言斐平静的某处,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果然是直男,丝毫没有变化。 江忱裹着被子坐起来,沉默着接过还泛着热气的姜汤吸溜着慢慢喝了下去。 温热的姜汤下肚,五脏六腑都暖和了起来,开着电热毯的被窝,裹着的三床被子,当身体一旦回暖,便有些燥热了。 言斐看他脸上有了红晕,松了口气。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言斐边说着边拿了羽绒服裹在身上,他抱着个冰棍大半天,都给他冻麻木了。 江忱抬头看向他,说道:“那啥,我饿了。” 言斐:“……” 言斐去厨房找了两包方便面,打了两个鸡蛋,放了三根火腿肠,煮了满满一汤碗。 江忱还真是饿了,吃的狼吞虎咽,最后把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他从中午就没吃饭,这都饿了大半天了。 当然学霸做的饭也格外好吃。 搂了学霸,睡了学霸的床,肌肤相亲,又吃了学霸亲手做的饭,今天是什么美好的日子,冻死他都值得。 好不容易等江忱吃完了,言斐又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江忱顿了一下,身体回暖加上吃饱喝足让他有些困倦,他想先睡一觉。 “你要再支支吾吾就滚出去。”言斐不耐烦道。 江忱:“……” 学霸的耐性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江忱打起精神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后,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没来由的暴躁,想疯狂的打人,还想……” 江忱垂了垂眼,轻声道:“我甚至一度还想杀人。” 言斐听完江忱的话,没有露出惊讶或震惊的样子,只特别平静的问江忱:“当时果果他妈妈也在场,你为什么不打她?” “啊?”江忱愣了一下,“我只想打江斯宁他妈……” “你上一次说见了江斯宁便烦躁暴躁,见了江斯宁他妈也这样吗?” 江忱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点点头:“好像是。” 言斐若有所思,他基本已经确定,江忱只对江斯宁和陈美兰有这种反应。 江忱有些忐忑地看着言斐:“你说,我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 江忱裹着被子移动到床边从他湿漉漉的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沧桑的抽了一口,缓缓喷出一口烟雾,有些悲伤地问:“我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你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不会。”言斐毫不犹豫道。 ???? 这么无情的吗? “而且咱俩这辈子也不会成为朋友的。”言斐有补充了一句。 这货每次打击他都相当精准。 江忱咬着烟瞪着言斐好半天,最后咬牙切齿道:“那要不我走?” “你走吧。”言斐对着门口抬抬下巴,“你现在走只能光着身体走,我不拦着,明天头条新闻就是深夜一男子街头裸.奔,疑似精神不正常。” 江忱闻言眼神黯淡了几分:“我可能真的精神不正常,言斐,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觉得我可能真的疯了。”他想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冲动打人,而且有时候无法控制自己。 “你没疯。”言斐坚定道。 “你又不是我你知道个屁。”江忱又抽了一口烟,大有借烟消愁愁更愁的架势。 “你疯没疯这事儿另当别论,但我保证你要再在我房间里抽烟,我特么先弄死你。”言斐没好气道。 “啊?”江忱愣了一下,看着手指间的烟,“我忘了,既然已经抽了,你让我抽完吧,我挺郁闷的。” 看到言斐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江忱慌忙将烟蒂按灭在垃圾桶上,匆忙间还将塑料垃圾桶烧了个黑点。 “掐了掐了,不抽了,明天再赔你个垃圾桶。”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第三十一章 江天茂疲惫地推开家门走了进去,柳凤迎上来:“要不还是去言斐家把江忱接回来吧。” “让他在那住一晚吧。”江天茂任由柳凤给他脱去大衣,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黑着屏的电视机发呆。 “我这不是怕他在人家家里闹起来嘛。” 江天茂瞪她一眼。 柳凤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到他手里:“我有句话憋了很长时间,这次不得不说了。” 不等江天茂瞪她,柳凤便抢先一步把话说完了:“我觉得他精神好像有点儿问题,要不然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江天茂看着她,一言不发。 “我没别的意思。”柳凤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离江天茂远远儿的,“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出差错,他总这么闹也不是个事儿,有病治病,没病大家都开心,总不能讳疾忌医吧?” 江天茂没说话,但表情有些松动。 江忱虽然浑,但这段时间浑的太离谱了。 “斯宁呢?”江天茂问。 “他和他妈妈在宾馆呢。”柳凤说,“我让他回来,他说陪妈妈住一晚,他妈明天就回去了。” 江天茂皱了下眉:“陈美兰为什么来?” “谁知道呢。”柳凤不屑道,“说是模拟考,过来看看他儿子。” 江天茂沉着脸没说话。 柳凤往他跟前凑了一下:“其实,老江啊,今天你没看那场景,江忱那是见了陈美兰才失控的,我觉得江忱很讨厌陈美兰。” “你想说什么?”江天茂眯眼瞧着她。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吧,以前江忱也不讨厌陈美兰啊,怎么这次就这么讨厌呢?” 江天茂冷哼一声,“他讨不讨厌我不知道,我看你挺讨厌她的。” 柳凤暗地里皱了皱鼻子,表面却笑着:“怎么可能,我跟她之间又没有恩怨。” “没有吗?”江天茂盯着她,“我怎么听说咱俩领证后陈美兰去找过你?” “啊?”柳凤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江天茂不答反问。 柳凤眼睛转了转,江天茂当时娶她是因为她怀了孕,江天茂对她有多少感情她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些事儿即便告诉江天茂江天茂也不见得就站在她这边,说多了反而招人嫌,所以还不如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柳凤撇撇嘴,“就说我勾引你,爬你的床,我要怎么跟你说?” “还说什么了?”江天茂又问。 “没有。”柳凤摇头,笑得温婉,“就骂了我一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天茂看着柳凤,觉得柳凤的性格不像吃亏的人,没想到这口气竟然还能咽的下去。 “委屈你了。”江天茂眼神柔和了一些,“当时你应该告诉我的。” 柳凤笑笑没说话,一副我天真弱小可怜无辜的样子。 开玩笑了,她能咽的下这口气? 要是换了江天茂的家人,哪怕是江忱来找她,她都能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但一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嫂来骂她,她才不把她当根葱呢,于是让人弄了桶粪水直接给她泼身上去了。 当时好多人看着呢,陈美兰直接气哭了。 柳凤现在想想自己当时也挺缺德的。 柳凤站起身来到他身后,轻声道:“我给你按按头吧。” 听到江天茂应了声,柳凤才抬手按住了他的太阳穴。 柳凤一边按揉一边道:“老江啊,我提个建议,我觉得斯宁住在咱家住的也不是很开心,咱学校附近不是有套房子嘛,干脆让他娘俩搬过去住得了,她老家又没有田地,房子也就那样,我觉得没啥留恋的,干脆过来照顾她儿子得了,总住别人家也不是个事儿啊。” 江天茂摆摆手:“还有半年就高考了,高考完一切都好说,别在这几个月内折腾了,明天你去把小宁接回来,我去言斐家把江忱接回来,找个医生,给他看看。” 柳凤想了想:“行吧,听你的。” 柳凤继续给江天茂按着太阳穴。 其实有些事情她想了很久了,当初她和江天茂结婚,陈美兰为什么要去找她? 而这些年他儿子在他们家住着,江天茂对他也挺好,就这么白替别人养儿子? 这要说是跟他哥哥感情好,这么多年也没听他提过几回啊。 上一次江忱说什么私生子,难不成江斯宁是江天茂的私生子? 这个念头一起来,柳凤就有些要炸,这有个江忱比果果大那么多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等果果长大了,江忱差不多早就接手公司了,到时候果果也就是个喝汤的。 这要再冒出来这么大一私生子,果果可能连汤都喝不上了。 * 江忱与言斐并排躺在床上,两人一人一床被子,但因为床比较小,所以彼此紧紧挨着。 屋内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影,只听到两人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江忱觉得这一天真刺激,最刺激的是他此时此刻竟然与言斐躺在一张床上。 “江忱,你有没有想过原因?”言斐问。 “我当然想过,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和江斯宁这几年住在一个家里,虽然说不上关系多好,但我们之间也没啥矛盾,还有他妈,我总共见过没几次,话都没说过几句,更加不会有什么恩怨了,我应该给江斯宁道歉,是我的错。” 言斐其实也挺为难,有些话要怎么说才能让江忱接受起来更容易一些呢? “你有没有想过……”言斐翻了个身对面江忱,“可能不是你精神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玄学呢?” “什么玩意儿?”江忱也翻了个身,两人面对着面,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但看不清对方的脸。 江忱悄悄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告诉自己,江忱,冷静。 记住,你是个人,不是禽.兽。 “比如说,可能江斯宁跟他妈以后会伤害你,但你有什么未知能力提前来警告你……”这话言斐自己说着都心虚。 江忱忍不住笑了几声:“诶,学霸,我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你这是为了安慰我没疯,所以给我找理由呢?” “滚。”言斐没好气道,“我说的是认真的,你疯没疯你心里没数吗?你怎么不打你爸,不打你弟,不打我呢?你要是疯了,肯定见个人就扑上去了,为什么单单对着江斯宁和他妈发疯呢?你不觉得很诡异吗?” 黑夜容易滋生恐惧,江忱忍不住往言斐身边凑了凑:“你特么别吓我,你以为我傻吗?还未来的我受到伤害提醒现在的我,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 言斐无奈,得,这条路行不通。 换条路。 “那会不会是有人借你的身体复仇呢?”言斐说。 越说越玄。 江忱咽了咽唾沫,手悄悄摸进言斐的被子内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去。”言斐吓得吼了一声。 “怎么了?”江忱也被他吓得坐起身,言斐伸手打开灯,两人面面相觑。 江忱眼睛紧紧盯着言斐,阴森森开口:“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 言斐拿起枕头砸在了江忱脸上。 江忱将枕头拿下来,叹口气:“你看,吓着你了吧。” 言斐躺回去:“我没跟你开玩笑,你好好想想,你家里有没有过世的人,有没有未完成的心愿,有没有什么不甘心或者是没有查清楚的事情。” 江忱闻言,突然神色一滞。 言斐察觉到他的沉默,轻声问:“你想到了什么?” 江忱倒是不信言斐的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他觉得那是言斐在安慰他,虽然安慰的方式有些恐怖,但他还挺感动的。 但听到言斐说到过世的人,不甘心的事情,江忱心情有些丧。 他躺回到言斐身边,缓缓开口:“我应该没跟你提过我妈妈吧,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那时候很小,不太懂事,后来长大了一些,我发现了我妈的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 “日记本里记录了很多事情,有我每天的日常,更多的则是她的一些难受伤心的事情,里面提到说我爸有一个私生子。” 言斐猛地坐起来:“私生子?” “对。”江忱点头,“而且不止提到过一次,我怀疑我妈出事是因为受了这件事情的打击。” 这些事情江忱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今天却轻易的对言斐吐露,甚至觉得说出来轻松了许多,潜意识里他竟然有种感觉,面前这个人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人。 “那你有问过你爸吧?” “问了,但我爸不承认。”江忱淡淡道,“我不知道该信谁的,我妈日记里没有提私生子是谁,但我爸也没办法跟我证明他没有私生子。” 言斐若有所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私生子可能是江斯宁呢?” 言斐语出惊人,江忱直接愣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言斐为什么会跟他心里想的一样? “你没有吗?”言斐反问他。 江忱沉默一会儿:“是有些怀疑的,我爸对他挺好的。” “那就简单了,既然怀疑,那就做个亲子鉴定。”言斐说。 江忱看向言斐,没说话。 言斐心下一动:“你怕,万一是真的对吗?” 江忱还是没说话。 “这样吧。”言斐伸手打开学习桌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枚硬币来,“如果是正面,那就如你所愿,如果是反面,就结果正好相反,怎么样?” 不等江忱说话,言斐直接抛起硬币然后双手合十将硬币合在了掌心中间。 江忱即便不信这些神叨叨的事儿,但也被言斐吸引了,竟然还觉得有些忐忑,可能是自己没办法掌控的事情只能寄托于这种飘渺的办法吧。 言斐的手掌就在江忱眼前,江忱看着那双修长的手轻轻分开…… ……然而那里并没有硬币。 江忱看向言斐,言斐哼笑一声:“你信这个?” 江忱:“……”他想抽他。 “信它不如信我。”言斐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我运气不错,这次分你一些,这件事情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江忱静静看着面前清秀的少年,他现在不想抽他了,他想抱抱他。 “行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接下来的事情咱们再议,现在我要先睡觉了。”言斐看了看时间,“现在凌晨五点,我还能睡两个小时。”他今天有些感冒本来就没怎么睡好又折腾了一宿,相当疲惫,而且明天还有考试,他必须得睡一觉,不然撑不住。 言斐躺下后很快便睡着了,江忱坐在那里视线落在言斐的脸上,睡着的学霸神情柔和,少了些平日里的嚣张,看时间长了,竟然还觉得这个人挺乖巧的。 江忱忙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感觉摇晃出去,千万不能被学霸的脸所迷惑,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江忱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言斐胳膊动了一下,江忱吓得呼吸停滞。 见言斐没醒,江忱轻轻舒了口气。 “那什么,我就是谢谢你今天收留了我。”江忱小声说,“人家外国人表达感谢都是拥抱,那我也以外国人的礼仪感谢一下你。” 江忱说完,小心翼翼地俯身抱住了言斐。 就一下,就一下。 这是礼仪。 礼仪。 睡梦中的言斐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熟练的伸手搂住人,然后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一侧,自己靠了上去,手脚并用的将人缠住了,最后脑袋往人脖颈处一蹭,找了个让他舒服的姿势然后便继续与周公对弈去了。 !!!!! 偷偷摸摸做贼的人被人禁锢住不敢动弹,心跳加快,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觉得有些晕。 天地良心,这真不是他主动的。 身上的人睡得很沉,显然是真的累了。 江忱感受着脖颈处的那处柔软,学霸的嘴说起话来欠抽,但特别软,还带着些微凉,让江忱想到了江果喜欢吃的亲亲果冻。 江忱忍不住抿了抿唇。 这算学霸占他便宜吧? 脖子这么敏感的地方不是谁都能随便亲的。 江忱轻咳一声,小声嘀咕:“言斐啊,我这个人吧,其实特别传统,你看你现在对我这样,你得负责你知道吗?” “其实,你也不是特别直对吗?” “你要不是直的,你就点点头,哪怕弯一点儿也行啊。” 身侧的人没动静。 江忱想了想,伸手按住言斐的脑袋往下压了压。 “你看你点头了,那我当真了。” 第三十二章 言斐早上是被闹钟吵醒的,睁开眼睛那一刻他觉得头疼的要炸了,而旁边还贴着一个滚烫的热源。 言斐挣扎着起身给两人量了个体温,江忱发烧了,三十八度三。 言斐自己倒是挺正常,只不过睡的太少,有些晕晕乎乎的。 言斐去客厅找退烧药,却发现江忱他爸坐在他家沙发上。 “叔叔,您来的……够早的。” 江天茂笑了笑:“江忱呢?还没醒?” “发烧了。”言斐说。 “发烧了?”陈英听到这话从厨房出来,懊恼道,“我给忘了,昨天晚上应该给他吃点儿感冒药的,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可不得发烧嘛。” “应该没多大问题。”言斐说,“吃两粒退烧药先看看情况吧。” “你没事儿吧?”陈英问言斐。 “我没事儿。”言斐摇摇头,“就是困。”说着打了个哈欠。 “言斐,昨天晚上谢谢你了。”江天茂真诚实意的跟他道谢,“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江总言重了,他们俩是朋友,朋友就应该互帮互助的。”陈英插言。 “总之谢谢你们了。” 江天茂去言斐房间看江忱,而江忱正躺在人家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看着舒服的很。 江天茂试了试江忱的额头,烫手的很,确实发烧了。 “江忱?江忱?”江天茂小声喊着江忱的名字,“你发烧了,起来吃药。” 睡梦中的人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江天茂连喊了几声,都没人回应他。 言斐端着水拿着药走进来,见江天茂小心翼翼地模样觉得挺神奇,江忱偶尔提起江天茂时,都说他严肃不苟言笑,不会表达感情,而此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起码在这一瞬间,言斐感受到了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的爱。 在这感人肺腑的时刻,言斐走上前啪的一巴掌甩在了江忱的胳膊上,江天茂被言斐的豪放给震惊了。 这孩子还挺虎。 江忱皱着眉迷糊着睁开眼:“谁打我?你打我了?” “你做梦呢?”言斐淡定道,“谁敢打你?” “也是。”江忱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然后看到了江天茂。 “我去。”江忱猛地清醒过来,诧异地瞪着他爹,“你怎么在这儿呢?” 江天茂叹口气。 “叔叔来接你,你发烧了,先把药吃了。”言斐俯身将手里的药粗鲁的塞进江忱的嘴巴里,然后杯子怼到了他唇边,“喝。” 江天茂:“……” 还没等江忱反应过来时,药已经被逼着咽了下去。 江天茂看言斐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孩子是个人才啊。 难怪学习那么好。 言斐可能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轻咳一声道:“叔叔,我平常不这样,我今天有点儿没睡醒。” 江天茂笑了一下:“没事儿,挺好,挺好,真挺好。”他儿子就得这么治。 “他这样也不能去上学了吧?”江天茂问。 “嗯,去不了了。”江忱哑着嗓子接话,“我现在就想睡觉。” 言斐觉得也不是不能坚持一下,毕竟模拟考呢,大小伙子发个烧没什么大问题。 “行吧,那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你请假。”江天茂特别自然的接话。 言斐:“……” 这是溺爱吧? 你们能清醒一些吗? 这是高三一模,不是随堂测验。 说不去就不去了? 江忱说睡还真就睡了,江忱他爸要是不在这,言斐就上手把人弄起来了,但碍于江忱他爸,言斐忍了。 学渣没有学渣的自觉,学渣他爸也没有学渣他爸的自觉。 江天茂没着急走,又坐下聊了一会儿,对陈英表达了感谢后,问道:“我看茶几上摆着我们小区售楼处的房型图,你们要买房子吗?” 不等陈英回答,言斐便道:“是,打算买商铺。” “商铺好啊。”江天茂拿起桌上的图看了看,“如果要买最好快一点,过段时间商铺便只租不卖了。” “真的吗?”陈英这段时间一直有些犹豫,没成想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对。”江天茂点头,“这样吧,你如果真的要买,提前通知我,我让人给你个内部折扣。” “这怎么好意思。”陈英觉得不妥。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白给你们,我们对朋友亲戚都是有内部价的。” “叔叔,我们还看上了一处房子,十号楼802。”言斐抓住机会说道。 “呦,眼光不错啊。”江天茂笑起来,“你去过售楼处?” “嗯,我有一朋友在售楼处,我顺便去看了看。” “伍帅?” “您怎么知道?”言斐有些诧异。 诧异完,言斐反应了过来,伍帅是江忱安排进去工作的,售楼处肯定有人知会过江天茂。 江天茂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这房子可是我留给江忱的,留了两套,他一套,果果一套。” 言斐心说,我知道呢,就是想抢一套。 “你们要真想买,这套让给你们。”江天茂说,“这样吧,你们到时候直接找伍帅,我让经理嘱咐他一下,而且现在银行贷款利率有八八折优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好的,谢谢叔叔。”言斐飞快道。 江天茂看言斐的眼神里充满了赏识,这孩子脑子转的挺快的。 转而想到还躺在人家床上睡觉的那位,江天茂又叹了口气,人跟人真的不能比啊。 全程陈英都还没来得及插一句话,家里的钱全款买个商铺还是够的,但如果再加套房子就只能贷款了。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内部一个折扣下去可能就是几万块,挺让人动心的,多少人想要这个折扣都拿不到的。 孟希来喊言斐一起去学校,天下了雪,不方便骑单车,江天茂说顺路送他俩去学校。 孟希在言斐耳边小声道:“房地产老板都这么闲的吗?” 言斐无奈,此时此刻他不是个房地产大亨,他只是一个溺爱孩子的爸爸。 言斐拒绝了江天茂送他俩:“叔叔,我们还是自己去吧,走路挺近的,您先忙吧。” 江天茂也没强求,打开车门从储物盒里拿出张卡递给言斐:“这是裕华廷酒店的折扣卡,免单两次,之后有五折优惠,以后你们同学聚餐吃饭什么的用得到。” “裕华廷啊。”孟希眼睛都亮了,裕华廷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住一晚最低的也要上千块,他们还有西餐厅和自助餐,西餐厅他不知道消费多少,但他们家的自助餐一个人要四百八十八,而且不定期还会请歌手相声演员过来表演,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言斐看着手里黑色的卡片,皱了下眉:“叔叔,这太贵重了。” “自家酒店,没什么贵重的,这张卡送人也行,你以后要去直接提我的名字,给你免单。” “什么?”言斐无法淡定的喊出了声,“裕华廷是你们家的产业?” 孟希也愣了:“您不是搞房地产的吗?” 江天茂也笑了,看着都长得高高大大的,其实还都是些小孩子。 “没说搞房地产的就不能开酒店吧?” “也是。”孟希不住的点头,“是您房地产做的太大了,让大家忽略了您家的酒店,叔叔,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去捧场的,对了,有没有最低消费?我们点两个菜可以吗?太贵了吃不起。” 江天茂被孟希逗乐了。 江天茂开车走后,孟希拿过言斐手里的黑卡,啧啧摇头:“牛逼啊,牛逼的人在哪行哪业都牛逼,一顿饭是我爸一个月工资,对了,言子,江忱他爸咋对你那么好呢?还有,江忱他爸为什么出现在你家里?言子?言子?”孟希说了半天言斐都没给他回应,孟希抬手在言斐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呢?” 言斐看着孟希,恍然回神,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他好像把一切事情都串了起来。 上大学那会儿,他跟孟希不在一个城市,孟希留在了本地与江斯宁上了同一所大学,而言斐考去了外地。 孟希与江斯宁本来就是朋友,又考了同一所大学,自然而然是走的很近的。 每到寒暑假言斐回来时,孟希跟他聊天时难免都会说到江斯宁的近况,但言斐对江斯宁不感兴趣,后来孟希说的也就渐渐少了。 那一次言斐记得很清楚,是小年夜,孟希吃完晚饭到他家跟他一起看电影,再次提到了江斯宁。 言斐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孟希不止提到了江斯宁,还提到了江忱。 孟希说:“人家斯宁现在可厉害了,才大二,就找了家公司实习,你知道是哪家吗?就是市中心有名的那个裕华廷,现在的裕华廷可厉害了,不止做酒店餐饮,还开发了一些列的娱乐会所,郊区建了绿色采摘园,所有菜品都是采摘园直供的,很多学管理的毕业生挤破了脑袋想往里进都进不去,人斯宁还没毕业呢就能去兼职,人家虽然有个大老板叔叔,但却并不依靠他,自己用能力来证明自己,必须给他点个赞。” “对了,说起这事儿,江忱不是读了个专科嘛,听说不好好学习,跟他爸闹得不愉快,他爸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去火锅店打工呢,也不知道江忱是怎么想的……” 裕华廷竟然是江家的产业,也就是说江斯宁大二的时候就进入了江忱他爸的酒店工作。 那个裕华廷他记得,在他毕业两年后倒闭了,而那一年,江天茂因为行贿罪坐了牢,很快,另外一家叫做蔚宁□□的会所横空出世,而背后老板就是江斯宁。 言斐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江斯宁大二去的那家酒店竟然是江家的产业,连跟他一向要好的孟希都不知道,还一直敬佩江斯宁不靠江家自己一手打拼。 言斐觉得头更疼了。 两人来到学校后分开进了考场。 这一场,言斐心不在焉。 他不受控制的去想这些事情。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套入数学论证题内,已知江天茂可能有一个私生子,而江斯宁他妈曾经在江斯宁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甚至话语间在诱导江斯宁那个私生子就是他,江斯宁曾经进去过江家的酒店工作。 这件事情的结果是江家家破人亡,而江忱断定这件事情是江斯宁做的。 所以,江斯宁做了什么?陈美兰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言斐在纸上画了个图,如果说江斯宁是那个私生子,那么他报复江家,这一切都是说得通的,但根据江忱后来对江天茂的态度,很大概率上这件事情是个误会。 那么如果江斯宁不是江天茂的私生子,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报复江家呢? 单纯因为坏而坏吗?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时还品行端正,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后来那个样子呢? 因为江家对他不好造成了他内心极度的不忿所以才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亦或者是…… 陈美兰!!! 言斐想了半天,所有的变数都在陈美兰这个人身上。 相较于江斯宁的因为坏而坏,言斐更倾向于后者。 江忱烧船的那天,去的便是陈美兰的葬礼,孟希说江忱把陈美兰的追悼会现场给砸了,即便是恨江斯宁,也不至于去砸他妈妈的葬礼,除非,江忱与陈美兰之间有恩怨。 考完试后,言斐回到家,陈英留了午饭在锅里,自己去上班了,而江忱还躺在床上睡觉。 言斐进了卧室,先试了一下江忱的额头,烧应该是已经退了。 言斐给他塞了个体温计,三分钟后拿出来看了看,三十七度二。 “嗯,你回来了?”江忱迷糊着睁开眼睛。 “睡神。”言斐忍不住笑了一声,“起来吃饭?还是接着睡?” “吃饭,饿死我了。”江忱挣扎着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部,露出坚实的小腹。 少年人的身体尚有些瘦弱,不似后来那般精壮,但依旧能看出腹部坚硬的线条。 言斐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打开衣橱找出一套运动服扔给他。 江忱直接掀了被子当着他面将衣服穿了上。 言斐去厨房打算陈英留下的午饭热一下时,房门被敲响,江忱过去开门。 “你怎么又来了?” 听到江忱无语的声音,言斐走出厨房看到了江天茂。 “我路过这里,想着你俩没吃饭,带你俩出去吃饭,收拾一下,走吧。” 江天茂带着言斐和江忱去了裕华廷。 言斐看着裕华廷三个大字,相当无力。 “怎么了?”江忱问他。 “没事儿,就是没想到这是你家的。” “哦。”江忱不在意道,“裕华是我曾祖母的名字,廷是我曾祖父名字中的一个字,算是百年老店了吧。” 言斐:!!!! 百年老店没人知道是江家的。 果然是房地产迷了大家的眼。 吃饭时,除了他们仨人外,还有一个江天茂的朋友,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副金边眼镜,看着挺和蔼可亲的,江天茂喊他老金。 言斐和江忱特别自觉,觉得自己就是来蹭饭的,所以埋头苦吃,倒是那位老金时不时跟他俩搭话,问他们一些学业上的问题,相较于江天茂这个严肃的中国式家长,这位老金明显更平易近人,说起话来让人听着特别舒服,不知不觉中拉近了距离。 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的江忱面对老金也是有问必答,连江天茂看了都觉得稀奇,忍不住有些泛酸。 言斐和江忱很快吃完,两人离开餐桌去了大厅内的沙发处坐下休息。 江忱看了一眼远处的江天茂还有老金,小声道:“我觉得这个老金要么是个精神科的医生,要么是个心理医生。” “看出来了。”言斐看先他,“那你还那么配合?” “唉。”江忱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上,“那我不是也怀疑我自己有啥毛病嘛。” “你真是脑子有病。”言斐踢了他一下,“往旁边点儿。” 江忱看了看能坐五个人的长条沙发,他只是坐了个中间,又不是没他坐的地方,这是欺压成性吧? 江忱无语地往旁边挪了挪,言斐在他不远处坐下,半个身体歪靠在沙发上,长腿搭在沙发边沿处,坐姿相当嚣张。 江忱觉得自己太卑微了。 “现在想想我其实也挺正常的。”江忱若有所思,“我突然觉得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些玄学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大师看看,或许能对话也说不定。” “你有没有认识的什么天师,道士,法师之类的?” 江忱看向言斐,却发现学霸同学睡着了。 “……” 在言斐脑袋要砸向沙发上时,江忱伸手接住了他的脑袋,顺手拿过一旁的抱枕放在腿上,然后小心翼翼将言斐的脑袋搁在了抱枕上。 睡着的人顺势翻了个身脑袋往他腰腹间一埋。 江忱:“……” 行吧,起码说明对他不设防,不然也不能每次都睡得这么踏实了。 江忱忍不住在言斐脑袋上摸了一把,手感……挺舒服。 他终于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撸猫了。 想到猫,江忱突然明了,学霸不就像只傲娇又自负的猫吗? 动不动就挠人,恃宠而骄说的就是他。 江天茂与老金聊了聊,老金的意思是这么看来江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江天茂不放心可以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再要不然就等下次江忱再发疯的时候让他去现场看一下。 江天茂心说,可别有下一次了。 他实在不想带江忱去到医院去看精神科。 送走老金,江天茂回来找这俩人,就看到沙发上言斐枕着江忱的腿睡得正香,而自家儿子不止脱了外套给他盖着,还撑着下巴看人家看的出神。 看到这一幕,江天茂觉得多多少少有些怪异,但并未多想,甚至觉得有些欣慰。 他儿子的朋友当中除了小混混,终于也有个学霸了。 江天茂走上前小声问道:“我把你俩送回家还是怎么着?” 江忱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上学了,别折腾了,让他在这睡吧,待会儿我们直接去学校,你去上班吧,别管我们了。” 江天茂离开后,江忱便坐在那陪言斐睡觉。 他早上睡得挺足的,精神还不错,百无聊赖时就摸学霸的头发,撸学霸撸的还挺开心。 言斐这一觉睡得很沉,江忱看到了时间,只能喊醒他。 “嘿,到点了。” “醒醒啊。” “喂,起床了……” “言斐?” “学霸?到点考试了。” “祖宗……” …… 江忱喊了半天怀里的人不搭理他,江忱干脆伸手捏住了言斐的鼻子。 呼吸不畅终于让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睛。 江忱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淡定道:“到时间上学了。” “嗯。”言斐迷糊着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哎呀,我去。 江忱无语了。 三分钟后,江忱再次伸手捏住了言斐的鼻子。 这人真烦人。 言斐眉头轻皱,然后张嘴咬住了江忱的手指。 !!!!! 你大爷啊!!!! 这要不是腿上压着言斐,江忱已经跳到天花板上去了。 他甚至感受到了指尖唇舌的热度。 “啊……”手指上一疼,江忱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言斐从他腿上坐起来,表情不善:“你有病吧,你捏我鼻子。” “我那不是喊你你不醒吗?”江忱捂着手指头瞪着他,“你才有病吧,你咬我干嘛?” “你不捏我鼻子我能咬你?”言斐没好气。 江忱看了看自己中指上的那个牙印,对言斐竖了个中指。 学霸是真特么狠啊! 第三十三章 两人从酒店离开来到学校时,在学校门口遇见了江斯宁。 江斯宁脸上的伤很明显,看到江忱那一刻,江斯宁脸上闪过一抹冷意。 江忱叹口气,搓了搓脸,小声对言斐说:“你跟我一起呗,我怕待会儿控制不住又要打他。” “你要干嘛?”言斐皱眉。 “跟人道个歉吧。”江忱也觉得尴尬,这种道歉的事儿他这辈子就没做过几次。 言斐沉默一瞬,低声道:“不用道歉。” “嘿。”江忱伸手搂住言斐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你这是打算包庇?” “你更有意思。”言斐没好气的甩开他的胳膊,“离我远点儿。”江忱这个人虽然有些混不吝,但行事向来坦荡,这是言斐一直都知道的。 江忱笑了一下,攥住言斐的胳膊扯着他往江斯宁的方向走去。 江斯宁看着江忱和言斐之间亲密的动作,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们俩是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变得关系这么好了? 两人来到江斯宁面前,江斯宁侧身越过两人往前走。 江忱用力捏了捏言斐的胳膊,还好,今天没有以往那种暴躁感,还挺心平气和的。 “江斯宁。”江忱喊了他一声,“昨天的事儿,主要是我的原因,我跟你和你妈妈道个歉。” 江斯宁步子顿住,回身,面无表情看着他:“打了人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那是不是可以我打回来也跟你道个歉?” “这也是个办法。”江忱果断点头,“你要觉得这样能出气,我让你打回来。” “呵。”江斯宁冷笑一声,“你觉得我敢打你吗?你就是仗着我不能打你所以才说这种话的吧?” 江忱想了想,也对,这要是有人当着他面打了他妈,他得跟人拼命,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 所以,怎么解决? 难到他了。 但归根结底这事儿吧是他的错。 江忱想了想:“要不我当面去跟你妈道个歉吧?她现在住在哪里?” 江斯宁看着江忱,以他对嚣张大少爷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委曲求全的真心道歉,他可能只是想看他的笑话,让他知道即便他打了他,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江斯宁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恶劣的念头:“你要是真想道歉,那你就蹲在学校门口学三声狗叫,我就原谅你。”他很想看江忱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被踩在地下的样子。 蹲着学狗叫? 江忱看向江斯宁:“你确定?” “我确定。”江斯宁也回看着江忱,装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都是些伪君子的把戏。 “行吧。”江忱摆摆手,“你有理我不跟你掰扯,既然这样,这个歉我决定不道了,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报警抓我,也可以选择赔钱了事儿,就这样吧。” 江忱说完打算走,却听江斯宁冷笑一声:“赔钱了事?用你爸的钱赔吗?你除了会惹祸让你爸跟在你后面给你擦屁股,你还有什么本事?就因为你有个有钱的爸,所以你就能为所欲为,肆意欺负人吗?” 此时正是上学的时间,江斯宁的声音没收着,周围围了一圈同学,听到江斯宁的话看到他脸上的伤,大家自然而然是猜测江忱把人给打了,而且是仗势欺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忱要炸了时,江忱竟然没有太大反应。 这事儿毕竟牵扯到江斯宁他妈,江忱自己没有妈妈,对于维护妈妈的人他都敬佩,也羡慕。 所以这口气他忍了。 言斐皱眉看着江忱,这货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大少爷不是脾气不好吗?动不动就要约架,一言不合就炸毛,怎么现在这么心平气和? “有时候拼爹也是实力的一种。”言斐淡淡开口。 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了言斐,江斯宁视线转向他,目光深沉。 “有些人生出来就带有比别人高的天赋,可能唱歌好,可能画画好,男人天生力气比女人大,而女人能生孩子,男人则不会,有一个有钱的爸爸同样如此,嫉妒不来的。” 江忱:“……” 学霸每次说出来的话总能震惊四座。 言斐抬头看向四周围观的同学,平静道:“解决些私事,要参与进来吗?” 几个女生红着脸走开了,但几个厚脸皮的男生本着有热闹必须看的宗旨愣是没动。 江忱一个眼神扫过去,那几人瞬间跑没了影。 周围没人了,言斐才再次看向江斯宁:“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虽然客观事实上是江忱先动手推了你妈妈,但起因却是你妈妈先去招惹江忱的,虽然她没有恶意,但如果她不主动,江忱也不会去推她。” 江斯宁听到最后,气笑了:“言斐,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个人这么不讲道理。” 江忱忍不住别开了眼睛,言斐那些为他狡辩的话他都听不下去了。 学霸为他三观都不要了,这是什么倾城绝恋啊。 江忱开始怀疑言斐已经被他的魅力给折弯了。 言斐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想,面无表情看着江斯宁:“我三观正不正,讲不讲道理无关紧要,只要你三观正,讲道理就行。” 江斯宁忍无可忍:“言斐,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没想到今天你会在这里维护江忱,还是在他做错了的情况下这样维护他,我不知道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言斐垂了垂眼睛:“你没想到我是这样的人,而我也没想到你会是让别人学狗叫的人。” 江斯宁垂在身侧大的手紧紧攥起。 他自卑,怯懦,在所有人面前低眉顺眼,而言斐却不同,即便他家庭条件一般但在江忱面前却向来自信张扬,甚至对江忱爱答不理。 他那样羡慕他,羡慕他的清冷孤傲,羡慕他的光芒万丈,他曾经那样小心翼翼的跟他交朋友,到头来却还是摆脱不了被嘲讽的结果。 言斐看着他:“我希望所有事情都能光明正大,你现在觉得江忱错了,很多人包括江忱自己,也觉得是他错了。” “除了我,我觉得他没有任何错。” 江忱不可思议的看向言斐,大为震惊。 他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学霸可能暗恋他。 不然他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做错事情的永远是江忱,你可以永远站在你现在正确的立场上去谴责他。” “你什么意思?”江斯宁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怪异的感觉,他觉得言斐话里有话。 “就是,我们不道歉的意思。”言斐转身踢了踢江忱的小腿,“走了。” “啊……”江忱恍恍惚惚跟了上去。 江忱觉得只要活得久,一切都可能实现,以前的他打死都不相信学霸是这个样子的学霸。 江忱幽幽叹了口气,完了,他好像陷得更深了。 “诶。”江忱用肩膀撞了撞言斐,“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挺不讲理的。” “对。”言斐冷冷看他一眼,“我这人就是不讲理,所以,我警告你,最好别招我。” 说话间到了言斐的考场,言斐甩下江忱迈进考场,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攥住。 言斐站在教室门口,一半身体在门内,一半身体在门外,教室里的人都抬头看着他,而他身侧,那人借着墙壁的遮挡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熟悉的气息让耳廓有些灼热,言斐偏头看了一眼,那人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下,是他梦里的那个少年。 下去考完试后,言斐没着急走,等江忱下楼,他把他带到校外,嘱咐他:“亲子鉴定的事情抓紧时间,我给你总结了几个方法,你听好了。” “我觉得血液和指甲是最保险的。”江忱接话。 “你知道?”言斐一愣。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我也研究很长时间了。”江忱在花坛边坐下,“用过的杯子不保证百分百能提取,头发必须要有毛囊,而且至少三五根,不好弄,这么想来,血液和指甲最保险……但怎么弄呢,我把我爸打出血?” “烟头应该也可以。” “我爸不抽烟。”江忱说。 言斐也皱了下眉。 “行了,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江忱拍拍他的肩,“昨天说请你吃烧烤,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要不等几天?” “行,吃烧烤不着急,你先把鉴定的事儿办了吧。”不办完,他心里不踏实。 江忱和言斐在学校门口商量亲子鉴定的事情时,江斯宁已经从学校回到了陈美兰住的那个宾馆。 陈美兰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待会儿你王叔回镇上,说顺路捎我回去,我就不在这待着了,你也回去住,别让你二叔觉得你不懂事儿。” 江斯宁没说话。 “昨天妈妈跟你说的事儿,你别去想了,高考很重要,一切等高考完再说好不好?小宁,来日方长。” 江斯宁沉默一会儿:“妈,我要做个亲子鉴定。” “啊?”陈美兰一愣,“亲子鉴定?” “对。”江斯宁抬头看着她,“我知道二叔不想认我,我也没想认他,但我必须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我要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你不相信妈妈?”陈美兰有些委屈,眼眶都红了。 “妈—”江斯宁无奈,“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想谨慎一些,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您甭管了。” 自己的儿子陈美兰还是很了解的,平日里闷不做声,但一旦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那这样吧,妈妈在这里再住几天,跟你一起去,你毕竟是个孩子,人家说不定不给你鉴定呢。”陈美兰说。 江斯宁想了想,觉得陈美兰的话有道理,点了点头:“好吧。” 江忱与江斯宁几乎是同时到家的,两人看到对方都没有说话。 江忱发现自己好像又开始烦躁了,似乎只有在言斐身边时他才能比较平静。 江天茂今天回来的也比较早,见江忱和江斯宁都回了家,觉得很欣慰。 “你妈妈回家了吗?”江天茂问江斯宁。 “嗯,回去了。” “回去也好,快高考了,你成绩不错,不要被这些事情影响了。” “我知道,二叔。”江斯宁看了一眼江天茂,从昨天他妈妈被江忱打了后,江天茂都没有去看一眼他妈妈,一切事情都是柳凤在处理的。 “江忱。”江天茂喊了一声,江忱站在不远处抬头看向他,“干嘛?” “过来给小宁道个歉。” 江忱冷笑一声:“不道。” “江忱。”江天茂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昨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你不对,过来道歉。” “是,我也觉得我不对。”江忱耸耸肩,一派挑衅的样子,“但我就是不道歉。” 江天茂蹭的站起来,就在他要怒骂江忱时,江斯宁开口了:“二叔,不用道歉,昨天只是个误会而已,我妈没当回事儿,我也没当回事儿。” 江忱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他以前还真是不太了解江斯宁。 “不行,做错了就得道歉。”江天茂还想说什么,就被柳凤打断了,“人家孩子之间的事儿,你跟着掺和什么?” “人小宁都说不介意了,你拱什么火啊?” 江天茂瞪一眼,柳凤只当没看见,叹口气:“要我说,还是小宁懂事儿,学习又好,做事情稳重知道轻重,不像有些人家的孩子,幼稚,脾气还大,天天惹事,既不尊老,也不爱幼。” 江忱咬了咬牙,内涵谁呢这是? “是啊。”江天茂冷哼一声,接过话来,“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 “不,我们家也有呢。”柳凤忙道,“我们果果多可爱啊。” 江忱:“……”他忍。 “老江,帮果果削个苹果,他要吃苹果。”柳凤将水果刀和苹果递给江天茂,“马上就吃饭了,别跟小孩置气,快,削个苹果。” 被柳凤这么一来一去,江天茂有气也生不起来了,拿过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江忱眼瞅着江天茂手里的水果刀转来转去,思索着他要是上前不小心撞他一下,水果刀割破他手指的概率有多大,那水果刀会不会不听使唤伤到他别的地方? 江忱觉得这个方法不太保险。 喝水的杯子之类的其实很难保证百分百提取到样本,还是血液和指甲更保险一些,他总不能给江天茂剪指甲吧? 还有江斯宁的,早知道昨天打架的时候就朝他脑袋上扯一把头发了。 就在江忱思索的空档,突然听到江天茂“啊”的低喊了一声,原来是柳凤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水果刀把手割了。 我去!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爸,您没事儿吧?” “二叔,您没事儿吧?” “老江,你没事儿吧?” 江忱,江斯宁还有柳凤三个人同时抽了张纸巾来到了江天茂身边,俱是一脸紧张。 江天茂攥着自己的大拇指,看着眼前对他关怀备至的三个人,觉得老怀安慰。 第三十四章 房门被敲响时,言斐刚刚起床没多久,正在洗手间洗漱,听到声音咬着牙刷过去打开门,江忱背着包手里拎着早餐走了进来。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凑活吃吧。” “嗯。”言斐含糊地应了声,就去洗手间漱口去了。 江忱跟在他后面走过来倚靠在门框上从镜子里看他:“我跟你说,昨天晚上相当精彩,我怀疑江果他妈也想做亲子鉴定。” “嗯?”言斐抬头,从镜子里与江忱对视,“什么意思?” 江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说我爸割个手,三个人围着他转,我边都没挨上,好在他伤口虽小,但流的血不少,最后我从垃圾桶里捡了张纸巾,但……”江忱对他挑了一下眉,“我发现垃圾桶里就只有那一张沾了血的纸巾,其他的都没了,有人拿走了。” “你觉得会不会是我多想了?” 言斐眯了眯眼,江忱可能不是想多了,而是想少了。 看这个情形,不止江果他妈,可能江斯宁也想做亲子鉴定。 按照江斯宁的性格,做亲子鉴定他并不意外,只是如果江斯宁上辈子已经做了亲子鉴定,那么他的鉴定结果是什么? “江斯宁的我偷偷去他房间找了一张带着点血迹的创可贴,但我不保证是他的,我又拿了一个他喝过的矿泉水瓶,还有一双他用过的筷子,我实在找不到别的了,我也不能打他……” “还有,我们不能去本市的医院,不然我怕有认识我爸的跟他通风报信。” “还有……” “江忱。”言斐打断他。。 “嗯?怎么了?” 两人从镜子里对视了一眼,言斐轻声问他:“如果鉴定结果不理想你会怎么办?” “我?”江忱沉默一瞬,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能怎么办,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改变的,江斯宁比我大,如果我爸真做了什么,那也是在跟我妈结婚之前,我只能期盼他不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还能怎么办呢?” 言斐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肩膀往前拽了一下然后抱住了他。 !!!!!! 尚未从悲伤气氛中缓过来的江忱整个人都惊呆了。 抱……抱了? 这就抱了? 如此轻易的抱一个男人,果然是他想多了,学霸笔直不弯。 言斐拍拍他的肩膀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安抚后,打算推开他。 江忱察觉到他的意图,忙用力抱紧他,语无伦次:“我一直也没跟你真正的道过谢,就借这个机会感谢一下你吧,谢谢你最近这么帮我,谢谢……谢谢你帮我学习,谢谢你大半夜找我,谢谢……谢谢你让我在你家住,……谢谢你……谢谢……谢谢……谢谢你爸爸,谢谢你妈妈……” 言斐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嘀咕着“有病”走出了洗手间。 言斐打开江忱带来的早餐,拿了个肉夹馍吃。 江忱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帮他把豆浆盖子打开,言斐端起豆浆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眉:“太烫了。” 江忱“呵”了一声,废话,他买的时候刚打好的豆浆能不烫吗? 江忱忍不住吐槽他:“你事儿咋这么多?要不我给你吹凉了?” “你吹吧,我着急喝。”言斐淡淡道,“肉夹馍太噎人了,以后别买纯瘦肉的,我喜欢吃带点儿肥肉的,而且这个没有香菜和青椒,不好吃。” “你不是不吃香菜吗?”江忱瞪他。 “我不喜欢吃香菜,不代表我不喜欢吃带香菜的肉夹馍。” 江忱想拍桌子打人了,你特么上辈子是个小公主吧? 公主都没你难伺候。 江忱去厨房拿了碗,将豆浆倒进碗里来回倒腾着给他放凉。 言斐又皱了下眉:“待会儿你洗碗。” 江忱:“……” 他都没脾气了。 等言斐吃完肉夹馍喝完豆浆江忱洗了碗后两人买了张火车票去了隔壁市找了家私人医院。 办完手续后,言斐拍了拍江忱的肩膀,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你看,那是正道的光。” 江忱:“……” 这样的安慰他不需要,要是能再抱一下就好了。 医院这边三到五天出结果,约定了将结果快递到言斐家里。 言斐这里比较保险,他家的报箱一般都是言斐的英语报纸还有杂志,陈英和言凡林从来不管。 鉴定之后的这两天江忱看起来挺正常,该笑笑,该骂骂,但言斐能看得出来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连黑眼圈都出来了,估计是想的太多晚上睡不好的原因。 音乐课上,言斐一边听老师讲的划重点,一边解一道物理题。 江忱趴在桌上视线不受控制的往言斐侧脸上瞥,学霸这侧脸太好看了,看看这棱角分明的脸型,看看这优越的下颌骨,看看这挺直的鼻子…… 这鼻子太直了。 是啊,太直了。 怎么能让他弯一点儿呢? 要不然他还是好好赚钱吧,不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嘛,说不定有一天他可以直接拿钱拍在言斐面前:“以后跟着老子,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江忱自己把自己想乐了,要真有这么一天,学霸估计直接一巴掌甩他脸上,附带一声:“滚。” 江忱睡着了时嘴角还是翘着的。 但嘴角翘了没有半分钟,江忱就变了脸色,巨大的火光包围着他,炽热的火,浓烈的烟,江忱觉得无法呼吸,他踉跄着往船舱外走,却被人抓住了脚踝,江忱回头,却看到了扭曲着脸的江斯宁。 江忱尚未来得及多想,就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江忱,江忱……” 熟悉的声音,那么像学霸的声音。 江忱踢开拽着他脚的人,抓住了滚烫的舱门,疼痛与焦糊味同时传来,江忱皱了眉,却没有松手,他得出去,他要出去看看是谁在喊他。 吸入的浓烟让他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露天平台上的,他看到言斐喊着他的名字跳下了水。 他的学霸,好像一直不会游泳吧。 …… 睡着的人身体在旁边动来动去的晃桌子,几次三番,言斐忍不住了,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别跳。”睡梦中的人猛地站起来大吼了一声。 言斐被他吓了一跳,站在讲台上读课本的音乐老师也被他吓得收了声,后排无数睡觉的同学也被他这一嗓子给吵醒了。 “江忱。”音乐老师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一向温婉,倒也没怎么生气,反而笑着问他,“你想干嘛啊?” “我……”江忱因为梦里的事儿惊魂未定,下意识看了一眼言斐,却见言斐一脸嫌弃,甚至与他拉开了距离。 江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嘶哑着嗓子道:“这不音乐课吗,我想起来唱首歌。” “行啊,那你唱,大家鼓掌。”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大家也不困了,都等着江忱唱歌。 江忱倒是也不扭捏,清了清嗓子:“小小老鼠小小老鼠穿蓝衣,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大脸猫大脸猫长胡须,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唱到喵咪咪时,江忱还两手握拳放在脸边对着言斐卖了个萌。 班里响起爆笑声,音乐老师也笑出了声。 言斐忍不住捂住了脸,这丢人的货能不能扔了。 江忱坐下后,看向恨不得把自己贴墙上去的言斐,无语道:“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言斐斜他一眼:“拜托你,以后你打算丢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我怕晦气。” 江忱:“……” 又没丢你的脸。 江忱平复了一下心情,自己又凑了上去,小声问:“诶,你会游泳吗?” “不会,怎么了?”言斐心里一紧,那种水下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江忱觉得有些神奇,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会那么笃定言斐不会游泳呢? 那场大火,他好像是在一艘船上,言斐跳下了水,是救他吗? 明明只是一场怪异的梦,江忱却觉得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一样。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痛的那么真实,仿佛现在还血肉分离,而言斐跳下水的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停止了。 江忱深深吸了口气:“那什么,有空咱一起去学游泳呗?” “嗯。”言斐点头,“别忘了带着江果。” 江忱:“……”跟那小屁孩有个屁的关系。 周三这天,一模成绩出来了,成绩表被贴到了黑板旁,班里排名,年级排名,市里排名一清二楚。 江忱缺席两门,只考了语文和理综,年级倒数第二,但却震惊了无数人,因为他两门考试考了三百一十五,语文一百四,理综一百七十五。 理综的分数虽然一般,但相比起以前,甚至比起班里一般的同学,江忱这个分数已经相当可以了,而语文,江忱考了全年级第一,言斐语文也不过才考了一百三十七。 而让大家大跌眼镜的则是言斐,言斐这次只考了年级第三。 他们这一界学生从上高中起,第一名就从来没有换过,永远都是言斐的名字排在榜首,每次言斐的总分至少要比年级第二高出二十分。 这一次,他掉落了神坛。 而第二名的那个小姑娘依旧是第二名,第一名成了江斯宁。 江忱看到这个成绩不淡定了:“你为什么会考第三名?这不科学。” 言斐眯眼瞧着他,他考第三并不意外,因为数学考试那一场,他心不在焉,最后空了几道大题没写。 倒是他很好奇江忱的语文为什么会考一百四。 言斐在给江忱补习的这条道路上最头疼的就是语文,所有科目里,语文看起来最简单,只要看得懂中国字,就能往上蒙,但语文想考高分却很难,语文能上一百三的都是牛人。 江忱以往的语文都考四五十分,一度让言斐觉得江忱是个智障。 就是这么个智障语文竟然一下考了一百四,还考了个语文年级第一。 别的科目言斐都可以相信江忱天赋异禀,但语文,他不信,这绝不是一两个月之内可以提升的,而且这一两个月内言斐给他补习的重点都在数学和物理上,根本没怎么给他补习过语文。 除非,他一直都在骗他。 “呵。”言斐冷笑了一声。 第三十五章 江忱发现自从出了成绩以后,言斐就对他特别冷淡,爱答不理的。 江忱仔细思索了一番,肯定是因为他言斐那天考试才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怪他呢。 毕竟言斐一直都是第一名,现在成了第三名肯定有落差,加上老宋还把他叫到办公室聊了那么长时间,估计心态有点儿崩。 而且江斯宁考了第一名,进步了不少,以前江斯宁一般都是年纪十名左右,学霸肯定更受不了了。 晚饭时,江忱去小超市买了一份章鱼小丸子回来哄言斐,言斐一边吃小丸子一边说:“你这次语文考的挺好啊。” “还行吧。”江忱得瑟道,“人聪明没办法。” “是吗?”言斐冷笑一声,“比我还高三分呢,厉害。” 江忱顿生警觉,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成绩比学霸考得高所以他才生气? 江忱小心翼翼问:“我考的好你不开心啊?” “关我屁事。”言斐端着章鱼小丸子找孟希去了,还把小丸子分了一半给孟希。 江忱:“……” 周四下午体育课,言斐坐在看台上懒得动弹,因为上次胳膊折了的事儿,他现在不怎么敢做剧烈运动,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还没完全好利索呢。 孟希拿着瓶水跑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我刚去超市时听鲁心心在那说什么你跟江斯宁闹翻了,我咋不知道呢?” “没闹翻。”言斐摇摇头。 “啊?”孟希摸摸脖子,“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江忱把斯宁打了,然后你们在校门口……” “江斯宁怎么跟你说的?”言斐打断他。 “他倒没说什么,我问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儿,他只说自己不小心摔的,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孟希摇头叹气,“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性格也不太好,有什么事儿不能敞亮的说出来,非自己憋着也不怕憋出病来。” “他人呢?” “说有事儿出去了。” “去哪儿了?”言斐心里一动,江斯宁一向是个遵守纪律的好学生,这几年来连迟到都没有过一次。 “没说呢,但他是翻墙走的。”孟希小声道,“会不会见女朋友去了?我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能让江斯宁做出翻墙这样的事儿来。” 言斐算了算时间,如果江斯宁真的做了亲子鉴定,这时候可能已经出结果了。 学校附近的宾馆内,江斯宁将刚刚拿回来的鉴定报告递给陈美兰。 陈美兰没有打开,只是看着江斯宁:“现在你信了?” 江斯宁沉默的坐在床边,大脑有些泛空,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小宁,别想多了。”陈美兰拍拍他的肩膀,“妈妈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只想让你快快乐乐成长,但现在……” 陈美兰叹了口气:“如果你想要去认他,那你就去吧,妈妈不拦着你。” “妈—”江斯宁心烦意乱,“您别胡说,我怎么可能去认他呢。” “唉。”陈美兰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他要是想认你也不会等到现在,妈妈没能钱没能力,所以只能让他把你接到这里来,因为这里能够让你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能够让你接受更好的教育。“ “妈妈一直不敢说的原因还有江忱和柳凤,你跟江忱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也该知道他的脾气,还有柳凤,你都不知道当初她用了多少手段才嫁给了你二叔……” “妈妈知道你委屈,都怪妈妈没本事,供不起你读书……”陈美兰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妈——”江斯宁搂住陈美兰,“你别哭了,我没想要认他,他既然知道我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认我,我怎么可能自讨没趣。” …… 江斯宁回到学校时依旧是翻墙进去的,他从墙上跳下去时被下边站着抽烟的人吓了一跳。 两人四目相对,言斐视线落在他脸上,通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从他的状态上,言斐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默半晌,江斯宁哑着嗓子开口:“我从来不知道你会抽烟。” “我也不知道你会翻墙。”言斐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他,“来一根吗?” 江斯宁犹豫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烟盒里有打火机,江斯宁点燃后将烟还给言斐。 言斐摇摇头:“你拿着抽吧。” 江斯宁可能是没抽过烟,抽了一口后呛得直咳嗽。 好不容易缓过来后,他又抽了一口,连抽几口后好了很多。 “我以为自从那天后,咱俩应该不会再说话了。”江斯宁突然说道。 “那是你以为。”言斐将烟蒂按灭一旁的砖墙上,转身就走。 江斯宁看着墙上那个黑点点,那里有无数个被烟头按灭的黑点,像江忱那样肆无忌惮的学生们曾经在这个地方肆意地抽烟玩闹,但他却从来不敢往这里迈进一步,这个地方好像从来不属于他这样的人。 言斐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但他站在这里时却并不突兀。 明明以前与江忱互相看不顺眼,却在某一天他们那么奇妙的并肩站在了一起。 江斯宁学着言斐的样子将烟蒂按灭在砖墙上留下一个黑点,好像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晚上江忱与江斯宁一前一后进了家门,江果像个小炮弹一样发射过来:“哥哥,你回来了。” 江忱无语的拎起江果往屋内走,到了沙发边直接往沙发上一扔,小胖墩弹了两下,咯咯笑个不停。 柳凤恨不得给江忱一巴掌,他也不怕江果从沙发上摔下来。 “回来了。”江天茂乐呵呵的走出书房,“今天可是有大喜事儿啊。” “什么喜事儿?你要生三胎?”江忱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计划生育很严格的额,偷生是要罚款的,而且想生女儿生不成,再生个儿子气死你俩。” 江天茂气的想骂人,好不容易忍了下来。 柳凤心里撇嘴,她才不生呢,女人一辈子最好的年华不能全都浪费在养孩子上,她又不是生育机器。 “来来来,你俩过来,看看我给你们准备了什么。” “蛋糕,是蛋糕。”江果跑过来,“爸爸说小宁哥哥考了第一要庆祝,小忱没考倒数第一也要庆祝。” “哥哥,你好厉害啊,你这次不是倒数第一了。”江果抱住江忱的腿,小脸仰着,“哥哥最棒,哥哥最厉害……” 柳凤咬咬牙,跑到屋内拿了dv出来:“果果,看镜头。” 江天茂笑了:“对,应该记录下来,等长大了让他们看看兄弟俩多相亲相爱。” 柳凤假笑:“是啊,你看兄弟俩多亲啊。”她要让长大了的江果好好看看他小时候有多谄媚,多好看一小孩,好的不学,学人家拍马屁。 “小宁分数一直很稳定,这次能考第一,二叔很为你高兴,胜不骄败不馁,争取能够保持这个成绩。”江天茂拍拍江斯宁的肩膀,鼓励他。 “保持不了的。”江忱阴测测插言,“我们言斐这次是精神状态不好,下次这第一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啊……”江天茂有些尴尬,他这高兴傻了,忘了年级第一一直都是言斐的。 “只要努力了就是好同志,来,说说江忱同学。”江天茂难掩脸上的高兴,“语文全年级第一,好,很好,以后一定要继续保持。” “没当过年级第一的爸爸,是不是特新鲜?”江忱挑衅道。 江天茂:“……来,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一人一张卡,每月限额两万,省着点花,等上了大学,限额再给你们放开。” 江家虽然有钱,但江天茂没给过江忱卡,江忱也没怎么问他要过钱,他还没上大学,吃的穿的都是家里出钱买的,唯一用钱的地方无非就是买零食和跟同学一起吃饭,这些开销连压岁钱都花不完,他也没有像别的富二代一样玩车玩奢侈品,最贵的花销也就是他那辆改装的山地车。 江斯宁看着那张卡,没接。 江忱呵了一声:“你以为我是那种贪钱的人?” 江天茂恨不得踹他两脚,但看在他考了个语文第一的情况下,先忍着,等过了今天再打。 “哥哥不要,我要。”江果拿走江天茂手里的卡,一张塞到江斯宁手里,另一张揣进了胸前的小兜兜里。 江斯宁紧紧攥着那张卡,说不清心里是种什么感受。 江忱:“……”小屁孩。 “小忱。”江果往沙发上爬,边爬边道,“你帮我买奥特曼好不好?奥特曼好贵的。” 江忱:“不买。” 江果爬上沙发抱住江忱的脖子:“买吧,买吧,你给我买吧。” “小忱,你给我买好不好?”江果摇着江忱的脖子不停地晃。 江忱被他晃得心烦:“起开你,烦不烦啊,不买,不买,就是不买。” “呜哇……”江果眼眶瞬间红了,哇哇大哭,“小忱……你为什么这么坏,小忱……” “买买买,买,买。”江忱被吵的头疼,气的拎起江果的胳膊给他扔了出去。 江果瞬间收了哭声,乖巧道:“谢谢哥哥,小忱,我爱你。” 江忱:“……”心脏病要犯了。 柳凤:“……”她儿子这点儿也不知道随谁,这毛病不太好,得改。 江斯宁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空间里,即便柳凤似乎不喜欢江忱,但他们四个人在一起时却像极了一家人。 江斯宁沉默着上楼,柳凤看着他的背影,又开始脑洞风暴,给卡都给和江忱一样的,难不成他还真是私生子? 想不明白。 算了,不想了,反正马上就能证实了。 江忱从江果口袋里摸走了那张卡,路过柳凤身边时,凶狠道:“你要再让你儿子缠着我,别怪我给他打哭了。” “你打啊,你倒是打啊。”柳凤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拦着你了吗?你冲我发狠有什么用?你要不把我也打了吧。” 江忱:“……” * 陈英知道言斐这次考试没考好后,没什么太大反应,还安慰言斐:“没关系,不要有心理压力。” “我知道,妈,只要您别有心理压力就行了。”言斐笑道,“下次就拿回来。” 陈英摸摸她儿子的脑袋,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让她操过心。 “对了,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打算把那个商铺买下来,至于那套房子……” “妈,那套房子您先帮我买好不好?等我上大学以后,我保证连本带利一起还给您和我爸。”言斐难得用这种央求的语气跟陈英说话,陈英觉得挺新鲜。 “你想要那套房子啊?” “对。”言斐点头。 陈英笑了:“我儿子想的就是长远,现在都想着结婚买房的事情了?” 言斐:“……”呃,非得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对。 “哪用得着你还啊,我们就你一个儿子,要买也是给你买的。”陈英说,“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我也去实际考察过了,还跟你舅舅打电话聊,你舅舅也说这房子值得买,以后你自己住也行,留着升值也可以,稳赚不赔的。” 言斐松了口气。 其实是他对这套房子有执念,他现在买不起,只能先让妈妈帮他把房子买下来,等他有了钱再从妈妈手里买回来。 他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他要用这套房子包养江忱。 包养他三年,等三年期满就让他带着行李滚出去。 当然,滚完了还是要再滚回来的。 第二天中午时,言斐先带陈英去了售楼处找了伍帅,把买房子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 伍帅这段时间业务能力突飞猛进,一连卖了好几套,走路都昂首挺胸的。 手续之类的全是伍帅帮着办的,言斐刚开始还害怕这个渣渣办不好,后来发现渣渣真的用功了,全程无差错,银行流水、贷款、证明等等处理的妥妥当当。 鉴定结果是周六这天收到的,言斐拿着快递回到屋内关上了房门,深深吸口气后才打开了袋子。 看到结果的那一刻,他松了口气。 言斐给江忱打电话,电话里江忱紧张道:“你先别说,别说,我得稳稳,稳稳,要不我去你家吧。“ “不。”言斐说,“我去你家。” 江忱挺开心,最近学霸对他态度冷淡,这怎么突然又热情起来了。 果然是只阴晴不定的猫。 言斐收拾好东西塞进包里,背着书包出了门。 他骑车来到江忱家,在院中看到江果坐在江天茂肩膀上怀里抱着个奥特曼兴奋的玩着。 “小言哥哥,这是小忱给我买的奥特曼哦。”江果对言斐挥手。 言斐跟江天茂打了个招呼,又捏了捏江果的腮然后才进了屋,刚进屋就看到柳凤哼着歌在客厅内擦她那些淘来的好看的工艺品,脸上开心的样子毫不掩饰。 他们的鉴定结果是去外市做的,加上快递是要费些时间的,照这个时间看来,柳凤如果做了鉴定,那么她应该已经拿到了鉴定结果。 “阿姨好。”言斐跟她问好。 “什么?”柳凤脸上的笑容一滞,“你喊我什么?” “阿,阿姨。”言斐有些犹豫。 “你喊我阿姨?”柳凤抚了抚胸口,“言斐,你多大?” “我十七……”言斐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我。”柳凤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今年二十八。” “你二十八?”言斐狐疑,有那么小吗?他记忆当中柳凤得三十了吧。 柳凤轻咳一声:“看年份我可能三十了,但我生日小,而且还没过三十岁生日,所以得退两岁,可不是二十八吗?” “哦……” “你一十七的喊我一二十八的阿姨这不太好。” “那我怎么喊啊?”言斐想,我总不能喊你姐姐吧?江忱喊我什么? 舅舅?叔叔? 想想还挺带感的。 “不用称呼。”柳凤摆摆手,“你可以不礼貌的喊我‘诶’,就是别喊阿姨,我承受不了这份尊敬。” …… 言斐上了楼后笑道:“江果他妈挺有意思。” 江忱面无表情:“她那是有意思?呵,我跟你说,这要是放到后宫剧里,我这种皇后的儿子都死几百遍了。” “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你不懂。”江忱竖着一根手指对他摇了摇,“江果这种以后就属于太后监国,傀儡皇帝。” “那你呢?”言斐在他床上坐下,“被关小黑屋去了?” “马革裹尸,血洒疆场。” 言斐拿起一个枕头扔在了他脸上:“闭嘴吧。” 言斐拿出包里的牛皮纸袋递给他。 江忱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还未等他打开纸袋,言斐开口了:“不是。” 江忱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有病吧,你能不能给我点儿缓冲的时间?” “从我的状态上你应该猜出来了吧?”言斐踹他一脚,“别装。” 江忱也笑了:“打电话听你语气就能听出来。” 江忱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言斐偏头看着他,现在的江忱整个人都散发着轻松的感觉。 他很喜欢江忱这种状态,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里,江忱几乎没有这样的时刻。 言斐突然曲起手指在江忱额头上弹了一下。 江忱抓住他的手压在脸上:“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灼热的呼吸打在手上,言斐指尖微微蜷了蜷,并没有收回手。 现在的江忱才十七岁,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会让所有的一切结束在开始之前。 听到江果和江天茂在楼下说话的声音时,言斐说:“我渴了。” “想喝什么?”江忱闭着眼睛问。 言斐:“牛奶,饮料,和水,都想喝。” “……”真特么难伺候。 江忱睁开眼睛前,先松了握着言斐的手,然后才若无其事的起身:“等着,我去厨房给你拿。” 江忱下楼后,言斐打开书包拿出一份文件。 打开房门,言斐看到江果正坐在楼梯口那低着头玩奥特曼。 言斐将文件从楼梯处顺着滑下去,江果一抬头看到面前有一叠白纸,拿起来翻了翻,然后往江天茂的方向走过去:“爸爸,这是不是你工作用的文件啊?妈妈说这都是你赚钱给我买糖吃的,你不要乱丢乱放嘛。” 第三十六章 江天茂将江果抱坐在腿上,顺手翻开了江果递给他的文件:“来,让爸爸看看这是什么。” 江果睁大眼睛看着:“爸爸,这上面有字,我认识,亲子叉定报告,亲亲果冻的亲……” 手里端着牛奶胳膊肘里夹着饮料的江忱一走出厨房就听到了江果的话,然后愣住了,亲子鉴定报告?怎么会在江果手里? 柳凤就站在江天茂和江果身后擦一个摆件,闻言倏地看了过去,鉴定报告她不是塞到衣橱里面去了吗?果果怎么拿到的? 刚刚下楼的江斯宁脸色一白,那鉴定报告他夹在了书橱内的杂志里,没人会动他的书架,果果怎么会拿到? 三个人都被这晴天霹雳劈在了原地,江果毫无所觉:“爸爸,这是你的名字对吗?我认识,这个茂是妈妈教的我,江和天我认识,这是什么字?江叉宁……”江果转了转眼珠,“爸爸这是小宁哥哥的名字,对吗?对,一定是的,我最聪明了……为什么没有哥哥的名字?我会写忱……” 江天茂脸色很难看,视线看着最后的结果,亲子关系概率99.999962325%。 柳凤也看到了结果,惊呼一声:“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你儿子?” 江忱大步走过去,也看到了报告上的数字,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怎么会是父子关系?刚才言斐明明说不是的。 难不成他真的拿错了样本? 那这份鉴定书是哪里来的? 江忱看向柳凤,柳凤一脸懵逼,她的那份上面跟这份可不一样。 江天茂啪的一下合上了鉴定书,胸口起伏。 屋内一时间很安静,连江果都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安静的靠坐在那里不敢说话。 江斯宁有些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 江天茂抬头:“这是谁做的?” 柳凤没说话。 江忱也没说话。 江斯宁深深吸了一口气。 从做亲子鉴定的那天起,江斯宁就没想过要与江天茂说清楚,有些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他不想承认自己羡慕江忱羡慕江果羡慕到发狂,他也想有一个像江天茂这样的父亲,但如果事情一旦说开了,他不止不会拥有一个父亲,还会将自己陷入另外一个不堪的境地。 比如现在。 他看到了柳凤不可置信以及仇视的目光,还有江忱那想要杀人的视线。 江斯宁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干哑的嗓子应了一声:“是我做的。” 江天茂皱了一下眉。 柳凤以为江天茂会反驳,江忱也以为江天茂会大怒,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情啊。 但江天茂没说话,反而很沉默。 江忱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这份鉴定报告是江斯宁做的,他也一定是那天晚上拿到的江天茂的血,那么这个家里能够做出最准确结果的一定是江斯宁。 江忱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心底泛起难以言说的暴躁,脑子里有一个声音疯狂的叫嚣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江天茂看着这份鉴定结果,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楼梯口拐角处的言斐无声叹了口气。 江忱他爸在犹豫。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其实他一直在猜测,如果江斯宁不是江天茂的儿子,就单凭一份假的亲子鉴定就能瞒那么多年吗? 江斯宁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丝毫没有察觉。 除非江忱他爸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但从来没有明确说明白过,所以给江斯宁造成了错觉。 所以他伪造了一份99%的鉴定书送到江天茂面前,就是想知道他再看到这份鉴定书时的表现,而江天茂没有大家以为的怒气或者矢口否认,反而在沉默。 “不可能。”柳凤很冷静的转身回到卧室内翻找。 而江忱也一言不发的跑上楼,看到言斐坐在楼梯口处时没多想,他现在只想看一眼言斐拿来的那份鉴定报告。 江忱回到卧室,没拆的牛皮纸袋还躺在床上,他颤抖着手打开纸袋拿出了鉴定书,最后几个大字清晰明了,没有血缘关系。 江忱和柳凤同时将鉴定报告拍在了江天茂面前。 柳凤:“我这份报告不可能错。” 江忱:“我的这份也不可能错。”这话他说的有些心虚,但他希望他的这份不会错。 江天茂看着面前的三份报告书,有些呼吸不畅,他看看柳凤,看看江忱,最后看看江斯宁,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江斯宁缓缓走上前,拿起柳凤和江忱的那份报告看了看,最后的结果与他的那份报告是不一样的。 江斯宁同时也发现那份百分之九十九的鉴定报告并不是他拿到的那份,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结果。 “老江……”柳凤喊他,“你今天必须把……” “好了,别说了。”江天茂打断柳凤的话,“你们背着我做亲子鉴定的事儿我就不过问了,这些东西是不准确的,斯宁,你到书房来,我跟你单独淡淡。” “谈什么?”江忱突然朝他吼了一声。 江天茂一怔,江忱气息不稳,他心里那股难言的怒火越烧越旺:“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不说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 …… 江忱觉得很痛苦,眼前是一块巨大的玻璃,玻璃里面是穿着蓝白条纹格憔悴不堪的江天茂,而他站在玻璃外,手里拿着电话对着他吼:“当初为什么不能说明白?” “现在好了,一切都晚了。” “自以为是的善良会害死你自己的。” …… “小忱……”江天茂去触碰江忱,江忱一把甩开了他,拿起桌上的几份鉴定结果撕了个粉碎:“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不是的,不是的……” “明明不是……” 江忱暴躁的掀翻了茶几,江果哭着扑进柳凤的怀里,柳凤抱着他退到卧室门口,一边震惊亲子鉴定的事情,一边心疼自己又一次遭殃的工艺品,还得抽空气愤江天茂为什么不否认。 江忱不停地重复着,吼叫着,打砸着,江天茂几次想要上前都被他毫不犹豫的推开。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次江斯宁将自已隐在了灰暗的角落里,江忱的愤怒的发泄像是隔了一个时空一样,让他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有三份报告? 他想起了那天同时上前想要帮江天茂擦血迹的柳凤和江忱,还有自己屋内似乎被翻过的垃圾桶。 到底他的鉴定结果是对的,还是柳凤和江忱的鉴定结果是对的? 他拿到了带着血液的纸巾,他去找了妈妈,妈妈让他在宾馆里等她,然后她出去了一趟,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医院,中途他去过一次卫生间,他的血液是在医院抽的,而沾染着江天茂血的纸巾只有妈妈动过。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他的这份报告又是谁和谁的。 江斯宁有些头疼的蹲了下去。 “江忱,你冷静一下。” 言斐跑下楼,屋内被江忱打砸的一片狼藉,江天茂想要上前但发疯的江忱根本不允许他上前。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江忱。”言斐喊了他一声。 江忱似乎是停顿了一瞬,下一刻拎起椅子砸向了厨房的玻璃窗,玻璃哗啦一声倾倒在地,四分五裂。 “为什么,这样会害死柳凤的,会害死果果的,你知道吗?”江忱呢喃着,“果果?果果?” “是哥哥错了,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在江忱伸手想要抓碎玻璃时,江天茂冲了上去,言斐也冲了上去,江忱用力推开江天茂,江天茂的胳膊磕在玻璃碴上,白色衬衣上晕出血迹。 “江忱,你特么别发疯了。”言斐气急败坏,一把抱住江忱,挣扎中两人倒在地上,言斐手脚并用的压在他身上,吼,“你特么再发疯,就给我滚出去。” …… “江忱,你特么再发疯就给我滚出去。” 恍惚间,江忱走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大玻璃房,憔悴的江天茂也不见了踪影,他走入了三室一厅的房子,醉醺醺的扑在学霸身上,掐着他的腰问他:“当时江斯宁要借给你钱你为什么不接受?”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你们以前不是好朋友吗?” “你当初为什么跟他做朋友,不跟我做朋友啊?” 身上狠狠被人踹了一脚,他整个人跌落在床下,床上的人冷冷道:“江忱,你特么再发疯就给我滚出去。” 不能发疯,不能发疯,言斐会不开心的。 他不开心了,会一个月不理他。 江忱渐渐不再挣扎,言斐喘着粗气压着他的手防止他不小心碰到地上的碎玻璃。 江忱眼神渐渐清明,他看着言斐,言斐也看着他。 通红的眼睛里褪去了疯狂,只剩下无助与彷徨,言斐用力抱住他:“没事儿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有我在呢。” 江忱觉得疲惫不堪,好半天,才抬起颤抖的手摸了一下言斐的头发:“没伤着你吧?” “没有。”言斐对他笑了一下,“没有。” * 言斐从江忱身上爬起来,将江忱也拉了起来,柳凤已经拿了药箱过去给江天茂上药。 江天茂看着江忱,一时间不敢说话,生怕哪一句再一次触及到他的敏感神经。 “叔叔,都已经这样了,您不如解释一下吧,无论什么样的原因结果,无论是江斯宁还是江忱,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承受得起。”言斐说道。 江忱和江斯宁同时看向江天茂,江天茂叹了口气。 “斯宁,你去做鉴定报告时,你妈妈是不是跟你一起?”江天茂问他。 江斯宁犹豫一瞬,点了点头。 江天茂叹了口气:“是了,是我的错。” 江天茂在沙发上坐下,缓缓开口。 “陈美兰,也就是斯宁的妈妈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一帮同学经常聚在一起学习,我没想到她会跟我表白,但我当时拒绝了。” “因为我有未婚妻,未婚妻就是小忱的妈妈,那是家里安排的婚事,我跟小忱的妈妈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没什么感情,但我是认同这门婚姻的,所以我不可能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跟别的女人谈恋爱。” “后来大学毕业,我回到家里的公司上班,筹划着与小忱妈妈的婚礼。” “这时候,我哥哥,也就是小宁的爸爸,也说要结婚,结婚对象就是陈美兰。” “她为什么要嫁给大伯?”江忱问。 江天茂看了一眼江斯宁,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可能是想要报复我吧。” “嫁给大伯就能报复你?”江忱皱了下眉。 江天茂顾及江斯宁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说,柳凤嗤笑一声:“嫁进江家兴风作浪呗。” 江斯宁垂着眼睛攥紧了手指。 江天茂岔开话题,继续道:“我跟我哥哥感情一般,他是我妈与前夫生的,我爸对他算不错,但他这个人比较叛逆,亏空公司,被我爸赶了出去,不止如此,他还赌博,吸du,我妈,也就是你们奶奶想管他,但实在是管不了,后来他没什么钱了,就带着陈美兰回了乡下,也就是他爸爸的家乡。” “我妈去世前,嘱咐我一定要帮帮他,毕竟是亲兄弟,我妈最后没能见到他一面,我知道她遗憾,所以便想着帮衬一下,后来他去世了,我便把小宁带到了家里来。” 江天茂看向江斯宁,斟酌着措辞:“小宁啊,我不想在你面前说你妈妈不好,但她可能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做事情有些……不计后果……“ “就是脑子不正常,疯婆子。”柳凤没好气道。 江天茂瞪了她一眼,又对江斯宁道:“我猜测一定是她告诉你你是我儿子,所以你才会去做亲子鉴定,她应该是还在恨我,毕竟很多人年轻时遭受的挫折一辈子都过不去,所以才想方设法的破坏我的家庭。” 这个意思就是说他根本不是他儿子。 全都是他妈妈的妄想? 江斯宁觉得自己现在就想一个笑话,一个被公开处刑的笑话。 “那你为什么刚刚要沉默?”江斯宁赤红着眼睛看着他。 他以为那是默认。 江天茂看着他,想着措辞:“其实你出生的时候在江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小忱还没出生,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挺喜欢你的,你爸爸去世以后,我去看你,你站在大街上孤苦伶仃的,我觉得挺难过的,我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爸爸。” “做我爸爸?”江斯宁自嘲的笑了起来,“这种事情是想做就能做的吗?” 一切都像是一个荒谬的笑话,江斯宁从地上站起来,机械道:“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破坏了你们家庭的和谐。”说着深深鞠了一躬,踉跄着跑出了家门。 江天茂按了按额头,拿起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跟着江斯宁,防止他出什么事情。 “行了,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满意了?”江天茂看着柳凤和江忱,“我闹不明白,你们俩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而且还是跟小宁的?我哪里做的让你们不满意了?” 柳凤看着江天茂,江忱和言斐也看着江天茂。 江忱刚才疯的厉害,但现在却彻底冷静了下来。 “你逻辑不对。”江忱率先开口,“你这番话听着像那么回事儿,但细一想根本就不符合正常逻辑。” “你也太善良了,难不成大街上随便一个可怜的孩子你也领回来当自己儿子?”柳凤幽幽开口。 江天茂:“……” 言斐坐在一旁,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家庭矛盾,他不适合开口,但他想听。 “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明白了,我就闹到这个家支离破碎。”江忱放狠话。 江天茂很无奈,若放在以前江忱说这话他可能一巴掌打过去了,臭小子跟他发狠,但现在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他相信江忱说得出做得到。 江天茂抬手在脸上搓了搓,又叹了口气。 他现在身心俱疲,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猝不及防的发展到这个地步。 江天茂平复了心情,良久才慢慢启口:“当初我拒绝了陈美兰,她不死心,约我去迪厅喝酒,说等不到我不会走,我当时真的是厌恶她至极,干脆理都没理。” “后来,陈美兰嫁给了我哥,未婚先孕。” “孩子不是你哥的?”柳凤忍不住插言。 江天茂:“大家都以为这个孩子是我哥的,包括我哥自己。” “当时大家都住在一个别墅里,我和小忱他妈妈也刚结婚,小忱他妈妈性子温和,对谁都好,但陈美兰处处找她的麻烦,因为当时我特别忙,没怎么顾得上她。” 江天茂似是沉浸在了以往的生活中,声音里带上了一些柔情:“芷茵从来不当着我的面诉苦,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陈美兰告诉芷茵我结婚前玩的特别开,而且还有一个私生子,因为当时我们两个算是商业联姻,感情不怎么深,芷茵也没有提过,但这件事情却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结,即便以后我跟她解释了,也无法打消那些年陈美兰对她造成的影响。” 柳凤联想了一下,觉得有些窒息,就像现在的她和江忱一样,其实江天茂说过很多次他没有私生子,但她不信,江忱也不信。 “当我知道芷茵住在家里不开心后,就马上带着她搬了出去,后来我爸被我哥气的生病住院,我妈终于狠下心把他们一家三口撵了出去,那几年间我们几乎没怎么联系。” “但我妈其实很想我哥,她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哥,对他很惦念,所以后面几年我们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我发现我哥对小宁很不好。” “我哥这个人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他对孩子不好在我的预料之中,但陈美兰让人恐惧。” “怎么了?”柳凤下意识问道。 江天茂皱了一下眉:“孩子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做妈妈的嘴上说着心疼却又好像不当回事儿,以前小忱磕着碰着,芷茵都很紧张,很自责,我当时觉得可能每一个妈妈都不一样吧。” 听到江天茂提到妈妈,江忱神情有些黯淡,言斐捏了捏他的肩膀。 “后来有一次,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我哥在那打小宁,我想上前阻止的时候发现陈美兰就站在院墙外,她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打,竟然还在笑,等到我哥打完了孩子,陈美兰再上前像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安抚他。” 柳凤打了个寒颤,拿过沙发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我质问她,她像疯了一样扑打我,说都是因为我她才会生下这个孽种。” “什么意思?”江忱忍不住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天茂沉默一瞬,看了一眼言斐和江忱:“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当着你俩的面说,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让我不得不说。” “陈美兰说她约我的那天晚上,我没去,她在迪厅等我,被人强.奸了。” 言斐眼皮一跳,诧异地抬头。 江忱和柳凤也呆愣在那里。 “真的吗?”柳凤不太相信陈美兰说的话。 “我也不信,后来我去查了,发现那一天那个迪厅附近的巷子里确实发生了一起强.奸案,而且我还查到,那个强.奸犯被抓了进去,受害的女孩子一共有八人之多。” 言斐,江忱和柳凤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柳凤才找回声音:“江斯宁是那个……强.奸犯的儿子?” 江天茂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是太清楚,但如果按照陈美兰说的时间推算,是符合的。” “所以你愧疚?”言斐忍不住开口。 “不。”江天茂摇头,“我没有愧疚,也没有觉得对不起陈美兰,在感情上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我是真的心疼斯宁这个孩子。” “小宁刚生出来时很漂亮很听话,芷茵那时候刚刚怀孕,很喜欢他,说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像哥哥一样好看。” “后来我哥去世,我也不在乎小宁到底是谁的孩子,遇见了就是缘分,我就想着把他接到家里来,让他远离陈美兰,有一个新的人生。” “我现在想不通的就是陈美兰为什么要告诉小宁他是我儿子?一个简单的鉴定证书就能证明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柳凤有些混乱,她只是想证明一下江天茂没有私生子而已。 江忱也有些混乱,他只是想证明一下江斯宁是不是妈妈日记本中的私生子。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又是陈美兰,又是江斯宁? 只有言斐是冷静且条理清楚的,他轻轻道:“因为她想让江斯宁以为你是他爸爸, 江斯宁很可能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与冲击之下变得扭曲从而做出一些对你不好的事情。” 十级宫斗圣手柳凤一听便明白了:“那么陈美兰既报复了你,也报复了江斯宁……”柳凤想到最后觉得浑身出了一声冷汗,“她会不会对果果下手啊?” “这又不是刑侦剧,你们胡说什么呢。”江天茂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么一说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被陈美兰洗脑了的而且还恨着他的江斯宁生活在他们家…… “他们没有胡说。”江忱突然道,“如果今天这份鉴定证明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出来,江果他妈不会问你,我也不会问你,因为我们的鉴定结果都显示他不是你儿子,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而江斯宁八成也不会问,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 “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明白?”柳凤疑惑道,“就应该明明白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让他知道他妈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因为……”言斐叹了口气,“强.奸犯的儿子会毁了江斯宁这个人,也会毁了他的一辈子,而且江斯宁不会相信他妈妈会这样对他的,毕竟陈美兰在江斯宁面前一直是个疼爱他的好妈妈,她从来没有在江斯宁面前表现出过她的恨意。” 江忱沉默了。 柳凤沉默了。 江天茂也沉默了。 陈美兰太可怕了。 良久,江天茂才道:“行了,别多想了,再这么想下去,咱家都灭门了。” 言斐:“……”您说的可真是太对了。 到现在他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江斯宁利用公司将江天茂送进了监狱,按照柳凤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柳凤很聪明,她可能找到了真相,或者是她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她出了车祸。 之后江忱与江斯宁那些愤恨与恩怨变得越来越深,至于果果的溺水更像是陈美兰的作风,只是为了让江忱因为痛苦而痛苦。 如果当初,江忱他爸没有将江斯宁带回来呢? 是不是一切就会改变了? 不,陈美兰会找另一个方式来报复,而江斯宁也可能会是另一个命运。 “你们俩,江忱和言斐。”江天茂看着他俩,“言斐我不担心,就是你,江忱,你一犯浑什么都不过脑子,对于斯宁,不要去戳他的伤疤。” 江忱疲惫的摆摆手:“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缺德的人。” “最主要是你。”江天茂瞪着柳凤,“你别跟个小孩似的,什么都说,专挑捅人心窝子的话。” “知道了。”柳凤嘴里应承着,心里撇嘴,那可不敢说,那母子俩千万别招她,也别招惹果果,不然她不保证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以前是她小看了陈美兰,看来她也得升级一下了。 “其他的你们放心吧,我会解决的。”江天茂说。 没听到言斐那番推论以前他尚未觉得有什么大问题,听了言斐的话后,他觉得这其中问题很大。 第三十七章 江家被江忱给砸了个遍,柳凤找人过来收拾,然后陪江天茂去医院看手臂上的伤。 江忱与言斐不想在家里待着,便出了江家打算去南青的烧烤店。 两人没骑车,是坐公交车去的,从别墅区驶出的公交车上基本没有人。 冬天的公交车上有些冷,言斐将手揣进了羽绒服口袋里,两人并排坐在最后一排,肩膀挨着肩膀。 “现在什么感觉?”言斐问江忱。 “不知道。”江忱深深吸了一口气。 言斐偏头看着他:“其实,你爸挺善良的。” “是吗?”江忱淡淡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讨厌陈美兰,讨厌江斯宁,说实话我也有些无法理解我爸,可能我不善良吧。” 言斐叹了口气:“善良能有一个好结果皆大欢喜,但如果引发了无法预计的后果,那么善良就是原罪。” 江忱看着言斐,言斐犹豫几秒,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事件的走向真如我猜测的那样,江斯宁和陈美兰最后害了你们全家,你会恨你爸吗?” 外面阳光和煦,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进行着他们平凡的生活,没有人会想到自己下一秒可能经历亲人的离世,意外的到来,就像现在,言斐这个说法就很可笑,怎么会有人闲着没事儿去害别人呢。 但江忱想到自己发疯是看到的那些景象,有些恍惚,是不是那些事情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会。”江忱点头。 “会原谅他吗?”言斐又问。 “那要看伤害有多大了。” 言斐沉默一瞬:“家破人亡那么大。” 江忱呼吸停顿了几秒,摇头:“想象不出来,可能不会原谅吧……也可能会原谅……不知道,会很痛苦吧。” 言斐眼眶有些湿润,别开眼睛看向窗外,是啊,会很痛苦。 只是后来江忱到底还是原谅了江天茂,可能是因为他想明白了,从江天茂拒绝了陈美兰那天起,就埋下了所有的祸根。 即便没有江天茂的善良,也会有陈美兰疯狂的报复。 只不过是会换另外一种方式而已。 江斯宁也是受害者吗? 不。 言斐摇头。 当他选择伤害的那一刻,再可怜也不值得可怜了。 言斐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转头,抬手在江忱眼前打了个响指:“都说了是如果,这种如果不会发生。” “是吗?”江忱也笑了。 “当然。”言斐指指自己,“因为有我在。” 言斐背对着车窗,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让人有些晃神。 江忱别开眼睛,故意不屑道:“你是神吗?” “我是果果的奥特曼。”言斐对他挑眉。 江忱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往后仰靠在座椅上。 当初妈妈的车祸没有任何问题,警方断定是意外,爸爸也查了确实是意外,所以他看了日记后才会猜测妈妈可能是因为私生子的事情精神恍惚,现在看来,车祸确实是意外,但私生子的事情却从很早以前便被陈美兰扎进了妈妈的心里,以至于让她这么多年疑神疑鬼,想起来就疼。 陈美兰,他不会放过她的。 言斐看到江忱脸上阴鸷的神色,皱了一下眉,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后来的那个江忱。 言斐往后靠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言哥让你靠一下。” 江忱没说话,却听话的将头搁在了言斐的肩膀上。 他真的很累。 公交车载着两人往闹市行去,车上的人上来下去,从熙攘到平静,江忱一直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言斐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忱的情形。 十五岁的少年校服随手搭在肩膀上,嘴里咬着根棒棒糖拽的二五八万的走出校门,言斐跟着他进了小胡同。 少年倒是警觉,很快察觉到有人跟着他,回头看他,眉头一扬满是挑衅:“跟着你爹干嘛?” 江忱实在是太张狂了,让人想揍一顿。 言斐问他:“你是江忱吗?” 他说:“是你爹我。” 言斐直接上手扒了他的裤子,顺便拍了张照。 言斐记得他跑的时候,江忱在后面嘶吼:“你他妈别让老子找着你。” 言斐想到那时候,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什么时候起动了那个心思呢? 是十六岁那年吧。 夏日午后,言斐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半眯着眼睛晒太阳,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衣黑校裤的少年动作利索的翻墙而入,抬头时,看到言斐在看他,便走过来,撑着窗台对他挑眉:“学霸,看我看这么入神呢?” 言斐不屑的笑了一声:“看傻逼表演杂技呢。” 因为这话他们约了一架。 后来的多少年里,言斐一直会梦到那一天。 言斐后来总在想,如果当初他说:“是,看你看入了神。” 是不是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不会再有那么多年的暗恋无果,也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遗憾。 言斐偏头看着身边的人。 他暗恋过一个人,从十六岁开始,一直到生命的结束。 言斐撩起江忱额前的碎发,在那里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他的少年。 穿千山过万水跨越时空的经年再次相逢后,他依旧还是很喜欢很喜欢。 额间有些痒,江忱动了动,迷糊着摸了一下额头:“什么?” “没什么。”言斐在他耳边低低道,“是风。” 第三十八章 两人—直坐到了最后—站,言斐才将江忱喊醒了,两人下了车,又买了返程票。 “你干嘛不早喊我?”江忱打了个哈欠,“得,这下又得坐回去。” “我劝你别不知好歹。”言斐没好气道。 “嘿。”江忱手搭上言斐的肩,“诶,问你个事儿啊,你有女朋友吗?” 言斐瞥他,江忱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道:“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下,咱俩都这么熟了,可不得增进点感情嘛。” “呵。”言斐靠在车窗上对江忱抬抬下巴,“你倒是说说咱俩怎么熟了?” “我都让你扒两回裤子了,还不叫熟?”江忱叹口气,“我男人的尊严都折在你身上了,你说—正常有尊严的男人能随便被人扒裤子吗?那得是多么瓷实的关……我去,你有病……” 言斐扬起江忱的羽绒服帽子给他罩在脑袋上,对着他帽子啪啪啪打了他几巴掌,个脑残玩意儿,还尊严,去你大爷的尊严吧,你扒老子裤子时候你怎么不说男人的尊严了? 南青看到两人—前—后进来时还很开心:“呦,来帮忙啊。” “帮你大爷。”江忱往桌前—坐,黑着张脸,“点单。” “咋了,你俩打架了?”南青相当会抓重点。 “用词要严谨。”言斐说,“是我单方面打这个傻逼。” “你就是脑子不正常,学习学傻了。”江忱气道,“你要不教教我,你是怎么做到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 “不好意思。”言斐冷笑—声,“你学不会。” 江忱忍无可忍,怒吼—声:“呸。” 南青—口水直接喷了出去,言斐笑骂:“你大爷的,你个沙雕。” 南青端了锅底上来:“来,冬日暖锅,再去帮你们烤串,今天老板亲自上场。” 烧烤店里冬天客人不多,南青上了暖锅,涮着牛羊肉和青菜配上烧烤啤酒也挺不错。 现在还未到晚饭时间,店里没人,只有江忱和言斐这—桌。 江忱可能是尚未从家里的事情中彻底缓过来,有些沉默。 言斐默默涮菜吃,也没打扰他。 过了—会儿,江忱突然道:“我今天又发疯了,还把我爸弄伤了。” “我爸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等他回过神来,是不是得把我关精神病院去啊?” 言斐瞪他—眼,“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嗯。”江忱点头,真心实意道,“确实是,我真控制不住自己,我今天还差点儿把你弄伤了。” 言斐叹口气:“其实有时候好的事情不—定有个好结果,不好的事情也可能会有意外收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就是这么个道理,要不是你看江斯宁与陈美兰不顺眼,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可能会有更大的灾祸,对吗?” 江忱想了好—会儿,问言斐:“你是在安慰我吗?” 言斐:“……” 挺会抓重点的,脑子没坏。 “来,南哥秘制烤串,学霸尝尝。”南青端了—盘肉串放到桌上,顺手拿起桌上—瓶啤酒喝了—口,“吃完给点意见。” 言斐想吃南青的烧烤想了很久了,终于如愿,难掩喜悦的拿起—串烤肉咬了—口,然后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这烤串太好吃了,外焦里嫩,五花肉咬—口不肥腻却很香,加上调味料,简直绝了。 这现场烤出来的比上辈子江忱给他带回去的好吃太多了。 言斐给南青竖大拇指,不住的赞叹:“绝了,太好吃了。” “—般吧。”南青得瑟道,“还是有进步空间的,虽然不大。” 江忱不爽的哼哼了—声,至于这么好吃嘛,看看,眼睛都眯起来了。 平常哄你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笑啊。 “咋的,不服啊?”南青朝他挑眉,“不服来战。” 烧烤大战—触即发。 江忱起身去了厨房,南青忍不住“啧”了—声,双手撑着桌子看着言斐:“你说,孔雀开屏为哪般?” 言斐挑眉:“不好意思,文化程度不高,听不懂。” 南青坐下拿起啤酒跟言斐喝了几个:“你俩现在关系挺好啊,江忱都多长时间没来我这了,感情跟你混—块呢?” 言斐笑了笑没说话。 “诶,你俩现在不约架了?” “不约。”言斐点头,“我现在看见傻逼都直接上手。” 南青笑得意味深长。 没—会儿,江忱端着烤串出来了,看样子还真像模像样的。 “尝尝,是不是比这烧烤店老板烤的好吃。”江忱对言斐示意。 言斐拿起—串咬了—口。 江忱和南青都盯着他,尤其是江忱的眼神,热烈地都要冲出烧烤店飞向外太空了。 细嚼慢咽后,言斐在两人压迫性的视线下指了指南青:“还是老板烤的好吃,江忱烤的……”言斐耸耸肩,“真的是普通且自信。” 南青大笑出声,拍拍江忱的肩膀:“你这在人面前混的不行啊,同情你,继续努力吧,小同志。” 因为言斐—句普通且自信,—直到江忱跟着言斐回家的路上,江忱都没跟言斐说话,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暴力。 想到南青那嚣张的笑声,江忱就憋屈。 言斐觉得这人挺神奇,都不跟他说话了,还脸这么大跟着他回家。 言斐到家时,看到陈英正在收拾行李。 “怎么了,妈?你要去哪儿?”言斐诧异道。 “你舅舅生病住院了,说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你舅妈忙不过来,我去住几天帮她照看—下。”陈英—边收拾要带的东西—边嘱咐言斐,“我跟孟希他妈说好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在她家吃饭,你爸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先将就两天。” “行,我没问题,您不用担心我。”言斐记得舅舅当年的手术,挺成功的,上辈子他妈妈也去陪床了半个月才回来。 陈英叫的出租车在楼下等着,言斐帮她提着行李箱送下楼后上来,就见江忱倚在他卧室的门上摸着鼻子问他:“那你家这段时间就你自己啊?” “嗯。”言斐敷衍地应了—声。 “哦。”江忱想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挺纠结,他要是邀请他去他家住,会不会不妥? “呦,您不是不跟我说话吗?”言斐突然道。 “啊?”江忱—愣,然后想起了两人之前的过节,气势瞬间上来了,“你怎么能站在南青那边呢?你怎么能向着他呢?” “我向着他什么了?” “你说他烤的好吃。”江忱幽幽道。 “怎么,这年头连实话都不能说了?”言斐有些想打人了。 “你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江忱瞪着他,“你没看南青笑得有多嚣张吗?” 言斐无语,南青都成外人了? 这让南青听见了还不得吐血。 “江忱,我警告你,别找茬。” “我找什么茬了?”江忱没好气道,“他烤的好吃,你天天去吃呗。” 言斐怒了:“我特么最后没把你烤的全吃了吗?” “没看见。”江忱哼了—声,“就听见你夸南青了。” “……”言斐推了江忱—把,将他推到墙边,—手攥住他的衣领,压低嗓音道,“江忱,我本来不想今天跟你算账的,你非招我。” “算什么帐?”江忱有些懵逼。 “你语文为什么考—百四?” “啊?不是你辅导的好吗?”江忱下意识道。 “呵。”言斐冷笑—声,“你当我傻逼吗?语文辅导—个月就能考—百四?” “我……聪明……”江忱有些心虚。 “聪明?”言斐往前—步,江忱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步,贴紧了墙根。 “跟我装傻是吧?”言斐眯眼,“我给你三秒钟的思考时间,选择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三二—,说吧。” 江忱:“……” 不等江忱说话,门铃响了,江忱忙道:“我去开门。” 江忱推开言斐来到门边打开门就看到江天茂站在门边。 “您怎么来了?”江忱诧异。 “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估计你在言斐这呢,过来接你。”江天茂刚从医院回来,路上想起江忱白天的情形觉得不放心,想着实在不行就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马上要高考了,总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 柳凤说得对,要是有病就得早发现早治疗,不能拖。 “叔叔请进。”言斐将江天茂迎进门。 “你爸妈没在家啊?”江天茂问道。 “嗯,我爸去外地了,我舅舅生病,我妈去陪床了。” “啊?”江天茂诧异道,“那家里就剩你—个人了?” “嗯。”言斐笑道,“我习惯了,我爸妈挺忙的,我经常—个人在家,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呢。”江天茂眼前—亮,想起白天时江忱发疯的样子,只有言斐能镇住他,而且他儿子似乎挺听言斐的话,这次语文考试得第—也是言斐的功劳。 他看明白了,言斐是能管住江忱的人。 当然抛开这些,言斐之前救了果果,还大半夜出去找江忱,就凭这些,他就应该帮忙照顾。 “这样,收拾东西去我家住。”江天茂马上做了决定,“反正你俩—个班,照顾—个也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 言斐只犹豫了—瞬,便决定去,毕竟他也挺怕陈美兰搞事情的。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真正的伤害到来前,大家都想不到陈美兰如此疯狂。 “不合适吧……”江忱觉得不太妥,虽然刚才陈英走的时候,他也—度希望言斐能去他家,但现在,他有些害怕。 他怕言斐喜怒无常半夜里爬起来弄死他。 “怎么不合适了?”江天茂瞪他—眼,“快,言斐去收拾东西,跟叔叔回家。” 言斐睨了江忱—眼,竟然不想让他去? 很好,很好!!! 第三十九章 言斐进屋收拾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出来,江天茂觉得言斐这孩子挺实诚,不错,他很欣赏。 江天茂开车将两人带回家,家里已经收拾完了,又买了新茶几和桌椅,厨房门也找人定做了新的,得几天后才能送来。 江忱看着屋内的一切,摸了摸脖子。 江天茂也不敢多提,只说:“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儿子现在精神状态好像不太稳定,不能刺激。 柳凤正把她幸存的那些工艺品往小仓库里倒腾,嘴里嘀咕着:“好看的东西不能摆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它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它要怎么取悦我?” 江天茂:“……” 江忱:“……”就挺气的,但还无话可说,毕竟都是他砸的。 江天茂对柳凤道:“你帮忙收拾一下客房,言斐过来住几天。” 柳凤闻言眼珠转了转:“客房里的被褥都没洗呢,要不然让言斐委屈一下暂时住在江忱房里?他房间那么大,那张床睡三个人都没有问题呢。”她看出来了,江忱还挺听言斐的话,给他俩弄一块去,看看江忱还敢不敢半夜起来剁肉,最主要的是他竟然还把肉做成馄饨给果果吃,居心不良啊。 夫妻几年,柳凤那点儿小心思江天茂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一些,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有人半夜看着,他总不能再起来闹腾吧,大半夜的剁肉声有时候还挺吓人的。 “那要不,言斐你先委屈一下?”江天茂说。 “不委屈,叔叔,我跟江忱住一个屋就行,还能一起学习。”言斐说。 “行。”江天茂带着言斐来带江忱的房间推开门,“你有什么需要就跟叔叔说,把这当自己家就行,还有,你阿姨她这个人就是有些嘴快,没坏心思,要是有哪句说的不中听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谢谢叔叔。” 江忱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就见江天茂拍了拍言斐的肩膀:“行,那以后江忱就归你管了。” 江忱:“……” 江天茂将言斐安顿好后下楼,对柳凤招了招手,柳凤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江天茂说:“司机跟着小宁,发现小宁去了一家宾馆,陈美兰根本就没走,小宁进去后也一直没出来,你找找学校门口那套房子的钥匙,小宁要是愿意搬过去就让他搬过去。” “你不会还想管他们母子吧?”柳凤声音陡然升高。 江天茂看她一眼:“不管怎么办?” “你……”柳凤气的想骂人,但基于她平日里的人设,她现在必须忍。 所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回去,小声道:“我觉得不太妥当呢。” 江天茂瞪她一眼:“行了,过来,我给你分析一下。” 柳凤乖乖走过去,坐到了江天茂对面的沙发上。 江天茂看了一眼楼上,压低声音道:“以前我带斯宁回来的时候,是我觉得这个孩子确实可怜,而且他面上也算是我哥的孩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想着孩子还小,能拉一把算一把,这些都不说了,但我没想到陈美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让斯宁误以为我是他爸爸,然后呢?她本来的下一步是要做什么?现在小宁知道了事实,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接下来她又要做什么?” “还有那份鉴定证书上白白写着的可是父子关系,这份证又是从何而来的?接下来陈美兰会对小宁做什么?又或者她想对我,对咱这个家做什么?” 柳凤:“……”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报复我?那会不会牵扯到小忱,果果,还有你?”江天茂说,“现在我得把她放到我眼皮子底下看着。” 柳凤:“……”抱歉,刚才误会你了。 “那要怎么做?”柳凤问。 “你出面找她去。” “我?”柳凤指着自己的鼻尖,突然间开始跃跃欲试,但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我去啊,我害怕,要不然还是你去吧。” “我不方便出面,我觉得还是你出面比较好。”江天茂说,“女人可能比较理解女人的想法,她现在又没做什么,见了面无非就是吵架,我肯定吵不过她。” “你这话错了。”柳凤敏感的抓住重点,“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女人与女人也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歧视女人,而且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呢?” 江天茂:“……”你说的都对。 “行了,就这样决定了。”江天茂拍板,“你天就去,我给你配俩保镖。” “哦。”柳凤点头,“这样可以的,你找身手好点的,我怕她打我。” 江天茂:“……你别动手打人啊,不然她报警,我还得去捞你。” 柳凤嗔瞪他一眼,柔弱道:“我怎么可能打人呢。”我怎么可能打人还能让她有机会抓着我的小辫子报警呢,你真是小看我了。 * 江忱站在门边看着言斐在屋内走来走去。 他那个大行李箱可能是个百宝箱,里面啥都有,他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挂进了江忱的衣橱,将自己带来的书摆在了书桌上,将江忱的书堆到了一旁的角落里,洗手间里也被他放上了自己的洗漱用品。 江忱看着自己的房间里渐渐摆满言斐的东西,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 那种奇妙的满足感让他的胸腔都涨满了。 言斐收拾完所有的东西,然后转头面无表情看着江忱:“说吧。” “说什么?”江忱一愣。 言斐眯眼瞧着他:“之前没说完的话。” 江忱想起来了,学习的事儿。 江忱无奈叹了口气,完了,躲不过去了。 “也没什么,就是,其实,我可能学习没你想的那么差劲……”江忱干笑两声,“就以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看了我妈的日记以为我爸有私生子,所以我就处处跟他作对,不想他过的太舒服,所以……” 言斐:“所以就故意考倒数第一来气他?” 江忱没说话。 言斐一个枕头砸向他,然后整个人扑过来,江忱下意识躲开往前蹿了一步,言斐从后面将他扑倒在床上,把被子罩在他身上,然后跨坐在江忱身上,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骂:“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你做笔记费了多少工夫?” “我为了你的成绩愁秃了头,你是不是挺开心,觉得我是个傻逼?” 言斐越想越气:“弄半天我特么都在做无用功,你说话。” 被子下的江忱:“我……”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江忱:“……” 江忱好不容易挣扎着从被子里露出头来,趁言斐一巴掌甩过来时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一个用力翻了个身将言斐从身上掀下去,用自己的重量将言斐压在了身下。 言斐被他压着翻不了身,干脆也不做无用功,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错了,学霸,我错了。”江忱先道歉,“我没想那么多,我也想跟你解释来着,这不也没找着机会吗?而且我这次是真的想好好考的,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又没考成,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只是没找着机会跟你说。 我真想解释的…… 妥妥的渣男语录。 言斐冷笑一声:“说吧,你如果正经考,能考多少分?”语文都能考一百四,别的科应该也不差。 “不知道。”江忱摇摇头。 言斐嗤笑,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江忱忙压住他的腿,低头看着他:“没骗你,我没正儿八经的考过试,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反正我错了。” 言斐正要说什么,江忱突然“哎呦”一声,撑在言斐两侧的手卸了力气,两人隔着身上的一条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江忱顺势抱紧他,在他耳边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手有点儿软,这就起来,这就起来。” 言斐被气笑了。 江忱这碰瓷的套路还真是八百年不变。 他记得上辈子江忱去医院找他那天,两人在慌乱的情况下定了那个荒谬的三年之约后,一起出去吃了顿饭。 饭后,江忱送他回医院,两人没坐电梯,默契的选择了走楼梯,美名其曰消食。 两人并排走着,江忱突然“哎呦”一声抱住了他,然后不住的道歉:“不好意思,踩空了。” 江忱松开他时,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那是他和江忱第一次牵手。 那年他们二十五岁。 而现在十七岁的江忱用了同样的套路。 江忱磨蹭了半天才从言斐身上爬起来,然后掀开凌乱的被子,将言斐也扯了起来:“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行吗?” 言斐没搭理他,往后一靠躺在了床上。 他现在除了这事儿还得想想陈美兰的事儿,上辈子她用那种方式来报复,那这辈子被他破坏了,如果她不死心,又会做什么呢? 江忱看着言斐自己一个人占据了整张床,觉得自己有些惨,这是找了个祖宗回来啊。 好半天,江忱才怂了吧唧的开口:“晚上我能睡床吗?三分之一就行。” 言斐显不想搭理他,懒懒地摆了摆手:“看你表现吧。” 第四十章 江忱和言斐傍晚时吃了烧烤吃的挺饱的,便没下去吃晚饭,江天茂有饭局也出去了。 柳凤白天陪江天茂去医院的时候顺便把江果送到他外婆家待着,毕竟家里被江忱砸了个乱七八糟,江果在家里磕着碰着她也不放心,到了晚上便开车去把江果接了回来。 江果听说言斐住到他们家里,挺开心,回家洗完澡后便穿着他的大白兔睡衣抱着他的奥特曼上楼去敲门。 “哥哥,小言哥哥,我来陪你们睡觉了。” 言斐刚洗完澡,正坐在床边擦头发,听到稚嫩的童声,笑着过去打开门。 “小言哥哥好。”江果从他胳膊底下拱进去,眼睛在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我哥呢?” “洗澡呢。”言斐说。 江果跑过去站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干嘛?”江忱以为是言斐,关小了水,喊道,“你想上厕所进来就行,又不是没见过,衣服都让你扒了。” “小忱,是我哦。”江果对着门缝喊,“你是不是想我了?” “滚。”江忱没好气,接着拧开水继续洗澡,这烦人货又来了。 “唉。”江果抱着奥特曼爬上床,“小忱可太气人了。” 言斐忍不住笑,他有时候觉得挺有意思的,十四五岁的江果可没这么萌,小少年硬气的很呢,还时不时跟他哥顶着来,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直接被他哥一脚踹出去,但起码不卑不亢,还知道背后里吐槽他哥。 现在这小玩意儿整一个黏人精,好玩的很。 言斐稀罕江果,就陪着他玩,江忱出来时看到俩人玩这么好,哼哼了两声,然后吐槽言斐:“你跟一孩子倒是挺有共同语言。” 言斐都不稀得搭理他。 十点整,江忱一秒没耽误,拎着大白兔的帽子就给江果拎起来扔到了门外,然后喊:“江果他妈,上来领孩子。”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柳凤上楼,江果就对她张开双手:“妈妈,小忱一点儿都不好玩,还是小言好玩。” 小言哥哥已经自动进化成小言了。 “那就不跟他玩,跟小言哥哥玩。”柳凤抱起江果,“你小言哥哥是年级第一,很聪明的。” “这样啊。”江果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小忱倒数第一岂不是很惨?” 门内的江忱黑了脸,言斐笑的倒在床上。 “那你以后要向小言哥哥学习,争取考第一名。”柳凤说。 “好吧,我好好学习,以后我学会了教小忱,小忱就不是倒数第一了。”江果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小忱也太笨了吧。” 柳凤差点儿感动的流眼泪,果果终于成长了,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喊着“哥哥好棒,哥哥最厉害”的果果了。 果然,人是需要长见识的,你看,言斐一来,她果果的眼界立刻开阔了,不再围着江忱一个人转。 “但是,上次小忱也考了第一啊。”江果歪歪头,“小忱还是很棒的。” 柳凤:“……”得,又回去了。 柳凤已经抱着江果到了楼下,江果对着楼上喊:“小忱,小言,晚安哦。” 送走了烦人果,江忱躺到床上打算占据先机,总不能真不让睡吧。 刚躺上去,就被言斐踹了起来:“起来,写卷子。” “啊?”江忱一愣。 言斐:“大好时光睡什么睡,起来学习。” 言斐来到江家的第一晚,两人一起刷题刷到了凌晨两点才上床睡觉。 通过江忱今晚做的一套物理卷子和一套数学卷子,言斐也看出来了,江忱的水平确实很强,真要正儿八经的考试,说不定还真能考过他。 做题用脑过度,言斐大脑还有些活跃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而旁边江忱可能白天累坏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睡在江忱身边,言斐还是挺适应的,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睡了三年。 上一次在言斐家,他家里的床太小,而且加上各种事情,还没有太大感觉,现在躺在这张大床上,江忱在他身边沉沉睡着,有那么一瞬间言斐以为回到了从前。 但现在比上辈子好,江忱在身边,而江忱珍惜的那些人也还在他身边。 江忱的成绩出乎他的意料,也算让言斐放下了一块大石,按照江忱的成绩,不出意外,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学的。 言斐轻轻笑了一声,上辈子他和江果还嘲笑江忱文盲的,弄半天,人家语文能考一百四呢…… 言斐脸上的笑突然凝固,然后猛地坐了起来。 江忱被暴力推醒时正在做梦。 梦里,他和言斐好像是站在医院的走廊里。 言斐跟他说:“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江忱想,学霸什么时候欠他钱了? 再说了,欠点儿钱怕什么,哪用得着他还啊。 下一秒梦里的自己却欠儿了吧唧地说:“只是还钱这么简单?” 他看到学霸皱了眉:“你想怎么样?” 江忱想能怎么样啊,怎么样他都不舍得啊。 “跟我三年。” 江忱愣了,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 完了,学霸肯定会抽死他的。 但是,他看到学霸点头了。 他同意了。 这一刻,江忱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样,言斐同意以后跟着他了。 他知道跟着他是什么意思吗? 江忱有些恍惚,他是不是没理解对意思啊? 江忱想开口问:“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等他说话,就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晃他,喊他的名字:“江忱,起来。” 江忱迷糊着睁开眼睛,不耐烦道:“干嘛啊?”他梦还没做完呢,他还没问明白呢。 “起来,我有话问你。”言斐直接拽着江忱的胳膊把他给弄了起来。 江忱迷迷糊糊看着他,哦,这儿还有个言斐,问他能问明白吗? “江忱,你是不是为了气你爸,连高考都不打算考了?”言斐抓着他的睡衣领子气息不稳的问他。 江忱梦里现实傻傻分不清楚,好一会儿才清醒了一些。 言斐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打算高考的时候也考不好,就为了气你爸?” 江忱瞪他一眼:“你看我特么是傻逼吗?” 屋里只开了床头灯,有些昏暗,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江忱发现言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他好像挺紧张的。 “你怎么了?”江忱问他。 言斐没说话,只盯着他看。 江忱无奈:“我发现你对我成绩是真关心啊,我要真为了气我爸,我干脆退学得了,我还上什么学啊,我就考试气气他,我平日里这不还偷着学嘛,高考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上心。” 言斐松了拽着江忱衣领的后,靠回床头上,是啊,江忱暗地里是有好好学习的,他没有松懈,他语文能考一百四,上一次考试,说考三十多名,他真就将分数控制在了三十多名的分数上。 他虽然想气他爸,但没想过拿高考开玩笑,所以,上辈子,江忱为什么考了个专科? 言斐记得江果说过,高考那两天,江忱好像头疼,中午回家还上吐下泻挂了吊瓶。 但江果说起这事儿时,还开玩笑:“我哥本来就学习差,生病只是在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而已,其实差别不大。” 江忱就跟着笑,也不反驳。 言斐也没多想,觉得一切只是巧合,一个学渣,年级倒数第一考不好本来就是正常的。 但现在想来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你没事儿吧?”江忱觉得言斐很不对劲,小声道,“我保证,我真的会好好考的,你……” “你有没有想考的大学?”言斐突然问他。 “啊?”江忱摸摸脖子,小声道,“有啊。” “哪所大学?”言斐看向他。 江忱突然别开了眼,言斐也没追着问,就耐心等着,好半天,江忱才轻声道:“b大。” 言斐一诧,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因为夜深人静,也可能是因为这些时日的相处,江忱突然生了很多以前没有过的勇气。 他抬头看着言斐,轻声道:“你以前不也说过,你梦想中的大学是b大嘛。” 高一开学那天,以全市第一升入高中的言斐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深蓝色的校服明明是众多学生讨厌的衣服,说穿起来丑,但就是这么一身衣服穿在台上那个人身上,却那么与众不同。 身形高挑的俊雅少年,带着他惯有的清冷表情,站在演讲台上,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 江忱站在台下看着他,觉得这货挺好看,挺招人的。 他说他梦想的大学是b大,他说因为那是最好的大学,他要考就考最好的。 江忱想这货真特么装逼。 …… “那就这么说定了。”言斐说,“咱俩一起考b大,你要是考不上,我特么弄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江忱暗戳戳伸手拍了拍言斐的手,“我努力,努力,你放心吧,我发现你比我爸还操心。” “是啊。”言斐瞥他一眼,“我除了考b大,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做你爸爸。” “滚你丫的。”江忱刚还想趁机摸摸他的手,现在不想摸了,“大半夜就为这么点儿破事儿把我弄起来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江忱躺回去,扯过被子盖上,言斐也躺了回去,关了床头灯。 黑夜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良久,言斐突然说:“我突然想起来,今天你爸说让我来你家住,你好像很不情愿似的?” 旁边顿时响起了装模作样的打鼾声,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言斐闭上眼睛,上辈子高考完,他特地查了江忱的分数,连个拿钱上的三本都上不了,只能上专科。 那天言斐很颓然,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南青的烧烤店。 他站在对面的拐角处,看着江忱蹲在烧烤店门口抽烟。 他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很颓废的感觉。 言斐想走过去告诉他,复读一年吧,明年考个好大学。 想告诉他,我等你。 可是言斐又想,他有什么立场去说这些话呢? 他有什么资格说“我等你”三个字呢,说完这三个字,江忱怕不是得给他一拳,外加“变态“两个字。 言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都还来得及,一定可以改变的。 言斐手缓缓探入了江忱的被子中,握住了他的手。 装睡的人猛地睁开眼睛,黑暗中偏头看过去,但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是言斐平稳而清浅的呼吸声。 “言斐?”江忱小声喊,没有人回应。 睡着了? 他可能是睡觉习惯扯着个什么东西吧。 江忱动作小心的将自己的手从言斐手里抽出来,然后覆上去将言斐的手攥在了手里。 江忱摸了摸自己快速跳动着的胸口,想,这可真是个好习惯呢。 言斐感受着手上温暖的触觉,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医院楼梯上第一次牵手的时候,八层楼走完,他们手心里薄薄的汗液黏腻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那时候他的心跳很快,就像现在一样快。 第四十一章 两人晚上睡得晚又大半夜折腾了这么一遭,早上醒来时已经十点多了。 两人洗漱完下楼吃饭,家里没人,保姆给他俩端了早饭,说柳凤带着江果出门了。 江忱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儿了?”问完后,他就想说他管那母子做什么,爱去哪儿去哪儿。 “好像说是去找斯宁他妈了。”保姆说完就回了厨房。 带着江果去找江斯宁他妈? 江忱和言斐对视一眼,站起来就往外走。 江忱无语道:“就江果他妈那脑子,除了天天摆弄她那些花花草草还有狗屁的工艺品,还知道干什么?” 言斐现在有些反应过来了,毕竟以后是要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不至于带着太子殿下去涉险吧? 但关心则乱,江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 江斯宁下楼买了包子豆浆拎着上了楼,看到他妈还在屋里哭。 从昨天他过来质问她到现在,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消停了点儿,其余时间都在哭,哭的他脑袋疼。 “不可能的,他们的鉴定结果是假的。”陈美兰泪眼朦胧,“他们骗你的,你明明就是他儿子,是他不想认你,是他不想认你……” 从昨天开始陈美兰就在重复这几句话,江斯宁问了好多遍,陈美兰咬死说是江天茂骗他,他就是他的儿子。 江斯宁觉得很无力,鉴定结果是他亲手去做的,他妈有没有做手脚他不知道,即便是做了又是怎么做的,他想不通,陈美兰也不肯说,只说他肯定是江天茂的儿子。 但昨天,江天茂彻底否定了这件事情,而江忱和柳凤同样也有亲子鉴定证明。 他不知道哪个真哪个假,也不知道谁的话是对的,谁的话是错的。 如果他妈故意骗他,又是为了什么骗他? 他想不通。 其实很简单,只要再去找江天茂做一个亲子鉴定就可以了,但他不想。 他对这个结果不再感兴趣,被别人当面拒绝嘲讽的情景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那种尊严被践踏到泥土里的卑微让他想起来就痛苦。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妈。”江斯宁淡淡道,“我现在只想好好上学,快要高考了,我不能分心。” “好好好,妈妈知道。”陈美兰忙道,“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考试,妈妈不打扰你,妈妈这就回家,你也回江家去,好不好?” 回江家? 江斯宁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他回江家? 为什么就不能替他考虑一下? 他不想回去,他不想,不想…… 江斯宁紧紧攥着双手,胸口闷涨的感觉快要把他逼疯了。 “妈,我送您去车站。”江斯宁站起来,拎起陈美兰的包往外走,打开房门,就看到柳凤站在外面,正举着手打算敲门。 陈美兰跟在江斯宁身后也看到了柳凤。 纯白色的毛衣,黑色的裙子,高跟长靴,大红色的羊绒外套,大波浪卷的头发,加上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这是一个成熟优雅的退了两岁后才二十八岁的女人。 陈美兰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她没忘,就是这个女人找人泼了她一桶粪水,还嘲笑她,辱骂她。 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为了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柳凤没忽略她眼中的那些情绪,勾唇笑了笑,顺手撩了一下她的秀发。 对,她就是故意这么穿的,女人的心思,她比谁都懂,气死你。 “小宁,我来接你回家。”柳凤笑着,表面功夫做的十足。 江斯宁瞥了她一眼,跟柳凤相处这么久,她哪句真哪句假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现在一定不想让他回江家。 从昨天到现在他也没有见到过江天茂。 而上一次江忱打了他和妈妈时,江天茂也没有出现过,从头至尾,所有事情都是柳凤在处理。 江天茂说他可怜他,怜悯他,所以把他带回家,说只要他愿意,可以给他当爸爸,但他却从来没有对他做过爸爸该做的事情,他对江忱,对江果才是爸爸的样子。 是啊,从开始,他就不该奢望的。 他江斯宁,从小到大,就只是一个没有爸爸,寄人篱下,没人要没人管的垃圾。 江斯宁垂了垂眼:“不用了,我会跟学校申请住校的。” 陈美兰诧异的看了一眼江斯宁,但忍着没说话。 “二婶,我会尽快回去收拾东西,现在我要送我妈去车站,先走了。” 说着,江斯宁便扯着陈美兰的胳膊越过柳凤往外走去。 “诶……”柳凤愣了,她这还没开始呢,这女人就要走了? “陈美兰……”柳凤喊了一声。 江斯宁步子停住,转身看着柳凤:“二婶,我知道你来是什么意思,事情我都弄明白了,是我搞错了,跟我妈没关系,我跟您和二叔道歉,对不起。” 江斯宁弯腰鞠了个躬,然后起身带着陈美兰走了。 柳凤愣在原地。 昨天可是江斯宁亲口说亲子鉴定是陈美兰跟他一起去做的,怎么可能跟陈美兰没关系呢? 说实话,江斯宁刚来江家时,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家里已经有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江忱,再加上一个,她光想想就头疼。 但表面上她得和和气气,有什么怨气那也是对江天茂的怨气,跟孩子没关系。 这些年,她确实对江斯宁不热络,但她对江忱也不热络,家里有钱,有保姆,有司机,江天茂也没有要求她做一个贤妻良母,江忱也不需要一个对他好的后妈,所以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只能说互不相干,相安无事。 真要说起性格来,柳凤倒是更欣赏江忱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不高兴了直接挂脸上,能让她知道这祖宗哪儿不顺心,这样的人虽然气人,但你知道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光明正大的。 但江斯宁给她的感觉总是闷闷的,性子很阴沉,对谁都客客气气,有时候会独自发呆不知道想什么,明明他很听话很懂事儿,但柳凤总觉得不太安心。 她可以放心的将果果交给江忱,虽然江忱很烦果果,甚至经常欺负他,但她心里放心,但她从来不敢让江斯宁单独带果果,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归结于女人的第六感。 现在看到江斯宁这样,柳凤更是搞不明白了,江斯宁在想什么呢? * 江忱打电话问了司机陈美兰下榻的宾馆,便与言斐打车过去,刚下车便看到江斯宁带着陈美兰出了宾馆。 江忱一把将言斐扯到了树后,两人躲在那里看着江斯宁打了个车带着陈美兰离开了。 接着柳凤便走出了宾馆。 江忱走过去,皱眉道:“江果呢?” “啊?”柳凤愣了一下,“什么江果?你们怎么在这儿?” 江忱往她身后看了看,气道:“你有毛病吧,带着江果来找陈美兰?江果呢?” “江果?”柳凤疑惑,“他怎么了?我不是把他送去上声乐课了吗?” 江忱:“……” 言斐在旁边笑出了声。 江忱后知后觉,然后燥红了脸,扯着言斐就要走,言斐拽住他,他想知道柳凤刚才见陈美兰都说了什么。 但这话他问可能不太方便,毕竟他只是个外人,好在江忱也担心这事儿,于是不耐烦道:“你去见陈美兰都做什么了?” 柳凤也不故意隐瞒,只是看了看表说:“我要去接果果,车上说吧。” 江忱和言斐上了柳凤的车,路上,柳凤将事情简单说了说。 言斐听完后,皱起了眉,江斯宁跟陈美兰没吵没闹,江斯宁还挺护着陈美兰的? “陈美兰这么骗江斯宁,他竟然不生气?”江忱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有些想不通呢。”柳凤觉得按照江斯宁的性格肯定恨死陈美兰了,但没想到竟然不是。 “诶……”江忱撞了一下言斐的肩膀。 言斐抬头:“如果我妈妈骗我,我开始也可能很气愤,但最后一定会原谅她的,因为我很爱我妈妈,她对我很好。” 柳凤愣了一下,江忱也愣了一下。 柳凤已经三十岁,嫁了人生了孩子,已经是一个可以独立自主的成年人,而江忱的妈妈很早就过世了,江忱没怎么享受过母爱,只有言斐,他此时还是一个在妈妈呵护下的未成年人。 “他的妈妈是谁他无从选择,而且他现在还很依恋她,这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言斐又说。 “可是他妈妈对他并不好,按照我爸的说法,他妈妈……有些变态。”江忱说。 “你要是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妈,我会揍死你的。”言斐看着他,“在我的认知里,我妈妈对我很好,你对我所说的一切我都不会相信的,而且哪怕她现在突然对我不好,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包容她。” 江忱沉默了。 柳凤明白了,即便现在江天茂告诉江斯宁你妈妈对你好都只是表象,你妈妈是想害你的,江斯宁也不会信的,就如言斐所言,陈美兰在江斯宁面前一直是一个柔弱可怜对孩子尽心尽力的母亲形象。 “你觉得陈美兰接下来会做什么?”柳凤问。 言斐:“……”不好意思啊,他想不到。 “你脑子有毛病吧?他怎么会知道江斯宁他妈想做什么?”江忱无语,“他又不是陈美兰。” “你再想想,你这么聪明。”柳凤说,“我觉得你的脑回路可能能跟上陈美兰的脑回路。” 言斐:“……”不好意思啊,我是重生组选手,但我的buff可能已经用完了。 江忱:“你骂谁呢?你脑回路才跟陈美兰一样呢。” 柳凤从后视镜里瞪了江忱一眼,江忱也回瞪她一眼。 言斐想不到陈美兰会做什么,但他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陈美兰根本没有能力伤害任何人。 上辈子的陈美兰之所以想出这么毒的计谋就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她要借住江斯宁的力量。 开车撞死人的前提是你得有辆车,雇凶杀人的前提是你得有钱,而自己亲自上阵大概率是被抓进公安局判个无期徒刑或者枪毙。 陈美兰没钱还怕死,她需要江斯宁变得强大。 所以言斐第一次在墙头上听到他们的谈话时,陈美兰是很紧张江斯宁的学习的,而这次要不是江忱发疯打了他们母子,引起了江斯宁的怒火,可能陈美兰是会等到高考之后才会告诉江斯宁的。 上辈子陈美兰似乎也从来没没有自己动过手,江天茂坐牢,柳凤出车祸应该都是出自江斯宁之手,至于江果…… 那是因为江忱用了手段把陈美兰关进了精神病院,而江果出事那天,陈美兰从精神病院跑了出来,那时候的她才是真正被江忱逼疯了不择手段的她。 而且当时江天茂和江忱的妈妈结婚,她一定恨死了江忱的妈妈,如果她那么疯狂,怎么会只是用言语来刺激江忱的妈妈,说江忱他爸有私生子,在外面玩的花,但最终连私生子是江斯宁这件事情她都没敢提,生怕引火烧身,所以说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 江斯宁上辈子伤害江爸,也是在公司里待了好几年,用了各种手段才把江爸送进了监狱。 他们其实还是怕死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疯狂无所顾忌,会杀人会放火。 想通了这些,言斐松开口气。 现在看来,陈美兰一定还没有跟江斯宁撕破脸,虽然亲子鉴定的事情被言斐揭穿了,但她这个人做事儿的套路还是一样的,她要等江斯宁变得更强大一些,然后用亲情套牢他,或者是另一个谎言。 至于这辈子的江斯宁会如何,言斐不知道,但只要知道了其中关窍,一切就仿佛拨云见日,简单清晰了起来。 言斐挑着一些话来劝慰柳凤和江忱,让他们宽心,不然再这么下去,大家都得得被迫害妄想症。 该有的警惕心得有,但也不能太草木皆兵,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听了言斐的话,柳凤觉得挺对的,毕竟如果是她,也不会傻到自己冲出来动刀动枪的,那可是要进局子过下半辈子的,只要不是真活不下去了想死,没人会破釜沉舟的。 想明白了,柳凤也松了口气,接了江果后开车回家。 江果见这么多人一起来接他特别兴奋,坐在言斐和江忱中间晃着脑袋唱:“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 言斐忍不住皱起了眉,软糯的童声也拯救不了江果的五音不全。 这也太难听了。 江忱就简单直接多了,直接吼他:“闭嘴,你唱歌太难听了。” “妈妈。”江果撅起嘴,不高兴了,“我哥说我唱歌难听。” 柳凤从后视镜里瞪了江忱一眼,然后放柔声音安抚江果:“果果乖,果果唱歌最好听了,老师是不是夸你唱歌好听?外公外婆是不是也夸你唱歌好听?爸爸也夸你唱歌好听,大家都说你唱歌好听,所以果果唱歌很好听,哥哥是错的。” “嗯。”江果眉开眼笑,“小忱不会听,我唱歌很好听的。” 言斐忍不住扶额,他终于知道江果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想起那些年被江果自信的歌声支配的日子叹了口气,原来是柳凤给他的自信。 “你这不是骗孩子吗?”江忱瞪她。 “这叫鼓励,他才多大啊,以后会越唱越好的。”柳凤威胁江忱,“你要是敢说他唱的不好,以后我每天晚上让他到你卧室去唱歌。”江忱就是嫉妒她果果,想要扼杀她果果的才能。 嫉妒,这是□□的嫉妒。 “小言哥哥,我唱歌好听吗?”江果充满期待的看着言斐。 江忱猛地转头看向言斐,用眼神示意他表达真正的想法。 柳凤也看着他,一脸的凝重,像是在说:你敢说我儿子唱歌不好听我就杀你灭口。 言斐想,十四五岁变声期的江果一脸自信的用他那破锣嗓子唱着五音不全的歌来毒害他和江忱,而过世的柳凤和江天茂却没有机会听少年江果的进化版歌声,那么这辈子,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果果唱歌最好听了。”言斐摸了摸江果的头。 江果开心了,伸手搂住言斐的脖子,软软道:“小言,我第二喜欢你。” “你第一喜欢谁?”言斐笑着问。 “我第一喜欢小忱。”江果笑嘻嘻道。 言斐:“……”江果,你的尊严呢? 柳凤:“……”你个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 第四十二章 晚上,言斐和江忱来到学校上晚自习,江斯宁比他们晚一些,来了之后直接收拾了桌子上的书搬着去了最后一排. 本来班里言斐和江忱一人霸占着两张桌子,后来他俩同桌了,便空出来一排,也就是现在江斯宁坐的那个位置。 孟希很懵逼,跟了上去,问:“你为什么换座位啊?” “没什么,想好好学习。”江斯宁淡淡道。 “咋的,坐原来的地方不能好好学习了?”孟希惊讶,他也没打扰他学习啊,他这次还考了个全校第一呢,连言斐都没考过他。 “不能。” ???? 孟希无语:“你到底怎么了?我得罪你了?我最烦别人藏着掖着了,有话直说行吗?” 孟希声音有些大,班里同学都看了过来,江忱正拧开一瓶饮料递给言斐,闻言往这边瞥了一眼。 言斐接过饮料喝了一口就听江斯宁开口了:“那我直说了,我跟言斐闹翻了,你选吧,是跟我做朋友,还是跟他做朋友?” 言斐动作一顿,江忱眉头皱了起来。 班里低头做题的,吃东西的,喝水的,说话的,吵闹的都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们,还有人往言斐的方向看过去。 大家都知道言斐孟希还有江斯宁是好朋友,只不过这段时间言斐跟江忱混在一块的时间比较长,但高中生哪有多少玩乐的时间,就连晚上吃饭都是大家搭伙轮流买饭带回教室里来吃,独来独往的多了去了,也看不出来谁跟谁要好谁跟谁不要好,毕竟这时候谁还有心思管这些事情。 但很快就有人想起了上一次在校门口闹得那一出,也就明了了,真是闹翻了,而且闹得很翻,连孟希都波折了。 而此时的孟希一脸懵逼,不由自主的往言斐的方向看。 他今年十七岁,再有一个多月过完生日就十八了。 言斐经常说他傻白甜,他也觉得自己挺傻挺弱智的,但像是一腔孤勇拯救被欺负的幼小孩童被南青扒了裤子打屁股这种事情也只是发生在前几年的中二年代,十八了,是大人了,他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朋友绝交,他需要作出选择的这种幼稚的事情。 那是不是之前他吃过的对方的方便面也得还回去啊? “你有毛病吧?”孟希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没有毛病。”江斯宁淡淡看着他,“就这样吧。”说着,江斯宁转身出了教室。 对于孟希,他其实连问都不需要问,他永远都是站在言斐那边的。 即便他们三个在一块时孟希跟谁都挺好,但真的有什么事情时,孟希一定是站在言斐那边的。 友情这种奢侈的东西他从来都不配拥有。 孟希懵逼的转身来到言斐这里:“到底咋了?” 江忱冷哼一声:“脑子不正常。” “咋了呀,到底?”孟希无语,“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言斐叹口气:“我们和他确实闹翻了,但是,不需要你站队。”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言斐和孟希是发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孟希与江斯宁是后来认识的,对于江斯宁而言,孟希算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应该是很重要的。 后来,言斐跟了江忱,江忱不让他知道那些事儿,言斐不清楚他和江斯宁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但到底是疏远了江斯宁,但他从来没有这么要求过孟希。 而且,在外人看来,做错事情,发起疯来六亲不认,咬着江斯宁不放的那个人是江忱。 所有人都躲着江忱,只有言斐站在他身边。 孟希是很看不惯江忱的,但他从来没有劝过言斐离开江忱,只说只要是言斐觉得对的,他都支持。 他那时候跟江斯宁也挺好的,跟江斯宁出去吃饭时难免会听到有人背后里说江忱,也说言斐,说言斐为了钱才跟着江忱,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了。 孟希其实从来不打架的,他总是惹事,惹完事儿都是言斐帮他出头帮他打架,而那几年,孟希为了他打了无数次架。 慢慢的,孟希也疏远了江斯宁。 言斐说其实没必要,但孟希说,他们是从小的情分,如果真的要选择,他一定是无条件站言斐的。 此时的孟希有些恍惚的回到了座位上,根本不用他站队的,江斯宁已经自己划分完了阵营。 还挺省事儿的。 孟希没当回事儿,毕竟他和言斐小时候也闹矛盾,他也会跟言斐喊绝交,后来也和好了,多大点事儿啊。 会和好的,朋友嘛,哪有不吵架的。 江斯宁去找了老宋,申请宿舍,老宋问他为什么,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学校里是有空床位的,江斯宁这次考试又考的很好,如果他能够保持这个成绩,很有可能能冲刺b大,只是申请宿舍而已,老宋便爽快的便同意了。 江斯宁当天晚上没有回江家,第二天中午回江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其他的都是不属于他的。 江斯宁住进了学校,开始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像他刚刚转学过来时那样,那时候孟希看到他一个人还会经常喊着他一起吃饭一起打球,而现在他自己把孟希推到了外面,他不需要朋友。 尤其是不需要言斐的朋友。 江天茂知道后没说什么,这种情况没法留。 江斯宁有他的自尊,现在谁多说什么都会让他觉得不舒服。 而且在经历了荒唐的亲子鉴定的事情,知道陈美兰的心思后,江天茂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毕竟马上要高考了,人生大事,不能马虎。 一切都等高考以后再说。 柳凤来学校帮江斯宁交了住校的费用,但江斯宁知道后把钱直接拍到了江忱的桌上,说他不需要施舍。 江忱没说什么,把钱收了起来带回去还给了柳凤。 而言斐这段时间一直在江家住着,江忱既快乐又痛苦。 快乐的是每天晚上他们同床共枕,他喜欢的人就躺在他身边,睡着时会摸进他的被子拽住他的手。 每天晚上握着言斐的手睡觉这是多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儿啊。 但江忱也有痛苦,言斐像是个恶魔一样逼着他学习,不止回到了以前一天只能去三次厕所的魔鬼训练营,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拽着他学习到凌晨。 要不是晚上睡觉能牵手,江忱觉得自己早就被逼疯了。 在高三繁忙的学习生活中大家度过了高中最后一个元旦。 元旦只放了一天假,而且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所以大家对于这个元旦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只知道过了元旦就是一月了,离高考更近了。 陈英回来时已经是一月五号,之前她和言斐通电话时知道言斐这段时间是在江忱家住着的,所以买了些东西亲自上门来接。 这天正好是周日,江忱和言斐正定了时间看着表做一套模拟试卷,江果过来敲门:“小言哥哥,你妈妈来接你了。” 江忱听到后心里咯噔一声,虽然学霸很霸道,很烦人,动不动就耍脾气,但……晚上睡觉能牵手啊…… 他走了,他怎么办? 两人下了楼,看到陈英正在感谢江天茂和柳凤,江果偎在柳凤身边瞪着大眼睛听着。 江天茂和柳凤对视一眼,互相都看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言斐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江忱晚上不剁肉了,也不发疯,跟个正常人似的,不,比正常人还正常。 不止不出去打架斗殴,还知道学习了,两人屋里的灯每天晚上都亮到凌晨,早上四五点钟就起床背单词,有了上次江忱语文考第一的先例,江天茂现在对江忱的学习成绩充满了期待,哪怕考个三本也行啊。 而这一切,江天茂都将功劳归于言斐。 他觉得是江忱一切阳光向上的这一面都是言斐带来的。 这要言斐走了,他儿子怎么办? 柳凤转了转眼珠:“陈姐啊,你看你也挺忙的,言斐他爸也挺忙的,要不然就让言斐住这呗,我一块都照顾了,两个人一起学习也有劲头。” 陈英忙摇头:“怎么好麻烦你们啊,不行的,不行的。” 其实,言斐从小到大就没让家里操过心,这要是他住在孟希家里,陈英很容易就同意了,但这可是江家,怎么能是言斐说住就住的。 江忱见陈英不同意,看了一眼言斐,言斐也看了他一眼。 江天茂和柳凤都很为难,人家的儿子总不能扣在自己家里吧? 江忱突然转身跑上楼,几分钟后拎着行李箱咚咚咚的跑了下来,然后对陈英说:“走吧,阿姨。” “啊?”陈英愣了一下。 江天茂怒了,这不是赶人吗? 下一秒江忱说:“我把我和言斐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跟他去你家住。” 陈英:“……”就挺突然的,但也不是不行。 柳凤:“……”是个人才啊。 江天茂:“……”臭小子,脑子转挺快。 …… 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江果“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要小忱和小言走……” 江果哭的撕心裂肺,陈英束手无策。 江果跑过去抱着言斐的腿,抽抽噎噎:“小言哥哥,你别走……” 江忱:“……” “你看孩子离不开他两个哥哥。”柳凤抓住机会,“要不然就让言斐再住几天吧。” 陈英看出来了,江果是真不想言斐走,而江天茂和柳凤也是真心想留言斐。 但自己的孩子怎么能麻烦别人呢。 江天茂也很纠结,这要放在平常,他就让江忱跟言斐走了,但他现在怕江忱去人家家里发疯,給人家家砸了就不好了。 “小言……”陈英看向言斐。 言斐抱起果果道:“妈,要不我这边住几天,回家住几天……” “行,就这么决定了。”不等言斐说完,江天茂直接拍了板,只要松了口就好办。 事已至此,陈英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然后便看到江果瞬间止了哭声,在言斐怀里伸手去抱陈英的脖子,还亲了亲她的脸:“阿姨,您放心吧,我会对小言好的。” 陈英的心瞬间化了,她总觉得她跟江果特别亲,特别喜欢他,恨不得抱回家自己养着。 江忱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言斐和江忱还是先跟着陈英回了言斐家,江果站在门口委委屈屈对着两人摆手:“我会给你们打电话的,你们不要太想我哦。” 江忱砰的一下关了车门,这小屁孩怕不是有什么妄想症。 到了言斐家,江忱提着行李箱进去,打开行李箱,拿出自己的衣服往言斐衣橱里挂,他家的衣橱里有言斐的衣服,言斐家的衣橱也有他的衣服,挺好的。 江忱满意的笑了,一转身就看到言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江忱瞬间敛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淡淡道:“这样以后来回折腾就不用带衣服了。” “嗯。”言斐点头。 江忱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学霸的衣橱和床以后都有他的一半了。 但晚上睡觉时,江忱后悔了,他不该来的。 言斐家里的这张床实在太小了,上一次他来睡的时候因为冻僵了,而且那天晚上总共也没睡多长时间,所以感觉不明显,现在才发现,这张床根本没办法睡。 一米五的床,两个一米八多的大小伙子躺在上面本来就拥挤,而现在是冬天,被褥本来就厚实,两个人一人一床被子连翻身的地方都没有,江忱几次差点儿掉到床下去,言斐干脆收了一床被子,两人盖一床。 暖呼呼的被窝里,两人虽然没有紧紧相贴,但难免碰到对方。 尤其是还是这张床,言斐曾经抱着他用体温给他暖身的床,江忱根本没办法入睡,脑子里全是疯狂的画面。 言斐的脑子自然也没闲着,甚至比江忱想的多得多。 江忱翻了个身背对着言斐,言斐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被两人扯开,中间支了个缝。 黑暗中,江忱睁着眼睛看着床边的椅背,轻声道:“明天还是回我家住吧。” “嗯。”言斐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江忱也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好好学习,天天……想拉手。 第四十三章 陈英确实没太有时间,她那个班白班夜班两班倒,平常就经常照顾不上言斐,言斐从小到大大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这次因为请了这么多天假,工作更忙了,两人还是在江家住的多一些。 过年前的大型考试就只剩下期末考试,江忱这次是卯足了劲打算好好考一次,不然言斐怕不是得弄死他。 快考试之前言斐感冒了,发烧咳嗽流鼻涕一样不落,每天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这两天嗓子哑到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孟希下课过来找他,言斐就听他说,也不吱声,孟希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对一旁的江忱道:“人住在你们家,你就给我照顾成这幅模样?” 江忱正拿了保温杯拧盖子,里面是保姆早上炖的梨,现在还温着。 “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江忱将杯子递给言斐,言斐摇摇头,意思是不想喝。 “你不是嗓子难受吗?”江忱温声劝,“喝点儿润润喉。”平常就作天作地的学霸,生了病等级更高了,江忱这两天被他磋磨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好不容哄着,言斐才喝了几口,然后又趴回了桌上,时不时咳嗽几声,他咳一声,江忱的心就跟着震一下,恨不得替他受罪。 孟希摸摸言斐的脑袋:“小可怜。” “谁是江斯宁?”后门处有人喊了一声。 孟希看过去,说话的人他认识,是体育生金鸿,后面还跟着美术班两个学生,最后面是大冬天吸溜吸溜吃冰棍的鲁心心。 江斯宁正在写卷子,闻言抬头,美术班那个学生指着江斯宁:“就是他。” “原来是你啊。”金鸿直接走了过去,手往桌上一撑,“认识杨莉吗?” 这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江斯宁盯着他没说话。 孟希忍不住站了起来,杨莉他知道,之前是他们班的,但后来文理分班时学了美术,早就不在这个班了,他记得那个杨莉好像是喜欢江斯宁。 金鸿是学校里有名的刺头,人高马大,看谁不顺眼上脚踹,这些认真学习的学生没人敢惹他。 言斐趴在桌上睁开眼睛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儿,那个杨莉喜欢江斯宁,但金鸿喜欢杨莉,杨莉以自己有喜欢的人为由拒绝了金鸿,当时杨莉喜欢江斯宁的事儿班里好多人都知道,所以金鸿就直接找上了江斯宁。 对于江斯宁而言,这其实是无妄之灾。 上辈子,言斐帮出头,但最后是江忱站出来摆平的。 言斐曲手弹了一下江忱的手背,江忱看向他,言斐哑着嗓子道:“我想吃冰棍。” “大冬天的吃什么冰棍。”江忱皱眉。 言斐瞥了一眼倚在门框上边吃冰棍边看热闹的鲁心心,咳了几声:“我嗓子热的难受。” 江忱无奈,对着鲁心心踢了一脚:“你去买根冰棍。” “你想吃?”鲁心心把手里吃了一半的冰棍往前一送,“给。” “你找抽呢?”江忱瞪他一眼。 “行行行,我去。”鲁心心恋恋不舍的转身往外跑,他就是个看热闹的,早知道不吃冰棍了。 这边商量着买冰棍,那边金鸿已经攥着江斯宁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桌上的书散落一地。 这个时候正好是晚饭时间,大多数老师都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家属院都回家吃饭了,当然也没人敢去喊老师,这个金鸿是个记仇的,到时候知道谁喊了老师,一定会找茬的。 江斯宁比金鸿矮了一头,比较瘦弱,一看就不是金鸿的对手。 “就你这样的,也配让人喜欢。”金鸿嗤笑一声,“我呸。” 江斯宁一直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金鸿更怒了:“咋的,哑巴啊?” 金鸿说着伸手去掰江斯宁的嘴巴,旁边那么多人看着,江斯宁脸通红通红的,咬着牙不吭声。 “呦呵。”金鸿气笑了,“你还挺有能耐,诶,那个谁,去把杨莉叫过来,让她看看她这是喜欢了个什么玩意儿……” 孟希忍不住了,虽然他知道金鸿不能惹,但他也不能看着江斯宁被人这么欺负,就在他要上前时,江忱却伸出长腿拦住了那个去喊杨莉的美术班学生,淡淡道:“差不多得了吧,人女生不喜欢你那是你自己没能耐,关别人什么事儿。” 金鸿听到声音,转身,看到江忱时眯了下眼睛:“怎么,你想多管闲事儿?” “我没打算管闲事,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的逻辑在哪儿,要不你给我解释一下?”江忱坐在凳子上,后背抵着桌沿,两只胳膊撑在桌上,长腿伸着,一副老子现在这个坐姿特别舒服的样子。 江忱这话摆明他要管这个闲事儿,金鸿看着他,视线有些阴沉。 江忱他得罪不起。 不说南青和伍帅,就江忱一个人,他也不敢跟他硬杠,更何况,他要是今天动了江忱,明天南青和伍帅就能撕了他。 这时候鲁心心买了冰棍气喘吁吁跑了上来,将冰棍递给了江忱,江忱将包装袋撕了后才递给言斐,还嘱咐道:“吃两口得了。” “你是打算护着他了?”好半天金鸿问出这么一句。 江忱沉默一瞬,看了一眼言斐,言斐靠在墙慢慢咬着冰棍吃,脸上神情淡淡的。 江忱知道,他要是不应了这句,金鸿现在走了,只要江斯宁走出学校,金鸿早晚还得弄他。 不等江忱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斯宁倒是开了口:“我跟他没关系,用不着他管。”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江忱的怜悯。 “呦。”江忱气笑了。 金鸿也笑了,看向江斯宁:“你还挺硬气,你知不知道,他要是不罩着你,但凡你走出这个教室,我就能弄死你。” “那你有本事就弄死我。”江斯宁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怎么,你怕他?” 江斯宁这就是故意挑衅了,金鸿忍不住给他鼓掌:“行,你厉害。” 金鸿本来是因为被杨莉拒绝了所以过来找人撒气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个二逼,这下气的更厉害了,但他也不会在班级里对他做什么,他最好一辈子别走出教室,不然有他好看。 金鸿转身往外走,快到后门时被倒了的笤帚绊了一下,正好碰到了刚起身的言斐的肩膀,言斐手里的冰棍没拿稳顺着前襟掉落,校服外套上留下一片水渍。 言斐皱了下眉,金鸿只瞥了一眼,就没当回事儿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站住。”江忱伸手扣住金鸿的肩膀,金鸿感受到肩膀处的力道,黑着脸转身,“怎么,想打架?” “道歉。”江忱对言斐的方向抬抬下巴。 金鸿笑了:“呵,我的字典里就没有道歉两个字。” 金鸿话音还没落,江忱就直接按着他的脑袋压在了桌上,两个美术班的学生一惊,正打算上前,言斐扫了一眼过来,两人动作顿住了,他们知道江忱不好惹,但言斐也不好惹,毕竟以前敢跟不好惹的江忱对着干的就是他。 江忱俯身,在金鸿耳边又说了一遍:“给我的人道歉。” 金鸿脸贴在桌上,身子躬伏着没法挣扎,但他混了这么久,知道今天栽了,倒是也不含糊,对着言斐喊:“对不起,刚才没看到,抱歉。” 江忱这才松了手,金鸿直起身,咬着牙深深看了一眼江忱,转身走了。 江忱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言斐:“换上。” 言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就上面沾了些水痕,不影响穿:“没事儿。” “换上。”江忱很执着。 言斐便脱了自己的校服,换上了江忱的校服,拉链拉到下巴处,白皙的下巴被衣领遮盖。 江忱这才满意了。 孟希见言斐没事儿,犹豫一番,还是走到江斯宁那里小声道:“这两天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江斯宁冷冷道。 “你这个人怎么还不知道好赖呢?”江斯宁的前桌忍不住道,“刚才江忱都帮你了,你别吱声,这事儿不就过去了,你是不是傻?” 江斯宁不言语。 孟希扯着江斯宁出了教室,在走廊里小声吼:“你怎么想的啊?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到底谁招你了?” “没人招我。”江斯宁淡淡道,“不用你管。” 孟希深深吸了一口气:“江斯宁,我跟你说真的,金鸿你惹不起,江忱刚才是真想帮你……” 江忱,江忱,江忱…… 全都是江忱,躲不开的江忱。 “如果江忱没有一个有钱的爸爸,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你们还会这么怕他吗?”江斯宁忍不住吼了一声,“抛开所有光环,他只是一个年年考倒数第一的学渣而已。” 孟希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江斯宁会说出这种话来。 “没有人欠你的。” 身后传来低哑的声音,江斯宁转身,看到言斐站在那里。 江斯宁看着言斐。 身形挺直的少年面目寡淡,这曾经是他想要慢慢去追逐的人。 而此时他说:“即便抛开所有光环,江忱也比你强。” * 江忱看到言斐从后门进来,抬抬下巴:“他想怎么着啊?等着挨打?” “他想怎么着都跟咱们没关系。”言斐淡淡道。 江忱觉得言斐一直以来好像对江斯宁都挺冷淡的,按理说他们之前也算朋友,不过,这样也挺好,最好对所有人都冷淡点儿,只对他不冷淡就好了。 江忱也不是爱管闲事儿的人,刚才他也帮了,人家不用他帮,那他自然也不会热脸贴人冷屁股,爱咋咋地吧。 “诶。”言斐撑着下巴喊了他一声。 言斐因为嗓子疼,说话一直压着声音。 江忱往他那边凑过去。 言斐突然看着他笑了,江忱被他笑得有些心痒,轻咳一声:“笑什么?” 言斐挑眉,故意道:“谁是你的人?” !!!!!!!! 江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艹艹艹,学霸这人就真特么不做人啊。 他刚刚在金鸿面前确实故意隐秘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他明明压低了声音,他怎么听到的? 而且听到就听到了吧,你特么当着面问出来是要怎样? 人人都要脸,学霸这张脸却随时随地都可以扔。 江忱以前怎么也想不到学霸脸皮能这么厚。 江忱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我那是说你是我罩着的人。” “哦——”言斐笑得意味深长。 江忱觉得自己的脸现在烧的慌,耳朵也热,应该连脖子也红了,他有些受不了的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言斐看着江忱火烧屁股似的走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调戏十七岁的江忱,还挺有意思的。 言斐想,珍惜现在还要脸的江忱吧,毕竟这种要脸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第四十四章 言斐觉得金鸿这人那么记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一连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孟希刚开始挺担心的,后来见江斯宁因为住校也不出校门,估计金鸿也不敢在学校里放肆,所以也慢慢放了些心。 期末考试还是按照高三开始时的的成绩排名分考场,所以言斐还是第一名第一个考场,坐在他后面的小姑娘这次特别紧张,她一直都是万年老二,但上次言斐成了第三,江斯宁考了第一,小姑娘觉得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毕竟她在言斐后面坐了这么久,知道言斐的实力,她总觉得自己这次可能连第二名也保不住了。 “你们班那个江斯宁怎么回事儿啊,黑马吗?”小姑娘问言斐,“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超过你,最后没超过你,还被别人赶超了。” 言斐笑了笑:“你超过了啊,上次才考了第三。” 小姑娘摇头:“上次考试都看到了,你那天考试状态不对。” “没几个月就高考了,别纠结名次,心态稳才是最重要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言斐劝她。 “嗯嗯。”小姑娘点头,“你说的对。”学霸就是学霸,云淡风轻,视名利如粪土。 “也觉得这话挺对的。”不知什么时候倚靠在言斐桌上的江忱煞有其事的点头,“成绩不重要,不能压力太大……” 言斐冷冷看过去:“你这次要是敢考不好,弄死你。” 小姑娘:“……”说好的云淡风轻呢? “看到了吗?”江忱对小姑娘挑了一下眉,“就这种货出去得被人打死。” 言斐看到小姑娘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言斐心里啧了一声,挺招人啊。 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好,会耍帅,篮球场上甩下头发都能引起小姑娘的尖叫,还有打架牛逼这种中二光环笼罩,很难不吸引人的。 “诶,就,江忱他有没有女朋友吗?”小姑娘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像是闲谈一般的问话因为脸红而出卖了自己。 言斐想起高一的时候,有个女生给江忱写情书,江忱还没收到情书呢,那封情书就被一男生给当众读了出来,女生窘迫到无以复加,趴在桌上哭。 那天言斐从他们教室路过,看到江忱直接把人给揍了,按着男生去给那女孩子道歉,再后来,江忱放出话来,谁敢背后里议论那个女生,他知道一个揍一个。 那段时间,全校人都知道江忱护着那个女生,言斐也以为他们可能在一起了,说实话,还挺郁闷的。 高一下学期,那女生转学走了,大家又说两人分手了。 后来在一块了,言斐终究是觉得意难平,装作不经意提起,就因为这事儿,江忱把他抵在沙发上发狠,说:“喜欢男人,你不知道吗?” 当时言斐想问:那你喜欢哪个男人? 但到底是江忱要的太狠了,他最后把这事儿给忘了。 …… 言斐对着后排的小姑娘笑了笑:“他有没有女朋友不清楚,但他有喜欢的人了。” “……啊,这样啊。”小姑娘摸摸脖子,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好奇,“那他喜欢的是谁啊?不,不能问喜欢谁,他喜欢的人什么样子啊?” 言斐想了想:“长得好,学习好,比他聪明,比他有脑子。”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御姐范的啊,那她还真比不了。 原来江忱喜欢那样的啊,看不出来,她还以为他喜欢小鸟依人那一挂的呢。 期末考试完后并没有放假,而是一直需要补课,而随着这几天的补课,期末考试试卷也陆续发了下来。 江忱一直很关注这次成绩,所以当成绩排名一出来时,别人都是在门口暗戳戳的看和打听,而江忱则直接冲去了老宋的办公室:“老师,这次多少名?” 江斯宁恰好来办公室抱老师批改完的作业,闻言看了过去。 老宋也是刚刚拿到成绩单,看到成绩表时还在那没缓过神来,听到江忱问他,不由指了指第一个名字:“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名字,发现最近有些眼花,是不是成绩表拿倒了?” 第一个名字,江忱,班级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一。 第二个名字,言斐,班级排名,第二,年级排名第二。 江忱比言斐还高了一分。 江忱兴奋的搓了搓老宋的脸:“老师,去配个老花镜吧。” 江忱转身就往外跑,江斯宁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怎么可能? 江忱第一反应是他拿了第一名,就能拿录音去威胁言斐了,但转念一想,他考的比言斐高,言斐会不会不高兴? 想到这个可能,江忱的热血瞬间冷了下来。 言斐当了这么多年的第一名,上一次没能考第一,这次又没能考第一,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能不能承受这个压力啊? 江忱在走廊里踯躅着。 言斐对这次考试也挺上心,这次没有任何突发事件,江忱的状态也挺好,通过这次考试基本就可以判断出江忱到底在什么层次上,但江忱出去半天都没回来,言斐不由有些忐忑,出来找人时,就看到江忱趴在栏杆上一脸愁容。 “怎么了?”言斐心里一跳,难不成考砸了? “啊?”江忱看到言斐,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说话啊。”言斐皱眉,“算了,自己去找老宋。” 言斐迈步就走,被江忱一把攥住了手腕,急道:“别去了,比你多考了一分。” “就一分。”江忱竖起一根手指,“真的,就一分。” “第一?”言斐问他。 江忱迟疑地点了下头。 下一秒,他看到言斐笑了。 毫不掩饰的真心实意的笑。 言斐其实是一个情绪不怎么外露的人,江忱跟他这段时间也算朝夕相处,除了在江果面前,江忱还真没怎么见过他这么笑。 言斐笑起来很好看,一向冷清的人笑起来是会让人惊艳的,那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着,眼睛里都带着耀眼的光彩。 江忱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他的手还攥着言斐的手腕,此时也不想撒开,便拽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两人靠在栏杆处说话。 “考的好,你这么高兴啊?”江忱轻声问他。 言斐刚要说话,就看到了走廊尽头站在那里的江斯宁,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江忱考了全校第一,这是江斯宁不能相信的。 上一次他考全校第一的时候,其实心里清楚,那是言斐没考好,他还看过言斐的卷子,数学考试好几道大题根本就没写,如果那几道题他写了,分数会比自己的高出几十分。 而这一次,言斐又回到了之前的成绩,拉开第三名四十多分,而自己只考了年级第五。 第五名,相较于他以前一直十名左右的成绩已经进步很大了,但江忱却比言斐还高了一分。 江忱在倒数第一的考场考出了年级第一的成绩。 江斯宁想起那天言斐说的那句话:“即便抛开所有光环,江忱也比你强。” 原来是这样。 他唯一一点比江忱强的地方也早就被人所看不起了。 而言斐因为江忱的成绩在笑,他成了第二,却在为别人超过他而高兴。 人与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有些人从生下来起就拥有了全世界,而有些人从生下来起就被全世界所抛弃,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没用。 江斯宁面无表情地从江忱和言斐身边路过,江忱看了他一眼,没多想,兴冲冲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吧?” “什么承诺?”言斐收回视线看向江忱。 就知道他忘了。 江忱看言斐现在心情好,决定趁热打铁,找出录音放给言斐听。 “,言斐,在此承诺,如果江忱考了全年级第一,以后,言斐什么事情都听江忱的。” 言斐听完笑了起来,他一直以为江忱这么重视是因为真的想好好考试,搞半天是在这等着他呢。 不等言斐说话,江忱先急切的开了口:“你可没说哪次啊,别想赖账。” 言斐斜斜倚靠在栏杆上,看着江忱那毫不掩饰的期待,似笑非笑道:“是,是没说哪次,但也没说是这次啊。” “……” 江忱怒了,伸手搂过言斐的肩膀半边身子压住他将他抵在栏杆上:“今天咱俩得干一架,惯着你了是吧?你还真敢搞一言堂啊?” 班里有人得到了消息,说江忱这次考了第一,比言斐的分数还高,正觉得不可思议议论纷纷时,有人喊了一句:“打起来了,言斐和江忱打起来了。” 大家瞬间围到了窗边往走廊处看过来。 言斐替江忱辅导,最后却被江忱反超,这搁谁谁也不乐意啊。 言斐往窗边看了一眼,踢了踢江忱的小腿:“这样吧,各退一步,答应你一件事。” “不行。”江忱不松口,明明能有整块蛋糕,他凭啥只吃一口奶油。 “你想明白了。”言斐睨着他,“一件不行,那就一件不行了。”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 江忱沉默了。 一件? 一件总比一件没有的强。 “行吧。”江忱直起身,曲起手指在言斐下巴上弹了一下,“别诓,不然这次饶不了你。” 说完还顺手给言斐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服。 等着看热闹的人:????就这? 打的可真是太激烈了。 第四十五章 江忱的这次第一名着实让老宋还有各科老师吃惊不已,也沸腾了全校。 倒数第一逆袭考第一,要么作弊,要么励志。 学校里连忙开会研究这件事情,江忱作弊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用手机收答案,另一种就是在考试之前偷了试卷。 第一种不太可能,单纯一科两科还行,所有科目都用手机作弊不太现实,而且谁给他传答案? 除了第一考场的言斐没有人能考这么高的分,但这个可能不现实,题量那么大,自己能写完就已经不错了,哪有功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手机上敲,而且他们两个的卷子错的题都不一样。 而第二种偷卷子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期末考试的卷子是全市统考,都是考试当天才到的学校,江忱不可能事先拿到卷子。 所以,这成绩还真可能就是江忱自己考出来的。 其实江忱的成绩早有显露,比如月考的三十三名,又比如一模的语文第一,每一次都是进步巨大的,虽然……不太稳定。 但他确实不是第一次让人惊讶。 “要不让他重新考一次?”跟老宋不对付的那个隔壁班班主任王安国开口了。 言斐监考江忱考三十三名那次,言斐还把王安国给怼了,王安国就一直不爽,这次借着这个机会再次提出了重考的要求。 “我赞同。”一个老师点头,“他这个成绩有些太匪夷所思了,肯定很多同学不服气,重考一次是最好的。” “其他同学不服气,所以江忱就得重考?”老宋冷哼一声,“那是不是别的同学饿了渴了,江忱还得把自己的饭自己的水送给他们?” 其他老师没什么恶意,单纯就事论事,但老宋就是心里不爽,尤其是上一次王安国已经提过一次重考的事儿了,这次又来,就更让他不舒服了。 老宋直接站了起来:“你们要是有证据证明江忱作弊了,那就处理他,让他退学,要是没证据,这次我们江忱就是实打实的第一名。”老宋话说的很严谨,江忱的第一名是这次的,毕竟言斐这次考试发挥的有些不太好,下次他和江忱谁第一谁第二还说不准呢。 但这次就是江忱第一,别逼逼赖赖的。 老宋大摇大摆的出了办公室,走出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气势,看的王安国直咬牙,本来老宋班里就有一个言斐了,而原来给他班拖后腿的江忱一个翻身又成了第一名,也难怪老宋护犊子。 王安国虽然看不惯老宋,但想想也对,都快高考了,搞这些有的没的的也没意思,要是江忱真有这能力也挺好,当老师的,不都希望学生能有个好前程嘛。 王安国抱了两摞卷子板着脸回到班里给他班里的学生加作业,班里一片唉声叹气,这年还能不能过了。 老师们毕竟是老师,略微想想其实也能想个明白,江忱这成绩除非作弊不然不可能在一两个月之内提升这么快,现在基本排除了作弊,那么就是说明江忱以前可能一直没有发挥出真实的水平,当然到底为什么老师们也想不明白。 但学校里的学生可就不这样想了,你一倒数第一突然成了正数第一,你没作弊?谁信啊。 一时间学校里议论纷纷,江忱对这些并不在意,他本来也不在乎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只要高考别掉链子,谁管你第一还是倒数第一啊,他做这些全都是为了言斐那句承诺,所以现在学校里议论他,说他作弊什么的,他也不往心里去,关他屁事,只要言斐别又反悔就行。 但也有很多人在背后里说言斐,一模没考第一,这次期末考试又没考第一,估计心态蹦了,快高考了的时候心态要是放不稳,估计是会影响高考的,还很可能得个考前综合症。 江忱听了很不舒服,也开始担心言斐。 自己常年倒数第一从来不在乎这些说法,那么言斐呢,那可是从小到大一直站在金字塔顶端受人仰望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啊,心里一定是有落差的。 江忱开始后悔自己整这么一出了。 这边江天茂得知江忱考了个年级第一,成熟稳重的江总开着会差点儿蹦起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江天茂亲自开车来接两人。 江天茂带两人去了裕华廷,本来他想请言斐他爸妈一起来好好庆祝一下的,但柳凤说:“知道的是你庆祝你儿子上进,不知道的是你故意气人家言斐她爸妈呢。” 江天茂一想,也是,江忱考第一,人家言斐可不就不能当第一了嘛。 于是江天茂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是买了一堆东西让司机送去了言斐家,而且为了照顾言斐的情绪,饭桌上也不提名次的事儿,但他脸上的高兴实在是藏也藏不住。 江天茂还给言斐封了一个大红包。 在他心里,这都是言斐的功劳,言斐太牛逼了,不止治好了他儿子莫名其妙的病,还让他儿子考了第一。 这个红包太厚了,言斐不肯收,他又不是家庭老师,收了算怎么回事儿。 江天茂没办法,只能作罢,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言斐。 柳凤此时看着言斐的眼神那叫一个热烈,就江忱这样的,补习两个月竟然能考全校第一,那她果果要是从现在开始让言斐给他补课,那岂不是要成为小天才,到时候走出地球飞向宇宙指日可待啊。 江忱感受到柳凤的视线,把言斐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补课一直持续到了年二十八,二十八下午放假后,言斐没跟着江忱回去,他们每年都要回乡下爷爷奶奶家过年,因为补课耽误了好几天,所以言凡林和陈英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在校门口等着言斐。 他们走的匆忙,江忱都没来得及跟言斐说几句话,最后只能嘱咐了一句:“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跟言斐混在一起同吃同住这么多日子,一下子分开,江忱若有所失的,晚上回去就想给言斐打电话,但言斐没有手机,他又不好意思给言斐他妈妈打,所以只能等言斐给他打。 等来等去,一个电话也没等到。 学霸像是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南青看他蹲在门口唉声叹气,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要是能失恋还好了呢,毕竟恋过。 他这还没开始恋呢。 江忱第无数次看向自己的手机,这学霸不靠谱啊,一去无音信,发个短信也行啊。 南青点了根烟蹲在他身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们家学霸有手机吗?” “没有。”江忱有气无力的说了句。 !!!!! 江忱猛地抬头,是啊,他家学霸没手机啊。 * 年三十这天,言斐坐在爷爷奶奶家的炕上写卷子。 农村的炕很大,锅里烧了水,炕上暖呼呼的,炕上放着桌子,言斐盘腿坐在桌前,腿上还盖着小毯子。 因为今天过年,大早上起来,爷爷奶奶就在准备着晚上的年夜饭,奶奶更是时不时送点好吃的进来给言斐,因为这个学期学习紧张,言斐很久没回来了,爷爷奶奶刚看着他就觉得开心。 陈英拿了手机过来让言斐接电话,言斐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然后将手机压在耳朵与脖子中间,懒懒问道:“干嘛?” “出来。”那边传来江忱的声音,他应该是在外面,电话里时不时传来喇叭声。 言斐一心二用,顺口道:“出去哪儿?” “我在你们镇上加油站这儿,你快点儿出来。” 言斐:“……”真能折腾。 言斐去邻居家借了一辆单车骑着出了门,从爷爷家到镇上的加油站得二十多分钟。 走到半路上开始下雪,等到到了加油站时,大雪已经开始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 言斐一眼就看到了路边来回走动着的江忱,黑色的外套上面也落了一层雪。 江忱也看到了言斐,对着他挥手,言斐骑过去,单脚撑地无语道:“你怎么来的?” “客车啊。”江忱抬手将言斐帽子上的落雪扫落,“才十块钱。” 言斐:“……” “你干嘛来了?”言斐将单车停好,扯着江忱到了一旁的站牌下避雪,两人面对面,江忱在言斐身上拍打着,言斐在江忱身上拍打着,雪花抖落在两人脚边化成了水。 “我……”江忱犹豫几秒,“我送你个生日礼物。”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来。 言斐:“……”这人怕不是脑子被冻坏了。 “……大哥,我七月才过生日。”言斐说。 啊,这样啊。 “……”江忱挠挠头,“提前送。” 言斐觉得有些不对劲,眯了下眼:“你想干嘛啊?” “不干嘛啊,不是生日礼物,是新年礼物。”江忱觉得自己傻逼了,今天就是过年,扯什么生日礼物。 “我不要。”言斐挑眉,“无功不受禄,你收回去吧。” “你有毛病吧。”江忱怒了,“有礼物都不收?” 江忱说着强势地把盒子塞进了言斐手里。 言斐也就是跟江忱闹着玩,他大老远的来给自己送礼物,他怎么可能不收。 言斐打开盒子后,愣了一下,这礼物还真没法收。 盒子里是最新款的诺基亚手机,一半键盘,一半屏幕,屏幕还是能触屏的。 言斐记得当年这个手机得两千多块。 虽然他重生回来之后很多事情没跟江忱分的太清楚,甚至很多时候江忱对他好他都理所应当的接受了,但两千多块的手机,太贵重了。 言斐将盒子合上塞回到江忱手里:“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第四十六章 太贵重了? 头一次送人礼物就送手机,好像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江忱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把自己的旧手机拿来给他了。 他新手机一买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和言斐一人一个,旧手机也没带在身上。 但转念一想,他怎么能让言斐用旧手机呢。 学霸学习是最好的,用也应该用最好的。 “你真不要?”江忱有些忐忑地又问了句。 “嗯,不要。”言斐说,“你拿回去吧。”但他确实应该买个手机了。 但他不打算买好的,手机更新换代太快,而且他用过了上辈子功能巨多的智能手机后,对现在没几个功能的手机实在没什么兴趣,所以他想先花个几百块买个便宜手机,能打电话就行。 人家拒绝的干脆利落,让江忱有些失落,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死心,反而开始说软话哄人:“咱俩这不好几天没见了嘛,我有事儿也不能总打你妈的电话,对吧,所以送你个手机,我要……有啥学习上不会的事儿还能问问你……” 扯,接着扯。 言斐无语,二十八放假,今天才年三十,都快两天没见了,可真是太长时间了。 江忱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言斐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问他:“你要去我爷爷家坐会儿吗?”今天是年三十,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江忱要是去一来一回耽误些时间,很可能赶不上回去的车。 这里的客车每隔两个小时后才有一辆去市里的过路车。 “我今天就不去了。”江忱摇头,“我就专门来给你送手机的……”人家还不要。 说实话江忱从来没被人这样拒绝过。 不,应该说,江忱基本没送过别人礼物,所以也没有被人拒绝过的经验。 和他关系最好的就是南青了,但南青这个人从来不过生日,他嫌给别人过生日麻烦,干脆自己也不过生日,这样就省去了双份麻烦,而且他那个烧烤店是江忱投资的,两人有了合作关系,很多事情上便顺其自然了,江忱有些东西都是直接往店里拿,南青也没当回事儿。 像这么正儿八经拿个盒子忐忑送人的经历,对于江忱而言,是实打实的第一次。 还被拒绝了。 言斐看他神情一下落寞了起来,开始不忍心,人家大老远跑来送礼物,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 但一个两千多块的手机…… 言斐叹了口气,上辈子表面上他还是个为了钱被包养的呢。 算了,收了就收了吧。 言斐伸手:“给……” “你不还答应我一件事儿嘛,那我现在就是想让你收下这个手机。”江忱有些急切地脱口而出。 言斐到嘴的话被江忱给堵回去了,然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江忱。 他以为这货怎么着也得利用这个条件提点儿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啊没想到。 言斐实在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 一时冲动后江忱就开始心疼了,不是心疼手机,是心疼自己费尽心思换来的那个条件。 他觉得还是算了吧,也就几天不联系,实在是有事儿可以打言斐他妈妈的电话,虽然聊得时间短一些,但也不是不能忍,没必要非送他手机。 “那我就收下了。”言斐伸手握住盒子,笑着道,“谢谢。” 江忱:“……” 刚才不还义正言辞的不收嘛,这怎么说改主意就改主意了。 江忱攥着手机盒子不想松手,言斐也不松手,两人开始较劲。 一个是真不想送了,一个是真想收下。 江忱他后悔了,他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提出个条件,他怎么能一时头脑发热呢。 “你不想送了?”言斐睨着他,语气不善地问。 “不是……”江忱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心翼翼道,“我想送,但我能收回刚才那句……” “江忱。”言斐心里笑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你不会想赖账吧?” 这是之前江忱说言斐的话,此时被原封不动还了回来。 江忱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给自己来两巴掌,让你冲动,让你嘴快。 言斐一个用力将盒子夺了过来,江忱看着那盒子,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完了。 “谢谢啊。”言斐勾了一下唇,江忱的脸色实在是太好笑了。 “……不客气。”江忱生无可恋道,“你喜欢就好。”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说的就是他。 “嗯,我很喜欢。” 江忱:“……” 江忱来的时候反方向的车刚走一辆,所以现在要回去得等着。 言斐去买了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陪江忱坐在站牌下等车。 江忱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觉得快懊恼死了,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江忱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言斐,人家正开心的吃着糖炒栗子呢,一点儿不关心他受伤的心灵。 江忱叹了口气,学霸没有心啊。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十七八啊,没人爱啊……” 言斐听江忱故意在一旁唉声叹气,憋笑憋得特别痛苦。 他真不是故意整他,但他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这谁能忍得住啊? 大雪落在地面上很快便落了厚厚一层,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站牌外的雪被风裹挟着吹了过来,打在言斐长长的睫毛上,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江忱将言斐外套上的帽子给他罩在了头上,顿了一下后,没有收回手,而是将手肘压在他的肩膀上,虚虚环住他用手掌挡住了他半个脸,防止风雪刮在他脸上。 言斐任由他动作,也不躲闪。 两人都觉得有些冷,但好像感觉还不错,所有也没人开口提,漫天风雪中仿佛全世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挺浪漫的。 “吃吗?”言斐将盛栗子往江忱那边递了递,江忱摇头:“你吃吧,我不爱吃。”他不是不爱吃,他只是嫌麻烦而已。 像虾啊蟹啊这些需要用手的他都不喜欢。 镇上的栗子没有开口,也没有剥栗子的工具,言斐都是直接用嘴啃,所以江忱在一旁絮絮叨叨说话时,言斐就哼哼几声,全心全意的垂着眼啃栗子。 江忱就偏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用指腹给他擦了一下嘴角。 言斐抬眼瞥他,江忱飞快的收回手,若无其事道:“雪下的真大啊。” 江忱的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言斐嘴角的温度,整个胳膊都酥麻了,自这个动作后,江忱就心虚的再也没敢偏头去看言斐。 但他心里的满足感已经将刚才的失落挥散了。 不能提条件就不能提条件吧,其实他想了两天了,也没想到要提什么条件。 之前一门心思想要得到这个机会,但真当有机会时又怯懦了,他又不能真用这个条件要挟言斐跟他在一起,那他算什么了? 不过他那天做梦的时候,梦里那个江忱还用钱威胁言斐呢。 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嘛,就得堂堂正正的。 “车子来了。”言斐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江忱抬头看过去,果然不远处一辆白色的客车缓缓驶了过来,因为雪天路滑,车子走的很慢。 两人站起身,同时跺了跺冻僵的脚。 大冬天的下着雪坐在路边俩小时,真是有病。 刚才没觉得,现在一站起来,两人都觉得有些哆嗦,冻透了。 车子到了近前,有人下来,有人上去,江忱又看了一眼言斐,觉得有些舍不得:“那我走了啊。” “走吧。”言斐将下巴缩进了衣领内,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离别总是让人伤感的。 江忱叹了口气,转身上车,一个热乎乎的纸袋被塞进了他的手里,江忱低头看了一眼,是刚才言斐吃剩的栗子。 江忱:“……”离愁稍微少了些。 江忱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偏头往窗外看打算跟言斐道别,却看到言斐已经骑着单车出去有几百米了。 江忱:“……” 人类的悲欢果然不是相通的。 他在这凄凄惨惨充满了离别之愁,而那边已经冻得恨不得蹿出二里地去了。 吃颗栗子暖暖他凉透的心吧。 江忱打开纸袋,然后愣住了。 纸袋里面是一颗颗橙黄的被剥的干干净净的栗子。 心中陡然升起的铺天盖地的欢喜像是腾空而起的巨石海浪砸的江忱晕乎乎的。 这是学霸用嘴一颗一颗给他啃出来的栗子啊。 江忱拿了个栗子放进嘴里,慢慢咬开,这是栗子吗? 这是学霸对他满满的爱啊。 江忱心潮澎湃,拿起手机给言斐拨了个电话。 听到铃声响时,言斐正顶着风雪哆哆嗦嗦往爷爷家骑,实在是太冷了,他刚才真是傻逼了才陪江忱在冰天雪地里坐了俩小时,镇上虽然没有咖啡厅,但也有小超市啊,明明可以去超市暖和一下的。 言斐接起电话,问:“怎么了?” 那边江忱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好半天才低声道:“栗子我吃了,谢谢。” “就这事儿?”言斐问。 “啊?”江忱愣了一下。 “那挂了。”言斐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是他太冷了,二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江忱不爱动手这事儿他一直知道,以前家里吃栗子,瓜子,虾蟹之类的,江忱宁愿不吃也不动手。 而江果则喜欢先把所有的壳都剥完然后一口气吃完,所以每次他都先剥好,比如一小盘瓜子,一小盘栗子,一小盘虾…… 但每次还没等他享受呢,就会被江忱直接端走倒进了嘴里。 为此江果恼了江忱无数次,追着他哥嚷,后来江果吃东西可小心了,都是藏着掖着,生怕他哥给他抢走了。 想到这些,言斐又叹了口气,当然了,现在的江果可能恨不得剥完了直接送他哥嘴里去。 刚骑了有一百米,新手机又响了起来。 言斐停下单车,掏出手机,他出来忘了戴手套,现在按键都有些手抖。 言斐耐着性子:“又怎么了?”说话时他感觉嘴唇都不受控制了。 “我刚才没说完呢。”江忱手里捏着个栗子,心里那些汹涌澎湃怎么也退散不去,他就想听听学霸的声音。 言斐不耐烦道:“那你抓紧说。” “啊?”江忱不知道说什么了。 但听听言斐的呼吸声也不错。 等了半天那边没声音,言斐直接挂断了。 有毛病。 手机第三次响起来时,言斐忍无可忍了,接起电话就是一顿吼:“江忱,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江忱:“……” 就学霸这臭脾气还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第四十七章 言斐回家后就直接爬上了炕捂进了被子里,奶奶看他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忙给他煮了碗姜汤。 言斐一边喝姜汤,一边摸出刚得的诺基亚摆弄着。 刚才接电话时没注意,现在才看到,江忱之前在他的手机里早把手机号存上了,名字叫“帅哥哥”。 言斐看到这名莫名一哽,江忱这货得的脑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被驴踢过呢。 言斐想着把名改了,手在手机上按了半天,现在的手机摆弄起来太麻烦了,最后干脆不改了,帅哥哥就帅哥哥吧,某人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晚上吃过年夜饭后要守夜,村里要比城里热闹得多,小孩在街上放烟花鞭炮,大人聚在一块打扑克,而村里也有很多跟言斐同龄的学生,年轻人聚在一起玩起了大富翁。 言斐出来时没带手机,不是故意的,而是真忘了。 上辈子的时候手机不离手,时不时就得打开回个微信什么的,没事儿也点开看个新闻小视频玩个游戏,但重生回来后,先是没有手机,现在有了手机除了接打电话也没什么太大作用,这时候很火的q.q空间,偷菜,网上聊天对于他而言一点儿吸引力也没有。 所以,他没养成出门带手机的习惯。 那边言斐开开心心过大年,这边江忱抓心挠肺。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言斐都没接,江忱忍不住想总不会是下午的时候真把人给惹急了吧? 穿着一身大红衣服的江果蹭过来撒娇:“哥哥,我想吃你手里的栗子。” 要说栗子,江家有的是,也都比江忱手里攥着的袋子里凉透的栗子好吃的多。 但小孩就这样,别人手里的就是好的。 江忱正心烦呢,把他拨开:“起开,离我远点儿,我的栗子谁也不许吃。” 要不到栗子的江果也不哭,气呼呼的跑去了江天茂那里,抱着江天茂的脖子哼哼唧唧说小忱烦人。 江天茂就往他的口袋里塞红包,直到给他口袋里塞满了红包,江果才不闹了。 而烦人的小忱是真挺心烦的,他家学霸为啥不接他电话呢? 言斐在外面玩到了十点多才回家,陈英和奶奶正在包饺子,看到言斐让他给外公外婆打电话拜年。 言斐用陈英的手机先给外公外婆打了电话,又给舅舅打了电话,最后打到了江家的座机上。 大年夜这天给亲近的人打电话拜年是礼数,言斐觉得自己在江家吃住这么多天,理应给江爸还有柳凤打电话拜年。 电话是柳凤接的,听到言斐的声音还觉得挺意外。 打来江家拜年的人有很多,从晚上起电话就没停过,但在江家住了好几年的江斯宁都不曾打过一个电话,言斐竟然能记着给他们打电话这让柳凤觉得这孩子挺懂事儿。 柳凤跟他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了江天茂,江天茂也挺开心,跟言斐聊了起来,陈英和言凡林也跟着说了几句,这边聊得挺开心,那边江果在屋里喊:“小忱,小言哥哥来电话了。” 江忱正恹恹的打算上楼躺会儿,闻言一撑栏杆直接从二楼的楼梯上跳了下来。 江果睁大了眼睛啪啪鼓掌:“哥哥好棒。” 好棒的帅哥哥来到电话前正好看到江天茂挂断电话。 “……我还没说话呢?”江忱扑过去时电话正好扣上。 “人言斐说让我代他跟你说新年快乐。”江天茂好心的代为转达。 江忱咬牙,又不是没有手机,说句新年快乐还得代为转达。 个小没良心的。 心里这么说着,到了快十二点时,江忱还是又给言斐打了个电话,他想卡着十二点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但没打通,那边正在通话中。 江忱皱了眉,这个时间给哪个重要的人打电话呢? 过了有一分钟,江忱又打了过去,还是正在通话中。 眼瞅着就十二点了。 江忱停了一会儿,打算第三次打过去时,手机上来了电话,显示的是“没有心的学霸”。 江忱心里一动,接起了电话,还不等他说话,那边言斐便问道:“你跟谁打电话呢?半天打不通?” “啊?”江忱愣了一下,“我能给谁打电话啊,给你打电话呢……” 话说到这里,两人俱是一默,反应了过来。 江忱给言斐打电话时,言斐也正给江忱打电话呢。 农村的夜是纯粹的黑,没有路灯,只有星光,村里传来小孩嬉闹的声音伴随着零散的二踢脚声。 屋内老旧的石英钟敲了十二下,鞭炮齐鸣,有烟花升空绚烂了整个夜空。 言斐说:“江忱,新年快乐。” 那边江忱也轻轻说了句:“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似是有些尴尬,也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言斐这边是层层不叠的烟花声,江忱那边是一大家子的说话声。 吵吵嚷嚷,皆是俗世的烟火气。 十二点,家家户户在屋内吃饺子,村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江忱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手机里彼此的的呼吸声也越发清晰了起来,两人不说话也不舍得挂,就这么举着手机沉默着。 直到言斐的手机没电,自己关机。 江忱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看了一下通话时间,竟然有一个多小时。 这一个多小时两人竟然没说几句话。 江忱仰躺在床上,心脏后知后觉的开始加快跳动。 是不一样的吧。 他对言斐而言是不一样的吧。 * 大年三十那天江忱吃了个甜头,大年初一总算没烦言斐,大年初二走亲戚,江忱也没烦人,想着大年初三实在不行他再跑一次乡下去给言斐他爷爷奶奶拜年得了,没曾想,言斐他爸妈带着言斐上门拜年来了。 江忱看到他们一家,诧异到不行:“你们不是应该待到开学才回来吗?” “谁跟你说的?”言斐瞅他一眼。 “……”江忱愣了好几秒,没人跟他说,是他的惯性思维,回老家过年,不都得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吗?不然他费尽心思给他买个手机干嘛? 言斐可能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这货肯定后悔了。 江忱可不是后悔了嘛。 掰着手指头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天,他上赶着去给他买了个手机还把自己给卖了。 他悔啊! 高三开学是初七,高三生学习紧张家里也不让他们到处乱跑,而言斐家里过年这几天来往亲戚多,言斐干脆躲到了江忱这里,俩人缩在屋里没日没夜的学习。 江忱每每看到跟他同吃同住同睡一张床的人,心里就懊恼,再看到言斐扔在一边几天都没个动静的手机这心里的悔意更是成倍成倍的增长,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骂自己一句傻逼。 初七这天是周日,白天不上课,晚上需要上晚自习,下午时返校生陆续到校。 江忱和言斐在家学习闷了好几天,初七这天先去南青的烧烤店里吃了顿烧烤才往学校去。 因为初五这天又下了场雪,路上积雪未化,两人也没骑车,就抄近路从巷子里过。 来到学校后面那条巷子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江斯宁,老子想堵你好长时间了,你不是躲着吗?你继续躲啊。” 是金鸿的声音。 江忱和言斐对视一眼,放轻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巷子内一颗大树的遮掩往那边的巷子看了过去。 巷子里,金鸿带了两个人把江斯宁给堵了。 江斯宁手里拎着个包垂眼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当老子是吃素的啊,还真以为事儿就这么过了?”金鸿拍着他的脸,“我告诉你,过不了。” “我听说你让江忱在学校门口学狗叫呢,要不这样吧,只要你去学校门口学两声狗叫,咱俩就两清怎么样?” 江忱皱了下眉看向言斐,言斐则面无表情。 江忱靠近他,小声问他:“怎么办,帮还是不帮?”对于江忱而言,江斯宁没做过什么坏事儿,哪怕他私下鉴定他和江天茂的关系,那也只是一个误会,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 江斯宁在他看来就是他大伯家的孩子,在他家住了好些年,虽然不亲近,但也还是亲戚。 上次听了江天茂的话后,其实他对江斯宁还挺同情的。 要是搁在以前,江忱肯定想也不想就上去帮了,毕竟在跟金鸿这件事儿上江斯宁没毛病。 但现在不同了,他曾经向江斯宁伸出过手,但江斯宁拒绝了,而且态度还不好。 他帮他吧,他心里有口气过不去,不帮吧,金鸿还真不是个善茬,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还真做不到转身就走。 而此时的言斐也很纠结,江忱心里那些想法他都能想得到,但不同于江忱的是,他知道上辈子江忱与江斯宁之间那些恩怨,而江忱不知道。 让毫不知情的江忱去帮江斯宁他做不到,但现在的江斯宁什么也没做,不让江忱去帮,似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来说服江忱。 毕竟十七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恩怨也都随风而过,善良是埋在骨子里的东西。 言斐攥住了江忱的手腕,看着他:“当初你想帮他他拒绝了,他就得承担这个决定的后果,而且,我觉得他既然当初那么硬气,也不会没有应对之策吧。”上辈子的江斯宁以一己之力搞垮了整个江家,应该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这边两人说着话时,那边已经打了起来。 江斯宁本来就打不过金鸿,更何况现在是以一敌三,很快他就被几人打的蜷缩在了地上,而金鸿他们几个还在拳打脚踢。 哪怕江忱再无情也看不下去了,书包往言斐手里一扔打算上前,就在这时言斐扯住了他:“你看他手里是什么。” 江忱闻言往江斯宁手里看过去,那是一把闪着亮光的匕首,一半握在手里,一半掩在衣袖内。 而江斯宁正阴沉沉看着金鸿,寻找着机会。 江忱纳闷,江斯宁比他还大一岁,可是实打实的成年了,用匕首伤人,闹到派出所去,江斯宁讨不到一点儿好处,说不定还会自毁前途。 言斐皱了下眉。 有上辈子的经验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对江斯宁的了解,言斐的心跳了一下,江斯宁绝对不是个这么冲动的人。 江斯宁突然跳了起来整个人撞到了金鸿身上,那个在衣袖里藏着的匕首若隐若现。 言斐握着江忱的手紧了紧。 他看出来了,江斯宁并不是想伤人而是想让金鸿不小心伤他。 金鸿马上要高考了,要是用匕首把人伤了,只要江斯宁咬住了不松口,金鸿这辈子就完了。 金鸿不是什么好人,抛开言斐对江斯宁的固有印象,在金鸿和江斯宁的这件事情上,金鸿就是故意找茬故意欺负人,但用这样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情是言斐怎么也没想到的。 江忱可能也发现了,开始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江忱和言斐这一愣神的功夫,江斯宁已经握着金鸿的手攥着那匕首往自己腿上扎,因为两人扭打在一起,金鸿带来的人根本插不上手,而且他们也看到了两人手里的匕首,因为两人同时握着那匕首,他们也不知道那匕首到底是谁的。 言斐攥的江忱的手腕很紧,有些事情一旦冲动便是另外一个走向,就像当年江忱他爸一个恻隐之心把江斯宁带回了家。 虽然事情是陈美兰引起的,没有这件事情陈美兰也会选择别的方式报复,但如果江忱他爸没有因为同情江斯宁把他带回家,可能事情变个方向会有不同的结果。 江斯宁的事情言斐不想江忱管,至于金鸿,那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与人无尤。 言斐拉着江忱转身,江忱没说什么,沉默的跟着他走。 江忱没有言斐那么复杂的心思,他想的很简单,这事儿本来就是金鸿的错,金鸿找江斯宁麻烦不占理,要是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也不会真的不管,但现在江斯宁自己有了自保的手段,哪怕这个手段很极端,那么也是金鸿自己惹出来的麻烦。 两人转身的空档,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闷哼声,接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打架斗殴不好,大冬天的,火气别这么大。” 两人同时转身看过去,只见巷子里多了一个年轻人。 那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穿深蓝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头发挺短,看着挺精神,而且他身手特别利索,金鸿带来那俩人已经被踢了出去,而滚在地上的江斯宁与金鸿也被他分开了,此时他正一条腿压在金鸿身上,手里握着江斯宁的那把匕首。 那人笑着用匕首拍了拍金鸿的脸,对他说:“这人我罩着的,要想找麻烦来找我。” “你谁?”金鸿被压制的动弹不了,只能狠狠瞪着他。 “我叫莫白川。”莫白川说着松开了手站起身。 金鸿有了自由挥拳就往莫白川脸上打了过去,莫白川微微侧头躲开他的拳头,轻笑着补充:“公安大学一年级学生。” 金鸿的拳头僵在那里。 莫白川拿出学生证在金鸿面前晃了一下。 金鸿虽然横,但他到底只是个高中生,连江忱他都不敢惹,更何况这人还带了公安的名头,虽然只是一名公安大学的学生。 金鸿带着人走了后,莫白川对着站在一旁沉默看着他的江斯宁转了转匕首:“这玩意我拿走了,这种利器,伤人伤己,用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一不小心容易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 江斯宁现在脑子有些乱,也不知听没听懂莫白川的话,机械的跟他道谢。 莫白川拍拍他地肩膀说:“不用客气,都是缘分,既然这么有缘,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事儿尽管找我。” 莫白川勾着江斯宁的肩将人带走了。 “这人谁啊?”江忱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言斐松开手,只见江忱手腕被他攥的青了一圈。 “不知道。”言斐摇摇头。 这个人他有些眼熟,但怎么也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上辈子上高中的时候江斯宁身边没有这个人,那时候他和江斯宁没闹僵,孟希天天跟他混一块,如果有这么个人他应该知道。 但是为什么眼熟呢? 难道是江忱这边认识的人? 也不是,江忱的朋友他虽然见得不多,但只要见过的,基本都有些印象,而且这个名字他没听过。 但为什么熟悉?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第四十八章 晚自习时江斯宁没有迟到来到了学校,一如既往的沉默,到了座位上就开始学习,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而自此以后金鸿也没再来招惹江斯宁,有一次课间操时两人在楼梯上遇到,金鸿也没再对着江斯宁发狠,这次这事儿应该算是彻底过去了。 而言斐也一直没能想起那个莫白川是什么人,也只能先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三月底进行了二模考试,这次考试的座位排序还是一模时的考场顺序,江忱依旧是在最后一个考场,这次最后一个考场的老师换成了年级最严厉最不通人情的八班班主任,而且这个老师重点盯江忱。 言斐倒是不怎么担心,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江忱成绩的人了,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天天在一块学习,言斐对他不再遮掩的学习成绩有了新的认识,只要江忱心态稳,不掉链子,考个前三应该不成问题。 但言斐想不到,江忱他掉链子了。 一模考试,江忱比上次少了五十多分,一下成了年级第十。 老宋依旧觉得惊喜,经过这次考试,大家终于彻底认识到江忱确实是有这个能力的。 只有言斐一脸冷意,当他认真查看了江忱所有的卷子后,他发现有很多题是平常做过而江忱从来没出过错的,但考试的时候偏偏就错了。 言斐把江忱压在床上,抵着他的脖子问他:“你特么是不是故意写错的?” 不怪言斐这么想,毕竟江忱前科太多。 “我没有,就是粗心写错了。”江忱死不承认。 “真的?”言斐阴测测盯着他,“江忱,你最好说实话,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在言斐的严刑逼供外加恐吓威逼下,江忱最终没能抗住酷刑,招了。 “我不是怕我万一考了第一,你难受嘛……”成绩越高分数越不好控,他本来想也就比言斐少个十几二十分,控制在三四名上,没想到翻了车。 言斐直接给江忱小腹上来了一拳,冷笑一声:“你意思是我这次第一是你让给我的?” “不是,不是……”江忱忙摇头,“我没这个意思,你别诬陷我看,就,我……”江忱突然来了底气,“那上次你敢说你没放水?” 言斐与江忱互相瞪着,言斐上次考试的时候不能说故意放水吧,但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拼尽全力,那个分数比他平常的水平确实差点儿意思。 江忱翻身坐起来,小心翼翼道:“我就是听他们背后里说你刺耳朵。” “呵。”言斐嗤笑一声,“有病。” 因为二模考试这事儿言斐一个多星期没怎么搭理江忱,江忱自知有错过的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招来一顿骂。 五月中旬还有二十多天就要高考时高中进行了第三次模拟考试。 进考场前,言斐看着他:“你特么再敢搞幺蛾子,你看我不弄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江忱搂住他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在他耳边低声问,“考好有奖励吗?” 眼看着言斐眯起眼睛要揍人时,江忱蹿了人。 三模考完试那天下午,言斐江忱还有孟希一起去南青的烧烤店吃烧烤。 一进店里,言斐和江忱就愣了一下,下午四点多,店里应该是没有客人的时候,但此时店里却坐着个人,而且还是他们见过的人。 最近这几个月,言斐其实也见过莫白川两次,都是在学校门口,他来找江斯宁。 江斯宁一直独来独往,对莫白川好像并不怎么排斥,偶尔会看到他们站在学校门口说话。 言斐因为一直没想起他到底在哪儿见过莫白川,心里总归有不安心。 莫白川坐在那里吃烧烤,听到有人进来抬头,然后对几人笑了一下。 哪怕是陌生人,大家也会微笑着回应一下的,更何况他们还有自来熟孟希。 “嘿,哥们儿挺早啊。”孟希说。 “还行,这儿的烧烤一绝啊。”莫白川比了个拇指。 简短的寒暄后,言斐直接进了后厨,南青正带着两个人在里面穿串。 言斐跟他边上蹲下,低声问:“外面那人你认识?” “不认识。”南青忍不住骂了一句,“个神经病。” 言斐皱眉:“怎么了?” “我怀疑他是来找茬的。”南青将没串完的烤串递给那两个帮工,站起身洗了洗手,摸了根烟点上,又顺手把烟递给江忱,江忱看了一眼言斐,没敢接。 南青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 “你接着说。”江忱没好气,真能墨迹。 南青抽了一口烟,倚靠在冰箱上:“就这位,最近这段时间天天半下午时过来吃烧烤,我说这个点不营业,这人不走,死乞白赖的非要吃,赶也赶不走。” “那不还是吃上了吗?”孟希插言,“你被他吓住了呗。” “滚蛋。”南青睨他一眼,“小屁孩皮痒了是吧。” 言斐压住孟希,示意南青继续说。 “今天你们俩不是说要来吃烧烤嘛,那我就破例给他烤一回,待会儿吃完了,你俩把他弄后面胡同里给他揍一顿,这是断头饭,真当爷没脾气呢。” 言斐:“……” 江忱:“……” 好长时间不打架,言斐都忘了,南大老板痛阈比较低,从来不主动打架。 “人家,公安大学一年级学生。”江忱对他挑了一下眉。 “?”南青皱眉,“打他算袭警吗?”文盲对这方面知识不太了解。 “……” “你们认识?”南青问。 言斐只说是见过,但不认识。 南青倒也没多少好奇心,并没多问。 言斐他们三人在桌前坐下,南青端上来一个锅,跟往常一样,暖锅加烧烤。 “火锅吗?”莫白川眼睛亮了一下,“南总,我也来一个。” 言斐眼皮止不住跳了一下。 南总? 小烧烤店老板没人喊南总,当然,也有人开玩笑时会互称李总,王总,张总,但这个南总从莫白川口里喊出来却让人有心惊。 因为南青上辈子成了连锁火锅店老板后,所有人都喊他南总。 南青看着他,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烧烤店,不卖火锅。” 天气暖和了,南青便不再上暖锅,专注烧烤,是因为言斐和江忱想吃,他才特地给他们做的。 “这样啊。”莫白川笑了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过总有机会的。” 莫白川没再说话,专注吃他的烧烤。 言斐这顿饭却吃的心事重重,时不时抬眼瞥向莫白川。 江忱发现言斐的视线往莫白川暼去时,皱了眉,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言斐再一次看过去时就看到了江忱不悦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言斐无语,拿起一个烤馒头塞进了江忱嘴里。 莫白川吃完后,站起身来到桌前,微微俯身,两指并起敲了敲桌面:“南总,结账。” 南青听到南总两个字就牙疼,冷笑一声起身往收银台后走,莫白川跟在他身后。 言斐看着莫白川的侧脸,突然想起了他在哪儿见过莫白川。 上辈子江忱因为打了江斯宁进过几次派出所,他们俩刚在一起没几天,言斐就去派出所接过他一次。 那天他进门时,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个年轻警察正俯身跟另一个警察说话,听到言斐的声音抬头。 言斐说他是来保释江忱的,那警察态度挺好,给他指了指方向。 那时候的莫白川比现在要强壮,也比现在要黑一,还穿着警服带着警帽,所以这样年轻还算白皙的莫白川让言斐怎么也没跟当初见过的那个警察对上号。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斯宁身边?又为什么来南青的烧烤店? 旧相识? 上辈子他从来没听江忱和南青提起过他。 莫白川结完帐往外走,路过他们这桌时,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笑着道:“你们是马上就要高考的高中生吧,天热,吃东西注意,尤其是喝水什么的,最好喝刚拧开的,高考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别大意。” 普通的对话,孟希还笑着道:“知道了,谢谢哥们儿关心。” 言斐却觉得心里一紧,江忱上辈子高考失利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里,听到莫白川这话,总觉得他像是话中有话。 莫白川视线落在言斐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往外走。 言斐突然起身,喊了声:“诶,哥们儿。” 莫白川停下,转身,看向言斐。 言斐走过去,对他伸手:“认识一下,我叫言斐,这两位我朋友,江忱,孟希。” “莫白川。”莫白川也自然而言伸手跟言斐握了一下,“白天的白,一马平川的川。” 言斐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心里的怪异更甚。 十七八岁的学生,哪怕是上了大学的学生,他们之间的认识方式千奇百怪,但大概率不会这么正式的握手。 * 三模成绩出来,这次的成绩比较正常,言斐第一,江忱第二,言斐比江忱高了八分,言斐比二模成绩提高了十分,江忱则又是大起大落,比二模高了六十多分。 对于他这样起起落落的成绩老宋已经习惯了,嘱咐他一定要稳定好心态,冲一把很可能就能上b大。 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时间时,言斐带着江忱住回了自己家,因为自己上辈子的记忆也因为那天莫白川莫名其妙的话,言斐这次很谨慎,他不相信任何人。 江家的保姆,司机,包括柳凤他都不相信,所以他要让江忱生活在自己安心的环境里。 随着高考时间越来越近,言斐对江忱看的也越来越严,所有入口的东西他都要看一下,但凡离开了眼皮底下的东西就绝不会让江忱吃第二口。 第四十九章 江天茂其实不太想让言斐和江忱住到言家去,一则言家地方比较小,快高考了两人应该休息的好一些,二则自己这里司机保姆一大堆,总归要方便一些。 但现在这个阶段,高考生最大,他们想这样,他也没办法,只能依着他们。 陈英这几天的饭都做的比较清淡,每天都是新鲜的蔬菜瓜果,生怕他们吃坏肚子。 而每天的晚饭柳凤会让司机送去学校,起初几天言斐和江忱都会吃,临到高考这两天言斐便让江忱跟江家说不要送饭了,他俩每天在学校里吃食堂。 江忱感觉出了言斐的紧张,他也开始担心,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言斐,学霸好像有些焦虑。 快考高这几天晚上两人不再学习到很晚,还是早睡早起,保证充足的睡眠。 因为天热床上的被子换了薄的,两人一人一床,虽然还是有些挤,但习惯了也就好了,而且挤着睡好像心里更踏实。 黑暗中,江忱轻声问言斐:“你是不是特别怕我考不好啊?”他能看出来言斐对他看的很紧,这不能入口那不能入口的,生怕他到不好的东西。 言斐脑子里正在想事情,随口应了一声。 如果上辈子江忱没考好是因为有人做了手脚,为什么做手脚呢? 上辈子的江忱一直都是学渣的形象,万年倒数第一,连他都是重生后才发现江忱成绩没有那么差,那么上辈子动手脚这个人一定早就知道江忱学习不好是装的。 江天茂和柳凤一定想不到的,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江斯宁。 言斐眯了眯眼,上辈子江斯宁住在江家如果真想使坏那简直太简单了,那么现在呢? 他还有没有这个心思? “我保证我会好好考的。”江忱叹口气,“你别这么紧张,马上就要考试了,老宋不是说了吗,好多人有考前焦虑症,你可别掉链子。” “滚。”言斐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谁都可能有考前焦虑症,我不可能有,这是学霸的自信。” 江忱笑了,往他枕头上凑了凑:“那你放松点儿,你妈都看出你紧张了,你去洗澡的时候她还问我你这两天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呢。”这就是考前焦虑症,只不过学霸的尊严让他不承认罢了。 言斐翻了个身,两人脑袋枕在一个枕头上,隔得很近,呼吸交错。 “江忱,我再警告你一次……” “我知道,但凡离了眼皮子的东西都不能再吃了,我记着呢。”虽然江忱觉得言斐这些要求有些不合理,但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要言斐心里舒坦,那就照他说的做呗。 言斐对江忱还是比较了解的,上辈子也是,只要他开了口承诺的,从来不食言。 你看,说三年就三年,三年到了马上分手。 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上面,言斐一阵心梗,气的又踹了江忱一脚。 江忱也心梗,这要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言斐又得了这幺蛾子的考前焦虑症,他非把他弄起来打一架。 太无理取闹了。 江忱压住他的腿:“你知道人的开心有真的假的之分吗?” “什么?”言斐皱眉,这货想做什么?感慨人生? “我现在就是真开心。”江忱说。 言斐:“????” 江忱:“因为我刚做了心脏开刀手术。” 江忱说完后,室内一片寂静。 好半天,江忱小心翼翼问:“不好笑吗?” 言斐:“……好笑吗?” 江忱:“……” 静默片刻,江忱隔着被子拍了拍言斐:“睡吧。” 两人没再说话,呼吸声渐渐平稳起来,言斐的手摸进江忱的被子里握住了早就等在那里的那只手。 这是睡着了。 江忱捏紧言斐的手,踌躇片刻,撑起身体往言斐那边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言斐周身一僵,江忱这货不是一直有贼心没贼胆吗?这是开窍了? 江忱确实有贼心没贼胆,但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贼胆也越来越大,但也没大到哪里去,只敢偷偷亲一下。 但双唇相贴的感觉太美好了,他一时之间舍不得离开,学霸的唇比他的脾气可软多了。 言斐心里笑了一声,使坏的张了张唇。 江忱一下炸了,猛地抬头,吓得差点儿蹦起来。 江忱躺回去时心还怦怦跳着,生怕言斐起来把他揍一顿。 言斐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很紧,手心里都是薄汗,显然是紧张至极的。 其实他也挺紧张的。 上辈子他和江忱的开始的与众不同,在一起之后的很多事情也与一般情侣不一样,比如在确定关系后第二次见面两人就直接上了床。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江忱没有安全感,而他自己也没有安全感。 江忱怕他反悔,他也怕江忱反悔,所以两个人都需要一种形式来让自己安心。 没有什么是比坦诚相见更直接的。 两人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有的默契,开了房,关了灯,直接奔床上去了。 上了床,却不记得要接吻。 而真正的接吻是在上了三四次床以后才想起来的。 …… 言斐现在很想跟江忱抱在一起接个吻,但是他怕真这么做了,江忱怕不是要惊得没办法高考了。 * 高考头一天还是要上课的,但老师已经不讲课了,让大家自己看书,放松心情。 晚自习时,班里同学走读生走了一半,住校生大部分还在,有些在聊天,有些还真能看得进去,特别认真地在学习。 言斐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打算喊江忱回家,刚走到后门处,就看到江斯宁站在他和江忱的课桌前。 江忱不在,不知道去了哪儿,言斐站住,往墙边隐了隐身。 班里人不多,聊天的聊天,做题的做题,看书的看书,后排那些学渣好多都走了,还真没人注意角落里江忱和言斐这张桌子,而江忱喝了一半的水就扔在桌上。 江斯宁站在那,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忱桌上的矿泉水瓶,有些犹豫也有些挣扎。 那些悲愤嫉妒蔓延生长时,就很想毁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想看他跌入谷底时还会不会那么恣意张扬。 江斯宁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桌上的那瓶水。 外面看着这一切的言斐心中迸发出控制不住的怒气。 他曾见过因高考失利而失意的江忱,也曾因江忱的高考失利而难过伤心。 若江忱真是个实打实的学渣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他也为了高考学习到深夜,也为了自己的未来有过无数的憧憬,最后却落得个有口难言的结果。 言斐沉默看着教室里的江斯宁,他倒是希望江斯宁能做什么,只要他做了,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毁了他。 重生之前,江忱不肯让他知道这些恩怨,言斐对于江忱那些仇恨其实无法感同身受,重生以后,随着他知道的越来越多,真相越来越清晰,他的怒气也越来越重,可偏偏这个时候的江斯宁什么都没有做过,言斐有气也得憋着。 这口气憋得他难受。 江斯宁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有一瞬间的恍惚,莫白川在胡同里说过的话响在耳边:“这种利器,伤人伤己,用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一不小心容易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 江斯宁回过神来,松开手转身往自己的座位上走。 “江斯宁。”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江斯宁下意识停下步子,回身。 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江斯宁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在身后的桌子上,桌上的书笔散落一地。 教室内的同学听到声音都看了过来,就看到言斐再次上前给了江斯宁几拳。 江斯宁刚才是被打懵了,反应过来后开始反抗,言斐紧紧压制住他,手卡在他的脖子上,低头看着他,压低声音狠狠道:“江斯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江斯宁一愣,那种被揭穿的羞耻与后怕让他后背发凉,一时间呼吸急促起来。 “江斯宁,我警告你。”言斐双目赤红地盯着他,“江忱的考试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他妈不弄死你我不叫言斐。” 这一会儿的时间江斯宁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有些瘫软脱力。 “言,言子……”孟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言斐,也不知道言斐和江斯宁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不敢上前。 有班里的同学要去喊老师,被孟希一把拖住:“喊什么老师啊,私人问题私下解决。” 言斐没有松手,江斯宁无力反抗。 孟希小心的上前拍了拍言斐的胳膊:“言子,你先松开他。”又凑近他小声道:“明天考试了,别搞这些啊。” 言斐还是死盯着江斯宁不放,这一刻他可能理解了江忱发疯时的状态,他真的想弄死眼前这个人。 “言斐?”江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忱,这儿,这儿,快快快……”孟希忙对江忱招手。 江忱刚从老宋办公室出来,就有人跟他说言斐把江斯宁打了。 “怎么了?”江忱上下打量言斐一番,见他没什么事儿,松了口气,然后握住言斐卡着江斯宁脖子那只手,轻声道:“先松手。” 言斐没动。 江忱看向孟希:“到底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孟希摇头,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言斐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那些难以言说的愤慨后,松了手,淡淡道:“没事儿,就是看他不顺眼。” 江忱:“?????” 江忱眼神不善的看向江斯宁:“你特么招他了?” 江斯宁没说话,捂着喉咙从桌上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往自己的桌边走。 江忱想拽住他问清楚,被言斐扯住了手腕:“让他走。” 江斯宁脸上被砸了几拳,破了皮,脖子上一圈青紫,看着挺可怖的。 江斯宁拎了自己的书包沉默着离开了教室,言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沉,他刚才在江斯宁口袋里摸了个遍,没摸到什么东西,但刚才江斯宁一定是不怀好意的。 被打的江斯宁没找老师,其他同学也没多说什么,言斐拿起桌上那瓶水扔进垃圾桶,然后气呼呼的出了教室。 江忱拎了两人的书包跟上去:“他到底怎么招你了?” “非得招我我才能打他?”言斐没好气的冲他吼了一声。 江忱:“……” 江忱叹口气:“你看你把人打了,你还委屈上了。” “我特么不能委屈是不是?”言斐倏地停下脚步,瞪着江忱,大有江忱敢说个“是”字两人就打一架的意思。 江忱无奈,握住他的手:“明天就考试了,你说你打什么架,你看你手,明天怎么写字?”言斐打人打狠了,手背关节处沁了血迹。 江忱让言斐在路边等着他,自己去药店买了碘伏和创可贴出来。 言斐坐在长椅上胸口起伏,显然是气狠了。 “到底怎么了?”江忱一边给他的手消毒一边问。 “没什么大事儿,就他说了句不好听的话,我没忍住。”言斐说。 江斯宁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做什么,说了也没证据,江忱说不定还以为他无理取闹,干脆就懒得说了,随便找个理由算了。 江忱看他一眼:“你看他不顺眼,你倒是说一声,我帮你揍啊,何必自己动手。” “你看,还把自己气够呛。”言斐显然不想多说,江忱也没多问,他一直以来就觉得言斐看江斯宁不顺眼,有今天这么一架倒也不奇怪。 而且江斯宁那张嘴确实气人,平日里不说则已,一说就是让校门口学狗叫,活该挨打。 江忱给言斐手背上贴上创可贴,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嘴角处一块小小的淤痕,江忱伸手轻轻戳了一下。 言斐“嘶”了一声,偏头躲他的手。 江忱下意识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两人近在咫尺,言斐撩起眼皮看向他。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对视了一眼。 江忱心跳瞬间加快,想起上次偷亲的事儿,忙不迭的往后退,嘴里说着:“我给你抹点药,以后长点儿脑子吧,能不自己动手的时候就别自己动手,有事儿说一声,不然要我干嘛?是吧?” 言斐无语地别开眼,怂死你得了。 第五十章 第二天考试,江天茂特意开车来接江忱和言斐去考场。 言斐他爸妈虽然也重视高考,但也没有十年后那些家长那么夸张,见江天茂去送他们,觉得挺好的,比坐言斐他爸的那辆大车要好。 高考的考场都是在不同学校的,江忱与孟希在同一所学校,言斐在另一所学校,走的时候言斐喊了孟希,孟希他爸妈跟言斐他爸妈态度差不多,人家江总那一百多万的车坐着多舒服啊,比孟希他爸的摩托车可好太多了。 于是,江天茂开车送三位考生去考场。 江忱和孟希考试的哪所学校要近一些,所以先送他俩。 在车上时,言斐又特意检查了一下江忱的准考证身份证还有签字笔2b铅笔,见都没问题才算是安心了些。 江忱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你就放心吧,不给你掉链子,倒是你的手悠着点。” “那是给我掉链子吗?”言斐瞅他一眼,“那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 江忱不说话,只笑了几声。 孟希好像是有心事,有些心不在焉的,言斐拍了拍他的肩膀:“紧张?” 孟希看了一眼言斐又看了一眼江忱,摇了摇头。 “放心吧,你一定会考的很好的。”孟希学习一直算一般,平日里的成绩也就能考个二本,但上辈子考试时超常发挥,竟然过了一本线。 后来志愿填的好,报了个不错的大学。 车上,江天茂又嘱咐了几人几句便不再多说,怕给他们造成压力,只随便聊了几句家常,还说考完试后出钱请他们出去旅游。 车子右转,江天茂打了转向灯往路边停车,远远儿的,言斐就看到学校门口有人扯了条横幅。 随着车子越来越近,他看到了横幅上的字:预祝江忱高考顺利,成功迈向下个人生起点。 而打着横幅的人是南青还有另外七八个跟着他混的男生。 江天茂也看到了,忍不住笑了一声:“江忱,你朋友还挺有意思啊。” 言斐看到江忱脸都黑了。 言斐想到上辈子小视频发达的时候,一到高考铺天盖地的全是学生家长还有朋友穿着各种衣服打着横幅给高考生加油的视频,那时候自己就看一乐呵,现在身临其境,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但他身边这位一看就没觉得有意思,已经骂出口了:“艹,南青这个傻逼。” 旁边孟希疯狂大笑。 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往那横幅上看一眼,江忱在自己学校里挺出名,而最近几次考试江忱出尽了风头,在别的学校里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所以大家看过去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点儿笑,想看看这位江忱长什么样子。 学校门口还有蹲守的记者,举着相机往横幅上拍照。 车子停下,孟希先跳了下去往南青那边跑,江忱死活不肯下车,言斐一脚给他踹了下去:“快去接受你精神的洗礼吧。” 南青也看到了江忱,一举手,旁边蹭的一下站起来七八个人,大喊一声:“忱哥加油,忱哥最棒,忱哥永远考第二。” 江忱:“……” 言斐:“……”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啊,也就是江忱这样的厚脸皮才能hold住吧。 江天茂还想降下车窗说几句,那边江忱已经被南青他们围了起来,江天茂没办法只能先开车去送言斐。 言斐视线从江忱被气笑了的脸上移开,然后看到了站在树后的莫白川,他嘴里咬着根冰棍,视线落在江忱身上,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眼睛又落到了在那起哄的南青身上。 言斐皱了下眉,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莫白川胳膊还受了伤,上面缠着绷带。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江天茂的车子就驶离了这条路,往言斐的考场驶去。 快到考场时,言斐又看到了一条横幅:预祝言斐高考顺利,成功迈向下个人生起点。 除了名字以外,其他的跟江忱那条横幅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个厂家。 而这边举横幅的则是伍帅。 刚才言斐看江忱还觉得有意思,现在就只想跟江忱一样骂娘,一群傻逼。 “叔叔,麻烦您停车,我想在这下。” “我给你送到学校门口吧。”江天茂也看到了横幅,正在忍笑。 “不用了,我在这下车就行,学校门口车太多了,不方便。” 江天茂一停车,言斐就跳下了车,扯了扯衣领,低着头贴着墙根往学校门口快速走去。 他可不想万众瞩目。 路边有栽种着绿植的长形花坛,此时很多家长都坐在花坛上等着自家孩子考完试,在这些家长里言斐看到了江斯宁他妈。 江斯宁应该是已经进了学校,陈美兰在这等他。 看来陈美兰对于江斯宁的高考还真的挺重视的,言斐垂眼拿了身份证准考证进了学校。 伍帅等了半天直到打了考试铃也没等来言斐,估计言斐应该是早就进去了,还有些失望。 亏他特意请了天假过来给他加油打气,竟然连人都没见着。 两天的考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而这两天江忱吃得好睡得好,据他说考的也还不错,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事件。 言斐终于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 随着言斐这口气的落下,他们的高中时代也彻底结束了。 结束那天南青本来说请他们一起吃饭,但因为刚考完试,大家都有些累,便说等休整后再疯狂的吃一顿。 高考结束了,江忱也没有理由再住在言斐家,言斐也不可能再去江忱家住着,没有了学习这个由头,两人再这么腻歪着,估计双方家长都能觉出来不妥。 高考结束的那几天,言斐基本都是在睡觉,睡完起来吃饭,吃完饭看会儿电视回去接着睡,孟希也是这样,有时候过来找言斐,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互相摆摆手:“我回去睡会儿。” 有时候睡着睡着江忱给他打电话,接起来聊不了几句又就睡着了。 江忱每次听着那边的呼吸声,都得骂一句:“你是睡神吧。” 言斐觉得自己可能是重生回来后一直高强度学习所以现在一下松懈了必须得补一补,至于孟希…… 可能就真的只是单纯想睡觉。 这么醉生梦死的过了两三天,江忱忍不了了,过来找言斐,言斐正好睡醒打了个哈欠过来开门。 夏天,言斐只穿了个宽大的裤衩,裸着上半身,开门后也没打招呼直接转身进了洗手间。 江忱看着他白皙劲瘦的腰腹,喉头动了动。 你别说学霸这身材还挺好的。 言斐洗了把脸随手扯了件t恤套上,来到沙发上一摊,对江忱抬抬下巴:“冰箱里还有半个西瓜,拿出来吃了吧。” 江忱:“……”得,他今天就是来伺候大爷的。 江忱打开冰箱,将冰箱里那半个包了保鲜膜的西瓜抱了出来,顺便探头出去问了句:“需要切吗?” “不用,拿勺子吃就行。”言斐懒懒道。 江忱拿了个铁勺插到西瓜上抱着出去。 言斐半躺在那占了大半个沙发,江忱踢了踢他的长腿:“能不能有点儿眼力见。” 言斐收了腿,坐起来懒懒道:“那么大地方容不下你是不是?” 江忱挨着他坐下,把西瓜递给他。 言斐接过西瓜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冰凉的沙瓤西瓜吃一口整个人都清醒了。 言斐顺手挖了一勺送到了江忱嘴边。 他们以前也经常这样分吃西瓜,家里买一个西瓜一切两半,江果吃一半,他和江忱吃另一半。 一直都是一人一勺分着吃。 言斐此时此刻多少有些故意的成分,毕竟江忱只拿了一个勺。 江忱愣住了,他只拿一个勺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家里吃过了,不想吃,所以只拿了一个勺。 现在看来,得亏他没拿两个勺,原来还有这待遇呢。 江忱张嘴,言斐将西瓜喂进他嘴里,然后又挖了一勺送进了自己嘴里。 江忱看着言斐的动作,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嘴里这口西瓜就像是放了白砂糖一样,甜的快齁嗓子了。 言斐一人一勺喂的随意,江忱吃的晕晕乎乎,像是喝了二斤白酒一样,脸上的热度越来越盛。 而且他今天穿的也是短裤,两人又紧挨着坐,言斐的小腿时不时碰到他,江忱觉得自己快炸了,某个部位控制不住的要升旗。 他和言斐同床共枕了好几个月,也没有此时此刻的刺激大。 明明才六月,却给他一种三十几度的错觉,燥得慌。 “跟你说话呢?”言斐膝盖碰了碰他,“你想什么呢?” “啊?”江忱恍然回神,“什么?” “我说,暑假里你要不要去学车?”言斐看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其实他也挺燥的,但没有江忱夸张就是了。 “啊?你要学吗?”江忱问。 “嗯。”言斐点头,“趁这个暑假早学了吧。”上辈子言斐是毕业以后才学的车,因为上班了每次都是挤时间去学车,那段时间差点儿没把他累死,上大学后学也不合适,学校周围的驾校学车的学生太多经常排不开,学出来得按年算,所以这次他有经验了,学车的最佳时机就是高考后的暑假。 “行,改天我找人问问,一起去报名。”江忱说。 “嗯。”言斐放下西瓜,站起身去洗手间去洗手,江忱忙站起来扯了扯短裤,又蹦了几下,堪堪将冲动压下去,自己还忍不住骂自己:“没出息的玩意儿。” 洗手间内言斐也扯了扯裤子,得亏今天穿的宽松,不然也挺尴尬的。 两人一个在洗手间一个在客厅都平复了好一会儿。 门铃响时,江忱过去开门,孟希趿拉着拖鞋走了进来,对于江忱在言斐家一点儿不奇怪,他奇怪的是:“你脸咋这么红?生病了?” 江忱:“……”你可闭嘴吧。 孟希今天有些不太对劲,对于这些事儿也没深究,坐在沙发上有些走神。 言斐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问:“你怎么了?你妈打你了?” 要往常孟希得嚷起来了,但现在他不止没嚷,还有些犹豫。 “到底怎么了?”言斐和孟希从小一起长大,对他太了解了,傻白甜人设一直屹立不倒,一般不会出现这么纠结的时候。 “我……那个……什么……”孟希结巴半天,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小的透明袋子,里面是黄白色的粉末。 “你看看这个。”孟希说。 “这什么?”江忱接过来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由皱眉,“这不会是……毒……” 言斐对着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江忱闭嘴,还不忘瞪他一眼,这一巴掌打的真结实。 言斐一边让孟希继续说,一边伸手在江忱后背上揉了揉。 言斐刚洗完手,手很凉,隔着薄薄的t恤,这滋味还挺磨人的。 江忱想,每次打完后都有这待遇,多打几下也没关系。 孟希没发现两人之间的那些小动作,指着那包粉末说:“这是那天你和斯宁打架的时候,我看到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 “我当时也以为是毒.品呢。”孟希电视剧看多了,看到这种东西第一反应就是毒.品,想到最近江斯宁的反常他更加怀疑,但看着跟电视上有差距又不敢确定。 言斐虽然没见过那玩意儿,但这一看就明显不是。 “你找人问了?”言斐说。 “嗯。”孟希点头,“我一大爷不是开中医馆的嘛,我就拿去给他看,他尝了尝,说里面东西还挺多的,有巴豆,有商陆……” “商陆是一种有毒的植物。”孟希解释,“好像还有几种别的,我大爷也尝不出来,但他说都是一些植物,被磨成了粉,磨的挺糙的,应该不是药店里买的,药店里不会这么卖,巴豆商陆都是中药,但都有毒性……” 孟希这么说言斐就明白了,这些东西用量少可能对身体有好处,用量稍微多一些会造成轻微中毒,再多了估计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就拿巴豆来说,大家都知道那就相当于泻药。 “江斯宁拿这个做什么?”江忱不解地问。 孟希摸了摸脖子,犹豫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总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尊重人,但不说吧,我又怀疑,就那天,我看江斯宁站在江忱桌前站了挺长时间,后来,言子就跟他打了起来,我又捡到这包东西……他是不是想把这玩意儿给江忱吃啊?” 江忱眉头轻皱,孟希这么一说,那天的事情经过就清晰了起来。 “他为什么这样啊?”孟希看向言斐,表情有些惨兮兮的。 他一直都拿江斯宁当朋友,虽然后来闹翻了,但归根结底不是因为他和江斯宁之间的事情,现在猛地知道江斯宁可能想要害江忱,他觉得无法接受。 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中生,闹起来最多打一架,下药这种事情不是电视里才会发生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他身边? “嫉妒吧。”言斐说的比较平淡,最后还拍了拍孟希的肩膀,“他最后也算悬崖勒马,别想多了。” 孟希恍惚着走后,江忱看向言斐:“你看到他想给我下药,所以打了他?” 言斐本来没打算告诉江忱是因为没证据,但现在孟希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算是吧,但他最后没下。”言斐看着他,“生气吗?” “还行。”一则最后这药江斯宁没下成,二则言斐也已经打了他一顿,所以江忱对这事儿反应不是太大,让他惊喜的是言斐那架是为了他打的。 看吧,他在学霸心里肯定是不一样的。 言斐看到孟希拿来的这些药粉,估计这是陈美兰给江斯宁的,毕竟江斯宁天天在学校里没工夫去做这些。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纠结也没什么用。 如果按照上辈子陈美兰的想法来看,起码高考之后的几年内她不会作什么妖,毕竟她得等他儿子考上大学出人头地。 这辈子没有江家,言斐倒想看看江斯宁如何出人头地。 而对于言斐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江忱还有差不多半个月就要过生日了,他想给江忱亲手做一个生日礼物,但他想做的这个礼物在家里没办法做,他得去爷爷家。 生日礼物嘛,自然不能提前告诉他,但他要是说他去爷爷家住段时间,按照江忱的性格来说,大概率会想要跟他一起去,他想着要怎么摆脱江忱,但谁知道江忱听完后直接说行,他最近也有些事情,等他忙完了去找他。 言斐有些疑惑江忱要做什么,但又生怕问多了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了,所以也不多问,隔天收拾了东西坐车回了爷爷家。 第五十一章 言斐想要送给江忱的是檀木手串。 上辈子他也算着三年之期呢。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虽然没人说过爱不爱的,但言斐觉得要真是没感情也不能凑合着过了这么久,毕竟江总在外面不缺人往上贴。 三年之期到的前几天言斐去定做了一对戒指,想到时候给两人正式定下个关系,但戒指还没取呢,两人就嗝屁了。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两人在一起三年,连一样情侣首饰都没有。 这辈子,言斐没那么多钱去买戒指,便宜的戒指他又觉得没什么诚意,所以他这次想做两串檀木手串。 言斐他爷爷以前是做木匠的,虽然现在不太做了,但家里有切割机器。 而且爷爷懂木料。 “檀木手串啊?”爷爷蹲在门口抽着旱烟,“好檀木可不便宜啊,檀木也分很多种,像绿檀,紫檀,黑檀,还有红檀,你想要哪种?” “我想要带香味的。”言斐给他爷爷倒了杯水。 “带香味啊……”爷爷看他一眼,“做手串的话,沉香的味道会更好一些。” “我当然知道沉香木更好了,不是太贵了嘛。”言斐笑了一下。 商场里檀香手串差不多要一千块左右一串,而沉香手串则需要五六千,像名贵一些的沉香一克就要几万块。 爷爷抽完最后一口烟,站起身往屋内去,言斐等了一会儿,看爷爷抱着他那个平日里放零钱的木头盒子走了过来并递给了言斐。 这木头盒子就摆在爷爷奶奶睡觉的窗台上,他小时候爷爷经常从这个盒子里拿钱给他买零食吃,但言斐倒是从来没打开看过。 言斐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爷爷,爷爷示意他打开。 言斐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些一块五块十块的零钱外,还有好几块木头,随着盒子的打开,一股清幽香味沁人心脾。 这股味道他并不陌生,每次从外面进到屋内时,都能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但是因为香味太清浅,很快就会忽略。 言斐看向爷爷,爷爷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这是沉香,你用这个做。” “不行。”言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不懂沉香,但是也知道沉香这玩意儿很名贵,那不叫木头,叫文玩,都是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东西。 他想自己做手串,主要是为了表达心意,倒不在乎木头名贵不名贵,怎么能拿爷爷的沉香做呢。 言斐将盒子合上放到爷爷身边,在爷爷身边坐下:“爷爷,我就是想自己做手串送人,不用这么好的料子,您自己留着吧,这东西能增值,就这几块得大几万吧。”言斐不懂木料,不知道爷爷这几块木料到底多少钱,如果是好料子的的话,岂止大几万啊。 言斐想起他爸爸出车祸后,家里缺钱,那时候爷爷送来了十万块钱,他当时还疑惑爷爷哪来这么多钱,现在想想很可能就是卖了这沉香的钱。 “我留着做什么?早晚还不是给你。”爷爷问他,“你想自己做,打算送谁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言斐有些心虚,不由轻咳一声,含糊道:“送朋友,他快过生日了。” “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还得自己动手做?我看隔壁那小子送人礼物才花二十块钱呢,一音乐盒,一打开就唱歌。” 言斐:“……” “我们家小言子长大了。”爷爷看他这样子,笑了起来,“追女孩子嘛,就大方一点儿,别抠抠搜搜的。” “……”言斐无奈,“爷爷,这不是抠抠搜搜的事儿,我不能拿您的……” “这要是你的,你舍得送她吗?”爷爷反问他。 当然舍得了。 言斐没说话,顿了几秒:“爷爷,您就帮我寻一块好的檀木就行。” “这沉香送你了。”爷爷粗糙的大手摸了摸言斐的头,“我们小言子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这是爷爷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想送谁就送谁。” 言斐被爷爷的大方逗笑了:“爷爷,我才十八岁,您说我要把这东西送给人家,到时候人家不喜欢我,东西也不还我,我不亏大了吗?” “你这孩子。”爷爷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小心眼的还怎么谈对象啊,知不知道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你不舍得下本,人家姑娘怎么知道你对人家是真心的?天天喊着我爱你,我喜欢你有什么用,连个馒头都不舍得给人家买,人家能跟你过日子?” 言斐:“……” “再说了,这木头我买的时候不值几个钱,别心疼,年轻人嘛,无论是干事业还是谈感情就得果断一些大方一些,磨磨唧唧,抠抠搜搜永远成不了大事。” “你看你爸,就没本事,天天瞻前顾后的,要不是你妈,你爸得一辈子窝在农村,你比你爸有本事。” “对了,别跟你爸说这木头,你爸不知道我有这好玩意儿,我这就是留给你的。” …… 爷爷絮絮叨叨,言斐听着觉得心里特别暖。 “马上十八了,能抽烟了,来,尝尝爷爷这烟,比那些什么七八十一盒的带劲。”爷爷给言斐卷了个烟卷,然后用打火机给他点了。 浓重的烟味让言斐忍不住咳了几声,旱烟就是这样,味道比买的要重很多,不常抽的受不了这个刺激,爷爷不喜欢买的烟,就喜欢抽这种卷的烟。 看言斐咳出眼泪的样子,爷爷拍着言斐的肩膀哈哈大笑。 奶奶听到笑声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教言斐抽烟,拿起笤帚就过来打:“你个死老头子,好的不教天天教些臭毛病……” * 言斐忙着做手串的时候,南青的烧烤店内伍帅正跟江忱说他去门北镇之后的情况。 门北镇就是江斯宁他家。 江斯宁他家原本住在村里,但从江斯宁去了江家以后,陈美兰就在镇上租了个门面给人理发。 “三块钱一个脑袋,一天能理十多个呢,碰上赶集,二十几个也能理。”伍帅说,“去的基本都是男的,那脑袋用推子推几下不到五分钟就完事儿。” “这么算下来,她一天收入也有三四十啊,碰上赶集,一天差不多也得七八十□□十吧,一个月下来也一千多块钱啊。”伍帅有些酸,“我以前一个月也赚不了一两千。” “你那是混日子。”靠在收银台边的南青没好气道,“还有呢?” “江斯宁不在家,在市里找了个饭店打工呢,包吃包住,家里就他妈一个人。”伍帅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又道,“没人理发的时候,她那店里也得坐着三四个男人,就在那聊天打屁,都是镇上的懒汉加酒鬼,还有几个结了婚的也天天往她那跑,肯定有一腿。” “对了,丁小四为了打入敌营,过去理了个发,被那女的在大腿上掐了两把。”说起这个伍帅义愤填膺,“奶奶的,我小弟才十九,那女的都特么四五十了,怎么好意思伸手的,小四都吓出心理阴影了,估计得恐女了。” 南青:“……” 江忱:“……” “下一步怎么做?”伍帅看向江忱,“我查了,她没什么背景,最多就是跟他们村的那个村长有点儿牵扯,给她店整垮了轻而易举,要不然收个保护费啥的?我让丁小四他们骑摩托往她门口一杵,吓不死她。” “还是先打一顿出出气?” 伍帅看着江忱,眼中带着兴奋,自从他“改过自新”后,天天规规矩矩的上班,很久没有做这么刺激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小弟还被那老女人吃了豆腐,这波亏大发了,不能忍。 江忱拿出钱包掏出一叠钱扔给伍帅:“带他们吃点儿好的,之后还有事儿要你们办。” 伍帅也不客气,收起钱:“行,有事儿你说话就行。” 伍帅离开后,江忱点了根烟咬着,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南青在他对面坐下,也点了根烟:“你怎么想的?伍帅说的那些我觉得都可行。” 江忱垂眼,淡淡道:“她简简单单几句话,我妈到死都记着呢,就这么简单放过她,不可能的。” 从江斯宁亲子鉴定江天茂说出实情时,江忱就一直记着呢,但是因为当时还没高考,他什么也做不了,现在高考完了,陈美兰必须得为当初她对他妈妈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而且高考的时候江斯宁想给他下药,虽然最后没做,但给他药的这个人的目的已经相当明白,就是想破坏他的高考。 孟希说了,那些东西一般不会是药店买的,那么就是自己磨的,是谁想他考不好,不言而喻。 弄垮她的店?打一顿? 江忱冷笑了一声。 南青忍不住提醒:“江忱,现在是法治社会。” 江忱撩起眼皮看他:“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他可不想为了这么个女人赔上一辈子,他还没跟学霸表白呢。 南青笑了一下,靠在后面的桌沿上:“要不要跟言斐说一声啊?” “跟他说什么?”江忱皱眉,“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说了干嘛?” 那么清清白白一学霸,不能让这些破事儿给污了耳朵。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呗,言斐打架还挺牛逼的。”南青说。 “有种东西叫脑子。”江忱曲起手指弹了弹烟灰,“不是非得武力解决才能解决问题。” 南青想了想:“你确定不用告诉他?” “不用。”江忱吐出一口烟圈,“他回去陪他爷爷奶奶去了,用不着他。” “行吧。”南青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人确实挺多的。 第五十二章 言斐没有做过木工活,爷爷说要帮他,但言斐想自己做,所以开始的时候用了些别的木头练手。 而爷爷家只有切割工具,做珠子的工具没有,爷爷又带他去了镇上另一个做木工活的师父家,他那里有简单的工具,将就着也能做。 言斐先做了一串用别的木头做出来的珠子,戴在手上觉得珠子太大,大珠子他觉得比较适合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不适合江忱。 言斐又试了几种型号的珠子,最后选定了比较小的型号,这样多做一些,戴在腕上也好看。 言斐这几天一心扑在珠子上,也没联系江忱,怕他东问西问,可等他忙活了好几天后发现江忱也一直没联系过他。 言斐觉得还真是奇了怪了。 晚上十点,言斐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给江忱打电话,刚响了一声便直接被挂断了。 言斐疑惑,大半夜的不接电话干嘛呢? 两分钟后,江忱给言斐打了回来,言斐接起来,听到了江忱那边轻喘的声音。 “……”言斐挑眉,“……你忙着呢?”夜生活够精彩的啊。 “啊?”江忱找了个角落,蹲下身压低嗓音,“没忙,怎么了?” 言斐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江忱反应了过来,骂了一句:“我发现你够不要脸的。” 江忱自己说完笑了起来:“别瞎特么想,我在外面跑步呢。” “跑步?”言斐“啧”了一声,“够勤劳的啊,不知道的以为你大晚上出去约会了呢。” 约会?你不在我跟谁约会? 江忱无奈:“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怎么,没事儿不能给你打电话?”言斐说,“行,那挂了吧。” “诶……”江忱无语,“你这人挺能挑刺啊,我是那个意思吗?” “我听着你就是这么个意思。” “……”江忱被他怼的毫无反击之力,不由叹口气,“祖宗,服了。” 言斐本来想问问他生日什么安排,但觉得自己要问了,可能会被江忱猜到他正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所以只闲聊了几句,又拐弯抹角问他这几天在家里做什么,江忱只说被江果缠着,敷衍几句又转到了别的事情上。 聊了一会儿,言斐让他别跑了,快回家休息。 “大半夜男孩子独自在外不安全。”言斐说。 江忱:“……等你回来咱俩拳馆好好聊聊。” 南青在街边站着,看到江忱走过来,说道:“打这么长时间?” “长吗?”江忱看了看表,“才十分钟。” “你们不觉着长就行。”南青往车边走,“刚才伍帅打电话说他那边都贴完了,他跟那几个人直接开车从另外一条路走,让咱们顺路接着小四他们。” “行。”江忱抬眼往上瞅了一眼,“都避开摄像头了吧?” “那些村里没几个有摄像头的,之前都踩好点了。”南青打开车门坐上去,“放心吧,最多也就进去关两天,都想好说辞了。” 江忱上了车,车子往回走,路过一个村时接上了丁小四几个人。 车子没有回市里,直接在区里找了家宾馆住下,伍帅也带着七八个人回来了,一群人一起去吃夜宵。 江忱打开啤酒跟他们碰了一下:“这几天谢谢哥几个了。” “忱哥说什么呢,你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是啊,忱哥说这话见外了啊。” …… 南青:“嘱咐你们的话都记清楚了吧?” 丁小四:“记着呢,而且我觉得人家警察还真不一定稀罕管,咱们这也叫除暴安良,见义勇为啊。” “就是,这女人忒特么恶心了。” “我……”一白净带着眼睛的小年轻举手,“我洗的照片,特么给我恶心萎了,起码半年不敢看片。” …… 第二天的门北镇发生了一件新鲜的大事,镇上开理发店的那个陈美兰的艳照被人贴的到处都是,一眼看过去,那白墙上都是她跟不同男的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照片。 不止门北镇,包括附近的村里也都是这种被放大了的照片贴满了整个村落。 “这男的怎么看不出来是谁啊?” “这叫马赛克,男的脸上都打了马赛克了。” “打个屁的马赛克啊,这么不要脸的男的就应该让大家看看是谁。” “早就看那个老蹄子不顺眼了,天天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你看这个男的像不像开小卖部的那个老王?平常那么老实一人,没想到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 理发店门口更是聚集了一群人,有几个女人正砸门狂骂。 而陈美兰一露头就被人泼了一桶粪水,有一个看起来二百多斤的女人直接上去就是一脚给她踹到在了地上。 那些露.骨的照片有的已经被从墙上撕了下来,散落在大街小巷。 车上的南青远远看着,说道:“我是我觉得那些管不住下半身的男的没必要给他们打马赛克,就应该直接给曝光了,有家有口的出来鬼混,什么玩意儿。” 江忱眯眼瞧着远处被打砸的理发店,淡淡道:“陈美兰现在又没有老公,那些没结婚的男的来找她,男欢女爱两厢情愿,至于结了婚的男的,确实畜生……” “但,也得考虑考虑他们家里的孩子。”要是以前,江忱哪管这些,但经过了江斯宁的事情后,江忱觉得有时候大人的事情受伤害最深的往往是孩子,这些孩子都住在镇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打马赛克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其他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摊上这样的爹本来就是他们人生里的一道坎。 门北镇上的闹剧闹了好几天,理发店门口每天都有女人来闹,那些照片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谁家男人谁家媳妇儿认得。 不怕让人知道自家男人出来鬼混的女人直接找上门来闹,还有些女人觉得丢人,不好意思明面上出现,半夜里过来泼油漆。 这种事情派出所本来不想管,但陈美兰被打的遭不住,自己报了警。 于是警察来把陈美兰带走了,说她涉嫌卖.yin,直接给拘留了。 既然报了警,派出所也调查了一下是谁贴的这些照片,镇上唯一几个摄像头没拍着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个可疑的,还拍的很模糊看不出来是谁。 * 沉香木太名贵,言斐为了力求做的完美,所以练习了好久才敢用沉香木来做,两串手链,珠子又比较小,所以花费的时间也略长一些,直到江忱生日的前一天言斐才将所有珠子都打磨好。 但因为时间太晚,他当天回不了,只能赶在江忱生日这天早上做了早班车回市里。 上辈子时江忱对过生日不怎么热衷,所以就是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他陪着江忱喝点儿酒,江果献上一段“美妙”的歌声,晚上的时候由着江忱提个过分的要求,这一年的生日也就这么过去了。 言斐记得南青自己不过生日也从来不给朋友过生日,所以言斐估计南青他们也没给江忱安排什么生日会,自己就直接去江忱家里找他出来请他吃顿饭,然后两人去看场电影…… 顺便告个白,把关系定下来。 上辈子没能完成的事儿,这辈子抓紧时间,不能再蹉跎岁月。 从汽车站出来,言斐坐公交车去江忱家。 按了江家的门铃,是保姆过来开的门,见是言斐,直接让他进去了。 江果看到言斐,扑了过来:“小言哥哥,你是来给我哥过生日的吗?” “对啊。”言斐摸摸江果的头,把带来的零食递给他,“你哥呢?” “嗯?”柳凤听到这句话,疑惑道,“他没跟你在一起吗?他不是住你家吗?” 两人同时一愣,都有些无法理解对方的话。 好一会儿,俩人才掰扯清楚。 原来江忱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在家住,江天茂和柳凤都以为他在言斐家,所以也没管他。 往年江忱的生日因为他跟他爸关系不好,每年生日都要吵架,今年柳凤觉得父子俩关系缓和了,高考也考完了,想着应该能好好过个生日,于是江天茂订了酒店,柳凤刚想给言斐家打电话让言斐带江忱一起去酒店,没成想言斐就来了。 江果窝在言斐怀里听了全程,然后瞪大了眼睛:“那小忱呢?小忱不会是被坏人抓走了吧?” 言斐将江果放到地上,拿着手机给江忱打电话。 那边电话倒是接的快,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雀跃:“怎么,想我了?” 言斐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压着性子:“你在哪儿呢?” 江忱被质问的心里一慌,小心问道:“你回来了?”不然怎么会问他在哪儿呢? 言斐眯了一下眼:“没有,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可能要在爷爷家多住几天。” “哦。”江忱松了口气,“我在家看孩子呢,江果他妈不靠谱,江果又缠人,可烦死了。” “这样啊。”言斐看着扒着自己腿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自己的江果,冷笑一声,“那你还挺惨的啊。” “谁说不是呢。”江忱叹口气,“要不我明天去你爷爷找你吧?”事情已经差不多了,陈美兰进了派出所估计能关两天,他现在正往家里去,歇一天,明天正好去见他。 俩人好些天没见了呢。 “行啊。”言斐面无表情道,“我等你。”其实江忱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言斐也不觉得如何,但真听到他撒谎骗他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挺生气的。 江忱挂断电话后,南青从后视镜中看向江忱:“言斐电话?” “嗯。”江忱点头。 “我觉得要不告诉他一声得了。”南青说,“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是不伤天害理,但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儿。”江忱摆摆手,“反正事儿已经过去了,你们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 “也对。”南青开玩笑道,“人家是正儿八经好孩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浑,说不定就跟你掰了呢。” “闭嘴吧。”江忱瞪他一眼,“跟你才掰了呢。” 江忱有些烦躁的摆弄着手里的手机,其实陈美兰这事儿吧,他自己觉得心里挺舒坦的,但他怕言斐知道了后会觉得他做的过分,缺德,干脆就别让他知道了。 …… 言斐这边挂了电话后,柳凤看向他:“他去哪儿了?” “在南青那呢。”言斐说。 “哦。”柳凤松了口气,“那你们晚上一起来,可以带上他那些朋友,热闹。” “我还给我哥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江果炫耀,“有惊喜哦。” …… 言斐从江家出来后直接去了南青那里,他估计着即便江忱不在南青那里,南青也应该知道他去了哪儿。 他也很费解,江忱这几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有什么事儿需要瞒着他? 言斐来到烧烤店后却发现烧烤店锁着门,南青也不在。 这肯定不是巧合,他俩一定在一块呢。 言斐深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算给江忱打电话,但沉默一瞬后又收了起来。 上辈子的时候,江忱就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不跟他说,那时候他跟江忱没交心,两人的感情没说开,所以他觉得自己没立场去问,毕竟里面还扯着一个三年之约呢。 在这段感情里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哪些地方会让江忱厌了烦了,所以但凡江忱不说的,他也就不去问,不去管。 所以他现在一知道忱有事儿瞒着他他就有些气闷,上辈子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又来了。 言斐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烦躁的转着手机。 生气江忱瞒着他的同时他也知道两个人在一块也是需要个人空间的,就像这次他瞒着江忱给他做手串,江忱同样也有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俩人又没确立关系,江忱也没有义务什么事情都告诉他。 他不能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不然以后两个人都会很累的。 “没开门啊?” 言斐抬头,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莫白川。 莫白川对看到他倒像是挺期待似的,笑着跟他打招呼:“你也来吃烧烤啊?” 言斐一直觉得莫白川给他的感觉挺怪异的,但怪异在哪儿又不太好说,也可能只是巧合。 “嗯,可能有事儿出去了。”言斐说,“你要想吃怕是得改天了。” 莫白川在他身边坐下:“确实是有事儿出去了,好几天没开门了。” 言斐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儿多了,你想知道吗?”莫白川对他挑了一下眉。 言斐皱眉:“你知道南青去哪里了?” 莫白川点头:“知道呢,还恰好知道他跟江忱去干了什么。” 言斐心头一跳。 莫白川似乎就是故意的,也不管言斐想不想听,直接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一通说:“他们先是让人去镇上踩点,发现那个陈美兰跟很多男的有一腿,然后趁着半夜让人趴窗户用相机拍照,拍完后把照片洗出来放大成海报,贴满了一个镇,十几个村,现在门北镇上没人不知道陈美兰……” “……那些男的被打了马赛克,但他们又整理了一些没打马赛克的照片装在信封里直接给人送家去了,现在有两口子正在闹离婚,还有几家差点儿把陈美兰家给拆了……” “……陈美兰进了局子也挺好的,起码能躲几天,但等她出来后,估计那个镇是容不下她了。” “……” 随着莫白川的叙述,言斐的眉头越皱越紧,是他疏忽了,在江忱知道陈美兰对他妈妈做的事情时,他就应该猜到江忱不会放过陈美兰了。 江忱的性格就是如此,有仇必报,绝不吃亏。 但他竟然瞒着自己,跟南青一起去? 言斐怒从心头起,这已经不是要不要给双方空间的事儿了,这个狗逼玩意儿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莫白川观察着言斐的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含糊着说:“这事儿江忱是瞒着你的吧?” 言斐看向他,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莫白川太奇怪了。 莫白川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学生证:“对了,上次没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是公安大学一年级学生。” 言斐早就知道这事儿,但你是公安大学的学生,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跟踪他们?”言斐看莫白川的眼神中带上了明显的警惕。 他没忘记莫白川还认识江斯宁,俩人关系似乎还挺好。 “我跟踪不跟踪这都是小事儿。”莫白川对言斐道,“这件事情的本质才是大事,你不觉得这事儿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言斐不解。 莫白川有些不可思议:“你竟然不觉得这事儿有问题?他们的做法就是在危险边缘徘徊,擅自偷拍,贴色.情海报,派出所要是真查起来,他们是要进去关几天的,你真不觉得他的做法很极端?” “不觉得。”言斐淡淡道,“不然要怎样?被人欺负了不反抗吗?” 莫白川乐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言斐,他还以为这是个好学生呢,原来骨子里也叛逆啊。 “不管怎么说,你得好好管管。”莫白川说,“这种事情肯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嘛,每次遇到事情都用以牙还牙的方式去解决,是要出问题的。” “而且你看他还瞒着你,为什么不敢跟你说?肯定是做坏事了,所以不敢说嘛。” “该管就得管,不能手下留情,才十八,还来得及,能掰过来。” “一次坏事儿不说,两次坏事儿不说,这么长久下去,你想想,他要真出事儿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言斐听到这话,心猛地跳了起来,莫白川有些话直击言斐心里最痛苦的地方,上辈子那艘起了火的大船,困在船上的江忱…… “再说了,他找南青去都不找你,把你当什么了?还好朋友呢,人家才是兄弟……” 不得不说,莫白川这把火拱的特别好,言斐生气了,而且还气的不轻。 第五十三章 这次出去是南青找车行租了辆车,回来的时候南青本来想先将江忱送回江家他再去车行还车,江忱看时间还早不想回家,便先跟南青一起去还车。 车行就在南青开烧烤店的那条街上,路过烧烤店时,两人下意识地往烧烤店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烧烤店门口排排坐的言斐和莫白川。 南青一脚踩下刹车,这车可能刹车片有些紧,紧急刹车时发出刺耳的一声。 莫白川和言斐同时抬头,就看到江忱一脸疑惑的从车上跳下来走了过来。 “你不是在你爷爷家吗?”江忱猛地看到言斐有些惊喜,然后有些心虚,再然后就是诧异,刚才打电话还说他要在爷爷家多住几天,怎么突然出现在了烧烤店门口? 而且言斐看到他时面无表情。 江忱直觉不好,步子慢了下来。 莫白川见状缩到了一旁,但没走,他挺喜欢看热闹的。 等到江忱来到近前,言斐淡淡开口:“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这几天,去哪儿了? 江忱不是傻子,一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言斐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很可能还去过他家,知道他这几天没在家…… 也知道他撒谎骗了他。 “我……”江忱有些犹豫。 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隔着电话有些话他能说出口,但真正面对言斐的时候他却没办法撒谎骗他了。 言斐站起身,直接打断江忱的话:“我去过你家了,江果他妈说你最近几天都不在家。” “你告诉我你在家看江果,江忱,你骗了我。” 言斐说话时一直很平静,甚至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情绪。 但听到言斐这些话,大热的天,江忱出了一身冷汗。 他果然知道自己骗他了。 南青停下车从路边走过来,听到言斐的话,“啧”了一声,完了,江忱要完。 但……还挺想看的是怎么回事儿? 南青掏出钥匙打开锁,往上推开卷帘门,吆喝站在门口的那俩:“有话进来说。” 门外俩人仿佛没听见,江忱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还是坦白从宽的好。 “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去了哪儿。”言斐再一次打断江忱的话,“也知道你做了什么。” “?”江忱眉头轻皱,怎么可能,言斐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 南青不可能说,伍帅那些人也不可能说…… “你去了江斯宁他家。”言斐又补上一句。 江忱:“……”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用多说,江忱也知道,言斐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江忱忙解释:“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跟你说。” “……而且……”江忱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我怕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做的太过分。” “江忱,其实两个人在……”言斐顿了一下,“做朋友,最重要的是三观一致,既然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我会觉得过分,觉得不理解,会因为你做的事情对你产生质疑,那么我们两个就属于三观不合,根本没必要再做朋友了。” 江忱闻言脸色急剧变化,急了:“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就三观不合了?我觉得三观挺合的……” “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但你也不能因为这一件事情就一棒子打死我吧?” …… 南青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着,问旁边人:“三观是什么?” 莫白川嘴角抽了抽:“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南青赞许,“果然都是文化人啊,吵架还整什么三观,我们文盲一般都是直接大嘴巴抽上去。” 莫白川:“……” …… 言斐现在很平静,跟莫白川谈的时候他确实挺生气的,但生完气就慢慢平静了下来,毕竟上辈子江忱就是这么个人,现在生气也晚了。 但莫白川很多话说的很对,一件事瞒着,两件事瞒着,长久下去,又会跟上辈子一样,两人不交心,到最后他只能看着他烧艘船把自己烧死。 所以他决定借这个机会好好刺激他一下。 言斐:“江忱,就这样吧,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现在才发现,其实朋友与朋友之间的定义还是不同的,我可能只能算是个普通朋友,南青他们才是你真正的朋友。” 南青:“……”吵架就吵架,带别人就过分了啊。 言斐笑了起来:“以后,普通朋友也别做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没什么牵扯了。”言斐说这话时,心里给自己鼓掌,上辈子江忱看那些狗血爱情剧的时候他还嘲笑他,现在想来得亏跟着看得多,不然这番话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 言斐说完转身就走,江忱直接被他说愣了,怎么就普通朋友了?怎么就阳关道独木桥了? 南青看江忱慌乱的样子,“啧啧”摇头:“整的跟离婚似的。” 莫白川:“……你就不担心俩人就这么掰了?” 南青斜斜瞅他一眼:“我把你脑袋掰了,他俩也掰不了……诶,对了,你在这儿干嘛呢?” 莫白川:“……路过。” 挑拨离间…… 不,是防止大好少年误入歧途。 这边江忱追上去,言斐却突然停下了步子,回头看着江忱:“别跟着我,你没考虑清楚之前咱俩没啥好聊的,再聊下去,就该干一架了,我不想跟你打架,所以别跟着我。” 江忱……还真不敢跟了。 言斐虽然脾气不好,但一般都是带着开玩笑性质的,这还是江忱第一次看他这么生气。 言斐再次迈步打算走时,想起些什么,转头看向站在南青身边的人:“莫白川,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江忱和南青去了门北镇做的事情,另外,你跟踪的技术很厉害,他俩都没发现呢。” 江忱与南青猛地看向莫白川。 莫白川怔愣一瞬,然后骂了句脏话,言斐这玩意儿心特么也是黑的。 言斐说完便直接打车离开,而烧烤店门口,江忱已经跟莫白川打了起来。 南青咬着根烟蹲在台阶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 对于江忱的实力,南青是知道的,毕竟他经常看江忱打架,但像这么棋逢对手的还是第一次见。 江忱和言斐应该也算棋逢对手,但每次拳台上两人估计都不怎么用全力,尤其是江忱,放水放到了太平洋,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像是有被虐倾向,但这次不一样啊,这是火力全开啊。 这个莫白川也不愧是公安大学的学生,明显是练过的,两人都没收着,拳拳到肉,南青看的忍不住耸肩,想到拳头砸在自己身上的痛,嘴角直抽抽。 江忱也是练过的,平日里不止去拳馆,还练过几年跆拳道,两人打起来除了疼之外,观赏效果也极佳,旁边围了不少人,刚开始有人以为是打架,后来看着看着又像是切磋,尤其是俩人还都挺帅。 南青看够了,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去屋里端了盆凉水出来,喊了声:“江忱,退后。” 两人常年的默契,江忱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挡住莫白川的一拳,顺手在他肋骨条上拐了一胳膊肘,然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莫白川闷哼一声,正待往前,一盆凉水迎头而下直接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南青嘴里的烟对着人群点了点:“都散了吧,结束了,谁不走,进来吃烧烤啊?” 人群瞬间散去,谁敢进去吃啊,店主看着跟土匪似的。 莫白川被江忱和南青架进了屋内绑在了椅子上,接受了组织问话,江忱也终于搞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忱指着莫白川鼻子骂:“你特么给我等着,千万别落我手里。” 江忱气走了后,南青看着面前的落汤鸡:“你都跟踪了,怎么不报警啊?” 莫白川叹口气,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上政治课,只能拍马屁:“我觉得你们伸张正义做的很对,要不,你给我松绑?”这俩人还真是土匪啊,说绑还真绑。 他后悔了,他跟言斐说完话之后就该走的,千不该万不该为了看热闹留下。 现在好了,把自己搭进来了。 估计他肋骨条现在得青一片。 “待着吧你。”南青没好气道。 他和江忱自以为做的隐秘,没想到后面还有个盯梢的,换谁谁特么不心塞。 阴沟里翻船,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混街面啊? * 江忱猜测莫白川应该是正义心爆棚,发现自己做这些事情所以跟上去看看他们会不会违法乱纪,虽然挺特么无语的,但看样子他没什么恶意,最后也没报警。 但这货去言斐面前挑拨离间是真狗啊。 江忱也知道这事儿归根结底是他隐瞒了言斐,而言斐从另一个人嘴里知道这些事儿不生气才怪了,怨天怨地最后还是自己的锅,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先把人哄好了。 江忱一阵头疼,他想起了廉颇负荆请罪,不知道他脱了衣服背着荆条往言斐面前一跪,能不能获得原谅。 大概率是不能,言斐可能一脚给他踹出去。 这样想着时,江忱已经到了言斐家。 江忱上楼去敲门,很快门就开了。 江忱松了口气,还能给他开门看来是有救。 言斐刚洗完澡,手里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看着门外的人很淡定:“有事儿?” 鼻息间皆是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江忱这时候也没心情心猿意马,上来第一句就是:“我错了。” 言斐挑眉:“你这话说的,你错什么了?” “我不该瞒着你,我错了。”江忱态度特别端正,姿态放得特别低,“我真的错了。” “你没错。”言斐拍拍他的肩膀,“是我错了。” “啊?”江忱懵逼了,“你没错,是我错了。” “不,是我错了。”言斐淡淡道,“你的事情本来就没义务跟别人交代,所以,是我错了,刚才态度不好,跟你道个歉。” “……” 眼看着言斐要关门,江忱忙抵住门,小声哀求:“祖宗,你是我祖宗,给个机会呗……” “出去。”言斐冷冷道。 江忱不肯松手,言斐撩起眼皮瞅他一眼,江忱忙松了手。 看到门在自己面前关上,江忱觉得自己这次很可能要凉。 江忱唉声叹气地回到家,想着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求得言斐的原谅,一进家门,江果就开心的喊了一声:“妈妈,哥哥回来了。” 柳凤打扮的漂漂亮亮活像一个要参加晚宴的公主,踩着她八厘米高的高跟鞋走出来:“你回来了,那快走吧,正好现在去酒店?对了,言斐呢?” “去什么酒店?”江忱愣了。 “嗯?”柳凤闻言,也有些懵了,“去酒店过生日啊,言斐不是说跟你一起去吗?”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不正常,高考完脑子都还给学校了? “生日?”江忱更懵逼了,“谁生日?” “你生日啊。”江果仰头看着江忱,他哥这是咋了? 江忱张大了嘴,卧槽,他忘了,他今天过生日啊。 言斐去他爷爷家待了那么多天,今天突然回来,难不成是为了给他过生日? 江忱仰倒在沙发上,感觉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他这次怕不是可能要凉凉,而是彻底凉凉了。 江果爬上沙发,靠在他身边看着他:“小忱,你怎么了?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第五十四章 江忱的生日宴江忱虽然没参加但依旧圆满结束,江果还给江忱带回来很大一块蛋糕。 江果偷吃蛋糕的时候,江忱趴在床上编辑短信。 ——我错了,求原谅。 ——我真的错了,给个机会呗。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搭理。 …… 一条条短信石沉大海,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接下来的几天江忱去找言斐,门都敲不开,不是不给开,而是家里根本没人。 江忱想方设法求原谅的时候,言斐也没闲着,他正在准备装修家里买的那个商铺。 半年前买的房子和商铺已经交付,这半年内,房价长了很多,即便这时候卖出去也能赚不少。 陈英和言凡林以前还担心买亏了,现在则是越来越欢喜了,时不时就夸自己儿子有远见。 言斐一直就不希望言凡林再开大车,所以商铺下来了,便商量着把商铺装修起来,做点儿小买卖。 言凡林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开大车,每次离开家都要好长时间,吃住都在车上,这是个寂寞又辛苦的工作。 一家人最后商量着打算用这个商铺开个小超市。 这点言斐是很赞同的,毕竟他爸妈没什么手艺,开超市也算是最好的选择,妈妈能说会道,而他爸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但也有个问题,开超市需要投入资本。 家里买了房子和商铺,还要还房贷,虽然还有些存款,但言斐还要上学,商铺需要装修,前期还要投入,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把车卖了吧。”陈英说。 “啊?”言凡林有些不舍,他开了那么多年大车,对自己的车有了感情,“其实租出去也行。” “既然不打算开了,就直接卖了,把钱投进超市。”陈英这个人做事果断,说干就干,一点儿不拖沓。 言凡林则不同,遇到事情要不是陈英拿主意,他怕不是得一直犹豫不决。 对于这件事情的决定,言斐没有发表意见,其实他已经有了赚钱的想法,不仅不用家里给他出学费,他自己还能赚些钱,大车不卖租出去也行,但他对这辆大车有心理阴影,上辈子言凡林就是开这辆车出的事儿,如果这辆车能够永远消失在他眼前,他心里会更舒服一些。 言斐没意见,言凡林的意见不重要,所以就这么决定了,最后大车卖给了一直跟言凡林一起出车的那个朋友。 “商铺的装修交给我。”言斐说。 “你懂这些?”言凡林有些不相信。 言斐笑了笑。 他上辈子就是干这个的。 言斐大学学的其实是会计,还考了注册会计师,但毕业之后他却做了室内装修设计。 因为这个职业挺赚钱的。 那时候正好是室内装修最红火的时候,言斐报了个培训班学习了几个月,然后便踏入了室内装修这一行,最后也折腾出了个小公司。 虽然这一行确实挺累的,但言斐现在要是想赚钱做这个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十年后的审美与现在的审美适配性如何了。 言凡林和言斐一起逛了几天建材市场,彻底服了,他儿子确实很懂行。 言凡林在开大车之前跟着工程队干过,还去帮人家的新房刷过墙,也算知道点儿,但没想到最后被他儿子比下去了。 而且他儿子还提出了超市的构思,说叫做社区超市。 社区超市就是开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不同于现在的小卖部,社区超市和小卖部的面积一样,但不止卖烟酒零食,还卖蔬菜水果。 这种小型超市在十年后遍地都是,但在现在几乎没有,大都还是卖菜的卖菜,卖水果的卖水果,尚未结合。 言凡林听完后就只有一个感觉,儿子真棒。 言斐其实知道以后某宝和快递行业发展起来后,超市可能不太好做,但他也不求爸妈赚大钱,只要能解决温饱就行,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最重要。 小超市的装修挺简单,改一下水电,刷个大白,定制些货架基本就完事儿,但开超市前期需要做的事情挺多,工商注册,税务登记,消防许可,加上超市各种东西的进货渠道,挺繁琐的。 但好在言斐之前是学会计的,流程都懂,而言凡林以前开大车,专门帮人送货,超市进货渠道不是问题,只是陈英暂时还没辞职得上班,所以只能言斐和他爸分两头忙活这些事儿。 * “唉……” 南青看着瘫在椅子上第一千八百次叹气的人,感慨:“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学霸气性这么大的吗?”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吗?”被迫在店里打工还债的莫白川一脸无语,“你们这还是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 江忱与南青同时看向他,面无表情。 莫白川苦口婆心:“事情解决的方法千千万,你们非得选择以牙还牙,确实比较爽,但后果你们有想到吗?” “狗咬你们一口,你们难不成也要咬狗一口?” “不,当然不了。”南青说。 “对嘛。”莫白川欣慰,“这才是正确的价值观。” 南青嗤笑一声:“我不会咬回去,我会拿刀子捅回去,你,刷碗去,别在这瞎逼逼,不是你,能出这么多事儿?” 莫白川:“……”跟文盲没法对话。 莫白川往后厨走的时候,还不忘对江忱说:“我觉得言斐生气的点就在于你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太极端,你只要认识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才能让他原谅你。” “放屁。”江忱瞪他一眼,“干活去吧,少在这混淆视听,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虽然他也不是很理解言斐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但生气的原因肯定不是莫白川口中的原因。 莫白川叹口气,正义的道路总是艰难而坎坷。 江忱找言斐找不到,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只能蹲在家门口堵人,没堵着言斐,却见到了孟希。 “你蹲楼下干嘛啊?”孟希放暑假后便去他姥姥家住了几天,今天刚回来就看到蹲在花坛边的江忱。 “几天不见,你咋憔悴成这样啊?”孟希看着胡子拉碴的江忱,“你咋了?” “唉。”江忱未语先叹气,“我跟言斐闹别扭了,他生我气呢。” “为啥啊?”孟希相当好奇。 “你别管什么事儿了,你知道要是惹言斐生气了,该怎么办吗?” 孟希无所谓道:“很简单啊。” “简单?”江忱眼前一亮,果然是发小,知道的就是多。 “我应该怎么办?”江忱虚心请教。 孟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江忱看着孟希,觉得孟希此刻闪闪发光,他以前怎么会觉得孟希是个傻白甜呢,这明明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电话接通后,孟希说:“言子,江忱说他惹你生气了?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江忱:“……” 那边说完后,孟希挂断电话,看向江忱,遗憾道:“言子说让你哪凉快去哪儿待着,我也帮不了你。” 江忱:“……”他真是有大病,才会来跟孟希请教,傻白甜人设真特么屹立不倒。 谁都靠不住,还得靠自己。 江忱之前晚上不敢上门,怕言斐当着他爸妈的面给他撵出去不好解释,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特意找了个言凡林和陈英都在家的晚上敲响了房门,然后被热情的迎了进去。 “呀,江忱来了,来来来,过来陪叔叔喝两杯。”言凡林招呼江忱。 江忱往屋里扫了一眼:“言斐呢?” 言凡林:“在屋里呢,别管他,过来喝点儿。” “喝喝喝,让孩子陪你喝酒,不教点儿好。”陈英拿起桌上的酒瓶收了起来,又对江忱道,“你吃饭了吗?” “阿姨,我吃过了。” “行,进屋去吧,言斐在屋里呢。” 江忱来到言斐卧室前,先敲了敲门,屋内没声音,江忱直接推开门,就看到言斐坐在书桌前在那玩电脑。 江忱关上门然后轻咳一声:“忙着呢。” 人没搭理他,但也没开口赶他出去。 江忱凑过去看他干嘛,看清后有些诧异:“室内设计图?” 江忱他爸是房地产公司的,江忱会看设计图,言斐一点也不惊讶。 江忱仔细看了看后道:“你这水平挺高啊。” 江忱这话真不是恭维,现在那些做装修设计的,很多根本就出不了图,而言斐这个光从布局上就能看出水平不赖。 “你学过?”江忱来了兴趣,顺势在言斐身边坐下。 言斐倒是没躲,只淡淡道:“自学成才,人聪明没办法。” 江忱:“……”放在过去他高低得怼两句,毕竟太自恋了。 但现在他只能顺着:“是,学霸最棒,学霸最厉害。”不过言斐确实挺厉害的,一直忙着高考竟然还有时间自学这些东西。 江忱与有荣焉,自动忽略了两人这大半年来形影不离言斐根本就没有时间自学的事实。 学霸就是天才,不容反驳。 言斐不明显的勾了一下唇角,然后又面无表情了。 “怎么着,你家里房子要装修了,你自己设计?”江忱按住鼠标放大图仔细看着。 言斐也没隐瞒,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我打算接几个活来做。” “设计师都是需要资历的,没有作品,很难接活的。”江忱越看越觉得震惊,虽然他不是太懂室内设计,但也看过很多设计图,看得多了,其中道理不懂,但好与坏还是能分辨的。 言斐这个水平,肯定比很多学设计毕业的实习生强的多。 “万事开头难,但我觉得只要开了头一切都好说。”言斐以前也是从无到有,这个他到不担心。 唯一的不好处就是现在的大头电脑太难用了,加上作图软件太大,卡的要死。 江忱听完言斐的话若有所思,脑子里有了盘算。 “你还有事儿吗?”言斐突然道。 “啊?”刚才的气氛太过于和谐,以至于江忱都忘了言斐还没跟他和好呢。 “没事儿就走吧,很晚了,我要休息了。”言斐淡淡道。 江忱:“……” 果然,一切都是错觉。 “再聊几句呗。”江忱做最后的挣扎。 言斐睨他一眼,江忱忙道:“我走,我走。” 走到门口,江忱又问:“明天有空吗?” “没空。”言斐说。 江忱:“……” 江忱离开时,陈英还纳闷:“这么晚了,在这住着呗。”又不是没住过。 江忱叹口气,他倒也想留下,不是没资格嘛。 自作孽,不可活啊。 …… 江忱觉得自己必须得制造机会跟言斐相处,不然这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的,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他要死乞白赖赖在他们家,又怕言斐厌恶,所以他得想点别的办法。 “妈妈,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吗?”客厅里江果可怜兮兮的看着柳凤。 “果果乖,爸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妈妈去帮忙,妈妈忙完就回来陪你好不好?”柳凤抱着江果安抚他。 江果瘪瘪嘴,很不情愿。 “爸爸和妈妈是要赚钱给果果买糖吃的,果果听话,妈妈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不好?” “真的吗?”江果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柳凤。 “当然是真的。”柳凤看了看时间,“妈妈要走了,等会儿保姆阿姨会送你去外婆那里,等晚上妈妈去接你好不好?” “好吧,那你去吧,我会乖乖的。”江果在柳凤脸上亲了一口,然后目送着他妈妈出门。 江果自己收拾了个小书包坐在沙发上等着保姆忙完送他去外公家,就见他哥溜达了过来:“带你出去玩啊。” “不要。”江果摇头,“我要去外婆家。” 江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他:“去不去?” “去。”江果迅速点头,抢过了他哥手里的糖。 江忱先给江果外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江果不去了,然后又让江果给言斐打电话。 江果顺从的按了电话号码。 “小言哥哥,今天家里没人,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言斐正好今天没什么事儿,也好长时间没见江果了,答应的很痛快。 “你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好的,小言哥哥,我等你哦。” 挂断电话,江果笑嘻嘻道:“小言哥哥答应了。” “我教你的你记住了吗?”江忱又给他塞了块糖。 “记住了。”江果接过糖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让小言带我出去玩,等到了商场就哭着说要找你,然后让小言给你打电话。” 江忱点头,在江果脑袋上揉搓了一把:“这些话不许告诉小言,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江果重重点头,“放心吧,小忱,我脑子好使。” 第五十五章 言斐来到江家时,江果已经背着小书包坐在台阶上等着了,见到言斐蹦跳着就跑了过来:“小言哥哥,我好想你。” 之前言斐住在江家时也会带江果出去玩,保姆已经习惯了,而且江忱也事先告诉过她,所以言斐跟保姆说了声后便带着江果离开了江家。 去商场的路上,言斐问江果:“哥哥呢?” “哥哥?”江果歪了歪脑袋,“出去了,爸爸去上班了,妈妈去公司帮爸爸了,家里只有我自己。” “这样啊。”言斐摸了摸江果的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出租车,真行,教小孩撒谎。 江果从小书包里掏出一块糖剥开糖纸塞进言斐的嘴巴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小言哥哥,这是我给你留的,可好吃了。” “谢谢果果。”言斐再次感慨,小时候的江果太软了。 如果能够一直这么长大,小少年一定会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吧。 言斐记得有一次江果过生日,大家都来给他过生日,吃饭的时候江果一直笑着,还扯着他的公鸭嗓给大家唱歌,后来当大家都散了之后,言斐过去找他,发现他自己躲在卧室里偷偷的哭。 江果说,他想爸爸妈妈了,但是他怕哥哥会伤心,所以一直忍着。 …… 言斐用力抱了抱怀里这个小人儿,这辈子他会平平安安,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 言斐本来想先带江果去吃饭,但江果一定要先去商场,商场里有专门给孩子玩的游乐中心,里面有蹦床还有各种玩具,江果很长时间没来玩,一直心心念念的。 言斐看了看时间,现在十一点,先玩一会儿再吃饭也可以,于是便带着江果往商场里走。 要进到商场,要走一条商业街,街上全是卖小吃的小摊,这无疑是对小孩子的一种诱惑。 “小言哥哥,我想吃这个。”江果指着路边卖棉花糖的摊子说道。 言斐带着江果走过去。 “小朋友,想吃什么口味的啊?”棉花糖老板笑着问江果。 “你要吃什么味道的,小言哥哥?”江果仰头问言斐。 “我不吃。”言斐说,“你买你喜欢的口味就好。” “吃嘛,吃嘛。”江果摇着言斐的手,“你陪我一起吃嘛。” “好好好。”言斐无奈,“我要那个白色的。” “叔叔,我要一个白色的,一个粉色的,一个黄色的。”江果对卖棉花糖的老板说。 “果果,不可以哦。”言斐蹲下身子跟他平视,“棉花糖太甜了,你只可以吃一个,不然你吃的太多,今天别的零食都不可以再吃了,你要想清楚。” “我就吃一个。”江果掰着指头数,“你一个,我一个,小忱一个,正好三个。” 言斐:“小忱不在这里。” “没关系,我帮他带回去。”江果晃着言斐的手,“给小忱买嘛……” 言斐无奈,小孩儿真是太磨人了。 很快,棉花糖就做好了,江果一只手举着粉色的棉花糖,一只手举着黄色的棉花糖,小心翼翼舔了一下粉色的后,又舔了一下黄色的。 言斐刚想说话,江果便点头:“粉色的是草莓味的,这个给小忱。” 言斐:“……” 江果将粉色棉花糖揉啊揉啊揉成一团连带着包装袋一起塞进了书包里:“这个给小忱带回去。” 言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羡慕。 不远处躲在大树下戴着帽子墨镜的人远远看着,嘴里嘀咕着:“小屁孩干嘛呢,还不打电话,不是忘了吧?” 言斐付过钱后,领着江果往里走,言斐不喜欢吃棉花糖,但也不想浪费,干脆学江果团成一团直接塞进了嘴里。 “哇哦,小言你好厉害啊。” 言斐:“……”头一次被一个小孩夸。 想到江忱天天生活在这种彩虹屁之下,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儿微妙。 很快,江果又看到了卖炸鸡块的摊子,指着道:“小言哥哥,我想吃这个。” “这个不可以吃。”言斐蹲下身跟他解释,“等待会儿小言哥哥带你去肯德基吃好不好?” “这里的为什么不能吃?”江果歪着脑袋问。 “可能不卫生。”言斐真的不太敢给江果吃这些路边摊,小孩子太小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江果开始撅嘴:“可是我想吃,就吃一块嘛。” “不可以。”言斐很有原则。 江果眼中慢慢聚积起泪水,就那么看着言斐也不说话,可怜兮兮地让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给他。 言斐:“……” 远处的江忱急的就差跳脚了,这小屁孩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言斐没怎么哄过小孩子,现在有些手足无措,但他又真的不敢给江果吃这些,干脆直接把江果抱了起来快速穿过这一片诱惑区进了商场。 江果可能也知道言斐狠了心不给他吃,抱着言斐的脖子抽抽噎噎讲条件:“小言,我可以吃冰淇淋吗?” “……吃完午饭后,可以吃一个冰淇淋。”言斐道。 “好耶。”江果瞬间雨过天晴,“那你别忘了,你刚刚说带我去吃肯德基呦。” 言斐:“……”记性真好。 言斐牵着江果的手去做电梯,儿童乐园在商场的五楼,江果扯着言斐的手一晃一晃的,问他:“小言哥哥,你跟小忱吵架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言斐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江忱不会跟小孩说这些吧? “不然他为什么不敢给你打电话,还要我给你打电话。”江果一脸得意,“他肯定惹你生气了。” “他让你给我打电话?”言斐不动声色的往后面瞥了一眼,他直觉江忱肯定跟着他和江果呢,但他找了好几次,愣是没看到人,要不说莫白川这么怕他误入歧途呢。 “是啊,他还让我装哭,我才不要哭呢。”江果哼唧了一声,“我告诉你,小言,小忱可烦人了呢,他还偷吃我的零食,我妈妈让他看孩子,他都不看我,他可坏了呢。” 言斐忍不住笑,摸摸江果的小脑袋:“那你喜欢小忱吗?” “喜欢啊。”江果笑嘻嘻,“等我讨厌完了,我就又喜欢他了,那你呢,小言,你喜欢小忱吗?” 言斐笑了一下,轻轻道:“喜欢啊,我也喜欢小忱。” 言斐带着江果来到儿童游乐区,付了钱后把江果送进去,然后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玩。 儿童游乐园,付二十块钱,今天一天可以不限次数进出,江果一进去便像进了大海的鱼一样,玩的可开心了。 不远处的江忱看着欢快的江果,快气死了,这破孩子肯定把之前约定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小屁孩果真不靠谱啊。 不能指望江果了,得自救。 江忱思索着。 偶遇? 这种地方偶遇好像也不太偶然。 万一言斐脾气上来把江果扔给他自己走了呢? 江忱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言斐四下看了一眼,这一层人并不多,按理说如果江忱在这里,很容易就能发现,但他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够能藏的。 言斐眯了眯眼,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手机震动,看到来显显示上的姓名,江忱眼睛亮了一下,本来想等电话响几声再接,但怕言斐耐性不好给挂了,江忱便迅速接了起来:“喂……找我有事儿?” “我带江果出来,他哭着喊着要找哥哥,你要来找我们吗?”言斐说。 哭着喊着要找哥哥? 要不是江忱跟了一路,看着江果欢欢喜喜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还真就信了。 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言斐这是在套路他啊。 “好啊,我马上过去。”套路就套路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言斐举着电话四处看着:“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 “啊?……你们在哪儿啊?”江忱顺势问道。 言斐:“……”真能演。 言斐无语:“三秒钟,出现在我面前。” 江忱:“……” 果然,这是被发现了。 江忱叹了口气:“你抬头。” 言斐闻言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六楼栏杆处江忱对着他招手,嘴里说着:“你看,只要你想找我,我一秒钟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言斐:“……”有土味情话那个调调了。 江忱从楼上下来来到言斐面前,尚有些忐忑:“……好巧啊。” “巧你大爷。”言斐没好气道,“你不会真以为果果能骗得了我吧?”大热天的黑口罩黑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明星出街呢。 不过,这张脸比很多明星帅多了。 江忱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然后笑了一声:“那你不还是被骗了出来。” 不等言斐说话,江忱忙凑到他跟前,郑重道:“言斐,我想了这么多天,真的想明白了,我觉得你说得对,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坦白,我之前确实没想这么多,是我错了,我保证这种事情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下一次。” 江忱说着举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真的,以后对你绝不欺瞒。” 言斐看着他,他是相信江忱说的话的。 这么多天他一直冷着江忱,无非就是想等以后江忱遇到事情再想要欺瞒他时可以想到这一次的事情。 不会再向上辈子一样,很多事情他都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听说。 言斐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江忱,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没什么错,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两个人相处如果瞒来瞒去就没有意思了,因为隐瞒,所以说话时要随时警醒着不要说漏了,这样相处起来是很累的。” “我知道,我知道。”江忱往前走了一步,靠近言斐,小声道,“是我之前想的太少了,我就是怕你知道之后觉得我做的太过分,怕你不高兴,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了。” 言斐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后没说,很多事情还是要两个人慢慢相处慢慢磨合的,说多了反而造成负担。 这一次的教训估计江忱能记很久,日后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思虑多一些吧。 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用分手把他隔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然后毫无牵挂的去找死。 言斐将江忱脸上的口罩摘下来,顺手在他肩膀上甩了一下:“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江忱知道这次的事儿算是过去了,终于松了口气。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江忱说起这些心酸史就忍不住叹气,“我发现你这人心太狠了,你要真想折磨起人来,那简直了。” 江忱觉得自己此时像是重获新生一般,兴奋之余趁着这个机会用力搂过言斐,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拥抱一下。” 言斐勾了一下唇角,也在他肩上安抚地拍了拍。 “小忱?”旁边传来江果的声音,“你来了?” 江忱推开言斐,上前一步拎起江果:“你个臭小子,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是不是忘了?” 江果蹬着两条小短腿,嚷着:“我没忘呢,我还没找到机会嘛,小言哥哥,救命啊……” 言斐把江果从他哥手里解救出来,江果拿了他咬了一口团成一团的棉花糖过去哄他哥。 “小忱,你别生气了嘛,我本来等一会儿就要哭了……” “小忱,这是我给你留的棉花糖,你尝一下……” “小忱……” …… 江果这个小机灵,全然忘了他是故意不给江忱打电话这事儿,抱着江忱的脖子一顿哄。 而对于江忱而言,虽然过程坎坷,但结果不错,所以也懒得跟江果计较,但江果那一团黏糊糊的棉花糖他无法接受,一口不肯吃。 江果将棉花糖又塞回了包里,嘀咕着:“不吃算了,我带回去给爸爸。” 言斐和江忱带江果去吃了肯德基,吃完后,又兑现诺言给江果买冰淇淋。 江果站在冰激凌车前歪着脑袋思考要什么口味的,言斐在后面小声对江忱说:“看小孩这活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人类幼崽娇贵着呢,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生怕吃坏了身体,还要时不时的喂他喝水,喝完水后还要记得带他去洗手间,还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看着你…… “现在知道麻烦了?”江忱睨他一眼,“你不是稀罕他吗?” 言斐挑了一下眉:“虽然是个小麻烦精,但并不妨碍我稀罕他。” 江忱笑了一下,抬脚对着江果屁股踢了踢了一下:“你快点儿,磨蹭什么呢。” 江果气呼呼回头瞪他哥一眼,然后转头对卖冰淇淋的小姑娘甜甜道:“漂亮姐姐,我要一个草莓味的,一个香草味的,一个巧克力味的,一共三个哦。” 卖冰淇淋的小姑娘被江果萌化了,做冰淇淋时多转了了两圈,三个人一人一个高高的冰淇淋举着。 江果眼巴巴看着江忱:“哥哥,你那个好吃吗?” “好吃。”江忱故意咬了一口,“可好吃了。”馋死你。 “我尝一口。”江果踮起脚尖,去够江忱手里的冰淇淋,“小忱,你让我尝一口嘛。” “不行。”江忱抬高手逗江果,江果跟着他的手转来转去,差点儿摔倒在地。 言斐看不下去了,踹了江忱一脚:“给他尝一口。” 也就是现在江果还不嫌弃他哥,愿意吃他哥吃过的东西,后来小少年可是嫌弃死他哥了,他哥每次抢他的东西吃,他都很不情愿,不是嫌他哥抽烟,就是嫌他哥喝酒。 江果如愿以偿吃到了江忱的冰淇淋,又咬了一口言斐的冰淇淋,心满意足,美滋滋地舔着自己的冰淇淋走在前面。 “你要尝一口我的吗?”言斐说着将自己的冰淇淋送到江忱唇边,江忱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张嘴就要咬。 就在要咬到冰淇淋时,言斐却往后收了一下手,像江忱逗江果一样来来回回逗着江忱。 江忱“啧”了一声,突然用手抓住了言斐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扯,咬了上去。 言斐笑了起来。 两人正闹着,前面江果突然喊了一声:“妈……小凤?” 言斐和江忱听到声音,同时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三个打扮时髦浓妆艳抹的女人拎着大包小包下电梯,看这个状态明显是刚刚疯狂shopping完,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杯奶茶喝着。 听到江果的声音,三个女人也看了过来,站在中间穿着黑色长裙,露着小香肩的女人张大了嘴巴,她是不是花了眼,为什么会看到她家果果呢? “小凤?”江果跑过去,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 言斐靠近江忱:“果果为什么喊她妈妈小凤?” 江忱嗤笑一声:“她怕果果给她喊老了,在外面的时候不让果果喊她妈妈。” 言斐:“……” 柳凤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果,一时间有些慌张,大脑迅速转动想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把事情糊弄过去。 “果果,妈妈……” “你早上不是说你去公司上班了吗?不是说赚钱给果果买好吃的吗?”江忱吹了一声口哨,幸灾乐祸道,“原来都是骗人的啊,哦呦,连小孩子都骗,也太不尊重孩子了吧。” 柳凤:“……”就你长嘴了。 江果多聪明啊,一般人可是骗不了他的,又被他哥一通煽风点火,于是气鼓鼓道:“小凤,你骗我,我不要理你了,哼。”说着回身牵住言斐的手:“小言,我们走。” “果果……”柳凤头疼起来了,有个聪明的儿子好是好,但有时候太聪明了,不好糊弄啊。 柳凤气急败坏地瞪着江忱,江忱对她耸耸肩:“江果他妈,晚上见。”江忱觉得自己这些天的浊气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简直是通体舒畅啊。 一个字,爽!!! 柳凤:“……” 啊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围观了一场大戏的言斐无声叹了口气,这一家子都是人才啊。 第五十六章 跟江忱把话说开后,言斐也松了口气,其实冷着江忱时,他也不习惯。 商铺的装修进行着,手续也在跑着,就在这期间,高考成绩出来了。 言斐对于自己的成绩并不怎么担忧,他比较担心的是江忱的成绩。 成绩是二十四号这天下去两点后出,这天下午言斐早早坐在电脑前等着查成绩,但一到时间却发现系统根本进不去。 一旁陈英和言凡林着急到不行,言凡林更是满头大汗:“不是说可以打电话查询嘛,要不然打电话吧。” 这边言斐刚拿起手机,那边客厅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陈英过去接电话,接着声音便激动了起来:“谢谢宋老师,谢谢宋老师,言斐能考这么好的成绩都是老师您教的好。” “同喜同喜。” …… 应该是老宋查了成绩打电话报喜来了,言斐跑去客厅从陈英手里拿过电话,急切道:“老师,江忱考多少分?” “言斐啊,707,707啊,省状元,省状元,稳了,稳了,估计这几天各大高校招生处就得到你家找你了,老师为你高兴啊……”老宋激动的语无伦次,最后说道,“我还得给其他学生打电话,先挂了啊,有什么事就给老师打电话。” 老宋自嗨般的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言斐相当无语,你倒是回答回答我的问题啊。 言斐无奈只能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江忱,这时候门铃响了,言凡林过去开门,门一打开,门外人就一把抱住言凡林:“恭喜啊,恭喜啊,来,让我沾沾省状元的喜气。” 言凡林也大力拍打对方:“同喜,同喜,江忱,你考了多少分?” 江忱抱人时就觉出了不对,但动作太快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收回动作,只能将错就错,被言凡林好一通拍打。 言凡林正是壮年,常年干重活力气本来就大,而江忱虽然长得挺高,但毕竟刚成年,身形尚且单薄,被言凡林这一通拍打,疼的呲牙咧嘴。 言斐正着急呢,上前把他兴奋的爸爸扒拉开,问江忱:“多少分?” 江忱抽着气道:“六百九十九。” 言斐长长舒了一口气。 “六百九十九?”言凡林和陈英震惊了,比言斐考了省状元还要震惊,一半年多前还考倒数第一的学渣竟然能考这么高的分,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言凡林兴奋到一巴掌拍在江忱肩膀上:“好小子,厉害。” 江忱被拍的差点儿背过气去。 “叔啊,手下留情。”江忱求饶。 言凡林已经兴奋到不行了:“我得去打电话,打电话,言斐你给爷爷打,我给你舅舅打……” 言家兴奋的时候,江家也同样快炸翻了天,打死江天茂他都想不到他儿子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江天茂先是自己查到了分数,又接到了老宋的报喜电话,言斐是省状元,还有一个第二名比江忱只高了零点五分,江忱是第三。 江忱啊,这可是江忱啊。 他那个学渣渣儿子,竟然考了个全省第三。 这个冲击力比言斐的省状元还要大。 “爸爸,你怎么这么开心啊?”江果抱着江天茂的腿问他。 江天茂一把将江果抱起来往天上抛:“小忱考上大学了,你开不开心?” 江果被抛起,又害怕又开心,不停地咯咯笑,最后抱着江天茂的脖子说:“小忱这么厉害吗?好棒啊。”他以后再也不说小忱脑子坏掉了,虽然小忱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但他考上大学了。 柳凤轻哼一声:“咸鱼翻身。” “什么?”江天茂看向柳凤。 柳凤忙开心地笑:“太好了,这次一定要举行个盛大的宴会,让那些以前看不起江忱的人都看看。” “是,等报了志愿,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办请客吃饭。”江天茂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说,想要找他儿子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江忱呢?” 柳凤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在家这么兴奋,你儿子跑别人家庆祝去了。 家里宴请宾客还需要等通知书下来后再举办,但朋友庆祝则就随意多了。 南青知道两人的成绩后,一定要组个局大家在一起热闹一下,而且孟希考的也不错,过了一本线,一群人里一下出了三个大学生,可不得热闹一下嘛。 言斐这里还有上次江天茂给的裕华廷的折扣卡,于是一行人便去了裕华廷。 “这怎么来江忱家的酒店,还得言斐拿打折卡呢?”南青意有所指道。 “谁说不是呢。”江忱勾着言斐的肩膀,也不知哪来的得意劲,“他在我爸面前可比我有脸多了。” “我跟江忱朋友这么多年,他可没请我来过这里。”南青啧啧道,“没想到这次还是沾了言斐的光。” “快别酸了。”江忱对着南青的屁股就是一脚,“我都没有这里的打折卡,今天这顿还得感谢我们家言子呢。” “什么就你们家言子了。”孟希不乐意了,把言斐扯到自己身边,“这是我们家言子。” 江忱瞪向孟希,打算好好跟他掰扯一下,毕竟主权问题不容忽视,不能他说话呢,就被言斐推进了包间:“你快闭嘴吧。” 今天来的人不少,除了南青孟希外,还有伍帅和他的那些小兄弟们,一屋子十几个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差点儿把房顶掀了。 “莫白川呢?”言斐在一片喧闹声中几乎是吼着问的。 “我哪知道莫白川呢。”南青也吼回来,“我又不是他爹。” “他不是在你那给你打工吗?” “干了几天早跑了,你还指望他真给我干活啊。”南青无所谓的摆摆手,拿起白酒杯往桌上一磕,“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我今天非得给忱哥喝趴下了,明明一学渣,跟学霸混久了,竟然改头换面了。”伍帅觉得相当不可思议,“话说回来,忱哥,咱俩可都是言哥的徒弟,明明我比你优秀,怎么你竟然成材了呢?” “你跟我比?”江忱眯眼瞧着他,嗤笑,“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啥玩意儿?”伍帅懵了一瞬,看向言斐,“他说啥呢?” “说你不自量力。”南青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就你这小学水平,连我都比不上,还想跟我们忱哥比,忱哥那可是被学霸一个被窝里□□出来的……” “什么?”一众人齐刷刷都看向了江忱,一张张的震惊脸。 倒是没人多想,只是觉得江忱也忒不要脸了,竟然为了让学霸给他补习,给人暖被窝去了。 江忱指着南青:“你丫快闭嘴吧,酒堵不住你嘴是不是?你是不是跟莫白川待一块待久了,嘴咋这么碎呢?” 丁小四看向言斐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学霸,跟你睡一个被窝真的就能考全省第三吗?” 江忱拿起桌上的纸巾朝着对面的丁小四就砸了过去:“特么弄死你啊。” 丁小四被砸的一哆嗦,依旧不肯死心:“我今年才考了个专科,要真能这样,我就复读一年,跟你一起睡,来年哪怕考个二本也行啊。” 江忱直接怒了,绕过桌子要过去揍丁小四,言斐忙扯住他,这边孟希摆手:“不是的,他俩不睡一个被窝,人家一人一条被子呢,我都看见过,要真睡一块能考全省第三,那我还从小跟言斐光屁股长大的呢……那我岂不是得考全国第一。” 大家开始狂笑,拍桌子的拍桌子,跺脚的跺脚…… 其实这里的人都知道言斐和江忱最近半年一直混在一起,学渣被学霸辅导后一路披荆斩棘逆袭的故事已经传遍了各大高校,故事里的江忱是个天才,而给江忱辅导的言斐就是神。 而江忱这时候,想暗杀孟希。 “你跟他光屁股了?”江忱小声质问言斐。 言斐无语:“三岁以前的事儿了。” 江忱“呵”了一声,那也是看过,他都还没见过呢,而自己都被言斐扒两回裤子了。 值班经理认识江忱,看他们来吃饭,多赠送了很多菜,还打电话知会了江天茂,江天茂让经理送了几瓶红酒过来。 南青拍了拍桌子:“来,咱们今天也沾光洋气一回,尝尝人家江总送的红酒,借这杯酒,祝桌上这几个大学生前途光明,呃……文盲不会拽词了,就这样吧,来,大家一起喝一个。” 一群大小伙子都是能喝的,还都想把江忱喝倒了,所以轮着过来敬酒,江忱今天心情好来者不拒,言斐也喝了不少,但后面江忱就不让他喝了,都给他挡了。 一群人玩嗨了,玩起了猜拳,谁输了脱衣服,伍帅脱着脱着就剩内裤了,江忱嫌辣眼睛:“得亏今天莫白川不在,不然当场给你撂这。” 江忱喝的不少,说话都带上了醉意,懒懒靠在那里,手搭在言斐的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言斐的肩膀。 伍帅对南青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再玩得裸奔了,我是无所谓,我怕待会儿服务员进来吓着人家。” “唱歌吧,这不是有卡拉ok嘛。”言斐指了指点歌机。 一群人之前没看到这里有点歌机,这时候一看到觉得可震惊了,大酒店就是大酒店,包间自带卡拉ok,今天要是不玩够本了,谁也不走。 吃饱喝足的一群人于是又开始唱歌。 “把灯关了,营造些气氛。”伍帅指挥着人把包间里的灯关了后,又对点歌的丁小四道,“我要唱你是风儿我是沙。” 伍帅一嗓子出来后差点儿给在场的人送走,什么缠缠绵绵到天涯,那是磕磕绊绊奔地狱。 江忱听着大家鬼哭狼嚎,椅背上的手渐渐往上搂住了言斐的肩膀,自己凑过去在他耳边道:“我想喝水。” 言斐转了转桌子,拿过透明玻璃壶倒了杯温水喂到江忱嘴边,江忱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喝完后又靠了回去,但搂着言斐肩膀的手并没有收回。 毕竟言斐也没给他扔出去。 “言子,你要不要唱啊,我给你点上。”孟希也醉了,歪靠在鲁心心身后看他点歌,还不忘自家发小。 “我不唱,你唱吧。”言斐懒懒对他摆摆手,往椅背上一靠,正好将江忱的手压在了后背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那些人在那撕心裂肺地吼,也有人醉到不行,直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江忱喝了酒,胆子比平常大了很多,加上屋内昏暗滋生了无数勇气,所以一点一点儿挪到了言斐身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腿挨着腿,最后江忱干脆装醉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言斐身上,脑袋也靠在了他肩膀上。 “怎么了,难受?”言斐偏头看他,还顺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江忱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打算装醉到底。 言斐动了动身体,又扶了扶江忱的头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终点是爱琴海,全力奔跑梦在彼岸……” 南青的歌声一出来,便勾起了言斐很多回忆。 江忱很喜欢打篮球,每到课间一定会在篮球场上看到他的身影,而那段时间《奔跑》这首歌特别火,学校的喇叭里每天都在放。 言斐站在操场外看着球场上奔跑雀跃的少年,将那张脸一寸一寸刻进了心里。 以至于即便很多年后再听到这首歌,最先想到的还是那些他装作不经意间路过球场的午后。 那里,有他梦里的少年。 想起过往,言斐勾了下唇角。 江忱靠在言斐身上,半睁着眼睛,借着屏幕的光静静看着言斐的侧脸。 他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他一直以为他和言斐的交集最亲密的也不过拳台上你来我往时那些不经意间的接触了,怎么也没想到两人有一天能肩并着肩坐在一起。 看到言斐笑的时候,江忱心痒的厉害,终于忍不住往近在咫尺地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耳垂上的温热像是一股电流顺着四肢百骸传遍全身,让言斐有一瞬的僵硬。 江忱做完坏事儿忙哼唧了一声,又往言斐身上贴了贴,传达着自己喝醉了不清醒的信息。 “我们想漫游世界,看奇迹就在眼前,等待夕阳染红了天,肩并着肩许下心愿……” 歌曲到了尾声,大家的欢笑声还在继续,有人喊着:“切歌,切歌,切我的……” 有人还在喝酒:“哥们儿,来,再喝一个……” 还有人在打呼…… 周围喧嚣吵嚷,切歌的一瞬间屋内陷入短暂的完全的黑暗当中。 言斐侧头,自然而然地在江忱的唇上安抚性地亲了亲。 这次轮到江忱浑身僵硬,一时间以为自己是醉酒出现了幻觉,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这个美梦便会破碎。 微凉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过,撩起了额前的碎发,下一秒,带着酒香的唇再一次贴了上来。 江忱几乎本能的去回应。 言斐微顿,然后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这一刻,江忱觉得世间万物都从自己的世界离去,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有唇上被言斐咬过的地方是他唯一的知觉。 歌声起,灯光亮,言斐若无其事的起身,握住江忱垂在膝头的手,沿着手指上的骨节一寸一寸描摹。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熙攘的包间角落里,有两个互相倾心的少年刚刚亲吻过对方。 而在他们暗恋对方的那些岁月里,他们曾经无初次的幻想过这样的亲吻。 今日,终是得偿所愿。 第五十七章 江忱确实喝多了,开始只是有些晕,等后劲上来了,就有些迷糊了,开始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下意识的抱紧了言斐,往他身上蹭,还想去亲他。 大家玩的也差不多了,打算回家,当着这么多人面,言斐只能一次一次把江忱的脑袋给推开。 江忱这人吧,但凡喝醉了就特别磨人,上辈子也是,要是喝的半醉就逮着江果跟他啰哩啰嗦的说话,真喝醉了,就必须言斐全程陪着,洗澡上厕所睡觉都不能离开他身边,每次言斐都恨不得给他一脚踹出去。 江果无数次背后里吐槽:“我哥喝醉后也太烦人了吧。” 嗯,确实是挺烦人的。 南青他们歪歪扭扭往外走,值班经理迎了过来,本来是想跟江忱说话,但看江忱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便转向言斐道:“江总给你们开了房间,你们可以去休息一下。” 言斐看了看,大部分人已经醉的走路都打晃了。 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不上学出来打工的,有几个是家在本市的,家在本市那几个让经理找人送了回去,其他人便直接送去了酒店房间。 “我先结一下账吧。”言斐掏出vip卡递给经理。 江忱他爸把这卡给他时说可以免单两次,但言斐并不想用,但打折是需要的,毕竟在这吃顿饭不便宜。 经理没接,笑着道:“你们今天的消费都算在江总身上。”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言斐说。 “江总是这么交代的,您要有什么问题还是去找江总吧。”经理说完便带着那几个需要送回家的往门口去了。 言斐还想喊他,醉醺醺的江忱伸手握住他手里的卡塞进了口袋里,往他身上贴了贴:“我难受,想睡觉……” “唉。”言斐叹了口气,这还有个祖宗呢,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 客房服务人员过来给大家送了房卡。 南青还好,一手拎着孟希,一手拽着伍帅,那边几个都是互相搀扶,一行人进了电梯,然后去到了不同的楼层,进了各自的房间。 言斐他们这间房是个大床房,房间内的摆设与平常酒店的摆设似乎不太一样,好像更居家一些,床上用品一看就不是酒店内常用的纯白被褥,还带着花纹。 可能是看出了言斐的疑惑,送他们进来的客房经理笑着道:“初中时,江忱离家出走,来我们这住了一个星期,后来江总就让我们把这个房间留着,衣橱里要准备好贴身衣物还有本季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言斐听完后觉得江忱他爸真的算是个好爸爸了。 客房经理离开后,言斐便直接把江忱扔进了浴室,接着扒光了他所有的衣服。 江忱昏昏沉沉的,本来还拒绝别人碰他,一听言斐的声音瞬间老实了,还张开双手,嘀咕着:“你就这么喜欢扒我衣服吗?” 言斐:“……”鬼才喜欢扒你衣服呢。 言斐简单给他冲洗了一下就把他扔上了床,自己也去冲了个澡,出来后觉得自己眼前已经开始重影了。 他晚上喝的不多,但掺酒了,白的红的啤的基本都喝了,现在后劲也上来了。 言斐躺在江忱身边,按了按额头,他上辈子的酒量也算练出来了,不说千杯不醉,但平常喝点儿酒基本没什么感觉,但现在这具身体还是十七八岁的身体,尚未怎么接触过酒精,所以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 江忱半梦半醒的,梦里一直在重复着之前的那个带着酒味的吻,让他一直难以进入真正的睡眠。 学霸是不是也喝醉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对自己做了什么? 还是把他当成姑娘了? 江忱想问明白,问清楚。 江忱翻身压在言斐身上时,言斐正拿了手机给孟希他妈打电话,告诉她,孟希晚上不回去了。 孟希这次考得不错,他妈特别开心,现在无论他儿子做什么他妈都没意见,更何况是跟言斐在一起,她更放心了。 “言斐……”江忱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 “嗯,我在。”言斐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又拨了江忱家里的座机。 保姆接的电话,言斐告诉她江忱今晚不回去了。 “言斐……”江忱也不知道想说什么,最后只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言斐就敷衍的应着他,又拨了陈英的手机。 江忱好像不满意他的敷衍,低头在他脖子上亲了起来,言斐僵了一瞬,忍不住扬了扬脖颈。 那边接起了电话,言斐一边承受着江忱毫无章法的亲吻,一边跟陈英说话。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江忱好像终于找到了他的唇,亲了上来。 江忱尚未接过吻,不得章法,只知道循着本能胡乱亲着。 言斐被他撩拨的有些燥热,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想法,只是觉得江忱这样亲他让他很舒服。 “江忱……”言斐哑着嗓子喊他。 “嗯?”江忱含糊地应了一声。 言斐笑了笑,伸手关了屋内的灯。 两人黏糊着不知道亲了多久,最后抱在一块睡了过去。 两人这一觉都睡得挺沉,也不知睡了多少个小时,直到言斐的手机响起来才吵醒了两个人。 言斐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江忱的胳膊扔下去,才翻了个身拿起自己的手机。 是他爸的电话。 言斐坐起来接通了电话。 “喂,爸,什么事儿?” 那边说了什么,言斐皱了皱眉:“记者采访?” 江忱也被吵醒了,有些懵逼的看着坐在身边打电话的言斐。 言斐只穿了条内裤坐在那里,被子滑落在小腹处,两个人还盖了同一条被子,甚至被子里言斐的腿还搭在他身上。 江忱喝酒不断片,他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从言斐在包间里亲他,到后来两人在床上纠缠着直到睡着。 江忱想到这些,猛地坐了起来。 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太刺激了。 言斐莫不是把他当姑娘了? 言斐瞅了一眼一大早便面红耳赤的人,对电话那边的言凡林道:“算了,我不想接受记者采访,没什么好说的。” 江忱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昨天晚上,言斐肯定也喝多了,是不是不记得发生过的一切了? 江忱小心翼翼的偏头看向言斐,正好被言斐捉了个正着。 江忱的心已经开始狂跳不已,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那股激动与忐忑。 两人对视一眼,言斐皱了皱眉,继续道:“那么多记者?那我还是暂时先别回家了,等他们都走了,我再回去。” 听到这话,江忱那飘向天际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大脑里,忙对言斐摆手。 言斐一挑眉,无声问他什么意思。 江忱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电话对那边的言凡林道:“叔叔,你告诉那些记者,两天后言斐接受采访。” 挂断电话后,言斐问江忱什么意思。 江忱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你说不想接受采访他们就会放过你吗?不可能的,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采访一下呢。” “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利用一下呢。” “这可是免费的广告啊。” 言斐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略微一思索就想明白了。 不禁感慨,江忱果然是商人思维。 言斐下了床来到衣橱前找了两身衣服,一身扔给江忱,一身自己换了上。 江忱接过衣服没着急换,反而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问道:“你昨天喝醉了吗?” “醉了,喝了不少呢。”言斐随口道,“以后不能掺酒喝,我现在还有些头疼呢。” 江忱更加忐忑起来,不会真断片忘了吧? 江忱摸了摸鼻尖:“你断片了吗?” 言斐刚穿好衣服正打算往洗手间走,闻言偏头看了过来,眼睛眯了起来,反问道:“怎么,你断片了?” 他印象当中江忱喝酒是不断片的,头一天晚上喝醉了出了什么洋相第二天记得清清楚楚,还自己拿出来当笑话说。 现在他要是敢说自己断片了,言斐肯定上去揍他一顿,以后也别叫江忱了,叫江怂得了。 江忱不敢看言斐的眼睛,眼睛四处飘着,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当然没有了,记得清楚着呢。”他嘴上被言斐咬的那一下现在还疼呢。 言斐脸色缓和了下来,靠在洗手间门上抱臂看着江忱,嘴角勾起:“我昨天确实没少喝,但没到断片的程度。” 江忱猛地看向言斐,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房间温度似乎在一瞬间升高到了极点。 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情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 江忱张了张嘴,刚打算说话,言斐却转身进了洗手间。 江忱坐在床上良久,忽然仰倒在床上,胳膊横在眼睛上,轻轻笑了起来。 而洗手间内,洗完脸的言斐看着镜子内的自己,也笑了起来。 从洗手间出来后,言斐问江忱:“今天定做的货架要送到店里去,我得去看看,你有事儿吗?一起?” “行啊。”江忱翻身下床,从他身边进入洗手间,两人错肩而过时,胳膊相互碰触,有细微的电流承载着心中那无处搁放的盛大欢愉淌过四肢百骸,震颤了少年初遇情愫的灵魂。 第五十八章 两人打车去了言斐家的那个商铺,言斐他爸妈还没到,言斐刚打开门,送货架的人就到了。 言斐指挥着送货的人将货架搬到屋内,江忱则在店铺里转悠着。 店铺面积不大,布局也很简单,已经全都装修完了,里面有两个大的冰柜,现在就等着往里进东西了。 货架装完时,言凡林也来了,骑言斐的单车来的。 言凡林的大货车已经卖了,家里没有小车,所以现在只能先借用他儿子的座驾。 江忱蹲在台阶上看着言凡林停车,调侃道:“叔,挺洋气啊。” 言斐的单车车座还挺高,言斐腿长,这么高的车座正好,但言凡林比他儿子要矮一头,腿也短,骑起车时身体一耸一耸的,看着就有喜感。 “可累死我了。”言凡林拍了一下车座,“这也太高了。” “您调一下啊。”江忱笑道,“可以调高度的。” “我不是怕给他摆弄坏了嘛。” 言凡林往屋内转了一圈看屋内摆的挺好又走出来在江忱身边蹲下,掏出烟来递给江忱一根。 江忱摆手:“叔,我不抽烟。” “嘿。”言凡林在江忱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小子还想骗我,你在我家楼道里偷着抽烟真当我不知道呢?” 江忱嘿嘿笑,接过烟和打火机,先给言凡林点上,又给自己点上。 言凡林吸了一口烟后才笑道:“你当就你在楼道里偷偷抽啊,我也躲楼道里抽呢,你也知道言斐他妈有多事儿,我一在家里抽烟她就说头疼,我只能去楼道,窗台那地方的烟灰缸就是我放的,我说我明明抽了三根,第二天再去怎么就变四个烟头了?我以为言斐抽烟呢,打算逮他,没成想抓着了你。” 江忱乐了,给言凡林竖大拇指:“叔,您真是明察秋毫。” “言斐他妈啊……”言凡林叹了口气,“喝酒也管我,晚上打呼也管我,直接就给我踹起来,还不吃牛羊肉,嫌味重,我告诉你,我每次吃羊肉都有专用的碗碟,都是给我隔离出来的,本来生了个儿子以为找到了同盟,没想到人家也不吃,跟他妈是一头的。” 江忱:“……”原来学霸那么挑剔根源在这呢。 江忱拍了拍言凡林的肩膀,颇有同感道:“叔,我理解您。” 两人又聊了几句,江忱问他:“这店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啊?” 言凡林:“言斐他妈说找个人看个好日子,反正自家店铺,没有房租,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呢。”江忱对着不远处的另一个装修的店铺道,“这可也是个小卖部呢,正儿八经的竞争关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言凡林说,“不过好在这个小区够大,你看对面那个小区,光这种小卖部就开了四家,好在我们家跟他们的模式不一样,我们还卖菜卖水果呢。” 言凡林也知道言斐和陈英是不想他开大车,一是太累,而是容易疲劳驾驶出事儿,所以陈英提议开个小超市他也同意了,但小超市也只是赚个辛苦钱,大家都能开,所以他打算等超市开起来就让陈英在这看店,他买辆出租车去开,既能帮衬着小超市也能赚点儿钱补贴家用。 “叔,超市的模式是可以复制的,你们家能卖菜卖水果,人家就不能卖了。”江忱弹了一下烟灰,“但有些东西是不能复制的。” “嗯?什么?”言凡林好奇。 “省状元家开的小超市啊。”江忱往他身边凑了一下,“这个小区旁边可就是重点高中,你想啊,这家老板培养出了一个省状元,您想想这噱头,那些家长还不都得排着队来请假经验。” 言凡林皱眉:“可是我们没啥经验啊,言斐从小到大我们就没管过他,都是他自己好学,我和他妈小学都没毕业呢,能有啥经验。” 江忱:“您甭管有经验没经验,噱头是为了把人吸引来,吸引过来之后的目的是买东西,不是让您传授经验,加上我姨那亲和力,这超市就做起来了。” “小区门口这种小超市讲究的是回头客,菜价都差不多,大家为什么在你家买不去别家买?那还得老板会来事儿。” “我觉得就这两天先把货都摆好,后天记者来了就在这采访言子,后面横幅一扯,写上开业日期,让记者再捎带手的一宣传,就妥了。” 言凡林有些动心了,还从心底升起一股要做强做大的豪情壮志来,但…… “利用言斐,是不是不太好啊?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江忱乐了,跟言凡林勾肩搭背:“叔,这可是您儿子,您供他吃供他穿培养出来的省状元,这是事实,怎么能叫利用呢?您是省状元他爸不?这是省状元家开的超市不?这怎么能叫利用呢?您这词不对。” 江忱这么一说,言凡林觉得,是啊,没有什么不妥啊。 言凡林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什么,我打电话让言斐他妈过来,你再跟她说一遍你的想法。” 江忱:“……” 叔,您能硬气点吗? 言凡林进到屋内去打电话去了,江忱蹲在门口抽他没抽完那根烟,便觉屁股上被踢了一脚。 江忱抬头,就看到言斐站在他身后。 江忱将烟按灭,平静道:“我说不抽,叔非得给我点上,你爸这个习惯不好,你得跟你妈说一声,能给他戒就戒了吧,对身体不好。” 言斐懒得搭理他,将手里的水拧开瓶盖后递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今明两天估计时间不够。”言斐听到了江忱跟他爸说的话,觉得挺有道理的。 上辈子言斐也是考了个省状元,学校奖励外加政府奖励一共差不多二十万。 这二十万在现在能换一套房子,但当时他们直接给存银行了。 二十万在银行能做什么啊,过几年别说换套房子了,连首付都不够。 当时也有私企过来说要送房送车,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过都是看中了言斐省状元的身份而已,想要借此宣传自己的企业。 言凡林和陈英怕对言斐造成影响全都拒绝了。 这次,言斐想着,自己家里能够借助一下这个身份当然是最好的。 但他约了记者是后天,现在过去大半天时间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天半时间,货架刚安上,货还没到齐,即便到齐了,就凭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一天半之内把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摆放好。 如果用这么个空店铺让记者拍,效果也达不到。 往后拖延采访时间,新闻就失去了时效性,没什么意义了。 江忱伸手勾住言斐的肩,对他挑了下眉:“你忘了酒店里那一群了?” “你打电话让供货商开始送货,没时间送的,告诉他们我们自己开车去拉,其他的交给我。” 江忱和言斐分头打电话,言凡林报备完后回来打算继续与江忱探讨一下事情的可行性,发现他儿子与江忱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 江忱先给伍帅打了个电话,让他把那帮醒酒后的闲人们都带过来,又说道:“我记得黄小毛她女朋后是在超市里当什么理货员是吧?看能不能让她过来帮帮忙。” “上班?”江忱果断道,“她如果能过来帮两天忙,我给她开三倍工资,如果她实在过不来,帮着找个朋友也行,一样的工资。” 三倍工资? 伍帅说:“绑我也让黄小毛给她绑过来。”只有傻逼才跟钱过不去呢。 陈英接到言凡林的电话后便迅速赶了过来,言斐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说,陈英直接道:“是啊,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一下成为省状元的母亲,我还没适应身份呢。” 对陈英根本不需要说太多,她自己脑子一转就转了过来,然后迅速投入到了准备工作当中。 言斐则在门口用作收银台的桌上摆弄新买的收银机。 现在的收款机能扫码识别了,虽然不如十年后的那么好用,但对于超市而言已经很好了。 但一般小卖部是不买收银机的,觉得没必要,几块钱的东西计算器加减一下就可以。 但言斐觉得还是有个收银机比较方便,对于营业额的计算还有库存盘点会省去很多麻烦。 货没到其实没多少活,江忱和言凡林一同坐在台阶上,言凡林又给江忱递了根烟,这次江忱打死都不抽。 言凡林点上烟,感慨:“还是你脑子活泛,是个做生意的料,不愧是江总的儿子。” “叔,您可别这么说。” 言凡林赞赏地点头,听听,听听,人家这孩子多谦虚啊。 江忱嗤笑一声:“跟我爸可没关系,我这是自学成才。” 言凡林:“……”草率了。 “言凡林,你在那干什么呢?”陈英突然喊了一嗓子,“不知道干点儿活啊?” 言凡林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忙站起来往屋内走:“来了,来了,我也没看见有多少活啊,这不货还没送来嘛。” “没送来货就没活了?你看看这些灰,不知道找抹布擦一下啊?” “……” 江忱听着陈英在那骂人,摸了摸鼻尖,有些坐不住了,最后站起来来到收银台前:“那啥,我能干点儿什么啊?” “坐着呗,没啥能干的。”言斐站在那低着头调试机器,头也没抬。 “那我帮你扇扇风。”江忱绕进收银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扇子给言斐扇着。 收银台后就那么大点地,江忱又故意挨着言斐坐,店内现在也没有空调,江忱制造的热度远比他扇扇子带来的风要强。 言斐踢了踢他的腿:“你能离我远点儿吗?” “不能。”江忱胳膊撑在桌上,拖着腮看着他,“我能问你点儿事儿吗?” “不能。” “嘿。”江忱扇子在言斐腰窝处打了一下,“那什么,就那次你跟我闹别扭那天……是,是我生日,你知道吗?” 江忱观察着言斐的脸色,言斐面无表情道:“不知道,你过生日我为什么要知道?” 江忱摸了摸鼻尖:“你没劲了啊,事儿都过去了,你还这么大气性呢,你肯定知道我过生日的……” 江忱往屋内瞥了一眼,这个店有拐角,后面还有一个隔间算是仓库,此时言凡林和陈英在屋内,外间没人。 言斐是站着的,微微曲着身体,腰线很漂亮。 江忱扔了扇子,状似无意地伸手搭在了言斐腰上:“我过生日你应该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吧?” 闻言,言斐停住了手上的动作,然后侧身低头看向江忱:“你是有妄想症吗?” 江忱收紧手臂把言斐往后带了一下,嘴里说着:“我不管,反正我生日你得送我东西,你得给我补上。” “呵。”言斐冷笑一声,“没有就是没有,别磨我。” “有的,可以有的。”江忱抱紧言斐的腰,脑袋在他后背上蹭,“可怜可怜我吧,过生日一件礼物也没收着呢,你不能这么狠的心啊……” 言斐:“……”他以前还觉得江忱和江果可能因为不是一个妈妈生的,所以个性不一样,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江忱,松开我。”言斐无语,“你是不是不知道今天多少度?” “你给我搞个生日礼物,不然不放。”江忱打算将死皮赖脸进行到底。 言斐:“……”想给他两巴掌。 “你是言斐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江忱吓得一个激灵放开了言斐,椅子往后挪动,后背磕在了桌沿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谁啊?”江忱没好气地抬头,就看到了个熟人。 “江少?”来人也挺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江忱摸着后背,皱眉:“胡经理?”这是他爸公司企宣部的经理。 “哦,我是来找言斐同学的。”胡经理的视线落在言斐身上,“想必这位就是言斐吧?” “对,我是言斐。”言斐点了点头。 陈英与言凡林听到声音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胡经理忙上前自我介绍:“我是盛华的企宣部经理,我叫胡斌,我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我们公司听说言斐同学考了全省第一,所以想要送他一套房子作为我们企业对高考状元的鼓励。” 言斐这几天一直在忙店铺的事情,没怎么见过这些人,但陈英和言凡林已经见过很多了,一听这种事情就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们受不起,受不起。”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要鼓励一下言斐同学,毕竟他为咱们市争光了,市状元年年有,咱们市出省状元可不是每年都有的,你看咱们这个小区紧挨着市重点高中,鼓励了言斐,也就是鼓励了众多高中生,还是很有正面意义的。” 江忱忍不住“啧”了一声,这话说的相当漂亮,但就是把别人当傻子了。 言斐看向江忱,小声道:“你知道这事儿吗?” 江忱没回到他,直接问胡斌:“诶,我爸让你来的?” 胡斌笑道:“对,听江总说,你们两家还挺熟,这就更好了,我们还打算给言斐拍组宣传片,还有江少,你这次也是考了全省第三呢,相较于言斐,你这个更有意义,这是逆袭,更能给众多考生和家长提高信心。” 这位企宣部经理想的挺好,但其实他误会了江天茂的意思。 一则言斐之前救过江果,二则江天茂一直不知道江忱伪装成绩的事情,以为江忱之所以考这么好都是言斐的功劳,再加上言斐在江家住了这么久,江天茂也挺喜欢他,所以就想给他些奖励。 但他也知道人家言家虽然家境不如江家,但交往这么长时间,言家也从来不占他们便宜,要真是送钱送东西,人家肯定不收,所以就想借这个机会送言斐套房子。 给高考状元送房子的案例并不少,所以江天茂便把这事儿交给了胡斌。 但胡斌不知道这之中的事情啊,总裁说送房子怎么可能是单纯的送房子啊,这必然是想要借着这事儿提高一波企业好感度啊。 所以他直接找到了门上,而且他已经有了好几套计划,包括江忱学渣逆袭都能给他们企业增加很多亮点,毕竟是太子爷,本身就带光环。 陈英和言凡林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江忱家公司的企宣部经理,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由看向了言斐。 言斐也有些为难。 用省状元来做噱头,无非就是某某企业赠送状元一套房子,然后这件事情便会上新闻,这个企业也会随着这件事情收获一波好感度,得到一定的宣传。 但言斐不想收这套房子,如果收了这套房子,便有了交易的兴致,他不想跟江家搞成这种关系。 此时江忱撑着下巴对胡斌道:“就让你来谈啊?” “啊?”胡斌愣了一下,“是啊,这事儿江总交给我了。” “呵。”江忱冷笑一声,果然是商人,还把心思打到言斐身上来了。 “你回去吧。”江忱道,“后天上午十点,让江总在办公室里等着,我们亲自上门去谈。” 胡斌又是一愣:“江少,什么意思?” “我刚才是哪个字说的你听不明白?”江忱睨着他,“我全省第三,你怀疑我表达能力?” 胡斌:“……”每一个字他都听明白了,但连起来没懂意思。 胡斌见江忱说话时,言家人没一个反驳的,只能来到江忱面前:“江少,这事儿你跟我谈就行。” “你?”江忱毫不掩饰的嘲讽一笑,“你不够格呢。” 收银台下,言斐踹了江忱一脚,这货能不能给别人留点面子。 胡斌倒是毫不在乎,还在极力劝说:“江少,您是觉得有哪里不满意吗?可以说出来,我们再协商。” “就这么着了,后天十点。”江忱摆摆手,“对了,别忘了叫上冯律师。”老狐狸,想套路他家学霸,真是想得美。 …… 胡斌走后,陈英这才走过来:“江忱啊,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好,我们不贪图钱财,就是觉得言斐还小,也不能给人公司做什么,这钱收的亏心,还是算了吧。”陈英以为江忱嫌他爸给的少,所以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思,她不想让言斐的成绩变成这种功利性的商品。 “您放心吧,阿姨。”江忱安抚陈英,“咱们言斐有的可不只是省状元这个头衔啊,有的是真本事。” 江忱说着,特别自然的在言斐腰上拍了拍,还捏了一把。 言斐面无表情将他的手扯下来,还在他虎口处用力捏了一下。 江忱疼得呲牙咧嘴。 陈英没发现他俩之间的安歇互动,还有些犹疑。 言斐道:“妈,放心吧,我有数。”他可能猜到江忱想干什么了。 耽误这会儿功夫,送货的车已经来了,伍帅那边也带了人过来,一共来了十几个。 大家来了便先开始卸货,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力气挺大,虽然平日里很多都是混街面的,但是给江忱干活没有偷奸耍滑的,也不敢。 江忱这人吧,打闹可以,玩乐可以,平日里也大方,但真到了正事上,谁要跟他耍心眼,那这人就可以直接踢出去了,想再有第二次机会是不可能的。 陈英将两箱饮料放到冰柜里冰镇,时不时给他们递水递毛巾擦汗。 这边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江忱跟在言斐后面像个尾巴似的不停的叨叨着:“我礼物你打算怎么着啊?” “你真不打算给我补上?” “唉。”江忱唉声叹气,“我这人很好打发的,你就随便一点儿东西就行。” “言子……” …… 言斐最后被他磨的没了脾气,叹口气:“我真服了你了。” 江忱见他松了口,凑过去小声道:“这是答应了?” “嗯。”言斐气笑了,“晚上你去我家拿。” 江忱得寸进尺:“我能自主选择吗?” “滚。” 第五十九章 搬完货,用不了这么多人,江忱便留下了几个干活细的人做分门别类的工作,其他人便要他们先回去了。 黄小毛他女朋友在超市里做理货员,有她的帮忙,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陈英跟在她身边学到了不少东西。 言凡林过来跟言斐商量:“人家帮了这么大忙,是不是给点钱?” 言斐不知道江忱平日里怎么处理他这些关系,便让言凡林别管了,过去问江忱。 江忱这货一天啥活没干,除了跟在言斐屁股后面转悠,就是指挥别人干这干那的,那些人还都听他的,干的乐呵呵的。 言斐来到货架后就看到江忱正倚靠在墙上在那挑剔黄小毛:“咋的,你眼睛不好使?没看到歪了吗?” “歪了吗?”黄小毛偏着看,“没歪啊,我觉得挺正当的啊,再说了,摆那么整齐干嘛,这叫凌乱美。” “嘿。”江忱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挺能说啊。” 黄小毛看到言斐走过来,忙喊:“喂,状元,状元,快来,快来,把他拎走,不干活净找事儿了。” 言斐笑着走过来勾住江忱的肩膀把人带到了店外。 “黄小毛这货得亏找了个能干的媳妇儿,整天吊儿郎当,不干正事。”江忱说。 “都是跟着你混出来的。”言斐道。 “我?他要是能比得上我还好了呢。”江忱“啧”了一声,“我可是全省第三,我比第二就低零点五,你说会不会是批卷子的人觉得我分太高了,所以故意压我分呢?” 言斐:“……”他要是给江忱一个梯子,江忱怕不是能上天。 “这些人是给他们钱还是请他们吃饭?”言斐说,“我爸惦记着呢。” “等明天都干完了光给黄小毛他媳妇钱就行,毕竟人家是请了假过来的,至于其他人管饭就行。” “行,听你的。”言斐说。 因为人多,加上夏天天长,天还没黑,活基本就全都干完了。 言斐在旁边饭店订了桌子和江忱一起带他们去吃饭,言凡林和陈英则回了家。 吃过饭后将众人送走,江忱和言斐没打车,溜达着往言斐家走。 初夏的天还不是很热,微风徐徐,路边小区内时不时有孩童笑闹和广场舞曲的声音传来,散散步还挺惬意的。 两人并肩走着,江忱道:“我让人问了驾校那边,等这边开业,就去报名学车吧,报上名科目一很快就能考,你没事儿也从网上多看看题。” “我不用看。”言斐说,“学霸的光芒很平均,平均的意思是各方面都很优秀,包括学车。” 江忱乐了:“你能要点脸吗?” “实话而已。”言斐碰他肩膀一下,挑衅道,“要比比吗?” “怎么比?”江忱来了兴趣。 “嗯……”言斐想了想,“就比谁更快学会倒车入库与半坡起步吧。” “不行。”江忱摇头,“这没什么好比的,我会开车呢。”江忱确实会,他家工地上有很大一块空地,他以前闲着没事儿时让他家司机教过他,虽然没上过路,但简单的倒车入库和半坡起步没问题。 “这样啊……”言斐又道,“那这样吧,就比咱俩能不能全都满分通过考试,都是满分就是平局,有一科不是满分就输了。”他记得以前江忱说过,他当年考科目三半坡起步时,熄了一次火扣了十分。 江忱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淡定地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不比了。” “为什么?” “呵。”江忱冷笑一声,“输和赢有什么区别吗?到头来不还都是你套路我,你当我傻吗?” 言斐:“……”看样子套路多了也不好。 上辈子江忱的车技可是很牛逼的,还参加过赛车比赛,每次都在言斐面前孔雀开屏似的得意洋洋,江果说他哥每次赢了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言斐就有些恶趣味,想趁着他还没牛逼起来之前打击他一次,这样看他以后还敢嘲笑他车技不好。 但这货竟然学精了,不跟他比,这还有什么意思。 言斐轻咳一声,环住江忱的肩膀:“这样吧,这次赌注你定,我保证不反悔。” 江忱甩开他的手,与他拉开距离:“别磨我,不比就是不比。” 言斐跟上去与他并肩:“行,就这么说定了,赌注就是输了的一方要无条件答应为对方做一件事情。” 江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来? 这种套路到底要来多少次? 这是赌上瘾了? 但这次跟上次还不一样,上一次他虽然被套路了,但并没有自身损失,顶多就是言斐赖皮就是了,但这次他要赢了还好说,虽然得不到实质性奖励但也不至于损失什么,但他要是输了,岂不是要听言斐的话为他做一件事儿? “喂。”江忱攥住言斐的手腕,“你这是一言堂啊,我可没……” “没什么?”言斐偏头看他。 江忱手里握着言斐的手腕,肌肤相触,体温有些高,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些别的原因。 因为这份触感,江忱想说什么全然都忘了。 手往下滑,从手腕修长的手,到凸起的指骨,也不知是哪只手先动了一下,然后两只手轻轻交握在了一起。 两人像是同时消了音,接下来的一段路竟然没人说话。 他们在昏黄的路灯下,似光明正大却又隐秘的牵着手穿过了初夏的夜色。 直到到了楼下,两人才同时松了手,然后若无其事的进门,跟陈英和言凡林打完招呼后,又若无其事的进了卧室。 江忱跨坐到椅子上,佯装淡定到:“我礼物呢?” “在抽屉里,自己拿。”言斐从衣橱里找出家居服打算去洗澡,走了这一路身上都是汗。 江忱拉开书桌的抽屉,看到了一个盒子。 “是这个吗?”江忱拿出盒子对言斐晃了一下。 “嗯。”言斐点点头。 江忱打开了盒子,先是闻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然后才看到了那串沉香手串。 手串这东西一打眼看上去就是一用珠子穿起来的手串,没什么巧思,也没什么稀奇的。 江忱也不懂什么檀木还是沉香。 但现在言斐就是送他一木头,江忱都觉得这木头是这世界上最好看最名贵的,也会欢喜的了不得,更何况这比木头好多了。 “来来来,这玩意儿怎么戴,你给我戴上。”江忱觉得学霸肯定是稀罕他,所以才送他一手串,想串住他呢。 对,就是这样的。 “你自己没长手?”言斐嘴里这么说着还是走了过来拿过手串往江忱手上缠。 温热的手指时不时掠过手背,江忱喉头有些干涩。 言斐托着江忱的手看着。 沉香手串的灰褐色的,带着些繁复的纹路,言斐将它打磨的很小,正好在江忱的手腕上缠两圈,卡在腕骨处。 很漂亮。 “谢谢。”江忱曲起手指在言斐手背上敲了敲,“我之前真不知道你那天是给我过生日的,抱歉。” “嗯。”言斐应了声,低头看着江忱。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陡然变得灼热起来。 江忱喉头动了动,倏然攥住言斐的手往自己跟前扯了一下。 “言斐啊,我把小客卧整理了一下,晚上你到小客卧睡,让江忱睡你房间。” 听到陈英越来越近的声音,江忱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快扯了扯自己的裤子,然后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阿姨,我晚上不在这住,我回家。” “在这住多好,有地方,以前你俩一起学习住一个屋,现在也不学习了,我正好前两天把小卧室收拾出来放了张床,你以后在这住就行。” “不了,阿,阿姨,我先走了。”江忱往外走,还不忘道,“不用专门给我收拾房间,那小客卧当储物间挺好的。” “叔,我走了啊。” 眼看着江忱像是被火烧屁股一样跑了,陈英还纳闷:“这孩子,这么晚了,住下多好啊。” 言斐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 年轻人,火气太大。 * 江忱跑出言家,也没打车,直接跑了二十里路跑回了家。 二十里路才卸掉的火气啊。 他果然是年轻气盛。 经不得一点儿撩拨。 江忱回家时,江天茂也刚进家门,看到江忱对他招手:“你过来,问你几句话。” “干嘛啊?”江忱走了过去。 “我听胡斌说你想跟我谈生意?”江天茂接过柳凤手里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江天茂晚上应该是喝了酒,说话带着轻微的醉意。 “是。”江忱点头承认。 柳凤眼睛眯了起来,这都能谈生意了? “你想谈什么啊?坐下说给我听听。” “谈生意就在公司谈,谁跟你在家里谈。”江忱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手串。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觉得手腕上还带着言斐手指的热度呢。 “你手上是什么?”江天茂突然坐起身,“你从哪儿买的?” “这个?”江忱指了指自己的手上的手串。 “对,拿过来我看看。” 江忱捂住自己的手腕,戒备的看着江天茂:“你想干啥啊?” “我能抢你的是怎么着?”江天茂气道,“拿过来我看看。” 江忱这才摘了手串递给他爸。 心里还嘀咕,完了,再戴上就不是言斐给他戴的了。 江天茂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然后不住点头:“好沉香啊,不错,不错,你这是从哪买的?” “别人送的。”江忱凑过去,“这是沉香?” “对,沉香,这一串可不便宜,但可惜了,这珠子一看就打磨的不专业,而且珠子做的未免也太小了些,唉……”江天茂叹了口气,“浪费了这好料子,要不卖给我吧,我找人再重新打磨一下。” 江忱忙将手串抢了过来,瞪他爸一样,然后转身往楼上走。 走了几个台阶后,江忱又状似不经意道,“以后少喝点儿酒,弄得家里味道这么难闻。” 江忱说完便蹿上了楼,江天茂有些惊喜地看向柳凤:“这是关心我吧?” “嗯。”柳凤点头,温柔道,“虽然他连串珠子都不舍得给你,但他是真的关心你,孩子长大了。” 江天茂:“……” 江忱回到卧室后,越想越兴奋,这手串很可能是言斐亲手给他做的。 想到这个可能,江忱就激动。 他想马上给言斐打个电话,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打过去可能得招一顿骂,他还是先忍忍吧。 江忱去冲了个凉水澡后,往床上一躺,摆弄着重新戴在手上的手串。 这珠子还带着香味,当然,这是沉香的,本身就有香味。 江忱在床上翻来覆去老半天,越来越精神,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现在兴奋躁动,必须得发泄一下。 江忱猛地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 言斐晚上睡得也不早,明明白天挺累的,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全都是江忱。 这种感觉就像当初他和江忱在医院里做了约定那几天一模一样,坐卧难安,总想着快点儿见到对方,生怕对方反悔。 他挺喜欢现在这种感觉的,他们知道彼此有情,但也没有直接跨到恋人那一步,有暧昧,有欢喜,唯独没有以前那种害怕伤害到对方的恐惧。 这是他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幻想过的时光。 言斐辗转反侧到了凌晨,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他手机上没存几个号码,除了江忱就是爸妈和孟希。 这么晚给他打电话的除了江忱这货估计也没别人了。 言斐拿起手机看了看,果然是江忱。 言斐怕他有什么急事,迅速接起电话,问道:“怎么了?” 那边“喂”了一声后又开始犹豫。 言斐坐起身,皱眉道:“江忱,发生什么事儿了?” 江忱摸摸鼻尖,支支吾吾:“那什么,之前你不是说有事儿不能瞒着你嘛,我现在就有件很重要的事儿想请示一下。” “什么?”言斐尚有些懵,“你怎么了?” “我……”江忱轻咳一声,“我现在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 言斐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凌晨三点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儿?” “上厕所难不成不是大事儿?”江忱义正言辞,你看看,我多听话。 “……行。”言斐咬牙切齿,“你现在出来,咱俩出去打一架,我特么揍死你个傻逼。” 那边江忱乐了起来:“跟你开玩笑呢,我就是有件事儿想问你,我本来不想这么晚打电话给你的,但我实在时忍不了了,你体谅一下我呗。” “什么事儿,快说。”言斐没好气道。 “就那什么……”江忱觉得自己也不能直接问,万一不是亲手做的,那不是尴尬了嘛。 “你这个手串哪买的啊,挺好看的,我……” “自己做的,买不到。”言斐直接打断他的话,“我自己亲手一颗一颗磨出来的,独一无二。” “你还有问题吗?” 江忱:“……”他现在听不到别的,就只听到了那几个字,亲手,一颗一颗磨出来的,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 言斐被吵醒的火气也散了,见那边半天没说话,不由笑了一声:“江忱……” “江忱……” “啊?”江忱恍然回神,“我在呢,在呢……” “我爷爷给我的沉香木,说以后留给我娶媳妇儿用的。” “……这样啊?”江忱有些懵逼,下意识道,“那现在给了我,岂不是娶不成媳妇儿了?” 言斐往后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没说话。 那边沉默了一瞬,才轻声道:“其实不娶媳妇儿也挺好的,女孩都娇贵,你这脾气得给人骂哭了。” 言斐勾了勾唇角,“嗯”了一声。 江忱心跳又开始加快,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什么刻意压低了声音:“你明天早上要吃小馄饨吗?” “上次那家吗?”言斐问。 “嗯。” “不是说不一定能买到吗?” “放心,我肯定能给你买到。” “好,你能买到,我就想吃。” 第六十章 “当”“当”“当”…… 江忱举着菜刀往江果的头上劈了上去…… …… 柳凤猛地惊醒. “当”“当”“当”…… 熟悉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的……剁肉的声音…… “老江……”柳凤有些害怕的去推旁白的江天茂,江天茂嘟囔了一句然后翻了个身。 柳凤:“……”关键时刻,男人靠不住。 柳凤悄悄下了床,打开房门走出去,往厨房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厨房里江忱背对着她正在剁肉。 柳凤咬牙,这是又犯病了? 一犯病就剁肉到底是什么毛病? 柳凤想了想,又悄悄回了卧室。 她还是别过去招他了,万一发起病来拿刀把她剁了就不好了。 …… 江忱现在剁肉可熟练了,毕竟熟能生巧,这肉剁的越来越熟练。 剁完肉,接下来就是调馅。 “不吃葱,不吃姜……不能放味精,对了,虾皮也不能要,还要木耳……木耳……” 江忱翻箱倒柜找到了木耳,这玩意儿怎么吃? 江忱看了看说明书后将一袋木耳一股脑的倒进了盛着凉水的盆中。 还得放点儿菜…… 江忱把冰箱里能找到的菜都剁碎了放进去。 馄饨皮…… 江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馄饨皮。 上一次是冰箱里有一包馄饨皮他直接拿来包的,现在冰箱里没有,怎么办? “哥哥,你又要做小馄饨给我吃吗?” 江忱循声看过去,只见厨房门口江果正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江忱上下打量他一番,皱眉:“你为什么光着屁股?” 江果夹紧双腿,捂着自己的小鸡鸡,面色潮红:“我……我……裤子……掉了……” “裤子掉了?”好好地,怎么会掉裤子? 江忱突然一挑眉,“江果,你不会是尿床了吧?” “你才尿床了呢?”江果大声反驳,“小孩子才尿床呢,我这么大了,才不尿床呢……” “哈哈哈哈哈哈……”江忱大笑出声,“妈呀,这么大了竟然还尿床……哈哈哈哈哈……” 江果眼中慢慢积聚起被嘲讽的屈辱的泪水,抽抽噎噎:“小忱,你太坏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哈哈哈……”江忱拿起手机对着江果,“来,给你拍个照,笑一个。” 江果马上收起泪水对着镜头歪头笑:“这样可以吗?” 江忱憋着笑拍了好几张,这要是等江果结婚的时候把这照片放在大屏幕上播放,江果是不是得气死? “我看一下,我看一下。”江果凑过来想要看照片。 江忱把手机收起来,板着脸道:“看屁,穿裤子去吧你。” “哼。”江果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一下。”江忱突然喊住了他。 “干嘛?”江果眼睛瞪得圆滚滚的。 “你会和面吗?”江忱问。 “会啊。”江果歪了歪头,“我经常看保姆阿姨和面啊,小忱,你不会和面吗?那你也太笨了吧。” “你会?”江忱觉得不太靠谱,但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行,那你教我。” “好啊,好啊。”江果兴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别人当老师呢。 “面粉在这里。”江果指着比他高的橱柜对江忱道。 他经常看保姆阿姨从这里取面粉。 江忱取出面粉倒进盆子里。 “然后加水。”江果又指挥他。 “加多少?”江忱问。 “嗯……”江果想了想,“我说停你就停。”妈妈和面的时候,保姆阿姨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江忱意外的看着江果,这小玩意儿难不成还是个天才。 事实证明,江果确实是个天才……特么的是不可能的。 江忱看着盆里的面糊糊,瞪着江果:“现在呢?” “这是水加多了。”江果淡定道,“你再加些面粉下去就好了啊,小忱,你也太笨了吧。” 江忱:“……” 面粉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 如此反复,终于和出了一块面团。 “唉。”江果叹了口气,“小忱啊,你一点儿都不像我,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哥哥呢?” 江忱忍无可忍,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穿你的裤子去吧,你这么聪明还尿床呢……” 江果是哭着回房间穿裤子的,他这么大了,才不尿床呢。 江忱折腾了半天终于把馄饨皮折腾了出来,虽然有点儿厚,形状有些不规则,但……起码能包。 江忱一转身,就看到了一水池黑央央的玩意儿…… 江忱没忍住:“卧槽,这木耳是成精了吗?” 那么一小包木耳泡了一水池…… …… 江忱从凌晨三点一直忙活到天亮终于在全家起床的时候煮好了一锅馄饨。 这次馄饨都符合言斐的要求,唯一不好的就是没用高汤。 他临时起意,家里没有高汤,下次一定想着要用高汤给学霸煮。 “什么味道,好香啊?”江天茂昨天晚上喝醉了,一觉到了大天亮,一起床就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一时间食指大动。 “小忱包馄饨了。”穿好衣服的江果坐在餐桌前晃着腿,面前摆着他的专用的小碗小勺。 “又做馄饨了?”江天茂觉得挺新鲜,对厨房内的江忱喊,“给我来一碗。” 这次江忱倒是不吝啬,还真给江天茂盛了一碗,还站在旁边看着他吃。 江天茂终于吃到了自家儿子做的馄饨,心里充满了感动,但一口咬下去,有些迟疑。 这馄饨吧,也不是不能吃,但肯定说不上好吃,一尝就知道没放葱姜,一点儿滋味也没有,这杂七杂八的菜都在里面,也不能叫馄饨了,这应该叫饺子。 还有这馄饨皮,厚的呦,也难为他儿子能煮熟了。 “好吃。”江天茂给江忱竖大拇指,“没想到我儿子还有这天赋呢。” 柳凤走出来正好听到这话,又看到江果在那吃的津津有味,说不出什么感觉。 “来来,快来尝尝江忱做的馄饨。”江天茂招呼柳凤。 柳凤一点儿不想吃,她怕吃出毛病来。 万一江忱的疯病传染咋办? 但江天茂竟然用勺子盛了个混沌喂到了她嘴边,柳凤只能张嘴吃了。 江忱看着柳凤,等着她的评价。 江天茂也对她使眼色,让她说好话。 柳凤堪堪将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馄饨咽下去,笑着问江忱:“好不好吃你心里没数吗?”自己不会尝? 江忱“呵”了一声,懒得搭理她,他家学霸就喜欢吃这个味,管得着吗? 江果一早上都很安静的吃着馄饨,眼珠却滴溜溜乱转,直到看到保姆阿姨抱着换洗的床单衣物从江忱的房间下楼时,便大喊了一声:“阿姨,你抱的是我哥屋里的床单吗?” “对啊。”保姆听到这话,便开始笑。 “怎么了?”柳凤疑惑道。 不等保姆说话,江果已经爬下了椅子噔噔噔地跑过去,拽起保姆手里的床单掀开,然后哇哦一声:“小忱,你尿床了啊?” 大家同时看过去,只见浅黄色带着白色卡通熊的床单上有一圈水渍,一看就是尿了。 江天茂:“……” 柳凤:“……” 江忱:“……”这破玩意儿把他尿床的床单塞他屋里去了? 江果还在得意洋洋:“小忱,你这么大了还尿床,也太丢人了吧。” “不过妈妈说做人要善良,我不嘲笑你。” 柳凤:“……”她果果都学会陷害了,但这陷害手段太低级了,这床单整个家里只有江果才会用。 她此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欣慰。 第六十一章 言斐一共没睡多长时间,起来后先洗了个澡。 言凡林和陈英早早的便先去了店里,给言斐留了早饭。 言斐没吃,等着他的小馄饨外卖上门。 江忱拎着保温壶进门时,言斐手机正好响了。 言斐看了一眼,疑惑道:“你家的电话。” “嗯?”江忱将馄饨倒进碗里,不在意道,“难不成是找我?” 言斐接起来,那边传来江果欢快的声音:“喂,小言哥哥,你想我吗?” 言斐笑了起来,温和了声音:“想啊,当然想了。” 听到言斐的话,江忱撇嘴,小屁孩太烦人了,走到哪儿都甩不掉,言斐还从来没跟他用这种语调说过话呢。 “小言哥哥,我告诉你个秘密。”那边江果软糯的声音故意压低,营造出神秘的氛围感。 言斐忍不住笑:“什么秘密?” “我告诉你哦,小忱昨天晚上尿床了。” “嗯?”言斐以为江果在跟他开玩笑,于是逗他,“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吗?” “保姆阿姨给小忱收拾床单,不止我看到了,爸爸妈妈也看到了,小忱的床单上湿了那么大一块地方,小忱就是尿床了。”江果加重语气。 言斐:“……”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火气这么大? 全家都看到了? 岂不是大型社死现场? 江忱示意言斐过来吃饭,便看到正在接电话的言斐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 江果目的达成,挂断电话后,笑嘻嘻的爬下沙发就见柳凤冷着脸看着他。 “为什么撒谎?”柳凤问。 江果皱起小鼻子,撅起嘴。 “说话,为什么要把床单放到哥哥房间,还要打电话骗小言哥哥?” 江果哼唧一声,气呼呼道:“是小忱先说我尿床的,他不能说我尿床,他太坏了。” “那你有没有尿床?” “我是尿床了,但也不许他说我尿床。”江果跺脚,“小忱也有错,你怎么不骂他?” “他有骗人吗?”柳凤问。 江果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气鼓鼓地不说话。 “你今天撒了两次谎,罚站两个小时,不许吃午饭。”柳凤说。 “那你上次也对我撒谎了。”江果不服气的顶嘴,“你也骗我了。” “那我有没有跟你道歉?你是不是好多天没理我?”柳凤淡淡道,“小忱三天不理你或者罚站两个小时,你选择吧。” 江果气的小胸脯都鼓了起来,最后重重哼了一声来到墙角罚站,嘴里还嘀咕着:“小忱太坏了,害我罚站,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过了一会儿,又嘀咕:“我不理他,他会不开心的,我还是两天不要理他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江果煞有其事的叹口气:“我还是一天不理他吧,不然他也太可怜了叭。” …… “过来吃饭。”江忱将汤碗端到桌上。 言斐欲言又止,忍不住往江忱下半身瞅了几眼。 果然是大少爷,弄脏了床单还得等着保姆来收拾。 “过来吃饭啊,你看我干嘛?” “没事儿。”言斐摇摇头,别开视线,上辈子的江忱这方面需求就比较大,现在又是一个眼神就能升旗的年龄……也挺无辜的。 江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了“色中饿狼”的帽子,把勺子递到言斐手里,殷切的看着他:“快尝尝。” 江忱就坐在言斐身边,两人腿挨着腿,言斐忍不住往旁边坐了一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江忱没觉察出不妥,只催促:“快吃,快吃,我这次……让那个老板按照你的口味做的,不放葱姜,还放了木耳,肯定好吃。” “只是时间仓促,没有高汤,但是这次肯定比上次好吃。” 言斐在江忱希冀的眼神下盛了一个像饺子一样大的馄饨放进了嘴巴里,咬开的那一瞬间,言斐:“……” 皮厚馅多没味。 人家都说一次比一次好,江忱这手艺怎么越来越退步了? 这不叫馄饨皮,这叫包子皮…… “怎么样,好吃吗?”江忱还在期待着反馈。 言斐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说了怕打击他,不说吧,又太违心了。 言斐盛了一个馄饨喂到江忱嘴边,这货肯定自己没尝过呢,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江忱被投喂,心花怒放,忙张嘴咬了,然后皱起了眉。 言斐松口气,他也知道难吃吧。 江忱好不容易将馄饨咽了下去,然后对言斐摆摆手:“这是按照你的口味来做的,我不爱吃这个味道,我吃你爸妈做的,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就行。” 江忱又感慨:“不是我说你啊,言斐,你就是嘴巴太刁钻了,又挑剔,这么难吃的东西你都觉得好吃,以后可咋办啊。”养你也太费劲了。 言斐:“……”我特么没觉得好吃。 “来来,喜欢吃多吃点儿,下次我还给你买。”江忱说。 言斐:“……”个傻逼。 看言斐将馄饨吃的干干净净,江忱心里无奈感叹,天才的口味果然与众不同,不是他这等凡人能够理解的。 店里又忙了一天基本搞定,门口也挂起了横幅,第二天记者如约而至,前来采访省状元。 记者想要采访已经很久了,采访提纲都早已列好。 采访的地点就在小超市门口,记者架好了摄像机对着言斐。 江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把扇子扇着,视线落在言斐身上。 言斐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一如既往的清爽又干净,浑身上下依旧散发着那股子生人莫近的生疏。 江忱突然想起那一夜他们在包间隐秘的角落里,在漆黑的酒店房间内亲吻时,言斐是什么表情? 也如现在这样淡漠清冷吗? 有些东西不能想,江忱差点儿给自己一巴掌,脑子里还能不能有点儿别的了? “请问你知道自己是省状元之后是种什么样的心情呢?”记者问言斐。 言斐:“还好。” 记者:“……是不是很激动?” 言斐:“没怎么太激动,就还好吧。” 记者:“。。。你是早有预感自己能考省状元吗?” 言斐摇头:“不是预感,而是我确定我有这个实力。”这话要是放在高考前,言斐还真不敢说,但现在结果都出来了,他不介意装个逼。 记者:“……”没想到省状元这么有自信,一时间竟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江忱看到记者脸上那一瞬间的丰富表情,非常理解他。 要论起自信来,没人能跟他家言斐比。 连他这种厚脸皮的都甘拜下风,偏偏人家有装逼这个能力。 记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问道:“能分享一下学习的窍门或者方法吗?” 言斐想了想:“其实挺简单的,上课好好听讲,下课好好学习,找到对的学习方法就可以了。” 记者:好像说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没说。 这边江忱乐到不行。 终于采访完后,记者松了口气,开始采访起陈英和言凡林。 言斐来到江忱身边坐下,江忱拿扇子给他扇风:“紧张?” “还好。”言斐上辈子也经历过采访的事情,没什么太大感觉。 江忱的手就在言斐眼前晃动,言斐视线落在那柄扇子上,上面是治男科到xx医院的小广告。 言斐伸手攥住江忱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皱眉道:“咱能换把扇子吗?能不用这种吗?”对于这种男科广告言斐实在是觉得没眼看。 江忱乐了:“有的用就不错了,还挑。”江忱说着凑近他,小声调侃:”怎么,你打算去看看?” 言斐瞥他一眼,意味深长,你这么有活力,你才应该去看看。 江忱晃了晃扇子让言斐松手,却突然愣了一下,手腕一翻握住了言斐的手,诧异道:“你怎么也有手串啊?” 江忱伸出手腕跟言斐手腕上那串沉香手串对比着。 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有?”言斐淡淡道,“怎么,只能你有,我不许自己留一串?” 江忱愣愣道:“……能,简直是太能了……” 江忱有些晕乎,言斐磨了两串一模一样的手串,一串给了他,一串自己戴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侣手串? 江忱现在脑子里像是有一万挂鞭炮在齐鸣,炸的他快要上天了。 “就只有两串吧?”江忱攥紧言斐的手腕,还不忘确定,“没有第三串了吧?” 言斐甩开他的手,无语道:“你以为大街上捡的?还第三串,能有两串就不错了。” 闻言,江忱乐的找不着北了。 真情侣手串啊。 ……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记者也挺上道,将店面都拍摄了一番,还特地询问什么时间开业,一切都如江忱所预料的那样。 记者打算走时,有个记者又问言斐:“刚才有个问题落下了,能补一下镜头吗?” 言斐说没问题,甩开傻乐的江忱的手,再次来到了店铺门口,站到了之前的位置上。 处于兴奋当中的江忱这次没坐在那看,而是来到了摄像师的旁边从镜头里看里面的人。 他家学霸太帅了。 戴着情侣手串的学霸就更帅了。 记者:“请问你打算报考哪所学校呢?” 言斐很果断道:“b大,一直以来我梦想中的大学都是b大。” 记者:“b大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吗?你为什么对b大这么执着?” 言斐这次没着急回答,视线落在了摄像机旁边的人身上。 为什么一定要上b大啊? b大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学校,但那不是唯一,而是最好的学校之一,与其齐名的a大也是最好的学校之一,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b大呢? 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孟希要去上辅导班,很想让言斐陪他一起,但言斐的成绩根本不需要上辅导班,所以为了陪孟希,言斐便报了个象棋班。 当时的辅导班都在那一栋楼上,孟希去五楼学数理化,言斐在一楼学象棋。 那栋楼后面是两栋家属楼,中间有个大院子,一楼的窗户打开,便能听到院中的各种声音。 那天午后,言斐是第一个来到教室的,他打开窗户时,听到旁边角落里有女孩子在表白。 女孩说:“江忱,我喜欢你很久了,要不咱俩谈恋爱吧。” 少年声音懒洋洋的:“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女孩似是有些失落,声音也低了很多,“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 “我喜欢……”少年想了良久,才认真道,“我喜欢长得好看还学习好的。” “我学习挺好的。”女孩有些急,“而且我长得也不差吧……” “你能考b大吗?”少年问她,“我说的学习好是能考b大的。” 女孩沉默一会儿,然后坚决道:“江忱,你放心吧,我会努力考上b大的,你等我,等我考上b大后我们就在一起。” “别别别……”少年似是吓着了,“我喜欢长得好学习好能考b大的,我也没说长得好学习好能考b大的我就都喜欢啊,逻辑关系你得懂。” 女孩最后哭着跑了。 言斐轻轻关上了窗子。 一个学渣渣还想找个长得好学习好还能考b大的,简直是痴心妄想。 于是从小优秀到大以全市第一名考入一中的言斐代表新生上台发言时,他看着台下乌泱泱的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准确找到了那个学渣渣,然后说道:“我梦想的大学是b大,因为那是最好的大学,我要考就考最好的。”他要用实力碾压学渣渣。 想到过往,言斐笑了一下。 记者愣了一下,从开始采访,这位省状元可是一丝笑模样都没有,高冷的一批啊,现在竟然笑了。 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笑起来就更晃眼了。 本来能靠颜值吃饭,却偏偏靠才华,老天太不公平了。 言斐透过镜头看向镜头后的人,说道:“因为有人说希望我能考b大,所以我就考了。” 记者:“有人?是很重要的人吗?” 言斐笑着点头:“是。” 记者露出了然的笑容,但没有追根究底,少年情意,热烈汹涌,令人羡慕。 镜头后的江忱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刚刚还情侣手串呢,现在怎么就出了个“有人”? 这特么哪跑出来的“有人”? 第六十二章 有人?有人?有人? 这个“有人”到底是谁? 江天茂给江忱打电话时,那边接起来就是凶巴巴的一声“喂”,江天茂皱眉:“现在十一点了,你们为什么还没来?”江忱约了他十点,那他自然要给他个下马威,所以打算让江忱他们等上半个小时,所以等他忙完其他事情卡着十点半回到公司时,秘书告诉他江忱和言斐根本就没来。 “哦。”江忱坐在收银台后无所谓道,“上午有事儿,改约下午两点吧。” “什么?”江天茂气急看,“江忱,你有没有点儿时间概念?” “就这么说定了,下午两点。” 江忱挂了电话后“切”了一声,他就是故意的,那天约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要采访,根本不可能十点去公司。 当然了,他爸也不可能就乖乖待在公司里等着他。 谁不知道谁啊。 “下午去你爸公司?”一旁听着的言斐问他。 “嗯。”江忱点头。 “你这是想给你爸下马威?” “这不叫下马威,是让他别小看咱们,这要是上赶着去,他指不定怎么拿捏咱俩呢。” 言斐笑了起来,跟他爸斗智斗勇的,这事儿也就江忱能干出来。 江忱现在没心思想他爸,他脑子里全是那个“有人”。 江忱摸着手上的沉香手串,亲也亲了,手也牵了,情侣手串也有了,他就想知道这个“有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言斐都说了,有什么事儿就直说,不能藏着掖着,上次为了他瞒着他的事儿跟他生那么大的气,那这次他问问也没什么吧。 “喂。”江忱撞了一下言斐的肩膀,直截了当,“你刚才说有人要你考b大,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言斐闻言愣了愣。 当年初中毕业,他和江忱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还处在彼此在心里骂对方“傻逼”的状态。 开学典礼上的讲话是自己年少气盛故意说给江忱听的,刚才那话也是故意说给江忱听的。 当年江忱说“他喜欢的人是学习好长得好能考b大的人”。 那么现在言斐便说“有人想我考b大”。 言外之意,我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 但实则,当年的江忱尚未喜欢言斐,而言斐也尚未对江忱真正的动心。 毫无因果关系,时隔几年后却又完美闭环。 言斐就是想撩拨江忱,在会播出的镜头里将那份隐秘的爱意告诉全世界。 但…… 江忱这货应该是忘了当年他说过的话了…… 所以他撩拨了个寂寞。 现在江忱这么问他,饶是言斐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说出“我特么是在撩你”的这种话来。 江忱瞪着言斐,大有言斐要是敢把这个“有人”说出来,他就敢把那个人弄死的架势。 言斐也瞪着江忱,心里忍不住骂,这狗逼玩意儿还能再傻逼点吗? 两人互相瞪了良久,感觉快打起来时,言凡林过来叫两人一起去隔壁饭馆吃饭才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对峙。 江忱气呼呼地吃着午饭,言斐也没说话,言凡林和陈英觉得纳闷,俩人上午还好好的,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 “言斐,不许跟江忱吵架。”言凡林说。 “我跟脑子不好使的人吵不起来。”言斐没好气道。 江忱越发郁闷,下午去江天茂公司时还在不停地问:“你说的那个让你考b大的人是谁?” 言斐不想搭理他,别开头去看着窗外。 “是你说两个人相处要坦诚的。”江忱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但又不能对着言斐发火,只能耐着性子问。 言斐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江忱的每一句问话都是对他自尊心的折辱。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到了江天茂的公司。 秘书把两个人带进了会议室,江忱看了眼墙上的表对秘书道:“我们就等五分钟,江总不来我们就走。” 秘书让人上了咖啡便去请江天茂。 江忱和言斐分坐会议桌两侧,谁也不跟谁说话。 江天茂一进来便察觉到了屋内不同寻常的气氛,两个人明明是一起来的,却好像并不熟的样子。 江天茂挑了下眉,在长桌中间位置坐下,跟着他的胡斌还有冯律师分坐他两侧,秘书则抱着台笔记本坐在了江天茂斜后方,这个架势倒是挺足,没有因为他俩是孩子而敷衍。 估计这也是江忱上午故意没来后换来的“尊重”。 那位冯律师言斐记得,当年他去派出所接江忱时见过他。 江天茂看着两人:“来,不是想跟我谈嘛,开始吧。”他倒是真想看看他儿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江忱看他一眼,坐直了身体,淡淡开口:“既然江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之前我见过胡经理,你们公司的想法我也知道,但无功不受禄,我们也不能平白无故拿你们一套房子,所以,我现在有另一个提议。” 江天茂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你说。” “言斐呢,他自学了装修设计,对于房屋装修这一行有很深的造诣,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好好谈一谈。” 江忱这话说完,江天茂等几人便都笑了起来。 并非嘲笑,但确实挺好笑的。 两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大学还没上的,说自己在装修设计上有很深的造诣,确实挺有意思的。 江忱眯了眯眼睛。 言斐一直没说话,从那天江忱跟胡斌的谈话中他其实就猜到了江忱的想法,他也很赞同,从头开始固然也可以,但既然有捷径可走他也不介意。 江忱冷哼一声,也不去在意对方的态度,只自顾自说道:“现在我这里有两套方案,第一,是你们现在正在销售的华景苑小区,这个小区旁边是实验初中,你们可以找一栋楼命名为状元楼,而这栋楼所有的房屋装修设计都是出自省状元之手,我想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广告。” 江天茂和胡斌对视一眼,正了脸色。 江天茂起初只是想找个由头送言斐套房子,而今天之所以坐在这里是为了看看他儿子想干什么。 但江忱提出这个方案却让他眼前一亮。 虽然这方案不能细想,细想之下有很多不太好实现的因素在里面,但这个思路是很可以的。 胡斌很兴奋,他想的很简单,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营销方案,言斐会不会设计都无所谓了,他们要的只是省状元还有天才设计师这个名头而已,到时候可以帮他找枪手。 但江天茂的眼前一亮也只是眼前一亮,这个一亮是因为他儿子脑子很好使,但并不代表他赞同这个方案。 “小孩子家家的,不走正道光想些邪门歪道。”江天茂沉了脸,“你现在给言斐打造出个天才设计师的名声,以后怎么办?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江天茂并没有相信江忱所说的言斐在装修设计上造诣颇深的话,认为江忱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情多赚些钱罢了。 江天茂觉得他儿子有做无良奸商的潜质,而且必然是他儿子拐带着言斐来做这些事情的,需要敲打。 这时候言斐开口了:“叔叔,我觉得我可以,您如果真的要拿一栋楼出来做状元楼,我可以保证每一家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 江天茂眉头紧蹙,不是他看不起言斐,而是这种事情他实在没办法相信。 江忱皱眉:“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我接着说,第一个方案是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的,比如房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没办法搞什么状元楼,再比如即便有状元楼,又怎么保证里面的装修全都按照统一标准等等,这些都可能达不到我们预期的结果,所以我还有第二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便是文化路上的那个湖边别墅小区,旁边是贵族高中,买得起别墅上得起贵族高中的家庭是不会吝啬装修费用的,我们只要选取其中一套装修好作为样板间,省状元装修的房子外加言斐的设计,一定会达到你们想要的宣传效果。” 江天茂没说话。 其实江忱提出的这两条是很好的方案,比单单给高考状元送房子好太多了。 “我承认你提出的方案是很不错的,但这些方案能完成的前提是言斐得会设计,能出得来设计方案,对得起省状元的身份,我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上作假。”江天茂看着言斐,“言斐,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坚持你的原则,不要被江忱给蛊惑了。” 江忱:“……”这要不是他爹,他现在就得给他揍一顿。 言斐笑了一下:“叔叔,您放心吧,我……” 言斐停顿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设计图递给江天茂:“这是我的一张设计图,您可以先看一下。” 江天茂看向手中的那张图,然后再一次眼前一亮。 他们公司主要是搞房地产,并不搞装修,但并不代表着他对装修不了解,言斐给他的这张设计图是个现代风格的设计图,这个设计很漂亮,很舒服,配色与结构是很多设计师达不到的。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江天茂问言斐。 言斐点头:“这张图只是想要叔叔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 言斐在江家住了大半年,江天茂对言斐还是了解的,他不可能说谎,所以他是真的懂设计。 江天茂这次是真的动了心思。 “你怎么会这些?”江天茂很好奇。 不用言斐说话,江忱直接道:“自学成才。” 江天茂不疑有他,毕竟他儿子都能考全省第三,言斐就是告诉他他会飞他可能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我们接受你们的想法,但我们需要开会讨论一下咱们双方的合作要如何进行,这样吧,两天以后我们再来谈细节,如何?”江天茂说。 “呵。”江忱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啊,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简单说一下,方案一,我们帮你们设计一整栋楼,你们把整栋楼的装修打包给我们,第二个方案,你们出钱,我们帮你们装修一栋别墅作为样板间,其他想要来找言斐设计的需要另外再谈,但是我们可以保证,言斐的所有装修在合同期间只针对买你们公司房子的客户。” “这两个方案你们只能二者选择其一。” “至于报酬,我们给你们提供的不止装修设计,还有省状元的名头,所以要一套房子不过分吧。” “但你们不能大肆宣传送了一套房子给我们,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这些是我们提供劳务得来的。” “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思考,可以,我们签合同。”江忱食指敲着桌子,“不可以,我们马上就走,后面还有好多家等着谈呢。” 江天茂:“……” 江天茂找了几个经理抓紧时间开了个会。 胡斌说:“如果言斐真的会设计,我们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省状元,天才设计师,这对于我们而言太有利了。” 另外一个经理道:“对,胡经理说的很对,至于这两套方案,其实并不是最优方案,我觉得小江总可能还是个小孩,有些事情考虑不到那么妥当,江总,您好好跟他谈谈,毕竟是自家生意,还是有可谈的空间的。” “江总,我看小江总无非就是想加钱,只要钱加上去了,一切都能谈。” 江天茂眉头紧锁,此时却听冯律师笑了一声。 江天茂看向他,冯律师道:“江总,咱俩单独淡淡。” 让其他经理都出去,江天茂示意冯律师可以说了。 冯律师笑着道:“当诸位经理一听到江忱的条件后,第一反应是什么?” 江天茂蹙眉。 “大家,包括江总在内,第一反应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上去将这件事情实现利益最大化,刚才那位经理说江忱还是个小孩,考虑不太妥当,但江总您有站在江忱和言斐的角度去考虑吗?” 不等江天茂说话,冯律师继续道:“您不要被江忱是您儿子这个事实所蒙蔽了,他现在确确实实是以一个生意人的身份在跟您谈合作,您仔细想想他提出的这两个方案,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经过冯律师这么一说,江天茂换个角度,事情一下就明了了起来。 “一个设计师,要作品没作品,要名声没名声,即便他是个省状元站在大街上喊他是个天才设计师,能帮大家设计装修房子,有几个人会信?有几个人敢拿辛辛苦苦赚的钱来赌?” “当然,他以后也一定会发展起来的,但必然要经历一个艰难的过程,但如果现在与盛华合作后呢?盛华就是这个媒体能帮他免费宣传,有任何问题,盛华还能帮他兜底,而于他而言,他们不需要花费一分钱,还赚了钱,有了名声,到了合同期限一脚踹开盛华,马上就能自立。” 冯律师忍不住笑了起来:“江忱这是实打实的在套路您呢。” 江天茂:“……”他从一开始的思路就跑偏了,一直把自己放在父亲的角度上去看他俩,虽然他嘴上这样挑剔那样挑剔,但看到自己儿子能有这些主意,他还觉得与有荣焉,没成想是自己被俩孩子带沟里去了。 江天茂也笑了,摇头叹息:“这臭小子鬼主意太多了。” “有乃父风范啊。”冯律师赞许,“值得一声小江总啊。” 江天茂嘴上说着“过奖过奖”,脸上却满是笑容。 …… 会议室里,言斐和江忱依旧分坐两侧。 言斐眯眼瞧着江忱:“你就不怕我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对于江忱提出的一切,言斐也是有些惊讶的。 之前一直以为江忱最多也就是想从他爸这儿帮他接几个装修,从来没想过江忱在没有全然了解他的实力时就来套路他爸。 而且想法相当大胆。 生意人果然是生意人,从这时候就能看出来。 在做生意上,言斐自愧不如。 江忱睨着他:“我相信你能做到。”毕竟学霸装的每一个逼都实现了。 再说了,还有他呢,他是学霸装逼最佳辅助。 言斐忍不住笑了一下:“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忱也垂眼笑,随后问言斐:“那你这次赚了钱,以后能给我投资吗?” 言斐挑眉:“考虑一下吧。” 江忱闻言,绕过桌子来到言斐身边,躬身小声道:“别考虑了,你当老板,我给你打工。” 言斐没说话,但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所以,有人到底是谁?”江忱突然问道。 言斐脸上的笑容凝滞,瞪着江忱:“你有完没完?” “到底是谁?”江忱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言斐已经失去了耐心,也管不了丢人不丢人了,不耐烦道:“你,你你你,是你。” 江忱:“……”已经开始敷衍他了。 言斐等着江忱问他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他也就不管丢人不丢人了,把话说清楚。 但…… 江忱不止不问,还落寞的坐了回去,低着头一副倍受打击的可怜样。 言斐:“……”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就不该心血来潮随意撩拨。 第六十三章 江天茂这边开完会,律师草拟了一下合同过来给两人看。 大致上是接受了两人的方案,但细节还需要再重新敲定,现在签的算是意向合同。 刚才一点儿不松口的江忱现在一句话也不多说,问他,他就说让言斐做主。 言斐倒是比江忱好说话的多,胡斌跟他说什么,他都说可以考虑。 冯律师在一旁听着,心道这俩人配合的倒是好。 两人出了盛华后,江忱心情大好的勾着言斐的肩膀:“请我吃饭吧。” 言斐看先他,刚才还颓废的像被抛弃了似的,现在怎么突然间又活蹦乱跳了呢? “好啊,想吃什么?” “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诚意了。”江忱说。 虽然那个“有人”让他很不舒服,但言斐脾气不好,他要是再追问下去,怕不是又得跟他闹。 不就以前有个有好感的人嘛,多大点儿事儿啊,他江忱心胸似海阔,一点儿都不在意。 只要他对言斐更好一些,言斐肯定没工夫去搭理那个“有人”了。 …… 江忱竟然不闹了? 言斐觉得挺稀奇。 言斐带江忱回去煮了两包方便面犒劳他 江忱看着那碗面,叹口气,人间不值得啊。 言斐刚开始以为江忱是装的不在乎,但后面他发现江忱是真的不在乎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对于“有人”再也不提了。 现在轮到言斐心里不舒服了,就这么轻易忘了?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把这事儿给放过去了。 接下来几天,电视台放了言斐被采访的视频,也有言斐爸妈的采访,小超市如预期般火了起来。 虽然还没开业,但因为小区里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省状元家在小区门口开了个超市,所以都来看,附近小区里的人也都跑到这里来问什么时候开业。 现在的通讯没有十年后的发达,不会一有什么事情便有很多网红跟风蹲守,造成困扰。 来超市的不乏好奇之人,人来人往的开始也挺让人头疼,但过了几天后就比较平稳了,而小超市算是实打实的火了起来。 学校里也要言斐和江忱回去拍照采访,还有发放奖金各种杂事。 盛华那边综合了江忱的方案后提出了个新的方案,他们决定在别墅区找一个大平层按照言斐的设计方案来装修。 华景苑已经卖了大半,弄一栋状元楼显然不切实际,而且大家买得起房子,未必会愿意出很多钱来装修,一般人家装修都不需要设计师来设计,普通装修流程一般装修公司都能搞定。 别墅区便不同了,大家再买得起房子后,便开始讲究起品味了,所以江忱当初打的主意便是别墅区的装修,只要有人认可言斐的设计,那么一套别墅下来比普通单元楼的装修费可是高太多了。 所以两相权衡,华盛这边决定找一套一百八的大平层让言斐来装修算是样板间,但他们同时也想让言斐在华景苑这边设计一套九十二平的样板间。 言斐同意了。 这期间两人还填报了高考志愿。 b大那边早有招生办的人来过,所以志愿填了b大,就等着来录取通知书了。 言斐和江忱还有孟希还去报名学车,隔了几天考取了科目一,言斐和江忱考了一百,孟希考了九十,刚刚过线。 孟希说:“其实考一百跟考九十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多考一分我都觉得是浪费。” 接下来便是科目二的学习,孟希苦逼的每天打卡去学科目二,而另外两位只是偶尔去一次,还都开的挺好。 而孟希好几次被教练训,他每次看到言斐和江忱从容不迫的样子,都忍不住酸。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果然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不去学车的时间里言斐去华景苑那里量了房,然后便是窝在家里画设计图。 江忱仰躺在言斐床上翘着二郎腿,双手垫在后脑勺上半阖着眼懒洋洋道:“那天回学校,我问了老宋江斯宁考的怎么样,老宋说他考了五百出头,志愿报的好可能上所二本,要是……最多只能上三本,要不然就是大专,三本学费高……” 听到江忱这些话,言斐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上辈子江斯宁可是考了六百多分,这次怎么差这么多? “考多少也跟咱们没关系了。”言斐淡淡说了句,便继续画图。 江忱只是简单的叙述一个事实给言斐听,对于江斯宁的事儿他其实并不在意。 江忱翻身撑起身体看着言斐:“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言斐挑了一下眉,明天是他生日。 “去哪儿吃?”言斐不动声色地问道。 “裕华廷,晚上八点,我在那等你。” “好。”言斐点头。 约到了人,江忱就起身打算走,言斐在后面道:“你晚上不留宿?” “不了,不了。”江忱忙摆手,“不方便。” 不方便? 言斐嗤笑一声,不方便也睡了那么多回了,现在开始装正人君子了。 半夜十二点言斐被手机短信吵醒了,短信息上一排的生日祝福,有江忱的,有孟希的,还有一些同学的,这些同学是上次回学校填报志愿时加的企鹅号。 言斐忍不住感慨,这群中二少年们真的是精力丰沛啊,他已经很久没有半夜十二点给别人发过生日祝福了。 言斐一一回复了谢谢。 第二天一大早孟希就送了生日礼物过来,是一个金色的大猪存钱罐。 “言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成年人了,所以我送你一个大号存钱罐,这样你就能存更多钱了。” 言斐:“……”他房间内的存钱罐都是孟希送的,从小号到中号到大号…… 这个大猪存钱罐后来被言斐带到了江忱那套房子里,江果觉得挺喜欢的,便把自己的零用钱放在里面攒着,言斐有零钱时也往里面塞一些。 一切还如上辈子一样,孟希又给他把这只猪送来了。 “谢谢。”言斐拍了拍孟希的肩膀。 “客气了啊。”孟希大咧咧的摆摆手,“今天怎么过啊?咱去网吧上网吧?” 言斐不像江忱,哥们儿朋友一大堆,他最好的朋友就是孟希,过生日往往就是两人找地方消磨一天算完。 “算了,我这两天有点儿忙,要不然你陪我去建材市场逛逛?” 孟希:“……”他只想当条吃饱睡睡饱吃的咸鱼。 孟希还是陪着言斐去了,两人一天下来跑了好几个建材市场,言斐挨个比对了一下价格和质量,算是做了个调查。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言斐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就马上出门往裕华廷去。 而这边孟希洗完澡打算去言斐家蹭饭,发现言斐已经不在家里了。 ????? 他的发小拐带了他一天后竟然不给他饭吃? 言斐打车来到裕华廷,说朋友已经到了。 服务员将他迎进去,问他:“那您朋友在几号桌?” 言斐拿出手机给江忱打电话。 裕华廷这种地方档次这么高,他估计江忱可能是订了西餐,所以特意穿的比较正式,白衬衣黑长裤。 十七八岁的少年背脊挺直,站在大堂内打电话。 眉眼清冷俊雅,有十七八岁少年独有的朝气,也有内敛的稳重,频频惹来侧目。 来打暑假工的几个学生服务员小声说着话,有人已经想要待会儿悄悄过去要手机号了。 那边江忱接起了电话:“你坐电梯到三十二楼,出了电梯后走两层台阶,会看到一个门,能通天台,你上来。” 天台? 言斐根据江忱说的坐了电梯,然后走了两层台阶,果然看到了一个白色的门,门上耷拉着一条铁链锁,这里本来应该是锁着的,但现在被打开了。 言斐的心不知为何开始狂跳。 言斐手放在门把手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轻轻推开了门。 天台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小彩灯上还有蓝色的月亮,地上摆了一圈点燃的蜡烛,蜡烛外还摆了一圈玫瑰花束,差不多得有几十束之多。 江忱坐在蜡烛围成的圈中间,随意屈膝坐着,手里抱着把吉他,看到言斐出现在门口,便开始弹起吉他:“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日日欢喜,祝你平安顺遂……” 彩灯的颜色搭在江忱的脸上,给他棱角分明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抬眼看着言斐笑起来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黯淡了下来,不及他光彩的万分之一。 言斐心扑通扑通跳着,一步一步走过去,在江忱对面坐下。 江忱对他笑笑,又为他唱了一遍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日日欢喜,祝你平安顺遂……” 唱完后,江忱将吉他放到一旁,面对着言斐说道:“生日快乐啊。” “是不是挺土的?我实在想不到别的方式了,你将就一下吧。” “确实挺土的。”言斐说。 江忱正要辩驳,言斐又补了一句:“但我很喜欢。” 江忱到喉头的话又憋了回去。 一时间两人好像有些尴尬,蜡烛花束氛围都有了,暧昧也随之蔓延。 就在这时,江忱站起身从旁边端出一个蛋糕来,蛋糕上插了蜡烛,江忱用打火机将蜡烛点燃放在天台的边沿处。 天台边的墙到成年人的胸口处,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江忱将蛋糕放在墙沿上,让言斐站到蛋糕前,轻声道:“许愿吧。” 言斐看他一眼,江忱从他背后伸手覆住了他的眼睛。 言斐觉得眼前暗了下来,江忱手心的温度有些烫人,他看不到,感觉便更加灵敏,他甚至听到了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江忱的。 言斐双手相扣抵在唇边,许了个愿:不求富贵,只求我的家人爱人都能平安顺遂。 “好了吗?”江忱在他耳边问道。 呼吸打在耳廓上,言斐身体颤了一下。 “三,二,一……”随着江忱的声音落下,他的手松开,言斐的眼睛眨了眨,视线恢复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大厦上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四个闪亮的大字:我喜欢你。 商业街上爆发出一阵呼喊声:“是谁在表白?” “出来啊,让大家一块乐一下。” …… 路人都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那变换了几种字体的“我喜欢你”。 言斐心中蔓延起无数汹涌的情绪,正要开口时,江忱环着他的身体手指了一下:“看。” 言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霎时间,烟花绽放,绚烂了整个夜空。 风声,焰火声,欢呼声…… 而江忱从背后抱着言斐,在他耳边低低道:“言斐,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想我们在一起。” “一辈子在一起。” “可以吗?” 良久,没有听到言斐声音,led屏完成它的使命又开始循环起了化妆品的广告,而烟花表演也落下帷幕。 没有了嘈杂声的天台上很安静,静的能听到两人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江忱有些紧张,渐渐松了抱着言斐的手臂。 他是不是误会了,那一晚的吻确实是言斐喝醉了。 言斐转身看着江忱,江忱已经开始浑身冒冷汗。 而下一秒,言斐拽着江忱的衣领扯到近前吻在了他的唇上。 江忱呼吸一滞,用力扣住言斐的腰将他抵在了墙上,启开了他的唇。 他们在静谧的夜空下,在环绕着蜡烛与玫瑰的天台上接吻。 言斐感觉到自己那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心缓缓落地。 那些年少的忐忑,怯懦,那些错过的,遗憾的,那些求而不得的,梦寐以求的,终于在这一刻被弥补。 “江忱,我也喜欢你。”言斐抵着江忱的唇喃喃,“从上辈子,到这辈子。” 第六十四章 极致的浪漫后是一片狼藉。 言斐看着满地的玫瑰花,问江忱:“你买了多少?” “九十九束,每束十一朵。”江忱得意道,“是不是很有心意?” “九九归一?” 江忱:“……”刚谈恋爱就干架好像不太好。 “这叫长长久久,一生一世。”江忱无语地嘀咕。 言斐笑了起来。 江忱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有些不确定地问:“是在一起了吧?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吧?” 言斐偏头回吻他一下:“那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头去笑,然后并肩坐在一起分吃了这个不大的生日蛋糕。 蜡烛已经燃尽,但这些花还异常鲜艳。 于是表白后的这天晚上,两人找了辆拉货的小货车把九十九束鲜花从天台转移到了小超市。 “正好明天超市开业,买东西送玫瑰。”江忱说。 “把送我的东西送给别人?”言斐睨他。 “嘿。”江忱乐了,“那要不我把花瓣都弄下来给你做成干花?把我的爱给你留下来。” “算了。”言斐拿起其中一束,“这个我留着,让其他的爱洒满人间吧。” 九十九束玫瑰堆满了角落,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言斐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看着照片上大片的玫瑰,言斐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把江忱拽过来:“我给你拍张照。” “咱俩一起。”江忱搂住言斐的肩,脑袋挨着脑袋,用手机自拍了一张。 虽然这时候的像素还不高,屏幕也很小,但也能清晰的看到两人脸上不加掩饰的笑,还有身后大片的玫瑰花。 收起手机,言斐才问江忱:“所以我今天过生日你没打算请我吃饭?” “卧槽……”江忱蹦了起来,“我……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我……好像一天没吃饭了。”因为江忱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所有的玫瑰花还有蜡烛都是他自己搬上去的,布置表白现场,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早把吃饭这事儿给忘了。 言斐:“……”厉害了。 言斐找了个电锅出来,从冰箱里拿了两袋速冻饺子煮着。 江忱刚才还好好的,一旦记起自己一天没吃饭的事儿后便觉得自己饿到不行,不停催促着:“好了没?” 言斐乐了,踹了他一脚:“你先随便找点儿东西吃,守着个超市还能把自己饿死了?” 也对。 江忱觉得自己今天兴奋到傻逼了。 江忱找了包饼干吃着,又拿了几罐啤酒过来,盘腿坐在地上,守着锅等饺子。 言斐打开一罐啤酒跟江忱碰了一下:“干杯,男朋友。” 江忱嘴角忍不住勾起:“突然之间身份转变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以后有很多时间习惯。”言斐说。 “……”江忱觉得骚话这玩意儿言斐比他说的溜啊。 就在氛围再次朝着暧昧与尴尬奔去时,饺子熟了。 两人都饿了,两袋饺子最后一个不剩全吃光了。 吃完饺子后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两人干脆也没回去,小间里面有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两人便在这凑合一下。 两人从超市里找了牙膏牙刷,在洗手间内将就着洗漱后便躺在了床上。 两人在一起同床共枕了这大半年,睡在一起已经习惯了,但这么小的床两人还真没睡过。 两人必须都得侧着身,言斐紧紧挨着墙,江忱得找好角度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掉下床去。 两人背对着背都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确定关系后同床共枕有些小激动,也有些小尴尬,还有些小想法…… 好半天后,江忱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了言斐,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睡了吗?” “没有。”言斐动了动身体。 江忱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犹豫了一瞬,在言斐脖颈间亲了亲。 饱暖思淫.欲,加上那几罐啤酒的催化,江忱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江忱深深吸了口气,松开言斐打算下床,言斐却翻个了身,勾住他的脖子扯把他扯了回来。 江忱本来定力就不够,这哪还能忍得住,整个人压了上去。 两人纠缠着亲了很久,彼此之间的状态也都一清二楚,江忱的手顺着探了下去。 言斐周身一颤,咬住了江忱的唇。 “诶……”江忱忍不住偏了偏头,喘着粗气道,“老咬人什么毛病。” …… 互相撸蘑菇运动结束后,江忱又去外面找了两盒内裤:“将就一下吧。” 店里还有进牛奶时印着xx牛奶的蓝底白字t恤,江忱也找了出来,两外还从超市里翻出了几条送的短裤。 “守着个超市就是好,干点儿坏事一应俱全。”江忱感慨。 言斐去洗手间擦洗,早知道洗手间里应该装个喷头的。 江忱跟过来,从后面抱住他,在他脖子上亲了亲。 言斐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皱眉道:“你离我远点儿,我可不想收拾了,忒费劲了。” “就抱一下。”江忱不撒手,“不折腾了。” “不折腾你就把旗降下去。”言斐推开他,自己回了房间。 江忱低头看了一眼,叹口气,这玩意儿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 超市开业委实热闹了好几天,几天下来,几人都累到不行。 超市从早上七点半开始营业一直到晚上九点半关门,四个人得轮班转,根本忙不过来。 即便以后顾客不如现在多,也得请两个人帮着。 这些已经不用言斐操心,陈英这几天认识了不少人,直接从小区里招了两个四十多岁的失业女人过来帮忙。 刚开始陈英和言凡林难免手忙脚乱,但渐渐熟悉了后便轻松了许多,每天能看到营业额对于陈英而言是一种莫大的鼓励,每天都干劲满满。 言斐这边的设计图画完后给盛华这边看过后,便开始了紧张的装修。 言斐几乎每天都在房子和建材市场两边跑,江忱也跟着他一起去,但江忱去到一般就是给工人分烟,然后蹲在那跟人聊天,没几天认了一堆哥哥弟弟。 里面不乏一些高中辍学过来给人打小工学徒的小孩,江忱一个富二代这么平易近人,让他们还挺开心的。 房子装修到一半,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江忱和言斐都被b大录取了,言斐报的是软件工程专业,江忱学的是金融管理专业。 言斐上辈子学会计,后来做了室内设计的工作,这辈子他想换个专业,他想开发游戏,所以便选了软件工程这个专业。 而江忱与言斐是不同的两种人,言斐想做的东西他便都要去尝试一下,而且要学就要学到最好,他享受这种在他喜欢的专业里做到最好最极致的感觉。 而江忱则不同,他的目标就是简单的两个字,赚钱。 只要能够赚钱,不触及法律,任何方式都可以。 “唉,咱俩不能在一个宿舍里啊。”江忱坐在言斐家的沙发上看着言斐的录取通知书。 “咱俩又不一个专业,当然不在一个宿舍里了。”言斐忙了好几天有些累,半躺在沙发上咬着盒牛奶看电视。 因为有盛华做后盾,他现在做的工作比上辈子轻松多了,但这也只是开始,后面自己接了活来干的话还是一样的累。 但言斐没打算一直做这个,他现在需要快速的赚一笔钱,而除了室内设计外他又不会别的,等这笔钱赚的差不多了,估计大学也得上了几年了,到时候直接用这笔钱来开发软件。 哦,对了,还得给江忱投资呢。 这样想想,还是得继续努力赚钱的。 钱再多也缺钱啊。 而小江总并没有感受到财政危机,他还在纠结宿舍这个事情:“要不到时候开学了我找个你宿舍的人跟他换一下,他不想换的话就给他钱。” 言斐:“……”江少还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对了,你去过b大吗?”江忱问他。 言斐抬眼,停顿了几秒,然后缓缓摇头:“没有。” 江忱不在意道:“等开学了咱俩一起逛校园,我先约定你了,到时候别被你宿舍的人拐带走了。” “好。”言斐点头。 其实他去过一次b大。 上辈子高考结束后,言斐是报了外市的a大的。 他想去b大,是想要跟某个人一起去,但如果那个人没有机会去,那么他便也放弃了。 他一直想要去b大转一转走一走,但心里总有一个坎过不去。 他一想到b大就想到江忱。 b大是他去不成的学校,而江忱是他得不到的人。 很多以前憧憬着期待着的东西因为一个得不到的人全都成了遗憾。 直到他跟江忱在一起了,才在一个午后自己踏入了b大的校园。 而这辈子,他可以和江忱一起迈入b大的校园,在这里一起度过大学四年时光。 “江忱。”言斐喊了他一声。 “嗯?”江忱看过来。 言斐看着他不说话。 江忱便俯身凑过来,在他身上蹭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想了?” 言斐:“……” 为什么才短短几天,江忱就能将流.氓耍的如此行云流水,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想。”言斐说,“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唉。”江忱叹口气,“那可太可惜了。” 言斐无语,他都感觉到江忱已经开始对他致敬了。 “我只是想接个吻而已。”言斐说。 江忱眼前一亮,扑过来亲了上去。 江忱接吻的技术进步了很多,不像刚开始那样毫无章法胡乱啃咬。 唇舌交缠,是牛奶的味道。 两人都没想做什么,所以只是腻在沙发上简简单单接了个吻。 毕竟青天白日在家撸蘑菇风险太大了。 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后,江忱起身,顶着个裤子说:“我还是去洗个凉水澡吧。” 言斐没管他,他被电视吸引了目光。 电视里记者正在病房内采访一个见义勇为被捅了一刀的英雄。 记者详细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在路上走着,冲出一个男的要将女孩拽上车。 女孩死活不肯,大喊救命,但男人说这是他老婆正在跟他吵架。 围观路人不多,也都很犹疑,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管。 就在这时,一个小伙挺身而出,上前阻拦,特别坚决的不许男人带女孩走,双方因此打了起来。 男人打不过他,这时候车上下来五六个人,扭打在一起时有人捅了小伙一刀。 但女孩子被他救了下来。 记者也采访了女孩,女孩抱膝瑟瑟发抖,说她真的不认识那些人,如果她真的被带上了车,现在不知道会经历着什么。 言斐盯着那个女孩看了好半天,记忆被翻出,这个叫张玉梅的女孩他有些印象。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上辈子这件事情上了热搜,短视频上每天都在报道。 十年前十八岁的女孩张玉梅在街上被一个男人拽上了轿车被卖到了贫瘠落后的山村,十年间她生下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但她一直没有放弃过逃跑,最后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大女儿帮她解开了脚上的锁链逃了出来。 而现在的张玉梅便是十八岁的时候。 言斐心砰砰跳了起来。 当时的报道都是概括重点播出的,恨不得一句话内把所有内容都讲述出来。 而且是十年前的事情,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是在哪一天哪条街道几点几分发生的,除非这个人知道详细的作案过程。 是巧合?还是真的有人故意去改变这一切? “诶,这人怎么那么眼熟?”江忱擦着头发走出来正好看到电视上躺在病床上脑袋被打了马赛克的人说:“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第六十五章 江忱先给南青打了个电话,南青那里有莫白川的电话,联系到了人知道了住在哪个医院后,几人便去了医院探望病人。 找到病房后,几人推门进去,就看到莫白川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看到他们后虚弱的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来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江忱即便以前还对这货挑拨离间看不惯,但看他现在这样子也挺可怜的,而且还是为人民服务受的伤,以前的一切就此翻篇了。 “怎么样,伤的严重吗?”言斐问他。 “挺严重的。”莫白川轻轻点头,虚弱地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南青身上,“不过没关系,养两天就好了。” “看不出来,挺勇猛的啊。”南青走过去上手就要掀他的被子,莫白川忙按住被角,有气无力道,“别看,我怕吓着你。” “这么严重啊?”江忱皱眉,“要不然我联系个专家医生给你看看?” “不用了,这医生就挺好的。”莫白川对他笑笑,“谢谢你啊。” 江忱:“……” 受了伤之后都成小绵羊了。 他要再跟他计较是不是就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了? “你这拎的什么啊?”莫白川看向南青放在桌上的保温壶。 “哦,想着你住院应该不能吃什么油腻的,就给你煮了锅粥。”南青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样能吃东西吗?是不是得插管啊?” “不用不用。”莫白川忙摆手,“能吃,能吃,这段时间吃医院的饭可把我憋坏了,我现在能吃吗?” “能啊,想吃吃呗。”南青拿过保温壶拧开将里面还带着热气的粥倒了出来。 莫白川想要坐起身却撑不起身体,言斐忙制止他:“我帮你把病床摇起来。”这也太柔弱了吧。 言斐将病床摇起来,南青把小饭桌给他放好:“难怪这段时间没见你,原来是见义勇为去了,你这段时间住院没人照顾你吗?” “我爸妈早就去世了,爷爷奶奶在乡下。”莫白川可怜兮兮道,“不过没关系,医生护士对我都很好,学校里的老师也经常来看我。” 好惨一男的!!! 南青瞅了他一眼,将碗往他面前一推:“吃吧。” 莫白川抬了抬手,又无力地放下,有些尴尬的对南青笑了一下:“胳膊没劲呢。” 南青狐疑地打量他一番,顿了顿,端起碗:“来,我喂你。” “那谢谢了。”莫白川张大了嘴,“啊……” 南青:“……” 南青忍着烦躁一勺一勺给莫白川喂饭。 南青这人一看就不是个精细人,莫白川一口没咽下去呢,另一口就到了嘴边,你不马上张嘴,这边眉头就皱了起来,一脸不耐的样子。 吃的太快,嘴里的粥没凉,舌头还被烫了几下。 江忱勾住言斐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忱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来:“诶,小莫,你不是出院吗?怎么还没走?” !!!!!危!!! 言斐和江忱同时看向病床上的人,莫白川已经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再晚一步,南青的粥就直接扣他脑袋上了。 江忱迅速截住莫白川:“我早看你小子不对劲了,在这给我装呢。” 莫白川往门口跑,言斐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诶,诶,诶……君子都口不动手啊……”莫白川被逼近床边,然后跌倒在床上,眼看着南青要对自己动粗,莫白川忙掀开衣服露出小腹上覆着纱布的伤口,“我没骗人啊,你这一拳上来,我就废了,这还没拆线呢……” “管他呢,南青,先揍了再说。”江忱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正好在医院里呢,伤口打裂了,正好送手术室。” “诶,我说你够坏的,你是不是报复我呢?”莫白川瞪着言斐,“你不管管?” 言斐拍拍江忱的肩膀:“记得给他找个好点儿的医生,最好伤口给他缝朵花。” …… 几人闹了一会儿后帮莫白川办了出院,送他回家。 本来想打车,莫白川非要坐公交,于是四个人一起上了公交车。 言斐和江忱坐在最后一排,莫白川和南青坐在他们俩前边,看样子还挺兴奋,也不知道就是坐个公交车有什么好高兴的,八辈子没坐过似的。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伤了脑子?”江忱小声问言斐的同时还握住了他的手。 言斐低头看了一眼又看向他,江忱笑:“看不见。” 言斐在他手上捏了一下,然后提高声音问起莫白川见义勇为的事情。 “就是正好路过,我也没想到他们那么多人呢,竟然还带着刀。”莫白川说。 “挺巧的。”言斐说。 “是啊,是挺巧的。”莫白川回头看了一眼言斐。 言斐也看着他,两人在彼此眼睛上停留了几秒,言斐说不清楚莫白川的眼神是种什么感觉,但总感觉对方似乎也在犹豫在试探着什么似的。 不等多想,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脑袋,江忱不悦地看着莫白川:“瞅啥瞅?” “瞅你咋地?”莫白川不甘示弱的回嘴。 “嘿,我这个暴脾气……”江忱开始挽袖子。 南青鼓掌:“打,好好打,给他打回医院去……” 言斐无语的扯住江忱,合着就他一个正常人。 江忱瞪他:“你还帮着他?” 言斐:“……”我帮你大爷。 江忱靠近言斐在他耳边警告:“我告诉你,言斐,你现在是名草有主的人,不准看别的男人,看一眼得了,还盯着看,当我死的啊?” 不准看别的男人? “所以我能看女的吗?”言斐问。 江忱气笑了:“要不咱俩先干一架?” 不等干架,江忱手机响了,看是家里的座机号,江忱直接把手机扔了给了言斐:“肯定是那烦人精呢。” 言斐接起电话,果然如江忱所说那边传来江果急切的小嗓音:“小忱,你在哪儿呢?” “怎么了,果果?”言斐问。 “小言哥哥……你们快回来吧,大伯母在这里骂妈妈,还要打妈妈呢……” “谁?大伯母?”言斐愣了一瞬。 江忱猛地转头:“陈美兰?” 莫白川也回头:“江斯宁他妈?出来了?” 几人忙在下一站下车然后打车往江忱家去。 南青疑惑道:“她跑你家去闹什么?难不成知道了咱们上一次干的事儿?” 江忱没说话,这事儿他做的很小心,按理说陈美兰根本不可能知道是他做的。 第六十六章 很快,出租车便到了小区门口,几人下了车往江家走,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便听到了吵嚷声。 “柳凤,你个贱人,我知道是你干的好事,你别不承认。” 陈美兰站在江家院外用力拍打着门,吼叫着。 “我到底干什么了?”柳凤站在院中,一脸纳闷,“你在这发了半天疯了,你能把事儿说明白吗?我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你这么愤怒?”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陈美兰狠狠瞪着她,“你个不要脸的,害我在镇上待不下了,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呢?” “我害你在镇上待不下去了?”柳凤脑子飞快的转着,哪个人才干的好事儿啊。 “你为什么在镇上待不下去了?”柳凤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在镇上卖弄风骚勾引男人吧?” 柳凤说着笑了起来:“应该不可能,就凭你这张脸也勾引不了啊……” 柳凤本来是故意恶心陈美兰,没想到正好戳到她的痛处,陈美兰更疯狂了,拍打着门:“你个恶毒女人,你给我滚出来。” 柳凤往后退了两步,佯装害怕道:“你可小心点,你要是不小心把我门砸坏了,我可是要报警的,你这叫私闯民宅,是要坐牢的。” “*********”陈美兰骂人的话已经开始不堪入耳,带上了各种人身器官。 远处言斐和江忱几人停下了脚步。 江忱皱眉:“陈美兰不会以为上一次那事儿是江果他妈干的吧?” 言斐道:“应该就是这样了。”毕竟陈美兰与柳凤一直看不对眼,而且上一次那事儿是些很不光彩的事儿,确实像柳凤能干出来的。 “怎么着啊现在?”南青看向江忱,“要不上去揍她一顿?” “嘿。”莫白川无语,“当着警察的面你挺嚣张啊。” “你算个什么警察啊,一大一小屁孩,到时候考不考得上还另说呢。”南青吐槽他。 莫白川:“……”这嘴真毒,不盼他点儿好。 这边柳凤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瓜子吃着,八卦地问陈美兰:“诶,你跟我说说呗,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柳凤,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陈美兰像是疯了一样拍打着铁门,但柳凤从里面锁了她根本就拍不开,所以她转身跑到栅栏处打算直接从栅栏上翻进去。 柳凤一看她疯到这个程度了,吓了一跳,忙从门后摸出棒球杆:“陈美兰,我警告你啊,我可是跆拳道高手……” “阿姨,快快快,报警,有人私闯民宅,不,是有疯子私闯民宅……” “不许你进来欺负我妈妈。”江果突然从屋内跑出来挡在了柳凤身前,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看着打算翻墙而进的陈美兰。 “哎呦,祖宗啊,你给我进屋去。” “我不,我是男子汉,我要保护妈妈。” …… “这女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南青看着疯到爬墙的女人,简直是无法理解。 “这段时间在局子里憋疯了吧,出来光想着报复了。”莫白川皱眉,“我来的时候就已经给江斯宁发短信了,他估计快来了。” 南青眯眼瞧着他:“我还给忘了,江斯宁是你朋友啊,道不同不相为谋,麻烦你以后离我们远点儿。” “我……”不等莫白川说话,只见不远处江斯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妈,您在这干嘛啊?” 江斯宁从后面抱住陈美兰想将她送栅栏抱下来,但陈美兰疯狂扭动着身体:“别管我,我要杀了她,都是她害的我。” “你要是我儿子,你就给我弄死这个女人,这个狐狸精,这个恶毒的女人。” “就是她让我活不下去的……” “妈,您先下来,有话好好说……”江斯宁被暴怒的陈美兰踹了一脚摔倒在地,又再次爬了起来去拖拽陈美兰。 见江斯宁来了,柳凤松了口气,冷笑一声:“陈美兰,你看看你儿子,你不要脸你儿子还要脸呢,你能不能有点儿做妈的自觉?” 江斯宁脸胀的通红,吼了一声:“妈,咱能回去再说吗?” 陈美兰倏地回头瞪着江斯宁:“你知不知道我在派出所吃了多少苦,我现在又被多少人在背后里指指点点,这都是柳凤做的事,你不帮你妈就算了,还在这帮一个外人。” “妈,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二婶做的啊。”江斯宁无力道。 “不用证明,就是她。”陈美兰用力推开他,“你现在还忙着他们家,他们把你当什么了?你看看江忱,原来考倒数第一,现在一下子就考上名牌大学了,你呢?你看看你考的,连个本科都上不了,你不觉得丢人吗?” 周围为了些人,都在看着这出闹剧,江斯宁站在那里,觉得像是有千万把刀子往自己的身上扎。 …… 上辈子言斐没见过陈美兰,这辈子见过几次,每次陈美兰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这次却跟以往很不一样,可能是上次江忱做的事情把她逼急了。 “江忱……”言斐转头去找江忱,他觉得江忱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现在江斯宁出现了肯定不会让他妈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而且警察很快就能来了。 江忱觉得自己现在脑子里乱的很,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柳凤,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你要是我儿子,你就给我弄死这个女人……” “都是她害了我……” …… “江忱,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果果是你的亲弟弟,我知道,你其实是很疼果果的.” “我把果果交给你了。” “你们兄弟俩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 “不要,不要……”江忱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低吼着,“我不要帮你养孩子……” “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养……” …… “江忱?江忱?”言斐一把抱住江忱的摇晃的身体,急切道,“你哪里不舒服?” 江忱觉得自己快要炸了,他气愤,他暴躁,他难受,他心里有无数怒火想要发泄…… “江忱,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言斐知道他这是又犯病了,晃着他的肩膀,“江忱,你看看我,我是言斐……” 江忱猛地甩开言斐的手,往陈美兰的方向跑去。 陈美兰被江忱从栅栏上拖了下来,直接就踹了上去。 因为江忱出现的太突然,江斯宁起初没反应过来,但等他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扑在陈美兰身上为她挡住了江忱的一脚,然后便爬起来与江忱扭打在了一起。 “江忱,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又打我妈。” 让他暴怒的声音,让他烦躁的气息,江忱凭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本能一拳一拳砸了上去,他整个世界都陷在赤红的火焰中,灼烧的他快要炸了。 言斐和莫白川跑了过来,试图分开两人,慌乱中,莫白川挨了一下直接仰倒在了一旁,南青忙将他拖出了战场。 这边言斐也被不知道谁的拳头揍了两下,而陈美兰也扑上去想要打江忱和言斐,柳凤瞅见了,情急之下,冲上来对着陈美兰的脸就挠了下去,刚做的指甲劈了三个,在陈美兰脸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就在陈美兰打算反手打她时,柳凤忙跑回了自己家还将大铁门关了上。 陈美兰追过来冲着柳凤骂。 “妈妈,妈妈,给。”江果拎着他平日里用来挖土的红色小水桶递给柳凤。 “什么?”柳凤看过去,一阵恶臭传来,差点儿被熏死。 “爸爸吃的臭豆腐,我全倒里面了。”江果捏着鼻子说。 柳凤觉得她儿子真的是个天才。 柳凤将水桶里的汤水全数泼了出去,陈美兰不防备被泼了个正常,一滴也没浪费。 “呕……”陈美兰差点儿吐出来。 南青看的一愣一愣的。 牛逼啊。 “干嘛呢,干嘛呢……都松开,松开……”警察终于来了,过来将几人分开,但江忱一直处于极度的凌乱之中,警察上前制止时要不是言斐拦着他连警察都要打。 言斐用力抱住江忱往院中拖:“江忱,你清醒一下……” 江忱用力想要挣脱,言斐对他吼了一声:“江忱,你特么看着我,冷静一下。” 江忱被吼得愣了一瞬,言斐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他带进了江家的院子来到了墙角处隔绝了外面众人的视线。 “诶,你俩别走……”有警察喊。 “没事儿,哥们儿……”莫白川捂着小腹站起来,白着脸对那个警察道,“他俩不跑,就是平静一下心情。” 莫白川这段时间特别出名,警校学生拯救落难姑娘被捅一刀,公安局里都当事迹报道过了,不说所有人都认识他吧,但今天来这位恰好就知道他。 见到莫白川,小警察还挺开心,见他这么说,便没急着上前逮那俩,先解决眼前这一群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人。 而墙后的拐角处,言斐将江忱压在墙上,双手用力抱着他,轻声哄着:“江忱,你看看我,我是言斐。” 远离了陈美兰与江斯宁,江忱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只是急促的喘息着,通红着眼睛看着言斐,脑中一片空白,似是不知身在何处。 “镇定点儿。”言斐拨开他额前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别怕,我在呢。” 江忱喉头动了动,好半天,才低声道:“言斐,我难受。” “我好难受……”江忱抱住他,呢喃着,“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我心里太难受了,难受到我觉得我都快窒息了……” “言斐,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啊?”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言斐听着江忱一声一声的,心都疼的滴血了。 江忱用力抱紧了言斐,头埋在他脖颈处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 江忱明显有些不对劲,柳凤怕江忱出什么事儿,绕过去打算瞅一眼,刚转过半个身体就看到言斐捧着江忱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亲。 !!!! 柳凤募得瞪大了眼睛猛地缩回了自己的身体,后背紧紧贴在墙上,她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 她才不到三十岁啊,就老花眼了? 使劲揉了揉眼睛,柳凤扒着墙又看了过去,这次换成了江忱,他也去亲言斐…… 哇……哦…… 柳凤觉得自己三观都炸裂了…… 他俩……他俩不会谈恋爱了吧? 这老江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把房子给点了。 柳凤心怦怦跳着,她现在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啊。 江忱要真是喜欢男人,是不是就代表着以后不会生孩子了? 那岂不是整个江家都是她果果的了? 而且江忱老了以后,还得指望果果的孩子给他养老呢…… 柳凤激动了起来。 人生真是的处处是惊喜,就像现在,她转角就遇见了果果光明而充满铜臭味的未来。 第六十七章 警察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陈美兰这时候也不闹了,抽抽噎噎开始小声的哭,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柳凤哪管她哭不哭,直接对警察道:“她私闯民宅,意欲抢劫谋杀,我要告她。” 陈美兰倏地抬头瞪大了眼睛:“谁抢劫了?谁谋杀了?” 柳凤指着围观群众:“大家都看到了,你爬我家墙头,还喊着要杀了我,这不是谋杀吗?” “警察同志,你没看到刚才的情形,她像个丧尸似的趴在我家墙上,吓得我儿子哇哇大哭,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下入室杀人,要不是你们来的快,今天还指不定出什么事儿的。”柳凤继续道。 “柳凤,你别胡说八道。”陈美兰顾不得哭了,要上前扑打柳凤,警察想上前拦,但陈美兰身上全是臭豆腐的汤水,熏得人直作呕,多亏江斯宁一把拽住了她。 陈美兰指着柳凤吼:“是江忱先动手打人的,警察同志,我要告江忱打人,你看看我儿子身上的伤,还有我的脸,都是他们家打的。” “我呸。”柳凤啐了一口,“你都要杀人了,还不许我们自保啊?把脑袋伸过来让你砍好不好?” “你少血口喷人,谁要杀你了?”陈美兰急了。 “你,就是你要杀我。”柳凤指着周围的人,“他们都听见了呢。” 围观群众都是邻居,平日里江果跟他们家孩子都在一起玩,大家都认识,这时候也挺给力:“刚才可太吓人了,这个女人趴人家墙头上不下来,家里还有孩子呢,可不是害怕嘛。” 警察看了看几人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倒也不是很严重,但现在关键的是柳凤一口咬定陈美兰要入室伤人,所以只要柳凤不松口,陈美兰就得再进一次局子。 江斯宁来到柳凤面前,涨红着一张脸小声道:“二婶,我妈她……”江斯宁话说了半句,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垂在身侧的手攥的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你,您能,能不能……” 看江斯宁那副磕磕巴巴羞耻到说不出话的样子,柳凤也于心不忍,这要今天只有陈美兰自己,她怎么着也得让她好看,但江斯宁还是个孩子,有这么个妈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好了,别说了。”柳凤一摆手,没好气道,“快带你妈走吧,好好看着她,别让她随便出来发疯,脑子有病。” “谢谢二婶。”江斯宁松了口气,又看向警察。 没发生什么大事儿,柳凤既然不追究,警察自然也不会激化矛盾,又告诫了陈美兰几句便让他们母子离开。 陈美兰这时候倒是老实了,也不骂也不打了,见好就收,跟着江斯宁走了。 只不过走之前狠狠瞪了柳凤一眼,柳凤旋即高声道:“警察同志,你们看好了,我们江家人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都不用查,直接去找这个疯婆子就行,肯定就是她干的。” 陈美兰想回头骂,被江斯宁用力扯着胳膊拽走了。 柳凤呸了一口,换了副笑脸过来感谢警察同志。 言斐听见陈美兰和江斯宁走了,摸摸江忱的脸:“好些了吗?” “不好。”江忱摇头,“我头晕,难受……” 言斐忙扶着他往屋内走,南青过来说:“莫白川的伤口有些裂了,我带他去趟医院。” “严重吗?”言斐问。 “应该没什么事儿,没出血,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带他去看看吧。” “我们和你一块去。”江忱说。 南青:“不用,不用,我看你脸色也不好,你歇着吧,去了医院有什么事儿我给你们打电话。” 江忱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了南青和莫白川送去医院。 家里人都散了,也安静了下来,保姆去冲刷大门,臭豆腐那个味真的是太难闻了。 南青和莫白川来到医院找了医生重新检查了一下,好在没什么大事儿,医生把莫白川骂了顿后又嘱咐他这几天要小心伤口,不要劳累。 从医院里出来,江家的司机还等在那里,送南青和莫白川一起去了莫白川的出租屋里。 老旧的居民楼二楼,五十多平的小房子,一室一厅,里面的摆设很简单。 “你自己住?”南青在屋内转了一圈。 “当然自己住了,不然还能跟谁住。”莫白川往床上一躺,长长舒了口气,“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医院里可太难受了。” 南青咬着烟进了厨房翻了一下,煤气灶一看就是多年不用的,都没通气,旁边有个电磁炉,看样子平日里伙食都用这个来解决。 过的够糙的。 “你也不怕饿死。”南青转回来倚在卧室门口道。 “马上就开学了,这里也住不了几天,租这里图便宜,也图平日里放假有个去处。” “行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南青直起身往外走。 “诶……”莫白川忙撑起身体,“你这就走啊,没事儿聊两句呗。” “话不投机半个字都多。”南青背对着他摆摆手,“这两天你不用开火了,我给你送饭过来。” “真的吗?”莫白川眼睛一亮,“诶,南总……” “砰”的关门声打断了莫白川后面的话,这人走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 但面冷心热,竟然还能给他送饭。 果然还是年轻时候的南青比较有意思。 莫白川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又睡了一觉,黄昏时醒过来,喝了几口凉水,便拿了钥匙出了门。 从他家小区出去,过了两个路口是一片平房,房子都比较破旧,过几年就得拆迁了。 他从小胡同里穿过,来到一颗大树下蹲下,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江斯宁出现在了胡同口。 看到他,江斯宁也不意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我是未来的人民警察。” 江斯宁看着他,淡淡道:“我看到你今天跟江忱还有言斐在一块,所以,你们现在是朋友?” “是。”莫白川点头。 “嗯。”江斯宁自嘲地笑了一声,“你既然都跟他们做朋友了,还来找我做什么?想帮他们揍我一顿出出气?” 莫白川挑了一下眉,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啊,真的是中二的很。 “你把我当朋友了吗?”莫白川站起身,轻轻伸展了一下身体,蹲着窝的他伤口疼。 “以前当,但现在咱们不是朋友了。”江斯宁垂眼,“我也不需要朋友。” “这样啊。”莫白川摸出一根烟咬着,“你既然之前把我当朋友,我倒想问问你,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吗?主动约过我一回吗?主动关心过我吗?” “我要是不主动找你,你怕也想不起有我这么个朋友吧?” “我……”江斯宁倏地抬头看着他。 莫白川打断他:“我受伤住了大半个月的院,你知道吗?我今天拉架扯到了伤口你知道吗?你但凡要是关心我这个朋友,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和江忱言斐是朋友吗?他们从电视上看到我受伤了,特意到医院去看我,这样的人对于我而言就是朋友。” 江斯宁看着他,唇紧紧抿着。 “江斯宁,朋友是相互的,我关心你你关心我,我有开心的事儿跟你分享你有开心的事儿会跟我说,你有难处找我帮忙我遇到坎坷你帮我度过,这才是朋友,相互,互相,明白吗?” 江斯宁还是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不说这些了。”莫白川拍拍他的肩膀,“你妈怎么样了?” “就那样。”提起陈美兰,江斯宁像是只刺猬一样露出了他尖锐的刺。 “其实父母这个词并不是全然的褒义词。”莫白川突然道。 江斯宁拿眼瞪着他,警觉道:“你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就随便聊天呗,我们做警察的,看多了世态炎凉,有感而发而已。” “你还没当警察呢。”江斯宁忍不住吐槽。 “嘿,我现在没当,但我以后是啊。”莫白川往后靠在树干上,“有些父母对子女不好是明面上的,家暴,谩骂,甚至还有更龌龊的,有的父母对子女很好,却给了子女太多的压力,逼得子女跳楼喝药,还有的父母总是做些危害社会安定的事情,但对自己的子女掏心掏肺……” “世界上的人有千万种,有好有坏,父母也就有千万种,也有好有坏。”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斯宁转过身背对着莫白川,但人却没走。 莫白川叹口气,换了个说法:“你见过在商场里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孩子吗?只要不给他买,他就不停地哭闹,让人觉得很烦躁,哄又哄不好,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有些人经不住小孩哭就妥协了给他买糖吃,小孩学精了,以后但凡想达成某个目的便哭闹打滚。” “但有的人不吃这一套,你不是哭嘛,那你就一直哭吧,哭到天荒地老说不给你买就不给你买。” “其实吃不到糖的小孩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我又没有孩子,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江斯宁闷声道。 “我觉得有时候对待父母跟对待孩子是一样的,为什么不给孩子吃糖?因为吃多了糖对他的身体不好。” 江斯宁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莫白川话中的隐喻还是没听明白,最后只低声道:“我妈对我很好,她是我妈。” 莫白川看着眼前少年单薄的背影,想到了若干年后那个阴郁冷漠的男人。 莫白川又拍了拍江斯宁的肩膀:“我先走了,改天去我那玩,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今天的思想政治课先到这里,这玩意儿得循序渐进。 江斯宁站在原地看着莫白川离去的背影,明明知道他现在是江忱和言斐的朋友,但他却也没办法真的跟莫白川绝交。 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教他朋友的意义。 …… 江忱说自己难受便一直躺在床上躺到了晚上,脸上表情还是恹恹的。 柳凤让保姆煮了碗姜糖水送上来,看到江忱这样有些不放心地扯着言斐小声道:“要不要去医院啊?以前也不这样啊,犯病的时候剁肉剁的可起劲了。” “没事儿,交给我吧。”言斐接过姜糖水递给江忱。 江忱摇摇头:“手没劲,要不你喂我吧。” 言斐皱眉,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 言斐没多想,拿了勺子喂他喝。 柳凤看了一眼言斐,又看了一眼江忱,蓦然觉得自己有点儿眼睛疼,之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个秘密,再看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有点儿接受不大了。 要不是这俩长得挺好看,换成别人她估计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她都接受不了,老江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出心脏病啊? 柳凤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江忱的卧室,不行,她得改变一下自己落后的思想。 柳凤回到卧室给自己的大学舍友打了个电话,委婉道:“你觉得男孩子喜欢男孩子你能接受的了吗?” 那边兴奋的尖叫了一声:“你现在不会也开始看耽美了吧?” “什么东西?”柳凤皱眉,“什么美?” “你看你,生了孩子就跟不上时代潮流了。”舍友兴奋道,“你来啊,我给你看点儿好东西啊。” 柳凤:“……”这猥琐的语气是要干嘛? …… 第六十八章 言斐喂江忱喝了大半碗姜汤后,江忱又说:“嘴里味太重了,想喝点儿清水。” 言斐给他倒了杯水喂着他喝下,江忱又说:“我感觉肚子不太舒服,要不然你给我揉揉?” 肚子不舒服? 怎么这回犯病事儿这么多? 连肚子都不舒服了? 言斐看他一眼,没说话,坐在床边,手探进被子里,江忱抓着他的手掀开t恤放在了自己小腹上。 手下坚实的小腹硬邦邦的,摸一下还有纹理,言斐给他象征性的揉了两下,便顺着那些沟壑摸索了几把:“几块啊?” “标准的八块腹肌,要看看吗?”刚才还精神不振的人现在眼睛都放光了。 言斐眯了眯眼,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江忱,你学的够快的啊。” 江忱嘿嘿笑:“有些事情是男人的本能,不用学。” “滚。”言斐瞪他一眼,“我说你学莫白川学的够快的,还想装病。” “我没装。”江忱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但只要你陪着我,我就舒服。” 这话江忱不是甜言蜜语,而是说的大实话,他胸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又憋屈,但只要言斐在这里,他就能静下心来。 言斐凑近他想要在他唇上亲一下,江忱也做好了言斐亲他的准备,这时候门上传来敲门声还有柳凤的声音:“江忱,我进去了啊。” 两人动作一顿,言斐站起身过来开门,门刚开了个缝隙,只穿着条小短裤的江果便钻了进来。 柳凤站在外面说道:“我今天晚上有事儿不回来了,果果跟你睡一晚。” “我不要跟他睡。”江忱也顾不得难不难受了,猛地坐起来,“把你儿子领走。” “果果听哥哥话,妈妈走了,爱你呦。” “妈妈,我也爱你,拜拜。” 江忱:“……” 言斐:“……” 江果抱着他的小熊玩偶自己爬上了江忱的床,跨过他哥躺在了床中间:“我洗澡了哦。” “……”江忱瞪着他,“我不跟你一起睡,你回你房间睡。” “我不要,我害怕。”江果理直气壮道。 “你本来也自己睡一个房间。”江忱无语。 “但是爸爸妈妈就睡我旁边的房间啊。”江果歪了歪小脑袋,“爸爸出差,妈妈不在家,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我要跟……小言哥哥一起睡。” “小言哥哥,要不然你跟我去我的房间睡觉吧,我的房间还有奥特曼哦。”江果开始诱惑言斐。 言斐摸摸江果的脑袋,不等说话,这边江忱已经冷笑一声:“我的人跟你一块睡,想得美。” 言斐瞥他一眼,江忱别开头懒的搭理江果这烦人精。 但江果不烦人就不叫烦人精了。 “哥,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呼呼……” “哥,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水喝。” “哥,我这有藏起来的糖,你要不要吃?” “哥……” “哥……” …… 一声一声,真特么烦死了。 言斐看着江忱一脸隐忍的样子,笑着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去了。 洗澡时,难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想到陈美兰,言斐就一阵心烦。 莫白川与江斯宁之间应该很熟,而莫白川这个人……言斐觉得他应该找个机会与他单独谈谈。 洗完澡出来,言斐就看到江果半边身子都骑在江忱身上:“小忱,你理一下我嘛,我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哦。” “滚滚滚……”江忱被烦的没办法了,看到言斐出来终于看到了救星,“你快把他弄走,烦死人了,我就纳闷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孩子这个物种呢?” 言斐将江果从江忱身上捞起来搂进自己怀里,江果马上抱住他的脖子:“小言哥哥,我身上香不香?我用的牛奶沐浴露,你摸摸,我身上可滑了,比小忱身上滑多了。” 言斐在他胳膊上摸了一把,小孩这皮肤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又滑又嫩,真让人羡慕。 “你哥那是老腊肉,还是果果比较嫩。” 江果开心的咯咯笑。 “笑屁,把你放锅里煮了。”江忱撑起身体,把自己的胳膊伸过来给言斐,“来,你摸摸,摸摸,看看十八岁少年的胳膊嫩不嫩,还老腊肉,老腊肉是这感觉?” 江果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他哥坚实的小臂,又摸了摸自己软乎乎的小胳膊,得出一个结论:“小忱,你好硬啊。” 室内陷入一片静寂,接着便是言斐隐忍不住的笑声。 江忱老脸一红,一抬眼正好对上言斐带着浅笑的眼睛,两人对视的这一瞬间,彼此都看透了对方心里那点儿小心思。 江忱现在恨不得把江果扔出去,他酝酿了大半天想着晚上言斐怎么也能好脾气的顺着他来一回,现在好了,无缘无故多了个电灯泡。 言斐伸手关了灯,在江果身上拍了拍:“果果,睡觉了。” 江果白天玩了一天,又加上陈美兰来家里闹腾导致江果中午没睡午觉,所以现在说睡一下子就睡着了。 屋内除了清浅的呼吸声很安静,言斐没睡着,闭着眼睛在那考虑事情。 上辈子陈美兰最后是进了精神病院的,后来从精神病院偷跑了出来,而她跑出来那天正好是果果溺水的那天。 虽然柳凤气急的时候会说陈美兰是个疯婆子神经病,但事实上陈美兰应该没有什么精神疾病。 所以,上辈子江忱是怎么把陈美兰弄进精神病院的? 那时候的江忱肯定没想到陈美兰有一天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还那么恶毒的去害果果。 当然,当年的陈美兰也是被江忱逼到走投无路最后才打算鱼死网破的,现在的陈美兰自然还没到那个时候,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又会像上辈子一样。 人,有时候就不能太善良。 言斐眉心闪过一抹戾气,有什么办法能够一劳永逸呢? 身边床垫微动,言斐一偏头,便被人从后面搂在了怀里,江忱下巴贴在他脖颈处吻住了他的唇。 黑暗中他看不到言斐,中间隔着江果,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不踏实,他得抱着人才觉得安稳。 两人都不敢太大动作,小心的黏糊的亲了好一会儿,把火气亲了上来。 江忱去抓言斐的手,言斐小声道:“你有点儿数吧,果果还在呢。” “把他送回他房间。”江忱起身打算去抱江果,被言斐握住手腕。 江忱回头,言斐对着洗手间指了指。 江果睡得昏天黑地,两个哥则悄摸摸下了床进了洗手间并反锁了门。 两人都年轻气盛,刚刚表白心意没多久,又有过亲密互助的经历,哪忍得住这么多天不碰对方,此时也算是干柴烈火,格外炽热。 结束后,言斐坐在洗手台上背靠着镜子,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江忱蹲在地上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纸巾,言斐看着江忱裸着的后背上那道红痕,抬脚踢了他一下,江忱抬头:“怎么了?” 言斐看着江忱说:“想亲一下。” 眉眼俊秀的人说话时带着股子事后的慵懒,平日里那种生人勿进的清冷不止没有收敛反而更甚许多,但就是这股子劲让江忱心里喜欢的很。 江忱起身走过来将他困在身下,吻了上去。 江忱此时的吻不像方才那样急切,而是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浅浅的,如春日雨夏日风般温柔缱绻,言斐喜欢这种感觉。 第六十九章 江忱这天晚上又做了个梦,这个梦杂乱无章,有时候是大骂他的江天茂,有时候是动不动就拿话刺他的柳凤和黏人的江果,还有去世很久很久的妈妈,她怀里抱着个很小很小的婴儿,江忱能感觉到那个婴儿就是他。 后来转了画面,穿着黑衣服的他不停的参加葬礼,江天茂的,江果他妈,还有江果的。 江忱觉得自己太难受了,那些无处发泄的愤懑,怒火渐渐变成了无能为力。 他站在瓢泼大雨里,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无助且无力。 他还看到了言斐,学霸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撑着把很大的黑伞朝他走来,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好看,让他无时无刻不在为他心动。 但是下一秒,江忱转身就走,不行,他要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 江忱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梦里所有事情都像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那种无助痛苦真实到让他害怕,可是旁边江果静静睡着,小腿还搭在他的肚子上,旁边言斐搂着江果也睡得安稳。 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碰撞让江忱不得不再次重视起自己的这个“疯病”。 他这几次做的梦都是这种,起先以为是噩梦,没头没尾,但是接连几次的,梦连起来却像是有了起因经过的事件,而事件的结果便是江天茂,柳凤还有江果最后都死了。 江忱闭了闭眼睛,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诚然他以前因为妈妈的事情对江天茂有误解,跟柳凤不对付,嫌弃江果烦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们去死。 所以这样的梦境又代表了什么呢? 难道是预示吗? 预示着他们以后会遇到的事情。 若说以前江忱肯定不信,但他每次见到陈美兰和江斯宁便会犯病,自从江斯宁离开江家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烦躁了,而这次发疯又是因为见到陈美兰和江斯宁,而且他在冲上去打陈美兰之前脑中还恍惚间闪过几个画面。 而那些画面与他的梦境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小忱,你身上好烫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江果突然说了句。 江忱发烧了,三十九度五,烧的昏昏沉沉的,家里请了医生过来给他打点滴。 言斐扒了他的衣服给他擦身体。 江忱因为发烧没什么精神,所以半睡半醒,其实是有感觉的,他能感觉到言斐拿了毛巾给他擦身体,最后还在他小弟弟上拨弄了一下。 他心想,这流氓又把他衣服给扒了,这都扒第几次了,下次他可得扒回来,不然也太没面子了。 还有江果吵死了,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像是一千只鸭子在呱呱叫,恨不得给他扔出去。 得亏他这辈子没办法要孩子,不然他得烦死。 这样想想也挺好,他和言斐每日里没羞没躁,相亲相爱。 言斐看着某人高昂的某处,相当无语,这都烧成这副德行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呢。 江忱烧到第三天时,江天茂出差回来了,他早就知道陈美兰来家里闹过了,只不过他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也就没着急赶回来。 他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柳凤便哭哭啼啼抱住了他的胳膊:“老江,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家可是吓死我们几个了,那个陈美兰打到家门上了,果果被她吓得哇哇大哭,连江忱都被他吓得发烧了……我们可太可怜了……” 江天茂:“……”就这番话吧怎么听怎么不像真的,但柳凤哭的太真情实感,他不相信也得信。 江天茂搂住柳凤的肩膀拍了拍:“没事儿,没事儿。” “嗯,还好有你。”柳凤往江天茂脸上亲了一口,心说,要是等你回来,我们一家子早被人欺负死了。 江天茂本来还想好好安慰一下柳凤,柳凤亲了他一口后竟然转身就走了,丝毫不留恋,明明刚刚还哭的梨花带雨的。 女人心海底针啊。 江天茂又上楼看他被“吓”到发烧的大儿子,大儿子烧已经退了,正哼哼唧唧让言斐给他喂药,看到他后,随意地打了个招呼,并没有见到出差多天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老爸的兴奋感。 江天茂觉得这个家好像并不怎么需要他。 就在他转身打算出去时,江忱在后面喊了一声:“爸。” 江天茂激动的转身,他儿子心里还是有他的。 “言斐那边第一套房子装修的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吧,合适的话把钱给我们结了。” 江天茂:“……”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爸爸……”江果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我告诉你啊,我可厉害了,我把你的臭豆腐都给扔到坏伯母身上了。” 江天茂:“……”连他的臭豆腐也容不下了。 江忱蔫了几天,瘦了几斤,但好在年轻底子好,没几天又活蹦乱跳了。 病一好俩人先去考了科目二。 言斐记得上辈子江忱考科目二的半坡起步时是熄了一次火的,所以扣了十分,但这次江忱竟然一次就过了。 两人都考了满分。 孟希考试之前紧张到去了五次洗手间,但真正考试的时候竟然没掉链子,也考了个满分。 “咱俩的赌局估计这次分不出胜负了。”江忱说。 言斐也觉得可能真的分不出了,毕竟江忱唯一的失分点已经没有了。 科目二考完的第二天江天茂带人去了华景苑看言斐装的第一套房子。 因为时间紧,所以盛华这边找的装修队都是先紧着言斐安排,只要言斐安排了活,这边便抓紧时间干,定制的橱柜之类的也是加班加点完成的。 这时候还没有全屋定制的概念,屋内一系列橱柜都是按照言斐画的样式定制的。 江天茂看到这个装修风格后,相当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言斐:“这……”疑问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这绝对是言斐带人装修出来的。 简约现代的装修风格,加上几处巧思完美化解了房屋本身带来的一些布局问题,简而言之,这个装修让人眼前一亮。 一处九十多平的室内装修能够发挥的东西还是太少,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装修让江天茂知道言斐确实是非常有能力的。 “不错。”江天茂拍了拍言斐的肩膀,“相当不错。” 这处房子的装修人员都是盛华这边找的,有什么事情言斐只要跟负责人说一声,这边便办的妥妥帖帖的,所以钱这方面言斐和江忱是没沾手的,但言斐能拿设计费。 江天茂不是个抠门的人,更不可能克扣自家儿子,所以言斐的这笔设计费给了不少。 这是重生以后言斐赚到的第一笔钱。 言斐将卡递给江忱:“给你的投资。” “真给我?”江忱问。 “嗯,真给你。”言斐点头。 江忱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言斐虽然知道江忱不差钱,但这种给江忱钱的感觉让他有了一种隐秘的快乐,可能是上辈子被‘包养’留下的后遗症吧。 他还得抓紧赚钱把原来的房子装修好,以后让江忱住进去当他的金丝雀。 在别墅区装修开始前,言斐和江忱还有孟希要先去学科目三。 还是科目二那个老师,之前言斐和江忱给老师买了两条烟又开给教练看,证明他们练得不错,所以教练就默许了他俩隔两天来学一次的要求。 这一次科目三,言斐和江忱先跟着学了几天,教练就发现这俩学的是真快啊,明显以前会开。 但也有些区别,江忱这个会就是单纯的会,他之前肯定在家里摸过车,会开,稍微规定一下动作,就开的挺好。 这个言斐吧,他就有点儿看不明白了,看他的动作熟练的程度,倒像是开过很多年车的老司机,但他才高中毕业,十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开过很多年车。 教练觉得自己可能是判断错误,言斐只是聪明而已。 毕竟人家是省状元。 言斐和江忱表现的这么好为的就是不想天天来学车,所以故技重施给教练送了两条烟,教练也不是死板的人,俩人练得这么好其实也没必要跟着一群什么都不会的从头开始轮,轮一把半小时,一上午也轮不了几把。 但教练还是嘱咐他俩:“你们要知道,越是会开车的考驾照越不容易,因为他们形成了自己的习惯,有很多改不过来的小毛病,但是考试嘛,但凡有一点儿不规范就完了,所以你俩快考试的时候一定要来多练习。” 俩人都没怎么把教练的话放心里,回去后该干嘛干嘛。 而孟希又开始了自己一个人苦逼的练车日常。 忍不住第八百次感慨,人与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言斐就是神,他这种凡人就是脱了鞋追赶也追不上。 …… 言斐和江忱忙着生病学科目三的这几天,莫白川也躺在家里养病,本来已经没什么大毛病了,但南青说要给他来送饭那他必然是重伤未愈的状态 但…… 南青确实是说每天给他送饭,饭也确实送来了,但送饭的人每天都不一样,有时候是黄毛,有时候是红毛,有时候是胳膊上纹着骷髅头的…… 反正没一次是南青。 他这病装的还有个什么劲啊。 莫白川干脆爬起来去找了趟江斯宁,江斯宁白天要去饭店打工,今天是晚班,白天肯定在家。 江斯宁报考了一所专科院校,三本的费用太高了,陈美兰现在没有收入,镇上又住不下去了,还得租房子,陈美兰现在找了份商场帮人卖衣服的活,一个月赚不了几个钱。 一些列的开销加上学费他一个学生根本没办法负担。 两人还是站在胡同口那颗大树下说话。 莫白川说的多,江斯宁说的少。 “其实普通人啊,这辈子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开心,要是遇着让自己心里不舒坦的人那就离他远点儿,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有些人是避无可避的,怎么也避不开的。”江斯宁垂着眼道。 “这个世界上,除了生你养你的和你生养的,你没法规避责任外,其他人都是你人生的过客,只要你想,你就能离他们远远儿的。” “那恰恰是生你养你的呢?”江斯宁抬头看他。 “这样啊。”莫白川想了想,“人的出生是无法选择的,摊上个好的父母是你一辈子的福气,反之,只能说明你命不好,糟心的事儿肯定少不了,但你要知道如何把这些糟心的事儿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什么意思?”江斯宁皱眉。 “你看,比如说你这间房子因为你用电不当着了火,无论是扑灭了还是烧光了,所有的损失你自己担着,诚然是很糟心的一件事儿,但损失在可控范围之内,但如果因为你家的原因把周围的房子都给烧了,你想想你要面临的是什么?” “如果你不控制火势,把周围一片都给烧了呢,小江,你这辈子就完了。” 莫白川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自己的房子被烧了,咱们再买,就是苦点累点,但别牵扯旁人。” “而且自己的房子只要多加注意,也可以烧不起来的。” 隔了道墙后的荒废院落里,言斐贴着墙而立,他这几天刚查到江斯宁和陈美兰住在哪里,所以今天过来看看,知道他们在哪儿,他心里会比较踏实一些。 没成想就碰到了莫白川,而莫白川的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但细一想却处处都是关窍。 听着莫白川离开的脚步声,江斯宁也走远了,言斐从小院里出来远远跟上了莫白川。 而言斐身后不远处,江忱也纳闷的跟了上来。 暑假里言斐和江忱也不是整天都混一块,也有自己的事情,江忱是因为那天那个梦心担心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想着提早预防,所以查了一下江斯宁和陈美兰的住处,今天过来瞧瞧,便听到了莫白川跟江斯宁的对话。 说实话,莫白川说的话挺莫名其妙的,但细琢磨吧,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刚才还纳闷今天见了江斯宁怎么没有那种烦躁的感觉,接着就看到言斐竟然出现在这里,还悄悄跟在了莫白川后面。 江忱干脆也跟了上去。 第七十章 言斐跟在莫白川身后,倒也没想别的,只是单纯想看看他有没有别的动静,他要是直接回家,其实他跟着也没啥意思,但好在莫白川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书店逛了一圈,五分钟后,拿着本书走了出来。 以言斐五点零的视力看到那是一本本地地图。 莫白川继续逛,言斐闲着没事儿,就继续跟。 跟着跟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就转进了巷子里,不见了前面的人。 言斐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然后站住不动了。 “嘿,跟我跟的挺起劲啊。”莫白川从一旁的屋檐下走了出来。 言斐一脸淡定地看向他:“你家的路?别人不能走?” 莫白川挑眉笑:“你这么跟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要是让江忱知道了,还不得闹死你。” 言斐静静看着他。 他跟江忱是比别人要亲近,但迄今为止他们的关系连南青都没明面上对他说过,莫白川这么肯定的说出来,显然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其实他们总共也才见过没几面而已,除非真碰到他们亲密,不然是不可能这么确定说出这话来的,除非……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莫白川四下看了一眼,指着对面公园旁的篮球场说道:“过去聊几句?” 篮球场空旷,此时篮球场上有五六个少年在那打篮球,吵吵嚷嚷的,两人就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对面巷子里,江忱倚靠在暗处的墙上,心里相当不爽。 言斐那么个跟法会被莫白川发现是肯定的,但莫白川发现言斐后两人竟然相当和平,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还这么有默契了? 这边莫白川与言斐视线落在打篮球的青春张扬的少年身上,好半天都没说话。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前不觉,时光倒退才发现原来这一刻是那么的珍贵。 良久后,言斐先开了口:“你之前查过江斯宁,或者,查过江忱。” 这个之前很耐人寻味,而且言斐用了肯定句。 莫白川倒是相当痛快:“都是些破坏社会稳定的危险分子,当然得查了。” 言斐看他一眼,对于他的遣词造句有些不爽。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相当明了了,双方都猜对了,对方也重生了。 言斐脑子里飞快转着,上辈子江忱和江斯宁斗到最后,很多事情肯定是过了界的,被查是肯定的。 言斐:“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白川没隐瞒:“你跳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呢,当时我们接了任务带江斯宁回来问话,但我们晚了一步,去的时候江忱已经把江斯宁弄走了,我们赶到现场正好看到船着火,你跳水。” “然后呢?”言斐皱眉。 “我记得你应该不会游泳。”莫白川说。 “你查过我?”言斐眯眼看他。 莫白川耸耸肩:“我们既然查江忱,自然也要查他身边的人,其实知道你不会游泳也是巧合,我看过江果溺水的时候给你做过的笔录,上面提过。” 言斐思索片刻,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他:“你不会也跳水了吧?” 莫白川叹口气:“是的呢。” 言斐迟疑一瞬:“不会是……为了救我吧?” 莫白川又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负罪感,确实是为了救你跳的水,但不是为了救你死的,我觉得是那水有蹊跷。” 莫白川游泳是很厉害的,而且也学过水下救人,救言斐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当他跳下水后并未来得及靠近言斐便被冲进了一个漩涡然后失去了知觉,再次醒来后,便回到了他高考完的那个暑假。 言斐和莫白川仔细对比了一下他们先后失去知觉的时间,觉得他们俩是误打误撞在了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地点,而当时在船上的江忱和江斯宁却没有重生。 但江忱会发疯,会做梦…… 言斐心中一震,他当时会不会也跳进了水里? 两人确定了重生的问题所在,也不再纠结,因为纠结也无用,一切已经无法改变。 言斐靠在椅背上,垂在一侧的手指轻轻敲着裤缝,思忖片刻突然看向莫白川:“你现在跟江斯宁走的那么近是打算帮他吗?” 莫白川:“他本性还行,我觉得能挽救一波。”上辈子江斯宁和江忱之间的恩怨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但乱麻有根,找到了根才能预防未来会发生的悲剧。 “呵。”言斐冷笑了一声,“本性不坏?” 莫白川看着言斐:“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办?”言斐转头对上莫白川的眼睛,“我为什么要怎么办?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吧。” “怎么会跟你没关系,因为你,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改变了。”莫白川试探着问,“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说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帮忙。” 言斐深深看了眼莫白川,然后别开头,莫白川是警察,他的想法肯定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言斐想到的只是江忱。 而江忱在莫白川那里只是无数需要他拯救的人之中的其中之一。 在警察面前,众生平等,只有对错,没有私人情感。 “那你们当时都查到了什么?”言斐问。 “我们查到了什么你应该都知道吧,江忱没跟你说过吗?”莫白川四两拨千斤地反问。 言斐现在很肯定,莫白川对他留了一手。 莫白川现在心里也抓心挠肺的,这个言斐挺难搞。 上辈子他们查江忱,自然也把言斐查了个底朝天,很肯定的是江忱什么都没告诉过言斐。 江忱把言斐和他弟摘得干干净净,要是江忱真出了什么事儿,言斐和江果则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 但就是因为这样,莫白川更觉得言斐这个人难搞。 上辈子的时候在外界看来江忱与江斯宁之间做坏人的那个肯定是江忱,这样一个动不动就发疯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的人,别人都恨不得离他远远儿的,但言斐却心甘情愿跟着他,在他什么都不知情,在他明知道江忱这货不是个好人的情况下被他包养,可想而知,这位是个狠人。 而后来,他在不会游泳的情况下竟然为了江忱跳了水,这特么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莫白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有是非观的恋爱脑。 他现在不知道言斐知道了多少,猜到了多少,查到了多少,如果他知道了上辈子江斯宁对江忱一家做过的事情以后会如何? 会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言斐肯定是猜到了很多,但他已经死了,上辈子的事情他永远没有办法确定,而现在唯一的知情者就是他,但他在不确定言斐的想法之前还不敢把确切的事情告诉他,万一恋爱脑上头怎么办? 上辈子的江忱确实很惨,但后来他做的很多事情也证明了他这个人的个性是不吃亏的,他和言斐俩人凑一块,这都是不稳定性因素。 唉,他太难了。 莫白川心里的想法,言斐略一思索便想的透彻明白,确实,站在莫白川的角度有这种考量是很正常的,而且莫白川也没猜错,言斐的打算确实挺极端。 现在的江斯宁和陈美兰对于他和江忱而言还没有太大的威胁,但如果他以后打算继续搞事情的话,言斐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一劳永逸,想点儿办法把这母子俩给解决了。 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但用点儿上不了台面走擦边球的手段是必须的。 他从来没想过要从江斯宁入手,像莫白川一样去拯救他,用大爱感化他,言斐永远不可能这么做。 即便这辈子江斯宁什么都不做,哪怕他突然之间变成了个大好人,言斐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变。 在他心里,江斯宁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这么想着,言斐看向莫白川:“希望你能好好感化江斯宁,让他能够走上正道。” 如果莫白川真的能够让江斯宁走上正道,远离江家,自然是好的。 至于莫白川,言斐觉得还是离他远一点儿的比较好,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不是圣人,没有大爱,他的心胸很狭窄,窄到只能放得下他的亲人和爱人。 莫白川一听言斐这话音,心里便骂了句,看吧,一个个都是人精,都这么难搞。 当然,源头还在江斯宁这里,因为言斐,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他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帮上江家的,只能是尽可能把江斯宁稳住。 只要江斯宁不主动做什么,言斐和江忱肯定不会搞事,但江斯宁要是不安分,言斐和江忱也不是善茬,到时候……有的搞了。 江忱现在年少轻狂,而言斐有上辈子江忱家破人亡的记忆,俩人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像上辈子一样把命都搭上了。 唉…… 莫白川觉得太难了,简直是hard模式啊。 言斐正打算起身离开,手机便响了,言斐接起电话放在了耳边,那边传来江忱阴测测的声音:“言斐,你够了啊,一小时零十五分钟。” “什么?”言斐皱眉。 “你跟莫白川坐在一起聊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言斐,你要不给我个解释,我就要闹了。”莫白川个狗逼玩意儿,上一次挑拨离间,这次又单独见言斐,怕不是想挖墙脚。 言斐站起身四下看着,转了一圈竟然也没看到江忱在哪儿。 “你在哪儿呢?”言斐问。 莫白川看到言斐的动作起先有些疑惑,听到他的话后倏地坐直了身体,然后视线准确地落在了对面马路上。 他刚才说话时眼角瞥过对面马路好几次,这段时间对面马路一共走过五个路人,分别是一对男女,一个老人,两个小孩,但此时此刻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却站了个人。 莫白川后背上冷汗都出来了,卧槽,他真是阴沟里翻船啊,竟然没发现后面还跟了个尾巴。 言斐也看到了江忱,但他没莫白川那么多弯弯绕绕,拿着手机过了马路往江忱身边走了过去。 莫白川深深吸了口气,看看,看看,会搞事的人即便倒退十年也特么的不让人省心。 第七十一章 言斐来到马路对面,江忱视线沉沉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我不高兴了。 “言斐,你要是不给我个解释,咱俩今天没完啊。”江忱先发制人。 “什么解释?”言斐回头看了一眼,莫白川已经站了起来,看到言斐看过来,对他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了。 江忱见言斐还去看莫白川,气的板住言斐的肩膀给他转了回来。 这要是普通朋友见面,江忱也不生气,但言斐为什么跟着莫白川,两人还相谈甚欢。 好吧,他其实也不是生气,他是害怕,这个莫白川其实挺优秀的,他家言斐也优秀,他怕言斐遇着比他更好的不想要他了。 江忱冷着脸不说话,言斐挑眉看着他:“你跟踪我啊?”而且跟了挺长时间,不然也不会准确的说出一个小时十五分钟这种话。 “那你为什么跟着莫白川?”江忱咬牙,“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你要看上他了,我退出成全……唔……” 江忱话没说话,便被言斐直接在小腹上揍了一拳,江忱疼的弯了下腰,言斐已经转身走了。 江忱忙跟上去,言斐冷冷道:“不是退出嘛,跟着我干嘛?” “我那不是气话嘛,你就解释一下不就完了嘛……” “呵。”言斐冷哼一声,“你给我机会解释了吗?” 江忱:“……”也是,他好像是还没来得及说话。 “我错了,你解释吧。” 言斐:“……”他是不是应该谢谢他? 一路上言斐没说话,江忱惹了人不敢说话,两人沉默着回了家。 这一路上言斐都在思索着,其实有些事情也许跟江忱说开比较好,毕竟牵扯到一个莫白川,诚然莫白川是个好人,但在江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英和言凡林在店里,家里没人,言斐打开冰箱拿饮料,被人从后面抱住了,江忱贴着他的耳根低声道:“我错了,我刚才是急了,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说,江忱这个道歉吧,真的是张口就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江忱。”言斐关上冰箱门,转身,后背抵在门上看着他,“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忱见言斐神情如此郑重,一时间有些心慌,不由抱紧了言斐:“你,你不会,我,我真错了,言子……” 言斐忍不住了,直接骂了句:“你能不能有点儿脑子,我不会跟你分手的,收起你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吧,傻逼。” 江忱:“……”不好意思,恋爱脑发作了。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江忱紧紧挨着言斐:“说吧,你想说什么?” 言斐一脚给他踹了出去,大热的天,这么挨着坐怕不是有病。 两人终于能够心平气和的开始谈论,言斐没有多纠结,直接道:“我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做一个梦。” “你也做梦?”江忱相当诧异。 两人一对视,言斐心知,江忱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就凭他无缘由的总发疯,肯定也多少见到些或梦到些东西。 比起言斐的淡定,江忱还是震惊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梦做的有些玄学,但为什么言斐也做梦? “你梦到了什么?”江忱有些紧张的问言斐。 “我梦到了关于你们家的一些事情。”言斐看着他,“你是不是也梦到了?” “嗯。”说起这个,江忱神情一下落寞了起来,“我……我不知道怎么了,这个梦很不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言斐,梦里,我爸,江果他妈还有江果都……没了……” 江忱有些慌乱也有些忐忑的看着言斐:“你梦到我家的事情,梦到了什么?” 言斐坐到江忱身边,攥住他的手,轻声道:“如果说我跟你做的梦是一样的呢?” 江忱尚有些无法回神,言斐跟他做一样的梦? 他知道言斐不会骗他,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些事情真的会发生,不然要如何解释两个人做一样的梦? 言斐深深吸了口气:“其实我做这个梦是从去年暑假开始的,我梦到江斯宁想要破坏你的高考,所以我……” “江斯宁想要破坏我的高考?”江忱皱眉,在他的梦里,并没有确切的梦到这些,但零散的片段里江斯宁是一直住在他家的,后来他考上了大学,而自己好像并没有上一个真正的好大学。 他发疯,他憋屈,他偶尔梦到一星半点的片段,但他从来没有往现实上联想过,因为他的梦跟现实根本就对不上,而且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考不上大学,所以从未多想。 包括他梦到的在医院里用钱逼迫言斐跟他在一起的事情,那么真实,但却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以前他觉得他和言斐永远没有可能,而现在他和言斐已经在一起了。 但现在听到言斐的话,他好像一下顿悟了,因为言斐改变了这一切,因为言斐知道他考不上大学,所以逼着他学习,所以快高考的时候对他看的那么紧,不允许任何离开视线的东西入口,当时他以为那是言斐考前焦虑症,现在这么一想,是因为言斐做了梦,知道江斯宁要害他…… 所有高考前一天他把江斯宁给打了。 这样一想,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所以,那些梦是会发生的,不过有些东西被言斐改变了。 江忱看着言斐,听起来像是匪夷所思,但是好像又是那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彼此“做梦”的这个事实。 江忱抱住言斐,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 言斐回抱住他:“我也梦到了关于你爸江果他妈还有江果的事情,但是梦的不真切。” 言斐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大致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从江斯宁进入江家的公司,到江天茂坐牢,到柳凤的死,还有江果的死,但关于江忱做的事情他都没说。 江忱听完后沉默了,他的梦没有言斐的梦这么详细,但却与言斐的梦完美结合,他梦中那些没头没尾的片段经过言斐的梦一补充便有了前因后果。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见到江斯宁和陈美兰会发疯。 两人把梦里的信息交换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多少实质内容,言斐关于上辈子的很多事情都是猜测,而江忱的梦并不完整,梦到的总是最惨烈的那一部分。 言斐也不是想要故意隐瞒江忱他重生的事情,只是做梦便是梦,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 但如果他告诉江忱他是重生的,那么便是告诉江忱,那些令他惊惧的梦境,那些悲惨的事情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而他便是见证者。 就像莫白川担心他做偏激的事情一样,他也同样担心江忱做偏激的事情,毕竟江忱会做什么,言斐也预料不到。 所以便就都当做一场梦吧,即便是重生,又有谁知道那不是一场梦呢,亦或者现在可能也是一场梦。 “我梦里有场大火,我看到你跳下了水。”江忱握紧了言斐的手。 “嗯,我也梦到了,我以为你烧死了,想下去救你来着。”言斐说。 言斐简单一句话,江忱觉得心里蓦地一疼,一时间忘了呼吸,脸都白了。 “怎么了?” 江忱看着言斐:“我为什么觉得这么真实呢?” 言斐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轻声道:“不管真的假的,这些事情以后绝不会发生,我们都会好好的。” 江忱觉得心口堵得慌,但又有些庆幸,好在只是一个梦而已,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江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烦躁的情绪扔出去,找回之前的问题:“你跟莫白川聊什么了?”他现在已经猜测出言斐为什么跟着莫白川了,言斐去那里应该是跟他一样的原因,为的是看看江斯宁与他妈,然后意外看到了莫白川,所以便跟了上去。 “聊江斯宁。”言斐说,“莫白川怕江斯宁走上弯路,所以想用爱感化他。”至于莫白川重生的事情,言斐决定暂时先不跟江忱说,他自己都跟江忱说的是做梦,总不能说莫白川也能做梦。 “人民警察真是感人肺腑啊。”江忱感慨。 言斐又说:“我的梦里莫白川为了救我淹死了。” 江忱猛地坐直了身体,他刚才还想着告诉南青以后离莫白川远点儿,甚至打算在烧烤店门上贴上“莫白川不得入内”的字条,还没等实施呢,就来了个救命之恩? 江忱瞪着言斐沉默着没说话。 言斐在他下巴上弹了一下:“莫白川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警察。”莫白川说不用他有负罪感,但说到底他跳下水也是因为他,所以上辈子莫白川的死跟他脱不了关系。 虽然他们重生了,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重生是再一次的机会,但总也有人觉得重生并非什么好的事情。 不知道对于莫白川而言是哪一种。 好一会儿,江忱才闷声道:“虽然是梦,但也挺真实的,如果按照梦里的情形算起来,你是为了我跳的水,莫白川又是为了救你,那说到底算我欠他的,以后还他一次,算我的,你离他远点儿。”梦里梦到个男人为了救他死了,怎么看怎么像言情小说里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 管你是梦还是真的,这恩我替你还了,你离他远远儿的。 言斐笑了笑。 大爱洒人间,他们兴许真的能沾染几分。 言斐把压在心底的事儿跟江忱说开后轻松了许多,上一辈子江忱什么都不告诉他,这一辈子两人总算能够坦然相对。 而对于江忱而言,他的心里除了因为梦境带来的憋闷以外,更多的是无言的感动。 现在回想过往种种,每一件小事里都有迹可循,梦里的言斐为了他死了一次,而梦外的言斐默默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不是爱是什么啊? 江忱感动的稀里哗啦,俯身过来亲吻言斐,言斐半躺在沙发上任由他亲。 夕阳西下,落了几分俗世的暮光在屋内沙发上亲吻的两人身上。 江忱只是单纯的想要用亲吻来传达自己心里那些无以言表的情意,所以缠绵却没有别的想法,但身下的人却被他这么黏黏糊糊的亲吻亲出了感觉。 “江忱……”言斐轻喘着喊了他一声。 “嗯?”江忱低头看他。 两人目光一对视,两人瞬间了解了对方心里的想法,江忱更是一点就着,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言斐看了一眼时间,踢了踢他:“去我房间。” 夏日的天很长,直至七点多太阳才真正落了山,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勉强看到床上的两个人影。 好半天,江忱才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了灯,言斐抬起胳膊横在眼睛上挡住了光。 江忱收拾了一下,回头摸了一把言斐汗津津的胳膊:“洗澡?” “嗯,等会儿去,饿了。” “我给你做点儿吃的。”江忱从衣橱里找了条内裤还有换洗的衣服拿着就要开门出去。 言斐一抬胳膊正好瞅见这货遛着鸟往外走,拿起枕头砸了过去:“你有毛病。” “家里没人,我两步就进洗手间了。” “万一正好回来呢,个傻逼。” 江忱无语的套上短裤打开门出去,走了两步,进了洗手间,然后又把短裤脱了下来,你看,他就说没人吧。 第七十二章 言斐在床上躺了会儿,听到敲门声便随便套了件衣服出来开门。 孟希走进来,“咦”了一声:“在家呢,怎么不开灯?” 没等言斐说话,孟希自己拍开了灯走了进去,又问:“你吃饭了没?” 孟希说话根本就没想听回答,言斐干脆也就略过去,道:“还没呢,你吃了吗?” “嘿嘿,我也没呢。”孟希往沙发上一倒,“我刚学完车回来,轮一次大半个小时,烦死人了……诶,谁在厕所洗澡呢?”孟希听到了水声。 “江忱。”言斐说。 “哦。”孟希对于江忱在言斐家洗澡的事儿并不奇怪,但他奇怪的是:“怎么这个点儿洗澡?” 言斐对孟希一贯的措施便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都不用找借口直接转移话题就行,所以他问孟希:“什么时候考试?” 果然,傻白甜马上把上一个问题忘了。 “大后天,教练让我通知你们,后天去看考场,先在考场那里包车练几把,然后大后天考试,你俩这两天最好去学一下。” “行,知道了。”言斐往厨房走去,“我煮面,你要吃吗?” “吃,加俩荷包蛋,我得补补。”孟希跟过去,打开冰箱找了找,看到有几根火腿肠,便拿出来递给言斐。 言斐接过来,t恤太过宽松,领口滑动,露出锁骨处的斑斑红痕,那地方是江忱故意吮吸出来的,脖子上不能留痕迹,江忱便往这地方嘬,既能满足他隐秘的小私心也不会太招摇。 言斐淡定的将领子扯上去盖住,拿起菜刀切青菜:“被蚊子咬了。” “别提蚊子了,学车那破地方全是草丛,草丛里全是小蚊子,这几天给我咬了几十个包。”孟希扯着衣服扬起脖子给言斐看,“你看我脖子上,胳膊上,还有腿上被咬的……” 言斐瞅了一眼,孟希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看着就痒。 “不过我告诉你,我妈买了个药膏,叫青草膏,抹上就不痒了,比花露水什么的管用多了,我去拿过来你抹一下。” 孟希是个行动派,说完就往外走,反正离得近,来回就一分钟的事儿。 言斐也没管他,见他出去便把厨房门关上开了油烟机。 孟希刚走到门口还没打开门,便听浴室内有人喊:“言子,我内裤是不是落在外面了?” 孟希看了看厨房,里面油烟机嗡嗡响着,而这边还在着急等内裤,孟希便往言斐卧室走,打算给江忱翻一条内裤出来。 还没等走到卧室内,就看地上扔了条黑色内裤。 孟希疑惑了,这咋内裤还在地上呢? 孟希看了看卧室的方向,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可能是掉地上了。 孟希捡起内裤来到洗手间门口敲门,不等他说话,洗手间的门便被从里面拉开,伴随着江忱的声音:“敲什么门啊,直接进来不得……卧槽……” “咣”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关的地动山摇。 孟希一脸无辜:“你内裤不要了?” 对于孟希而言,大家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不能看的? 而且江忱关门关的太快,他只看到了江忱胸膛处被蚊子咬的一片红,别的可什么都没看到呢。 孟希纳闷,咋的这要是言斐,就可以大大方方看,到了他,就得关门关的像是被狗咬了一样? 而且言斐家这蚊子也太厉害了吧,他学车蚊子咬的是一个一个的包,言斐家蚊子则是一咬咬一片,难不成状元家的蚊子比别地方的蚊子厉害? “内裤我给你挂门把手上了啊,我回家给你俩找青草膏,你们家蚊子太厉害了。”孟希啰嗦着开门走了。 江忱直接空档套上裤子出了洗手间,然后回到卧室重新找了条内裤换上,他受不了那内裤被孟希摸过。 外面发生的事情言斐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孟希找了青草膏回来给言斐,还好心道:“我看江忱也被蚊子咬了,给他也抹点儿,止痒。” 言斐看向江忱,江忱黑着张脸,个傻白甜,早晚他得揍他一顿。 “我也没见你家有蚊子啊?”孟希还四下看了看,“实在蚊子多,喷点儿杀虫剂吧。” “吃饭。”言斐将面往孟希面前一放,孟希闻到香味瞬间把刚才的话题给忘了,呼哧呼哧吃了起来。 言斐瞪了江忱一眼,江忱也瞪了言斐一眼。 要不是孟希在这,俩人可能得干一架。 …… 孟希以为这俩第二天会跟着他学车,但这俩货第二天去了别墅区那套要装修的大平层,江忱给言斐打下手,量完房后还在那画了个平面图。 看考场这天俩人倒是都去了。 科目三考试之前是可以在考试的考场上租车提前跑两圈熟悉一下考场的,所以三个人包了一辆车,孟希看着这俩几乎没来学过车的货开的那叫一个熟练,不由心生羡慕,他现在开车正襟危坐,连话都不敢说,生怕一说话就忘了怎么挂档。 这俩人没把考试当回事儿,孟希则紧张的要死。 第二天开始考试,大家一大早就来到考场。 考试时要轮着考的,考场就这么大,车就这么几辆,所以得等。 言斐排在前面,是三个人里第一个考的。 “言子,加油。”孟希给他打气。 言斐一贯的没什么表情。 可能是一直在考试上没掉过链子,加上上辈子的经验,所以言斐心态很稳。 江忱也挺放心,毕竟学霸嘛,走到哪儿头上都顶着“小场面”几个字。 他们教练这次带了十个人过来考试,除了他们仨,还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姐,这几位大姐学车的时候每天被教练骂的狗血淋头。 跟言斐第一波一起考试的就有俩大姐,一直不停的在默念考试注意事项,显而易见的紧张。 见言斐走了,江忱叼着根烟开始打电话,他们快开学了,开学后要军训要上课,别墅区装修的事情言斐肯定不能亲力亲为,但这次这杯羹江忱可不想被他爸分去。 上一次那套房子只是小打小闹,以后的别墅区才是江忱的目标,抛开言斐的设计,这里面的施工队,材料费才是真正的大头,一套别墅下来赚个十万八万的不成问题。 江忱一个电话没打完,便看到言斐已经回来了。 言斐脸上一向表情就不多,但江忱跟他相处久了,还是能从他的微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的,这人现在很不高兴。 江忱飞快的对对面说了句:“我现在忙着,等回去再说。”便挂了电话。 教练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看到言斐出来,对他打了个招呼:“过了吗?” 言斐冷着脸没说话。 教练了然,不在意道:“没事儿,有好几次机会呢。”每个教练在驾校这里都是有考勤的,学员合格率的高低关系到他们的奖金以及名声,所以每次考试前教练会估测自己这一批学员大概率能过几个,而他这次估测当中,言斐便是那个很可能过不了的,毕竟这位开车开得太溜了,于是这样的越容易出问题。 所以对于言斐此刻的结果教练相当淡定。 江忱不可思议的言斐,没过? 他家这个一直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学霸竟然没过? 怎么可能? 考试系统出问题了吧? 孟希也惊呆了,他比江忱直接多了:“言子,你怎么可能没过呢?你都没过,我怎么可能过得了啊?” 孟希话音刚落,不远处几个大姐激动的跑过来,喊着:“教练,我过了,我过了,吓死我了……” 江忱:“……” 孟希:“……” 言斐脸色更冷了。 考试是有两次机会的。 第一次是他忘记打转向灯,这点儿是他以前开车留下的不好的习惯,有时候看前后没怎么有车便不打转向直接驶出,这个毛病他犯了两次。 他练车的时候其实是知道自己这个毛病的,所以他格外留心,但到了考场上却每次都是手快过脑子,所以第一次机会便没有了。 第二次考的时候,路边突然蹿出了一辆摩托车,他打了转向将车子避开了,直接扣一百分。 就这么,两次机会都没有了。 孟希还想上前安慰,被江忱摆手制止了。 这时候安慰没用,言斐也不需要安慰。 言斐属于一直站在神坛之上,不小心跌落神坛,自尊心受到严重撞击,这时候千万别安慰,谁安慰谁找死。 尤其是那些之前被骂的狗血淋头的老大姐们一个一个兴奋的走出来,而咱们省状元却一朝失手,这对比着实惨烈。 所以江忱很聪明的离言斐远远儿的,对别人言斐还可能留着情面,但自己这时候撞上去很可能就是个出气筒。 孟希排到了中午,而江忱的考试则是在下午,因为考试地点太远,所以他们要等江忱最后考完后一起走。 言斐自从考完后便一直沉默不语,孟希对江忱小声嘀咕:“那也不能不管他吧,怎么办?” “你就扔着他,别管他,别往他伤口上捅刀子,过两天他自己就好了。”江忱说。 这是学霸考试生涯当中的一次滑铁卢,是后半辈子想起来便会觉得憋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忽视他。 “你怎么这么冷血啊?”孟希觉得江忱相当冷漠,亏得言斐对他那么好。 江忱冷哼一声:“那你去啊,你去安慰啊。” 孟希到底没敢去,他想了想,觉得江忱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就像他当初被南青扒了裤子,谁跟他提这事儿他跟谁急,多丢人啊。 所以当孟希考完出来后,言斐看向他时,孟希觉得一阵腿抖,他是不是不应该过啊? “过了吗?”言斐问他。 孟希结巴半天:“过,过了……” 言斐点头,没再说话。 挺好。 江忱去考之前过来搂了搂言斐的肩膀,豪情壮志:“看哥哥替你找回场子。” 对江忱,言斐不是太担心,毕竟这货确实聪明,二则上辈子他考的也挺顺利。 有考完的人零零散散走出来,只听他们笑着谈论:“卧槽,那哥们儿牛逼大发了,我亲眼看着他一脚油门蹿了出去,教练一脚刹车给他踩死了。” “第二次好像车都没动弹就over了,我看长得也挺精神的,怎么像个傻子似的啊。” “……” “谁这么傻逼啊?”孟希好奇急了,正打算上前八卦一番,言斐已经危险的眯起了眼,大爷的,不会是他家那个傻逼吧? 江忱走出来,先前那几个也是暑假学车的学生,年少轻狂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哥们儿,下次努力啊。” 江忱朝人家挥手致意,一脸得意,像是中了状元似的。 言斐都已经不用问了,这狗逼玩意儿没过。 “唉……”江忱走到言斐面前,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我也……” 后面话还没说话,言斐已经一巴掌甩到了他胳膊上,气道:“你特么是不是脑子缺点儿东西?” 江忱浑不在意,笑嘻嘻道:“下次再考呗。” “你也没过啊?”孟希觉得相当玄幻,以他傻白甜见识少连吻痕都不知道的智商他理解不了深层次的东西,只知道,他跟省状元还有省第三过来考驾照,那俩都没过,就他自己过了。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他这是拿的逆袭剧本啊。 那俩过不过对他而言影响不大,这次不过,下次再考呗,但他孟希在这一刻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牛逼大发了!!! 言斐这边已经气的不想跟江忱说话了,他现在就想给江忱掰开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回去的路上,言斐拒绝跟江忱说话,自己坐了副驾驶。 后排上,孟希小声问江忱:“你招他了?” “没事儿,哄哄就好了。”江忱不怎么在意道。 孟希皱眉,总觉得这话不对味,但他又搞不明白哪里不对,末了,他拍拍江忱的肩:“其实我觉得你和言子不适合做朋友,还是以前那样动不动打一架比较顺眼,你看你俩做朋友以后总吵架,还不如以前呢。” 江忱:“……”就你长嘴了是吧? 孟希又问:“你怎么哄啊?用我教教你吗?” “你知道怎么哄?”江忱相当震惊,难不成你还哄过? 江忱开始醋海翻腾,发小这玩意儿就应该拖出去扔了,这东西的存在除了破坏感情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啊?”孟希一想,挠了挠头,“还真没哄过,算了,我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你自求多福吧。” 江忱:“……”先把刀收起来,下次再砍。 第七十三章 这时候驾照只需要考三个科目,所以科目三考完后,驾照便算是考出来了。 孟希拿到驾照那天离他开学还有三天,正好是他的生日,所以言斐便请他去南青的店里吃烧烤,给他庆祝生日外加拿到驾照。 在南青那里又见到了莫白川,莫白川俨然已经成了烧烤店的一名服务员,围着围裙拿着菜单站在桌旁一本正经的点菜:“各位看看吃什么。” 言斐:“……” 江忱睨着他:“你怎么在这呢?” “暑假工。”莫白川对他笑了笑。 “我才是老板吧。”江忱看他格外不顺眼,“我同意了吗?” 南青走出来:“对,这才是咱们幕后大老板,江老板要是能给他辞了,我谢谢您。” 江忱一挑眉:“咋的,辞不了?赖这了?” “行了,快点单吧,我又不要工钱。”莫白川催促,“不点别占桌。” 言斐若有所思,诚然莫白川是个打算拯救世界的好警察,想要接近他和江忱他能理解,但死乞白赖的赖着南青是为什么? 南青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儿需要他来拯救吗? 要真论起来,南青即便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严重性肯定也比不上江斯宁和江忱,但莫白川这个黏糊劲却只是针对南青的。 言斐看莫白川的视线带上了一丝探究,莫白川对上他的视线倒是大大方方的。 江忱冷着脸挡住言斐的视线,瞪着他:“你有点儿数吧,行不行?” 言斐真想一巴掌呼死他。 南青拿了个盒子出来扔到孟希面前:“来,祝贺你考上大学,拿到驾照。” “啊?送我的?”孟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南青,“你脑子没病吧?” “嘿。”南青在孟希脑袋上打了一巴掌,“臭小子,送你东西你还不乐意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孟希抱住言斐的胳膊,“言子,你说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小同志,收了这个礼物后咱俩之间的恩怨算是了了,你把我扒你裤子那事儿给忘了,别见了我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你才是炸了毛的猫呢。”孟希一下子炸了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南青吼,“不准提扒裤子的事儿,气死我了,来,来,打一架,我……” 孟希气的一把拽住言斐的手:“言子,你跟他打,揍死他,对,他不打,你跟江忱打,你俩现在就打。” 言斐:“……” 江忱:“……” “你大爷的,我俩是猴啊,你俩一吵架,我俩打架?”江忱踹了一脚孟希的椅子,“给我坐下。” “哼。”孟希骂咧咧的拿过南青送的礼物,打开一看,裂开嘴笑,“言斐给我买了个行李箱,这又来个钱包,都齐全了啊。” 江忱:“……”记吃不记打的傻白甜。 “你扒过……他的裤子?”莫白川迟疑着情绪莫名地看着南青。 “扒过啊,不然这兔崽子每次见到我跟吃了炸药似的。”南青无所谓道。 那时候孟希就一初中小屁孩,身高连一米五都没有,当然了,现在在他眼里也是个小屁孩,没脑子的小屁孩。 言斐看到莫白川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瞬间变了,具体变成什么样子了,就跟江忱刚才警告他“有点儿数”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桌下,江忱狠狠踩了言斐一脚,言斐深深吸了口气,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攥住江忱的胳膊:“走,出去打一架。” “我不去……”江忱开始耍赖。 “走。”言斐扯着江忱出了烧烤店,江忱马上开始求饶:“宝贝儿,我错了,但你也别每次见到莫白川就盯着他看啊,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言斐气乐了:“那我以后是不是把眼睛剜了,谁也别看啊?”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吧……”江忱垂了垂眼,小声道,“他不是梦里为了你把命都丢了嘛,我……” 言斐无语,他以为江忱开玩笑,但现在看江忱的表情,竟然是当真的。 “那我梦里还为你没了命呢。”言斐没好气道,“他是警察,无论是谁,他都会跳下水去救的,但如果那个人不是你,你觉得我特么会傻逼到不会游泳往水里跳吗?” 江忱想了半天,然后抬头:“是这么个道理啊。”江忱瞬间觉得一身轻松,原来是这样啊,去他妈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言斐对他这才是生死相许的爱情啊。 江忱笑了起来,过来要抱言斐,被言斐一巴掌拍了出去。 “哎呀,我错了。” 言斐:“江忱,我发现‘我错了’这三个字你真是张嘴就来啊。” “嘿嘿,有错没错先认错总是没错的。” 言斐被他气笑了:“行了,不跟你闹了,我就是想问你,南青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南青?”江忱也不是傻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莫白川那货看上南青了?” 言斐背靠在墙上:“我也只是猜测,所以这不是问你吗?” “南青天天叼着根烟蹲在门口看小姑娘看的可起劲了。”江忱摆手,“他不喜欢男的。” “那他交女朋友了吗?”言斐发出灵魂一问。 “那倒没有,眼光高呗。” “眼光高天天蹲门口看小姑娘?” 江忱:“……”是这个理哈。 “你梦里有没有梦到过南青?有没有出现过莫白川?”言斐问。 他猜测是不是上辈子南青和莫白川之间有什么事儿呢? “没有。”江忱摇头,“看上就看上呗,到时候正好让南青先假意接受他,然后狠狠甩了他,让他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言斐:“……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都是你,别怀疑。”江忱一脸深情地看着他,“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言斐:“……”人不要脸真无敌啊。 两人进去后,南青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打完了?” “南青,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江忱勾着言斐的肩膀坐下。 言斐:“……”这货就不能消消停停的,他看到莫白川脸色都变了。 “漂亮吗?”南青还真来了兴趣,孟希也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给我介绍?言子,他偏心。” “嘿,你个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呢。”江忱敲着桌子,“我给你介绍的当然漂亮了,长头发,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唇,白皮肤,温柔贤惠体贴。” “有这么好的你自己不留着,介绍给我?”南青说这话时眼睛是看着言斐的。 孟希赞同的点头:“对哈,这么完美的女孩子,你不追介绍给他?你脑袋怕不是傻了吧?” 江忱还想说什么,南青已经摆手了:“算了吧,我现在穷死了,没钱养媳妇儿,等我有钱了再说吧。” 南青进了厨房,莫白川马上跟了进去,江忱磨了磨牙,他现在怎么看莫白川怎么不顺眼。 江忱有心想提醒南青一声,让他注意一下莫白川,但末了,江忱还是没多说什么,毕竟莫白川不是个坏人,还是个比大部分人都好的好人,好警察。 感情的事儿就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 孟希的学校在外省,坐火车需要两天时间,孟希走的那天,言斐和江忱一起去车站送他,孟希抱着他爸妈哭的稀里哗啦,最后又抱住言斐:“咱俩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分开呢,我知道你离了我不行,但你以后一定要学会自己坚强。” 江忱:“……” 孟希的行李箱是生日时言斐送给他的,本来他妈要给他买那个一百块一个的黑色大行李箱,孟希嫌丑,一直到快开学时也没买成,后来言斐送了他一个六百块的,孟希现在看那行李箱就跟看他女朋友似的,稀罕的不得了,毕竟人生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临上车前,孟希又小声跟言斐说:“我前段时间见过江斯宁,他这次考的不好,才考了五百多,能报三本,但需要很多钱,所以他报了个本地的大专。” “我也不是有意背着你去的,就是跟我爸妈去饭店吃饭,他正好在那打工。”孟希挠了挠头,“他这个人本来就敏感,我怕说错话,也没多聊。” “就觉得挺可惜的,他那么努力,那么想考一个好的大学,最后却……” 孟希叹了口气。 “他上了哪所学校?”言斐问。 孟希说了一个本市的职业学院。 送走孟希,言斐和江忱坐公交往回走,看着路边不断倒退的树影人流,言斐想到了上辈子的江忱,即便他那么痛恨自己的爸爸,故意用差到极点的成绩来气他,但每一个无人的夜晚他也在努力的学习,想要有一天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那时候,江忱所幻想的未来里也会有他吧,像他一样幻想着他们能在大学校园里遇见,也许某一个节点会得到对方的一个眼神,然后便有勇气突破世俗的眼光,突破尘世的枷锁…… 但,事实上,他们连最初的开始都没有。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江忱考取了b大,而江斯宁却只能上一所大专,也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吧。 言斐本应该觉得心里痛快极了,但此时的他只叹了口气,心里某个地方的恨意无法消弭,上辈子如果不是江忱去到医院迈出了那一步,他和江忱将永远错过,不会有那三年,也不会知道曾经有个少年那么喜欢过他。 等到垂垂老矣,他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天边日落,回忆着那个让他念了一辈子的少年,遗憾着离开这个人世。 “怎么了?”江忱问他,“孟希跟你说什么了?” 半开的车窗有清风拂过,撩起额前的发丝,言斐喊了一声:“江忱。” “嗯?”江忱凑过来,与他一起看向车窗外,窗外阳光正盛,是夏末柔和的绿意,连人的心都充满了生机。 “我爱你。”言斐说。 江忱身体猛地一僵,诧异的转头过来看他,言斐在他下巴上弹了一下:“我爱你。” 江忱笑了起来,说:“我也爱你。” 有些羞耻的字眼,两人说完后都别开了视线,不敢与对方对视,但座椅下的手却轻轻碰触,相握在了一起。 言斐轻轻闭上眼睛。 这时的江忱阳光,朝气,充满着少年人的活力,而上辈子他偶尔半夜惊醒看向睡在身边的人,那人睡梦中也紧紧皱着眉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阴郁的气息,把他自己紧紧包裹在里面,将他也隔绝在外。 那时的言斐看着那样的江忱,连呼吸都停滞了,他十六岁爱上的那个少年是经历了多少的痛苦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呢? 辗转十余载,重回少年时,他爱的人还没有开始那些疼痛,他们在彼此遗憾的年月里重新开始,还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幸运的呢? 公交车经过几站,车上的人下的七七八八,只有零星几个人,有的正在闭目养神,有的戴着耳机听歌,没有人回头看向最后一排的角落。 江忱飞快的在言斐唇边落下一吻。 感受到唇上的柔软,熟悉的气息,言斐勾了勾唇角,江忱也笑了一下。 第七十四章 开学之前,江忱找了伍帅,帅帅哥现在卖楼卖的可起劲了,俨然成了售楼中心的销售冠军。 售楼的工作不好做,但做好了,钱不少赚,伍帅这大半年时间内也赚了不少钱,这在以前对于他而言是不敢想的,他还把自己手下俩小弟也弄进了售楼处去工作。 伍帅现在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还有闲钱去养他的哈雷。 伍帅以前买哈雷养哈雷的钱都是找江忱借的,江忱向来大方,借出去的钱也没想着要回来,伍帅现在有钱了,便一点一点还上了借江忱的钱。 江忱这人也没废话,你没钱我借给你,你有钱了还给我我就收着,一点儿不在乎。 所以现在小日子过得滋润的伍帅听到江忱说要让他兼职做装修他犹豫了。 一是售楼处真的很忙,这份工作就是多劳多得,他要不停地打电话发展客户,要带客户看房子,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还要吃饭睡觉,再做装修的活他可能无法兼顾。 “你考虑一下吧。”江忱也没多说,让伍帅自己决定,“最晚明天你要给我个答复,我们要开学了,我必须在开学之前把这事儿确定下来。” “不用了,我决定了。”伍帅的纠结持续了五分钟,马上拍了板,“我跟着你干,到时候忙不过来,我就辞职。” 伍帅学习不行,但脑子挺好使,他这份工作当初就是江忱给他介绍的,事实证明这份工作很好,而现在江忱又给他提供了另外一份工作,这份工作听起来好像不如售楼处的工作体面,但江忱这个人那么讲义气,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他出难题? 再说了,即便真的不能赚钱,江忱开口了,便是遇到难处了,他怎么能不帮呢? 江忱想的很明白,装修是个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的工作,与客户沟通,与施工队沟通,买材料盯装修,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时间,而他和言斐现在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而且言斐这个性子其实不适合做这些,他更适合安安静静搞技术,搞学习,搞研究。 既然这样,言斐以后就负责设计外加远程指点,其余的全都打包扔给伍帅,伍帅需要的材料费直接到他这里来支取,言斐这里赚一笔,然后再给伍帅一笔,谁也不亏。 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小作坊,这个作坊里言斐是老板外加设计师,掌控着公司的大头,伍帅算是个小经理,听吩咐做事,但可操纵的空间比较大,能赚多少也凭他的本事。 这点小钱江忱也不看在眼里,而且他也很放心伍帅,伍帅肯定会想方设法多赚一些,但不会坑他,算是互惠双赢。 这些想法江忱简单跟言斐提了提,言斐并不放在心上。 他上辈子自己弄了个公司,各种与人打交道搞得心力交瘁,要不是为了赚钱,他宁愿坐在办公室里闷着头画图。 重活一辈子,还是要赚钱,但他发现江忱比他有头脑多了。 言斐是宁愿自己动手绝不麻烦别人的性子,而江忱却恰恰相反,能让别人动手的他自己绝对不会多做一点儿,所以发现江忱在做生意上比他有脑子灵活的多后,言斐便干脆什么也不管了,江忱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偷懒只听他说的做就行。 装修的事情解决后,便也到了开学的时间。 b大就在本市郊区的大学城,离市中心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两个男孩子上大学还是本地,所以家里人并不怎么担心,两人便由司机送去学校。 走之前的那天早上,江果扯着江忱的裤子哭哭啼啼:“我要跟小忱一起去上学。” 江忱幸灾乐祸:“嘿,臭小子,我终于摆脱你了。” 江果便开始大声哭:“我要跟小忱一起走,哇哇哇……” “拜拜了您嘞。”江忱越想越开心,立刻拿起行李箱就往外走。 江果抱着他的腿坐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凄凄惨惨的喊:“小忱,你别走……我不要你走……” 柳凤:“……”酸了。 江天茂:“……”可太酸了。 江忱在江果的哭喊声中高兴的离开了家,而江果也背着他的小书包进了一年级的大门。 其实按照江果的岁数还不够上一年级的年龄,但江果他妈觉得她果果肩负重任,所以要早上学早毕业早结婚早生孩子,提早一步便可能比别人提早十几年。 柳凤对自己的做法觉得很感动,自己夸赞自己:“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可太聪明了。” …… 江忱和言斐来到了b大,两人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对于言斐而言,b大是他上辈子的执念,上辈子他没来,因为不想面对一个没有江忱的b大,而这辈子,他带着他的执念一起来了。 两人都心情很好,打算迈进新校门时,便收到了来到b大后的第一份大礼。 “江忱,江忱!!!!”一个清透的女孩子声音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真的是你吗?” 江忱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是大大的笑容:“江忱,你真的来b大了。” 一旁的言斐沉默一瞬,然后缓缓侧眸,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文静漂亮,他没见过她,但他记得她的声音。 也许那时候她已经过了变声期,也许女孩子变声后并不明显,反正无论哪种原因,言斐都记得这个声音。 江忱皱眉:“你谁啊?” “啊?”女孩子笑容一滞,“你不记得我了?” “我认识你?”江忱搜刮了脑子里的所有记忆,也没有关于这个女孩子的印象。 女孩对于江忱忘了她这件事儿有些愤愤,不由轻哼一声,故意道:“咱俩以前可是约定好了一起考b大,然后就谈恋爱的。” !!!!! 江忱瞪大了眼睛,猛地后退:“姑娘,你别害我,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定好了?我可不认识你。” 说着江忱还去抓言斐的胳膊,对他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你怎么没有?”女孩可能是看出了江忱的慌张,上前一步,漂亮的眼睛瞪着他。 言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毕竟是他们俩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俩自己解决吧。 但,他有些酸。 明明自己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但就是忍不住地酸。 这边女孩子对江忱解释了半天,江忱愣是一点儿没想起来,最后女孩气的跺脚走了。 江忱跑过来找言斐,跟他吐槽:“神经病吧。” “……”言斐淡淡道,“你确实跟人家约定过。” “行了,就一认错人的,你跟她一般见识干嘛。”江忱一手勾住他的肩膀,一手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言斐睨他:“江忱,你是真不记得了吗?” 江忱愣住:“什么?” “初中那个暑假,辅导班后的大院里,有个女孩跟你表白,你说你喜欢的是能考上b大的人。” “卧槽,你怎么知道?”江忱震惊了,刚才他明明看到言斐走远了,那女孩说的话他为什么知道? 言斐纳闷了:“江忱,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人家女孩跟你表白这么大一事儿你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江忱也很无辜,初中毕业时候的事儿按理说他应该记得啊,初中毕业以前言斐扒他裤子的事儿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江忱想了一会儿,突然眯起了眼:“别人对我表白的事儿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重点歪的。 “呵。”言斐冷哼一声,“因为我听到了,我是见证者。” 江忱:“!!!!” 不等江忱多想,言斐偏头对他挑眉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b大。” 言斐这一句话让江忱晕晕乎乎。 如果他没理解错,是因为当年有个女孩跟他表白,他随口说的那句话,所以言斐才像考b大的吧? 那个让他醋了那么久的“有人”…… 这个认知让江忱异常兴奋。 江忱追上言斐,攥住他的手腕,压抑着自己控制不住的兴奋:“有人是我,对吗?” 言斐耳根难得泛起抹热度,无声叹了口气:“有些话不用说的这么明白。” 江忱笑了起来,心底那个被他凌迟了几万次的“有人”全都幻化成了粉红泡泡砸向了他,江忱晕乎乎开口:“言斐,你够早熟的啊,你岂不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不对……”江忱摇头,“你不会早就喜欢我所以才故意扒了我的裤子吧?你口味够重的啊……” 言斐一头黑线,甩开江忱的手继续往前走。 个傻逼,他就不应该一时心软说出这事儿来,就应该让他怄一辈子。 江忱这个兴奋感很强劲,连严苛的军训都没能让其消磨掉,但随着大学生活的开始最终还是被一点点冷却。 大学不同于高中,他和言斐从早到晚天天面对面,晚上睡觉都在一起,大学不止不能在一个宿舍,上课还不在一个教学楼,课程表也不一样,两人中午吃饭有时也不能凑一起,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一天之中几乎见不到面。 好在他们在同一个宿舍楼,只不过他在六楼,言斐在二楼,他每天晚上下晚自习后便先去言斐的宿舍报到,见个面说几分钟的话,也只能是几分钟,因为宿舍晚上要熄灯,他必须在熄灯之前回去洗漱。 这可把他烦死了。 而且两人除了学习,还要忙装修的事情,伍帅每隔几天就要来一趟学校,三个人一起开个小会,把需要伍帅做的事情交代一下,言斐要确定材料,江忱要帮着跟各方联系,还有跟盛华那边扯皮。 盛华早就开始做宣传,具体成果江忱没问,但据伍帅说,效果意想不到的好。 因为言斐装修的那套九十多平的房子,很多人想要找言斐做设计图,都被江忱给推了。 那套房子的装修本来就是白送给盛华的,他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别墅区,毕竟言斐实在是没有时间。 总之两个人忙的要死,忙到没空谈恋爱,没空牵手,没空接吻,更没有时间和空间让他们撸蘑菇,食髓知味的江忱除了忙死也快要憋死了。 第七十五章 在言斐和江忱适应着紧张而忙碌的大学生活时,江斯宁也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 八个人一间宿舍,跟高中差不多,比高中好的是每一个宿舍有一个小的卫生间。 宿舍的人他不熟,他也不想跟他们熟悉,他依旧像高中时一样独来独往。 大一的学习比起高中要轻松许多,但是比大二和大三还是要严苛的,要上早自习和晚自习,课程也安排的比较满,所以他只能利用周六日出去打工。 当然,除了学习打工他还要应付他妈妈。 “小宁,这些钱不够。”陈美兰哭哭啼啼地看着江斯宁,“他要更多,妈妈拦不住他。” 江斯宁一阵厌恶,忍不住低吼:“为什么,为什么是他?” “你以为我想吗?”陈美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也是受害者。” 江斯宁红着眼睛看着在他面前崩溃的陈美兰,无力道:“报警。” “有什么用?”陈美兰哭着道,“他这是坐完牢出来了,现在的他又没有犯法,妈妈不想你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之下,要不然给他点儿钱打发了他吧。” “给钱?咱们哪有钱?”江斯宁握紧手,“要不然就破罐子破摔吧。” “不行。”陈美兰声音变得尖细,“他威胁说要让全校师生都知道你有个强.奸犯爸爸,要是被同学老师知道,你这辈子就完了。” 江斯宁疲惫的闭了闭眼睛,这辈子就完了? 他这辈子早就完了。 他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知道他有个强.奸犯爸爸的震惊,他妈妈总能给他“惊喜”,这个爸爸也是意外惊喜。 呵,他的人生真的时时刻刻处在“惊喜”当中。 陈美兰抹了抹眼睛:“妈妈没本事,但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当初我被他……但我不舍得打了你,把你生了下来,后来让你住到你二叔那里去,无非就是想让你堂堂正正做人,虽然……妈妈的方法不对,但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啊。” “行了,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江斯宁搓了搓脸,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将里面的钱全都拿出来递给陈美兰,“我还要交学费,吃饭,只能给你这些,要再多我只能卖血卖肾了。” “胡说什么呢?”陈美兰呵斥他一声,“妈妈怎么可能让你卖血卖肾。” 江斯宁自嘲地笑了一声。 陈美兰想了想:“那什么,你那里不是还有一张你二叔的卡嘛,要不然先从里面取点儿钱出来给他,要不然我真怕他去你学校里闹,妈妈年纪大了不要脸,但你还得生活过日子啊。” “不行。”江斯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那卡我是要还回去的,妈,我们没有立场用他的钱。” “怎么没有立场。”陈美兰倏地站了起来,瞪着他,“当年要不是他我能变的这么惨吗?要不是他我能被人给……要不是他,我们母子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妈……”江斯宁不想去问他们年轻时候的事儿,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疲惫袭来,但是真的让那个强.奸犯去学校闹吗?后果他能够承受得了吗? “小宁……”陈美兰泪流满面,“如果不满足他,妈妈真的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咱们的事情。” “可是他是不会满足的,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是啊,他有什么办法呢? 江斯宁掏出卡来去自助取款机取了三千块出来给了陈美兰,陈美兰接过钱,抱了抱他:“妈妈会帮你的,妈妈一定会让你摆脱他的。” 陈美兰离开后,江斯宁自己在长椅上坐了很久。 那张卡每个月的限额是两万,江斯宁从来没用过,但现在他用了。 有些事情不做则已,一旦开了口子便再也停不下来了。 接下来几个月,隔段时间陈美兰就来跟他拿一次钱,江斯宁有时候给她一千有时候给她两千,最多的一次给了她五千。 麻木的,无力的,像是止痛药一样,疼了就吃一点儿。 而这个所谓的大专与他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早知道他就复读一年了,可是复读一年就能考上吗?精神压力,生活压力,各种外界的压力,他想想便觉得窒息,他曾经那么期盼着出人头地,但现在他的路全都被堵死了。 …… 柳凤这几个月来断断续续收到很多取款信息。 当初江天茂给江忱和江斯宁的那两张卡绑定的短信提醒都是她的手机号。 江忱那张卡每个月初始两万块便直接全都取走,一直如此,上了大学后,江忱那张卡的限额提到了三万,江忱依旧每个月初都取出来,像是提防着他爸一个不高兴直接给他停了似的,危机意识做的很足。 而江斯宁那张卡一直没有动过,但最近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一千两千的取。 对于江斯宁,柳凤的感觉是很复杂的,虽然她不是很喜欢他,但这个孩子确实挺可怜的,而且在自己家住了那么久,也没招惹什么麻烦,柳凤对他没意见,但他身上有最让人厌恶的地方,就是他那个令人讨厌的妈妈。 如果他像江忱一样每个月头把两万块全都取走,柳凤每个月看到取款短信一次,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也能忍受,毕竟江斯宁现在还上学,需要钱,她也狠不下心来对他不闻不问。 但隔几天取一次,隔几天取一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有人在江家打地洞,就让她有些难受了。 而且一个大学生省吃俭用一个月一千块足够了,江斯宁那些钱去了哪里? 柳凤还算了解江斯宁,知道他不是个乱花钱的孩子,以前在江家时,江天茂给他的零花钱都是跟江忱一样的,那些钱她知道江斯宁都给了陈美兰。 江斯宁花钱她不心疼,但陈美兰花钱她就不舒服,但那时候江斯宁表面上还是江天茂大哥的儿子,柳凤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现在,柳凤心里膈应极了。 柳凤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人,所以她先是把卡的限额缩到了一万,后来发现一万块,江斯宁基本分三次会取走,后来她就把限额缩到了五千。 当很多次取钱取不出的时候,江斯宁就知道有人把限额给改了,不知道是江天茂还是柳凤,但无论是谁,都让他很羞耻。 他知道对方是在警告他别得寸进尺,但并没有将卡停了还是给他留了余地的,他很想停下,但他实在找不到办法,最近几次他回家都看到陈美兰别打的鼻青脸肿,他还见过那个□□犯一次,那个人跟所有普通人都不一样。 他像是从地底生出来的蛆虫,没有脸皮,没有是非,只要丑恶的嘴脸。 只有看到钱的时候他才会露出餍足的笑容,会用钱拍他的脸:“小子,好好听话,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就会跟我一样,永远见不得光。” 江斯宁害怕,他怕有一个□□犯的爸爸,他怕被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就像他回到那个小镇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艳.照被贴满整个镇子的妈妈,会用那种让他厌恶让他恐惧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这个世界太丑陋了。 他也想,要不然就去当兵吧,逃离这个地方,可是那个男人不可能让他离开,此时此刻的他还是江家的孩子,他有入伍的权利,但如果那个男人闹起来,让大家知道他有一个□□犯坐过牢的爸爸,他就不能当兵,以后也不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他该怎么办? 离开? 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是上学要怎么办? 不上学了吗?虽然只是个大专,但他还有机会专升本,还可以考研,他努力了那么多年,就这样放弃吗? 妈妈不会走的,他也不能丢下她,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对他好的人。 他该怎么办? * 江忱每个月的零花钱涨到了三万,他每个月月初便会取出来,以前是存进自己的一张卡里,后来是直接存进言斐给他的那张卡里。 所以言斐的手机每个月月初会收到一条三万块的大笔进项,然后在剩下的一个月内一点一点的花出去。 每个月三万不够,还得从原来卡里的钱中拐带出去一些。 言斐不想管江忱每个月花多少钱,但江忱的钱花的莫名其妙的,虽然两人上课不在一起,但大家都是在学校里生活,又没有大的支出,江忱一个月三四万花到哪里去了? 趁着一天中午两人一起去学校餐厅吃饭,言斐便直接问了他。 “啊?”江忱被问懵了,“钱?就正常花啊。” 然后江忱又小心翼翼道:“我花多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一个月都做什么了?”言斐确实只是好奇,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没能成为富二代,也没能成为富一代,而江忱从富二代陨落,又凭着自己的本事变成富一代,言斐也没看出他与自己有什么不同,所以他不了解这些富二代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就看他,一个月一千都花不了。 江忱想了想,给他掰着手指头算:“买衣服买鞋需要花钱吧……” “多少钱?”言斐问。 “你身上这件羽绒服七千,你脚上那双鞋四千。”江忱说。 言斐:“……”行吧,别解释了,他知道了。 上辈子的言斐就不在乎穿着,上学时穿一百块左右的牛仔裤,后来参加工作后也不在乎这些,随便一个店面进去,觉得舒服的t恤直接十几件一起买,总共也花不了一两千,而这辈子,上了大学后,他的衣服鞋子都是江忱买的,他也不在乎什么牌子不牌子的,就觉得江忱审美在线,衣服鞋子穿着也舒服,所以也没管他从哪儿买的,花了多少钱。 所以,他傻逼了,富二代的生活不是他这种穷人能够理解的。 言斐以前以为江忱每个月三万块的零花钱,一个月攒个两万多,几个月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现在发现是他眼界狭窄了,三万?一个月三十万江忱也能给他花了。 “怎么,卡里的钱不够了?”江忱把钱都存进言斐的卡里后花钱也收不到短信提示,具体自己每个月花多少他也不太清楚,但大致他还是能控制的。 “够。”言斐笑了一声。 确实够,别墅区那套大平层装修完后他们狠赚了一笔,连带着伍帅也赚了不少,比他卖房子赚的多得多,有了这套大平层,加上省状元的名声,再加上伍帅那张嘴,他们现在手里一共有两套别墅正在装修中。 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但是言斐实在是没时间,便都推了。 而这里面的利润太可观了,伍帅经过这几次干脆辞职,然后折腾出来了个小团队,江忱觉得可行,便让言凡林去注册了个公司,还租了个小店面愣是整出个小公司出来。 所有言斐赚到的钱都在这张卡里,这张卡很早之前言斐就送给了江忱,说是给他投资。 但江忱到现在也没个动静,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我爸妈贷款买的那套房子吗?”言斐问江忱。 “记得啊,十号楼802,我爸给我留的房子,让你买去了。”江忱“啧”了一声,从言斐餐盘里夹了块青椒吃。 今天这青椒做的不好吃,言斐吃了半天也没吃多少,见江忱过来夹,言斐坏心的把所有青椒都给江忱夹了过去。 江忱:“……”这人啊,就不能宠,一宠就上天。 “我想趁寒假把那房子装修一下。”言斐说。 “你们家要搬过去住?”江忱问。 “不。”言斐摇头,“那房子是给我的。”他当时说过等赚了钱要把钱还给他爸妈,但他现在手头的钱还不够,而且他爸妈现在还不缺钱,他还可以再拖一下,但装修房子的钱现在是够了。 他和江忱现在上学不住一个宿舍,回家也不能跟以前一样总往一个房间猫着,自从两人上大学以来,撸蘑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当然了,平日里可以出去开房,但他俩现在都抹不开面子,江忱不提,他也不好意思提,他们要是有个自己的家就好了。 想想上辈子,两人一确定关系,便急不可耐的去开房,这辈子十八九岁的小孩儿还是太要脸了。 江忱又不傻,一瞬间眼睛就亮了,他怎么没想到呢? 而且他在极致的憋闷下,已经不想单纯的撸蘑菇了,他要更进一步…… “什么时候装修?要不周六咱就去量房子,让伍帅尽快开始装。”江忱比言斐着急的多。 “行。”言斐笑。 一旦有了这个心思,江忱这心就无法平静,晚上熄了灯躺在宿舍床上还在给言斐打电话,即便半个小时前他刚从言斐宿舍出来。 言斐也已经洗漱完正开着电脑利用最后的电做一个小游戏程序。 对了,他这台笔记本是江忱送他的,两万多。 江忱这货只有在花钱上才像个富二代。 不,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毕竟江天茂没有给他儿子一张用不完的卡,或者一张能刷十几二十万的卡,三万块对于江家来说其实不算多。 而江忱竟然没有异议,还用平日里的零花钱跟南青折腾出来个小小的烧烤店,还挺不富二代的。 言斐一边打电话,嘴角一边上扬,这样的江忱可是令他太喜欢了。 宿舍里这个点正处于夜间卧谈时间,几人都在说话,只有言斐窝在上铺打电话。 言斐一心两用,也不说话,就时不时“嗯”一声敷衍对面的人。 没开灯躺在被窝里的人被他“嗯”的火大。 但这不是家里,是四个人的宿舍,江忱觉得快怄死了。 “别嗯嗯啊啊的,我特么硬了。” 听到那边刻意压低的声音,言斐拿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无奈了。 江忱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还是压着声音说的,他也难受。 都是男人,谁又比谁能忍得住啊。 “挂了吧,别互相折磨了。”言斐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言斐,又跟小女朋友打电话啊?”宿舍老大笑着问。 小女朋友? 言斐笑了一声,算是应了。 “咱宿舍四个人,有俩不是单身,天天看你俩晚上打电话聊天,真是羡慕死我们了。” “你羡慕,你也找一个啊。”言斐对床调侃。 “找?去哪儿找?咱系里都是男的。” “找个男的吧,内部消化。”老大吼了一声。 宿舍里响起大笑声。 言斐也笑了,他想起上辈子在宿舍里,也是四人间,同宿舍的舍友有个女朋友,每天熄灯后,就抱着电话给他女朋友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 言斐那时候既厌烦又羡慕,无数次他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想要拨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手机号,但却没有一次拨出去过。 言斐拿起手机给江忱打过去。 江忱声音有些嘶哑的“喂”了一声。 言斐犹豫一瞬,小声道:“你……忙着呢?” “屁,忙你大爷。”欲求不满的人火气很大。 言斐笑:“下楼。” “干嘛?” “想见你。” 言斐悄悄从上铺下来,然后出了宿舍, 楼道里亮着莹白的光,有两三个还没睡的站在楼道里打电话,还有一个抽烟的。 言斐来到楼梯拐角处,没一会儿穿着大裤衩白背心的江忱便从楼上跑了下来。 言斐皱眉:“你是不是傻,大冬天的冻不死你。” “死不了,火气大。”江忱看着他叹了口气。 两人站在楼梯上两两相望,有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荒凉感。 下面楼梯处还坐在个打电话的,嘴里“宝贝宝贝”的喊个不停。 江忱蹭过来,飞快在言斐胳膊上摸了一把,小声道:“找我干嘛?” 言斐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实话实说:“想接吻。” 江忱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这个环境,他现在就化身为狼了。 江忱左右看了看,扯着言斐进了走廊尽头的大洗手间, 外间没人,两人一言不发进了一个厕格,然后关门,接吻。 悄无声息的亲吻,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又忍不住的拥抱碰触。 江忱咬着言斐的耳垂,恶狠狠道:“我忍不了了,周六去开房吧。” “好。”言斐毫不犹豫应了。 江忱:“……”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以为言斐肯定不好意思呢。 但感觉到腿上的触觉,好像这货也憋的挺狠。 言斐可不想在这个厕所里做什么,忍着气味接了个吻便转身就走,临走之前言斐还故意撩扯了江忱一把,给江忱撩起一身火气来,那人却施施然走了。 江忱气的对着他后背骂:“言斐,你给我等着。” 言斐背对着他摆摆手,懒洋洋道:“我等着,你可千万别什么都不懂啊。” 江忱:“……” 他想把人弄回来让他看看他到底懂不懂。 第七十六章 江忱这一周闲暇时间都用在了补“功课”上,想要在言斐面前大展雄风。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周六这天,言斐和江忱先去了十号楼802。 言斐量房时,江忱就在屋内乱逛,毛坯房水泥地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江忱总觉得有股熟悉感。 “这,我在这想要一个开放式厨房。”江忱指着餐厅的位置,他这段时间看言斐设计房子,对于房屋装修也有了很多自己的认识,他对于开放式厨房很感兴趣。 言斐瞥了一眼后说:“那地方没办法装开放式厨房。” “为什么?”江忱问。 “里面那不有厨房吗?” “墙砸了,自己弄一个呗,能难得到你?”江忱不在意道。 “闭嘴吧,这房子的装修你没有发言权。”言斐说。 “凭什么?”江忱不乐意了,“咱俩以后住的地方,我为什么没有发言权?” “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 江忱:“……” 还想趁机捞点好处,一句话给他堵死了,还有点儿小开心。 “这里。”言斐扯着江忱往阳台走,“要放一个躺椅,还要摆个小桌子。” “这里……”言斐指着客厅转角的位置,“要安一个小壁灯……” “等等,等等……”江忱皱眉,“不是要给我个惊喜吗,这怎么又跟我介绍呢?” 言斐瞪着他:“你听不听?” “听,听,你说了算。” 言斐带着江忱在屋内转了一圈,把自己的装修计划说的七七八八,江忱又皱眉:“这装修风格感觉跟你的设计风格相差十万八千里啊,一点儿都没有新意。” “……”言斐摆摆手,“我说了算。” 江忱:“……” 要不是待会儿他有大事儿,他现在先跟言斐干一架,这人太气人了。 从802出来,两人特意从另一个小区门口离开,没有经过小超市。 “去哪儿,吃饭?”言斐故意问。 “吃球。”江忱放在言斐身后的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靠近他小声道,“我订好房间了。” 一句话让车内气温陡然升高,言斐看向车外,忍不住笑了一下。 毛头小子,简直了。 当然了,他自己现在也是个毛头小子。 两人一来到宾馆,江忱把门一关,往床上扔了两样东西。 言斐拿眼一瞅,呦,做了功课了。 江忱从后面抱住言斐,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沙哑道:“我觉得我特么要憋疯了。” 言斐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胳膊。 江忱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将言斐压在了床上。 无论江忱准备工作做得多么好,多么想在言斐面前表现,但都逃不过毛头小子第一次开荤受不住刺激,所以第一次战斗结束的相当迅速。 好在,言斐他也没比他好多少,江忱才算是心里平衡了一些。 当然了,毛头小子秒的快,立的也快,后面江忱害怕伤了言斐也没敢再多做什么。 两人在宾馆磨蹭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才因为饿到不行从床上爬了起来。 言斐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看到江忱只穿了条内裤嘴里咬着根烟站在窗边打电话。 劲瘦的腰腹,修长的身体,连懒散抽烟的动作都带着撩人的气息,言斐靠在门上看着,心里是难以言说的满足。 江忱侧头看他一眼,对着电话那边说道:“闭嘴,不准哭,一个小时后你让你外公把你送出来,我去接你。” 见江忱挂断电话,言斐问道:“果果?” “嗯。”江忱点头,走过来搂住言斐的腰往他唇上亲了上去,两人短暂的接了个吻,江忱才道,“他在他外公家,非闹着要让我去接他。” “去呗,我好长时间没见他了,你快去快洗澡,我饿死了。”言斐说。 江忱往他身后瞅了一眼,犹疑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再看看,我还给你买了药膏……” “闭嘴吧。”言斐耳根有些红。 江忱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扑上去在他唇上啃了一口,言斐骂道:“牲口。” 两人收拾了一番,然后出了宾馆,在宾馆旁边一家拉面店吃了碗热乎乎的拉面。 吃完拉面后言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江忱拿起纸巾给言斐擦嘴,被言斐一巴掌给拍出去了。 江忱:“……” 想伺候伺候你,还不领情。 吃饱喝足后,两人打车去接江果。 江忱精神十足,但被折腾了半天的言斐便有些懒散,尤其是某些地方的不适让他坐的有些难受。 江忱往他身边靠了靠,言斐便毫不客气地将一半的重量分摊到了江忱身上。 江忱看了一眼司机,放在言斐后腰上的手不轻不重地给他按揉着。 两人到了江果外公家的小区门口时天已经开始黑了下来,以前江忱来接江果时,江果的外公都会带着江果站在小区门口等着,江忱连出租车都不用下接着就能带人走,但今天路边并没有看到那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反而是小区门口的超市前围了一群人。 言斐和江忱都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下了车便打算进小区去接江果,走了没两步,就听人群里传出一身哭喊:“帮帮忙,帮我找找孩子……” 江忱脸色一变,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他还是听出了那个喊叫的声音是江果他外婆的声音。 言斐见江忱往人群里跑,也忙跟了上去。 分开人群,就见地上躺着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闭着眼睛,嘴唇泛白,旁边蹲跪着一个保养的很好的女人,言斐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柳凤的妈妈,因为两人长得很像。 “外婆,怎么了?”江忱急切的问道。 江果外婆看到江忱,神情激动起来,一把拽住他的手焦急地喊:“果果不见了,老柳晕倒了,你快去找果果……” 言斐蹲下身查看江果外公的情形,旁边有人喊道:“已经打了120了,救护车很快就到。” 言斐迅速解开江果外公的衬衣领口和腰带,抬高他的双脚,又让人群让开让空气流通起来。 而耳边江果外婆也在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果外公像以前一样给江果收拾好东西带他来到小区门口等江忱,到了门口江果外公发现江果忘了戴手套,心疼外孙手冷,江果外公便进去超市给江果买手套。 而江果就在门口跟超市老板家的两个小孩玩,等到江果外公买完手套出来后,门口三个小孩就剩两个了。 江果外公以为江果跟他闹着玩藏了起来,谁知道那俩小孩说江果被一辆车给带走了。 江果外公起初以为是江忱来了然后带走了江果,但转念一想,江忱怎么可能带走江果还不告诉他呢,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血压飙升,一时扛不住直接晕倒了。 超市老板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先给江果外婆打了电话,然后便是现在这个情况。 江果外公只是一时惊惧晕倒,此时慢慢清醒过来,一醒过来便开始焦灼:“果果,找果果。” “外公,您先别着急,放松一些。”言斐心里也着急,但只能先安抚江果外公。 江忱给江天茂打了电话飞快的说明了情况,而此时救护车也来了,江果外公不想去医院,想找果果,被江忱强制性送上了救护车,超市老板见状陪着江果外婆一起去了。 江忱和言斐并没有跟去,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要找江果。 江忱去小区调取监控,言斐则找到了跟江果一起玩的那两个小孩,两个小孩都是五六岁的模样,听言斐问他,也不害怕:“是跟我们家一样的面包车,一停下就把果果拎上去了。” “车牌号记住了吗?”问。 俩小孩还是太小了,当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这个空档,江天茂和柳凤已经来了,几人一起去了小区的保安室看监控,一进去,江忱就沉着张脸道:“报警吧。” 这是个老小区,物业不给力,保安室的监控什么都没拍到,而路边那个监控得需要相关部门才能调取。 警察调取的监控中看到了那辆面包车,面包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有人飞快的将江果抱上了车,然后车子驶离。 这条路就只有这一个摄像头,而车子的车牌号被遮挡,接连调取了几个监控后,再也找不到车辆的影子了。 江天茂和江忱都很冷静,连柳凤都镇定的打电话给她哥哥,让她哥哥去医院陪爸妈。 只有言斐靠在墙上,手脚冰凉。 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听江忱提过,也没有听江果说过,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还是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值一提? 不,一定是没发生过的。 江果脑子很聪明,还是个小话唠,上辈子闲着没事儿时就喜欢跟言斐嘀咕他小时候的事儿,如果有过这么大的事发生,江果一定会记得的。 “可能是被拐,但最大的可能应该是绑架。”警察看着江天茂道,“你们自己想一下,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当时一共有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单单带走了江果,所以绑架的可能性比拐卖要大一些。 “有,陈美兰。”饶是柳凤装的再淡定,声音还是带着颤抖,“肯定是她。” 警察这边让人调查陈美兰,同时开始设置路障,派人去车站火车站找人。 江天茂的秘书也安排人协助警察找人,而江家人都在家里没有动,他们更倾向于绑架。 如果是绑架那么就是为了钱,就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投放广告。”江忱突然道。 江天茂抬头看他:“什么?” “大量投放广告,汽车站火车站,所有能播广告的地方,如果是拐卖,他们可能不知道江果的价值,我们悬赏,只要把孩子送回来,就给二百万,比他们把孩子卖了要赚的多。”一旦孩子被带出本市,再想找回来就难了。 江天茂立刻明白了江忱的意思,打电话吩咐人做事。 而警察在江家调试设备,要是绑架,绑匪一定会打电话来要钱,所以要定位追踪…… 言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是跟陈美兰和江斯宁有关,还是只是单纯的绑架? 言斐拿起手机给莫白川打了个电话,莫白川听完后,沉声道:“我去找江斯宁。” “等一下。”言斐皱眉,“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莫白川马上理解了言斐的意思:“不知道,我了解的案情里,没有关于江斯宁绑架江果的事情,陈美兰也没有。” “我去找一下江斯宁,你们等电话,看这样子绑架的可能性会大一些,听警察的话,别擅作主张。” 江忱打了电话给南青,南青把伍帅等人都召集起来去各处找孩子,而江家人一直在等电话,等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天亮也没有等到任何电话,而出去找人的也没有结果。 柳凤起先还比较镇定,到现在整个人直接崩溃了,但又强撑着不肯休息,整个人看着就只有一口气在撑着。 无论是警察那边还是莫白川那边,基本都确定事情可能与陈美兰和江斯宁没有关系,陈美兰这几天一直在规规矩矩的上班,而江斯宁也一直在学校,周六日则在打工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妥。 莫白川也在外面帮忙联系人找孩子,言斐打电话把他叫到了江家。 言斐搓了搓脸,对莫白川道:“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们需要对一下。” 上一次见面时两人互相忌惮,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明,现在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必要了。 莫白川道:“我们查的案子主要是江斯宁公司的一些违法事情,因此牵扯出他跟江忱之间的恩怨,就顺便查了一下。” 莫白川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随着莫白川的叙述,言斐眉头皱的越发紧,莫白川说的这些都是言斐知道的,无非就是江斯宁进了江家的公司,后来江天茂因为行贿坐牢,江家的公司垮了,而江斯宁自己折腾出来一个公司,江天茂死在了牢里,江忱开始与江斯宁针锋相对,再到柳凤可能是掌握了证据出了车祸,这件事情以前是言斐自己的猜测,而现在莫白川给了他肯定的答案,那场车祸就是江斯宁找人做的。 至于江果,则是陈美兰的杰作。 所有的一切都是言斐之前猜测的,而现在莫白川给予了肯定。 但也没有别的了,言斐从中找不到任何线索,但他心里总有个地方在叫嚣,这件事情跟江斯宁一家脱不了干系。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按照言斐和莫白川的理解,陈美兰与江斯宁根本没有绑架江果的必要。 “如果真的是绑架,我可能知道是谁。” 客厅内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言斐和莫白川抬头看过去,只见江斯宁站在那里垂眼道:“我亲生爸爸叫罗大光,他是一个强.奸犯,二十年前他因为强.奸坐了牢,判了十年,十年前出狱,最近这半年他经常来要挟我给钱,但是这段时间我已经没钱给他了,所以如果真的是为了钱,我觉得有可能是他绑架了果果。” 警察得到这个信息迅速行动起来,江天茂此时也顾不上江斯宁,也没有功夫震惊罗大光找上江斯宁的事情,立刻配合警察调查罗大光。 言斐倏地看向莫白川:“这事儿你知道吗?” 莫白川脸色也不好看:“不知道,关于江斯宁的档案里没有这些。” 言斐呼吸急促起来,江斯宁的强.奸犯爸爸找上了他,为什么江忱从来没有提过,有这样一个爸爸,他一定不是个善茬,上辈子的江忱肯定不会对此一无所知的,为什么他从来没听江忱提过。 “江忱。”言斐把忙了一夜未合眼的江忱喊过来,“你梦里有没有梦到过关于江斯宁他爸的事情?” “没有。”江忱疲惫地摇头,手心有鲜血留下。 他见到江斯宁便烦躁,无奈之下,用水果刀在手心里划了一下才镇定下来。 言斐觉得浑身冰冷,他开始害怕,他见过小少年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以为这辈子他可以改变这一切,但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他恐惧,他怕一切只是徒劳。 “言斐,冷静一下。”江忱扶住言斐,言斐现在浑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看起来很不好。 言斐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用力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第七十七章 错了,他错了。 言斐脑子飞快的转着,他错了,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他自以为了解一切,所以把已知的东西生拉硬凑成了所谓的因果关系,因为江斯宁以为自己江天茂的儿子从而生出恨意,又加上陈美兰的挑拨,所以开始报复江家人。 这之中其实有很多他无法理解的地方,有很多逻辑说不通的地方,比如江斯宁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是江天茂的儿子,又比如江天茂到底知不知道江斯宁以为他是他儿子的事情。 但言斐都没有深究,以为那只不过是那母子丧心病狂后的失常,现在他才明白,无论江斯宁多么的阴暗,多么的恩将仇报,其实都差一个疯狂报复江家的理由。 而直到现在,言斐才觉得一切思路通顺了起来,江斯宁是被逼到了无路可走,所以才进到了江家的公司,因为需要钱,所以他才一步一步想要吞了江家。 如果说江天茂是他们母子报复的目标,连柳凤都能出车祸死了,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弄死江天茂,而要费功夫把他弄去坐牢,而且行贿罪判的年数并不多。 因为江斯宁根本没想要江天茂的命,而最后江天茂死在牢里只是意外。 这辈子,江斯宁依旧被逼到走投无路,但他已经跟江家决裂,不能像上辈子那样轻松进入江家的公司搞钱,所以一切便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只不过既然上一辈子罗大光对江斯宁造成了这么大影响,那么罗大光他人呢? 作为罪恶的源头,罗大光后来为什么没有出现? 言斐想到一个可能,倏地起了一身冷汗。 江斯宁后来能做到那么心狠手辣,这个从一开始威胁他的罗大光会不会早就被他…… 言斐视线落在客厅里的江斯宁身上,所以今天的这一切是不是江斯宁自导自演的? 想要凭借这个机会将罗大光除掉? 言斐脑子里想的,莫白川自然也想到了,两人对视一眼,莫白川小声说:“虽然我知道我说这话有些不符合我的身份,但我觉得现在的江斯宁还不至于……” 言斐冷冷道:“他爸爸的事情他有告诉过你吗?” 莫白川一默。 “而且按照时间来看,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跟上辈子没有什么差别。”上辈子江忱因为与江天茂不合,很少管家里的事情,而江斯宁也是大学时期便进了江家的公司,直到江天茂坐了牢江斯宁其实也才刚毕业而已。 当江忱开始查这些事情时,罗大光早就没了踪影,甚至可能更早,不然江忱不会毫不知情。 莫白川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打算往江斯宁那边走。 言斐却快了他一步,因为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问题。 言斐快步走到客厅一把拽住了江斯宁的胳膊,厉声问道:“罗大光为什么会知道你是他儿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江天茂,柳凤,江忱,莫白川还有客厅内的警察都瞬间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罗大光是个强.奸犯,他强.奸了陈美兰,即便陈美兰生下了这个孩子,罗大光又是怎么知道江斯宁是他儿子的? 除非有人告诉过他。 所以他才能如此笃定的去威胁江斯宁,要不然他威胁的只会是陈美兰,告诉全世界陈美兰被他强.奸过,而非威胁江斯宁。 江忱上前一步攥住了江斯宁的衣领,赤红着眼睛:“是你做的,是你跟罗大光一起做的,是不是?” 江斯宁没反抗也没说话,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起来,是啊,罗大光为什么知道他是他的儿子? 江斯宁身形晃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刺穿了。 此时有调查回来的警察过来说道:“我们找到了罗大光的出租屋,里面有江家人出入时间以及江果的照片,初步断定,很可能就是罗大光绑架了江果。” 江斯宁猛地推开江忱往旁边跑去,警察正要追上去,却发现江斯宁跑的方向是别墅二楼,他并没有想往外跑。 莫白川和一个警察立刻跟了上去。 江斯宁来到自己以前住的卧室,推门进去,卧室内的布置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变过,连桌上那本他忘记拿走的物理习题都还摆在那里。 江斯宁来到书架前,在书架上翻找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江斯宁颤抖着手打开纸袋,莫白川看过去,亲子鉴定报告。 江斯宁呼吸急促,抖着手翻到最后一页,亲子关系概率99.99993542%。 江斯宁脸色惨白,是他忽略了,当初看到那份突然出现的鉴定书乱了分寸,后来又因为江天茂的否定而备受打击,自尊受挫下离开江家,很多事情便没有深思。 现在才发现这份鉴定书早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亲子关系就是亲子关系,是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当初他为了结果更准确,偷拿了江天茂染了血的纸巾,而他自己的样本却是到了鉴定中心才由护士亲自取的。 这份报告拿到后也没有经过他妈妈的手,所以跟他做鉴定的人到底是谁? 所以,他以为的爱护他的妈妈一直都在欺骗他? * 昨夜下了场雪,气温陡然下降,破旧的平房内四处漏风,一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土炕的角落里小声啜泣着。 房门被打开,一个瘦小的男孩走了进来,江果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男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又瘦又黑,耳根到下巴处有一道疤痕,看起来很凶。 男孩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炕上的孩子,江果被他吓哭。 男孩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来到土灶前。 江果自己抽抽噎噎哭了半天,没人理他,便也停下了哭泣,往土炕下爬了爬,小声道:“小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吗?” “不能。”男孩冷冷道。 “为什么?”江果问。 “你被绑架了。”男孩将米汤从锅里盛出来,又拿了两个包子一起端着放到了土炕上,“你家里人拿钱才能让你回去。” “我有钱,有很多钱,我把钱都给你,你能放我回去吗?”江果看着他,一点一点爬到土炕边,犹豫一瞬,小心翼翼扯了扯男孩的衣袖,“小哥哥,我把钱都给你,你放我回去好不好,我要是丢了,小忱会伤心的。” “小忱是谁?”男孩看着衣袖上白嫩的小手,甩了出去。 被甩开手的江果委屈的撅起嘴,又开始抽噎:“小忱就是小忱,小忱是哥哥,小言也是哥哥,小凤是妈妈。” “闭嘴,不许哭。”男孩皱了下眉,指指土炕上的碗,“吃饭。” 江果昨天傍晚被带走,一直到今天一口饭也没吃,确实饿了,但看着土炕上带着缺口的碗,有些犹豫:“好脏啊,妈妈说脏了的东西不能吃,有细菌。” 男孩皱了下眉,拿起一个包子直接塞进了江果嘴里,江果又开始哭了起来。 男孩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来到灶前,不知从哪儿找出一大块五花肉,用刀将五花肉切成大块扔进锅里,倒入白糖、酱油、水,放入盐、葱姜八角等大料,然后盖上锅盖,开始烧火闷煮。 “你在做什么啊?”江果哭够了,将包子皮撕掉,小口咬着里面的馅吃。 这包子太难吃了,他想小忱的馄饨了。 “红烧肉。”男孩说。 江果吞了吞唾沫:“那我可以吃吗?我喜欢放多一点儿糖。” 男孩瞥他一眼,江果对他讨好地笑笑。 男孩一边烧火一边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江果,果实的果。”江果歪了歪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原承。” “怎么写?”江果问。 原承拿起烧火棍直接在土墙上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原因的原,承诺的承。”江果说,“我上一年级了,我认字,老师夸我聪明,我认识很多别的小朋友都不认识的字,我比他们小,还比他们学习好。” “但你写的字好丑啊。” 原承不理会他的吐槽,却突然问道:“我叫什么?” “原承,原—承。”江果趴在炕上,“小承,你能放我走吗?我想我爸爸妈妈,还有小忱小言,等我回去,就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好不好?我把小忱的钱也给你,我知道他的钱放在哪里。” 原承别开眼,揭开锅盖往锅里又倒了些东西后又加了一遍糖和酱油。 盖上锅盖,原承来到土炕边,问他:“你既然这么聪明,我考你个问题。” “你说。”江果一听他要考他,瞬间忘了别的,一副要证明自己的样子挺了挺小胸膛。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原承问他。 江果小脸瞬间垮了:“这我哪儿知道啊。” “这里是宁北镇李家村。”原承抬抬下巴,“说一遍听听。” “哪几个字?”江果问。 原承又拿起烧火棍在墙上写了起来,江果读了一遍:“宁北镇李家村。” “记住了吗?”原承问。 “记住了。”江果点点头。 原承将墙上的字迹擦去:“再说一遍。” “宁北镇,李家村。”江果扬起头,“我可聪明了呢。” “记得住家里的电话吗?”原承又问。 “当然记得住了,我记得家里的电话,记得小忱的电话,还知道小言的电话。”江果笑得眯起了眼睛,“小承,我告诉你哦,小忱躲在被窝里背小言的电话,所以我也背过,我觉得我比他背的快。” “背一遍听听。”原承说。 江果显摆似的把家里人电话都背了一遍,原承却突然问:“这是哪里?” 江果愣了一下,然后得意道:“宁北镇李家村。” 原承不再说话,回到灶台边继续烧火。 两人说了这会儿话,江果也不害怕他了,从土炕上爬下来,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小声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也是被绑架的,要不然咱俩一起跑吧。” 原承看他一眼,突然拿起江果的手放在嘴里狠狠咬了下去。 江果“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他想要甩开原承,但原承的手特别有劲,他根本就甩不开,而且原承越咬越厉害,江果受不了疼不住的踢打着他:“好疼,你放开我,你个坏人,你放开我……” 原承的牙很尖利,江果的皮肤很嫩,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原承狠命的加深了力道。 当原承终于甩开江果的手,江果看着自己血粼粼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爬起来往门口走,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怕的人。 原承也没管他,继续往锅底添柴,红烧肉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江果打开房门,一眼看过去白茫茫一片,冰冷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屋外连个脚印都看不见。 江果犹豫着关上门又退了回来,他哭着爬上土炕,缩在角落里,用衣袖小心翼翼的擦着手上的血,他好疼…… 江果对着伤口轻轻的呼气,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手上,他真的好疼,他好想爸爸妈妈,想小忱,也想小言。 原承瞥了一眼炕上的小孩儿,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扯动了脸上那个疤痕,让这个瘦小的孩子看起来既阴冷又可怖。 江果抬头看到这个笑,吓得往角落里瑟缩着,但即便他很害怕,还是鼓起勇气吼道:“我讨厌你。” 原承垂眼往锅灶下添柴,他想,这个小屁孩以后只要看到这个牙印就会想起这个世界上有个叫原承的人曾经存在过吧。 第七十八章 江果蜷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直到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江果浑身颤了一下然后惊醒过来,看清了屋内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另一个穿着夹克衫,正用一种奇怪的让人觉得难受的眼神看着他。 江果往角落里缩了缩,眼睛在屋内转着,终于在灶台前找到了原承,江果眼眶泛红,开始默默地哭。 “这有钱人家养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又白又嫩的,你看咱家这个,又黑又瘦。”络腮胡说道。 “那是,这小胳膊小腿,看着就让人眼馋。”夹克衫也就是罗大光淫.邪的视线在江果身上流连着,突然伸手去抓江果的腿。 江果蹭的一下站起来,从土炕的这头跑到了另一头,他此时也不哭了,警惕的看着罗大光:“你想要钱,我爸爸有钱,你给他打电话,他会把钱给你的,你要是杀了我,你就没有钱了。” “哈哈啊哈,这小孩还挺有意思。”络腮胡对他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江果贴在窗台边不肯动,眼睛去瞅原承,他期盼着原承能帮他,但原承连看他都没有看他,一言不发。 江果害怕极了,往后缩却没有地方可去。 “过来。”罗大光直接穿着鞋踩到了炕上,想要去抓江果,江果跳起来喊:“你别过来,我要打你了……” 罗大光觉得挺有意思,看着江果的眼神愈加迫切。 “饭好了,要先吃饭吗?”原承掀开锅盖,浓郁香味飘了出来。 “做的什么?”络腮胡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红烧肉。”原承将红烧肉盛到了盘中。 “大哥,先吃饭,吃完饭,让臭小子烧水给他洗洗,白白嫩嫩的才有搞头。”络腮胡大咧咧往桌前一坐,“饿死老子了。” 原承垂眼,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罗大光也饿了,闻到香味咽了咽唾沫,先放过了江果,然后从炕上跳下来来到桌前坐下:“这小屁还有点儿意思,不哭不闹的。” 江果又惊又害怕,所在角落里委屈的撅着嘴,却不肯再掉一滴眼泪。 原承将馒头放到桌上,络腮胡看他一眼:“这臭小子还有点儿用处,不过,我觉得还是把他卖了吧,我总觉得这小子阴沉沉的,不像个好东西。” “等大事儿办完再说,怎么说也是我儿子,还能干活呢。”罗大光拿起筷子,“你看这红烧肉做的比他那个死了的妈好多了。” 罗大光夹了块红烧肉打算往嘴里放,又顿了一下,看向站在一旁的原承:“你怎么不吃?” 原承淡淡道:“怕你们不够。” “坐下,吃。”罗大光的筷子又放了回去,络腮胡也一直没动筷。 原承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放到嘴里,又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 罗大光和络腮胡这才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大哥,我看到电视上播的说江家那边出两百万悬赏,真有钱。” “当然有钱了,要不是江斯宁那个臭小子没有志气,我能连江家一窝给端了。”罗大光提起江斯宁就生气,臭小子真当他是要饭的,一千块两千块的打发他。 “那大哥,咱们这次要多少钱。”络腮胡一边大口吃肉一边问。 “两千万。”罗大光眯了眯眼,“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直接来个狠的,我让你安排的接应的你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络腮胡点头,“都是些有经验的,放心吧。” “什么时候打电话?”络腮胡又问。 “再等等,等到晚上,让他们多焦急一会儿。”罗大光夹起一块肉一口吞了下去,“这肉做的挺好。” 络腮胡闻言看向一直默默吃饭的原承:“诶,臭小子,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 “嗯。”原承点头,“我跟着我爸。” “呦呵,好孝顺一儿子。”络腮胡哈哈大笑,“大哥,你这儿子上赶着给你养老呢。” 罗大光嗤笑一声。 “可惜了,我大哥不需要儿子养老,改天就给你卖了。”络腮胡说话也没耽误了吃,一口一个大肉块。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哥哥,叫江斯宁,你这个哥哥可是一点儿……”络腮胡话说到一半突然开始口吐白沫,不由瞪大了眼睛,“你……” 而此时的罗大光也开始浑身抽搐,嘴角有白沫溢出,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原承吼道:“你他妈,他妈的……” 罗大光歪倒在地上,桌子被他带倒,桌上的碗碟摔到地上碎成了片,罗大光痛苦的蜷缩起了身体,他想要爬过去打原承,却根本对抗不了身体上的痛苦。 原承也摔倒在地,疼痛,抽搐,眩晕,仿佛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在被抽走,他努力的想要睁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想沉睡。 温柔的女人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小承,死了就解脱了。” 江果刚刚还在偷偷咽唾沫想吃红烧肉,此时却发现在桌前吃饭的三个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他吓坏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地上的三个人本来还在抽搐,后来却都渐渐不再动弹。 江果从土炕上爬下来,绕到原承身边,有些害怕,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碰了碰他:“你,你怎么了?” 原承听到一个软软的声音,他知道是那个小孩的声音,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一只手抓住了江果的脚,江果吓得哇哇大喊,好不容易踹开罗大光的手,江果往门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走回到原承身边,问他:“你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啊?” 原承眼睛半睁着,门外雪光映进来,面前好看的小孩像一个年画娃娃,他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喃喃:“傻子,打,电话。” 年画娃娃不知道听到没有,他蹲下身用力将原承翻了个身头朝下趴在地上,然后用指头探进原承的嘴里开始抠他的喉咙,原承觉得一阵恶心,然后哇的一声开始吐了起来。 江果嫌弃的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说:“小凤减肥的时候就是这么吐的,你吐出来就舒服了。” * 警察将陈美兰带回来问话,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陈美兰哭喊着说自己不知道。 莫白川将亲子鉴定书甩给她:“这上面与江斯宁做亲子鉴定的人是谁?” “这是假的。”陈美兰还在狡辩,“假的……小宁……” 江斯宁无力的闭了闭眼,周边的喧嚣像是一场梦一样。 有警察在,陈美兰不想交代也得交代。 陈美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真不知道绑架的事儿,我是去年夏天在街上不小心看到了他,发现他在一个建筑工地打工,我就悄悄记下了地方,后来小宁说要做亲子鉴定,我没有办法,所以去找了他,后来他知道小宁是他儿子后,便开始威胁小宁,但是绑架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有个警察调取了档案,问她:“罗大光当时因为强.奸入狱,交代了所有他侵犯过的女孩子,里面并没有你。” 江天茂倏地看向她,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止江天茂,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陈美兰,包括江斯宁,他的呼吸像是一瞬间停滞了一般,很久后才因为窒息大口喘了一声。 陈美兰往后缩了一下,警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 陈美兰崩溃道:“我不是被□□的,我是自愿的,那天晚上我等江天茂没等来,遇到了罗大光,所以我,我,我……” 江斯宁晃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 江天茂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有病,这种事情你也撒谎?” 事情到这个地步,陈美兰有没有参与绑架案还需要另外再查,但她应该是确实不知道罗大光把江果带去了哪里。 江果已经失去消息一天一夜了,到现在绑匪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警察还在审讯陈美兰,试图从她的话中寻找出蛛丝马迹,但效果不佳,罗大光既然决定了绑架,自然不会傻到让陈美兰知道他的去处。 但也基本可以断定,罗大光是为了钱,只要是为了钱,他一定会打电话来的。 大家都紧张的盯着客厅里的座机,期盼着它能响起来。 “我们在郊区发现了一辆被弃的面包车,面包车上有个书包,你们看这是不是江果的书包。” 柳凤扑过去:“是,是果果的书包,是他的。” “果果不会出事了吧?”柳凤开始站不稳,江天茂忙抱住她,沉声道,“别慌,只是绑匪换车。” 江忱待不住了:“既然在那里找到了面包车,附近一定有线索,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言斐也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江忱的手机响了,是南青。 江忱接起来,南青在那边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个超市的摄像头,里面拍到了面包车。“ 江忱道:“面包车已经找到了,绑匪换车了,我把地点发给你,我们过去看一眼。” 江忱挂断电话跟言斐一起往外走,手机又响了起来,江忱拿起来看了一眼,陌生号码。 江忱皱眉接了起来:“谁?” “小忱,救命啊,小承要死了,你快来救救他啊。” “果果?”江忱猛地停下步子,喊了一声,“果果,你在哪儿?” 客厅内众人听到江忱的声音,瞬间紧张起来,柳凤想开口说话,被江天茂捂住了嘴巴。 警察忙让大家噤声,同时对江忱摆手让他拖延时间。 江忱将手机开了外放,轻声道:“果果,你在哪儿?” “我在宁,宁北镇,李家村,你快,快来救救小承。”江果一边哭一边说。 听到江果的声音,柳凤瘫软在地,江天茂也扶住了一旁的桌子。 江忱皱眉,这不像是绑匪要江果打的电话。 “果果乖,告诉哥哥,你身边还有什么人?” “有人,有两个,三个人,他们全都要死了,小承也要死了,你快来啊……” * 三辆车行驶了七个小时,来到林源县县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林源县的警察都在医院里等着,抱着江果的女警一出现,柳凤就扑上去抱住了他:“果果……” “妈妈。”江果抱紧柳凤的脖子开始哭,“妈妈,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江天茂也上前用力抱住了柳凤和江果,哽咽道:“果果,你吓死爸爸妈妈了。” 跟在身后的江忱和言斐看到完好的江果,同时松了口气,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江忱深深吸了口气:“大爷的,被吓这么一次得少活十年。” 言斐也有些恍惚:“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嗯。”江忱闭了闭眼睛,“所以,还是扔了吧。” 言斐短促的笑了一声,还好,江果好好的。 “果果乖,果果乖。”柳凤将江果放在地上检查着他的身体,看到他手上包着的纱布时,急道,“他们打你了吗?” 江天茂也焦急地凑过来看,江果摇摇头:“他们没打我,是小承咬的。” “小忱?”江天茂皱眉,“小忱咬的?”说着看了一眼江忱。 江忱嘴角抽了抽:“小屁孩,一回来就诬陷我。” “不是小忱,是小承。”江果忙纠正,“是承诺的承,是小承,爸爸,你是耳朵不好使吗?” 江天茂:“……” 柳凤忍不住哭着笑了起来,江果吐槽:“妈妈,你现在好丑啊。” 言斐放心了,果果还是那个果果,没有改变。 跟过来的警察也笑了起来,然后开始给他们解释发生的事情。 江忱接到电话后,警察很快查到了宁北镇李家村的位置,然后通知了林源县的警察先一步去查看情况。 警察到了村子里后经过一番查询最后在山上的一处废弃的木屋内找到了江果,去到的时候络腮胡王长斌和罗大光都躺在地上,而江果用棉被将原承给裹了起来。 “我们勘察了现场,灶台上有一瓶用酱油瓶子装着的农药,三人是农药中毒,王长斌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已经死亡,而罗大光和原承现在还在监护室里,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等。” “农药中毒?”江天茂皱眉,柳凤忙抱紧江果,“你有没有吃?” “没有。”江果摇头,“红烧肉可香了呢。”说着还咽了咽唾沫。 警察又道:“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需要等两人醒来后才能问,我们希望江果情绪稳定后能够接受一次我们的问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江果突然说了句,然后将头埋进了柳凤脖颈间。 柳凤忙安抚:“没事儿,果果别害怕,妈妈在呢。” 警察继续说:“江果口中那个原承是罗大光的儿子。” 跟着来一直没有说话的江斯宁抬眼看了过来。 “罗大光当年出狱后结婚了,结婚后生了个儿子,原承跟他妈妈姓,一个月前,原承的妈妈喝农药自杀了。” “结婚?”柳凤忍不住提高声音,“他一个强.奸犯,为什么还会有人要嫁给他?” “这个情况还需要调查。”警察道。 “这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江天茂问。 “红烧肉里掺了大量农药,王长斌吃的比较多已经死了,罗大光和原承已经洗过胃,但因为时间过长,两人的脏器已经开始衰竭。” “原承吃的比较少,但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警察顿了顿,“不过医生说之前有人给他催吐过,吐出不少东西,但孩子体质太弱……”警察后面的话没说,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这孩子跟着这么个爸爸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柳凤抱紧了江果。 可能是因为江果口中的“小承”这个亲切的称呼,让大家对原承这个本属于绑匪一伙的孩子有了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江果对江忱伸手:“小忱,你抱我。” 江忱难得没拒绝,伸手把江果接了过来,江果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又去抱言斐,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宁哥哥,你也来了。”江果对江斯宁招手。 江斯宁犹豫一瞬,走了过去,江果在江忱怀里探身勾住江斯宁的脖子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窝回江忱怀里,老老实实的。 江忱忍不住用力搂了搂怀里小屁孩。 现在差不多已经是半夜了,江天茂先带大家先去旁边的酒店开了房间,从江果失踪开始大家就都没睡好,柳凤早就支撑不住了。 江天茂单独给莫白川还有江斯宁订了房间,自己一家则订了个家庭套房,江果洗完澡后先跑到了江忱和言斐这屋里赖在床上不肯走。 看江果的精神状态并没有被这次绑架所吓倒,大家也都松了口气,但江果手上的伤口却挺深的,估计得留疤。 “他为什么要咬你?”言斐问。 “不知道。”江果撅嘴,“他可太坏了,比小忱都坏,我好疼。” 言斐拿起他的小手给他吹了吹,然后问道:“那果果能不能说说你这两天都见到了什么?” 江忱听到言斐这么问,也坐到他身边盯着江果看。 绑架事情最后解决的很让人诧异,绑匪连电话都没来得及打就因为喝了农药被送进了医院,未免也太巧了。 如果说是内部争斗,怎么着也得见着钱之后才能争,现在可是连钱的影子都没见着呢。 江果认字多,小孩子记忆力也好,真就从头到尾开始说他发生的事情:“小忱说要来接我,外公就收拾了书包带我出去等你们,书包里还塞了一袋烤鱼片,说是给小忱吃的,我在超市门口跟朵朵还有鹏鹏玩,就有一辆车停了下来把我带上了车,我想哭来着,就睡着了。” 江忱和言斐都耐着性子听江果絮絮叨叨的说话,江果把脚架江忱腿上江忱都没给他扔出去。 “……红烧肉是小承做的,他说他叫原承,他还告诉我那里是宁北镇李家村,还问我记不记的家里的电话,我把你们的电话都背给他听了,但他咬了我……” 江果将手伸出来,一瞬间眼泪汪汪:“他咬的我好疼,他太坏了。” 言斐和江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江忱一把捞起江果放在怀里:“这些话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江果看着他,突然问他:“哥哥,小承是不是要死了?” “不知道。”江忱说,“明天带你去医院看他。” “我不想他死。”江果拽着江忱的手,“他虽然很坏,但我也不想他死。” 言斐摸了摸他的头,江果已经很累了,在江忱怀里迷迷糊糊,江忱要把他放在床上让他睡,江果迷瞪着喊:“我要找妈妈。” 柳凤从江忱这里接过江果时感动到不行,果然,在她果果心里,还是妈妈最重要。 柳凤抱着江果又开始忍不住哭。 她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这两天怎么也忍不住。 江忱关门前凶狠道:“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又老又丑,到时候出门别人得说你是江果他奶奶。 柳凤:“……”气死她了,她好想在江忱脸上挠两下。 关上房门,江忱一把拽住言斐抱了上去,两人没说话,就静静的抱了一会儿,让一直处于悬空的心脏缓缓坠地。 第七十九章 江忱和言斐极度疲惫,但精神还处在找到江果的亢奋和后怕中,两人躺在床上很长时间也没能睡着。 隔壁屋内江天茂和柳凤也睡不着,时不时听到两人小声的交谈。 江忱翻了个身将言斐搂进怀里,把他当个人形娃娃似的抱住,终于有了些困意。 恍惚间,周围环境迅速退散,又是那个熟悉的墓地。 果果的墓? 果果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他会在墓地? 又是梦吗? 江忱不安的搂紧了怀里的人,言斐被勒的有些难受,推了他一把,却换来更迫切的束缚。 山间阴雨蒙蒙,草色皆暗,少年身形单薄,撑着一柄黑伞,一道浅色的疤痕从耳根绵延至下颌骨处,看面相有些凶,但眉眼很帅气。 “江总,我需要您帮我拿到精神病院的内部构造图。” 江忱阴沉地看着他:“你是谁?” “我叫原承。”少年并不畏惧,“我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作案现场。” 少年将怀里的栀子花放到了墓碑前,低声道:“答应送你一盆栀子花的,没来得及,现在补上不知道算不算食言。”照片上的小少年笑嘻嘻的没有任何反应。 少年直起身,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江忱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总,这是我的电话,您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少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最好快点,来得及的话,江果可能还没喝孟婆汤,还能看到那个女人凄惨的下场。”少年脸上露出一个阴狠可怖的笑来。 …… 江忱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的坐了起来,言斐也跟着他坐起身,打开台灯:“怎么了?” 江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才道:“我做了个梦,竟然梦到了果果口中的那个原承。” 言斐眼皮一跳:“梦到了什么?” 江忱把梦里的情景说了一遍,还摸了摸心口:“我觉得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我觉得我听到他说的话时特别心动,我觉得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这么疯狂……” 言斐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安抚他,心里却不能平静。 江忱的梦绝不是单纯的梦。 上辈子江果死后,陈美兰被带回了精神病院看管起来,陈美兰当初并没有精神病,是被江忱用手段关进去的。 而陈美兰故意将江果推下水导致他溺水而亡,却又因为精神病的原因逃脱了法律的制裁,那段时间江忱痛苦至极。 言斐一点不怀疑,江忱会用极致的手段去对付陈美兰。 后来,陈美兰死在了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死因是吞服大量安眠药造成死亡。 警察当时重点调查了江忱,但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精神病院也不是江忱能进的去的。 后来案件被定义为自杀。 言斐心知此事一定有内情,但是江忱不说,言斐便也从来没问过,只当不知道。 原承? 言斐记忆中江果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原承的人。 三年间,江果跟言斐相处的时间要比跟江忱相处的时间还要长,江果会跟言斐说他学校里的事情,跟江果要好的几个朋友言斐连他们屁股上长了几颗痣都清楚。 如果江果认识原承,言斐不可能不知道。 江忱的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他被江果绑架的事刺激后的产物? …… 江天茂本来打算第二天便带一家人回家,江果已经找到,其他的便是警察的事情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但江果不肯走,他非要见原承。 罗大光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虽然人很虚弱,但他确确实实从死亡线上被扯回来了。 而原承晚上时休克了一次,但最后有惊无险也与死亡擦肩而过。 两个人现在算是犯罪嫌疑人,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两人现在极度虚弱,也不适合见人,所以江果未能如愿见到原承。 江忱他们回到家后的第三天接到了莫白川的电话,说罗大光和原承都已经清醒,已经转到了他们所在市的市医院。 江忱和言斐带江果去了医院,莫白川在那里等着他们。 莫白川比他们更便利一些,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罗大光指控原承下毒杀人。”莫白川说。 言斐与江忱对视一眼,然后言斐问:“调查结果呢?” “罗大光出狱后,认识了原承的妈妈,罗大光这个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不可否认,他长得不错。”莫白川说,“原承的外公外婆不同意女儿跟他交往,所以原承他妈就跟他私奔了。” 江忱皱了皱眉:“恋爱脑。” 莫白川也叹了口气:“两人结婚后,原承他妈怀孕,罗大光便开始露出了本性,但她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工作,也没有了亲人,跟罗大光住在偏远的农村,罗大光看她也看的紧,多年磋磨,最后受不了就喝农药自杀了,这是上个月的事儿。” “原承是有杀人动机的,但他毕竟只有十岁,而且证据不足,罗大光指控原承,只是因为那盘红烧肉是原承做的,而原承承认红烧肉是他做的,但不承认他用过这瓶酱油,因为灶台上有两瓶一模一样的酱油,酱油瓶上不止有原承的指纹,还有王长斌与另外两枚陌生的指纹。” 言斐和江忱明白了,虽然红烧肉是原承做的,但这瓶农药到底是谁倒进去的没有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王长斌已经死了,而原承只有十岁,他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农药当酱油倒了进去,也可能是王长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农药倒进去的,还有可能是另外两枚陌生指纹的人出现过在现场。 原承和罗大光的证词都不能取信,而当时在场的江果才只有六岁。 警察办案只讲证据,不论人情,没有证据便不能定案,而且原承只有十岁,他是个未成年人。 “基于各方面,他应该会什么事情都没有。”莫白川说这话时神色莫名,言斐觉得莫白川有些奇怪,他的样子怎么说呢,有些奇怪,感觉说这话时内心情绪很复杂。 很快,原承的病房便可以探病了,江果也终于见到了原承。 又黑又瘦的男孩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肉像是被刀割去了一样,让他整个人有些病态的扭曲,唇干裂而惨白,光看样子,感觉这人活不了几天似的。 江忱看到他耳根至下颌骨处的疤痕,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凑近言斐耳边轻声道:“我感觉见鬼了,梦里见到的那个人脸上也有条疤,不过比现在模样好看得多,现在这个太丑了。” 江忱这么一说,言斐便知道,江忱那个梦是真的。 江果走到病床前,小手摸了摸原承打针的那条胳膊:“疼吗?” 原承看着面前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白嫩小屁孩,觉得他更像年画娃娃了。 因为江果被绑,江果的外公外婆特别自责,还因此住了好几天院,所以江果回来后,老头老太太特意去买了大红色的内衣内裤还有外套给江果,说看着喜庆,辟邪。 原承没说话,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 江果见他不说话,皱了皱小鼻子,踮起脚半个身子趴到病床上,用手捏了捏原承的脸:“你为什么不理我?” “果果。”言斐扯开江果的手,江果哼哼了一声。 江忱上前一步,一手撑在桌上,弯腰俯视着床上的男孩:“你叫原承?” 原承看他一眼,冷冷别开眼。 嘿,还挺有个性。 江忱挑了下眉:“我是江果的哥哥,我叫江忱,谢谢你护着我弟。” 原承顿了顿,抬眼看向江忱。 言斐看到这一幕,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如果江忱的梦是真的,那么上辈子便是这俩合伙把陈美兰…… 言斐制止自己再想下去,转身出了病房打算找大夫了解一下原承的病情。 如果江忱没做那个梦,言斐也只是把他单纯当做一个普通人来对待,但现在言斐没办法不闻不问。 出了病房,言斐正要去办公室,便看到不远处站了个熟人。 言斐走过去,在莫白川肩膀上拍了一下,向来警醒的人吓了一跳,看到言斐才舒了口气:“吓死人不偿命啊。” “你在这干嘛呢?”言斐问。 “我?”莫白川摸了一下鼻子,“我随便逛逛。” “逛医院?”言斐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就是原承的病房,“你来看原承?” 要说莫白川,他古道热心,他有使命感有责任感,他关心江果的绑架案情理之中,但言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虽然你未来是个人名警察,但你这也管的太多了吧,拯救世界也不是这么拯救的,哪里都有你忙碌的身影,也不怕劳累过度。 “我先走了,你自便。”莫白川转身就走,却被人勾住了肩膀。 言斐睨着他:“咱俩还没好好谈谈呢,莫警官。” 言斐勾着莫白川的肩膀将他带出了医院大楼。 两人在花坛前坐下,莫白川点了支烟又问言斐抽不抽,言斐摇摇头,开门见山:“你是不是认识原承?” 莫白川看他一眼,倒是没否认。 言斐脑子转的飞快,原承与莫白川之间应该不是亲戚朋友的关系,那么能让莫白川记住的…… 莫白川吸了口烟,慢悠悠开口:“原承吧,是个天才。” 天才? 因为原承是个天才,所以你对他特别关注? 言斐等着后半句,莫白川却不开口了。 “要不然,我让南青来问?”言斐说。 莫白川“啧”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摸着下巴吐出几个字来:“原承是个犯罪天才。” 言斐:“……”行吧,真是处处都是意外之喜。 “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知道的都是听局里的师兄说的,原承是自己投案自首的,牵扯出五六个积案,全是找不到证据无法破获的案子,其中两件还被定义为自杀。” “但这些案子的死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他妈的王八蛋,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没办法抓,但最后这些人都死了。” 言斐默了一瞬:“惩恶扬善,替天行道,绿林好汉。”一时间竟有了些武侠剧的感觉。 “原承自首,把作案细节都说了出来。”莫白川看向言斐,“我听师兄们说的时候,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孩子才十九岁,这些案子最早那一件发生的时候他只有十三岁。” “罗大光?” 莫白川摇头:“不清楚,我了解不深,具体的案件我没参与。” “最后呢?”言斐觉得有些窒息,“怎么判的?” “不知道。”莫白川摇头,“他还没判呢,我先game over了。” 言斐心念一动,问道:“他什么时候投案自首的?” “陈美兰死后的第二天。”莫白川说了个言斐和他都能迅速找到共同记忆点的时间。 因为当时莫白川在查江忱。 言斐脑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对莫白川伸了伸手;“来根烟。” 莫白川递给他,言斐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 莫白川继续道:“我听负责这个案子的师兄说,这孩子是真天才,计算机牛逼到不行,是个知名的网络黑客。” 网络黑客? 言斐抬眼:“既然是网络黑客,应该有什么网名吧?” “有,在一个知名论坛上,他叫栀子,因为这个网名,大家一度以为他是个女孩子。”莫白川对这个网名记忆很深刻,还特地去网上搜过,竟然还有某度百科介绍。 栀子? 言斐咬着烟,无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江果离开后,言斐拿到了江果的手机,他只略微翻了翻,手机里有个置顶的聊天,对方的名字就叫“栀子”。 因为尊重江果,言斐并没有看里面的聊天记录,但言斐记得有段时间他比较空,说要给江果补习功课,江果说不用,说他有私教,小孩嘛,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正常,言斐没多问,后来发现江果的学习确实没有下降,反而提高了,就也没管他。 而后来江果的墓碑前有段时间每天都有一束栀子花。 至于江果有没有与这个“栀子”见过面,将会是个永远的谜吧。 有些人,有些事,你以为会永远成为一个遗憾,兜兜转转,他却用另外一种方式出现在了你面前。 “罗大光这个人吧,不止好女色,还尤其喜欢小男孩。”莫白川又道。 言斐倏地看向他,脸色厉了几分。 莫白川没往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要不是中毒事件,后果不堪设想。 言斐用力吸了几口烟,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那暴躁的想要把罗大光弄死的心情。 此时他又想到了原承,不仅有几分猜测。 也许原承起先的计划并非这样,也许他能全身而退,但绑架案对于他而言是个意外,所以他不得不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把他自己折了进去。 言斐之前猜想上辈子的罗大光很可能是被江斯宁给处理了,但现在想来可能并非如此,而是原承的杰作。 “这孩子挺可怜的,警察那边找到了他舅舅,他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了,舅舅到现在也没到医院来过一次。” “我想要收养他。”莫白川说。 * 江忱陪着江果在病房里待着,江果围着病床转来转去,病床上的原承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把江果气个够呛。 江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要不是江忱拦着,江果差点儿给他手上的针管给扯了。 江忱要带他走,江果还不肯走,一定要在原承手上咬一口报仇,江忱被他烦的要死,干脆把人拎过去,拿起原承的手塞给江果:“咬,你给我咬,你今天不咬,我给你塞嘴里去。” 江果觉得他哥真的太烦人了。 就在江忱耐心告罄,疑惑言斐怎么还没回来时,病房门被人推开,江斯宁走了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江忱又开始烦躁起来。 但这种烦躁没有外界刺激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江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斯宁,江斯宁也没想到会见到江忱,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还是江果先喊了声“小宁哥哥”打破了沉默,江忱就含糊的打了个招呼。 在江果被绑架这件事情上,江斯宁也算是出了不少力,这么自卑的一个人竟然会把罗大光主动交代出来,让江忱有些刮目相看。 但无论是因为那些莫名的烦躁,还是梦里的情景,江忱都无法对江斯宁生出好感来,想必江斯宁对他也是如此。 所以江忱拎起江果离开了病房,江果被拎着还不忘对病床上的原承喊:“你等着,我明天还来,气死你。” 病房门关上,江斯宁看着病床上的原承,原承也看着他。 两人其实是有些像的,都有一双与罗大光相像的眼睛,狭长,带着几分阴郁。 罗大光的眼睛总是充满着淫.邪,让人看了厌恶,但其实他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江斯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也许是那仅剩的一些同情,也许还有些别的,反正他来到了这里。 江忱和江果在的时候,原承一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现在他竟然开口了。 “我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哥哥?”男孩说话时声音虚弱且有些嘶哑,一是因为生病,二是因为那天江果把他的喉咙扣破了,到现在还没好,一说话就疼。 江斯宁对“哥哥”两个字没有意见,但对于原承的哥哥却觉得恶心,不是恶心原承这个人,而是恶心两个人身体里流淌着的血。 他们的血脉相连是让人恶心的。 江斯宁没说话。 原承又问:“罗大光还活着吗?” 江斯宁点了点头:“比你好。” 原承自嘲的笑了一声。 江斯宁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病床上这个男孩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江斯宁觉得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转身想走,也许,是逃。 看着这样的原承,江斯宁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压抑,痛苦与无能为力。 身后传来男孩沙哑且冷淡的声音:“螳螂断臂,壁虎断尾,都是为了求生而已,如果能够站在阳光下,一时的黑暗又算什么。” 门外,带着江果回来拿书包的江忱手刚放到门把手上又收了回来。 “哥哥,你也活的很艰难对吗?我听咱爸说过你,也说起过你妈妈。” 一声“哥哥”,一声“咱爸”让江斯宁生理性厌恶的干呕了一声。 原承闭上眼睛,喃喃自语:“我今年才十岁,我想我能活到七十岁,哪怕我现在躺在病床上动不了,可是即便失去这段时光又如何呢,我还有以后的几十年。” 江斯宁觉得冷汗像是毒舌的信子一样从后背爬上来,让他遍体生寒。 “小忱。”江果拽了拽胳膊,小声道,“你怎么不进去?” 江忱下意识的去捂江果的耳朵,手顿了下,往下牵起江果的手牵着他离开。 第八十章 江忱带着江果下了楼,江果还在唧唧歪歪:“小忱,明天你还能带我来吗?” 江忱:“不能。” “为什么?”江果撅嘴。 “我明天就上学了,你也要上学,别烦人,闭嘴。”江忱抬腿从一侧踹了江果一脚,“再叽歪扔了你。” 江果被踢的踉跄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厅内很多人都看了过来,脸上还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江果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然后对江忱重重哼了一声:“我要告诉爸爸,你打我。” “你去,快去。”江忱不耐地摆手,看孩子真的是太特么烦人了,并且第一万次无语问苍天,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孩子呢? 两人出了医院大楼,江忱给言斐打电话,谁知道言斐已经上楼去找他们了。 言斐无奈道:“你们在楼下等着我,我下去。” 江忱站在花坛边抽烟,江果蹲在地上玩蚂蚁。 江果不知道从哪儿发现的粉笔,在蚂蚁身边画个圈,蚂蚁就被困在里边不敢往外走,急的团团转。 江忱为了让言斐看到他,就站在住院部出口一眼能看到的明显位置,所以江斯宁一出来,两人又对上了。 江斯宁看他一眼,低头绕过他打算离开。 江忱吸了一口烟,犹豫一瞬,还是开了口:“江斯宁。” 江斯宁脚步一顿,侧身看他,江忱指了指地上江果画的那个圈:“有时候困住人的不是外在,而是自己。” 江斯宁看着圈里团团转的蚂蚁,眉头轻皱。 江忱忍着心里那股烦躁,别开眼看向不远处,他看到了大厅里往这边走的言斐。 他家学霸连走路都那么好看。 “你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有自主能力,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左右你,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有些方法只能把你推入另一个深渊。”那个原承太邪性了。 江斯宁肯定江忱一定听到了他和原承的对话。 江斯宁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江忱,你记得我住到你家第二天发生的那件事情吗?” 江忱叼着烟转头看他,心说,初中时候的事情谁记那么清楚,除了言斐扒他裤子的事儿,其他的一概不记得。 “你肯定不会记得的,那天中午放学回家,因为你卧室内的洗手间喷头坏了,所以你就在楼下的洗手间洗澡,我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想进去上厕所,推了下门,门没开。” “这一幕被二叔看到了,二叔站在洗手间门口骂你,说你不应该中午洗澡,占着洗手间让别人没办法用。” “二婶说就洗个澡很快的,让我等一下就好,二叔说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江忱皱了皱眉,不知道江斯宁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他跟他爸互相看不顺眼,被骂是很平常的事情,他都习惯了,而且家里好几个洗手间呢。 江斯宁自嘲的笑了一声,江忱永远不会明白那时候的他有多忐忑,他害怕二叔觉得他是个麻烦,怕二婶看他不顺眼,更怕江忱因为他被骂而对他怀恨在心。 江忱不理解,但却莫名觉得心口有些发堵,于是问道:“我当时出来骂你了?或者打你了?” “没有。”江斯宁摇摇头,“你出来后拍了拍我的肩,跟我说抱歉,然后转头跟二叔吵了起来。” 江斯宁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那时候的自己,还是笑这个时候的自己。 从那天起,他就尽量让自己变得隐形起来,上厕所前要再三确定里面有没有人,又怕上厕所时间太长给别人造成不便,桌上的水果零食从来不敢主动伸手拿,怕他们觉得他馋,睡觉前一定要记得带一杯水进卧室,怕晚上渴了去厨房倒水吵醒他们。 他也很喜欢江果,毕竟江果那么可爱招人喜欢,但他从来不敢上前跟他玩,因为小时候的江果太爱哭了,他怕被柳凤误会。 不像江忱,只要江果哭,江忱便一脚把他踹出去,甚至还在江果笑嘻嘻的时候故意把他弄哭,然后在柳凤的怒视下扬长而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再三思索,他看着张扬甚至是叛逆的江忱,觉得羡慕极了,他自卑到了极致,小心到了极致,便愈加羡慕那些叛逆到极致的人。 肆无忌惮的人是因为父母惯着,宠着,而他从出生起便被剥夺了这个权利。 二叔总喊他去书房谈话,让他跟江忱做朋友,他总是颤巍巍的伸出脚却又迅速的缩回去,他就像一个穿着破旧衣服赤着脚踩在光亮大理石地板上的乞丐,而江忱则是穿着华丽礼服的王子,他们之间隔着天堑般的距离,是永远也做不成朋友的。 他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期盼着有一天能够挺直胸膛站在江忱对面。 年少时他以为总有一天会实现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才知道,有些事情,是他穷极一生都实现不了的。 江斯宁抬头眨了眨眼,把眼角的泪水逼回去,然后看着江忱笑了笑:“替我谢谢二叔,他对我真的很好。” 江斯宁蹲下身摸了摸江果的头,然后起身道:“江忱,再见。” 看着江斯宁的背影,江忱觉得很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江忱侧眸,言斐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们对他很好。” 江忱吐出一口浊气:“我没觉得我们家对他不好,尤其是我爸,都快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了,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不开心吗?小忱?”江果仰头看着他,“你不开心,那我可太高兴了。” 江忱抬脚踹江果时,被言斐从一侧踢了出去:“有个当哥的样吧,以后等你老了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小心江果给你把氧气管拔了。” 江忱嗤笑一声。 言斐一把捞起江果抱在怀里:“走了,带你去吃汉堡。” “真的吗?”江果忙搂紧言斐的脖子,大眼睛闪闪发光,“小承能吃吗?” “小忱不能吃,只能看着。”言斐故意道。 “我说小承,不是小忱。”江果双手拽住言斐的耳朵,小脸皱着,“小言哥哥,你也耳朵不好使吗?” 江忱伸手在江果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贴着言斐的耳朵小声道:“原承这货,挺愁人的。” 言斐看他一眼,叹口气,确实愁人。 * 江斯宁离开医院后,去超市买了些蔬菜水果,拎着去了陈美兰租的那个出租屋。 陈美兰见到他便问:“罗大光怎么样了?” “挺好的,估计过段时间就能康复了。” 陈美兰咬牙:“那你有没有问问他能判多少年?最好枪.毙,别再出来祸害人了。” 江斯宁拎着菜去厨房做,陈美兰还在那喋喋不休,言语里恨不得罗大光下十八层地狱。 江斯宁做好一桌饭菜,母子俩相对而坐。 因为江果被绑架的事情,陈美兰的很多事情都被摊开在了江斯宁面前,很多江斯宁以前无法理解的事情,此时都赤果果的摊开在他面前。 江斯宁思考了很多天,连做梦都不能安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他的妈妈,好像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他。 如果不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怕是早就被遗弃了吧。 陈美兰这段时间一直很忐忑,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唯一的指望就是江斯宁,好不容易江斯宁长大了,她可不想此时失去这个好儿子。 “小宁,妈妈要跟你道个歉。”陈美兰主动握住江斯宁的手,“很多事情妈妈也是无可奈何,当初我未婚先孕,又不舍得打掉你,所以才编造了那些谎言,妈妈想只要嫁进江家就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妈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江斯宁以前听到陈美兰这些话,会觉得无力,但同时又会非常心疼陈美兰,想着以后一定要给她好的生活,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但现在听到陈美兰说这些话,江斯宁只觉得讽刺。 “妈。”江斯宁看向陈美兰,温和地笑,“我明白您的难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今天咱们好好吃顿饭。” 自己这个儿子陈美兰还是了解的,一向好糊弄,遇到事儿只要自己哭一哭就过去了。 所以见江斯宁说都过去了,陈美兰自然也不会傻到再提,便放下心来与江斯宁合家欢的吃起了饭。 两人闲聊几句,江斯宁比平常话多一些。 “妈,罗大光其实判不了多少年的。”江斯宁突然转了个话题。 “啊?”陈美兰闻言顿时担忧了起来,“绑架罪不是很严重吗?” “再严重也不是死罪,而且江果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江家也没有收到勒索电话,其实相当于没有犯罪事实,判不了多久的。” “而且只要他在牢里表现好还是可以减刑的,上一次他不是就减刑了嘛。”江斯宁又道。 陈美兰虽然上过大学,但她没学过法律,江斯宁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去深究江斯宁话中的真假,而是开始忧心,等到几年后罗大光放了出来,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那怎么办?”陈美兰放下筷子,“有没有办法让他多判几年?最好是……死罪。”陈美兰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想要定死罪是很难的,现在再罪大恶极的人也很难判死罪了。”江斯宁说。 “那会不会判个无期?判无期徒刑也行啊。”陈美兰期盼着。 她受够了罗大光,贪得无厌,要不是因为还贪图着江斯宁能从江家弄点儿钱,罗大光早就跟她翻脸了。 这个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要是等他出狱后,还不知道怎么折磨她呢,她还以为这一次能判的狠点儿呢。 “妈。”江斯宁无奈道,“无期徒刑并非一辈子关到死的,怎么说呢,即便判了无期最多关个十几年也就放出来了,而且罗大光不可能被判无期,我的律师同学说最多也就判个两三年,有减刑的话说不定一年半载就出来了。” “那怎么办?”陈美兰被江斯宁说慌了,下意识握住了江斯宁的手腕。 江斯宁看了一眼她,轻声道:“妈,只有罗大光死了,咱们才能永远摆脱他。” “死?”陈美兰并不是个好人,而且骨子里还有股狠劲,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这么狠心,所以听到这话时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脑子迅速转着,能有什么办法让罗大光死呢? 江斯宁垂眼:“二叔找过我,说想让我到他公司里去工作,只要我能进去,我就永远是江家的孩子,也能赚钱,说不定二叔还能送我套房子,到时候咱就不用住在这里了,你也不需要每天辛苦的工作,我会养你的。” 陈美兰眼睛一亮:“江天茂要你回去了?” “嗯。”江斯宁点点头,“二叔其实心地挺好的,加上这次果果被绑架我也算出了不少力,连江忱都来感谢我。” “挺好,挺好。”陈美兰动心了,江斯宁如果能回到江家就最好了。 “妈,罗大光现在还在医院里不能动,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等到他好起来不一定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陈美兰看着江斯宁,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儿子好不容易成年有能力了,可以带她过上好日子了,不能让罗大光破坏掉,江斯宁姓江,是江家的孩子,不是罗大光的儿子。 江斯宁看着面前这个他一直认为温婉漂亮的女人眼中的阴狠,忍不住想,这么多年,她对他所谓的疼爱有没有一刻是真心实意的呢?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以前他得不到的,以后他也不需要了。 第八十一章 罗大光死了。 护士给他挂了吊瓶后半个小时脑梗塞死亡。 警察查了监控,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护士进入病房前将推车上的一支安瓿瓶给换掉了。 这简直太容易查了,很快警察便查到了陈美兰头上,陈美兰被抓了起来。 在警察的审讯下,陈美兰招供,说她还有同伙,同伙便是她儿子江斯宁。 江斯宁起初并不承认,但警察拿出了一段录音。 是陈美兰给江斯宁打电话时用手机录制的,里面陈美兰问他要是换了药会不会很快被警察发现,录音里江斯宁告诉陈美兰,那层楼上的摄像头坏掉了,只要他换完药后从楼梯出去,没人会发现。 江斯宁听完录音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其实他之前是后悔了的,无论陈美兰对他做了什么,她到底也是他的妈妈,想要挣脱报复的心与人伦道德不断地在他脑子里打着架,最后报复占了上风,他没有去阻止陈美兰,反而在她打电话问他的时候给与了她错误的提示。 这几天他一直被这种内疚与后悔所包裹着,没有解脱,反而更加难受,一颗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但现在这一刻,他彻底轻松了,原来在最后一刻,她的妈妈也是防备着他的。 挺好的。 “她提过很多次,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她总提,我被烦到不行,所以便说了那些话,但我并没想到她会真的去杀他。”江斯宁说。 警察看他一眼,江斯宁甚至还对警察笑了一下。 他看着手上的冰凉的手铐,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即便身有枷锁,但他终于自由了。 * 关于江斯宁和陈美兰的事情,言斐和江忱都是听莫白川说的,电视上也模糊姓名报道了一番,陈美兰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了无期,而江斯宁最后因为教唆杀人罪判了三年。 对此江天茂痛心疾首,他怎么也想不到江斯宁竟然糊涂至此。 对此,江忱和言斐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江斯宁确实挺惨的,但上辈子他被罗大光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却把无辜的江家扯了进去,最后让江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言斐相信,江斯宁这辈子只是没有了个这个机会而已,如果有这个机会,他最后还是会走上与上辈子一样的道路。 而现在他教唆陈美兰去杀人,一举两得,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江忱与言斐的想法差不多,他那天听到了江斯宁和原承的对话,便知道江斯宁一定会做些什么,所以在医院外提了几句,如果江斯宁能够听明白,放开自己的心胸,有些事情不至于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只是他当时以为江斯宁会自己解决罗大光,但没想到江斯宁最后却是教唆陈美兰去杀人。 江斯宁真的是把原承所说的螳螂断臂,壁虎断尾理解的相当透彻了,一只手臂,一条尾巴,可能会造成自身损失,但总归不伤根本。 江斯宁,真狠啊。 江忱觉得心口某一处塌陷了一块,那里面不知什么东西一直在压着他,梦魇一样让他不得安宁,现在虽还有些不甘,但似乎也消散了很多,仿佛阴云密布的天空终于晴朗了。 江忱伸了个懒腰,在言斐耳垂上拨弄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现在一身轻松,像是压在背上的一块大石头被卸下了。” “我也是。”言斐懒懒靠在沙发上,由衷地笑了起来。 柳凤对于陈美兰和罗大光的下场没有丝毫同情,只是唏嘘了一下江斯宁的遭遇,而江天茂则气到吃不下饭。 江天茂当初是因为同情江斯宁不想让他毁在那样的父母手里所以才带他回来的,养在家里那么多年,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没想到最后江斯宁还是被毁了。 大家都理解江天茂的心情,柳凤觉得劝了没用,只能自我消化,所以没理他。 而言斐自觉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安慰江忱的爸爸,所以也没多说什么,至于江忱,他这种性子更不可能去安慰江天茂了,说不定俩人最后还得吵起来,所以一家人只有江果体贴的把房门关上,还说了句:“爸爸,你好好睡,明天醒了就好了。” 而江天茂躺在床上饿到不行,又不好意思自己起床吃饭,只能忍着。 言斐去厨房倒水,江忱跟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他,头压在言斐的脖颈处,轻声道:“是不是我动不动就发疯的毛病从此就治好了呢?” 言斐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我想应该是治好了。”即便以后江斯宁出了狱,两人估计也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了,至于陈美兰,即便能出狱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 江忱笑了一声,偏头在言斐唇上咬了一口。 柳凤看到两人在厨房里待了大半天,想要进去洗些水果给江果又怕撞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由心里不爽,这俩人也太没有数了。 即便柳凤已经被舍友安利了很多耽美小说,并且一头扎进这个深坑常驻坑底,但她还是没办法毫无障碍的嗑言斐和江忱的cp,虽然这俩货确实挺帅的。 这要是让她大学舍友知道了,肯定会嗷嗷喊着:“真是妈妈的好大儿,妈妈爱死你们了,快给妈妈亲……” 柳凤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她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直气壮喊这些话的人。 柳凤打了个寒颤,可别,这对cp有毒,她嗑不起。 而且她还在偷偷同情着自家躺在床上气的吃不下饭的老江同志,她得好好注意着老江同志的心脏健康问题,未雨绸缪,等到俩人出柜时老江同志不至于跟小说里的父母一样因为心脏问题厥过去。 不过好在还有果果。 想到江果,柳凤就忍不住笑,看厨房那俩货也亲切了很多,毕竟那俩是未来给她果果开疆扩土的股肱大臣啊,等到国家安定,她就卸磨杀驴,兔死狗烹。 简直太完美了。 柳凤故意走到厨房门口,大喊一声:“果果,妈妈帮你切水果啊。” 厨房内抱在一起的俩人瞬间分开,因为惊吓,江忱还不小心将台面上的盘子碰到了地上。 听到厨房内慌乱的声音,柳凤撇嘴,还真敢在厨房里乱来啊,也不怕被江天茂撞见打断他俩的腿。 * 罗大光死了,但原承还在医院里住着。 农药对于人体的伤害太大了,而且还是原承这种一直营养不良的小孩。 警察找到了原承的舅舅舅妈,但是他们一直也没有出现在医院内,而莫白川想要收养原承却发现根本没办法实现。 莫白川自己现在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自己都没办法养活自己,怎么可能有能力收养一个孩子,即便他毕业有了收入,他这种情况也是达不到□□的标准的。 而原承在得知莫白川想要收养自己时,竟然也拒绝了他。 莫白川觉得大受打击,忍不住指着自己问他:“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原承很淡定,“但我不需要。” 再多的,原承便不肯开口多说了。 说不说也无所谓了,毕竟莫白川也达不到收养条件。 言斐思考了很多天,最后跟江忱商量着要不要让自家爸妈来收养原承。 因为江忱梦里的事情还有言斐仅有的记忆,江忱和言斐都做不到对原承不管不顾,但原承确实也是个“危险分子”,这么小的年龄骨子里就能这么狠,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预估的。 但言斐的这个提议也被原承拒绝了:“我最后说一遍,我不需要任何人收养,我自己可以生活。” “别理他了。”江忱觉得这个小子脾气硬的很,“干脆办了领养手续,直接给他绑回去得了,就他这个身体,怎么着也得在床上躺个一年两年的,让莫白川天天给他上政治课,给他打造一个监狱,吓死他。” 言斐:“……闭嘴吧。” 这边还没商量出结果,警察那边竟然找到了原承的爷爷奶奶,也就是罗大光的父母。 二十年前,因为罗大光□□入狱的事情,两位老人跟他断绝了关系,后来罗大光出狱后回去找过他们,起初他们以为罗大光改过自新了,打算重新接受自己的儿子,但后来发现罗大光还跟以前一样不安好心眼,两位老人便把他赶出了家门,再次断绝了关系。 这次警察找到他们,知道还有个孙子时,两位老人便立刻赶来了。 他们只有罗大光一个儿子,这些年一直是老两口过日子。 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原承后老两口泪流满面,当即提出要把原承带回去。 对此,原承倒意外的同意了。 双方都自愿,还有血脉亲情在,原承理所应当是要跟着两位老人的。 莫白川想到以后这小孩会做的那些事情便觉得忧心,但言斐倒是想通了很多事情,原承不是江斯宁,即便上辈子他也做了很多所谓的错事,但他与江斯宁的出发点是不一样的,而且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他有预感原承是不会走上辈子那条老路的。 对于原承要跟爷爷奶奶离开的事情,江果无法接受,嚷着:“他为什么不能来咱们家?” “他有自己的家。”江忱说。 “他没有家了,他爸爸是个坏人。”江果气呼呼道。 “但他还有爷爷奶奶。” “可是……”江果撅嘴,小声嘀咕,“我想他来咱们家,反正你也不在家里住了,可以让他住你的房间。” 江忱:“……闭嘴,不许唧唧歪歪。” 原承在医院里住到了差不多过年的时候,这期间一直是江忱和言斐给他交的住院费。 原承这个身体是一定要好好养着的,所以在老两口给原承办了出院后言斐和江忱准备了些钱给两位老人,但两位老人死活不肯收,只说他们还能干活,家里也有些积蓄,一定能照顾好原承的。 这边推搡着的时候,江果背着自己的小书包进了原承的病房。 原承已经穿戴整齐等着出院,病怏怏的男孩脸色并不好,时不时要压抑的咳嗽几声。 江果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很大的存钱罐放到原承手上:“这是我的压岁钱,全都给你了。” 原承看了一眼手上的蓝色哆啦a梦,又看向江果:“为什么给我钱?” “你不需要钱吗?”江果歪头看着他。 他这段时间总听小忱和小言说原承治病要花很多钱,他怕原承没钱治病,会死。 “需要。”原承点头。 “那都给你了。”江果很大方。 原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声“谢谢”,便把存钱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当真收下了。 江果小大人般的松了口气,小承有钱就不用死了。 原承出院,江忱找司机把他们送回了隔壁市的老家,而此时已经接近新年。 两人赶在年二十八这天去考了科目三,这次俩人终于过了,在年后拿到了驾照。 江天茂高兴他儿子终于考出了驾照,然后送了辆车给江忱。 对于江忱和言斐而言,有辆车还挺好的,因为学校比较偏僻,所以学校门口基本没有出租车,要想出门只能坐公交车。 所以有了车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言斐起初还因为自己比江忱多开了几年车而显得比他熟练,但很快江忱在开车上的天赋便显露了出来,车子开的那叫一个溜,让言斐生了很多羡慕。 并且江忱对车的兴趣也被激发了出来,江忱把车送去了汽修厂把能改装的地方给改了个遍,甚至打算自己弄个赛车队。 言斐想到上辈子在赛场上张扬的人,给与了肯定的支持。 他喜欢那个样子的江忱,眼睛里充满了生机。 房子是在三月份装修完的,里面所有的设计都是按照言斐的交代来装的,言斐对这套房子的装修近乎苛刻,每块墙砖的颜色大小都是言斐去建材市场一家一家找出来的。 全程负责装修的伍帅对于这套房子的装修是很疑惑的,这风格跟言斐之前的风格一点儿都不一样,差的太远了,伍帅一度以为言斐江郎才尽,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折腾起来的小装修公司就此完蛋。 而江忱在言斐跟他说装修风格时也觉得不太妥,但当他真的进入到装修好的房子时,直接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房子是他梦里的房子,连阳台上的那个吊椅都与梦里一模一样。 江忱在所有房间内迅速转了一圈,然后看向言斐:“这……” “这是我们的家。”言斐在他下巴上弹了一下。 这是我们的家,江忱的胸口瞬间被涨满, 江忱抱住言斐,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空了一块,现在那一块回来了。 同来的伍帅从屋内出来正好看到俩人抱在一起,觉得两人似乎过于亲密,但人家关系好也无可厚非,这样的哥们儿感情还挺令人羡慕……慕……慕……卧槽,亲了!!!! 伍帅觉得那一刻自己被闪瞎了,为什么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亲了???? 为什么? 直到被江忱赶出去,伍帅都还恍惚着没整明白。 这个世界太玄幻了。 …… 房子晾了几个月,直到暑假时,两人才真正搬了进去。 说是搬进去,其实也只有周六日才能过来住一晚,但即便如此,南青还是决定给他们暖房。 暖房这天,没喊太多人,就南青,莫白川,孟希还有伍帅这几个人,江忱从饭店叫了几个菜,然后弄了个火锅,几个人围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言斐,恭喜。”南青对言斐举了举杯,“恭喜你成为有房一族,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你是第一个有房的。” “我们言子可厉害了。”孟希与有荣焉的端起酒杯跟言斐碰杯,“等我有钱了买你对门,咱还住一块。” “恭喜恭喜。”莫白川和伍帅也同时举杯,只有江忱懒懒靠在那里不说话。 “欸,我们都在祝贺言子呢,你怎么不恭喜他?”孟希瞪江忱。 江忱笑了,勾住言斐的肩膀对傻白甜同志挑眉:“这是我俩的房子,懂?” 傻白甜同志能懂就不叫傻白甜了。 孟希皱眉:“什么就你俩的房子了?你俩合伙买的?这明明是言斐他爸妈给他买的。” “嗯。”江忱点头,“我入赘。” 言斐笑着踹了他一脚:“滚。” 此话一出,自以为只有自己掌握了秘密的伍帅一阵牙疼,这俩货能不能低调一些,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理解并且支持的。 江忱看向南青,南青对他比了个拇指:“为了谈个恋爱,连脸都不要了。”南青早就看穿一切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江忱对自己好兄弟的反应很满意。 莫白川瞥了一眼南青,南青瞪他:“怎么,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就走,没人拦着你。” 莫白川叹口气,拿起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这货接受别人接受的这么干脆利落,为什么就看不清自己呢? 孟希震惊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谁跟谁谈恋爱?” 江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言斐,好心的给他解释:“我,跟他谈恋爱,而且以后他要管我吃,管我住,还要赚钱给我花,怎么,有意见?” 南青啧了一声,脸皮真厚。 孟希怒了:“不可能,我们家言子不可能跟你谈恋爱,你……你……你……” 孟希“你”了半天,发现言斐并没有辩驳。 “言子,你真跟他谈恋爱呢?” 言斐怕孟希接受不了,还迟疑了一瞬,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孟希恍惚了,完了,他家言子让猪给拱了。 孟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给搞崩溃了,最后抱着南青痛哭:“怎么会这样呢,要早知道言子喜欢男的,我就自己上了。” “你喜欢男的?”南青忙把孟希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离我远点儿,我不喜欢男的。” 孟希又抱了上来,哭哭啼啼:“巧了,我也不喜欢男的。” 莫白川黑着一张脸给孟希从南青身上拎了下去。 一顿饭在众人的恭喜声和孟希的哭声中画上圆满的句号。 等到众人都走了,言斐拿着罐啤酒窝在摇椅上看外面的星空,江忱去厨房冲了杯蜂蜜水出来换走了他手里的啤酒。 言斐笑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下,江忱便顺势挤坐在了他身边。 江忱往头顶瞥了一眼:“能承受住两人的分量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言斐说。 江忱“啧”了一声,等知道不能承受的时候就晚了。 不过江忱自然不会说,他勾住言斐的腰在他耳边问:“醉了吗?” “你觉得我醉了吗?”言斐懒懒问他。 “我觉得你没醉。”江忱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醉了的人可没你这么精神。” 言斐将杯子里的蜂蜜水一口气喝光,然后侧身吻上了江忱的唇,含糊不清道:“你也挺精神。” 两人吻在一起,江忱蹲跪到了地上,摇椅开始晃了起来。 后来,他们又进了洗手间,最后他们去到了床上。 畅快淋漓后,江忱抱着言斐在新房的新床上进入了梦乡。 “你想怎么样?” “跟我三年。” “好。” …… “言斐,三年时间到了,你自由了。” “怎么,舍不得?” “最后一炮,留个念想。” 江忱将言斐压在了盥洗台上,就像睡觉前他刚刚做过的一样。 像是发泄,又像是不舍,他把言斐按在那里狠狠要了一次。 “三年时间够了。” “腻了,再见。” 江忱觉得胸口被撕扯一样的疼痛,猛地坐起身,大汗淋漓。 江忱第一时间去摸身边的人,言斐好好地躺在旁边呢。 江忱胸口起伏,忽然间有了个荒唐的念头,既然梦里的事情是预警,那么如果事情没有被言斐所改变,是不是以后便会像梦里梦到的那样,他会强迫言斐跟他三年呢? “怎么了?”言斐伸手打开床头灯,迷瞪地看向江忱,“睡不着?” “言子,我做了个梦。”江忱说。 “嗯?” “我梦见我强迫你,让你跟了我三年,后来……”江忱摸了摸鼻尖,“我还跟你分手了。” “哦。”言斐淡淡应了声。 “你也梦见了吗?”江忱俯身,双手撑在言斐身侧,灼灼看着他。 言斐半眯着双眼瞧着他:“你还梦见了什么?提分手之后呢?” 江忱摇摇头,他的梦向来支离破碎,很难连起来。 言斐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江忱有些忐忑,又有些好奇,“我真跟你分手了?” “嗯。”言斐捏住他的下巴,懒洋洋看着他,“我的梦里,你说分手后,我立刻去厨房拿了把刀给你切了。” 江忱闻言,本能的觉得危险想起身,却被言斐按住肩膀扯了下来,江忱手臂一松,直接压在了言斐身上。 言斐手往下,眯眼瞪着他狠狠道:“你要是敢提分手,我这次还给你切了。” 江忱干笑两声:“怎么可能,切了你怎么用啊,是吧。” “呵。”言斐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有的我都有。” 江忱摸了摸鼻尖,然后扣住言斐的下巴吻了上去:“你再试试我的,包你爱不释手。” 正文(完) 第八十二章 番外一 江忱开始玩车后发现这个爱好太特么费钱了,随便一个零件就几万几十万,以他现在的资产水平竟然玩不起。 他明明是个富二代,但他却没钱。 江忱开始郁闷,为什么人家富二代二的那么豪横,出手那么阔绰,而他每个月却只有三万。 “你可以问你爸要钱,坐实富二代的名号。”言斐调侃他。 言斐知道他最近喜欢玩车,平常只要找不着人,一准就在赛车场猫着呢。 言斐现在能赚钱,也不少赚,但凡江忱的爱好能普通点儿,言斐也能养得起他,但江忱的爱好并不普通,而且言斐现在还养着一个小装修公司,手头能够活动的钱还真不多。 “不行。”江忱摇头,“我才不会主动跟他开口要钱呢。”江忱跟他爸僵持了这么多年,都是江天茂给多少他拿多少,还真没主动要过一分钱。 而江天茂可能是为了能让他儿子主动跟他开口,也可能是为了锻炼他儿子,所以也一直没在钱上给江忱开太大的口子,所以江忱这个富二代当的委实有些憋屈。 “等这套别墅装完了,会有一笔进账,到时候能给你换个……车轮子?” 江忱感动的抱住言斐:“宝贝儿,你太好了。” 言斐摸摸他的头:“乖,吠两声来听听。” “别招我。”江忱在言斐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然后道,“我决定了,我不能再荒废度日,我要开始赚钱了。” 江忱说赚钱并不是开玩笑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到周六周日,便开车带着言斐出去转,最后找到了一家要转租的大型商场的西餐厅。 江忱考察一番后,当即拍板决定:“就它了。” “你想开烧烤店?”言斐立刻想到了南青的烧烤店。 江忱摇头:“不,烧烤这玩意儿就得吃大排档,不然没意思,烧烤店以后再说,这个店面这么大,用来做自助餐最合适了。” “自助?” “对,海鲜烧烤自助餐厅,你来装修,装的上档次一些,价格比别的自助餐厅稍微贵一些,肯定能赚钱。” 言斐想的比较多:“这么大一个地方,光装修就是几十万,再加上开店的前期投入,需要招聘的工作人员怎么着也得二三十个,还有可能需要更多,还有房租,租金一般需要按年付,一年至少也得几十万,我们去哪儿弄这么多钱?” “放心好了。”江忱拍拍言斐的肩膀,“山人自有妙计。” 言斐看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立刻放下心来,他对日后的小江总有股迷之的信任。 毕竟江忱是在江家没落之后白手起家的人。 他说有办法那肯定是有办法的,他只要负责装修就好了,别的也没多问。 江忱带着言斐回家,路上对言斐说:“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个小金库,以前没卡的时候我爸都是给现金的,我花不完的钱全都扔进了一个鞋盒里,那鞋盒现在应该还在我衣橱里躺着呢,等找出来,请你吃饭。” 回到家后,江忱便去衣橱里找鞋盒,鞋盒是找着了,里面却只剩下十块二十块的零钱,加起来一共三百多块。 “你不会是自己花了,忘记了吧?”言斐问。 江忱摇头:“我十九岁,不是九十九岁,脑子清楚的很呢,我没花,而是我的钱不见了。” “你估摸着能有多少?”言斐问。 江忱皱眉:“少说得有几千块,多的话可能也能有上万块。” 几千上万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这个房间除了咱俩也就保姆会进来,但我觉得王姐不会做这种事情。”言斐这事儿有些蹊跷,江忱家里的这些保姆司机都是做了很多年的,工资也不低,应该不至于为了几千块做这种事情。 江忱看着空荡荡的鞋盒,突然“啧”了一声。 江忱拿着鞋盒走出去,一手撑在栏杆上往楼下吆喝了一声:“江果。” 江果正跟柳凤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吃水果,听到江忱喊他,仰头看过来:“我在呢,小忱,你要我陪你玩吗?” 江忱晃了晃鞋盒:“你有没有见过我的钱?” 江果犹豫一瞬,低头叉了块苹果放到嘴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就是不说话。 柳凤先是有些不解,还没等问,却见江果不同以往的表现,突然明白了江忱话语中的潜在意思。 江忱和言斐见状,了然,不用找了,小贼抓着了。 “果果,你拿哥哥的钱了?”柳凤觉得不可思议,也不敢相信。 江忱从楼上走下来,鞋盒往柳凤面前一放:“几千块,差不多能有小一万。” “没有一万,只有八千三百块。”江果抬头辩解。 柳凤脸色变了变,但并没有立刻对江果吼叫,只耐着性子问道:“你为什么拿哥哥的钱?” 江果低头,不说话。 “钱呢?”柳凤又问。 江果还是不说话。 “江果,站起来。”柳凤声音严厉了几分。 江果站起来,低着头绞着手指。 “告诉妈妈,为什么偷钱?” “我没有偷钱。”江果小声道,“那是哥哥的钱,又不是别人的,不叫偷。” “不问自取即为偷,哥哥也不行。” 江果皱了皱鼻子:“不懂什么意思。” “不懂?”柳凤点头,“好,妈妈今天就教到你懂。”柳凤去书房拿了一把直尺出来,对江果道,“手伸出来。” 江果害怕了,往后瑟缩了一下,立刻道歉:“我错了,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手伸出来。”柳凤看着他,“江果,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妈妈教过你的,把手伸出来。” 江果瘪着嘴将小手伸了出去。 言斐本来以为柳凤只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江果,很多人小时候都有过偷拿父母钱的经历但后来也并没有变坏,所以言斐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事情。 但稍微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毕竟八千多块也不是个小数目。 但言斐没想到柳凤是真的打,“啪”的一声后,江果的手迅速泛红,江果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江忱也吓了一跳,下意识过去拦着,瞪着柳凤道:“差不多行了啊。” 柳凤没好气道:“不打他也行,你替他挨剩下的两下。”快同意,快同意,她果果被打她也心疼,但不教训也不行,当妈可太难了,要是江忱替他挨两下也能说的过去,这在古代叫连坐,果果知道自己做错事别人挨罚也会长记性的。 江忱闻言,犹豫一番,然后退回到了言斐身边,对柳凤道:“那你还是打他吧。”小孩是要长记性的。 柳凤:“……” 果然就没有什么感天动地的兄弟情。 柳凤咬着牙又在江果手心里打了两下,江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言斐看的心疼坏了,好在柳凤收着力道,江果的手只是肿了,没有破。 “去罚站三个小时,不许吃午饭。”柳凤说,“还要不断重复‘不问自取即为偷’。” 江果乖乖走到角落里站着,低着头抽抽噎噎念着:“不问自取即为偷,不问自取即为偷,不问自取即为偷……” 言斐突然拍了江忱肩膀一下:“我那天看原承走的时候手里抱着个存钱罐,像是果果的那个,他不会把钱给原承了吧?” 言斐这么一说江忱便想起来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臭小子,还挺有主意的。” “欸,你儿子其实还挺有义气的。”江忱对柳凤道,“要不然给他免了罚站吧。” “错了就是错了,跟有没有义气没关系。”柳凤罚江果,自己心疼的不得了,最后眼不见为净,跑到屋内看小说调节心情去了。 江果罚站已经是家常便发,但这次不同的是还被打了手掌心,手掌火辣辣的疼,江果轻轻对着手心呼气,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他可太疼了。 言斐从冰箱里拿了冰块过来给他敷在手心里,问他:“知道错了吗?” 江果点头,委屈巴巴:“知道,我不该偷拿哥哥的钱。” “你把钱给小承了?”言斐又问。 “你怎么知道?”江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把哭都给忘了。 言斐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想不想小承?” “不想。”江果摇头,“他可太气人了,他咬我。”江果对言斐晃晃手,手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言斐忍不住笑了,小孩忒记仇了。 “我知道小承的地址,你要不要给他写信啊?” “可以吗?”江果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当然可以了。” 等到江果罚完站后便立刻来江忱的房间让言斐教他写信。 “写信,要先写名字,然后点两个点,这是冒号。”言斐在一张信纸上示范给江果看,江果瞪着眼睛学的特别认真。 “我们可以写‘你好’,也可以写‘见字如面’……” “‘见字如面’是什么意思?”江果好奇地问。 “就是见到这封信,看到信上的字就像是见到了写信的人一样。”言斐给他解释。 江果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头:“小承的字和他的脸一张长的都可丑了。” 江忱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谁教你攻击别人长相的?” 江果气呼呼道:“他的字就是写的很丑嘛。” “果果,不可以说别人丑。”言斐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知道的,妈妈有教过我。”江果撅嘴,“我只是想说小承的字丑嘛,你说的见字如面嘛。”江果觉得自己可太委屈了。 江果学完如何写书信后便抱着信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趴在桌上开始给原承写信。 江果一边写一边改,不满意了便重新写,就这么写了大半天后兴奋的跑去找言斐:“小言哥哥,我写好了,你帮我邮递出去。” 江果现在还没有什么隐私心,所以信纸也没叠。 言斐并不想去看江果的信,但江果把信递到了他面前,就这么一打眼,那三行字就已经看完了。 看完后,言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小承: 你好,见字如面! 你还活着吗?如果活着请给我回信。 署名:世界上最可爱的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