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审判》 第1章 楔子 本故事纯属虚构,所登场的人物,团体,事件皆为情节设置所需,请勿带入现实。 本作品坚持正确的价值观,不当行为切勿模仿。 ky精退散!!!! 谢绝任何形式写作指导(重点!!!!!!!) 预收《新晋小花了解一下》 姚荷父亲去世那天,她在拍戏,大ip改编的仙侠剧,进度紧张,导演又苛刻,她哭着求了好久,剧组才放人,她坐飞机连夜赶回去可还是没能见到身患癌症的父亲最后一面,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道疤,不敢触碰。 顶流男小生徐琛觉得自己最近撞鬼了,还是个絮絮叨叨,没见过世面的大叔鬼。 被鬼附身时,他在破洞牛仔裤里穿秋裤,拍戏保温杯不离手,在粉丝群里发拼夕夕帮忙砍一刀,朋友圈转发速看!吃这种蔬菜竟然能治疗癌症! 闹得粉丝和狗仔都以为他在立什么新人设,热搜不断。 最要命的是,这个鬼为什么总是占着他的身体往新晋小花姚荷身边凑啊!!! 片段一:慢综艺《田园生活》拍摄时,因为融不进整体热闹的氛围,姚荷自己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发呆,徐琛寻过来,板着脸教训她:“你这孩子,大人都在那里聊天,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片段二:电视剧拍摄间隙突然下雨,拍摄中断,姚荷助理不在,她提着薄纱裙摆就往雨里跑,想回房车,徐琛举着伞在后边追,高声喊:“哎,等会儿,下雨不打伞,感冒了怎么办!” 片段三:富二代酒局,姚荷被金主男友灌酒,徐琛站起来狠狠一拳砸在对方脸上,不要命地把人往死里打,而后扯着姚荷出了包厢,恶狠狠地想要骂醒她:“姚荷,你就是这么糟蹋自己挣钱的!分手,现在就给我分手,否则我没你这个女……” 姚荷觉得徐琛很奇怪,也很熟悉。 他甚至在看见她因为吊威亚受伤时,偷偷哭了。 他总是让她想起父亲和那些她曾经习以为常,却并未珍视的爱。 第2章 审判开始 首尔江南区,德亚高中 德亚高中是由sk财团扶持的私立贵族高中,多为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就读,位于江南区市中心,占地面积极大,寸土寸金,欧式建筑,红砖青藤,承载着厚重的历史神圣气息。 青砖石铺就的正中央是被粉色山枝花簇拥着的欧式三层喷泉,水流四散开来形成一层薄薄的水膜,静谧深邃。 教学楼四层,3-1班 实木浮雕花窗框上挂着白色薄纱,阳光隐隐约约透进来,光与影重叠映出教室内的斑驳人影。 上课铃已经响过一遍,可教室里依旧嘈杂喧闹,做什么的都有,有在看书的,有在打闹的,有在霸凌的,和正在被霸凌的。 教室后排,一个长相艳丽的女生正居高临下地捏着另一个女孩的下巴,笑盈盈端详着,尖利指甲快要掐进对方的肉里,划出明显红痕。 她眼尾上翘勾勒出肤浅恶意,满是嘲讽的开口:“尹冬,为什么不化妆呢?就算再怎么落魄,该有的体面也应该维持一下吧。” 话音落下,她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松开女孩下巴,轻轻捂住嘴,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地说:“对不起啊,尹冬,我忘了,你父亲因为金融犯罪被批捕起诉了,应该没什么心情化妆,也没钱买昂贵的化妆品,是吧?” 说完,她又瞬间变了脸,神情刻薄。 “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有多穷酸,真是让人倒胃口。” 女生身边的同伴跟着附和:“因为她父亲,多少人倾家荡产跟着吃苦受罪啊,像她这种人,余生都应该活在忏悔之中,怎么敢光鲜亮丽的出现在人前。” 另一个女生埋怨:“就是,别的不说,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我就觉得反胃恶心,当初我就讨厌她,许景,要不是你看她可怜,接纳她进入我们的圈子,我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人有交集。” 赤.裸的恶意扑面而来,敬爱的父亲被她们肆意诋毁,这让尹冬一腔愤恨腾然而起,可这一个月里被霸凌带来深入骨髓的恐惧幻化成精神枷锁禁锢着她,让她连反抗都很难做到,只敢红着眼眶,恶狠狠瞪着为首的女生许景。 同伴的抱怨戳中了许景痛处,但她并未显露出来,而是把更深的积怨清算到了尹冬身上,她看着尹冬凶狠,愤恨,像是想要把她撕碎了,拆骨入腹的眼神,觉得被冒犯,勾唇露出古怪的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阴阴沉沉的,侧身和同伴调笑:“你们看到她的眼神了吗?我好害怕啊,像是要杀了我似的。” 许景凑近尹冬,声音很轻很冷:“怎么,想杀了我,就像你转学之前对那个孩子做的那样。” “诈骗犯的女儿是杀人犯,你们家还真是高尚啊。” 尹冬一直红着眼眶,屈辱地保持沉默,可听到许景这样说,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一字一句地反驳:“我没有杀人,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关我的事。”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 许景嗤笑一声:“还不承认吗?就是因为被你长期霸凌,那孩子才会被逼的跳楼了,你就是杀人犯啊,尹冬。” 尹冬刚才还言辞凿凿地反驳,闻言,整个人却突然沉寂下来,微微扬起头,直视许景的眼睛,缓缓开口:“那你呢?你现在的行为和曾经的我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杀人犯,许景,你会变成今天的我!” 确实,她们的生长背景相同,是同一类人,尹冬最知道如何激怒许景,诚然,许景也确实被她激怒,极力克制维持着体面驳斥:“不一样的,尹冬,你犯了错,理所应当要接受惩罚,我只是替那死去的可怜孩子惩罚你罢了,你现在接受的这一切是在赎罪。” 尹冬冷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像是在笑许景自欺欺人,这让许景忍无可忍,她直起身子,双臂交叠在胸前,脸色极为难看,声音溢满恶意:“这么苍白的脸应该添点颜色才漂亮。” “把她化妆包翻出来。” 许景的同伴一把将尹冬推开,拿起她的包,打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大部分是书,没什么化妆品,只有一管口红,和一盒补妆用的气垫。 和许景说的不同,尹冬用的并不是什么廉价的化妆品,相反,很昂贵,甚至和许景用的是同款。 还是她们曾经是好朋友的时候一起买的,那个时候两人关系好,什么东西都爱用一样的,可现在许景看见尹冬和她用一样的东西却只觉得晦气和耻辱。 同伴蹲下身捡起那管口红递到许景手里,她按了一下口红顶部的浮雕玫瑰花,口红弹了出来,是极其艳丽的红色,像殷红的血,许景缓缓把口红膏体旋出来,笑着凑近尹冬。 尹冬想反抗,站起来就要跑,许景身边的同伴一把抓住她胳膊,将她按回座位,用力箍住她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许景长相艳丽,笑起来更漂亮,只是让人不寒而栗,她一只手紧紧捏住尹冬的下巴,另一只手拿着口红膏体,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写下了杀人者三个字,又在她额头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尹冬这幅屈辱又可怜的模样,惹来许景同伴的讥笑:“现在漂亮多了。” “是啊。” “要把身份写在脸上,这样大家才能远离你啊,要不然像我们这样被欺骗着和杀人者做了一个月的好朋友,该有多可怜啊。” 许景收起口红,拍了拍尹冬的脸颊:“真漂亮,这么好看的模样,当然要拍照留念了。” 她说完不急不缓地从包臀裙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拍摄键,对准尹冬的脸。 尹冬哭着挣扎扭头,想避开镜头,可许景的帮凶却用蛮力钳制住她,逼迫她扬起脸。 许景看着镜头里尹冬这副凄惨的模样,不禁露出笑意,欣慰的感叹:“被你逼死的那孩子在天国看见你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也会觉得很欣慰吧,我还真是正义啊。” 这样的霸凌在德亚高屡见不鲜,甚至如同呼吸一样正常,财阀后代对财阀后代的孤立,财阀后代对社会关怀对象学生的霸凌,社会关怀对象和社会关怀对象之间的鄙视链。 在这里以阶级划分圈层,优秀的人很多,但大多冷漠,漠视规则,怜悯心少的可怜。 教室内也一样,学生们对后排发生的霸凌事件视若无睹,忙着自己的事情,而这些人当中,坐在中间排的徐善更为安静平和,她穿着德亚高的春夏制服,白色微透的短袖,藏青色包臀裙,领口系着同色系的领结,黑色长卷发,空气刘海儿,皮肤白皙通透,像精心娇养在昂贵玻璃花瓶里吸饱了水的白山茶,楚楚可怜,脆弱易碎。 她端正地坐在座位上,背对这场霸凌,低头翻看着手中书页已经有些微微泛黄的诗集。 是诗人金春洙的《花》 当我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 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成为了一朵花 徐善看的很认真,而后拿起摆在桌边的笔,用细白的手握住,缓缓在书页右下方落笔,字迹端正刻骨。 [审判开始了] 她握笔很用力,修剪的圆润干净的指甲甚至都泛出玫瑰花色,像是打翻了腮红,给她清淡的肌肤添了一抹艳色。 第二遍上课铃响,老师推开门,手握着文件夹缓步走进来,站到讲台上,看着下面毫无秩序的混乱模样,心中不愉,却不敢在面上显露。 他视线向下扫视,最先入眼的就是尹冬的脸,苍白的脸上写了三个血红的大字,杀人者。 老师没有关切气愤地询问,反而不着痕迹的飞快避开视线,无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不能和尹冬对视,如果他的眼神给她错觉,让她以为她会被保护,站起来声泪俱下地向他控诉,那会惹出很多是非。 他在德亚高任教多年,怎么会可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他甚至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尹冬已经快被许景等人霸凌月余了。 一个月前她和许景还是关系十分亲近的朋友,同属一个小团体。 那时,尹冬刚刚转学到德亚高,因为家境相当,同属一个阶层,许景便主动接纳她加入自己所在的圈子,两人相处的很好,每日黏在一起,关系好到什么都要用一样的。 可就在前段时间,尹父因为金融犯罪被批捕起诉,事情闹得很大,新闻报道满天飞,在此期间尹冬又被扒出来她之所以转学到德亚高是因为她在之前的国际高中就读期间,长期霸凌同班一位以社会关怀对象入学的女生,逼的女生留遗书跳楼自杀,这才迫不得已转学。 事情发生之后,许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她以曾经和尹冬交好过为耻,迫切想要改变大家眼中她和尹冬是好朋友的印象,所以由她带头开始了对尹冬的霸凌和孤立。 一个月的被霸凌和欺侮让尹冬认清了现实,没人能救得了她。 除非她出国,或者转去远离首尔的乡下念书,否则她曾经所做过的事情都会被扒出,等待着她的是一样的遭遇,一样的霸凌,父亲被批捕起诉,没收财产,眼下家里的经济状况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出国留学,她也不甘心去远离首尔的地方念书,她只能懦弱的忍受,忍到考上大学。 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也不可能会对没有权力,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老师报以希望,她根本都没抬头,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讲台上老师匆匆移开的目光。 老师的心软和怜悯也只是一瞬间的,他能做的事情很少,也无能为力,甚至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一旦站出来,就代表他在对德亚高的阶级制度和等级权威进行挑战,在这里能使用特权的人太多了,光是校内教育惩戒委员会的裁决就能让他在一夜之间丢了这个金饭碗。 他无法多管闲事,也不敢多管闲事。 他站在讲台上,摊开文件夹,里面夹着的是上个星期水平测试的成绩单,他扫了一眼之后,拍拍手:“大家安静,注目!” 老师话音落下,坐在徐善左侧斜前方的男生站起身来,他右耳上戴着廉价的助听器,眉眼周正冷淡,像山巅上积久不化的雪,声音清冽:“问好。” 宋璟是班长,按照礼仪来说,他问候过后,学生们应该随即一同向老师问候,然而此刻教室内一片沉寂,没有人回应他,正在进行一场沉默无声的霸凌。 因为宋璟是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社会关怀对象是德亚高针对家境贫穷,但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们设置的特殊福利制度。 这也意味着在这里,他处处低人一等。 这样的场景每天每节课都在上演,宋璟似乎也不觉得难堪,眉目平静无波,像教堂里供人礼拜,可以忍受一切苦难的神像。 徐善合上手中的诗集,望向宋璟,视线定在他垂在身侧的手上,他白皙的手背上迸出青筋脉络,克制隐忍。 她微微挑了挑眉,还没习惯吗?这种难堪的场景。 老师偏爱宋璟,有意为他解围,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宋璟缓缓坐下,但很快又站了起来。 因为老师在宣读上星期水平测试的成绩,他是一等。 宋璟右耳弱听,要戴助听器,坐下后不知在想什么,老师念了两次,他才听见起身,走到讲台旁。 老师喜爱宋璟,以他为傲,因为他自己也是普通家庭出身,凭借自己的刻苦努力和机遇才爬到今天的位置,跨越了阶层,宋璟在德亚高这样苛刻,阶级分明的环境下,能一直保持着一等的成绩,把那些眼高于顶的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踩在脚下,心性,天赋,努力缺一不可。 他相信宋璟有这个能力改变人生的境遇,打破阶级壁垒,像他一样跨越阶层,最起码摆脱现在难堪贫穷的境遇不是问题。 宋璟也在一定程度上寄托了他自己隐秘的阴暗心思。 在德亚高,社会关怀对象终究是少数,更多就读的还是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所以教学宗旨一向贯彻的是温和的英式绅士淑女培养宗旨,可混乱的财阀体系和肆意扭曲的生长背景,让他们从骨子里就烂掉了,他们的优秀不可否认,可也无法磨灭他们本质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事实,高高在上,漠视规则,冷漠,怜悯心少的可怜。 宋璟把他们踩在脚下,就如同相同出身的他把这些人上人踩在脚下,这快感是相通的。 老师眉目间露出喜色,微微倾斜着身子,靠近宋璟右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和蔼又骄傲:“你又是一等,宋璟。” 宋璟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拿到这样的成绩对他来说是理所应当的,表情不高傲也不低贱,显得有些淡漠,只是双手接过成绩单的时候敬重地对老师颔了颔首。 老师对他笑了一下,不经意间又看见他手上因为握笔磨出的茧子,心中更是颇为感慨。 宋璟领完成绩单,转身往座位上走,深沉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徐善身上,少女单手托腮,望着摆在课桌上的诗集出神,她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像春雾里的繁花一样,湿漉漉的,氲着香气,凭白惹人怜爱,但这只是表象,他也曾被这种表象蒙蔽过,以为她和那群高高在上,冷漠至极的财阀子女不同。 可细细观察就知道,她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她用更温和更楚楚可怜的表象把那些丑恶卑劣的品质掩盖住了,骨子里依然是个没有同理心的上位者,所以他看待徐善的想法变了。 他也开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就像现在,他站着,她坐着,他拿了一等,而她没有,这就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宋璟享受这种感觉,可却也只敢像阴暗淤泥里爬行的蛆虫一样隐蔽的享受,在徐善若有所感,抬头向他投来视线的那一瞬间,飞快掩盖好眼底的情绪,镇定地避开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3章 伪造 老师眼神欣慰地目送宋璟回到座位,才继续发表成绩,他拿起下一张成绩单,看到上面的名字,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玩味,转瞬即逝,快的难以捕捉:“徐善,二等。” 被点到名字的徐善从座位上起身,把包臀裙捋平整,缓步走到讲台边。 老师笑着,眼角细纹堆在一起,将成绩单递给她,语重心长:“徐善,又是二等,再加把劲,人生总要尝一尝第一的滋味儿啊,排名就是尊严,不能总是输啊。” 他这话看似是鼓励,实则暗含嘲讽和打压,想在无形之中挫败徐善的自尊心,以此激怒她,让她陷入自我怀疑。 他任教多年,徐善这孩子他一眼就能看透,漂亮的脸蛋和名字相符,善良,人畜无害,毫无攻击性,浑身透着股楚楚可怜的脆弱感,能最大程度激起人的保护欲,可性格却同名字相反,冷漠至极,心肠硬,好胜心强,比起许景和尹冬那种外露的轻蔑暴虐,毫不掩饰对下阶层人的打压,他更讨厌徐善这种会隐藏的孩子。 很可怕,不是吗? 徐善和老师对上视线,漆黑的眸子清凌凌的,她笑了一下,像是这世界上最乖顺谦逊的学生:“是啊,总当第二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我会努力的,老师。” 老师笑着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慈爱鼓励,心中却不屑。 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孩子! 他清楚徐善的水平,更对宋璟的能力有着极大的自负心。 她不可能赢过宋璟! 徐善礼貌地冲老师颔了颔首,然后拿着成绩单转身,她的座位在中间排,来拿成绩单时,她是从课桌左侧走的,回去时她却走了右侧,脚步轻盈,路过右侧第三张桌子时脚步突然变慢,微微垂了下眼,同一个五官清爽利落,眉眼中却隐着阴郁的男生对上视线。 徐善拿着成绩单冲他轻轻笑了一下,楚楚可怜的清纯眉眼因为这一笑多了几分春夏交替的清冷感,男生却没心情欣赏,在他眼里徐善比吃人的恶魔还要可怕,是他摆脱不掉的梦魇。 这笑容是胜利者的示威和挑衅。 他望向徐善的眼睛里有不甘,但更多是害怕,不是害怕徐善,而是害怕输给她之后来自父亲的惩罚。 徐善回到座位,把成绩单摆在桌上仔细核对,国语,经济学,英语,韩国史都是满分,只有数学拖了后腿。 讲台上老师还在宣读成绩:“姜承,三等。” 他低着头念了一遍,却迟迟没人动作,缓缓抬起头,视线挪到姜承身上:“姜承,过来取成绩。” 徐善视线也挪过去,正是刚才她领成绩时对视的那个男生,他低垂着头坐在座位上,像是没听到,但更像是不愿面对他考了三等这个事实。 直到老师催了第三遍:“姜承,快过来啊,别耽误其他同学时间。” 他这才站起身来,走到讲台旁接过成绩单,攥得紧紧的,极力克制住想要把它撕碎的冲动。 发表成绩的过程枯燥又乏味,念到最后,老师也加快了进度:“郑裕,三十等。” 他手里拿着的成绩单是最后一张,这也就说明郑裕是全班末等,成绩是末等,但家世却是甲等,怠慢不得。 郑裕是lg通讯本部社长的小儿子,即使在德亚高这样的地方,也身处金字塔最顶端的阶层。 老师念了成绩却没有人回应,他视线投向教室左后方,人趴着睡着了,臂弯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和细碎利落的黑发,还有垂在桌边修长有力的手。 见他睡着了,老师也不敢吵醒他,叹了口气皱起眉头,把最后一张成绩单收回到文件夹里合上,做总结:“本次水平测试会严格记录到大家的内审成绩中,还有本周学校评价中志愿时长还没完成的同学们也要抓紧了。” “就这么多,下课吧。” 说完之后老师没再多停留,夹着文件夹匆匆离开教室,他看起来比学生们还要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不过也不光贵族学校是这样的教育风气,科学高中,普通高中也一样,在学校能学到的内容课程有限,课后的私人辅导才是重头。 徐善动作温吞地收拾书包,将诗集妥善地收在书包里,生怕压出一点褶皱,不过成绩单她却没有放进书包,而是叠好之后拿在手里。 后排郑裕还在睡,姜承匆匆收拾好书包,绕过徐善的位置,从讲台前面走到郑裕的座位旁,指节在他课桌右上角轻扣了两下,叫醒他:“醒醒,郑裕。” 许是还没睡够,郑裕慢吞吞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眉眼周正,轮廓分明,鼻梁挺直,带着股矜贵的躁动感和强烈的攻击性,他扫视了一圈,大家都在收拾东西陆续离开,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有些哑:“这么快放学了?” 姜承看着他,声音很轻:“上次你跟我说的事,要怎么做?” 闻言,郑裕还反应了一会,好半天才想起来姜承说的是什么,似乎觉得好笑,轻笑出声,手指按在桌子上弹了两下,视线投向前面徐善的背影,她在整理书包,柔顺卷曲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散落在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像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脆弱易折。 他移开视线,侧头望向姜承:“怎么?又输给徐善了?” 姜承被戳中痛处,神情微愠地盯着郑裕:“出去说。” 说完就背着书包转身出了教室。 郑裕又看了眼徐善的背影,轻笑一声,慢吞吞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双手插兜,起身追上姜承。 徐善背着双肩包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看见两人勾肩搭背,并肩商讨着什么的场面,原本微微抿着的唇瓣渐渐勾起弧度。 这两条都是她要养的狗,关系亲近些也好。 郑裕手臂搭在姜承肩膀上,挑了挑眉:“这次怎么想通了?不打算再像个傻子似的自己硬生生扛着挨打了?” 姜承手里紧紧攥着揉成团的成绩单:“成绩单要多久才能伪造出来?父亲要求我六点之前回去。” “很快,你想要几等?” “二等,和徐善一样。” “好不容易伪造一次成绩,你就不能有点野心,当个一等过过瘾多爽?” 姜承神情黯淡:“父亲不会信的,会被发现,他很清楚我的能力。” 郑裕啧啧两声,瞧不起他这懦弱模样:“伪造二等你就不怕被他发现了?要知道自从上高三以来,你就没赢过徐善那贱丫头。” 提及到徐善,姜承垂在身侧的手攥得更紧了,俨然一副恨毒了她的模样:“会信的,因为他没时间求证,存储芯片二期项目竣工,父亲明天就要出发去釜山参加竣工仪式,只要今天不出错就够了,下次水平测试我一定会压徐善一头。” 郑裕不同他争辩,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行,二等就二等吧,真不明白你爸怎么那么变态,自己和徐善他爸较劲就算了,非要你也压过她一头。” 想到父亲,姜承甚至觉得自己从骨头里都开始泛冷,隐隐作痛,沉默着没再说话。 放学后,德亚高门口停满了昂贵的私家车。 徐善走的慢,很晚才出来,离车还有一段距离时司机就从车里看到她了,匆忙下车,跑到她面前接过双肩包,给她打开车门。 她捋好包臀裙坐进车里,手上还拿着叠好的成绩单,司机见她系好安全带,这才绕到车的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平稳驶离校门口。 徐善按下车窗,有风吹进来,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看着手里的成绩单怔怔出神。 耳边回响起老师看似鼓励,实则嘲讽打压的话。 “人生也要尝尝一等的滋味啊。” “排名就是尊严。” 二等确实不够好,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是她死过一次之后,拼命汲取知识,丝毫不敢松懈的状态下能做到的极致了。 她会拿到一等的,但不是现在,还要等,等一个时机。 等红灯时,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瞥见徐善手里拿着的成绩单,下意识开口问:“今天发表成绩吗,小姐?” 徐善嗯了一声。 司机踌躇半晌,反复斟酌过后,试探着开口询问:“小姐,这次应该拿到了全科满分吧?” 徐善侧头看向窗外:“没,是二等。” 闻言,司机表情一下子僵住了,讪讪地说了句:“那也很优秀了,小姐。” 他不敢再和徐善搭话,专心开车。 有钱人家的做法他看不懂,在他看来能拿到二等已经很优秀了,他不明白先生和太太到底在执着些什么,甚至会那样冷漠的惩罚小姐。 宋璟背着书包从学校侧门出来,正门都是豪车,他只配走侧门。 他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除去家世和身后隐藏的财富不谈,就光比较肉眼可见的外物,他像个穷酸的闯入者。 德亚高校服价格昂贵,春夏制服加上秋冬制服,开衫,领带配饰,运动服,还有外套加起来要三百万韩币,是他辛辛苦苦兼职半年才换来的,甚至只能买得起一套,反复穿,反复洗,藏青色的领口已经洗得有些褪色,而那些财阀子女却频频抱怨校服的料子不够高级,粗糙的磨皮肤,他们手上戴的腕表,上学背的包包,脚上踩的鞋全都是名品。 在这种地方,他甚至连表现出野心的权利都没有,会被嗤笑,他自己也会觉得羞耻,在绝对的阶级权力和财富面前,他的自尊被无限贬低,所以只能装出一副淡漠,不在乎的模样。 可他是真的不在乎吗? 不,相反,他在乎的要命,也怨恨的要命! 就像现在,德亚高建在上斜坡的路上,财阀子女有专职司机车接车送,坐在昂贵的私家车里,可以毫不费力,平坦顺遂地轻松到达目的地,而他只能靠双腿双脚,一步一步往下走。 黑色轿车从他身边缓缓开过,宋璟若有所感,顿住脚步,侧头看过去,是徐善,她手肘支在车窗上抵着头,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带着圆润通透的珍珠手链,折射出干净的光线。 车的速度很慢,可也很快就远远把他甩在身后,这是他终其一生也难以追上的差距。 徐家住在富人聚集的汉南洞,临近别墅区,雕满花纹的黑色铁门缓缓打开,辗转几道盘旋弯路,车子平稳停下。 徐善爷爷年轻时与sk财团老会长一同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回国后一直担任sk财团秘书室室长一职,是老会长最信任,最亲近的心腹,徐家一脉相承,徐父从小就被父亲灌输要为sk财团,为老会长奉献终身的思想,毕业后直接进入sk财团基层历练,后徐善爷爷去世,他被提拔成为新一任秘书室室长,掌握集团子公司科长职级以上的人事任免权,风光无限。 徐父对老会长忠心耿耿,尊敬爱戴,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个人喜好全都要追随老会长,老会长偏爱日式风格的庭院,徐家的装修便全都是日式。 绿植庭院,白砂卵石,清水红鲤,院中里种了美人茶和银姬小蜡,挂着日式宫灯。 徐善背着双肩包下车,刚进门就有佣人弯腰递上拖鞋,接过她手里的包:“小姐回来了。” 闻言,正坐在沙发上和高考协调员交谈的徐母缓缓放下手中端着的鎏金雕花咖啡杯,调整了一下坐姿,等着女儿进来。 转过玄关,徐善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母和高考协调员,她恭敬地鞠躬打招呼:“我回来了。” 徐父是个极注重边界感的人,即使是家人之间也必须使用敬语。 徐母年近四十,因为管理的好,几乎没什么皱纹,柔顺黑发盘了起来,略施淡妆,穿着白色真丝衬衫和墨绿色长裙,温柔知性:“善儿回来了,快过来,今天不是发表成绩吗,我特地请了裴老师过来给你做成绩分析。” 高考协调员冲徐善温和地笑了笑,却并没有讨好的意味,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家里谁是她的服务对象,是徐父徐母,徐善只是听话的执行者。 徐善走到徐母身旁,徐母笑着握住她的手,眼底暗含期待:“善儿,今天发表成绩,怎么样?” “是不是全科满分,拿到了一等?” 徐善低头和徐母对视,声音轻缓:“没有,是二等。” 闻言,徐母握住徐善的手一下子僵住,而后像是失去了力气,松开她,缓缓垂落,原本温柔的眉眼也渐渐冷凝,浮上焦躁,声音有些尖锐的质问:“又是二等!” “为什么又是二等?”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做!” 这话并没能震慑到徐善,也没能让她因为觉得辜负了母亲的期望而内疚不安,反倒是让高考协调员有些如坐针毡。 徐善没能拿一等,她也要被连累。 徐父徐母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让徐善考上sky名校之首的首尔大,毕业后进入sk财团继续服侍新一任会长,维持住这来之不易的阶层跨越。 其实以徐家的条件,徐善完全可以出国,那样她的人生会轻松很多,可一旦出国人脉就会断层,即使进入sk,也无法进入以顶级名校学缘构成的特权阶级团体,所以徐父徐母要徐善沿着高考协调员制定的黄金线路图,一步不差,朝着终点前进,不择手段,考上首尔大。 sky名校一般采取学综录取制,即考量学生的综合生活记录簿,包括内审成绩,小论文,志愿活动,社团活动,以及校内外获奖情况。 当然这些都有高考协调员为她量身制定计划,她只需要跟着做就好了,但内审成绩却没人能帮的了她,一等就是一等,二等就是二等,所以徐母才会这么焦虑。 徐母恨铁不成钢:“江南区一星讲师我都快雇佣个遍了,善儿,你到底还要我做到什么地步?” “拿到全a,考一等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徐善冷静地站在沙发旁,垂头听徐母训斥,不声不响。 徐母一时气极在外人面前失了体面,理智回笼后慢慢冷静下来:“去跪着。” 徐善颔首,神态乖顺:“是。” 高考协调员低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服务过很多这样富裕的家庭,徐母和徐父是最极端的,更可怕的是徐善,她太平静顺从了,表面看是一潭清水,实则暗流涌动,在酝酿巨大风暴。 徐善不是第一次跪了,也知道该跪在哪里,缓步走到落地窗右侧,这里原本是一处空地,后来徐父自己动手围了个汀步小景,流水石钵四周铺了碎石和一层薄薄的青苔。 她得跪在这里。 德亚高的制服是包臀裙,不及膝盖,徐善膝盖光.裸,她缓缓跪下去,双手攥拳举过头顶,青苔阴凉湿滑,下面的碎石咯得她膝盖生疼。 可再疼,也没有前世她从德亚高天台上跳下去疼。 家里的佣人们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喘。 高考协调员看了不忍,忐忑地开口劝道:“夫人,这样的惩罚实在太严重了,小姐没能拿到一等,我也有责任。” 徐母态度冷淡许多:“裴老师,请您也多做些值得高昂雇佣费的事情吧。” 高考协调员被她讽刺的面红耳热,坐立不安,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夫人,事实上我最近掌握了一些新的情报,只要您能配合,想来让小姐拿到一等不是什么难题。” 闻言,徐母倒是有些心动,她很了解裴老师,这个人确实有能力,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她说有办法,那一定是真的。 徐母眉眼逐渐软化,端起咖啡杯遮去眼底情绪:“裴老师,请说。” 高考协调员看了一眼跪着的徐善,起身凑近徐母耳边:“夫人,我们去安静的地方说,暂时不能让小姐知道。” 徐母见她神神秘秘的模样,更是被勾起了兴趣。 两人去了会客厅。 第4章 稚嫩的手段 sk财团是家族式企业,身为秘书室室长徐父身兼数职,上至集团内部资本整合,人事管理,下至李氏一族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因此即使是下班在家,他也要二十四小时待命,手机随时都要保持畅通状态,时刻等待老会长吩咐,经常要在家里处理子公司的业务往来,招待各种客人。 徐家光是会客厅就有五间,不同档次和不同规格的,针对不同等级的客人。 徐母带着裴老师去了最简陋的一间,她有意打压她,想让她认清事实,她花这样高额的雇佣费用聘请她,不是让徐善拿二等的。 她应该更用心的去给徐善制定计划,带领她前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永远只拿二等,被人压一头,这样的内审成绩根本考上首尔大。 会客厅里只放了真皮沙发,铺了地毯,徐母坐在主位上,裴老师低眉敛目地坐在客位。 佣人为两人关上门之后就离开了。 门关上,徐母捋平长裙,缓缓开口:“裴老师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善儿拿到一等?” 裴老师也没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给徐母说明:“夫人,其实我最近掌握了新的情报,江南区新成立了一家补课院,全部都是一星讲师,只教上位圈2%的学生。” 徐母听完之后并没有觉得惊喜,反倒蹙起眉:“又是一星讲师?这已经是你第三次给我介绍一星讲师了,前两次你也是这样说的,可善儿今天依然没能拿到一等,不是吗?” 裴老师连忙解释:“夫人,这次不一样,这次的讲师和之前那些完全不同,都是德亚高出身,毕业于顶级的名牌大学,很熟悉德亚高的出题方式。” 闻言,徐母神色不明:“情报可靠吗?” 裴老师慎重地点点头:“可靠,夫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通过非常规手段提前拿到与水平测试相似度高达98%的试题,剩下的2%靠小姐的刻苦勤奋就能补足,一定能无条件拿到全a。” 听到这,徐母眉眼间才露出喜色,身子微微向裴老师的方向倾斜,握上她的手,态度也不像刚才那么高傲:“裴老师可以推荐我们善儿进入这个补课院吗?” 高考协调员面露为难,沉默地摇摇头:“夫人,我没有这个资格,这个补课院实行保密制,对申请学生的家世和成绩审查极为严格,为了保证安全,要有已经进入的学生家长进行推荐。” 徐母知道裴老师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情,既然提了,她一定有办法解决,只不过她需要拿东西撬开她的嘴,或威逼,或利诱。 威逼是下下策。 徐母收敛好眼底情绪,表情和缓温善,轻轻拍了拍高考协调员的手背:“裴老师的弟弟快毕业了吧,在名牌大学念书,长相帅气又有教养,sk最需要这样的人才。” 能进入sk这样的大企业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裴老师很难不心动。 徐父掌管集团子公司人事任免的生杀大权,经常被子公司的高层领导招待,往子公司塞个人并不算什么难事。 闻言,裴老师的眼睛果然亮了亮,神情难掩激动:“真的吗,夫人?” 徐母温柔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当然。”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裴老师也把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如实告诉给了徐母,没再隐藏:“夫人,您不是有常去的教会吗,那里的理事赵夫人,她的小儿子就在那家补课院。” 徐母听完蹙起眉,有些烦躁:“赵夫人性格很高傲,我同她也没什么来往,没有交情,她怎么可能会愿意帮我这个忙,给善儿做推荐人。” 裴老师帮徐母出主意:“夫人,您和赵夫人不熟没关系,有一位您认识的人和赵夫人关系很亲近。” 徐母好奇地问:“是谁?” 裴老师和徐母对视,声音很轻:“理事长夫人。” “夫人您去拜访理事长夫人,让理事长夫人帮忙引荐,赵夫人肯定会愿意帮您这个忙的,到时候小姐就可以成功进入补课院,一切问题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听完裴老师的话,徐母略微思忖一会,点点头“好,就这么做吧。” 裴老师又询问:“要告诉小姐吗?” 徐母:“等等吧,等我都处理好再告诉她。” 裴老师试探着问:“小姐如果知道补课院是以这种透题的方式进行教学,会不会抗拒?” 徐母笑着摇摇头:“不会的,我很了解善儿,如果她知道了这个情报,肯定会比我还着急。” 裴老师沉默着,没作声。 她是外人没资格评价服务对象,不过她很欣赏徐善,和徐母说的一样,她确实是个为达目不择手段的孩子。 落地窗旁,徐善还在跪着,跪了快有半个小时了,膝盖被碎石硌的生疼,几近麻木,现在是盛夏,天气炎热,可室内开了冷气,加上青苔湿滑阴冷,光.裸的膝盖上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举过头顶的手臂也酸痛难忍,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附了一层薄汗,濡湿了额边碎发,整个人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后快要凋零的小白花。 她正跪着,身后旋转楼梯上猝然响起脚步声,而后站定,是徐父,他站在楼梯内侧,手搭在扶手上,居高临下看着徐善跪着的背影,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善儿,过来书房一趟。” 徐善微微侧过身子回头,徐父站在楼梯上,穿着衬衫西裤,四十多岁了却丝毫不显老态,气质儒雅,锐利的眼神被眼镜遮掩住,看起来很温和,给人一种好说话,容易接近的错觉。 徐善答应了一声:“是,父亲。” 她放下举着的手支在地上,撑起身体,膝盖已经跪的麻木了,爬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雪白的膝盖上布满了被石头硌出来的红痕,看着骇人。 徐父叫完她后,转身先去了书房。 徐善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动作迟缓地往上走。 徐父的书房很大,所有装修材料都用的隔音的,门也十分厚重,站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室内陈设一应按照老会长的喜好布置,甚至还专门接通了一部只有老会长才能拨通的电话专线,专门为老会长一个人服务。 在徐善看来,徐父是老会长最狂热的信徒,老会长不仅排在徐母徐善之前,甚至排在他自己之前,他的一切都可以为老会长奉献。 徐善进来后顺手带上门,徐父背对着她站在桌边整理文件:“善儿你这次又考了二等?” 他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 徐善双手交叠垂在小腹前,嗯了一声。 徐父背对着她手上动作没停,又问:“姜承那孩子呢?” 徐善垂眸:“他考了三等。” “善儿你虽然赢了姜承,可也要清楚只有一等才能考上首尔大,别让我失望。” 他语气很平淡,不像在和女儿交流,更像是在给下属布置任务。 “我会努力的,父亲。” 徐父把桌上的报表整理好,全都夹到一个黑色文件夹里,转过身来,递给徐善:“善儿,把这个送去姜家,存储芯片二期的拨款审核表。” 徐善双手接过:“好的,父亲。” 她将文件夹捧在怀里:“父亲,姜伯父不是快要过生日了吗?我给他定制了一套高尔夫球杆,顺便也送过去吧。” 徐父深深看了眼徐善,突然笑起来。 真不愧是他的女儿,最会察言观色。 “好,一起送过去吧。” 徐父和姜父的关系很紧张,他们俩天然处在对立面。 徐父是老会长看着长大的,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更是由老会长一手提拔,他从小就在父亲的思想灌输下做好了为sk财团,为老会长奉献终身的准备。 老会长年纪大了,身体也愈发不好,但却迟迟不愿放权,理事长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家族式企业带来的天然弊端在这个时候显露无疑,有太多父亲的人倚老卖老,仗着资质对他指手画脚。 理事长心有不甘,想反抗,却不敢明目张胆反抗,便提拔了性格强势的姜父做他手里那把最锋利的刀帮他扫清障碍。 两父子面和心不和,老会长享受过权利的滋味,怎么舍得放权,即使是亲儿子觊觎也不行,徐父便按照老会长的心意操纵整个秘书室打压理事长。 这也就形成了徐父和姜父天然对立的局面,两人虽然外露的行事风格不同,但内里都是睚眦必报,争强好胜的人,光自己压对方一头还不够,自己的孩子也必须要赢过对方的孩子,这也导致了徐善和姜承的对立。 上周徐父和姜父一同陪老会长去打高尔夫,老会长的目的是杀杀自家儿子的锐气,敲打敲打他,可又不能当众下儿子的面子,所以只能拿姜父做筏,他不擅长高尔夫,被徐父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在下属面前丢尽颜面。 徐善说要送姜父一套高尔夫球杆做生日礼物,明面上是送礼,实则是在打他的脸。 徐父愉悦又骄傲,这么聪明,漂亮,又有心机的女儿由他亲手教养出来的。 他不能做的事,善儿可以替他做,毕竟她年纪小,无论做出什么失礼的事,都可以用一句年纪小不懂事含糊过去。 徐善抱着文件夹,轻声问:“父亲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去给姜伯父送文件了。” 徐父略微思忖了一下,开口询问:“最近还没有和元少爷变亲近吗?” 李元是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名副其实的财阀三代,也在德亚高就读,但和徐善不在同一个班级。 徐父对李家的人都很恭敬,徐善却很冷淡:“我和李元不同班,平时不怎么能遇见,只有在恩善院做护工的时候才会见到,但他不会待太久,只是见面会打声招呼的关系,并不亲近。” 恩善院是sk财团旗下的一家非盈利性机构,主要作为社会公益事业组的组成部分,负责幼龄聋哑儿童的教育问题,社会评价极高。 德亚高的综合生活记录簿分三部分进行评估折算成绩,学校表现,社会实践,内审成绩,其中社会实践权重占比百分之三十,包括志愿活动和社工活动,都属于课余项目,她的社工活动内容是由高考协调员负责制定的,每周一次,就在恩善院。 徐父视线定在徐善身上:“善儿,要和元少爷打好关系啊。” 徐父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立场,他只忠于老会长一个人,对理事长来说是眼中钉肉中刺,就算现在老会长和理事长再怎么斗,他终究只有这一个儿子,最后还是会把位置和权力都让出来交给理事长。 那时等待着他的下场就是被清算,但他还要为善儿进入sk保驾护航,除去sk总部剩余的人脉,只有她攀上元少爷才能进入sk的权力中心,侍奉在新一任会长身边,维持住徐家现在的阶层。 无论徐父说什么,徐善都顺从地答应,她在徐父徐母面前就是这世上最乖顺的女儿,因为她现在还没有权力,制约徐父的权力。 徐母送走了裴老师,徐善回房去拿那套高尔夫球杆,这球杆是上次徐父偶然间提了一嘴姜父输给他时脸色有多难看,她便记住了,一直记到现在,特别订制的。 拿来打高尔夫倒是不一定有多顺手,但用来打人一定很顺手,也会更痛。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送姜父这套高尔夫球杆,她只是个还在念书的高三生,姜父就算再恼恨也只会把账算到徐父头上,或者拿姜承出气。 这两者,她都乐见其成。 徐善打开书包翻出成绩单,把它捋平整之后夹在文件夹里的第二页,背上高尔夫球杆袋慢吞吞地下了楼,去姜家。 sk财团的核心高层都聚在这附近的别墅区,姜家和徐家之间离得很近。 这边姜家的氛围是久违的轻松,因为姜承考了二等,终于压过了徐善一头,这让姜父觉得扬眉吐气,十分愉悦。 姜父性格强势,脾气也暴躁,难得露出笑容,这样的场景让姜承一边忐忑不安,一边又觉得幸福无比,就算他的成绩是伪造的,是假的,可此刻父亲因他感到骄傲和自豪却是真的。 只要今天不出错就好,这一整个月父亲对待他的态度都会很温和。 姜父一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拿着姜承的成绩单细细端详:“好孩子,终于赢了徐善那个贱丫头一次,让我也扬眉吐气一把。” “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我都满足你。” 坐在一旁的姜母也一脸温柔地看着姜承,这让他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他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同意郑裕的提议,伪造成绩,要是早知道只需要简单地伪造一张成绩单就能够让父亲对他露出这样温和的笑,他为什么不早点做呢:“没什么想要的,父亲,我会继续努力的,把徐善狠狠踩在脚下。” 姜父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儿子。” 一家人正愉快的用着餐,中途佣人过来告知徐善过来了。 姜父放下手里的刀叉,用手帕擦了擦嘴:“让她进来。” 他没想到徐善今天会上门来自取其辱。 听到徐善来了,姜承嘴边的笑一下子僵住了,手里握着的刀叉磨在通透冷白的骨瓷盘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姜父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害怕什么?这次是你赢了。” 姜承紧紧握住手里的刀叉,垂下眼,遮住不安,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是,父亲。” 佣人为徐善引完路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姜父爽朗笑着同徐善打招呼:“善儿,好久没来我们家了,快过来坐,和我们一起用晚餐吧。” 姜父是个把掌控欲和野心都写在了脸上的人,再怎么装掩盖不住。 徐善不想多做停留,笑着摆手拒绝:“不用了,伯父,我在家已经用过晚餐了,父亲让我过来给您送文件,明天您不是要去釜山参加存储芯片二期项目的竣工仪式嘛,这是工程拨款审核表。” 姜父笑着:“辛苦你跑一趟,善儿。” 徐善摇头:“没事的,反正离的也不远。” 姜父接过文件夹之后,顺手翻开查看,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动作一顿,眉眼逐渐变得阴沉,侧头看了姜承一眼。 徐善眼底闪过笑意,放下右肩背着的高尔夫球杆袋,放到长餐桌靠近她的这一端:“伯父,您快要过生日了吧,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我听父亲说您很喜欢打高尔夫球,这是我特意给您定制的,希望您用着顺手。” 闻言,姜父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甚至遮掩不住,看向徐善的眼神也阴沉沉的。 贱丫头! 和她父亲一样让人倒胃口! 可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许他失了体面,艰难挤出一抹笑,眼里却像淬了毒一样:“善儿有心了,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送你一份礼物。” 徐善笑着应声:“不用客气,伯父,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用晚餐了。” 姜母起身送徐善出去。 餐桌上只剩姜父和姜承,姜承坐在椅子上紧紧攥着刀叉,不敢抬头,他不明白父亲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徐善明明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成绩两个字都没提,父亲不可能发现的。 姜父拿着文件夹,看着徐善夹在里面的成绩单,明晃晃的二等,他气血翻涌,又瞥见餐桌上摆着的高尔夫球杆袋,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恼怒到极致,甚至无语地笑出声,瞬间暴怒,一脚将椅子踹倒,看向姜承,声音阴沉:“站起来!” 姜承甚至还没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不安地站起身,身子还没站直,下一秒就被姜父狠狠甩了一巴掌,踉跄了一下,手支撑在餐桌上,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漫上血腥味儿。 姜父情绪失控,满脸暴戾地走到餐桌另一端,打开徐善送来的高尔夫球杆袋,随手拿出一杆,订制的球杆精工雕琢,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拿着高尔夫球杆走到姜承身边,表情极为阴沉难看,语气暴躁:“西八,狗崽子,又输给徐善了吗?” “现在连我都敢骗了?” 姜父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比起输给徐善的事实,姜承的欺瞒更让他恼怒:“跪下。” 父亲都这么说了,姜承哪里还不明白是徐善在文件夹里做了手脚。 徐善这个贱人! 姜承不敢反抗父亲,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他的暴怒,高尔夫球杆一下接一下不间断地打在他背上,从骨头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姜承艰难地转头看过去。 是姜母和徐善,刚才已经告辞离开的徐善不知为何又转头回来了。 徐善似是因为看到这暴力的一幕,感到不安,蹙着眉:“伯父……” 姜父并没有掩饰的意思,但还是停下了虐打姜承的动作,沉声解释:“这孩子最近犯了点错,要好好管教一下。” 闻言,徐善眉目缓缓舒展开,还是那副清清纯纯的眉眼,却好似浸染上了一抹邪恶的艳色:“是啊,犯了错,确实要接受惩罚,父亲也是这样管教我的。” 徐善这点手段太稚嫩了,姜父这种浸淫在名利场的人一眼就能看透,不过她这手段确实直接好用,也确实激怒了他,可他不耐烦陪徐善做戏,直截了当地问:“善儿,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徐善解释:“对不起啊伯父,我来的时候好像把我的成绩单也夹到文件夹里了,出了门才想起来。” 姜父也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是吗?” 说完,拿起餐桌上的文件夹,随意翻了两下,拿出她的成绩单,冷淡地笑了一声:“真在这儿。” 徐善接过,礼貌地颔首:“那我就先走了,伯父。” 姜父也没再客套,嗯了一声。 徐善转身离开,走过玄关时放慢了脚步,回身望向跪在地上的姜承,透过格栅空隙恰巧和他对上视线,她清凌凌的眼睛在笑,无辜天真又残忍。 姜承恶狠狠的瞪着她,恨不得把徐善撕碎了,狠狠咬下她一块皮肉,咬的她鲜血淋漓。 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手段拙劣又阴毒,可父亲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暴躁容易被激怒的人。 她甚至还送了高尔夫球杆来,她知道他会挨打,连工具都给父亲准备好了。 他没见过比徐善更冷血,心肠更恶毒的人了。 甚至还没等徐善走远,姜父就又开始了他的暴行,姜承很疼,但更多的是麻木,听着父亲的咒骂,甚至会觉得有些恍惚,每次他挨打的时候,母亲就只会捂着嘴哭。 她像朵菟丝花,柔顺听话,从不敢反抗父亲,用楚楚可怜的模样去讨人喜爱,父亲确实很爱她,她也确实是个好妻子,可她从来都不是个好母亲,她从未有一次张开双臂,坚定地挡在他身前,保护过他。 徐善的长相气质和母亲有三分相似,都脆弱,可怜,无辜,所以他更讨厌徐善,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伪善。 第5章 相遇 徐母把裴老师送走之后又反复思量了半晌,愈发觉得她说的这个办法可行,她自己教养出来的孩子她自己最了解,善儿有天赋,也够刻苦,够勤奋,可在德亚高这种地方优秀的人太多了,拿一等靠的不仅仅是实力,更要看对手是谁,一直压善儿一头的那个宋璟,她也知道,是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孩子,这种家境贫穷的孩子因为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靠自己拼命地往上爬,那股狠劲儿是善儿比不上的。 想让她拿到一等就只能听从裴老师的建议,送她进入这个顶级的补课院接受辅导,但是需要理事长夫人从中搭桥,拜托赵夫人给善儿做推荐人。 这件事毕竟需要叨扰到理事长夫人,徐母不敢擅自行动,怕办岔了事惹徐父不悦,便去书房同他商量,询问他的意见。 徐父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着近期的报表,淡淡地问:“高考协调员的情报可靠吗?” 徐母点点头,她对裴老师还是很信任的:“可靠,你也知道的,从善儿上高中开始就是裴老师一直在辅导她,从未出过什么差错,确实把善儿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徐父神情沉着,开口嘱咐:“你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再去确认一下情报是否准确,如果确实可靠的话,就去拜访一下理事长夫人吧,这件事我不方便出面,就交给你了。” 徐父答应了,徐母松口气,来之前她还忐忑了半天,害怕徐父不同意,毕竟丈夫和李家的关系很微妙,他自己一直也是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她身为他的妻子自然不能给他添什么麻烦,可另一方面她也不甘心错过送善儿进入这个补课院的机会,现在听到丈夫同意了,面露喜色:“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妥善处理好的。” 徐父点点头:“希望善儿下次水平测试的成绩不要我失望。” 徐母笑着,眉眼温柔:“当然,她无条件会拿到一等。” 徐父提醒道:“理事长夫人喜欢收集高端餐具,而且过几天sa有个私人拍卖会,你去参加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收藏的餐具,拍回来,拜访夫人的时候一并送去。” 徐母本身也是一个喜欢收集高端餐具的人,sa的私人拍卖会她也收到了邀请,就算丈夫不说,她也是要去的,只是没想到理事长夫人竟然和她有同样的爱好,顿时像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有共同话题就好,方便她讨好。 徐父相信徐母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也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徐母点点头:“好,你先忙。” 说完转身出了书房,顺手带上门。 得到丈夫的支持,她就能放开手脚去做了,现在只需要专心思考怎么打动理事长夫人就好。 宋璟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落日阳光映出橘红色光影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单薄孤寂,他家住在与江南区富人聚集的汉南洞一路之隔的贫民区,和那些高耸林立的精品公寓,奢华高端的别墅区仅仅隔了一条公路,可这条路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人隔成了两个阶层,泾渭分明。 一头不知疾苦,愉快地享受生活,另一头在阴暗的沼泽里拼命挣扎着向上爬,就像他一样。 贫民区这里大多是地下室,屋塔房,火柴盒形状,方方正正狭小的出租屋,他们家就住在半地下室。 在这里地下室也分为不同的等级,根据走下去的时候要走多少节台阶,租金大有不同,向下走的台阶越多,租金越便宜,但也就意味着更暗无天日。 他们家就住在这种租金最便宜的半地下室里,整个窗户只有四分之一是露在地面上的,即使是白天,但如果不开灯的话房间里也像是黑天,阴暗潮湿,到处都是蚊虫,但只要埋起头也能欺骗自己,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麻木的生活,假装幸福,只是一旦下暴雨的话,他的家就会淹没,幸福的假象也像一碰就破的泡沫一样化为乌有。 宋璟回来的时候,宋母正在练习走路的姿势,她即将要去sk财团理事长的家里做佣人,是恩善院的一个护工给她介绍的,宋璟自幼弱听,小学前一直在恩善院接受免费的看护教育,宋母为了照顾他也进入到恩善院做护工,后来等到他戴上助听器能够正常入学,宋母也没有辞职,一直在恩善院工作,恩善院本身就是非盈利的慈善机构,她在那里上班薪水自然也不高,可宋母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她觉得儿子在这里接受了免费的教育,她理所应当要回报。 李家是顶级财阀,对于聘请的佣人要求自然也极高,宋母这个年龄,又没学历,被介绍进去也是做最低等的佣人,负责照顾花草绿植,甚至不被允许进入主厅,但所能拿到的薪水却是在恩善院的两倍不止。 李家的佣人从服装,发型到站姿,走姿全都有统一的要求标准,宋母最近一直在练习这个。 她本身就是个爱侍弄花草的人,即便是在这样破旧不堪,随时可能会被一场暴雨淹没的半地下室里,她也依然养了一盆紫罗兰,放在了最接近阳光的地方,可这里是半地下室,阴暗潮湿,就算放到窗边,能照到的阳光也有限,再怎么精心养护,这盆花也日渐枯萎。 宋璟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宋母一个人抚养他长大,这样贫穷又悲哀的日子里她依然能毫无阴霾地享受生活,愉快地度过每一天,而宋璟不行,他对于这一切都怨恨的要命,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半地下室,想摆脱他现在的命运,所以他逼着自己往上爬,总有一天他要打破这无形的屏障,跨越到另一个阶层,成为人上人。 宋璟放下书包,同母亲打招呼:“我回来了。” 宋母练习的很认真,但毕竟年岁大了,这种要培训的东西也许年轻人能做得很好,她做起来却有些滑稽,明明是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多岁,皮肤粗糙,眼角都是皱纹,但一直是笑着的:“我们帅气的儿子回来了。” “快过来帮妈妈看看,我这个姿势标不标准?” 负责培训的人给宋母录制了视频,让她按照这个视频去练习,要经过考察,合格之后才能入职。 宋璟不赞同她去李家做佣人,声音沉沉地问:“妈,你非要去李家做佣人吗?恩善院的工作不也很好吗,你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恩善院的工作轻松些,还能按时休假,更适合你。” “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现在做的两份兼职完全够生活费,学费的话有奖学金,今天发表成绩,我又考了一等,只要下次水平测试我再拿一次一等,就能拿到额度最高的奖学金。” 宋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笑着:“我们儿子真优秀,妈妈为你骄傲,你不懂,你现在还小,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考上大学之后还要交很大一笔保证金,将来你还要司法考试接受辅导,这些都要用钱。” “而且……你的助听器也该换了。” 宋璟只觉得深深的无力,他不想让母亲这么辛苦,更不想让她低声下气地去服侍别人,明明他已经尽力去做好所有的事情了,可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现状,他皱着眉头:“母亲……” 宋母安抚他:“别担心,我在恩善院工作的时候遇到过先生太太还有少爷们来视察,他们都是好人,性格都很好,从来都不为难人。” “理事长的小儿子也在德亚高念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李元。” 李元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整个德亚高都是由sk财团扶持的,长子李梁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按照继承人的那一套严格培养,现在已经跟在理事长身边开始接触sk的核心支柱性产业了,次子却被散养,放纵,这也养成了李元阴晴不定,暴虐嚣张的性格。 他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和性格好这个词搭不上边。 也正是因为这样,宋璟才不愿母亲去李家做佣人,即便是侍弄花草,他也觉得很不安,还想再劝说:“妈,助听器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再去兼职一份工作很快就能攒够钱了,你别去李家,继续留在恩善院工作,好吗?” 见儿子这般反对,宋母低头陷入沉思,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儿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李家当佣人给你丢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李元少爷知道我们的关系的,而且我只是照顾花草,和他也不会有什么接触,不会给你丢脸的。” 宋璟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母亲,我怎么会这么想,你……” 宋母脾气很好,但骨子里也是个倔强的人,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去李家做佣人拿高薪水攒钱,宋璟就算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两母子不欢而散,宋璟连饭都没吃,直接出了家门去烤肉店兼职打工了。 他一个人兼职两份工,周一到周三晚上在烤肉店兼职,周六周日在咖啡店兼职,整个人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想停下来喘息一下,可他没有资格。 徐善从姜家回来之后就接着罚跪,她要跪一整夜,徐父和徐母已经休息了,安排佣人在监控里看着她。 她跪久了,膝盖已经被石头硌得麻木,血液不畅通,慢慢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徐善也没有觉得时间难捱,因为她今天再痛肯定也没有姜承痛。 一想到姜父暴虐的样子,徐善唇角微微翘起,雪白的脸隐在昏暗阴影中,半明半灭,让人生寒。 那杆高尔夫球杆姜父用着一定很顺手吧,毕竟是她特别定制的,密度比普通的高尔夫球杆都要高,打人也更疼。 驯狗嘛,总是要先打了才能长记性。 翌日 徐父徐母坐在长餐桌上优雅地用餐,手握刀叉慢条斯理切着食物,送进嘴里,而徐善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了,她换了德亚高的另一套春夏制服,原本藏青色的领结也替换成了定制款,上面多了雾灰色的蕾丝和白珍珠。 佣人半跪在她腿边,手上拿着消肿化瘀的药细细地往她膝盖上涂抹,跪了一夜她膝盖上硌出的红痕已经变得青紫,看起来十分骇人。 佣人温柔细致地给徐善涂抹好了药之后,给她套上灰色的过膝袜,遮挡住这些伤痕,又把她的脚放进一双低跟的珍珠扣鞋里。 都整理好后,徐善站起身,双手交叠在小腹前,转身朝着餐桌的方向微微颔首,同徐父徐母打招呼:“父亲母亲,我去上学了。” 徐父放下手中刀叉,声音温和地询问:“善儿腿怎么样了?还痛吗?” 徐善如实回复:“痛。” 徐父目光沉沉,语重心长:“痛就对了,这就是二等的滋味啊,要刻在骨子里。” 闻言,徐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怨怼的神情,反倒十分乖顺:“知道了,父亲,我会努力的。” 徐父点点头:“去吧。” 徐母扫了一眼徐善的膝盖,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即逝,她很清楚善儿要走的路不能有丝毫偏差,她的心软和溺爱毫无用处,她必须跟随着徐父的步伐把善儿送进首尔大。 司机早已经备好了车,停在正门口,徐善出来直接坐进车里。 司机曾经撞见过徐善被惩罚,跪了一夜的样子。 他也知道每次只要小姐没有拿到一等就会被罚着跪在那里,所以对她很是怜悯,但他也清楚这些有钱人都极注重边界感,他极力避免自己越界,可看着年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徐善,还是想尽力做一些他能做的事情。 司机戴着白手套,手握在方向盘上,启动车子之前,转头看向徐善,语气温和:“小姐,毯子我放在右边了,冰箱里给你准备了草莓牛奶。” 他知道徐善爱喝草莓牛奶,昨天又被先生和太太罚跪,心情一定不好,喝点甜的,应该会愉悦一些。 徐善扯出抹清淡的笑,道谢:“谢谢你,柳司机。” 柳司机和蔼地笑笑:“别客气,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见徐善情绪似乎没有特别低落,也跟着开心不少,平稳启动车子,驶离别墅。 徐善按下车窗,有微风吹进来,她拿过一旁的毯子展开铺在膝盖上,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跪了一夜的缘故,即使穿了过膝袜,她依然觉得膝盖有些凉,盖上毯子才好些,又拉开双肩包,拿出韩国史,翻看起来,翻了两页,觉得有枯燥无趣,按开内置冰箱,柳司机为她准备了好多盒草莓牛奶。 她笑吟吟地拿出一盒,插好吸管送到嘴边,一边翻着书一边慢吞吞喝着。 德亚高九点开始正式上课,宋璟七点半准时出门,其实他们家离德亚高并不远,如果坐全程的公交大概五十分钟就能到达,可是离公交站很远,他一步一步爬完上坡路,又绕过了两条弯路,才到公交站。 公交车到这一站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宋璟上车后却没坐,走到车后方,握住扶手站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正好八点,他松了口气,唇边无意识地翘起细小弧度,他很少笑,但笑起来很好看,像山巅上积久不化的雪在慢慢消融。 公交车行驶很平稳,只不过每一站都要停,速度很慢,转过一个路口,右侧慢慢汇来一辆黑色轿车。 宋璟握紧扶手,垂着眸子,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和公交车并行的这辆昂贵私家车正是徐善家的车,少女坐在车里低着头,微风拂过耳边碎发,雪肤花貌,阳光微薄,衬得她发越黑,肤越白,膝盖上盖着毯子,上面放了一本书,手里拿着一盒插着吸管的草莓牛奶,水润唇瓣红的像初生的玫瑰。 隔着车窗,宋璟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徐善,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俯视她的机会,只要按照这个时间精准地出门,他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和徐善相遇,都可以透过车窗这样望着她,俯视她。 只是,她从来没有抬过头,也永远不会知道他这样窥视着她。 他和徐善同班已经两年了,却从未交谈过,可他却知道很多关于徐善的事,她经常喝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甚至可以说是偏爱。 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很贵,他从未喝过,不是不喜欢,而是怕喝了之后会喜欢上,甚至成为他的偏爱,如果只买一次,他咬咬牙当然可以买,还不至于穷匮到那种地步,他只是怕尝过一次之后就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儿,再忍耐就难了,那才是他负担不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喝。 私家车和公交车并行,缓慢经过一个红绿灯后公交车到站必须停,让乘客下车,可私家车却无需停留,车影越变越小,渐渐淹没在车流里。 每天这个时候,宋璟的心情反而是最好的,现在把他甩在身后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要到达的终点都一样,只不过是时间先后的问题罢了。 第6章 医务室 姜承今天很早就来学校了,他迫切想要逃离那个让他窒息的家,一秒都不愿多待。 昨夜,他枯坐在房间里一夜未睡,父亲坐最早一班航班出发前往釜山参加存储芯片二期项目的竣工仪式,父亲疯狂虐打他时只会捂着嘴哭泣的母亲今早却早早敲响他的房门,端着水和药站在门外,蹙着眉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想要给他涂药。 他最厌恶母亲这副模样,为什么总是在他被父亲虐打完之后,才哭哭啼啼地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是想让他理解她无能为力的立场吗? 可他理解不了,都说母亲可以豁出命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他的母亲是这世上最自私,最懦弱的人,她从未有过一次张开双臂,坚定地挡在他身前,保护过他。 他透过母亲脆弱可怜的表情,甚至隐隐约约看到了另一个人,徐善,她和母亲一样,像剔透的琉璃一般脆弱易碎,可却有着这世上最恶毒冷漠的心肠。 上高三以来他从未赢过徐善一次,每次都被她压一头,狠狠踩在脚下,父亲对待他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暴躁,一开始还只是冷暴力,可能是一周不同他说话,或者是冻结他的附属卡,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拳打脚踢,咒骂他是个没用的东西,视他为耻辱,而每次他挨打时,母亲只会站在父亲身后,捂着嘴哭。 比起父亲,姜承更厌恶她。 他不愿同母亲独处,也不愿看到母亲那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背着书包,甚至没看她一眼,直接绕过她出了门。 他知道母亲肯定会因为他的冷漠而感到痛苦,可明明她也漠视了他的痛苦。 坐在座位上的姜承浑身没有一处不痛,比以往每次被父亲虐打过的滋味都要痛,胳膊,后背,身上到处都是可怖的青紫。 他眉眼很好看,清爽利落,可却被阴沉的神情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这一切都是拜徐善所赐,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故意把成绩单夹在文件夹里,父亲怎么可能识破,都是因为她! 姜承眉眼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郑裕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他早上去打网球了,没穿德亚高的制服,穿了件蓝白条纹的运动polo,黑色短裤,也没背书包,手里拎着个网球拍,慢吞吞走进来,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泛起运动过后的红潮,额边碎发被汗水濡湿,矜贵眉眼间藏着的那股躁动感愈发外露。 郑裕瞥见姜承,勾唇走到他座位旁,拿着沉甸甸的网球拍在他桌边轻敲两下:“怎么样?考了二等拿到什么奖励了?” “车还是卡?” 姜承抬头和郑裕对视,没作声,整个人十分阴郁,表情极为难看,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奖励了车或者卡的模样。 郑裕撇撇嘴:“怎么这副表情?” 姜承脸色阴沉,咬牙挤出几个字:“被父亲发现了。” 郑裕有些惊讶,倚着他桌子搭了个边,另一只手不断翻转着网球拍:“发现了?你爸怎么发现的?” “公章是真的,成绩单也是真的,他向老师求证了?” 姜承脸色很难看,声音里带着恨意和愤然:“徐善昨天过来给父亲送文件,她故意把成绩单夹在了文件夹里,被父亲看见了。” 郑裕了然,挑了挑眉:“你又挨打了?” 姜承低下头沉默。 他不说话,郑裕也知道,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现在正是盛夏,天气炎热,大家都穿春夏制服,就他一个人破天荒的穿了件长袖衬衫,一看就是又挨打了,想遮盖住身上的痕迹。 郑裕拿着网球拍在手上敲了一下,啧啧两声:“徐善这个贱丫头真够狠的。” 德亚高校园内部禁止任何社会车辆通行,再昂贵的私家车也要停在校门口,徐善从车上下来之后走的很慢,她膝盖麻木涨疼,快走两步就感觉钻心的痛,像千千万万根针刺入,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德亚高依山而建,到处都是上坡路,要进入教学楼,还要爬过一个极长的阶梯,一共有多少节台阶徐善没有数过,但她站在台阶下只能看见教学楼的一个尖顶和外墙上爬着的常青藤。 她走的很慢,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过膝袜虽然遮盖住了可怖的伤痕,但她走路的姿势却明显有些怪异。 宋璟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分了,他匆匆进了校门,步履飞快,一节一节漫长的台阶被他甩在身后,走到一半,他的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少女背着书包,动作缓慢,一节一节台阶走着,柔顺幽黑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烟粉色的真皮制双肩包拉链上挂着一个小熊玩偶,鞋上的珍珠扣在阳光折射下,泛出干净的光线。 徐善走的慢,宋璟也放慢了脚步,保持着几节台阶的距离跟在她身后。 现在,神明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是同等的,也没有碍眼的人跳出来提醒他,他是条生活在阴暗淤泥里的蛆虫,不配沾染任何美好的事物。 宋璟希望这台阶能多一些,再多一些,徐善能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徐善进到教室,第一眼就和姜承对上了视线,他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淬了毒汁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的话,徐善此刻可能已经被刺穿了,但他表现得越愤恨,徐善就越开心。 这证明她给姜父送去的那套定制的高尔夫球杆他用着一定很顺手,没有浪费她的心意。 郑裕身子倚在姜承的桌边,把网球拍竖起来,手交叠抵在上面,也顺着姜承的视线朝她望过来。 两人视线都盯在她身上,徐善也并没有觉得压迫,反倒冲姜承笑了一下,清凌凌的眼睛弯起来,像四月枝头的白栀子花。 在姜承看来这就是胜利者的挑衅,压抑着的满腔怒火瞬间腾然而起,将理智燃烧殆尽,在徐善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伸出了脚,将她狠狠绊倒。 就像徐善知道怎么对付他一样,他也知道怎么才能让徐善更疼,即使她穿了过膝袜,遮住膝盖,他依然能嗅到那股活血化瘀的药味。 徐善只要没有拿到一等就会被徐父罚跪,想来昨天也是一样。 他之所以知情,还是曾经他赢了徐善时,徐父亲自邀请他和父亲去的,目睹她狼狈的模样,徐父想让她把这种屈辱的滋味儿刻进骨子里。 徐善被姜承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身子向前扑去,膝盖着地,狠狠磕在地上,钻心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双手支撑着身体,侧过身子仰头望向姜承。 姜承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睛和徐善对视,眉眼寸寸冰冷,漫不经心地收回腿,毫不掩饰他故意的恶劣行径。 郑裕手撑着桌子,吹了个口哨,嘲讽道:“徐善,多大人了,走路还会摔倒?”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拿着手中的网球拍递到徐善眼前,开口:“抓着。” 徐善微微扬起下巴看他,郑裕唇边嗜着恶劣的笑。 一旦她抓住,郑裕就会松手,让她更难堪。 宋璟就在这时进来,他看见摔倒在地上的徐善,顿住脚步,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微微抬起,指尖蜷缩了一下,随即克制地攥紧。 见徐善迟迟没有动作,郑裕不耐地挑了挑眉:“怎么?不想起来?” 他垂眼睨着她,像打量货物一样。 德亚高的春夏制服上衣布料薄,包臀裙短,此刻徐善摔倒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制服短袖微微向上爬了一寸,露出一截白皙莹润的腰身,可能是因为摔倒了痛吧,虽然没哭,但眼尾却红了,像簌簌春水。 也许是因为徐善这副模样太过脆弱,又或许是因为清晨打完网球的身体太过躁动,郑裕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 他压下心头蔓延的躁动,漫不经心地调笑暗示:“怎么?太硬了?” 说完,把网球拍换到了另一个手,将空着的那只手递到徐善眼前:“这回可以了吧,现在起来吧。” 站在门口的宋璟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背着书包走到他的座位上坐下,同往常的每个早晨一样,可他现在却无法控制身体挪动脚步,听到郑裕调笑的话,觉得肮脏又恶心,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手背迸出明显的青筋脉络。 这边,姜承也慢条斯理地起身,朝徐善伸出了手,眼底是遮不住的嘲讽和得意,假惺惺地开口:“徐善,走路要小心一点啊。” “尤其是像你这种人。” 后半句他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徐善能听见。 徐善视线定在姜承朝她伸出的手上,他今天穿了长袖衬衫,袖口上褪,露出白皙手腕,内侧有青紫痕迹向上蔓延。 她眼底闪过嘲讽,抬手抓住姜承,但却没握他的手,而是抓在他的手臂上,指甲快要透过薄薄的布料陷进他肉里。 姜承痛得皱起眉,轻嘶一声。 徐善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后,就松开了手,笑了一下:“以后走路我会更小心的,提前把那些绊脚石都踢开,就不会摔倒了。” 郑裕从头到尾被徐善忽视了个彻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收回手摸了摸后脖颈,扯唇无语地笑了一下,侧头却不经意瞥见站在门口的宋璟投在徐善身上的视线,这种眼神他很熟悉,同那些妄想爬上他父亲床的低贱女人一样,是赤.裸的觊觎。 这一刻,郑裕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徐善,徐善也不是宋璟这种人能够觊觎,窥视的。 他顺着宋璟的视线望过去,徐善已经回到了座位上,放下书包,微微仰着头同前桌女生交谈,不知在说些什么,唇边突然漾开一抹笑,雪白的肌肤同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与绿意交织在一起,生机盎然。 郑裕眯起眼睛,显得危险,压迫性十足,低声咒骂:“真是让人烦躁!” 上午的课程只有三节,生命科学,韩国史,英语,徐善吃了颗止痛片,没怎么影响上课的状态,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她去食堂用餐。 德亚高的食堂十分豪华,大片通透的落地窗,宽敞明亮,一共分为三层,高一到高三每层是分开的,采取自助餐形式。 徐善端着餐盘选好餐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德亚高到处都是小团体,开学之初大家就会敏锐地寻找到和自己同阶层的人成为朋友,形成封闭的交友圈,如果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会被大家认为是性格不好,孤僻的人,但徐善是个例外,她没什么朋友,但又似乎同大多数人的关系都还不错。 毕竟是食堂,再怎么豪华做出来的东西也十分单调,学生们都不怎么爱吃,随随便便吃上几口就匆匆离开,只有徐善优雅地握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食物一口一口送进嘴里。 她刚切好一块牛排,要送进嘴里,背后却突然传来许景的声音。 “尹冬,我剩了好多,浪费食物不好,剩下的这些就拜托你了。” 许景一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按着尹冬的肩膀,笑盈盈的:“你看你最近都瘦了,多吃些。” 说完就把自己餐盘里剩的食物全部倒进了尹冬的餐盘里,又将指尖上沾染到的污渍擦在她的制服上。 许景的同伴也这样做,都笑着:“我的也拜托你了,尹冬,谢谢。” “我的也是哦,还有,这瓶饮料也送你了。” 女生说完之后将饮料拧开,举过尹冬头顶,尽数倒在她身上。 现在是盛夏,天气炎热,食堂提供的饮品都是冰镇过的,冰冷黏腻的饮料浇了尹冬满头,冰冷透骨,顺着她的发梢不断滴落,制服也吸饱了水紧紧贴在她身上,狼狈不堪。 看到这一幕,许景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享用午餐吧,尹冬。” 说完,双臂交叠在胸前,趾高气昂地抬步离开。 她的同伴们紧紧跟上。 徐善背对着这场霸凌,听完了全程,始终没有回过头,慢条斯理切着食物往嘴里送,直到用完餐才整理好餐具起身离开。 她吃完午饭没直接回教室,而是去了医务室,她想再去拿一些止痛药,顺便休息一下,膝盖又疼又胀,如果回教室坐在座位上只能一直蜷着,很不舒服。 德亚高的医务室按时间开放,午休时间段没有医生在,徐善不是第一次被罚跪,也不是第一次来医务室拿止痛药,很快就找到,她吃了一片后,妥善地塞进包臀裙口袋里收好,抬步走到最里侧的病床上躺下休息。 医务室里设置了很多张病床,每张床中间用白色帘子隔开,和医院病房不同,干净明亮,也没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甚至还放置了很多绿植。 徐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药劲上来,膝盖慢慢变得没有那么疼了。 突然门把手咔哒一声,被拧开,而后被关上反锁。 徐善缓缓睁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 放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她相邻的病床旁,隔着白色帘子,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坐在床上,紧接着响起布料褪下的摩擦声,再然后是细细的低喘声。 徐善垂着眼,视线微微往下睨,限量款的名品鞋暴露了主人的身份,她勾唇露出轻蔑的笑。 郑裕微微仰着头,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上红潮,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视线盯在手机屏幕上的人,脑海里想的却是徐善,像白山茶似的微微摇曳的脆弱感。 半晌,隔着白色帘子,徐善听着他的喘气声,缓缓开口问:“爽吗?” 徐善突然出声,郑裕被吓了一跳,他极其厌恶这种被人窥视的冒犯感,他语气冷沉烦躁:“西八,谁?” 徐善声音淡淡的:“为什么对我发火啊?” 她声音很好听,咬字轻缓,尾音微勾。 郑裕起身,皱着眉:“徐善?” 他下意识抬手攥上隔在两人中间的白色帘子,下一秒就要拉开。 徐善平静地躺在病床上,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别拉,我没穿衣服。” 郑裕动作瞬间僵住,不知想到了什么,面红耳热,嗓子发紧发干,像是被放在太阳下暴晒后,那种极度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倏地松开手,匆匆转身离开。 郑裕进来时把门反锁了,这会儿慌乱手有些颤,好不容易拧开,医务室的窗开着,门一打开,有风吹过,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病床旁隔着的白色帘子被风微微卷起,露出一截小腿,灰色过膝袜明明好好地在她腿上套着,郑裕紧紧皱着眉头,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 第7章 跑腿 郑裕回到教室又变得人模人样,脱掉了上午穿的那身蓝白条纹的运动polo和黑色短裤,换回了德亚高的春夏制服,藏青色条纹袖口勾勒出线条好看的手臂,穿着同色系西裤,领口系得并不规整,德亚高的整套制服还配有同色系的领带,他也没戴。 他坐在座位上,视线遥遥看着宋璟端正的背影,指节搭在桌面上轻扣,眼神晦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妄图染指不该觊觎的东西是罪啊! 临近午休结束,徐善才回到教室,一进来就和郑裕对上视线,他并没有因为徐善在医务室撞见他做那种事情感到难堪,而避开视线,他本身就是个羞耻心不怎么强的人,反倒微微往后靠了靠身子,双臂交叠在胸前,遥遥地同她对视,黑沉沉的眸子里带着平静深海无限向下延伸的躁动。 徐善平静地移开视线,回到座位上。 明天是休息日,下午的课程排得很紧,老师也在赶本周教学内容的进度,大部分内容没有细讲,主要是针对下次水平测试的考试内容划了一些重点范围。 徐善和姜承都听的格外认真,对于他们俩来说,下一轮战争已经开始了。 课间休息,徐善握着笔,低头在认真整理笔记。 坐在教室后方的郑裕右手转着笔,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笔从指缝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他才向后挪了一下椅子起身,和他的同伴们对视一眼。 郑裕的同伴们知道他这是又盯上谁了,领会了他的意思,跟着站起身来,对视一眼,等着看好戏。 三人朝着教室后门走去,最右侧的座位上坐了一个清秀瘦弱,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是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贫困生。 郑裕看着他的背影,双手插在兜里,喊了一声:“喂,跑腿!” 男生能清晰听见郑裕朝他越走越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重重踩在他心上,他很害怕,紧紧攥着手里的笔,满是防备姿态,不敢回头。 郑裕冷淡地嗤笑一声,很快走到男生身边旁,弯下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低下头,脸颊快要贴上男生的脸,他紧紧钳着男生脖子往自己的方向靠,语气危险:“跑腿,我叫你怎么不回头啊?” 男生身子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扯出抹笑,讨好地问:“你需要什么,我现在就去买。” 郑裕搂紧了他的肩膀,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唇边嗜着无辜的笑:“怎么了?抖什么?” “这么害怕干嘛,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叫你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从今天开始你可以不用再给我当跑腿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男生不知道郑裕又在耍什么花样,只觉得浑身血液寸寸微凉,低头害怕地保持着沉默。 郑裕抬手拍了拍他的脸,一副好不容易发善心却不被相信的受伤模样:“怎么?不信?” “是真的,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给我当跑腿了。” 郑裕的同伴围在男生身边开口嘲讽:“怎么这副表情,不喜欢吗?还想继续给我们当跑腿?” 闻言,男生拼命地摇头,即使他清楚多半是郑裕又想出了什么新法子又来折磨他,可心底还是控制不住的升起一丝期待,如果郑裕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他每天都在祈祷能逃离这地狱,不用再被他们呼来喝去,拳打脚踢。 见男生摇头,郑裕反倒不开心了,眼神逐渐冷沉,质问:“不用给我当跑腿就这么开心?” 即使是被这样反复无常地耍弄,男生也丝毫没有脾气,连忙摆手否认:“不是的!” 郑裕恶劣地笑起来,像是在逗弄猫狗:“这么说你还愿意接着给我当跑腿?” 男生沉默下来,他就知道郑裕没有这么好心。 如果他说不愿意,那郑裕就会恼怒,如果他说愿意,那他就要继续在地狱里挣扎,被无休止地霸凌。 男生觉得绝望,他真的不想再做郑裕的跑腿了,说是跑腿,其实就是他们的出气筒,被泼水,挨打,罚跪都是家常便饭。 郑裕看着男生苍白的脸,勾唇:“放松,别这么害怕,我在开玩笑罢了。” “都说了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做我的跑腿了,怎么就是不信呢?” 男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真的吗?” 郑裕摊开手,耸了耸肩:“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男生还是不安,他不信郑裕会这么好心地放过他,分明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 果然,郑裕很快就接着开口:“但是,你要选一个接班人。” “你不做我的跑腿了,总要有人代替你。” “选择权交给你,你来选,那个接替你位置的人。” 男生瞬间如置冰窖,脸色苍白的吓人,在他看来眼前的郑裕比魔鬼还可怕,他这种做法无异于是在逼他成为加害者,他逃离地狱的条件和代价是把另一个人推入地狱,即使他不做郑裕的跑腿了,他的良心也会不安,会永远被负罪感和内疚感折磨着。 是他亲手把另一个人推进了地狱。 可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就算出卖自己的良心同魔鬼做交易,他也要逃离,被负罪感和内疚感折磨算什么,反正到那时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已经不是他了,心理上的折磨总要比身体上的折磨更容易忍受一些。 郑裕两只手扶住男生的脑袋,逼迫着他从教室后方望向前方所有坐在座位上的人,在他耳边轻语,像是恶魔的低吟:“选择权交给你了。” 郑裕说话的声音并不低,即使没回头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班上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人全都胆战心惊,不敢回头,唯恐和男生对上视线,被他选中拖入地狱,成为下一个被霸凌的目标。 而那些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们却都回过头来,玩味地看着这一幕,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好奇男生选中的接班人会是谁。 徐善没回头,依旧在整理笔记,往书上认真地标注,她的字很漂亮,端正刻骨,笔记也整理的很干净。 男生扫视着教室里这些人,刻骨的恨意涌上心头,这些人全都是冷漠的旁观者,没有一个人在他被霸凌的时候伸出过援手,哪怕是为他说句话,从来都没有,他们都是凶手!都是加害者! 在德亚高生活和学习的这段时间,阶级的概念已经潜移默化地刻入男生骨髓,他讨厌那些和郑裕一样高高在上,冷漠至极的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可他却不敢恨他们,也许是因为他们天生就表现出高高在上,没有同理心的傲慢模样,也让他慢慢麻木,习以为常。 现在,郑裕让他选一个人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他下一个折磨对象,他不敢选这些上阶层的人,就算他们的等级在郑裕之下,可却在他之上,他害怕被报复,所以他只能将目光投向和他身份相同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人。 他也确实更恨这些人,明明和他是同样的出身,同样的处境,应该更够理解他的处境有多艰难,他有多痛苦,可他们中却没有一个人帮助过他,为他说过一句话。 他为什么要愧疚!为什么要有负罪感! 他们都是加害者,都对不起他,就算他把他们推进地狱,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郑裕笑着拍了拍男生的脸,抬手看了眼腕表:“给你一分钟的选择时间,开始吧。” 说完,又看着他轻声说:“你知道的,我喜欢聪明的跟班,选择吧。” 男生的视线在教室内飞快移动,大脑也在高速运转,他已经给郑裕做了半年的跑腿了,也被他折磨了大半年,每次为了能够少挨一点打,都费尽心思地揣摩他心意,尽可能的讨好他。 他了解郑裕,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说这么一句话,而且他看着他的眼睛里有深意。 他反复咀嚼着郑裕的这句话。 聪明的跟班…… 聪明的跟班…… 他视线在教室里不停审视,他不能选错,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绝对不能选错,否则等待着他的会是更加可怕的折磨和惩罚,他会继续生活在地狱里。 男生对上了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们玩味的视线,也看见了很多社会关怀对象沉默忐忑着的背影。 该选谁,可以排除加逆推,郑裕就算人品再怎么低劣,也不会选一个女生做他的跑腿,加上郑裕很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懦弱,害怕被报复,不会选择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所以最后能选择的范围很小。 男生视线不断移动着,最后定在了教室左前方,右耳戴着廉价助听器的清冷背影上。 宋璟,郑裕盯上的人是宋璟!! 他是一等,没人比他更聪明。 找到正确答案的这一瞬间,男生并未因为他即将要亲手把另一个人推入地狱而犹豫,反倒为他自己即将逃离霸凌而感到兴奋。 郑裕抬手盯着腕表,秒针在不停走动,缓缓开口倒计时:“三!” “二!” “一!” 他放下手,看向男生,眼眸幽深:“选好了吗?” 男生深深看了一眼宋璟的背影,内心已经做下决定,就让宋璟替他下地狱吧,也尝尝被霸凌的绝望滋味。 他点点头,缓缓抬起手,指向宋璟的方向。 郑裕顺着男生的视线看过去,似乎对男生做出的选择十分满意,原本抿着的唇线逐渐勾起弧度,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当我的跑腿了。” 闻言,男生喜形于色,垂在身侧的手甚至都在抖。 他应该怨恨郑裕才对,是他发起的霸凌,可当他亲手结束这一切时,他却恨不起来他了,甚至觉得有些感激,他也知道这种心理是病态的,但却无法自救。 郑裕的同伴们站在边上,漫不经心地开口:“以后就算不当我们的跑腿了,也要心怀感恩的生活,知道吗?” 男生用力地点点头。 宋璟成了郑裕的下一个目标这件事在校内社交软件is上迅速发酵。 “真的吗?西八,真有趣,早就看宋璟不顺眼了。” “郑裕还真是花样百出啊。” “经常考一等的那个宋璟,他怎么突然被郑裕盯上了?” “这些像蛆虫一样的社会关怀对象真应该快点滚出德亚高!” “清洗计划开始kkk” 郑裕站在教室后方,唇边挂着轻蔑的笑,喊了一句:“宋璟,欢迎你成为我的新跑腿,以后就拜托了。” 坐在座位上的宋璟听得很清晰,但他手上翻着书的动作却没停,沉默着没反应。 他不知道郑裕为什么突然盯上了他,但他很清楚,在霸凌开始的那一瞬间他就不能屈服,否则等待着他的处境将是沦为德亚高的最底层,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比起单独对抗郑裕一个人,那样的处境才是地狱。 见宋璟迟迟没有反应,郑裕扯唇无语地笑了一下,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往他座位旁走去,他的同伴也跟上。 很快他就走到宋璟面前,双手撑在他桌子上支着身体,低头凑近,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的新跑腿。” 宋璟还是没有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抬,郑裕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视线扫过他右耳上戴着的助听器,强硬地抬手摘下,打量了两下,似乎觉得廉价又肮脏,拧着眉:“怪不得我们班长听不见,这助听器已经不好用了吧。” “既然是垃圾,我来帮你处理吧。” 郑裕恶劣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了宋璟的底线,他噌的一下站起身,冷着脸抬手就要抢回助听器。 郑裕轻蔑笑着,轻飘飘抬手将他的助听器扔给了杵在边上看好戏的同伴,同伴笑着接住,又扔给另一个人,就这样难堪的戏弄着宋璟。 宋璟像头困兽被他们围在中间戏弄,他那本就已经快要低贱到尘埃里的自尊心更是被当着众人面无情碾碎,这让他无比愤怒,眼尾猩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这一刻,他恨毒了郑裕,也怨恨极了自己的出身,为什么偏偏他就出生在一个贫穷低贱的家庭里,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践踏他。 助听器被扔来扔去,在空中划出弧线,最后却没被接住,白色外壳摔在地上迸出裂纹,滚到了徐善脚边,她穿着的低跟鞋上缀着通透圆润的珍珠,在阳光的映射下泛出干净的光线,衬得她脚边的助听器更廉价。 她低头睨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弯下腰将助听器捡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到宋璟身边,递给他。 窗外的阳光和绿意交织,徐善清凌凌的眸子越发晶莹剔透:“给你。” 助听器被摔出了裂纹,沾染上灰尘,躺在她雪白,纹路干净的手心里。 这一幕极大程度上激怒了郑裕,他不满徐善和宋璟这种低贱又穷酸的人产生交集,拧着眉,脸色极为难看,挤出来几个字:“徐善,扔掉,脏。” 徐善却像没听到似的,手又往宋璟眼前递了递,宋璟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善,急剧跳动的心脏快要冲破极薄的肌肤,而后从她掌心拿过助听器。 郑裕脸色难看的要命,死死盯着她半晌,顿时没了为难宋璟的兴致,冷嗤一声,而后抬步离开。 郑裕的同伴望向徐善,啧啧两声,像是在叮嘱:“徐善,你的身份可不该和这种人接触。” 是忠告也是警告! 第8章 警告 宋璟回到家的时候,宋母正对着镜子试穿李家发放的佣人服装,李家无愧于顶级财阀之名,就连给佣人准备的统一服装都是用名品布料手工缝制而成的。 宋母第一次穿这样昂贵,剪裁合体的衣服,站在镜子前不停地转来转去,眉眼带笑,激动和欣喜都写在了脸上。 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因为贫瘠的生活没有条件进行良好的身材管理,身材早已经走形,可此刻穿着李家发放的佣人服,倒显得端庄了许多,白色衬衫外面搭配黑色交叉式套裙,胸口上别着银质的白色山茶花胸针,和以往不修边幅的模样大相径庭。 然而宋璟此刻却没有心情欣赏母亲的新造型,他的情绪极度压抑,任谁当着众人面被那样羞辱,自尊心被肆无忌惮地踩在脚下都不会像一个没事人似的。 兴奋的宋母看着镜子里光鲜亮丽又得体的自己丝毫没有注意到宋璟的情绪,反而扭过头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儿子,快过来看看,妈妈穿这身衣服会不会有些奇怪?” 宋母通过了考核,今天去了李家领了佣人服装和手册,她第一次去到那样漂亮的地方,言语甚至都难以描述出她的震撼,连绵的草坪,波光粼粼的水景,华丽的建筑。 从前也知道,与她家一路之隔就是汉南洞顶级富人的聚集区,可只有亲眼看了才知道原来人也可以那样生活。 宋母迟迟没有听见儿子回答,疑惑地转过身,见宋璟背着书包,站在桌边端着杯水,放在嘴边却没喝,脸色苍白又难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母感到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儿子,你怎么了?” 缓缓走到他身边,仔细一看,宋璟右耳戴着的助听器上出现了好几道裂纹,她下意识开口问:“助听器怎么坏了?” 说着,抬手就要摘下他的助听器检查。 宋璟微微侧过身子,抬手挡住宋母的动作:“没事,就是不小心掉在地上了。” 宋母蹙起眉:“怎么不小心些,妈妈暂时还没办法给你换新的助听器。” “还能用吗?” 宋璟点点头,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水:“妈,我去图书馆了,明天你第一天上班,吃完饭之后早些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宋母不赞同:“吃了饭再走吧,学习这么辛苦,不吃饭怎么行,晚上你会饿的。” 宋璟语气抗拒:“没事,不吃了。” 说完,抬步就往外走。 宋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孩子……” 宋璟脚步飞快,匆匆迈上台阶,走的越来越快,后面甚至是跑,直到彻底逃离了这个半地下室的家,他才停下,弯下腰,双腿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尾有些猩红。 他已经在极力克制了,他不敢再同母亲相处下去了,他怕他会克制不住地迁怒母亲,将满腔地怨恨和委屈都发泄到母亲身上。 明明不能提供给他良好的物质条件,为什么还要自私地生下他,让他也跟着受罪,只能这样卑贱的活着。 可父亲早早过世,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就已经用尽了全力,爱他甚至胜过爱自己。 他又有什么资格怨恨这样的母亲呢! 周四和周五是宋璟难得的休息时间,不用去烤肉店兼职也不用去咖啡厅打工,可以专心学习,很难得,他也很珍惜,即使是今天这种情绪极其混乱又低落的时刻,他也不想浪费这一晚上的时间。 去图书馆的路上,宋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是个理智又清醒的人,很清楚的知道自怨自艾,怨天尤人救不了他,要想摆脱掉现在难堪又贫穷的困境,他只能靠自己。 徐善回到家的时候,徐父不在,其实他在家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间都随侍在老会长左右,同她相处最多的还是徐母,徐父是个习惯用温和儒雅外表掩饰自己野心和欲望的人,很多事情他都不会直接外露地说出来,而徐母就是那个严格执行他意志的人,包括照顾徐善的生活起居,同高考协调员一起制定她的学习计划,包括她拿不到一等就要被罚跪的这个指令表面上看是徐母的要求,但实际上是徐父的意思,他想让徐善记住这种屈辱的滋味,以此来激发出她强烈的胜负欲。 徐母坐在沙发上冲徐善招了招手,徐善将双肩包递给佣人,乖顺地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徐母直接切入正题,温柔笑着:“我们善儿换一个补课院怎么样?你现在的这个补课院已经帮助不到你什么了。” “江南区新成立了一家补课院,都是德亚高出身的一星讲师,只教上位圈百分之二的学生,我们善儿这次一定能拿到一等。” 徐善并无异议,顺从地点头:“我相信母亲。” 虽然事情还没办妥,但徐母还是决定提前告诉徐善,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但关于补课院会透题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她笑着轻抚徐善头发:“上楼吧,做完功课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恩善院做社工活动。” 徐善:“知道了,母亲。” 徐母又叮嘱:“明早我和你一起出门。” 徐善问:“母亲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徐母:“sa拍卖行明天要举办一个小型的私人拍卖,邀请了我,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徐善了然:“好,那我先上楼了,母亲。” 徐母笑着:“去吧。” 宋璟学习结束从图书馆出来时,夜色已经深了。 他背着书包隐在昏暗光线中慢吞吞地往家走着,比起白天宋璟更喜欢夜晚,黑夜能隐蔽起很多东西,比如差距,又比如欲望,让他觉得更有安全感一些。 图书馆离他们家并不算远,但这里到处都是坡路,他走得很慢,耳边是喧嚣的夜色,他缓缓抬手摘下右耳上的助听器攥在手里,有时他甚至觉得听不到也挺好的,很安静,静到他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离他们家越近,就越僻静。 猝然,宋璟身后响起重型机车飙车炸街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即使他没戴助听器,也听的极为清晰,耳膜甚至都在跟着鼓动。 他不好奇,继续向前走自己的路。 可这些车却是冲着他来的,领头的一辆速度极快,风驰电掣,同他擦身而过,差点把他撞倒。 宋璟踉跄了一下,站稳身体,看向那辆已经驶出有一段距离的重型机车,车子速度极快,骤然刹车发出刺耳声音,随即调头,车头灯对准他射出极刺眼的光线,轰炸油门,丝毫没有减速向他冲了过来。 另两辆重型机车接连跟上,轨迹逐渐成圆,将宋璟一个人孤零零地围在中间,排气管的噪音极大,车头灯都开着,扬起地面上的土灰和尘埃。 宋璟只觉得光线刺眼,眼前白茫茫一片,即使没戴助听器,也能清晰听见发动机的剧烈轰鸣声,鼻息间都是灰尘和气管排出的尾气味道。 他抬起胳膊挡住刺眼光线,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这些人是谁。 最嚣张的那个人骑着一辆售价高昂的限量款重型机车,戴着厚重的头盔,身形清瘦。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宋璟也能猜到是郑裕! 他就这么平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他觉得郑裕这种行为幼稚又恶毒, 这样又蠢又毒的人,却有肆无忌惮的家世背景,上帝还真是不公平啊! 可能是觉得宋璟的反应太过无趣,没什么意思,为首的重型机车骤然停下,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人从车上下来,利落地摘掉头盔。 果然是郑裕! 因为戴了头盔,他打理好的发型变得有些凌乱,躁动周正的眉眼隐在昏暗光线中显得越发琢磨不透,他夹着头盔,勾唇朝宋璟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脱下机车手套。 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跟着摘下了头盔,但却没下车,双腿跨坐在摩托车上,一脸玩味地看戏。 郑裕走到宋璟面前,眼底阴沉,戏谑:“我们班长胆子还真是挺大的。” “怪不得什么都敢觊觎。” 这话若有所指,宋璟恍然间明白了郑裕为何会突然盯上他,因为徐善! 郑裕看着宋璟,神情有些漫不经心,像是随便问问,但语气又格外阴沉:“徐善漂亮吗?” 宋璟沉默着不说话。 郑裕拿着机车手套在手心上轻轻拍打:“像你这种人有机会能进到德亚高来念书,应该心怀感恩地专心念书才对,为什么总是做一些让人烦躁的事情啊。” 宋璟突然想笑,郑裕的这些行为是因为嫉妒吗?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丝毫没有同理心的财阀后代竟然也会嫉妒他这种蛆虫吗? 他沉默良久,和郑裕直视:“我要回家了,请让让。” 闻言,郑裕嗤笑一声,竟真的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 宋璟甚至不敢思考郑裕是否是真的要放他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同他擦身而过。 他走出去一步,两步,三步,郑裕都没有开口叫住他。 郑裕的两个同伴也都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但却没有出手阻拦。 宋璟就这样沉默又不安地向前走着,走出去第十步的时候,郑裕站在他身后缓缓开口,声音轻蔑又危险:“班长,伯母年纪大了应该受不了太吵闹的声音吧,我们回去的时候会安静地走的,放心吧。” 闻言,向前走着的宋璟动作一顿,僵在了原地。 郑裕在警告他,如果他不听话,母亲也会被他连累。 郑裕看着宋璟僵住的背影,满意地笑了一下,戴上头盔,跨上重型机车,轰鸣着驶离,扬起手,嚣张地高喊:“学校见,班长!” 他的同伴也紧紧跟上,笑得肆意张扬。 宋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嚣张远去的背影,气血翻涌,混乱的情绪积压在太阳穴上疯狂地悸动着,影子被昏暗路灯拉的无限长,无限孤寂,一种蠢蠢欲动的报复心理在叫嚣着作怪。 良久,他才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距离他家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推开门走进去,店员微笑着:“欢迎光临。” 宋璟礼貌地颔首,绕着货架走动,视线扫视,便利店后方透明的冷藏柜里摆了一排草莓牛奶。 是徐善喝的那个牌子。 在清冷的白炽光线下显得昂贵又精致。 宋璟盯着这盒草莓牛奶看了良久,缓缓抬起手,从冷藏柜里拿出一盒。 既然接近徐善就能让郑裕发疯,那他很愿意这么做。 宋璟将草莓牛奶紧紧攥在手里,走到门口结账,店员拿着扫描仪对准条形码扫了一下,微笑着:“五千韩元。” 宋璟从口袋里掏出钱夹,这个钱夹他用很久了,边缘处有明显的磨损和破旧,但他却丝毫不觉得窘迫,从里面拿出一张一万面额的纸币交给店员。 “欢迎下次光临。” 宋璟拿着草莓牛奶走到便利店后侧光线昏暗的地方,靠着墙壁坐下,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口感顺滑,浓郁香甜,和他想象中的味道差不多。 宋璟的脸隐在昏暗光线里,褪去清冷淡漠,显得有些危险,他仰头靠着墙壁,突然勾唇笑起来,倒是难得的轻松和爽快。 即使是蛆虫被人踩死之前也要挣扎两下,更何况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翌日 徐母今天要去sa拍卖行参加私人拍卖会,早早就起床梳洗,徐父比她起的更早,今天他要陪老会长去做身体检查,走之前特意叮嘱徐母,如果有值得收藏的高端餐具务必要拍下来。 徐母记在心里,对今天的拍卖活动格外重视,因此打扮的时候也多花了心思,穿了件剪裁合体的珍珠灰长裙,佩戴了一套价格高昂的珍珠首饰,温柔如水,光彩照人,反复确认好妆容后才下了楼。 楼下早餐已经备好了,佣人为她抽开椅子,徐母优雅地坐下,她想着待会儿拍卖会的事情没什么心思吃饭,只端着杯黑咖啡小口小口喝着。 徐善缓缓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她今天要去恩善院做社工活动,穿的并不像徐母这样正式端庄,白色薄针织衫下面搭了条粉色鱼尾裙,黑色长卷发扎成丸子头,通透干净,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充满了保护欲。 徐母放下咖啡,冲她招了招手:“善儿快过来用早餐,吃完我们出发。” 今天佣人做的早餐不是西式的,而是传统餐食,小菜碟子铺了一桌子,徐善夹了块厚蛋烧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徐母:“今天李元少爷也会去恩善院吧?” 徐善点点头嗯了一声:“但他不会待太久,他不耐烦做这些东西。” 徐母语重心长:“善儿要和李元少爷打好关系啊,这是你父亲的叮嘱。” 徐善点头:“我知道的,母亲。” 用完早餐,柳司机开车送徐母和徐善,两人顺路,先送徐善去恩善院,再送徐母去sa拍卖行。 柳司机开车很稳,徐母和徐善坐在后座低声交谈着。 徐母温柔笑着将徐善耳边碎发别到耳后:“我们善儿真漂亮,恩善院的孩子们一定很喜欢你吧,每次社工活动都是满分,孩子们给你打的评价分数也很高。” 徐善温顺地笑着:“孩子们虽然听力上有些障碍,但都很可爱。” 徐母笑着感慨:“我们善儿真善良。” 柳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瞥见这对温馨交谈着的母女,也跟着开心,这样才像正常的母女啊。 到达恩善院,徐善从车里下来,关上车门,徐母叮嘱:“结束后给柳司机打电话让你接你回去。” 徐善微笑着颔首:“好的,母亲。” 徐母点点头,车窗缓缓升起,严丝合缝地关上。 车影越变越小,淹没在车流中。 徐善转身,瞥了一眼右侧停着的昂贵私家车,眉眼沉了一下,而后抬步走进恩善院。 恩善院里都是幼龄聋哑儿童,有的是完全听不见,有的是听力能力弱,对声音感知不明显,戴上助听器,还是可以听见说话声音的。 孩子们都很可爱,虽然孤僻,但很有礼貌,再怎么喜欢徐善,黏着她,也礼貌地使用敬语。 三楼,窗边 这里的孩子听力或者语言能力上都有缺陷,因此情绪也格外敏感,又都是幼童,所以极容易哭闹,阅览室里一个孩子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散落了一地的积木,哭声吵闹又尖锐。 徐善刚转过楼梯拐角就听见孩子尖锐的哭叫声,还有重物哐当砸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 她远远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单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支烟,他身旁地上是被踢倒的铁皮制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 男生身旁低眉敛目地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脸忐忑不安,小心翼翼。 徐善脚步轻盈,缓缓走近。 西装革履的男人侧头不经意瞥见她,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徐善小姐。” 徐善礼貌地冲他颔首:“崔室长。” 听到声音,站在窗边抽着烟的男生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眉眼刻骨,轮廓分明,财阀公子那股冷淡又嚣张的姿态似乎融进了骨子里。 他皮肤白又薄,夹着烟的手背上能看见浅淡的青筋脉络。 李元对上徐善清凌凌的眼睛,拧起眉,眉眼间难掩烦躁,却又慢吞吞地把夹着烟的手背到了身后。 徐善像是没有看见他脚旁倒着的垃圾桶和散落一地的垃圾,温声同他打招呼:“早上好,李元。” 李元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表情有些捉摸不透,眼底淬了一丝抗拒,但转瞬即逝。 良久,他轻唔一声,算是回应。 对于李元来说,德亚高只有两种人,害怕他的,还有讨好他的。 徐善是第三种,很正常的同他相处,就像对待其他任何一个人一样。 虽然他不稀罕,但这种感觉很新奇,也很难得。 可他也极为抗拒这种陌生的感觉。 徐善冲他微微颔首,没再交谈,转身进了教室,顺手带上门,隔去孩子尖锐吵闹的哭声。 李元极不愿来做社工活动,他讨厌孩子,更讨厌麻烦的事情,忍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抬腿就要走。 崔室长连忙抬手挡住他,硬着头皮劝阻:“元少爷,你综合生活记录簿上的社工活动分值现在还未满五十分,理事长要求你今天必须要在这里待满两个小时。” 即使是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综合生活记录簿上也不可能空白一片,李元的社工活动也在恩善院这里,但他不耐烦做这些事,每次都只是装装样子,甚至待不到十分钟就会离开。 因为他阴晴不定的性格,孩子们也都很害怕他。 最近他做的太过分了,甚至直接缺席,所以理事长派崔室长过来监视他。 李元表情难看:“滚开。” 崔室长其实很怕李元,他性子阴晴不定,又肆无忌惮,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的出来,但理事长交给他的任务,就算他再怎么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完成:“元少爷,理事长的要求你不能违背。” 李元垂下眼,轻蔑地笑了一下,抬手将指间夹着的烟狠狠按在崔室长的手背上捻灭。 崔室长痛呼一声,表情扭曲。 李元靠近他,脸色阴沉,轻声警告:“崔室长,摆清自己的位置。” “你不是父亲的狗,是李家养的狗,别忘了,我也姓李。” 第9章 李家 江南区最高端的顶级医院vip医诊室里,老会长坐在椅子上,徐父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医生手里拿着老会长的体检报告,仔细地翻阅,神情慎重又认真。 半晌,抬起眼,冲着老会长安抚地笑了一下:“您最近血糖保持的很稳定,但血压有些高,心脏的供血也有些不足,不知道您近期夜里睡觉是否偶尔会有呼吸困难或者是心脏不舒服的情况。 老会长点点头:“是偶尔会出现这种状况,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使空调温度开的很低也会出汗,心脏也有些不舒服,偶尔会觉得喘不上来气。” 医生解释:“这是心脏供血不足的正常反应,您年纪大这种情况会更严重些,但问题不大,目前来看的话您糖尿病的治疗情况很不错,血糖也很稳定,暂时还没发现并发症,最需要重视的还是血压。” 徐父替老会长问:“血压方面要怎么控制?” 医生:“饮食上要格外注意,还有卧室内的氧气湿度都需要注意一下。” 说着,看向老会长:“晚上睡觉的时候即使出汗,冷气空调的温度也不要调的过低,否则容易感冒。” 老会长和蔼地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医生微笑叮嘱:“您这个年纪需要更精心去做健康管理,无论怎样,每个月的定期检查一定要来做。” 老会长年纪大了,黑发少,大多被银灰色的白发覆盖,脸上爬满了皱纹,但精神状态还不错,面相富贵,中庭开阔,年纪大了,整个人的气质柔和了许多,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那股杀伐果断的气质。 他很信任这个医生,每个月都要来这里做定期身体检查,年纪越大越怕死,舍不得权利,舍不得这富贵奢靡的生活。 老会长笑着:“放心,不会忘记的。” 说完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 徐父迟了两步同医生告别,又细细叮嘱:“和之前我交代的一样,会长所有的身体健康管理档案都不要外泄,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的。” 医生慎重地点了点头:“当然,我明白的。” 徐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镜框遮去锐利的眼神,点点头,转身跟上老会长。 昂贵的私家车就停在医院门口,即使只是来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老会长出行也带了很多警卫,从医院门口列成两排站开,徐父紧紧跟在老会长的身后,警卫小跑两步为老会长打开车门。 老会长上了车之后,徐父才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每次做完身体检查,老会长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比起平时还要越发沉默,可能是年纪越发大了,忧虑的事情也更多了,不省心的儿子和虎视眈眈的长孙,都觊觎着他手里的权利。 徐父坐在副驾驶上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不敢打扰老会长,司机更是专心的开着自己的车,丝毫不敢越界。 车里的气氛十分沉闷,老会长视线望向窗外,缓缓开口:“梁儿负责的感光芯片业务进度如何了?” 秘书室所有收集来的情报都要经过徐父的手,他也了如指掌:“根据k子公司那边说梁少爷执行力极强,感光芯片的技术也有了很大突破,年末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老会长声音淡淡的,但脸上却还是掩饰不住的骄傲:“梁儿比他父亲强多了,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更随我。” 徐父开口附和,却避开理事长不谈:“梁少爷是您的长孙自然随您。” “老宅太安静了,没什么人气,周三把他们都叫到老宅来吧,为梁儿庆祝一下。” 徐父心领神会,知道老会长这是想儿子了,但因为最近和理事长的关系紧张,所以才借口为梁少爷庆祝,把一家人举齐吃顿饭。 “好的,稍后我通知理事长的秘书。” 打开了话匣子之后,老会长的话渐渐也多了起来,随后又问起了李元:“元儿最近怎么样?在学校有没有惹事生非?” “元少爷最近在学校很安静,社工活动也有在认真的做。” 老会长轻笑一声,像是不信:“你不用替他遮掩,那孩子性格什么样我最清楚,他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生活,不过元儿最近确实收敛了许多,也没有什么麻烦事求到我头上。” 徐父:“元少爷长大了,会越来越好的。” 老会长感慨:“我的儿子我知道,梁儿从小就被他带在身边,用最正统的继承人培养模式那一套教养,把全部的关注,爱,期望都寄托在了梁儿身上,对于元儿却忽视了很多,我那儿媳妇又对这孩子相当溺爱,要不然他也不会是今天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您不用太过担心,元少爷慢慢会成熟起来的。” 老会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许吧。” 半晌,陷入沉思:“那孩子快要从国外回来了吧。” 徐父点点头:“是的,理事长打算下个月把他接回来。” 老会长叹了口气:“这孩子回来之后,家里不知道又要添多少风波,我那儿媳妇性子强势又爱拈酸吃醋,这孩子回来在她眼皮子底下,不知道又要弄出什么事儿来,元儿也不知道会对这个孩子做些什么,你也知道的,他行事肆无忌惮。” 按照徐父的思维来说,他觉得老会长太过忧心了,那孩子只是个私生子,又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老会长说的那孩子叫李泰,是理事长的私生子,当初理事长为了躲避兵役,借口生病修养的名义前往美国,和一个韩裔女人一夜风流留下的野种。 理事长夫人知道后大闹一通,但两家财团利益捆绑的太深,绝不可能离婚,即使是为了李梁和李元,她也不可能把这一切拱手让人,主动腾出这个位置,所以闹了一通之后,逼得理事长只能将这个孩子留在国外,不允许回到韩国,但近些年来,理事长夫人娘家发展形势逐渐显示出颓势,经济上也出现各种危机,需要仰仗着sk财团,理事长的作风也强势起来,渐渐的不再那么害怕理事长夫人了,反倒压过她一头。 毕竟是李家的血脉,女人已经去世了,又有老会长从中调和,最后理事长夫人还是点头答应了理事长可以把李泰接回来。 老会长随口提议:“要不然就让那孩子来老宅这里同我一起生活吧,和元儿他们一起住说不定要出什么事,我年纪大了,想管也有心无力。” 徐父了解老会长心意,知道他只是随口这么一提,毕竟李泰就是个野种,还不配得到老会长的亲自教养,将来也绝对不配接触sk财团的核心支柱性产业,顶多是分给他一些不重要的产业继承。 徐父:“您的身体需要静养,那孩子过来说不定会吵闹,您会不习惯的,而且据说那孩子有哮喘对花粉过敏,您爱养花,这没办法两全。” 老会长声音淡淡的:“那便算了吧。” 汉南洞,李家 别墅二层最靠近走廊内侧的一间房间里,充足的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进来,这里原本是理事长夫人用来养花的一间房,阳光充足,温度湿润程度也极其适合花卉生长,然而此刻却不断有佣人把这些名贵的花卉往外搬。 宋母也在这些人之列,和其他佣人一样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套裙,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性格和蔼,又爱笑,今天第一天到李家来工作就已经结识到了能够说上话的人。 佣人们人手捧着一盆花往外搬,有条不紊,宋母手里也端着一盆,香气扑鼻,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好好的,夫人为什么把这些花都搬出来了?我看了刚才那间房阳光充足,温度和湿度控制的也很好,很适合养这些名贵的花,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挪走啊?” 和宋母并肩走着的佣人听见她这么问,连忙嘘了一声。 宋母瑟缩一下,以为自己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东西,连忙噤声。 这个佣人年纪比宋母小,反应过来后觉得自己对长辈嘘声有些不礼貌,又低声同她搭话:“你是新人很多事情都不懂,在这里工作要多看,多听,多做,少问,这些有钱人很讨厌越界的人。” 宋母不懂,就问一句为什么把花搬出来就是冒犯了? 有钱人这么难相处吗? 她在这里的工作就是侍弄花草,当然要问清楚啊。 佣人也是个八卦的,见徐母不问了,她反倒憋不住了,神神秘秘地靠近宋母:“我告诉你,夫人把花搬出去是为了给人腾位置,到时候这个房间会有人来住的。” 这间房如果用来养花确实不错,但住人却不怎么适合。 宋母疑惑地问:“这间房间不是用来养花的吗?住人为什么不挑一间更好的?” 佣人:“这你就不懂了,那孩子是理事长的私生子,夫人怎么会喜欢他,这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而且你不知道,那个孩子有哮喘,对花粉过敏,夫人这是故意膈应他呢,理事长毕竟是个男人,粗枝大叶的,他怎么可能会懂这些东西,还不是全凭夫人安排,等那孩子回来之后可有好戏看了。” 宋母没想到她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就打听到了这么隐秘的豪门秘辛,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财阀家的阴暗面,不禁觉得有些可怕,其实作为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丈夫和其他女人鬼混生的私生子,天天在眼前晃,要是她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又委屈,但对于那个孩子来说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未免太无辜了,毕竟他肯定也不想做私生子。 宋母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这样做不好吧,毕竟那个孩子也是无辜的,他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能选的话,他肯定也不想当一个私生子。” 佣人不赞同:“你怎么会觉得那个孩子无辜,私生子的身份就是原罪啊,他的出身不正当,可却拥有和梁少爷,元少爷一同继承财产的权利,这对夫人和少爷们来说更不公平。” “这样想你还会觉得他无辜吗?” 宋母沉默了下来。 监督佣人们搬花的管家瞥见宋母和佣人在窃窃私语,皱起眉头训斥:“动作快一点,理事长和少爷们回来之前都要弄好。” 宋母偷偷聊天本就心虚,听到管家呵斥,连忙低眉敛目地捧着花加快脚步,不敢再闲聊,她就是个侍弄花草的佣人,做好自己本职内的工作就够了,不应该探听太多的。 有管家在旁边监督,加上所有的佣人都过来帮忙搬花,进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把所有的花都搬走了,房间也打扫干净。 所有的花都摆在了别墅外面的草坪上,夫人要求待会浇过水后再搬到另一个房间去。 理事长和梁少爷回来的时候排场很大,雕满花纹的黑色铁门缓缓打开,豪车接连驶进来,车子停稳之后,警上前打开车门。 理事长先从车上下来,他的气质同徐父一样,属于温和的面相,但眼神锐利又精明,而后下来的李梁却更像老会长,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气度沉稳,杀伐果断,像把开了刃的剑,锐不可当。 其实到了李梁这一代,他不用再像老会长或者理事长一样大刀阔斧地革新,只需要维持住财团稳定的家族管理模式就可以了,可偏偏性格温吞总是犹豫不决的理事长却养出了一个雷厉风行的长子。 父子两人进了别墅,理事长夫人正坐在沙发上逗狗玩儿,抱着狗喂它零食吃,见丈夫和儿子回来也只是抬起眼漫不经心地打声招呼。 李梁恭敬地颔首:“母亲,我回来了。” 李母微笑:“我们儿子最近辛苦了,你知道吗,母亲最近可是跟着你沾了不少光,出去参加插花会,或者是做spa,那些夫人们都羡慕死我了,夸你年少有为。” 李梁笑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性格使然,他在商场上如鱼得水,可却很难像李元那样和母亲亲呢的相处。 理事长坐下,看了一眼李母怀里抱着的狗,皱起眉头:“明明知道我厌恶这东西,还总是让它出现在我面前。” 李母不是什么菟丝花,她自己也是出身财阀世家的千金,自然不会受闲气,抚摸着狗狗的毛,眼底讥讽:“你也知道我厌恶李泰,不还是准备接他回来,你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 理事长横眉冷对:“你!” 李梁不愿看到父亲和母亲争吵,开口调和,岔开话题,侧过身问佣人:“今天不是休息日吗?元少爷去哪了?” 佣人谨小慎微地回答:“元少爷去恩善院做社工活动了。” 李梁惊讶:“李元最不耐烦做这些东西,每次都只是装装样子,甚至连十分钟都待不到,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一提到这件事情,理事长更生气了,脸色沉沉:“我吩咐崔室长看着他,今天不待满两个小时不许回来。” 说完,又冲着李母发火:“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你知不知道他在德亚高的综合生活记录簿有多丢人,社工活动分值到现在连一半的分数都没达到,我这张脸都快被他丢尽了,每天只知道惹是生非,年末就是他的成人礼了,我到底还要给他擦屁股到什么时候,同样都是我的孩子,梁儿就这么优秀省心,给我增光添彩,你再看看他!” 李母不满理事长指责李元,更不满他控诉自己,讥笑着开口:“要不是你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梁儿身上,元儿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多惯着他一些又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李梁眸子深了深,母亲也爱他,但更爱他的弟弟,李元。 理事长气恼的面红耳赤:“你就惯着他吧,他现在这副阴晴不定,肆无忌惮的模样全都是你溺爱出来的,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他未来还是这幅上不了台面的样子,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进入sk的。” 李母表情扭曲,声音尖锐,抱着的狗受到惊吓嗷一声,从她怀里跳了出去:“不让元儿进sk,你想让谁进,李泰那个野种?”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看两人争吵,李梁只觉得头疼,在他看来因为那个野种争吵而失了体面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他就是个野种,就算父亲再喜欢又能翻出什么风浪呢,自己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他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亲弟弟都不行,更何况李泰一个野种。 第10章 退路 李元就在这个时候回来,黑色加长的豪车驶进别墅区,他没等到警卫过来给他开车门自己打开车门迈下修长的腿从车里出来,站直了身子,双手插着兜,视线瞥向连绵草坪上摆开的无数盆名贵花卉,一想到那个野种快回来了,脸色更冷了一些,眼底晦暗。 崔室长紧跟着从副驾驶上下来,他的手背上被李元用烟给烫伤,现在还没处理上面沾染的烟灰,红色的烫伤痕迹明显,刚烫的时候最疼,现在好一些,但稍微动一下手指还是会牵扯着疼。 被小太子爷这么对待,崔室长只能自认倒霉,谁让理事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可他现在既没能完成理事长的任务,又被李元警告,两头不讨好,崔室长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思考待会理事长如果问起来应该怎么办。 李元冷着脸,脚步匆匆往别墅里边走。 侍弄花草的佣人们正在给花儿浇水,这个时间点阳光正好,也是花儿吸收水分的最佳时间,所以理事长夫人嘱咐她们把花浇完一遍水之后再挪到新房间里去。 宋母拿着软管水枪喷洒式的浇水器,认真的浇着花,花儿饱满的花瓣上沾满了水珠,显得更鲜嫩妍丽了,宋母本身就是爱喜爱花草的人,看着花长得好也跟着开心,工作劲头十足,拿着浇水器顺着从右往左的方向认真浇花,浇到最左侧一盆花的时候,她握着水管的手不小心按到了更大强度的喷洒按钮,水流噌的一下子变强,四散开来。 正巧李元走过,迸溅出来的水花浸湿了他的鞋,星星点点的滴落在他黑色碎发和白皙的胳膊上,冰冰凉凉。 李元阴沉着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淋湿的鞋,凉凉地看了宋母一眼,显得危险压迫。 宋母看见他阴冷的眼神,只觉得心惊胆战,这真的是她在恩善院工作时看见过的元少爷吗? 她不敢相信,她在恩善院工作的时候,先生,太太还有少爷们一同去视察,明明都是很和蔼爱笑的人,元少爷怎么会露出这么可怕的眼神。 管家远远见到宋母惹了事,皱着眉小跑过来。 宋母反应过来,连忙弯腰鞠躬道歉:“对不起,元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李元没作声,只抬起手动了动手指,管家连忙凑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询问:“元少爷,有什么吩咐?” 李元声音低沉:“手下的人要用心管理啊,别总是让我烦躁。” 管家神态恭敬,小心翼翼地解释:“是,元少爷,她今天第一天来工作,还不是很熟悉,我会好好管理她的。” 李元没再同他计较,抬步往别墅里面走,崔室长连忙跟上。 还没转过玄关李元就听见父亲和母亲在激烈的争吵,见他回来了,李梁调侃:“我弟弟今天怎么这么听话,竟然能耐得住性子在恩善院待这么久。” 理事长冷冷看了李元一眼,把气都撒在了他身上:“现在还没有到十一点,谁允许你回来的?” 李元并没有被理事长怒气冲冲的模样震慑到,反倒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走到李母身边坐下弯下腰,摸了摸趴在地上的小狗的毛:“难道不做恩善院的社工活动,我就上不了名牌大学了吗?为什么非得浪费时间去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 理事长怒斥:“你!” 他拿李元没办法,只能指责崔室长:“崔室长我吩咐过了吧,今天李元在恩善院待不满两个小时不允许他回来,谁让他回来的。” 崔室长两面不讨好,站在那儿承受着理事长的怒火,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滴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暗骂,你自己儿子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李元也并没有要帮崔室长解围的意思,就坐在李母旁边,一脸玩味的笑着看着。 崔室长脑筋转的快,他既不能把责任推卸到李元身上,又不想让理事长怪罪他惩罚他,微微侧过身子把被李元烫伤的那只手挪到裤缝微微靠前的位置,既显得不那么刻意,却又能让理事长清晰的看到。 果不其然,理事长见崔室长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渐渐冷静下来,毕竟是他的儿子,李元是个什么乖张的性子,他知道,连自己这个父亲都管不了,为难一个小室长又有什么用。 理事长视线在崔室长身上扫了一圈,却意外瞥见他手背上被烫伤的痕迹,一圈红痕里边中间的皮肉被烫掉了一块皮,一看就是被烟烫伤的,而早上他派崔室长去看着李元的时候,两人还见过面,当时他手背上还没有这样的痕迹。 理事长眉头紧锁,压抑着怒火:“把手伸出来。” 崔室长故意一脸为难,瑟缩着把手往后藏,一副不想让理事长看到他伤口的模样。 理事长气急,走过去把他的手拽了出来,看着他手背上的烫伤,理智被怒火吞噬殆尽,侧头呵斥着李元,质问:“你做的?” 李元甚至连头都没抬,缓缓开口:“不听话的狗当然要管教了。” 说着,轻拍了一下趴在他脚边的小狗的头,并没有用力,力道很轻,小狗呜汪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理事长被他这副无所顾忌的模样,气得血压飙升:“你给我跪下!!” 说着,他脚步匆匆的走到一旁,从铁制雕花桶里面抽出了一根钢制的棒球棍,拎在手里就朝着李元过去。 还没等李元说什么,李母先发飙了,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挡在她儿子的面前,恨恨地瞪着理事长:“你敢!” 站在一旁已经伸出手用胳膊拦住理事长的李梁,听见母亲的呵斥声,侧头望过去。 母亲坚定的站在李元身前,张开双臂,无所畏惧地保护着他,而坐在她身后的李元脸上也冷静淡然到了极致,毫无害怕之情。 母亲总是这样无条件的溺爱着他的弟弟,无论何时都会义无反顾的挡在李元身前保护他,可却从未这样毫无保留地爱过他。 坐在沙发上的李元缓缓站起身来:“父亲有这时间管教我,还不如去调.教调.教你的狗,省着他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清。”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理事长拎着棒球棍就要追上去,李梁拦住他:“父亲,别冲动。” 理事长冲着李元的背影怒喝:“逆子!你去哪儿!” 李元脚步没停,抬起胳膊向后摆了摆手:“今天是爷爷定期做身体检查的日子,我替你去尽尽孝。” 理事长被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气得太阳穴直跳,眼前冒金星,怒斥李母:“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哪有一点尊卑教养!” 说完,气的脱力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坐下,视线投到崔室长身上,带着歉意和安抚:“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去医院看看。” 虽然李元没挨打,但也算被理事长教训了一顿,崔室长心里舒坦了一些,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谢谢理事长关心,我没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别看现在两父子关系紧张,但无论如何亲父子的血缘关系磨灭不掉,他还是得顺着理事长的心意宽慰几句:“元少爷今天在恩善院待的时间以往都要长,理事长,慢慢来,元少爷一定会越来越懂事的。” 理事长叹了口气,家丑不可外扬,他也不愿意再提,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崔室长颔首:“好的,那我就先走了理事长。” 李元到达老宅时正是中午,日头正晒,老会长喜欢安静些,所以老宅这边没有太多的佣人,他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佣人在开放式的厨房里边准备午餐。 他开口问:“老会长呢?” 佣人转过身,见到是李元,连忙恭敬地弯腰问候:“元少爷您来了,老会长刚做完身体检查回来,在楼上和徐秘书长聊天,要我为您上楼通报一声吗?” 李元摆摆手:“不用,我自己上去。” 说着,他视线瞥见餐台上摆着的托盘,上面放了一杯水,还有一个圆形的小药盒,他开口问:“这是老会长中午要吃的药吗?” 佣人点点头:“是的,这些是老会长饭前要吃的药。” 李元招招手:“端过来给我,我拿上去。” 佣人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端起托盘送到李元手里。 李元端着餐盘走上旋转楼梯,老宅这边是传统的日式装修风格,楼梯也是木质的,书房也是类似于榻榻米式的装修,安装的推拉门,并不太隔音。 他刚走进就听见门内老会长和徐父在交谈的声音。 书房内铺的是榻榻米,上面摆了一个木质的小桌子,老会长和徐父对坐在桌子两侧。 老会长盘腿坐,徐父恭敬的跪坐。 房间里氤氲着茶香,老会长端起茶壶,往茶杯里添水,褐红色的茶汤发出清淡的香气,他苍老的眉眼晕在热气的薄雾之中,看不太分明,抬手将倒满的茶杯递给徐父:“善儿最近还好吗?” 徐父恭敬地接过茶杯:“不算太好,上次水平测试她又拿了二等。” 老会长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问:“你又罚她跪了一夜?” 徐父点头:“是的,善儿还很小,需要我去引导规正,只有我严格管理,她才能考上首尔大。” 老会长笑着:“倒也不必对她太过严苛,放心,就算善儿考不上首尔大,我也会让她进入sk的,我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但有些话他们还是要听的。” 徐父诚惶诚恐:“会长,如果善儿考不上首尔大,她怎么有资格进入sk,这绝对不行。” 老会长叹气:“这个世界上对我忠心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你父亲,一个就是你,我相信善儿的心是一样的,也许到时我已经不在了,但我相信她骨子里流淌着对sk忠心的血液。” 徐父听到老会长这样说,难掩心酸,在他眼里老会长一直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可不知何时那个引领sk发展到今天鼎盛期的男人已经老了,白发苍苍,暮气沉沉:“您别这样说,您还年轻,您还没老,sk财团还需要您。” “我……也需要您。” 老会长语重心长:“善儿的路我会替她安排好的,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我那儿子我清楚,他看起来温吞,但实际上也是个睚眦必报,报复心很强的人,你帮我做了不少事,他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将来如果我不在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秘书室,首当其冲清算的就是你。” 徐父表情凝重:“老会长您不用担心我,我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惩罚的准备,为您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老会长:“我并不想让你承受这些,你兢兢业业为sk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我知,更何况还有你父亲同我的情谊,我绝不可能让你落得那样的下场。” 徐父从不知道老会长竟一直为他的退路忧心,眼底感激又感动。 老会长沉默半晌,放下手里茶杯:“等年末元儿过完成人礼,让善儿同他订婚如何?” 徐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惶恐万分:“这怎么行,老会长,善儿怎么能配得上元少爷?” 老会长声音沉沉:“你先别急着反驳,这是我为你想好的退路,元儿是次子,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继承人,不需要像梁儿那样联姻,善儿足够优秀漂亮绝对配得上他,最重要的是如果善儿能和元儿订婚,到时即使我不在了,我那儿子清算你,最多也就是革去你的职位和权力,为了面子,他绝不会把你送进监狱。” 徐父没想到老会长为他思虑到了这个地步,他是心甘情愿为老会长和sk财团奉献一生的,他对老会长忠心耿耿,老会长也确实很信任他,但他从不敢逾越,谁知老会长是真心拿他当做家人的,甚至不惜牺牲孙子的幸福,为他铺垫退路。 说实话,他在老会长身边待久了,他的思维方式和老会长很相近,他想让善儿攀附上元少爷也是出于这种目的,但他担心的是,如果元少爷对善儿没有好感,老会长按头让他们两个订婚,那事情还会按照两人的设想发展吗? 可不可控还是未知的。 徐父严词拒绝:“老会长,您不用替我考虑太多,善儿是绝对配不上元少爷的。” 老会长神色不明:“这件事你不用思虑太多,我会安排好的,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你早些回去吧。” 徐父知道老会长不喜别人干涉他的决定,顺从地点点头:“是,老会长,那我先回公司了。” 说着起身,冲老会长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打开推拉门离开,出来就瞥见李元端着托盘倚着墙边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还是没听到。 徐父细致地把门合上,然后冲李元微微颔首:“元少爷。” 李元端着托盘,表情晦暗,语气玩笑:“我给徐秘书长做女婿,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徐父老谋深算,不显山不露水:“元少爷说笑了,善儿哪里配得上您,老会长的话您不用放在心上。” 李元站直身子,托盘上面玻璃杯里的水微微晃动了一下,窗外光影洒在他脸上窗框分割成或明或暗的光线,他轻嗤一声:“确实不配。” “徐秘书长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不是没有道理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 徐父恭敬地点头:“当然,我会谨记的,元少爷。” 他眼镜银色边框折射出来光线,从李元的角度看很刺眼。 徐秘书长是老会长亲自养出来的狗,对他忠心耿耿,摇尾乞怜,对待外人时却露出森森利齿,不得撕咬下对方一块皮肉,只是这条狗被喂的野心越来越大了。 李元:“徐秘书长我劝你不要做些无谓的小动作试图反抗父亲,做了这么多昧着良心,没有底线的事情,等到老了进监狱忏悔反省赎罪不也挺好的吗?” 徐父神情自若:“元少爷说笑了。” 说完抬步离开,同李元擦肩而过。 徐父回到家中的时候,徐母已经参加完拍卖会回来了,她拍了一套英国brown westhead moore的蝴蝶结烫金骨瓷盘,虽然产于1882年,已经是古董,但保存的很好,崭新闪亮,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徐母成功办妥了徐父交代给她的事情,眉眼间都带着笑,见徐父回来,连忙迎上去,展示自己的战果。 徐父回家之前已经把一身情绪收敛干净,回来的路上他在车上细想了一下老会长的提议,这确实是他最好的退路,但李元阴晴不定的性子却是最大的变数。他不见得会听老会长摆布,突破口还是在善儿那,可要让他心甘情愿喜欢上善儿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徐母见徐父怔怔出神,温柔地开口询问:“这套餐具夫人一定很喜欢,但我应该什么时候给夫人送去呢?” 徐父略微思忖了一下:“周三吧,理事长和夫人会带着少爷们一起回老宅,梁少爷最近带领k子公司在感光芯片的技术上取得了很大突破,老会长说要给梁少爷庆祝一下。” 徐母惊讶:“那应该是家宴,老会长也邀请了我们吗?” 徐父点点头:“沾了善儿的光,老会长说让善儿去演奏小提琴。” 闻言,徐母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他们一家人用餐,却让善儿在一旁演奏小提琴,这是拿善儿当什么了。 但这话她却不敢跟徐父说,因为她知道徐父对老会长有多爱戴,无论老会长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是绝对的真理,即使是这种丝毫不尊重他女儿的行为,在他看来也是老会长恩赐的莫大荣幸。 徐母:“好的,那我将餐具好好包装一下,等到周三去参加宴会的时候送给理事长夫人,再同她提一下补课院事情。” 徐父点头:“好,就这样办吧。” 休息日很快就过去,转眼就到了周一。 今天的德亚高比往日要躁动几分,因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秘密朋友考核期。 秘密朋友是德亚高的特殊评价制度,每年一次,年级所有人都要在纸条上写好姓名,放到一个不透明的箱子里边混合,再统一到箱子里面进行抽取,抽取出来的纸条上面写着的名字就是本月要秘密守护的对象。 为期一个月,在此期间要尽可能地帮助守护对象,整个过程都是匿名的,要偷偷进行,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偷偷地对他/她好, 等到月末,由被守护者对秘密朋友进行打分,分数要记载到综合生活记录簿上作为学生的校内品行评价考核分数。 因为德亚高是贵族高中,每个班级学生很少,如果是以班级为抽取对象进行秘密守护的话,人数太少了,被守护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自己的秘密朋友是谁,所以是以一整个年级为单位随机抽取自己的守护对象。 教学楼四层,3-1班 老师站在讲台上催促着大家快点把自己的名字写好:“大家动作快点,写完之后赶紧交上来。” 徐善一手按着纸条的边角,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纸条上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徐善,笔迹漂亮端正。 她写完,把纸条折好,交了上去。 郑裕和姜承明显对这种事情很不感兴趣,兴致缺缺。 每年一度的秘密朋友考核期都很有趣,如果是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抽中了社会关怀对象,他们是不屑于守护的,一般会直接找上对方,或威逼,或利诱,逼迫对方在月末评价中给自己打出高分。 如果是社会关怀对象抽中了财阀后代,他们则更为苦恼,因为贫穷的家境,无论送出的礼物,亦或是能为对方做的事情都极少,所以最后通常被评价的分数也格外低。 但如果是财阀后代抽中了财阀后代就不一样了,是正在暧昧的人表达心意的极佳机会。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条上交上去,老师核对好人数后,捧着箱子走出了教室。 年级所有人的纸条被汇集到一起,放在了一个不透明的箱子里,由每个班级的班长负责抽签,决定班级抽取顺序。 宋璟抽到了第三,要等前两个班级的同学抽完才轮到他们班。 等箱子来到徐善班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放学的时候了,在班里按照上次水平测试的排名进行抽取。 宋璟第一个抽,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讲台旁,把手伸进不透明的箱子里,没怎么犹豫,随意抽出了一张纸条,他背对着同学,把纸条拿在手心上展开,姜承! 第二个抽的人是徐善,前世她抽中了宋璟。 这一世,不知道会不会有偏差。 她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搅弄了半天,才拿出一张纸条,把卷着的纸条展开,果然还是宋璟,和前世并没有什么差别。 徐善攥紧纸条,慢吞吞地走回座位。 宋璟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望向徐善的动作,他很好奇,徐善抽中的是谁,又要守护谁。 姜承抽中的是郑裕,而郑裕抽中的是李元。 班级里所有的同学都抽取完毕之后,老师将箱子送往下一个班级,是李元所在的班级。 因为李元是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所以老师对他也格外有优待,无论什么事情都紧着他先来,这次抽签也不例外,他最先抽,走到讲台旁将手伸进不透明的箱子里面,拿出指尖最先触碰到的那张纸条。 纸条被他攥的皱巴巴,展开之后,上面写着两个漂亮又端正的字,徐善。 第11章 要求 抽取完自己的守护对象之后,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放学回家,徐善动作慢,桌面上摆满了笔记,书,还有厚重的诗集,一本一本往书包里塞。 今天是周一,宋璟时间安排的很紧张,他放了学之后立马就要去烤肉店做兼职,烤肉店距离这里很远,他要先步行一段,然后再转两趟公交,再步行一段才能到达,匆匆收拾好书包之后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用余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徐善。 少女低着头,慢慢吞吞地把书本往双肩包里塞,恬静清丽,她似乎总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模样,无论做什么都显得格外优雅,而他总是行色匆匆,被贫瘠的生活追赶着向前跑。 宋璟没再看她,抬起脚步匆匆离开,兼职耽误不得,迟到了要被扣工资。 坐在后排的郑裕收拾好书包慢悠悠地走到姜承的座位旁,在他后排桌子上搭了个边,胳膊揽住他肩膀,玩世不恭地笑着问:“你抽中了谁?给我看看。” 姜承很看重即将到来的水平测试,他绝不能再输给徐善,几乎咬着牙争分夺秒,恨不得把所有知识都灌进脑子里,其他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只有他还在解题,见郑裕过来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笔,笑了一下,将自己抽到的纸条掏出来展开给他看:“自己看吧,我抽中的是谁。” 郑裕接过低头一看,纸条正中央歪歪扭扭地写了两个字,郑裕。 他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我们不愧是好朋友,还真是挺有缘的。” “这次落我手里你可惨了,如果我不满意,你可别想拿高分,快求我。” 姜承侧头,难得露出笑容,捶了他一拳:“什么缘分,我看是孽缘吧。” “说吧,想要什么你才能满意,月末评价才能给我打高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也就这一次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了。” 郑裕沉声笑,略微思索了一下,一点都不客气:“最新款的手机,成交?” 姜承无奈地笑了一下:“成交。” 郑裕眉开眼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一个手机可不够啊,你这一个月大概都要听我的了。” 姜承冷冷瞪他一眼:“别得寸进尺啊。” 郑裕撇撇嘴,用手肘碰了碰他,戏谑:“谁让你是我的秘密朋友呢,要守护我啊。” 郑裕就是这么个不着调又爱贫嘴的性子,姜承和他交好很久了,早都习惯了,顺口问:“你呢,你抽中了谁?” 闻言,他把自己手里的纸条展开,快贴到姜承眼前:“当当当,我们sk的小太子爷,李元少爷。” 姜承被他逗笑:“那你不用担心了,你和元少爷关系那么亲近,他肯定会给你打高分的。” 郑裕啧啧两声:“不一定啊,太子爷最近心情不怎么好,阴晴不定的。” 姜承疑惑:“元少爷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郑裕故作神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个野种快回来了。” 姜承若有所思:“怪不得。” 郑裕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两下:“应该不止这一个原因,听我爸说最近梁少爷在k子公司历练,表现特别优秀,带领技术人员在感光芯片上取得了很大突破,高层领导都被他收服了,做出这么大的成绩,理事长骄傲的不得了,他有个光环那么大的哥哥,总是被忽视,心情自然也不会太好,总之小太子爷最近烦心事很多。” 姜承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父亲还说理事长一家周三要回老宅参加家宴,老会长要为梁少爷庆祝一下,理事长也要邀请了我们。” 郑裕惊讶:“家宴怎么会邀请你们?” 姜承视线投向坐在他侧后方的徐善,眼神晦暗不明:“老会长邀请了徐秘书长一家,让徐善过去演奏小提琴,他们去了,理事长自然要把我爸也带上,跟他们打擂台,要不然岂不是显得势单力薄,你也知道的,理事长和老会长的关系最近很紧张。” 郑裕也朝着徐善看过去,少女刚整理完书包,把书包拉链拉上,站起身来,捏着拉链的手白皙细腻,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晕出透明感的粉色,很漂亮的一双手,确实适合拉小提琴。 他回过头,语气嘲讽:“徐善竟然还会拉小提琴,怎么从来没见她演奏过,这么狠毒的丫头,竟然也能静下心来学习这种高雅的音乐?真是难以想象。” 姜承声音沉沉:“她惯会伪装,你又不是不知道,本质上就是个疯子。” 郑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微微漫上红色,附和地点头,拧起眉低声咒骂:“确实是个疯子。” 徐善从学校里面出来的时候,德亚高门口的豪车几乎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柳司机还站在车旁边等着她出来,脸上扬起微笑,快步向她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双肩包:“小姐辛苦了。” 徐善也冲他露出友善微笑:“不辛苦,我收拾的慢,柳司机等着急了吧。” 柳司机小跑着到车旁,帮徐善打开车门:“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徐善笑了笑,弯着身子坐到车里。 柳司机看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的座位上,启动车子。 徐善坐在后排,展开手里攥着的纸条搁在藏青色包臀裙上,纸条被她攥得皱巴巴,上面写着的宋璟两个字也被折痕湮没一些痕迹。 她在想要为宋璟做些什么,才能在他那颗阴暗又扭曲的心添上一抹亮色痕迹,一直生活在阴暗淤泥里的人没见过阳光,一旦见到,应该会想要拼命地抓住得到救赎吧,让他心生希望再把他推回到黑暗里,反复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奉献上一切。 第12章 是她 徐善到家的时候,徐母正站在透明玻璃展柜前,擦拭着她收集来的那些高端漂亮的餐具,光洁明亮,一尘不染。 她微笑着恭敬地打招呼:“母亲,我回来了。” 徐母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笑着:“善儿回来了。” 徐善点头,询问:“父亲呢?” 徐母擦拭着餐具:“老会长不是要举办家宴嘛,理事长和老会长最近关系紧张,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一顿饭,不能出任何差错,你父亲想的多,不放心交给别人,什么都要经手,现在还在公司呢。” 说着,她顿了顿:“对了,善儿,你父亲还说让你挑两首和缓的曲子练习一下,周三那天老会长也邀请了我们,到时候希望你能负责演奏。” 其实徐母心里是不舒服的,因为她觉得老会长这种行为完全没有尊重她的女儿,但这个家是徐父说了算,徐父说为老会长一人家演奏小提琴是善儿莫大的荣幸,那她就也只能给自己洗脑,这是老会长的恩赐。 徐善没有任何不满,顺从地点点头:“好的,母亲,我会挑好曲子抓紧练习的,周三不会出任何差错,请让父亲放心。” 好在女儿没有露出什么不忿的表情,这让徐母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她的善儿真的很懂事,上高三以后几乎没怎么让她操过心,除了成绩上,她对善儿没有什么不满的。 现在这唯一的问题也马上就要解决了,徐母微微侧身,余光瞥向收藏柜里那套她在sa拍卖行拍回来的蝴蝶烫金骨瓷盘餐具,缓缓露出微笑,她相信理事长夫人一定会喜欢这套餐具的,她也会如愿以偿送善儿进入到那所补课院,让她拿到一等。 徐母满意地露出笑容:“好孩子,上楼吧。” 徐善点点头:“好的,母亲,那我先上去了。” 说完,她背着书包,转身上了楼,她身姿窈窕,两条腿白皙修长,尤其是小腿,没什么肌肉,线条漂亮又好看。 徐母仰头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也觉得亭亭玉立,这么漂亮优秀又善良的女儿是由她亲手教养出来的,这让她骄傲无比。 徐善上楼之后放下书包,坐在床边,微微垂着头,打开购物软件检索助听器,跳出来的页面里助听器的品牌,种类,价格繁多,让人眼花缭乱,她指尖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最后选了左上方那个最贵的助听器品牌,外壳精致,智能降噪,无论是样式还是价格都比宋璟之前戴的那个要好太多。 她很快就付好款,仰着身子,往后一躺,整个人陷入到柔软的大床里,缓缓侧过头,那张写了宋璟名字的纸条就孤零零躺在她旁边,徐善伸长了手够过来,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晌,随即平静地撕成两半,扔到了地上,细碎的纸条打着旋儿飘落到地板上。 一个助听器还不够,她要让宋璟尽快发现她就是他的秘密朋友,要让他主动出击,提出他想要的,否则按照他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把他那颗阴暗的心撕开一道小缝,让阳光照进去呢,防备还来不及。 想到这儿,徐善又缓缓坐起身来,把包臀裙捋平整,又整理了一下头发,趿拉着拖鞋,慢吞吞的下了楼。 徐母已经不在楼下,应该是回房了,楼下只有两个佣人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晚餐,徐父不在,所以佣人准备的晚餐也是比较简单的,又是两个人一同准备,显得有条不紊。 徐善走到饮料冰箱旁边打开冰箱门,冷气扑面而来,视线扫视一圈,冰箱里面摆的都是昂贵的矿泉水,还有维他命饮料,烧酒,没有她想要的草莓牛奶。 她怎会不知道宋璟在暗处窥探着她。 一旁正在准备晚餐的佣人,看到徐善开着冰箱,手扶在冰箱门上,像是在找什么,恭敬地开口需询问:“小姐,您需要些什么吗?” 徐善手扶着冰箱门,侧过身,声音温和:“没有草莓牛奶了吗?” 佣人反应过来,连忙弯腰鞠躬道歉:“对不起小姐,因为今天事情有点多,还没有来得及去超市采购,您要喝草莓牛奶吗,我现在就去给您买。” 这边是汉南洞的富人聚集区区,大多是别墅,依山而建,富人本就对居住环境更为苛刻,对环境绿化还有安静程度都有很极严格的要求,离市中心吵闹的繁华区还是有些距离的,佣人要是现在去的话,一来一回就要接近一个小时,她还要准备晚饭,如果晚饭没有按时准备好,管家肯定要责罚她。 徐善没想为难人,缓缓抬手,关上了冰箱门,摇摇头:“没关系,准备完晚餐之后再去吧,我也不着急喝,明天早上我上学之前摆在冰箱里就行。” 佣人连忙答应:“好的,好的,小姐请放心,我准备完晚餐就去超市采购。” 徐善点点头,踩着拖鞋又上了楼。 夜色渐渐深,烤肉店里 宋璟穿着服务生的制服,外面围了一个黑色耐脏的围裙,端着烤肉和烧酒穿梭在客人之间,烤肉店是用炭火鲜烤,温度很高,他又来回不停的忙活着,又是拎炭火,又是端食物,又是帮客人开酒,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已经微微附上了一层薄汗,白皙皮肤在炭火的火光下映射出生命力旺盛的红潮。 因为他长相帅气,附近有好多在写字楼里面上班的姐姐或者是女高中生,晚上都会到这里来吃烤肉,看他,想要同他合影,但宋璟都礼貌地拒绝了,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惹人瞩目。 即使在德亚高他贫困的家境众人皆知,但他也不想被同学亲眼目睹打工兼职赚取生活费的窘迫境地,所以无论是兼职的烤肉店,还是打工的咖啡店,他都特地选在了离德亚高很远的地方。 兼职生负责干的就是又苦又累的活,对付最难缠的客人,送走了一轮又一轮的客人,宋璟被老板派到后厨房去刷碗,他坐在一个矮小的板凳上,两条修长的腿根本没有办法伸开,只能微微蜷曲着,身前地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水盆,里边填满了油腻的碗,装满了带着泡沫的水,他戴着橡胶手套,一个接一个机械地清洗着,视线却没落在实处,像是在出神。 宋璟在想他能为姜承做些什么才能从他那里拿到高分,是要隐瞒身份,还是要主动暴露。 姜承喜欢的东西,想要的东西,肯定都是极昂贵的,以他的家境根本负担不起,所以不能从他喜欢的东西入手,要从他讨厌的东西切入。 宋景戴着手套,拿着钢丝球,刷着手上油腻腻的盘子,浸泡到水里,退去那层油腻后,盘子变得通透干净,只是边上还沾染着泡沫,要放进另一个装满清水的盆里,等待会儿刷第二遍。 讨厌的东西…… 姜承讨厌什么呢。 他讨厌虫子,讨厌冰冷的东西,讨厌输。 讨厌徐善 要说最讨厌的……应该是输给徐善。 只要他帮他赢过徐善就可以了,从三等变成二等,皆大欢喜。 宋璟想通了事情的关键,微微勾起唇,将已经刷去油腻,但还沾着泡沫的盘子放进另一盆盛满了清水的红色大盆里,盘子沉到底,泡沫缓缓破碎。 在德亚高,徐善低调的过分,表面看起来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但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中逐层抽丝剥茧后就会发现大多数人都同她有关系,或是喜欢或是怨恨,只要利用好了她,他可以从中获益良多。 就像现在,他既可以利用她让郑裕发疯,也可以让姜承在月末的评价中给他打出高分。 烤肉店的兼职一向结束的很晚,闭店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十二点多了,宋璟回到家的时候满身疲惫不堪,一身油烟味,他眼皮沉的快要睁不开,感觉只要上床沾到枕头,就会立刻睡着,而且是一觉睡到天亮。 宋母担心他的安全还没睡,一直在等着他,桌上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 卸了妆,脱去在李家工作的那身昂贵有质感的佣人服装之后,宋母又变回了那个满脸皱纹,身材有些臃肿的家庭主妇,见儿子回来连忙迎上去,蹙着眉问:“儿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宋璟满脸的疲惫,但还是扯出一个笑容,不想让母亲太担心:“今天有一桌客人喝醉了,喝到很晚,所以回来的晚了一些,不用担心。” “妈,你下次不用等我,早点休息,你现在在李家做佣人,比之前在恩善院要累的多,以后别等我了。” 宋母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不等你怎么行,等不到你回来,我也睡不着,咱们家住的这附近路灯坏了好多,而且前几天我还听到有人在这附近飙车的声音,很不安全,下次别这么晚回来了。” 宋璟拗不过母亲,点点头。 宋母扯着他到桌旁坐下,将筷子塞到他手里:“还没吃饭吧,给你热好了饭菜,没想到你这么晚回来,热了好几遍,不知道还好不好吃了。” 宋璟累的要命,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吃饭,随便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就撂下筷子:“妈,我吃不下了。 宋母一脸心疼的看着他说:“再多吃一点吧,你最近都瘦了,学习又辛苦,还要去兼职挣生活费。” 宋璟摇头:“没关系的,妈,别担心我。” “我确实吃不下了。” 他不想在同母亲就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便打断她,反问:“母亲你今天第一天去李家上班,感觉怎么样,如果实在辛苦的话,还是回到恩善院去工作吧。” 宋母回想起白天她浇花时不小心弄湿了元少爷的鞋,元少爷一脸阴沉的表情,沉默下来,觉得有些难堪,也不想让儿子担心,所以就闭口不言,只捡些开心的事情说给他听:“你不用担心,管家很和蔼,那边的佣人也都很有礼貌,对我很好,员工餐也很好,每个月能拿的薪水也比恩善院高多了,放心,不用担心妈妈,你就好好学习,把自己照顾好就够了。” 宋璟点点头嗯了一声,他知道他改变不了母亲的想法,能做的只有支持她,多关心关心她:“妈,你觉得在那里工作开心就好,我困了,先去冲个澡,你也早点休息。” 宋母点点头,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好好好,你快去吧,我收拾完之后就也睡了。” 宋璟起身去了浴室,他们家租的这个半地下室很破旧,也很狭窄,地缝或者阴暗的角落处半夜不开灯的时候会爬出来很多蟑螂,淋浴也不怎么好用,热水和冷水时常交替,好在他已经习惯这种情况了,艰难地洗完一个澡,换好衣服,他拿毛巾擦着半湿还滴着水的头发去厨房冲了一杯速溶咖啡。 回到房间,他也没睡,先是把咖啡杯放到书桌上,又拿起书包坐到了书桌旁,柜子里掏出以往的水平测试的试卷,还有课本,开始整理笔记。 在德亚高这种地方,宋璟能一直保持一等的成绩,狠狠压徐善一头,把她踩在脚下,不是偶然而是实力,他低着头认真整理笔记,是为姜承整理的笔记,他要整理出一份能让他超过徐善的笔记。 这样,他才能和姜承谈条件。 宋璟白天上了一整天的课,晚上又去烤肉店兼职,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了,整个人疲惫不堪,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全靠咖啡撑着,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很紧张,因为德亚高的水平测试时间间隔很短,想和姜承谈条件,他单单给姜承整理出这份笔记还不够,还要给他留出足够的复习准备时间,所以他今天晚上就要把这些笔记全部都整理出来,明天去同姜承谈条件。 帮他把徐善踩在脚底下,他则为他在月末评价中打出高分,互利共赢。 第二天宋璟醒的很晚,闹钟已经响了好几遍都没能叫醒他,昨天他实在是太过疲惫,等他有意识睁开眼镜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为了不迟到,他第一次选择打车去德亚高。 德亚高有完善的学生会执勤制度,如果迟到的是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还好,因为是同等级,可对待他们这种社会关怀对象则格外严苛,要是迟到的话,随行评价表上就会被记上一笔。 车上,宋璟看着计价器不停跳动,金额在不断上涨,只感觉一颗心都被揪了起来,贫穷的家境让他早早就知晓了挣钱的艰辛,此刻因为他的不自律,而花了这份本不该花的钱,这让他更心疼。 下车之后,宋璟匆匆朝着校门口跑过去,学生会站在校门口执行检查学生是否佩戴了铭牌,女生包臀裙的长度是否合格,男生的领带是否佩戴整齐。 宋璟的校服一向穿的很规整,领口的扣子永远系到最上面的一颗,清俊又禁欲,有一股端正感,他没迟到,学生会的人自然也没有为难他,他匆匆通过校门口,又飞奔过漫长的阶梯,进了教学楼。 跑到班级里的时候,他感觉肺都要炸开了,克制不住地微微喘着,额边碎发被汗水濡湿。 他抬步走到座位上,刚要放下书包,却发现书桌上摆着一盒草莓牛奶,最上面放了一根吸管,阳光透过纷飞的白色薄纱帘洒进来,平和又耀眼,草莓牛奶的锡纸盖折射出漂亮的银色光线。 宋璟几乎是在看见这盒草莓牛奶的同一瞬间,脑海里就联想到了一个人,徐善。 他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徐善,少女也在看着他,雪肤花貌,冲他清淡地笑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走到座位坐下,放下书包挂在课桌左侧,故作不在意地将草莓牛奶推到桌边,没有喝,可晦暗的愉悦却沿着四肢百骸随着血液流淌,克制不住的激荡。 徐善是他的秘密朋友,连上帝都在帮他。 上午第二节 课程结束后,第三节是体育课,女生们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地前往储物柜去拿自己的运动服,再到更衣室去换。 徐善去的晚,她在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内容,握着笔在书上写写划划,前排许景和她的同伴们在窃窃窃私语,时不时讥笑着望向后排尹冬所在的方向,像是在谋划着什么坏主意。 不过她全然不关心,像没听到似的,写完笔记之后放下笔,从笔盒里边拿出一根发绳,放进包臀裙口袋里,打算一会儿上体育课的时候把头发扎起来。 收好之后,徐善抬步走出教室,去储物柜拿运动服。 储物柜在四层偏厅,她去的晚,已经有同班女生们取了运动服之后笑着结伴往更衣室去了,她慢吞吞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柜子。 徐善的运动服装在购物袋里,叠的很整齐,是佣人昨天刚给清洗熨烫过的,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气。 她将袋子拿出来套在手腕上,又拿出运动鞋,拎在手里,刚准备关上柜门,身边却覆盖过来一道纤细阴影,她侧头看过去是尹冬。 尹冬和徐善对上视线,明明情绪很低落,却还是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冲徐善打了声招呼,因为徐善长相清丽,没什么攻击性,反倒一股楚楚可怜,需要人保护的意味,所以即使徐善从来没有站出来为她说过话,尹冬也天然地觉得她是个善良,好相处的人。 见尹冬朝着自己笑了一下,徐善也礼貌地冲她颔首,抬手关上自己的柜子。 尹冬转过头,在密码锁上按一下一串数字,柜门柜门自动弹开,她将手伸进了储物柜,想要拿出在自己的运动服,可随即动作却一下子僵住, 刚刚和她擦身而过的徐善见状也停下脚步,侧头看过去。 尹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隐忍和愤怒的神情,手甚至都在抖,将运动服从柜子里拿出来展开。 德亚高的运动服分两种,女生是灰色短袖和黑色长裤,男生则是黑色短袖和灰色长裤,颜色搭配是颠倒的,都是用绵软贴身的昂贵布料缝制而成的,很舒适。 尹冬紧紧攥着她的运动服,衣服被剪得稀烂,剪成了一条一条的,除了领口处还完好着,剩下的地方都已经被毁坏了。 她隐忍克制着,可还是红了眼眶,但她不敢去找许景算账。 徐善看了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拎着购物袋和运动鞋,去了更衣室。 更衣室设置的很妥善,有两层门,进了最里面那道门之后,还有一层厚重的帘子挡着。 徐善掀开帘子进去,同班女生们差不多已经都换好衣服了,见徐善才进来笑着催促她:“徐善,你怎么才来呀?快点换运动服吧,迟到了小心被扣分。” 徐善微笑:“好的,我马上。” 说完,她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将柜子打开,脱下制服,她皮肤很白,像婴儿莹润的肌肤,带着白白的,淡淡的,细小的绒毛,同牛乳一样细腻白嫩。 换好运动服,徐善对着储物柜的镜子将头发扎起来,她的脸型是标致饱满的鹅蛋脸,头发扎起来之后露出额头上细小的绒毛,肌肤白里透粉,带动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跟着闪闪发光起来。 第13章 守护我 徐善换好衣服之后去了体育馆,她到的时候其他女生们已经开始热身了。 体育馆宽敞又干净,光洁透亮的地板甚至可以倒映出人影,里面分成好几个区域,有篮球区,排球区,还有一片空地用来热身,也可以做其他活动。 男生和女生分别在左右两侧活动,今天体育课的内容是躲避球,分成两组,负责打的和负责躲的轮流交替,许景和她的同伴们显得尤为兴奋。 老师快要点名的时候,尹冬才姗姗来迟,她的穿着与大家格格不入,没换运动服,还是穿着那身短袖和包臀裙制服。 体育老师皱着眉,质问:“学生,为什么不换运动服?” 尹冬红着眼眶望向许景,而许景则站在队伍里遥遥同她对视,挑了挑眉,勾唇笑着,眼底满是得意和肆无忌惮。 尹冬知道就算她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便一直垂着头沉默。 老师不想耽误大家时间,看了一眼她胸前挂着的铭牌:“尹冬是吧,没换运动服扣三分。” “好了,站到队伍里去吧。” 尹冬沉闷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到队伍后侧。 老师又嘱咐了一下待会运动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让大家自行分组活动了。 尹冬自然而然地被排斥,她不可能去到许景所在的组,而徐善这组也有几个大小姐,不愿接纳她,最后还是一个圆脸杏眼的女生开口替她解围:“尹冬,你代替我的位置吧,我今天来例假了,有些不舒服,就不上场了。” 被所有人排斥孤立的尹冬难堪得涨红了脸,恨不得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听到女生这么说,她愣愣地抬起头看过去,似乎完全没想到竟然有人会为她解围,难言的酸涩和委屈在这一瞬间都涌了上来,她一下子红了眼眶,鼻头酸酸,低声道谢:“谢谢你,安灵。” 安灵也是财阀后代,她既然出面替尹冬说话,其他人不能不给她面子,那几个大小姐虽然厌烦,但也勉强接受和尹冬一组。 徐善这组负责猜拳的人输了,成为率先躲避的一方。 即使勉强同意尹冬和自己一组,但大家也都不愿意同她有什么交集,都离她远远的站着,放眼望过去就好像尹冬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被所有人排斥。 手里拿着躲避球的许景眼底露出兴奋意味,和她的同伴们对视一眼,大家都心领神会。 这颗球一开始就是冲着尹冬去的,许景漂亮的眼睛里冷意一闪而过,狠狠将球朝尹冬的小腿砸了过去,尹冬反应快,向左跑了两步,想要避开,可徐善这组也有许景的人,站在尹冬背后向前用力推了她一把。 尹冬没想到有人会在身后推她,脸上露出惊吓的表情,身子踉跄了一下,甚至无法控制身体,瞪大了瞳孔,眼睁睁看着旋转着的躲避球直直朝着她砸过来,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腿骨位置。 许景用了十二分力气,瞬间巨大的疼痛袭来,尹冬小腿控制不住地弯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黑色凌乱的头发掩盖住她苍白的脸颊,躲避球在地板上弹了两下之后叽里咕噜地滚到了许景同伴的脚边。 她缓缓弯腰,将球捡起来捧在怀里,朝瘫坐在地上的尹冬看过去,恶意满满地嘲讽:“尹冬,你最近身体也太弱了吧,要多运动才能变得健康啊,快起来,我们帮你锻炼一下。” 许景站在另一侧,穿着运动服,头发全部都扎了起来,露出整张精致艳丽的脸蛋,神情显得更为刻薄,不耐地催促,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快站起来。” 尹冬蹙眉,强忍着剧痛,手支在地上,撑死身子,和许景对视。 许景勾唇露出微笑,拍了拍手:“继续。” 说着,和那个拿着球的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流淌出赤.裸恶意。 许景同伴将球在手里颠了两下,扯唇微笑:“尹冬,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说完,抬起手臂将球朝着尹冬狠狠砸过去。 尹冬知道她要遭受什么,怔愣地站在原地,陷入到巨大绝望之中,她眼睛能清晰看到球向她飞过来,即将要打中她,可她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连挪动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躲了又能怎么样,许景既然开始了这场霸凌游戏,看不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是不会罢休的。 尹冬就站在那里,神情悲哀,也不避开,躲避球飞过来重重砸在她肩膀上,发出砰的一声,她被砸得后退一步。 很痛,但只能忍着。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许景才会放过她。 尹冬遥遥和许景对上视线,对方微微扬着下巴,垂着眼皮斜睨着她,一副高傲又恶毒的姿态。 这种眼神尹冬很熟悉,曾经在国际高中她霸凌那个社会关怀对象时也是这种眼神,仿佛对方是什么肮脏的垃圾,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尹冬突然觉得也许许景说的对,她做的是在执行正义,而她所承受的是在为她曾经犯下的错赎罪忏悔。 可……她真的好痛苦啊! 那个被她长期霸凌,最后绝望地从学校天台上跳下去的女生在死之前也是这样痛吗,好像骨头快要裂开了似的。 徐善这组的人看见许景和她的同伴们集中火力对准尹冬一个人,在玩一场单方面的霸凌游戏,都觉得有趣,看似在躲避,实际上也只是漫不经心随意挪动几步,都在看戏。 在她们看来,没有什么比曾经要好的姐妹反目成仇更有趣的戏码了,更何况她们也认为尹冬现在已经不配继续待在德亚高了,她不是社会关怀对象,但却比社会关怀对象还要恶劣,是杀人犯,又是诈骗犯的女儿。 她在国际高中霸凌逼得女生跳楼的新闻满天飞,又出了一个金融犯罪被批捕起诉的父亲,怎么还能这么厚脸皮的死撑着待在德亚高,玷污了学校的名声,和这样的人在同一所学校念书,让她们觉得羞耻。 尹冬就像垂死挣扎的困兽,周围环视着的都是充满恶意的视线,她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可却怎么也躲不开,球一又一下重重砸在她身体上痛得要命。 有女生站在一旁拿出手机拍摄下这一幕,上传到is上,配文:今天的体育课格外有趣kkk 配图是尹冬狼狈不堪躲着球的场景,黑发凌乱,眼眶通红,像小丑似的滑稽又可笑。 动态下面很快就被评论刷屏。 “西八,为什么这个时间段让我看见杀人犯的照片,中午都没有胃口吃饭了。” “尹冬这副模样可真搞笑,kkk” “许景做得好,诈骗犯的女儿不配待在德亚高,尹冬滚出德亚高!!!” “天啊,一想到我和杀人犯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真是窒息。” “尹冬和她父亲一样会诈骗,瞒着我们那么久。” “许景今天太弱了,尹冬这种人要好好惩罚一下,她才能清醒啊。” 许景丝毫不掩饰她针对尹冬的行为,她也绝不认为她的行为是霸凌,她认为她在执行正义,替那个死去的可怜孩子惩罚尹冬,而尹冬就该乖乖接受惩罚,也要对她忏悔,谁让她欺骗了她,隐瞒她是杀人犯的事实,骗她同她做朋友。 曾经和尹冬交好过这件事让许景丢尽颜面,心里埋了一根刺,拔不出来,越埋越深,只要看见尹冬这张脸就提醒着她这个屈辱的事实。 球不光砸在了尹冬的身上,也砸到了她脸上,嘴角,鼻子上,苍白的脸颊肿起来,嘴角也被伤到了,胳膊和腿上的伤更不用提了,到后面她甚至至都站不起来了,浑身脱力,瘫坐在地板上,凌乱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角鼻梁红肿,狼狈不堪。 她低着头,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许景看着尹冬狼狈的模样,勾唇露出满意的笑容,怀里捧着球走近,缓缓开口:“谢谢你啊尹冬,托你的福,今天的体育课上的很有趣。” 她的同伴们也都笑着:“我也是,托你的福,好好活动了一下筋骨。” “要说躲避球玩得最好的就属我们尹冬了。” 女生们讥讽带着恶意的笑声控制不住地往尹冬耳朵里钻,像低吟的魔音,逃不过避不开,紧紧缠绕着她。 尹冬垂着头无声地哭了,凌乱黑发遮住她通红的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啪嗒一声滴在光洁透亮的地板上。 许景玩够了,上半轮就算结束,休息十分钟,下半场调换,徐善这组负责打,许景这组负责躲避。 上半场完全就是许景针对尹冬的霸凌,而徐善这组的女生们都在看热闹,几乎没怎么运动,只是象征性的挪了几步。 徐善一点汗都没出,拿了瓶水走到场馆右侧的长阶梯上坐下,垂着眼睛拧开水,眼前却覆盖过来一道阴影。 她抬头,是宋璟。 阳光透过体育馆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他身形清瘦,穿着运动服,比平时那副淡漠端正的样子多了几分清爽的少年感。 徐善一只手握着水瓶,另一只手拿着瓶盖,仰头平静地望着他。 宋璟垂着眼,俯视她,声音平淡:“你好,我的秘密朋友。” 这是宋璟第一次和徐善说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他站到她面前之前却心里反复斟酌了无数次,他不想在徐善面前显得低微,落了下乘,也不想让徐善觉得他是个高傲的人。 徐善没惊讶,粉嫩水润的唇瓣翘起微小弧度,她仰着头,喝了口水。 这让宋璟无法不注意到她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喝了水之后,水润粉嫩的唇瓣沾染了水渍显得更漂亮。 徐善问:“我还没为你做什么,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宋璟动了动嘴唇,差点脱口而出是因为那盒草莓牛奶,可却在下一秒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被徐善发现了。 在徐善看来她只是随意地送了他一盒草莓牛奶,他怎么偏偏就猜到是她送的,而不是别人。 宋璟暗自唾骂自己,不要面对徐善就自乱阵脚,他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他到底要怎么才能瞒过徐善。 既要能合理解释为何他推测她是自己的秘密朋友,又不能泄露他的心思。 宋璟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徐善却先开口了:“你能猜到也不奇怪,毕竟是一等。” 她眼神平静,直截了当:“月末评价我需要a ,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我能为你做的?” 徐善不问,宋璟也剩省去解释的力气,多说多错,容易出现纰漏。 他审视着徐善,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缓缓开口:“三件事。” 徐善没犹豫,也没问他分别是哪三件事,就点点头:“成交。” 宋璟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如果她抽中的不是他,此刻她面前换成任何一个人,她也会答应对方吗? 他微微皱起眉:“徐善,你不怕我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吗?” 徐善似乎是觉得好笑,同他对视,声音温和:“有多过分,想和我上床?” “比起这个,你更需要的是钱吧。” 这是宋璟第一次和徐善说话,一开始他被她温和善良的外表欺骗过,后来他一直在暗处偷偷窥视着她,却发现她和那些冷漠,高高在上的财阀后代没什么不同,只是她善于伪装,用更温和更楚楚可怜的表象将那些丑恶卑劣的品质掩盖住了。 可这些感受也仅仅止步于他单方面的窥视,这还是他第一次切切实实,直观地感受到徐善的刻薄和冷漠。 宋璟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他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永远都不要再被她温和善良的外表迷惑,她骨子里依然是个丝毫没有同理心的上位者,即使对她有几分有好感,也要在可掌控的度里,不能被蒙蔽双眼。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泄露出被羞辱的愤然情绪,缓缓开口:“第一件事,守护我。” 徐善眼睛清凌凌的,善良平和,唇边漾起微笑,像含苞待放的白山茶在春日缓缓绽放:“好,守护你。” 第14章 笔记不够 体育馆另一侧男生们也解散了,郑裕和他的同伴们坐在右侧长阶梯上闲聊,郑裕坐在最下面一节台阶,两条修长的腿叉开着,球就放在他身前。 他侧头意外瞥见徐善和宋璟在交谈。 宋璟站着,徐善坐着,她微微仰头望着宋璟,清凌凌的眼睛弯着,肌肤白里透粉,像是在吐蕊的桃花。 不知为何,郑裕觉得这一幕相当刺眼,他觉得宋璟是在挑衅他。 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靠近徐善了,不是吗? 郑裕伸长了胳膊将球捞进怀里,站起身来,脸色晦暗,抬起胳膊,瞄准宋璟所在的方向,将球狠狠砸了出去。 他力气很大,球极速旋转着划破空气朝宋璟飞过去。 徐善瞥见,极快地抓住宋璟的手,用力拉了他一下,将他整个人扯过来跌坐在她身侧台阶上。 宋璟猝不及防被徐善拽了一下,跌坐在台阶上,不明所以,下一秒郑裕砸过来的球就从他头顶擦过去,而后砸在光洁透亮的地板上,弹了两下又向前滚去。 郑裕看见这一幕脸色更为难看。 徐善起身,踩着运动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走到球跟前,缓缓弯下腰,将球捡了起来,望向郑裕,声音清淡:“郑裕,背后偷袭很低级。” 她抬手将球扔了回去,没怎么用力,郑裕稳稳接住,走到她面前,拧眉隐忍着怒气,嗤笑:“我低级?” “徐善,你和社会关怀对象混在一起才更低级吧。” 说完,郑裕眼眸深沉地盯着站在徐善身后宋璟,反问:“是吧?” 郑裕的同伴啧啧两声:“徐善,别忘了,宋璟是我们的跑腿,郑裕渴了叫他去买水有错吗?” 徐善并没有因为郑裕近似侮辱的话而恼怒,侧身弯腰拿起她刚喝过,摆在台阶下的那瓶水,拧开瓶盖,递到郑裕眼前:“不是渴了吗,喝吧。” 如果是未开封的水应该满至瓶口,可现在却少了一截,明显是喝过的。 郑裕死死盯着徐善,从脖颈处开始红了起来,一方面因为她拿喝过的水递给他而感到羞恼,另一方面她竟为了保护宋璟公然和他对抗而怒火中烧。 郑裕左手揽着球,抬起右手狠狠打翻了徐善握在手里的水。 水瓶掉落在地上,瓶子里面的矿泉水顺着瓶口汩汩流淌,沿着透亮光洁的地板上四处蔓延,溅出来的水花砸在徐善的运动鞋上,透过布料弄湿了她的袜子,手背上沾染着水迹。 徐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又抬头望向郑裕。 她平静的眼神让郑裕更气急败坏,低声咒骂:“西八,真是让人烦躁。” 他将球狠狠砸在地上,面色铁青地转身离开。 郑裕的同伴深深地看了眼徐善,而后跟上。 站在徐善身后的宋璟望着少女窈窕坚定的背景,眼底情绪复杂,他反复提醒自己绝不能放松警惕,不要被她温和的外表和看似友善的行为所迷惑,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脏漏跳了一拍,他人生中第一次有这样陌生的失控的感觉。 宋璟低声问:“为什么这么做?” 徐善转过身,声音温和:“不是说要守护你嘛。” ……… 体育课还没结束,徐善的鞋被水浸湿,觉得有些不舒服,地面的水有保洁阿姨过来清理干净,她又坐到台阶上。 其他女生们都成群结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只有徐善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 许景玩够了,尹冬也能喘息一刻,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脸颊苍白,嘴角挂着血丝,她不敢往许景眼前凑,怕许景一看到她又要生出什么坏心思来折磨她,所以坐在了远离女生群的位置,反倒离徐善很近。 虽然坐的近,但徐善并没有开口同尹冬说话,安慰她的打算。 尹冬垂着头,周身弥漫着哀伤又阴郁的气息。 她脑海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想起当初她在国际高中霸凌那个社会关怀对象的时候,那个女生骂她是仗着家世嚣张跋扈的可怜虫,又蠢又恶毒。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当时她仰着下巴冷漠地俯视那个女生,刻薄地嘲讽:“我就是仗着家世嚣张跋扈又如何,谁让你不会投胎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尹冬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沦落到和那个社会关怀对象一样的境地,被人孤立霸凌排斥,那个女生在她的长期霸凌下,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被逼的跳了楼。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错在哪里,不解又崩溃,明明大家也都很讨厌那个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她只是站出来帮大家教训那个女生罢了,可为什么女生死了之后,大家都来指责她。 后来她接受心理治疗之后转学到了德亚高,也许她潜意识已经意识到到她曾经的行为是错的,又或许是害怕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旦被曝光出来,她又会陷入到和曾经在国际高中一样的境遇,所以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遗忘,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像没事人一样在德亚高结交了新的好朋友,开始了新生活。 一个月前,她和许景十分要好,好到无论什么东西都要用一样的,包,鞋,口红什么都要买同款,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友情,而这一切在她父亲被以金融犯罪的罪名批捕起诉后就天翻地覆了。 许景急于抹去众人心中她曾经和她交好过的印象,带头孤立了她。 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曾经那样爱笑又善良的许景,邀请她去她家一同制作手工下午茶,一起去补课院,一同插花的许景,对她露出了可怖的一面,伙同其他帮凶一起霸凌她,骂她是杀人犯,骂她是诈骗犯的女儿,几乎把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都用在了她身上,把她关在洗手间,逼她喝混着粉笔灰的水,剪碎她的运动服,往她储物柜里放死老鼠。 这些都是她曾经用在那个社会关怀对象身上的手段,当时她只是觉得有趣,看到那个女生害怕恐惧的样子有种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的快感,可当这些事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感同身受,才知道那个女生最后为什么会跳楼,是陷入巨大绝望和孤寂后的生无可恋。 徐善手拿纸巾,正低头擦拭着运动鞋,耳边传来尹冬的啜泣声,而后又多出一道温柔的声音,她侧头看过去,是安灵,她手里拿着水和创可贴站在尹冬的身旁,轻声问:“尹冬,你没事吧?” 尹冬红着眼抬头,脸色苍白的吓人,满是防备姿态,沉默着。 安灵似乎并没有觉得她无礼,反倒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水还有创可贴递给她,声音温柔:“尹冬,你没事吧?我看你的嘴唇还有眼角都受伤了,在渗血,处理一下吧。” 尹冬红着眼睛盯着她,对安灵突然的靠近排斥又抗拒,像刺猬一样,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保护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尹冬似乎并不想同自己说话,安灵扯出抹笑,语气温柔:“尹冬,你知道的,许景性格跋扈,我并不想同她正面冲突,虽然没办法阻止她欺负你,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喝点水,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安灵就起身离开了。 经历了许景的事情,尹冬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明明一个月前还同她那么要好的人现在却已经变得她不敢认了,面目可憎,恶毒可怕,更遑论像安灵这样突然靠近她的人。 可说是这么说,在许景的霸凌和孤立下,尹冬身心都备受折磨,她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能主动靠近她,站出来为她说句话,或者是帮她做点什么。 安灵送过来的创可贴和矿泉水就摆在台阶上,尹冬盯着看了良久,伸出带着伤口的手轻轻摸了摸,可下一秒她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倏地收回手,侧过身不再去看安灵留下的东西,又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体育课下半场氛围很好,因为许景已经把尹冬折磨得浑身是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所以她的心情很好,下半场的时候劲头十足,躲起球来身形灵活,柔顺的黑发扎成高马尾,在空中划出充满活力生机的弧度,漂亮又艳丽。 这次轮到徐善她们组打,她身形纤瘦,平时又不怎么爱运动,半个小时下来,香汗淋漓,耳边碎发都被汗水濡湿,肌肤白里透红,比起平日里她那副平静温和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机和艳色。 结束时男生们早都已经散尽,女生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地回更衣室冲澡,换制服。 教室里 郑裕被徐善气的怒火中烧,没心思继续上什么体育课,冲了个澡,早早就回来,而姜承为了学习根本没去,直接缺席。 姜承低头在解题,郑裕就在他旁边拧着眉头絮絮叨叨地骂着徐善:“徐善真是自甘下贱,竟然和宋璟那种社会关怀对象亲近。” “还说什么背后偷袭很低级,我要是想教训宋璟还用得着偷袭,西八,真是让人烦躁。” 闻言,姜承倒是有些意外,徐善平时低调的过分,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独来独往,好像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但又同谁都不太亲近,同班两年多更是从未见过她和宋璟交谈。 他不像郑裕那么冲动暴躁,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一边解着题,一边慢吞吞地开口:“两年都没说过话的人,今天突然站在一起交谈,你不觉得是因为些什么吗?” 郑裕疾言厉色:“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宋璟那个肮脏的东西在勾引徐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低贱的穷人总是妄想攀附上更高阶层的人,一步登天。” 郑裕又想到那些天天惦记着爬他父亲床的下贱女人,满腔怒火腾然而起,气血翻涌,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便利店买瓶冰水消消火,你要喝吗?” 姜承摇头:“不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喝冰水。” 郑裕撇撇嘴:“真是个怪人,不喝算了。” 说完,抬步就走。 姜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说实话,他觉得郑裕最近有些反常,他放在徐善身上的视线变多了,一提到徐善,情绪起伏也很大,同往常很不一样。 宋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冲完澡换回了春夏制服,黑色碎发还没完全干,衬得皮肤更白,清俊冷淡。 他回来的早,郑裕又出去了,教室里只剩姜承一个人,他扫了一眼姜承,抬步走回座位,从书包里拿出昨晚他整理好的笔记,又顺手拿了瓶水,一瓶普通又廉价的矿泉水,绕过讲台,走到姜承的座位旁。 姜承正写着题,突然覆盖过来一道阴影,视线所及之处变暗了,他握着笔,缓缓抬头,是宋璟。 宋璟将水递给姜承:“要喝水吗?” 姜承怔愣一瞬,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视线盯着他手里握着的那瓶廉价的水,语气嘲讽:“你吗?我的秘密朋友?” 宋璟也没绕弯子:“姜承,你会在月末评价中给我打高分吗?” 姜承觉得无语,冷淡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打高分,你能为我做什么?” 宋璟薄唇微抿,先是将那瓶水放在了他桌边,随后又将笔记也搁在他桌上,将手按在上面,和他对视:“这个。” 姜承垂着眼皮,扫视一眼,笔记外面什么标注都没有,外壳毫无质感,他抬头审视宋璟:“这是什么?” 宋璟语气淡淡的:“能帮你赢过徐善的东西。” “你不是很讨厌输给徐善吗?这个应该足够你在月末评价中给我打出高分了吧。” 闻言,姜承神情不复刚才那般漫不经心,微微正色,抬手翻开笔记,字迹端正又清晰,是根据德亚高以往水平测试题整理出来的,易错点,各种出题陷阱,以及下次水平测试的预测题。 他不了解宋璟,即使在一个班,也不屑同他有交集,脑海里对他只有模糊的印象,成绩好的社会关怀对象,甚至连脸都记不清晰。 这样果断又有心机的宋璟确实让姜承感到意外,他没直接回答宋璟的问题,反倒缓缓将双臂交叠在胸前,饶有兴趣地问:“徐善是你的秘密朋友吧,她知道吗?她守护你的同时,你却这样对待她?” 宋璟表情平静:“那是我和徐善之间的事。” “你呢,要交易吗?” 姜承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笑:“这份笔记不够,我要你在月末评价中给徐善打最低分。” 宋璟没犹豫,语气果断:“成交。” 放学后 徐善回到家,刚进门,佣人就接过她的书包,帮她拿出拖鞋,弯腰放在她脚边:“小姐您的快递到了,我帮您签收了。” 应该是她昨天在网上给宋璟买的助听器,这个牌子很昂贵,在市区内有门店,直接配送速度很快。 徐善点头,声音温和:“好的,拆开之后帮我拿过来吧。” 佣人微笑:“好的,小姐。” 徐母坐在沙发上,正在拿着一把镀金的小剪子在修剪粉荔枝玫瑰丛生的枝桠:“善儿,回来啦?在网上订购了什么?” 徐善回答:“助听器” 闻言,徐母有些惊讶,剪着花的动作也顿住,朝她看过来:“助听器?” 徐善点点头:嗯,这个月是秘密朋友考核期,我抽中了宋璟。 徐母:“那个社会关怀对象?” 徐善:“对,是他,他右耳弱听需要戴助听器,他现在戴的那个助听器已经很旧了,我在网上给他买了个新的。” 徐母了然,点点头,指尖抚过花瓣,轻笑:“那种家境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你从指缝间随意漏出点东西,他就会感激涕零了。” 徐善微笑:“母亲说的是。” 翌日 徐母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经空落落,冰凉一片,不见徐父身影,今天晚上是老会长的家宴,徐父早起去老宅做准备。 晚上的宴会她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穿搭上极有讲究,不能压过理事长夫人的风采,却要胜过姜母那朵小白花。 徐母裹着真丝睡袍,趿拉着拖鞋缓缓走下楼,楼下餐桌上摆着佣人早已经准备好的早餐,只是桌边却空荡荡,不见徐善人影,只有一个佣人站在那里收拾餐盘。 徐母问:“善儿呢?” 佣人停下手中动作,恭敬地回答:“小姐说今天有学校志愿活动要做,所以提前出发了。” 徐母点点头,温声:“好,你去帮我预约一下美容室,大概九点过去。” 佣人点头:“好的,夫人。” 在徐母坐下用早餐时,徐善早已经到学校了,她本周学校评价志愿时长还没完成。 德亚高的志愿活动形式繁多,去图书馆整理书籍,擦体育场馆的落地窗玻璃,浇花等,有轻松的,有繁杂的,没有自主选择权,通过电脑随机分配。 徐善这周的志愿活动是浇花,她到学校先去杂物室领了浇花的软管水枪,随后就拿着工具去了德亚高科学楼的后侧。 早年德亚高校内只有粉色山枝花和樱花树,后来理事长渐渐掌权,理事长夫人喜欢侍弄花草,所以就在德亚高科学楼后侧种植了一大片繁花,还有一片红蔷薇花墙。 红蔷薇花墙在食堂附近,很受学生们欢迎,女生们经常到那里去拍照打卡发到自己的社交软件上,而科学楼后侧地方偏僻,所以大家不常来,但这里花的种类极多,月季,绣球,玛格丽特,蓝雪花,铺了一地,弥漫着有质感的混合花香气。 徐善拿着水管走到角落里接上水,轻轻一按水枪手把上的按钮,水流就喷了出来,她按的是最小档,水流被打得很细,四散开来,水雾弥漫。 她抻长管子走到青砖石另一侧,茵茵草地上长满了微粉透明的茉莉玫瑰,水珠四溅,挂在鲜嫩花瓣上摇摇欲坠。 阳光透过水雾将徐善窈窕的身影拢住,影影绰绰。 徐善慢悠悠地浇着花,快要收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拎着水管转头看过去,她站的矮墙这一侧被人从外边扔进来个书包,孤零零躺在地上,上面沾了碎草和灰尘。 科学楼后侧这里是德亚高所有围墙里面最矮的一堵,没有监控,偏僻没人来,所以偶尔会有迟到了为了躲避学生会执勤的人从这里翻墙进来。 她手里拎着水管,水流还在淌着,四散的水滴被微风吹拂着溅到她白皙的小腿上,冰冰凉凉。 下一秒,墙头上翻进来一个人,利落地跳到地上,捡起他刚才扔进来的书包,拍掉上面的灰尘和碎草,抬头撞见徐善,却瞬间怔愣住。 少女拎着浇花的水管,长卷发披散在肩上,乌发肤白,隔着朦胧的水雾,同他对视。 郑裕想到昨天的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并不想同徐善交谈,更别提打招呼,抬步要走,刚迈出一步,徐善却缓缓抬起手,将浇花的软管对准他,四散的水流湿漉漉淋在他身上,落在黑色碎发上,制服上,胳膊上,冰冰凉凉。 郑裕后退两步避开,拧着眉,气急败坏:“徐善,你有病啊!” 徐善声音平静:“为什么对我发火啊,现在已经九点了,我只是帮你找个迟到的理由罢了。” 郑裕咬牙切齿:“徐善,你最近太嚣张了吧?” “是在无视我吗?” 见他恼怒的样子,徐善表情平静,关了按钮,拎着软管水枪,走近他:“我道歉。” “这么生气的话,你浇回来。” 说着,将手里浇花的水管递到他眼前。 郑裕觉得她在挑衅,额角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徐善,你以为我不敢吗?” 徐善低头扯过他的手展开,将水管放在他掌心。 郑裕彻底被激怒,理智燃烧殆尽。 他按下按钮,水流剧烈地迸出来,将徐善浇了个透,制服吸饱了水紧紧贴在她身上,露出素净无花的内衣,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水珠,清纯眉眼像淋过水湿漉漉的白栀子花。 郑裕腾然燃烧的怒火顷刻间尽数熄灭,嗓子发干发紧,关了按钮,将水管紧紧攥在手里。 徐善凑近他,附在他耳边轻声问:“我这幅样子是不是比平时死气沉沉,只知道学习的样子性感多了?” 郑裕从脖子红到了脸,耳根红的快要滴出血,越害羞就越恼怒,表现的越强势,一把推开徐善,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疯子!” 说完,就落荒而逃。 第15章 没听见 郑裕头也不回的一路向前狂奔,心头燥热,又卷挟着莫名的烦闷和躁动,从脖颈红到了脸颊,耳朵红的快要滴出血,暗自唾骂徐善不仅恶毒会伪装,现在看来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大胆放.荡,丝毫不维持他们这个身份阶层的人该有的矜持和体面。 他一路飞奔到教学楼前才缓缓停下,控制不住地低喘,他只要一停下来,脑海里就闪现出徐善清丽的身影,浑身都淋湿了,白皙脸颊上挂着水珠,眉眼像淋过水湿漉漉的白栀子花。 郑裕紧紧皱着眉头,她那副模样实在是不雅,思绪飞快掠过,突然想到徐善那副浑身湿漉漉的模样要怎么回教室,没有多余的衣服,她那副样子岂不是都被其他人看去了。 想到这,郑裕更是紧紧拧起了眉,算了,被人看去又关他什么事,就让她自生自灭吧,谁让她非要挑衅激怒他,活该淋湿,也活该被人看去。 郑裕沉着脸,抬起脚步往教学楼里走,恰巧遇上他的同伴,对方也迟到了,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被学生会执勤的成员扣了分,看见郑裕,快步追上来,同他大倒苦水。 郑裕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听仔细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盯着他干爽的制服看。 男生被他这眼神盯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将手交叉放在肩膀上,作出防备姿态,嬉皮笑脸地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怪可怕的,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郑裕现在的模样实在狼狈,浑身湿淋淋,制服上大片大片的水痕,黑色碎发上也挂着水珠。 男生问:“你怎么这幅模样?大早上的干什么去了?” 说着,他仰头往天上看了看,嘟囔着:“也没下雨啊。” 郑裕拧着眉,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把衣服脱了。” 男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惊讶地问:“脱衣服?” 他校服穿的并不规整,制服短袖的扣子没系,里面套了件黑短袖,即使脱掉外边的制服,里边也还剩件衣服,但大清早的,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站在他面前提出这种要求,还是挺惊悚诡异的,他盯着郑裕问:“你要穿?” “今天天气这么热,你这湿衣服晒一会就干了,将就一下算了,我不穿校服会被扣分的,这个月再扣分,我的志愿活动时长又要延长。” 郑裕看着男生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徐善站在繁花水雾里的清丽模样,一想到她肌肤要贴上其他男生的衣服,心头微微泛起一丝不舒服,一把将男生推开,扔下句不用了,转身就跑进教学楼里。 徒留他同伴一脸懵的站在原地,这大早上的是怎么了,先是莫名其妙地让他脱衣服,然后又没头没尾地跑了,真是反常! 郑裕进了教学楼,飞奔过一层又一层台阶,跑到四楼偏厅,找到自己的储物柜打开,从里面掏出件开衫外套随手按上柜门,将书包往地下一扔,又匆匆跑下楼,朝着科学楼后侧跑过去。 等他气喘吁吁跑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不见徐善的人影了,只有满地繁花氤氲着香气,浇花的水管躺在青石砖地面上,水流汩汩往外淌。 郑裕一方面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感到恼怒抗拒,另一方面气恼徐善湿着衣裳,不知道大摇大摆去哪儿了,极有可能被其他人看到她那副湿漉漉的模样。 他感到异常暴躁,将开衫外套狠狠摔在地上,又一脚踢翻了他脚旁摆着的红色水桶,水花砸了一地。 郑裕来后跑了两趟,日头已经升起来了,他湿衣服上的水分被太阳烘干,早晨打理好的发型也已经凌乱。 等他回到教室,却发现徐善早已经回来了,穿着干爽的白色短袖,灰色包臀裙制服,领口的领结是定制的,白色欧根纱上缀着圆润通透的珍珠,连头发也是清爽干净的,薄薄的空气刘海儿刚好遮住眉毛,露出清凌凌的眼睛,像春风里摇曳的小白花,纤细脆弱。 早晨发生的一切,就像他一个人做的一场春.梦一样。 郑裕抬手摸了摸后脖颈,眉眼间溢满了暴躁,拎着书包回到座位上,将书包扔在桌子上,抽出椅子坐下,伸长了腿搭在一起,良久地盯着徐善的后背看。 徐善对他这种莫名的吸引,让郑裕觉得很危险,他内心天然抗拒排斥这种感觉,可却又无法移开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他第一次遇见徐善这样的人,善良又恶毒,天真又诱惑,将人性的两面结合得天衣无缝,轻而易举就可以沟通他躁动的情.欲。 上午第二节 课程结束,课间休息 徐善从双肩包里掏出包装好的助听器盒子,背在身后,走到宋璟座位旁,指节轻扣,在他桌角轻轻敲了两下。 在整理笔记的宋璟缓缓抬头,见是徐善,沉默了两秒,缓缓开口问,声音清冽:“有什么事吗?” 徐善微笑:“宋璟,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她转身先向外走去。 宋璟自然而然看到了徐善背着手拿在身后的礼盒,放下笔,缓缓起身,抬步跟了上去。 而坐在后排一直观察着徐善的郑裕看见这一幕,一股无名火腾然而起。 郑裕的同伴们也注意到这一幕,有人戏谑:“徐善这段时间和宋璟走的很近嘛,那天是助听器,昨天是体育馆,今天又主动叫宋璟出去,他们俩该不会在交往吧?” 有人反驳:“徐善怎么会同宋璟那种人交往,他可是社会关怀对象。” “为什么不会,德亚高又不是没有先例。” “也许是因为秘密朋友的考核吧,同班两年多从没见徐善和宋璟说过话,要是喜欢不早都交往了,还用等到现在。” “那你说那天徐善为什么帮他捡助听器?明显是帮他解围。” “当时助听器不是恰巧滚到她脚边嘛。” 郑裕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只觉得愈发烦闷,心中总有股躁动的情绪沿着四肢百骸流窜,无法排解。 就算徐善抽中了宋璟,是她要守护的对象,可宋璟就是个肮脏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用得着她费尽心思的对他好吗? 威逼,利诱,任何一种方式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解决,为什么偏偏要同他产生这么多交集! 四层,走廊尽头 徐善站在宋璟面前,将手里包装精致的助听器盒子递到他眼前:“这个送你,你的助听器上次不是被郑裕摔坏了吗,应该不怎么好用了吧,该换个新的了。” 宋璟低头,视线放在徐善手里捧着的礼盒上,包装很精致,上面都是英文,是外国的牌子,即便他不认识,也能猜到是名品,价格肯定极其昂贵。 徐善见宋璟迟迟不伸手接过,缓缓开口,声音温和:“你不要觉得有负担,说了要守护你,这是交易的一部分,你只需要在月末评价中给我打a 就好了。” 闻言,宋璟抬头和徐善对视了良久,而后伸手接过。 徐善笑着:“拆开看看。” 宋璟轻嗯一声,拆开礼盒,精致小巧的助听器就躺在黑丝绒布上,外壳好看又有质感。 徐善:“换上吧。” 宋璟点点头,摘下右耳戴着的廉价助听器,白色外壳上裂出好几道细纹,和礼盒里的助听器一对比,被衬得廉价又破旧,他将这个破旧的助听器塞进制服口袋。 徐善好奇地问,稍微提高了音量:“宋璟,你不戴助听器的话能听见吗?” 宋璟摘下助听器后,即使徐善提高了音量,钻进他耳朵也仅仅是正常的音量而已。 他眼神平静,淡淡地回答:“离得近一点,大声说就能听见,如果离的远,声音小的话,就完全听不见。” 徐善笑吟吟地问:“真的吗?” 宋璟点头:“真的。” 徐善轻笑一下,双手背在身后,踩着法式珍珠低跟鞋,一步一步向后退。 直到退到离他大约有五步的距离,她弯起清凌凌的眼睛,但眼底却冷漠的骇人,没有丝毫笑意,饱满粉嫩的唇瓣微张,声音很轻:“我喜欢你。” 宋璟手里捧着徐善送给他的助听器礼盒,昂贵的助听器就躺在黑色丝绒布上,他望着离他五步远的徐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拢住少女窈窕的身影,神明似乎都对她格外慷慨,连洒在她身上的阳光都比别人更多一些,明媚漂亮。 他没骗徐善,他说的是真的,不戴助听器的时候,离得近说话声音大,他能听见,但如果离得远,声音小,他是完全听不见的。 他右耳弱听很严重,对声音的感知能力很差,但他没有告诉徐善的是他能读懂唇语,所以他知道她说了什么。 徐善说喜欢他。 宋璟狠狠攥住礼盒边缘,用了很大力气,指尖甚至都微微泛白,他清楚地知道徐善是在戏弄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要被她说的任何话,任何行为所蒙蔽,她惯会伪装,甚至可能是怕同他的这场交易会有变数,所以故意在引诱他,让他对她产生几分好感,为她在月末评价中能拿到a 添上一份保障。 可即便是这样,他这颗没出息的心脏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急切地跳动着,快要冲破他极薄的肌肤。 就在宋璟出神的时候,徐善已经又回到了他的身旁,神色平静,轻声问:“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宋璟镇定地摇头,避开她的视线:“没,听不见。” 徐善再次确认:“真的没听到吗?” 宋璟语气中泄露出一丝羞恼:“没戴助听器当然听不见。” 他匆匆将礼盒收好,眼神防备:“徐善,说好了三件事就是三件事,你无需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徐善望着他:“怎么?你讨厌?” 宋璟和她对视,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口不择言:“我和你做的是交易,我不是乞丐。” 闻言,徐善表情平静,没有因为他的不识好歹而表露出恼怒:“好,我知道了。” 宋璟脸色紧绷,捧着礼盒匆匆进了教室,他害怕也排斥这种失控的感觉,他要考上名牌大学,通过司法考试,成为大韩民国上位圈的检察官,逃离下等人的阶层,他在德亚高的生活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很快就到了中午,徐善在食堂吃完午餐,回教室拿了牙具去洗手间刷牙,今天中午食堂准备的不是西餐,而是传统餐食,有她最爱吃的金枪鱼盖饭和炸猪扒,提供的饮品也是她喜欢的橙汁牌子,所以吃的比平时多了些。 徐善吃饭本就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拿着牙具往洗手间走,平时这个时间段女生们都会成群结伴地到洗手间来补妆,但今天通往洗手间的这条走廊却格外安静,她走到跟前才发现,洗手间门前摆了个黄色警示牌子,上面写着:维修中,请勿使用 徐善没理会,依旧抬步走了进去。 前世在德亚高她也被霸凌过,太了解这种小把戏了。 徐善拿着牙具走到洗手台前,扯下手腕上的发绳将头发拢了起来,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镜子里,少女乌黑的发绑起来,露出整张精致饱满的鹅蛋脸,嘴角沾了点白色泡沫,清丽中添了几分天真娇憨。 徐善正刷着牙,最里侧的隔门里突然隐隐约约传来啜泣声,手拍打着门,哽咽着:“有人在吗?” “帮帮我。” “放我出去。” 是尹冬的声音,徐善拿着牙刷稍微走近了一些,最里侧的隔门地上漫的都是水,门外横着拖布杆卡住,从里面打不开,她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许景做的。 就在这时,徐善身后突然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过去,是安灵。 安灵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冲她轻轻嘘了一声,漂亮的杏眼漾着笑意。 徐善看懂她意思,点点头,转身回到洗手台前,继续刷牙。 尹冬的啜泣声还在继续,安灵走到最内侧的隔间,轻声:“是你吗?尹冬?” 听到有人来了,尹冬连忙应声,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我。” “是安灵吗,拜托你,放我出去。” 安灵声音和缓:“是我,等我一下,我这就帮你把门打开。” 她抬手将卡在门外的拖布杆费力地拿了下来,扔到地上:“好了,尹冬,你现在从里面应该可以打开门了,你试试。” 尹冬推开门从里面出来,模样狼狈,被许景泼了一身冷水,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脖颈上。 安灵蹙着眉,一脸心疼:“尹冬,你没事吧。” “又是许景吗?” 尹冬没作声,垂着头沉默着。 安灵叹了口气,从包臀裙制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擦擦吧。” 尹冬低头看着干净的手帕,瞬间红了眼眶,无声地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颊边滑落,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很轻,很真挚:“谢谢你啊安灵,你又帮了我一次。” “你是个好人。” 安灵蹙着眉,似乎很内疚:“很抱歉,尹冬,我能做的有限,不能帮到你更多。” 尹冬摇头:“已经足够了。” 她遍体鳞伤的心和备受折磨的身体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治愈。 一旁,刷完牙的徐善拿出手帕轻轻在唇瓣上按压,拭去水渍,余光瞥见尹冬感动的模样,眼底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在德亚高,相信任何人都是愚蠢的行为。 第16章 家宴 老会长的家宴在晚上七点举行,所以今天放学徐善收拾书包的动作要比往常快了不少,披散在肩上的黑色长卷发也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起来,漂亮清丽。 收拾好东西后,徐善拉好拉链,背上书包,起身缓缓走出了教室,坐在座位上的姜承抬头瞥了一眼,也拎上书包跟着走了出去,跟在徐善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眸沉沉,想到宋璟交给他的那本笔记,眼底不禁流露出自得意味,他这次一定能把徐善狠狠踩在脚底下。 她拿不到一等,徐父一定会狠狠的惩罚她,到时候就不只是罚跪一夜那么简单了,也让她也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姜承微微仰着下巴,快步朝着徐善的方向走过去,走到她身旁的时候,从后面用肩膀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同她擦身而过,侧脸紧绷,显得高傲冷漠。 姜承撞完徐善,同她擦身而过,脚步连停都没停,徐善踉跄一下,随后站稳身子,抬头朝着姜承的方向看过去,薄薄的空气刘海微微凌乱遮住她眼低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嘲讽。 她在笑姜承自不量力,以为有宋璟帮他就万事大吉了吗? 真是不知所谓! 他有人帮,可也有人会帮她啊…… 徐善站直了身子,抬起细白手指,用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刘海,拨弄开挡住她视线的碎发,表情平静优雅,没有丝毫恼怒的神情流露出来,继续缓步向教学楼外面走去。 刚从教室出来,站在门口的宋璟看到这一幕,眼神淡漠,在他看来徐善和姜承的关系越紧张,越水火不容才好,这样当姜承用他的笔记在下次水平测试中将徐善狠狠踩在脚下的时候,才会越开心越得意,给他打的分数也会越高。 倒是徐善,宋璟越观察就越觉得她是一个极会伪装的人,即使姜承这样挑衅她,她也能平静的像一滩静水,吸收掉所有负面情绪,一直以那幅优雅温和的模样示人。 徐善慢吞吞走着,背影窈窕,挂在书包拉链上的小熊挂件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小熊的表情很可爱,像是在对他微笑。 宋璟抬手摸了摸右耳上戴着的新助听器,比他曾经一直戴着的那个廉价又破旧的助听器不知好了多少倍,完全不会磨耳朵,又有智能降噪的功能,不会像他之前的助听器放大对方说话声音的同时也将周围那些无关的噪声给放大了。 徐善转过楼梯转角,渐渐看不到她身影。 宋璟微微勾唇,喃喃道:“谢谢你啊,徐善。” “有这么多用处……” 晚上要前往老宅参加老会长的家宴,徐善要先回家换衣服做造型,柳司机平日里开车很稳,今天却加快了车速,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她刚进门,就有佣人接过她手里的双肩包,语气恭敬:“小姐您回来了,先生和太太在楼上换衣服,太太给您预约了造型师,就在更衣室,您直接过去就可以。” 徐善换上拖鞋,点点头:“好,你一会儿去楼上把我的小提琴拿下来,我晚上要用。” 佣人点点头:“好的,小姐。” 徐善嗯了一声,踏上繁复的旋转楼梯,往更衣间去。 徐家的更衣间很大,但里面大多是徐母的东西,高定礼服,日常服装,以及名贵的珠宝首饰,徐善的东西跟徐母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造型师就在更衣室等着徐善回来,见她进来,连忙微笑着颔首:“徐善小姐,您来了。” 徐善微笑:“抱歉,我才放学,你等久了吧。” 造型师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穿着美容室的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了起来,气质优雅,容貌精致,但能明显看出来是动过刀的,精致有余但不够自然,特别是一笑起来的时候,人工痕迹就越发明显:“徐善小姐客气了,我也刚来没多久。” 徐善问:“礼服呢?我先挑一下礼服吧。” 造型师微笑着点头,走到一旁拉开厚重的红色丝绒布帘,她准备了五套,每套都很精致,有的简约,有的华丽,更衣室安装的是筒灯,光线柔和,在这种光线的照耀下礼服显得更漂亮。 徐善走近细看,指尖在礼服上划过,最后挑了一件粉色缎面胸前交叉的礼裙,足够精致,但不夸张,今天宴会的主人公毕竟是梁少爷,更何况还有三位夫人,她就是个负责拉小提琴的背景板,恐怕只有李元会多看她一眼。 见徐善选好了,造型师连忙上前恭维:“小姐眼光真好,这套是valentino的最新款高定。” 徐善换好礼裙出来,造型师的眼底闪过惊艳,不愧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品味确实好,这件礼裙是最适合她的,徐善白,肌肤像牛乳一样白皙细腻,这件粉色缎面礼裙将通透干净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比最鲜嫩的粉荔枝玫瑰花瓣还要饱满清透。 造型师微笑:“徐善小姐过来这边坐吧,我为您做妆发。” 因为徐善挑的礼裙款式并不繁复,所以造型师给她打理的发型简单清纯,乌黑的长卷发半扎起来,用珍珠发夹固定在脑后,露出雪白修长的天鹅颈,简单的补了一下妆之后就算完成了。 “徐善小姐您真漂亮。” 徐善轻笑着问:“或许,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造型师连忙点头说好,双手接过她的手机,将镜头对准她,找好构图的角度。 徐善右手搭在小腹前,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微微歪着头,微笑看向镜头,肌肤白里透粉,脆弱清丽,是毫无攻击性的美。 造型师拍完照,习惯性恭维。 徐善微笑:“今天辛苦你了” 造型师连忙摇头:“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善冲她微微颔首,就趿着拖鞋,提着裙摆,慢吞吞地下了楼,徐母在楼下,站在透明的玻璃展柜前指挥着佣人将她拍来的那套英国蝴蝶烫金骨瓷盘细致地包装好,准备晚上宴会送给理事长夫人,这是她金贵的敲门砖。 徐善从楼梯上下来,开口叫了她一声:“母亲。” 徐母回过头,看见她漂亮优雅的模样,流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骄傲又自豪,快步走过来迎她,握住她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而后抬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语气温柔:“我们善儿真漂亮。” 徐善声音温和:“母亲今天也很漂亮。” 徐母今天穿了身深蓝色的一字肩修身礼裙,脖子上并没有戴珠宝,只戴了一副简单的珍珠耳饰,她已经四十出头,但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都管理的相当不错,凹凸有致,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皱纹,看起来温柔又知性。 徐善问:“父亲呢?” 徐母往楼上看了一眼:“你父亲在楼上换西装,本来早上就定好了他要穿less more那套,但上午去公司的时候发现和姜部长撞衫了,又特地从公司回来换。” 徐善了然,点点头。 对老会长来说今天晚上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家宴,借着梁少爷在k子公司做出实绩的由头将一家人聚到一起吃顿饭,缓和一下父子之间紧张的关系,但对姜父和徐父来说却是暗流涌动的战争。 当然今天晚上对徐善来说也很重要,关乎着她是否能拿到那张通行卡,成功进入补课院。 正巧,佣人从楼上把徐善的小提琴拿下来了,走到她身旁:“小姐您的琴。” 徐善接过,捧在手里:“母亲,我去擦一下琴。” 徐母点头:“去吧,今天晚上的演奏可不能出差错。” 徐善微笑:“当然,母亲放心。” 徐母继续指挥佣人包装餐具,而徐善捧着琴盒走到沙发旁坐下,她没有立即打开琴盒,反倒是划开了手机屏幕,翻出刚才造型师给她拍的那张照片,上传到了is上,什么文字都没配,刚发出去就接连不断地有人给她的动态点赞,评论。 “大发,徐善今天好漂亮!” “已经一年多都没发过动态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一次看到徐善这么华丽的样子,平时在学校太低调了。” “疯了,徐善今天真的超级漂亮。” “等一下,是valentino最新款的礼服没错吧!” “德亚高的女神今天闪闪发光!” 徐善知道宋璟一直在视奸她的社交网络,阴暗自卑地只敢用小号关注,甚至连光明正大地用他的身份给她点赞评论的勇气都没有。 徐善是故意发给他看的,她就像摆在橱窗里漂亮昂贵的瓷器,脆弱易碎,而他只能在透明的落地窗外暗自窥视,隔在他们之间的是巨大的阶级鸿沟,像他这种人永远都只能病态自卑地偷窥着她光鲜亮丽的生活。 先给他一点点希望,让他产生她好像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错觉,随后再将他那可怜敏感的自尊心踩在脚下碾碎,反复如此,才能把他训成一只听话的狗,她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上传照片之后,徐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拿起柔软干净的布细致擦拭着琴弦上的灰尘和松香粉,她的手很漂亮,修长纤细,带着一种骨感匀称美,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涂了微微透明的裸粉色指甲油,像是剥了壳的新鲜荔枝果肉。 徐父在这个时候下来,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双排扣西装,轮廓线条温和,带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从容稳重气质。 徐母连忙迎上去,站在他身前,温柔笑着抬手帮他整理领带。 徐父侧头看向坐在沙发上正在擦拭小提琴的徐善,缓缓开口问:“善儿,选了什么曲子?” 徐善停下擦拭琴弦的动作,抬头同徐父对视,温顺地回答:“vivaldi的四季和一步之遥。” 闻言,徐父垂头笑了,十分满意:“我们善儿果然什么都做得好,不用父亲交代,曲子也选得很完美。” “一首是老会长喜欢的,一首是元少爷喜欢的,我们善儿真是有心了。” 徐善微笑:“当然,父亲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 徐父满意地点头,叮嘱她:“今天晚上不能出任何差错。” 徐善:“父亲放心,一个音都不会错。” 徐父十分开心,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这个女儿简直是他这半生最成功的作品,聪明优雅,漂亮有心机,除了成绩,他对她没有任何不满。 徐母帮徐父整理好领带,笑着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徐父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柳司机已经备好车了,现在就出发吧,提前到老宅看会长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徐母点头,徐父又嘱咐:“你给夫人准备的那套餐具务必小心保管,不要磕碰,等宴会结束之后,你寻个机会找到夫人单独同她交谈,不要被姜部长和他夫人察觉。” 徐母是个优秀的贤内助,笑着:“我明白的。” 徐父满意地点点头,妻子将家内的一应事务打理的都十分妥当,女儿优秀又省心,他对现在的状态满意至极,也十分享受这种尽在掌控的感觉。 老会长年纪大了,喜欢安静,老宅建在距离汉南洞极远的地方,浓绿的山景自然质朴,他偏爱日式装修风格,老宅看起来不像高端别墅,更像个普通的日式庭院。 徐父是老会长最忠诚的拥趸,喜好一应追随老会长,徐家的装修风格同老会长居住的老宅有八分相似,无论是空间布局设计,还是景观绿植都一样。 天还没完全黑,但夜色已经很昏暗了。 草地间隙青砖石铺就的小路上地灯已经亮起来,建筑墙壁上的户外灯打开,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老会长喜静,老宅这边佣人也极少,他们进入正门后也仅有一个佣人过来为他们引路。 徐父经常进出老宅,佣人对他比较熟悉,恭敬地同打招呼:“徐秘书长。” 徐父温和颔首,询问:“老会长呢?” 佣人回答:“老会长已经在主厅了。” 徐父又问:““理事长,夫人,还有少爷们到了吗?” 佣人摇头:“还没,不过姜部长一家已经到了,在主厅陪老会长聊天。” 闻言,徐父和徐母对视一眼,徐父倒是没想到姜父会来这么早,明知道老会长看不上他,却上赶着自取其辱。 进到主厅,老会长端坐在沙发主位上,姜父坐在他左手边,一脸恭敬地垂头听训,姜母和姜承坐在另一侧也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徐父看到这一幕,眼里飞快掠过一丝笑意,但一闪而逝,很难捕捉,他就知道姜父再怎么主动献殷勤,老会长也不会吃他这一套,老会长最讨厌他这种没脑子的人,肯定要借机会敲打他。 老会长听到脚步声,视线朝这边投过来,看见徐父,这才收敛了严肃的神情,展露笑颜:“怎么才来,给你们准备好的座位都让别人抢了先。” 老会长这话针对意味明显,虽然没指名道姓,却让姜父觉得坐立不安,十分难堪,但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额头迸出几条青筋,强扯出一抹笑,站起身来,将座位让给徐父:“徐秘书长你坐。” 谁让他的靠山还没来呢,只能先伏低做小,忍一忍了。 姜承见自己的父亲被老会长这样敲打,平日里那个在他面前无比强势的人,现在却在徐善父亲面前这样低声下气,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视线投到徐善身上,徐善也在看他,她眼尾的弧度微微上翘,水盈盈的眼底带着微不可察的嘲讽笑意,像是在耻笑他父亲。 姜承告诫自己忍耐,这种场合如果他做了出格的事,失了体面,父亲不会饶了他的,他强迫自己平静地移开视线,不再看徐善。 徐父和姜父恭维了一番,假意推脱,最后像是拗不过姜父的再三请求,这才在老会长身旁落座,徐母和徐善分别坐在了姜母和姜承的两侧。 老会长望向徐善,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浑浊,但难掩锐利强势,是上位者天然带来的压迫感,他和善笑着:“善儿很久没有同你父亲到老宅来了,许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徐善落落大方地微笑,徐父在一旁替她解释:“是啊,毕竟现在上高三了,课程比较紧,等她考上首尔大之后,我让她多过来陪陪您。” 老会长爽朗地笑着说,连说了三声好。 “许久没听善儿拉小提琴了,今天有耳福了。” 徐善眼睛清凌凌的:“我准备了您最喜欢的曲子。” 姜父坐在一旁看他们相谈甚欢,自己却完全插不进去话,着实恼恨,在心里暗自咒骂。 徐善这个贱丫头,和他父亲一样让人倒胃口! 父子间心有灵犀,姜承也这样觉得的。 徐善这个贱人真会伪装,在长辈面前作出一副柔顺听话的模样,讨人喜欢,在他面前却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真应该让人看看她的真面目,恶毒伪善! 第17章 会嫉妒吗 十分钟之后,理事长一家人到达老宅,几辆豪车接连驶进庭院内,佣人出去迎接,门口管家进来通报:“老会长!理事长,夫人,还有少爷们到了。” 闻言,老会长脸上展露出和蔼轻松的微笑,点点头:“快接他们进来。” 管家恭敬地点头,匆匆出门去迎接。 坐在一旁的姜父听见理事长到了,显然放松不少,眉眼兴奋。 他的靠山来了,看徐父还怎么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仗着老会长在,逼他低声下气,给他难堪。 现在理事长来了,理事长才是李家未来的主人,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现在忍一时之辱又能怎样,老会长和理事长就算现在关系紧张,但他毕竟只有理事长这一个儿子,现在再怎么不想放权,将来还不是要把所有的这一切都交给理事长继承,而等到那时,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理事长的心腹,一个徐父算什么,连整个秘书室都要归他掌控。 徐父站在老会长身后,低眉敛目,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理事长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算老会长在,理事长也不见得会给他面子,所以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也不想在今天这个老会长想要缓和父子俩关系的日子,成为那个破坏者,毕竟一旦理事长对他发难,老会长肯定会护着他,这样父子之间又要凭生龌龊,今天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会顺心,老会长也不会开心。 老会长没心思再聊天了,视线一直盯着门口看,理事长一家很快走进主厅,理事长夫人挽着理事长手臂,看似一副恩爱模样。 理事长今天穿了一身深黑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儒雅又温和,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在他看来老会长既然以梁儿为借口将他们一家人聚到一起吃饭,那就是有意对他这个儿子服软,他自然开心。 因为是家宴,老会长在,理事长夫人今天打扮的也并不是很艳丽,穿了一身素净淡雅的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深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亮色手包作为点缀,眉眼精致,气质高贵,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脸上光滑洁净,看不见明显皱纹,保养的非常好。 李梁和李元在理事长后面走进来,李梁在k子公司做出了亮眼实绩,御下有方,不光在感光芯片技术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还收复了k子公司一众高层的心,连结构调整本部的金部长也对他这个太子爷赞叹不已,要知道金部长不但是sk财团的老功臣,更是老会长的心腹。 眼下他作为正统的继承人,一方面有父亲的喜爱和支持,现在又多了老会长的另眼相待,可以说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 李元今天也难得穿了西装,戴着名贵腕表,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露出整张周正的脸,鼻梁挺直,棱角分明,可是垂眼间那股冷淡又嚣张的气质却无法遮掩住,他皮肤很白,穿着合身剪裁的深色西装,衬得更白,嘴唇抿着,上唇薄,下唇饱满,透着微微透明的粉色。 理事长进来之后,恭敬地冲老会长颔首,声音和缓:“父亲。” 老会长今天心情很好,笑着点头,脸上皱纹都舒展开:“终于来了,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理事长解释:“k子公司今天召开结构调整委员会的内部会议,梁儿出席,结束的晚了点,要不然也不会让父亲等这么久。” 闻言,老会长爽朗地笑了起来,眉眼神情难掩骄傲和自豪:“梁儿最近做的很不错。” 李梁从容沉稳,态度谦逊:“爷爷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k子公司的高层们在旁边辅助了我很多。” 老会长极喜爱李梁这个长孙,比起理事长这个儿子,李梁这个长孙更像他,谦逊隐忍,杀伐果断,最重要的是心够狠,只有这样的继承人才能带领sk财团发展到一个更高的高度,sk需要这样的继承人,而不是像他儿子这样行事温吞,做事畏手畏脚的领导者,有明明有野心,可只要被人一敲打就缩回了头。 就拿他想要夺权这件事来说,如果他真的能够隐忍不发,秘密筹划,成功逼他退位,那他可能还会对他这个儿子高看一眼,可事实却是他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心也不够狠,对他这个父亲还是有天然的畏惧心理。 理事长打完招呼,理事长夫人也露出温顺笑容,恭敬地问候老会长:“父亲。” 李元也颔首:“爷爷。” 老会长心中思量甚多,但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笑着点点头:“人都到齐了,一起去偏厅用餐吧,晚餐已经备好了。” 一行人往偏厅去,老会长走在前面,徐父自然侍奉在他身侧,姜父带着姜承在理事长和梁少爷身侧围前围后,姜母和徐母走在理事长夫人两侧,小心翼翼的讨好奉承。 徐善拖着裙摆,慢吞吞地走在后头,走廊温和的光线打在她身上,衬得雪白肌肤更加通透。 李元跟在她身后,视线自然而然放在她窈窕的背影上,齐整卷曲的发梢随着她走动在背上轻轻晃动,乌黑柔顺的头发半扎着,用珍珠发卡固定在脑后。 发夹款式好看,中央是颗圆润透亮的珍珠,周围用一圈碎钻点缀着,少女走动时,碎钻折射出来的光线总是刺到他眼睛。 李元拧起眉,本就冷淡不耐的眉眼愈发暴躁,双手插在兜里,步伐迈的稍微大了一些,追上徐善,在她身后抬起脚,一尘不染,光洁锃亮的真皮皮鞋,踩住少女迤逦的裙摆。 徐善感到阻力,顿住脚步,回头望过去,对上一双冰凉凉,暴躁不耐的眼。 她垂下视线,盯着李元踩在她裙摆上的皮鞋看,沉默着。 李元轻蔑盯着她,缓缓开口:“怎么,生气了?” 一边说着,踩在她的裙摆上皮鞋又重重地碾了两脚。 徐善今天穿的粉色缎面胸前交叉礼裙,这种裙子的布料很本来就不耐脏,颜色又浅淡,李元重重在她裙摆上碾了两下,肮脏的灰尘全都沾染在了裙摆上,脚印明显。 李元眼底泄露出暴躁的恶意,徐善微微抬起头,同他对视,表情平静,温声问:“开心了吗?” 李元双手插兜,就这样和她对视,冰凉凉的眼睛显得更愈发阴沉,带着被人戳破心思的恼怒。 他今天确实心情不怎么好,没人愿意当陪衬,尤其是一直作为陪衬长大的次子,让他意外的是徐善竟然察觉到了他敏感的情绪,他抗拒她这种越界的行为,可本能却并不反感,甚至是有一丝窃喜的。 徐善看着他,声音淡淡的:“你心情不好,我不同你计较,但请把脚抬起来吧。” 李元侧脸紧绷,阴鸷的视线盯着她,缓缓挪开了脚。 徐善扯了一下裙摆,没再看上面肮脏的脚印,转身向前走去,明明是一样的光线,一样的珍珠发卡,可李元却莫名觉得没有那么刺眼了,双手插在兜里,在徐善身后慢吞吞走着,距离很近,离她的裙摆只有一步之遥,但徐善没再回头。 徐善走到偏厅的时候,众人都已经落座了,理事长和李梁分别坐在老会长两侧,姜父徐父坐在下一阶层,徐母陪着理事长夫人坐,姜承和姜母坐在她们对面,只有李元对面的位置是空着的,是留给徐善的。 因为徐善是在后面进来的,始终以正面示人,进来的时候众人也没有发现她裙摆上乌黑的脚印。 佣人端着精致的餐盘接连不断摆在雕花的长餐桌上,而后低眉敛目地退下,徐善站在距离餐桌几步之遥的位置理好长裙,接过佣人捧过来的琴盒,拿出小提琴,架在肩膀上,琴弓擦过琴弦,缓缓演奏起来,曲音和缓悠扬。 老会长坐在主位上,侧头看了一眼,转过头畅快笑着“今天大家有耳福了,用餐吧。” 老会长早年在日本留学,比起西餐,更喜爱日本食物和韩国传统餐食,可今天毕竟是给李梁办的庆功宴,所以准备的一应菜品全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的,五成熟的牛排,蒜香黄油虾,柠檬生蚝,黄金鹅肝,香气馥郁的名贵红酒。 李梁是今天当之无愧的主人公,所有人的话题和视线都是围绕着他的。 老会长端着红酒,苍老的面孔久违泛出一丝活力,红光满面,缓缓开口询问:“梁儿在k子公司待多久了?” 李梁低眉敛目,恭敬又谨慎地回答:“到月末为止,刚好一年。” 老会长爽朗笑着,连说了三声好:“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在子公司做出这么大的成绩,不愧是我的长孙。” “下个月开始你就不必再呆在k子公司了,回到本部到你父亲身边辅助他吧。” 闻言,李梁神色更加收敛,但眼底的喜色却遮掩不住,微微泄露出几分。 老会长这话意味着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从下个月开始他就不必再待在子公司,可以正式进入sk财团的权力中心,大展拳脚了。 李梁态度沉稳:“是,爷爷,我会用心做的。” 老会长笑着,但语气深沉:“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理事长开口夸赞:“梁儿现在长大了,能帮我分担很多。” 老会长有意同儿子缓和关系,也久违地夸赞他:“是你教养的好,梁儿是十分合格的继承人。” 理事长久违听到父亲夸赞自己,心里百味杂陈,在父亲心里他资质平庸,始终嫌弃他行事温吞,畏手畏脚,但等他真正开始有了野心,想要掌控权利的时候,却又恼恨他觊觎他手中的权力,暗中指派整个秘书室打压他,让他的心腹老臣监视他,他无论做任何大小事情都有人在一旁指手画脚,所以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梁儿身上,将梁儿培养成了一个最合格的继承人,沉稳有度,心狠手辣,长子是他最成功的作品,父亲认梁儿,就是认可他。 理事长很久没回老宅了,骤然发现那个强势的父亲不知何时已经两鬓斑白,苍老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眼角下垂,连带着曾经锐利精明的眼神都变得和蔼许多。 理事长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温情,他觉得何必同他计较呢,毕竟是他的父亲,他已经老了,再怎么舍不得权力又能掌控多久呢?这一切还不是迟早要交到他手里,他何必那么心急呢。 场面气氛是难得的温情,众人用着餐,徐善连续演奏了两首曲子,老会长摆摆手示意她也过来用餐,不用再演奏了。 徐善笑着放下小提琴交给身边的佣人,然后提着裙摆走到餐桌右侧落座。 李元就坐在她对面,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徐善低着头,手握刀叉,动作优雅地切着冷白骨瓷盘里的香煎鹅肝,她不喜欢生的东西,更不喜欢半生不熟的东西,所以柠檬生蚝,还有五成熟的牛排她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切了一小块鹅肝送进嘴里,口味绵长,入口即化,最顶级的鹅肝果然不同。 老会长和理事长之间的关系难得缓和,徐父和姜父不敢交锋,在一旁小心地奉承着,而徐母和姜母为了讨好理事长夫人也在她面前接连不断夸赞着李梁,所有人的共同话题都是李梁,他是今天晚上当之无愧的主人公,相貌英俊,年少有为,众星捧月,是天生的上位者,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他身上。 李元就是在他光环遮蔽的阴影下艰难生存着的次子,没有人在意他,无论是在老会长那里,还是在父亲那里,他从来都不在继承人的备选之列。 他神情晦暗不明,垂头盯着长餐桌上铺着的镂空花纹桌布看,食指和中指夹着透明玻璃杯的杯脚,轻轻晃动着,深红色的红酒轻轻荡起涟漪,沿着杯壁沾染而过。 他不经意地抬眼,却对上徐善平静的视线,眼睛清凌凌的望着他,典雅,恬静,脆弱无比,像开在浓绿山景里的一株清新百合。 他手上动作顿住,透明玻璃杯里深红色的酒面渐渐趋于平静。 李元看着徐善,这一刻只有她一个人的视线是放在他身上的,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这像是长久以来背阴的地方,突然间投进来一束明亮的阳光。 初时,觉得十分刺眼,抗拒排斥,可随即却想让这束阳光停留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李元率先挪开视线,拿起红酒杯,仰头喝了一口酒,红酒渍沾染在他薄薄的唇瓣上,倒是显得有些糜艳,干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徐善也低下头,动作优雅地切着一块鹅肝,缓缓送进嘴里,垂着眼,薄薄的空气刘海遮去她眼底一闪即逝的嘲讽。 餐后,理事长,李梁,徐父,姜父陪着老会长一同去了主厅聊天,而姜母和徐母陪着理事长夫人喝茶,徐母一直在等待时机,想找个机会和理事长夫人单独交谈,可姜母今天不知怎么了,寸步不离地守在理事长夫人身侧,小心巴结奉承着,那副温温柔柔的小白花模样碍眼又让人倒胃口,可徐母的身份地位不允许她在脸上表露出任何痕迹,笑着同姜母打机锋。 徐善的礼服脏了,好在来时以备不时之需带了一套备用的,她去更衣室换了另一套珍珠白的礼裙,这条礼裙的裙摆不长,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换好衣服之后,她没去会客厅,去了庭院,老会长对日式景观颇有研究,审美风格也独具慧眼,明明是同样的空间布局和景观设计,可在老宅这里却显得更高雅清静些。 老会长的院子里也种了美人茶,银姬小蜡,徐家也有,可老会长是真心喜爱,佣人照顾得也更精细一些,偶尔他自己也会浇水侍弄,但徐父种植这些则完全是为了讨论老会长的欢心,所以老宅这里的绿植长得更好。 院中央还种了一棵巨大的红枫树,十分漂亮,现在是盛夏,等到秋天才是这棵红枫树叶子颜色最深的时候,那时才是最美的。 去年秋天,徐父带徐善来过一次老宅,红枫开的正盛,落叶飘飘,树周围地上落的都是红枫叶,有种肃杀孤寂的凄凉美。 徐善站在树下,细白指尖抚在粗糙纹路分明的树干上,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 她回头看过去,是姜承。 光线昏暗,他神情也越发阴沉。 姜承缓缓走近,站到她面前,凉凉地开口问:“徐善,你很开心是吧?” “看到我父亲在你父亲面前低声下气的模样,很得意?” 徐善若有所思,而后平静地回答:“嗯,挺开心的。” “和我赢了你的时候心情差不多。” 姜承冷笑,抬手解开袖口,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他白皙的手臂上满是青紫痕迹,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留下的疤痕,他咬牙切齿:“徐善,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即使这样你赢了我也开心吗,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徐善微微低下头,视线放在他胳膊上,缓缓抬手,抚上他青紫的痕迹和疤痕,微凉柔软的指尖在上面轻轻掠过,而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真漂亮。” “怎么?身上的也要脱给我看吗?” 微凉的肌肤相触,姜承似乎被烫了一下,瞬间收回手,听到徐善的话更觉得恼怒异常,拧着眉,厉声道:“等着吧,徐善,下次水平测试我一定会赢过你,把你狠狠踩在脚下,让你也体会一下我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徐善抬起头,同他对视,水盈盈的眸子清澈的可以一眼望到底,她缓缓开口:“为什么只对我发火啊,打你的人是你父亲,我有什么罪?” “你要恨的话也应该是恨他,恨那个虐待你的人,或者恨你自己,那个懦弱不敢反抗的你自己。” “为什么不反抗呢?反抗不就好了?” 姜承被戳到痛处,气急败坏。 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没有勇气反抗父亲的权威和暴行,为自己扯了一块遮羞布告诉自己父亲虐打他的行为只是为了激起他强烈的胜负欲,鞭策着他前进。 现在徐善一下扯掉了这块遮羞布,让那个懦弱胆小,只会迁怒的他,无所遁形。 姜承满腔怒火瞬间被点燃,理智燃烧殆尽,看着徐善一张一合的唇瓣,额头青筋直冒,脸色难看的骇人,猛地抬手钳住她手腕,推了她一把,狠狠将她按在树干上,逼近她。 徐善穿的珍珠白露背礼裙,后背撞在树干上,小声痛呼出声,姜承俯身,冰冷的唇瞬间压了上来,紧紧贴住她唇瓣,钳制着徐善的手交叉摁住,睁着眼睛,阴沉的盯着她。 唇瓣相贴,少女唇瓣饱满,水润微凉,姜承什么都没做,只是紧紧贴着她的唇,而后重重咬了一下,随后松开她手腕,直起身子,恶意嘲讽:“为什么不反抗呢,反抗不就好了?” 这是刚才徐善说的话,现在他反问她。 处境不同,明明她也反抗不了徐父,她凭什么这么平静地指责他,肆无忌惮嘲讽他的懦弱,明明她也一样。 徐善轻笑一声,揉了揉被捏出红痕的手腕,凑近姜承,附在他耳边,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尾音微勾,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因为我喜欢啊。” “喜欢和你接吻,所以不反抗。” 姜承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拧起眉,死死盯着徐善,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徐善你疯了吧!” 徐善余光瞥见不远处树后消失不见的暗色身影,是李元。 她缓缓退开身子,摸了摸红肿的唇瓣,指腹上沾染了晕开的口红,她抬手随意抹在姜承的衬衫上,声音冷淡:“姜承,咬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听说你最近换了新的高考协调员,何必多此一举呢,安安静静地做我的手下败将不好吗?” “就这么想赢过我?” 姜承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露出森森利齿獠牙的恶犬,随时都会扑上来,撕掉她一块皮肉,咬得她鲜血淋漓。 可徐善丝毫不害怕,缓缓露出微笑,如同纯白画布上晕染开一抹邪恶的艳色:“只可惜你要失望了,姜承,你赢不了我的。” 她笑着,眼底却冷漠至极:“下次要送姜伯父些什么呢,棒球棍怎么样,钢制的那种,应该比高尔夫球杆用着还要顺手。” 姜承明明已经恼怒至极,所有情绪都积压在太阳穴处疯狂悸动着,但他不想在徐善面前落了下乘,冷着脸:“好,徐善,那就等着看,下次水平测试赢的到底是谁。” 说完,他转身愤然离开。 徐善站在原地,看着姜承的背影,眼底平静,她微微扭头拨弄开垂在身后的黑色长卷发,看了一眼珍珠白礼裙后背露出的肌肤,果然撞出几抹红痕,她神色不明。 狗不乖,要打啊。 夜晚凉风拂过,枝繁叶茂的红枫树上有一片红枫打着旋儿落下,落到了徐善的脚边,她缓缓弯腰,细白指尖捏着红枫叶的叶梗捡了起来,抬头像是不经意,将视线远远投向别墅二层,和巨大透明落地玻璃窗后站着的人影对视,是李元。 他俯视,她仰视,遥遥对上视线。 即使看不分明,徐善也知道李元的视线定在她身上,阴鸷冰凉。 她率先挪开视线,捏着手中红枫叶的叶柄,抬步向别墅里走去,雪白的脸在日式宫灯清冷光晕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冷漠。 李元,你会嫉妒吗? 第18章 不认命 昏暗的地方看得不明显,进到别墅里边光线明亮,姜承这才清晰地看清徐善抹在他衬衫上晕染开的口红,不是极致艳丽的红色,而是温柔细腻的豆沙粉,可即便这样,在颜色浅淡的衬衫上看着也格外分明,他快步避开佣人去到餐厅,找到他先前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又重新穿上,正好遮住口红印记。 他又想起徐善,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瓣,脸色阴沉,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随后想起徐善说的那句话,说他赢不了她,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她凭什么这么自信,他偏不信有了宋璟的笔记这次他还赢不了她! 徐善,等着吧,你也该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 徐母一直守在理事长夫人身边,想要寻个同她独处的机会,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不禁有些焦躁,视线频频看向姜母,嫌她碍事,只可惜姜母这朵小白花没有眼力价,更读不懂她的心,温顺地按照姜父的指令时刻陪在理事长夫人身边,小心地奉承着。 徐母没办法,只能使点小心思,聊天的时候不着痕迹地一直往姜母手边的浮雕刻花茶杯里面斟茶,倒的满满的,茶香快要溢出来,姜母刚把这杯喝完,徐母又立马续上,一边聊天,一边喝。 不知不觉中姜母喝了很多杯花茶,快要到十一点的时候,她终于面露羞涩,歉声道:“抱歉,夫人,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理事长夫人微笑,声音淡淡的:“去吧,无妨。” 姜母微微点头致意,随即拿着手包起身去了洗手间。 客厅偌大的真皮沙发上只剩理事长夫人和徐母两个人,理事长夫人端着的茶杯里花茶刚好空了,徐母端起雕花复古茶壶抬起手,往她的茶杯里慢慢斟着,茶水汩汩流淌,花香和茶香杂糅,弥漫着一股清淡有质感的香气。 理事长夫人是财阀千金出身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傲慢,但待人接物还算过得去,不会让人太难堪,她垂眸看了一眼斟满的茶杯,温声说了句谢谢。 徐母顺着她的话茬开口奉承:“夫人最近皮肤保养的真好。” 理事长夫人见多了这种奉承恭维,平静地扯出一抹笑,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徐夫人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一晚上你都坐立不安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比起徐母,理事长夫人更喜欢姜母,徐母虽然看起来温柔知性,但实则是个有心机的人,她不愿意同这样复杂的人打交道,而姜母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白花,是在耍心思,还是真心实意,能让人一眼看透。 理事长夫人直接挑破了这层窗户纸,徐母脸色羞红,像是有些难为情,缓缓开口:“夫人您最近还经常去教会吗?” 理事长夫人点点头:“嗯,上周还去过,去完教会之后感觉接受到了洗礼,心情很平静。” 徐母扯出一抹微笑,请求道:“那个教会我也常去,那里的神父很厉害,无论什么样的烦恼都可以帮信徒解决,不知下次是否有机会和夫人一同去做礼拜。” 理事长夫人端着雕花茶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小口,侧头看向徐母,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盯着她:“哦?徐夫人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倒是可以同我说说,也许不用去教会就能解决呢。” 在理事长夫人看来,理事长同徐父硬碰硬的做法很愚蠢,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眼下明显徐母有求于她,若是能从她这里入手,顺手帮她一点小忙,解决她的问题,那徐秘书长自然也要承她的情,老会长日后再指派他打压理事长,行事之前他心中也要思量思量。 徐母蹙起眉,一副忧愁模样:“夫人,实不相瞒,我最近确实有一件棘手的事情。” 理事长夫人声音淡淡的:“说来听听。” 徐母斟酌着开口:“夫人,您也知道的,善儿在德亚高的成绩不怎么理想,我花高价雇佣了最优秀的高考协调员,也送她去了江南区最顶级的补课院,可她的成绩始终提上不去,永远都是二等,被一个穷酸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压了一头,夫人,那种孩子怎么配占据那个位置,我无法忍受。” “前段时间我听高考协调员说,江南区最近新成立了一家补课院,讲师都是德亚高出身,毕业于顶级名牌大学,夫人,实不相瞒,我想送善儿进入这家补课院。” 闻言,理事长夫人神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既然你这么看好这家补课院,直接送善儿去就好了,这对徐夫人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何必这么苦恼。” 徐母小心翼翼的:“夫人,这家补课院和其他补课院不同,讲师只教上位圈百分之二的学生,而且实行保密制,需要有已进入的学生家长进行引荐,才能得到名额,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才求到了夫人您这儿,希望夫人您能帮帮我。” 理事长夫人眉眼平静:“我能帮你什么呢?你说的补课院我连听都没听过,又该怎么帮你呢?” 徐母陪着笑脸:“夫人,您有办法的,您常去的教会,那里的理事赵夫人她的小儿子就在那家补课院接受辅导,您同她交好,只要您肯为我说句好话,事情一定可以迎刃而解,拜托您了,夫人。” 闻言,理事长夫人放下茶杯,茶杯和茶杯盘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神色不明,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意味:“徐夫人调查的倒是清楚。” 徐母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越界了,可她没有办法,为了将善儿送进补课院,再难听的话,再指桑骂槐的责备,她都得忍着受着,态度愈发小心翼翼:“夫人,我前段时间去参加sa的私人拍卖会,偶然拍到了一套非常好看的餐具,是英国brown westhead moore的一套蝴蝶结烫金骨瓷盘,夫人不是喜欢收集餐具吗?我今天特地带来了,想要送给夫人。” 闻言,理事长夫人挑了挑眉,徐母这个人确实会投其所好,做事妥帖,不过教会的赵夫人性格高傲,若非必要,她是不愿开口拜托她,欠她人情的,毕竟教会是很特殊的存在,赵夫人更是和各个财团之间利益牵扯颇深。 眼下看来为徐母欠赵夫人一个人情似乎并不值当,原本想着如果她求的是她顺手能为的事情,那么举手之劳,帮她解决也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她却犹豫了。 徐母煎熬地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理事长夫人的脸色,试探着问:“夫人,那善儿的事………” 理事长夫人垂着眼睛,睫毛在脸颊上垂下一片阴影,没作声。 也不知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正在此时,姜母拿着手包从洗手间回来,徐母便也噤了声,不再提这件事情,但心中忐忑,她不清楚理事长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姜母在她也没办法再试探夫人的心意,这种秘密情报她当然不能让姜母知道,万一她知情后也起了送姜承进入补课院的心思,那就不妙了。 理事长本就视徐父为眼中钉,肉中刺,同姜部长的关系更好,跟姜承相比,善儿肯定是处于劣势的,所以徐父才让她从理事长夫人这里入手,毕竟徐父同理事长的关系紧张,而她和理事长夫人面上关系还看得过去。 老会长年纪大了,每天入睡的时间是固定的,睡得比较早,和理事长他们聊了一会儿天之后,眼看着状态差了起来,眉眼间难掩疲惫。 理事长站起身来,关切道:“父亲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梁也跟着起身:“爷爷您吃了药早点睡,等有空我就回老宅来看您。” 老会长确实有些乏了,和蔼地笑着,点点头:“时间确实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让徐秘书和姜部长送你们吧。” 理事长和李梁恭敬地颔首,而后转身出了主厅。 徐父和姜父跟在两人身后,送他们出去,佣人则扶着老会长回了卧室。 一行人聚集在庭院内的豪车前,徐家和姜家站成两列,送理事长一家离开。 一共三辆豪车,理事长和理事长夫人同坐,而李元和李梁独乘。 夜风温柔,李元的车在最后边,他坐在后排,车窗开着,徐善正好站在他车旁,脸颊边的几缕发丝被风微微吹起,肤白黑发,眼睛总是水润润的,即使没有什么表情,也凭白惹人怜爱,碍眼的是她微微红肿的唇瓣。 车子缓缓驶离庭院,车窗慢慢升起,严丝合缝的关上,李元坐在后排,阴鸷的眉眼隐在昏暗中,半明半灭,显得阴沉的渗人。 理事长一家离开后,刚才还热闹恭维的庭院顿时冷清下来,只剩徐家姜家两家人相看两生厌,正巧这时柳司机将车开过来,徐父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时间不早了,姜部长一家早些回去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姜部长面笑眼不笑,微微颔首:“徐秘书长,明天公司见。” 徐父礼貌地回应了一下,而后坐上副驾驶。 徐善和徐母坐在后排,徐善透过车窗和姜承对上视线,他站在姜父身后,眼神晦暗,狗仗人势,露出森森利齿,在向她恐吓示威。 徐善侧过头,不再看他,微微垂下眼,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 徐家的车子缓缓驶离庭院,车影渐行渐小,转过拐角,消失不见。 姜父陪了一晚上的笑,嘴角都变得僵硬,抬手揉了揉,脸上挂着的笑意渐渐消失,随即变得暴躁冷沉,厉声道:“上车。” 姜母和姜承知道姜父心情不好,被老会长敲打,又被徐父羞辱,伏低做小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理事长来了,以为自己有靠山了,可谁知理事长也有意同老会长缓和关系,根本没打算替他出头。 姜父眉眼阴沉沉的,姜母和姜承大气不敢喘,低眉敛目地上了车,回家之后不知道还要面对怎样的疾风骤雨。 汉南洞,李家 车子辗转过几道弯曲的盘旋山道驶入别墅区,缓缓停稳。 理事长最先从车上下来,理事长夫人紧随其后,此刻两人倒是没了在老宅,在老会长面前那副恩爱的模样,分别站在车的两侧,神情淡漠。 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车后边,将后备箱打开,管家和佣人连忙上前,轻手轻脚地从后备箱捧出包装精致的高端餐具礼盒,小心翼翼地询问:“夫人,这个要放到哪里?” 理事长皱起眉,神情显得有些不悦:“谁送的?徐夫人还是姜夫人?” 理事长夫人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也没回答,指挥着佣人:“摆进我的展柜里吧。” 而后就转身,踩着高跟鞋往别墅里走去。 李元从车里下来,快走几步追上李母,走在她身旁。 理事长站在车旁,盯着李母的背影,被气得额角青筋直冒,她总是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即使是当着佣人管家的面,也丝毫不给他面子。 李梁走到理事长身旁,安抚他:“父亲,别同母亲计较,虽然她在家里脾气不怎么好,但在外面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是吗?” 理事长看着李梁,眼底怒火逐渐熄灭,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个妻子最成功的事情就是给他生了梁儿这个长子,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件事是让他顺心的。 佣人和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餐具走在前面。 李母和李元并肩走着,李元状似随意地开口:“母亲,是徐母送您的吗?” 李母点点头,嗯了一声:“很漂亮的一套餐具。” 李元侧眸:“她有求于您?” 提起徐母,理事长夫人神情有些轻蔑:“江南这边新成立了一家补课院,她想送徐善进去,但是需要引荐人,教会赵夫人的小儿子在那家补课院,她同赵夫人没有交情,想拜托我从中搭桥。” 李元:“徐母为什么突然想为徐善换补课院?” 理事长夫人声音淡淡的:“这家补课院有特别之处,除去全都是德亚高出身的一星讲师外,学生们接受的辅导实际上是通过非常规手段提前拿到与水平测试相似度的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试题。” “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徐母想要把徐善送进这家补课院,她想让徐善拿一等,但徐善的实力不够,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 时机正巧,李元缓缓开口:“帮她吧,母亲。” 闻言,李母似乎有些惊讶,她的儿子她知道,他可不是什么会大发善心的人:“你想帮徐善?” 李元点点头,简单解释了一句:“徐善是我的守护对象。” 他要徐善赢,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都要把姜承狠狠踩在脚下。 闻言,李母展露出笑容:“我们儿子最近真的懂事了,看样子德亚高的综合生活记录簿你有在用心的做,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的秘密朋友考核,你都是让崔室长替你去解决的。” “难得我们儿子这次有兴趣,我当然全力支持。” 李元:“赵夫人那里,母亲会觉得为难吗?” 李母笑起来,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为了我们儿子,我什么都愿意做,更何况这没有什么好为难的,教会最近在募捐,她不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李元难得露出笑容,眉眼间的阴鸷散去,显得干净:“谢谢母亲。” 李母笑着夸赞:“我们儿子真是长大了,竟然都会对母亲说谢谢了。” 走在后面的李梁,无意听他们亲昵的对话,可一字一句偏偏往他耳朵里钻,他眼神变得晦暗,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他很嫉妒李元,从小他就一直待在父亲身边,被他用最正统的继承人模式严格教养,礼仪尊卑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加之他同母亲相处的时间很少,这就注定了他没有办法像李元那样同母亲亲昵的相处。 他从不否认母亲爱他,但她更爱李元,连带着同他的那份爱都投注在了他这个弟弟身上,是无条件的溺爱,所以才把李元养成了今天这幅模样,阴鸷暴力,高高在上,轻视他人痛苦。 可即便李元是这个性子,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在母亲心里他也依然是最好的儿子,可他呢,他就算做出再亮眼漂亮的成绩,也只能在父亲那里得到认可,在母亲心里他永远不如李元。 母亲的爱他可以不在乎,但母亲更爱李元,就意味着变数,他继承人身份的变数,他所能继承遗产占比的变数。 他要扼杀掉这些变数。 汉南洞,徐家 柳司机将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他动作麻利地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了副驾驶座,给徐父打开车门,而后又走到后排,帮徐母打开车门,徐母理好裙子动作优雅的从车里下来。 徐善没等着柳司机来给她开门,自己下了车,走到后备箱,拿出购物袋,里边装的是被李元踩脏的那条粉色缎面礼裙,交给身旁的佣人,温声说:“不必洗了,直接丢掉就好。” 徐父视线停在她身上:“善儿,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换了条裙子?” 徐善转身,同徐父对视,温声解释:“李元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脏了,好在今天带了一条备用的裙子。” 徐父了然,点点头,似乎怕她对李元这样的行为生出不满,反倒安抚她,替李元解释:“善儿,元少爷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同他计较,别忘了,你还要同他变得亲近起来。” 徐善点头微笑:“我知道的,父亲。” 一行人往别墅里走,徐父和徐母并肩而行,徐善走在后头。 徐父缓缓开口问:“我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夫人答应了吗?” 徐母蹙起眉:“夫人收下了餐具,但她没松口,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我想既然她收下了餐具,这事应该八九不离十,毕竟夫人同赵夫人交好,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徐父声音冷沉:“明天再同夫人通一次电话,确认一下夫人的意思,确保万无一失,如果夫人这条路走不通,就要再想其他办法,我不管你怎么做,务必把善儿送进这个补课院,下次水平测试我不想再看她拿到二等,对她来说是耻辱,对我来说也同样。” 徐母知道今天这事她办的不够妥帖,情绪也有些低落:“我明白的,放心。” 徐善上楼后洗漱完早早就睡下了,没再碰手机,她不知道的是烤肉店里宋璟正拿着手机浏览着is,视奸着她的动态。 烤肉店里满是油烟味和烧酒的刺鼻味道。 喝醉的客人大声吵闹着,即使宋璟坐在后厨刷盘子,也隔不去这些吵闹的声音,他坐在一个低矮的板凳上,两条修长的腿叉开,面前摆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水盆,里面堆满了油腻的盘子和泡沫水。 客人吵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他皱着眉头,摘下橡胶手套,手指有些肿胀发白,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而后抬手摘下右耳上戴着的助听器塞进裤兜里,终于那些吵闹的声音变得微弱起来,他烦闷的心情也稍微沉静了一些,轻舒口气,随即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is,他现在账号登陆着的是他的大号,里面什么动态都没有,没关注任何人,只有几个同样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学生关注了他。 他切换成小号,小号的列表里只有唯一的一个关注,seo sun_ss 是徐善,她粉丝很多,但动态少。 上次发动态还是去年,打高尔夫时拍的照片,清爽漂亮。 宋璟习惯性地视奸徐善的动态,他很好奇她的生活和她私底下的模样,因为她太久没有更新什么动态了,所以宋璟打开的时候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浏览她的is账号,没想到一刷新还真的刷新出了一条动态。 是五个小时前发的,看背景是更衣间,光线明亮,身后是泛着光泽的红色丝绒布,少女穿着粉色缎面礼裙,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颈和精致锁骨,典雅恬静,像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 宋璟良久地盯着,随后倏地把手机按灭,握着手机的手用了很大力气,指尖甚至都微微泛白,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光线昏暗,后厨地上摆放着满是灰尘的炭火,他面前是油腻腻的碟子和浑浊的泡沫水。 再怎么不想承认,眼前的事实也深刻清晰地提醒着宋璟,他和徐善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他偏不想认命! 第19章 二十四小时 翌日 原本晴空万里,炎热的天气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乌云一片一片遮盖在天上显得有些压抑,让人的心情不由得也变得沉闷起来。 今天阴天,气温下降,徐善在德亚高制服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珍珠白开衫,双排鎏金扣子,清丽精致。 她背着书包进了教室,走到座位上坐下,将书包挂在左侧挂钩上,坐在徐善周围的同学纷纷扭过头来,和她打招呼,开口同她搭话。 “早呀,徐善。” “徐善,昨天我给你的动态点赞了,你看到了吗?” “徐善,你昨天去参加什么宴会了,打扮的好漂亮。” “善儿,昨天你穿的那套礼裙是valentino最新款高定没错吧!我前些天还在杂志上看见来着,实物怎么样,是不是更漂亮?” “我们德亚高的女神今天也依然闪闪发光啊,开衫是什么牌子?穿着好漂亮,和你的气质超搭。” 徐善微笑着,眼睛微微弯起,皮肤白的像瓷器,实木浮雕花窗框上挂着的白色薄纱因为阴天久违地被拉开,略显昏暗的光线照在她脸上,衬得她肌肤更加通透有质感:“我昨天去参加了李梁少爷的庆功宴。” 闻言,周围人脸上挂着的笑都渐渐僵住,神情悻悻,顿时没了刚才兴致勃勃的劲头。 “sk的太子爷李梁?” “李元的哥哥李梁?” “sk财团理事长的长子?” “这么说你昨天见到李元了” 徐善表情平静,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周围人干巴巴地笑了几声之后,匆匆结束对话,转回身去。 在德亚高李元是绝对的权力中心,整个德亚高都是由sk财团扶持的,他作为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即使在德亚高这种地方也是站在金字塔最顶尖的人,而且他性子阴晴不定,暴戾乖张,不但会霸凌社会关怀对象,就算是财阀后代惹恼了他,也会被以他为中心的团体孤立霸凌。 一般提到了关于他的话题,只有同他要好的人,或者像郑裕这样唯他马首是瞻的同伴,才敢调侃几句,其他人对他都是避而不谈的,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传到他耳朵里被针对。 徐善并没有因为大家草草结束话题而感到不悦,拉开书包拉链,拿出厚重的生命科学书,翻看了起来。 教室后排 许景和她的同伴们围在尹冬课桌旁嘻嘻哈哈地笑着,许景同伴手里拿着美工刀弯腰在尹冬的桌子上刻着什么字,一边刻着,一边同许景对视嬉笑着。 许景站在一旁,双臂交叠在胸前,看着同伴在尹冬桌面上刻字,笑着催促:“动作快点,主人公马上就要来了。” 弯腰刻字的女生正在收尾,就差最后一个字就刻好了,闻言,语气戏谑:“一会儿大家别忘了拿手机拍下来,有趣的画面看一遍怎么够,当然要反复观看了。” 她刻完最后一个字,直起身子,把美工刀随手扔在了尹冬的课桌上。 许景抬手将耳边碎发别到耳后,眼底透出股恶毒刻薄意味:“放心,当然不会忘了。” 同伴刻完字之后,其他人又围着尹冬的桌子拿出记号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随后一行人簇拥着许景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尹冬几乎每天都来的很晚,一旦她来早了许景在的话就会疯狂的折磨她,因为害怕和恐惧,所以每天早上来上学的时候她基本上都会拖到最后才进教室。 今天一进教室,尹冬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脚步踌躇,站在教室后门,手紧紧捏住双肩包两侧垂下的书包带,她感到不安,站在后面视线扫视坐在前方同学们的背影。 也许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她遭受到的恶意太多了,现在每当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或者是许景要折磨她之前,尹冬都会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从骨子里透出来恐惧和不安。 果然她惴惴不安的视线对上许景和她同伴们耐人寻味的眼神。 尹冬知道她们又要开始了,深呼一口气,紧紧捏着书包带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还没走近就看见课桌上杂乱带着颜色的字迹,还有用美工刀刻出来的刻在桌子上擦不掉的痕迹。 她脚步顿住不敢再往前走,整颗心像被一双无形大手狠狠攥住,让她快要窒息,她几乎都不用看,就能知道桌子上刻了些什么字,又写了些什么话。 肯定是这世上最恶毒最难听的话。 可是没办法,即使她们在她的桌子上写下最恶毒最难听的话,她也还是要走到座位上平静地坐下。 原本干净整洁的桌面上用鲜红的字迹写着侮辱性极强的文字。 #杀人犯# #诈骗犯的女儿# #肮脏的□□# #尹冬,滚出德亚高# #真是厚脸皮# 最中央是用美工刀刻的一排字,周围还沾染着细碎的木屑。 #尹冬,去死吧,你这种人该下地狱# 明明是盛夏,尹冬却觉得寒凉透骨,牙齿都在控制不住地打颤,她抬手抚上深刻的字迹,连细白指腹扎进细小的木屑都感觉不到疼痛,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拂开桌子上的木屑,抬手用制服袖子狠狠擦着桌面上肮脏的话和痕迹。 除去最中央这排字是用美工刀刻的,其余字都是用记号笔写的,尹冬疯狂擦拭后颜色逐渐浅淡,像血一样红的字迹颜色都沾染在了她的袖子上,显得狼狈不堪。 许景和她的同伴们并没有因为尹冬擦去桌子上的字迹而感到不悦,眼底反倒越发兴奋,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座位离尹冬稍微近一点的许景同伴拿出手机,横放着拿在手里,打开拍摄键,将镜头对准尹冬,准备拍摄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有趣画面,尹冬的反应一定很有趣,可不能错过。 尹冬用袖子擦去桌面上肮脏的话和痕迹之后,一脸麻木的坐下,刚坐下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包臀裙湿乎乎的透到肌肤上,她第一反应就是许景她们在椅子上做了手脚,想要起身查看,可却感觉到了阻力,应该是强力胶水,裙子粘在了椅子上,怎么站都站不起来。 尹冬觉得无力,苍白眉眼透出孤寂悲凉,这一刻她不想在乎什么羞耻,什么体面了,她视线撇向桌面上的美工刀,抬手拿过,将按钮往上推起,锋利的刀缓缓向上滑出,她直接用刀将包臀裙顺着腰线往下划破,美工刀很锋利,但可能是刚才被用来刻字了,有些卷刃,德亚高的制服包臀裙料子又厚重,尹冬皱着眉用了极大力气也仅仅只划破了一道长口子,她将美工刀扔在地上,刀尖摔在光洁透亮的地砖上发出刺耳声音。 她低下头,双手沿着美工刀划破的那道长口子,用力向两侧拉扯着布料,红着眼眶像是在发泄,包臀裙布料沿着腰线被撕破成了两半,露出她里面穿的白色蕾丝安全裤。 尹冬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因为刚才用力拉扯布料磨出血痕,在其他人都体体面面的状况下,只有她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她觉得难堪委屈,想哭可却麻木地哭不出来。 上课铃打响一遍,尹冬手摸进书桌里,想拿出生命科学书,却骤然发现她放在课桌里的书全都不见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教室后排的垃圾桶旁,垂着眼皮盯着垃圾桶里面的东西看,写着她名字的书全部都被撕碎扔在了垃圾桶里边,上面被浇了洗拖布的脏水,最上面还有明显的唾液痕迹。 坐在前面的许景缓缓站起身来,双臂交叠在胸前,上下扫视尹冬,歪着头,轻嗤一声,冷淡地嘲讽:“尹冬,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许景同伴拿着手机站起来,镜头对准她,捂着嘴笑,恶意满满:“尹冬,你该不会疯了吧?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脱裙子吧?拜托你清醒点。” 闻言,前排背对着这场霸凌的同学也纷纷转过头来望向尹冬。 有女生看见尹冬苍白着脸,红着眼眶,下身只穿着白色蕾丝安全裤的模样,面露鄙夷,咒骂了一声:“疯子!” 而男生视线则在尹冬美好的躯体上下打量,吹着口哨,满是调笑意味:“尹冬,这副模样该不会是想勾引我们吧,身材还不错,只可惜脸蛋差了点。” 旁边有人笑骂:“杀人犯你也敢碰,小心做的时候一刀捅了你。” 周遭这些密不透风的恶意让尹冬快要窒息,一个月的霸凌让她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尊尽数湮灭,越是难堪的场景,她渐渐越觉得麻木。 他们调笑鄙夷的话对尹冬来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有些模糊,她视线盯着垃圾桶里的书,理智告诉她,她该捡起来,否则待会上课的时候又要被老师当众训斥,这会让她更难堪,会让许景和她的同伴们更得意。 可是看着被撕碎的书上沾染的脏水和明显的唾液痕迹,曾经身为财阀千金的骄傲让她没有办法弯腰把书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而郑裕在看徐善,少女低着头慢吞吞地翻着书页,似乎完全没有想回头看一眼尹冬的欲望,郑裕勾起唇,很满意,这就对了嘛,何必把这些低贱肮脏的人放在眼里,尹冬一样,宋璟也一样。 尹冬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些书捡起来,沉默着回到了座位上,教室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即使椅子上涂满了强力胶水,她也还是要坐在上面,打开书包往椅子上垫了本笔记坐下。 第二遍上课铃打响,老师夹着书走进教室,生命科学这门学科的老师有背景,又是出了名的严苛,无论是谁上他的课,如果没带书,都要出去罚站。 尹冬自然也是一样,老师站在讲台上,视线向下扫视了一圈,看的十分清晰,只有尹冬的桌子上没有书,他沉着脸,眼睛盯着尹冬,倒是没指名道姓:“没带书的人出去。” 他视线就定在自己身上,尹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师说的是她,她苍白着脸,缓缓站起身来。 坐着的时候老师不知情,等尹冬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没穿包臀裙,只穿着条白色蕾丝的打底裤,齐至大腿根,他轻咳一声,匆匆避开视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坐下吧。” 他虽然不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但是对尹冬被许景等人霸凌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见她这副狼狈模样,再一细想,对于尹冬为什么没有书这件事也能猜个大概。 尹冬缓缓坐下,她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这样难堪狼狈场景,她竟然也能平静的对待,看到许景和她同伴们讥笑着恶意满满的眼神,只觉得身心俱疲,恨意和恐惧反倒被深深掩盖住了。 课后,许景和她的同伴们去了便利店,尹冬趴在桌子上隔去周遭看热闹的视线,闭着眼睛,身子克制不住地颤抖着,突然有人在她桌角左侧轻敲了两下。 尹冬从胳膊里抬起脸,看过去,是安灵,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蹙眉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尹冬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沉默着。 安灵是个好人,她也不想连累她,和她这种人牵扯在一起对她没任何好处。 安灵并不知尹冬心中所想,关切地问:“尹冬,你还好吗?” 尹冬没回答。 安灵打开购物袋,从袋子里面掏出一条薄薄的毛毯,声线温柔:“尹冬,你站起来一下。” 尹冬看着她手里的薄毯,知道她想帮自己,一颗麻木千疮百孔的心似乎被注入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愣愣地站起身来,视线复杂地盯在安灵脸上。 安灵把薄毯展开,在尹冬腰上围了一圈,动作温柔细致,将多余出来的一角掖进毛毯内侧固定住,走动也不会掉,随后又将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也递给她:“尹冬,袋子里是我的另一套制服,我们身高差不多,你先拿去穿。” “里面还有下节课你要用到的书。” 这一刻,尹冬脑海里一直紧绷着那根弦似乎啪的一声断掉了,早上这些难堪和羞辱她自己一个人都忍耐了下来,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绝望,可当感受到安灵关心的这一刻,尹冬突然发现她还是在期盼着有人能靠近她,帮帮她的,她不敢奢求太多,一点点就好,让她有勇气继续在这种恶劣的处境里撑下去。 尹冬眼眶通红,眼角倏地掉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滚落,无声哭泣着。 安灵蹙着眉,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里满是歉意:“抱歉啊,尹冬,我帮不了你太多。”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希望我能有勇气站出来制止许景的行为,但我似乎没有那么勇敢,尹冬,请你原谅我。” 尹冬哽咽着摇头:“安灵,已经够了,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安灵声音温柔:“趁着还没上课,快去把制服换了吧。” 尹冬红着眼点点头,一脸感激看着安灵,而后拎着购物袋转身出了教室,去更衣室换制服。 安灵看着尹冬的背影,缓缓抬起手,双臂交叠在胸前,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耐人寻味,转身往座位上走,经过徐善身旁时,垂眸看了她一眼,少女掩在乌发下的雪白侧脸善良美好。 上午课程结束,到了午休时间,天气沉闷,徐善心情也不怎么好,没胃口吃东西,慢吞吞合上书推至桌角,侧脸枕在手臂上,脚步声渐行渐近,随即映入她眼帘。 白色的德亚高制服短袖,一双骨节分明,白皙匀称的手。 徐善坐起身来,是宋璟,她温声问:“有什么事吗?” 宋璟眉眼清隽,盯着她,声音有些冷冽:“徐善,第二件事,陪我二十四小时。” 徐善睫毛轻颤,轻声问:“为什么是二十四小时,不是一天?” 宋璟微微弯腰,手臂撑在她桌子上,和她对视,他瞳孔不是纯黑色的,带着点浅淡的琥珀色,所以平时总是显得淡漠,此刻多了丝危险:“一天的话,晚上你也愿意陪我吗?” 徐善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淡地嗤笑一声:“晚上陪你做什么?做.爱?” “还是陪你去烤肉店兼职?” 她神色冷静又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空闲时间都要挤出来做兼职维持生活的人,有时间做.爱吗?” 闻言,宋璟脸色变得难看,但他很快就克制住,冷静下来:“二十四小时是累计的,不是在一天内完成。” 徐善也微笑起来,仿佛刚才那个言辞刻薄恶毒的人不是她,爽快地答应:“好,成交。” 她单手托腮,手肘支在桌子上,仰头眼睛清凌凌的望着宋璟,声音清浅:“那么……我们班长今天想要我陪你做些什么呢?” 宋璟盯着她,对上她笑吟吟的脸,镇定地避开视线:“放学后,一个小时,陪我去吃炒年糕。” 徐善嗯了一声,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好。” 宋璟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神色:“放学我在侧门巷口等你。” 说完,他没在徐善的课桌旁再停留,转身出了教室。 徐善看着他的背影,抬起手,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刘海儿,露出漂亮又冷漠的眼睛。 下午第二节 课程结束的时候,徐善给柳司机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今天可以晚点来接她,她什么时候给他发定位他再过来。 很快柳司机就回复了短信:“收到,小姐。” 今天是周四,宋璟不用去烤肉店兼职,平日里对他来说是难得可以轻松去图书馆学习的时间,但今天他想同徐善在一起。 平日里他总是行色匆匆,贫瘠的生活鞭打着他,逼迫着他向前跑,没有停下来的权利,没有喘息的机会。 因为穷,只能租住在离学校很远的阴暗半地下室里生活,因为穷,没有办法打车来上学,即使每天已经起得很早了,可还是要爬过长长的上坡路,再转公交,紧赶慢赶地跑到学校才能不迟到,因为穷,所以放学后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跑去兼职。 像他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穷人是没有资格徐善那样慢吞吞地行动的,带着一股天然优雅的闲适,对他来说时间是最重要的东西,可以换钱。 可宋璟今天却第一次慢了下来,用余光时刻注意着徐善收拾书包的动作速度,跟着她的频率,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同往常的他很不一样。 他心中腹诽,明明徐善桌子上看着也没有多少东西,怎么会收拾的这么慢,说是这么说,可他唇角却无意识翘起微小弧度,显得愈发清俊。 眼看着徐善已经把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书包里,准备拉上拉链,宋璟也加快了动作,把拉链拉紧,背上书包,抬步出了教室。 他走出教室之后,刻意放慢脚步,像是在等着身后的人跟上来,转过楼梯拐角时,不着痕迹地向身后望了一眼,扫见徐善的身影,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而后扶着楼梯扶手,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直至走出教学楼。 宋璟知道徐善就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慢吞吞的跟着他,垂下眸子,遮住眼底清浅的笑意,薄薄的唇瓣抿着微微上翘。 他在想,等有一天他爬到更高的位置,摆脱掉现在难堪贫穷的处境,是否也能像这样慢下来,而徐善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出了学校侧门转至巷口,再也看不见德亚高门前停着的那些昂贵私家车,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普通人生活的世界,宋璟觉得他的四肢百骸都变得轻快了起来,最起码这一刻他可以欺骗自己,他和徐善是平等的。 又往巷口里走了几步,他顿住脚步等着徐善过来,身后是家花店,米白色爬藤架上种满了粉藤月季,弥漫着馥郁的香气,门口支了个木板,上面用粉笔字写着#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 宋璟看得认真,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身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徐善站在他身后,抬手看了眼腕表,温声提醒:“一个小时,宋璟,我从现在开始计时。” 宋璟回神清醒,转过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少女,轻嗯了一声,眼底晦暗。 现在和徐善在一起的时间都是他偷来的,虚假又有限,可即便这样,他也殷切期盼着同她的相处。 宋璟带徐善去了一家炒年糕店,他不爱吃辣炒年糕,也吃不了太辣的东西,但他在社交软件上刷到的校园情侣,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小店吃辣炒年糕几乎是约会的必备项目,他也想和徐善一起。 其实来之前宋璟是想挑一间最破旧最简陋的小店带徐善进去的,想看她一惯平静优雅的脸染上不满难堪的窘态,可真正同徐善走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那么做了,一方面是怕她恼了,反悔和他的约定,另一方面是他下意识想要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给徐善最好的。 这家店虽然在德亚高附近的小巷里,但很少有德亚高的学生会光顾,毕竟在德亚高就读的学生非富即贵,根本不会到这种店里来吃东西,在店里用餐的大多数是周围其他学校的学生们,两人穿着德亚高的制服进来的时候,倒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徐善和宋璟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这家店装修很简约,落地窗,木质地板,明亮干净。 服务生拿着菜单过来点单,宋璟接过递给徐善,轻咳一声,言简意赅:“你点。” 徐善也没客气,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翻了两下,视线在上面随意扫过:“一份辣炒年糕和一份绿豆煎饼。” 服务生礼貌地询问:“炒年糕要什么辣度?” 徐善合上菜单递回给服务生,温声道:“要最辣的。” 服务生提醒道:“学生,我们店的辣炒年糕很辣的,没关系吗?” 徐善笑着望向宋璟,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柔软恬淡:“我爱吃辣的,我们班长应该没关系吧?” 宋璟看着她,轻嗯了一声。 服务生点头说了声好,然后拿着菜单转身离开。 宋璟盯着徐善:“徐善,你的电话号码。” “你答应要陪我二十四个小时,我总要能联系上你。” 徐善:“好,你把手机拿来。” 闻言,宋璟犹豫了一瞬,桌子下的手摸了摸裤兜里揣着的手机,良久,才拿出来递到徐善手边。 和他想的一样,徐善接过他的手机之后打量了两下,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是轻视和嘲讽。 他的手机已经用了很久了,舍不得换,是三星很久以前出的款,现在早都已经不流行了,去卖二手可能都卖不到三万韩币,而在德亚高像徐善这样的人可能不到一个月就会换一个最新款的手机。 宋璟的手机屏幕普通又平常,是他和宋母的合照,和平时在学校里那副清冷又略显高傲的模样不同,在宋母面前的他很柔软,笑的模样也很好看。 他屏幕没上锁,徐善指尖轻轻往上一划就打开了,翻开他的通讯录输入自己的号码,然后将手机递回给他。 宋璟存好名字,匆匆将手机塞回裤兜里。 正巧,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把辣炒年糕和绿豆煎饼放到他们的桌子上。 跟辣炒年糕比起来,绿豆煎饼看着简直太素淡了,服务生说的没错,他们店的辣炒年糕很辣,通红的一盘,红色酱汁刮蹭在透白盘子边缘,香气里混合着刺鼻的辛辣味。 宋璟看着那盘辣炒年糕,微微拧起眉,眉心皱起细小纹路,还没等吃他就已经感觉胃里烧疼得难受了。 徐善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绿豆煎饼,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宋璟盯着她看,徐善似乎无论身处何地,都是这样平静优雅,是上阶层人与生俱来的游刃有余吗? 徐善望着他,催促:“怎么不吃?不是你说让我陪你来吃辣炒年糕?” 宋璟垂下眼:“这就吃。”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年糕送进嘴里,刚咀嚼了两下,就感觉呛鼻的辛辣味直冲鼻子,舌尖开始发麻发疼,可是顶着徐善的视线,他不想表现的太狼狈,镇定地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口,干净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 从头到尾,徐善就没碰过那盘辣炒年糕,吃了两口绿豆煎饼,觉得口感不好,放下筷子看着宋璟吃。 贫瘠的生活养成了宋璟舍不得浪费的习惯,即使他不能吃辣,也坚持往嘴里送,光洁饱满的额头上附了一层薄汗,平时颜色浅淡的唇瓣此刻也被辣得通红,微微红肿,看起来更俊俏。 他喝了口冰水,轻轻呵着气,视线停在徐善身上,他觉得徐善在耍他:“徐善,你怎么不吃?你不是说你爱吃辣的。” 徐善笑吟吟地看着他,随口扯谎敷衍:“我忘了我来例假。” 宋璟不信,可还是红了脸。 第20章 鱼饼串 德亚高侧门小巷 郑裕同伴揽着郑裕肩膀,嬉皮笑脸地抱怨:“真是不愿意和你一起打英雄联盟,你玩得太差劲了,这次你打辅助,要是还给我们拖后腿害我们输的话,就把你那辆bms借我骑三天,怎么样?” “不不不,三天太短了,一周!” “成交?” “反正你要是同意我就陪你去网吧,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可就回去了,反正司机还没走呢。” 郑裕皱着眉,啧一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想得美,顶多一天。” 闻言,郑裕同伴们笑起来,兴奋地击掌:“成交!” 郑裕那辆bms是限量款,他宝贝的很,能坑来一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几个里面郑裕打游戏是最菜的,他玩得相当差劲,别人都不愿意同他玩,只有他们几个陪他。 几人笑闹着往巷子里走,转过巷口,有两条路,沿着更窄的那条进去,里面有个网吧。 这个网吧还是郑裕同伴之前偶然间发现的,是离德亚高最近的这些网吧里面环境最好,网速最快的,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隐藏菜单,尤其是年糕香肠串做的特别好吃,is上有好多人打卡过,今天他特地带郑裕过来。 为了一会儿的团体赛能赢,郑裕同伴们耳提面命地给他输入怎么才能打好辅助的干货,一边教学,一边嘻嘻哈哈的笑他之前打游戏时的蠢操作。 郑裕被亲近的朋友调侃虽然羞恼,但并不生气,神情轻松,正笑着脚步却突然顿住,侧头视线投向左侧的一个辣炒年糕小店,装修很简单,整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店内景象一览无余。 徐善和宋璟相对而坐,少女单手托腮,胳膊支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宋璟看,可能是因为她的长相天生楚楚可怜又温柔,眸子清凌凌的,无论看谁都带着一股缱绻多情的意味,手腕上戴着圆润的珍珠手链折射出干净的光线,宋璟也不是在学校时的那副淡漠模样,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染上红潮,比平时更俊俏。 两人都穿着德亚高的制服,看起来像极了一对般配的校园情侣,亮眼登对,可这一幕对于郑裕来说却怎么看怎么刺眼,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薄薄的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透过透明玻璃窗死死盯着两个人看。 同伴见郑裕顿住脚步不动,也顺着他的视线朝店内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徐善和宋璟疑似约会的场面,他本就一直怀疑徐善和宋璟在偷偷交往,看到这个场面,啧啧两声,胳膊碰了碰上次反驳他的那个男生,有些得意,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我就说他们俩在偷偷交往吧,你还不信,这回看见了吧,两个人单独出来吃饭不是在交往还能是什么,以徐善的身份如果不是恋爱的话她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地来这种店里吃东西,她应该在高级餐厅才对。” 另一个男生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徐善会和宋璟这种社会关怀对象恋爱的,略显激烈地反驳:“你用脑子想想,徐善怎么可能和宋璟这种人谈恋爱!” “要说宋璟是徐善的守护对象,和他一起吃东西是为了月底考核评价拿a 还差不多,要说徐善和他在交往我绝对不信。” 郑裕的两个同伴你一言我一语,就徐善到底有没有和宋璟在偷偷交往这个问题争执不下,却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郑裕脸色难看要命,久久没有听到郑裕发表意见,同伴们侧头看他,却发现他拧着眉,隐忍着怒气,死死盯着店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看。 同伴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郑裕,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郑裕眼神阴沉沉的,缓缓扯出抹笑,泄露出几分恶意:“走吧,进去,正好我也饿了,让班长也请我们吃顿饭。” “宋璟本来就是我们的跑腿,哪有去服务别人的道理。” 闻言,郑裕同伴们纷纷笑着附和:“哈哈,对,进去,看看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裕微微仰着下巴,侧脸紧绷,双手插在裤兜里,推开小店的门,大刀阔斧地走了进去,而他的同伴们紧随其后,徐善和宋璟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附近桌子没有什么客人。 郑裕模样周正,那股财阀公子的从容矜贵刻在了骨子里,又穿着德亚高的制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刚进来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视线,他却直直朝着徐善和宋璟的位置走了过来。 他们一进来,宋璟就看到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朝郑裕他们望过去。 郑裕缓缓勾起唇,神情有些漫不经心,但细细观察就知道眉眼间压抑着怒气,他走到徐善身旁坐下,手往她薄薄纤弱的肩膀上一搭。 郑裕同伴们则在徐善和宋璟左侧的桌子坐下,翘起二郎腿,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们俩。 郑裕的手搭在徐善肩膀上,徐善表情平静,没推开也没反抗,就这样静静的坐着,郑裕扫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投向宋璟,一双漆黑眸子凉幽幽的,危险压迫性十足,缓缓开口:“我们班长这是在做什么,请徐善吃饭?” 他声音里透出浓浓的不满:“我们也是你的同学啊,为什么单独只请徐善?” 郑裕缓缓扭头望向徐善,正巧,徐善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看向他,眼神清润平静,像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郑裕凑近徐善,抬手替她拨弄了一下薄薄的空气刘海,将一双漂亮的眼睛完全露出来,语气恶劣又阴沉:“难道因为我们徐善是美人,所以独独优待她?” 他放下手时微微擦过徐善轻颤的睫毛,手心酥麻微痒,郑裕倏地收回手攥紧,视线又投回到宋璟身上,声线冰冷:“我们班长可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啊。” 宋璟抬眼同郑裕对视,不卑不亢:“你想做什么?” 郑裕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起来更为正经,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我能做什么啊,只不过是饿了,想让班长也请我们吃饭,徐善可以,我们应该也可以吧,班长?” 正巧,这时服务生走过来递上菜单,询问他们要吃点什么,郑裕随手接过菜单,漫不经心地翻看了两眼:“这上面的全都来一份。” 随后盯着宋璟看,眼底带着嘲讽笑意,明显是在耍他。 说完又将菜单递给他的同伴,男生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要点些什么,良久,恶劣地笑着:“我们也一样,菜单上所有的东西都来一份。” 服务生有些惊讶:“学生,菜单上的菜品很多,你们点这么多吃不完,没关系吗?” 郑裕将手交叠垫在脑后,身子微微向后仰,翘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恶劣模样,笑着望向宋璟:“没关系的,今天有我们班长请客,我们班长一向很大方的。” 他眼底有明显的挑衅和恶意:“是吧,班长?” 宋璟看向徐善,想看她是什么反应,他都不知道他在期待些什么,也许是期待徐善能站出来帮他,可少女的表情很平静,淡淡的,同他对视,眼神冷漠,事不关己。 宋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只能沉默着坐在位置上,看着郑裕发疯。 徐善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剩十分钟,浓密卷翘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柔软又恬淡。 郑裕扫了一眼徐善面前摆着的绿豆煎饼,透白盘子里还剩了很多块,他凑近身子,拿起盘子右侧摆着的筷子,直接夹起一块送进嘴里,刚咀嚼了两口就拧起眉,一副犯恶心的模样。 见状,郑裕的同伴连忙抽出餐桌上的纸巾递到他手里,郑裕将纸巾捂在嘴上,把绿豆煎饼吐出来,用纸巾裹着,扔进了桌子底的垃圾桶里:“西八,真难吃。” 说着,又望向徐善,突然笑了出声,自言自语:“怪不得剩了这么多。” 嘴里绿豆煎饼的口感很差,郑裕觉得恶心,拿起徐善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半杯冰水里掺了很多冰块,杯口还有浅淡的茉莉粉唇膏印迹。 郑裕故意给宋璟难堪,宋璟比往常还要更沉默,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郑裕和他的同伴们将菜单上所有菜品都点了两份,服务生端着托盘接连不断的往桌上摆菜,本来他们坐的是角落靠窗的位置,但服务生接连不断端着菜品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吸引了店内不少人的视线。 紫菜包饭,芝士拉面,蒜香黄油炸鸡,奶酪猪排,金枪鱼盖饭等等一大堆。 除去菜品,光是果汁就摆了一桌子。 服务生也感觉到了压抑不同寻常的气氛,上完菜之后就连忙捧着菜单走了。 郑裕拿起筷子反客为主,招呼着宋璟:“班长吃啊,请客的人不动筷子,我们怎么好意思享用啊。” 宋璟脸色有些难看,桌子下的手摸了摸西裤口袋里揣着的钱包,郑裕用这种最幼稚的方式,想当着徐善的面给他难堪,他的手段总是这么幼稚又恶毒,可偏偏对他这个贫穷的人来说是致命一击,好用的很。 郑裕的同伴们嬉笑着拿起筷子:“谢谢班长的招待。” “那我们就开动了。” 说完,拿起筷子每样菜品都尝了一口,一脸玩味,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一会结账时宋璟难堪窘迫的脸了。 这种肮脏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简直是他们无聊生活中最有趣的调剂品。 郑裕什么都没吃,拿着筷子对着他面前这些菜品挑挑拣拣,每样都随意扒拉了两下,眉头越皱越紧,似乎觉得这些东西都难以入口,放下筷子,拿过徐善的那杯水,对着杯子上浅淡的唇印,覆上唇瓣,将水一饮而尽,甚至把冰块都倒进嘴里,慢吞吞地嚼碎,视线一直放在宋璟脸上,笑着说:“整个店里只有这杯水最好喝。” 桌子下,宋璟的手紧攥成拳,白皙手背上迸出青筋,眼底隐忍着的情绪几欲泄露出来。 郑裕勾唇:“谢谢班长的招待。” 说着,打了个响指:“服务生。” 即使他这套高级餐厅的做派在这个小店里显得格格不入,可郑裕是打小就用钱堆起来的财阀三代,无论身处何地都格外游刃有余,显得倒是没那么突兀。 服务生也很配合他,拿着结账单过来,小票很长,叠了好几折,礼貌的询问:“请问是哪位结账?” 郑裕抬手指了指坐在他对面的宋璟,神态漫不经心:“这位,我们的班长。” 服务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但毕竟一行人都穿着德亚高的制服,而且宋璟长相清俊冷淡,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是穷酸人家出身的孩子,他自然压根没往宋璟拿不出钱来那方面想,温声开口:“学生,一共是九十万韩币。” 郑裕轻轻笑着,看向宋璟,徐善也平静的望着他,宋璟难堪地涨红了脸,他根本没有这么多钱,除去前两天交完房租和买书的费用,兼职的工资他现在手里只剩十万韩币了,遇见郑裕,被他这样恶劣地戏弄,根本没在他的预算范围内。 宋璟神情难堪,不知所措,沉默着,服务生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轻声提醒道:“学生,一共是九十万韩币。” 郑裕唇边勾着笑意,就这样戏谑地盯着宋璟看,见他平日里总是清高淡漠的脸上露出难堪无措的神情,愈发觉得有趣好笑。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羞辱宋璟,把他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脚下碾碎,让他再不敢生出接近徐善的心思,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低贱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竟然还敢觊觎徐善,就算他是徐善的守护对象,徐善发善心看他可怜,想要陪他玩玩,他也应该摆清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下贱的身份,不该越界的。 郑裕也很好奇徐善的反应,但却并未正大光明地侧头看她,而是用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见徐善一脸平静淡漠,他更愉悦了,这样羞辱宋璟,徐善都没有反应就证明他在徐善心里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都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不过这还不够,郑裕还没玩够,他要把宋璟那清傲的自尊心放到烈日下暴晒,褪去虚幻的妄想,认清事实。 他们不是同等级啊。 郑裕慢吞吞地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钱包,漫不经心地垂下眼,里面满是大面额的纸币,他随手拿出一打,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扔在宋璟脚下,语气平缓,又带着极强的轻蔑侮辱性:“用来结账吧,班长。” “我们都是善良的人,怎么会让你这种人生活都困难的人请我们吃饭呢。” 郑裕的同伴在一旁讥笑:“就是,这些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班长来说应该很难攒到吧,感恩地接受吧。” 宋璟眼底克制不住地泄露出几分恨意和屈辱,在此之前,他在德亚高虽然见阶级分明的壁垒,但他承受最多的还是无声的恶意和沉默的霸凌,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比身体上的霸凌还要尖锐刻薄的侮辱,像散落在他脚边的钱一样,任意被郑裕践踏。 服务生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宋璟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绷的侧脸显示出他此刻的挣扎,良久,他缓缓弯下腰,想要捡起地上的钱,指尖刚触碰到地上的纸币,徐善却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突然开口,声音清浅平淡:“宋璟,时间到了,一个小时。” 说完,她侧身打开书包拉链,从书包里面拿出浅粉色的皮质钱夹,将钱轻轻放在桌子上,对服务生微笑了一下,温声说:“请用这个结算吧,剩下的不用找了。” 服务生也急于逃离这让人窒息的场面,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匆匆拿过桌上的钱,转身离开。 徐善看向宋璟:“一个小时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起身背上书包,向后推了一下椅子,从两把椅子之间的空隙中走了出去。 郑裕冷淡地嗤笑一声,勾起唇:“谢谢班长的款待。” 他又看向同伴:“我不去网吧了,你们自己去吧。” 说完,慢吞吞地起身,推门出了小店。 地上的钱还散落在宋璟脚边,郑裕同伴们也放下筷子,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啧啧两声:“宋璟你有你该在的位置,千万不要以为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就是同等级了,别总是越界。” 说完,看着他讽刺一笑,而后离开。 宋璟看着桌上的一片狼藉,还有散落在脚边的钱,神色晦暗不明,白皙光洁的额角迸出青筋,他缓缓弯腰,将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钱夹里,沉默冷静的渗人。 他告诫自己窘迫于金钱的难堪侮辱是不必要的,只要等他考上延世大,通过司法考试,成为大韩民国最上位圈的检察官就可以轻松摆脱这样贫穷的境地了,一切只是暂时的。 小巷里,徐善走的慢,郑裕几步就追上她,从身后扯住她的手,紧紧抓住,抓的又紧又急,用了极大力气:“徐善!” 她的手细细滑滑,很柔软,比他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徐善顿住脚步,回过身来,表情平静地望着他:“怎么了?” 郑裕此刻也不再隐忍自己的怒气,全都写了在脸上,躁动的眉眼愈发愤然:“你最近为什么和宋璟走得这么近?那种肮脏低贱的人值得你多看一眼?” 徐善简单解释了一句:“他是我的守护对象。” 郑裕拧着眉,厉声道:“这种考核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利诱威胁都行,你偏偏选最愚蠢的一种,和他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你也不嫌丢了体面。” 徐善用力扯出自己的手,神色冷淡:“你的考核你爱用什么方式解决就用什么方式,请别干涉我,我有权选择用什么方式拿到a ” 见徐善似乎真的恼了,郑裕一腔怒火倏地熄灭,抿着唇角,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别扭地开口:“不公平。” 徐善蹙眉,粉嫩的唇瓣微张:“什么不公平?” 郑裕避开她视线,侧脸紧绷:“你请宋璟吃了东西,也得请我。” 徐善反问:“宋璟没钱,你也没有?” 郑裕知道徐善不愿应付他,心中恼怒又酸涩,涨红着脸,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徐善。 徐善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短暂遮住眼底的晦暗恶意,缓缓开口:“我请什么你都吃?” 郑裕很别扭,微微仰着下颌,从鼻腔里传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嗯。” 徐善轻笑了一下,雪白的脸上漫起粉晕,像打翻了腮红的白山茶:“好,走吧。” 刚才还气势汹汹,心里憋着股火气的郑裕突然觉得心里轻快不少,往前迈了两步,站到徐善身侧和她并肩,平日里玩世不恭,嘴闲不下来的人突然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一直沉默着,甚至能听见自己微微加速的心跳声。 即使两人不交谈,郑裕也不觉得无趣,唇角无意识翘起微小弧度。 这附近小巷里都是一些便宜的小店,还有简陋,用透明雨布支着棚子的街边摊。 刚走出去没几步远,徐善就瞥见一个卖炒年糕和鱼饼串的小摊,她状似无意地抬步朝那个摊子走了过去,和她并肩行走的郑裕看见遥遥看见鱼饼串的瞬间就生出排斥,下意识放慢了脚步,但还是拧着眉跟了过去。 他神态有些不自然,满是抗拒:“徐善,你该不要是要请我吃这个吧?” 徐善点头:“就这个,鱼饼串很好吃,上次柳司机给我买过一次,尝尝?” 她淡淡地问:“你不是说我请你吃什么你都会吃吗?” 徐善表情柔和,和郑裕对视,眼睛清凌凌的,将所有恶意都掩盖在水润的瞳孔之下,她知道郑裕对鱼糜类制品过敏,她就是故意的,顺手折磨他,何乐而不为呢! 郑裕盯着滚热高汤里泡着的鱼饼串,拧着眉,抿着唇角,沉默了一会:“行,就它吧。” “勉为其难给你个面子,省得你说我挑剔。” 徐善冲着摊主笑了一下:“姨母,要两串鱼饼串。” 她长得好看又温柔,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那种乖乖女,摊主也不例外,本就不挣钱的小吃,还笑呵呵地给她抹了零头, 付完钱,徐善和郑裕一人手里拿着一串鱼饼,站在摊前。 鱼饼串刚从热汤里拿出来,还冒着热气儿,等它稍微凉了一些,徐善小口小口送进嘴里,轻轻咀嚼着,随后温声问:“郑裕,你怎么不吃?” 郑裕拧着眉一直盯着手里的鱼饼串看,仿佛他拿的不是吃的,而是什么□□,他光是看到这个鱼饼串就感觉已经浑身发痒了,可顶着徐善的视线却还是皱着眉往嘴里塞了一口,没怎么咀嚼就咽下去。 徐善把一整串都吃了,从书包侧面拿出纸巾在唇瓣上轻轻按压擦拭,也随手递给郑裕一张。 见徐善吃完了,郑裕自暴自弃,吃一口也是过敏,吃一串也是过敏,囫囵吞枣地将鱼饼串全塞进嘴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又拿过徐善手里的竹签和自己的一同扔进垃圾桶里。 随后,攥住徐善的手腕步步履匆匆地往前走,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他用了很大力气,徐善挣扎了两下没挣脱,索性放弃,开口问:“不是已经请你吃完东西了吗?你还扯着我干嘛?” 郑裕拉着她的手腕,急匆匆往前走,拧着眉:“不够,你给宋璟花了多少钱,要给我花两倍。” “他花了九十万韩币,你得给我花一百八十万韩币。” “要不然我岂不是连个低贱又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都不如!” 郑裕知道自己对鱼糜制品过敏,身上很快就会又红又肿,一片一片地冒小红疙瘩,眼睛和脸也会肿起来,那副模样很难看,他不能让徐善看见,可他还想同她多相处一会儿,所以时间很紧张,他得抓紧。 郑裕攥着徐善手腕,步履匆匆的往前走,正巧经过来时宋璟看到的那家花店,他不经意瞥见花店门前支着的木板,上面写着#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 米白色爬藤架上种着粉藤月季,郑裕倏地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徐善,毫不客气地要求道:“徐善给我买花吧。” “刚才吃鱼饼串,你只花了两千韩元,你还要给我花八十九万八千韩元,我吃不下东西了,用花抵吧。” 徐善表情淡淡的,清丽的五官脆弱,楚楚可怜,可却又温柔的好像能包容一切,格外的好脾气:“嗯,买吧。” 郑裕无意识勾唇,意识到自己笑了,随即又抿住唇角,松开她手腕,抬步走进花店,徐善背着书包慢吞吞跟在他身后进去。 郑裕性格暴躁乖张,玩世不恭,没有什么羞耻心,但却意外地很喜欢漂亮的花,在大朵大朵盛放着的粉山茶,白玫瑰,红蔷薇中穿梭着,乖戾眉眼也显得稍微柔软了一些,趾高气昂地指挥着店员帮他把这个花包起来,把那个花也给包起来,好不容易碰上个阔绰的客人,店员也是殷勤的围前围后,对他恶劣的态度没有丝毫不满。 郑裕乐此不疲地挑了一束又一束,店员便一束又一束不知疲惫地包着。 郑裕微微仰着下巴,认真地站在旁边监工,指手画脚,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专业的,和平时那副懒散模样大相径庭。 徐善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却比店里的任何一种花,都要名贵,漂亮。 店员包装花束的时候,郑裕折了一支粉藤月季,背在身后,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小幅度地冲她招了招手,像是命令:“徐善,过来!” 徐善背着书包慢吞吞走过去,温声问:“怎么了?” 郑裕拧着眉,催促:“再靠近一点。” 徐善挪着脚,更靠近他一步,他抬手将身后背着的花,别到她耳侧,肤白黑发,露出白皙小巧耳垂,耳侧别的最娇嫩的粉藤月季,花店的灯昏黄温暖,衬得她这张脸美丽的过分。 郑裕语速极快又心虚:“回礼。” 说完他垂下眼去,从耳根开始漫起红色。 徐善表情平静,抬手摸了摸耳侧娇嫩的花瓣,还沾着水珠湿气。 郑裕垂眼瞥见自己手心,纹路干净的掌心起了细细点点的红斑,是对鱼糜制品的过敏反应,很快他的胳膊上也会出现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疙瘩,脸也很快就要肿起来,会变得很难看。 他抬眸,语气恶劣催促着:“徐善,你快去付款,付完钱赶紧走。” 徐善声音平静,没有恼怒意味:“能不能对付款的人态度好点。” 她礼貌地叫了一下店员:“结算。” 正在一旁包装花束的店员怔愣了一瞬,她本以为是少爷给小女朋友买花,没想到是千金小姐包养小男朋友,巴结错人了,她回过神,哦了两声,连忙带着徐善去付款。 郑裕买了很多花,八十九万韩元出头,但他不干,非要凑到八十九万八千,少一个数都不行,又挑了几枝花塞进去这才作罢。 徐善付完款刚合上钱包,他又开口催促:“快走,快走。” 徐善视线瞥见他手臂内侧细细点点的红斑,好脾气的嗯了一声,转身出了花店,走出巷口,回到德亚高正门前,上了柳司机的车。 郑裕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徐善打发走了,还好没被她看到自己过敏的难看样子,要不然以后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拿出手机给自家司机打电话,让对方来接他。 郑裕感觉浑身都开始痒,但他不能当众失了体面,索性也不在花店呆着了,费力地捧着接近九十万韩元的花挪到外面僻静人少一点的地方,花很多,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弥漫着馥郁的花香,把他整张脸都遮住,他只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这一小块路。 郑裕给司机发了个定位,等着他过来接自己。 天色渐暗,巷子里去补课院的学生情侣们渐渐多了起来,有好几对以为他是卖花的,过来询问多少钱一束。 郑裕的脸被花遮住,脾气暴躁,恶声恶气地把他们都骂走:“滚滚滚!” “不卖。” 情侣们皱起眉,小声嘀咕着:“该不会是疯子吧。” 郑裕好不容易捱到司机来接他,司机一束接一束地往车里搬花,副驾驶座上堆满了往后座放,后座放满了往后备箱搁,除了驾驶座和郑裕要坐的位置,其他地方都摆满了花。 自家少爷捧着花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现在所有花都放上车了,整张脸露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郑裕眼皮红肿,原本鬼斧神工刀刻一般的五官全都肿了起来,脸颊也肿了,胳膊和手上就更不用提了都是细细点点的红斑和小红疙瘩。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又过敏了?” 郑裕痒的难受,语气暴躁地斥责:“你不会自己看啊,我都这幅模样了,还用问!” “赶紧上车,别在这丢人。” 司机瑟缩了一下,连忙噤声,帮他打开车门,看他系好安全带,这才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车影渐行渐小,离开德亚高所在的位置。 车里弥漫着的都是花香,馥郁的呛人,司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郑裕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他眼皮肿的厉害,睁开眼睛都费力,但看着这些花,还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到了is上,配文:这世上最漂亮的花就在我身边~ 第21章 丝巾 城北洞,郑家 郑裕父亲作为lg通讯本部社长是顶级财阀,自然也居住在顶级富人聚集区,只不过和sk财团权力中心居住的汉南洞相隔甚远。 豪车驶入别墅区内,缓缓停稳,即使天已经黑透了,光线昏暗,但依然能看得出郑家浓景绿意,气派奢华。 郑裕没等司机过来给他开车门,拧着眉解开安全带,自己下了车,站直身子拍了拍手,周围站着的警卫心领神会,小跑过来帮他搬花,司机也匆匆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副驾驶,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地给他搬花,花一趟一趟的往别墅里边运。 郑裕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眼睛都快要睁不开,站在一旁监工,趾高气昂:“动作都小心点,搬回去直接放到我卧室里。” 花太多,就算好几个人同时搬,来来回回也搬了好多趟,司机从后座上往外拿花的时候已经足够小心了,但粉藤月季枝桠丛生,高低不一,娇嫩花瓣擦过车门还是掉落几瓣,打着旋儿飘到地上。 司机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郑裕,正好对上他阴沉沉的视线,他脸肿胀的厉害,显得有些滑稽,可视线却格外渗人,昏暗光线下,像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司机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歉:“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郑裕拧着眉,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声音凉飕飕的:“说了让你小心点,真是让人烦躁。” 他没用多大力道,司机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少爷,我会小心的。” 说完,把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仿佛抱着的不是花,而是世界上最名贵的珍品,脚步匆匆地往别墅里面去,离开了郑裕的视线。 郑母在别墅里早早就接到了警卫的通报说郑裕回来了,等了半天却迟迟不见他人影,只有司机和警卫一趟一趟的往别墅里边搬着花,交给佣人往郑裕的卧室里送。 郑母开口问:“少爷呢,怎么不进来?” 司机停下脚步,衣服沾了花上水珠,湿了一小片,恭敬地回答:“少爷在门口看着我们搬花呢。” 郑母站起身来,眼底疑惑:“哪儿来的这么多花?少爷买的?” 司机谨小慎微:“夫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放学之前少爷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让我不用等他了,后来晚一些的时候,给我发了个定位,让我到德亚高附近的小巷去接他,我到的时候,就有这么多花了,只有少爷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郑母不明所以,不知道郑裕发什么神经,小声嘀咕:“这孩子突然买这么多花干嘛?”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提醒:“夫人,您还是出去看看少爷吧,少爷可能是吃了鱼糜制品过敏了,现在脸肿的厉害。” 闻言,郑母瞳孔微微睁大,埋怨了一句:“怎么不早说?” 说完,匆匆绕过他出了别墅,往庭院去,眼看着郑裕站在豪车前背对着她,喊了声:“裕儿。” 听到郑母叫他,郑裕转过身来,一张俊俏周正的脸现在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轮廓分明的五官全都肿胀起来,看不出人样。 郑母紧紧皱着眉,小跑了两步到郑裕身边,双手箍住他手臂,仔细观察他的脸,语气担忧:“裕儿,你是不是又吃了鱼糜制品,怎么过敏成这样?”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吃,怎么偏偏不听,你看你这张脸肿的!” 说完,扯着他的手,要拉他进别墅吃过敏药。 郑裕挣扎了两下,站在原地没动:“花还没搬完呢,马上了,母亲再等我一下。” 郑母看向车里的花,已经往别墅里搬了一趟又一趟,车上还剩很多,副驾驶座上,后座上,后备箱里零落的都是漂亮花瓣,蹙起眉:“你买这么多花干嘛?” 郑裕站在车旁边,放在那些花上的视线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柔软,唇角微微翘起,郑母看得分明,他声音语气有些不自然,带着微微的别扭:“徐善送的。” 郑母惊讶:“ sk那个徐秘书长的女儿?” 郑裕轻嗯了一声,郑母以为他们在暧昧期,轻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开口:“很漂亮的花。” 郑裕也笑起来:“是吧,母亲,我也这么觉得。” 郑母见儿子难得显露出柔软模样,唇边漾起的微笑更深了些,她四十多岁的年纪,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气质优雅,保养的很好,只是眉眼间总是拢着一股忧愁,此刻真心实意的笑了,那股忧愁慢慢散去,透出一股成熟女人的美意。 等车上的花全都搬完了,郑裕和郑母并肩往别墅里边走,郑母缓缓开口问:“裕儿,李元很久没有过来了,你俩关系还好吗?” 郑裕一脸的玩世不恭:“母亲我们俩一直很要好,只不过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才很少过来。” 郑母这才放下心来,耳提面命:“和李元交好对你没有坏处,不过他行事未免太肆无忌惮了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还是要有数的。” 郑裕不爱听郑母唠叨,一脸不耐:“好好好,我知道了,母亲。” 郑母笑着嗔怪:“你这孩子,有一天你吃了亏就知道了,母亲说的都是为了你好。” 刚才在外面郑裕的脸看着就已经过敏的很严重了,进到别墅里光线明亮,看得更清晰了些,他原本薄薄的眼皮肿得只剩一条缝了,郑母甚至都怀疑他还能不能看清路,原本白皙如玉的脸颊也变得红肿,手臂和手心里全都是细细点点的红斑和小红疙瘩,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来相当骇人。 郑母一脸担忧地扶着他上了楼,回了卧室:“裕儿,你到底吃了什么?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郑裕漫不经心地回答:“吃了一串鱼饼。” 郑母恼怒:“你这孩子明知道你吃鱼糜制品会过敏怎么还吃?你看你现在肿成这样,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嘴馋的话忍一忍就好了,有那么多东西能代替,为什么非得吃鱼饼串?” 郑裕拧着眉,有些烦躁:“母亲,我吃都已经吃了,也已经肿成这样了,您别念叨了,吵得我耳朵疼。” 郑母瞪他一眼,但到底还是闭了嘴,没再絮叨。 两人进了郑裕的卧室,郑裕房间的装修风格极致冷硬,简约大气,只有黑和灰两种颜色,当然此刻卧室里堆满了层层叠叠的花,弥漫着馥郁香气,添上了一抹浅淡的柔色,让原本神秘傲慢的房间变得柔软了起来。 在郑家这种顶级财阀家做佣人,拥有高水平的审美能力是最基本的,即使郑裕只是随口告诉他们把花送到卧室里来就行,但佣人还是根据卧室格局,分门别类的将花按照种类和颜色摆在了不同的位置,纯黑皮革大床的床头交叉摆着几枝粉藤月季。 郑裕看着心情好,连身体上过敏的不适都可以稍微忽略,往床上一坐,指腹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 郑母使唤佣人去拿了过敏药和冰敷的毛巾,围前围后地给郑裕冰敷,用薄薄的毛巾裹上冰块,在他脸上隔水冰敷,动作温柔细致,冰块刚上脸的时候,郑裕被凉的打了个寒颤。 郑母看着心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开口:“要不我把赵医生叫过来吧,让她给你看看。” 赵医生是郑家的住家医生,毕业于首尔医科大学,三十岁的年纪比起二十岁出头的娇花自然是不算小,可和郑母比起来却依旧年轻,漂亮和清纯杂糅带着股女人初熟的魅力。 郑裕一听赵医生这三个字顿时像被引爆了的炸弹一样,眼底燃起恨意的火苗,抬手狠狠拂开郑母的手,裹着冰块的毛巾掉落在地上,冰块噼里啪啦砸在纯黑色连纹大理石地砖上,滚落一地,他脸色阴沉地盯着郑母:“这个贱人还没走吗?” “我说过让母亲把她赶走吧!母亲为什么不做呢!” “你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隐忍,她都已经爬上了父亲的床,你竟然还能容忍她继续在我们家待下去,母亲,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啊?” 郑裕眼神阴沉的吓人,咬牙切齿:“长姐呢,长姐也知道这件事吗?” 郑母好看的眉眼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和无能为力:“裕儿,你冷静点。” “你姐姐不知道这件事,千万别告诉她,她每天跟在你父亲身边忙公司的事情已经心力交瘁了,别让她再替我操心。” 郑裕紧紧拧着眉,恨铁不成钢:“既然你不想让长姐替你操心,那你就自己强硬起来,把那个没有羞耻心厚脸皮的贱人赶走。” 郑母缓缓摇头,眼尾微微泛红:“裕儿,你还小你不懂,赶走了一个赵医生又有什么用呢,还会有李医生,安医生,又或是赵秘书,朴秘书。” “赵医生性子温顺,好拿捏,还不如暂时先让她陪在你父亲身边。” 郑裕接受不了郑母这种卑微的想法,厉声质问:“那母亲呢,母亲你又算什么,父亲和赵医生在家里做.爱,你也没关系吗?” 郑母抬头看向口不择言的郑裕,瞬间红了眼眶,不光因为丈夫的不忠,更是因为连她亲爱的儿子都不能理解她的心酸:“裕儿,连你也不能理解母亲吗?” 郑裕脸色铁青:“母亲,如果你不把赵医生赶走的话,等父亲明天回来,我亲自同他说。” 闻言,郑母骤然慌了神:“裕儿,绝对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冒犯你父亲,他是长辈,再怎么荒唐也轮不到你来评判。” “和你父亲闹僵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难道你想把lg的一切拱手让人!” 郑母不想让郑裕因为这件事情和郑父争执,被儿子掀开遮羞布,郑父一定会恼羞成怒,大发雷霆,到时候父子俩的关系该如何缓和。 郑裕脸色阴沉,盯着郑母:“那就由母亲来做,你亲手把赵医生那个贱人赶走。” 郑母拗不过郑裕,最后还是屈服了:“好,我答应你,明天就把赵医生赶走。” 郑裕似乎已经不信任她,再次确认:“真的?” 郑母嗯了一声,下定决心:“真的,母亲答应你这次一定把她赶走。” 闻言,郑裕难看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坐下不再提这件事:“明天我不去上学了,母亲帮我请假吧。” 郑母见儿子抿紧唇角,一副不想再交谈的模样,点点头:“好,你就在家好好休养吧,过敏这么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明天让司机陪你去趟医院。” 郑裕嗯了一声,过敏肿成这副样子,他就算不照镜子也知道有多难看,他不能去学校,不能被徐善看见他这幅丑陋的模样,否则以后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了。 夜幕降临,与汉南洞仅有一条公路之隔的贫民区显得更僻静,更昏暗。 宋璟背着书包,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购物袋,踩在通往半地下室的台阶上,往下俯视,阴暗看不见底,像会无声蚕食掉人自尊心和底线的黑洞,他抬起脚,一步一步往下走,眼神淡漠,清俊的脸隐在黑暗,唇角紧绷,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沉。 今天通往他住的半地下室的台阶似乎比以往都要更多,走起来格外的漫长,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居住在这个阴暗不见天日的半地下室里,身处的阶层越低,往上爬的时候便越费力,隔在他和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财阀三代之间的阶级鸿沟便越深。 他真的能成功跨越阶层吗? 宋璟用钥匙拧开门进去,宋母正坐在桌边等他,桌子上摆着热好的饭菜,她正拿着破旧的手机看关于插花的视频。 因为生活太过贫瘠,没有多余的钱财和心力充沛精神生活,即使对美有一个大概的认知,但在李家那种顶级财阀家做佣人,宋母的审美水平却是远远不够的,她不光要照顾花草,还要负责别墅内所有绿植花卉的摆放,可宋母无论是审美还是插花的技巧都不够格,所以管家还没有正式让她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宋母是个不服输,自尊心强的人,这些时日一直在努力学习关于插花的知识,提高自己的审美水平,明天参加考核,如果通过了就可以正式负责别墅内的鲜花摆放。 明天就要考核了,宋母很紧张,即使是宋璟回来了,也只是迅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视线盯着手机屏幕:“儿子回来了,快过来吃饭,菜都快要凉了。” 宋璟将书包放下,坐在椅子上,叫了一声宋母:“妈。” 宋母按下暂停键,抬眼看过来,一脸疑惑:“怎么了,儿子?” 宋璟将手上拎着的精致购物袋放在桌子上推至宋母手边:“妈,这是送你的,前几天发了兼职的工资,一直想送你一份礼物。” 宋母看了一眼购物袋,精致有质感,应该不便宜,嗔怪地埋怨宋璟:“我又不缺什么,没事不要乱花钱。” 宋璟扯出抹笑,眼底却凉凉的,没什么笑意:“没事,妈,不贵,只是我让店员帮我包装的好一些,所以看起来精致,你好久没买过东西了,烤肉店的老板给我发了奖金,这个月兼职的工资高,不用担心。” 宋母脸上露出熨帖的笑,一直以来她最感恩的事就是宋璟成长极其优秀,懂事又贴心。 她偶尔也会自怨自艾,这样优秀的孩子为什么偏偏做了她的儿子,出生在这种家庭,他应该去到更好的地方的,她能提供给他的物质条件实在是有限,宋璟跟着她吃了数不清的苦,受了无数委屈,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成长的很优秀,在德亚高那种非富即贵的地方,能把那些拥有大韩民国最顶尖私人教育资源的孩子们比下去,牢牢占据住一等的位置,这让她这个母亲怎么能不骄傲。 她嘴上念叨他乱花钱,可收到儿子挑选的礼物,又怎么会不开心。 宋璟又将购物袋往宋母手边推了推:“妈,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他已经把标签剪掉了,小票也扔了。 宋母小心翼翼地把礼盒从购物袋里拿出来,轻手轻脚地打开,礼物包装的很繁复,逐层打开之后是一条漂亮的丝巾,温柔的蓝粉配色清淡高雅,触感极佳,很有质感,一看就不便宜:“儿子,这很贵吧?” 宋璟微笑摇头:“不贵,有购物券,又正好打折,最近天气降温,妈,你上下班路上的时候可以戴。” “戴上试试。” 其实宋母心里清楚,宋璟是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份礼物才故意说不贵的,但她绝对想不到这条丝巾是名品,九十万韩元一条。 以他们贫穷艰难的生活来说,戴九十万韩元一条的丝巾,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宋母一脸温柔的笑着,将丝巾系在领口打了个结,蓝粉配色衬得她皮肤白,显得很温柔,即使光线昏暗,名贵的丝巾也丝毫不逊色,微微泛着有质感的光泽。 宋璟神色不明:“好看,妈,你去照照镜子。” 宋母开心地起身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还是以往那副饱经岁月风霜的长相,也许是对儿子送的礼物有滤镜,又或者是这条丝巾比她以往带的都要贵的缘故,她真的觉得自己漂亮了很多,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转过身来对着宋璟说:“儿子,谢谢你。” 看着宋母开心的样子,宋璟心里却像堵了吸满了水的棉絮一样沉重,又滋生出无限的力量。 他可以的,他一定可以跨越阶层,摆脱掉现在艰难贫困的处境,让他和母亲都过上更好的生活,即使不用郑裕的钱,他能像今天这样随心所欲地给母亲买这样名贵的丝巾。 汉南洞,徐家 徐善穿着睡衣,坐在客厅沙发里,静静看着徐母焦躁地来回踱步。 徐父早已经休息了,佣人给她们斟好茶之后也离开了,偌大空荡的客厅只剩她们两人。 徐善穿着浅蓝色丝绸缎面睡衣,戴着浅色发箍压住刘海,露出整张清丽精致的脸蛋,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轻轻颤动着,像蹁跹欲飞的蝴蝶,看着像是已经有些困倦了。 徐母则握着手机来回踱步,神情焦躁不安,昨晚宴会夫人收下了那套餐具,可到最后也没松口,她也摸不清夫人态度,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回来时,又被徐父责备,这让她有些急躁。 白天时徐母往李家打了电话,却是佣人接的,说理事长夫人和其他夫人在喝下午茶,晚一点再给她回电话。 徐母便一直在等着夫人的这个电话。 徐善坐在沙发上,神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因为她知道理事长夫人一定会答应的,不是因为徐母送去的那套昂贵的高端餐具,而是因为李元,她前期埋下的种子,开了花,李元对她有些许微妙的好感,他会送徐母一张通行卡,让她进入补课院。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徐母也越发焦躁,其实她心里清楚佣人可能是随口敷衍她的,但没有事先打招呼,她也不能贸贸然上门拜访夫人,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此,执着地等待着这通电话。 徐善有些困倦,抬起手细白指尖捂住嘴,轻巧地打了个哈欠,而徐母焦虑的根本没有丝毫困意,看见徐善一副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模样,十分恼怒。 她这么焦虑,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她,蹙眉斥责她:“困了也不许睡!” “陪我在这儿一起等夫人的电话,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徐善凭白被训斥一顿,也没生气,温顺地应声:“是,母亲。” 时间渐渐流逝,徐母不知疲倦地踱步,她心里清楚这个时间夫人怕是早已经休息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她回电话。 可万一呢,她怕错过。 后半夜的时候,徐善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十分困倦,几欲睡着,手机叮一声,她清醒了不少,伸长了手拿过手机,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着:[徐善,明天早上陪我坐公交,一个小时,us大楼公交站点见。] 是宋璟。 她细白指尖在屏幕上轻敲,回复:“好。” 第22章 感激 清晨,透亮刺眼的阳光洒进别墅里,衬得徐母脸色更加的阴沉,像即将被引燃的炸.药桶一样,谁先凑过去做那条导火索就会被她的迁怒,炸的粉身碎骨。 她焦躁不安的等了一个晚上,但紧握在手里的电话却一声都没响,根本没有等到理事长夫人的电话,这让她十分着急,害怕这代表夫人拒绝了她的请求,不好明面拒绝,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又怕她没有办法送徐善进入补课院,徐父会责怪她。 坐在沙发上的徐善微微垂着眼,看起来有些疲倦,她她皮肤白眼底肌肤又薄,一睡不好看着特别明显,她轻轻放下怀里抱枕,起身冲着徐母恭敬地开口:“母亲,我先上楼洗漱了,准备去上学。” 徐母看了她一眼,心气儿不顺,表情有些冷淡,但终究克制着没有迁怒于她,而是隐忍着焦虑开口,声音淡淡的:“去吧,如果困的话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去学校不要影响学习状态。” 徐善温顺地点点头:“我知道的,母亲。” 徐母等了一晚上,焦虑不堪,神经一直紧绷着,见徐善踩着拖鞋转过繁复的旋转楼梯,上楼洗漱,也生出困意,又看了一眼手里没有丝毫响动的手机,裹了裹睡袍也上了楼。 徐母回到卧室时,徐父已经醒了,看她上来,开口询问声音有些冷淡:“如何,夫人回复你了吗?” 徐母咬着嘴唇,神色不安,摇头:“没有。” 见徐父无言地盯着她,又连忙解释:“也许夫人昨天喝完下午茶时间太晚了,所以才没来得及给我回电话。” 徐父平日里儒雅温和的眉眼微微冷沉:“如果今天还等不到电话,明天就上门去拜访夫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徐母谨小慎微地开口:“好,我明白,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打动夫人的,把善儿送进补课院,这次她绝对不会再被那个低贱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压一头,会无条件拿到一等。” 徐父从床上起身,走到浴室去冲澡,只留给徐母一个冷冷淡淡的背影:“希望你能做好,别让我失望。” 这个家最让徐母焦虑的从来都不是徐善,而是徐父对待她的态度,一旦她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合徐父心意,他对待她的态度就会冷淡下来,她的情绪也会跟着变焦躁不安,患得患失,生怕丈夫对她的喜爱会减少,反复琢磨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还不足,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她对徐父的话唯命是从的习惯。 徐母一夜没睡,神经紧绷,又被徐父冷淡地责怪了一番,心里微微泛冷,有些心酸,缓缓上了床,盖上真丝薄被,侧躺着闭上眼睛,其实她并没有真的休息,她在等,看徐父出门之前,会不会同她打声招呼,哪怕是作为一个丈夫,稍微对她温言软语几句,安慰她一下也好,而不是总像是上级对下属分配任务似的公事公办,一旦她完成的不够好,就会受到责备和冷暴力。 这可惜,让她失望的是徐父从冲完澡从浴室里面出来,一直到换好西装,打理好头发,到走出房门,这过程中没有同她说一句话,他明明看出了她的焦虑和伤感,却彻底地无视了。 徐母躺在床上背对着徐父,他出门之后,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紧紧闭着的眼睛终究是从眼角滑落掉一颗泪珠,没入真丝枕巾,留下一小块水渍。 徐善一晚没睡,也谈不上早起晚起,回到卧室之后去浴室冲了一个澡,吹好头发,换上德亚高的另一套制服,站在全身镜面前整理妆容。 少女穿着白色衬衫,米白色马甲,黑色包臀裙,领结是定制款,圆润通透的珍珠外边缀着白色蕾丝,黑色长卷发今天全都拢了起来,扎成一个高马尾,薄薄的空气刘海微微遮住细眉,清纯又脆弱的五官带着一股春夏交替的清冷感。 徐善背上书包,慢吞吞地下了楼,她和宋璟约好的是八点钟,现在还不到七点半,佣人早已经备好了早餐,可是徐父没吃就离开了,徐母此刻也在楼上躺着,一桌子丰盛的早餐没人动一口,见她下来,佣人微笑着开口:“小姐过来用早餐。” 徐善摇摇头:“我不吃了,没胃口。” 小姐说不吃,佣人也没有办法,恭敬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小姐慢走。” 徐善走到门口换上米白色的碎钻低跟鞋,她今天套了一双白色小腿袜,愈发显得小腿线条漂亮好看。 柳司机早已经备好了车,等在别墅门口,见徐善出来,连忙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座给她打开车门,徐善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柳司机帮她关上车门之后又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他正要按照以往去德亚高的线路打开导航,手机却突然叮的响了一声,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徐善给他发了一个定位,us大楼公交站点。 徐善就在后排坐着呢,他转过头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你要去这里吗?” 徐善嗯了一声:“柳司机把我送过去就可以回来了。” 柳司机在徐家做司机很久了,他知道在这种财阀人家能将一份工作长长久久干下去的秘诀就是多做多听少问,有钱人都极讨厌人越界,即使他心里好奇,也不可以询问。 他冲着徐善微笑了一下,恭敬地开口:“好的,小姐我知道了。” 说完就转过头去,打开导航输入us大楼公交站点,启动车子。 us大楼公交站点离徐家有些远,从那里坐公交再到德亚高,比从徐家到直接开车去学校要远要绕很多路,浪费不少时间,但是谁让她要训狗呢,总要给宋璟接近她的机会啊。 柳司机对这条路不怎么熟悉,所以开的慢了一些,到达us大楼公交站点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八点了,徐善坐在车里面,透过车窗往公交站牌那里扫了一眼,没有宋璟的人影。 宋璟还没来,她先到了。 柳司机手把在方向盘上,微微回头恭敬地对徐善说:“小姐到了就是这里。” 他谨守本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 徐善将放在身侧的书包背上,看向柳司机同他对视,声音平静:“柳司机一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柳司机反应很快,当即就知道徐善的意思,徐善小姐不想让徐父徐母知道这件事情,连忙表忠心:“小姐请放心,今天和以往并没有任何区别。” 徐善轻轻巧巧地笑了一下:“怪不得父亲这么喜欢柳司机,聪明的人谁不喜欢呢,我也很喜欢您。” 柳司机恭敬地笑了一下:“小姐,慢走。” 徐善嗯了一声,背着书包,推开车门下了车。 柳司机启动车子,车影渐行渐小,淹没在车流里。 这个公交站点有些偏僻,公交站牌前没有几个乘客,徐善坐在公交站牌前的铁制长椅上,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七点五十八分了,还差两分钟就八点,宋璟还没来,也许他是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故意晾她,又或许是租住的地下室实在太远,他已经拼命往这边奔跑了,可还是无法按时正点到达。 昨天天气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雨,但乌云在天空一上一片一片遮盖着的,让人心情也不怎么好,沉闷压抑,今天天气放晴,阳光蓬松柔软,连空气都变得轻和起来。 刚才在车里吹着冷气,徐善还不觉得困,此刻下了车坐在公交站牌前的长椅上,阳光洒在身上,逐渐变得困倦,昏昏欲睡,头微微侧靠在公交站牌上,身体向后仰,缓缓闭上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几欲睡着。 公交站点建在上坡路上,宋璟一路狂奔,却还是没能按时到达,因为疯狂的奔跑,他清俊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潮,低声喘着,心跳加速,肺呛着的疼,跑到上坡路最高点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徐善头倚在公交牌上,似乎睡着了。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她还在。 宋璟手上拿了两盒草莓牛奶,外盒上还挂着冷气凝成的水珠,他就是为了买草莓牛奶才迟到的,他们家附近便利店里这个牌子的草莓牛奶正好卖光了,他又跑到了远处的另一家去买。 他站在原地遥遥地看着徐善,等喘的没那么厉害的时候,才缓缓抬步朝她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徐善真的睡着了,头微微侧着靠在公交站牌上,透亮阳光洒在她脸上,肌肤雪白细腻,白的几近透明,额角甚至还带着婴儿般的细碎浅淡的绒毛,这张脸美丽的过分。 宋璟站在她面前弯着腰,将手上冰凉的草莓牛奶在她脸颊上轻贴了一下,徐善被冰了一下,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宋璟好看的眸子,她抬手轻轻擦了一下脸颊上沾染着的冰凉水珠,表情平静,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八点十分了:“你迟到了。” 宋璟淡淡地嗯了一声:“嗯,迟到了,对不起。” 徐善站起身来,望着他,声音淡淡的:“我没有公交卡。” 宋璟知道像徐善这种出身一向有专职司机车接车送接送,每天只需要光鲜亮丽的坐在昂贵的私家车里,就可以轻松到达目的地,又哪里会坐过公交车呢,他早已经考虑到徐善没有公交卡了,抬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公交卡,递到徐善的手边:“给你。” 徐善接过,拿在手里打量了两下,公交卡的样式很好看,是粉色兔子图案,缓缓开口问:“你买的?里面有多少钱?” 宋璟微微侧过头,语气带着嘲讽:“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反正过了今天你也不会再坐公交车了,徐善小姐。” 徐善看着他,嘴角带笑:“也是,我和你不一样。” 宋璟沉默,而后将手里的草莓牛奶插好吸管之后递给她:“喝吧。” 徐善接过,也没有说感谢的话,放在唇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侧过身子,视线朝着公交车即将驶来的方向望过去。 宋璟站在她身侧,手里也拿着一盒草莓牛奶喝着,垂头看着地上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唇边掠过一抹轻轻淡淡,微不可察的笑。 两人要乘坐的公交线路缓缓驶近,徐善顺手将喝完了的草莓牛奶盒递到宋璟手里,宋璟也自然地接过,和他喝光了的那盒一同扔进了公交站牌旁边的垃圾桶里。 公交车缓缓停稳,宋璟让徐善先上,他站在她身后隔开后面的乘客,徐善拿着粉色兔子公交卡往刷卡机上贴了一下,嘀一声,她往公交车后方走去,找到了一个双人座,坐到了里面靠窗的一侧,宋璟刷完卡之后也跟着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他的公交卡拿在手里,徐善瞥见是一个蓝色的轻松熊图案,两人的款式很相近,更像是小情侣们之间会使用的情侣款公交卡,察觉到他这些小心思,徐善微微垂下眼,遮去眼底的不屑。 两人并肩而坐,都沉默无言,徐善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询问宋璟:“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昨晚她一夜没睡,现在坐在公交车上,公交车开的没有私家车平稳,晃晃悠悠,困意渐渐袭来,眼皮微微发沉。 宋璟清冷的眉眼被阳光拢住显出几分难得的柔软,他嗯了一声:“睡吧,德亚高是终点站,到了我叫你。” 徐善将头靠在窗户上,缓缓闭上眼睛,而后似乎真的沉沉入睡。 宋璟一开始垂着眼睛,视线放在自己的脚下,而后感觉到身边人似乎真的睡着了,才缓缓抬起眼,侧头将视线放在徐善脸上,公交车驶过阴凉处,窗外阳光渐烈,照在少女脸上,她似乎觉得有些刺眼,微微蹙起眉,睫毛轻颤了一下,宋璟抬起手,调整了一下角度,替她挡住阳光。 果然徐善这样的娇花还是适合坐在昂贵的私家车里,被精心娇养着保护,现在的他和她终究还是不同的。 公交车缓缓行驶,转过一个路口,右侧汇过来一辆黑色豪车。 豪车后排很宽敞,李元坐在后座微微叉着腿,弯着腰,手肘支在腿上,刷着is,屏幕上是徐善的账号seo sun_ss, 最新一条动态是那天她去老宅参加晚宴时拍的照,穿的那条粉色缎面胸前交叉的礼裙,很漂亮的一条裙子,她穿上之后像是最清纯洁白的山茶染了粉嫩的腮红,美得惊心动魄,但这条裙子被他踩脏了,后来她换了一条珍珠白的露背礼裙,穿着这条裙子,站在老宅的红枫树下,被姜承吻了。 李元脑海里闪现出那天在老宅,姜承和徐善站在红枫树下的场景,还有离开时,他坐在车里,徐善站在车外和他对视,红肿饱满的唇瓣。 他阴鸷的眉眼越发冷沉,紧紧拧着眉,狠狠将手机往旁边一砸,手机砸在柔软的真皮坐垫上,而后滚落到车上干净的地毯上。 驾驶座上开车的司机愈发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前面是红灯,踩了刹车缓缓停下。 李元阴沉着眉眼,侧头向窗外看去,不经意瞥见和黑色豪车并行的公交车上,少女微微闭着眼睛,侧脸雪白,还有坐在她身侧抬手为她遮挡阳光的清冷男生。 他的眼神,李元再熟悉不过,是觊觎窥视,是野心欲望。 他透过车窗就这样久久盯着公交车上的两人看,周身气息越发阴沉,矜贵眉眼染上暴戾,像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越看,那个男生的眉眼越觉得熟悉,单薄的桃花眼,内眼角尖而深邃,眼尾微微上翘,仿佛曾经在哪里看过,似曾相识。 开着车的司机感觉车里气氛压抑的要命,快要窒息,他刚刚到李家工作不久,每次接送元少爷的时候是他压力最大的时候,元少爷的性格实在是阴晴不定,比起温和的梁少爷来说,实在是让人害怕。 公交车晃晃悠悠,睡不安稳,徐善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见宋璟为她遮住阳光的手,清凌凌的眼底带着冷意:“宋璟,暧昧的事做多了,最后你会分不清真假的。” 闻言,宋璟为她挡住阳光的指尖微微蜷曲了一下,良久盯着徐善,似乎想不通这样漂亮好看的唇瓣为何一张一合,能吐出这样刻薄又往人心窝子里捅刀的话。 他声线清冽,质问:“徐善,为什么独独对我这样刻薄?” 说完,他似乎也根本不想听徐善的回答,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驳她:“我能守住我的心,怎么会分不清真假。” 徐善扯唇冲他笑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恶意:“但愿吧,守不住的话就是噩梦了。” 说完,她侧头透过公交车的车窗往外看去,和公交车并行的是一辆黑色豪车,车上贴了防窥膜,浓度很高,看不清车内的人,但徐善知道是李家的车。 这个时间,车上坐的人除了李元,不会是别人。 她眼里拂过清浅笑意,像是隔着窗户和坐在昂贵私家车后座的李元对视,轻声感叹:“还真是顺利啊。” 坐在后排的李元明知道从外面是看不清车内的,但他总觉得徐善知道车里坐着的是他,在对他笑。 私家车的速度比公交车快,车影渐行渐小,汇入车流里,公交车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总归有到站的时候。 终点站是德亚高,但停车的地方距离德亚高正门还有一段距离。 从车上下来之后,宋璟和徐善并肩而行,走到满是豪车的德亚高正门时宋璟停下脚步,缓缓侧身同徐善说:“徐善,晚上陪我去图书馆,五个小时。” 徐善点点头,嗯了一声,温顺的像是理所应当,可宋璟清晰的知道,这只是假象,可他愿意短暂沉溺于这虚假的相处中。 徐善看着他,开口问:“要一起进去吗?” 宋璟摇头:“分开走吧。” 两人分开前后走进学校,徐善先进了教室,而宋璟后到,他是生活在阴暗淤泥里的蛆虫,他很清楚的知道,在人前,他是不配和娇花一同出现在阳光下的,会被人妄议指责。 下一次水平测试即将来临,就在下周五,所以今天的课程十分紧张,在学校能学到的内容有限,老师总是匆匆忙忙划出重点范围,嘱咐大家回去看网课就离开,每当到了考试周,全靠自律。 姜承这次下了狠心,拼命想要赢过徐善,几乎争分夺秒,无时无刻都在学习,等到下周五水平测试证明他能将徐善狠狠踩在脚下,让她也体会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 也许是过分焦虑加熬夜的缘故,姜承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清爽利落的眉眼间笼罩着一股阴郁,不过徐善见了倒是开心,他越压抑,等爆发的时候便越激烈,到那时他要承担的后果也越深刻。 白天徐善十分困倦,但她强撑着没睡,喝了两罐咖啡,趁着午休的时候小睡了一会儿,等晚上放学的时候陪宋璟去图书馆。 德亚高的图书馆很大,整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洒进来时是最美的,宋璟和徐善去了自习区,今天是周五图书馆里没什么人,两人找了个僻静的位置面对面坐着。 徐善拿出厚重的练习册,戴上无线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 宋璟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办法集中,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徐善脸上投去,少女微微低着头,全神贯注,细白指尖捏着笔在卷子上勾选答案,橘红色的落日阳光拢在她身上,高高扎起的马尾泛着莹润光泽,脸颊细腻白皙,唇瓣水润饱满,无一处不精致,美得惊心动魄。 宋璟紧紧攥着笔,缓缓开口,轻声叫了一声:“徐善。” 少女往卷子上勾选答案的动作依然流畅,没有丝毫停顿,像是毫无察觉,根本没有听见他叫她。 宋璟又试探着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徐善。” 她依然没有反应。 他心脏急切跳动着,嗓子发干,盯着坐在他对面安安静静学习的少女,良久开口,声音很轻,又清冽:“徐善,你很漂亮。” “还有,不是暧昧,是真心。” 徐善听见了,但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她耳机里音量调的并不高,一开始宋璟叫她,她也都听见了,只是在试探。 宋璟说完之后,清冷眉眼紧紧皱起,匆匆低下头,握紧手里的笔,慌乱地在书上写写画画,却漫无目的,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的紧张,即使他知道徐善没听到,但这样赤.裸又毫不掩饰地表达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让他觉得不安又羞涩。 对宋璟来说,周四周五在图书馆学习的时间是他难得的放松时刻,比起在烤肉店兼职,周六周日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过得都要快,今天则过得更快,也许是因为和徐善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他卑劣偷来的,虚假有限,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加速了一样,匆匆逝去,五个小时明明很长,可和徐善在一起就变得很很短暂,甚至连一张卷子都没能专心做完。 很快五个小时就到了,徐善抬手看一眼腕表:“宋璟,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宋璟嗯了一声,想要装作漠不在意的样子,可手里握着的笔却始终无法落在卷子上,还是抬眼看向徐善,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留恋,只是完成任务一般的冷漠。 她站起身来收拾书包,刚把笔放进书包里,又顿住动作,看向宋璟:“我去买咖啡,你要喝吗?” 宋璟摇摇头。 徐善:“那你帮我看一下东西,我马上回来。” 说完,她转身出去,朝着外面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宋璟看着少女摆在桌上的练习册,第一页的右下角标了一个s,是徐善seo sun的s。 宋璟将习题册调转了一个方向,对向自己,攥着笔在的s右侧又添了一个s,宋璟song kyung的s,而后又将练习册按照原先的方向推回到了徐善刚才放的位置。 即使宋璟说他不喝,徐善还是给他也带了一罐咖啡,放到桌子上推至他手边,轻轻笑了一下:“我们班长喝了之后好好专心学习吧,五个小时连一张卷子都没做完可不行啊。” “下次你真的还能考一等吗?” 被徐善戳破了心思,宋璟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一丝羞恼,沉默着不说话。 徐善将书桌上的东西都收好装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手里拿着咖啡,将椅子推回原位:“再见,班长。”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宋璟盯着她的背影良久,而后视线又投向他手边的咖啡,神情懊恼,总觉得在徐善面前落了下乘,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徐善明显感觉家里的氛围轻松了很多,徐母一脸喜悦,一连冷沉了两天的徐父眉眼也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回来。 终于等到徐善回来,徐母连忙迎过来,握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嗔怪地埋怨:“善儿,怎么才回来?” 徐善乖顺地笑了一下,解释:“母亲,下周就是考试周了,今天在图书馆学习,所以稍微晚了一些,母亲这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吗?” 徐母笑得柔软,一扫昨日的阴霾焦虑,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知性的贵妇人,抬手轻刮了刮徐善的鼻子,笑着说:“夫人答应了,我们善儿可以去那个补课院了,开心吗?” 徐善故作又惊又喜的模样:“真的吗,母亲?” 徐母笑着点头:“真的,夫人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明天会安排我和赵夫人见一面,有夫人从中搭桥,这事八九不离十准能成,我们善儿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周一换补课院吧。” 徐善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母亲,太好了。” 徐母轻笑:“别光谢我,还要谢谢你父亲。” 徐善和徐父对视,温顺恭敬地开口:“谢谢父亲。” 徐父眉眼软化,儒雅的笑着:“我们善儿这次无条件能拿到全a,考一等,对吧?” 徐善微笑“”当然。” “不会让父亲和母亲失望的。” 从理事长夫人那拿到了通行卡这件事的喜悦已经掩盖掉了徐母被徐父冷待两天的心酸,她选择性地遗忘掉徐父对她的冷暴力,自然而然地同徐父和好,一副皆大欢喜的模样。 翌日 徐母和徐善同时出发。 徐善去恩善院做社工活动,而徐母去理事长夫人家和赵夫人见面,理事长夫人是牵线搭桥的人,见面的地点自然选在李家,赵夫人和徐母都过去。 徐母今天打扮的很正式,穿了件真丝白衬衫,下面配了一条墨灰色长裙,乌黑头发盘了起来,戴了一对珍珠耳饰,显得温柔高贵。 有了理事长夫人出面,事情肯定能稳稳妥妥地办成,徐母心情极好,与那晚一直等着理事长夫人回电话的焦虑状态大相径庭,今天对待徐善的态度也十分和蔼,温声嘱咐着:“善儿,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夫人点头,你是绝对不可能进入到这个补课院的。”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你父亲的叮嘱,务必和元少爷打好关系,变得亲近起来,你们在德亚高不同班,唯一能够接触的机会就是在恩善院,一定要抓住机会,知道吗?” 徐善微笑着应承:“我知道的,母亲,您也让父亲放心,我会用心做的。” 徐母笑着抬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神情难掩骄傲自豪,徐善今天穿了条浅蓝色碎花裙,戴着白色丝绒发箍,露出整张精致的脸蛋,皮肤水嫩娇细,眉眼盈润:“我们善儿这么漂亮,元少爷怎么可能不喜欢。” 闻言,徐善笑了笑,没作声。 到达恩善院,车子缓缓停稳,徐善下了车,恭敬地颔首:“母亲慢走。” 徐母点头冲她微笑了一下,而后车窗缓缓升起,车子启动,渐行渐远。 今天,恩善院门前没停着那辆眼熟的黑色豪车,说明李元还没来。 徐善抬步进了恩善院,上到四楼,她在这里做社工活动其实很简单,只需要陪孩子们搭搭积木,照顾他们吃午饭就好,她模样漂亮,对待孩子们耐心温柔,孩子们都很喜欢她。 李元来的很晚,进了教室之后,崔室长给他搬了个椅子,他翘起二郎腿坐在后面,矜贵眉眼显得张扬轻蔑,他瞧不起这些有残缺的孩子们,觉得他们就算长大了将来也只是废物而已。 他坐在后面盯着徐善,徐善正和孩子们一起拼积木,有她在,孩子们并不吵闹,不像那天他提前到了,她没到,孩子们害怕他,趴在地上声音尖锐的哭闹。 徐善对孩子似乎格外温柔,笑着的时候皮肤柔白,眼睛湿漉漉的,讨人喜爱,但李元知道这不是她真实的样子,和漂亮,楚楚可怜的外表不同,徐善很冷血,从那天姜承给她看身上的伤口,她却不以为意就可见一斑。 这样冷血的人却还总是做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让人觉得倒胃口,可她那几分特别却总是吸引着他的视线,这种微妙的好感陌生让他抗拒却又无法摆脱。 李元又是待了十分钟不到就离开了,这次崔室长不敢拦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匆匆离去。 徐善看着李元的背影,将最后一块积木放在快要拼好的高塔上,严丝合缝地嵌进去,拼成了和积木外盒上图案完全一致的模样,孩子们很开心,围着她跑来跑去。 孩子们吃完饭,开始午睡,徐善和其他的护工们一起吃午饭,恩善院本身就是非盈利性的慈善机构,sk财团每年拨款数目有限,所以除了孩子的教育费用,其他一切从简,包括食堂的午餐和晚餐也都十分简陋。 徐善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有礼仪,在恩善院做护工期间,评价分数永远是最高的,食堂打饭的姨母也很喜欢她,每次都会多给她打一点,但徐善吃不了几口,很难吃。 今天也不例外,食堂提供的是拌豆芽,炸豆腐,糖醋肉,米饭,白菜汤。 她端着餐盘走到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刚拿起筷子眼前却被一片阴影覆盖,她抬头,是个身材瘦高,长相温和的中年女人。 徐善笑着打了声招呼:“中午好,林护工。” 林护工端着餐盘站在徐善对面,温声问:“徐善小姐,这里没有人吧?” 徐善笑着:“没人,您请坐吧,我们一起吃。” 林护工笑着坐下,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动筷子之前,将自己盘子里的糖醋肉都夹给了徐善:“徐善小姐,您太瘦了,多吃点。” 徐善微笑:“谢谢您。” 林护工:“您客气了,徐善小姐。” “对了,徐善小姐,宋母的事情我还要替她感谢您,前些天我们还见面来着呢,她说在李家当佣人拿到的薪水特别高,看她开心的样子,我也跟着高兴。” 徐善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晦暗神色,唇边翘起弧度:“是吗?” 林护工语气感激:“我和宋母在恩善院一起工作了快十年了,她是我很亲近的朋友,徐善小姐帮了她就相当于帮了我一样,宋璟快上大学了,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她一直在恩善院工作,薪水也不高,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钱,真的很感谢小姐您提供了一份这样好的工作给她。” 徐善温柔笑着:“宋璟和我是同班同学,能帮到他我也很开心。” 林护工夸赞:“徐善小姐您真的很善良。” 顿了顿,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只不过……徐善小姐您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宋母这份工作其实是您提供的呢,她一直以为是我帮忙介绍的很感激我,但其实她感谢错人了,应该感激您才对。” 徐善微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知道是我介绍的,宋母和宋璟都会觉得有负担,由您来介绍,她会更容易接受一些,林护工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林护工也清楚这种小事对徐善来说不过顺手而为,不算什么,连忙开口:“还是徐善小姐想得周全,您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徐善笑着嗯了一声:“吃饭吧,林护工。” 她垂下头,往嘴里送了口饭,没什么味道,唇角轻翘。 真的是一份好工作吗? 当然不,从一开始就不是。 李元从恩善院回到了李家的时候,谁都不在,理事长和李梁在公司,而理事长夫人,徐母,赵夫人谈妥事情之后出去做spa了,别墅里只剩他一个人。 他有些饿了,吩咐佣人给他煎了一块牛排,自己一个人坐在复古雕花的长餐桌旁,手握刀叉,动作优雅的切着牛排往嘴里送。 长餐桌上透明花瓶里插着的白月季花瓣色有些泛黄,该换了,宋母通过了考核,今天开始便正式上岗,负责别墅里的花卉摆放,管家吩咐她来更换。 宋母捧着新鲜的花束过来,将花瓶里的白月季拿出来,垂着眸,垂着眸子,十分认真。 李元手握刀叉,嘴里咀嚼着牛排,视线抬头不经意撇向宋母,皮肤松弛,眼角有明显的细纹,这双眼睛他越看越熟悉,很好看的一双眼睛,像是在哪儿见过。 他视线死死盯着宋母。 宋母将枯萎的花拿出来,用透明厚纸巾包裹住,然后将新鲜花束插进花瓶里,细细摆弄,感受到李元阴沉沉的视线,侧头望过去,小心谨慎地问:“元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李元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摇摇头没事。 宋母将枯萎的白月季捧在怀里,微微颔首:“元少爷,那我先下去了。” 李元盯着他没做声,宋母有些惴惴不安,转头捧着花,加快脚步想要离开。 身后却突然传来李元状似无意,又阴沉的声音:“宋璟母亲。” 听到熟悉的名字,宋母脚步一顿,心下一惊,想起来她答应了儿子,不会让元少爷发现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不会让儿子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克制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回头的动作,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手握刀叉的李元看着宋母慌张的背影,唇边勾起一抹笑,眼底耐人寻味。 第23章 梦见 人逢喜事精神爽,徐母自从昨天在理事长夫人家见过赵夫人,谈妥了补课院的事情,回来之后便一直兴高采烈的,眉开眼笑。 她这股兴奋劲几乎感染了周围所有人,家中氛围也瞬间褪去前两日的阴霾,变得轻松起来,主人家没有什么烦心事儿,开开心心的,佣人也轻快,最起码不用再谨小慎微,大气不敢喘,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被迁怒了。 昨天徐母在李家收获颇丰,有理事长夫人从中搭桥,曾经每次去教会做礼拜时都对她不屑一顾的赵夫人,一改曾经的高傲态度,变得温和可亲,而且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帮徐善引荐人,推荐她进入这个补课院。 这让徐母再一次对权力这两个词有了清晰的认知,也格外感谢理事长夫人愿意帮她,帮徐善这个忙。 事情办妥后,徐父对待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冷淡,甚至还主动开口提及等过两天公司的事情少一些,陪她去逛街购物,算是变相的奖励。 徐母以为是她给理事长夫人送去的那套高端餐具起了作用,投其所好,送礼刚好送到了理事长夫人的心坎里,她喜欢这套餐具,所以才顺水推舟帮了她这个忙。 这其中sa拍卖行的功劳也不小,为了表示感谢,徐母特地送了一套她之前收集的高端餐具过去进行拍卖,她这套餐具收藏价值极高,拍卖出去,sa拍卖行也能从中获利不少,便作为感谢费。 今天是周日,徐善依然要去恩善院做社工活动,也许是因为那天徐母太过焦虑拉着她熬了一夜未睡,还未缓过来的缘故,这两日她总觉得疲惫困倦,今天起的也稍微晚了一些,匆匆洗漱之后,换上一条嫩黄色的挂脖长裙,外面搭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开衫,背了一个真皮斜挎包,黑色长卷发披散下来,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细腻,简简单单,却极致清纯。 她趿拉着拖鞋,转过繁复的旋转楼梯,走下楼,发现徐母在楼下,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在弄着什么东西,手上戴着隔热手套,正从烤箱里端出来烤盘,空气中氤氲着甜甜的香气,又带着点奶香。 徐善走下楼梯,缓缓走到餐桌前,开口叫了徐母一声:“母亲。” 徐母戴着隔热手套将手里端着的烤盘放到一旁,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转过身子来,看向徐善,见她下楼来了,笑着说:“快坐下,我做了荷兰松饼,尝尝味道。” 徐母心情好,难得下厨准备早餐,徐善自然要配合,抽出椅子,在餐桌旁坐下,等徐母把东西端上来。 松饼烤制挺费时的,徐母应该醒的很早,看样子心情确实不错。 徐善坐在餐桌旁,看着徐母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摆盘,冷□□色雕花骨瓷盘里放上松软细腻的荷兰松饼,上面摆了蓝莓,浇了酸奶,徐母又往上面撒了一些淡淡的糖粉,边上点缀着薄荷叶,她坐在桌边都能闻到这股甜甜的香气。 全部弄好之后,徐母端着盘子走到餐桌前摆上桌,直接放到徐善面前,温柔地笑着:“善儿,尝尝,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荷兰松饼了吗?最近事情多,好不容易闲下来,正好今天起的早做给你吃,快尝尝。” 徐善微笑,手握刀叉,切了一小块,拿叉子叉着送进嘴里,口感细腻绵软,咬到蓝莓,迸出清爽的果汁,松饼上面还撒了糖粉,微微的甜但不会腻:“好吃。” 徐母不吃,温柔笑着看着徐善吃。 不得不说,徐母确实是一个非常合格的贤内助,帮助徐父打理好家中的一切事宜,对他的话唯命是从,最重视的就是他的态度,生活的重心永远都是徐父,这好手艺也不是因为徐善练习的,而是为了徐父,不是徐父喜欢吃,而是为了帮他招待重要的客人,只是一门技能而已,做给徐善吃只是这项技能的附加作用。 对徐父来说她是一个好妻子,可对徐善来说,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 松软细腻的松饼送进嘴里,入口即化,徐善手握刀叉,垂着眼睛,视线定在冷白雕花的骨瓷盘上,映出她眼底微微的冷意。 也许是餐桌上的气氛太过沉默无言,徐母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眉目含笑地问徐善:“善儿,昨天元少爷去恩善院了吗?” 徐善抬眼向徐母看去:“去了,不过李元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徐母又问:“你们俩说话了吗?” 徐善:“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 徐母微微叹气,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就算元少爷不耐烦做这些事情,但好歹也待了一会儿,善儿,你为什么不找个话题同他多聊聊呢,要知道元少爷从小就养尊处优,他的性子是不会迁就别人的,要想同他打好关系变得亲近起来,只能你主动一些,向他靠近。” 闻言,徐善手握刀叉,切着松饼的动作一顿,锋利的餐刀划过透白雕花骨瓷盘,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徐母被吓了一跳,心下一惊,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被这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弄得浑身都不舒服,皱眉看向徐善。 徐善也看向徐母:“抱歉母亲,不小心手滑了。” 徐母没多想,因为徐善平时实在是太温顺了,她不可能是因为她提到了李元而觉得不耐烦,所以故意打断她,善儿是她的女儿,她最了解,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一向都很听话她的话,也很听她父亲的话。 徐母皱眉责怪她:“善儿,这可不是你这种身份该有的用餐礼仪”。 徐善点头,神情似乎十分懊悔:“抱歉,母亲下次不会了。” 徐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务必注意,尤其是在人前,这种行为会显得你很没有礼仪。” 徐善放下手中刀叉,拿起旁边的方巾在唇上轻轻按压擦拭了两下,放在桌上,冲徐母微微笑了一下:“母亲,那我就先去恩善院了。” 徐母点头,不忘嘱咐:“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如果今天元少爷也去了恩善院的话,记得主动一点,先迈出这一步有什么困难的呢,我和你父亲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不会害你,记住这一点。” 徐善向后退推了推椅子,站起身来,恭敬地冲徐母颔首:“我明白的,母亲,我会用心做的。” 徐母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这才乖。” 徐善微笑一下,而后转身离开,背对着徐母的那一瞬间,温柔的眉眼逐渐冷凝,像淬了冰一样沉默阴冷。 徐母就像是徐父的影子,严格执行着他的意志,没有自己的想法和思想,永远都是围着徐父转,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徐父这个主心骨会怎样呢? 应该会变得浑浑噩噩,迷惘无助吧! 这应该是对她最好的惩罚了。 徐善到达恩善院的时候,在门口依然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车,说明李元还没来。 她抬步进了恩善院,走到四层,刚进教室孩子们便朝她围过来,绕着她跑来跑去,徐善笑着放下包,蹲下身子,和孩子们平视,温柔笑着。 这些孩子们很喜欢她,但她只有周六周日才会过来做社工活动,所以每次徐善一来,孩子们都格外黏她。 今天依旧是拼积木,不过昨天那盒已经成功拼好了,所以今天又换了另一套,恩善院这里的孩子们大多数是听力有问题的幼龄儿童,或者是弱听,又或者是完全听不见,他们的世界更加安静孤独,所以喜欢做一些专注力高的事情,尤其喜欢剪纸和拼积木这类的游戏。 他们并不吵闹,很专注的做一件事情,都乖乖的,徐善只要坐在旁边辅助他们就好了,偶尔笑着摸摸他们的头,鼓励他们,这些孩子们就会很开心,做得更棒。 孩子们在一旁拼积木,徐善拿着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开启自拍模式,笑着摸了摸孩子们的头:“孩子们,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闻言,在玩其他玩具的小孩子们也都跑过来,围在徐善的身边,纯真笑着看向镜头,徐善也笑着看向镜头,笑盈盈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身上拢着漂亮的阳光,一张脸美丽得过分。 拍完照之后,她将照片上传到了is上,加了恩善院的标签,配文: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很愉快。 很快就有人给她新发布的动态点赞评论,动态右下角的小红心不停在上涨。 “我们德亚高的女神果然是人美心善!” “还有什么事是徐善做不好的嘛,社工活动也完成得这么认真。” “徐善的美貌真是时时刻刻都在闪闪发光。” “竟然能和恩善院这些孩子们相处的这么好,我真的respect!之前我的社工活动也在恩善院,但不到一天我就放弃了,这些孩子们简直太可怕了,哭闹个不停。” 徐善陪孩子们搭了很久的积木,一直到他们吃午饭的时间,李元也没有过来,要是让徐母知道周六周日徐善难得在恩善院有个能和李元接触的机会,可昨天两个人只是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今天李元更是直接没来,说不定要气成什么样,肯定又要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地责备她昨天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机会,借机同李元多说几句话,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李元来还是不来影响不到徐善,等她照顾孩子们吃完午饭,她自己没什么胃口,也没吃,随意找了个地方休息。 城北洞,郑家 郑裕过敏的严重,周五那天根本没去上学,去医院输了液,医生给他开了药,回来之后,他便一直在卧室里待着,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人,偶尔照镜子看见自己难看的模样就会暴躁的发脾气,噼里啪啦地将东西砸一地。 郑母中午给他冰敷完之后,看着他吃了过敏药,才离开。 过敏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吃了药了之后,困意逐渐袭来,眼皮发沉,郑裕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厚重的智能窗帘缓缓合上,严丝合缝地闭紧,完全隔去刺眼透亮的光线。 他卧室装修风格本来就冷硬,只有黑灰两种颜色,厚重的窗帘合上,一点光不见,整个房间更是沉闷昏暗到了极致,像黑夜一般不见半点光亮。 郑裕将真丝薄被盖过头顶,缓缓入睡,呼吸平稳,闷在被子里形成密闭的空间,稀薄的空气逐渐变得闷热。 他睡着了,山茶花一样清纯的少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是那天他迟到了,跑到科学楼后侧翻墙进去的那一幕,隔着四溢弥漫的水雾,少女的身影有些朦胧,她手里拿着浇花的软水管,淋湿了一身,薄薄的德亚高制服吸饱了水贴在身上,只不过那天透出的是素净无花的内衣,现在透出来的确是…… 郑裕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脸色涨红,拼命地想要挪开视线,可却怎么挪也挪不开。 少女关了浇花水管的按钮,隔在两人中间的水雾渐渐褪去,消散在闷热的空气中,徐善缓缓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侧,水红饱满的唇瓣轻启,一张一合,尾音微勾:“我现在这副模样是不是比死气沉沉,只知道学习的样子性感多了?” 郑裕嗓子发干发紧,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紧紧皱着眉,诚实地嗯了一声。 徐善笑着抬手勾住他脖颈,两人相拥,少女湿漉漉的衣服贴在他衣服上,也弄湿了他的,明明衣服上的水冰冰凉凉的,可郑裕却偏偏觉得自己热的要命,从里往外的发烫,发燥。 徐善轻声问,眉眼无辜:“郑裕,你为什么不抱我?” 郑裕拧着眉,呼吸变得急促,他挣扎着,终于还是抬手揽住徐善的细腰,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心脏剧烈跳动着,快要冲破极薄的皮肤。 少女清丽的眉眼上沾染着水珠,额边黑发被濡湿,像淋了雨的白山茶:“郑裕,我能亲你吗?” 郑裕侧脸紧绷,揽着她细腰的手愈发用力,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能听见自己别扭暧昧的声音,喑哑的甚至都不像他了:“嗯,亲吧。” 徐善饱满水润的唇瓣覆过来,郑裕心脏像有数万只蚂蚁在轻咬啃噬,酥麻酸软,他扣着徐善的腰贴近自己,抚摸上她的脸,唇瓣相贴,紧紧缠绕着,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逐渐的变得热烈起来,含住少女的唇瓣上瘾般的□□,眼底疯狂的像要吞噬一切。 就在郑裕和徐善滚到草坪上,他热烈亲吻着她的时候,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渐传渐近。 郑裕骤然清醒过来,倏地睁开眼睛,狠狠拧着眉,一副暴躁模样,他掀开被子,蓄势待发,内裤濡湿黏腻。 他眉头越皱越紧,似乎不想承认居然是因为徐善,脸颊隐在黑暗中,越发阴沉,不知到底是因为在梦里和徐善做这种事感到羞恼,还是因为被门外的人打断了美梦而怒火中烧。 郑裕掀开被子下了床,将内裤脱了扔在地上,脸色阴沉地冲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管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一杯清水,卧室昏暗的要命,他看不清郑裕神情,但却能清晰感受到他此刻的不悦,他低眉敛目,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夫人让我过来给您送水,医生嘱咐您恢复期间多喝水。” 郑裕脸色阴沉,极难看。 就为这么点小事,偏偏打断了他的梦,要不然他…… 郑裕深深看了管家一样,满脸不悦,微微侧了侧头,扔下一句:“收拾了。” 说完,就光着身子往浴室走去,管家这才看清少爷什么都没穿,他将端着的清水放在郑裕床头,而后弯下腰间去整理他扔在地上的内裤,上面濡湿黏腻,他是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 少爷长大了…… 这事还是要告诉夫人一声。 管家收拾好,拿着郑裕的内裤出去,又叫佣人进来整理房间。 郑裕在浴室里冲澡,四溢的水流从头上浇下来,他水温调的极低,透凉的水浇在他身上,却带不走丝毫燥热,他的心一直在躁动着,蓄势待发的状态也没有丝毫要减退的趋势,他烦躁的要命,恨恨地揉了一把头发,紧紧皱着眉,抗拒排斥。 为什么偏偏是徐善! 这个认知让郑裕觉得陌生抗拒,不知所措,刚才梦里的场景不停在他脑海里闪现,控制不住,甚至还忍不住地想如果他的梦没有被打断,他们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是不可控的。 他已经失控了。 他还控制不住地幻想徐善的唇瓣会和他在梦里亲吻的味道是一样的吗?微凉柔软,带着清甜的味道,她的腰很细,几乎用力一掐就会断,脆弱楚楚可怜,拥在怀里,让人有种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郑裕冲完澡出来之后,心中依然躁动烦闷,佣人将他的卧室清理了一下,暧昧的气息消失不见,那天他从徐善那里要来的花还都层层叠叠地摆在他卧室里,留下一股馥郁的花香,他脱下来扔在地上的内裤也被管家给收走了,地上很干净。 没有他的允许,佣人们谁也不敢自作主张将窗帘拉开,卧室内依旧一片漆黑,暧昧骚动心慌的感觉再次开始发酵。 郑裕上了床,伸长了手摸过手机,将被子盖过头蒙住,打开is,浏览徐善的账号,大概两个小时前她发布了新的动态,是她在恩善院做社工活动时拍摄的照片,和那些小孩子们在一起拍的,穿着嫩黄色的挂脖连衣裙,外面套了件薄薄的白色开衫,露出雪白修长的天鹅颈,温柔清纯善良,和梦里放.荡大胆妖娆的她大相径庭,但郑裕知道清纯善良的外表只是假象,徐善的质本质很疯。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按着照片反复放大缩小,指腹无意识地在徐善漂亮的脸上来回抚摸,反应过来之后,他自己都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卧室里昏暗要命,他又盖着被子,突然就觉得手机屏幕亮的刺眼,徐善的笑容也很刺眼,心思躁动着叫嚣,就现在,他疯狂的想见徐善一面,就算会被她看到自己过敏,肿成猪头的难看模样,也想要见她,这种感觉特别冲动,特别强烈,连郑裕自己都觉得不像他了,可这确实是他此刻内心最诚实的想法。 郑裕握着手机挣扎了一会儿,直接在屏幕上徐善的动态下给她留言:“徐善,来我家一趟,找你有事。” 隔着屏幕,看不见神态,只能读到字里行间的语气。 如果徐善读到这行字的话,肯定会觉得他趾高气昂,他的措辞确实不算温柔,可这已经是他现在这个状态下,能对徐善说出的最友善的话了。 郑裕输完字之后点了发送,下滑刷新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评论就出现在了徐善的动态下面,他也不知道他公开在徐善动态下评论这句话,而不是私信给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可能是想胁迫她,她动态下的评论所有人都能看见,再怎么样,她碍于面子也会过来,所以他没有选择私信给她,而是公开评论。 郑裕发完评论之后,动作飞快地将手机扣过去,烦躁地蹬了两下被子,心情莫名有些激动,期待着徐善回复他,但又有些不敢看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又把手机拿了起来,划开屏幕盯着徐善的动态。 他一整个下午都在这样煎熬和焦躁的等待中度过,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要拿起手机刷新一下徐善的is,看她有没有回复自己,眼睁睁看着她把动态底下所有评论她的人都回复了,却唯独没有回复他,郑裕气急败坏,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手机沿着墙体滑落,摔在地上,还好手机质量好,屏幕没碎。 他皱着眉,怒火中烧地咒骂:“西八,徐善,你故意的!” 郑裕知道徐善是故意晾他,但她不回复他,他也没辙,浑身散发着怒气,又阴沉着脸下了床,把手机捡回来,按了一下遥控器,厚重的智能窗帘缓缓打开,透亮刺眼的光线照进来,刚才卧室太暗了,突然变亮,郑裕有些不习惯,抬起手微微挡住阳光,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划开屏幕,打开相机,对准自己,光线照进来,相机里他脸上的红肿看的更清晰了,虽然输了一天液,又连着吃了两天过敏药,已经比刚开始过敏那个红肿的样子好多了,但依然肿得蛮严重的,和他不过敏时的帅气模样大相径庭,现在眼睛能睁得比刚开始过敏的时候稍微大了一点,可看着也只有一条缝,只不过这条缝变大了一点,原本挺直的鼻梁也肿着,他拍了张照私信给徐善,几乎是放弃抵抗,把他最难堪的一面都给她看了。 发完自拍照之后,郑裕又接连发了两条私信。 “徐善,我因为你的鱼饼串过敏成这个样子。”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过来我家看看我。” 自拍照和两条私信发过去之后,郑裕又开始等徐善的回复,他就不信他都单独私信她了,她还能视而不见晾着他不回复,可事实确实如此,眼看着夜色渐暗,明明is上的私信已经显示了已读,但徐善却依然没有回复他,就在郑裕怒火中烧,脸色铁青,气的快要忍不住给她打个电话过去质问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一下,is账号提示他有一条新的消息,他点开一看,是徐善回复他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敷衍至极。 他发了一大堆,又等了一下午,就等来她一个敷衍的好。 郑裕死死盯着屏幕,拧着眉,可唇角却无意识翘起弧度,随即又紧紧抿住。 徐善能来,让他刚才还腾然的怒火尽数熄灭,他身体里的躁动一直在沿着四肢百骸蔓延,从梦见她之后就一直没有平复,即使到现在也依旧,他迫切地想要见徐善一面。 徐善当然是故意不回复郑裕的,她早就刷到了郑裕给她的评论,但独独没有回复他,就是想晾着他,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后又收到了他给自己发来的私信,一张自拍,看到他肿成猪头的模样,徐善眼底闪过笑意,这只不过是顺手折磨他一下,开胃小菜罢了。 又晾了他一会儿之后,徐善才简简单单敷衍的回了一个好字。 社工活动结束后,小孩子们围在徐善身边恋恋不舍的,见状,徐善笑着抚摸着他们的头:“下周六周日我还会过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剪纸。” 孩子们笑着点头,拥有着世界上最纯真最容易满足的心。 徐善出了恩善院,柳司机早已经等在了门口,帮她打开车门,徐善上车系好安全带,他又绕到驾驶座,刚要启动车子,徐善给他发了个定位:“柳司机,我先不回家,你送我去这个地方。” 柳司机点点头:“好的,小姐。” 他打开手机查看定位,按照定位打开导航,启动车子,车子平稳行驶,柳司机通过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徐善,犹豫着开口询问:“小姐,那我待会回去该如何跟夫人说。” 徐善温声交代:“你就和母亲说,lg通讯本部社长的小儿子邀请我去家中做客,母亲不会询问太多的。” 闻言,柳司机恭敬地点点头:“好的,小姐,我知道了。” 郑家 郑母听着管家的汇报,脸上露出难言复杂的表情,儿子长大了,她是又欣慰又心酸,还有点舍不得,心中百味杂陈的。 她摆摆手,对管家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管家恭敬地点点头,刚要退下,却突然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恭敬地开口:“对了夫人,少爷说一会儿徐善小姐会来,他说让徐善小姐直接到他的卧室去,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做些准备,毕竟徐善小姐是sk财团徐秘书长的女儿。” 郑母听到徐善要来心情更复杂了,想到自家儿子卧室里面那一束又一束的花,神情莫名复杂,但整体还是很欣慰的,因为她对徐善还算满意,说实话学生时期暧昧的话徐善算是不错的对象,但如果联姻的话,她的身份却配不上自家儿子,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女儿再优秀,将来lg这一切还是郑裕的,她要替他守好这一切。 郑母艰难地扯出一抹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警卫亭等着吧,等徐善到了之后你提前通报我一声。” 管家了然地点点头:“好的,夫人。” 说完,他转身离开。 管家刚转身出去,郑裕就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吊儿郎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郑母看见自家儿子,一想到刚才管家和她说的事情,心中复杂难言,百味杂陈的感觉,久久盯着郑裕。 郑裕不知道郑母为什么这样盯着他看,一脸玩世不恭地走到沙发旁坐下,拿了茶几上的橘子掰开,剥了一半皮,扔进嘴里一瓣,咀嚼着,开口问郑母:“母亲,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眼神好奇怪。” 郑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走到他身旁坐下,试探着询问:“儿子,怎么突然邀请徐善到我们家来?” 郑裕又往嘴里扔了一瓣橘子,想岔开话题:“挺甜的。” 但见郑母盯着他,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别扭不自然:“徐善不是送了我很多花吗?作为回礼我就邀请她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郑母摇头:“没问题,就是有点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郑裕不明所以,十分不解:“母亲有什么要准备的,她是来见我的,又不是来见你的。” 郑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 郑裕撇撇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等着徐善过来,嘴里是橘子甘甜的味道。 不熟悉的路柳司机一向开得比较缓慢谨慎,到达郑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柳司机下车给徐善开车门:“小姐等你结束,提前给我打电话就好。” 徐善点点头:“我知道了,柳司机先回去吧。” 柳司机恭敬地颔首,然后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车子渐行渐远。 管家站在门口的警卫亭,远远就看到了徐善,连忙出来迎接:“晚上好,徐善小姐。” “夫人吩咐我在这里等您。” 徐善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管家领着她进了别墅里, 和徐家清淡的日式装修不同,郑家的装修风格十分奢华,和郑裕这个人一样张扬,随处可见的欧式复古雕花摆饰,还有墙上挂着的名贵画幅。 徐善刚转过玄关,就看见郑裕和郑母坐在沙发上等着她,郑裕的脸看着比照片上还要严重一些,实际看起来更滑稽好笑,肿得厉害,徐善眼里浮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一闪而过,难以捕捉。 见她进来,郑母连忙起身,微笑着迎过来,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她手背,笑着一脸柔和地询问:“你就是徐善吗?” 徐善微笑着点点头,温顺又漂亮。 这一刻见到徐善本人,郑母刚才那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倒是好受很多,对她似乎颇为喜爱,态度也十分和温和,笑着夸赞:“真是漂亮的孩子,之前lg和同sk有业务往来,在宴会上我曾经见过你父亲一次,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 徐善落落大方的微笑:“伯母您也很漂亮。” 郑母握着徐善的手,缓缓转身,视线投向郑裕,笑着嗔怪打趣:“裕儿一直在等你来,你们平时在学校关系应该很亲近吧,这孩子脾气不好,除了sk的元少爷之外,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你能来家里玩我很开心,以后也多来。” 见徐善清凌凌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郑裕心情别扭,又有些烦躁,他现在这副难看的模样,徐善见了,说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他呢。 郑母还没聊够,还要同徐善再聊几句,郑裕却噌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打断了郑母,语速又快又急:“徐善跟我上楼。” 见状,郑母笑了一下,并没有恼怒,拍了拍徐善的手,语气温柔:“去吧。” 徐善冲着徐母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微微颔首,转身跟着郑裕上了楼。 郑裕步子大,走的又快,匆匆走在前面,完全没有要等徐善的意思。 徐善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走,还没转过楼梯拐角,郑裕却突然回过头,杵在那儿等徐善,徐善没注意,又往上走了一层台阶,感觉罩过来一片阴影,仰头抬眼看他。 郑裕俯视着她,垂着眼睛,神情有些别扭和不自然,抬手将手里剩了一半还没扒皮的橘子,递给徐善,声音烦躁:“太酸了难吃,你吃。” 徐善轻笑一下,白炽灯下皮肤清冷白皙:“郑裕,你就这么招待客人,还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郑裕倏地收回手,拧着眉,态度恶劣:“不吃算了。” 转回身,闷着头匆匆往楼上走,没再等徐善。 第24章 拉面 徐善跟着郑裕上了二楼,他步子又快又急,闷着头往前走根本没有要等徐善的意思,等徐善上到二楼转过拐角时已经看不见他人影了,她踩在繁复花纹的柔软地毯上,慢吞吞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第二间卧室门大大咧咧的敞开着。 她走到房门口,顿住脚步,郑裕房间装修风格冷硬,颜色深沉,唯一的亮色就是那天徐善在花店给他买的层层叠叠的花束,她甚至还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就已经嗅到了浓郁的花香,是多种鲜花香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甚至有些呛鼻。 郑裕站在床边,回头看了徐善一眼,见她站在门口没进来,催促道:“徐善你站门口干什么,进来,把门带上。” 徐善嗯了一声,也没恼怒,走进他卧室,顺手将门关上,但她就站在门口没有走得太近,而郑裕也没有再看徐善一眼,从床边走到巨大的衣柜前,拉开黑色透明的推门,里面自动感应的灯带缓缓亮了起来,里面摆满了名品衣服,衬衫,西装,名表,限量款的鞋,还有好几套德亚高的制服。 郑裕皱着眉,手不停在衣服上扒拉来扒拉去,烦躁的挑选着,感觉哪件都不合适。 徐善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清清淡淡的开口问:“郑裕,你叫我来做什么?” 郑裕背对着她,动作一顿,态度毫不客气:“我因为你过敏成这个样子,你不应该来看看我吗?还非得是要做什么吗?你空着手来看我这个病人,我都没说什么。” 徐善声音淡淡,有些淡漠:“我又不是医生,我来看你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你只是让我来看你一眼的话,那现在已经看完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闻言,郑裕倏地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徐善:“徐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你看看我这张脸都是拜你所赐,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开心,你就别想走。” 徐善静静站在门口,清凌凌的视线同他对视,饱满水润的唇瓣一张一合:“那要怎么样你才会开心呢?” 郑裕冷哼一声,沉着脸:“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转过身挑衣服去了,徐善站在门口不声不响地等着他,视线盯着他背影,有些晦暗。 过了一会儿,郑裕好不容易挑完,他从衣柜里面捧出出一堆衣服,黑色短袖,高领拉链外套,还有一条黑色运动裤,又从一旁的收纳柜里翻出墨镜和帽子,一股脑的全扔到了床上,皱眉盯着徐善:“你转过去我换衣服。” 徐善轻叹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还以为你要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换衣服的话,为什么让我跟你上楼来,我在楼下等你,你换完衣服下去不就好了,郑裕你为什么总是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 郑裕脸色涨红,语气别扭暴躁:“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有什么好介意的,脱了怕你没见过这么好的身材,回去念念不忘。” 徐善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眼底似乎有一闪而过的戏谑。 郑裕恼怒,倏地抬手将睡衣脱了下来,露出线条好看,年轻富有力量感的肌肉腹肌,他皮肤很白,身上因为过敏,也有几处细细点点的红斑,看着十分明显。 见徐善毫不避讳地一直这样盯着他看,郑裕愈发的恼火,最可恨的是他又开始蓄势待发了,慢慢有了反应,徐善丝毫不害羞地盯着他看,他要是这么换上运动裤,她肯定会发现的,他不想让徐善发现,也不想在她面前落了下乘,咬牙切齿恨声道:“徐善,你转过去。” 徐善好脾气地嗯了一声,不同他计较,慢吞吞地转过身去。 良久,郑裕开口说了一声可以了,徐善转回身来,他已经把睡衣全都换下去了,里面穿着黑短袖,外面套了一件高领拉链外套,墨镜和帽子都戴上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徐善缓缓开口询问:“郑裕,你要去哪儿,裹得这么严实?” 郑裕弯腰从沙发旁边的柜子里随手翻出一把车钥匙,塞进口袋里,语气闷闷的,没好气儿:“过敏了我不想让别人看,捂严实点不行啊,徐善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徐善看着他,声音平平淡淡的,温和但没有什么情绪:“郑裕,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发火啊?” 她抬步缓缓朝着郑裕走过去,走到他身前,两个人挨得极近,近到徐善能看清他白皙脖颈上因为过敏出现的红色小疙瘩,她起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外套的领子立起来,把拉链拉到了最上方,动作细致又温柔,像是妻子给即将出门工作的老公整理领带,她唇瓣轻启:“不想让别人看见的话,就把领子也立起来,脖子上也有痕迹。” 徐善和他挨的实在是太近了,和梦里的距离一样近。 郑裕甚至有些神思恍惚,看着徐善近在眼前的清纯眉眼,脑海里不停闪现的他白天做的那个春.梦,回过神羞恼地一把推开徐善,她跌在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少女纤细的身形陷进沙发里,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身下,皮肤白皙似雪,身侧是佣人放在沙发上的几枝粉藤月季,美丽的像是一幅吸人魂魄的画卷。 郑裕懊恼,缓缓朝徐善伸出了手,眸色沉沉:“起来,徐善。” 像那天在教室里,姜承把她绊倒,最先向她伸出手是他一样。 徐善表情平静,缓缓抬手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她的手细细的滑滑的,柔弱无骨。 郑裕倏地松开手,匆匆转身,往卧室外走,扔下一句:“徐善,快点。” 徐善嗯了一声,跟着他出了卧室,走廊尽头有私人电梯,两人坐电梯下到了地下车库,地下车库里是成排的豪车。 郑裕领着徐善走到了一辆纯黑色磨砂的法拉利旁,自己走到副驾驶那侧站定,将手中的钥匙遥遥扔给了徐善:“徐善,你开,带去我兜风。” 徐善稳稳接住,声音平淡:“我没驾照。” 郑裕冷淡地嗤笑了一声:“没事我不怕死,开吧。” “还是你怕?” 徐善没再看他,按了一下车钥匙,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坐了上去,郑裕双手插兜站在副驾驶旁,勾唇轻笑了一下,而后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徐善也有车,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徐父送她的,她也会开车,柳司机教的,但她因为还没有过成人礼,未满二十岁,所以没有办法考驾照。 郑裕上了车之后,虽然嘴上说的厉害不怕死,但还是默默系好了安全带,徐善瞥他一眼,眼底带着嘲讽意味,郑裕看她一眼,狠狠地瞪了回去:“徐善,我的车很贵,小心点开,磕了撞了,当心我去找徐秘书长报销。” 徐善没理他,猛地踩下油门,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噌的一下子像离弦的箭一下就蹿了出去,轮胎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摩擦声,郑裕被吓了一跳,由于惯性身子猛的往后一仰,咬牙切齿:“徐善,你开车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徐善轻笑一下:“我们郑少爷不是最喜欢刺激了吗?” “医务室里自.慰,迟到翻墙,让没有驾照的人开车。” 被徐善嘲讽,郑裕的脸色越发难看,伸长了手按了一下按钮,车盖缓缓升起而后折叠,变成了敞篷的状态,他将手搭在车窗上,垂了出去。 驶离地下车库,转上盘山道,别墅都是依山而建,这里到处都是上坡的盘山路,徐善也没有往市区开,就是在别墅区附近绕着盘山路,一圈又一圈地转着,速度极快。 郑裕似乎心情还不错,手指搭在车窗上一下接一下轻轻的敲着,时不时地侧头瞥向徐善,夜色极深,光线很暗,只有别墅区附近盘山路上的路灯开着,闪着光晕,还有跑车车灯眏出来的苍白光线,少女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雪肤花貌,闷热的风吹过来,扬起她乌黑的发丝散落在脸颊边,即使是开着车速极快的车,徐善的表情也淡淡的,很平静,她似乎无论身处何地都是这样优雅平和,没有什么事情能太过动摇她,让她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车绕着盘山路开了一圈又一圈,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后半夜了,徐善缓踩刹车,车速缓缓降低,平稳行驶,而后瞥了一眼郑裕,声音清澈:“我们郑少爷开心了吗?” 郑裕抬手伸了个懒腰,闷热柔软的风滑过他的指缝,像白天那个梦里他揉上……的触感。 他缓缓开口:“我饿了,去便利店吧。” 徐善在恩善院的时候没胃口,午饭和晚饭都没吃,郑裕这么一提,她忽然也觉得有些饿了,点点头:“好。” 她开车从盘山路绕下去,去了别墅区附近最近的便利店,城北洞僻静,环境清幽,即使是最近的便利店,开车也要十分钟,到达了市区内,比起昏暗幽静的别墅区要热闹许多,光线也明亮。 徐善将跑车停在了便利店gs25门口,郑裕捂得严严实实先下了车,她熄了火也跟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便利店,因为是从法拉利上下来,徐善清丽漂亮,郑裕又裹得严严实实,吸引了不少视线。 德亚高校园内也有便利店,只不过品牌高端,种类并不丰富,来到这种便利店,郑裕似乎觉得十分新奇,绕着货架走了一圈又一圈,拿了不少东西,一袋辛拉面,一瓶气泡水,一袋葡萄冰,一个冰杯,又拿了个金枪鱼饭团。 郑裕结完账之后,两个人走到了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便利店外面摆了个煮泡面的机器,免费提供锡纸盒,还没等徐善说什么,他先开口了,语气嘲讽:“看你这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肯定不会煮拉面,今天算你有福气,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徐善单手托腮看着他,声音平缓:“煮拉面还需要什么手艺?都是调味料的功劳。” 郑裕冷哼一声,不屑地反驳:“当然有区别了,这次吃了,下次可别求着我给你煮。” 徐善:“你要展示的话就快去吧,我饿了。” 郑裕瞪她一眼,拿着辛拉面走到拉面机旁煮拉面去了。 徐善撕开饭团,送进嘴里,小口小口咀嚼着,自动忽视掉了周围向她这边投来的视线。 等郑裕端着拉面回来的时候,徐善已经吃完了一个饭团了,锡纸盒里装着煮好的拉面,冒着热气。 郑裕把拉面放到徐善面前,然后往她对面一坐,翘起二郎腿,身子微微向后仰靠着椅背,盯着她:“尝尝。” 徐善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口拉面,等它稍微凉了,送进嘴里,郑裕煮的确实挺好吃的,时间控制的刚刚好,面条筋道,调味料的咸淡也正好合她口味。 郑裕看着徐善吃东西,心里诡异地生出一股满足感,是连他自己都能感受到的愉悦,他身子往前靠了靠,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臂交叠在胸前,墨镜帽子口罩戴的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神色:“怎么样,好吃吧,徐善?” 徐善嗯了一声,点头:“好吃。” 郑裕冷淡不屑地哼了一声:“下次你求我煮,我可能会考虑考虑。” 徐善摇头,唇瓣一张一合就惹恼他:“还没到好吃到那种程度。” 郑裕瞪她一眼,不同她计较,拿冰杯撕开上面的遮盖膜,把圆滚滚的葡萄冰倒进去,又加了三分之一的气泡水,将吸管插进去,推至徐善手边:“辣的话就喝这个。” 徐善嗯了一声,抬眼看他:“你什么都不吃吗?你不是说饿了?” 郑裕微微侧过头:“现在突然没胃口了。” 徐善没管他,自己一口接一口填饱肚子。 郑裕就盯着她看。 徐善明眸皓齿,郑裕裹得严严实实,便利店门前其他桌的顾客不断往这边投来视线,窃窃私语,有的甚至还拿出手机偷拍他们,怀疑是不是哪个男爱豆偷偷跑出来和素人女友约会,郑裕墨镜帽子口罩一应俱全,这一身简直是男爱豆出街必备,即使捂得严严实实,看气质也知道是个帅哥,绝对不是普通人,徐善清丽安静,静谧美好,吃东西的动作也十分优雅,这一对绝对不是普通情侣,越看越像是男爱豆和素人女友在偷偷约会,不知道哪家粉丝又要塌房了。 郑裕煮面期间,徐善已经吃了一个金枪鱼紫菜饭团了,拉面只吃了一半,就放下筷子,喝了两口郑裕弄的冰杯饮料,就再也吃不下了,抬眼看向郑裕:“吃完了,我们走吧。” 徐善把没喝完的冰杯拿在手里,郑裕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了一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又拿出纸巾擦了擦手,一脸嫌弃地扔进垃圾桶里,对着徐善伸出了手:“车钥匙。” 徐善空着的那只手从包里拿出车钥匙递给郑裕,他绕到驾驶座上了车,徐善坐进副驾驶,车子启动,飞快地驶离。 便利店门前的顾客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哪个男爱豆的座驾是法拉利,大韩民国能开的起法拉利的男爱豆可不多,看样子不是个小糊豆。 车里,徐善坐在副驾驶捧着没喝完的冰杯,咬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着,郑裕送她回家。 郑裕手把着方向盘,也许是夜色太深,吹拂在脸上的风太过燥热,又或许是白天那个梦对他的影响一直存在,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看向身侧的徐善,她看起来很乖很安静,皮肤那么白,嘴唇那么水润,躁动的痕迹沿着他四肢百骸蔓延。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汉南洞还是比较远的,郑裕开的很慢,一点都不像跑车该有的速度,他想和徐善多相处一会儿,可即便他开的再慢,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车子缓缓停在徐家的别墅区前。 徐善将喝光了的冰杯放在中控台上的饮料座里,从包里掏出补妆镜和纸巾,对着镜子抽出张纸巾擦了擦唇上沾染的水渍,光线昏暗显得少女皮肤越白,发越黑。 郑裕就侧头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暧昧躁动在闷热的夜风中氤氲发酵,喉结上下滚动,吞了吞口水,神思恍惚呼吸急促,视线落在徐善水润的唇瓣上,缓缓开口问:“徐善,我能亲你吗?” 闻言,拿着化妆镜擦拭唇上水渍的徐善动作微微一顿,侧头看向郑裕,将手里的复古雕花化妆镜对向郑裕,示意他看镜子里的自己,而后淡淡开口:“你这副模样,我下不去嘴。” 说完,她将化妆镜塞进了包里,开门下了车。 郑裕拧着眉,一股火噌的烧起来,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尖锐刺耳的鸣笛声,他沉着脸下了车,快步向徐善跑过去。 徐善听到了喇叭声,但脚步没停,忽然郑裕从背后紧紧抱住她,抱的又紧又急,用了很大力气,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头埋在徐善颈窝,呼吸急促。 徐善刚要扭头,郑裕开口,声音很低很轻:“徐善,别回头。” “现在看不到我的脸了,可以亲你吗?” 徐善甚至能感受到他喷洒在她颈窝的热气,呼吸急促又沉默。 还没等她开口,徐善脖颈处突然被亲了一下,微凉柔软,而后又被亲了一下耳垂。 郑裕倏地松开揽住徐善腰的手:“别回头,徐善。” 他疯狂躁动着狂奔回了跑车上,启动车子,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车子渐行渐远。 徐善进别墅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徐母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穿着件白色蕾丝睡袍,见徐善回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蹙眉:“善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待到这么晚很失礼。” 徐善走到徐母身旁坐下,温顺的解释:“抱歉,母亲,一时没有注意到时间。” 徐母没太纠结于此,询问徐善:“善儿,你什么时候和lg通讯本部社长的小儿子关系亲近起来了?他竟然还邀请你去家中做客。” 徐善微笑,随口扯谎:“郑裕和李元关系好,我和李元接触的机会不多,从他入手的话更好切入一点,毕竟有共同的朋友,才能多一点共同话题,聊天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突兀,不是吗,母亲?” 闻言,徐母眼睛一亮,她甚至都没想到这儿,但她的女儿却考虑到了,她眉眼缓和,握住徐善的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我们善儿想的真是周全,就这么做吧。” 徐善微笑点点头:“好的,母亲。” 徐母:“明天就是周一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亲自去接你,送你去补课院。” 徐善嗯了一声:“好的,母亲。”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徐母也没再瞒着补课院会透题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徐善,简单明了的解释:“善儿,其实这个补课院的特别之处不是德亚高出身的一星讲师,而是可以用非常规手段提前拿到与水平测试相似度高达98%的试题。” “善儿,你怎么看?” 徐善做出又惊又喜的模样,语气感激:“真的吗,母亲,没想到您竟然得到了这么秘密的情报,真的太感谢您了,母亲,您费了很大心力,辛苦了。” 徐母很满意徐善的态度,在她看来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为了那点清高的坚持拒绝这种透题的方式,不愧是她亲手教养出来的女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不担心善儿会排斥这种透题的方式:“好孩子,这次务必要拿到全a,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父亲失望。” 徐善点头,声音恭敬:“当然,母亲请放心。” 徐母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嘱咐:“早些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徐善起身,恭敬地冲徐母微微颔首:“那我先上楼了母亲。” 翌日 徐善洗漱完,站在全身镜面前整理指腹,白色微透的制服短袖和藏青色包臀裙,今天戴的领结依然是定制款,同色系的领结周围点缀着碎钻,头发半扎起来,用一个宽幅钻石发卡固定住,简单的化了个春夏蜜桃妆,白皙的脸上微微拍了一点蜜桃色的腮红,唇瓣水润粉嫩。 她下楼的时候徐父和徐母都在,徐父一边吃饭,一边在确认老会长今天的行程,见徐善下来,徐母小幅度地冲她招了招手:“善儿,快过来吃早餐。” 徐善走到餐桌旁,抽出椅子坐下,徐父向她投来视线,儒雅的眉眼温和:“善儿今天就要去新的补课院了,开心吗?” 徐善微笑:“当然开心,父亲。” 徐父声音温和,嘱咐:“既然到了新的补课院,就要用心做,下周五就是水平测试了吧,这次一定不要让我和你母亲再失望了,我们善儿一定能做到的是吧?” 徐善笑盈盈,冲徐父恭敬地颔首:“我会用心做的,父亲。” 徐父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快吃饭吧,吃完饭去上学。” 徐善手握刀叉切着吐司,拿了一杯黑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着,徐母在一旁嘱咐:“善儿,放学我去接你,送你去补课院。” “好的,母亲。” 随后餐桌上便沉寂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直到徐善吃完饭,向后推了一下椅子,缓缓站起身:“父亲母亲,我先去上学了。” 徐父徐母点点头。 徐善进教室的时候,姜承已经到了,他现在十分用功,不但更换了新的高考协调员,把自己也逼到了绝境,争分夺秒地学习,誓要把徐善踩在脚下。 即使徐善进来,他也只是冷淡阴沉地扫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复习。 徐善背着书包慢吞吞走到座位上,将书包挂在左侧的挂钩上,拿出韩国史的课本,不小心将公交卡也带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那天宋璟要她陪他坐公交车时给她的,徐善弯腰捡了起来,上面的粉色兔子图案十分可爱,兔子像是在对着她笑,徐善缓缓起身走到后面,将公交卡扔进了垃圾桶里,而后又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宋璟和郑裕来得晚,一个是因为租住的半地下室太远,要爬两个长坡,再转公交,而郑裕也是因为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好,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总是梦到徐善,身体躁动不安,神思恍惚,今天早上起晚了。 虽然只隔了一个晚上,但郑裕今天看起来好多了,额头已经不肿了,戴着口罩遮住鼻梁和脸颊上的红肿,没穿德亚高制服,穿了件长袖外套,遮住身上过敏的痕迹。 他视线投在徐善身上,少女正静静低着头手里握着笔在书上写写画画,根本没抬头看他。 郑裕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疯狂的举动而感到懊悔,可看到徐善居然没事人似的,一眼都没抬头看他,愤怒瞬间遮盖了懊悔,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脱下书包砸在了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动,可前面背影窈窕的少女依然没有回头,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郑裕坐在座位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闷气,有种无力的感觉。 宋璟周六周日要去咖啡店打工,所以周六周日他也没有联系徐善,要求说她做什么事情履行二十四小时的累积义务。 上午过得很安静,到了考试周大家都开始学习了,即使是平日里不怎么用心的财阀子女也会装模作样的学两天。 这几日尹冬和安灵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自从上次安灵在尹冬最难堪最无助的时候,送了她一条薄薄的毛毯和要用到的书之后,尹冬便不再露出满身是刺的防备姿态了,彻底向安灵敞开了心扉,慢慢接受了她的靠近,甚至把安灵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可以喘息的空间,唯一不会恶意对待她的人,也是唯一用真心待她的人。 安灵渐渐的也不再只是在许景看不到的地方帮助尹冬,偶尔也会在许景折磨霸凌尹冬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制止劝和。 今天中午在食堂也是这样,徐善端着打好的饭菜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今天食堂提供的是番茄通心粉,豆芽汤,辣炒牛肉,提供的饮品是养乐多。 随后,尹冬端着餐盘在和徐善隔了两张桌子的前方坐下,她害怕被许景看到,害怕被许景和她的同伴们折磨霸凌,所以吃饭的时候总是找人最少最安静的地方坐。 今天不同的是尹冬正吃着饭,眼前突然覆盖过来一片阴影,她筷子顿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甚至有些不敢抬头,怕是许景又来折磨她,直到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尹冬,这里没人吧,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尹冬抬头,见是安灵,心里松了一口气,心头压着的恐惧仿佛瞬间消散了,下意识笑了一下:“没人。” 说完之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抿紧唇角,犹豫着开口:“安灵,你还是别和我坐在一起了,和我坐在一起可能会连累到你的。” 安灵摇摇头,语气温柔:“没关系的,她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尹冬放心,有我在,我决定勇敢一点站出来保护你。” 连续被霸凌了一个月的尹冬,内心的孤寂和绝望是难言,而此刻突然有人和她说,她会和她站在同一边,温柔又有力量的告诉她,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这让她一颗千疮百孔,绝望的心像是浸泡在了温水里,舒展开的同时又滋生出无限的力量,尹冬瞬间就红了眼眶,鼻子发酸,扯出一抹笑,语气感激:“谢谢你啊,安灵。” 就在安灵和尹冬吃着饭的时候,许景和她的同伴们过来了,她们刚打完餐,端着餐盘路过这里,看见安灵和尹冬坐在一起吃饭,眼底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微微弯腰单手揽住尹冬的肩膀,另一只手将餐盘放在桌子上:“我们尹冬今天竟然有人陪着吃饭,很开心吧?” “好吃的话就多吃点。” 说着拿筷子戳破了养乐多的锡纸盖,将饮料倒进了她的饭菜里,养乐多和饭菜的油水混合在一起,黏腻恶心,又倒胃口。 尹冬身体下意识,控制不住的颤抖,更不敢抬头看许景,坐在对面的安灵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和许景对上视线,两人眼底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许景语气嘲讽:“安灵,你和这种人待在一起不害怕吗,她可是杀人犯啊。” 安灵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又有力量:“许景,别再这样了好吗,尹冬已经知道错了,就算她曾经做了很多错事,可她这段时间承受的一切已经算是赎罪了,放过她吧,好吗?” 闻言,许景冷淡地嗤笑一声,拍了拍尹冬的脸,弯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人为你说话,我们尹冬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等着吧,别以为有靠山就万事大吉了。” 说完直起身子,端着餐盘和她的同伴们一起离开了。 尹冬视线死死盯着餐盘,养乐多和饭菜混合在一起,上面漂着油水,显得恶心黏腻,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安灵一脸担忧,开口安抚:“尹冬,你没事吧,别害怕了,没事了,许景她们已经走了。” 说着,将她面前的餐盘推到了尹冬面前,温声道:“我的饭没怎么动,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尹冬红着眼眶看向安灵,感激又感动,她没想到安灵真的说到做到,真的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了她,这是她被许景和她同伴们霸凌这一个月的期间,第一次有人为她说话,第一次有人帮她。 尹冬看着安灵,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腔:“安灵,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是个好人,虽然我知道我现在的这副样子根本不配和你做朋友,但我还是想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我。” 安灵拿出拿出纸巾递给尹冬,安慰她:“尹冬快擦擦眼泪,别哭了,没事了,许景已经走了,不要害怕,以后我也会一直守护你的,不会让许景再欺负你了,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学习,准备高考,我知道你们家现在可能会有一些困难,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的话,你尽管和我提,你说了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应该互相帮助,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我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难堪。” 尹冬接过纸巾擦拭了眼泪,纸巾被泪水浸湿,她攥在手里,看着安宁,感激涕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表达感谢,只是哽咽着重复:“谢谢你,安灵。” 安灵微笑:“不要再说谢谢了,快吃饭吧。” 尹冬破涕为笑,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饭。 安灵拿筷子夹了一块炸虾,送进嘴里,抬眸和坐在不远处的徐善对上视线。 徐善淡淡的勾唇,安灵眼底也浮上笑意。 第25章 补课院 宋璟中午没有去食堂吃饭,被姜承抓去给他补课,其实也算不上是补课,就是姜承在他整理出来的那本笔记上圈出了几处晦涩的知识点,还有几道预测题,让宋璟细细给他讲解一下。 说实话,宋璟能看出姜承迫切想要把徐善踩在脚下的决心,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简直是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在学习,看起来比他这个一等还要刻苦,虽然之前两人同班两年多,但并没有交流过,除了上次他和姜承做交易时有过一次交谈外,再无什么交集。 即使没有相处过,但毕竟在一个班,宋璟对姜承的性格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带着上等人骨子里的通病,冷漠,没有同理心,高高在上,轻视瞧不起他们这些社会关怀对象。 就像现在,明明是他请求自己帮他讲解这些知识点和预测题,可姜承言语间的态度却总是不经意带出傲慢和轻视,丝毫不尊重他。 宋璟很清楚,以现在他的身份和地位,在面对姜承,郑裕这些人的时候总是低人一等的,德亚高本就是富人精英子女的游乐场,他只是穷酸的闯入者,在这里素来就没有平等一说,如果想和这些人平等的对话,那只能他自己地拼命往上爬,爬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宋璟能牢牢占据德亚高一等的位置,不是运气而是真正的实力,他够聪明也够努力,逻辑思维能力极强,这几处晦涩的知识点他细讲了一下之后,姜承顿时感觉思路开阔了不少,理解的也更深刻了一些。 姜承对他很满意,抬手合上笔记,勾唇看向宋璟:“我们班长不愧是一等,果真不一样。” “看来这次也能牢牢占据住一等的位置吧。” 说完,他语气一顿,语气意味深长,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只不过这次二等的位置要换人坐了。” 姜承冲宋璟笑,但眼底是遮盖不住的轻视和傲慢:“谢谢你的笔记啊,宋璟。” “放心,如果我这次拿了二等把徐善狠狠踩在脚下,你也按照我的话乖乖在月末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中给她打最低分,我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的。” 宋璟表情清冷倨傲,声音淡淡的:“姜承,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月底考核评价给我打a ” 姜承抬起双臂交叠在胸前,薄薄的唇瓣勾起来:“怎么,信不过我?放心,我说到做到的。” 宋璟和他对视:“希望是这样。” 姜承觉得有些被冒犯,嗤笑一声,看向宋璟,声音中泄露出几分恶意:“我们班长这么优秀,将来想要去哪所大学,首尔大?延世大,还是高丽大?” 说着,自己像是觉得好笑,笑出了声:“我们班长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考上了名牌大学就能改变命运了吧。” “给你一句忠告,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说完,笑着站起身来,拿过桌旁的矿泉水,扔进宋璟怀里:“班长给我讲题辛苦了,喝水润润嗓子吧。” “上次你送我的那瓶太廉价了,尝尝这个牌子,口感好很多,平时我们班长应该没机会喝这么贵的水。” 姜承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感慨,又带着轻蔑笑意:“在大韩民国会投胎才是最重要的,可怜我们班长这么优秀,却出生在这种贫贱的家庭,真是遗憾啊。” 姜承将水扔进了宋璟怀里,转身出了教室,宋璟表情淡漠,低头看向所自己怀里的矿泉水,水瓶形状像是名贵香槟酒瓶的缩小版,通体透明纯净,光只看着似乎都能感受到水的甘甜,确实同他喝的廉价水不一样。 宋璟清楚的知道姜承是在侮辱他,但他毕竟已经在德亚高以社会关怀对象的身份待了两年了,无形之中的轻蔑侮辱难堪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像那天在辣炒年糕店郑裕那样侮辱他,可他最后还不是忍了下来,因为除了忍别无他法,姜承这些小动作对他来说打击性几近于无。 一瓶水而已,或贵或廉价又能怎样呢?只要能喝能解渴就行。 不过也许姜承说的对,他这样的家境即使考上延世大学,没有人脉,将来在检察官的圈子里可能也寸步难行,但那又怎样呢,还没尝试,谁又知道结果,他怎么知道将来他会不会爬到和他一样的高度,可以平等的和他对话,甚至是俯视他。 宋璟就站在姜承的座位旁,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水,清冽甘甜,对他来说味道没有什么不同,他神情淡漠没有波澜,拧上瓶盖,手里拎着水,朝教室后排的垃圾桶走去,还没走近就抬手扔了进去,水瓶哐当一声砸进垃圾桶里,他就垂着眼淡漠的看着。 宋璟视线投过去,遥遥瞥见掩在白色废纸之下,露出的粉白色一角,他下意识有种诡异的熟悉感,拧着眉匆匆走到垃圾桶旁,垂眼看过去,抬手翻开上面的废纸,下面果然是他那天送给徐善的公交卡,纯白底色上面印着可爱的兔子图案,兔子咧着嘴,像是在对他笑。 宋璟伸手将公交卡拿了出来,眸色沉沉,握着公交卡的手用了很大力气,白皙手背上迸出几条青筋,指甲也微微泛白。 他心里清楚,理智也告诉他,如果他不是徐善要守护的对象,他又借机卑劣的要求她陪自己24小时的话,徐善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坐公交车,她是精心娇养的娇花,只适合光鲜亮丽的坐在昂贵的私家车里,毫不费力就可以轻松到达想去的目的地。 就像那天徐善问他公交卡里有多少钱,他略带讽刺的回复她,为什么要问这个,反正今天过后她也不会再坐公交了,徐善看着他,嘴角带笑说也是,他们不一样。 而她确实也如他所愿,把公交卡扔进了垃圾桶里,弃如敝履。 就像徐善和他一样,如果不是他以社会关怀对象的身份进入到德亚高就读,以他这种身份和阶层,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和徐善产生交集,他们人生的轨迹就像原本两条平行的线,因为他的不甘心,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所以改变了命运的轨迹,短暂的和她相交,但终究要渐行渐远。 可他不甘心又怨恨,到底凭什么?这一切到底凭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们会投胎,含着金汤匙出生? 宋璟一张清俊的脸阴沉的要命,握在手里的公交卡把他白皙干净的掌心硌出明显红痕。 放学后 徐母亲自来接徐善送她去补课院,柳司机远远看见徐善从正门走出来,连忙从驾驶座上下车,绕到后排给她打开车门,徐善冲柳司机温和的笑了一下,弯腰进了车里。 徐母笑吟吟地望着徐善:“我们善儿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徐善微笑:“很好,母亲。” 徐母笑了笑,抬手将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又帮她捋平整领结上的蕾丝:“进入补课院之后,考试周我们善儿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剩余的2%,我相信只要我们善儿稍微努力一下,就一定可以补足,是吧?” 徐善微笑:“当然,母亲,周五的水平测试我一定会拿到一等的。” 徐母含笑,声音里带着愉悦:“我们善儿这次终于可以把那个穷酸又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踩在脚下了,开心吗?” 徐善唇边漾起笑意,眉眼清纯善良,可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一等的位置被那样下贱的人占据,让我难以忍受。” “真的很感谢母亲能把我送进这个补课院,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徐母感慨:“我和你父亲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能理解我们的苦心就好,我们就算没有白费心力。” “善儿,你要知道考上首尔大是我和你父亲为你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徐善:“我明白的,母亲。” 徐母为自己女儿能够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感到欣慰,垂眼拿起放在两人中间的精致袋子,递给徐善,温声嘱咐:“这是我亲手做的甜品,你拿去补课院和同学们一起分享。” “特别是赵夫人的小儿子,你能进入这个补课院全靠赵夫人为你做推荐人,务必要表达感谢,知道吗?” 徐善微笑着点点头,接过袋子放到自己身侧:“好的,母亲,我会照做的。” 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恶意,赵夫人的小儿子就是郑裕的跟班,垃圾堆旁边的苍蝇,一样令人作呕。 这家新成立的补课院离德亚高不远,可以穿过一条小巷走近路,大概十分钟,如果开车的话则要绕一段路。 车子在路边缓缓停稳,从外面看是一栋很平常的公寓,楼面外侧没有明显标识。 徐善下了车,背好书包,手里拎着甜品袋子,微微颔首:“母亲慢走。” 徐母笑着点头,温声嘱咐:“善儿,记得我说的话,务必要对赵夫人的小儿子表示感谢,不要失礼。” 徐善表情温顺:“母亲放心。” 徐母满意地点点头,车窗缓缓升起,柳司机启动车子,渐行渐远。 徐善坐电梯上到九层,透明门上是密码锁,她按照徐母发给她的数字输入,咔哒一声门锁打开,徐善手腕上挂着甜品袋子,按下把手,推门进去。 和不起眼的外表比起来,内部极尽奢华舒适,不过人并不多,只有四个学生,不像补课院,更类似于单独的私人课外辅导,数学,经济,韩国史,生命科学分别由不同的讲师负责,但这只是用来遮掩透题的表面功夫。 徐善进来的时候没发出太大响动,但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郑裕的跟班抬眼望过来见是徐善,惊讶的瞳孔睁大,不敢置信。 徐善平静地同他对视,微笑了一下。 男生紧紧皱起眉头,一脸想不通的模样盯着徐善,照理来说,她成绩已经那么优秀了,为什么还要来这种透题的补课院。 要是像他这种成绩吊车尾的,母亲把他弄到这儿还情有可原,毕竟他的成绩实在是拿不出手,将来申请大学的时候会很难看,父母面子上挂不住,对于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来说,来这种补课院从来都不是为了拿一等,只是为了让成绩看得过去眼,别太丢人就好。 徐善扫视了一下,除了郑裕的跟班她认识之外,其他三个学生也都是德亚高的,只不过不同班,都是成绩很差的财阀子女,来这里都是想扯上一块遮羞布,管理一下内审成绩,否则等到申请大学的时候,成绩太难看。 徐善找了个空位坐下,就在郑裕跟班的后面,将手里拿着的精致袋子放在桌子上,又放下书包挂在桌子左侧挂钩上。 男生回过头,手搭在徐善桌子上,眼底满是惊讶:“徐善,你怎么会来这里?” 徐善表情平静,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男生云里雾里,手指指向自己:“我?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你来的话,还至于这么惊讶?” 徐善一边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精致甜品袋子打开,一边同男生说话:“是你母亲为我做的推荐人,我还以为你是知情的。”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甜品盒子,徐母一共做了三种甜品,都很精致,草莓巧克力大福,抹茶司康,还有水果蛋挞派,盒子刚一打开就散发出淡淡的甜香和奶香气。 听她说是自己母亲为她做的推荐人,男生更惊讶了:“什么?你是说我母亲给你做的推荐人?” 徐善点头,轻嗯了一声。 男生凑近她,轻声斥责:“徐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每次都能考二等,已经很优秀了,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说的好听是接受辅导,但实际上就是透题,万一事情曝光被发现,你曾经的努力和真实的成绩都会被一并抹去,你知道嘛,大家会认为你连二等的成绩也是作弊得来的,你知不知道!” 徐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你知道这些,不也依然选择在这里接受辅导。” 男生羞恼,低吼:“我和你能一样吗,我的成绩本来就差,来这里只是为了让内审成绩不那么难看而已,你不一样,你要知道你二等的成绩是真的,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可你在这里接受辅导,一旦被发现的话,就完蛋了。” 徐善轻笑:“谢谢你的担心,不过没关系,在这里接受辅导的人不是都签了保密协议吗,我相信没有人会说出去的,除非……” 她眼波流转,视线定在男生脸上。 男生见她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拧起眉:“看我干什么,你该不会觉得我会说出去吧,我才没空管你的闲事。” 说着,语气一顿,又试探着询问:“你成绩都这么好了,还来这里接受辅导,该不会是为了赢过宋璟吧?” 徐善淡淡嗯了一声,将手边的甜品盒子推到男生面前:“你不觉得被宋璟那种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压一头让人很难以忍受吗?” “你不希望我赢过他吗?” 男生轻笑,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语气有些愉悦:“我就说嘛,你一定很厌恶宋璟这种人,又怎么会和他偷偷交往。” 徐善抓住重点,同他对视:“谁说我和宋璟在偷偷交往?” 男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摇摇头:“没,没谁,我瞎说的。” 他欲盖弥彰,徐善也懒得再问他,他天天除了和郑裕待在一起,就是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待在一起。 郑裕对她有好感,就算是吃宋璟的醋,也只是暗地里,因为他觉得宋璟这种人不配当他的对手,公开表露出他是因为宋璟和徐善的相处而吃醋嫉妒,他会觉得自己很掉价,所以即使是盯上宋璟霸凌他,也扯了层遮羞布,故意让他原先的跟班选出接班人,又用语言暗示逼迫那人指定了宋璟,借这个理由折磨他,他自然不会把徐善和宋璟两人牵扯在一起。 这话是谁说的并不难猜,肯定是郑裕身边的另一个跟班。 她懒得再问,但男生怕她追问,轻咳一声,岔开话题,看了眼徐善推到他手边的甜品盒,开口问:“你们家佣人做的吗?看着挺精致。” 徐善摇头:“不是,是我母亲亲手做的,特意为你做的,尝尝。” 男生受宠若惊,显得有些惊讶:“为我做的?” “怎么这么客气。” 徐善解释:“你母亲不是帮我做了推荐人吗?要不然我也没有办法进到这个补课院,母亲想表达一下感谢,所以特地做了这些甜品,让我带过来给你尝尝。” 男生拿了块水果蛋挞派,送进嘴里,口感绵软细腻,有浓郁的鲜果香气,恰到好处的甘甜:“徐善,你母亲手艺真好。” “喜欢的话,你就多吃一些。” 男生又拿了一块抹茶司康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抬眼看向徐善,口无遮拦:“说实话,以你的实力是真的考不过宋璟吧,要不然也不会选这种方式。” 徐善不觉得羞愧,坦然地点点头:“嗯。” 男生感叹:“徐善,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徐善没说话,就在这时,透明门的密码锁又啪嗒一声被按开,紧接着门被推开。 是李元,和平日里他在德亚高玩世不恭,嚣张跋扈的模样不同,今天规规整整地穿着制服,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同色系地领带也工整的系着,下颌微微仰着,轮廓分明,不过眉眼间依然阴鸷,那股冷淡又嚣张的财阀公子姿态已经融进了骨子里,不是穿什么衣服或者怎样穿衣服就能掩盖得住的。 男生正吃着甜品,听到响动抬眼看过去,见是李元,一下就噎住了,弯下腰,捂着嘴止不住的咳嗽着。 今天这是怎么了?补课院一下子新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牢牢占据住二等位置,成绩已经够优秀的徐善,现在sk的小太子爷也竟然也来了。 男生是郑裕的跟班,郑裕又是李元的跟班,算起来他是跟班中的小跟班,教会的经营同财团之间利益牵扯颇深,尤其每当大选或者是需要募捐的时候,联系更为紧密,李元他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李元进来,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徐善身旁,眼神耐人寻味。 徐善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感到惊讶,礼貌地同他打了声招呼,而后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书和笔摆好,仿佛身边坐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对待他的态度同对待其他任何一个人没有区别。 其他学生对李元的到来似乎都感到十分惊讶,但都不敢正大光明的看他,只是不露痕迹地偷偷打量,毕竟李元是站在德亚高金字塔最顶尖的人,性格阴晴不定,暴戾嚣张,大家都怕被他盯上。 男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露出讨好的笑,和李元打招呼:“元少爷,你也来这里接受辅导啊?” 李元冷淡地嗯了一声,视线定在男生手边的甜品盒,白粉配色的精致包装,一看就不像是男生会买的东西,而且装甜品盒的袋子就在徐善桌子上摆着,他抬眼看向男生,眉眼阴鸷不耐:“拿走。” 男生不知道李元为什么心情不好,惴惴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徐善一眼。 徐善开口帮他解围,看向李元:“抱歉,是我的,我母亲做的,你要尝尝吗,李元?” 李元冷淡又不屑地扫了一眼甜品盒,明显已经被人吃过了,他不是第一个被徐善邀请品尝的人:“徐善,你还真是没什么诚意啊,怎么,赵夫人的儿子需要感谢,我就不需要?” 他脸色难看阴沉,浓浓的火.药味,男生默默把甜品盒子盖上转回身,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凭白遭殃。 徐善和他对视,声音温和:“抱歉。” 李元冷哼一声,看不出喜怒。 很快讲师夹着试卷进来,李元和徐善便没有再交谈。 辅导期间,李元垂着头转笔,没看徐善一眼,直到中间休息才把视线又放到她身上,少女伏在桌前,黑发别在耳后,露出雪□□致的侧脸,细白指尖攥着笔在卷子上勾选答案。 李元身子往后仰了仰,视线停在徐善脸上,薄唇轻启,声线冷沉:“徐善,以这种方式就算考了一等,你不会觉得羞耻吗?” 徐善手上动作没顿,视线依然盯在卷子上没抬头,一边写着题,一边淡声开口回答:“赢就是赢,怎么赢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关心。” 李元唇角微勾,发出一声嗤笑:“不愧是徐秘书长的女儿。” “和他还真像,一样的没有羞耻心,不择手段。” 徐善勾选答案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李元,同他对视,轻蹙起眉,认真发问:“如果在这里接受辅导就是没有羞耻心的话,李元,那你也没有。” 白炽灯光下徐善眉眼间那股脆弱感愈发明显,我见犹怜。 四周的吵闹声猝然低了下去,其他学生的视线都投过来。 李元猛地站起身来:“徐善,你!” 他从来没被这么赤.裸地挑衅过,脸色十分难看 徐善仰头看他,语气平和的解释:“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你说的话也让我很不舒服,很失礼。” 李元微微散了些火气,但眉眼间依然阴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徐善对他来说还是有几分特别的,尤其是那次晚宴过后,所有人视线都在李梁身上,众星捧月,只有她的视线是放在他身上的,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她一个人。 良久,他冷淡的轻嗤一声,缓缓坐下,直到辅导结束,没再看她一眼。 讲师离开后,徐善起身将桌子上的试卷装进书包里,李元坐在椅子上没动,盯着徐善,她黑色长卷发半扎着,用宽幅钻石发卡固定在脑后,折射出来的光线总是刺到他眼睛,和那天在老宅她拖着裙摆走在他前面时一样。 李元微微抬手挡住刺眼光线,白皙指尖微微蜷曲着,只露出紧绷的下颌,冷冷淡淡地开口,带着点讽刺意味:“徐善,你还真是喜欢这些华丽的东西。” 徐善把书包拉链拉上,转头看向李元,神态认真:“嗯,喜欢,因为耀眼。” 说完,她背上书包,从两把椅子之间的空隙走出去,离开教室。 李元死死盯着她背影,若有所思。 第26章 电影 辅导结束之后,徐母竟然也亲自来接徐善了,徐善从公寓里边下来,柳司机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见她,连忙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排帮她打开车门:“小姐。” 徐善看到坐在后排的徐母,惊讶了一瞬:“母亲,您也来了?” 徐母笑着点点头:“善儿,快上来。” 徐善没想到徐母会来,因为白天她已经亲自送她过来补课院了,没想到晚上结束的时候竟然也亲自来接她,温顺笑着弯腰坐进了后排。 徐母瞥见来时她给徐善拿着的精致甜品袋子现在已经不在了,缓缓微笑问道:“甜品味道怎么样,大家还喜欢吗?” 徐善微笑:“母亲手艺好,大家都很喜欢,说您做的很好吃,特别是赵夫人的小儿子他让我代他向您问好,还说您太客气了。” 徐母略微思忖,意味不明地开口:“没想到赵夫人那样高傲的人教养出来的小儿子倒是十分有礼仪,不像他母亲那样眼高于顶。” 闻言,坐在她身侧的徐善清凌凌的眼底却闪过晦暗,她并不赞同徐母的说法,垃圾堆旁边的苍蝇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一丘之貉罢了,只不过面对不同的人时会表现出不同的一面,徐母听到的也只是经过她美化之后的形象,做出的判断自然也是片面的,不过她并没有反驳徐母,反倒微笑着附和:“是啊,赵夫人小儿子的性格确实更平易近人一些。” 徐母面容亲切,温声嘱咐:“那善儿就同他好好相处,没有坏处。” 徐善点头:“我明白的,母亲。” 柳司机刚要启动车子,徐母不经意地向外一瞥,像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人,匆匆开口:“柳司机,等一下。” 闻言,柳司机停下启动车子的动作,徐母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下降,徐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李元双手插兜站在公寓门口,郑裕的小跟班站在他身边,低声和他说着什么,他一副冷冷淡淡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徐母提高了音量,抬手同李元打招呼,面容亲切,声音温和:“元少爷。” 李元听到有人叫他,抬头看过来,见是徐善和徐母,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起码还维持着表面礼仪,没太过,声音淡淡地回应:“你好,徐夫人。” 徐母声音中难免泄露出几分讨好意味:“元少爷,你也在这里接受辅导啊。” 李元冷淡又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说着,视线投向徐善,徐善也正望着他,神情平静温和,没什么情绪。 徐母并不在意李元冷淡傲慢的态度,笑着开口:“元少爷,这次善儿能够进入补课院,全靠夫人帮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请带我向夫人问好,改天会上门问候的。” 李元敷衍地嗯了一声:“好,我会转告母亲的,您慢走。” 说完,就径直朝着自己的豪车走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同他们说。 李元离开之后,徐母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升起,严丝合缝的关上,隔去外面街道上透亮的光线。 柳司机启动车子,车子在宽阔道路上平稳行驶。 徐母询问徐善:“元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到这个补课院来接受辅导?他不是那么看重成绩的人。” 徐善摇头:“我也不清楚。” 徐母没再纠结于此,温声嘱咐:“既然元少爷和你在同一个补课院,那接触的机会就更多了,好好把握住机会,善儿。” 徐善点头:“我明白的,母亲。” 徐母嗯一声,没再说话。 徐善和徐母到家的时候,徐父已经早早就睡下了,他明天还要参加结构调整委员会每周一次的例会,要早起,所以今天休息的很早,明天早上还要亲自开车去老宅接老会长。 徐母抚了抚徐善柔软的发丝:“善儿,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上去休息吧。” 徐善颔首:“好,那我先上楼了,母亲。” 说完,便踩着旋转楼梯,上楼回了卧室。 她换下德亚高的制服,拿了套睡衣去浴室冲澡,洗漱之后换上睡衣敷了一张面膜,坐到床边打开手机浏览is。 is是校内社交软件,除了会更新关注的人的动态之外,也会推送一些校内有人气的学生的动态。 徐善随手一刷,便刷到了尹冬最新发布的动态,只不过对于尹冬来说,人气是个梦魇般的负面词汇,她巴不得在德亚高当个透明人,所有人都能忽略她,不要再折磨她。 一个小时之前她最新发布了一条动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应该是她自己亲手画的画,像是碎片式的梦境,蓝黑配色显得压抑,抑郁又悲伤,不过中央处却有一个漩涡,透出一圈淡白色光晕,像是从绝望中生出无限力量和勇气。 尹冬的上一条动态还是一个月前发布的,是她和许景一起拍的一张自拍照,照片里的她生机盎然,又带着无限活力,和许景头抵在一起,笑着看向镜头,像是一对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那时的她绝对想不到,一个月之后她和许景的关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亲密的朋友变成了霸凌者和被霸凌者。 尹冬被霸凌没有发动态的一个月里,她的is已经彻底沦陷了,被恶评占据,曾经的动态底下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言论,骂她是杀人犯,说她是诈骗犯的女儿,让她去死。 而尹冬也选择了逃避,她很久没有登录过is账号了,因为害怕恐惧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言论,可最近她却渐渐生出勇气去面对这些尖锐又恶毒的语言,因为安灵。 安灵的陪伴让她滋生出丝丝缕缕的希望,不多,但足够有力量。 在巨大的绝望中,安灵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汹涌的恶意如同冰凉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呛进她口鼻,快要让她窒息,而这个时候安灵出现了,攥紧她的手,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让她生出希望和勇气挺过余下在德亚高的时间,无论许景怎么折磨她,只要身边还有一个人愿意原谅她曾经犯过的错,愿意站在她这边,对她释放善意,她就可以捱过去。 尹冬最新发布的这条动态下面很快就涌入许多恶毒的评论。 “西八,is为什么要给我推送杀人犯的动态啊,简直是脏了我的眼睛。” “kkk尹冬你是关种婊吗,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好吗,为什么要发这种这种隐晦的画,是在暗示着什么吧,但又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是想让我们猜然后获得关注对吧,真是无耻。” “拜托,诈骗犯的女儿赶紧滚出德亚高吧。” “许景最近在做什么啊,赶紧让尹冬好好清醒一下吧。” 徐善细白指尖按在尹冬动态图片里黑蓝配色中间透出的那圈淡白色光晕上,遮盖在面膜下的唇角轻勾,浓密卷翘的睫毛眨了一下,眼底流露出讽刺恶意。 尹冬,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救赎吧? 还真是愚蠢,不是救赎是审判啊。 徐善心情很好,按灭了手机,摘下面膜去浴室洗脸,护完肤从浴室出来,上了床,戴上真丝眼罩,刚要睡觉,搁在床边上的手机却突然叮一声,她蹙眉摘下眼罩,伸长了手摸过来,是宋璟发过来的短信。 [徐善,周四陪我去看电影,三个小时。] [这两天你可以想一下要看什么电影,想好了告诉我。] 徐善指腹在屏幕上轻敲,回复:[嗯。] 回复完宋璟,她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戴上眼罩,隔去所有光线,漆黑一片,缓缓入睡。 翌日 徐善穿戴好下了楼,楼下餐桌上不见徐父和徐母的身影,她走到餐桌旁抽出椅子坐下,佣人给她端来咖啡和三明治:“小姐你先用餐,我去给您拿运动服。” 徐善点点头,嗯了一声,又开口问:“母亲呢?” 佣人:“夫人陪先生吃完早餐之后回楼上休息了。” 徐善了然,因为徐父今天要去老宅接老会长,参加结构调整委员会一周一次的例会,走的早,徐母陪他吃完早饭之后又上楼补眠了。 她喝了杯冰美式,又吃了半个三明治,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换好鞋,佣人将书包递给她,她背在肩上又接过装着运动服的购物袋。 佣人微笑:“小姐,慢走。” 徐善和善地冲她微笑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 到了学校之后,徐善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了四层偏厅的储物柜放运动服,今天有体育课,班级里有不少女生都在这放鞋和衣服,见徐善过来,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徐善,早呀。” 徐善唇边漾起笑意,礼貌地回应:“早。” 她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输入密码,柜子弹开,猝不及防的从里面噼里啪啦的掉落出来一堆东西,徐善手扶在柜门上,垂眼看地上的东西。 钻石,珍珠,蕾丝点缀的领结,华丽耀眼的不同款式发饰,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周围的女生都看过来。 徐善抬眼看向柜子里面,柜子里面也全都是,把她的书和笔记全都埋在了下面,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耀眼钻石和圆润珍珠上,折射出刺眼光线。 徐善弯下腰,一一捡起。 周围女生们停下手里的动作凑过来,询问是否要帮忙。 “徐善,大家都知道你喜欢这些华丽的东西,但也不用买这么多啊,储物柜里都装不下了。” “不过这些都好漂亮啊,都是定制款吧,钻石也是真的,不愧是sk财团秘书长的女儿,等级就是不一样。” “这个是限量款,哇这个也是限量款,我前些日子还在杂志上看到来着!” “徐善,真的嫉妒,你从哪里收集到这么多好看的饰品,快推荐给我,别藏私。” 女生们一边七嘴八舌地打趣徐善,一边帮她把东西捡起来。 徐善只是笑笑,没作声,也没解释自己的储物柜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漂亮的发饰和定制款的领结。 见大家喜欢便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每人都送一个,让她们自己挑。 女生们挑到自己喜欢的领结和发饰,笑着感谢了一下徐善,而后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徐善手伸进储物柜里,把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的发饰和领结推到一边,空出来一块地方,将装着运动服的袋子放进去,然后关上储物柜的门,回到班级。 郑裕今天一上午都心气儿不顺,且不说那晚过后徐善像个没事人似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有找他要说法,也没有恼怒的意思,让人摸不透,控制不住地猜来猜去。 他心里本就憋了一团火似的气得要命,今天班级里的女生又不知道是怎么了,都开始学起徐善的风格,头发上都戴了闪亮耀眼的发饰,有珍珠的,有钻石的,有流苏的,晃的他眼睛疼,尤其是他坐后排,往前面一扫,到处都闪闪亮亮的,光线刺眼,白茫茫一片。 一直到下午体育课下课,他心里憋着的这股火都没泄下去,今天体育课是徐善和另一个女生负责收拾羽毛球拍送回器材室。 少女身姿窈窕,乌黑发丝侧面别了一个窄窄的钻石鱼尾发卡,郑裕光是看着就皱起眉,他今天真是害怕这些漂亮的发夹了。 他伸长了手弯腰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干净的喉结上下吞咽,薄薄的唇瓣边沾染了水渍。 那天的行为真是他冲动之下,根本没有思考过后果做出来的行动,现在可好了,他后悔的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同徐善相处了,徐善可倒好像个没事人似的,完全当那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可他不行,光是一想到就面红耳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完全不想再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他都对徐善做了什么,亲了她的脖子还亲了她的耳垂,这真的是他干出来的事情吗!!! 郑裕真的觉得那晚他疯了。 郑裕的另一个跟班因为迟到不穿校服,还有一些其他违纪行为,随行评价的分数全都被扣光了,被罚去做志愿活动,所以缺席了体育课,他身边只跟着赵夫人的儿子。 男生顺着郑裕的视线看过去,见徐善怀里捧着羽毛球拍和另一个女生并肩而行,背影窈窕,用手肘碰了碰郑裕,一脸神神秘秘地开口:“郑裕,你猜昨天我在补课院看见谁了?” 同伴前些日子就跟他说换了补课院,但郑裕一向对成绩不上心,所以根本也没放在心上,此刻看男生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并不感兴趣,神情敷衍,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男生凑近他,挤眉弄眼:“徐善!” 说着,语气一顿,卖关子:“还有……元少爷。” 闻言,郑裕拧着瓶盖的动作一顿,他的下意识反应还是关于徐善的,确实有些惊讶:“徐善换补课院了?” 男生嗯了一声:“昨天刚去,我看见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真的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个补课院。” 郑裕皱着眉问:“你换的这个补课院有什么特别的?” 男生声音压低:“我在的这个补课院能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徐善就是为了赢宋璟所以才去的,她要拿一等。” 郑裕听了并没有因为徐善想要通过这种透题方式拿到一等,而感到鄙夷,反倒因为徐善把宋璟当做敌人,想要赢他,狠狠把他踩在脚下的做法而感到愉悦。 就应该这样!宋璟那种低贱又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怎么配让她放在心上,多看一眼。 不过徐善既然选择了接受透题的辅导,那就说明以她的实力确实考不过宋璟,郑裕虽然瞧不起宋璟低贱又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身份,但人都是有慕强心理的,抛开别的不谈,他对宋璟的学习能力还是很认可的,不由得对徐善万年二等的成绩产生一丝玩味的看戏心理,笑着开口讥讽:“徐善为了赢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男生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在德亚高考二等已经很优秀了,她竟然还不满足,人啊,总是贪心的。” 他语气一顿,像是想不通,困惑地询问郑裕:“元少爷最近对成绩也很上心吗?如果说徐善是为了赢宋璟,拿一等来这个补课院接受辅导还情有可原,但元少爷一向都不怎么看重成绩,怎么也突然来了,这可有点反常,很奇怪。” 郑裕盯着男生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之前好像和我说过,想要进入这个补课院的话需要推荐人,是谁给徐善做的推荐人,你知道吗?” 见他提起这个,男生更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不提这个我都忘了,徐善进补课院竟然是我母亲给她做的推荐人,我都不知道,还是昨天她去了之后和我说的,我才知道。” 郑裕拧起眉:“你母亲为她做的推荐人,我记得你们家和徐家没有什么交情,你母亲怎么会愿意帮徐善母亲这个忙?” 男生解释:“我昨天回去问母亲了,她说是理事长夫人从中搭桥的,安排她和徐善母亲见了一面,才谈妥的。” 郑裕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和李元私交甚好,又同姜承关系也不错,对徐善父亲和理事长之间的关系再清楚不过,照理来说理事长夫人是不会答应徐善母亲的请求的,可这次却一反常态。 更奇怪的是,一向不怎么看重成绩的李元竟然也突然去了这个补课院,徐善是为了拿一等,那他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郑裕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但他不敢相信,也害怕去验证,因为他怕一旦他的猜想被印证了,他心中那些对于徐善的朦胧好感就要被抹去。 男生见郑裕脸色有些难看,偷瞄了他几眼,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郑裕,这事要不要告诉姜承啊,我看他最近憋着一股劲,几乎是争分夺秒的在学习,就为了赢徐善,但徐善这次能提前拿到试题,如果她真的压宋璟一头,直接考到一等,那姜承这次就彻底没希望赢徐善了。” “你同姜承关系挺亲近的,这件事你来决定吧,要不要告诉他,我听你的。” 闻言,郑裕脸色紧绷,要不是同伴提醒他这件事,他差点都把姜承给忘了,如果徐善这次真的以这种被透题的方式拿到了一等,那姜承根本就没有丝毫胜算能赢过她,他就要被他的父亲虐打。 可如果告诉姜承了呢,他会举报徐善的,一定会的。 郑裕眉头锁得紧紧的,抬眼朝着少女刚才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现在已经空荡荡一片,良久,他声音低沉:“不用,别告诉姜承。” 男生点头,嗯了一声:“你能这么想就好,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没有必要告诉姜承,反正都是各凭本事,谁让他母亲没有徐善母亲那么有本事呢,打听到这么重要的情报,技不如人,输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郑裕随意地嗯了一声,拎着水:“走吧。” 说完,转身朝着体育馆外面走去,男生快步跟上。 郑裕冲完澡换上制服并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去找了李元。 李元班级里气氛安静得吓人,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只有一个社会关怀对象抬手举着垃圾桶跪在教室后排,李元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面对着他,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手里拿着篮球,在手心里颠了两下,而后伸长了手,将球朝着男生掷了过去,球没扔进垃圾桶里,反而重重砸在了男生脑袋上,他控制不住地偏了偏头,忍住剧痛,仍旧稳稳的举着垃圾桶。 李元同伴站在他身侧,身子倚着桌子搭了个边,双臂交叠在胸前,一脸玩味看戏的表情。 篮球重重砸在男生脑袋上,而后滚落到地上弹了两下,叽里咕噜地朝着教室门外滚去,滚到了郑裕脚边,他伸长了手将球捞起来,捧在自己怀里,倚着门框,兴致勃勃的看戏。 李元视线定在社会关怀对象脸上,唇角轻勾:“对不起,失误,没伤到吧?” 说着,缓缓起身,拽着制服衣角往下扯了扯,将衣服捋平整,走到社会关怀对象旁边,微微弯下腰,抬手在男生苍白的脸颊上拍了拍,语气无辜又恶劣:“笑一笑,你这副表情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在欺负你呢,是吧?” 男生脸色苍白,对上李元视线,身子控制不住地在发抖,艰难又勉强地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元按着他的肩膀,眉眼阴鸷,声音轻轻飘飘的:“为什么笑的这么勉强啊?我们玩的不开心吗?”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还没玩尽兴。” 说完,李元双手插兜,侧身扫了一眼同伴们,声音淡淡的吩咐:“继续陪他玩,玩到他开心,能够真心实意笑出来为止。” 李元同伴们戏谑地应了一声:“放心,我们肯定陪他玩到开心。” 李元满意笑了一下,而后抬步走向教室外,郑裕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跪在地上,手里还稳稳举着垃圾桶的社会关怀对象,嗤笑一声,揽着篮球,几步跟上李元。 李元走的不快,郑裕几步就追上他,怀里揽着篮球,和他并肩而行。 李元扫他一眼,淡淡地开口问:“找我什么事?” 郑裕到了李元面前,就从一只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了乖巧的小猫咪,他和李元从幼儿园就相识,后来升学初中也在同一所,现在在德亚高依旧,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唯李元马首是瞻。 他也不知道李元要去哪儿,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下了楼,缓缓开口问:“我听说你去补课院了?” 李元平平淡淡的嗯了一声:“赵夫人那个小儿子告诉你的?” 郑裕点头:“嗯,是他。” “他还说徐善也换到那个补课院了,是理事长夫人从中帮忙,让他母亲给徐善做的推荐人。” “这件事你知道吗?” 转过拐角,李元脚步放慢,侧头看了郑裕一眼,没什么情绪:“知道,是我让母亲帮徐善的。” 闻言,郑裕脚步一顿,心头有些发闷,原来真的是李元,他太了解李元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会无故发善心的人,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帮徐善,这种反常的举动代表着什么郑裕再清楚不过。 只是,李元没挑明,他也故作不知。 他出神这几秒,李元已经往前走出去老远了,他快步追上去,李元停下脚步,他也跟着站定,扫了一眼,才知道李元这是来了哪儿,是他们班。 郑裕顺着李元的视线透过后门窗户,往教室里看过去。 此刻正值落日,今天天空颜色漂亮,透着微微的粉紫色,却遮不住耀眼的阳光,女生们戴着的发饰闪亮耀眼,折射出来的光线刺人眼睛。 郑裕眼睛被晃了一下,连忙抬手挡住,闭了闭眼睛拧着眉,语气暴躁:“西八,为什么都开始学徐善戴这些东西啊,真是让人烦躁!” 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之后,郑裕本来烦躁的要命,借着这几句话倒是卸了几分火气,良久不见李元说话,侧头望向他,却只见他视线死死盯着教室内,眉眼阴鸷冰凉,这个方向,是徐善。 郑裕见了有些烦闷,垂头揽紧怀里的篮球。 李元一言不发,阴鸷地盯着教室内坐着的徐善,少女身姿窈窕,伏在桌前低头着翻书,侧脸雪白,看着一副柔软善良的模样,但实则比谁都要冷漠。 他就不信徐善猜不出这些东西是他送的,可她偏偏弃如敝履,甚至还分送给其他人。 放学后 柳司机来接徐善,她弯腰坐进车里边,车子缓缓启动,她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浏览is,刚一打开页面就接连不断地往外弹出消息,右下方的消息提示上全都是小红圈。 点进去一看,都是她今天送了发饰和领结的女生们在@她。 女生们拍了认证照,有的是单独拍了发饰或者领结,有的则是戴在头发上或者领口处拍了漂亮的自拍照。 “我单方面宣布今天开始我和徐善是一日,谢谢徐善送我的领结,很漂亮,善儿,明天记得要和我戴一样的配色哦,情侣款。” “戴上徐善送我的水滴钻石发卡,美貌加倍,heart!” “和发饰一样闪闪发光的是我们善儿的美貌,爱你呀,善儿!” “徐善送我的这个可是限量款哦,没抢到的人不要嫉妒。” 徐善细白指腹在屏幕上滑动,刷着女生们@她的动态,而后一一回复评论,并不敷衍,而是每个人都认真地回复夸赞。 柳司机将徐善送到补课院,车子缓缓停稳,她下了车,走进公寓,坐电梯上了九层。 郑裕的小跟班见徐善进来,抬头看她一眼,眼底闪过心虚,昨天他才同徐善说过不会把这件事情到处乱说,自己才没有空管她的闲事,可今天他转头就把她卖了,把她来这接受辅导,想要以透题的方式拿到一等赢过宋璟的事情告诉给了郑裕,此刻再面对徐善时难免有些别扭心虚。 徐善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坐下,同男生打了声招呼,男生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回应:“晚上好,徐善。” 徐善冲他微笑了一下,低头拉开书包拉链,将笔记和笔拿出来摆好,男生见徐善对待他的态度同昨天没有任何不同,暗骂自己沉不住气,他就告诉了郑裕一个人,郑裕这个人虽然不靠谱,但还是很守信用的,更何况郑裕和徐善又无仇无怨的,也犯不着到处乱说,估计也没心思管她的闲事,退一万步说,就算徐善知道了他乱说,又能把他怎么样呢,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很快到了接受辅导的时间,讲师夹着卷子进来,但李元却迟迟未到,徐善知道他今天八成是不会来了。 老师将卷子分发下来,昨天发的是生命科学,国语,英语,今天发的是剩下科目的试题,只要把卷子上的题全都弄懂,背下来,就有98%的概率考到一等。 郑裕的小跟班扭过头来看徐善一眼,见她身旁的位置一直空着,也猜到李元今天估计是不会来了,指节轻扣在徐善桌角上敲了两下:“徐善,我能坐你旁边吗?” 徐善抬眼,温声问:“怎么了?” 男生皱起眉:“试题实在是太多了,我背不下来,你学习这么厉害,帮我画几道重点,百分百会考分值又多的那种,可以吗?” 徐善点头:“可以,你坐过来吧。” 见她答应,男生眉开眼笑,拿着试卷挪到徐善身旁:“我们亲爱的善儿辛苦了,一会儿请你喝咖啡。” 其他还可以,比较难背的就是数学的解答题,还是要以理解为主,男生抓着徐善让她给自己讲,她温柔耐心,语气轻和,解题步骤要比标准答案简单一些。 讲完了一道又一道,男生兴冲冲地夸赞:“徐善,你真厉害。” “辛苦了,我去买咖啡请你喝,等我一下。” 徐善嗯了一声,也没客套。 这层就有自动贩卖机,男生很快回来,拿了两罐咖啡递给徐善一罐,她刚要打开,男生却叫住她:“徐善等一下,拍张照。” 徐善:“好。” 男生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自己手里拿着的咖啡,徐善握着咖啡的手也入了镜,她的手很漂亮,肤若凝脂,匀称的骨节处透着微微的粉色,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 男生点开is,传一边上传图片,一边随口夸赞徐善:“徐善你手真好看。” 徐善表情平静,声音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 男生把图片上传到is上,配文:考试周要靠咖啡续命 后面粘贴了三个哭哭的表情。 上传完动态之后,他就把手机扣到了一边,帮徐善把咖啡打开递给她:“喝吧。” 徐善接过:“谢谢。” 男生笑:“别客气。” 男生刚喝了两口咖啡,手机就叮的一声,他还以为是有人给他点赞了,也没在意,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伸长了手,摸过手机,扫了一眼,结果是郑裕给他发的私信:[徐善?] 虽然郑裕这话问的没头没尾的,但男生毕竟和他相处久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照片里的另一只拿着咖啡的手是不是徐善的,男生一手拿着咖啡,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屏幕上轻敲回复:[嗯,是徐善。] 屏幕那边的人像是一直守在手机前,很快就回复:[我订了三箱咖啡,这么喜欢的话明天就多喝点。] 隔着屏幕文字是单薄的,明明没有什么语气情绪,可是男生就是莫名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敲了几个字回复:[郑裕,三箱好像太多了,我喝不了。] 收到小跟班回复的郑裕一张俊俏的脸气得黑如锅底,他是李元的跟班,他对徐善有好感,他自己的跟班也疑似对徐善有好感,这算什么? 跟班的宿命? 汉南洞,李家 坐在沙发上浏览着is的李元,脸色也相当难看,他本来只是想看一下徐善的账号,看她有没有发布什么新动态,可谁知系统却好像知道他在怄气似的,他越不想看什么,偏偏就推送给他什么,精准打击,推送给他的都是徐善送发饰的那些女生的动态,漂亮的珍珠蕾丝领结,限量款的钻石发卡。 最可气的是徐善竟然还一一都回复了,语气温柔的要命。 越看李元越觉得他被徐善耍了,气得咬牙切齿,白皙额角青筋直冒。 周三这天徐善依旧过得按部就班,但极其平静。 自从那晚郑裕亲了她之后,就一直躲着她,也许是因为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也有可能是敏感地揣测到了李元的心意,姜承疯了一般地埋着头学习,无暇顾及挑衅她,宋璟放了学之后,便神色匆匆背着书包离开去烤肉店兼职,而李元自从周一那晚去了一次补课院之后,接连两天都没有去。 从补课院回来,徐善早早就洗漱完上了床,身子侧躺着,拿过手机给宋璟发短信:[你不是问我要看什么电影吗?看寄生虫吧,我们俩一起看一定很有趣。] 寄生虫是由奉俊浩导演执导的,影片主要讲述的就是国内阶级固化,富人和穷人之间的互相寄生。 徐善已经看过一遍了,不过她相信同宋璟一起再看一遍一定很有趣,毕竟和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现状很相符,不是吗? 收到徐善短信的时候,宋璟正在后厨为客人更换烤肉的炭火,猩红的火光映在他清冷倨傲的白皙脸庞上,衬得他脸色愈发难看。 因为贫穷,宋璟从小到大似乎都很少有什么娱乐性质的活动,到目前为止,他人生中去过电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还模糊的记着,第一次去电影院是在他小时候,那时宋母终于攒够了钱给他配助听器,他终于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左右耳都能清晰听见声音,宋母为了让他感受一下正常人的世界,咬咬牙买了很昂贵的电影票带他去了电影院,还有一次就是在他上初中的时候,那天他过生日,又恰好考了全校一等,为了奖励他,宋母第二次带他去了电影院。 宋璟的印象只有这些了,虽然他极少去电影院,可现在毕竟是信息时代,好的电影自然会衍生出极多的宣传和新闻报道,寄生虫一上映就口碑极佳,铺天盖地的宣传推荐,他虽然还没看过,但也知道电影讲的是什么。 徐善特地挑了这部电影要同他一起看,心思不可谓不恶毒,她故意想给他难堪,可能已经在脑海里设想过他在看电影的时候会有多么的坐立难安了吧。 可宋璟偏偏就不想让她如意,眼眸冷沉地打开cgv软件,预定了两张寄生虫的电影票,而后回复徐善:[我已经买好票了,明天晚上六点延南洞cgv电影院见。] 他很快就收到徐善的回复:[好。] 第27章 看电影 周四 明天就是水平测试了,班级里氛围变得紧张起来,就连原先不学无术,玩世不恭的财阀子女们也都变得稍微用心起来,临时抱佛脚,德亚高内部的咖啡厅还有图书馆里到处都挤满了人,拿着书本在背重点或者是拿着练习册在研究题,越发能深刻感受到考试周的紧迫感。 徐善没去图书馆,就坐在班级里老老实实地拿着书在背考题的答案,微微垂着头,清丽漂亮的脸蛋像白瓷一样细腻无暇,温柔又恬静。 几个女生拿着练习册,小心翼翼地挪到徐善座位旁,扯出一抹漂亮讨好的笑,指节轻扣敲了敲徐善的桌角,笑着请求:“徐善,能不能帮我讲一下这道题啊?” “我也要,我也要,徐善这道题我看答案看半天都没有看懂,拜托了。” “还有我,善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怎么背都背不下来。” “我们善儿心地最善良了,帮帮我们吧,拜托了。” 徐善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声音温和:“当然可以。” 见她答应,女生们都眉开眼笑的,神情中透露出愉悦,拿着练习册和厚重的书围坐在她身边,徐善耐心细致的一一为她们解答,没有半点不耐烦,一副和善好脾气的模样。 宋璟是一等,徐善是二等,姜承是三等,宋璟那个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就算他考了一等,她们也不愿意自降身价去向他请教,那种行为只会让她们也跟着掉价。 姜承是三等,虽然他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也是同阶层,但架不住人很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段时间更是闷着头疯了一般地争分夺秒的学习,她们拿着练习册刚走到他旁边还没能开口问呢,他就已经不耐烦地皱起眉,嫌弃她们碍事,耽误他学习的时间了。 只有徐善人温温柔柔的,脾气又好,和善恬静,成绩也极其优秀,所以大家有不会的问题都捧着练习册或者书本过来找她,也知道她不会拒绝。 徐善声音温柔,又不会不耐烦,即使讲完哪里有听不懂的地方,她也会温声细语地再讲解一遍,女生们都对她好感倍增,笑着感谢。 “谢谢你啊,徐善,你真厉害!” “善儿,你怎么这么棒啊,我看答案看了好半天都看不懂,你一讲感觉好简单。” “就是就是,不愧是我们德亚高的女神,人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 “天气这么热,我们请你喝饮料吧。” 徐善唇边漾起笑意,还没开口,女生们便连忙打断她:“不许拒绝,你帮我们讲题这么辛苦,我们当然要表示一下感谢啦,你先背书,等我们一下,我们去趟便利店马上就回来。” 女生们热情,徐善也没再客套,唇边勾起清浅弧度,点点头:“好,谢谢。” 女生们怀里捧着练习册,书本,看向徐善,笑着嗔怪:“客气什么,你给我们讲了题,我们才应该谢谢你才对。” 其中一个女生活力满满,笑着打趣:“徐善,你怎么这么善良啊。”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我也要陷进去了。” 闻言女生们都笑出了声,纷纷附和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笑闹着离开去便利店给徐善买饮料。 她们离开后,徐善微微垂下头,细白手指翻动着书页,薄薄的空气刘海微微遮住细眉,水意盈盈的眼底却浮现出一抹晦暗。 这些人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是和善啊,可明明前世她被李元霸凌之后,她们对待她便变成了另一副丑陋的模样和恶劣的态度。 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连靠近都不想靠近,甚至可能是希望她去死吧。 便利店在食堂附近,离教学楼还是比较远的,明天就是水平测试了,便利店几乎没有空座,被学习的学生们占满了,人极多,女生们回来得很慢,徐善甚至已经背完了两页书了。 她们回来之后,笑着将手里的饮料,还有小甜品都堆到徐善桌子上,橙汁,咖啡,牛奶,气泡水摆的满满当当。 徐善失笑,声音温和:“会不会买太多了?” 女生们摇摇头:“不多,是我们的心意,希望我们善儿明天的水平测试能考过宋璟,拿到一等。” “一等的位置被宋璟那样低贱恶心的社会关怀对象占据,我们已经不满很久了,他怎么配坐那个位置,一等的位置应该像是我们善儿这样的人来做呀,人善良又聪明,最重要的是你和我们才是一类人。” “就是,宋璟那种人,我光看着都觉得恶心,真搞不懂德亚高到底为什么要设立社会关怀对象的入学名额,简直是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徐善,我们相信你,这次一定要赢过宋璟哦,带着我们的祝福,明天水平测试好好发挥,拿一等。” 徐善轻轻浅浅的微笑:“谢谢你们,我会用心做的。” 女生们笑:“我们也相信你,善儿,加油!” “喝了饮料之后好好背书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徐善微笑,眉眼清纯脆弱的像微风中摇曳的清新百合:“好,谢谢。” 表达完感谢之后,女生们就各自捧着书和练习册回到座位上,继续复习去了。 徐善看着摆了一桌子的饮料,冰冰凉凉,甚至瓶身上还挂着水珠,低声轻笑。 重来一世,还真有趣,能发掘出好多人的另一面。 放学后 柳司机早早就等待在了德亚高的门口。 徐善上车之后,柳司机坐在驾驶座上扭头,笑着轻声询问:“小姐,今天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徐善和善地冲他笑了一下:“嗯,还不错。” “今天复习的也很顺利。” 柳司机笑:“小姐又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我也开心。” 说完,他就转过头去,准备启动车子,徐善却突然开口:“对了,柳司机,一会儿你送我回家之后我还要再出来一趟,去延南洞的cgv电影院。” 柳司机也没多问,只是恭敬点点头:“好的,小姐。” 徐善温声嘱咐:“如果母亲看见你备车,问我要去哪儿的话,你就说送我去图书馆。” 柳司机:“明白,小姐。” 车子辗转过几道弯道,驶进别墅区,停稳后徐善从车里下来,走进别墅,将书包交给佣人换上拖鞋,刚进别墅,她就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清甜香气,开口询问:“做了什么?” 佣人接过徐善的书包,轻笑:“小姐,夫人给您熬了雪梨糯米圆子汤,说等您回来让你喝,您现在要喝吗,小姐?” 徐善摇头:“先不用了,母亲呢?” 佣人恭敬地回复:“夫人和先生在楼上书房。” 徐善了然,点点头,上楼回了卧室,回到卧室之后,她脱下德亚高的制服,换了一身衣服,挑了件杏色泡泡袖上衣和淡粉色绑带碎花裙,配了个烟粉色的真皮链条包,又从书包里挑了几本书捧在怀里做掩护,趿拉着拖鞋,慢吞吞的下了楼。 徐善下楼之后发现徐母也在楼下,站在开放式厨房里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法式透明雕花碗在盛雪梨汤。 佣人瞥见徐善,恭敬颔首,喊了一声小姐。 徐母听见,也转过头,见徐善下来了,笑着冲她小幅度地招了招手:“善儿,我给你熬了雪梨糯米圆子汤,快坐下尝尝味道怎么样。” 徐善捧着书,走到餐桌旁抽出椅子坐下,徐母小心翼翼地将碗端了过来摆到她面前,而后也抽出椅子在主位上坐下,见徐善换了一身衣服,像是要出门的模样,开口询问:“善儿,你要出门吗?” 徐善点点头,将手里捧着的书放到餐桌上:“明天考试,晚上还想去图书馆待一会。” 闻言,徐母满意地点点头:“也对,虽然在补课院接受了辅导,但也不能自负大意,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切不可放松。” 徐善同她对视,点点头:“母亲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打算再去图书馆待一会。” 徐母微笑,温柔夸赞:“我们善儿想的永远这么周全,喝完之后让柳司机送你去图书馆。” 徐善嗯了一声,拿起汤匙在雕花的透明碗里顺时针搅拌,溢出微微热气,雪梨的清甜香气越发明显,她舀出来一勺,轻轻吹了两下,凉了一点之后送进嘴里,圆子口感软糯,雪梨清爽,甜味恰到好处,甘甜并不腻人。 徐母温柔的注视着徐善,见她尝了一口之后,缓缓开口问:“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徐善笑着点点头:“好吃,母亲手艺愈发精进了。” 徐母被夸的熨帖,眉眼愈发软和。 徐善尝了几口之后便放下汤匙,缓缓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母亲,那我就先去图书馆了,可能会晚些回来,您早点休息。” 徐母:“好,去吧。” 柳司机早已经在别墅门口备好了车,见徐善捧着书从别墅里出来,连忙小跑着帮她打开车门,徐善弯腰坐进后排,柳司机绕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打开导航,输入延南洞cgv影院,按照路线行驶。 徐善将书放在身侧,温声开口:“柳司机一会儿把我送到电影院之后,你可以在附近转转,不用回家,什么时候我给你发短信了你再过来接我。” 柳司机点头:“好的,小姐。” 延南洞附近的cgv影院在百货商场里,徐善坐电梯直接上了七层,在电梯里的时候,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五点五十分。 上次宋璟让她陪他坐公交,他迟到了。 徐善原本以为这次他也不会按时来,没想到电梯门刚打开,就遥遥瞥见了宋璟的身影。 百货商场七层一整层都是cgv的区域,等候区极大,摆放了很多藤花木边桌子和椅子,宋璟就坐在离电梯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仿佛是若有所感,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抬头看过来,和还站在电梯里的徐善对上视线,宋璟先避开了视线,微微侧头,手攥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从衬衫领口遮盖不住的白皙脖颈处往上逐渐蔓延出淡淡粉色。 徐善踩着珍珠白的法式低跟鞋从电梯里出来,走到桌子旁,抽出椅子坐下,和宋璟打招呼,温声打趣:“今天你倒是没迟到,我还以为我又要等你十分钟呢。” “班长,让女生等待是很不绅士的行为。” 宋璟盯着徐善,也没解释上次为什么迟到,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抱歉。 徐善手肘支在桌子上,单手托腮:“几点的电影票?” 宋璟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点开cgv软件,又确认了一遍:“六点半。” 徐善问:“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先去取票?” 宋璟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拘谨,他第一次在私底下看到徐善不穿德亚高制服的模样,比在is上刷到她穿着礼服的动态时,那种惊艳感还要强烈,她漂亮精致,像最昂贵需要精心保护的瓷器,让他无法不生出晦暗的自卑感,可同时他心里那股不甘意味也越发强烈。 宋璟向后推出椅子,站起身,声音清淡:“走吧,去取票。” 徐善嗯了一声,也跟着站起身来,把链条包往肩膀内侧揽了揽,慢吞吞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取票的机器前,也许是因为宋璟很少来电影院,也很少有什么娱乐性质的活动,即使他不想让徐善看出来他的生疏,可却依然有些手忙脚乱。 他今天难得没穿德亚高的制服,一件淡蓝色长袖衬衫和黑色西裤,平日里总是清冷淡漠的脸,今天却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粉色,显得更好接近。 宋璟取完票,徐善随意扫了一眼,瞥见他订的cine&living room馆,是情侣座,她微微挑了挑眉。 宋璟小心思还真多。 因为是情侣座,电影票的价格要比普通放映厅贵出两倍,座位挨的极近,都是躺着的座位,会摆放一条薄毯,如果是情侣两个人来看的话,会一起盖着毯子,很暧昧。 徐善脚步放缓,而宋璟却害羞又拘谨地闷着头往前走,她盯着他背影,神色平静,眼神耐人寻味。 宋璟说他能守得住他的心,可是真的能守住吗? 取完票之后距离开场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并肩走着,cgv在等候区给顾客们设置了很多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有抓娃娃机,还有最近很大势的复古四格大头贴。 宋璟和徐善并肩而行,两个人都沉默着,路过抓娃娃机旁,宋璟开口询问徐善:“要玩吗?” 徐善扫了一眼,抓娃娃机里层层叠叠堆放着很多玩偶,模样虽然可爱,但一看做工就很粗劣,她摇摇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想玩。” 她说不想玩,宋璟也没挪步,声音淡淡的开口:“我想玩,等我一下。” 说完,按照抓娃娃机上面粘的说明,去换了一些游戏币回来。 宋璟没同女生约会过,但他之前做过攻略,抓娃娃也是校园情侣约会的必备项目之一,他摸不清徐善是真的不感兴趣,还是只是因为对象是他,讨厌同他一起,所以才拒绝的,他只知道他不想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时间。 镂空的淡粉色盒子里装着很多游戏币,宋璟拿了几个放在掌心,将盒子递给徐善,声音清冽:“徐善你帮我拿一下,我来抓。” 徐善接过盒子,细白指尖拨弄了两下,游戏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玩过吗?” 宋璟摇头:“没,第一次。” 徐善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宋璟觉得她这次的笑不一样,以往徐善看着他笑的时候,眼角眉梢总是带着一股嘲讽和轻视意味,这次却只是一个简单,干干净净的笑,漂亮柔和。 宋璟怔愣了一瞬,薄薄的唇瓣抿起来,掌心合上,攥紧游戏币,转过身去背对着徐善,手放在摇杆上,视线盯着机器里面的玩偶。 徐善就捧着装满游戏币的盒子,站在他身后看着。 宋璟操控着摇杆,机器里边的爪子沿着直线前后左右晃动,他看准了一个靠近出口位置的玩偶,看起来比较好抓一点,又调整了一下角度之后,右手按了一下按钮,爪子缓缓降落夹起玩偶,一开始看着还挺稳的,可中途爪子却突然松开,玩偶又坠落下去。 宋璟皱起眉,尤其是徐善还在他身后看着,更让他觉得丢脸,又回身从徐善捧着的盒子里又拿了几个游戏币投进去,继续抓。 如此反复,只可惜都没能成功。 一开始抓娃娃机这附近没什么人玩,但宋璟和徐善过来之后,便渐渐吸引了其他情侣过来玩。 其他情侣都是男生捧着装游戏币的盒子,站在一旁,宠溺的笑着看着自己女朋友抓不上来玩偶时耍小性子的模样。 到宋璟和徐善这里却反过来了,宋璟站在抓娃娃机前,清冷白皙的脸庞紧绷着,眉眼间不禁染上一抹急躁,手放在摇杆上,视线死死盯着抓娃娃机里边的爪子,神情看着比考试解题时还要认真。 徐善则典雅恬静的站在一旁,捧着装游戏币的镂空盒子,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直到最后盒子里只剩零星几个游戏币了,宋璟依然一无所获,两手空空,一个玩偶都没有抓上来。 徐善笑吟吟地看着他,轻轻开口:“我来吧。” 说完,细白指尖捏起盒子里面最后剩的三个游戏币放进手心里,将空盒子递给宋璟拿着。 宋璟接过盒子,侧身给徐善让出位置,站到边上看她。 徐善走到机器前投币,手握摇杆靠近最外圈逆时针晃动了几圈后,又调整了一下爪子的角度,按下按钮,爪子缓缓降落,抓紧娃娃,而后沿着直线往出口方向移。 在一旁看着的宋璟,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快到出口的地方爪子又松开,但在他这不受控制的爪子,到了徐善手里似乎格外配合,直到最后都抓的紧紧的,移到出口处的位置松开,玩偶掉落下来。 宋璟神情愉悦,下意识就想鼓掌,手已经抬到一半了,旋即反应过来,克制住,又垂下手。 他从没玩过这个游戏,真的很有趣,徐善也好厉害,竟然真的把娃娃抓上来了。 徐善弯腰,将玩偶从娃娃机里拿了出来,直起身子递给宋璟,是一个裹着草莓浴巾的黄.色.□□熊,很可爱:“给你。” 宋璟似乎有些惊讶:“给我?” 徐善点头嗯了一声,神情真挚,又重复一遍:“给你。” 宋璟伸出手,半途又停住,白皙的指尖微微蜷曲,随即伸手紧紧抓住徐善送给他的玩偶。 宋璟接过,手指搭在黄.色.□□熊披着的草莓浴巾上,柔软的要命,就像此刻他的心脏一样,他唇角克制不住的上扬,见徐善盯着他瞧,反应过来又紧紧抿住唇,压下笑意,为了掩饰尴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距离开场还剩十多分钟。 宋璟抬头往前面扫了一眼,有情侣从粉色帘子挡着的隔间里进进出出,是最近很流行的复古四格大头贴,is上也有不少人打卡。 他手里拿着黄.色.□□熊,看向徐善,和她对视,询问:“徐善,要去拍照吗?” 他是有私心的,想留住今天的回忆。 徐善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过去,点头嗯了一声:“可以,开场还有十多分钟,应该还来得及,走吧。” 说完,转身朝着隔间走去,宋璟眼底浮起清浅笑意,拿紧了手里的黄.色.□□熊,快步跟上。 最边上的隔间没人使用,徐善抬手掀开粉色布帘走了进去,宋璟紧跟着进来,里边空间很小,加上有帘子遮挡,像是半密闭的空间,两人挨得近,似乎连空气都暧昧起来。 五千韩元一组,四个动作连续拍,每次拍照有十秒的准备时间。 宋璟付完款之后,按了一下按钮便开始倒计时,屏幕里眏出两人的模样,宋璟显得有些拘谨,徐善则平静清丽,两人看着一点都不亲近。 宋璟侧头瞥了一眼身侧墙上粘着的说明,又望向徐善,声音清冽的要求:“徐善你笑一下。” 徐善和他对视,他侧头指了指墙上粘着的拍照表情姿势示范,上面有一个简笔画的笑脸。 徐善看见轻笑了一下,唇边漾起笑意,像娇艳的蔷薇花,看向镜头,正巧倒计时结束,咔嚓一声,拍摄了第一张,拍摄是连续的,中间间隔十秒,徐善微微垂眼看向宋璟垂在身侧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匀称。 她握住宋璟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宋璟吓了一跳,怔愣地盯着徐善,徐善也指了指墙上粘着的拍照姿势示范,宋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红了耳根,表情僵硬,徐善站在他身边,低声提醒:“宋璟,看镜头。” 宋璟慌忙抬头看向镜头,白皙如玉的脸上漫上一层粉色。 照片拍完之后当场就可以打印出来,时间很短,打印出来的照片有点像拍立得的质感,带着胶片的颗粒感,光影颜色微深,显得徐善皮肤越白,发越黑,眉眼清丽。 宋璟的手搭在徐善肩膀上,神情克制害羞。 看起来像是刚确认恋爱关系,可却还害羞暧昧,在彼此试探的情侣。 徐善看起来丝毫没有想要这组照片的意思,便由宋璟拿着,他故意放缓脚步,从西裤兜里拿出钱夹,把照片放进了最内侧的夹层里,而后抬脚,快步追上徐善,和她并肩而行。 电影快要开场了,已经开始检票,两个人走到检票区排队进场,寄生虫上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又是工作日,所以来看电影的人并不是太多。 检完票,两个人通过长长的走廊走进放映厅,进了放映厅的门还要通过一条极昏暗的廊道,只有浅蓝色的微弱灯带亮着,但为了不影响观影体验,光线几近于无。 突然从光亮地方来到这么昏暗的廊道,宋璟一下有些看不清,他也极少来电影院,不熟悉构造,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被绊了一下,身子瞬间往前扑,却被徐善稳稳扶住,她细软手指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好像和他挨得极近,轻声问:“没事吧?” 光线太昏暗了,宋璟甚至看不清徐善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呼吸都快要纠缠到一起,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很柔和的香气,让人莫名心安。 电影还没开始播放,没有声音,光线又昏暗,黑暗放大了寂静,宋璟戴着助听器,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着的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急切心动。 宋璟像是羞恼,又像是抗拒,倏地拂开徐善扶着他的手腕,站稳身子,声音很低很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徐善声音温和:“不客气,小心点,很黑。” 转过廊道,大荧幕亮着,不似刚才那般昏暗,他和徐善迈上台阶往上走,按照电影票上的数字找到对应的位置坐下。 他故意买的情侣座,想看徐善是什么表情,会不会羞恼,他真的看够了她一副静水一样不起波澜的模样。 可他终究是失望了,徐善依旧是那副优雅平和的模样,似乎根本看不懂他的用意,又或者是不屑戳破他这些小心思。 徐善慢吞吞走到并排情侣座的右侧坐下,将右肩上背着的烟粉色真皮链条包摘下来,放在两人中间。 宋璟也坐下,cine&living room放映厅里都是情侣躺座,无论是枕头还是沙发都十分舒适,宋璟第一次享受这样高端舒适的观影环境,和徐善的自在比起来显得拘谨不安,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差距。 工作人员在座位旁准备了薄薄的毛毯,放映厅里冷气调的很低,觉得冷可以盖在身上,又或者是穿了裙子的女生觉得不方便也可以盖住,防走光,都是一次性的,使用完可以拿走,但使用最多的还是情侣,盖着同一条毯子一起看电影,暧昧至极。 宋璟拿过毯子拆开外面的薄膜,展开之后递给徐善:“冷气开的低,可能会冷,盖着点吧。” 徐善接过,盖在腿上,声音柔软:“谢谢。” 电影徐徐开始播放,放映不到十分钟,宋璟就已经觉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呼吸沉重,仿佛有一块巨石重重压在他心上。 电影里贫穷的金司机一家租住的半地下室和他们家租住的地方几乎别无二致,不,甚至可能他们租住的地下室往下数的台阶还要更多更长一些,比电影里住的还要更破旧,更阴暗,更便宜,蟑螂更多。 而电影中描述的富人一家,在大韩民国也仅仅算的上是中产阶层上游,是需要维持的阶层,比郑裕这种人出身的已经固化的财阀阶层还要差得很远,倒是同徐善和姜承的身份很相似。 徐善看的认真,似乎觉得有趣,可宋璟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电影里表现的内容彻底撕开了那层遮羞布,让他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尤其是当电影中反复提及到穷人的气味时,宋璟甚至下意识,不着痕迹地侧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一种自卑又心虚的表现,他甚至害怕徐善也会这样看待他,他太清楚电影中提到的那种穷人的味道是什么,这长久居住在半地下室阴暗潮湿的味道,他害怕自己身上也有,可他明明什么都闻不到,鼻息间都是电影院内喷洒的淡淡的古龙香水气味。 徐善倒是十分平静,看得兴致盎然,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宋璟的窘迫似的,又或者是故意忽视。 电影进行到中途,宋璟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在慢慢崩溃瓦解,直到电影演绎到富人社长和夫人在沙发上做.爱,而金司机一家却只能像见不得光亮的蟑螂一样,狼狈地躲在茶几下,被迫听着。 宋璟觉得他再也无法看下去了,因为贫穷,他拥有的东西很少,能守住的也只有尊严,他以为他可以不在意,只要不带入自己就好了,可影片却刀刀见血,赤.裸锐利地对比出富人和穷人之间的阶级差异。 就和他现在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现状一样,他隐忍着,脖颈处清晰脉络甚至都微微凸起,声音也变得喑哑:“徐善,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徐善的视线甚至都没挪动,依然定在大荧幕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宋璟落荒而逃,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再在放映厅里待下去了,脚步慌乱,匆匆逃到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凉透骨的凉水洒泼在脸让他微微清醒了一些,抬头看向洗手台镜子里的自己,眉眼上挂着水珠很狼狈,他再怎么模仿,再怎么伪装也伪装不出来像徐善那样刻在骨子里的自在和优雅。 从洗手间离开之后,宋璟没再进去放映厅,而是去了最开始他等徐善时坐的那张桌子坐下,沉默的等着她出来。 电影很长,宋璟落荒而逃的时候,才播放到了一半,他又在外面等了很久,几乎等了一个小时,徐善才随着人流从放映厅里慢吞吞走出来,穿着杏色泡泡袖上衣和一片式的碎花裙,清丽娇嫩的像是干净的蔷薇,手里还拿着他混乱之下落在影厅的黄.色.□□熊。 见她出来,宋璟站起身来,将椅子推回远处,抬步走到徐善身旁。 徐善心知肚明他为什么逃走,自然也没有开口询问他为什么去完洗手间之后没有再回去放映厅,抬手将黄色□□熊递到他面前,淡淡询问:“这个还要吗?” 宋璟沉默地盯着徐善的手良久,而后抬手接过:“当然,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玩偶。” 他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干净:“谢谢你啊,徐善,我会好好珍惜的。” 徐善同他对视,声音温和:“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说什么珍惜。” 宋璟眸色沉沉地盯着徐善,神情真挚清冷,缓缓开口:“徐善,我们确实不一样。” “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像你这样冷漠恶毒。” 徐善轻笑:“做不到吗?” “恐怕不见得。” 闻言,宋璟也并未恼怒,垂眼没再说话。 两人并肩而行,乘坐电梯缓缓下行,电梯里没其他人,沉寂安静的过分。 电梯缓缓停稳,门打开的那一刻,宋璟突然开口询问:“徐善,电影的结局是什么?” 徐善声音很轻很淡,像是在陈述电影,也更像是在说给他听:“穷人金司机杀了富人社长。” 闻言,宋璟脚步一顿,抬头盯着徐善,眼底惊讶,像是不敢相信。 徐善看着他:“怎么?很惊讶吗?” 说着,她轻笑一声:“没什么好惊讶的,穷人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尊严和亲人,尊严被瓦解又失去亲人,那一刻会杀人并不奇怪,不是吗?” 宋璟听完,沉默着,垂头往前走。 徐善走在他身侧,眼底冷漠的惊人。 宋璟有心机,有能力,她也从不怀疑将来他会爬到高处,但他太过隐忍,也不够狠,需要推他一把。 瞻前顾后的人做不了刀,需要再磨一磨,变得锋利,才能杀人,置人于死地。 第28章 胶囊 宋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不像徐善一样有专职的司机车接车送,从延南洞的电影院那里回到他家这附近要坐很久的公交。 下车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他站在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上,心情压抑又沉重,电影拍摄的很好,真实又刻骨,可恰恰就是因为太真实了,所以他的心情才会这么沉重难过,通往半地下室的台阶无限向下蔓延,就像他处的阶层,在整个社会的底层,这里充斥着黑暗,被压榨,同样悲哀一起抢夺资源的人,和拼命想往上爬的人。 他不服输也不甘心,可又确确实实对身处的现状无可奈何,有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宋璟站在台阶上,垂眼往下望过去,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迟迟没有挪动步子,良久,才往下走去,用钥匙拧开门。 宋母已经休息了,灯都关着。 他换了拖鞋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换了睡衣,翻出德亚高的制服拿着去了洗手间,将灯打开,光线突然变亮,原本隐藏在阴暗处的蟑螂顿时四散开,顺着下水道逃走不见踪影。 宋璟将德亚高的制服扔进洗手池里,清俊白皙的脸阴沉的要命,脸色十分难看,抬手拧开水龙头,冰凉透骨的水缓缓流淌出来,溅在衣服上,零星地又往外溅出几滴水珠,溅到他的胳膊上还有脸颊上。 宋璟抬手用胳膊抹去脸颊上的水珠,弯下腰,拿起地上的洗衣液,里边本就没剩多少了,他一股脑将剩余的洗衣液全都倒在了衣服上。 洗衣液的香味很浓,带着一股劣质的香气,他抓起德亚高的制服,皱着眉用力地揉搓,像是在发泄。 穷人身上的味道…… 徐善也能闻到吗? 宋母半夜起来嗓子发干想要喝水,从床上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去倒水,不经意间瞥见洗手间的门大咧咧的敞着,从里面透出光亮,还有隐约细微的水声。 她蹙眉端着水杯走过去,发现是宋璟在洗手间里边洗衣服,嗔怪道:“儿子,怎么这么晚还在洗衣服啊,明天不是要考试吗?早点休息去吧,我给你洗。” 听见宋母的声音,宋璟动作一顿,转过头,原本阴沉的眉眼稍微缓和了一些,看向宋母,缓缓开口:“不用了,妈,你早点去睡吧,我马上就洗完了,洗完了我就去休息。” 宋母扫了一眼,水池里边只有一套德亚高的制服在水里泡着,上面浮着的都是泡沫,就这么两件衣服,宋璟揉搓的到处都是泡沫,看样子应该是快洗完了。 见状,她也没再坚持,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温声嘱咐:“洗完赶紧去睡,时间已经很晚了,休息不好的话,明天考试容易集中不了精神,听话啊。” 宋璟点头:“知道了妈,你快去睡吧。” 宋母笑了一下,而后端着水杯回了房间。 她离开之后,狭窄的洗手间又变得寂静下来,宋璟抬眼看着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他熟悉的那张脸,可眼底的血丝却显得他神情有些阴鸷,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 宋璟缓缓垂头,又将手伸进洗手池里,抓起德亚高的制服用力狠狠地揉搓着,用了极大力气,白皙的手背上都迸出青筋,像是要把衣服上那些本就不存在的所谓的穷人味道全部都融进水里清洗掉,将洗衣液的香气浸入到衣服里。 他将衣服洗了好几遍,洗到最后手指被水泡的已经有些微微肿胀发白,这才将衣服拧干,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可能是因为用水洗了好几遍的缘故,洗衣液的香气没有那么浓烈了,只是淡淡的,隐隐约约的能闻到,很清爽。 宋璟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把衣服吹干之后晾了起来。 洗完衣服,他回到房间,沉默地坐到了书桌前,以往每次考试之前他都会睡得很晚,再把所有的重点还有预测考题全部都复习一遍,理清思路,以防第二天考试的时候出错,也能保持着最佳的做题手感,可今天却心烦意乱的,做不进去题,也看不进去书,更遑论背东西了,视线盯着回来时放在桌子上的钱夹,良久,伸长了手拿过来,翻开钱夹,打开最内侧的夹层,拿出里面的照片,是他和徐善在看电影之前拍的复古四格大头贴。 他最喜欢的一格是徐善扯过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那张,两人都看着镜头,徐善干净美好,唇边漾着清淡的笑,而他神情克制害羞,那一刻他的反应是真实的,是没有经过伪装的,即使现在只是看着照片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很柔软。 宋璟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将这格照片剪下来,放进钱夹最内侧的夹层里,而后把剩余的三格照片夹进一本厚重的书里放到书柜上。 翌日 汉南洞,徐家 德亚高的水平测试开始的很早,早上八点四十就开始,一天要考五科,数学,韩国史,生命科学,英语,第二外语全部都要考完,时间安排的很紧张,这对于考试学生们的集中力和体力要求都比较高。 徐善今天起的很早,比往常都要早,洗漱完换上德亚高制服,站在全身镜面前整理妆容,她今天穿的德亚高另一套款式的制服,灰蓝色短袖和黑色包臀裙,灰蓝色短袖右胸口处是用鎏金线绣的精致六芒星刺绣,是德亚高的校标。 柔顺的黑色长卷发用珍珠白发绳拢了起来,扎成高马尾,薄薄的空气刘海遮住光洁饱满的额头,越发显得眉眼清纯脆弱,像开在春夏的繁花。 徐善整理好妆容之后,拿着书包下了楼。 徐父和徐母早都已经坐在了餐桌旁,雕花长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佣人今天准备的不是西式早餐,而是传统的韩式餐食,可能是为了提前给徐善庆祝一等吧,徐母竟还叫佣人准备了牛肉海带汤。 见她下楼来,徐母微笑着招了招手:“善儿,快过来,今天准备了你最爱喝的海带汤。” 徐善笑了一下,趿拉着拖鞋,慢吞吞走到餐桌旁,抽出椅子坐下,望向徐母:“谢谢母亲” 佣人端着托盘从开放式厨房里走过来,将热气腾腾的牛肉海带汤摆到徐善面前,里面除了牛肉海带还放了提鲜的蛤蜊和豆芽。 徐善拿着汤匙缓缓在碗里面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轻轻吹凉之后送进嘴里,味道很鲜。 徐父确认好今天的行程之后,抬眼看向徐善,声音温和地询问道:“我们善儿今天心情怎么样?” 徐善微笑和徐父对视:“很好,毕竟是一场已经提前知道结果的考试,没什么好紧张的。” “母亲今天为我准备了海带汤,不也是提前为我庆祝吗?” 闻言,徐父脸上浮现出满意的微笑:“善儿说的对,只不过一碗海带汤算什么庆祝,等水平测试的成绩发表之后,父亲一定专门为你庆祝一下,我们善儿不是最喜欢开party了吗,办一个party怎么样?邀请姜部长一家过来。” 徐善缓缓露出微笑,显得从容又优雅:“当然好。” 徐父笑着:“我就等着善儿的好消息了。” 徐善点点头,没再说话,垂下眼,手拿着汤匙在汤碗里慢慢搅拌,微微散发出来一些热气,稍微凉点之后,她一勺一勺送进嘴里小口小口喝着,喝了大概小半碗,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缓缓站起身来,将椅子推回原处。 徐母叫佣人将徐善每天要吃的vc,还有胶原蛋白拿过来,递给她。 徐善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一个淡粉色透明分隔开的小盒子,有vc,ve,酵素,袋子里还放了两条红参液和胶原蛋白。 徐母温声嘱咐:“考试耗费体力,一定要记得吃啊,特别是红参。” 徐善攥着袋子,点点头:“知道了,母亲。” 徐母笑着点头:“去吧。” 徐善冲徐父徐母微微颔首,而后走到门口,换好鞋出了别墅。 今天天气热,阳光充足。 即使是阴暗的半地下室也比往常透亮许多,宋璟很少有晒着阳光起床的时候,但今天却不一样,醒来的时候微微睁开眼就觉得阳光透亮刺眼,甚至感觉不适,下意识抬手挡住光线,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 对于一个长久租住在阴暗半地下室里的人,有充足的阳光照进来都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原本破旧狭窄的房间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宋璟趿拉着拖鞋,起身走到晾衣服的地方,他手指在衣服上摸了摸,可能是今天阳光比较充足的缘故,衣服晾得很干,他又凑过去闻了闻,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和蓬松柔软的阳光味道。 昨天看完电影一直笼罩在宋璟心上的阴霾,仿佛在这一刻一下子被充足的阳光湮灭,身心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摘下德亚高的制服回到卧室换上,背着书包出来。 宋母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餐,见宋璟收拾好了出来,连忙冲他招招手,笑着:“儿子快过来吃饭。” 宋璟拎着书包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宋母准备的早餐,很简单,两碟小菜,煎的荷包蛋,还有白粥。 他拿过勺子舀了一口白粥送进嘴里,宋母在一旁边温柔的注视着他,考试的事情连提都没提,一是因为宋母本身就不是太看重成绩的人,只要儿子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她就已经很感恩很幸福了,再者就是宋璟的成绩也确实足够优秀,几乎从进入到德亚高以来就一直牢牢占据着一等的位置,宋母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次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儿子依然会拿到一等。 宋母没提,宋璟却缓缓开口询问:“妈,这段时间准备考试太忙了我也忘了问你,你最近在李家工作的怎么样?还开心吗?” 宋母想到前些日子元少爷对她的试探,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也不想告诉宋璟,怕他担心。 她会隐藏好自己的,绝对不会让元少爷发现,如果儿子的同学们知道她在李家做佣人,在学校肯定会嘲讽他。 她也不想让儿子因为她丢脸,可在李家工作当佣人的薪水真的很高,十一月份就要高考了,没剩多少时间了,她知道儿子的梦想,想考入延世大,再通过司法考试当上检察官。 司法考试的费用暂且不提,光是上大学就要交好大一笔保证金,她现在手里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实在是舍不得放弃李家这份高薪的工作。 宋母不想让宋璟担心,扯出一抹笑,装作轻快的模样:“别担心,我在李家工作的很好,先生,太太,还有少爷们都是很好的人,管家对我也很好,其他佣人们也都很有礼貌,没什么矛盾,你不用担心我,你就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就好了。” 闻言,宋璟也稍微放心,虽然他清楚,李元并不是母亲口中描述的那样善良,性格温和的人,反之,他性格相当阴晴不定,暴戾乖张,但他也听说过理事长和夫人的性格还是很温和的,再加上母亲的主要职责是照顾花草,也不像是其他照顾生活起居的佣人那样会和主人有太多的交流,想来也不会有人为难她。 他点点头:“你工作的开心就好,妈,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只要这次水平测试我再拿一次一等,就可以拿到最高额度的奖学金了,有一千万韩元,如果你在李家工作的不开心的话,随时都可以辞掉这份工作,继续回到恩善院。” 儿子这么懂事优秀又贴心,宋母心里熨帖,怎么能不开心,欣慰地笑了笑:“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宋璟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夹起煎蛋咬了一口,又夹了点小菜放到白粥上送进嘴里。 今天的考试八点四十就开始,他起的比往常都要早,要提前出发,匆匆吃完早饭之后,宋璟便背上书包出了门,爬过两段上坡路,坐上公交车。 德亚高的考场都是提前分好的,提前一天就可以知道,不在自己原先的班级。 郑裕本就对成绩不上心,对待考试更是敷衍,郑母却不这么想,她觉得没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也快开始要准备申请大学了,所以督促着郑裕用点心,让司机早早就把他送到了考场来,嘱咐他到考场再看看书。 郑裕无奈,拗不过郑母,被司机早早就送来学校,坐在考场上发呆,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夹着笔不停地转来转去,脑子里根本没有在想考试内容,思绪发散,在琢磨徐善这次真的能如愿考到一等吗? 如果她真的考到了,姜承又要挨打,他同姜承关系还是挺亲近的,一想到姜承有可能要挨打,而他却把徐善去透题的补课院接受辅导这件事给瞒下来了,根本没有告诉他,不禁觉得有些烦躁,垂头拧着眉转笔的速度越发快,签字笔在他指尖间翻飞,动作漂亮,可下一秒,他手指不小心弯了一下,笔一下子就飞了出去,掉落在地上,叽里咕噜地又往前滚了两下。 郑裕皱着眉,不耐烦地弯腰去捡,手还没等触碰到地面,却眼睁睁看着一只法式真皮米白色低跟鞋踩在了他的笔上,脚背线条漂亮,雪白细腻,甚至能看清淡淡的青色血管,脚踝纤细。 郑裕垂着手,微微仰头看过去,对上一双清澈又平静的眼睛,是徐善,他眉眼暴躁地盯着她,徐善这才慢吞吞地挪开脚,淡淡的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到他身后的座位上坐下。 郑裕沉着脸把笔从地上捡起来,别看徐善一脸平静无辜的模样,但郑裕敢肯定她百分百是故意的。 徐善坐到座位上之后,把书包放到椅背上靠着,又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上,把徐母给她装的维生素c药盒拿出来。 郑裕烦躁地转过头来看像徐善,徐善则直接忽视了他,像没看见似的,动作优雅的将药盒打开,细白指尖捏着一粒莓粉色的vc胶囊放进嘴里,又拧开水,喝了一小口。 郑裕皱眉盯着徐善看,没话找话:“你吃的什么?” 徐善扫了一眼vc胶囊:“这个?” 郑裕点头。 徐善轻笑,眉眼平静温和,语气真挚:“记忆胶囊,吃了能考一等的那种。” 郑裕无语,沉默盯着她,良久唇瓣轻启,吐出两个字咒骂:“疯子。” 要不是他事先知道徐善去了透题的补课院,等成绩出来她真考了一等,说不定还真被她给唬住了。 徐善见郑裕一副暴躁无语的模样,恬静地笑了一下,像骤然绽放的白山茶,带着夏季露水:“开个玩笑而已,是vc胶囊。” 吃完vc,徐善又从袋子里面拿出一条红参,撕开口子,倒进嘴里。 被她逗弄,郑裕觉得羞恼,耳根浮上淡淡的粉色,死死盯着徐善,伸出手,毫不客气:“给我一条。” 徐善嗯了一声,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从袋子里又拿出一条递给郑裕,在家母亲也逼着他喝,他躲都来不及,可见徐善喝,却突然想尝尝,倒进嘴里两口就喝掉,红参味道不怎么好,但疲惫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喝这个,能够增加体力补气血。 郑裕喝完之后,又等徐善喝完,自然而然接过她手里的红参袋,走到教室后排扔进了垃圾桶,而后回到座位上,没再回头看她,又垂头转着笔。 考试时间临近,老师夹着密封的卷子走进来,简单的在黑板上写下了考试科目和考试时间,机械性地重复了一下考试要求,考试铃声响起,把卷子和答题纸分发下来。 徐善拿到卷子之后,简单浏览了一下题面,几乎都是她在补课院提前做过的题目,唇边勾起清浅弧度,而后慢吞吞的拿起笔开始答了起来,整个过程十分迅速顺畅,陌生的题目只有零星的几道,也都是她会的,背过的。 坐在前排的郑裕不太耐烦,本身他会的题目就不多,在这干坐着也觉得无聊,德亚高水平测试规定可以提前半个小时交卷,郑裕一直抬手盯着腕表看时间,终于熬到可以提前交卷的时间,连忙站起身来拎着答题纸走到将台旁交给老师,然后就大摇大摆信步离开了。 试题提前做过一遍,徐善也早早就答完了,只不过她没像郑裕那样提前交卷,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一直等到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才把答题纸交上去。 一天要考五科,时间安排的很紧,除了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比较长,剩余每场考试之间休息的时间只有二十分钟。 徐善去了趟洗手间之后便回到了座位上,接下来的几门科目也依旧如此,即使都是已经做过的题目,她也没有掉以轻心,都认认真真解答,剩余那2%也不成问题,徐善都会。 可以说一整天的考试都很顺利,几乎没有晦涩的地方,直到最后一科考完考试结束的那一刻,徐善心情都很好,丝毫没有觉得精神紧绷疲惫的感觉,反倒已经开始期待起水平测试成绩发表时所有人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考试结束之后,徐善背着书包回教室送书,明天是休息日不用来学校,她要去恩善院做护工,书包里的书自然也用不上了,她交卷晚,走的又慢,回到教室时没有什么人,只有姜承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睛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人,见徐善进来,薄薄的唇瓣轻勾,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眼底带着得意。 徐善轻挑了挑眉,看样子姜承考得挺不错。 她背着书包,脚步轻盈地从姜承座位旁路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将拉链拉开取出用不到的书放进课桌里,没多停留,拉紧书包拉链背上,抬步往教室外面走。 刚和姜承擦身而过,垂在身侧的手腕却突然被紧紧握住,温热有力,攥得紧紧的,甚至她纤细的手腕都有些疼,徐善垂眼看了一眼握在她手腕上的手,而后视线上移,对上姜承好看的眼睛,语气微微有些不耐:“有事?” 姜承似乎并不介意徐善语气不好,轻笑了一下:“有事。” 说着,一手抓着徐善的手腕,另一只手弯腰从座位旁边拿起一个精致的小购物袋,而后展开徐善的手,将购物袋的绳子挂在她手心,又捏着她细软白皙的手指一一合上握紧。 姜承笑着,眼底是快要溢出来的得意和挑衅:“礼物,徐善。” 说完,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徐善垂头打开小购物袋打开看了一眼,是活血化瘀的药膏,和用来遮挡淤青伤痕的纱布和创可贴,她抬头和姜承对视,眼底有些意味深长。 姜承轻笑了一下,他声线好听,轻声说话的时候便显得有些暧昧:“不用太感谢我,我已经提前帮你准备好了,这个活血化瘀的药膏效果很好。” “徐善,你也体会一下痛苦的感觉吧,之后就知道该怎么谦逊,感恩的生活了。” 第29章 关注 徐善唇边勾起清浅弧度,也不恼,微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姜承,我先替你保存着,等你需要的时候,我会提前给你送去的。” 两人都毫不手软地互相往对方的心窝子里捅刀,谁都不肯服输,软刀子割肉更痛,只不过这次被徐善挑衅的姜承却并没有表现的过分恼怒,因为他很有自信。 宋璟整理的笔记确实很有用,这次考试过程中他感觉顺畅不少,解题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难的地方,他有极大的自负心,这次一定能够把徐善踩在脚下,像这些近似于挑衅的话也根本刺激不到他,他相信这次输的一定是徐善,被教训的也一定是她。 别看她现在这么嚣张,等成绩发表之后,看她连二等的位置都保持不住了,滑到了三等,被他狠狠踩在脚下,徐父教训过她之后,她就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了,以后一定会夹着尾巴做人,谦逊感恩的生活,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嚣张了。 姜承眉眼清爽好看,此刻因为考完试了,笃定自己一定能赢过徐善,心头一直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也彻底被移走,眉眼间拢着的阴郁褪去,显得更加俊俏,薄唇微勾,轻笑了一声:“是吗?那我等着,徐善。” 徐善微微笑了一下,同他对视:“那么,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好好珍惜。” 说完便拎着姜承给她的购物袋,走出了教室。 徐善出了德亚高的正门,坐上车发现徐母也来了,徐母最近对她考试的事情格外上心,可能是觉得即使她接受了透题的辅导,但毕竟事情总有万一的,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总是忐忑不安地反复询问徐善确认。 徐善刚坐上车,徐母就温柔的笑着问:“善儿,今天考的怎么样?” 徐善微笑:“母亲放心,这次发挥的很好。” 徐母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又问:“我们善儿这次无条件能拿到全a,考到一等对吧?” 徐善这次能否考到一等,不光关乎着她自己的内审成绩,能否考上首尔大,更关乎着未来一段时间徐父对待徐母的态度,如果她能够如所有人所愿,成功拿到全科满分,考到一等,那么皆大欢喜,如果她这次依旧失败了,没能拿到一等,还是二等的话,那徐母一定会发狂的,徐父也会,只不过徐父的发狂和徐母不一样,他是冷暴力,无论对待徐善还是徐母都是。 徐善倒是不在乎,但是徐母不同,徐母很在乎徐父,他对她的态度稍微冷淡一点,她就会反复怀疑自己,焦躁不安,所以她总是询问徐善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即使反复的告诫自己善儿已经提前拿到了试题,她平时又努力,不会有问题的,可还是控制不住的不安,想要反复确认,只要徐善回答她没问题,能拿到一等,她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可以稍微放松下来。 徐善也如她所愿,微笑着淡淡开口,优雅又从容:“母亲放心,这次我一定可以拿到a等的,不用担心,母亲就安心的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等待周一发表成绩就好了。” 徐善声音轻轻柔柔,吐字清晰,说话又缓,给人一种莫名心安的感觉,徐母原本有些焦虑的情绪也瞬间被她抚平,眉眼软化带上愉悦,抬手轻抚了抚徐善柔软的发丝:“我们善儿真厉害。” 而姜承这边,他也遭到了同样的拷问,只不过比起徐母的和缓温柔,姜父格外严肃又暴躁:“这次考的怎么样?能不能赢过徐善那个贱丫头?” 姜母也忐忑不安的看向姜承,生怕儿子这次又考不过徐善,会遭到他父亲的虐打,姜承是她亲儿子,每次看到他挨打,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可姜父才是这个家的天,是这个家做主的人,没了姜父,她什么都不是,她不敢反抗他的丈夫,她也清楚的知道她儿子恼恨她,为什么每次父亲在打他的时候,她不会站出来保护他,她也恨自己的懦弱胆小,可她真的无能为力。 姜承神情轻松,语气恭敬:“放心父亲,这次我一定可以赢徐善。” 姜父冷嗤一声,像是不屑,想起上次姜承给他丢脸的事情,带着点嘲讽意味:“最好是真的能赢过,而不是伪造成绩,这次如果你再敢伪造成绩的话,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姜承低眉敛目地恭敬颔首说:“上次是我一时糊涂,以后都不会了父亲,您放心,这次我一定可以赢过徐善的。” 姜父盯着他看,声音冷沉:“如果这次还赢不了,你知道后果的,你被徐善踩在脚下太久了,连累得我在徐秘书长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不要因为你的无能让我丢脸,姜承,你这次最好是能够赢过她。” 闻言,姜承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那是刻在骨子里下意识的恐惧,曾经姜父打在他身上的那些伤,此刻仿佛从骨子里往外透着隐隐作痛:“这次不会再让父亲丢脸了,您放心。” 几乎是所有人都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宋璟以为他依旧能够牢牢守住一等的位置,拿到全科满分,考一等,最高额度的奖学金就在眼前,触手可得。 姜承则沉浸在他能这次终于能够把徐善狠狠踩在脚下,赢过她,不用再被父亲虐打的喜悦当中。 郑裕和李元这种对成绩丝毫不上心的人,根本也不会感受到压迫感和焦虑。 郑母终于把赵医生那个贱人给赶走了,这让郑裕心情舒畅,虽然他不知道母亲是用什么手段把赵医生赶走的,他也清楚,赵医生那个贱人既然敢在母亲眼皮子底下勾引父亲,爬上父亲的床,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又勒索了母亲什么东西,但只要走了就好,不要再总是缠着父亲,让母亲独守空房伤心就好。 郑裕也知道他自己身为小辈,怎么可能管的住父亲。但只要他知情,他就不会放过这些爬床的贱人,能赶走一个是一个,在他看来母亲隐忍的态度才是最大的问题,父亲和长姐也难得回家吃饭,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十分和谐。 而李元这周依旧没有去恩善院,这周末在恩善院要进行社工活动评价的打分。 徐善温柔漂亮,又没有大小姐脾气,在恩善院无论是小孩子还是护工都非常喜欢她,给她打出来的分数都极高,最后统计出来拿到的分数平均是a 。 徐善把分数评价表拍照上传到了is上,配文:在恩善院度过的每一天都愉快,因为用心做了,所以得到了好的反馈,很开心。 动态上传了不久之后就有人给她新发布的动态点赞。 回家路上,坐在车里,徐善打开手机下滑刷新了一下,除了评论和点赞上涨的小红心之外,新增关注的那一栏也有一个小红圈,她点进去,是个阴沉的纯黑色头像,什么图案都没有,账号昵称是lee won_ll 是李元的账号。 随即他发过来一条私信:[提前祝贺你啊,徐善,我们的一等。] 隔着单薄的文字,感受不到屏幕对面人的语气是真的祝贺还是嘲讽。 李元关注了徐善是在德亚高是个大新闻,因为李元的is账号是零关注,他第一个人关注的是徐善。 徐善最新发布的这条动态底下很快就涌上许多评论,提醒她李元关注了她。 “善儿,元少爷关注了你!” “天啊,李元的初关注!” “德亚高的女神果然不同凡响kkk。” “有什么好奇怪的,李元是sk的小太子爷,徐善父亲是sk财团秘书室的室长,他们俩认识也不奇怪呀,关注更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了。” 第30章 录音 周一是德亚高水平测试成绩发表的日子,这一天和往常的任何一个周一似乎都没有区别,成绩发表的紧张感并没有蔓延,有人是对自己的成绩笃定,志得意满,有人则是根本不重视考试,对成绩毫不上心。 直到第二遍上课铃打响,老师夹着卷子走进来之前,教室里都一直喧嚣吵闹。 老师夹着卷子走进来,脸色不如往常那般轻松,站到讲台上,视线向下扫视了一圈,意外同徐善对上视线。 她漂亮的眼睛清凌凌的,带着温和又平静的笑意,和往日里一样,可老师的脸色却有些难看,甚至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一丝戾气。 对上徐善平静的眼神,老师镇定地移开视线,而后拍了拍手:“大家安静,注目。” 教室里吵闹的交谈声低了下来,逐渐变得寂静,都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看着老师等他发表成绩。 老师打开文件夹浏览了一下里面的成绩单,在进来教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人水平测试的分数和排名,所以才会是这种脸色,手指抚在最上面一张成绩单顿了良久才拿起来,视线往下面看去,对上徐善的眼睛,轻声开口:“徐善,一等。” 闻言,教室里面沉寂了几秒,突然有人鼓起了掌,兴奋地惊呼:“哇,这次的一等是徐善吗,真的吗?” “善儿好棒!” “太厉害了!”” 一等的位置被宋璟这个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占据了太久,这一次终于换人坐了,这让其他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们不由得都兴奋起来,下意识为徐善鼓掌起哄。 公布徐善是一等的这一瞬间,宋璟有几秒大脑是空白的,随即反应过来后身体凉得透骨,下意识就回头望向徐善,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眼里满是错愕和震惊,对上徐善平静温和的视线,像是早就预料到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太清楚了,徐善没有实力赢过他! 她要是有这份实力的话,以她的努力程度,早就赢过他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巨大的错愕震惊不敢置信席卷了宋璟的大脑让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也不敢深想,这次从一等的位置上跌了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牢牢占据住德亚高一等的位置是他在这个富人子女的游乐场里,能够维持体面和尊严,骄傲生存的保障,现在失去了这样的头衔,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无边无际的恶意嘲讽,身体上的暴力霸凌都有可能。 一直以来他最骄傲的就是贫穷出身的他,能把这些拥有大韩民国最顶尖教育资源的富人子女都踩在脚下,这证明他绝不比这些天之骄子差,只是不如他们会投胎,所以暂时落后,可现在他却输给了徐善,跌下了一等的位置。 这次水平测试拿一等也是他能获得最高额度奖学金的前提,但现在一等却不是他,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和最高额度的奖学金失之交臂,虽然能拿到第二阶梯的奖学金,可和最高额度相差悬殊,这让他怎么接受。 姜承更震惊更愤怒更绝望,老师公布徐善是一等的这一刻,明明只有几秒钟,他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身体紧绷,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就开始颤抖,他不敢想象回家后他要面对什么。 徐善拿了一等就意味着即便他超常发挥,考过了宋璟,拿了二等,依旧是输了。 即使是在这么拼命学习的情况下,又拿了宋璟的笔记研究个透彻,他依然输给了徐善,父亲不会放过他的。 姜承眉眼狰狞,咬牙切齿地下意识侧头望向座位相隔甚远的宋璟,把这所有怒火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给他的笔记根本半点用处都没有! 他还是输了,还是输给了徐善!!! 姜承知道回家后又要面对父亲更加残酷暴力的虐打,从骨子里透出恐惧和伤痛。 为什么,为什么徐善总是不放过他! 像是笼罩在他身上的一道阴霾,抹不去,同梦魇一样日日折磨着他。 姜承眉眼透着阴冷,都怪宋璟! 这个自以为是,低贱又恶心的蛆虫,偏偏拿着什么笔记和他做交易,让他自负又得意,害他又输给了徐善,他死死盯着宋璟,眼底冷漠的骇人,所有的愤怒都压抑着,可宋璟却没心思管姜承是怎么想的,失魂落魄的,久久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后排郑裕和赵夫人的小儿子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心知肚明徐善今天这个一等的成绩是怎么来的。 郑裕对徐善拿到一等这件事早有预料,但此时看着她通过提前拿到水平测试题目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考了一等,平静又温和的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和崇拜,不由得觉得有些鄙夷,眼里浮起微微带着轻蔑的笑意。 徐善优雅平静的站起身来走到讲台旁,从老师手里接过成绩,声音清浅的笑着说:“多亏老师上次的教导,我才打起精神用心做,您说的对,人不能总是拿二等,也要尝尝一等的滋味啊。” “拿一等的滋味确实好,看样子可能一直到高考结束,我都要牢牢守住这个位置了,毕竟尝过这么美妙的滋味之后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闻言,老师和蔼地盯着徐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复杂难言,有得意门生从一等位置跌落的失望,也有徐善竟真的成功上位,拿到一等的惊讶,不过最多的还是上次他刚用言语恶意打压讽刺过徐善可能永远只能维持在二等的位置,赢不了宋璟,结果反手就被她打脸的羞恼,声音沉沉,意味深长:“徐善,一等的位置不好坐,以后也要用心。” 徐善拿着成绩单轻笑了一下,温顺地点头:“您放心我会用心做的。” 下面的学生们嬉笑打趣。 “一等的位置本就应该是徐善来坐,别人坐只会脏了这个位置,让其他学校的学生以为我们德亚高没水准。” “就是,就是,我们善儿人漂亮,脑子又聪明,最重要是不穷酸。” “善儿,祝贺你啊,下次也要拿到一等。” 徐善笑了笑,顶着姜承和宋璟快要杀人一般的视线,从容又优雅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被徐善这么一个年轻的小辈挑衅打脸,老师难免心中郁结,但他还要继续发表成绩,艰难地调整好情绪之后,又拿起下一张成绩单,沉声开口:“宋璟,二等。” 宋璟沉默着站起来,顶着众人的讥笑声和嘲讽视线,走到讲台旁,从老师手里接过成绩单。 老师亦沉默无言的望着他,眼底情绪十分复杂,他也知道是他对宋璟太过苛责了,毕竟以宋璟的出身和眼界能在德亚高占据这么久一等的位置已经足够优秀了,可人对优秀的人期望总是过大的,稍微失误就觉得不满。 宋璟就像他的缩影,所以他才会对他没守住一等位置这件事分外失望和不满,可此刻看见宋璟不甘隐忍的脸,心里一直闷着的那股火气顿时就消散了。 他平日里再怎么坚强优秀,说到底终究还只是个孩子,是一个还未上大学的高三生,又顶着生活和学业带来的双重压力,他为人师表,不该这样苛责。 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和蔼,温声安抚道:“宋璟,一次输赢不代表什么,人都会有失误的时候,我相信你能调节好情绪的对吧?” 宋璟抬头,眼底淡漠,勉强扯出一抹笑,点点头恭敬地说:“我明白,老师。” 老师笑了一下:“好,我相信你,去吧。” 发表完徐善宋璟的成绩之后,老师心中压着的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仿佛一下子被移开了,轻松了不少。 进教室之前他最害怕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害怕看到宋璟脸上失去斗志的表情,再就是害怕听到徐善隐晦的讽刺得意,这两件事现在都已经结束了,也没什么再能勾动他情绪的了,接着拿起下一张成绩单,缓缓开口:“姜承,三等。” 说起来,他倒是觉得姜承的成绩更有趣,比徐善还要稳定,一直保持在三等,上不去也下不来,从未变过。 他也知道姜承一直想要赢过徐善,把她踩在脚下,可这次徐善直接拿了一等,他毫无胜算,一败涂地。 姜承沉默了良久才起身走到讲台旁边,接过成绩单,老师对上他苍白的脸,猩红的眼,甚至都被吓了一跳。 姜承紧紧攥着成绩单,回到座位上坐下,沉默无言,周身弥漫着阴郁的氛围,光都知道他心情极差,让人不敢靠近。 老师继续机械性地发布成绩,每位同学都叮嘱几句话,或是鼓励或是讽刺,看人下菜碟。 郑裕依旧是末等,赵夫人的小儿子这次成绩倒是提升了七八名,只是他成绩一直处于下游,这次提升了七八名,也才勉强艰难的挤进中游,倒是不太引人注目,老师只是觉得他最近可能是用心学了,甚至还开口夸赞了他几句。 小跟班眉开眼笑地接过成绩单回到座位上,捏着成绩单手指在上面弹了两下,挑眉看向郑裕,像是在炫耀。 郑裕轻嗤一声,冷淡地勾起唇,抬手将自己的成绩单揉成团砸了过去。 小跟班笑着稳稳接住。 成绩发表结束下课之后,徐善的座位旁围了一群女生,笑得漂亮又讨好,七嘴八舌地祝贺她拿了一等。 “我们善儿真棒,终于把宋璟那个恶心肮脏的社会对象挤下去了,下次也一定要守住这个位置啊。” “就是,宋璟就仗着他成绩好,所以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么穷,这么下贱的出身能进入德亚高读书,就应该安安静静,感恩地待着,就他还做什么班长,真是好笑,人摆不清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多可悲。” “善儿,你这次考一等,我们上次的饮料和祝福可是功不可没,我们是功臣,可不能忘了我们,请客吧。” “对对对,一定是我们的祝福起了作用,善儿请客!” 徐善笑盈盈的,一副好脾气模样,声线温柔:“好,没问题。” 女生们本就对她好感倍增,现在她又成功把宋璟踩在了脚底下,坐上了一等的位置,这不光是徐善一个人的事情,而是她们所有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这个阶层的骄傲,徐善和宋璟代表的是两个阶层,徐善代表她们这些有钱人的子女,宋璟代表的是那些肮脏不堪的社会关怀对象,徐善赢了宋璟,就相当于她们把那些恶心的社会关怀对象踩在了脚下,让他们再也无法因为优异的成绩而摆出一副自诩清高的模样,他们这些人穷酸又低贱,也就只有成绩能拿得出手。 宋璟一直以来的清高不也是因为他牢牢占据了德亚高一等的位置吗,现在可倒好了,输给了徐善,看他以后还有什么好骄傲的。 女生们正笑着祝贺徐善气氛好的不得了,而教室前方坐在座位上的姜承却浑身散发着冷气,搭在桌子上的手紧攥成拳,像是在一直压抑着,侧头阴沉的盯着宋璟,良久,拿起在桌子上宋璟之前作为交易送给他的笔记,倏地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宋璟跟前,什么的话都没说,薄薄的唇瓣紧抿着,眼底像淬了毒一样,抬手就将厚重的笔记本狠狠砸在了宋璟的头上,厚重笔记边角锋利,划过宋璟额角,瞬间从黑色碎发掩盖着的皮肤开始往下淌血,笔记啪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沾染上灰尘。 学生们的视线都投过去,班级里沉寂了几秒,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围在徐善身边的女生们小声惊呼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看热闹,讥笑着。 “姜承真是个疯子,不过做得好,宋璟这种人就是要被教训一下他才能摆清自己的位置,还真以为自己能一直占据德亚高的一等了,不知天高地厚。” 有个女生像是无奈,摇摇头,语气嘲讽:“真是不知道这些社会关怀对象图的是什么,真以为拼命学习就能够改变人生了?愚蠢至极,就算考上名牌大学又能怎么样?以后还不是为我们打工,我们才是他们的雇佣主。” 有人附和:“就是,只不过……姜承和宋璟之间有什么矛盾吗?他怎么突然就盯上宋璟了?” “盯上宋璟这种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他本身就是社会关怀对象,活该被教训,之前是因为他一直保持着一等的成绩,老师看重他,他又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不和人打交道,所以大家才不同他一般计较。” 有女生猜测:“姜承和郑裕关系不是挺亲近的嘛,没准两人共用一个跟班,心情不好就拿他来出气。” 周遭满是恶意视线和讥笑嘲讽的声音,宋璟像是感觉不到额角的血在淌,也感觉不到痛似的,看向姜承和他对视,他坐着姜承站着,仿佛他生来就低他一等。 姜承清爽好看的眉眼间拢着阴郁,像淬了冰一样透着冷凝,抬手抓住宋璟的头发,强硬地把他的头往桌子上磕,阴沉地开口:“宋璟,你真是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说着,微微弯腰,盯着他,声音很低很轻,像是警告“没有十成的把握,就不要学着别人做交易。” 而后,缓缓直起身子,深深看了宋璟一眼,松开手,转身出了教室。 徒留宋璟顺着白皙额角往下淌着血,狼狈不堪,和周围光鲜亮丽又体面的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比起来,像是不合时宜的闯入者。 坐在后排的郑裕曾经的那个跟班,看到宋璟被欺凌的这一幕,攥紧了手里的笔,眼底是难言的愧疚,被巨大的负罪感折磨着。 如果不是他选了宋璟做接班人,宋璟也许不会失误,错失一等,更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总是被郑裕找茬霸凌,甚至欺负他的人越来多,他很清楚像他们这种社会关怀对象,唯一能保维持尊严和体面的东西就是优异的成绩,是他害了宋璟。 围在徐善身边的女生们看见宋璟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禁觉得好笑,见姜承离开,顿时又变得无趣,手搭上徐善的肩,笑着:“善儿,走吧,你不是说请客吗?我们去便利店吧。” “对对对,便利店最近新上了一款葡萄酸奶,特别好喝,善儿请我们喝吧。” “我也要!” “我要西柚汁。” “那我要巴菲。” 徐善好脾气的笑着,从书包里翻出钱夹,刚站起身来,一左一右就都被人挽住手臂,她清凌凌笑着:“走吧。” 一行人笑闹着往教室外走,走到后门的时候,徐善回头朝宋璟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仿佛若有所感,也抬头向她看过来,额头上的血还没处理,苍白的脸庞眼底阴鸷,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徐善温和的扯唇笑了一下,眼底却是恶意讥讽。 女生们见她顿住脚步,笑着催促:“善儿,快走。” 徐善笑着,转过头嗯了一声。 众人簇拥着她走出了教室,去便利店。 宋璟看清了徐善的眼神,转回头沉默着抽出张纸巾,胡乱地擦了一下额角流出来的血,又将成绩单攥紧揉成团和染着血的纸巾一起扔进了书桌里,对周围恶意看热闹的视线故作不见, 午休时间 宋璟中午没有去吃饭,沉默无言地坐在座位上,思绪混乱,失去了一等的位置他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脱离了一等的光环和老师的重视意味着他在德亚高的处境变得危险了起来,曾经大家对他还只是无声的霸凌,今天姜承开始了身体暴力之后就说不定了。 还有,他失去了这次一等的位置,就没有办法拿到最高额度的奖学金了,一千万韩元,他很需要这笔钱,这笔钱能让他们家的日子变得稍微宽裕一些,他也能有足够的底气和母亲说如果在李家工作的不开心的话,可以随时辞掉这份工作,回恩善院。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泡汤了,因为拿一等的人不是他,是徐善。 宋璟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燃烧起来,滚烫着四处翻涌,原本清冷淡漠的眉眼染上了一丝阴鸷,想不通徐善明明已经拥有的足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同他抢,她就这么想看他低贱到泥里,被人踩在脚下的样子嘛。 她自己总是恶毒刻薄地羞辱他还不够吗?还想让所有人都一起这样对待他? 宋璟恨意蔓延着,眼前却渐渐覆盖过来一道阴影,他抬眼看过去,是那个选他做了郑裕跑腿接班人的男生,清秀的脸上戴着黑色的镜框,显得有些怯弱,曾经这张脸上总是有郑裕和他同伴们打出来的淤青血痕,可现在却没有了,干干净净的。 男生选了宋璟做接班人后,郑裕也确实如他所言没再折磨过他,他在德亚高的生活难得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忽视了他,这种忽视却恰恰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自从被郑裕霸凌后,他巴不得在德亚高做一个透明人,能够安安静静地学习,考上大学。 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只是换回他平静生活的代价,是他亲手把宋璟推入了地狱,代替他承受这些霸凌折磨,这些都是他曾经承受过的。 男生对上宋璟的视线,一脸的愧疚不安,沉默了良久,缓缓将手中的矿泉水和纸巾递给宋璟,艰难地开口询问:“你还好吗?” 宋璟没接,他清楚当初男生的行为也是出于无奈,郑裕威胁他,他没办法,如果是他也会选择这样做,只是此刻他刚刚错失了一等的位置,今后在德亚高的处境还未卜,思绪混乱,情绪压抑,难免迁怒,死死盯着男生,冷笑:“看我这副狼狈难堪的样子,你觉得呢?” 听他这么说,男生更觉得愧疚不安,良心被巨大的负罪感折磨着,像烈火烹油反复煎熬:“对不起,宋璟,都是因为我。” “都怪我,真的对不起。” “是我害你丢了一等的位置。” 男生看着宋璟还在微微往外渗血的额角,更觉得愧疚。 同为社会关怀对象,他又曾经被郑裕霸凌,他太清楚这种自尊心被当着众人面踩碎碾压的感受,因为能感同身受,所以他才更觉得愧对宋璟,是他害了他。 男生心中愧疚,但知道此刻说什么都苍白,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对不起。 宋璟皱着眉,眉眼阴沉,其实即使男生选了他做接班人,但因为秘密朋友的考核,他借机要求徐善守护他,郑裕每次折磨羞辱他都是当着徐善的面,可能也是怕徐善吓到吧,倒也没有使用什么太过激的身体暴力,只是采用了一种幼稚又恶毒的金钱羞辱方式想要践踏他的自尊心,过程中他虽然觉得难堪,但可以忍受,也能用极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可此刻男生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对不起,听多了,宋璟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全都怪他,没守住一等的位置,一步错,步步错,未来在德亚高的处境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他眼底冷漠,语气冰冷:“你的对不起是能帮我改变现在的困境,还是能帮我换回一等?” “失去一等的位置,意味着我拿不到最高额度的奖学金了,一千万韩元,这些……你的对不起能挽回吗?” 宋璟咄咄逼人,被道德感绑架具有强烈负罪感的男生更觉得愧疚不安:“对不起,宋璟,是我对不起你,现在这个状况,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尽力为你去做的,我也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稍微理解我一下,当初我做出这个选择也是迫于无奈,我不敢反抗郑裕。” “事情变成这样我真的很愧疚,如果我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想要赎罪。” 压抑着的情绪在太阳穴处疯狂悸动着,宋璟沉默着,不想再说。 男生见他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犹豫着开口:“你额头上的伤又开始往外渗血了,还是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要不然可能会留下疤痕。”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来赎罪,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我能为你做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全力为你做的,只要能帮助你。” 宋璟依旧沉默着,男生看了他一眼,默默将水和纸巾放在了他的桌子上,而后抬步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男生离开后,宋璟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干净矿泉水和纸巾,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倏地站起身来,椅子向后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抬步出了教室,去医务室清理伤口。 午休时间医务室没有医生,宋璟先是对着镜子查看了一下伤口,白皙额角上被锋利的笔记划出一道口子,他在教室时只是用纸巾胡乱擦了一下,现在又开始往外渗血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消沉阴鸷,他觉得自己这副模样陌生又丑陋,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良久,他走到旁边的药品柜翻找消毒水和纱布,想要处理一下伤口,柜子中层上摆着一瓶棕色瓶子装着的碘伏棉球,他拧开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隐约刺鼻的碘伏味道,又拉开药品柜的抽屉,翻找了一下没有新的。 宋璟抬步走进了隔间,说是隔间其实就是一个狭窄的杂物间,里面摆放着各种没开封的药品,纱布,碘伏还一些其他医疗设备。 他蹲下身子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个箱子,上面写着巨大的两个字,碘伏,翻开箱子拿出来一瓶没开封的碘伏棉球,合上箱子,转身要出去,手刚握上门把手,杂物间外面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熟悉的声线,是郑裕他们。 宋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同他们碰面,他刚刚错失了一等的位置,这个时候出去,郑裕他们看到他,可想而知,等待着他的一定是奚落难堪,他们人多势众,如果只是语言上的奚落让他难堪还好,但更大可能是对他进行身体上的暴力和霸凌,宋璟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送开,拿着碘伏棉球站在杂物间等着,想等他们离开之后再出去。 杂物间外面,郑裕和他同伴前后走进医务室,反手把门锁上。 郑裕坐到床上,甚至连鞋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两条腿交叉放着,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 赵夫人小儿子坐在他床边,郑裕的另一个跟班坐在对面床上,掏出手机嬉皮笑脸地开口:“我最近发现了一个新片,要不要看,特别刺激?” 赵夫人的小儿子抻长了脖子,凑过去扫了一眼他手机屏幕,兴致勃勃地问:“给我看看,什么类型的,有多刺激?” 郑裕没兴趣,他本来今天来这也没想怎么样,只是不想回班级罢了,医务室里有床,床躺着多舒服,趴在桌子上午睡两条腿总是蜷着,很难受,他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没兴趣,你们自己来吧。” 男生撇撇嘴,嫌他不识货:“不看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女主眉眼长得有些像徐善,特别清纯好看,感觉嫩的一掐都能出水的那种。”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似乎更感兴趣了,脖子抻的老长,说着就要抢过他的手机:“给我看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长得像徐善,这么高质量的片,不来一把可惜了。” 听两人调笑,郑裕蹭的一下坐起身来,眉眼沉沉,暴躁地抓起枕头扔出去砸在跟班的身上,恶狠狠地威胁:“不行,不许看,换一个。” 徐善他意.淫行,别人不行,长得像也不行,他心里不舒服,是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 跟班质疑:“为什么啊?好不容易找到这么高质量的!” 说着,他语气一顿,看向郑裕,戏谑:“你应该不会是对徐善有什么想法吧?” 手在下巴上摩挲了两下:“这么说,你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郑裕拧着眉,又抓过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砸在他脸上,是被戳破心思想要极力遮掩的羞恼:“滚,我对徐善能有什么心思。” “看着熟悉的人弄,你不会萎吗,我怕你时间太短,丢人。”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哈哈大笑出声,一脸嘲笑的看着跟班:“他本来时间也挺短的,徐善那么漂亮,他看着和徐善长的差不多人弄,没准时间还能长一点,对吧?” 男生红了脸梗着脖子反驳:“谁短了,比你们时间都长好嘛,别信口开河,不信的话比一下。” 郑裕懒懒的躺下身子,漫不经心地开口:“谁要和你比,不自信的人才比。” 赵夫人的小儿子笑着附和:“就是。” 男生羞恼:“行行行,换个片总行了吧,知道徐善是你们女神,我就不冒犯了。” 说着,把已经找好的片子退出去,打开一个软件开始寻找新的。 找片的过程无聊,男生闲聊又提起徐善:“说真的,徐善真挺厉害的,人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我还以为她要万年二等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拿到了一等,把宋璟都给赢了。” 闻言,郑裕和赵夫人的小儿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眼底都浮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尤其是赵夫人的小儿子看向男生,语气戏谑:“你该不会真以为徐善能考到一等吧?” 跟班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凑过去询问:“怎么了?她这次不是考了一等吗?这里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 郑裕躺在一旁,语气讥讽:“说你蠢还真是不聪明,徐善要是有那个本事她还至于一直被宋璟踩在脚下吗,要是能考一等的话早都考了,谁愿意做个万年二等,还至于等到现在。” 跟班惊讶地询问:“可她这次不是考了一等吗?” 赵夫人的小儿子看着他,缓缓开口:“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换了补课院?” 男生点头:“知道啊,你之前提过一嘴,不过我也没放心上,怎么了?你的补课院和徐善考一等有什么关系?” 赵夫人的小儿子嗤笑一声:“这个补课院能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徐善后来也来了这个补课院,要不然她一个万年二等怎么可能爬的到一等,你以为赢过宋璟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听完,男生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而后无语地笑出了声,抬手鼓掌,感叹:“哇,徐善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顿了一会儿,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的抬手勒住赵夫人小儿子的脖子,故作凶恶:“我说你这次怎么一下子进步了七八多名,这么好的补课院怎么不推荐我也去?” 赵夫人的小儿子拍了拍他的手:“我又不是没跟你说,是你自己不感兴趣,根本没认真听。” 两人闹了一会儿,又回归正题,跟班找到了一个新片,而后响起布料摩擦声,窸窸窣窣地开始动作起来,又比长短,又比时间。 郑裕懒懒地躺在另一个床上,闭着眼睛,在想徐善,想到她拿到一等之后被人众星捧月般环绕在中间时,笑盈盈模样,清丽温婉,真的很漂亮。 不管怎么说,就为她这一个笑容,他瞒着姜承没告诉也算值了。 杂物间里,宋璟听着外面的喘气声,清冷淡漠的脸清冷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眼里的红血丝愈发明显,他按停了手中的录音键,保存之后放进西裤口袋里。 录的不及时,有些晚了,开头没录到,但该录的话都录进去了,他眉眼阴沉,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迸出几条青筋。 徐善,你可真够卑劣的。 第31章 背叛 杂物间外面的喘息声久久才停歇,而后又笑骂了几句,郑裕一行人才嬉笑着离开,宋璟站在杂物间里边,眼睛微眯,一张清俊的显得愈发苍白,杂物间狭窄又憋闷,里面没有窗户,待时间久了,觉得窒息,加上他意外知道徐善拿到一等真相的冲击,越发觉得头痛欲裂,带着股眩晕感。 郑裕一行人离开之后,宋璟并没有立刻从杂物间出去,他怕他们会中途返回,又站在杂物间里边等待了一会儿,狭窄杂物间里憋闷的空气反倒他的思绪更加清晰起来,他在想要怎么利用这份录音。 他得做两手准备,一是举报徐善,二是拿这个录音去威胁她和他做交易,他最希望的还是能够成功举报徐善,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夺回德亚高一等的位置,用这份录音威胁徐善和他做交易,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即使和徐善成功交易,他一等的位置也回不去了,顶多换来些钱财。 徐善是一定要举报的,但绝不能由他来做,而是要借别人的手,否则一旦举报不成功,举报的人极有可能被暴露出来,到时他的处境会更艰难,有可能会遭到徐善和郑裕的报复。 到那时,先举报再谈判的行为也显得不够有诚意。 只是该借谁的手,首当其冲肯定是姜承,姜承拼了命地想要把徐善踩在脚下,如果自己将这份证据提供给姜承,那他一定会恨得咬牙切齿,冲动之下说不定会去举报徐善。 姜承这段时间闷着头拼命学习,想来是丝毫不知情的,还妄想着要赢过徐善。 看样子,郑裕因为对徐善的私心所以连他这个亲近的朋友也瞒着,根本没告诉姜承徐善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的题目,是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一等的事实。 他告诉姜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极有可能一举两得,一是也许姜承会直接去举报徐善,借刀杀人,二则是说不定可以借此挑拨姜承和郑裕的关系,毕竟郑裕因为对徐善的私心而隐瞒了姜承这么重要的事情,姜承一定会觉得被背叛了,再坚固的友谊一旦有了裂缝想修复也艰难,心里永远都像埋了一根刺一样,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不舒服。 不过宋璟最恼恨唾弃的还是徐善,她竟然为了拿到一等的位置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明明就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的题目,还装作是一副自己努力才得来好成绩的模样,心安理得地接受众人的恭维和崇拜,她真的不会觉得心虚吗? 明明长着那么一张清纯善良的脸,却又有着最恶毒,不择手段,冷漠的心肠。 如果她真的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到了一等的位置,宋璟虽然觉得不甘心不服输,但他也认,无可奈何,可偏偏她是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才拿到一等位置的,明明她身为财阀之女,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同他来抢。 他在德亚高生存的处境本就艰难,一等的位置是他能够维持尊严和体面的唯一保障,为什么连这个也要夺走! 他从来就没有看错过徐善,她一直都是用温和,楚楚可怜的外表掩盖住她骨子里那些恶心的品质,她就是个纯粹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宋璟更恨自己,明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本质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还是不自觉的被她吸引着,甚至克制不住的,急切又小心翼翼的心动。 他唾弃这样的自己! 宋璟在杂物间里面待了很久,确定郑裕他们不会再返回来了之后才走出了医务室,他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姜承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先回了教室,站在门口往教室里面扫视了一圈,姜承没在座位上,不见人影。 他额头上的伤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在医务室的时候本想弄来着,但郑裕一行人突然进来,突然出现价值,又意外得知了徐善拿到一等的真相,彻底让他忽略了额头上的伤口,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教室里其他人看见宋璟狼狈的模样,不禁露出讥讽笑意,鄙夷轻慢地看着他。 宋璟故作不见,转身出了教室去别的地方找姜承,他去了洗手间,偏厅的储物柜,更衣室都去了,但都没发现姜承的身影。 距离午休时间结束没剩多长时间了,这种事情在班级里边不方便说,他要在午休之前和姜承说明白,人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他要在姜承最愤怒最焦虑最不安的时候,将他怨恨徐善的情绪调动到最高点,把他心里几欲喷薄的恨意勾起来。 虽然姜承和徐善不和,但两人父亲都就职于sk财团,他怕过了最愤怒的那个情绪点,姜承会有所顾虑,瞻前顾后。 宋璟跑了很多地方,后来已经开始低喘起来,额头上附了一层薄汗,最后他是在连接教学楼和行政楼之间的空中走廊找到了姜承,他正站在玻璃栏杆前,视线投向远处,沉默无言,像是在出神,不知在想什么,周身弥漫着阴郁压抑的氛围。 宋璟在距离姜承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喊了一声姜承。 听到有人喊他,姜承转过头来,发现是宋璟,本就皱着的眉头锁得更紧,一脸的不耐和厌烦,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理会宋璟,一想到回家要面对父亲的斥责和虐打,他就觉得不安恐惧,姜父曾经在他身上留下的那些伤痕似乎都从骨子里往外隐隐作痛。 他又一次输给徐善了,要知道周末时父亲询问他这次是否能够赢过徐善,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次一定可以赢过她,把她踩在脚下。 可他又输了,父亲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姜承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回家之后要面对的狂风骤雨,这次父亲一定会比往常都要恼怒狂躁,因为他被徐善踩在脚底下太久了,让父亲丢尽颜面,父亲一定觉得他是个没用的东西,是个废物,母亲也不会站出来保护他,她只会躲在父亲身后捂着嘴默默哭泣。 宋璟想知道姜承因为输给了徐善,情绪不好,而迁怒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他,更别提和他交谈了,索性他也没铺垫,疾步走到姜承旁边,直截了当地开口:“徐善是作弊拿到的一等,她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的题目。” 闻言,姜承倏地转过头,看向宋璟,死死的盯着他,眉头紧紧拧着,像是不敢相信,声音冷沉地质问:“你有什么证据?” 宋璟直接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给他听。 “说你蠢还真是不聪明,徐善要是有那个本事她还至于一直被宋璟踩在脚下吗,要是能考一等的话早都考了,谁愿意做个万年二等,还至于等到现在。” “可她这次不是考了一等吗?难不成里面有什么猫腻?”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换了补课院?” “知道啊,你之前提过一嘴,不过我也没放心上,怎么了?你的补课院和徐善考一等有什么关系?” “这个补课院能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徐善后来也来了这个补课院,要不然她一个万年二等怎么可能爬的到一等,你以为赢过宋璟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徐善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这些声线太过熟悉,是郑裕和他的同伴们,姜承同他们关系亲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听完录音,他浑身的血液像是凝住了一样,滞缓地流动着,如置冰窖,大脑有几秒甚至是空白的,而后胸腔里有一团怒火腾然而起,巨大的背叛感袭来,他阴郁的眼底簇簇燃烧起恨意火苗。 比起徐善通过不光彩的手段作弊拿到了一等这件事情,郑裕的背叛让他更为愤怒,姜承放在玻璃栏杆上的手紧攥成拳,白皙手背上迸出可怖青筋。 郑裕明知徐善去了接受透题辅导的补课院,能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但却选择了隐瞒他,没有告诉他,连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皆因他对徐善那点私心! 姜承早就发现了郑裕的反常,总是轻易就被徐善勾动情绪,放在徐善身上的视线也变多了,只是郑裕不愿意承认,他自然也没有理由挑破,他虽然和徐善是敌对关系,你死我活,但单论郑裕对徐善有好感这件事情,他站在朋友的角度从来都没有想要干涉过,可郑裕现在却因为对徐善的那点私心背叛了他。 明明他和他是亲近的朋友啊,为什么选择了帮徐善,瞒着他! 徐善这个贱人更恶心,竟然选择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拿到一等,竟还能心安理得,面不改色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和祝贺,她怎么能这么不堪! 所有情绪积压着在姜承太阳穴处疯狂地悸动着,快要把他逼疯,他笑自己愚蠢,怪不得那天在老宅的时候,徐善笃定地说他赢不了她,原来她早都已经想好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他这段时间辛辛苦苦付出的血汗又算什么! 极致的怒火之下,姜承反倒冷静下来,眉眼阴沉,透着冷凝,询问宋璟:“录音是哪儿来的?” 宋璟声音有些喑哑:“我去医务室处理伤口的时候,在杂物间拿碘伏,郑裕他们进来了没发现我在。” 姜承拧眉看着他,像是试探:“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 宋璟侧头同他对视,闷热的风拂过让他心情更加烦闷压抑:“举报徐善吧,举报到校内惩戒委员会,她的成绩会被作废,你就能顺理成章地赢了她。” “你不是一直想赢她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通过这么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一等,犯了这么大的错,一旦被曝光的话,跌落神坛,所有人都会鄙夷她,你也能狠狠把她踩在脚下,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嘛。” 闻言,姜承深深地看了宋璟一眼,而后侧过头,视线投向远处,冷淡地嗤笑一声,声音里面满含嘲讽意味:“宋璟,你确实很聪明。” “怎么?想让我举报徐善,她的成绩作废,你又可以坐回一等的位置,想坐收渔翁之利?” 姜承侧脸紧绷,清爽好看的眉眼间拢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声音淡淡地:“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啊,好处都被你一个人占了,无论举报成功与否你都很安全。” 刚听到录音的那一刻,他满腔的怒火无处释放,压抑着发酵,郑裕的隐瞒背叛,徐善的卑劣,所有情绪都混杂在一起,他确实是想要举报徐善的,他想让所有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把她从神坛上拉下来,低贱到爱尘埃里,谁都可以踩她一脚。 可极致的怒火之下,他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再一细想举报徐善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成绩发表已经结束,徐善是一等,他是三等,这是既定的事实。 徐善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通过这种不光彩手段才考到一等确实卑劣,让人恶心鄙夷,可他太了解父亲了,父亲是一个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他只会认为他没能耐,是个废物,甚至还会欣赏徐善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为,因为父亲本质上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成功上位,维持住阶层不择手段,而且整个德亚高都是由sk财团扶持的,校内惩戒委员会永远都是站在有权有势的人这一面的。 宋璟还是太天真,想的太过简单,父亲和徐父私底下再怎么斗,在外也一定是统一维护sk财团的面子,如果代表sk财团脸面的秘书室室长的女儿被曝出来作弊,那么丢脸的一定是sk财团这一整个标签。 他贸贸然去举报徐善的话,说不定会遭到父亲更加暴戾的毒打,这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宋璟想借刀杀人,可他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上赶着去做他手里的那把刀,最后好处全都被他一个人占了。 姜承的话音落下,宋璟脸色越发苍白,神情间难掩被人戳破心思的羞恼和被羞辱的难堪,再次咄咄逼人,想激怒姜承:“那难道就这样算了?你甘心认输,甘心被徐善踩在脚下?” 空气中沉寂了几秒,微风黏腻闷热。 姜承将放在玻璃栏杆上的手拿下来,站直了身子,拍了拍宋璟的肩膀,微微眯了眯眼睛,带着压迫感和危险,声音淡淡的:“当然要举报,只不过要由你来做。” “你来做我的刀。” “用心做,只有把徐善拉下来,你才能回到一等的位置,不是吗?” 宋璟其实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但听姜承亲口说出来时还是觉得烦闷不堪,愈发恼恨徐善,要不是她通过卑鄙的手段夺走了他一等的位置,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处处受限的境地,他皱眉缓缓开口问:“那我们之前的交易还作数吗?” 姜承看着宋璟轻嗤一声,笑了笑:“当然作数,月底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不是还没有进行吗?” 其实他根本不觉得宋璟能成功举报徐善,他现在已经输了,甚至有些消沉,隐隐失去了斗志。 父亲只看结果,眼下的结果就是他输了,今天回家一顿毒打是逃不过了,他只是迁怒宋璟,谁让他竟敢算计到了他身上,想看他怎么处理这个烫手山芋,如果宋璟真的能够成功举报徐善,把她拉下神坛,他乐见其成,如果举报失败了,被徐善和郑裕一行人发现的话,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他只需要在暗处看戏就好了。 说着,姜承语气一顿,又缓缓开口:“虽然你的笔记没能帮我赢过徐善,但毕竟这次她是通过作弊才拿的一等,你也是受害者,挺可怜的,我不该迁怒你,只要月底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你给她打最低分,我也会按照我的承诺给你打a ” “我们班长应该能做到吧?” 宋璟抬眼和姜承对视,点点头,声音喑哑:“当然。” 姜承满意地笑了笑,拍了拍宋璟的肩膀,而后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抬步离开空中走廊,进了教学楼。 宋璟站在宽阔的空中走廊上,往前站了几步,手搭在玻璃的栏杆上,目光投向远处,刚好瞥见徐善窈窕的身影,应当是刚吃完饭从食堂回来,手里还握着一瓶果汁,仿佛若有所感,她抬眼朝他这边看过来,即使隔得远,遥遥对望,看着不清晰,宋璟也知道徐善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和挑衅。 好似笃定他奈何不了她。 宋璟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移开视线,移开放在玻璃栏杆上的手,转过身抬步离开,一张清冷倨傲的脸冷漠的骇人。 他偏偏不信,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没有公道了! 靠作弊拿到一等的人凭什么瞧不起他,他也要让徐善尝尝跌落神坛,被众人鄙夷的滋味。 放学后 郑裕曾经的跑腿坐在座位上垂头收拾书包,他这次水平测试的成绩比以往进步了许多,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活在被郑裕和他同伴们霸凌的阴影之下,每天身上都遍体鳞伤的,根本没有办法把心思全都放在学习上,每日都生活在恐惧和不安当中,而现在他们盯上了新的目标,宋璟。 他代替他承受了这些折磨,他的生活恢复了平静,考试周这一周他都在努力的复习,憋着一股劲把之前落下的知识点全都补了上来,他是以社会关怀对象进入德亚高就读的,入学时成绩优异,之前的底子还在,全神贯注地用心学了一段时间,这次水平测试成绩就上升了很多。 他正垂头收拾着书包,眼前却突然覆盖过来一道阴影,他抬头看过去是宋璟,苍白清俊的眉眼间拢着一股阴郁,不如平时那般淡漠,白皙额角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干涸血迹隐在细碎的黑发之间,整个人阴沉骇人。 男生手中动作顿住,温声开口询问:“宋璟,是有什么事吗?” 宋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有事和你说,跟我来一下。” 说完,率先抬步走出了教室。 男生匆匆将书桌上的书,笔记装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背上,快步追上他。 他跟着宋璟走出教学楼,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宋璟顿住脚步,转过身子,眉眼冷漠,盯着男生缓缓开口:“你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你,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对吧?” 闻言,男生眼底透出一丝惊喜,喜的是宋璟愿意开口向他寻求帮助,意味着他有原谅他的可能,而他也终于能为宋璟做点事,缓解心中的愧疚和不安,这段日子被巨大的负罪感折磨着,煎熬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痛苦。 可随即又反应过来,害怕宋璟提出的要求太过分,有些不安,沉默了良久才坚定的开口:“嗯,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帮到你。” “是我害了你,我愿意赎罪。” 闻言,宋璟满意地笑了一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u盘,递到男生眼前:“我要你匿名向校内惩戒委员会举报徐善作弊,这里是证据,有一段录音。” 闻言,男生瞬间怔愣住,大脑空白一片,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徐善的一等竟然是作弊得来的,而现在宋璟要他去举报徐善。 宋璟自己不敢举报徐善,而是让他来做! 男生犹豫不决,眼底十分不安:“宋璟,这……” 见他犹犹豫豫的,宋璟冷漠地开口,咄咄逼人:“这就是你的愧疚吗?是你害我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你不是说只要我有需要,你就什么都愿意帮我做吗?” “只是让你去举报徐善就犹豫了吗?” “徐善考试作弊,手段不正当,你举报她做的不是坏事而是为了公平,有什么好害怕的。” 说着,宋璟语气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如果你做不到的话,就不要随口承诺。” 男生难堪的涨红了脸,所有情绪都堆积在心头,对宋璟的愧疚,这段时间被巨大负罪感反复煎熬的痛苦,还有他刻在骨子里对徐善使用这种不正当手段竞争的鄙夷,对这种不公平事情的反感都涌上心头,他抬头和宋璟对视,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接过u盘:“好,我答应你,我去举报她。” 见他答应,宋璟满意地笑了笑。 放学后姜承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了郑裕,他要去求证,要听郑裕亲口说他欺骗了他,背叛了他。 今天发表成绩,郑裕又是末等,他不想回家听郑母唠叨,所以找了他的同伴们一起去网吧,刚穿过德亚高的小巷就被姜承给拦住。 看见姜承,郑裕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脸玩世不恭地走过去,揽住他肩膀,笑着问:“姜承,你怎么也在这儿?” “该不会又输给了徐善,怕回去挨打吧?”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网吧?” 郑裕原本嬉皮笑脸的,见姜承一直眉眼沉沉,勾着的唇角逐渐抿成一条直线,放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缓缓开口问:“怎么,在无视我吗?” 姜承站直了身子,和郑裕对视,平静地质问,更像是陈述:“你知道徐善提前拿到水平测试题目的事情,对吧?” 原来是这件事,怪不得这副表情。 闻言,郑裕表情复杂,没想到姜承这么快就发现了,也有些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但独独没有愧疚和抱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像是在回答无关紧要的问题,丝毫没有背叛了亲近朋友的愧疚不安。 姜承隐忍着:“知道为什么没告诉我?” 郑裕盯着他,声音淡淡的:“是李元送徐善进的补课院,怎么?你对李元的决定有异议?” 姜承脸色紧绷阴沉,倏地抬手扯住郑裕的领带,右手抬了起来,握紧成拳,眼看着就要砸到他脸上,却又顿住,眼底满是受伤:“郑裕,我一直拿你当亲近的朋友。” 他死死盯着郑裕,仿佛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陌生,良久,沉默着松开手。 郑裕冷笑着,抬手捋平整领带,眉眼躁动:“怎么,玩不起?姜承,你这种身份可不该像那些社会关怀对象一样叫嚣着要什么公平,输赢都是各凭手段,现在结果就是徐善赢了。” 姜承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沉默着看着郑裕,没作声。 郑裕同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冷淡地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他的同伴们快步跟上。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沉默着站在原地的姜承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讥讽:“是因为元少爷,还是因为你对徐善的私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着,语气一顿,又嗤笑一声,声音淡淡的:“元少爷也知道吗?你的心思?” 闻言,郑裕脚步顿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是被人揣测心思的不悦,倏地转回身,疾步走到姜承面前,直接狠狠的给了他一拳,砸在他脸上,而后直起身子,揉了揉手腕,声音冷得像冰:“姜承,你越界了。” “区区一个部长的儿子,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之前同你玩是看的起你,真以为我们是同等级吗?” 说完,郑裕冷漠地理了理校服,深深地看了姜承一眼,平静地转身,看了两个同伴一眼,扔下一句话“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两个跟班戏谑笑着:“放心。” 而后抬步缓缓将姜承围住。 ………… 姜承像游魂似的坐在车里,让司机开着车在别墅外绕了一圈又一圈,迟迟不敢回去,他太清楚回家之后要面对什么了,他甚至害怕父亲盛怒之下会失手打死他,坐在后排的真皮座椅上,书包放在身侧,他一只手紧紧攥着成绩单,另一只手肘搭在车窗上,不安又焦躁的咬着手指。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姜承,少爷白皙的脸上都是伤,他什么都不敢问,一直沉默着将车开了一圈又一圈。 姜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几乎刚进到别墅里就感受到了压抑,空气凝固一般缓缓的流动着。 姜父和姜母都在楼下,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姜父脸上隐忍着怒气,神情极其难看,而姜母也一脸忐忑不安的望着姜承。 姜承目光扫到茶几上摆放着的钢制棒球棍,还有那天考完试他作为挑衅送给徐善的那个熟悉的精致小购物袋,身体一下子透凉,如置冰窖,恐惧不安沿着四肢百骸蔓延, 是徐善这个贱人,父亲一定已经知道了! 姜承背着书包,迟缓地挪动着脚步,走到姜父的面前,恭敬地颔首:“父亲。” 姜父脸色阴沉,沉声缓缓开口问:“几等?” 姜承垂着头,屈膝跪下:“对不起,父亲,我又输给徐善了。” 闻言,姜父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瞬间被引爆,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似的,气的太阳穴都在抖,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姜承领口系着的藏青色领带将他拽了起来,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用了极重的力道。 姜承被扇的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嘴里瞬间漫起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儿。 姜父阴沉着脸,怒骂:“没用的东西!”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丢了多少脸!” “就是因为你总是输给徐善那个贱丫头,徐秘书长才会在我面前那样嚣张。” 姜父暴怒,抬手拎起茶几上徐善送过来的钢制棒球棍,看向姜承,厉声道:“知道为什么徐善那个贱丫头总是搞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来挑衅吗?” “因为你赢不了她,总是被她踩在脚下,她觉得你不配当她的对手,更不配她使什么巧妙的手段。” 姜父眉眼阴沉的吓人,拎着钢制沉甸甸的棒球棍狠狠砸在了姜承背上,他身子一下子向前伏去,克制不住地痛呼出声,眉头紧紧锁着,眼眶生理性泛红。 姜父质问:“徐善送来的棒球棍沉吗?打在身上痛吗?没用的东西你确实该清醒清醒,好好记住这种屈辱的感觉。” 说着,拎着棒球棍,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姜承的背上胳膊上,仿佛从身体里传来骨头裂了一般的剧烈疼痛,他额头上甚至控制不住的直冒冷汗,声音颤抖:“父亲,我会用心做的,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闻言,姜父更加恼怒了:“我没有你这么没用的儿子,我告诉你,一天你不把徐善踩在脚下,你就一天不许叫我父亲!” 姜父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你是我这半生唯一的污点,是我的耻辱。” 这话说的太重太刺耳,身体上的疼痛也不如父亲视他为耻辱这种尖锐的语言来要痛,姜承觉得他如置冰窖,冷得要命,一颗心像是被千万根针扎入,带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尽数爆发,红着眼,仰头反驳:“父亲,徐善的一等是作弊拿到的!” “如果不是她进了那个补课院,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她!” “是她作弊,是她用卑劣的手段才赢了我的,父亲,求求您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您了。” 姜父冷笑:“作弊又怎么样,徐善那个贱丫头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拿到了一等,结果就是你输了。” 闻言,姜承胸腔里一团怒火腾然而起,越烧越烈,恶狠狠地瞪向在姜父身后站着的姜母,恶声斥责着:“都怪母亲!” “为什么徐善的母亲能够打听到那样重要的情报,而母亲你却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肯为我做,我真的是你的儿子没错吗,你真的爱我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母亲!” 姜母知道儿子恼她,但从未想过儿子的嘴里会吐出这么恶毒让人寒心的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姜承,眼尾泛红,声音颤抖着:“儿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个世界上最爱孩子的人就是父母,我是你的母亲,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姜父不满姜承顶嘴,怒火瞬间被引爆到了顶点,咬牙切齿地咒骂:“住嘴!” 他拎着沉甸甸的棒球棍疯狂地往姜承身上打,姜承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感觉五脏六腑都泛着剧烈的疼,终究是服了软,痛苦地哀求:“父亲别打了。” 愤怒中的姜父哪里听得进去话,姜承逐渐感觉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身上到处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有泪水从眼角溢出来,嘴角挂着血丝,和姜父身后捂着嘴哭的姜母对上视线,他悲切地哀求:“母亲,救救我。” “救救我” “你不是说爱我吗?” 姜母哭着跪下,爬到姜父脚边,搓着手苦苦哀求:“别打了,你会把儿子打死的。” 姜父一脚把姜母踹开,姜母摔在地上,手腕磕的生疼,,她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姜承面前,挡住他,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哭喊着:“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 姜父拎着棒球棍,死死盯着姜母,脸色阴沉的骇人:“滚开!” 姜母哭着摇头。 姜父松手,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把拽住姜母的头发,将她摁在了沙发上,一巴掌扇了上去。 被护在身后的姜承怔愣了一瞬,忍着剧痛站起身来,远离姜父,脚步控制不住地下意识后退,看着姜母哭喊着被虐打的场景,害怕又恐惧,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别墅。 第32章 一等 放学后,徐善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出教室,往教学楼外走去,下楼梯的时候身边偶尔经过三三两两,成群结伴的同班同学们,笑着同她打招呼。 “这是谁啊,我们德亚高闪闪发光的女神!” “善儿你真的好棒!下次也一定要守住一等的位置啊,加油!” “明天见啊,徐善。” “善儿,明天体育课记得带运动服呀。” 徐善微笑着,落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到她身上,显得善良,温和又耀眼,她声音轻浅的嗯了一声:“明天见。” 她走出德亚高正门,柳司机早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门前豪车散的快差不多了,徐善一眼就看到了柳司机,她背着书包快走了两步,走到车前,柳司机笑着为她打开车门,徐善坐上了后排,系好安全带,柳司机绕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 他知道今天是德亚高水平测试成绩发表的日子,虽然不知道先生和太太为什么那么笃定仿佛小姐这次一定可以拿到一等的样子,甚至在家里已经给小姐布置好了party,但他也衷心希望小姐能够考好,站在门口等待徐善放学的这段时间,柳司机心里边一直忐忑不安的,生怕她的成绩会出现什么意外,如果拿不到一等的话,又要被先生和太太那样冷漠的惩罚,罚跪一夜,膝盖上是淤青红肿,只能穿小腿袜遮挡住,此刻见徐善从校门口出来时,清纯眉眼一直笑盈盈,丝毫不见愁容的模样,柳司机一颗心瞬间落到了地上。 看样子小姐真的拿到了一等! 他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平稳地驶到了宽阔道路上,而后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徐善,笑着询问:“小姐这次是拿了一等吗?” 徐善笑着嗯了一声,声线温柔:“一等。” 听到她确认,肯定的答复,柳司机彻底松了一口气,真心实意的为她感到开心,眼角的皱纹甚至都舒展开,面容亲切地开口:“小姐,祝贺你啊,终于拿到了一等,得偿所愿,先生和太太知道了一定也很开心。” 徐善微笑着,整个人看起来和善柔软:“谢谢你,柳司机,现在您不用再为我担心了,以后我都会一直守住一等的位置的。” 柳司机笑着,声音浑厚:“我们小姐一直都很优秀,成长的很好。” 徐善和善地应了一声之后,两个人便没再交谈了,她侧头望向窗外,宽阔道路上外面的街景随着车的疾驰一闪而过,她好看的眼睛里闪过清浅的笑意,她夺走了宋璟拼命想要守住的一等位置,他现在应该恨的咬牙切齿吧。 郑裕这个垃圾堆旁飞着的苍蝇肯定也没办法管住自己的嘴,相信很快就会把她去透题的补课院,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的题目这件事嚷嚷的满天飞。 一等的位置是宋璟在德亚高维持尊严和体面的最大保障,失去这个,脱离老师的重视,他的处境会极其艰难,他现在肯定恨不得撕咬掉她一块皮肉,咬得她鲜血淋漓,拼命想要抓住她的错处,找出她的弱点,透题这件事肯定早晚都会传到宋璟的耳朵里,他一旦知道肯定会选择举报她,他为人谨慎,即使举报她也不会亲自出手,只是无论谁做那把刀,他选择举报的那一瞬间,噩梦就要开始了。 所有检举到德亚高校内惩戒委员会的事情,信件,申诉,最先流通到的从来都不是惩戒委员会内部委员的手上,而是统一先都要经过一遍崔室长的手。 李元出身于顶级的财阀世家,嚣张跋扈,以自我为中心,无论是对层级比他低的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还是穷酸又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容忍度都极低,由他发起的霸凌事件不在少数,理事长即使是再厌恶李元这个儿子,也不能让他影响sk的声誉,所以一直指派崔室长处处监管李元,还要负责为他收拾烂摊子,将事情压下去。 徐善太了解宋璟了,他是个很会审时度势,做万全准备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她撕的鱼死网破,直接将事情真相公布在is上,如果他知道她是通过这种不正当手段拿到一等的话,第一选择会是举报她,而且不会亲自举报,他会隐在暗处,可无论是谁举报的,到时崔室长都会知道,崔室长知道李元就会知道,因为事关她。 宋璟真的自以为藏匿起来就有用了吗? 前方是红灯,柳司机缓缓停稳车子,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向后排瞥了一眼,徐善正侧头望着窗外,车窗开着,微风拂过她脸颊,唇边漾着清浅笑意,他也跟着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柳司机第一次在水平测试发表的日子里看到小姐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 自从上高三以来,每次水平测试发表这一天小姐都是二等,她回去之后就要面对太太刻薄的神情,还有先生冷淡的态度,一整夜的被罚跪,所以坐在车上往别墅回的时候总是抿着唇,沉默无言。 这是第一次在这种日子里,车上有这样轻松的氛围,柳司机温声询问:“小姐要听首音乐吗?” 徐善轻笑了一下,点点头:“放一首小提琴曲吧,vivaldi 的四季。” 柳司机:“好的,小姐。” 徐善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升起,严丝合缝地关上,形成密闭的空间,柳司机播放的是四季中的夏,轻快的小提琴曲响起渲染着轻松的氛围弥漫在车里各处。 这是李元最喜欢的曲子,前世的她同德亚高的大部分人一样,很害怕李元,害怕他阴晴不定,暴戾乖张的性子,害怕他虐打别人时冷漠阴鸷的眼神,可偏偏徐父和徐母极力逼迫她接近李元,同他打好关系,前世的她做不到,但现在死过一次的她可以,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李元喜欢特别的人,不害怕他的,不讨好他的,却又能敏感察觉到他情绪的人,那她就伪装成特别的人,她前期埋下的种子开了花,李元现在对她确实有几分微妙的好感,这对她来说很有用。 徐善回到家的时候,别墅里面气氛轻松愉悦,佣人们都眉开眼笑的,家里边原本清淡的日式装修客厅此刻布置的十分漂亮,换成了白金色系的鲜花长桌,上面摆满了带着露水的鲜花,精致的瓷盘刀叉,还有各式精致的甜品和点心。 徐父和徐父就坐在餐桌旁,见她回来,徐父笑着站起身,宽大手掌搭在一起轻缓地鼓起了掌,声音温和:“我们今天的主人公回来了。” “祝贺我们善儿拿了一等。” 徐母也温温柔柔地站起身来,笑着看向徐善,询问道,眼底满含期待:“善儿,怎么样?” 徐善优雅地笑了一下,将书包交给身边佣人,从制服包臀裙的口袋里拿出成绩单,笑着展开:“当然是一等了,母亲。” 徐母知道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在等着徐善回来的这段时间心里面还是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此刻见到徐善手里拿着的成绩单,原本温柔的眉眼更是软成了一滩水,眼底的愉悦快要溢出来,笑着走到徐善面前,抬手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抚了抚,语气骄傲又自豪:“祝贺你啊,善儿。” “我们善儿终于拿到了一等。” 徐父今天格外温和愉悦,他本就长相儒雅,此时更显得如沐春风,和善好接近,他注视着徐善,满意地点了点头:“善儿如何,父亲没骗你吧,赢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 徐善饱满的唇瓣勾起清浅弧度:“父亲说的是,拿一等的滋味确实很美妙,以后我都会牢牢守住这个位置的。” 徐父看着徐善,满脸的骄傲和自豪,他的女儿现在完美了,毫无瑕疵,是他这半生最优秀的作品,顺利拿到一等,内审成绩已经管理得足够优秀,只剩一个全校会长的名头,她就可以最完美的综合生活记录簿考上首尔大,按照他为她选择的路进入sk财团,侍奉下一任会长,这样他们家的阶层也可以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 徐父看着徐善漂亮清纯的脸蛋,眼底闪过深思,他突然想起老会长的提议,那条老会长为他留的退路,让善儿和元少爷订婚。 他同老会长想的一样,只有这样,他才能免去牢狱之灾,理事长一旦掌权全面接管sk之后,秘书室被清算,拿来开刀的首当其冲就是他。 可善儿始终无法同元少爷亲近起来,他怕元少爷反感,反倒会适得其反。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徐父也只是略微思忖了一下,便不再想这些烦心事,温和笑着开口:“善儿,坐吧。” 徐善抽出椅子在餐桌旁落座,徐母微笑着坐在她对面。 徐父抬手指了一下周围的布置,温声开口问:“喜欢吗?是我和你母亲亲手布置的,庆祝你考了一等。” 徐善微笑,语气真挚:“我很喜欢,谢谢父亲母亲。” 徐父开了一瓶香槟,笑着举杯:“善儿,你现在是我的骄傲。” 徐善勾唇,表情平静温和:“我会一直做父亲的骄傲的。” 徐父对这个他亲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实在太过满意,现在的善儿是毫无瑕疵的,最优秀的作品,他爽朗地笑了两声:“我们善儿以后一定会成长为比我更优秀的人,但一定要时刻谨记要对sk财团忠诚。” 徐善举起香槟杯,抿了一口酒,看向徐父微笑:“当然,我知道的,父亲。” 见徐父说完话,徐母才开口:“善儿,尝尝这个芝士松饼,我亲手做的。” 徐善温声开口打断徐母:“母亲,等一下,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做。” 说完,她抬手招来一个佣人,附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佣人微笑着恭敬颔首:“好的,小姐。” 而后抬步上了楼,去徐善的房间。 徐母和徐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都安静等待着,不大一会儿佣人就拎着一个装着棒球棍的袋子和一个精致的小购物袋下来。 徐父看见之后心领神会,轻笑了一下:“善儿有心了。” 徐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口询问:“这拿的是什么?” 徐善笑吟吟的:“是给姜承和姜伯父的礼物。” 说完,她侧头看向佣人吩咐:“你送到姜家,就说是回礼。” 佣人一手捧着装着棒球棍的袋子,另一只手拎着精致的小购物袋,恭敬地点头:“是,小姐。” 而后转身出了别墅。 闻言,徐母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清楚自家女儿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想激怒姜部长,让他更加疯狂的虐打姜承,笑着嗔怪:“善儿你啊,那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 徐善手握刀叉,切了一小块奶香芝士松饼送进嘴里,微笑着:“母亲,我也是为了他好,要记住这种屈辱的滋味儿才能上进啊。” 闻言,徐父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善儿说的对,姜承这孩子确实该清醒清醒,太安逸了,不进步就是后退啊。” “这世上哪里还有像我们善儿这样善良,为别人着想的孩子。” 徐母不同两人争辩,温柔注视着徐善,询问:“味道怎么样?” 徐善点头称赞:“母亲手艺真好。” 徐母笑着:“我们善儿喜欢就好,今天你才是party的主人公。” 一家人一起度过了看似愉快的晚餐时间,徐父拿着香槟杯喝尽杯里的最后一口酒,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快九点了,他看向徐善,意味不明的笑着询问:“善儿,邀请姜部长一家人过来参加你的party,为你一起祝贺怎么样?” 徐善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瓷盘旁边的方巾在唇瓣上按压了几下,微笑:“当然好了,父亲。” 徐父拍了拍手,很快佣人就把他手机拿过来,他划开屏幕,打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徐善平静地注视着,徐父开了免提,电话那头一直是等待音,久久未接通。 徐父表情温和,但眼里却闪过嘲讽的笑意,看样子姜部长一家现在忙得很。 良久,电话那头才接通,传来姜部长冷沉的声音,即使他已经极力在克制了,语气里还是泄露出几分不耐烦:“徐秘书长,请说。” 细听的话还能听到电话那边隐约有女人的啜泣声。 隔着电话,姜父看不到徐父眼底的戏谑。 “是这样的姜部长,善儿今天不是考了一等吗,我在家里简单为她布置了一下,准备了一个小型party,想邀请你们一家过来一起用晚餐,如何?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女人的啜泣声听得更清晰了一些,突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碎裂的声音,女人的啜泣声瞬间止住,姜父声音平静:“抱歉,徐秘书长,我夫人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过去了,怕过了病气给你们,替我祝贺善儿,祝贺她考了一等。” “还有……她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姜承也很喜欢,替我谢谢她。” 电话那头,姜父单手攥着手机,侧身眉眼阴沉地盯着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姜母,她头发散乱,白皙脸颊红肿起来,嘴角挂着伤,神情哀切。 闻言,徐父眼底嘲讽意味越发浓厚,只可惜隔着屏幕姜部长看不见,他声音温和,仿佛带着浓浓的遗憾:“虽然遗憾,但还是姜夫人的健康比较重要,实在不舒服的话,还是抽空陪她去趟医院吧,一定要注重健康管理啊。” 姜父声音冷沉,极力克制着,咬牙切齿:“好的,谢谢徐秘书长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 徐父:“没事了。” 还没等徐父把话说完,姜父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传来嘟嘟的声音。 电话挂断之后,徐父再也忍不住了,爽朗地笑出声,眉眼间透着痛快,解开衬衫袖扣挽了起来,又倒了一杯香槟,感叹道:“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过了,都是托了我们善儿的福,看样子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善事,今生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夫人,生出了像我们善儿这样优秀懂事又贴心的女儿。” 徐善温顺的笑着,动作优雅的举起香槟杯:“都是父亲教导的好。” 而后,她微微垂眼,将香槟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遮住眼底晦暗浓烈的恶意。 父亲,真希望日后您在监狱里赎罪忏悔的时候也能这样想。 用完晚餐,徐父徐母和徐善一起拍了一张合照,徐善清丽地端坐在中间,徐母和徐母分别坐在她身侧,白金色鲜花长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甜品,徐善眼角眉梢都带着清纯的笑意,比雕花长桌上摆着的娇艳山枝花还要鲜嫩,美得惊心动魄。 结束后,徐善回了卧室,坐在床边,拿着手机把刚才拍的那张合照,连同她这次拿了一等的成绩单一起上传到了is上,配文:果然用心努力的人不会被辜负,感谢为我祝贺的父亲母亲。 照片上传结束,徐善饱满的唇瓣勾起来,眼底浮现出嘲讽意味,想来在暗处视.奸她账号的宋璟看到这条动态一定会气得发疯吧,恨不得杀了她,一定会像条疯狗一般到处寻找她的破绽,真希望她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拿到一等这件事能快点传到宋璟耳朵里被他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狗咬狗啊,场面一定很有趣。 发完动态,徐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拿好睡衣去了浴室冲澡,吹干了头发才躺到床上打开手机,刚一打开is账号就接连不断有消息弹出来,有私信,有评论,有点赞,动态右下方点赞的小红心还在不停往上涨。 “你为了一等的位置考试周有多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辛苦啦,徐善,好好享受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成果吧,祝贺!” “呜哇,徐善真漂亮,怎么会有这么清纯的美人,即使穿着难看的校服也漂亮的要命。” “善儿,以后也要牢牢守住这个位置哦,你是我们的骄傲,爱你!” “祝贺你啊,善儿。” “徐善真的超级善良,考试之前我们有什么问题去问她,她都会超级耐心地给我们解答,人特别温柔,是女神啊!” “以后我要每天都戴善儿送给我的水滴钻石发卡,希望也能像你一样变得漂亮又聪明。” 徐善没有急着回复评论,而是点开私信看了一眼,是李元给她发的私信,很刻薄。 [祝贺你啊,徐善,我们的假一等。] [不过在我看来厚脸皮方面你是真的一等,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了一等,还能这么厚颜无耻地发到社交平台上炫耀,以后也牢牢守住这个位置吧。] 和这几条私信中间隔了十分钟,他又接连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看背景是在李家的地下私人酒窖,李元白皙修长的手斜握在名贵的红酒瓶身上,给她发了好几种不同的红酒。 后面又跟了一条私信:[选一瓶,作为祝贺。] 徐善只是看了,但没回,转头回复动态下面其他人的评论去了。 李元站在地下酒窖里,握着手机,视线盯着手机屏幕,在存放红酒的红榉木架前反复踱步,私信界面已经显示了已读,但徐善却迟迟没有回复他,他拧着眉,薄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在酒窖里冷光源的光线下显得愈发阴沉。 夜色渐深,白日里青藤红砖的德亚高现在寂静空旷。 答应了宋璟要帮他举报徐善之后,男生就一直没有离开学校,其实他也害怕,犹豫不决,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宋璟,他就想速战速决,怕多生是非。 宋璟说的对,徐善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一等对所有人都不公平,他做的不是坏事,而是为了公平,更重要的是为宋璟做一些事,能缓解他内心深处被负罪感煎熬折磨着的痛苦。 刚放学那会儿,德亚高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他只敢挑没有人的时候偷偷举报,也就是现在,学校里除了偶尔巡逻的安保就没有其他人了。 男生从德亚高科学楼的后侧绕到教学楼后门,一路避开监控,上到七层,轻手轻脚,忐忑不安地走到了校内惩戒委员会委员长的办公室门前,办公室门右侧墙面上设置了一个举报箱。 男生也不知道他的举报到底能不能成功,他怕直接将信放在举报箱里根本就没有人看,弯腰轻手轻脚地将信顺着门缝塞了进去,而后将u盘放进了举报箱里,宋璟给他的黑色u盘虽然薄,但从门缝里塞不进去,只能放进举报箱里,不过信塞进了门里,明天委员长一进办公室肯定能看到。 男生做完这一切之后,心脏扑通扑通剧烈狂跳,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刚结束烤肉店兼职,下了公交车的宋璟穿着德亚高的制服走在回家的路上,脸色苍白,神情阴鸷,垂眼像是在思索事情,他不知道男生会不会真的按照他的话去做,就在这时他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叮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宋璟,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看清屏幕上的字,宋璟眉眼间的阴郁稍微消散了一些,他没回复,随即按灭了手机放回到裤兜里,抬步往家中走。 宋璟到家的时候宋母还没睡,夜色深,室内又开着灯,光线明亮,宋璟站在门口就瞥见桌子上摆着的小蛋糕,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见他回来,宋母微笑着小幅度地冲他招了招手:“儿子回来了,今天我发了薪水,又是你成绩发表的日子,给你买了一个小蛋糕,庆祝一下。” 宋母笑的柔软,说着又怕宋璟嗔怪她乱花钱,舍不得吃,连忙又添了一句:“放心,不贵,快过来尝尝。” 宋璟沉默着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沉,挪不动步子,微微垂下头,避开宋母视线,不敢和她温柔的眼神对视。 他不是一等。 可他本该是一等的,都是因为徐善,是她用卑劣手段夺走了他的位置。 宋母见宋璟一直沉默着,不作声,情绪不怎么好的样子,眉眼间的笑意也凝住,试探着开口询问:“怎么了,儿子,你没事吧?” 良久,宋璟才缓缓开口,嗓音有些喑哑:“妈,这次我没能拿到一等。” 闻言,宋母瞬间松了一口气,而后轻笑出声,像是无奈,语气温和:“你快要吓死我了,儿子,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只不过是没拿一等而已,这不算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人生总是有输有赢的,不管你拿几等,只要你能健康幸福的成长,我就已经很感恩了,很开心了。” 也许是灯光太过明亮,有些刺眼,又或许是宋母的语气太过温柔,宋璟突然就觉得眼睛鼻子有些泛酸,极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故作平静:“妈,我下次一定会拿到一等的。” 宋母站起身,走到门口扯着宋璟的胳膊让他在桌子旁坐下,一边走一边说:“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 “你的内审成绩已经很优秀了,对于申请延世大来说肯定没有问题,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总是考一等的话,别人的压力也很大啊。” 她把宋璟拉到桌边坐下,一边说一边切了一块蛋糕递到他手边, 宋璟抬起头接过,宋母这才看清他额角处掩在黑色碎发下的伤口,宋母心下一惊,想到前些日子在李家元少爷对她的试探,一把拂开他挡住伤口的碎发,声音变得尖锐:“你怎么受伤了?” 宋璟不想让母亲担心,温声安抚解释:“没事,今天在烤肉店兼职的时候,地上的水没擦干净,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怕宋母不信,连忙又添了一句:“还打碎了一瓶烧酒,老板把我训斥了一顿。” 宋璟理由编得很合理,但宋母不相信,她在恩善院工作十多年了,那里都是聋哑的幼龄儿童,小孩子都爱动,跑来跑去的难免磕碰,她都要负责帮忙处理伤口,对摔倒了,磕碰的伤口再熟悉不过,宋璟额头上的伤口带着明显的划痕,而且周边已经没有什么血迹,差不多都干涸了,带着微微的红肿,绝对不可能是晚上在烤肉店兼职摔倒弄出来的伤。 宋母太了解宋璟了,她的儿子就是因为太懂事了,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很多事情都不同瞒着她,不同她说,她知道在宋璟嘴里问不出实话,所以更担心,她害怕他额头上的伤口是在学校弄的,联想到前些日子元少爷对她的试探,不由得更加不安,她怕是元少爷做的。 她在李家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越发深刻认识到她凭着曾经在恩善院的几面之缘就判断先生,太太和少爷们是善良温和的人,这个认知是有多么的错误,李家所有人中元少爷更是最阴晴不定的,他极其厌恶贫穷低贱的人,没有同理心,而且很暴虐。 第33章 解决 宋璟随便吃了两口蛋糕之后,便背着书包回房间了,徒留宋母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紧紧皱着眉头,一脸忧心忡忡。 他回到房间之后没急着洗漱,反倒坐到书桌旁,从西裤口袋里拿出钱夹,从最内侧夹层里拿出照片,照片带着胶卷的深色颗粒感,显得徐善皮肤越白,发越黑,眉眼清丽,他的手搭在徐善肩膀上,克制害羞。 宋璟紧紧皱着眉,脸色阴沉,可心里又控制不住的柔软,那是他克制不住的情感滋味。 良久,他放下照片,从西裤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is,浏览徐善的账号,看见她最近发布的动态,他没有点开那张成绩单的照片,而是点开了她和家人的合照。 徐父儒雅,徐母温柔,徐善像是被他们精心娇养在透明花瓶里的白山茶。 徐父儒雅有风度,事业有成,而他早早就没了父亲。 徐母温柔优雅,光是看着都觉得高贵,而他的母亲贫穷局促,不修边幅。 他和徐善天差地别,可现在把她拉下神坛,让她同他一样,跌落在泥里的机会就近在眼前,男生已经按照他的要求举报了徐善,只要举报能成功,徐善就会跌落神坛,从德亚高的女神变得人人鄙夷,那时候她身边就只有他了,他会守在她身边的。 翌日九点,汉南洞李家 理事长,理事长夫人,还有李梁正坐在楼下复古雕花的长餐桌上用早餐,佣人进来通报崔室长来了。 理事长沉声开口:“让他进来。” 佣人恭敬地点点头,转身出去迎接崔室长,坐在一旁切着三明治的李梁垂着眼神色不明,崔室长不经常来,但只要一来就一定是他的好弟弟李元又惹祸了。 佣人引着崔室长进来,他双手垂在西裤两侧,恭敬地冲理事长颔首。 理事长放下手中的刀叉盯着他:“这么早来有什么事?” 崔室长小心翼翼地开口:“找元少爷有一些事情。” 理事长皱起眉,语气不怎么好:“是不是李元又惹什么事了?” 闻言,李母眉眼不虞,重重放下手中刀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崔室长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就知道元儿又惹祸了?” “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 “为什么偏偏对元儿那么苛责?他最近都已经很听话了,你的眼睛里就只有梁儿,什么时候才能也看看元儿!” 理事长隐忍着怒气:“你!”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李元穿着睡衣,双手插在裤兜里,慢吞吞地从楼上走下来。 崔室长连忙颔首问候:“元少爷。” 李元走到餐桌旁坐下,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询问:“大早上的你来做什么?” 崔室长眼角抽了抽,心里骂街,这还早?都已经九点了,德亚高都开始上课了,真是不知所谓! 可面上神情却越发恭敬,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有些事情要和您说。” 李母也清楚崔室长到家里来,大概率是李元又惹事了,但她不想让理事长训斥李元,所以率先温温柔柔地开口:“元儿,崔室长有事找你,你们上楼去说吧。” 李元嗯了一声,端着水杯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崔室长冲着理事长和李梁恭敬地颔首,而后快步跟上李元。 李元房间是李家别墅里风景光线最好的卧室,只是此刻厚重窗帘紧紧闭着,阴暗的要命。 崔室长每次单独面对李元的时候都觉得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元少爷,那孩子又对你进行了检举,坚决要求召开校园暴力惩戒委员会。” 李元坐在床边,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握在透明玻璃杯上,神情漫不经心显得有些懒散,抬眼看向崔室长,像是想不起来:“那孩子?” 崔室长低眉敛目地提醒:“就是前些天您教训的那个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 李元手指在透明玻璃杯上轻敲了两下,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天郑裕来班级找他时他正在教训的那个男生的脸,缓缓开口:“啊,他……想起来了。” 他抬手将透明玻璃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水咽下去,缓缓开口:“就由崔室长来处理吧,以后不要让我在德亚高再看见他,那张脸让我觉得很烦躁。” 崔室长连忙点头:“是,少爷,我明白了。” 说着,语气一顿又缓缓开口:“还有一件事,少爷。” 李元轻叹口气,不耐烦:“说。” 崔室长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还有一个黑色u盘,恭敬地双手捧着递到李元面前:“徐善小姐被人举报作弊。” “之前少爷您不是吩咐我,如果有什么关于徐善小姐的事都要及时告诉您吗?我今天一收到信和u盘就连忙过来了。” 李元原本松散的眉眼逐渐阴鸷,盯着眼前的信和u盘,将水杯递给崔室长,而后接过,沉声开口:“知道是谁吗?” 崔室长点头,附在李元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元侧脸紧绷:“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别告诉父亲。” 崔室长连忙点头:“明白,少爷。” 徐善拿了一等之后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只是周围人对她更和善了一些,她依然是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好像同每个人的关系都还不错,但又没同谁特别亲近,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独来独往。 她顺利拿到了一等,解决了徐父和徐母心头的一件大事,家中氛围彻底轻松起来,连带着徐母对徐善的关注监视也不如从前那般密不透风。 补课院她还要照常去,只不过今天她没让柳司机过来接她,而是自己走过去。 补课院本就离德亚高不远,穿过一条小巷走近路,甚至用不上十分钟,反倒是开车要绕一段路。 巷子里光线昏暗,但并不代表看不清,徐善站在巷口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选择从这儿走,背着双肩包,戴着无线耳机,黑色长卷发披下来显得皮肤更白,像剔透的琉璃一样,清丽美好又脆弱。 阴暗的角落里,一群人围着一个人。 李元着德亚高的制服,白色短袖,藏青色西裤,同色系领带,半张脸隐进黑暗里,半明半灭,眉眼刻骨,尾梢微微上挑,显得阴沉冷漠,深不可测。 他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跪在地上的人,冷冷一笑:“作为社会关怀对象入学,就像阴暗角落里的蛆虫,安安静静,心怀感恩地生活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管别人的闲事呢?” “叫嚣着要什么公平,爬到我面前,让人倒胃口。” “真以为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就是同等级了?完全没有概念吗?” 男生跪在地上,搓着手求饶,侧脸颧骨肿的很高,夹着血,十分骇人:“李元,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不该多管闲事的,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举报的。” “我现在就向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德亚高念书,我什么都可以做。”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李元站直身子,弯起嘴角,眼睛里则更加阴沉,这样强烈的对比让他看起来莫名渗人,他解开制服扣子,短袖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袖,又扯开系得端正的领带扔在地上:“本来今天因为要见重要的人,还想着要装一装,但是因为你,都毁了。” 他从郑裕手里接过高尔夫球杆,金属质地在地上划过,磨出刺耳声音,面色沉沉,漆黑的眸中闪动着嗜血的暴戾。 “让你留在德亚念书,然后呢?” “考上sky,改变命运?” “别做梦了,蛆虫就只配生活在阴暗的地方,你以后的人生都是这样啊。” 他蹲下身子,侧脸紧绷,一把薅住男生的头发,狠狠往墙上撞:“如果是这样,你还不如求我,我一高兴,说不定,可以直接让你进sk工作。“ “求我啊!” 男生伸手握住他手腕,手都在抖,哆哆嗦嗦地求饶,眼睛里有淤血,眼皮肿的老高,看东西也愈发模糊,反复重复求饶:“李元,我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举报的。”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是喜欢徐.......” 还没等男生说完,李元一下子失控:“闭嘴!” 他站起身来,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拿起高尔夫球杆狠狠地往男生身上砸,一下又一下,又狠又重,一开始男生还会求饶,后来几乎没了声响,只偶尔喘着粗气,闷哼两声,证明他还活着。 一片狼藉之间,殷红血液从男生的头,和手不住地往外流。 巷子里死一样的沉寂,李元身边的人,也都冷淡地看着,没什么动容,郑裕站在一旁,身子倚着墙,手里夹着烟,拧着眉,烦躁不堪,烟雾袅袅从他指间升起,而后融入昏暗光线中消失不见,经过这事,他已经可以彻底确认李元对徐善的心思了。 李元这一下也用尽了他力气,高尔夫球杆随即从他手里脱落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身后突然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李元转头看。 是徐善,肤白如雪,干净美好,她背着双肩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脚步没停,似乎是路过。 已经擦肩而过,眼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李元突然开口,声音平平淡淡,似乎只是随口问的,她回不回答并不重要:“你不尖叫吗?” 徐善停住脚步,转身撞进他的瞳孔里,摘下耳机:“你说什么,没太听清。” 李元双手插兜,那双冰凉凉的眼睛,正看着她,又重复一遍:“你不尖叫吗?” “这种场面....” 说着,脚踩在已经昏死过去男生的手上,来回碾压,然后抬头和她对视,眼睛里面似是淬了极为暴躁的情绪,不易捕捉,一闪而过。 徐善瞥了一眼昏死过去,满身是血的男生,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嘲讽意味,抿了抿唇:“李元,我不会多管闲事。“ “打扰到你们了,很抱歉,请继续,我不会报警的。” 李元朝她走过来,但没走几步就停下,他低头看自己,白色制服上沾染了肮脏的灰尘和殷红的血迹,和他预想中今天的见面,没有一处吻合。 他说:“徐善,你还真是冷血。” 说着,抬手将指腹上的血蹭在徐善的脸上,雪白的脸颊,猩红的血迹,透出股诡异的艳丽,他声音淡淡的:“脏了。” 徐善鼻息间隐约能闻到血腥气,轻蹙起眉。 李元意味不明地盯着徐善,又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帕,抬手轻轻抚上她脸颊,认真地擦拭着,直至脸颊上的血迹被擦的干干净净,可因他的力道却从雪白的肌肤里泛出玫瑰色,他缓缓开口:“真漂亮。” 第34章 延世大 大家都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题目,也成功应付完了水平测试,考试周过后,今天的补课院格外空旷安静,算上后来的徐善和李元一共就六个人,李元和郑裕的小跟班在巷子里收尾,自然没过来补课,补课院里原本的三位学生也没来,今天来的只有徐善一个人。 她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书和笔记认真复习,完全没有因为进入到这个补课院可以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就觉得高枕无忧,反而越发专注。 到了开始接受辅导的时间讲师们也并没有因为今天只有徐善一个人来了,而缺席或者应付了事,态度都十分端正,也都认真地对她进行辅导。 其中一个讲师还询问徐善是否顺利拿到了一等。 徐善微笑着:“当然,有您提前提供的水平测试题目,我如果再拿不到一等,岂不是让您失望了。” 老师轻笑,温声开口“徐善小姐不用妄自菲薄,你本来就足够优秀。” 徐善平静地笑了一下,没作声,讲师们稍后为她辅导了一下生命科学和韩国史。 而此刻德亚高附近的小巷里,依然是一片沉寂昏暗,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李元将染了血的手帕折叠好放进西裤口袋里,侧身斜斜地瞥了一眼郑裕和他的小跟班,眉眼阴沉,语气凉飕飕的:“以后记得管好嘴,要不是你们到处乱说,被人录了音,今天也不用这么麻烦。” 闻言,郑裕垂着头,周正眉眼间染着一丝烦闷躁动,沉闷的嗯了一声,站在郑裕旁边的小跟班看见李元阴沉沉沉的表情,瑟缩了一下,往郑裕身后挪了两步,垂下头生怕跟李元对上视线,他差点就惹大祸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天他在医务室和郑裕他们随口聊的话会被人录音,甚至被人拿来作为证据要举报徐善作弊,如果不是崔室长及时发现交给了元少爷,徐善真的有可能身败名裂。 他虽然对徐善通过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一等位置的行为隐隐约约有些鄙夷,但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徐善。 这会儿他终于知道害怕和心虚,一向想到自己当初在补课院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和徐善说不会随意往外说,可却差点就害得她被人举报,此刻元少爷又阴沉沉的看着他,小跟班更觉得心虚,垂下头,眼睛盯着地上,不敢看李元。 郑裕也烦闷的要命,一是他和同伴们闲聊的时候被人录了音这让他有一种暗处在被人窥视的冒犯感,还有这份录音差点被人作为证据用来攻讦徐善,最让他烦闷还是通过今天这件事,他可以彻底确认李元的心思,他必然是对徐善有好感的,否则绝不会多管闲事。 李元斜睨了一眼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的男生,虽然他没有供出来是谁指使他的,但李元也能猜得到,举报的行为绝对不是男生自发想要做的,因为他的成绩本就不如徐善,即使徐善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拿到了一等也影响不到他的利益。 这次水平测试徐善拿了一等影响到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宋璟,一个是姜承。 宋璟身为社会关怀对象失去了一等的位置,也就是失去了在德亚高生存的骄傲和老师的重视,同时也失去了奖学金,而姜承再一次输给了徐善,回去肯定会被姜部长虐打,但这种行事章法不像是姜承这个身份阶层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更像是宋璟那种低贱社会关怀对象的所作所为。 李元一行人站在巷子里面没有待多久,崔室长就匆匆赶过来,看见地上昏死过去浑身是血的男生,还有孤零零躺在李元脚边的沾着血的高尔夫球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人死了,细细观察之后发现男生还有呼吸,暗道一声倒霉,完了,他又要给小太子爷收拾烂摊子了。 崔室长恭恭敬敬地走到李元身边:“元少爷。” 李元瞥了他一眼,侧脸紧绷,矜贵眉眼染着阴鸷:“处理了。” 崔室长态度谨慎,恭敬地点头:“是,少爷。” 李元抬手脱下外面染了血的德亚高制服扔在地上,抬步走出了巷子,坐上豪车,驶离附近。 考试周后的德亚高又恢复了往日的松散平静,马上就要进行秘密朋友考核评价了,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有的是默默讨好,有的是威逼,有的是利诱。 今天班上缺席了两个人,一个是姜承,另一个是郑裕曾经的跑腿,姜承是从周一水平测试成绩发表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就没有来学校,而郑裕的跑腿则是今天第一天缺席。 昨天徐善在巷子里看见地上昏死着的,浑身是血的男生的脸,就猜到宋璟一定已经发现她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取得一等的这件事情了,宋璟惯会利用人心,他肯定是利用跑腿选他做接班人的愧疚之心,让他做他手里的刀来举报她,结果被李元发现了。 李元也一定很快就能猜到隐在暗处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宋璟眉眼倨傲,坐在前排,时不时回头扫向跑腿男的座位,空荡荡的,不见他的人影,心里越发惴惴不安,仿佛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男生前天晚上还给他发了信息说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可今天却没来上学,直接缺席了。 宋璟内心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什么,隐约也有一个猜测,男生极有可能被发现了,而且遭到了报复,否则他不会不来上学的,就连之前他作为郑裕的跑腿,时不时的就被他们一行人霸凌进行身体上的暴力,脸上几乎天天都挂着伤时也会坚持来上学,可今天却缺席了,不见人影,宋璟觉得男生一定是出事了。 比起男生到底遭遇了什么,宋璟更关心他是不是真的举报被发现了,会不会把他供出来连累到他,这才是真正让宋璟不安忐忑的事情,他又侧头不着痕迹地瞥向徐善。 徐善坐在座位上,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同她聊天,少女像皎洁的明月一样,被众人环绕着追捧着,平静柔和的模样像是什么暗流涌动都没感受到。 宋璟死死盯着她,清俊眉眼间闪过一丝阴霾,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会不会是男生举报的行为被她和郑裕发现了,他们俩对男生做了什么。 宋璟越想越焦躁,脑海里的思绪控制不住地混乱发散着,甚至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一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姜承也没来,他甚至连一个能询问的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太难以忍受。 明明他才应该是那个隐在暗处掌握证据的人,可不知道为何从举报的那一刻开始他变得被动了。 午休时间 安灵和尹冬吃完饭,一起从食堂走出来走到樱花树荫遮挡下的长椅上坐下。 一向温柔沉静的安灵脸上突然浮起纠结的神色,一整天似乎都心思不宁的模样,尹冬看着她轻声问:“安灵,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闻言,安灵握住尹冬的手,雪白的贝齿轻咬唇瓣,脸上浮现出一副难为情愧疚的样子,艰难地开口:“尹冬,其实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瞒着你。” 尹冬和她对视,眼底平静:“什么事?” 安灵攥紧她的手,试探着问:“不管什么事,你都能原谅我吗?” 尹冬很平静,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柔和笑着点头:“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不会怨恨,自然也谈不上原谅。” 安灵缓缓开口:“尹冬,对不起。” “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对你好,只是因为你是我要守护的对象。” “真的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尹冬似乎早都已经猜到了,并不惊讶,抬手轻抚了抚安灵柔软的发丝,其实她一开始就猜到了,从安灵主动向她示好的那一刻,她在那种处境下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有人想要接近她,对她好。 安灵看着似乎觉得很羞愧,微微垂着头,轻声问:“那你愿意原谅我吗?” 尹冬笑着:“即使你是为了秘密朋友考核才接近我,对我好的,但也并没有抱着任何的坏心思不是吗?反而实实在在的给我带来了温暖,让我生出勇气继续在德亚高挺过这些难捱的日子,你对我的好,为我做的事情都是真的,切切实实存在的,我很感谢你,又怎么会怨恨你呢。” 说着尹冬的手搭在安灵肩膀上,轻轻拍着,声音温和安抚:“你放心,我会给你打高分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安灵,秘密朋友考核结束之后,你还愿意同我做朋友吗?” 安灵缓缓抬起头,眼尾微微有一些泛红,像是感动又像是愧疚,用力地点点头:“我当然愿意了,谢谢你尹冬,愿意原谅我,你真的很善良。” “秘密朋友考核结束之后,我也依然会守护你的,你放心。” 闻言,尹冬也跟着笑了,平平常常的脸蛋因为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显得甜美惊艳:“你才是最善良的人,愿意在我那么难堪的时候接近我,来到我身边守护我,你是个好人,我一直都很感谢你,是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说着,她声音里带上哽咽,是安灵把她从绝望的深渊里拖了上来,甚至站在她身边帮他反抗许景的霸凌,让她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难得感受到温暖。 又过了两天,姜承才回来上学,这两天德亚高一直风平浪静的,看着似乎一点暗流涌动都没有。 越是平静,宋璟就越是不安,跑腿男生也一直没有来学校上课,反倒传来了他退学的消息,听说这件事后宋璟彻底能够确认他举报的事情被发现了,但到底是徐善,还是郑裕又或者是其他人报复的,他并不清楚。 宋璟觉得他从隐匿在暗处的人变成了暴露在所有人视线之下的人,十分的被动,忐忑不安。 午休的时候,他再次在连接教学楼和行政楼之间的空中走廊找到姜承,姜承脸色很苍白,只隔了几天时间,感觉他整个人都单薄了许多,周身也弥漫着一股阴郁消沉的气氛。 他见宋璟过来,缓缓开口,淡声问:“举报的事情怎么样了?” 宋璟沉默着,艰难的开口:“不太顺利,我……” 还没等他说完,姜承皱起眉,满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手握紧玻璃栏杆上,视线投向远方,声音暴躁:“算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算计不过徐善,举报的事情就这样吧,所有成绩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再怎么折腾她也已经是对德亚高名正言顺的一等了,无济于事,马上就要进行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了,你务必按照我的要求给徐善打最低分,这件事才是完全能由你来掌控的。” 姜承紧紧拧着眉,侧头看向宋璟,缓缓开口:“现在能理解你痛苦,理解你不甘心的人只有我,你一定要给徐善打最低分,这样才能让她不那么嚣张,宋璟,现在我们是一边。” 闻言,宋璟点头面上做出赞同的神色:“我会的。” 垂头意外瞥见姜承手腕掩在长袖下往外延伸的血痕,像是用刀子割出来的自.残痕迹,心下一惊,而后镇定地挪开视线。 他当然会听姜承的话给徐善打最低分,但同时他还要做另一手准备,他要用录音去威胁徐善和她交易,即使一等的位置回不来了,他也要换回来一些其他东西。 她用卑劣的手段考了一等,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付出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一等的位置上。 放学后,宋璟一直在偷偷跟着徐善,这两日她似乎一直没有乘坐昂贵的私家车,都是步行,今天也不例外,宋璟跟着她穿过德亚高的一条小巷,光线昏暗。 徐善背着书包,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背影窈窕,行知巷子的中段,宋璟疾走了两步,从后面抓住徐善手腕,迫使她扭过身子来。 他握的又急又紧,徐善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瞬间浮起红痕,见到是他,徐善似乎一点惊讶都没有,平静温和,清纯漂亮的脸蛋像鞠了一捧静水丝毫不起波澜,唇瓣轻启,声线清浅:“是你啊,有什么事?” 宋璟连日来积压的怒气和不甘心此刻都被徐善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态度给激了起来,怒火尽数被点燃,愈演愈烈腾然而起,他阴沉着脸,狠声质问:“徐善,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想说的吗?” “一等的位置坐的舒服吗?即使是通过那样卑鄙的搜手段也依然能面不改色地面对大家的恭维和祝贺,徐善,你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厚脸皮,还要卑劣。” 闻言,徐善轻叹口气,水润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却恶毒又尖锐,像锋利的刀子往人心窝子里捅:“宋璟,你好歹也在德亚高念了两年书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天真,你真的觉得这里公平可言吗?赢就是赢,大家都各凭手段,就算我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的题目又怎么样,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现在才是名正言顺的一等,而你是二等啊。” 宋璟死死盯着徐善漂亮的脸蛋,眼底神色复杂,被她挑衅的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地松开她手腕,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 郑裕和他小跟班熟悉的声线传出来。 “说你蠢你还真是不聪明,徐善要是能考过宋璟的话早就考过了,还至于一直当一个万年二等。” “我去的补课院能提前拿到水平测试的题目,后来徐善也来了。” 平静的听完录音,徐善轻挑了挑眉,原来宋璟是这样知道她作弊的,郑裕和赵夫人的小儿子还真是不负她所望,嚷嚷的满天飞,她声音平静:“怎么,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宋璟冷笑:“如果你觉得能威胁到你的话,那自然就是威胁,徐善,你要是还想在德亚高继续干干净净的做你的女神,做你名正言顺的一等,就把我的奖学金还给我,否则别怪我直接把录音公布在is上,到时你会身败名裂的,要是大家知道你的一等是作弊得来的,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今天宋璟刚恶声恶气地威胁完,徐善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可以。” 她脸上没有什么恼怒的神情,反倒十分平静。 宋璟怔愣了一瞬,仿佛不敢相信徐善就这么简单答应了,皱起眉:“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答应我了?” 徐善声音和缓:“你不是在威胁我吗?我不想在德亚高身败名裂,所以就答应了你的条件,很难理解吗?” 虽然徐善爽快的答应了他的条件,可宋璟就是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闷的要命,徐善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也无法再借题发挥了,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徐善看着宋璟苍白清俊的眉眼,唇瓣轻启:“你的条件说完了,那现在该到我了。” 说着,她缓缓抬手,双臂交叠在胸前,清纯脆弱的眉眼微微冷凝:“让我猜猜我们班长要守护的对象是谁。” 说着,徐善凑近他,声音轻缓:“我们班长最近似乎和姜承走得很近啊,明明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人,那天姜承却突然在班级里对你动手,看样子应该是你向他承诺了什么事情,但他却没能得偿所愿,所以恼羞成怒,迁怒你,把所有的火气都发在了你身上。” “在成绩发表的当天动手,你是承诺了能够帮姜承赢过我对吧。” 她声音淡淡的,缓慢陈述分析,一针见血:“姜承很贪心的,一个条件怎么满足的了他,他肯定还要求了你别的。” “他猜到你的秘密朋友是我,要求你在秘密朋友考核评价中给我打低分对吗?” 闻言,宋璟心下一惊,猛地抬眼,徐善竟然都猜到了,她心思实在是太过缜密,宋璟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了扔在她面前,所有阴暗的小心思全都暴露在她的面前,无处遮掩。 看到他眼底的错愕和慌张,徐善轻笑了一下:“看样子我都猜对了,班长。” “你会按照姜承说的做吗?在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中给我打低分?” 徐善和他挨得极近,宋璟甚至都能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垂着眼沉默着不作声。 徐善轻声开口,语气无辜:“宋璟,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你当初不是明明也答应了我要给我打a 吗,为什么要为了姜承背叛我呢。” “你的考核评价分数重要,我的就不重要了吗。” 宋璟抬眼都同她对视,声音冷漠:“那你呢?你也一样,用卑劣,见不得光的手段抢走了我一等的位置,我给你打低分又怎么样,你欠我的,徐善。” 徐善盯着他,眼底冷漠,良久,缓缓开口:“我们班长想申请的大学是延世大对吧,推荐信有人给你写吗?” “看我们班长这副穷酸的模样,应该不认识什么有权有势有身份背景的人吧,你以为申请延世大只靠优秀的内审就足够了吗,没有足够有分量的人给你写推荐信,你连延世大的门都敲不开?” “怎么样,延世大的推荐信能换你在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中给我打a 了吗?” 宋璟抬头死死地盯着徐善,徐善确实知道打蛇打七寸,完全扼住了他的命脉,延世大的推荐信一直没有人帮他写,他不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这是他现在考上延世大唯一的阻力了。 推荐信…… 宋璟确实动摇了。 他久久沉默着没作声,他现在十分的纠结,不知道到底该做何选择。 徐善开口推波助澜:“你知道为什么那个跑腿退学了吗?” “你让他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别再天真了。” “好好想清楚,评价考核打分的那天,你应该怎么做,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姜承那边,机会只有这一次,一千万韩元和延世大的推荐信,千万别选错了。” 徐善像是觉得宋璟这副纠结为难的模样好笑,抬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刘海,轻抚过额角的伤痕:“我们班长最近的模样还真是狼狈,要好好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啊,千万别选错了,不要天真地以为按照姜承说的做了,他就会给你打高分。” “我等着看你的选择。” 她轻笑了一下:“明天见,宋璟。” 说完,转身抬步离开了小巷,徐善表情平静,背对着宋璟勾唇露出笑意,她要把宋璟送到高处,未来在高处又带着满腔恨意的他会是她最锋利的刀,刺向李元。 宋璟一个人沉默地站在小巷里,脚步久久未挪动,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汉南洞,李家 李元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水,身子倚靠这个冰箱门,拧开瓶盖,送到唇边咕咚咕咚几口往下咽,干净的喉结上下滚动。 宋母按照管家的吩咐在外面剪了几枝花,回到主厅搭配插到花瓶里面,她半跪在沙发茶几旁边,将剪好的花插进花瓶里,按照色彩的分布完美地摆放。 李元拧上瓶盖,拎着水走过来,将水放到茶几上,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懒散又阴沉地盯着宋母看。 宋母能强烈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和危险,甚至都不敢抬头同李元对视,想到那天宋璟额头上的伤,更是怕他试探自己,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插花的动作也慢了起来,有些慌乱。 李元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开口,看着宋母,缓缓开口:“您看着是位很善良的人啊,我母亲说喜欢侍弄花草的人,心地都很善良,而且很热爱生活。” 闻言,宋母谨慎地抬头看向李元,艰难扯出一抹恭敬的笑容,不知该如何回应,索性没作声。 李元又缓缓开口,同她搭话:“您看起来和我母亲年岁差不多。” 宋母都觉得他这话荒唐,元少爷根本就是在睁着眼睛在说瞎话,理事长夫人高贵优雅,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管理的都极好,皮肤白皙光滑,脸上几乎看不到一条皱纹,身材管理的也极好,凹凸有致,再看看她自己,苍老饱经风霜的脸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角一笑起来堆满了细纹,身材也早已经走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反倒像五十岁,理事长夫人和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两个年龄段的人。 宋母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谨慎地开口:“元少爷您说笑了,夫人很年轻,我已经老了。” 李元眉眼间总是拢着阴鸷,他勾唇声音淡淡的,冷淡地嗤笑了一声,语气阴沉:“您也不必妄自菲薄,像您这样善良的人想来教养出来的孩子应该也一样善良吧”。 听到这儿,宋母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李元抬手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两下,像是在思索:“让我猜猜,您的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 “看您的面相像是有儿子缘的,我猜您的孩子应该是儿子,对吧?” 宋母不知道李元提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本能地感到危险,觉得李元又是再次在试探她,对他这种身份阶层的人来说,想要调查到她的信息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偏偏就像软刀子割肉一样不停地在折磨人,试探人,像是觉得有趣。 宋母难堪地笑了两声,想要避开这个话题:“元少爷,这花的香气会不会有一些太浓了,我去换两枝过来吧。” 可李元却像没听见似的,又继续开口说:“像您这样的人养育出来的儿子应该是属于那种虽然穷,但很有自尊心的类型”。 说完,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水瓶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扔,直接砸在透明雕花的花瓶上,花瓶一下子倒下滚了两圈,从茶几上滚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花瓣零落,花瓶里的水四处溅了出来,零星有几滴水溅在宋母脸上,冰凉透骨。 李元声音阴沉,松散又漫不经心得开口:“我最讨厌这种穷又有自尊心的人,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没有概念,总是让人烦躁。” 雕花的透明花瓶突然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宋母被吓了一跳,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呼,是真的被李元这个阴晴不定的性格给吓到了,听着他暗示性的话越发觉得遍体生寒,一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快要窒息。 第35章 考核 很快就到了月底秘密朋友考核评价打分的这一天,每个人抽到的纸条上面写的名字守护对象都记录在册,所以今天打分的时候,只要在小纸条上写上对应的分数和评级就够了。 坐在前排的宋璟皱着眉,还在反复纠结,他到底是应该按照姜承说的做,还是应该按照徐善说的做,他反复权衡利弊,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姜承,而姜承也正在看他,眼神意味深长。 宋璟眼神淡漠,冲姜承点点头,暗示他会按照他说的做给徐善打最低分,姜承收到暗示,意领神会满意地转过头展开桌子上的小纸条,白皙修长的手攥着笔,在纸条上缓缓写了一个c-,宋璟害他志得意满,输给了徐善,又办砸了举报徐善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让他拿到高分。 宋璟垂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纸条上,皱着眉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徐善,少女典雅恬静,微微垂着头,细白的手握着笔在纸条上写着什么,他转回头像是下定了决心在纸条上缓缓写下a 。 徐善说的对机会只有一次,他不能选错,如果姜承能够信守承诺给他打高分还好,但他一旦反水给他打了低分,那他图谋的一切就都化为乌有,一场空了,可如果按照徐善说的做给她打a 的话,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一千万韩元和延世大的推荐信,即使被姜承报复,他也认了。 徐善垂头,雪白纤手攥着笔在纸条上写了a 。 坐在前排的安灵回过头和坐在后排的尹冬对上视线,微笑了一下,尹冬也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回应,而后在纸上写下a 。 与此同时,坐在后排的郑裕和他的小跟班吵吵闹闹的,小跟班抻长了脖子去看郑裕的纸条,看他给姜承打了的评级是什么,抻长脖子凑过去扫了一眼,发现纸条上写的是c-,他压低的声音惊讶地小声问:“郑裕,你真的给姜承打最低分啊?” “你这么做,姜承可能会彻底跟你决裂的。” 郑裕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沉沉:“从他越界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区区一个小部长的儿子竟然还敢挑拨我和李元的关系。” 闻言,小跟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突然就觉得有些发寒,曾经郑裕和姜承关系也挺亲近的,但转眼间他就翻脸不认人,带入自己,不禁有些同情姜承,可也是转瞬即逝的。 秘密朋友评价打分环节结束之后,分数分级统计表很快就公布出来。 徐善看到宋璟给自己的打分满意地笑了笑,抬头看向姜承,姜承仿佛若有所感,也转头向她看过来,徐善笑着,清凌凌的眼底满是挑衅意味。 姜承隐忍着怒气,看向手里郑裕给他打的最低分,被宋璟愚弄,被郑裕背叛,被徐善挑衅,所有的情绪都堆积在一起,他白皙额角青筋直冒,恨得咬牙切齿。 宋璟看到姜承给他打的分数,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愈发有了清晰的认知,不由得庆幸,还好他选了徐善。 李元曾经对秘密朋友这种事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没参与过,每次都是交给崔室长去弄,这是第一次,看到评级是a 的这一刻,心里竟诡异地掠过一丝满足和柔软。 徐善一定知道她的秘密朋友是他。 第36章 回国 中午午休 尹冬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脚步轻快,在秘密朋友的考核期间她一直处于被许景及其同伴霸凌的状态,自然也没有心情去讨好她要守护的对象,最后收到的分数评级也是c-,可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 因为评价结束后隔在她和安灵之间的最后一层隔膜也彻底消失了,两个人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安灵也向她坦诚最开始接近她是为了秘密朋友考核评价的分数,而她也遵守承诺给安灵打了a ,现在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结束了,她和安灵的友谊也可以真正毫无芥蒂地重新开始,她真的极其感谢安灵这段时间对她的守护,把她从黑暗深渊里拖了上来,甚至让她渐渐生出勇气来面对这一切,安灵就像是一束光将她周身环绕着的那些密不透风的晦暗恶意和嘲讽湮灭,让她能够喘息一会儿。 在她的帮助下许景这段时间也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霸凌她,甚至很少动手了,只是碰见的时候会用恶毒尖锐的语言嘲讽几句,可这语言上的诋毁和嘲讽对于曾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尹冬来说,不痛不痒。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通透,天空像是展开的纯蓝色画布,上面点缀着白云,让尹冬看到了生的希望和光明的未来,有安灵陪着她,她一定可以捱过在德亚高剩余的日子成功考上大学,等到那时她受过的一切苦痛就都不算什么了,她也会认真反省过去所犯下的罪恶,忏悔感恩的生活。 尹冬迈着步子往教学楼走的时候,放在制服包臀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她顿住脚步,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安灵打过来的电话,唇边下意识就漾起微笑,划过接听键,放在耳边,笑着:“安灵,怎么了?” 电话那边传来安灵带着啜泣的声音,像是很害怕:“尹冬。” 尹冬心下一惊,生怕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焦急地问:“安灵你怎么了?快说话!” 她手脚冰凉,紧紧攥着手机用了极大力气,指尖甚至都微微泛白。 电话那头安灵哭着,声音里带着哽咽,像是害怕又焦急:“我被许景她们锁在画室里了,她们在外面把门挡住了,你能过来帮帮我吗?” 闻言,尹冬脸上浮起担忧的神色,语气焦急:“安灵,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别害怕。” 说完就挂断电话,攥在手里,步子焦急地朝着教学楼飞奔过去,耳边的碎发都被风扬了起来。 尹冬一颗心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着撕扯着,害怕担忧的手脚发寒,她太清楚许景是什么样的人了,她怕她会对安灵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如果安灵不是为了守护她,为了帮她站在她这一边,公然反抗许景她们,也不会被她连累,遭到许景她们的报复和欺侮。 安灵就是一个柔弱又温柔的人,不知道她们到底对安灵做了什么,又把她锁在画室,她该有多害怕。 尹冬疯了一般地朝着教学楼飞奔过去,嗓子里呛了风,渐渐弥漫起一股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儿,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但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催促她,快一点再快一点,安灵很害怕,还有曾经被许景霸凌时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她被许景泼了水关在洗手间,半夜被关在体育馆的器材室,想到这些她鼻子里甚至都微微泛起酸意,她不想让那么温柔的安灵也面对这些。 尹冬跑进教学楼,迈着步子踩上台阶,慌不择路地往上跑,路上撞到人被咒骂是疯子也来不及回应,焦急地往六层飞奔,上了六层之后跑到走廊最内侧,是高三生可以使用的画室,两个扫把交叉挡在厚重的雕花红木门上,门是从里面往外推的,外面被用扫把给挡住从里面自然推不开。 她脸上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愤怒的神情,许景她们这些人的手段还真是从来都不变,她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泄愤似的把交叉挡在门上的两个扫把全都拿了下来,狠狠砸在地上,手握住把手将厚重雕花红木门猛地推开,细碎的粉尘弥漫在空气中折射出微细的光线。 尹冬手握在门把手上,看清画室里面的景象,脚步却突然顿住,脸上担忧愤怒的表情也一下子僵住。 画室里挂了和教室里一样遮挡阳光的白色纱帘,此刻有微风拂过白色纱帘,微微翻飞起来,透出刺眼的阳光,安灵端正地坐在木架支着的画板前,一手托着颜料盘,另一只手拿着画笔,身子微微向前倾,在画板上细细涂着颜料,淡金色的阳光拢在她身上显得温柔又美好,和电话里的哭着向她求救的焦急模样大相径庭。 站在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尹冬怔愣住,这和她想象的画面大不相同,下意识轻启唇瓣,缓缓吐出几个字:“安灵,你……” 听见尹冬的声音,安灵不紧不慢地在画布上涂下最后一抹颜料,画布上暗涛汹涌的海水像是风雨欲来,画的及其逼真,在画布上仿佛是流动着的,最上方还有一抹血红的残阳,她缓缓放下左手托着的颜料盘,侧头看向尹冬,扯唇笑了一下,和往日温和美好的笑容不同,今天的笑带着一抹让人不安的嘲讽恶意:“你来啦,尹冬。” 尹冬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安和危险,身体比大脑先行反应,克制不住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转身就要逃离,可刚一转身周身就覆盖过来几道阴影,她抬头看去,是许景和她的同伴们,脸上还挂着嘲讽讥笑,双臂交叠在胸前,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缓缓将她围了起来。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下意识又开始蔓延起来,尹冬眼底浮上惊恐,脚步不住地后退,又被逼进了画室里。 见许景和她的同伴们来了,安灵也缓缓站起身子来又将搁在一旁的颜料盘拿了起来,抬步走近尹冬。 许景的同伴们讥笑着将尹冬围住,扯住她的头发一脚踹在她小腿上,尹冬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垂着头,身体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抖得像筛糠。 许景艳丽的脸上浮起兴致盎然的意味,慢吞吞地关上画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而后转过身来看向画室内的景象,双臂交叠在胸前,抬步慢吞吞地朝着尹冬走了过来。 许景站到尹冬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平视她,艳丽的脸上满是刻薄,漂亮的眼底浮上嘲讽意味和厌烦的神情,抬手狠狠抓住尹冬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饱满的唇瓣轻启,吐出来的话十分恶毒:“我们尹冬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吧,有安灵陪在你身边,我看你嚣张了不少啊,现在竟然都敢无视我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看到你笑着的模样我有多么烦躁。” “你这张脸还是哭起来最好看。” 说着,许景松开抓着尹冬头发的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用了极大力道,尹冬被扇的一下子就偏过头去,身子踉跄了一下,伏在地上,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是长期被霸凌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 许景蹙眉看向安灵,嗔怪地埋怨:“要不是为了陪你玩这个游戏,我怎么可能忍受她这么长时间。” “杀人犯笑的那么开心,被她逼死的那孩子在天国看了该有多伤心啊。” 安灵一手端着颜料盘,另一只手拿着画笔,轻笑着走到尹冬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许景同伴拽着尹冬的头发逼迫着她又跪起来。 安灵拿着画笔蘸了一点红色颜料,像是鲜红的血,在尹冬苍白的脸颊上不紧不慢地画了一个血红的叉,声音清浅:“许景,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我的好朋友。” “我们尹冬是多么善良的孩子啊,你看把她吓得,一直在抖。” 说着,安灵停下手中的动作,好看的眼睛和尹冬对视,轻声开口,声音淡淡的,像是安抚:“尹冬,你抖什么啊,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呀,你不是说和我待在一起最安心了吗?别害怕。” 尹冬死死盯着安灵,明明还是那张温柔好看的脸,语气也轻轻柔柔的,是那个把她拖出深渊,在黑暗绝望中给她勇气的好朋友安灵,可现在的她却又说不出的陌生恶毒。 此刻,尹冬怎么可能还意识不到她被安灵欺骗了,这对安灵来说就是一场游戏,秘密朋友考核评价的分数对她来说从来都不重要,最重要是想看自己生出希望又被推入绝望境地的狼狈模样,对她来说很有趣。 尹冬控制不住地流泪,泪珠不停地从眼角滑落至脸颊苍白,黑发散乱的贴在脸颊上被泪水濡湿,显得狼狈,她轻声开口,声音喑哑,如血如泣地控诉:“安灵,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我到底有什么罪!” 安灵勾唇轻笑了一声,像是感叹:“你还真是善良,容易相信别人的孩子啊,当然是有趣了,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和你这种杀人犯做朋友吧。” 一旁双臂交叠在胸前的许景看着尹冬,勾起浅薄恶毒的笑:“尹冬,你总是这样我们很伤心啊,我们教导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还没清醒吗?真的以为会有人原谅你这个杀人犯?你不光是杀人犯,你还是诈骗犯的女儿啊,到现在还能和我们一起在德亚高读书都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了,怎么还总是憧憬着有人会站在你这边,和你做朋友呢。” “只有等级相同的人才会亲近的相处啊。” “像你这种杀人犯不配有朋友,你只需要忏悔和赎罪就够了。” 安灵柔笑,附和了一声:“确实。” 说完,又抬起手,拿着画笔要往尹冬的脸上涂。 尹冬眼底簇簇燃起恨意火苗,快要吞噬一切,死死盯着安灵,唾骂:“安灵你比许景更恶心。” 被尹冬咒骂,安灵却不以为意,轻笑了一声,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的神情,只是抬眼给了许景同伴们一个眼神,两人意领神会,钳制住尹冬,勾唇轻笑一声。 安灵拿着沾了颜料的画笔在尹冬苍白的脸颊上涂涂画画,淡淡的开口:“给你一个忠告,摆清自己的位置,不要太天真,太天真的人活不长久,而你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啊,还要对那个被你逼死的孩子赎罪和忏悔。” 尹冬疯狂挣扎着,感到绝望又无力,只能绝望地发泄,做最后的挣扎,挣扎间不小心打翻了安灵左手托着的颜料盘,五颜六色的颜料染了安灵一身,她温柔的眉眼瞬间冷凝,扔下手中的画笔和颜料盘,抬手狠狠给了尹冬一巴掌,疯狂挣扎着的尹冬一下子安静下来,散乱黑发贴在苍白脸颊上,她垂着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啪嗒一声滴在地板上,晕出水渍,透骨的绝望席卷了她整个人。 这一刻,尹冬觉得黑暗无比,她甚至觉得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也许许景和安灵说的对,她就是一个罪人,曾经犯下的罪逼死了人,这些罪将永远伴着她,终身也抹灭不掉,再活着也是痛苦,她一生都要被这个霸凌者这个标签折磨。 许景的同伴踩着尹冬的手,许景觉得有趣,捡起画笔蘸了一点血红的颜料,继续在尹冬脸上写字,恶毒侮辱性极强的话,唇边带着的笑刻薄又恶毒,而此刻的尹冬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像是失了灵魂的玩偶一样,任她们羞辱。 许景画完之后,饶有兴致地笑了一声:“这么漂亮的脸蛋真应该记录下来。” 说着,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尹冬,将她此刻狼狈的模样拍摄下来。 “这么漂亮的照片我们自己欣赏太可惜了,要让大家也看一看的。” 许景凑近尹冬,从她制服裙子里掏出她的手机,斜睨着眼睛淡淡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威胁:“密码。” 尹冬表情麻木,像是已经完全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了。 安灵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密码,这段时间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 自从对安灵敞开心扉之后,尹冬一直拿安灵当救赎,几乎把所有的一切都分享给了她,包括手机这么私人的东西,还有里面所有软件的账号密码全都告诉给了安灵,毫无保留。 安灵先是拿着尹冬的手机拍了一张她狼狈的照片,然后又打开她的is账号,输入密码登录了上去,把照片上传,配文:我是德亚高的罪人, 很快新动态就发布成功。 上传照片之后,安灵将手机交给许景,唇角勾起轻柔的笑:“你们继续玩吧,我去换制服。” 刚才因为尹冬的挣扎,颜料洒了她一身,看着像血一样的红色颜料,安灵觉得刺眼,心生烦闷。 许景点头:“嗯,去吧。” 安灵走到尹冬身旁,微微弯下腰拍了拍她苍白的脸颊,缓缓开口:“我们尹冬要玩得开心一点啊。” 说完,抬步走到门口,将反锁着的画室门拧开,走了出去。 安灵先是去储物柜拿了另一套制服,而后又去了更衣室冲澡换衣服,换好制服,又变得温柔干净,她出了教学楼去便利店。 今天中午食堂提供的金枪鱼盖饭,辣萝卜还有参鸡汤,汤热,徐善吃得慢,食堂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地从食堂里面出来,手里拿着拍立得,没有直接回教室,去了樱花树荫遮挡的长椅上坐下。 现在已经是盛夏末季,粉白樱花都快凋零的差不多了,但仍有几团粉白残存在绿意盎然的树上,徐善坐在长椅上,调好拍立得的曝光度,抬手镜头对准那几团残存的粉白樱花,找好角度,按下拍摄键,咔嚓一声。 拍立得成像快,相片很快就出来,她用细白指尖捏着边角处甩了甩,而后放在手里,垂头看着,相片带着一种胶卷的深色颗粒感,颜色比原景深,原本纯蓝色的天空拍的稍微暗沉了一点,而快要凋零的粉白色樱花枯萎感更重,像是已经彻底退去了生机,走向死亡。 徐善垂头盯着手里的照片,淡金色阳光拢在她身上,侧脸雪□□致,黑色的长卷发别在耳侧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透过阳光,甚至能看她脸颊上白白的,淡淡的细小的婴儿般的绒毛,清丽脆弱之中多了几分娇憨天真,更显得温暖和软。 她正看着相片,突然眼下光线一暗,逐渐覆盖过来一道阴影,眼帘里出现一瓶透明白桃味的天然水,握在瓶身上的手白皙细腻,指尖粉嫩,她抬眼看过去,是安灵。 安灵将水递到徐善眼前,笑盈盈地看着她。 徐善笑了一下,抬手接过她递来的白桃水,握在手里。 安灵笑着在徐善身旁坐下,轻笑了一下,徐善将相片放在裙子上,拧开水喝了一小口咽下去,饱满唇瓣沾染了水渍显得更加水润饱满,她缓缓开口,轻声问:“怎么样,有趣吗?” 闻言,安灵握着水,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嗯,有趣,真的超级有趣。” “谢谢你啊,善儿,要不是你给我出这么棒的主意,我都不知道秘密朋友还可以这么有趣的完成,以前那种威逼和利诱的方式实在是太无聊了,我真的第一次觉得这种考核有意思。” “你都不知道尹冬感激涕零的,哭着哽咽着说我是个好人的时候有多有趣,还有刚才知道她真相绝望的表情,真的太有趣了!” 说着,安灵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is,将手机递到徐善眼前,就是她刚才拍摄的尹冬那张狼狈的照片,苍白脸颊上涂完了颜料,写满了侮辱性的话,配文:我是德亚高的罪人。 徐善低头扫了一眼,刚发布不到几分钟的动态底下已经疯狂地涌上了许多评论, “哇,尹冬这副模样你是疯了吧!” “这是在忏悔赎罪吗?看样子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罪过。” “我们不需要你忏悔,你只需要滚出德亚高就好了,杀人犯。” “看了这张照片真的把我吓到了,为什么要推送给我呀?好恐怖!” “你去死吧,尹冬,求求你了。” “就这么想让别人关注你吗,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好吗?” 安灵细白的指腹按在屏幕上,不停下滑刷着评论,唇边勾起恶意嘲讽的讥笑,和她这张温柔善良的脸看起来极不相符,笑着感叹道:“这应该是我画过最漂亮的画作了。” “配上这些评论来看,真的好有成就感。” “谢谢你啊,善儿,要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我的秘密朋友考核评价估计又要和前两次一样无趣。” 徐善侧头看向她,唇边勾起清浅笑意:“你觉得有趣就好。” 安灵笑着点头,收起手机,侧头不经意瞥见徐善放在裙子上的拍立得照片,伸手拿过捏在手里细细地看着,温声夸赞:“善儿,你拍的好漂亮啊,说来遗憾,今年夏天好像都没能好好欣赏樱花。” 徐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耐人寻味的意味:“是啊,是很漂亮,只可惜快要凋零了。” 听她这么说,安灵抬头看了一眼,绿荫树上只挂着残存的几团粉白色樱花,不像六月份樱花成熟绽放的季节盛放,弥漫着清淡的香气,虽然遗憾,但还是愉悦的开口:“虽然今年没有欣赏到,但明年就能以大学生的身份在最好的大学看最漂亮的樱花了。” 徐善感叹:“梨花女大里面种了很多樱花,很漂亮,到时候你可以天天看。” 安灵轻笑一下,眼底浮上愉悦笑意,似乎已经畅想到愉快的大学生活了,手里握着水瓶,将照片交回给徐善,缓缓开口问:“善儿,午休快结束了,你要回去吗?” 徐善摇头,温声拒绝:“不了,你先回去吧,我再在这里坐一会儿,一会儿再回去。” 闻言,安灵也并没有多问,微笑着点点头,拎着水,起身抬步离开。 徐善坐在长椅上,手里握着透明白桃味的天然水,捏着照片细细看着。 樱花凋零之前有什么前兆吗?没有,就像人死亡之前也是毫无征兆的,麻木的,安静的。 徐善就在樱花树下安安静静的坐着,突然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有人抬步走过来,而后在她身侧坐下,轻声问:“怎么样,徐善,我给你打的分数还满意吗?” 徐善侧头看过去,是宋璟,他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骄傲,看着不像前两日那么焦虑阴鸷,最近这几件烦心事都已经解决了,纠结的一等位置已经彻底失去无法挽回,但庆幸的是最起码他按照徐善的要求做了,给她打了a ,那么就可以拿到一千万韩元和推荐信,足够了。 徐善看着他淡淡地开口:“嗯,满意。” 宋璟声线清冽,询问:“那我们的交易……?” 徐善:“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号码,晚上把账号发给我,我会把钱给你打进去的,推荐信的话还要拜托有名望的人写,过些天给你。” 闻言,宋璟终于松了一口气,淡漠眉眼微微软化了一些,沉默了良久,又缓缓开口:“徐善,秘密朋友的考核评价结束了,我也给你打了a ,但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还没用完,第三件事情你也还没为我做,还作数吗?” 徐善侧头看向他,同他对视:“如果你希望的话,可以,毕竟是我曾经做出的承诺。” 宋璟沉默着,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我希望。” 徐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可以。” 说着,她拿起手中的拍立得,身子往后挪了一下,侧头看向宋璟,声音温和:“宋璟,我帮你拍张照吧。” 闻言,宋璟抬头向徐善看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徐善就已经按下了拍摄的按钮,咔嚓一声,成相快,照片很快就出来,徐善细白指尖捏着边角轻甩了甩,拿在手里看了一眼。 宋璟身后是浓烈的生机绿意和粉色月季,衬得他清俊苍白的眉眼越发俊俏,因为没有防备,露出的是下意识没有经过修饰和伪装的神情,倒是简单了不少,眼神也显得温和。 她递给宋璟轻声开口:“礼物,祝贺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选择站在我这边,而不是姜承那边,你是个聪明的人,没让我失望。” 宋璟沉默着,缓缓伸出手接过照片,不知该说些什么垂眼看向照片里的自己,徐善的照片拍的很好,像是有一种故事感融在里面,所有的神情都被放大,眉眼间没了阴郁,简单又温和。 宋璟捏着照片,看向徐善,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徐善拿着拍立得,将先前拍的那张樱花照片放进制服包臀裙口袋里,拎着白桃水起身,没再看宋璟,直接抬步离开。 放学后 徐善坐着柳司机的车回了家,刚进到别墅就觉得今天家中的氛围有一些不同寻常,倒也不是压抑,只是因为徐父回来的太早了,徐父往日里除了在公司工作之外,他还要时常去到老宅照顾老会长的身体健康,悉心聆听老会长的教导,很少有回来这么早的时候。 徐善将书包交给佣人,换好拖鞋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徐父和徐母正坐在沙发上交谈,见徐善回来了,微笑了一下,冲她招了招手:“善儿过来。” 徐善走过去在徐母身旁坐下,徐父眉眼温和,沉声开口:“善儿,明天你也要早些回来。” 徐善轻声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父亲?” 徐父:“李泰从国外回来了,理事长明天要在家中举行晚宴,为他接风。” 徐善点头,恭敬地开口:“好的,父亲,我知道了,明天会早些回来的。” “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见徐善思虑周全,徐父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没有什么需要你准备的,只是你也知道的,李泰身份特殊,你同他相处的话,说话需要多加注意。” “还有就是他对花粉过敏这一点需要格外注意,不要带他去有花的地方,你也不要捧着花离他很近。” “我也没见过那孩子不知道他到底脾性如何,反正明天上晚宴,你只需要微笑,多听,少说话就好了,我相信我们善儿能做好的,对吧?” 徐善温顺地点头:“我会谨记的,父亲。” 坐在一旁的徐母像是有些惊讶,缓缓开口:“那孩子竟然对花粉过敏,理事长夫人最喜爱花草,别墅里面养了很多花,她会为了这孩子退让吗,李泰回来之后,估计理事长家里一时没法平静了,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 徐母嘱咐徐父:“你工作的时候可务必要注意,不要被牵连。” 徐父点头,有些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李泰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只不过是理事长对他有几分喜爱,加上老会长又年迈了,心肠软了不少,多了几分善意,想着毕竟是李家的血脉,所以才将他从国外接了回来,翻不出什么风浪,连元少爷这个次子都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一个私生子算什么,梁少爷才是接受最正统培养的继承人,未来的李家一定是李梁的,他是老会长最属意的长孙,也是理事长一直带在身边亲手教养起来的继承人,这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说着,徐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儒雅眉眼间染上笑意,看向徐善,轻声开口:“善儿,你知道你的首尔大推荐信是由谁来写吗?” 闻言,徐善脸上浮上期待的神态,开口问:“父亲,您拜托了谁?” 徐父爽朗地笑了两声,脸上满是自豪和骄傲:“老会长说,你申请首尔大的推荐信由他亲自来写。” 还没等徐善开口说什么,徐母先小声惊呼出声,喜不自胜,惊喜地问:“真的吗?老会长答应给善儿写首尔大的推荐信?” 徐母欣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有老会长这么重份量的人为善儿写推荐信,这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光荣,代表了老会长对他们家的看重,这让徐母如何能不激动,甚至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喜悦的表情。 徐父笑着点头,尽显骄傲,老会长亲自来给善儿写首尔大的推荐信这不光代表了老会长对他的认可,更代表了老会长对善儿的看重,而且这个行为隐约透着一种暗示,说明老会长之前跟他说的为他选择的退路是真的,老会长真的有意愿想让善儿和元少爷订婚,是在认真筹划,而不是一时起意,所以才会不余遗力地想要让善儿以最完美的综合生活记录簿进入到首尔大,无论是内审成绩还是校内评价到推荐信都是顶级一流的。 徐善也配合做出惊喜的表情,像是不敢置信:“父亲,老会长真的答应了要亲自帮我写首尔大的推荐信吗?” 徐父笑着:“这有什么不敢相信的,老会长一向喜爱你。” 徐善问:“父亲,那我明天要为老会长准备一些什么礼物吗?” 徐父摇头,温声开口:“不必,你无需做这些多余的事情,明天恭敬地对老会长表示一下感谢就好,这些事情由父亲来做,你需要做的就是以最完美的成绩进入到首尔大,然后顺利毕业,为sk效力,你对sk的绝对忠诚对老会长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善儿你永远要记得,你的骨子里流淌着对sk忠诚的血,无论何时都不能背叛sk。” 徐善温顺又恭敬地点头:“我明白的,父亲。” 徐父又嘱咐徐母:“到明天晚上的宴会为止,时间有一些匆忙,你明天白天着手准备一下送给李泰的礼物,这个度一定要拿捏好,不能太贵重,也不能太寒碜,要衬他的身份,他一个私生子如果送的礼物太贵重的话,会让夫人和少爷们觉得不虞,但如果太寒酸的话不光打了李泰的脸,老会长和理事长也会不悦,这个度务必要拿捏好。 徐母谨慎地点头:“好,我明白的。” 语气一顿,又缓缓开口问:“只邀请我们一家了吗?明天姜部长一家会去吗?” 徐父摇头:“只邀请了我们,没有邀请姜部长一家。” 老会长带他去,是为了替他说一些他没法说的话,老会长担心李泰回来和理事长一家生活在一起,会过得艰难,毕竟是私生子天天在理事长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生活,难免被苛责,为了少生是非,老会长才会带着他去,给李泰少爷撑腰,敲打一下理事长夫人,让她收敛一点自己的脾气,毕竟是李家的血脉,不能在面上做的太难看,他是老会长最亲近的心腹,被老会长当成了家人一般看待,家丑不可外扬,这种日子自然不会让姜部长一家过来。 徐父又嘱咐了几句,一家人才散开,各自回到卧室。 与此同时,夜色渐深,德亚高天台上 尹冬站在天台上,脸颊上染着洗不净的红色颜料,分不清是到底是颜料还是嘴角眼角挂着的伤留下的血。 她站在天台边缘,即使是盛夏拂过的风闷热至极,可她却觉得遍体生寒,如置冰窖,平静的吓人,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了无生意。 良久,尹冬从天台上一跃而下,单薄的身体从高空中坠落,发出一声闷响,血流了满地。 第37章 礼服 翌日 徐善很晚才去上学,一进到学校就感觉到了和往日不同的躁动,身边经过的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的低声交谈着,每天必经之路草坪内部青石板铺就的台阶下用黄线勾勒着人身体的形状,上面还有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她走进教学楼,到班级的时候,学生们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眉飞色舞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浮现着感叹或者惊讶的神情。 徐善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坐下,拿出笔记和书,而后将书包挂在左侧的挂钩上,将笔记摆好放到桌子上。 见她来了,坐她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来同她搭话,一脸神神秘秘的:“徐善你知道吗,尹冬自杀了!” 闻言,徐善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自杀!真的吗?” 女生点头嗯了一声:“昨天晚上从天台楼顶上跳下去了,今天早上警察也过来了,听说死的模样很惨,但是我来的晚也没有看到,还好没看到,要不然可能会做噩梦。” 旁边有人感叹:“虽然平时看尹冬不顺眼,但是她就这么死了,真的好可惜。” “你们真的不觉得平时许景做的太过分了吗,霸凌尹冬,使劲欺负,感觉都要把她折磨死了,要不然她也不可能选择自杀。” 又有人神神秘秘的说:“可不光是许景,我听说尹冬留了遗书,还有安灵,你们还记得秘密朋友考核期间安灵突然和尹冬走的很近的事情吗?我听说遗书里面写了,安灵是为了秘密朋友的考核才接近尹冬的,是耍她玩的,我看安灵才是罪魁祸首!” “要我说她们俩都不是好东西,都是逼死尹冬的凶手,是杀人犯,死去的尹冬好可怜啊,她都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却还是被她们生生给逼死了。” “哇,我听着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许景和安灵也太恐怖了吧,怎么会想出这么可怕的主意,先接近她给她希望又亲手打破,尹冬知道真相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她们俩就是杀人犯啊,应该进监狱。” “谁说不是呢?许景平时对尹冬做的有多过分啊,打骂是基本,时不时的就会被关在洗手间和体育馆的器材室里,真想不通,明明一个月前她和尹冬还是好朋友,人心怎么会变得那么快,至于做的这么过分吗!” 徐善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他们这些人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许景和安灵的身上,仿佛只要咒骂她们是凶手将尹冬死亡的事都归罪在她们身上,就能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无论是身为旁观者的罪恶,还是用尖锐语言作为帮凶的罪恶,因为是旁观者隐匿在众人之中,就可以永远都清清白白的。 女生特地嘱咐徐善:“善儿,你这么善良,以后可千万不要和许景安灵接触,她们可是杀人犯啊,不知道暗地里藏什么坏心思,都把尹冬逼死了,肯定会遭报应的。” 徐善轻笑了一下,还没能回应,旁边就有人替她回答。 “善儿本来也同她们不亲近,在一个班都没同她们俩说过几句话,善儿这么善良当然只同心肠好的人相处了,是吧?” 徐善没作声,唇边漾起清浅笑意。 这也是她在德亚高为什么好像同谁关系都还不错,又同谁都没有特别好的缘故,因为安全。 大家说着说着,便聊到了考死系列的恐怖片,毕竟尹冬死的很凄惨,众人都觉得不寒而栗,大白天的也不禁觉得有一些害怕,正好赶上上课铃打响了,便连忙噤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善转头朝着后排看了一眼尹冬的座位,课桌上还刻着那些恶毒侮辱性极强的话,只是现在座位上空无一人,空荡荡的,桌子上摆着许多枝代表悼念的白菊花用黑色的丝带绑着,堆叠在桌面上。 曾经被大家视为德亚高罪人,被视为杀人犯,诈骗犯女儿,被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侮辱的尹冬在死后这一瞬间,好像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可怜人,被长期霸凌而自杀的无辜对象,大家也像忘记了自己曾经口出恶言冷漠旁观的行为,反而开始指责起了许景和安灵,都做出一副心肠柔软的模样,开始为尹冬说上几句话,甚至假惺惺的悼念起来她。 让人觉得荒唐又有趣。 许景和安灵的座位也空着,据说是配合调查去了,虽然人不在,但是所犯下的罪行在德亚高已经人尽皆知了,两人的is账号彻底被恶评攻沦陷,杀人犯,疯子,滚出德亚高,这种恶毒又雷同的字眼,似曾相识,这些曾经都是在尹冬is账号下的评论,现在如出一辙地复制到了许景和安灵的身上,而尹冬的is账号则变成了灰色一片,底下被德亚高学生们的悼念刷屏。 “尹冬啊,希望你安息。” “虽然你曾经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但你忏悔的模样我们都看在心里,以后在天国好好生活吧尹冬。” “你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要自杀啊?错的是那些霸凌你的人,欺负你的人。” “因为不在同一个班级,没有过交流,但年纪轻轻的就发生这么可怜的事情,希望你安息。” “在学校里面见到过尹冬,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看起来好像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脸上也总是挂着伤,许景和安灵真的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天使去往天国了。” “据说尹冬转学来之前就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看样子是心理上又出现了什么疾病吧,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 “许景和安灵简直是恶魔,听说尹冬留了遗书,说是她们俩把她逼死的。” “安灵晚上真的不会做噩梦吗,真的还能安心睡着吗!” 除了社交平台上的攻击之外,许景和安灵的桌子上也被人写满了恶毒攻击性强的字眼,课桌内摆放着的书笔记也全都被人撕烂了扔进了垃圾桶里,泼上了脏水。 “杀人魔,你们该以死谢罪。” “逼死了尹冬的你们真可怕。” “和你们这样的人一起读书,简直是毛骨悚然。” “滚出德亚高!” 许景和安灵现在不在,如果等到她们回来看到眼前的这一切,一定会有一种惊悚又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一切都似曾相识,因为这些都是她们曾经做过的,对尹冬做过的,只不过是现在又轮到了她们自己来承受这些,忍受这些。 徐善平静地从书包里翻出厚重的诗集,翻到熟悉的那页。 当我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 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成为了一朵花 徐善细白指腹拂过右下角她端正刻骨的笔迹[审判开始了] 她拿起笔攥紧,在字的左侧画下了三道竖线。 代表着三个人,尹冬,许景,安灵。 这些人都是逼死她的一份子。 前世,尹冬也一样,转学来德亚高的第二个月她父亲就因为金融犯罪而被批捕起诉,之后她此前在国际高中长期霸凌社会关怀对象,逼得女生跳楼的事情也顺理成章地被扒了出来,而后她就陷入了被许景霸凌的状态,秘密朋友考核期间安灵抽中了尹冬,觉得晦气,也加入了许景霸凌的队伍。 后期,在徐善被李元霸凌,陷入孤立状态时,尹冬为了自保,向许景和安灵提议折磨徐善,帮她们找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玩物,以求脱身。 下午时,安灵回到了学校,而许景却一直都没有回来,据is上的爆料说许景受到了惊吓,配合警察做完调查,就由律师陪同回了家。 安灵回来是为了找徐善,她回到教室,看到课桌上被刻满了恶毒的字眼,疯了一般拿着袖子不停擦着,只可惜怎么擦都擦不掉这些恶毒刻薄诅咒的字眼,像是刻进了她心里,这些话也仿佛化为实质,不断在她耳边重复着,如魔音贯耳,摆脱不掉。 她失了魂般的顿住动作,缓慢转头看向周围的人。 这些人曾经都对她十分和善,可现在却用鄙夷恶心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脏东西。 有人开口嘲讽道:“安灵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监狱吗,怎么还跑来学校了,真是厚脸皮,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真可怕。” “平时看你觉得你挺善良的,没想到心肠这么恶毒,竟然打着秘密朋友的旗号接近尹冬,给人希望又让人破碎这才是最绝望的,如果不是你这种行为尹冬也不会跳楼。” “你就是杀人犯啊。” 安灵感觉周遭恶意密布透风地把她包围住,让她快要窒息,她脸颊苍白,发丝凌乱,丝毫见不到往日里优雅体面的模样,显得有些疯狂,她倏地转头看向徐善的位置,徐善的桌子上只摆着一本笔记,还有一根笔,整齐规整,但座位上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安灵阴沉着脸,转身飞奔出教室,像是已经完全顾及不到教室里那些人对她的辱骂,还有课桌写满的恶毒字眼,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找到徐善问个清楚! 如果不是徐善给她出的主意,她也不会那样对待尹冬,故作善良地接近她,假装守护她,和许景商量好了,假装站在尹冬的那一边,装模作样地反抗霸凌,让她敞开心扉,彻底的信任她,给了她希望又把她推入到绝望的深渊,可明明她一开始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她怎么也想不到尹冬会自杀。 明明许景欺负了她那么久,她都一直撑着,从未想过轻生,她只是觉得有趣而已,和尹冬开个小玩笑,她怎么就自杀了。 是徐善害得她变成了杀人犯,都是因为徐善! 是她! 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安灵疯狂地跑到了很多地方,可到处都不见徐善的人影,她茫然地站在连接科学楼和行政楼的空中走廊上,黑发散乱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脸上再不复当初温柔优雅的神情,看起来阴沉的骇人。 周围有认出安灵的人,围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窃窃私语,安灵感受到他们充满恶意的视线,即使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知道一定是非常恶毒的语言。 安灵觉得难堪恐惧,像是所有丑恶的心思都被暴露在阳光下曝晒,急迫地想要逃离这里,恍惚间,一个地方闪过她脑海,她抬起脚步飞奔离开,又回到了教学楼里,慌乱地跑到六层走廊的最内侧,站到了熟悉的画室前。 昨天她还在这里用颜料涂在尹冬的脸上,完成了她觉得最漂亮的画作,拍下了她狼狈的照片,用她自己的账号上传到了is上,昨天的安灵还觉得这一切十分的有趣,看到尹冬那副狼狈的样子,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爽快感,可今天她的世界一下子天翻地覆了,像是彻底被阴霾拢住,阴暗的要命,尹冬从德亚高天台楼顶,一跃而下,而她变成了曾经的尹冬,她和许景变成了逼死人的杀人犯,被人辱骂,被人恶意揣测,被视为脏东西,极力得想要远离。 这一切都是因为徐善! 安灵按下厚重雕花红木门上的门把手上,狠狠推开门进去。 徐善果然在这里,透亮的阳光通过翻飞的白纱帘微微洒进画室里,散落在少女身上,连同她柔顺乌黑的发丝都被拢上一层淡金色的润泽光芒。 徐善端坐在木架支着的画报板前,温和平静,左手托着颜料盘,右手拿着画笔细细涂抹。 她画的是昨天拍下的那张拍立得,纯蓝色的天空像画布一样徐徐展开,带着浓烈绿意生机盎然的树,还有残存的几团粉白樱花,沉默着枯萎。 安灵看见徐善这副淡然的模样,恨意瞬间席卷心头,松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疾步走到徐善面前,冷着脸抬手一把掀翻了她左手上托着的颜料盘,粉白淡蓝的颜料洒了一地,她恨得咬牙切齿:“徐善,你故意的,你故意想要害我!” “我到底和你有仇!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给我出这种主意?” “如果不是你给我出这种主意,我根本不可能会以秘密朋友的方式接近尹冬,耍她玩,她也不会自杀,你才是凶手,凭什么你还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画画!” 徐善像是对她发泄的怒意若无所觉,慢吞吞地抬手在画布上涂下最后一抹粉色颜料,而后缓缓放下笔搭在木架支着的画板旁,站起身来看向安灵,清纯的眉眼温和脆弱,声音平淡,像是疑惑:“安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秘密朋友?” “我只知道尹冬死了,昨天晚上从楼顶天台一跃而下,摔死了,听说她留了遗书,说是你和许景把她逼死的,说你们是凶手,她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其他人都这样说,他们说你和许景是杀人犯,很可怕,让我不要接近你们,远离你们。” 说着,徐善漫不经心地靠近安灵,抬手温柔细致地帮她把散乱贴在脸颊上的黑发别到耳侧,声音清润又平静:“安灵,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再怎么落魄也要维持体面啊,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真的很像杀人犯,面目可憎又可怕。” 轻笑着,附在她耳侧低语:“晚上最好不要太早睡觉,如果睡着了的话很容易做噩梦的,万一尹冬出现在你的梦里怎么办,会觉得毛骨悚然吧。” 说完,她缓缓退开身子,看着安灵,唇边勾起清浅的笑意,淡淡地笑了一下。 少女干净美好,可看在安灵眼里却比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还要可怕,她肌肤上甚至不可抑制的浮起鸡皮疙瘩,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克制不住地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嘴唇蠕动,失了魂般喃喃道:“徐善你是恶魔。” “你是恶魔!!!” 闻言,徐善轻挑了挑眉,语气受伤:“安灵,你这样说我,我会很伤心的,明明昨天你还夸我善良,你的心意怎么变得这样快。” 她又抬手轻抚了抚安灵柔软的发丝,轻声道:“以后你在德亚高的日子可能会变得很艰难,祝你好运啊,安灵。” 说完,徐善轻笑了一下,而后抬手双臂交叠在胸前,慢吞吞地出了画室。 放学后 徐善坐着柳司机的车回了家,因为晚上要去理事长家中参加晚宴的缘故,所以今天柳司机开车的速度要比往日里快了不少,很早就到了别墅,比平日里徐善到达家的时间要提前了十多分钟。 她进到别墅里,发现徐母在楼下客厅坐着,已经换好了礼服打扮好了,穿了一身浅灰色缎面礼服,头发盘了起来,脖子和耳垂上戴了一套简单的珠宝,温柔典雅,既体现了对宴会的重视又不会喧宾夺主。 徐母见徐善回来,温声嘱咐:“善儿回来了,快上楼去挑选一下礼服,造型师在楼上等你。” 徐善将书包递给佣人,换好拖鞋,温顺地应了一声:“好,母亲,我这就上去。” 徐善趿拉着拖鞋,刚走到楼梯边上,徐母又轻声叫住她,徐善转过头:“怎么了?母亲。” 徐母:“善儿,你挑选完礼服之后让佣人下来告诉我一声,你选的是什么颜色的礼服?” 徐善不解:“颜色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徐母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是你父亲吩咐的,他也没有格外嘱咐什么,应该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就安心挑选就好了,挑完让佣人下楼来告诉我一声,你挑选的礼服是什么颜色的。” 徐善也没多想,觉得可能是父亲怕她同理事长夫人选择的礼裙撞了颜色,所以才特地嘱咐一声,温顺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母亲。” 说完,踩上繁复的旋转楼梯,上了楼去更衣间挑选礼服。 造型师早早就在更衣室等候了,见徐善过来,微笑着同她打招呼:“徐善小姐。” 徐善礼貌地回以微笑。 造型师将厚重的红丝绒布拉开,里面摆放着的人形模特穿着不同款式的礼服,无一例外都很精致,造型师知道徐善喜欢华丽的东西,尤其是珍珠蕾丝钻石,所以每次她参加宴会时,为她准备的礼服也都或多或少地含有这些元素。 徐善最后挑了一条水蓝色的绑带礼裙,她微微侧头,看向身边佣人,声音温和:“你下楼去告诉母亲一声我挑的礼服颜色。” 佣人恭敬地颔首:“是,小姐。” 造型师不明白徐善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一会儿换完礼服做好发型下去,徐母总要看到的,为什么还特地让佣人下去告诉一声,可她毕竟只是个服务的,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为富人服务最重要的就是会察言观色,不要有太强的好奇心,她微笑着:“小姐,先换礼裙吧,稍后我为您做妆发。” 徐善嗯了一声。 佣人疾步从楼上下来,走到徐母身旁,恭敬地开口:“夫人,小姐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礼裙。” 徐母点点头,声音温和:“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佣人刚离开,徐父便信步从楼上走下来,他已经换好了西装,深灰色的鱼骨纹西装,流畅的花纹穿在身上仿佛像是水在流淌一般,沉稳又有质感。 徐母见他下来,站起身,微笑地迎上去,仰头抬手帮徐父整理领带,笑着开口:“善儿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礼裙。” 闻言,徐父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善儿皮肤白,穿水蓝色最漂亮。” 徐母不解,轻声询问徐父:“为什么要确认这个?每次出席宴会从未见你过问善儿的着装。” 徐父声音淡淡的,但隐约能听出愉悦,他垂眼看向徐母:“不是我要确认,是崔室长打电话来问的。” 闻言,徐母为徐父整理领带的动作一顿,惊讶地问:“崔室长?元少爷身边的崔室长?” 徐父没作声,只是笑着看向徐母,相当于默认,徐母心头一喜,崔室长无缘无故怎么可能关心善儿穿的礼服颜色,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确认:“这是元少爷的意思?” 徐父儒雅的眉眼间透出笑意:“你说呢?” 元少爷会关心善儿挑选的礼服是什么颜色,这极有可能证明今天元少爷想要搭配着善儿的礼服颜色来穿,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就算谈不上喜欢,也多少是有几分好感的,甚至毫不掩饰,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直接让崔室长打电话给徐父询问。 第38章 心思 徐母十分惊喜,眉眼间都透露出愉悦:“善儿什么时候和元少爷变得亲近了起来?这孩子竟然都没同我说。” 徐父笑着,对徐善十分满意:“我们善儿什么都做的很好,很优秀,很少用我们操心,我们让她同元少爷打好关系,她也在用心做,眼下看来,就算谈不上喜欢元少爷也确实是对善儿有几分好感的。 徐母也笑着附和:“是啊,没有比我们善儿更懂事的孩子了。” 他们聊天的功夫,徐善拖着礼裙从楼上走下来,穿着通透的水蓝色绑带礼裙,衬的皮肤更加雪白细腻,像海盐卷着新风,清丽又温柔,柔顺的黑色长卷发披散着,薄薄的空气刘海衬得眉眼更加脆弱,娇嫩鲜活的惊心动魄。 徐善喊了徐父徐母一声:“父亲母亲。” 两人抬眼看过来,徐父轻笑着夸赞:“我们善儿今天真漂亮。” 徐母温和笑着:“我们善儿果然最适合水蓝色,真是难得的美人。” 徐父难得甜言蜜语,看向徐母:“随你。” 徐母脸颊边掠过一抹娇羞。 徐父并没有告诉徐善崔室长给他打电话来确认她礼服颜色的这件事,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当事人自己来发现更有趣。 暧昧嘛,就是在不停的试探。 徐父又同徐母和徐善闲聊了几句,便率先出发了,他并不是直接去理事长家里,而是要先去老宅接老会长,再和老会长一同出发前往理事长的家里。 一家人分开走,他先走,徐善和徐母可以稍后再出发。 徐父走了之后,徐母又检查了一下她待会要送给李泰的礼物,是一块roger dubuis的限量款手表,价位选择的很准确,没有李梁和李元带的贵,但价格同样高昂,送给李泰这样的私生子再合适不过,既衬他李家血脉的身份,又时刻提醒着他,他和李梁李元的身份不同,他低他们一等。 徐母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贤内助,无论徐父交代给她什么任务,她似乎都能完美的完成,这次也不例外。 礼物包装的很精致,从外表就能看出来昂贵的价格。 稍晚些的时候,徐母又确认了一下妆容,才拿起点缀的手包,和徐善一同走出别墅,柳司机早已经备好了车,两个人坐进车里,前往理事长家中。 汉南洞这附近是以sk权力中心为聚集的富人区,理事长家自然在最中心的位置,无论是徐家还是姜家离理事长家的距离都不远,开车的话甚至都用不到十分钟。 车子转过几道弯路,驶进别墅区后缓缓停稳。 到达李家之后,虽然光线昏暗,徐善依然发现李家别墅外面的绿植布置变了很多,几乎是大变样,曾经遍布的名贵花卉清理了不少,放眼望过去一片浓烈的绿意,没有其他任何点缀,显得单调。 理事长同老会长喜爱的装修风格不同,别墅内装修高端奢华,只不过无论是摆在餐桌上还是客厅角落里的鲜花都被清理走了,替换成了弥漫着淡淡香气的玫瑰香薰。 徐善和徐母到达的时候,徐父和老会长早都已经到了,别墅内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而这次晚宴的举行也并不在开放式的餐厅,而是选择在一个密闭的宽阔待客厅,白金色法式雕花长餐桌上摆着精致的瓷盘刀叉,和同色系的方巾,中间装饰性的鲜花也都被换成了粉白色系的假花,看着反是逼真,但假的终究是假的,没有真正的鲜花那么娇嫩鲜活。 看样子理事长对李泰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真心喜爱的,理事长夫人最喜爱花草,他下了这么大的动作,把别墅内的花草都清理了,又是换上假花,又是换上玫瑰香薰,摆明了是在为李泰撑腰,在敲打理事长夫人,让她今后不敢做的太过分。 老会长今天的精神状态比上次在老宅为李梁举办庆功宴的时候要好上不少,苍老的眉眼间染上笑意,人老了心肠也变软,多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难免高兴。 只不过理事长夫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不像以往每次宴会那样游刃有余又淡然,一直紧绷着,虽然没有表现得太过难看,但几乎不用细看就知道她心情很差,是在隐忍强撑着体面,任何一个女人被丈夫背叛,又将私生子接到眼皮子底下生活,日日见面,心情都不会好。 理事长恰好和她相反,眉眼间的愉悦浓得快要化不开,皆因李泰这个儿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优秀正直善良,这些品质是他们家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的,李梁打小就被他带在身边亲手教养,用最正统的继承人模式培养,表面儒雅英俊有风度,实则杀伐果断,心狠手辣。 因为全心培养李梁,他从来都没有在李元身上投入过太多心思,一直都是理事长夫人在照顾他,也养成了李元现在这副阴晴不定,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的性子,他们俩都和正直善良这两个字沾不上一点关系。 李梁今天依然是众星捧月的sk财团太子爷,沉稳有度,面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悦,是刻在骨子里的自信从容,因为他笃定李泰一个私生子上不得台面构不成威胁,所以自然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自然也谈不上因为他而产生情绪波动。 徐善还没落座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李元今天穿了一身深宝石蓝色的鲨鱼纹西装,他皮肤本就白,穿着这个颜色的西装显得更白,矜贵眉眼间拢着的那么阴鸷也愈发明显,棱角分明,嚣张刻骨。 刚看到他穿的西装颜色的那一刻,徐善才明白为什么徐父要确认她穿的礼裙颜色,不是徐父想要确认,而是李元想要确认,想要搭配着她的礼裙穿同样色系的西装。 徐善垂下眼,薄薄的空气刘海微微遮住眼底的不屑。 徐母在看到李元穿的西装颜色的那一刻,不着痕迹地和徐父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越发地能够确认元少爷确实是对善儿有几分好感的,否则又怎么会使这种暧昧的小心思,特地打电话让崔室长来确认善儿穿的礼服颜色,然后他又穿了同色系的西装。 宴会表面看起来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今天的主人公李泰很安静,虽然安静,但存在感依然很强烈,显得和李家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身形挺括颀长,因为外边的花还没有清理干净,空气中弥漫着花粉,所以一直到密闭的待客厅之前他一直都戴着口罩,只能看见一双单薄好看的眼睛,眼角处有一颗淡淡的黑色小痣,从他身上能感受到的只有温和,包容,像是温水可以慢慢融化掉一切,但只有徐善知道,李泰极度地追求公平,而这个公平是他自己划定的狭义范围,很病态。 进到待客厅之后,他才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眉眼同理事长有七分相似,气质也和理事长一样温和,虽然并不在李家长大,可偏偏也带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矜贵感。 他年岁只比李元小几个月。 佣人上完餐之后,低眉敛目地退下。 密闭的空间里气氛说不出的诡异,老会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李泰昨天的飞机到达已经回来一整天了,理事长一家自然不用再介绍,所以便向他介绍了一下徐父徐母,还有徐善。 老会长和蔼地笑着看向李泰:“这是我们sk财团秘书室的徐秘书长。” “这位是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女儿徐善。” “泰儿,等你理顺了家里的事情之后,也要到德亚高就读,善儿也在那里读书,你们可以多相处相处,善儿和他父亲一样很善良,很会照顾人,如果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闻言,徐善看向李泰,轻笑了一下。 李泰礼貌地颔首,回以微笑。 坐在徐善对面的李元抬眼盯着少女唇边的笑意,微微垂下眼,薄薄的唇瓣紧抿成一条直线,明亮的光线拢在他脸上,可却显得神情晦暗。 自从上次晚宴之后,理事长和老会长之间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再加上这次老会长力排众议,支持他的决定,将李泰从国外接回来,他心里为数不多的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又被唤醒,此刻见老会长给李泰给撑腰,也跟着附和:“是啊,泰儿你刚从国外回来肯定有很多不适应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话就和善儿说,她无论什么都做得很好,你也要向她多学习。” 李泰恭敬地颔首:“是,我明白,父亲。” 理事长对徐善从来都没有意见,在他看来虽然徐秘书长为人固执的要命,不懂变通,但他把徐善教养的很好,典雅恬静,柔顺包容。 他很满意。 第39章 推荐信 餐桌上气氛诡异,理事长夫人一直脸色紧绷着,沉默着不开口说话,偶尔开口说上一两句话,也全都是阴阳怪气儿,夹枪带棒的,让理事长和老会长听着刺耳,不舒服,而李梁和李元则一直保持着沉默。 李梁作为sk财团未来的继承人,从容有度,再加上他本来也没把李泰放在眼里,所以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能装出来的,在理事长的暗示下,装模作样地对李泰嘘寒问暖了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父同母的亲大哥呢。 李梁表现的还不错,让理事长稍微舒心了那么一点儿,不管怎么样,长子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理事长夫人,李梁,李元总是沉默着,理事长和老会长像是在唱独角戏一样,只有徐父在一旁附和,李泰初来驾到,锋芒尽敛,也一直安安静静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所以两人便一直把话题往徐善身上引,最起码大家都能开口说上几句话,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一些。 徐善手握刀叉,动作优雅地切着冷白骨瓷盘里的全熟牛排,说实话,虽然理事长夫人今天脸色难看,心情不悦,但招待客人方面依然挑不出错,十分周全。 她不爱吃半生不熟,或者是生的东西,餐食方面甚至还特地给她准备了全熟的牛排,只有她一个人的牛排是全熟的。 眼看着餐桌上的氛围又陷入了沉寂,徐父坐在老会长身侧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而徐母则安静地做一个美丽花瓶,男人们的话题她插不进去,理事长夫人又一直沉默着,她也不敢同她搭话,多说多错,只能能安安静静微笑,当一个美丽的背景板。 老会长放下酒杯,看向徐善,面容和蔼地开口:“听说善儿这次考了一等。” 闻言,徐善切着牛排的动作顿住,微笑着看向老会长,温顺恭敬地点了点头,显得谦逊。 徐父一旁谨慎地开口:“这不值一提,老会长您就不要再夸她了,否则善儿这孩子会骄傲的。” 听徐父这么说,老会长爽朗地笑出声:“你就是太谦虚,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善儿更加谦逊懂事的孩子了,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教养出来这么懂事优秀漂亮的女儿应该骄傲才对,不要太谦逊。” 理事长附和:“是啊,善儿乖巧懂事,又讨人喜欢。” 说着,老会长看向徐善,温声嘱咐,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凯:“善儿,既然坐上了一等的位置就要一直守住,如果守不住很丢脸。” 徐善同老会长对视,认真又谨慎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好好做的。” 老会长面容亲切温和,像一个最慈爱的长辈:“我们善儿考了一等,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作为祝贺。” 闻言,徐善做出惊喜的模样。 老会长:“善儿首尔大的推荐信还没人写吧,不用忧心,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说着,他感叹:“我这辈子一共就写过两次推荐信,第一次是梁儿申请大学的时候,这一次就是为我们善儿了,希望你能够以最优秀最完美的综合生活记录簿考上首尔大,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善儿就是大学生了,会度过愉快又幸福的大学生活。” 坐在旁边的徐父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但此刻听老会长亲口说出来这么看重善儿,还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受宠若惊,感动又感慨,这些年他对老会长的忠诚,为sk财团付出的血汗都没有白费。 看他那一脸感动的表情,仿佛此刻只需要老会长的一句,他就可以为他赴汤蹈火。 徐父低眉敛目,诚惶诚恐:“这是她的福气,您费心了。” 说着,看向徐善,催促:“善儿,还不快谢谢老会长。” 徐善放下手中的刀叉,温顺地颔首:“为了我您费心了。” 老会长眉眼温和:“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但写一封推荐信的体力还是有的,这算什么费心,只要我们善儿能以最完美的综合生活记录簿进入到首尔大,不留遗憾,我就开心了。” 一直在旁边充当美丽背景板的徐母眉眼间不可抑止地流露喜悦神情。 由sk财团老会长亲手写的推荐信,这封信的份量极重,善儿的内审成绩已经管理到了一等,推荐信也有老会长这样重份量有名望的人给写好了,现在只差一个全校会长的名头,她就可以用最完美的综合生活记录簿进入到首尔大,甚至是首席入学。 坐在徐善对面的李元一直在细细观察着她,少女表情一直都平静温和,只有在面对老会长的时候,才会流露出几分谨慎谦逊,似乎已经把温和优雅这几个字融进了骨子里,分割不开,情绪从来都没有很大的波动,看似善良讨人喜爱,但他偏偏知道她这副假面虚伪的要命,骨子里实则是和他们这些人一样,冷血冷漠坏心肠。 餐桌上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徐善的,李泰也礼貌地注视着她,通过老会长,理事长和徐父的对话,除去是外表,他对徐善这个人有了一个简单的勾勒,优秀,众星捧月,无论是在哪都是如此,无论是在德亚高,还是在今天这个晚宴上都是。 她温温柔柔的,平静温和,但存在感极强,连他名义上的哥哥李元的视线都总是时不时的投在她身上。 在场的人除了李泰,大家都知道徐善这个一等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但偏偏都故作不知,好像她是真的靠自己的实力和优秀坐上了德亚高一等的位置,值得骄傲。 老会长按了一下他右手边的白金色按钮,很快就有佣人恭敬地进来询问:“老会长,您有什么吩咐?” 老会长沉声吩咐:“你去书房把我来时带来的那封信取过来。” 佣人小心翼翼地点头:“是,会长。” 说完,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中途,理事长又关怀了李泰几句,无非是询问这些年他在国外过得怎样,顾及理事长夫人的面子,不让她不那么难堪,他特地避开李泰死去的生母不谈。 李泰并没有卖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些小事,却极快地唤醒了理事长为数不多的慈父心肠,对待他的态度更为和蔼。 在李泰眼里看不到丝毫的野心和欲望,能感受到的只有温和包容,正直善良,理事长对他很满意。 佣人很快就拿着信回来从书房回来。 老会长沉声吩咐:“给徐善小姐。” 佣人恭敬地颔首,而后走到徐善座位旁,双手捧着信递给她,徐善接过,温声道谢。 老会长和蔼笑着:“善儿,一会儿用完餐你拿着信去书房看一看吧,英文版的还需要你自己己翻译,写完之后拿给你父亲,让他亲自帮你修正。” 徐善微笑,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水润干净,惹人怜爱:“谢谢您,您费心了。” 老会长:“善儿太久不来老宅,和我都生疏了,不必这么客气。” 徐善状似害羞,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晚宴进行到尾声,老会长有话要嘱咐理事长夫人,找了个借口让小辈们离开,只有李梁一个人还安安稳稳地坐在座位上,毕竟他是sk财团最正统的继承人,而且现在已经正式接触核心业务了,年岁也比李元年长,他虽然也是小辈,但却不能当成普通的小辈来对待,在这个家里他对待李泰的态度也格外重要,所以老会长没让他离开,徐父徐母也一同留下。 徐善拖着裙摆出了密闭的待客厅,细白指间夹着老会长给她写的推荐信,往楼上书房走去,经过客厅时能够感受到空气中要更水润,侧头看过去,客厅新安置了无火雾化壁炉,鱼肚白岩石板设置了凹槽,其中有火一般的雾气蔓延着,不是真正的火,而是橙红色的灯光配合着水雾弥漫的烟气,看起来像是有火在熊熊燃烧,但实则只是用来加湿的水蒸气,里面应该是加了玫瑰精油,鼻息间能隐约闻到淡淡的玫瑰香气。 徐善闻着,觉得肌肤上,礼裙上都沾染了不少这种香气,轻蹙起眉觉得厌恶。 她拖着裙摆踩上台阶,转过繁复的旋转楼梯,走到二楼时特地经过一个成片巨大落地玻璃装饰的透明花房,里面满是名贵的花卉,还有特意安置的光源,包括实时监测温度和湿度的刻度表。 透过玻璃,能看见花房里有个略显臃肿的身影穿着佣人服,拿着水壶,小心翼翼耐心细致地在给花浇水,因为站在繁花中,衬得背影都漂亮起来。 徐善水蓝色的裙摆漾在地上,她站在透明玻璃外,安安静静地看着花房里的佣人,是宋母。 宋母浇完花,拎着水壶,缓缓直起身子,侧头不经意瞥见站在透明玻璃外面的徐善,眉眼间浮现出惊喜的笑容,快步从透明花房里走了出来。 透明玻璃门一开一合,带出来不少鲜花的馥郁香气。 宋母拎着浇花的水壶,站到徐善面前,一脸惊喜地同她打招呼:“徐善小姐!” 宋母在恩善院工作的时候,徐善就已经在那里做社工活动了,两个人有过几面之缘,是眼熟见面会打招呼的关系,宋母甚至还给徐善的社工活动打过分,她对徐善的印象就是温柔漂亮,性格善良,像是精心娇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有这世界上最柔软的心肠,最美好的品格,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徐善也露出和善柔软的微笑,语气惊讶:“您现在在这里工作,不在恩善院了?” 闻言,宋母笑着点了点头,因为是徐善,所以她不担心被她知道,她了解徐善小姐,是很好的人,她不会乱说,也不会因为她在李家做佣人,就瞧不起宋璟。 “嗯,我一个月前就从恩善院离职了,现在在这里做佣人,照顾花草。” “我知道今天晚上有晚宴,但没想到客人是您,在这里遇见徐善小姐感觉格外亲切,小姐今晚真漂亮。” 徐善拖着裙摆,清丽地笑了一下:“遇见您,我也很开心。” “前段时间在恩善院做社工活动都没有看见您,我还好奇您去哪儿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在这里工作的还顺利吗?” 宋母沉默了两秒,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间的笑意僵住,而后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很顺利,先生太太还有少爷们都是很好的人,工作也不繁重,但薪水也很高,福利很好。 徐善微笑:“那就好。” 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宋母想到宋璟,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询问:“徐善小姐您和宋璟同班,我想问一下他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天回家他额头受了伤,我问他,他说是在烤肉店兼职时摔了一跤,但我看那伤不太像是摔跤弄的,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这孩子怕我担心不和我说实话,我这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很不安。” “徐善小姐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闻言,徐善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雪白贝齿轻咬唇瓣:“这……” “宋璟最近在学校好像确实过得不怎么好。” 她态度模棱两可的,给人无限遐想空间:“只不过宋璟不愿意和您说实话,想必他也有他的顾虑,我作为外人也不好随意乱说,实在是抱歉。” 闻言,宋母心里一沉,顿时感觉手脚有些发凉,攥紧手里浇花的水壶,原本模糊的猜测此刻渐渐清晰成形。 她的儿子可能真的在被李元霸凌。 徐善看着宋母越发僵硬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转瞬即逝,不可捕捉,她做出担忧的神情,关切地问:“您还好吗?” 宋母回过神来,手凉的吓人,艰难地扯出笑容:“我没事,是我冒昧了,您不需要觉得抱歉。” “有机会我会再问宋璟的,徐善小姐不用因为这件事觉得困扰。” 徐善点头,语气轻柔:“宋璟他不想同您说,可能也是怕您担心,您可以多关心关心他。” 宋母勉强地笑了笑,她此刻正为宋璟担心,心慌意乱的,并不想再同徐善交谈下去了,点点头应付道:“嗯,谢谢徐善小姐,我会的。” 徐善微笑:“那您先忙。” 宋母礼貌地颔首:“好,小姐您慢走。” 徐善细白指尖夹着推荐信,拖着裙摆转身,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轻蔑的笑意, 猜测中极有可能霸凌自己儿子的凶手,就日日出现在面前,身为母亲会选择怎么做呢。 只不过在宋母确认之前,徐善要把李元霸凌宋璟这件事变成真的,再让她自己慢慢发现真相,印证猜测。 她捧在手心里珍视的儿子被雇主家的少爷霸凌,在学校里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身为一个母亲她会怎么做呢。 会恨得要死,恨得发疯吧,可能会做出谁都无法预料的疯狂举动。 离开花房后,徐善拖着礼裙去了三楼书房,不是理事长办用的书房,是一间用来摆放杂书的小书房,没有什么商业机密,可以随意进出的那种,内部装修和别墅整体装修风格极其不符,里面无论书柜,书桌全都是用红梨木打造的,复古厚重,整理有序。 徐善拿着推荐信走到桌前坐下,墨绿色的信封用金色火漆封口,精致又漂亮,她细白指尖翻弄将信封打开,拿出里面的推荐信,纸张厚重有质感,上面写满了对徐善的褒奖和对她未来的期许,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老会长对她的看重和用心,爱屋及乌,因为喜爱徐父,对她也格外温和。 她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随意拿出一张白纸,又翻出一支笔,细白指尖攥着笔开始翻译老会长给她写的推荐信,打算先简单地翻译一遍,再誊抄拿给徐父修正,所以字迹潦草。 老会长写了很多溢美之词,但并不繁复。 徐善很快就粗略地翻译了一遍,拿在手里,轻声读着理顺,她的发音和所有韩国人一样,带着特有的韩式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她拿着信纸,漫不经心地念着。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很轻,不含什么恶意,她抬眼看过去,是李泰,和徐善对上视线后,他走进来,戴着口罩只露出双单薄好看的眼睛,在清冷的白炽灯光下眼角那颗淡淡的黑色小痣愈发明显。 他克制有礼地说了声抱歉。 徐善看着他,眉眼清丽,语气平静,没什么怒气:“你在笑我吗?” 闻言,李泰又郑重地说了声抱歉。 “我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从这里路过。 李泰一直在外国生活,周围都是正统的美式或英式发音,突然听到徐善的韩式发音,虽然知道嘲笑一位淑女是很不绅士的行为,但还是抑制不住地轻笑出声。 她发不出r的音,读l,尾音微勾,带着股说不出的娇憨意味。 他不是故意笑的,是因为觉得可爱。 徐善看着她,垂下眼睛:“接受你的道歉,但有条件,你帮我翻译推荐信吧,然后再念一遍,听听你这个在国外长大的人是怎么念的。” 李泰觉得抱歉,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颔首:“好。” 徐善拖着裙摆起身,坐到了桌子的对面。 李泰在她刚才坐的位置坐下,拿过徐善的草稿扫视,而后拿起笔几乎是从头修改到了尾,又是标注又是圈出来,原本干干净净的纸面上变得繁复,不是错误,只是可以用更好的话表达。 徐善单手托腮看着他在粗略翻译的纸上不停修改,也并不觉得恼怒。 修改完了之后,李泰将纸递回给她。 徐善没接,望着他:“你念一遍我听听。” 李泰收回手,视线放在纸上,缓缓开口。 他戴着口罩,看不见唇瓣动作,因为在国外生长是正宗的美式发音,声音清润,字正腔圆,含蓄内敛,确实好听。 徐善勾唇,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怪不得你会笑。” 李泰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徐善摇头,刚要说些什么,倏地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滚出去。” 她侧头抬眼看过去,是李元,穿着宝石蓝的鲨鱼纹西装站在书房门口,眉眼嚣张刻骨,清贵眉眼间拢着那抹阴鸷越发明显,整个人阴沉的渗人。 他视线一直盯着李泰,像淬了毒似的, 李泰放下纸,冲徐善微微颔首,并没有同李元起冲突的打算,起身离开。 书房本就不大,此刻因为李元身上的压迫感更觉得压抑。 徐善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平静地看着李元,眉眼清丽脆弱的像是珍贵易碎的瓷器,黑发柔顺,散发着润泽的光芒,穿着水蓝色礼裙勾勒出纤细腰线,衬得肌肤越发白皙细腻。 李元沉默着,死死盯着徐善,眉眼阴沉,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弯腰拿起扔在真皮沙发上的遥控器,连着摁了两下,走廊和书房里灯倏地灭掉,骤然陷入黑暗。 黑暗把所有声音都放大,徐善表情平静,虽然看不清李元阴鸷的脸,但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和危险气息,她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李泰翻译好的推荐信,安安静静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夜色深了,书房厚重的窗帘紧紧闭着,此刻连带着走廊里的灯都灭掉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 李元阴沉着脸,侧身抬手从书柜旁的铁制球桶里抽出一杆高尔夫球杆,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似的,抬手狠狠砸在书柜上,书柜外表的玻璃瞬间破碎,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发出巨大声响。 第40章 过分 李元拿着高尔夫球杆疯狂地打砸着,徐善就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发疯,耳边听着噼里啪啦玻璃碎掉的声音,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情。 他打砸玻璃的声音极大,很快就把管家引了上来,虽然光线昏暗看的不清晰,但也知道李元在发疯,匆匆下了楼去找理事长。 不大一会儿,走廊里就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理事长走在最前面,一行人连忙从楼下的待客厅赶了过来,书房里李元还拿着高尔夫球杆,一脸阴鸷地打砸着,暴戾可怕。 管家人匆忙从地上捡起遥控器,摸黑胡乱地按了两下,走廊和书房里的灯接连亮了起来。 光线突然变亮,徐善觉得有些刺眼,轻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一行人这才看清书房内混乱的景象,李元手里拎着高尔夫球杆,眉眼阴鸷地站在书柜前,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玻璃,而徐善穿着水蓝色的礼裙坐在书桌前,眉眼愈发脆弱,轻蹙着眉,像是被吓到了。 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书柜外表上有些玻璃没有被砸碎,七零八落,残存着锋利的边角挂在书柜上。 灯光亮了,才能看清李元的脸,他右眼角下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血珠冒了出来,他皮肤白,眉眼阴沉沉的,显得越发渗人。 看到这种景象,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徐母顾不得地上的碎玻璃,踩着高跟鞋焦急地走到徐善身旁,手搭在她肩膀上轻拍着,像是安抚,一脸担忧地询问:“善儿,没事吧?” 理事长看到眼前这一幕,怒火攻心,在他看来李元今天当众发疯就是在挑衅他的权威,对他接李泰回来不满,用这种方式在打他的脸,在发泄,而徐善只是无辜的,恰巧被迁怒的人。 他沉着脸,气急败坏地怒斥:“李元,你发什么疯,把善儿都吓到了,知不知道!” “赶紧道歉!” 理事长夫人看到这一幕,关心的不是徐善有没有被吓到,而是一眼就看到了李元眼角被玻璃碎片划出的血痕,焦急异常,踩着高跟鞋几步就走到他面前,一脸焦急地查看他眼角伤口,见理事长斥责李元,压抑了一晚上的怒气也瞬间爆发,语气尖锐:“元儿都受伤了,你看不到吗!喊什么喊!” 说完,沉着脸吩咐管家:“赶紧去给少爷拿药。” 管家大气都不敢喘,连忙应声:“是,我这就去,夫人。” 徐父搀扶着老会长,老会长深深看了李元一眼,轻叹口气,又看向徐善,安抚地询问:“善儿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 徐善扯出一抹笑,摇摇头,原本清丽脆弱的五官越发惹人怜惜,带着种破碎瓷器的美:“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李元倏地松开手,高尔夫球杆脱落坠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侧头看向徐善,薄唇紧抿着,眉眼阴沉。 老会长看向徐父,吩咐:“善儿吓到了,你们先带她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徐父恭敬颔首:“是。”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元,沉默了一会儿,又添了句:“您注意身体,元少爷还小。” 老会长沉声开口:“我知道,你们先回去吧,回去让善儿早点休息。” 徐母手搭在徐善肩上,走到门口。 徐善温声开口:“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您也早些休息。” 老会长和蔼地笑了一下:“善儿有空就常来老宅玩。” 徐善温顺地点头。 徐父徐母又跟理事长和理事长夫人告别了一通之后,一家人这才离开李家别墅。 徐善一家人离开之后,老会长看向李元,沉声斥责:“元儿,你今晚过分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无论如何不该当着徐善的面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 所有人都以为李元是因为李泰的到来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实则不然。 李元性子一直阴晴不定的,没少惹麻烦,老会长也习惯了为他收拾烂摊子,所以对他容忍度更高,也更加包容,即使对李泰有几分喜爱,但也绝对越不过李元去。 他也能理解李元不满的心思,所以训斥了几句之后就轻拿轻放:“时间不早了,都早些休息,我也准备回老宅了。” 理事长还是对李元今晚打他脸的行为十分不满,脸色难看地看向老会长:“父亲,他就是太疏忽管教了,您应该再教训教训他。” 老会长知道自己这个儿媳把李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她今晚本就不虞,如果再当着她的面严厉管教李元,说不定要恨上他,盯着理事长,沉声吩咐:“元儿是你的儿子,管教也应该是你来管教,梁儿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你今后多把心思往元儿身上放放。” 闻言,理事长下意识皱眉看了李元一眼,在他看来他这个小儿子已经被溺爱的无法无天,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他再怎么管教也没用了,可当着老会长的面,他不敢反驳,点点头:“是,父亲,我知道了。” 老会长又看了一眼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吩咐佣人:“收拾干净。” ………… 老会长离开后,理事长隐忍着的怒气瞬间爆发,阴沉着脸:“李元,我告诉你,李泰已经回来了,你们血脉相连,他是你的弟弟这毋庸置疑,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没有办法改变,你能做的只有接受,懂吗!” “别再做出这副不满的样子给我看。” “你这种行为除了让我厌烦,其他任何作用都没有。” 理事长阴沉着脸扯开领带,侧头看向理事长夫人:“好好管教他。” “还有,明天给徐善送去点礼物,安抚一下她。” 理事长夫人虽然不满,但也知道理事长现在心情差到了极点,不敢反驳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理事长又深深看了李元一眼,抬步离开。 他走后,理事长夫人看向李元,蹙眉担忧地开口:“元儿你太冲动了,你不应该在今天这种场合做出这种行为的。” 李元眉眼冰冷,没解释。 李母声音软化下来:“走吧,去处理一下伤口。” 两人下了楼,管家早已经把药都准备好了,李母打开消毒的棉签在他眼角的伤口上轻轻擦拭,玻璃划出的血痕很小一道,但因为李元皮肤白所以看着很明显,又在眼角这么危险的地方,李母心疼的不得了:“你这孩子怎么还把自己伤到了,徐善怎么惹你了?” 李元眉眼阴鸷,咒骂了一句:“真让人烦躁。” 理事长夫人以为他是因为李泰烦闷,徐善可能只是恰巧撞在枪口上了,蹙眉缓缓开口:“我又何尝开心,你父亲不顾我的反对,将这个贱种接回来,完全是在无视我。” “元儿,你不必做得太过分,剩余的事情交给母亲来处理就好,你只需要当他不存在就好了,你的东西母亲会替你守好,不会让他拿去一分一毫,你别再这么任性了,和你父亲关系闹得太僵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李元烦躁不堪,随意嗯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徐母一直在安抚徐善,刚进别墅,佣人就递过来毛毯,徐母展开披在徐善身上,将她裹起来,又亲自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在她身旁坐下:“我们善儿被吓到了吧?” 说着,她蹙起眉:“元少爷这脾气还真是………”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但徐善和徐父也都心知肚明。 徐父和徐母想法不一致,他声音温和地开口:“善儿,你要设身处地地为元少爷想一下,李泰突然被接回来,日后他这个正牌少爷却要天天同一个私生子生活在一处,而且理事长对他有几分喜爱,sk财团的财产不是一星半点,他身体里终究流着李家的血,很有可能会分去原本属于梁少爷和元少爷的财产。” “如果是你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一切吗?” “元少爷今晚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但他绝对不是针对你,只是因为李泰,你不要害怕他好吗?” “父亲了解元少爷,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徐善温顺地点点头:“我明白的,父亲。” 闻言,徐母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询问:“善儿,你们在书房里到底怎么了?元少爷怎么突然就发火了?” 徐善摇头,声音平静轻和,故作不知:“我也不清楚,我们没说话,他突然就开始砸东西,可能纯粹是心情不好,想要砸东西泄愤吧。” 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觉得奇怪,但如果是李元,徐父和徐母觉得正常,他就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目中无人,暴戾乖张的人。 徐父又安抚了一下徐善:“善儿,累了吧,上楼泡个澡早些休息吧。” 徐善乖顺地应了一声,而后裹着毛毯,拖着裙摆上了楼。 她离开后,徐父低声吩咐徐母:“一会儿给善儿送杯牛奶上去,放粒镇静药,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绝对不能让她害怕元少爷,明天恩善院的社工活动替她请假。” 徐母点头:“好。” 汉南洞,李家 后半夜的时候,李泰下楼走到开放式的厨房里倒水喝,不远处宽阔真皮沙发里突然坐起一个人,是李元,白皙阴沉的脸隐在昏黄光线中,半明半灭,他手里拿着本英文原著,声音淬了冰一样阴冷,像是警告:“摆清自己的身份,你是低贱的私生子,别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 李泰端着透明水杯,遥遥看向李元,温声开口:“我知道的,哥,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抢什么东西。” “以后我也不会再和徐善接触了。” 闻言,李元冷淡地嗤笑一声,像是觉得可笑:“一个私生子也配叫我哥。” 而后又懒散地躺下,身体陷进沙发里,视线盯在书上,漫不经心地念着。 李泰被羞辱,脸上也没有什么愤懑不满的神情,拿着水杯,缓步上了楼。 第41章 竞选 翌日 天色透亮,松软干净的阳光透过巨大整洁透明的玻璃窗洒进卧室里,徐善还在睡着,她今天起得很晚,柔顺黑发散落在真丝枕头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阳光洒在她身上,拢在清丽眉眼间,因为睡着了更显得脆弱,人畜无害。 床头边上摆着一个透明雕花双层玻璃杯,里面装着牛奶,依然满满的,杯口干净,一点奶渍都没有,像是一口都没喝。 徐善正睡着,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很有规律,轻敲两下,停顿几秒,再重复:“小姐。” 敲了半晌,没有人应。 佣人站在门外,硬着头皮又敲了两下,温声询问:“小姐醒了吗?” 正熟睡着的徐善浓密卷翘的睫毛头轻轻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眼睛,又听见佣人的声音,手支撑在柔软床上坐起身来,饱满水润的唇瓣微微张开:“进来。” 听到回应,佣人手握在门把手上往下一按,推门进来,见徐善醒了,低眉敛目恭敬地开口:“小姐,裴老师来了,夫人让我来叫您下去。” 徐善点点头,声音和软:“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衣服。” 佣人又提醒道:“对了,小姐,夫人给你请了假,今天您就不用去恩善院做社工活动了。” 徐善:“知道了。” 佣人微笑着点头,而后带上门出去。 徐善掀开真丝薄被下了床,去浴室冲了个澡,洗漱了一下,又换上了另一套居家的蓝色丝绸睡衣,长袖长裤把雪白细腻的肌肤全部都遮住,戴了一个丝绒白发箍,将刘海压住,露出整张精致清丽的脸蛋,缓步下了楼。 楼下,徐母和裴老师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交谈,裴老师侧头不经意间瞥见徐善从繁复的旋转楼梯上下来,连忙站起身来,微微颔首笑着同她打招呼:“小姐,你醒了。” 徐善微笑着走过来,礼貌地颔首回应:“抱歉,让您久等了,昨天晚上去参加晚宴回来的有些晚,所以今天起的迟了一些,您等着急了吧。” 裴老师笑着摇摇头:“没事的,小姐,我也刚来不久,更何况小姐休息好最重要,我多等一会儿也不碍事的。” 徐善对她的恭维和讨好习以为然,只是微笑了一下,没作声,在徐母身旁坐下。 徐母看向徐善手搭在她白皙手背上,轻轻拍着,声音安抚:“善儿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还好吗?” 徐善笑吟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极佳:“睡得挺好的,您不用担心,要不然今天也不会醒这么晚了。” “对了,听说母亲帮我请了假,其实没关系的,恩善院的社工活动本就不繁复,我可以去的,不累。” 徐母听了摇着头嗔怪:“你这孩子昨天晚上都吓到了,现在还一直想着你的社工活动,少去一次也没什么的,社工活动的评价打分都结束了,其实不去了也可以了,你这孩子就是心肠太软,心地太善良了。” 徐善:“恩善院的孩子们都很可爱,而且做事总是要总是要有始有终嘛。” 徐母轻笑,抬手抚了抚徐善柔软的发丝,语气温和:“好,听你的,多去恩善院也能同元少爷多一些相处的机会,不过你今天就乖乖听我的话,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好吗?” 徐善温顺地点头:“好。” 徐母:“乖。” 裴老师坐在一旁陪着笑脸,看两人母慈子孝的互动,徐善的撒娇和徐母的温柔,对她这个见过徐善被罚跪场面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违和了,她太清楚了,这都是平和的假象,尤其是徐善表现的太过平静,整个人像是没有什么情绪似的。 徐父徐母惩罚她,她照单全收,徐父徐母变得温和,她就相应的愈发温顺,平静就是像风雨欲来的前夕的那种平静,让人觉得莫名不安,可徐父徐母都不觉得有什么端倪,她一个只是负责辅助徐善考上首尔大的高考协调员自然也没必要多嘴,只能故作不知罢了。 徐善和徐母交谈完之后,又侧头看向裴老师,轻声询问:“裴老师今天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她清楚,裴老师来是为了竞选全校会长的事情,和前世没有什么不同,但还是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嘴。 裴老师温声解释:“我今天来是为了小姐竞选全校会长的事情,下周就要开始了,所以提前来和您沟通一下。” “在此之前我为小姐准备了好几个竞选公约提案,最终分析出一个竞选胜算最大的。” “这份公约绝对不落俗套,既有新意又有争议,一定会成为整个德亚高的新话题,极大概率能帮助小姐你竞选成功。” 徐善下楼来之前,裴老师已经和徐母说明过一遍了,徐母听着觉得十分可行,所以此刻再听着裴老师给徐善解释,她只是侧头温柔注视着徐善,看她是什么反应。 在她看来,只要按照裴老师的计划严格执行,全校会长的头衔就唾手可得。 闻言,徐善轻声询问:“是什么样的竞选公约竟然让裴老师这么有信心?内容是什么?” 裴老师同徐善对视,一字一句:“如果当选的话,负责减少学校内部的暴行事件。” 徐善声音浅淡,意味不明:“这种公约在德亚高视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学生们也不能相信。” 裴老师早就料到了徐善的反应,因为她刚才同徐母提议的时候,她也是一样的反应,两人如出一辙,只不过她有信心说服徐善。 徐母轻拍了拍徐善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急着反驳:“善儿,不要失礼,听裴老师把话说完。” 徐善:“抱歉,您继续说。” 裴老师笑了一下,似乎并不介意徐善打断她说话,逻辑清晰地开口为她解释原委:“您在德亚高就读,肯定清楚近两年财阀后代精英子女与社会关怀对象之间的摩擦愈演愈烈,霸凌事件时常发生,虽然德亚高内部有暴力惩戒委员会,但他们永远都只站在特级阶层这一边,最后结果基本上都是以社会关怀对象的退学不了了之。” “可现在是信息时代,社交网络发达,权利也许能让这些人闭嘴,但却挡不住流言蜚语在网络上的传播。”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情报就是全校会长的竞选看似是通过学生们直选投票产生,但实际上是由德亚高发展基金委员会的委员们内部选择产生的,委员会现在正为网络上不利于德亚高形象的负面新闻感到头痛。” “这种竞选公约可能不会获得太多学生选票,但本来实际选择权也不在他们手上,只要让委员们满意就好了,而反对校内暴行的公约恰恰正是他们现在需要的,能够作为噱头在网络上树立德亚高的正面形象。” 徐善耳边听着裴老师柔和的声音,逻辑清晰地在为她分析利弊,她盯着裴老师,清凌凌的眼底却不再平静,逐渐泛起波澜,隐晦地闪过恨意。 前世就是从这份竞选公约开始,她的人生陷入噩梦。 徐父徐母都赞同裴老师的提议,她迫于无奈立下这份反对校园内部暴行的公约,也正是因为这份公约让她受到了以李元为首的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的针对,他们觉得她在挑衅,而这份公约一旦实现最大的受益者社会关怀对象们却觉得她在作秀,想要骗取选票。 徐善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日子极其难过,可又不得不速屈服于徐父徐母的安排,咬牙坚持。 在之前,秘密朋友考核评价期间,她抽中了宋璟,彼时宋璟正在被郑裕霸凌,宋璟很聪明极快就猜到了徐善是他的秘密朋友,借此要求她守护他,徐善帮他解围了两次,让郑裕陷入了难堪,从这开始她就被郑裕盯上了。 全校会长竞选前,李元意外发现了老会长的企图,想要让他和徐善订婚来保全徐父,这让他难以忍受。 前世的徐善和现在的她不同,那时的徐善很怕他,他对徐善没有丝毫的好感,只有满心的厌恶和迁怒。 她开始竞选全校会长,立下反对校园内部暴行的公约后更是无限激怒了李元,由他和郑裕开始了对徐善的霸凌。 徐善在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那里能得到的选票极其有限,宋璟作为德亚高的一等,在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学生们中十分有影响力,他为了延世大的推荐信故意接近徐善,假意承诺她可以帮她拉取社会关怀对象们的选票,可他在成功拿到了推荐信之后却背叛了徐善,甚至还因为厌恶她骨子里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高高在上,而选择在她跌落到泥里的时候再踩上一脚。 因为全校会长竞选的不顺利,在学校被霸凌,回家又要面对徐父的冷脸,徐母尖锐焦虑的指责,徐善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学习,而在之后的水平测试中甚至连二等的位置都保不住了,被姜承压了一头,踩在脚下,而他每次赢过徐善的时候都要故意使些小动作挑衅徐父,以此来报复让徐善过得更加痛不欲生,被徐父惩罚。 全校会长竞选演说的当天,李元通过在她面前霸凌社会关怀对象的方式,逼她站出来,可她害怕了,懦弱地选择像鸵鸟似的将头埋起来,无视了男生受到的霸凌,男生的眼睛被玻璃扎伤,永久性失明。 徐善懦弱的行为恰巧印证了她立下的公约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全校会长的竞选理所当然地失败。 男生父母选择接受了能让他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的赔偿款,达成和解,而李元被紧急送出了国。 双方都达成了想要的结果,只有徐善成了最终的受害者,此后,她在德亚高的日子更是坠入了地狱,谁都能踩上一脚,错失全校会长更是让徐父徐母疯狂,她的综合生活记录簿一团糟。 徐善提出过想要转学,可徐父徐母坚决不同意,觉得她是个废物,只会给他们丢脸。 高考前夕,她从德亚高天台跳下去了。 殷红的血,浸湿了洁白的雪。 到现在徐善还都记得,从极高处摔下去,五脏六腑都都快要窒息的憋闷感,从裂开的骨缝里蔓延到全身的疼痛。 跳下去的时候,徐善只觉得解脱,可当她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雪里,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却满心都是刻骨的恨意,想要把他们所有人都拖下地狱的疯狂! 徐母见徐善像是在出神,久久未开口说话,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面容温和:“善儿,在想什么?” 说着,语气一顿,知道她有负担,在纠结公约内容是否可行,轻声安慰道:“公约只是说给人听的,当选全校会长之后,实不实现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只要在竞选过程中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认为你在竞选成功之后真的会履行约定就好了,但实际当选全校会长之后,做与不做,选择权都在你,善儿。” 徐善轻嗯了一声,询问裴老师:“胜算大概有多少?” 裴老师斟酌着开口:“70%左右。” 70%…… 剩下的30%变数是理事长夫人,她是德亚高发展基金委员会的委员长。 徐善侧头看向徐母:“协助的竞选伙伴,您已经确认好了吗?” 徐母轻抚了抚她柔顺的黑发,声线温柔:“嗯,我们善儿不用担心,安心去做就好了。” 徐善穿着银蓝色丝绸睡衣,典雅恬静,黑色长卷披散着衬得皮肤更白,在阳光下显得通透纯净,她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我会用心做的,母亲。” 一样的公约,但这一世她的处境不同了。 第42章 对立 汉南洞,姜家 姜承这边也在商讨竞选全校会长的公约,姜父将高考协调员邀请到了家中,这个高考协调员是新换的,这已经不知道是姜承换的第几个高考协调员了,上次水平测试之前,他为了能赢过徐善听别人推荐,刚刚才更换过一个,可谁知徐善进了透题的补课院,提前拿到水平测试题目,直接考了一等,他迁怒,便直接把那位高考协调员辞退了,眼下这位是刚刚聘请的。 餐桌上姜母比以前还要越发地小心谨慎了,脸颊苍白,才不到一周的时间,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下巴越发尖细,眉眼间不可抑止地拢了抹忧愁,时时刻刻都在看姜父的眼色行事。 在此之前,姜父从来都没有打过姜母,上次姜母站出来保护姜承,挑衅了他的权威,这是姜父第一次动手打她,打人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通过这件事,姜父发现了一个更好用的办法来管教姜承,打姜母比打在姜承自己身上更管用,看母亲因为他挨打,姜承反倒会更听话。 姜父眉眼阴沉盯着姜承,声音冷沉,透着股威胁意味:“竞选公约已经定下来了,如果当选的话,倡议取消社会关怀对象入学的福利制度,让德亚高变成真正纯粹的贵族学校,没有低贱肮脏的社会关怀对象。” “这份公约对你来说是绝对有利的,无条件会受到绝大多数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的支持,如果这样你都还不能赢过徐善的话,你知道后果是什么的。” 说着姜父暗示性地看了一眼姜母,姜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母亲脸色苍白,眼角的伤甚至还没完全好,带着明显淤青,姜承心中酸涩难忍,十分愧疚。 曾经父亲打他的时候,母亲只会捂着嘴站在父亲身后哭,从没有一次坚定地站在他身前,张开双臂保护过他,可上次他被父亲虐打时,母亲不知哪来的勇气站出来保护了他,甚至还惹恼了父亲,父亲迁怒于她,第一次对她动了手,暴力殴打,可他却因为害怕慌不择路地跑出了别墅,把母亲一个人扔在了那里,让柔弱的她独自一人面对暴力的父亲。 姜承悔恨地要命,他不该跑的,不该扔下母亲一个人。 这次他决心要竞选上全校会长,把徐善踩在脚下,不光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母亲,他不能再输了。 他不会让徐善再得意了,也不会让母亲再挨打了。 “父亲,我一定会当上全校会长的。” 姜父眉眼沉沉,死死盯着姜承,语气冰冷:“最好是这样,徐善拿了一等,她的内审成绩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缺点,只差一个全校会长的名头,就可以凭借最完美的综合生活记录簿申请首尔大了,而你呢,一团糟!” “这次你要做的就是打败徐善,夺走全校会长的位置,徐秘书长这么用心的培养徐善就是为了让她以最华丽的履历进入sk,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姜父光是一想到等徐善顺利从首尔大毕业之后带着无数的光环,又有徐父为她保驾护航,进入到sk权力中心,父女两个人都作为他的敌人,在他面前该有多嚣张,多么的耀武扬威,光是一想象到那个画面,姜父都觉得难以忍受,心里一股怒火腾然而起。 其中带着对徐父教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的嫉妒,也有对姜承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为什么偏偏他的儿子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姜父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来,但暗含警告:“你母亲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你也不想她为你再忧心吧,” “你最好是好好用心给我做,如果这次再输给徐善这个贱丫头,你母亲恐怕会更伤心,你也舍不得让你母亲伤心吧。” 姜母身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自从姜父第一次对她动手之后,每次只要声音大一点或者是抬起手,她都会下意识的害怕瑟缩。 看见母亲下意识害怕的反应,姜承更怨恨自己,心头酸涩难忍,眉头紧紧皱着,恭敬颔首:“父亲,我一定会好好用心做的,您再相信我一次,这次我一定会竞选成功把徐善踩在脚下的。” 姜父冷淡地嗤笑一声:“这种话你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我也听了太多次了,这次最好是真的,否则你知道后果的,你母亲会很伤心。” 夜幕降临 徐母虽然同意了裴老师的提议,但是她说了不算,还要同徐父再确认一遍。 徐父回来的很晚,徐母都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了,他才回来,换好睡衣之后,依然忙个不停,拿着ipad确认明天老会长的行程,垂着眼,温和儒雅,显得从容。 徐母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善儿全校会长竞选的公约已经确定下来了。” 徐父开口问:“什么内容?” 徐母:“如果竞选成功的话,负责减少校园内部的暴行事件,现在这个问题是德亚高内部最为关心的话题,发展基金会委员会的委员们对这个问题也很头疼,如果以这个为切入点当选的概率很大。” 徐父拿着ipad,手指在上面滑动。 老会长明天安排了很多行程,都是和李泰在一起的,可能是想要和刚回来的孙子培养培养感情吧,又是要带他去添置衣物,又是要带他出海去钓鱼的。 他也要全程陪同,正好,也能借机再观察观察这个私生子到底有没有野心,是真的温和不争不抢,还是伪装。 徐父一边在揣测老会长的心意,一边在听徐母说徐善的竞选全校会长的事情:“反对校园内部暴行,这种公约听着倒是有新意,协调员的计划确定能百分百当选吗?” 徐母解释:“大概70%左右,但裴老师的计划一向做的很好,上次善儿能拿到一等也是因为她收集到的情报,我觉得既然我们选择雇佣裴老师,就要相信她,而且70%的概率已经很高了,其他毫无新意的竞选公约学生们都已经厌倦了,这个切入点很独特,而且委员们正需要。” “你不用担心,我们善儿一定会把其他候选人都踩在脚下的。“ 徐父动作一顿,侧头看向徐母,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些不赞同,皱眉:“虽然裴老师值得信任,但你也要掌握主导权,不要失去自己的判断。” 徐母点头:“我清楚。” 说着她语气一顿,还有一些顾虑的事情需要确认:“如果元少爷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会不会对善儿不满,毕竟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有些阴晴不定的,而且德亚高大多数的霸凌事件都是由他发起的,善儿立下这种公约会不会让元少爷误会,以为在针对他。” 徐父摇头:“放心,我已经从崔室长那里套过话了,元少爷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关注善儿,对善儿的好感也比我们要认为的更多,即使他觉得不满,也不会对善儿做的太过分。” 闻言,徐母惊讶地问:“真的吗?崔室长同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徐父还在思索老会长对待李泰的态度,没有心情应付徐母,沉声开口:“你无需问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即使元少爷对这份公约不满,也不会对善儿太过分,你就全心全意地和协调员一起协助善儿竞选就够了,现在她距离以最完美的生活记录簿考上首尔大只有一步之遥了,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全校会长这个头衔很重要,务必要拿到。” 徐母从不多嘴,徐父不同她说,她也没有刨根问底,点点头:“我明白,我会用心协助善儿的。” 徐父点头:“早点休息吧。” 周六,徐善在家歇了一天,周日徐母又为她在恩善院的社工活动请了假,和裴老师一起在家中确定拉选票的计划和内容。 周一,因为要准备竞选公约的公告,徐善早早就去了学校,每当到了竞选全校会长的时候学生们就格外兴奋期待,因为会出现五花八门的公约,新奇有趣,不参与竞选的学生们手里的票格外珍贵,也会收到各式各样拉取选票的礼物。 她慢吞吞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 自从尹冬跳楼自杀后,许景就一直没来上学,听is上的爆料说她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成夜成夜地做噩梦。 当然她is账号下面早已经沦陷了,全都是辱骂诅咒和侮辱性的言论,昨天许景亲自注销了is账号,这引起了更大的反弹。 安灵则坚持来上学,只不过是坐在座位上犹如惊弓之鸟的,周遭密不透风的恶意视线是逃也逃不开的,不过和当初许景主动站出来霸凌尹冬不同,现在倒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针对她,但所有人都厌恶她,排斥她。 见徐善来了,坐在她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同她打招呼:“善儿,早呀!” 徐善微笑回应:“早。” 女生眉开眼笑:“善儿,下午全校会长的竞选报名就要开始了,你要参加竞选吗?” 徐善点点头,勾唇嗯了一声:“嗯,参加。” 女生一脸惊喜:“真的吗,那我的票要给我们善儿留着,善儿,放心,我会帮你拉取选票的,一定要竞选成功啊。” 徐善温和地笑着:“谢谢。” 女生笑了笑:“客气什么,你这么温柔的人当了全校会长,我们就有福享了!” “现在的会长多严厉啊,我们早都受够了。” 她凑近身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徐善:“善儿,你提前告诉我嘛,你竞选的公约是什么啊,我特别好奇。” “你告诉我,我绝对保密,不会提前和别人说的,我帮你分析分析有没有竞争力。” 徐善轻笑,似乎并不介意提前告诉她,温声开口:“不用保密,没关系的,反正下午就要贴到公告栏了。” “是反对校园内部暴行。” 闻言,女生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住,怔愣了几秒,像是才反应过来,盯着徐善沉默了良久,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尴尬地笑了两声:“这样啊………” 而后便没了话,转回身去。 徐善早已经料到了女生会有这样的反应,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把书和笔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中午午休时间 徐善拿着做好的公约宣传海报去了公告栏,她来得晚,公告栏显眼的位置都已经被其他候选人粘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边边角角,和最高处的位置还有空白。 她撕开海报背面的胶纸,细白指尖捏着海报的两角,踮起脚,想要把海报贴到最高处,身后却突然覆盖过来一道阴影,身上清爽的香气像雨后雾气湿漉漉的铺天盖地砸下来,从她身后拿过她手里的海报轻而易举地帮她贴好。 徐善转身,仰头看过去,柔软发丝擦过姜承下巴,两个人挨得极近。 姜承没看徐善,视线微微仰着看向她的宣传海报,上面显眼位置写着反对校园内部暴行,他勾唇轻蔑地笑了一下:“徐善,你胆子还真挺大的,这个公约无异于挑衅!” 看到徐善的公约后,姜承更有信心了,往右挪了一步,将自己的宣传海报贴在了徐善海报的右侧,对比明显。 一个是为被霸凌的社会关怀对象争取福利,一个是为财阀后代精英子女争取福利,谁输谁赢似乎一目了然。 姜承似乎已经预见到他当选全校会长的那天了。 到时徐善一定会恨的咬牙切齿,徐父会教训她,而他会得到父亲的褒奖,母亲也会很开心。 徐善看清姜承的海报:[取消社会关怀对象入学制度] 她轻笑着嘲讽:“你的也不遑多让,姜承,你要知道,你选择这个公约,你连社会关怀对象的一票都拿不到。” 姜承傲慢:“谁稀罕他们的票,德亚高永远都是高阶层的人做主。” 徐善饱满的唇瓣轻启:“那就祝你好运吧。” 姜承这次倒是没再放什么狠话,因为他笃定徐善会输,冷哼一声,抬步离开。 从海报粘贴在公告栏的那一刻起,竞选活动正式开始,学校公告栏里参与竞选的候选人立下的公约里,徐善是其中最标新立异的,也是最惹人非议的,一下午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德亚高,引起巨大争议。 简单来说,两头不讨好。 财阀出身的学生们认为她是在帮社会关怀对象争取权益,而社会关怀对象们认为她在虚情假意的作秀,博得他们的好感和信任,换取票数。 不过第一天,大家都还在观望,没人有动作。 翌日,午休时间,徐善和协助竞选的同学一起在食堂进行宣传。 一行人站在入口处,发放牛奶,拉取选票,徐善站在最前面,合身的制服勾勒出姣好曲线,浅浅微笑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她脸上,像四月白樱,晃人眼。 协助竞选的学生和徐善是同社团的,平时只是见面会点头打声招呼的关系,并不亲近,但帮她宣传,拉取选票都十分卖力, “多多支持三号候选人,徐善。” “请投三号,徐善,谢谢。” “请关注三号候选人徐善的公约,反对校园暴行。” 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只有利益交换,徐母用其他东西换来他们的协助竞选,当然这种方式也最为可靠。 徐善露出满意的微笑,继续给进来的学生们发放牛奶,有人不屑,有人欣然接受, 牛奶箱里还剩最后一盒牛奶的时候,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过来,小声问:“请问还有多余的牛奶吗?刚才那盒......” 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徐善也没多问,弯腰从箱子里把最后一盒牛奶拿起来,递给他,笑着说:“最后一盒,给你,如果还有多余的选票,请投给我吧,我是三号,徐善。” 男生腼腆地笑:“我已经给你投过票了。” 徐善似乎有些惊喜,清丽眉眼漾着笑:“是吗,谢谢。” 这时从食堂二楼右侧楼梯,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是李元,制服被清瘦韧劲的骨骼撑起,线条流畅的侧脸轮廓一路往上,是挺直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眉骨,那股财阀公子冷淡又嚣张的姿态似乎融进了骨子里。 郑裕跟在他身后,他很听李元的话,就像他养的狗,指谁,就咬谁,包括徐善。 李元视线在徐善脸上打了个转儿,又挪到男生手里握着的牛奶盒上,挑了挑眉,双手插兜,走过来。 站到男生面前,从他手里夺走牛奶,冷漠的眼神,从上到下把男生扫视一圈,嘴角轻微勾着发出一声嗤笑:“我刚才说过了吧,社会关怀对象不配喝这种牛奶。” “为什么说好话的时候,就是不听呢?” “让人烦躁。” 被嘲弄后带着羞辱感的男生,身子一下子僵住,骤然涨红了脸。 李元抬手,神情漫不经心,牛奶盒距离男生头顶只有一拳的距离,他似乎没用什么力,轻轻就挤破,粘腻的牛奶顺着男生细碎刘海,往下淌,领口,制服上,脚边都是,狼狈不堪。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变得莫名诡异起来。 李元朝着徐善露出阴鸷又充满恶意的微笑:“我们宣传标语是反对校园暴行的三号候选人好像对这样的场面无动于衷啊。” “啊,我知道了,在你看来这还算不上暴行,是吧?” 说完,表情越发捉摸不透,似乎下一秒就会开口指使他的狗咬人,咬得人鲜血淋漓。 而郑裕就站在李元身后,静静看着,只是在对上徐善视线的时候会避开。 李元俯下头,凑近了徐善,他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柔顺黑润的乌发落在颈侧,藏在其中的白嫩耳垂,泛着微微的红,脸庞脆弱至极,鼻梁秀挺,鸦黑般的睫毛掩着,微微颤动。 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却更增加了几分危险,声音很轻:“徐善,装什么善良,怪让人倒胃口的。” 轻嗤一声,紧接着直起了身子,没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第43章 腕表 自从全校会长竞选开始,徐善立下这份反对校园内部暴行的公约之后,大家对待她的态度就都微妙了起来,在李元郑裕针对她的情况下,都渐渐远离她,而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姜承,姜承原本因为性格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大家都同他不太亲近,可是自从他竞选全校会长立下倡议取消社会关怀对象入学的福利制度后,德亚高内部大多数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都逐渐向姜承靠拢,拥护支持他当全校会长。 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以自我为中心,容忍度低,觉得和社会关怀对象这种低贱的人一起在德亚高念书是耻辱,他们早就想把这些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赶出德亚高了,姜承的公约可以说是相当合他们心意。 不过因为现在是竞选初期,有待观望,大家虽然更偏向姜承的公约,但是手中的票却还攥得紧紧的,并没有轻易的就投出去。 在李元当着徐善的面,把牛奶从社会关怀对象头顶浇下这件事发生后,徐善在旁边看着,无动于衷像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让学生们觉得不可信任,她自己立下的公约在竞选期间甚至都做不到,更遑论当选全校会长之后,已经给她投出手中选票的学生们觉得无限懊悔,而手中继续攥着票,持观望态度的学生们不免庆幸。 但徐善的态度倒是波澜不惊的,依旧照常拉取选票,进行宣传活动,丝毫没受影响。 今天放学后德亚高内部进行大扫除,原本极受欢迎的徐善现在却沦落到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同她一组值日的地步,徐善脸上也并没有露出什么难堪的神情,按照剩余的值日任务分配,拎着一个红色的水桶,里面装满了干净的水和一个拖布去走廊拖地。 没多大一会儿,宋璟拿着干净的抹布出来,站在门口盯着徐善看,而后缓缓走到她身边,声音清冽地开口问:“徐善,你还缺协助竞选的同伴吗?” 闻言,徐善拖地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宋璟,像是想要通过他眼睛看透他那隐在清俊皮囊下的晦暗心思,声音淡淡的:“怎么?你要协助我竞选吗?” 她话音刚落,宋璟就点了点头,脸庞清冷倨傲:“嗯,协助你竞选。” 闻言,徐善似乎是觉得好笑,眼角眉梢都漾起笑意。 宋璟是觉得姜承的竞选公约威胁到了他的利益,毕竟姜承提倡的是取消社会关怀对象入学的福利制度,一旦他要是真当上全校会长,这个制度成真的话,那将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没剩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有名望的人写的推荐信他也拿到了,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进入到延世大,不想再多生波澜,所以他坚决不能让姜承当选全校会长,而他能做的就只有选择辅助徐善,让她打败姜承,坐上全校会长的位置。 他相信她,就算她现在稍微处于劣势,但宋璟很清楚,徐善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就像上次他分外笃定有了他的笔记,姜承一定能够赢过她,可谁知她暗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进入透题的补课院,甚至还提前拿到了水平测试的题目,不光稳稳地压了姜承一头,甚至还夺走了他一等的位置。 徐善唇边漾着浅淡笑意,看向宋璟:“好,那就欢迎你加入。” 说着,她语气一顿,有些耐人寻味:“很危险也没关系吗?” 闻言,宋璟摇头,像是不以为意:“没关系。” “我社会关怀对象的身份本就和他们是对立面。” 宋璟既然选择了要加入徐善,做她协助竞选的同伴,他就已经做好了在竞选过程中接恶意的准备,可无论如何这都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支持徐善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只要她能够成功坐上学校会长的位置,无论她是否能够践行公约中的内容,对他都有利。 如果她践行的话,真的能够努力减少德亚高内部的暴行事件,这对所有的社会关怀对象来说都是好事,如果她当上学校会长之后并不履行公约中的内容,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她打败了姜承,他也不用再为姜承立下的取消社会关怀对象入学的公约而感到提心吊胆的了,可以安安稳稳地申请延世大。 两人正交谈着,水桶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的声音在徐善耳边炸响,而后便是她穿着的法式珍珠低跟鞋里漫进了水,鞋被水漫湿,白皙的脚背上也砸开水花,地上一大片水渍晕开。 徐善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又抬眼看向前方。 李元和他的同伴刚从她身边走过去,是李元把她用来装水的红桶给踢倒了。 仿佛若有所感,已经往前走出去几步的李元突然转过身来,面向徐善,两只手张开抬起,脸上是明显的阴鸷恶意,却做出无辜的模样,声音沉沉:“失误,我们善良的三号候选人应该不会介意吧。” 徐善看着李元,清丽的脸上没有什么怒气,而宋璟则站在她身边,清冷淡漠,容貌看着倒是相配。 李元觉得刺眼,唇边恶意笑容逐渐冷凝住,眼底阴鸷,转回身去,抬步和他的同伴们离开。 宋璟垂头看了一眼徐善被浸湿的鞋,还有被溅了水珠的小腿,轻声询问:“徐善没事吧?”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徐善穿的是法式珍珠低跟鞋,此刻鞋子里漫的都是水,还好这桶水是干净的,还没来得及洗拖布,她神情十分平静,丝毫没有被李元针对的恼怒和愤然,抬眼看向宋璟,淡淡的开口道:“这只是开始,而如果你不害怕的话就加入吧,协助我竞选。” 宋璟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徐善接过纸巾,微微弯腰擦拭了一下白皙纤细的小腿,纸巾瞬间被水珠润湿,听宋璟问,缓缓直起身子,将手中的纸巾团成团:“明天放学之后和我一起去图书馆制作一下宣传用的公告吧。” “我们班长肯定比我要懂怎么才能抓住社会关怀对象的心,让他们把手里的票投给我,对吧?” 宋璟顺手接过徐善手里的纸巾,和她对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答应:“好。” 李泰回国之后,理清了家中的事情和关系,又老会长相处了两天之后,便也转学到德亚高就读,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就在他刚转学过来的同时刻is上就有爆料说他是sk财团理事长的私生子,这个身份是原罪,尤其是在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之间是最让人厌恶让人觉得恶心的身份,虽说他是无辜的,没有选择权,可他是私生子,不是婚生子,但却拥有和婚生子一样继承财产的权利,这就是原罪。 只不过在李元没有表明态度之前,谁都不敢动他罢了,毕竟就算李泰是私生子,也是顶级财阀sk财团理事长的私生子,这个身份还是很有重量的,其他学生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笑的是那日参加晚宴时还温和有礼的李泰在学校里遇见徐善的时候,徐善温和笑着同他主动打招呼,他就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就匆匆离开。 徐善知道肯定是李元警告他了,李泰很听李元的话,前世就是这样,他确实是一个性格极度温和的人,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从小就被他母亲教导,不争不抢,但他极度的追求公平,不是针对他自己的公平,而是维持别人要受到的公平,可能是因为太子爷李梁不把他放在眼里,对待他没什么喜怒,更像个陌生人,所以李泰觉得他不亏欠李梁,但李元不一样,李元极其厌恶他反感他,表现的很激烈也很赤.裸,所以李泰觉得他对不起李元,他理所当然地亏欠李元,所以一直很听李元的话,从不跟他发生冲突,无论李元对他有多坏,他都照单全收,依然对李元很好。 那天晚宴,李元肯定听到了她和李泰的交谈,所以才会发疯,因为现在对她有几分好感,占有欲极强,肯定事后警告了李泰,所以李泰对待她才会是这种态度。 因为李元划进范围的,他不会碰,不会沾染。 和徐善夹在财阀后代和社会关怀对象之间的两面为难不同,姜承如鱼得水,拉取选票的过程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每天晚上统计得票数的时候,徐善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他总是在徐善面前耀武扬威,好像已经预见到他成功当选全校会长的那天了,甚至可能都已经想好了等他当选后要羞辱她,怎么让徐父更狠毒的教训她,把这段时间以来他积累的委屈和怨气全都发泄出来,报复回她身上。 宋璟加入了徐善的竞选队伍之后,确实为她带来了不少优势,也帮她争取到了部分社会关怀对象的票数,因为他是德亚高的一等,所以在以社会关怀对象入学的学生们中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几乎没用他劝说,只是因为单纯地信任宋璟,就有人把票投给了徐善。 翌日,天气阴沉沉沉,乌云层层叠叠的堆在天上,风雨欲来,感觉随时就会凝成水,倾盆而下。 放学后,徐善和宋璟一起去了图书馆,拿着特制的海报画纸,还有彩笔一同去制作宣传标语,宋璟虽然没有学过绘画和设计,但对色彩方面倒是有很强烈的敏锐度,因为他自己本身就身为社会关怀对象,所以也能准确拿捏住社会关怀对象的心理,能和他们共情,打出的宣传标语也是直捏命脉,让人看了就对霸凌事件义愤填膺。 徐善很满意,拿着他画好的宣传画纸捧在手里看,饱满唇瓣翘起弧度,看着她笑,宋璟怔怔出神,回神之后又暗自唾弃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录音事件过去了之后,当初得知徐善通过作弊的卑劣手段夺走了他一等位置时的满心怒火与怨气似乎早已经湮灭,随之而来的是更急切小心翼翼的心动,甚至连看见她的笑都觉得心脏发紧。 宋璟盯着徐善精致的侧脸,缓缓开口:“徐善,周六来我兼职的咖啡店吧,我请你喝咖啡,店里最近上新了很多甜品,可以尝尝。” 徐善捧着画纸,侧头看向宋璟,淡声询问:“算二十四小时吗?” 宋璟点点头,嗯了一声:“二十四小时里的最后一件事,你去的话可以抵消剩余的所有时间。” 闻言,徐善勾唇,爽快地答应:“好,周六我会去的。” 宋璟也跟着笑了一下,清冷周正的眉眼漾开笑意显得愈发俊俏,像是山巅积雪融化。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打在图书馆巨大透明的落地窗上噼里啪啦作响,徐善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叮了一声,跟着震动往外移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柳司机过来接她了,德亚高内部不允许社会车辆进入通行,即使下再大的雨,她也只能自己走出去。 徐善看向宋璟放在桌边的伞:“宣传画报也弄完了,早些回去吧,我没带伞,你能送我到门口吗?” 宋璟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边上的伞,他的伞很破旧,他又望向徐善,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晦暗恶意,很干净,他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好,一起走吧。” 见宋璟答应,徐善将宣传海报卷好放进书包里。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图书馆,宋璟撑着伞走在徐善身侧,沉默着,用了很大力气握着伞柄,整个人都紧绷着,像是很紧张,伞身往徐善那边倾斜了大半,他自己半个肩膀都暴露在雨中,制服很快就被雨水打湿,黑色碎发也沾染上了雨水被濡湿,显得整个人愈发清俊。 柳司机就等在正门口,宋璟撑着伞把徐善送上了车,徐善坐进后排,柔顺黑发上沾染了水珠。 柳司机转身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温声嘱咐:“小姐快擦擦,别感冒了。” 徐善接过毛巾,搭在柔顺黑发上轻轻擦拭着,她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有雨丝飞进来,雨下的大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蔓延起一层水雾,让撑着伞的宋璟眉眼也变得朦胧起来,看不分明,徐善擦着头发,温声开口:“谢谢你啊,宋璟。” 宋璟声音淡淡的:“不用客气,把车窗关上吧,别感冒了。” 坐在前排的柳司机光顾着担心徐善了,怕她淋了雨会感冒,此刻听到宋璟说话才注意到他,转过身子视线透过车窗投到他身上,外面雨下的很大,他穿着德亚高的制服半个身子都被雨淋湿了,黑发也被水浸湿,他在徐家当司机久了见惯了徐善的精致,她光德亚高的校服就有无数套,他搭眼一看就知道宋璟的制服是旧的,在德亚高所有富家子女都和徐善一样有无数套校服,绝不会反复洗,反复穿。 加上他也了解徐善最近在竞选全校会长,公约就是减少校园内部暴行,肯定要和社会关怀对象走的近一些,所以柳司机极快就判断出宋璟是社会关怀对象,德亚高这附近基本上都是接送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的豪车,又此刻又下着瓢泼大雨,很难打到车的。 柳司机心软,看到宋璟这副模样觉得他不容易,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学生,现在下雨了,很难打到车的,要不你上车来吧,我顺便把你送回去。” 闻言,徐善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神情不明,而宋璟也怔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想到柳司机会这样善良,竟然还提出要送他回去,他握紧伞柄,也许是柳司机的语气太过善良,也许是大雨让他情绪变得有些敏感脆弱,宋璟下意识的反应是想答应的。 可当他垂眼看清自己狼狈的模样,身上德亚高的制服被雨水淋湿,湿哒哒贴在身上,又看了一眼满是泥泞的鞋,抬头隔着雨幕对上徐善平静的眼睛,虽然他站在车外没有上去,但光是透过车窗也能看清车内部有多么的豪华,都是真皮座椅,宋璟埋在骨子里的无限自卑开始沿着四肢百骸蔓延,他又想到如果他答应了上了车,柳司机顺路送他回去,那他所租住的破旧半地下室也会暴露在徐善眼前,下了雨他的家现在可能已经被水淹了,如果这样的场景暴露在徐善眼前,那他就真的一点自尊都没有了,他的自尊会被这场雨打得七零八落。 宋璟礼貌地拒绝:“不用了,谢谢您,我坐公交车回去就好。” 见宋璟拒绝,柳司机也没再强求,心想他可能是觉得有负担,便点点头嘱咐了一句:“学生回去之后记得冲个澡,不要感冒了。” 宋璟微笑了一下,举着伞,眉眼隐在雨幕中,点点头:“好,谢谢您。” 徐善放下手中的毛巾,同宋璟打了声招呼:“明天见。” 宋璟:“明天见。” 徐善按了一下按钮,车窗缓缓升起,严丝合缝地闭上。 宋璟举着伞,站在雨幕之中,看着车影渐行渐远,越变越小,淹没在车流之中,直到已经完全看不见车身了,他还是举着伞站在雨里出神,身后突然传来渐行渐近,踩着水的脚步声,举着伞站到了他身侧。 宋璟侧身看过去,是德亚高的新转学生,李泰,据说他是sk财团理事长的私生子,从国外回来的,名义上来说是李元的弟弟。 他在家也听母亲提起过,夸赞李泰性格很好,特别温和,但是对花粉过敏,现在理事长家中对花草很谨慎,她浇完花从花房出来都要换身衣服,别墅外的花草也清理了很多,都是为了李泰。 李泰看着宋璟面容温和,似乎从骨子里带着一股从容,举着伞,眉眼隐在雨帘里越发好看,他轻声开口,说的话却没头没尾的:“要我送给你一双新的球鞋吗?” 他说这句话语气很温和,不带丝毫的恶意,可是听着又很难不让人多想。 宋璟皱起眉,开口:“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李泰看着他,声音淡淡的:“确实不认识,只不过是我看你刚才似乎是因为觉得鞋脏了所以才不上车的,你需要吗?我可以送你一双。” 宋璟总觉得他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是语气又干干净净的,像是什么情绪都不包含,他眉头紧紧皱着,冷硬的拒绝:“不用,谢谢。” 说完便举着伞,抬步离开。 李泰举着伞站在雨里,看着宋璟的背影,眉眼依然温和,但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 他哥的东西他来守护。 车子渐行渐远,坐在后排的徐善缓缓开口:“柳司机,下次不要贸然做这种提议,他会弄脏我的车的。” 闻言,握着方向盘的柳司机怔愣了一瞬,而后神色越发谨慎,恭敬地颔首:“是,小姐,我知道了。” “下次不会了。” 宋璟加入了徐善所在的竞选队伍,作为她协助竞选的伙伴这件事情很快就人尽皆知,也成了德亚高的热门讨论话题,引起了很大争议,这不光让徐善和宋璟成为争议的对象,两个人的名字总是连在一起,同时也更大限度地激怒了李元和郑裕。 因为这份竞选全校会长的公约,徐善现在在德亚高是敏.感人物,谁都不敢靠近她,上体育课的时候分组也没有人带她,她也不恼,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坐到旁边看着。 安灵看见徐善落到这幅田地倒是爽快的很,拿了一瓶水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语气嘲讽:“徐善,真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还真是报应啊。” 徐善轻笑:“比起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安灵不屑:“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用给我这样的忠告了,我告诉你吧,徐善,我很快就要转学了,离开德亚高到新的学校重新开始,谁都不会知道我曾经做了什么。” 闻言,徐善勾唇,语气温和:“是吗?真为你高兴,那就祝你好运,安灵。” 当初的尹冬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以为只要转学到其他地方,就可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重新开始,可最后下场又是什么呢。 安灵嘲讽了徐善一通之后便抬步离开,她要在其他女生结束体育课之前离开体育馆,否则被她们撞见,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她可不想像曾经的尹冬一样被许景在器械室里面一夜。 与此同时,班级里提前从体育馆回来的郑裕和他的跟班们围在宋璟的座位旁。 郑裕垂着眼,慢吞吞摘下名贵的腕表,递给赵夫人的小儿子,他接过,面露纠结地看了一眼郑裕,试探着问:“真的要这么做吗?” 闻言,郑裕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觉得宋璟可怜?” 赵夫人的小儿子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怎么可怜他,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有点不太符合我们的风格,你要是实在厌烦他的话,我可以直接帮你收拾他一顿,但是这种方法未免有一些……”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但郑裕也能猜得到,脸色有些难看,语气暴躁:“让你就做就做,怎么这么多废话!” 剩余的另一个跟班用手肘碰了碰赵夫人的小儿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而后讨好地笑着安抚郑裕:“别生气啊,你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不听。” 赵夫人的小儿子见郑裕脸色难看,也屈服了:“听你的郑裕,别生气。” 郑裕冷淡地斜睨他一眼,催促:“还不快点儿!” 赵夫人小儿子手脚麻利地打开宋璟书包,把郑裕那只名贵的腕表塞了进去,又把书包拉链紧紧的合上。 郑裕看着宋璟破旧的书包,轻蔑地笑了一下,直起身子吩咐:“走吧,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赵夫人的小儿子做完了之后也就不再纠结了,表情轻快起来,揽住他肩膀:“别生我气啊,我刚才也是为你着想,我怎么可能会可怜宋璟那种低贱又穷酸的社会关怀对象。” 另一个跟班也从左侧拦住郑裕肩膀,嬉皮笑脸地附和:“就是,别生气,一会儿等着看好戏,开心点。” 闻言,郑裕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一行人轻笑着去了更衣室,换制服。 体育课结束,大家冲完澡换好制服之后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里,回到座位上坐下,坐在后排的郑裕却突然故作惊讶,平平淡淡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不低,教室里的人都能听见:“我的表怎么不见了?”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纷纷配合。 “是vacheron constantin那只限量款吗?” 郑裕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到前排宋璟的背影上,懒散地开口:“嗯,就那块,大上个月我生日母亲送我的那块。” “郑裕,你去更衣室换制服之前不是把表摘下来放在书桌里了吗?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该不会是被人拿走了吧,那么贵的表。” 郑裕勾唇,像是疑惑:“在我们德亚高这种地方也会有人偷东西吗”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轻蔑地开口:“德亚高又不是只有我们这种阶层的人,不是还有社会关怀对象吗?他们那么穷酸又低贱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郑裕,你就是太善良了,该不会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吧?” “你的表那么贵,说不定他们谁见了觉得嫉妒羡慕,就趁着你体育课摘下来放在课桌里的时候偷偷拿走了。” 郑裕的另一个跟班缓缓开口:“我们帮你搜一下吧,这个贵的表总不能莫名其妙就丢了” 班上其他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都看出来郑裕是在借题发挥了,那不紧不慢,一点都不着急的神情哪像是名贵的腕表丢了,倒像是又盯上谁了,故意设局折磨人,纷纷兴致盎然地看戏。 有人附和道:“是啊,搜一搜吧,大家都才上完体育课回来,如果是谁拿了的话,应该也没有时间转移,搜一搜,表在谁那里,肯定就是谁拿的了。” “我们肯定不可能拿,又不缺这一两块腕表,嫌疑最大的就是社会关怀对象了,郑裕搜他们,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德亚高手脚这么不干净,这种人不配待在德亚高。” 郑裕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闻言扑哧一下笑出声:“那就搜搜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到后门,将门关上反锁,而后转过身来,倚靠着教室后门,双臂交叠在胸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也站起身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但语气中带着明显胁迫的意味:“所有社会关怀对象把书包打开,从座位上站起来。” 其中有一个社会关怀对象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表达自己的不满:“这样不好吧,我们根本没拿郑裕的腕表,你们凭什么这样搜我们,这是对我们的侮辱。” 闻言,赵夫人的小儿子似乎觉得好笑,抬步走到那个发声的社会关怀对象面前,微微弯腰,和他对视,抬手拍了拍他脸颊,嘲讽笑着反问:“侮辱?” 说着,脸色一冷,勾起拳狠狠打在了他右脸上,男生顿时感觉嘴里就冒出一股血腥味,身子没站稳撞在了椅子上,肚子被椅背狠狠磕了一下,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也走过来,沉着脸拽着男生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扯了起来,一拳一拳狠狠地往男生肚子上砸去,男生抑制不住地发出痛呼求饶声:“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你们搜吧。” 郑裕倚在后门,勾唇笑着看着这一幕,像是觉得有趣。 赵夫人的小儿子揉了揉手,直起身子,看向前排的社会关怀对象,沉声开口问:“还有谁不满的,不想被搜的。” 教室里一片沉寂,他笑着开口:“你们不说话的话就是默认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坐在前排的宋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安,直觉告诉他,郑裕今天这场戏又是冲着他来的,他下意识看向自己挂在课桌左侧挂钩上的书包,仿佛里面有个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引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能翻动,此刻翻的话反倒显得他心虚。 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另一个跟班从后排的社会关怀对象开始搜起,原先班级里算上宋璟一共有七个社会关怀对象,除去退学的郑裕曾经的跑腿,还剩六个社会关怀对象。 他们俩很清楚表在谁那儿,所以搜后排社会关怀对象时也是简单粗暴,直接将他们的书包拉链拉开,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散落一地,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他们西裤口袋,什么都没有。 被他们俩搜到的社会关怀对象都一脸麻木,只能屈服于郑裕和他同伴们的暴力,被迫遭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由于有提出抗议,小声表达不满的社会关怀对象的例子在先,其他人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而这种侮辱只是他们在德亚高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像呼吸一样正常。 赵夫人的小儿子和郑裕的跟班很快就搜到宋璟这里,两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宋璟,眼底满是戏谑和嘲弄,宋璟对上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这一瞬间,他已经可以肯定了,郑裕的腕表绝对在他书包里,可这一刻他的思绪太过混乱,甚至已经没有办法思考,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郑裕真的拿这件事情做文章的话,那样名贵的腕表,他极有可能会被退学。 赵夫人的小儿子拿起宋璟挂在书桌左侧挂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将书包翻转,书包口朝下,里面的书,笔记,签字笔噼里啪啦地掉出来,最后掉出来的正是郑裕的腕表,砸在宋璟厚重的笔记上,啪嗒一声发出闷响,但是完好无损。 赵夫人的小儿子弯腰将腕表捡了起来,放在手上打量两下,视线投在宋璟身上,戏谑嘲讽着开口:“原来是你啊,没想到我们班长竟然还是个小偷。” 郑裕也从后门抬步走过来,走到宋璟的面前,从跟班手里接过自己的腕表,拿在手里仔细查看了两下,盯着宋璟,眼底满是恶意和嘲弄:“是我的表没错。” 他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班长你要是喜欢的话直接和我说多好,我可以送给你啊,像这种表我家里多的是,为什么要偷呢?真是让人受伤。” 其他学生们看到腕表竟然真的在宋璟包里,觉得事情愈发有趣了。 “真没想到宋璟竟然会偷东西,平时看起来挺清高的啊。” “一等果然也和其他社会关怀对象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穷酸一样的恶心。” 有人反驳:“什么一等啊,他早都不是一等了,现在的一等是徐善。” “不过徐善也不怎么样,要不然怎么会立下那种公约,反对校园内部暴行,这不明摆着针对元少爷和郑裕吗?竟然还选了宋璟这种人做协助竞选的同伴,还好我没把票投给她。” 宋璟难堪地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有些无措,即使知道反驳没用,但还是执着地澄清:“郑裕,你知道的,不是我。” 班级里逐渐沉寂下来,都等着看宋璟怎么度过这场危机,又或者郑裕会怎么折磨他。 就在这时,坐在座位上的徐善突然放下手中的笔,缓缓开口:“郑裕,那不是你的表,是我送给宋璟的,因为他协助我竞选,所以送了他一块名贵的表,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是你的表吗?” 闻言,郑裕倏地转头看向徐善,死死的盯着她,对上她平静清润的眼睛,因为她护着宋璟,为宋璟解围的举动恨得咬牙切齿。 她就是在利用他的愧疚! 第44章 看见 这段时间他一直跟在李元的身后针对她,她就是在利用他的愧疚,逼他退却,放弃折磨宋璟。 郑裕拿着腕表,脸色难看得要命,白皙额角青筋直冒,沉默了良久,咬着牙开口:“我突然想起我那块表换运动服的时候落在了更衣室。” “冤枉你了,班长。” 说完,脸色极其难看地看了宋璟一眼,狠狠将腕表砸在他身上,腕表坠落这次没有笔记垫着,腕表表面磕出细小裂纹。 郑裕离开之后,宋璟轻舒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侧头视线投到徐善身上,却看见她从座位上起身跟着郑裕一起出去了。 徐善跟在郑裕身后出去,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郑裕心头被怒火烧得理智燃烧殆尽,闷着头疾步往前走,他知道徐善在他身后,阴沉着眉眼下了楼,转过拐角进了乐器室,里面摆着各种乐器。 他眉眼暴躁,侧头不经意瞥见一把小提琴,他知道徐善擅长拉小提琴,一看到这把琴又想到了徐善为宋璟解围的模样,这把火烧的更旺了,他阴沉着脸,抬手暴躁地拿过小提琴狠狠砸在地上,琴弦瞬间崩开不小心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口子很大,瞬间就有血珠冒出来,往外开始淌血。 徐善跟在郑裕身后进来,看见他脚下被砸碎的小提琴,还有垂在身侧,不住往下淌血的手,血一滴接一滴啪嗒滴在地板上,她从制服裙子口袋里拿出手帕,走到郑裕身侧握起他的手,用手帕给他捂住,白色手帕沾了血瞬间就被浸湿,显得肮脏,还带着股血腥气。 郑裕眉眼阴沉,脸色难看,倏地抬手拂开徐善的手:“徐善,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宋璟!” “你该厌恶他的不是吗?为什么要帮他!” 徐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又扯过郑裕的手,拿着染了血的手帕给他手背包起来打了个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轻叹了口气,抬眼和他对视:“做人不好吗,非要待在李元身边做条狗?” 郑裕冷嗤一声,似乎觉得她的小把戏愚蠢:“我和李元的关系不是你能评判的。” 说着,像是解释:“徐善,你不该立下这种公约的,否则李元也不会针对你。” 徐善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似的,淡淡地开口:“还是去医务室包扎一下吧,这么好看的手别留疤了。” 闻言,郑裕一口气儿像是堵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气急败坏地怒斥:“徐善,我在和你说竞选的事情,你怎么总是答非所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徐善眉眼清丽,看着脆弱,但实则不然:“我的公约不会改。” 郑裕怒火中烧:“你!” 徐善罔顾他难看的脸色,没再停留,转身抬步离开了乐器室。 转眼就到了周六,徐善竞选拉取选票一直不怎么顺利,徐父和徐母有些焦虑,但公约已经立下,没有办法中途再更改,那样只会更丢人,所以两人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协助徐善竞选。 徐父吩咐徐母上门去拜访理事长夫人,理事长夫人是德亚高发展基金委员会的委员长,对竞选活动有很大的话语权,只不过不知是夫人不想见她,还是李元的意思,徐母一直都被拒之门外,因此徐父又开始了对她的冷暴力,认为她完全信任高考协调员的举动可能会害了徐善,让她没有办法成功当选全校会长,这是徐父难以忍受的,也不可能接受,勒令徐母务必要见到理事长夫人,不管用什么办法。 徐善答应了宋璟要去他兼职的咖啡厅,所以今天就没去恩善院,不过倒是借着恩善院的由头让柳司机把她送到了宋璟兼职的咖啡店里,如果让徐母知道该去恩善院的日子,她没去,反倒来了咖啡厅,她可能会气的难以自控,徐母这段时间本就因为竞选的事情感到焦虑,徐善不愿同她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宋璟穿着白衬衫外面围着咖啡色的围裙,清俊的脸上一直挂着标准化的微笑,比在学校里轻柔淡漠的样子多了一丝温柔。 徐善穿着婴儿蓝荷叶边开衫,米色碎花裙走到点单台前,指节轻扣敲了敲台面,温声开口:“要一杯冰美式,一份芝士草莓蛋糕。” 听见有客人点单,宋璟下意识就挂上微笑,抬眼见是徐善,怔愣了一瞬,唇角无意识翘起小弧度:“好的,顾客,请稍等。” 徐善点完单之后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光线好,她打开电脑开始敲全校会长竞选演说那天需要的演讲稿,细白指尖在键盘上轻敲。 宋璟很快就端着托盘过来,将冰美式和芝士草莓蛋糕放在她桌子上,声音很轻,但隐约透着愉悦和惊喜:“徐善,来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徐善视线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动,漫不经心地开口敷衍:“想看看我们班长兼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宋璟捧着托盘怔愣了一瞬,从脖颈处开始蔓延起淡淡的粉色, 她停下动作,伸长了手拿过冰美式,抬眼看宋璟还没走,催促道:“你先去工作吧,既然答应了你二十四小时,今天就把剩余的时间都用完,我会待到很晚的,你先不用管我,去忙吧。” 听她这么说,宋璟下意识笑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压下笑意,抿住唇嗯了一声,而后捧着托盘离开。 徐善在咖啡厅里待了一天,期间看着宋璟兼职的模样,动作麻利,有条不紊,因为长相帅气,附近有很多女高中生过来这里吃甜品顺便看他,就光徐善坐在这里的一天,就有两个女生害羞地去同他搭讪想要联络方式,还有一个女生要和他一起拍照。 徐善本来就只点了一杯冰美式,还有一份芝士草莓蛋糕,但宋璟隔一会儿就往她桌子上送一份甜品,说都是新品,让她帮忙尝尝味道,摆的满满当当,最后徐善连放胳膊的地方都没有了,敲起键盘来十分别扭不舒服。 夜色渐深,接替宋璟的兼职生过来了,他和男生交接好之后,脱下制服围裙整理好交给男生,然后抬步走到了徐善座位对面坐下,可能是因为制作了一整天咖啡,又端了一整天的甜品,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醇的咖啡香气,还有淡淡的奶香,刚一坐过来徐善就闻到了。 宋璟坐在徐善对面看她垂着眼指尖翻飞在键盘上敲打,轻声问:“还没写完吗?” 徐善视线盯着电脑,淡淡地开口:“快了,你过来帮我看一下,修改一下。” 宋璟嗯了一声,从旁边挪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徐善的身侧,和她并肩而坐,两人挨得很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她浓密卷翘,根根分明的睫毛, 宋璟很紧张,轻咳了一声,然后视线紧紧盯在徐善电脑上,不敢乱挪动。 咖啡厅里成片的落地窗,灯光透亮。 与此同时,咖啡厅对面昏暗的小巷中,逆着光线,豪车隐在阴影中,坐在后排的李元透过车窗能看见咖啡厅里并肩而坐,笑着交谈的两人,因为两人靠着窗坐所以看的更清晰。 车后排昏暗的光线下,李元脸色难看,显得阴鸷冷漠。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和坐在副驾驶上的崔室长大气都不敢喘。 小太子爷今天不知发什么疯,大早上的就给他打电话让他陪他去恩善院,结果到了恩善院之后没看到徐善小姐,暴躁地踢翻了一个铁皮制垃圾桶,又把小孩子吓得尖声哭叫,元少爷最讨厌小孩子哭闹,要是以往早都走了,可今天却一直在恩善院捱到了下午。 他眉眼阴鸷,脾气又差,小孩子们都怕他,护工哄好了一个,下一个又哭了,元少爷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最后也没等到徐善小姐人影,从恩善院出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崔室长分析,元少爷就是在等徐善小姐,虽然他不说不承认也不问,但他就是能猜出来。 从恩善院出来之后,元少爷又吩咐司机去徐秘书长家,但等到了,又不让驶进别墅区,在徐家别墅外围绕着盘山道转了一圈又一圈。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元少爷突然又没头没尾地给司机发了个定位,说去这里,再然后就是现在这副场景了。 崔室长即使坐在副驾驶不回头,也能感受到李元身上散发出来不悦,凉飕飕的阴森,他侧头透过车窗看过去,咖啡厅落地窗内侧两人并肩而坐,挨得很近,看着电脑笑着交谈。 崔室长心里直叹息,我的徐善小姐啊,好好的周六你为什么放着恩善院的社工活动不去做,要来咖啡厅和其他男人约会!!! 你要是约会也行,能不能把我们少爷也带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大周六的晚上还在这里加班,忍受这死一般的寂静,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崔室长实在快要受不了车里面压抑的氛围,想要找个借口下车抽根烟的时候,后排的李元突然开口,声音阴沉:“走吧。”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也松了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恭敬地颔首:“是,元少爷。” 司机松了口气,崔室长却愈发忐忑,他太了解李元了,李元表现得越平静,就证明越没有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就在他一颗心都提起来的时候,李元缓缓开口吩咐:“崔室长,明天把这个咖啡厅包场,但兼职生必须在。” 李元这话一出,崔室长就知道他又要为小太子爷拾烂摊子了,他已经认命了,硬着头皮点头:“是,少爷,我知道了。” 第45章 红豆面包(涉及原剧情,介意勿买!!!) 翌日,宋璟按照兼职上班的时间去了咖啡厅,到了咖啡厅之后却不见其他打工生的身影,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店里,见他了,笑眯眯地迎过来。 宋璟疑惑地问:“老板,今天怎么其他人都不在?” 老板眉开眼笑,连声音里都透着愉悦:“今天有客人包场了,说是要开party,用不上那么多人,你一个就够了,party应该不会开到太晚,和你交班的兼职生今天也请假了,结束之后你把店里面打扫一下,打扫干净之后就可以直接回去了,客人给的费用多,今天你就稍微辛苦一点,时薪给你翻倍。” 闻言,宋璟清俊的脸庞上也露出笑意,礼貌地颔首答应:“好的,老板。” “开party的话,需要布置一下吗?” 老板摇头:“客人没吩咐,你就不用做多余的事情。可能人家就喜欢这种简约的风格。” 宋璟点点头嗯了一声,客人如果没要求布置的话,他也省事了。 交代完,老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宋璟,我就先走了。” 说完就抬步离开了咖啡厅。 宋璟围上咖啡色围裙,正在整理料理台的时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他下意识就挂起微笑,抬眼看过去:“欢迎光……” 话还没等说完,唇边的笑意就僵住了,是李元,穿着一件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发型打理的一丝不苟,全都梳了上去,露出整张轮廓分明矜贵的脸,唇边明明挂着笑意,可却显得阴鸷。 他身侧则站着一个西装革履,低眉敛目的男人,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高大威猛的男人,耳朵上挂着空气导管对讲耳麦,像是保镖。 宋璟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安,可还是挂起面对顾客是温和的笑容,只是显得有些僵硬:“对不起,顾客今天咖啡厅被包场了,不招待其他客人。” 他话音落下,李元却像没听到似的,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咖啡厅里最中央的位置坐下,而崔室长则走到宋璟面前递上付款的小票。 宋璟接过,查看了一下,一瞬间心坠到了谷底,李元就是今天包场的客人,而今天只有他一个兼职生在这里服务,他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他捏着小票的手用了极大力气,攥得紧紧的,指尖甚至都微微泛白。 宋璟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扯唇笑了一下:“好的顾客,请稍等,我这就为您准备甜品。” 崔室长笑了一下,但这笑却耐人寻味:“好的,辛苦你了。” 说完,转身走到了李元的座位旁,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身侧。 宋璟知道今天这顿羞辱他是逃不开了,索性也放弃挣扎,和以往在咖啡厅兼职的每一天一样,像是在服务真正的顾客,准备好甜品放在托盘上端着送到了李元的桌子上。 因为是打着包场的名义,所以崔室长昨天预订了很多甜品,李元身前的桌子上已经放不下了,宋璟就把剩余甜品放在离他身侧近的其他桌子上,然后捧着托盘,礼貌地颔首:“顾客,你预定的甜品都上完了,请慢用。” 他转身刚走出去没两步,身后传来李元阴沉懒散的声音:“兼职生别走啊,坐下来一起吃。” 宋璟脚步一顿,转过身子:“店里有规定,上班期间是不允许这样的,顾客您慢用。” 闻言,李元轻蔑地笑了一下,抬起手,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骨节匀称,轻轻动了两下。 两个保镖上前制住了宋璟,强迫他坐到了李元的对面,宋璟根本挣扎不了。 李元看他坐下来,轻叹口气,语气无辜:“你们这些人说好话的时候为什么总是不听呢,非要把我变成坏人,真是让人烦躁。” 说着,拿起放在雕花骨瓷盘旁边的金色叉子,挖了一小块芝士草莓蛋糕送进嘴里,几乎刚送进嘴里就拧起眉,又甜又腻,崔室长连忙给他递过方巾,他接过捂在嘴上将蛋糕吐了出来,眉眼阴鸷烦躁,将叉子一下子摔在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声音阴沉又暴躁:“西八,真难吃!” 他眉眼冰冷,抬起胳膊,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一脸阴鸷地盯着宋璟:“我昨天看徐善吃的挺开心啊?” “该不会因为我不是美人,所以就给我拿了难吃的蛋糕来糊弄我吧。” 闻言,宋璟混乱复杂的思绪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逐渐清晰。 李元竟然对徐善也有这种心思,昨天徐善在咖啡厅,他一定看见了! 李元盯着宋璟,突然勾唇笑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睛,显得高高在上又暴虐,将金色叉子塞进宋璟手里,而后又把他的手合上,让他紧紧握住叉子:“来尝尝这些蛋糕中哪个好吃?” 他话音刚落,两个保镖就将其他摆满蛋糕的桌子也挪了过来并到一起,全都摆在了宋璟的眼前。 李元轻笑,声音淡淡的:“开始吧。” 宋璟在保镖的暴力胁迫下吃了一块又一块蛋糕,胃里甜腻恶心,感觉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可却不敢停下来,麻木机械地往嘴里塞着,因为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挨打。 李元就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仿佛早已经习惯了轻视他人痛苦,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个小时过去,宋璟嘴角和眼角都挂了伤,混合着嘴里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儿和黏腻的奶油一起咽下去,到最后神情麻木,眼底的恨意甚至快要控制不住泄露出几分,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是忍不住了,扔了叉子,弯腰直接呕出来,吐了一地,脸色苍白。 见他吐了,李元嫌弃地皱起眉,声音阴沉:“看样子你们店里的蛋糕都很难吃啊,就拿这种东西招待客人吗?” 说完,漫不经心地站起身,盯着宋璟看了两秒,倏地抬手拽过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按进了蛋糕里,他力道极大,宋璟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蛋糕里,甜腻的奶油堵住他的口鼻,让他快要窒息。 良久,李元才松开手,声音懒散又清淡:“还以为是什么特别的人呢,能让她多看两眼,真无趣。” 说完,垂着眼皮深深看了宋璟一眼,而后轻蔑地笑了一下,抬步离开,崔室长和两个跟保镖快步跟上。 宋璟坐在座位上,睫毛上沾的都是白花花的奶油,睁开眼睛白茫茫一片,视线都变得模糊,嘴角挂着伤,血丝混合着白色的奶油,显得狼狈不堪。 他沉默着站起身,去洗手间清理自己,黏腻的奶油糊了一脸,仿佛怎么洗都洗不净,宋璟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眼角挂着伤,脸颊红肿,眼底有可怖的恨意,甚至都有些不像他自己了。 洗掉脸上的奶油又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宋璟拿了拖布和扫把开始打扫清理地上的呕吐物,还有桌面上一片狼藉的蛋糕,全都整理好之后,他就坐在咖啡店里沉默着出神,手里拿着冰敷袋冰敷脸颊上的红肿,他不想让我宋母担心,一直到很晚才回家,虽然知道是欲盖弥彰,但还是找了个口罩戴上。 让宋璟松了一口气的是他回到家的时候,宋母还有没有回来,他打了个电话询问,宋母说因为李泰对花粉过敏,别墅里剩余没有清理完的花卉都要紧急处理掉,所以今天会晚一点回来让他先睡,这让宋璟不禁庆幸,如果母亲看到了他脸上的伤一定会很担心,胡思乱想:“好,妈,那我就先睡了,你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宋母笑着语气柔和:“嗯,我们儿子不用担心,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 翌日 宋璟醒得很早,因为怕宋母发现他脸上的伤,所以趁宋母还睡着的时候,他就早早的出门了,只留下一张便利贴,告诉她今天学校有一些事情需要提前到。 徐善竞选学校会长的公约具有正面的导向作用,所以学校发展基金委员会的委员们联合媒体对她的竞选队伍拍摄了宣传片,放在德亚高的官网上进行宣传,以此来掩盖德亚高内部发生的霸凌事件。 因为宋璟脸上有伤,所以他没参与宣传片的拍摄,徐善对他脸上的伤并不好奇,因为心知肚明是谁弄的,又是怎么来的,只是简单的关心了一句。 宋璟没有参与宣传片的拍摄,就他一个闲人,于是被派回去取海报,等宣传片拍摄结束后,正好赶上午休时间大家要去宣传拉取选票。 今天天气晒,日头烈,徐善一行人拍完宣传片之后,便回到教学楼内部的一楼大厅等待宋璟,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微微附了一层薄汗,柔顺的黑色碎发被香汗濡湿,像是淋了水的白山茶,鲜嫩微微散发着香气。 等待的过程中,李元和他的同伴们转过楼梯拐角从楼上走下来,注意到徐善脚步顿住,站在高处俯视着她,徐善仰头同他对视,好看的眼睛清凌凌的,很平静。 正巧这时宋璟拿着海报从楼上走下来,见到李元,脚步下意识一顿,李元注意到他,轻蔑地笑了一下,眼底满是晦暗,又扫了徐善一眼。 宋璟薄唇紧抿,疾步匆匆往楼下走,刚和李元擦肩而过,他却从背后狠狠地推了他一下,宋璟没防备,一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即使他及时用手臂护住头,可后脑还是狠狠磕在了地上,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协助徐善竞选的同伴们看见这一幕,纷纷惊呼出声:“宋璟!” 连忙跑过去,半蹲在他身旁,查看他状况。 “宋璟,你没事吧,还好吗?能站起来吗?” “宋璟,怎么样?” 徐善也疾步走过去,语气镇静:“你们先送他去医务室。” 同伴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宋璟,带他去了医务室。 李元站在高处,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走下台阶,俯视着徐善,勾唇露出轻蔑的笑,语气挑衅:“怎么?我们三号候选人要向暴力惩戒委员会检举我吗?” 徐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弯腰捡起地上宋璟刚才从楼梯上滚下来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铭牌,德亚高的铭牌不是别针样式的,而是内外的吸磁式,很容易掉落。 李元正好走到徐善面前,看她捡起地上宋璟的铭牌,眉眼愈发阴鸷,抬手就夺过,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徐善,你也不嫌脏!” 徐善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薄薄的空气刘海微微遮住眼睛,掩盖住微不可察的嘲讽,没说话,转头就离开了。 李元盯着她窈窕背影,手里紧紧攥住宋璟的铭牌,白皙手心被硌出刺眼红痕,眉眼阴沉。 徐善去了医务室看宋璟,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皮下有些血肿,手臂从白皙的皮肉里面透出血红,看起来可怖又骇人。 医务室的林医生正在给他涂药,林医生是从首尔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只可惜空有名牌大学毕业的头衔,没有良好的家世,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也不过是在德亚高的医务室做一个小医生,她不是没有野心的人,只不过是还没有碰到合适的机遇。 她人也很漂亮,三十岁出头,体态丰盈,身材管理的极好,凹凸有致,只不过是江南美人,脸动的痕迹看着很明显,但却最对男人胃口。 徐善礼貌地同她打招呼:“林医生。” 林医生回以微笑,而后又垂头给宋璟涂药。 徐善看着宋璟轻声问:“还好吗?” 从楼梯滚下来的时候,宋璟的后脑狠狠磕在了地上,他现在觉得脑子有些发沉发昏,勉强扯出一抹笑:“没事。” 徐善淡淡的问:“后悔吗,选择协助我竞选?” 宋璟没怎么犹豫,直接开口回答:“有什么好后悔的,我知道你会赢。” 徐善轻笑一下,没作声。 林医生给宋璟涂完药之后又温声嘱咐:“学生回去也记得涂药,还好没骨折,以后务必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 宋璟嗯了一声,礼貌的开口:“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您。” 林医生笑着摇头,声线温和:“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徐善看向林医生,声音和软:“您总是这样温柔,我感觉您是我见过性格最好的医生了,要不是我们家已经有家庭医生了,真想聘请林医生您到我家做家庭医生。” 林医生微笑着:“真是遗憾。” 徐善勾唇漾开清浅笑意,她知道林医生说的遗憾不是同她说笑,而是真的遗憾,她有野心,怎么可能甘心一直在德亚高的医务室当一个小医生,德亚高一直都是她的跳板,她在这里就是为了接触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为了进入他们的家里面做家庭医生,从而再实现下一步目标。 她会给林医生提供这个机会的。 李元没上下午的课,坐着私家车眉眼阴沉地回了别墅,浑身散发着冷气,凉飕飕的,走到开放式厨房里打开冰箱门,倒了杯冰水,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干净的喉结上下滚动,唇上沾了水渍。 一杯冰水下去不但没能浇灭李元心中的怒火,反倒越燃越旺,他拧着眉,将雕花的透明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砸,玻璃杯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零星几滴水珠溅出来,他抬手从西裤口袋里面掏出宋璟的铭牌,死死盯着脸色极为难看,而后狠狠摔在地上,又重重撵了几脚,侧头阴沉地吩咐旁边的佣人:“收拾了。” 佣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生怕被迁怒,恭敬地颔首:“是,元少爷,我马上收拾。” 李元离开之后,佣人半蹲在地上,用手捡起碎开的比较大片的玻璃,她在李家当佣人很久了,对于处理这些东西都很有经验,因为元少爷性格阴晴不定,经常打砸东西。 正巧这时,宋母捧着一束粉白的染色假玫瑰进来,李泰对花粉过敏,别墅内所有装饰用的鲜花都换成了假花,即使是假花也要日日更换,不重样,她捧着假花走到餐桌前,将透明雕花花瓶里面原先淡蓝色奶油假花拿出来,而后将这束粉白的染色假玫瑰放进去,侧头瞥见佣人蹲在地上在收拾什么东西,关切地轻声开口询问:“怎么了?” 佣人也看向宋母,轻叹口气,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元少爷又发脾气了。” 宋母在李家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李元阴晴不定的性格也现在也有所了解,弄完花瓶里的假花之后,抬步走过去,想要帮佣人一起收拾,她几乎刚蹲下身子就注意到孤零零躺在玻璃碎片里的银色铭牌,宋母心下一惊,顾不得可能会被碎玻璃扎到手,慌乱地那些玻璃碎片里面捡起铭牌,看清上面名字的那一瞬间,浑身冰冷,如至冰窖。 是她儿子的铭牌,为什么会在元少爷这里! 他到底对宋璟做了什么! 宋母神色慌乱,抬手箍住佣人的肩膀,语气慌乱又尖锐:“这个铭牌怎么会在这里?是元少爷拿回来的吗?” 佣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告诉她:“不太清楚,就是刚才元少爷回来之后喝了杯水,把杯子砸碎了,又从西裤口袋里面掏出这个铭牌扔在了地上,踩了两脚,他就走了。” 宋母攥着铭牌的手越发紧,手脚冰凉。 佣人见她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关切的询问:“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闻言,宋母回过神来,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解释:“没事没事,就是想知道元少爷为什么生气,这样我做事也能更谨慎一些,别再惹恼了他。” 佣人凑近了宋母,压低声音吐槽:“元少爷几乎每天都在发疯,你最好还是不要靠近他,离远点比较安全。” 宋母点点头,越发沉默,脸色也越发难看,帮佣人收拾好碎了一地的玻璃之后,走出了别墅,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从佣人制服里面拿出手机,拨通了宋璟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传来宋璟清冽的声音:“怎么了,妈?” 听到宋璟平静的声音,宋母这一颗心一下子就落了地,握着手机的手甚至都在后怕的抖,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昨天我回来的晚,今天早上你走的又早,一直都没见到面,有点担心。” 宋璟语气温和柔软:“没事,妈,我挺好的,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对了,今天我去烤肉店兼职可能要晚一些回家,有公司包场在烤肉店里聚餐,你下班回家之后吃完饭就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听宋璟语气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宋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唇边漾起笑:“嗯,知道了。” 放学后,宋璟忍着全身的疼痛去了烤肉店兼职,脸色极其苍白,老板见他这副模样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兼职的薪水照发,但宋璟却没回家,随意上了辆公交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又从终点坐到起点,他想等到宋母睡着了再回去,否则看见他脸上胳膊上的伤,肯定又要担心了。 夜色渐深,宋璟从末班车上下来,没回家,在家附近的小巷子里反复徘徊踱步,一直到后半夜快两点多的时候他才回家,可他没想到的是宋母竟然一直没睡在等着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宋璟没想到的是宋母竟然还没睡,还在等着他,而宋母则是因为看见宋璟嘴角的伤,一下子僵住了。 宋母倏地站起身走到宋璟面前,把他扯到了光线更亮的地方,抬手抚上他嘴角的伤,语气心疼又尖锐:“怎么弄的?” 宋璟清楚伤在嘴角这种位置,不像上次姜承拿书砸在额头上那么好解释,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不小心弄的,母亲别问了。” 他不想让宋母担心,所以瞒着,疾步回了房间,紧紧将门关上反锁住,而宋母是因为担心,所以想要追根究底,都是为了对方,却又各自默默承受着巨大的伤痛。 看着宋璟紧闭的房门,宋母脑海里很混乱,一会儿是宋璟嘴角眼角的伤和红肿,一会又是白天碎片玻璃里宋璟铭牌,这两个场景反复在宋母脑海里闪现交织,一向温和善良的人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恨意。 竞选活动的最后一天,徐母早早就起床,上到二楼,轻敲房门:“善儿。” 房间里传出细碎的脚步声,下一秒,门被打开,还穿着睡衣的徐善出现在她面前。 她笑了笑,声音温柔:“善儿,下来吃早饭吧。” 徐善轻轻地点头,应了声好。 “我换好制服,就下去。” 徐母点头,转身下了楼,徐善关上房门,换上熨烫好的制服,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洒在她身上,黑色长卷发一侧,别了一个发卡,极简的,唯有一枚小小的珍珠搭扣,露出优美的天鹅颈,莹润洁白,秀挺的鼻,红唇小巧。 她穿好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明明长了张我见犹怜的小白花脸,身材发育得却格外好,制服合身,唯有胸前鼓鼓囊囊的,曲线姣好。 徐善趿拉着拖鞋下楼,踩过繁复旋转的楼梯,到楼下餐桌,早饭十分丰盛,但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杯咖啡。 见状,徐母勉强笑了笑:“善儿,再吃一些吧。” 徐父语气冷硬:“自以为是的把事情搞成这副样子,你让善儿怎么吃得下!” “我说过了吧,你要掌握主导权,不要全听协调员的,现在这种场面,谁来收拾?” “如果善儿竞选失败,考不上首尔大,你能承担得起吗?” 徐母愧疚地低下头:“不用担心,我今天会亲自上门拜访夫人的。” 徐父命令:”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打动夫人,就算是下跪,明白吗?“ 徐母没回答他,而是转头,抬手抚摸徐善脸颊,扯出抹笑,语气温柔又坚定:“我们善儿,不用担心,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今天是竞选最后一天,好好收尾吧,加油。” 徐善穿着制服,神色平静,抿唇一笑,很优雅:”好。“ 吃过饭,柳司机开车送她到学校,徐善下车,跟着人流走进教学楼。 第一节 课是韩国史,走廊尽头的哄闹声蓦地渐起。拐角处走出来一群男生,走近以后,便有几个杵在跟前,不愿离去。 徐善脚步停下,视线投过去,正好迎向正对面的那个男生,身量很高,穿着制服,唇红齿白,单眼皮,笑起来很阳光,他走过来,手里拿着的是红豆面包和维他命饮料,颇有些害羞的开口:“徐善,今天是竞选最后一天,请加油,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希望你能够当选。” 徐善微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不是社会关怀对象,相反家境很好,为人正直善良,从徐善参与竞选之初,就很支持她。 见她接过,男生又朝她笑了笑,而后走远,隐约能听见他身边朋友的打趣声。 有人问:“你不是一向连跟徐善说句话都不敢,今天怎么突然鼓起勇气?又送维他命饮料,又送面包的?” 男生解释:“我昨天偶然间听到协助徐善竞选的同学说,她最近因为竞选的事情很费心,经常吃不下去东西,今天很重要,还要发表演说,我担心她不吃早饭,会没力气。” 朋友笑他:“还真是贴心。” 走廊的另一头,李元双手插兜,他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实际却是落在那对微笑着对视的男生女生身上。 他们俩真的很显眼,他随便一望也能留意到,男生害羞地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女生接过维他命饮料和面包,微笑着表示感谢。 “看样子,只看脸,就给徐善投票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元跟班笑着打趣,慢悠悠地转眸,可等他的视线落到李元脸上时,那开玩笑的心情顿时全无,连忙噤了声。 李元脸色难看,更别提此刻他眼底完全没有一点温度,显得阴森。 男生走远后,徐善望着手中的维他命饮料和红豆面包,微微出神,似是感应到什么,朝着走廊尽头那边望去,撞进一双阴翳的眸子里,和李元远远对视,她本该是微微抿住的唇线,此刻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然后背着双肩书包,转身进了教室。 竞选全校会长的演说定在下午,午休前的一节课,是数理,走读形式,徐善留在本班级上课,就没换位置。 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来,低声交谈着。 过了一会儿,李元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自然而然坐到了她右侧隔着过道的位置,而他的两个跟班也找到位置坐下,隐约把徐善围起来,让她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玻璃洁净清澈,折射出春日和煦的光。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李元突然开始发难,朝着坐在靠近门口的社会关怀对象,勾了勾手,是那天在食堂被他泼了一身牛奶的男生。 男生忐忑地从座位上起身,等待他吩咐。 “去便利店,帮我买个面包回来。” 说着,把钱洒在地上让男生捡,虽然屈辱,但男生还是照做,因为他还想继续在德亚高念下去。 李元扫了一眼徐善,见她似乎无关心,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勾唇冷笑。 男生很快回来,气喘吁吁,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他用这个理由磋磨。 李元从他手里接过面包,一下扔到徐善桌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像是命令:“吃吧,徐善。” 徐善侧过头,和他对视:“谢谢,我不饿。” 李元盯着她,忽然轻笑了声,没多少愉悦的情绪,随后指了指她桌上的维他命饮料:“怎么会不饿呢?别人送的不是都好好接受了吗?” 他看的清楚,男生送了她维他命饮料和红豆面包,可现在却只剩了饮料,不是吃了是什么。 他轻抑住自己腾然而起不知名的酸意和怒火中烧,漫不经心地说:”啊,我知道了,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面包。“ 说完,伸长了手,从她桌上把面包拿回来,一下扔进靠后门的垃圾桶里,面包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完美落进去。 他视线盯着徐善,话却是对着男生说的:“再去买。“ 徐善纤长鸦黑的睫毛微微颤着,她强调,声音依然平和:”李元,我说了,我不饿。” 男生没敢动作,十分犹豫,不知道该听谁的。 李元侧脸紧绷,浑身戾气崩坏:“还不快去!” 男生飞快地跑出教室,这次他学聪明了,便利店有的面包,每种口味,他都买了一个,拎了满满一袋子。 李元接过,嗤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问徐善吃吗,她不回应,他就扔进垃圾桶里,最后袋子里只剩一个红豆面包,他没拿出来问,而是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他的狗衷心又听话,起身把男生包围,推搡着他到李元面前,然后一脚用力踹在他膝窝上,他狼狈地跪在李元脚下。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学生们都停下手里动作,看过来。 李元翘着二郎腿,一挑眉,显然很不悦,抬脚,用鞋勾起男生下巴:“她说不吃,怎么办呢?” “很浪费.....” “那只能由你替她吃了。” 他猛地起身,扯着男生的制服领带,几乎是拖着,把他拽到了垃圾桶旁,按着他的脑袋,用力塞进去:”吃吧!” “吃啊!” 男生挣扎间,抬头看向徐善,对上她视线,和初见时腼腆笑着说我已经给你投过票了的善良样子不同,眼底迸发着强烈的恨意,他内心隐隐的自卑感和尊严在此刻被李元很轻易掌握在手中践踏着的怨怼,他全都通过视线发泄到了徐善身上。 似乎在说,为什么不听李元的,只要收下面包就好了,就不会有这出闹剧,他也被不会被这样对待,明明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肯。 他为自己曾经相信过她立下的什么狗屁公约,感到可笑。 就在这时,徐善突然开口:“我吃。” 李元停下动作,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徐善,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徐善重复:“不是还剩了一个吗?我吃,拿来吧。” 脱离掣肘,男生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愣愣地望向徐善,似乎没想到她真的会屈服。 李元却好像并没有因为徐善的服软而满意,整个人阴沉又冷漠,从袋子里拿出红豆面包递给她。 他看得清楚,早上,那个男生送给她的就是红豆面包,他下意识地想要在她面前区分开,可好像阴差阳错,她最后还是要吃这个口味的面包。 徐善接过,看向他:”李元,我对红豆过敏。“ 他轻嗤一声,不相信,脸色阴冷,半点眼神都没分给她:”到底吃还是不吃?“ 徐善撕开面包袋,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一口一口咀嚼着,然后咽下去。 她本就长了张楚楚可怜的脸,现下看来更觉得惹人怜惜。 很快到了上课时间 ,这一段算是被揭过,李元也消停下来,没再找茬。 课程还没上到一半,徐善就开始产生过敏反应,心跳加速,脑袋发晕,喉咙也开始疼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手抖,笔拿不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弯腰捡,抬头时,对上李元视线。 他似乎有些惊讶:“你的脸....” 她皮肤白皙,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唇瓣周边已经完全红肿起来,脸颊遍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像是毁容了一样,十分骇人。 徐善手抖得厉害,喘气也很困难,声音很轻:“李元,我不舒服。” 她整个人看起来无助极了,眼尾泛红,似乎难受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变了脸色,像是确认:“你真的过敏?”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教室里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李元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了两下,泄露了他的无措,老师送她去医务室,他拧着眉,站在原地良久,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是过敏引起的暂时性休克,她对红豆严重过敏,症状严重,需要输液,还好诊治及时,要不然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徐父徐母很快赶过来,崔室长也过来了全权处理,都是sk财团的人,有老会长这层关系在,徐父不会做的太过分,理事长也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前一秒,徐母还为竞选的事,跪在光洁透亮的地板砖上,言辞恳切,姿态卑微地向夫人恳求,而下一秒,一切似乎都翻转过来,因为徐善差点就过敏休克,她似乎掌握了一部分主导权。 徐善躺在床上输液,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吓人,原本清丽白皙的脸颊现在满是红肿,徐母看着看着就落了泪,但终归还是有理智,对李元的态度依然克制。 大概一个小时,徐善缓缓醒来,手还是克制不住的抖,依然虚弱,但比起刚才那副骇人模样已经好很多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距离下午全校会长竞选演说还有两个小时,徐善坚持要参加,她也相信徐父徐母应该知道如何利用这次机会,达成目的。 她处心积虑,利用竞选伙伴对她的关心,利用对她有好感的男生,利用李元的嫉妒和失控,甚至利用了她自己,就是为了在最后这一天翻盘。 徐父徐母和崔室长去了会议室商谈,医务室里只剩徐善和李元两人。 她抬起头,看着他:“李元,为什么这副表情,觉得愧疚吗?“ “还是怕我会死,你一下子就变成杀人犯了。” 他没说话,眼底意味不明。 她又接着问:“我昏过去这短短的时间内,你有一秒感到过后悔吗?为自己的行为......” 李元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徐善,沉着脸,良久才道:“徐善,我刚才确实有那一秒很后怕,但不是因为行为后悔,而因为对象是你。” 他紧紧地盯着她,眼睛连眨都不眨:“因为我对你有好感,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多一些。” 徐善好像并不相信他的话,她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李元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图,走到床边坐下,看她的手还在抖,伸手用力握住。 徐善抽出手,问:“你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他以为她要看时间,低头看了眼腕表,难得心平气和说话,眼底没有什么阴鸷情绪:“还有一个半小时开始,先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演说。” 徐善问:“你会帮我?” 他嗯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 “我拿手机是想看一下我的脸,很痒。” 李元看着她的脸,心底确确实实生出一丝悔意,半晌,才开了口:“不用看了,很漂亮。” 她皮肤白,大片的红肿看起来很可怖,边缘清楚,快要连在一起,脸颊边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只有眼睛往上能看了,可以说是暂时性毁容。 徐善忽然失笑:“李元,你还真是不会说谎,怎么可能漂亮。” 他解释:“会恢复的,这段时间就戴口罩吧。” “嗯。” 李元要去交代竞选的事情,待了一会儿就离开。 他走后,郑裕来了。 今天的课是走读形式,事情发生的时候郑裕不在,在其他班级,他来的时候林医生正在给徐善更换输液瓶,郑裕坐在徐善的床边,拧着眉盯着她的脸,许久也不开口说话。 徐善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怎么,过来看我死没死?” 郑裕侧脸紧绷:“徐善我来看你,你非得这么说话?” 徐善嗤笑一声:“怎么,我有今天还不是拜你和李元所赐,难不成还要我谢谢你?” 说着,她语气一顿,似讥似讽:“死不了,只是很难受你,你前些日子也过敏了应该知道这种感受吧。” 徐善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林医生,而后看向郑裕:“听说你们家的家庭医生治疗过敏很厉害,可以推荐给我吗?” 听徐善提起这个,郑裕紧抿住唇,脸色有些阴沉,但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撤了层遮羞布:“那个医生辞职了,我们家现在没有家庭医生,清潭洞附近那家私立医院,我有个熟悉的医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他过去你家。” 听到这里,站在旁边给徐善换药的林医生动作一顿,若有所思,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郑裕紧紧皱着眉,盯着徐善的脸:“脸上痒的话也别挠。容易留疤。” 徐善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副不愿同他交谈的模样。 郑裕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好休息,下午的竞选不用担心。” 而后抬步离开 下午竞选演说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徐善为了让社会关怀对象免受霸凌,吃了红豆面包差点过敏休克死掉的事情就已经传遍了德亚高,is上各个版本都有,她的行动与公约一致,在学生们中的口碑一下子翻转,从地狱到天堂。 徐善推开礼堂的门,近黄昏的光线没有那么刺眼,但依然炽热,她的手还在抖,脸上的红肿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清凌凌的,站在演讲台后,冷静的讲完事先背好的稿子,声音清甜微软,条理分明,让人很有好感。 姜承演说顺序排在徐善后面,他站在舞台红幕布后侧看着徐善,眼神复杂,她对自己真够狠的。 徐善口碑翻转,加之李元的30%,第二天结果公示,徐善毫无意外地当选全校会长,在综合生活记录簿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徐善过敏后,李元对她的态度,也产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公告出来这天,放学后,徐善背着书包出来,他就等在门口,黑色的私家车里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白皙矜贵的脸:”徐善,上车。” 看着她的表情淡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明显的紧张,但是又有不容拒绝的强势。 徐善:“父亲嘱咐我早点回家,给我准备了庆祝party。” 他语气不耐:“不会耽误你回家,快上车。” 徐善没再拒绝,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两人都坐在后座,中间几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她开口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神神秘秘的:”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平稳行驶,大概开了十分钟后停下,是一家书店,徐善跟在他身后进去,刚进门,就听他声音淡淡的和工作人员说:“诗人金春洙的诗集全都包起来。” 他侧过头,看她:“你不是喜欢他的诗吗,可以多看看。” 徐善笑了起来:“李元,你在演晨间剧吗?” “我不需要,我手里的那本就够了。” 心意被无视,他脸色有些难看,挤出句:“随你。” 徐善没在意他,在书架之间穿过,指尖划过一本本书籍,从里面挑中了一本,付完款后送给他:“没事的时候你也稍微看一下书吧,有内涵,有教养的财阀三代,比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更受人们欢迎一些。” 李元看清书名,正要发火,看到她脸颊边隐约的红肿痕迹,身子一僵,腾腾燃烧的烈焰顷刻之间尽数熄灭。面无表情地接过。 他对她的容忍度在慢慢提高。 第46章 被推下去 徐善回到家的时候,徐父徐母早都已经给她布置好了party,比上次她拿了一等的时候还要隆重,毕竟这次她成功当上全校会长之后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她的生活综合记录部已经足够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徐善将书包交给佣人,换好拖鞋走到餐桌旁,白金色系的长餐桌上摆满了鲜花,还有精致的甜品,都是徐母亲手做的。 只是徐母看见徐善脸上因为过敏而泛起的红肿和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还是有些心疼,语气表情比往日里还要柔和:“善儿,快坐。” 徐善微笑着嗯了一声,而后抽出椅子坐下来,徐父坐在主位上看着徐善,儒雅的眉眼越发温和:“善儿,现在你成功当上了全校会长,别没有什么需要再费心的了,剩下的日子便好好享受最后的高中生活吧,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恩善院的活动如果你想去做就接着去,如果不想去做的话,就直接终止就好了。” 徐善温顺地笑着:“做事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父亲,恩善院的社工活动我打算做到最后。” 闻言,徐父笑了笑:“我们善儿还真是善良,好,你想做的话就继续去做吧,我支持你。” 坐在徐善对面的徐母也笑着附和:“我也支持,只要说我们善儿想做的我都支持。” 徐父见徐善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模样,又提起李元,为他解释开脱:“善儿,这次的事情元少爷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如果没有他帮忙的话,你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当选全校会长,你现在也脱离了危险,没有什么大碍,不要同他计较好吗?” “父亲了解元少爷,他不是什么品行恶劣的坏孩子,他也不知道你对红豆过敏,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们善儿这么善良,一定能原谅他对吧?” 徐善唇瓣轻启,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怨怼的情绪:“父亲说的是,如果没有李元的话,我最后的竞选演说也不一定会这么顺利,您放心,我不会同他计较的,只是过敏而已,脸上的疙瘩和红肿过两天就消了。” 闻言,徐父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善儿果然最懂事了,从来都不会让父亲操心。” 坐在一旁的徐母脸色却有些紧绷,说实话,看过徐善因为红豆过敏而休克,脸色苍白在躺在床上,没有生机的模样,她此刻实在没有办法再像徐父那样心平气和地面对李元,但她也了解徐父的心思,他想让善儿和元少爷订婚,自然不能让善儿害怕元少爷,所以一再从中缓和,为他恶劣的行为开脱,怕善儿怨恨元少爷。 徐母看着徐善红肿的脸,眼底满是心疼快要溢出来了,不想听徐父再继续这个话题,便开口打断他:“善儿,善快尝尝母亲做的甜品,有你最爱吃的芝士草莓甜松饼。” 闻言,徐善嗯了一声,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切了一小块松饼,徐母做甜品就是一味的往里面堆叠馅料,松饼叠了很多层,中间夹着希腊酸奶还有甜蜜的草莓果肉,切开之后有酸奶流出来,奶香甜香四溢。 徐善用叉子叉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徐母神情温柔期待的注视着她。 徐善咽下去,微笑:“好吃,母亲。” 徐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唇边漾起笑来,模样愈发的温柔亲和:“我们善儿喜欢就好,这次换了别的牌子的酸奶,我还怕你不喜欢,喜欢的话就多吃点。” 徐善嗯了一声后,切着松饼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徐父,轻笑着提议:“父亲,上次我考了一等的庆祝party,姜部长一家都没有来,不如这次再邀请他们一次吧,也不知道最近姜夫人的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闻言,徐父脸上露出微笑:“是啊,不知道姜夫人最近身体有没有好一些,这样吧,善儿亲自给姜部长打一个电话吧,也许你的面子比我的面子要大,你亲自邀请的话,姜部长一家说不定会过来。” 说着,徐父拍了拍手,很快佣人就把手机给他送过来,他划开手机屏幕点开通讯录,找到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然后将手机递给徐善,徐善恭敬的双手接过,放在自己面前的餐桌上开了免提,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传来姜部长冷沉的声音,即使隔着屏幕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现在隐忍着的怒气:“徐秘书长,有什么事吗,请说。” 徐善觉得好笑,眼下这副场景和上次她得了一等时的场景,似乎并无分别:“姜伯父,我是徐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就是这几秒的空挡,电话那头女人细碎的呜咽啜泣声愈发明显,姜父的声音越发冷,像淬了冰一样:“是善儿啊,有什么事吗?” 徐善轻笑,声音温婉:“姜伯父今天公告出来,我成功当选了全校会长,父亲和母亲在家里给我准备了一个简单的party,想要邀请您一家过来,上次我考了一等邀请您,因为姜伯母身体不舒服,您就没过来,这次可一定要过来啊,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姜伯父您了。” 电话那头姜父的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握紧手机,沉声开口:“你姜伯母上次生病之后一直没有好转,最近反倒愈发的严重了,她没有办法过去了,姜承也要留在家里照顾他母亲,这样吧,我自己过去,为我们善儿庆祝一下当选全校会长如何?” 闻言,徐善语气状似关切:“姜伯母身体还好吗?没事吧?” 对面声音沉沉:“去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体不舒服,需要按时吃药。” 听他这么说,徐善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姜伯父您自己过来我也很开心了。” 姜父问:“我们善儿想要什么礼物啊,当选全校会长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情,我总不能空手去。” 徐善声音温和:“姜伯父您能来就是我的荣幸了,不需要礼物。” 电话那头的姜父恨得咬牙切齿,暗骂徐善这个贱丫头,和他父亲一样让人倒胃口,可却还要做出平和的语气:“善儿这张嘴越来越甜了,好,那我就直接过去了,今天匆忙,礼物的话伯父日后再补给你。” 徐善微笑:“好,那我们等您。” 姜父嗯了一声,便匆匆挂断电话。 姜父挂断电话之后,眉眼暴躁地狠狠将手机砸在地上,拿起手中的皮带狠狠地抽在姜母身上,她脸色苍白,被打的痛呼一声,止不住地哭泣,穿着裙子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红痕,满脸眼泪瑟缩地求饶。 见父亲又开始打母亲,姜承也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爬到了姜母的身前,张开双手挡住她,求饶:“父亲别打母亲了,要打就打我吧,我错了,我不该输给徐善的,父亲,求求你了,不要再打母亲了,打我吧。” 姜父怒火攻心,拿着皮带狠狠地抽在了姜承的脸上,清俊白皙的脸颊顿时浮现起一道要血痕,从白皙的肌肤里边往外透着血肿。 姜父暴躁又阴沉,气急败坏地咒骂:“就是因为你这个废物,因为你输给了徐善,你知道一会儿我去徐家会有多难堪吗!” “要面对徐秘书长的炫耀,还有徐善那个贱丫头不入流的挑衅,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姜父盯着姜承,神情狰狞,一字一句的开口咒骂:“你就个废物,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赢徐善一次给我长点脸,明明理事长吩咐的所有的事情我都做得极好,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总是被徐善踩在脚下,徐秘书长才会总在我面前那样嚣张,让我被他压一头!” “内审成绩输给徐善,全校会长你也没竞选成功,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姜承我告诉你日后徐秘书长再在我眼前炫耀一次,徐善再在我眼前耍一次不入流的小把戏,我就打你一次。” 说着,姜父语气一顿,眉眼愈发阴沉:“不,不打你,你母亲替你挨打!” “你不是总觉得我这个父亲暴力吗?因为总是打你,所以你才总是一副懦弱的模样,以后我都不会再打你了,你犯的错的话就由你母亲来承担,谁让她没有教养好你,把你教养成了今天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让我丢尽颜面。” 闻言,姜承慌乱地跪着爬到了姜父在脚下,抱着他的腿,哀切地恳求:“父亲,别这样,打我吧,您打我吧,别打母亲。” “我以后一定会用心做的,父亲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姜父冷嗤:“机会?” “哪里还有机会了?徐善已经拿到了一等,内审成绩管理的十分优秀,现在又成功当选了全校会长,校内评价也是极佳,她的综合生活记录簿现在是完美没有任何缺点的,你还能做什么阻挡她申请首尔大吗?” “以后她会带着无数光环进入到sk财团,而你就算沾了我的光进入到sk,也永远低她一等,会被她踩在脚下。” “姜承这是你的人生,现在你把你的人生搞得一团糟,连带着让我也跟着你丢尽颜面,别求我,我也是为你好,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你才能清醒一点,尽力挽回一下局面,起码也申请一个像样一点的大学,别让我再跟着你丢脸了。” 说完,姜父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姜承的心窝上,姜承身子一歪,伏在地上,皱眉强忍痛苦喘息着。 姜父却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抬步回楼上换了一套衣服,又恢复成干净体面的姜部长坐车前往徐善家。 姜父离开后,别墅内姜母仿佛死里逃生,眼眶通红,脸上挂满了泪水,连滚带爬地爬到姜承身边扶起他,哽咽着询问:“儿子没事吧,怎么样?还好吗?” 姜承皱着眉,抬起头,姜父用了极大力气踹在了他的心窝上,现在只觉得呼吸闷窒,他瞥见姜母手臂上被皮带抽打出的血痕,气血翻涌,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赢了他的徐善,他眼底恨意熊熊燃烧,聚成烈焰,徐善就像是他摆脱不掉的梦魇,他永远赢不过他,而她每一次赢过他都给他带来满是伤痛的噩梦,曾经这种伤痛还只是降临在他自己身上,而现在却连累他的母亲也跟着挨打,承受父亲的暴虐。 都是因为徐善!他要杀了她! 只要她死了,徐父就没有办法在父亲面前嚣张了,他也不用被父亲和徐善比较来比较去,那时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掉这个梦魇了! 姜父到达徐家的别墅之后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徐父总是在餐桌上若有似无的炫耀,而徐善则两句话不离姜承看似是宽慰姜父,但实则是火上浇油,这一顿饭吃下来,姜父原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更是被添了把火,烧得更旺了,后半夜他回家之后阴沉着脸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姜承的卧室,姜承卧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上了,他叫了佣人拿来钥匙,直接开门进去,将躺在床上已经熟睡的姜承从床上拽了起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又罚他在楼下客厅跪了一晚。 翌日,徐善出门前佣人将准备好的游泳服放在精致的购物袋里递给她,徐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游泳服叠的工整,她刚一打开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 今天的体育课是游泳课,男生和女生一起上的那种,所以泳衣也不是什么性感的类型,就是普通的短袖短裤,外面还有一件淡粉色的防水长袖外套,更像是运动服,即使下了水贴在身上也勾勒不出来什么曲线。 徐善拎着手里的购物袋出了别墅,佣人看着她的背影,恭敬颔首:“小姐慢走。” 到学校之后,徐善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去了四楼偏厅的储物柜放游泳服,班级里有不少女生也在这里,自从昨天徐善为了帮助被李元霸凌的社会关怀对象而吃下红豆面包,差点过敏性休克,有生命危险,坚守了她立下的公约,后又通过演说成功当选全校会长,大家对她的态度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次变回了曾经对她那种和蔼又亲近的态度,不,甚至比曾经还要更加和善亲切。 仿佛曾经在徐善竞选期间立下反对校园内部暴行公约时,因为李元和郑裕的针对而远离她的不是她们一样,都笑着同她打招呼:“善儿,早呀!” “早上好,徐善。” 天气气温一天比一天低,现在已经换上了长袖衬衫,徐善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黑色包臀裙,外面套了一件米白色马甲,黑色的长卷发披散着显得皮肤越发白皙,薄薄的空气刘海遮住光洁饱满的额头,因为过敏痕迹还没过去,所以戴着口罩,红肿的地方被遮住显得清丽。 徐善似乎也并无芥蒂,礼貌地回以微笑:“早上好。” 而后抬步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输好密码,储物柜的门刚一弹开,里面就有东西噼里啪啦掉出来,和上次秘密朋友期间李元给他塞了一储物柜闪亮的发饰和定制款的领结一样,他很固执,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包括想送她诗集这件事,厚重诗集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把周围女生的视线都吸引过来,大家笑着过来蹲在地上帮忙捡起来,然后又七嘴八舌地打趣她。 “善儿,上次是发饰,这次又是诗集,我发现你有一个特点,喜欢什么的话就会买很多,又不是追星要抽签售,同样的诗集你买这么多本做什么呀?” “就是,知道你喜欢金春洙的诗,但是也不用买这么多本鉴赏吧,你手里不是有一本吗?我看你经常在翻看。” “徐秘书长还真是宠爱你呀,看样子他每个月一定给你很多零花钱。” “善儿喜欢嘛,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一点我和善儿还挺像的,喜欢一个什么东西就会买很多,我看她手里经常拿着金春洙的那本诗集在看,书页都有些泛黄破旧了,多买一点的话可以每天都看新书,挺好的,而且金春洙的诗写得真的很美,很有意境,我超级喜欢的。” 徐善温温柔柔地笑着:“你们喜欢的话一人拿一本吧。” 反正是借花献佛,做顺水人情。 只可惜和漂亮耀眼的发饰,精致美丽的定制款领结不同,女生们显然对这种厚重枯燥无趣的诗集没有什么兴趣,纷纷摇摇头婉拒了。 女生们都以为是徐善自己买的,她当着大家的面也没有办法把这些诗集扔进垃圾桶里,所以便搁在储物柜里放着,将这些诗集堆叠到一起,推到了最里面,然后将装着游泳服的购物袋放了进去。 她也没有改密码,因为无论改什么密码,李元都有办法把它打开,改了也没用,没必要多此一举。 上午课程结束,下午开始体育课。 游泳馆内有单独的更衣室,学生们换完游泳服之后走了出去,富家子女大多数会游泳,老师没有什么用处,随意嘱咐了两句就走到一旁歇息去了,让他们自行活动,安全员坐在高处负责安全。 从高三开设了游泳课之后,徐善就没下过水,别人一问的话她就借口不会游泳害怕水搪塞过去,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其实她会游泳,只是她要营造出一种不会游泳的假象,为了等待某一天能派上用场,她侧头不经意间和姜承对上视线,即使隔得远,也能看清他眼底那刻骨的恨意,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模样。 徐善微微垂下头,眼里闪过浅浅笑意,也许就是今天,只不过她还要推姜承一把,他现在虽然恨她,但还是太理智了,人只有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才会做出无法控制的行为。 和徐善的假装不会水不同,姜承是真的不会游泳,而且他很害怕水,所以每次上游泳课的时候都离得远远的一个人待在旁边,之前郑裕同他关系好的时候,偶尔会陪他一起待着,但现在他们俩闹掰了,便只有他一个人了。 姜承怕水的原因只有徐善知情,听徐父当做笑料说过,姜承小时候溺过水,不是因为大意或者什么意外,而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姜父逼他学游泳,他很害怕,不敢下水,姜父脾气暴躁,最厌恶他这幅懦弱模样,觉得他没出息,非常不耐烦,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觉得他多扑腾两下自己就学会了,也就不会对水那么恐惧了,只是冷眼站在岸上看着他挣扎,可谁知姜承是真的溺水了,这也是为什么姜承一直不喝冷水的缘故,听徐父说那个时候已经都秋季末了,泳池也没开恒温水,凉的透骨。 游泳课结束之后,其他人都湿哒哒的爬上岸来,即使泳池开的是恒温水,但是因为最近天气凉了,一上到岸上来还是有一些冷飕飕的,大家都匆匆忙忙披上浴巾跑去了更衣室换制服。 从游泳池里爬上来的郑裕遥遥看了徐善一眼,她一个人静静坐在白色泳池椅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过敏的痕迹还没有褪去,他顺手从就近的泳池椅上拿了两条干净的浴巾,用其中一条抬手擦了擦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另一条攥在手里,抬步朝着徐善的方向走过去,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抬手将那条干爽的浴巾一下子盖在她头上,她身形纤细,被白色浴巾盖住,只露出几缕柔顺黑发。 徐善蹙眉扯下浴巾,眼前却出现一张放大了的俊脸,郑裕见徐善眉头轻蹙着,恶劣地笑了一下:“怎么?生气了?” “我们都湿哒哒的,就你一个人干干爽爽的,我也生气。” 郑裕因为徐善这张永远平静温和的脸上染上一丝不满的模样,感到异常愉悦,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笑着离开。 游泳池的人快散尽了,只剩姜承和徐善,姜承也从白色泳池椅上起身,徐善快步走过去,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腕:“等一下姜承。” 姜承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徐善,拧着眉,眉眼阴沉,倏地抽回手,俨然一副不欲与她多交谈的模样,语气尖锐讽刺:“怎么,又要同我炫耀,你当选了全校会长,而我又输给了你。” 两人就站在泳池深水区边上,而徐善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泳池的边缘,她轻笑了一下,仿佛扒开了那层温和优雅的皮,露出内在刻薄又恶毒的一面,勾唇嘲讽地嗯了一声:“是啊,当然要找你炫耀了。” “姜承如果没有你和我对比的话,我的赢将毫无意义,你又输给我了。” 姜承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死死的盯着徐善:“徐善,你别得意!” 徐善勾唇轻蔑地笑着:“昨天我给姜伯父打电话邀请他来家里参加party的时候,隐约好像听见电话那头有女人在哭。” “该不会是姜伯母吧,说来也奇怪,上次我拿了一等邀请你们来参加party的时候,姜伯父就说姜伯母身体不舒服婉拒了,这次又是。” “可我细问他,他又说姜伯母没什么大事,该不会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出了什么事没办法出门见人吧。” 徐善表情越发恶毒,像是在故意激怒姜承:“让我想想有什么事能让一个人没办法出门见人呢。” “像我一样过敏?” 说着,她勾唇轻笑了一下,语气刻薄:“还是被打了,脸上身上都有伤,为了不丢人,所以才躲在家里。” 姜承死死盯着徐善,额角青筋直冒,听到母亲被父亲虐打的事情从徐善嘴里被她用这种轻视的态度说出来,他无法忍受,全部情感瞬间被巨大恨意席卷,理智快要燃烧殆尽,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着,骨节作响,气的嘴唇甚至都在抖,怒斥:“徐善,你闭嘴!” “你给我闭嘴!” 徐善轻笑:“看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样子我猜对了,姜伯母真的被打了,姜伯父一向对姜伯母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打她?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她和姜承对视,一字一句像是,早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肆意嘲讽:“该不会是因为你吧,因为你输给了我。” “看样子我以后要一直把你踩在脚下了,只需要做一件事却能让两个人同时痛苦,多划算的买卖。”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忍受自己母亲的痛苦被人这样轻视,一瞬间姜承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的脑海里眼底眼满是刻骨的恨意,他甚至已经没办法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杀了徐善! 杀了她!让她闭嘴! 让她永远没有办法再赢他! 姜承怒火攻心,从昨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彻底失去理智,神情阴鸷又狠毒,他狠狠地推了徐善一把,徐善本就踩在泳池边缘,被他这么一推,扑通一声摔进泳池里砸出水花,四面八方的水涌来堵住她的口鼻,恒温泳池里水很暖和,她清丽的脸浸在水里抿着唇勾出弧度,明明会游泳,却假意做出在水里拼命挣扎的害怕模样:“救命!” “姜承,救我!” 姜承站在岸上看着徐善在水里挣扎,他害怕的反应能力似乎都变得迟缓,推徐善下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垂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又看向拼命在水里挣扎的徐善,脸色煞白,开始颤抖,仿佛此刻溺水的不是徐善,而是他,那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再次袭来。 他脸色煞白,想要喊人救徐善,可喉咙却像被什么扼住了似的,惊恐地无法发出声音,他也不敢下去救人,就怔愣地看着徐善在水里挣扎。 突然有一个人影跳了下去,在水里迅速地游到徐善身边,揽着她的腰走游到泳池边缘,将她救了上来。 为了做得逼真,徐善真呛了口水,脸色苍白,黑发贴在脸颊边,浑身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此刻脸色白得几近透明,像是被吓到了,不住地咳嗽着,很痛苦的样子。 宋璟脸色紧绷,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意,安抚性地拍了拍徐善的背:“还好吗?” 徐善咳嗽着,摇头:“没事。” 闻言,宋璟站起身子,阴沉着脸走到姜承面前,狠狠给了他一拳,姜承此刻根本反应不过来,脸色煞白,瘫坐在地上,只是愣愣的盯着徐善苍白的脸看。 他真的差一点就杀了徐善! 如果宋璟没有回来游泳馆的话,徐善可能真的会死! 他差点就杀了人。 宋璟拿过浴巾披在徐善身上送她去医务室,不到十分钟姜承也过来了,甚至还没换制服,穿着游泳服,坐到徐善的床边盯着她,许久也不开口。 宋璟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却也知道他没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指责姜承。 徐善看向宋璟,唇瓣轻启:“宋璟,你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他说。” 宋璟沉默了,良久才嗯了一声,转身出了医务室。 姜承盯着徐善,久久未开口,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徐善看着他,声音淡淡的:“我不怪你,姜承。” “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无视姜伯母的伤痛的,也不该无视你的痛苦。” 她因为呛了水,声音有些喑哑,说起话来也显得更真挚,轻蹙着眉:“姜承你知道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痛苦,我也一样。” “父亲总是拿你来和我比较,我和你一样痛苦,拿不到一等要罚跪,输给你要罚跪,你知道跪一整夜是什么滋味吗?膝盖像有千万根针刺进去,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还要承受父亲的冷暴力和母亲尖锐的指责。” “不光只有你一个人痛苦,姜承。” “我只是不想那么痛苦,才拼命地想要赢过你,我又有什么罪呢?” 姜承感同身受,避开徐善的视线不敢同她对视。 徐善看着他,声音很轻,很轻易就勾起人心底压抑着的,几欲喷薄的恨意:“你要恨的人从来都不该是我,姜承,你该恨的是你的父亲,是他虐打你,还有姜伯母,他才是你痛苦的根源。” “我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 闻言,姜承眼底猩红,眼珠转动,想要看清徐善,所有情绪积压在太阳穴处疯狂悸动着,脑海里一会儿是徐善在水里挣扎的模样,一会儿是母亲被父亲虐打哭泣求饶的模样,还有他自己被拳脚相加的场面,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眼底浮现出无穷恨意,重复着:“是啊,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这么痛苦。” “都是因为他。” 看着姜承充满恨意的模样,徐善微微垂眼,看向自己白皙,纹路干净的掌心,眼底闪过微不可察的笑意,转瞬即逝。 第47章 红蔷薇 徐善当选全校会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学校的要求下开展了摄影比赛,对所拍摄的事物没有任何要求,评选也没什么准则,更没什么特殊奖励,只是三日后摄影作品会在德亚高内部的画馆里进行展览。 下午,徐善和同伴们将宣传的海报张贴在公告栏之后,很快就在德亚高引起了热议,is大家也在疯狂转发带有摄影比赛tag的内容。 徐善是全校会长,又是由她组织的这场摄影比赛,为了避嫌她没办法参加,放学的时候其他同学们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在热议着摄影比赛的内容,而徐善则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她正垂头把笔记往书包里塞的时候,突然有人叫她名字:“徐善。” 声音很熟悉,有些冷沉又带着特有辨识度的懒散,她抬眼看过去果然是李元,双臂交叠在胸前,懒散地倚着门框同她对视。 徐善动作顿住,看着他,眼神温和平静,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李元站直了身子,催促道:“快收拾好书包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徐善没作声,垂下头继续收拾书包,但是也并没有因为李元的催促而加快动作,依旧慢吞吞的,似乎对他要说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李元原本舒展的眉眼看见她依旧慢吞吞的动作逐渐拧起眉。 徐善终于收拾完书包之后背在身上,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抬眼看向李元::有什么事,说吧。” 李元没说话,抬步走到走廊,徐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下了楼梯,李元的步子逐渐慢下来,直到徐善和他并肩而行,他才开口:“学校不是组织了摄影比赛吗?我也要参加。” 徐善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你要参加同我有什么关系?” 李元顿住脚步,侧头看向徐善,两个人站在台阶上,即使站在同一节台阶上,但李元依然是俯视着徐善的,拧着眉,唇瓣紧抿,似乎有些不悦,缓缓开口,不像是请求,更像是要求,强势不容拒绝:“你当我的模特。” 闻言,徐善嗤笑出声,冷冷淡淡的:“我凭什么当你的模特?” 李元预料到徐善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但此刻听她亲口说出来带着拒绝的意味,心头还是有一股火腾然而起,脸色紧绷,努力压制住那股怒气,死死地盯着徐善:“你的意愿并不重要,徐秘书长肯定十分愿意。” “徐善,你要违背你父亲吗?” “怎么?要让我亲自打电话给徐秘书长确认吗?” 徐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双好看的眼睛格外平静,但是并不温软,反倒有些冷漠,李元和她对视似乎笃定她会答应,勾唇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 良久,徐善开口:“不用了,我答应你。” 闻言,李元满意地笑了笑:“怪不得父亲和爷爷都喜欢你,你确实比你父亲要讨人喜欢的多,最起码知道变通。” 徐善看了他一眼,没搭话,转身背着书包继续往楼梯下面走,李元也没叫住她,反而是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其实是在通知徐善:“明天放学后,红蔷薇花墙那里见。” 徐善脚步没顿,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李元盯着她窈窕的背影,柔顺黑发披散着,徐善的头发一直是黑色长卷发,发梢弯曲顺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的晃动,典雅恬静。 回家吃完饭之后徐善就上楼了,并没有着急去洗漱,反而是坐在床边打开手机,浏览is账号,身为全校会长又是摄影比赛的主要组织者,自然也要负责宣传,她在上发布了新的动态,上传了这次摄影比赛活动的海报,配文:“请多多参与吧~ 添加了摄影比赛的tag。 动态发布之后,底下很快就涌上来许多评论,李元也给她点了赞,并且转发。 “这是我们善儿当上学校会长之后组织的第一个活动,我当然要多多支持了!” “没有奖品一点动力都没有,哭哭~” “元少爷这次竟然也要参加,他不是一向都对这些活动毫无兴趣的吗,我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的特长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好耶!” 徐善成功当选学校会长之后is账号的关注量直线上升,仅仅是这样一个宣传的动态,不到一个小时就达到了上千次转发,她现在是德亚高当之无愧的女神了,人长得漂亮脑子又聪明,性格善良温和,还是全校会长,毫无疑问会进入首尔大,简直没有任何缺点,人气直线上升,最近甚至还有不少年下的学弟向她表示好感,不知从哪儿要来了她的联络方式给她发暧昧的短信。 虽然没有什么奖品,但相对于毕竟枯燥的学习生活来说,大家肯定更乐于参加到这样的活动当中来。 翌日,徐善在校园内经常能看到手里拿着相机或单反的人在拍摄,重灾区是就德亚高科学楼后侧的繁花,还有食堂附近的红蔷薇花墙,原本红蔷薇花墙就有很多女生经常去那里打卡拍照,现在摄影比赛开始了之后,那里打卡拍照的人就更多了,只不过因为现在天气有些冷了,红蔷薇已经开始凋零,除去花墙上攀附的绿藤和红色蔷薇,地上也散落着红蔷薇花瓣,比起盛夏时满墙红蔷薇的绚烂,多了一丝秋意的凄艳。 放学后李元可能是怕徐善不去,直接回家,放他鸽子,所以提前来教室堵她,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往外走的学生们看见李元等在门口,都一脸惊讶,尴尬地同他打招呼,实在是李元在德亚高太过臭名昭著,性子阴晴不定,暴戾嚣张,但因为整个德亚高都是由sk财团扶持的,他在德亚高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和他做对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被迫退学,就是被孤立霸凌,当然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现在的全校会长徐善,在竞选期间李元没少找她麻烦,只是在他害得徐善吃下红豆面包差点过敏性休克之后,李元态度的转变其他人也稍微能感觉出来一些。 徐善和李元一起去了红蔷薇花墙,这里有不少女生正在拍照,两人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李元表情冷淡,薄唇紧紧抿着,眉眼阴鸷,像是很不耐烦。 拍照的女生们觉得不自在,匆匆拍了几张之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同徐善打招呼:“善儿你和元少爷也要拍照吗?你们先拍吧,我们先走了。” 徐善温声解释:“没事的,你们拍,我们不着急。” 女生们纷纷摇头,主要是李元在旁边阴沉着脸,她们实在是拍不下去:“不不不,你们先拍吧,我们先走了,善儿。” 说完,就都匆匆离开。 人都走光了,徐善看向李元表情平静,声音淡淡:“怎么拍?现在开始吧。” 因为要拍照,所以徐善出来的时候也没背书包,打算今天不背书包回去了,一会儿拍完照直接回家。 李元双臂交叠着,环顾了一下天色,似乎并不着急:“现在还早,要等天色暗一点拍出来才好看。” 徐善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 终于等到天色渐暗的时候,李元抬手从红蔷薇花墙上折下一枝蔷薇,垂眼把上面的刺都拔掉,然后递给徐善,声音沉沉:“咬着。” 徐善接过,挪着步子站到红蔷薇花墙前,咬着花,饱满水润的唇瓣比红蔷薇还要红,雪白细腻的肌肤,乌黑的发,清丽的长相此刻因为繁多的红蔷薇反倒多出几分浓艳的美。 李元拿起相机调整好曝光度,拍徐善似乎都不需要什么技巧,单单是她这一个人站在这儿,就怎么拍都美,李元一连拍了几张,隐在相机后的眼底浮上浅浅笑意? 李元无意识地微笑,可镜头里的徐善却逐渐不耐,轻蹙起眉,看清她神色,李元眉眼逐渐冷凝,缓缓放下相机,冷声开口问:“怎么?就这么讨厌同我呆在一起?” 徐善拿下嘴里咬着的蔷薇,抬眼看向李元,声音淡淡的:“嗯,讨厌。” “讨厌你,也讨厌这里花的香气。” 李元紧紧拧着眉,死死地盯着她。 徐善声音清浅,可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却很刻薄:“这蔷薇的香气和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所以讨厌。” 闻言,李元拿着相机的手狠狠攥紧,脸色极为难看。 因为李泰回来,他对花粉过敏,所以家中的鲜花都换成了假花,假花没有香气,理事长夫人独爱玫瑰,所以便在别墅内部到处都换上了玫瑰香薰,这段时间他身上也跟着沾染了玫瑰香气,而玫瑰的香气和蔷薇的香气很像。 李元阴沉沉的,即使极力克制,白皙额角也迸出青筋脉络,他往迈了一步伸长了手,从花墙上扯落了满手的红蔷薇花瓣,硬生生塞进徐善的嘴里,白皙指腹重重碾压过她饱满的唇瓣,而后用力捂住她的嘴,眉眼阴鸷:“吃下去,习惯就好了!” 他阴鸷地盯着徐善,一字一句:“徐善,讨厌也不许说!” “别说!” 徐善清凌凌的眼睛染上冷漠,同李元对视,很平静。 良久,李元的情绪才缓和下来,松开捂着她嘴的手,徐善被塞了一嘴的红蔷薇花瓣,有花的香气,也泛着一丝微涩。 她松开手,手里那枝刚才拍照用的红蔷薇坠落在地上,沾染上灰尘,她深深看了李元一眼,而后在花上碾了两脚,抬步离开。 李元死死盯着徐善背影,骨节作响,良久,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枝红蔷薇。 摄影比赛三天后圆满落下帷幕,参与人数众多,学校也将所有人的参赛作品都放在德亚高内部的画馆里进行展览。 身为全校会长徐善自然要去观看,到那里才发现李元用来参赛的作品不是给她拍的那几张,只是一片单纯浓烈的红蔷薇。 宋璟,郑裕,姜承,李泰也都参加了摄影比赛。 宋璟的作品是便利店里透明冰柜陈列成排的草莓牛奶,姜承的作品则是一张血淋淋的伤口照,伤口在腕部皮肉翻开往外渗血,看着十分骇人,过来看展的学生们看上一眼便皱着眉头离开,不敢再看,郑裕的作品很敷衍,就是之前他发在is上面的照片,是徐善给他买花那天他在车里拍的繁花照片,而李泰拍摄的照片是一杆天平,是失衡的,天平向一侧偏去,一头轻一头重,每个人的摄影作品都暗含意味,但只有当事人和徐善知道当中深意。 成功当选全校会长之后,徐善的日子过得简直不能再顺心,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都顺心。 在学校她是德亚高闪闪发光的女神,人人亲近,在家中,因为她现在综合生活记录簿非常完美,毫无瑕疵,只需要安安心心的等着申请首尔大就好了,徐父和徐母对待她也格外温和,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们都会尽力满足。 而自从那天姜承把她从泳池推下去之后,姜承对待徐善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起码不再像之前一样,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恨得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掐死她的模样,徐善表面装作和姜承冰释前嫌的姿态,也不再在他面前露出刻薄恶毒的样子,可暗地里却旁敲侧击地让徐父在姜父面前炫耀,姜父最受不了徐父春风得意的模样,只能把怨气都撒在姜承身上,现在天气凉了,也不再穿春夏款的短袖制服,而是换上长袖衬衫和西裤,伤痕更好遮挡。 因为姜承还要上学出来见人,所以姜父虐打姜承的时候也不会往他脸上打,基本上都是打在他后背,胳膊还有腿上,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姜承的脸色却越发苍白,原本清爽好看的眉眼总是被一股阴郁笼罩着。 在徐善申请首尔大没有任何变数的前提下,她和李元的订婚事项也被提上了日程。 这日,徐父照例陪老会长去做每月一次的身体检查,明明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可他的精神却一天比一天差,总是困倦。 回去的车上,老会长愈发沉默,比以往每次检查回去的路上都要更沉默,快要到达老宅别墅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善儿和元儿的订婚事宜从现在就开始准备吧,等十一月份元儿过了成人礼便给他们俩举行订婚仪式。” “这件事也不必藏着掖着,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越不容易生出变数。” 坐在副驾驶上的徐父怔愣了一瞬,倏地转过头,看向老会长,诚惶诚恐开口:“老会长,这……” 老会长对待带徐父眉眼温和,但语气却十分果决强势,不容人反驳:“这是我为你留的退路,尽早尘埃落定,我这颗悬着的心也能落地。” “你无需再劝我,回去好好做善儿的工作,她和元儿没怎么相处过,在订婚之前务必让他们俩多磨合磨合。” 徐父心里是克制不住的惊涛骇浪,善儿和元少爷订婚意味着什么,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他不光不用进监狱了,还即将和sk集团的理事长成为亲家,就算李元是次子不是继承人,但他毕竟是理事长的亲儿子,未来该他继承的财产不会少,而且照现在看来,元少爷对善儿也是有几分好感的,老会长撮合他们俩订婚,他也不会太反感,生出排斥心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许事情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徐父内心兴奋异常,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犹豫了半晌,斟酌着开口:“老会长,那理事长,夫人,还有元少爷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老会长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接开口打断了他:“放心,他们那里由我出面,你不用有太多顾虑,只需要做通善儿的工作就好,善儿没同元儿相处过,你也知道,元儿这孩子性子阴晴不定的,嚣张跋扈,我怕善儿对他的印象不太好。” 闻言,徐父连忙应声解释:“老会长放心,善儿对元少爷的印象一直都很好,元少爷也很照顾善儿。” 老会长知道徐父在宽慰自己,但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那就好。” 巨大的喜悦袭来让徐父思绪有一些混乱,等逐渐沉寂下来,看见老会长暮气沉沉的模样,不禁涌上心酸,他父亲去世的早,父亲去世之后,老会长力排众议,一手提拔他成为秘书室室长,他这半生所有的成就,荣誉和光环都是老会长亲手赋予他的。 也正是因为他的忠诚,老会长从不防备他,他是他最信任的心腹,老会长为了能给他留一条退路,选择让善儿和元少爷订婚,其实如果按照家世来说,即使元少爷是次子,不用联姻,善儿也是配不上他的,可如今老会长为了他却让元少爷和善儿订婚,这让徐父怎么能不感动,不感激,现在哪怕老会长让他替他去死,他都可以照做。 自从李泰回来后,有他从中调和,理事长和老会长父子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也正是因为李泰,理事长和老会长才站在了同一面,老会长从医院检查回来,徐父又留下喝了一杯茶之后才离开。 徐父前脚刚走,后脚理事长就过来探望老会长,没带李梁,也没带李元,而是带着李泰过来了,他很喜欢和李泰这个儿子待在一起,因为他温和,没有攻击性,没有野心,最大程度能满足他慈父的作态。 理事长和老会长聊了几句之后,老会长就直接切入正题,跟他提起让徐善和李元订婚的事情。 闻言理事长,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父亲,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怕……” 理事长非常清楚,老会长一直琢磨着要给徐秘书长留一条退路,所以才会选择让徐善和李元订婚,这样他们就绑在一起了,他没办法做的太难看,这无异于是在逼他妥协,理事长隐忍着,可事到如今看到老会长暮气沉沉的样子,还有两鬓苍白的头发,终究是妥协了,而且他对徐善也还算满意,如果有这样温顺的孩子给他做儿媳妇,他也是满意的。 老会长知道儿子是担心儿媳妇会不同意,毕竟就算李元性格再怎么恶劣,可在自家儿媳眼里,他就是这世上最好最懂事的孩子,她肯定会嫌弃徐善的家世不够好,配不上李元。 老会长沉声开口:“这个你不用担心,有我出面,你同意就好。” 闻言,理事长看着老会长脸色,斟酌着开口:“父亲,我理解您的心,如果说非要订婚的话,我倒是觉得泰儿比元儿更合适。” 李泰是私生子,未来就算联姻,家世好的女方肯定也会嫌弃他的出身,但如果是徐善的身世倒还是正好相配,而且他对李泰这个儿子多几分偏爱,想要弥补他,徐善倒是极佳的选择。 老会长强势地摇了摇头:“还是元儿同善儿更合适。” 就像理事长有私心一样,他也同样有私心,徐秘书长父亲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他,又培养了徐父进入到sk为他效力,徐秘书长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多年相处他早就把他当做自己儿子一样看待,对善儿的关爱也不是假的,爱屋及乌。 李泰就算再怎么优秀,终究是一个私生子,这样的身份只会让徐善跟着一起受人偏见,李元怎么恶劣他也是sk财团理事长名正言顺的次子,李泰从来就没在他的考虑当中。 听老会长说还是李元同徐善适合,一直坐在边上充当沉默背景板的李泰松了一口气,还好!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李元抢任何东西。 他能看得出来他哥对徐善有好感,如果知道这个消息,应该会开心,即使不承认也是开心的。 徐善和李元将在十一月份订婚的事情在老会长的授意之下慢慢传出去,德亚高内部有从家里大人那得到风声的,立马在is上爆料:[重大事件!我们德亚高的女神徐善马上就要和sk财团的元少爷订婚了!!!] 动态下面评论瞬间疯狂地涌上来。 “天啊,真的吗?元少爷和善儿要订婚?不敢相信!!!” “怪不得前段时间元少爷关注了徐善,原来这么回事!” “要订婚了,元少爷和善儿在偷偷交往吗?” “应该是在交往吧,前些日子我还看到元少爷在红蔷薇花墙那里给徐善拍照,好甜!!!没想到我们不可一世的元少爷谈起恋爱来也一样卑微kkk” “假的,假的,百分百是假的,前段时间徐善竞选全校会长的时候,元少爷还一直针对她来着,还害得她差点过敏休克,这俩人怎么可能订婚,说是敌人还差不多。” “有什么奇怪,元少爷的性子一直阴晴不定的,昨天讨厌说不定今天就喜欢了,而且元少爷is账号唯一的关注就是徐善,这不是早有预兆吗?” “天啊,元少爷和善儿一定是我们德亚高最棒的校园情侣,无论外貌,还是家世都是甲等啊!” “哭哭,我们善儿就这样被抢走了。” “是联姻没错吧,我们善儿好可怜!!!” 第48章 修学旅行 徐善和李元订婚的消息在德亚高内部传的沸沸扬扬的,is上也是各个版本都有,徐善自成为全校会长之后本就人气飙升,现在更是成了德亚高内关注度最高的人,关系亲近的人都来向她求证。 只要一下课,课间休息,徐善的座位旁保准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这天也不例外,刚一下课,许多人围过来挤在她座位旁,七嘴八舌地打探消息。 “善儿,你真的和元少爷要订婚了吗!” “徐善,你和元少爷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一下子就订婚了?” “善儿,元少爷的脾气那么坏,你能受得了他吗?” “什么时候举办订婚仪式,会邀请我们去吗?” 徐善平静的微笑,声音淡淡的:“是要订婚了,十一月份等李元过了成人礼之后,但具体的时间还没定。” 现在就得到了肯定准确的回复,当事人都说是真的了,那肯定是要订婚了,大家纷纷惊讶的捂住嘴,虽然is上的爆料已经让他们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此刻从徐善嘴里听到回答,还是觉得很震惊,毕竟在他们看来,徐善和李元真的是两个完全不相配的人,一个温和善良,一个阴晴不定,更别提徐善在竞选全校会长的期间,李元带头针对她,让她陷入被孤立排斥的状态,甚至在竞选的当天上午还强迫她吃下红豆面包,差点过敏性休克,这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就突然要订婚了,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出了大家所有人的心声:“善儿,你和元少爷是联姻吗?” 徐善微笑了一下,没作声,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也觉得自己有一些冒犯越界了,对他们这个阶层的圈子里面的人来说,联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没有人会当面问出这么让人尴尬的问题,女生连忙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对不起啊,善儿,我瞎说的,你不用放心心上,别介意。” 闻言,徐善和善地笑了一下,似乎并不介意,摇摇头:“没关系。” 因为气氛有一些尴尬,有人带头鼓起了掌,笑着开口:“善儿,提前祝贺你订婚快乐啊,你和元少爷一定要幸福啊。” 其他人纷纷笑着附和:“是啊是啊,希望你幸福,现在没有比我们善儿更成功的人了,即将要申请首尔大,又要和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订婚了,简直是人生赢家。” “是啊,好羡慕我们善儿啊,一定要和我们长长久久的联系啊,上了大学不在一起也要常联系啊。” 徐善听着她们假意的恭维,只是安安静静地笑着。 中午午休的时候,徐善走出教学楼往食堂去,宋璟跟在她身后快步追上她,和她并肩而行,但两个人中间却隔出一个人的距离,宋璟眉眼清冷,显得冷凝,缓缓开口问徐善:“徐善,你真的要和李元订婚了吗?is上说的是真的吗?” 徐善侧头看向他,嗯了一声:“是要订婚,不过还早,要等到十一月份。” 闻言,宋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没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跟在徐善身边,那次蛋糕店的事情发生之后,李元一直针对他,甚至在徐善竞选的期间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徐善成功当选全校会长之后也依然并没有结束,只不过李元不再亲自出面,是让他的同伴或者是郑裕私底下针对他。 有时是在他烤肉店兼职结束回家的路上,是在放学经过偏僻的小巷里,总会有人堵住他,就连郑裕也只露面了一次,其他的时候都是他们的跟班来负责,霸凌他,给他教训。 他们也很聪明,从来不往宋璟的脸上打,可现在他长袖衬衫遮掩下的身体后背胳膊上却都是伤痕,淤青红肿青紫,为了不让宋母担心,他已经在极力遮掩了,尽量早出晚归和宋母错开时间,他可以忍,只需要再忍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他就能安安稳稳地申请延世大,这期间宋璟不想生出什么波澜。 可那天他在is上刷到爆料说要徐善即将要和李元订婚的动态那一刻他手脚冰凉,如置冰窖,而后涌起的是满心的愤懑和不甘,李元他凭什么! 徐善怎么可能会喜欢像李元这样的人,李元性子阴晴不定,暴力嚣张,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如果不是有顶级的家世,他就是一滩烂泥,徐善到底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订婚! 在德亚高就读,宋璟对上阶层人之间的联姻还是有所耳闻的,可当知道徐善要和李元这样的人联姻之后,他才切身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 徐善肯定也不想和李元这样的人订婚,她不喜欢李元可,却被迫于她父母的压力要同李元订婚。 现实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改变,徐善不能,他一个生活在最底层,只是幸运进入德亚高读书的穷酸者更没有任何资格去改变,能选择的只有接受。 宋璟看着徐善精致美好的侧脸,逐渐放慢脚步,不再同她并肩而行,慢慢的被徐善落在了身后,只能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不断向前,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而自从和徐善和李元即将订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姜父对待徐善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以前对待她只是表面的温和,而现在伪装的更好,对待她也改变了态度和手法,不再让姜承和她对着来,把她当成竞争对手,非要把她踩在脚底下,而是又逼迫着姜承同她交好。 毕竟姜父怎么也没想到老会长竟然为了保住徐父,选择让徐善和李元订婚,这代表着什么?如果两个人的订婚顺利的话,期间不发生什么变数,徐善极有可能成为理事长的亲儿媳,他除非是发疯,才会继续和徐父对着干,让姜承把徐善当成竞争对手,处境不同了,态度和策略当然也要发生改变,姜父甚至连之前徐善考了一等和她成功当选全校会长的礼物都给补上了,价格高昂的小提琴还有一件高定礼服,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天气越来越凉,气温越来越低,眼看着离申请大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德亚高组织了修旅行,经过校内高三学生们的投票,最终目的地选择为意大利的一个海岛,当然这个目的地是针对德亚高内部高三除了社会关怀对象以外的学生们,社会关怀对象自然没有这种福利,以他们的身份能够进入到德亚高就读就已经是很幸运,很值得感激的事情了,学校自然也不会帮他们负担去意大利这种地方修学旅行的费用。 如果想去的话也可以,但社会关怀对象要自费,这条规定列出来了跟没列出来是一样的,因为如果社会关怀对象能拿出这笔费用的话,他们就不是社会关怀对象了。 针对社会关怀对象也有修学旅行,只不过学校为他们安排了其他的地点,当然是在国内,釜山。 修学旅行是免费的,对于社会关怀对象来说虽然无法和财阀后代,精英子女一样前往意大利的海岛,但是能够免费去釜山玩,也很开心了。 高三生中也有不愿意出去玩的学生,所以最后选择参加修学旅行的名单要公布出来,贴在公告栏,自然是由徐善这个全校会长负责,她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拿着统计好的参加修学旅行的名单走到了公告栏,打开胶棒在后面涂抹然后粘贴了上去,在她张贴的同时身边逐渐有学生们围过来。 大家围着徐善身边看公告栏上面粘贴出来的去修学旅行的名单,见李元的名字也赫然在列,纷纷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笑着打趣。 “学校之前也不是没有组织过去举行,元少爷从来没去过,善儿,这次他是不是为了你才去的。” “天啊,好甜蜜,元善cp果然就是最棒的!” “话说元少爷最近脾气真的好了很多,善儿都是你的功劳!” 徐善淡淡地笑了一下,没作声,公告栏去参加学校修学行的名单中没有李泰,可能是因为海岛上有各种各样的花,他过敏症状比较严重,怕会出什么意外吧,所以便没有报名参加,李元,郑裕,姜承都在名单里。 当然宋璟不在,他去釜山。 徐善和李元要订婚的消息传的德亚高人尽皆知,大家仿佛都选择性忘记了曾经徐善竞选全校会长时,李元对她的霸凌行为,倒是觉得男俊女美,磕起了校园情侣cp,对李元的一举一动观察的也更加细致了,但凡他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都被大家归在徐善身上。 也许是李元今天多笑了两次,肯定是因为徐善,或者是李元今天没有霸凌社会关怀对象,也是因为徐善,甚至离谱到认为他开始学习,也是因为徐善。 徐善的is如果发了什么动态,底下的评论也都是帮她@李元的。 出发前往意大利海岛修学学旅行的前一天,大早上的李元就给郑裕打电话,郑裕蒙在被子里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睡眼惺忪,眼睛甚至都没睁开,伸长了手从床头上摸过手机,也没看是谁来的电话,直接按了接通键,语气暴躁:“谁啊?大早上的!明天还要坐一整天的飞机,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元冷沉声音:“郑裕,你来我家一趟。” 这熟悉的声音让郑裕一下子就清醒了,原本惺忪的睡眼也一下子瞪大,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李元没错,烦躁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这么早去你家干嘛?明天就要一起去修学旅行了,在机场见不好吗,该不会是让我去帮你收拾行李吧,我可不会啊,我这行李还等着管家收拾呢。” 闻言,李元声音有一些不耐烦,催促道,语气强势,不容拒绝:“让你来就来,别废话。” 郑裕习惯了对李元唯命是从,闷闷地嗯了一声,轻叹口气:“行,知道了,元少爷!” 认命般的掀开被子,下了床:“这就去,等我。” 他不知道李元叫他是去干什么,简单地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怕李元真叫他去给他收拾行李,把管家叫来房间,紧急培训了一下去海岛旅行大概要带什么行李记在备忘录上,这才出发前往李家。 郑裕到了李家之后,别墅客厅里只有理事长夫人在,他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双手垂在身侧,礼貌的颔首打招呼:“早上好,伯母。” 要说最亲近的同伴李元只有郑裕这么一个朋友,理事长夫人对待他也和颜悦色的,亲切地同他打招呼:“裕儿来了,快坐,你好久没有到家里来了。” 郑裕礼貌的拒绝轻声,询问:“伯母,我就不坐了,李元叫我来的,他人呢?我去找他吧。” 闻言,理事长夫人露出微笑:“原来是元儿让你来的,我也不知道他找你有什么事,他今天特别反常,大早上就起来了,让管家给他拿了烧烤的支架,还有炉具去别墅后面的庭院里边烤肉去了,现在应该还在那里,你去那找他吧。” 郑裕听了额头飘过三条黑线,这一早上给他打电话叫他来,该不会是让他吃烤肉吧,郑裕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好,伯母,那我现在过去找他。” 理事长夫人抱着小狗,轻抚小狗柔软的毛,笑着说:“裕儿,中午就留下来吃饭吧。” 郑裕开口答应:“好的,伯母,那就叨扰了。” 理事长夫人笑着嗔怪:“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干嘛,快去吧。” 闻言,笑了笑,没再说话,恭敬地冲理事长夫人颔了颔首,而后走出别墅去后面的庭院找李元去了。 几乎是刚绕过别墅,还没有等到走到后面的庭院,郑裕鼻息间就已经隐约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等他走近了才看清绿意盎然,繁花盛开的庭院里烟咕隆咚,全都是烟,还伴随着一股肉烤糊了的焦味儿,因为烟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连站在烤炉支架后面的李元身影都是朦朦胧胧的,伴随着他的咳嗽声,郑裕被呛的也轻咳了两声,身子微微往后一仰,抬手捂住鼻子:“李元,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大烟,你是烤肉啊还是放火呀?” 李元拿着烤肉的夹子,从炉具支架后面走出来,郑裕这才看清他白皙的脸上挂着灰,眼尾也被烟呛得通红,轻轻咳嗽着,紧紧拧着眉,一脸烦躁。 郑裕吐槽:“你要想吃烤肉的话,就让管家和佣人们给你弄不好吗?非得自己弄,遭这么大罪,还都烤糊了,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李元眯了眯眼睛,只有烦躁,却沉默着,没开口,将手里烤肉的夹子扔在草地上,斜睨了管家一眼:“收拾了,再重新换一副炉具支架过来,还有炭,炭也换了,肯定是炭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冒这么大烟。” 在一旁边被烟呛强忍着咳嗽的管家,连忙颔首,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元少爷,我这就去。” 官家匆匆离开之后,郑裕用手肘碰了碰李元,疑惑的开口问:“一大早叫我过来做什么,该不会是要亲手烤肉给我吃吧?” 说着,郑裕玩世不恭的笑了两声:“没想到我有一天竟然还能吃上sk财团小太子爷亲手给我烤的肉,还真是荣幸。” 闻言,李元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郑裕连忙噤声,不再开玩笑。 李元声音冷沉,开口:“叫你过来,不是请你吃烤肉的,是让你煮拉面。” 听他这要求,郑裕惊讶的提高了音量:“煮拉面?” “给你煮?” “你要吃我煮的拉面?” “大早上把我叫醒过来,就是让我给你煮拉面?” 郑裕接连几个的提问把他此刻无语的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大早上的他还没睡醒就被他一个电话给叫醒,又是洗澡又是换衣服的赶过来了,结果是让他过来给他煮拉面的,郑裕真是欲哭无泪,但看着李元阴沉沉的脸却又不敢反驳。 李元沉声开口:“不是让你给我煮,我是让你教我怎么煮。” 郑裕更疑惑了:“你要想吃拉面的话,家里那么多佣人供你使唤,还用得着你自己下厨煮。” 闻言,李元拧着眉头,烦闷地开口,声音里却透出一丝羞恼:“去海岛第一天不是露营吗?露营的话怎么少的了烤肉和拉面!” 听李元这么说,郑裕那缺了根弦儿的神经突然一下子就接上了,恍然大悟,李元学这些可能是想要修学旅行露营的时候为徐善做,想通了这关节后郑裕突然沉默了下来,是啊,等李元过完生日成人礼之后,他就要和徐善订婚了,到时候他们就成为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就算现在还没有举行订婚仪式,可这个消息在德亚高内部早已经人尽皆知,可以说徐善是他的准未婚妻,李元的身份为徐善做这些是天经地义的,也是名正言顺的。 郑裕突然就觉得庆幸,还好他极早就察觉到了李元的心思,而他自己对徐善的心意也没有表现的那么□□,在他想要隐藏起来的时候,还能够掩盖得住, 李元见郑裕沉默,盯着他,缓缓开口问:“想什么呢。” 郑裕回神,为了掩饰尴尬,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岔开话题:“没什么,你不是要我教你煮拉面吗,我跟你说我煮拉面可是一绝,别以为煮拉面简单,火候,水量,时间掌控缺一不可,这样才能煮出来最劲道爽滑的拉面。” 郑裕说了一大串,见李元还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慌乱地避开他视线,走到现在已经不怎么冒烟的炉具支架前,催促道:“快点让佣人拿锅和拉面来啊,不是要煮拉面吗?” 李元冲站在一旁的佣人招了招手,佣人见了连忙小跑过来,吩咐:“去拿锅,拉面,还有矿泉水过来。” 佣人恭敬地颔首:“好的,元少爷,我马上就去。” 佣人的锅,拉面,还有矿泉水和管家的炉具,韩牛,鸡肉串,香肠一起回来的。 管家小心翼翼地把刚才那个烤糊了不能用的炉具挪走去清理,又帮李元和郑裕把新的炉具给支起来,然后将炭点燃。 郑裕煮拉面,李元在旁边拿着个夹子,一边翻烤肉,一边看郑裕怎么煮。 郑裕一边煮一边絮絮叨叨的:“这个矿泉水你添加到这个锅底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就行,水加多了的话,拉面味道会变淡。” 说着,他撕开包装把面饼放进去,拿着筷子往水底按压了一下,等水开始微微沸腾之后又打了一个荷包蛋进去,最后撕开调料往里放,强调:“调料一定不能先放要后放,要不然水煮开的过程中调料的香气变少。” 李元拿着夹子翻肉,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郑裕的动作。 面饼调料都放进去之后,水也开始沸腾,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郑裕拿着筷子在锅里搅拌了两下,两个人都沉默着,只有烤肉滋滋作响,还有拉面锅里面汤沸腾着的声音。 郑裕缓缓开口,状似漫不经心,只是随意问一嘴:“李元,你费这么大劲是想先练好,等到修学旅行露营的时候做给徐善吃吗?” 闻言,李元垂眼看向滋滋冒着火星的炭,握紧手里的烤肉夹子,给肉翻了一个面儿,沉默了良久,才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低不可闻。 听到他嗯了一声,郑裕轻笑,和他平时玩世不恭的笑不同,这个笑微微泄露出几分酸涩,勉强扯出一抹笑,打趣李元:“快要订婚的人果然不一样,还真是温柔体贴。” 他拿着筷子搅拌着锅里的拉面,仿佛连锅里水气喷洒在他手背上都感觉不到烫,那次他吃鱼饼串过敏的时候,徐善来家里,他们俩开车去了便利店,那天晚上他还用便利店简陋的机器给徐善煮了拉面,那时他还说这次吃了的话,下次再想吃可得求他。 想来没有下次了,李元会煮给她吃,还是他亲手教的。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就在别墅后面的庭院里边度过,管家换了好几次炉具支架,期间烤糊了无数的韩牛,香肠,还有鸡肉串,因为控制不好火候,后期他甚至烤的半生不熟就从火上拿下来让郑裕尝。 郑裕突然就觉得李元提前练练是有道理的,如果等到修学旅行第一天露营的时候,他这幅手艺烤的半生不熟的或者是烤得糊的都已经发黑的肉给徐善尝的话,他们俩的婚事八成是要黄。 中午理事长夫人派佣人过来,叫李元和郑裕吃饭,但两个人没有一个能吃得下去的,李元眉眼阴沉,缓缓开口:“你回去告诉母亲,我们不吃了。” 郑裕站在一旁也连连点头:“对,不吃了,吃不下,你回去告诉伯母,让她先用餐,不用等我们。” 佣人一脸为难,还想再劝,李元却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走,佣人这才转身离开。 郑裕又陪着李元练习了一下午,虽说最后出来的成品不能和米其林五星大厨比,但最起码能入口了,肯定是比早上他烤糊了的肉,还有煮的半生不熟的拉面要强得多,郑裕此刻也没有心思再想徐善了,他感觉鼻息间都是烤肉的焦糊味,还有拉面刺激的辛香料,他现在只想去洗一个澡。 李元吩咐管家和佣人把剩余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就和郑裕进了别墅去冲澡了。 李元回了自己的卧室,郑裕去了客房,冲完澡之后佣人给他拿了一套李元的新衣服换上之后他去了李元的卧室,刚推门进去就愣在了门口。 李元卧室的装修风格和他差不多,只有纯黑色灰色两种颜色,显得冷硬,但他床头却突然挂了一幅巨大的相框,清丽白皙的少女,饱满红润的嘴唇,咬着蔷薇花,柔顺的黑色长卷发披散着,露出几分糜艳的美,也给整个卧室添上了一抹亮色。 他上次来时还没有这幅照片。 郑裕站在门口,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 李元早已经换好衣服了,冲完澡之后头发没有吹干,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上,显得更冷淡阴鸷,抬头看了郑裕一眼,见他愣在门口,催促:“进来啊,站门口做什么?” 郑裕扯出一抹笑,走进他卧室里,走进来再细看才发现他黑色真皮大床的床头旁摆着一个透明的雕花玻璃瓶,里面插了一枝红蔷薇,细细看就能发现花瓣并不饱满,倒像是掉落了几瓣,而花梗处也像是破了一块皮似的,露出里面的绿意。 郑裕猜也许他养在花瓶里的这枝蔷薇就是照片里徐善雪白贝齿咬着的那枝。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花也不再看那照片。 郑裕看向李元,玩世不恭地笑着问:“怎么样,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行李还没收拾呢,你不也还没收拾行李吗,抓紧吧,要在意大利待三天两夜呢,别落些什么东西忘带,早点收拾。” 李元嗯了一声,抬手拍了拍郑裕的肩膀:“今天辛苦你了。” 郑裕轻笑了一下:“客气什么,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抬步离开了李元卧室,带上门的那一刻他轻舒一口气,沉默了几秒,才抬步下了楼,同理事长夫人打过招呼之后,离开了李家别墅。 晚上的时候,理事长夫人派管家和佣人过来帮李元收拾行李,佣人拿着衣服一件一件地问李元这件要不要带,那件要不要带,还有他的腕表,鞋都要一一询问过,他点头觉得满意才能理好之后往行李箱里放。 管家考虑的周全,几乎旅行过程中能用到的东西大大小小的都给李元带上了,一共收拾出来了两个行李箱,恭敬地颔首询问:“元少爷还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李元身子倚靠在桌边,闻言,抬眼看了一眼行李箱,缓缓开头:“再找一些闪亮华丽的东西带上。” 闻言,一向见惯了古怪要求的管家也不禁露出困惑为难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询问:“元少爷,这……还请您明示,闪亮和华丽的东西是什么?我揣测错了您的心意,让您的旅行过程中出现什么不愉快就不好了。” 李元眉眼烦躁,语气中染上羞恼,斥责:什么都要我说,还用你做什么,自己想!” 闻言,管家更加惴惴不安,他视线不经意瞥见挂在李元真皮黑色大床上面的巨幅相框,看见徐善清丽的脸,突然福如心至,他身边可不是有一位特别喜欢华丽和闪亮东西的人,徐善小姐! 她无论是穿德亚高的制服还是穿礼服,闪亮和华丽的发饰都是必不可少的,管家觉得自己猜到了李元的心思,松了一口气,连忙谨慎开口答应:“是,元少爷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管家匆匆出了李元卧室,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露营过程中有什么女生喜欢的华丽还闪亮的东西,搜索出来的是挂灯,各式各样的挂灯,有星星形状的,有心形的,挂在帐篷上的那种。 管家和佣人连夜准备好,放进了李元的行李箱里。 徐家这边,徐善也在收拾行李,只不过徐母不放心,没有让佣人过来帮她收拾,而是亲力亲为,快要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徐父也过来了,他眉眼本就儒雅,最近又春风得意,显得人气质越发温和,开口询问:“善儿,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徐善轻声开口:“母亲已经帮我整理的差不多了。” 徐父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我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这次修学旅行,你务必要照顾好元少爷。” 闻言,徐善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父亲。” 徐母也附和徐父:“是啊,善儿,毕竟是去意大利,不是在韩国,肯定会有不习惯的,你务必要照顾好元少爷,你现在毕竟是他的准未婚妻,这是你的职责和义务。” 徐善温顺地应了一声,微微垂下眼,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冷漠。 第49章 座位 学校修学旅行订的飞机航班时间非常早,韩国飞意大利需要十一个小时,而航班的出发时间是在五点,也就是说凌晨三点的时候就要前往机场,学校这样安排也主要是为了能在傍晚的时候到达意大利,简单休整一下之后就开始晚上的露营准备,时间安排的还是比较匆忙的。 昨天晚上徐母给徐善收拾完行礼之后,徐父又过来嘱咐了她几句,让她务必照顾好李元,徐父这半辈子一直身体力行的践行着那徐善爷爷给他灌输的思想理念,要对sk财团忠诚,要为老会长奉献一切,而他现在又如出一辙的给徐善这样洗脑。 徐善表面应付,实则心里厌恶至极,等徐父徐母离开之后,她去泡了个澡才睡,这才让她微怒的心情缓和平静下来,睡得很安稳,但是感觉没睡多长时间就有人过来敲门,叫她起床,外面的天还黑着,一丝光亮都没有,她睡眼惺忪从床上坐起来应了一声。 门外佣人又轻敲了两下门,两长一短,温声询问:“小姐你起了吗?要起来穿衣服准备出发了。” 徐善掀开真丝薄被下了床应了一声:“已经起了,你先去忙吧。” 听到徐善的回应,佣人就算完成任务了:“好的,小姐,那我先去忙了,您换衣服吧。” 而后便下了楼去忙其他事情了。 徐善冲了澡之后打开衣柜,拿出一件白色轻盈的长裙换上,外面套了一件婴儿蓝的毛衣开衫,又挑了一个白色的腋下包往里面塞了一管水盈盈的豆沙粉口红,纸巾,还有耳机,这才下了楼。 楼下不见徐母身影,只有徐父坐在餐桌上端着一杯黑咖啡在喝,徐善温顺地走到餐桌旁,抽出椅子坐下,佣人给她端上了三明治,徐善早上醒的太早了,有一些困乏,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吃,拿着刀叉随意的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徐父放下咖啡杯,沉沉开口:“善儿,用完餐,我送你去机场。” 闻言,徐善拿着刀叉的动作一顿,看向徐父:“不会太辛苦父亲了,您送我去机场之后再回来就没有什么时间休息直接要去上班了。” 徐父笑着摇头:“没事,我送你去吧,路上还有一些事情要嘱咐你。” 徐父不说徐善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嘱咐她李元讨厌什么喜欢什么,让她小心谨慎的照顾他,要尽到准未婚妻职责和义务给她洗脑。 徐善表情平静的点点头:“好的父亲,那就辛苦您了。” 徐父端起手中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催促道:“快去用餐吧,我已经让柳司机去备车了,吃完我们就出发。” 徐善点了点头,加快了用餐的速度,半个三明治她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过手帕在唇瓣上轻轻按压擦拭了两下,轻声开口:“父亲我吃完了,走吧。” 徐父嗯了一声,站起身子,将西装扣子扣上,率先出了别墅。 徐善看着徐父的背影,表情冷漠,起身将椅子推回原处,而后才跟在他身后出了别墅。 柳司机早已经备好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等着他们两个出来,徐父坐到了后排,徐善从另一侧上了车,两人中间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一看便知道这对父女面和心不和,当然徐父不这么认为,他只是觉得因为他是个非常注重边界感和距离感的人,而徐善是他懂事又贴心的女儿,所以自觉地遵守着这些规定和他的禁忌,不越界也不冒犯,即使两个人有这世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也需要时刻注意边界感。 等徐善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之后,柳司机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平稳地驶出别墅区。 车上,徐善坐在后排,外面的天还没亮,光线昏暗,她有困乏,微微一轻阖着眼睛。 良久,徐父沉声开口:“善儿,这次去意大利修学旅行,我还有一些事情嘱咐你。” 听到徐父的声音,徐善缓缓睁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做出一副乖顺的表情:“父亲请说,我会记在心里的。” 徐父还是老生常谈:“这是你和元少爷确定要订婚之后的第一次旅行,虽然是和同学们一起的修学旅行,但是你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同元少爷再多相处相处,我告诉你再多他的喜好和厌恶都不及你自己亲自接触来的深刻,以后你们是要结婚生活在一起的人,你要多了解他。” “还有就是不要听信外人的传言,你要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我了解元少爷他并不是品行恶劣的孩子,只是理事长在他身上用的心思不够,理事长夫人对他又多宠溺了一些,所以他的性子才会有些骄纵,可毕竟他的身份和家世在这里摆着,骄纵一些也难免,你身为他的准未婚妻便多体谅体谅。” “在意大利不比国内,元少爷习惯了身边有人侍候,你身为他的准未婚妻一定要照顾好他,别让老会长和理事长对你失望,按照道理来说,你的身份是配不上元少爷的,但因为老会长对你的喜爱,所以才挑中你和元少爷订婚,善儿,你可万万不能辜负老会长这份心意,照顾好元少爷是你的职责和义务,要满足元少爷的一切要求,明白吗?” 徐父话音落下,徐善却良久的沉默着,徐父见她不回答,温和的眉眼渐渐冷凝,觉得徐善是在无声地向他反抗,声音低沉地再次询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吗?善儿,回答我!” 闻言,徐善微微抬眼,好看清澈的眼睛隐在昏暗的光线里面,看不分明,轻声问:“什么要求都满足他,父亲,如果李元想和我上.床呢,也要满足他吗?” 听到这话,徐父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身为父亲的恼怒,而是认真在思考李元会不会这么做,他提出这种要求的可能性有多少,眉眼沉沉的开口:“元少爷如果要求的话,就做好安全措施,现在还不是生孩子的时机,虽然怀了孩子,你 sk财团理事长准儿媳的地位会更稳固,但是毕竟你还要入学到首尔大完成学业,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徐善脸上表情平静,可清凌凌的眼底却像淬了冰一样冷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配做她父亲,可声音却和软温顺回答徐父:“是,父亲,我明白了。”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柳司机,听到徐父和徐善的对话,只觉得荒唐,徐善小姐甚至连二十岁的成人礼都还没过,但凡作为一个正常的父亲,即便是订了婚的准未婚夫提出这种要求,身为父亲听了也应该是恼怒异常的,可徐父却理智冷漠的要命,根本不为徐善小姐考虑,不,他也为徐善小姐考虑了,但却不是为徐善小姐这个人考虑,而是为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还有怎样才能给他带来最大利益的考虑。 从雇佣主的角度来说,柳司机在徐家担任了多年的司机,徐父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老板,因为他车开的好,又从不越界多做多听少说,徐父对他很满意,发放的薪水极高,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需求的话,节假日也从来不让他加班,还给他发放各种各样的礼品,让他带回家中,大多是他这个阶层很少见过的外国进口食品包装精致,价格昂贵,每次带回去妻子和女儿都很开心。 可也就是因为相处久了,柳司机才会把徐善当作自己家孩子一样照顾,亲近的对待,因为他也是当父亲的人,可眼下他真的觉得徐父不配做一个父亲,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很难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父母的爱是无私的,一旦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就会成为自己内心最重要的人,超越一切,可在徐父心里他自己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是老会长,第二是sk财团,第三才是他自己,而徐善他的亲女儿已经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柳司机听了两人的对话,真的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慢慢燃烧起来,可他只是一个司机,又能为徐善做些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还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这是他能够找到最好的工作了,他不能失去,他甚至连开口指责徐父的勇气,或者是劝诫他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告诉自己听过就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日里在不越界的细节之处多关心关心徐善,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徐父叮嘱完徐善之后,温声开口:“睡一会儿吧,善儿,距离到机场还有一个小时。” 徐善嗯了一声,微微轻阖着眼睛。 柳司机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但他毕竟是负责掌控方向盘的人,还要为车上所有人的安全负责,不可能将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徐善小姐要休息一会儿,他是真的觉得徐善可怜,摊上这么一对父母,哪怕是细微之处,也想多为她做一点事情,就像是现在她想要休息,为了能让她休息得更舒适一些,只能尽量把车开得更稳一些,减少颠簸,让徐善在通往机场的这段路上好好多休息一会儿。 徐善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到达机场,同时到达的还有一辆黑色豪车和一辆巴士。 豪车的牌子徐善很熟悉,是李元的车,那辆巴士车身上写着德亚高中四个大字,车上坐的是德亚高高三的社会关怀对象们,他们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出发坐飞机前往釜山,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们这个点出发是为了到达意大利以后晚上进行露营,而他们这么早出发则是为了到达釜山海云台去看日出。 对于sk财团的一切东西,徐父仿佛刻进了骨子里一样敏感,更不用提李元的车了,他对李家所有重要人物的车牌号简直了如指掌,比徐善还要认出来是李元的车,他注意到李元的车,匆匆忙忙带着徐善下了车,柳司机也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备箱,帮徐善把行李拿出来。 与此同时李元也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件灰白渐变的薄毛衣,下面穿着灰色西裤,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露出整张矜贵轮廓分明的脸,可能因为还没睡醒,紧紧拧着眉间,显得暴躁阴鸷。 柳司机站在后备箱旁帮徐善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徐父则带着徐善走到了李元的车前,恭敬地同他打招呼:“元少爷,早上好。” 李元淡淡地睨了一眼站在徐父身旁的徐善,直接忽视了徐父,冷淡地和徐善打了声招呼:“早啊,我的准未婚妻。” 徐父并没有因为李元的傲慢和冷淡而感到羞恼,反而因为李元主动跟徐善打招呼,甚至承认她准未婚妻的身份而感到愉悦惊喜。 徐善淡淡地笑了一下:“早。” 李元虽然看出了徐善笑意里的勉强,但突然发现她在徐父面前和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对待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像是觉得颇为有趣,扯过徐善的手牵住,淡淡地戏谑着开口:“未婚夫妻哪有分开走的道理,一起进去吧。” 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徐父,眉眼间的愉悦浓得快要化不开,甚至已经压制不住,连连点头:“是啊,善儿,和元少爷一起进去吧。” 说完,又再次嘱咐徐善:“修学旅行的途中一定要照顾好元少爷啊。” 徐善轻嗯了一声。 李元觉得她这副乖巧的模样有趣,轻轻勾唇,重复了一遍徐父的话,一字一句:“要照顾好我啊,徐善。” “这可是徐秘书长的要求。” 闻言,徐父笑着点头:“元少爷,放心吧,善儿肯定会照顾好您的,这孩子一直很细心,希望您修学旅行中度过愉快的时间。” 李元紧紧攥着徐善的手,终于看向徐父,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轻笑着,意味深长:“有我的准未婚妻陪着,肯定会很愉快,是吧,善儿?” 徐善听到李元这么叫她真的觉得很恶心,大脑都叫嚣着抗拒,但表情却平静温和,微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却没开口说话。 徐父看了一眼腕表,温声开口:“时间不早了,元少爷善儿你们快进去吧。” 李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而后便牵着徐善的手走进了航站楼里,李元的管家和柳司机拖着行李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航站楼的大厅,离开徐父的视线后,徐善便倏地拂开李元的手,挣脱开来,难以抑制地露出冷漠的神情,眼底微微泄露出几分厌恶。 李元掌心一空,只剩抓不住的冷风,他空了的掌心攥紧成拳,抬眼看向徐善,拧起眉,神情略微阴鸷,声音冷冷淡淡的,但语气却透着无辜:“脸变得可真快啊。” 说完,死死的盯着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随你。” 而后抬步离开,去了vip休息室,管家拎着行李同徐善打了声招呼:“徐善小姐,早” 徐善微笑,礼貌地颔首回应:“早。” 管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替李元解释:“今天航班时间太早了,少爷没睡醒,您别同他置气。” 徐善摇头:“没关系。” 管家笑着:“那我就先去帮少爷托运行李了,徐善小姐您请便。” 徐善浅笑:“好,您先去吧。” 管家礼貌地颔首,而后拖着李元的两个行李箱去帮他办理托运,托运其实是统一办理的,他只要拖着行李箱去值机柜台就好了。 管家离开之后,柳司机拖着行李箱站在徐善身侧,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小姐,你还好吗?” 徐善扯出一抹笑,摇摇头,清丽眉眼显得越发脆弱,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的名贵瓷器:“没事,柳司机你先去帮我托运行李吧,我去外面待一会儿,在这里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柳司机心知肚明,徐善既然说了没事,他就不该再问下去了,再问就是越界了,对于徐善小姐来说,徐父是在车上说的话被他一个外人听去了是难堪的,为了照顾徐善小姐敏感的心思,他也不该再问下去,柳司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希望徐善能够开心一些:“好,小姐,那我先去帮您托运行李了,您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松放松,毕竟一会儿还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徐善轻嗯一声,等柳司机拖着行李箱去托运了,抬步走出了航站楼,站在外面,微冷的空气冲淡了胸腔内闷窒感,让她平静缓和下来,视线朝着停在航站楼对面的巴士看去,宋璟拖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若有所感,抬头朝徐善望过来,两人遥遥对上视线。 宋璟拖着行李箱缓缓朝徐善走过来,站到她面前,穿了件圆领白色短袖和黑色毛衣开衫,领口处有遮盖不住的血痕透出来, 不用宋璟说,徐善也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肯定是李元私底下没少针对他,不过她看到这伤只觉得爽快,前世这些人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只多不少,她都要一一还给他们。 宋璟站在徐善面前,良久才开口:“徐善,修学旅行玩的开心点。” 徐善淡淡的笑了一下:“谢谢你也是。” 宋璟微微垂头,松开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从黑色毛衣开衫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真丝眼罩,递给徐善:“这个给你。” “飞意大利的话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应该会非常疲惫,戴着这个眼罩在飞机上好好休息吧。” 宋璟在看到徐善修学旅行的目的地是意大利之后,趁着周日兼职的空隙去了林荫路的店里给她准备了这个眼罩,他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碰到徐善,能不能顺利交到她手里,可还是花费了兼职半个月的工资买了这个眼罩,想着万一有机会呢。 可能是上帝听到了他的心声,明明是去往不同的目的地,乘坐不同的航班,可他们俩却神奇地在航站楼外面相遇了,能将精心准备的眼罩送给徐善,即使她可能已经准备过了,又或者哪怕她不用,但是他送到了她手里,便觉得开心。 徐善接过,垂头看了一眼,透明精致包装里面是粉紫色的真丝眼罩,右下角还用鎏金线绣了两个小写的s,徐善有个特殊的小习惯就是会在她的所有物上标记一个小小的s,两个ss不是她的习惯,但她曾经见过一次,秘密朋友考核评价期间,宋璟利用二十四小时的要求让她陪他去图书馆那次,回家之后在她整理卷子的时候发现了卷子上面的ss。 她记得清楚,她只在卷子上标了一个s,另一个s是谁写的不言而喻。 她写的s是徐善seo sun的s。 宋璟写的是song kyung的s。 他总是这样使一些暧昧的小心思,徐善觉得厌烦,可还要利用他,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宋璟还想陪徐善在航站楼外面待一会,但巴士上的社会关怀对象全都下来了,拖着行李往这边走。 随行的老师也叫大家集合,宋璟便匆匆和徐善告别,而后回到了队伍里。 徐善攥紧手里的真丝眼罩,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清凌凌的眉眼又恢复了平静温和,走回了航站楼里,过了安检之后,进去vip休息室。 vip休息室里人很多,都是德亚高高三的学生们,见徐善进来,大家都下意识看向李元,然后才同徐善打招呼:“早啊,善儿。” “徐善,早,今天好漂亮啊。” 徐善礼貌地回以微笑。 顶级的vip休息室里座位本就不多,徐善进来的晚,位置上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和李元离的极远,但这两个人快要订婚的消息在德亚高内部传得人尽皆知,大家都自觉当起了红娘,总想把他们两个人往一起凑,让他们多相处相处,又或者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想看看这两个曾经敌对的人,再确认了要订婚以后是以什么模式相处的。 坐在李元旁边位置的同伴,连忙站起身来,遥遥冲徐善招了招手,高声喊她:“徐善,来这里坐,我和你换位置。”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徐善投过来,她安安静静地微笑拒绝:“不用麻烦,我坐这里就行。” 男生却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朝徐善座位走过来,笑着开口:“客气什么,快去吧,去元少爷那里坐。” 大家都盯着徐善,附和:“是啊,善儿去吧。” 徐善抿了抿唇瓣,慢吞吞地起身,和男生交换了座位,坐到了李元身旁。 第50章 露营 徐善慢吞吞走到李元身边坐下,表情平静,珍珠白的轻盈长裙散落,只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李元侧头就看见她黑色长卷发披散着,别在耳后,精致美好的侧颜,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像是一捧静水,没有丝毫波澜,即使被众人逼着坐到他的身边,也依然没有怒气,像是没有情绪的,放到哪里都可以的名贵瓷器。 李元盯着徐善,勾唇轻笑了一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即使她不想坐到他身边来,可还是要过来,声音冷沉地开口:“我的准未婚妻总是和我这样疏远,还真是让人伤心,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陌生人呢。” 徐善手里捏着宋璟给她的粉紫色真丝眼罩,微垂着头,并没有同李元对视,也没开口说话。 李元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手里的眼罩,刚才两人一起进航站楼里的时候她手里还没有这个东西,他质问:“哪来的?你自己带的?” 徐善摇头并没有隐瞒刚才碰见宋璟了的事情:“刚才碰见宋璟了,他送我的,说是飞意大利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希望我戴着这个眼罩能好好休息。” 越听,李元脸色变得越难看,倏地伸手夺过徐善手中的眼罩扔在地上,抬脚上去狠狠碾了两下,眉眼间染了怒气,愈发阴鸷,死死地盯着徐善,说了当时徐善竞选全校会长时,李元把宋璟从楼梯上推下去,徐善捡起宋璟掉落的铭牌时的那句话:“徐善,你也不嫌脏!” “为什么总是要和这种低贱又穷酸的人接触!” “是在试探我的容忍度吗?” 她侧头深深看了李元一眼,眼睛水润润的,清澈的可以一眼望到底,一副善良楚楚可怜又脆弱的模样,仿佛让人觉得大声指责她都是一种罪过。 李元声音大了一些,周围人都看过来,将视线投到这边看着他们俩,坐在李元左侧的郑裕开口劝:“有什么事一会上飞机,你们俩坐在一起再说,大家都看着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闻言,李元因隐忍着怒气,没再开口说话,却抬手抓过徐善的手握在手里,又从深灰色西裤的口袋里面拿出手帕,将她的张开,一根一根手指细细地擦拭干净,仿佛宋璟送的不是什么真丝眼罩,而是病毒,肮脏又恶心。 徐善的手很好看,白皙细腻,指节匀称,纤细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因着李元擦拭的力道白皙肌肤微泛出蔷薇色,像打翻了腮红一样。 郑裕旁边看着,良久,侧头挪开视线,不再看。 在一旁偷偷看着事情经过的学生们忽然就觉得李元还是那个李元,没有因为即将要和徐善订婚就有任何改变,还是阴晴不定,情绪变化极大,即使是在这段感情中也是强势的一方,占有欲极强,而徐善温温和和的,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这两个人还真挺相配,无论从相貌,家世,还是秉性都挺相配,忽然就觉得李元会和徐善订婚这件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又在vip休息室待了一会儿之后大家就准备登机了,徐善拎着包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跟着人流出了休息室,李元和郑裕并肩跟在她身后。 上了飞机之后徐善按照位置坐下,李元登机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坐到了她身侧的位置上,这架飞机是德亚高包机的,但是为了大家能统一到达,肯定是有人坐头等舱,有人坐公务舱,有人坐经济舱的。 徐善坐了经济舱,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是全校会长,自然要以身作则,把福利让出来给其他学生们,所以才坐了经济舱,而李元本应该去坐头等舱的,但却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阴魂不散又跟着徐善来了经济舱。 徐善侧头看着他声音淡淡的:“你应该去坐头等舱的,为什么坐这里?” 李元声音漫不经心的:“你坐这里我去坐头等舱,你怎么照顾我?徐秘书长不是吩咐你让你照顾好我吗?” 徐善声音有些冷:“李元你自己有手有脚,又有空乘为你服务,到底需要我照顾你什么?过完生日你就二十岁了,是成人,不是小孩子。” 闻言,李元拧起眉,死死盯着徐善,嗤笑一声:“徐善,你翻脸翻的还真是快啊,当着徐秘书长的面就温顺地笑着答应,他不在了,现在到我面前却做出这副冷淡的做派。” “怎么觉得爷爷和父亲喜欢你,你这sk财团理事长儿媳妇的位置就坐得稳当了,所以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徐善声音平静:“你随时可以换人,李元,你心知肚明,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不光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听她这么说,李元一张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恨得咬牙切齿,挤出来几个字:“好,徐善,我偏偏不让你如意,就算厌恶我,你也要和我绑在一起,这不是你能选择的。” 现在飞机还没起飞,还有其他学生们在陆陆续续登机,信号还没有被屏蔽,国际航班内部的wifi也还没有打开,金李元冷着脸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打开通讯录,按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拨出去,电话那头传来等待音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传来熟悉的声线,是徐父,态度十分恭敬:“元少爷,有什么事情,请说。” 李元冷冷淡淡地睨了徐善一眼,对着手机缓缓开口:“徐秘书长嘱咐过徐善修学旅行的过程中要照顾好我,对吧?” 电话那头,徐父谨慎地开口:“当然,是善儿做了什么事情惹您不高兴了吗?” 李元盯着徐善,勾唇泄露出几分恶意:“我就说嘛,徐秘书长这么细致周全的人怎么会不为我安排好呢,就早上我们在航站楼前遇到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嘱咐徐善的,只不过她似乎对您这样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对我的态度很冷淡。” 闻言,徐父沉默了两秒,沉声道歉:“元少爷,请将手机给徐善,我同她说几句话。” 李元挑眉,将手机递给徐善,露出戏谑的笑容。 徐善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手机放到耳边:“父亲。” 徐父开口,和刚才对待李元诚惶诚恐,恭敬的态度不同,对待徐善格外严厉:“善儿,我分明嘱咐过你要好好照顾元少爷,为什么不用心做呢,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元少爷的准未婚妻,照顾他是你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 徐善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温顺,好看的眼底却冷漠的惊人:“我知道了,父亲,我会用心做的。” 徐父还是不满意,沉声开口:“把电话给元少爷。” 徐善将手机交给李元,他接过漫不经心地放在耳边:“徐秘书长。” 徐父语气恭敬:“元少爷,如果善儿不用心做的话,您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教训她的。” 李元轻笑:“教训倒谈不上,只要告诉她该怎么做就好。” 徐父:“当然,元少爷,祝您修学旅行度过愉快的时间。” 李元没再说什么,直接将电话给挂断了,侧头看向徐善,拿着手机晃了晃,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摆明了知道她不敢违背徐父的意愿,拿过旁边航空公司准备好的一次性毛毯,撕开透明的包装,将毯子展开盖在自己和徐善的腿上,而后缓缓闭上眼睛,侧头靠在徐善的肩膀上:“睡吧。” 徐善侧头看向李元,精致下颌擦过他头顶柔软的黑发,她垂着眼,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漠,做出一副温和模样,轻嗯了一声。 李元的头靠在徐善肩膀上,甚至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两个人盖着同一条毯子,仿佛无形之中有一种亲密状态把两个人连接到一起,李元唇角无意识翘起,轻声开口却又不容拒绝:“徐善,帮我按按太阳穴,起的太早了,头痛。” 徐善抬起手,白皙指腹按在李元的太阳穴处,轻轻按压着,他阴鸷不耐的眉眼逐渐缓和,徐善按几下便要收回手,李元却倏地拽过她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留下一圈齿痕。 徐善蹙眉,小声痛呼出声:“李元,你疯了!” 李元盯着徐善,沉声开口:“没疯……” 他语气停顿的不自然,没明显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完,但却没再开口。 他坐直了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头往另一侧靠去,没再靠在徐善肩膀上,背对着她,轻阖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说完了后半句话。 没疯,只是因为喜欢…… 飞意大利的十多个小时的过程中,李元仗着徐父有恃无恐,又是和徐善交换飞机餐,又是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戳她的脸,把她弄醒,后来徐善实在是受不了,和郑裕换了座位,李元也没发火,可能是已经欣赏够了她隐忍着怒气,平静表情生出波澜的模样。 到达意大利,这边是黄昏,从机场出发又乘坐轮船前往海岛,和韩国国内气温已经偏冷不同,这里气温舒适,气候宜人,遍地都是开着浪漫的花,微微裹着海水清新的味道,很漂亮。 修学旅行的居住地是一整片的欧式庄园,草坪泳池鲜花一应俱全,但第一天的活动是露营,放着好好的庄园落地全景鲜花卧室也不能睡,所有人都要住在帐篷里,而且帐篷还要自己现搭。 因为是整体高三生的旅行,人数众多,所以修学旅行分小组进行,通过抽签的方式进行分组,徐善抽到的是两个女生,还有一个男生,男生是她竞选全校会长演说当天给她送红豆面包和维生素饮料的人。 他发现和徐善是一组之后,露出羞涩的微笑,没想到会有和她相处的机会,但还没等他开心多大一会儿,李元郑裕还有他们俩的一个跟班就过来,交换了纸条,把徐善原本的同伴撵走,他们仨变成了和徐善同一组。 徐善厌恶李元阴魂不散,可前世她没有顺利拿到过一等,全校会长的竞争也失败了,在校内要面对李元郑裕的针对孤立霸凌,回到家又要面对徐父的冷暴力和徐母尖锐指责,这次修学旅行前世她根本就没来,而这一世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也想像普通的高三生一样好好享受一下前世错过的修学旅行,所以即使李元总是出现在她视线里,徐善也依旧能保持平静,因为他不重要。 抽签分好组之后,所有人先回到了庄园里分配好的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又休息了一个小时,这才到露营的地方集合。 因为靠近海边,昼夜温差还是比较大的,晚上海风凉,靠近海边蚊虫也比较多,徐善换下了那条白色轻盈的长裙,穿了件桃粉色的薄毛衣,和一条纯白色的裤子,纤细脚踝上也套了一条长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到沙滩的时候,李元郑裕还有跟班已经领取好了帐篷还有其他用具,开始准备搭帐篷了。 李元遥遥瞥见徐善过来,给他的跟班使了个眼神,跟班意领神会,从旁边拿过折叠椅打开,等徐善走过来,他笑着开口:“徐善,坐。” 徐善看了一眼在旁边头抵着头,正在研究帐篷说明书的李元和郑裕,又和跟班对视,轻声开口:“有什么我能做的,毕竟是同一组,你们都在忙,我一个人闲着不太好。” 跟班讨好地笑:“你就坐这里歇着就行了,就几个帐篷我们很快就搭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坐在这里等着就行了,等帐篷搭好了之后,我们就烤肉,徐善,你可是我们组里唯一一个女生,怎么能让你做这些东西呢。” 徐善嗯了一声,也没再拒绝,坐在折叠椅上,单手托腮看着李元郑裕还有跟班在那手忙脚乱地搭帐篷。 都是一些富贵公子哥喜欢刺激自然也有过露营的经历,但一向都是佣人弄好这些东西,他们只需要享受就好了,等到他们自己搭帐篷就都手忙脚乱的,不是帐篷支架直接崩开,就是帐篷布被风吹跑了,狼狈又滑稽,跟班说的话转眼就被打脸,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几个帐篷很快就搭好,可眼看着其他组都已经步入正轨,一个个的帐篷基本上都已经初具雏形,有模有样的了,只有他们这边,和刚领取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帐篷布是帐篷布,帐篷骨架是帐篷骨架,一点帐篷的影子都没看着。 徐善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海风吹过,她脸颊边散落的黑发被轻轻浮起,她抬手将黑发别到耳后,看着李元郑裕还有跟班在那手忙脚乱的,觉得今天晚上他们组八成是没有帐篷睡了,可能要在海边坐一整夜了。 李元拿着帐篷的支架,下意识看了徐善一眼,正好我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睛,匆匆垂下头,又继续拿着支架安装,紧紧拧着眉,一脸烦躁阴鸷,冲跟班发火:“知道要露营来之前怎么不学一下!” 郑裕置身事外,像没听见似的,执着非想要自己把这帐篷搭好,蹲在地上固定支架,但刚支起来,没几秒就又塌了,他拧着眉,神情暴躁,空踢了一脚,扬起一堆沙子,实在受不了了,和李元提议:“让别人来帮我们搭吧。” “其他组都快搭完了,就剩我们组了,徐善坐那么久了,天气冷,别把她弄感冒了。” 李元本想自己搭好的,可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其他组进度都已经到末尾,搭出来的帐篷都有模有样的,开始往帐篷里边铺防潮垫,还有其他的东西了,可他们这边连一个帐篷架子还没搭起来,他拧着眉,烦闷地嗯了一声。 郑裕看了一眼跟班,吩咐:“你去叫两个人过来。” 闻言,跟班像是解放了一样,兴高采烈地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他看李元和郑裕那一副今天搭不好帐篷誓不睡觉的架势,还以为今天要露宿海边了呢,还好还好! 其实他也能理解李元,毕竟是在自己的准未婚妻面前,肯定是想体现出男人的一面,但谁知道是这副尴尬场景,也不怪李元羞恼,他匆匆跑到其他组拽过来两个交好同伴,让他们帮忙一起搭帐篷。 一组四个人本应该搭四个帐篷的,一人一个帐篷,但是临时被拽来帮忙的两个同伴他们组搭完帐篷之后还有准备晚餐的任务,跟班也不好意思耽误人家太多时间,便出了个折中的主意,两人先搭一个成品出来给他们做示范,剩下的三个帐篷他们自己搭。 李元郑裕跟班站在边上认认真真地学着,怎么连接支架,怎么把帐篷布搭起来,再怎么固定。 被拽来帮忙的两个同伴之前已经帮自己的小组搭好了帐篷,此刻再来搭李元他们的帐篷,当然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搭出来的成品甚至比给他们自己搭的帐篷还要结实稳当,郑裕扫了徐善一眼,而后看向李元,提议:“这个帐篷给徐善住吧,结实,最起码不会睡着睡着就塌了。” 郑裕抬起手,刚要冲着坐在旁边的徐善招手,李元却倏地按下他的手,缓缓开口:“这个你住。” 郑裕怔愣了一瞬,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分配给他住,良久才福如心至,李元是想让徐善住他搭的帐篷。 郑裕没见过比李元更别扭的人了,总是让别人猜他的心思从来都不肯承认,和他相处了久了身边的人也许能猜到,但徐善本身对他就有抗拒情绪,又不了解他,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达,徐善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能到现在徐善都不知道李元对她的心思有多深。 也许以为李元答应同她订婚也是遵从家里边的决定,像她一样。 郑裕看着李元,给他个名正言顺的台阶下:“好好好,我住这个帐篷,徐善的帐篷你来搭这总行了吧。” 李元有些羞恼,冷飕飕地瞥了郑裕一眼,又看向坐在旁边折叠椅子上的徐善,她穿着桃粉色的薄毛衣和白色裤子,柔顺黑色长卷发披散着,被海风微微拂起,显得比平时还要安静乖巧。 郑裕又提议:“那先让徐善过来帐篷里坐着吧,风有些大。” 李元嗯了一声,冲徐善招了招手:“徐善过来。” 徐善听见,从折叠椅上起身,走到帐篷前,表情平静,淡声询问:“帐篷还要多久能搭好?” 李元冷嗤一声:“不用你担心,反正不会让你露宿海边就对了,先进帐篷里待一会儿吧。” 徐善轻笑,像是讽刺:“刚领完帐篷的时候是六点,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希望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你能把帐篷搭好吧。” 闻言,郑裕没忍住开口反驳:“你少小瞧我们,十二点之前保准能搭好,敢不敢打赌?” 徐善笑吟吟地问:“怎么赌?” 郑裕看了一眼李元,两人对视,有无言的默契,他缓缓开口:“如果十二点之前搭好了,你就在is上发条动态,@李元夸他帐篷搭的好。” 徐善看向李元,对方却镇定地侧头移开视线,只留给她一个紧绷的侧脸。 见徐善不回答,郑裕忍不住激她:“只是让你发条is而已,而且李元又是你的准未婚夫,夸他一下怎么了,徐善,你该不会这么玩不起吧?” 徐善勾唇,爽快地答应:“好,就这么赌吧。” 郑裕和身侧跟班击了一下掌,仿佛自己成功为李元做了一件大事,眉开眼笑,眉眼间隐着的躁动都褪去只剩笑意。 徐善盯着郑裕,询问:“如果你们输了呢?” 还没等郑裕回答,站在旁边的李元就冷嗤了一声:“我们怎么可能输?” 徐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们输了的话,晚上就别睡帐篷了。” “怎么样,赌吗?” 闻言,郑裕啧啧两声:“徐善,你可真狠,我们给你的惩罚都不痛不痒的,就是让你发个is,你可倒好直接让我们露宿沙滩了。” 徐善轻笑,学着郑裕的语气反问:“你该不会玩不起吧?” 郑裕强烈的胜负欲一下子被徐善激起来,面红耳赤的反驳:“谁玩不起,赌就赌,我就不信十二点之前搭不完。” 说也,侧头看向李元:“是吧?” 李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徐善轻挑了挑眉,勾唇露出清浅笑意:“好。” 其他组都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搭好帐篷之后开始准备晚餐了,只有徐善组还停留在搭帐篷这一步,还好,刚才跟班拽过来的那两个人已经帮他们搭好了一个帐篷。 徐善坐在帐篷里,微微屈着腿,手肘抵在膝盖上,单手托腮看着他们继续搭帐篷,可能是憋着一股劲,刚才又有人给他们亲自示范了一遍,这次搭帐篷比刚才顺利了不少,最起码不像第一遍时那么手忙脚乱,狼狈滑稽了,但是因为沙滩上光线昏暗,只有其他组准备晚餐的炭火闪着火光,,所以有时候看不清,支架连接的时候多废了些时间。 虽然他们游刃有余了不少,速度也提升了不少,但还是没能在十二点之前把帐篷搭好,过了十二点,超出几分,因为输了赌约,辛辛苦苦搭好的帐篷也没得住了。 只有徐善一个人能住,可以换着住,一晚上四个帐篷随便住,他们仨则要露宿沙滩了。 郑裕因为他自己非要打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收获了,收获了李元一个阴沉沉的眼神,还有自己跟班小声嘀嘀咕咕的埋怨。 李元让徐善住了他亲自搭好的那个帐篷,帐篷里面铺了厚厚的防潮垫,枕头柔软,防潮的被子,还把管家给他塞进行李箱里闪亮华丽的挂灯也挂在了帐篷外面,有星星形状的,爱心形状的,还有花瓣形状的,一层一层地挂在她帐篷外,其他小组没人带这种没用的东西,夜幕深沉,除去炭火的火光之外,到处都黑压压的,只有徐善的帐篷这里闪闪亮亮的,像是漆黑夜幕中挂上一颗突兀的星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和李元待在一起真的需要一颗强心脏,自从这个灯挂在她帐篷上,打开开关亮了起来之后,渐渐把其他组的女生们都吸引过来了,一波接一波过来看她的帐篷。 夜色中这种昏黄温暖的光线很漂亮,女生们都在徐善的帐篷前自拍,自己拍完了还不够,还要拉着徐善再拍两张。 徐善觉得她成了一个观光的景点。 李元站在一旁看着徐善和其他女生们开开心心,笑着自拍的模样,决定回去要好好奖赏奖赏管家,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闪闪亮亮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徐善喜欢开心就好。 女生们欣赏完了徐善闪闪亮亮的帐篷,又自拍完了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小组,其他小组都已经吃完晚餐了,不管是弄的好吃还是不好吃,最起码都简单地填饱肚子了,已经开始收尾,准备睡觉了。 而李元这边才将将搭好帐篷,甚至连一点炭火的火星都还没看见,更别提晚餐了,徐善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李元郑裕跟班还在帐篷外边忙活。 来修学旅行之前,李元确实练习了很久,练习了烤肉,练习了煮拉面,但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环生炭火,他在别墅□□院里边练习烤肉的时候,没觉得生炭火有什么难的,可在海边有湿润的海风吹拂着,刚点燃的炭火总是熄灭。 三人手忙脚乱地忙了一阵,好久才把炭火给点燃,又从冰着的泡沫箱里拿出剩余的韩牛,鸡肉串放在炭火上烤,旁边铁架放上一口小锅,撕开拉面包装,把拉面放进去加水煮。 在李元的要求下,郑裕和跟班也同时烤了肉,煮了拉面。 其他组都已经熄灭了炭火,做好了收尾工作,洗漱后进帐篷准备睡觉了,只有徐善这边帐篷闪闪亮亮的,帐篷前支着炉具烤着肉,炭火冒着火光。 郑裕觉得李元的脑回路十分都不正常,是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也想要吐槽的程度,他为了徐善在来修学旅行之前,在别墅□□院练习了一整天的烤肉和拉面,现在直接烤好了肉,煮好了拉面端给徐善吃多好,顺便再卖一下惨,暗戳戳地说一下来之前他偷偷练习这些有多辛苦,好感度直接拉满! 可他偏偏不,偏要拉着自己和跟班也一起做同样的烤肉和拉面,送了三份到徐善跟前,也不说哪份是他做的,就让徐善自己尝然后挑出一份最好吃的,别扭的郑裕都看不下去眼了,端着一锅拉面,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狼吞虎咽地吃拉面。 白天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根本没胃口吃东西,到了意大利之后,甚至连意大利面都没吃上就开始搭帐篷,搭了一晚上,他从来没觉得拉面这么好吃过。 徐善看着摆到自己面前三份同样的烤肉和拉面,轻蹙起眉,抬眼向李元:“我吃不下这么多。” 李元盯着她:“没说让你都吃,每样尝一口觉得哪份好吃告诉我。” 徐善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食物感觉自己好像不是来修学旅行的,像是参加了什么美食节目,要进行点评。 她知道李元想听什么。 卖相看起来都差不多,她夹着筷子分别都尝了一口,指了一下最左侧的那份食物:“这份好吃,烤肉是全熟的,拉面煮的也很劲道,咸淡也正合我的口味。” 听徐善说左侧的食物最好吃,李元唇角无意识地翘起,意识到之后又紧紧抿住唇,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算你有眼光。 李元把左侧那份食物给徐善留下了,把另两份端走,扔下一句:“好吃的话就多吃点。” 徐善看着李元的背影,眼神耐人寻味,她知道李元想听什么,便说什么给他听。 哪份是他做的也很好猜,反向猜测就对了,做的最难吃的就是他的,烤肉烤的时间久了嚼不动,拉面煮的半生不熟甚至能吃到面条里面的硬芯。 盘子里剩下的食物徐善没怎么动,等大家都吃完东西李元过来拿她的盘子,见盘子里的食物还剩了很多,眉眼逐渐冷凝,像是质问:“不是说好吃吗,为什么不吃光?” 徐善抬眼看他,表情平静,声音淡淡的:“要睡觉了,吃多了胃里不舒服。” 李元盯着她,眼神一错不错,像是是在辨别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沉默了良久,才端着盘子转身离开,让跟班去刷碗。 虽然是露营,沙滩边却有准备好的简陋浴室,还有更衣室,徐善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又回了帐篷里,到处都黑压压的沙滩上,只有徐善的帐篷闪闪亮亮的,她想迷路都困难,简直像是灯塔一样,时刻指引着方向。 她坐在帐篷口,抬眼看夜空,很美,像深蓝色的幕布挂着璀璨的繁星,如果她没有重来一次的话,或许也已经成了浩瀚宇宙中的一颗星星。 徐善拿过手机,划开屏幕,打开相机,对准星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什么滤镜都没加,上传到了is上配文:浪漫的星空~ 李元他们输了之后也愿赌服输,决定不进帐篷里睡了,郑裕和他的跟班坐在海边礁石上,吹着海风,李元坐到了徐善的帐篷前,漫不经心地开口:“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出海。” 徐善抬眼看他,矜贵好看的眉眼隐在挂灯映射出来的昏黄光线下,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几分温和,她轻嗯一声:“这就睡,但你能别待在我帐篷前吗,你坐在这里我睡不着。” 闻言,李元拧起眉:“徐善,徐秘书长说你怕黑。” 李元这话说的荒唐,徐善伸出手,细白干净的掌心上落满了挂灯映射出来的昏黄光线,这海滩上有湿润的海风吹过,那里都黑压压的,只有她这里因为帐篷上挂了闪闪亮亮的挂灯,亮的刺眼,她声音淡淡的:“我不怕黑,而且这里也不黑。” 李元眉头皱得更紧了,拿出手机拨通了徐父的电话,这个时间徐父应该是在作会议总结,sk财团每周一次的总结例会,每当到这个时候他连徐母和徐善的电话都不会接,可偏偏接通了李元的电话。 李元盯着徐善,对着电话询问:“徐秘书长,徐善怕黑,对吗?” 徐父身为sk财团秘书室室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能力非一般人能比,听到李元这么问,开口应声:“对,善儿一直都怕黑。” 听满意的回答,李元拿着手机晃了晃,对徐善露出有恃无恐的笑容,没再和徐父多说一句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徐善看了李元一眼,声音平静:“你既然愿意在这里坐着,那就坐着吧。” 李元冷嗤一声没说话,转过身子,坐在帐篷口。 徐善将帐篷拉链拉紧,躺在了防潮垫上,戴上眼罩,拉过被子,闭上眼睛休息。 郑裕这一伙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后半夜的时候太困了直接跑进帐篷里去睡觉了,而李元则一直坐在徐善帐篷外,因为挂着闪闪亮亮的挂灯,吸引过来不少蚊虫,他的脸还有露在外面的手背都被蚊子叮咬出红肿。 他起身翻开备用品,从里边拿出驱蚊水,驱蚊贴,还有驱蚊棒,凡是驱蚊虫的都拿出来了,在徐善帐篷外喷了一圈驱蚊水,驱蚊水的味道温和并不刺鼻,对人体也没有什么害处,效果也很好。 李元站在帐篷门口,视线盯着帐篷拉链,良久拉开帐篷拉链进了帐篷里。 因为帐篷外面挂了闪闪亮亮的挂灯,帐篷布的遮光性又不是很好,帐篷里面也透着昏黄的光线,徐善可能是觉得刺眼,戴着眼罩睡的,仔细听的话能听见她细细平稳的呼吸声。 帐篷里空间狭窄,李元轻手轻脚地挪到了徐善身边,打开驱蚊棒在她小巧白皙的耳垂后面轻轻涂抹了一圈儿,又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腕内侧贴了一个驱蚊贴。 弄完之后,李元半蹲在徐善身边,凝视着她,她清丽的眉眼被眼罩遮住,只露出饱满水润的唇瓣,他久久的盯着,良久,缓缓俯身,唇瓣相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第51章 沙滩运动会 李元轻吻了一下徐善水润饱满的唇瓣,微凉柔软,贴了一下就分开,缓缓退开身子,半蹲在徐善身边,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的唇瓣,夜幕深沉,帐篷里本就寂静,他此刻甚至能听到他心跳如鼓的悸动声,故作镇静的,轻手轻脚拿着驱蚊棒,出了帐篷,将帐篷的拉链拉紧,就坐在徐善的帐篷口,默默出神,心脏跳的越快,眉头就拧得越紧。 良久,李元拿出手机打开is,浏览徐善的账号,一个小时之前她刚发布了一条新的动态,是一张漂亮的星空照。 李元握着手机,抬眼看向夜空,像深蓝色的幕布一样徐徐展开,上面挂着璀璨繁星,浪漫又漂亮,他退出is界面,打开相机,对准夜空拍了一张照片,上传到is上,什么文字都没配,只单单传了一张照片上去。 第二天徐善是被李元喊醒的,站在她帐篷外,拧着眉,一连喊了好几声:“徐善,起床。” 帐篷里,徐善良久才清醒,摘下眼罩,光线透亮,帐篷布遮光性能不太好,早晨的阳光亮,她又戴了一晚上眼罩,觉得有些刺眼不适应,微微闭了闭眼睛才睁开,声音淡淡地回应了李元一声:“醒了。” 掀开被子时,徐善看见自己手腕内侧上粘着的驱蚊贴,动作一顿,反应过来之后,眼里闪过厌恶。 除了李元不会是别人,昨晚他进她的帐篷里了。 徐善拉开帐篷拉链出去,就见李元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背对着她站着,听到响动这才转头朝她看过来,大早上的,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一副墨镜戴上了,衣服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只不过多了一副墨镜。 徐善见他右脸还有脖子上多了几处被蚊虫叮咬出来的红肿,猜测他多半是眼睛也是被蚊子叮了,要不然不会大早上的弄一副墨镜戴上。 李元和她对上视线,漫不经心地开口:“早啊,徐善。” 徐善表情平静:“早。” 李元冲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掌宽大有力,骨节匀称:“走吧,一起回庄园,你起的已经迟了,抓紧回去洗漱换衣服,待会不是还要和其他人一起出海吗。” 徐善看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直接忽视,踩着柔软细沙朝庄园的方向走去。 李元被她无视,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缓缓收紧手掌,垂在身侧,抬步追上徐善和她并肩而行,两人一路沉默无言,回去路上遇见德亚高学生都笑着看他们俩,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随行老师安排的项目是九点坐游艇出海,徐善回到卧室之后定了个闹钟,又睡了一会,闹钟响了才起床冲了个澡,换了一套雾紫色的薄纱裙,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上都细细地涂了防晒霜。 集合的时候,李元和郑裕都没来,李元眼睛又被蚊子叮了,眼角不舒服,所以没去,郑裕则是因为昨天晚上在帐篷里睡的一点都不舒服,海风又冷,早上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心情出海,就窝在房间里休息,为了应付随行老师,借口说身体不舒服。 徐善惊讶的不是李元和郑裕没来,而是姜承这个害怕水的人竟然来了,他站在队伍里遥遥和徐善对上视线。 上游艇的时候,姜承不着痕迹走到了徐善身侧,徐善瞥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害怕水吗?” 姜承这段时间过得并没有因为徐善对他的态度不再像从前那样恶劣,而是伪装成一副平和样子就有所好转。 姜父依然是那个暴力强势的姜父,而姜母依然是那朵菟丝花,柔弱不敢反抗,需要人保护的姜母。 自从徐善和李元即将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姜父对待徐善的态度就改变了,采取怀柔方法,处处讨好她,也吩咐姜承不用再把她当作竞争对手,不用再整日里想着怎么赢过她,狠狠把她踩在脚底下了,只需要同她交好,缓和两人关系,变得亲近起来就好。 上了高三之后,姜承就再未赢过徐善,姜父认为让姜承讨好徐善,肯定比让姜承赢过徐善要来得简单得多,就算他这个废物儿子没有天赋赢过徐善,可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讨好人总会吧。 可姜父不知道,对于姜承来说无论是把徐善当作竞争对手看,费尽心机地把她踩在脚下,还是讨好她,和她变得亲近起来都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这都不是他想要的,都是姜父强加在他身上的想法,用暴力用威胁强迫他做这些事情,执行他的命令,不容反抗,曾经只有姜承一个人受苦受难,可是自从那次姜母为了保护他,被姜父打了之后就也同他一样陷入了地狱,每当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姜父不顺心就会挨打强迫他打起精神来,姜父也会通过虐打姜母的做法来逼迫他。 曾经姜承还能把他受过的这些苦受过的这些罪推诿到懦弱的母亲身上,总是赢过他,步步紧逼的徐善身上,可现在姜母为了保护他,第一次被姜父虐打之后就陷入了地狱一样的生活,而他又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把徐善推入了泳池的深水区,差一点就杀了她,再加上徐善现在即将要和李元订婚了,姜父也转变了策略,不再逼着他赢过她,他就更没有理由怨恨徐善了。 正是因为他曾经能够推诿责任,盲目怨恨的人现在他都已经没有理由去指责她们了,所以他才终于开始正视他自己的懦弱,揭开已经结痂伤口开始正视那个在他心里一直强势不容反抗的,神一般权威存在的人,姜父。 其实姜承心里一直都知道,他所有的痛苦都源于他的父亲,可从小在严厉暴力的教养下刻在骨子里的懦弱恐惧驯服,让姜承不敢生出反抗意识,认为姜父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即使姜父打他,他也不敢恨姜父,而是责怪不保护他的姜母,又或者怨恨总是赢过他,给他带来痛苦的徐善,甚至是无能的他自己,认为只要他用心做赢过徐善就好了,他就不用再挨打了,父亲也会认可他表扬他,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现在当姜承慢慢开始意识到了这一切之后变得更沉默,更阴郁了,姜父给他带来的痛苦也一层一层被拨开,曾经的姜承身边最起码还有一两个亲近的朋友,比如郑裕又或者是其他人,可现在他在德亚高基本上就是独来独往,冷漠阴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旁人看见姜承和徐善并肩走在一起,低声在交谈的模样都觉得新奇,时不时往这边投来几道视线。 徐善刚才问他不是怕水吗,为什么来,姜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有话想和你说,所以才来的。” 闻言,徐善顿住脚步,侧头看向他:“什么话?” 姜承好看的眉眼间拢着一股阴郁,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上了船再说吧,小心脚下台阶。” 徐善也并不心急,轻嗯了一声,拖着裙摆上了游艇,两人没有进船舱而是去了甲板上,海风湿润清新,似乎能把人胸腔里的闷窒一扫而空。 游艇缓缓启动,姜承看着浮起白色浪花的大海,身体僵硬,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手攥紧了护栏,不再看海面,而是和徐善对视,徐善身子侧着站着,手臂搭在护栏上,穿着雾紫色薄纱裙,海风微微吹拂起雪白脸颊旁的黑发,像盛放的紫楹花,平静又温和,看不出一点恶毒的模样,她总是伪装得这样好。 姜承怔怔看着徐善,眉头微微皱紧,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凛冽:“徐善你知道吗,你笑着的模样很讨厌。” 闻言,徐善平静地和他对视,唇瓣轻启:“是吗?” 姜承盯着她:“嗯,讨厌,但现在我不恨你了。” “你知道吗?从前父亲让我把你当作竞争对手,总是拿你来和我比较,非要让我赢过你,把你踩在脚下的时候,我怨恨你,觉得你咄咄逼人,明明赢了那么多次,为什么就不能输给我一次,害得我总是被父亲虐打,甚至还总是在我面前炫耀挑衅,每每那个时候我都恨不得杀了你。” “徐善,我做梦都想要赢过你,让你输给我一次,让你也尝尝我这种每天生活在地狱里痛不欲生的滋味,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赢了你就好了,就不用再被父亲打了,赢了你父亲会我为骄傲,我也不用每天在家再过这种胆战心惊,随时会被父亲拳打脚踢的日子,所以我恨你,厌恶你!” “可是自从你和李元快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父亲就不再要求我赢过你了,而是让我同你交好,打好关系,因为你会是未来sk财团理事长的儿媳,你和我不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就算日后我们同时进入sk,也不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了,你会是我的雇佣主,父亲说我没资格再当你的竞争对手了,只需要讨好你够了。” “明明不用再把你当做竞争对手,也不用再时时刻刻焦虑,害怕下一次水平测试你又赢过我,我又会被父亲虐打,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到处寻找优秀的高考协调员,争分夺秒的学习就为了赢过你,我应该开心才对的。” “可我还是恨你,厌恶你!”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徐善?” 徐善同姜承对视,清凌凌的眼底平静无波像清透的海水一样,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作声,海风微微拂起紫色薄纱裙摆,像蹁跹的蝴蝶。 良久,姜承自嘲自讽地嗤笑了一声:“因为我恨的根本就不是你……” 说着,他眼底燃起簇簇恨意的火苗:“我恨的是父亲不顾我意愿,总是逼迫我的行为,恨的是只要我有一点不合他心意,他就会使用暴力虐打我,恨的是他不光打我,甚至连对柔弱的母亲都能下得去手!恨他总是拿你来同我比较,把我贬低的一无是处,骂我是废物,说我不配做他的儿子,斥责我烂泥扶不上墙,可我真的有那么不堪吗,现在他又逼迫我来讨好你,我仅剩无多的自尊此刻都放在了你脚下,你只要轻轻那么一抬脚就可以把它碾碎。” 越说,姜承眼底的恨意便越癫狂,像是隐忍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喷薄而出。 徐善看着他,平静地开口,像是要勾出他心底那呼之欲出的答案:“那你想怎么做?” 姜承看着徐善,他从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清醒:“我要反抗,我不要继续生活在地狱里了,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没关系,可母亲不行!” “曾经我一直觉得母亲懦弱,在我被父亲虐打的时候,她只会捂着嘴哭,从来没有一次站在我面前保护过我,为我遮风挡雨,可唯一一次她跪在父亲面前,护住我,哭着哀求父亲不要再打我了,可我却懦弱的逃跑了,就是这一次,我亲手把母亲推入了地狱,在此之前,父亲从来没有打过母亲。” “徐善,你知道吗?父亲每打母亲一次,我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场景,梦见我在母亲挨打的时候慌不择路地跑出别墅,那副懦弱又胆怯的模样,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可笑。” “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指责母亲呢?” 徐善微微侧头,视线放远投向蔚蓝色的海面,起伏着波浪,卷挟着湿润清新的海风,她缓缓开口,声线温和,像是能抚平人所有的伤痛:“只要迈出那一步,反抗并不难,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吗?” 闻言,姜承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他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条海蓝色的宝石项链,外面一圈镶嵌着花卉枝叶形状的钻石,在透亮的阳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线。 “如果你想帮我的话,就收下这条项链吧,父亲吩咐我务必让你收下,让我同你交好,你收下的话就算是帮我了,最起码可以帮我和母亲躲过一次虐打,可以吗?” 徐善看着姜承手中的项链,没怎么犹豫,伸手接过。 姜承眉眼间拢着的阴郁褪去了一些,像是一直被阴霾笼罩着的天空微微放晴,露出原本清爽的眉目,扯出一抹笑,语气真挚:“谢谢你徐善。” 徐善轻笑了一下:“不用谢,从前我也有错,以后好好相处吧。” 姜承轻嗯了一声,视线瞥向船舱,询问:“要进去吗?” 徐善摇头:“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吹吹风。” 姜承看了一眼海面,因为溺水有阴影,他看见漂亮的大海从不会觉得开阔,只觉得有一种窒息感,他不想继续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同徐善打了声招呼便抬步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徐善看着红丝绒盒里的项链,眼神平静,细白指腹勾着项链拿了起来,像大海一样蔚蓝的宝石在透亮的阳光下折射出干净通透的光线,很纯净,围绕着宝石镶嵌着的花卉枝叶钻石,也很漂亮。 徐善缓缓将手伸出护栏外,手指微微向下一垂,项链顺着她指尖往下垂的方向滑落,坠落进大海里,只溅起些微水花,瞬间就被海浪卷斜而过,看不出一丝波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眼恢复了平静。 徐善眼里闪过嘲讽的恶意,帮他,怎么可能? 姜母被折磨的越惨,姜承才会越恨姜父啊,累积堆叠的恨意就像在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炸弹,随时会炸的人粉身碎骨。 出海准备了海钓项目,但因为日头太烈,只有男生参与,女生们怕晒黑,没什么兴趣,穿着好看的裙子站在夹板上或者是船舱内部,漂漂亮亮的自拍。 徐善人漂亮性格好,又快要和李元订婚了,身份也顿时被拔高了一个阶层,女生们愿意同她亲近,即使一个人站在偏僻的角落里吹风,也能被她们找到。 “善儿,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呀!” “就是,是不是元少爷没来,你一个无聊啊。” “善儿,别一个人待在这儿了,走和我们拍照去。” “对对对,善儿快走,我要和我们德亚高的女神拍照!” “我们善儿今天穿的这么漂亮,像公主一样不拍照多可惜,我一定要为你记录下今天闪闪发光的美貌。” 徐善柔软地笑着答应,清丽脆弱的眉眼比海水还要通透干净:“好,走吧,我们去拍照。” 见她答应,女生们都笑盈盈的,站到徐善身侧挽住她手臂:“走吧,善儿。” 徐善跟着她们一起往船舱内走,边走她们边打趣徐善打趣:“对了,善儿,你昨天晚上发在is上的星空照拍的好棒,你是和元少爷约好一起发的吗?” “我也刷到了,前后刷到了我们善儿和元少爷的动态,你们两个真是的!暗戳戳的秀恩爱,甜的人牙疼。” “善儿,你和元少爷平时相处得淡淡的,我还以为你们……现在看是我误会啦,果然元善cp就是我们德亚高最棒的校园情侣。” 徐善听的云里雾里的,昨天晚上她确实是在is上发了星空照没错,可怎么又扯上李元了,还说她和他暗戳戳秀恩爱。 见徐善不做声,大家还以为她害羞了,笑着调侃。 “善儿,怎么还害羞了,你前脚刚在is上发完星空照,后脚元少爷就发了一张同样的,明明是公开的校园情侣,怎么还暗戳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爱豆在秘密恋爱呢。” 闻言,女生们纷纷笑出声, “就是,善儿以后你发动态的话直接@元少爷就好啦,每次还要我们在评论底下帮你@。” 听到这儿徐善也明白了,她睡着了之后,李元在is发了和她同样的星空照,只是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没怎么看手机,更没登录is账号,所以才不知情。 听着她们打趣,徐善笑而不语,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一行人回到船舱,随性老师包的高级奢华游艇,船舱内部布置十分奢华,空间宽敞,真皮沙发,有红酒,精致的点心,还准备了晕船药,以备不时之需。 女生们拉着徐善拍个不停,过了好久,船舱外边有男生钓上来鱼了,隐隐约约传来兴奋喧闹的声音,女生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走到甲板上去看,偌大的船舱内只剩徐善一个人,她这才从手包里面拿出手机,登录了is,翻开李元账号,果不其然和女生们说的一样,后半夜她睡着了之后,他发了一条和自己一样的星空照。 虽然没配文字,但两个人前后脚发了同样的照片,又是即将要订婚的关系,别人肯定会以为是在暗戳戳的秀恩爱,但实则是李元在单方面地宣示主权,占有欲极强。 徐善并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毕竟李元这种行为对她有好处,可以激起宋璟不甘的情绪,宋璟一直都在用小号视奸她的动态,估计从她和李元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他小号的关注又会多一个人了,李元。 因为身世的极端差距,宋璟很清楚他配不上徐善,虽然不甘但又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能给自己洗脑,徐善是不会喜欢李元这样的人的,李元除了家世,简直一无是处,性格阴晴不定,暴戾乖张,丝毫不尊重徐善的意愿,这样的人徐善怎么可能喜欢!所以他用小号关注了李元的is,同时视奸他们俩的动态,生怕从两人发布的动态中找到蛛丝马迹证明徐善也是喜欢李元的,这会让他发疯,因为在他看来,李元除了会投胎,含着金汤匙出生,简直就是一滩烂泥,除去身世他在任何方面都要比李元强,无论是心性,才能,还是对徐善的喜欢,都强于李元! 与此同时,在釜山进行修学旅行的宋璟过得并不愉快,因为飞往意大利前,在vip休息室时徐善如实告知了李元她手里的真丝眼罩是宋璟送的,所以李元登机之前吩咐了两个社会关怀对象,特意叮嘱一定要让宋璟在修学旅行中过得愉快。 这个愉快要打一个双引号,说的是反话,光听他冷沉的语气,社会关怀对象就知道他们该怎么做了,他们虽然害怕李元,不得不听他的吩咐,但李元毕竟不在釜山,而是远在意大利,他们和宋璟都是社会关怀对象,自然更能共情宋璟,可也不敢理违背李元的吩咐,怕没能让李元满意的话会被迁怒,惹火上身,之后被霸凌针对的人会变成他们。 社会关怀对象的修学旅行自然和财阀后代精英子女们的不同,富家子女在意大利的海岛庄园居住,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海景阳台房间,而社会关怀对象在釜山却要三个人住同一间房,接到李元吩咐的两个社会关怀对象借机换了房间,和宋璟换到了一间房,对他进行了霸凌,即使是出于同情,已经对他手下留情的情况下,他一张清冷倨傲的脸依然挂满了伤,第二天他们更是把宋璟直接锁在了房间里,同老师说宋璟身体不舒服就不参加今天的活动了,实则拔断了酒店房间内的电话线,收走了他的手机把他关在了房间里,不给他水喝,也不给他饭吃。 出海回来之后,大家都觉得疲累,随行老师也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午休时间休整。 徐善回到房间之后,随意吃了两口东西,脱下紫色薄纱裙,换了睡衣爬上床直接开始午睡,因为下午还有沙滩运动会,她报名参加的两人三足,抽签抽中的姜承,和姜承一组,下午的沙滩运动会结束之后,晚上还有泳池派对,要是不抓紧时间休息的话,晚上就更没有时间休息了。 可能是出来坐了一上午的游艇,在船上晃晃悠悠的,脑袋发沉,徐善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直接睡到了两点多才醒,冲了个澡换上统一发放的运动服,淡粉色短袖和白色短裤,露出两条纤细修长的腿,黑色长卷发全部拢了起来,扎成高马尾,生机盎然,清爽活力。 徐善怕晒黑,下去的晚,她到沙滩上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姜承看见她遥遥招了招手,徐善走过去站在了他身侧。 李元抽中和郑裕一组,频频往徐善和姜承这边投过来视线,阴鸷地盯着徐善,徐善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强烈的视线,但却故意忽视,一眼都没看他。 姜承站在徐善身侧,缓缓开口:“输赢不重要,别受伤,这种游戏很容易受伤,我会把步子放慢一点,配合你的速度。” 徐善轻嗯了一声,她也并不在乎输赢,只是身为全校会长,修学旅行过程中随行老师组织的活动她不能缺席罢了,如果她这个全校会长都不带头参加的话,其他人肯定也没动力,毕竟这么晒,窝在房间里吹空调多舒服。 李元瞥见姜承和徐善低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紧紧拧着眉,郑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知肚明,这是又吃味了,他玩世不恭地笑着揽住李元肩膀:“赢了不就行了,跟他置什么气。” 闻言,李元视线投向终点线,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 比赛开始之前随行老师给每一组都发放了一条丝带把两个人脚踝绑在一起,挨得近又都穿着短袖,难免肌肤相触,姜承感受到胳膊上传来微凉柔软的温度,微微偏过头去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 等每组都把丝带绑好,又等待了一会儿,一声哨声响起,比赛开始,姜承故意把步子放小,配合徐善的速度,两个人都不急,也不在乎输赢,倒还算是和谐,只不过速度慢了一些,几乎是比赛刚开始就被人落在了后边。 李元和郑裕从小一起长大,默契本就非常人能比,更何况这种游戏从小到大不知道一起玩过多少次了,一直遥遥领先,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悬念,最先冲过了终点线,郑裕兴奋地抱住李元拍了拍他后背,兴冲冲的:“赢了!!!” 李元却冷着脸看向徐善和姜承的方向,两人慢吞吞地走着,明显能看出来姜承在配合徐善的脚步和速度,挨的很近,亲密无间,李元觉得这一幕相当刺眼,弯腰解开和郑裕绑在一起的丝带,丝带滑落在沙滩上沾染上沙子,他又深深看了徐善一眼,而后阴沉着脸离开。 郑裕看着李元背影,喊了一声:“哎,还有别的项目呢!” 李元脚步没停,连背影都冷飕飕的,散发着不悦。 郑裕又看了一眼刚刚到达终点的徐善,拧着眉轻口气,这俩人真能折腾! 第52章 都在提醒她 下午沙滩运动会结束之后,晚上便是奢靡的泳池派对,徐善换上了泳衣,和大家在学校上游泳课时候的游泳服不同,这次的泳衣是真正的泳衣,性感的那种,她穿了件蒂芙尼蓝的比基尼,露出雪白肌肤,拿了杯香槟,在泳池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徐善视线扫视了一圈,李元郑裕还有他们的几个跟班都不在,多半是单独嗨去了。 泳池外部安置了泡泡机,到处都是飞扬的白色泡泡,泳池里俊男美女互相泼水,拿着水枪互呲,有的人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网红独角兽游泳圈上就无辜遭殃,被水呲到,笑着加入。 女生们泡在水里笑着冲徐善招手:“善儿,下来玩儿啊,别在上面坐着了,多无聊。” “对啊,善儿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儿,有游泳圈别害怕,你这段时间不是已经开始尝试学游泳了吗,这就证明你已经开始克服恐惧了,别害怕水,而且有我们保护你了,下来玩儿吧。” 徐善轻笑一下,在泳池周围布置的灯光下眉眼显得越发清丽,肌肤雪白细腻:“你们先玩儿吧,我喝完这杯香槟。” 闻言,女生们笑着点头:“好,那你快点喝啊,我们等你。” 徐善温婉的笑着,拿着香槟杯送到唇边,小小的抿了一口,女生们坐在网红游泳圈上自拍,男生们在泳池里嬉笑打闹,拿着水枪打水仗,气氛超嗨,下午沙滩运动会结束之后大家明显都被晒得有气无力的,此刻参加泳池派对又都恢复了活力。 徐善视线搜寻着姜承,他坐的地方离她有些远,一向独来独往的人身边此刻竟然围了几个男生,都是李元和郑裕的跟班之流,围住姜承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姜承之前和郑裕交好自然也认识他们,当然也知道此刻被他们围住,肯定是有人指使。 他们把姜承团团围住,戏谑地开口:“姜承,干嘛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啊,怎么不下去和大家一起玩儿啊?” 身旁有人笑着嘲讽:“他怕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上游泳课都不下水,自己一个人在岸上坐着,也不嫌丢脸。” 为首的男生揽住姜承肩膀拍了拍,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怕水就更要下去玩了,扑腾扑腾就不害怕了,你要是一直不下水怎么才克服恐惧啊,对吧?” 周围人纷纷附和:“就是。” 说着用蛮力扯着姜承肩膀将他拉起来,不是真心的想要叫他一起玩,只是想把他推进水里,给他个教训罢了,旁边的男生们将他围住,推搡着姜承逼迫他步步后退,姜承天拧着眉,冷着脸,声音凛冽,像淬了冰一样:“滚开!” 闻言,刚才男生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一变,变得阴冷,无语地嗤笑了一声:“给你脸还真是不要脸,区区一个部长之子,你还以为还是曾经和郑裕交好的时候啊,大家都捧着你,给谁甩脸色呢!” 说着狠狠的一记右勾拳砸在姜承右脸上,周围男生们直接用力将他推上到了泳池边缘,为首男生一脚将姜承给踹了进去,扑通一声砸进泳池,迸出巨大的水花,因为溺过水,害怕水,所以姜承对这种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堵住他口鼻的窒息感格外害怕恐惧,拼命地挣扎着,是应激反应。 男生们则都无视他的痛苦,站在泳池边缘,微笑的看着他挣扎,甚至还拿出手机录下来,拍下他狼狈的样子,笑个不停。 徐善坐在远处的位置上也能看个分明,香槟杯送到唇边,微微仰头喝了一口,眼底浮现出嘲讽的笑意。 随着姜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迟缓,男生们才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拖到岸上,他脸色苍白,不住的咳嗽着,显得眼珠愈黑,看向男生们的眼神流露出赤.裸的恨意,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 为首男生双臂交叠在胸前,啧啧两声,摇摇头:“你这副模样还真狼狈。” 说着抬脚从他身侧走过,脚却狠狠踩在了姜承拄在地上的手指,重重地碾压了两下,微微垂头和姜承对上视线,勾唇露出恶意,有恃无恐。 泡在水里,站在泳池边上的学生们看完热闹,又继续开始玩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习以为常。 而此刻徐善也喝完了一杯香槟,踩着泳池梯慢吞吞地下到水里,女生们给她推过来一个粉色火烈鸟网红游泳圈,又递给她一把水枪:“善儿,和我们一起玩。” 徐善笑着接过水枪,和女生们一起在泳池里面打起了水仗,虽然她一直没有从游泳圈上下去,但是被人拿水枪呲的满身是水,黑色长卷发湿哒哒的贴在脸颊上,雪白肌肤上也挂着水珠,泳衣全都湿掉了,而姜承早已经默默地起身离开。 在游泳池玩到半夜十一点多的时候,徐善有些乏累了,裹着浴衣往房间走,头发湿哒哒的披散着,她的房间在三层,刚转过二楼旋转楼梯拐角时,碰见了昨天晚上露营时和她一组的李元和郑裕的那个跟班,他撞见徐善湿漉漉的模样,连忙垂头避开视线,打了声招呼:“徐善。” 男生的脸很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是喝了很多酒,徐善站的离他并不近都能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那股酒气,轻声问:“你喝酒了?” 男生点点头:“和元少爷,还有郑裕我们一起,酒没了,我去取酒。” 徐善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没再说话和他擦肩而过,男生匆匆下了楼去地下酒窖里面取酒,徐善没有直接上三楼,反倒是拐到了二楼的走廊往里走,离得越近,激烈的音乐声音越响,还伴随着人的吵闹声,因为跟班出来取酒,所以门没关严,徐善侧身站在门外,视线透过门缝投进去,李元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上,手上似乎拿着什么塞到了嘴里,像是花瓣,但因为光线太暗了,她站在门外看不分明,没办法确认,郑裕坐在李元身边,手肘支在膝盖上,侧头和李元说着什么,一副很嗨的模样,房间里还有好几个男生端着酒杯一边喝酒,一遍伴着音乐晃动身体。 徐善推门进去,原本只是透过细微门缝照进来房间一点光亮不明显,可此刻门一下子全被推开,清冷的白炽灯线投射到昏暗的房间里,李元觉得刺眼,抬手挡住眼睛,紧紧拧着眉,轻轻闭了一下眼睛,才又睁开,看清徐善的模样裹着浴衣,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黑色长卷发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从泳池派对玩完回来,眉眼顿时冷下来,声音阴沉:“都出去。” 闻言,其他人神情悻悻地放下酒杯,把音乐关掉,匆匆出了房间,郑裕看了一眼徐善,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没说什么,抬步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房间里顿时又变得昏暗了起来。 在推开门亮起来那一刻,徐善已经看清桌子上是什么东西了,干花花瓣,但绝对不是普通的干花,李元他们这种财阀后代玩的厉害,无所顾忌,只要是新鲜的都想尝试,徐善前世就知道,但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开始了,甚至刚到意大利就能弄到,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暴躁阴鸷,只不过她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李元阴沉着脸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徐善身上:“身上还湿着,也不怕感冒。” 两个人挨得很近,徐善轻轻呼吸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湿润的水气,她扯住他的领口,微微踮起脚仰头就要贴上他唇瓣,李元盯着她眼睛没躲可却在最后一刻侧头避开,侧脸紧绷,一看便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他避开,徐善就可以确认了,如果只是普通的干花李元不会避开她的吻的,反而会放纵遵循自己的欲望,因为他对她有好感。 昏暗光线下,她清澈眼底闪过笑意,转瞬即逝,难以捕捉,徐善缓缓退开身子,声线温和:“抱歉,有些醉了。” 说完之后,她便匆匆出了房间。 李元盯着徐善背影,刚才吃了干花的愉悦舒适感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心里无处抒发的烦闷感,拿起茶几上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心里边才觉得舒畅了一些,打电话把郑裕和其他人叫回来继续嗨。 回到房间之后,徐善洗漱了一下,换好睡衣上床休息,一整夜无梦,睡了个好觉。 翌日是意大利修学旅行的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但早上的时候随行老师还是把大家都叫醒在楼下集合。 早上海风有些凉,徐善随意裹了一件薄薄的开衫,们慢吞吞地下了楼站在草地上,等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随行老师拍了拍手让大家集中注意力:“大家安静,注目。” “今天是我们修学旅行在意大利的最后一天了,这两天大家是不是都度过了愉快的时间啊?” 随行老师活动安排的虽然密集,但确实还都不错,学生们也都很满意,笑着附和:“嗯,很愉快!” “泳池派对最棒” “露营才最好!” 学生们对这次修学旅行安排的满意,老师也很愉快,声音温柔:“很庆幸大家都度过了愉快的时间,我们德亚高的孩子都是绅士淑女,诚实善良的孩子,从来都不会说谎话,那么今天修学旅行的最后一天,老师就为大家创造这样一个机会,剩余的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可以随意的说谎,规则就是被骗了的人不可以发火,可以一整天都说谎话,也可以谎话和真话掺着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这样的玩法确实有趣,老师说完之后,底下的学生们都议论纷纷,很兴奋的样子。 老师笑着:“好,大家现在都了解规则了吧,那就解散吧,祝大家修学旅行在意大利的最后一天都能度过愉快的时间,即使被欺骗了也不要发火啊,因为今天是谎言日,你身边的人说的到底是谎话还是真话,就交给你们自己去判断了。” 解散后,徐善回了卧室补眠,对这个谎言日的活动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她每一天都在说谎,很少有说真话的时候,如果把谎言日的规则换成一整天只能说真话,她可能还感兴趣一些。 中午醒了之后,因为是在意大利旅行的最后一天了,出于礼仪她要给徐父和徐母带一些伴手礼回去,但他们不在,徐善真的懒得花费一点心思在他们身上,没出去逛街挑选,而是直接选择了外送,用电话随意的订购了两份礼物直接送到庄园里来,敷衍至极。 等到了外送送过来的伴手礼之后,徐善换了身衣服去了自助餐厅吃午餐,咖啡,甜品,披萨,手工冰淇淋,葡萄酒,火腿一应俱全。 徐善拿了一份沙拉,一小块提拉米苏,一杯柠檬水端着托盘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垂头拿着叉子挖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正吃着,眼前却突然覆盖下来一道阴影,她抬头看去是李元抽出椅子坐到了她对面,拧眉盯着徐善。 他不开口说话,徐善神情也淡淡的,垂头继续吃自己的蛋糕,良久,李元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徐善,你昨天为什么要亲我?” 徐善垂着头,拿叉子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入口即化,根本没抬眼看李元,漫不经心的:“因为喜欢。” 李元并没有因为她这一句喜欢眉头就舒展开,反倒拧的更紧了,脸色也越发阴沉,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早上他虽然没下去集合,但今天是谎言日这个消息早都已经在来修学旅行的德亚高的学生们之间传开了,大家都很兴奋,已经开始骗来骗去了。 很明显,徐善说的也是谎话,翻译过来就是不喜欢他。 李元死死盯着徐善,她垂着头,薄薄的空气刘海微微遮住眉眼,看不清她眼里神色,他缓缓开口,语气别扭:“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 徐善随意的嗯了一声,人李元被她这种漫不经心无视他的态度,气得怒火攻心,隐忍着怒气,良久,又开口问:“昨晚你看见什么了?” 李元并不怕徐善发现,因为他的生长背景,接触到的概念告诉他这没什么,他也不觉得徐善看见了会对他们订婚的事情产生什么影响。 徐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看向李元,声音浅浅:“什么都没看到。” 李元盯着她,眉眼阴沉,又是谎话…… 徐善微笑了一下,拿起一旁的方巾在唇上轻轻按压,擦拭了两下,起身:“我吃饱了,你请便吧。” 李元看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她就连谎话也不愿同他多说几句。 结束在意大利的修学旅行之后,一行人又乘坐包机返回韩国国内,来时选择乘坐经济舱的学生回去时可以选择乘坐公务舱或者头等舱,交换着来这样更公平一些,徐善去了头等舱坐,头等舱的座位即使是并排的中间也隔得很远,即使李元依旧坐在了她旁边的座位,但是比来的路上要消停了不少,徐善安安稳稳的在飞机上好好休息了十多个小时,抵达仁川机场的时柳司机来接她回了家。 韩国这边是白天,徐善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多,徐父不在家在公司,只有徐母在,她整理好行李才下楼将伴手礼交给徐母,是意大利高端餐具品牌的一套骨瓷盘。 徐母温柔地笑着接过,伴手礼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反倒是更好奇李元和徐善在修学旅行过程中感情有没有升温,笑着询问:“怎么样?和元少爷相处的还好吗?有没有变得亲近一些?” 徐善温顺地笑着:“当然了母亲,毕竟是三天两夜的旅行,有很多相处的机会。” 闻言,徐母眉眼间的笑意更加遮掩不住了,那股愉悦浓的快要化不开,轻拍着她的手,不断重复着:“那就好,那就好。” 徐父下班回来的时候,姜父竟然也跟着来了,自从徐善和李元快要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姜父便不敢再和徐父对着干了,这其中自然也有理事长嘱咐他收敛些的缘故,他开始处处讨好徐父,其实就算理事长不嘱咐,他也会这么做,毕竟如果徐善和李元的婚事顺利的话,徐父未来就是理事长的亲家了,而他就算职位再高也终究是sk的一个职员罢了,自然不敢再跟徐父对着来,处处挑衅。 姜父来其实就是为了确认姜承到底有没有将礼物送给徐善,而徐善到底有没有收下,如果徐善收下了的话,就代表着她愿意和姜承冰释前嫌,如果她没有收下拒绝的话,那事情就难办了。 姜父来的时候也有一些忐忑,生怕他这个废物儿子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佣人准备好了晚餐,一家人和姜父一同落座,徐善特意换了一条浅白色一字肩的连衣裙,戴了一条漂亮的项链,姜父一眼就注意到了,脸色有一瞬间很难看,但随即就克制住,扯出一抹笑,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询问:“善儿,你去修学旅行之前,我看中了一条蓝宝石的项链觉得很适合你,但时间太匆忙了,没来得及转交给你,就让承儿带去给你,怎么样还喜欢吗?” 徐善握着手中的刀叉,优雅地笑着:“那条项链我收到了,谢谢,姜伯父,很漂亮,我很喜欢,” 姜父皮笑肉不笑,追根究底:“喜欢的话怎么不戴呢?那条项链很配你今天这条裙子。” 闻言,徐善轻蹙起眉,像是有些难为情,良久才开口:“抱歉啊,姜伯父,那条项链被我落在意大利了,回来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发现,您这样贵重的心意,我却这样不小心,实在是太愧对您了。” 徐父坐在主位上,眼底露出玩味的笑容,他这个女儿啊,最是记仇。 闻言,姜父勉强的笑了两声,安慰:“没关系,善儿喜欢改天我再送过来一条一模一样的。” 实则心里在暗骂,徐善这个贱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摆明了不想将从前的过往一笔勾销,却还扯谎说什么落在意大利了,这段时间他这么殷勤,伏低做小,可却没换来徐父和徐善的一丁点回应,这让姜父一腔怒火倏地被点燃,熊熊燃烧,也迁怒姜承,把这些怨气归咎到他这个废物儿子身上,什么都做不好!明明让他讨好徐善,让她务必解开心结,收下礼物,可他又做了什么,就只会让他丢脸,从没做过一件让他满意的事! 姜父来本就是为了确认徐善是否收下了这条项链,又或者是否打开了一个缺口缓和他们两家曾经敌对的关系,可没有丝毫迹象如他所愿,但同时姜父认为徐善虽然有些小心机,但她还做不了主,徐善的一切行为都是遵循徐父的指令,那个不想和他缓和关系的人最终还是徐父。 姜父一腔怒火隐忍着,勉强用完这顿晚餐便匆匆告辞,回家之后又不问青红皂白的将一腔怨气愤懑发泄在了姜母和姜承的身上,他甚至什么都没说,只是阴沉着脸不停地拿皮带抽打着姜母,姜母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社交了,因为她总是旧伤未愈就又添新伤,被姜父暴力虐打的同时整日又闷在别墅里,人愈发消瘦,甚至隐隐有了抑郁的倾向,姜母现在在被姜父虐打的时候,甚至都已经很少哭了,像是麻木了,只有在被姜父打完,看到姜承的时候才会哭,亲眼目睹母亲这副模样,姜承怨恨的要死,恨意席卷了他的理智,眼底是吞噬一切的疯狂。 如果要是父亲不在了就好了。 修学旅行结束后德亚高又恢复了平静,重复着从前一日又一日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最近郑裕的脸色总是很难看,阴阴沉沉的不说话。 is上边有爆料说是郑裕家又去了个新狐狸精而且好像就是之前在医务室工作的林医生,所以他最近才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不过爆料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几乎是在刚发出来没两分钟的时候就被删了帖子,账号也跟着注销了,只是偷偷在德亚高的学生们之间流传,不敢让郑裕知道,徐善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翘起唇角,林医生还真是没辜负她的期望啊。 修学旅行回来之后,徐善在裴老师的协助下开始准备申请首尔大学的资料,平静安宁,所有事情进行的都很顺利,都在朝着她安排好的方向发展,而结束修学旅行从釜山回来的宋璟却迟迟不敢回家,因为不想让宋母看见他脸上的伤,所以便借口朋友邀请他去家中玩要住几天,没有回家。 宋母一直怀疑宋璟在被李元霸凌,听到宋璟给她打电话说要去朋友家住两天,她心中疑虑更深,但是为了找出真相,她决定故作不知,安抚住宋璟,答应了她,但却跟管家请了一天假,跟踪宋璟。 宋母自然不知道宋璟这几天在哪住,但她知道在守在德亚高侧门,放学一定能等到宋璟出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衣服隐在人群中很不显眼,但如果是熟悉的人肯定能察觉出来,不用提宋璟是她儿子,所以破宋母藏得很隐蔽,她想知道她的儿子到底在遭遇些什么。 德亚高放学后正门口停着成排豪车接送财阀子女,宋母藏在对面的小巷隐蔽处,视线紧紧盯着德亚高的侧门,良久才等到宋璟出来,在遥遥看清宋璟脸的那一刻,宋母瞬间就红了眼眶,搭在墙边的手指甲几乎要抠进墙里也不觉得痛。 宋璟出发去釜山修学旅行那天早上还好好的,可现在白皙的脸上眼角嘴角都挂着伤,脸色也很苍白,和在家里总是对她笑着说没事不用担心的儿子,判若两人。 这一刻宋母心里恨得发狂,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李元这么对待他的儿子!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的儿子,难道就因为她是穷人吗? 宋璟还没等走远,身后就走过来两个男生揽住他肩膀,嬉皮笑脸的,看着像是关系亲近,实则是胁迫着他往德亚高的小巷里走。 宋母隐秘的跟在他们身后,为了不让宋璟发现,她走得慢又谨慎,等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宋璟已经被他们踹倒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的往他脸上还有肚子上打,嬉笑着:“宋璟,别怪我们,谁让你得罪了元少爷呢,我们也得在德亚高生存啊。” 宋璟就是宋母的命,是谁都不能碰的底线,尤其是宋璟的父亲去世的早,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宋璟拉扯大,这种相依为命的生活让她把宋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听到元少爷这几个字的时候,宋母手脚透凉,心里的疑虑也终于确认了,随即疯狂燃烧起恨意,她甚至手里什么都没拿,便疯狂地冲上去,凶狠地扯开两个男生,护在宋璟的身前,怒斥:“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滚,我已经报警了!” 两个社会关怀对象对视一眼,匆匆跑走。 宋璟躺在地上轻喘着,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宋母不知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流下来了,哭着把宋璟扶起来,又心疼又气愤地斥责他,声音尖锐:“为什么不和我说!” 她抬手想要查看宋璟的伤口,但又不敢轻易触碰。 宋璟粗喘着气,感觉一呼吸哪里都痛,安慰宋母:“妈,别担心,我没事。” 宋母哽咽:“是李元一直在欺负你吗?” 宋璟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因为痛说话也艰难:“妈,听我的……什么都别做,很快就可以申请延世大了,比起要一个说法我更想能安安稳稳上大学,真的……什么都不要做,求你了。” 宋母眼泪止不住的流,侧过头去,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良久才轻嗯了一声,两个人谁都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宋母没再耽搁,打车扶着宋璟去了医院。 从医院回来之后,宋母又帮他请了三天假,在家好好休养,在医院检查那天,宋母才看到宋璟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宋母这才意识到就连之前她以为宋璟没什么事的时候都只是他伪装,因为怕她担心,所以没表现出一丝异样。 后来宋璟输液,宋母就一直在外面哭,她不知道她除了哭还能做什么?怨恨,愤怒,心疼,无能为力,都积压在心里,快要逼疯一个母亲。 宋璟在家的这三天里,宋母也请了假,没有去李家别墅,原本亲密无间两母子现在却只除了沉默,便还是沉默,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问,为了对方都在默默消化着伤痛,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只能默默忍受,祈盼着,等待着,只要等申请完延世大,毕业离开德亚高这地狱一样的地方就好了。 宋璟身体好了一些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而宋母也继续回到了李家别墅工作,她人性格好,脾气又温柔,在李家工作的这段时间和佣人还有管家的关系相处的都很不错,她一下子请了三天假,大家都很担心她,复工这天都纷纷来关心她,宋母只是强扯出一抹笑,解释说家里面有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已经解决好了。 看宋母脸色有些苍白,又念在她是第一天复工回来工作,管家并没给她安排什么重活,只吩咐她去别墅里面把花瓶还有假花都更换成新的。 宋母即使状态不太好,但工作完成的还是很认真,一趟又一趟更换着,快要收尾的时候,她捧着新的花瓶还有假花回到客厅里的时候,李元正拿着杯水往楼上走,宋母捧着花瓶,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泄露出赤.裸的恨意,一想到宋璟受的那些罪,恨不得直接拿着花瓶狠狠砸在李元的头上,让他头破血流,也尝一尝痛的滋味儿。 可是她不能,儿子和她说让她什么都不要做,为了宋璟能安安稳稳的上大学,她也只能忍,可只有宋母自己才知道霸凌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身为一个母亲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深深忍着的滋味儿有多痛苦煎熬。 其他人都水深火热,徐善过得却十分平静,按部就班,跟随着裴老师的安排准备申请首尔大的资料,因为徐善和李元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老会长便时常叫徐善去老宅陪陪他,检验她的心性人品,她爱不爱李元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对sk忠诚,理事长夫人也跟着凑热闹,时不时叫徐善去李家陪她插花喝茶,其实一开始理事长夫人嫌弃徐善的家世不够好,可和徐善独处了几次之后觉得她够温顺好拿捏,人漂亮脑子也聪明会是个合格的贤内助,最重要的是和李元很互补,而且她能看出来自家小儿子是喜欢徐善的,否则不会每次徐善来的时候,他都那么恰巧地待在家里。 天气越来越冷,德亚高的制服也从长袖衬衫换成了冬季制服,徐善的衣柜里也多了好多羊绒大衣,这期间光是姜家的消息,徐善就从徐父那听到了不少好笑的事情,姜家这段时间来过两次救护车,一次警车。 一次救护车是姜母被姜父打得昏死了过去,另一次是姜母自杀吃了安眠药,但还好发现及时洗胃救了回来,一次警车是姜承报警了,举报姜父家暴,甚至还做了他自己和姜母的伤情鉴定,但最后却不了了之。 他报警的行为让姜父沦为笑柄,承受了不少非议,随之而来等待着他的是姜父更剧烈的怒火。 十一月初,眼看着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老师针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未来商谈,当然是从她们这些通过学综录取制申请名牌大学的学生开始,徐善的路早都被徐父规划好了,申请首尔大,顺利毕业,进入sk,老师也没什么多说的,她的商谈很快就结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宋璟就站在门外,他是第二个。 他在办公室里面待了很久,老师对他本就多有怜惜,也知道他现在在德亚高的处境很艰难,便多宽慰了他几句,当然也是劝他能忍则忍,只要再捱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申请延世大的资料都已经提交上去了,不会有什么变数发生,只需要再忍到毕业就好了。 宋璟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徐善没走,站在窗边,黑色的长卷发披散下来,穿着藏青色的牛角扣大衣,显得她皮肤雪白。 见宋璟出来,徐善走过来,指了指自己眼角的位置“还好吗?” 宋璟摇摇头,缓缓开口,声音很轻:“没事,小伤,忍忍就过去了。” 徐善轻笑,语气中没什么情绪:“是啊,只需要再忍一个月就好了。” 宋璟盯着他,视线一错不错,像是要把徐善的模样刻进心里,是啊,只需要再忍一个月,他就可以摆脱掉这些痛苦,可也即将要和徐善分开,甚至连徐善要和李元订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徐善和宋璟对视,声音温和,提醒他:“我还欠你一件事没有完成,还记得吗,现在想好了吗?” 宋璟:“还没……再等等吧,想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会忘,他一直记得,秘密朋友考核期间他借机要挟徐善,第一件事是守护他,第二件事是二十四小时,还有第三件事没完成。 徐善点点头,轻嗯一声:“好,那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告诉我,既然答应了你,毕业之前总要完成。” 说完,她便抬步离开了。 宋璟盯着徐善的背影良久出神。 现在已经十一月份了,没几天李元就要过生日了,徐善想忘记都难,因为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提醒她。 在学校,女生们围着徐善八卦地打听。 “善儿,元少爷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你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对对对,我也好奇,善儿你这么心灵手巧,要不然给元少爷手工制作一份礼物吧,他肯定会喜欢,这样也显得用心。” “真是想不出来元少爷会喜欢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缺。” “你傻呀,元少爷当然什么都不缺,但只要是善儿送的他肯定都喜欢啊。” 打开is,动态下面的评论也全都是关于李元生日的。 “善儿,元少爷过生日那天会开party吗?如果开的话一定要记得给我邀请函,我想去。” “元少爷每年生日,德亚高都会放烟花,好期待呀!” “前两年元少爷过生日时放的烟花都超级漂亮,今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该不会是那种表白的烟花吧,放到天上之后突然显现出了几个大字,徐善我爱你,光是想到这个场面都觉得浪漫,kkk” 在家里,徐父和徐母自然更不会放过徐善。 徐父给了徐善一张新的银行卡:“这张卡里面的钱你负责给元少爷准备生日礼物,用心做,花不花心思大家都能看得出来,别让我丢脸。” 徐善微笑:“我会用心做的,父亲。” 徐父满意地点点头,等他离开之后,徐母就帮徐善出谋划策,让拿来最新的时尚杂志,高定西装,腕表,香水翻了个遍,但最后她都不太满意,觉得不符合李元的身份,太廉价了,比给徐善过生日挑礼物还要用心。 眼看着离李元生日越来越近,徐善还不紧不慢的,郑裕也坐不住了,跑来催她,下课的时候刚坐到徐善课桌对面。 徐善扫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开口说话,那就开口堵住了他的嘴:“我还没准备,不用问了。” “如果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提,我很乐意采纳。” 因为林医生那个狐狸精的事情,郑裕最近心情一直不怎么太好,此刻难得露出笑容,啧啧两声:“你这个准未婚妻能不能上点心。” 其实看到徐善对待李元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郑裕心里很纠结,想让她对李元好点,可又不想,总之纠结的要命。 “行吧,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明天到我家去找我,我带你去给李元挑生日礼物,他喜欢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徐善盯着他,轻嗯了一声:“可以。” 她还真想去郑裕家看看,看看林医生过得怎么样。 翌日,徐善醒来之后便换上衣服,柳司机备车送她去了郑裕家,她也没瞒着徐母,如实告诉她说郑裕要帮她出主意参谋参谋李元过生日送他什么,徐母听了反倒觉得高兴,因为郑裕和李元交好,肯定更了解李元喜欢什么,还嘱咐她好好听听郑裕的意见。 到达郑裕家的时候,郑父郑母还有郑裕的长姐郑妍都不在,只有管家招待徐善,让她坐着稍微等一下,郑裕还没起,他去楼上叫他。 徐善坐在楼下客厅喝完了一杯茶,管家才下来,小心翼翼地笑着讨好徐善:“徐善小姐,久等了,少爷让我请您上楼。” 徐善微笑,跟在管家身后往楼上走,正巧赶上有个女人从楼上下来,穿着裸粉色连衣裙,将身材勾勒的越发凹凸有致,明艳照人,只不过脸蛋似乎丰腴了一些,是林医生。 这里碰到林医生,徐善似乎并不觉得惊讶,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同她打招呼:“林医生。” 林医生看清徐善,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了颤,回以微笑,甚至都没开口打招呼,比从前在德亚高医务室时倒是高傲了不少,同徐善擦肩而过,趿拉着拖鞋继续往楼下走。 徐善侧头垂眼透过楼梯间隙,看了一眼往楼下走的林医生,她转过楼梯拐角时,右手无意识地摸了一下小腹。 徐善勾唇露出微笑,怀孕了啊…… 这种有野心,又拎不清的人还真是好用。 第53章 完美 徐善跟着管家慢吞吞地走到了郑裕房门前,只不过和上次她上来时直接让她进了卧室不同,这郑裕对待她倒是有了一些边界感,没让她直接进去。 管家敲了敲门:“少爷,徐善小姐来了。” 卧室里传来郑裕的声音:“知道了。” 说完,没等几秒,他就从卧室里面拧开门出来,衣服也穿的整整齐齐,他扫了一眼徐善:“走吧,我们出发。” 又看向管家,问了一句:“车备好了吗?” 管家恭敬地点点头:“司机已经备好车了,随时可以出发。” 徐善似乎有些无奈,看向郑裕,缓缓开口:“你既然都换好衣服了直接下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让管家带我上来,总是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上次也是。” 闻言,郑裕瞪了徐善一眼,恶声恶气的:“我乐意,快走,跟我下楼。” 说完,便趿拉着拖鞋走在前面,匆匆下了楼。 徐善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两个人出了别墅,司机早已经备好车。 两人上了车,坐在后排中间隔出一个人的距离,离得很远,徐善侧头看向郑裕,问:“去哪?” 郑裕漫不经心地开口:“去林荫路,那附近有很多卖高尔夫球装备的精品店。” 徐善:“送李元这个?” 郑裕点点头,声音懒散:“又能打高尔夫球,又能打人,多好啊,李元最喜欢这种一举多得的东西,你送别的都不如送这个合他心意。” 说着,转头看向徐善,像是看透了她心思,撇撇嘴:“你是不是觉得太便宜了?” 徐善看向郑裕,点头:“父亲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五千万韩元让我给李元准备生日礼物,买高尔夫球杆的话可能连卡里钱的十分之一都用不上。” 郑裕轻嗤一声:“你就是把五千万都花了,买的礼物他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听我的准没错。” 徐善没再反驳,两人到达林荫路之后,逛了好几家精品店,款式看得人眼花缭乱,凡事徐善看着觉得都还不错的,郑裕都不满意,逛了两个多小时,最后终于在一家店里挑中了一套高尔夫球杆,郑裕也点头了。 说实话,徐善觉得可能不是李元喜欢,而是他喜欢。 果徐善拎着这套高尔夫球杆回到家的时候果不其然受到了徐父和徐母的质疑,觉得她给李元准备的礼物太过廉价,徐善不想同他们辩解,便把事情都推到了郑裕身上,说是他的主意,徐父和徐母这才不念叨了。 李元过生日这天很平常,他并没有办成人礼的party,前两年每逢他生日德亚高晚上都会放焰火,所以这天放学的时候大家都迟迟没有离开学校,等待着晚上的烟花,李元也没有回家,去了徐善的教室找她却发现她不在教室里,走到走廊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良久电话才被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徐善清浅的声音:“什么事,李元?” 听着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一看就是没把他生日放在心上,李元气得拧紧了眉,声音凉飕飕的:“你在哪儿?” 徐善声音平静:“楼顶天台,你来找我吧,我把生日礼物给你。” 确认徐善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李元紧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挂断了电话,唇角微微翘起,抬步匆匆往楼上走,去了天台,天台的门是密码锁,可形同虚设,即使在尹冬跳楼之后更换过一次密码,但依然被德亚高的学生们给破解掉了,经常会有暧昧期的学生情侣来这里约会。 李元推开门的时候,徐善正背对着他,站在天台的边缘,楼顶天台上还摆着不少废弃的桌椅,李元看见徐善站在天台的边缘,心头一紧,很危险!下意识想要开口让她过来,可又怕突然出声吓到她,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徐善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向李元,远离了天台边缘,走到一旁的废弃课桌上,拿过她给李元准备的那套高尔夫球杆,站到他面前,递给他:“生日快乐啊李元,礼物。” 李元可能是因为刚才徐善站在那么危险的位置还心有余悸,即使及时收到徐善继续的愉悦也掩盖不住那股后怕,紧紧拧着眉,声音冷沉:“下次别站在那里很危险。” 徐善轻笑了一下:“知道了。” 天气很冷,唇瓣一张一合说话的时候甚至会有白色雾气冒出来。 徐善问:“今天晚上会放烟花吗?” 李元点头,轻嗯了一声:“你要看吗?” 徐善笑盈盈的:“当然了,要不然我上天台来干嘛?你不觉得这里是看烟花最好的位置吗?” 李元勾唇,似乎是因为冬日天气冷,所以衬得他眉眼都温柔了一些:“那就在这里看吧,快要天黑了。” 冬天天黑的早,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就会有烟花。 两人就站在天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夜幕降临,徐善站在天台上已经遥遥能看见职工在准备烟火了。 她抬步天台边缘走去,李元从后面扯住她的手:“别站得太近。” 徐善嗯了一声,停住脚步,李元见她鼻尖被冻的微微发红,解开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两人面对面,徐善看着李元,他就站在天台边缘,仿佛只要她轻轻一推,他就会从这里坠落下去,摔得鲜血四溅,徐善平静地盯着他,夜色昏暗,因为天气冷,她白皙肌肤微微泛着淡淡的粉色,清丽脆弱,气氛显得有些暧昧,李元也良久地盯着徐善。 徐善突然伸出双手推了李元一下,李元就站在天台边缘,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徐善抬手紧紧握住他手腕,将他拉了回来,与此同时,绚烂耀眼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似梦似幻。 徐善握紧李元手腕,用力将他扯了回来,由于惯性作用,李元直接撞进徐善的怀里,大脑一瞬间是空白的,徐善抱住他,轻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清浅:“吓到了吧,和你开玩笑的。” 她语气温柔,可李元看不到的地方,漂亮的眼睛里却冷漠得惊人。 李元不想让徐善看出来他刚才是真的害怕了,觉得狼狈没有面子,用力抱紧了徐善,头埋进她颈窝里,声音冷沉:“所以说下次你不要站在离天台边缘那么近的地方,很危险。” 徐善轻笑:“嗯,你也是。” 李元今年的生日是他过得最平淡的生日,甚至拒绝了母亲想要为他举办成人礼的要求,可也却是最特别的生日,因为多了徐善,所以才变得特别的起来,过完今年的生日就代表着他已经成年了,他马上就要和徐善订婚了。 徐善和李元的订婚仪式从老会长做通的徐父和理事长的工作之后便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到十一月份初的时候就已全都准备好了,时间定在十一月六号,但因为老会长年纪大了,不喜欢太过繁杂吵闹,所以邀请函拟定只选了一些长久稳定的商业合作伙伴。 徐善和李元在德亚高亲近的朋友不会参加十一月六号的订婚仪式,会在订婚前夜十一月五号晚上举办一个party,邀请他们过来。 因为李元和徐善的订婚仪式,这两天的德亚高热闹非凡,学生们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订婚当天的礼服还有各项事宜都要确认,李元想一切都按照徐善的心意来,所以这两天同她联系的也特别频繁,经常给她打电话约她在学校哪里哪里见面,又或者是下课放学直接来徐善教室门口等她,惹得班里学生纷纷打趣她。 十一月六号订婚,十一月五号晚上也有party,可十一月四号李元和徐善甚至还在上学,徐善身边的人都很兴奋,可她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宋璟也越发沉默,视线时不时的投在徐善身上,延世大的申请已经通过了,他良久以来的心愿马上就要实现了,他应该很开心的,可此刻心头却隐隐发闷,因为就算他以后从延世大顺利毕业,努力往上爬,成为大韩民国上位圈的检察官,可或许也再没有机会站到徐善身边了。 最后一件事,他已经想好了。 午休前的最后一节课,徐善收到了宋璟的短信:[徐善,最后一件事,乐器室见。] 徐善看见短信内容,轻笑了一声,终于等到了。 下课后徐善将手机放进了课桌里,并没有带在身上,坐在她前面的女生转过头来笑开口:“善儿,走呀,我们一起去食堂。” 徐善轻笑了一下,摇摇头:“你先去吧,我去趟乐器室。” 女生疑惑地问:“去乐器室干嘛呀?” 徐善轻笑:“明天晚上不是有party吗,我准备了一首曲子,想着再去练练。” 女生眉开眼笑:“真的吗?那我们可有耳福了!” 徐善微笑了一下,而后抬步出了教室。 她到乐器室的时候宋璟已经到了,站在摆放小提琴的架子前,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和徐善对视,缓缓开口,声线清冽:“最后一件事,我想好了。” 徐善:“什么?” “为我拉一首曲子吧,大家都说你的小提琴拉的很好听,但我从来没听过。” 徐善站在乐器室门口嗯了一声,而后缓缓抬步走进去,但她却没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反倒像是不经意地留出了一道缝。 徐善随意挑了一首悲伤的曲子,演奏的敷衍至极,因为她知道宋璟意不在此,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件事,他还会提出别的暧昧要求,因为后天她就要同李元订婚了,到时候她就名花有主了,不光是在神坛上遥不可及,无法触碰的德亚高女神,更是李元的未婚妻,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了。 徐善拉完一首曲子,缓缓放下琴弓,抬眼看向宋璟,开口:“最后一件事做完了,宋璟,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果不其然,宋璟却良久地盯着徐善,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颤音,像是祈求:“徐善,我能听得出来这首曲子你拉的很敷衍,甚至没拿出你十分之一的水准,你没用心做,这最后一件事便不作数。” 说着,他语气一顿,不管不顾地开口,像是想要趁着最后的机会放纵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最后一件事,你能抱我一下吗?” 闻言,徐善声音淡淡的,像是质问:“这次你能确定是最后一件事吗?” 宋璟平静地点头,而后张开双手。 徐善微微弯腰将小提琴放在地上,抬步走向宋璟,缓缓伸手抱住他。 良久,宋璟也放下手,克制地轻拍了拍徐善的背,垂眼看着徐善柔顺的黑色长卷发。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李元透过门缝看见这一幕,眉眼阴鸷,隐忍着怒气,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而后紧绷着脸,抬步离开。 翌日,德亚高分外躁动,因为晚上就是李元和徐善的订婚party了,很多人都收到了邀请函,白天的课甚至都上的不安稳,一直在期待着晚上的party,毕竟能亲自去sk团理事长家别墅的机会可不多。 party八点开始,徐善放了学之后,柳司机便匆匆接了她回到家,换礼服做造型,徐善挑了件油画紫的缎面礼裙,裙尾的地方点缀着亮片和雕花,头发半扎了起来,典雅清丽,徐父和徐母脸上的笑意就一直没下去过。 因为今天晚上只是订婚仪式前夜的一个预热party,所以徐父和徐母都没有出面,李家也一样,理事长,李梁都不在,李泰在但却被勒令不许下来。 与徐家较为轻松的氛围不同,李家别墅这边李元一整天都阴阴沉沉的,弄得佣人们在别墅内部布置party时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的, 怕他们玩的不自在,理事长夫人也没有露面,只有郑裕提前来了,看见李元阴沉的模样,揽住他肩膀,玩世不恭地开口:“今天可是你和徐善的订婚party,你这个主人公怎么还一直阴沉着脸,我都安排好了,就别烦躁了,开心点。” 闻言,李元情绪这才有所波动,侧头瞥了郑裕一眼,声音冷沉地开口问:“都安排好了?” 郑裕点点头,勾唇:“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今天晚上保准让宋璟知道什么人该惦记,什么人不该惦记,摆清他自己的位置。” 听郑裕这么说,李元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视线遥遥瞥向站在白金色长餐桌前准备鲜花的宋母,今天晚上用的是真的鲜花,李元可不想因为李泰而委屈了徐善。 徐善到达李家别墅的时候,李元就在别墅外等她,她从车上下来拖着裙摆走到李元面前,李元收敛起阴鸷的情绪,握住徐善的手:“走吧,进去吧。” 徐善轻轻点了点头,和李元并肩走进了别墅里,德亚高的学生们好多都已经来了,看见徐善进来笑着同她打招呼。 “善儿,你今天好漂亮啊,闪闪发光的主人公。” “善儿,明天你就要和元少爷举办订婚仪式了,虽然没有机会到现场参加,但还是要提前祝你订婚快乐。” “善儿,你和元少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德亚高最棒的校园情侣终于修成正果了。” 这些话听的李元通体舒畅,阴鸷的眉眼都软化了不少,徐善站在他身侧,一直温婉清丽的笑着。 李元还要去安排派对的其他事宜,陪着徐善待了一会儿之后便离开了,徐善拖着裙摆走到了长餐桌抽出椅子坐下,抬手叫了一个佣人过来,声音温和:“我想吃桃子,能帮我拿一个桃子过来吗?” 佣人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徐善小姐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准备。” 她转身刚要走,徐善却又开口叫住了她:“对了,不要削皮,洗干净就好,顺便再拿一把水果刀过来,锋利一点的,我要切片吃。” 佣人想得周全,提议道:“徐善小姐我帮您切好了放在盘子里端过来吧?这样方便点……” 徐善微笑:“不用麻烦你了,我喜欢自己切着吃。” 佣人这才点点头:“好的,小姐,我马上就去,您稍等一下。” 徐善轻嗯了一声,没多大一会儿佣人就端着一个冷白骨瓷盘回来,上面放着一个洗的干净,粉嫩多汁的水蜜桃,还拿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徐善轻笑着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徐善小姐,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徐善礼貌地颔首,回以微笑:“好,你先去忙吧。” 李元不在,德亚高的学生们又难得来到李家别墅,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兴奋地交谈着,徐善这个派对的主人公反倒被大家忽略了,坐在餐桌旁,平静悠闲,左手拿着水蜜桃,搁在干净的掌心,就放在手里,右手握着水果刀切下水蜜桃片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清爽甜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 徐善切一片吃一片,动作优雅闲适,正切着水蜜桃,眼前覆盖过来一道阴影,声音温和:“徐善小姐。” 徐善握着刀动作一顿,抬眼看是宋母,微笑了一下:“是您啊。” 宋母端着鲜花过来更换,一边插着鲜花,一边同徐善搭话:“徐善小姐好久不见,最近您过得还好吗?” 徐善笑吟吟的:“还好,您呢?” 宋母勉强扯出一抹笑,没有回答徐善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又问了徐善另一个问题:“徐善小姐,你喜欢元少爷吗?” 徐善反问宋母:“您为什么这样问?” 宋母看着徐善语重心长:“元少爷并不是良配,您同他订婚这件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徐善小姐您性格这样温柔以后要怎么忍受元少爷这样的人啊。” 徐善声音平静,微笑:“这并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事情。” 说着,便垂头继续拿着水果刀切水蜜桃,宋母也知道自己有些越界了,可她实在是不想让徐善小姐这样好的人同李元这种渣滓订婚,她能理解徐善小姐的无能为力,正垂眼摆放鲜花的时候,却听见徐善痛呼一声,宋母连忙抬头过去,是徐善切水蜜桃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手,细白指腹上被划出一道伤口,血珠溢出来,沾染在细白指腹上显得有一些诡异。 宋母关切地询问:“徐善小姐,您没事吧?” 徐善拿过纸巾轻轻擦拭掉血珠,而后看向宋母,安抚:“没事。” 说着语气一顿,将自己右手拿着的锋利水果刀放在餐桌上,语气耐人寻味:“这刀还真锋利。” 宋母温声嘱咐:“徐善小姐下次切东西还是要小心一些。” 徐善温和地笑:“我会注意的,对了,一会儿如果佣人过来的话,您让她别把这个水蜜桃和刀收走,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回来之后还要接着吃。” 宋母恭敬地颔首:“好的,徐善小姐,我会告诉佣人的。” 可直到party开始了,徐善也没有再回到餐桌上吃那颗水蜜桃,但因着她的嘱咐,餐桌上剩了一半的水蜜桃和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却一直没有人收走。 party开始之后,原本一直不在李家别墅的宋璟却突然出现,被人推搡着走到客厅,像违和的闯入者,德亚高学生们看见宋璟这样的人出现在李元和徐善的订婚party上,不禁都觉得有些惊讶,交谈的动作都顿住,视线投在宋璟身上。 徐善站在李元身侧,他端着香槟杯,抬步走到宋璟身前,勾唇轻蔑的笑着,将杯里的香槟全都倒在了宋璟头上,酒顺着他发梢往下流淌,狼狈不堪。 李元嗤笑一声,而后看向在场的德亚高学生们笑着开口:“这是我今天给大家准备的礼物啊,想来和这样低贱又穷酸的人一起在德亚高念书,大家心里不舒服很久了吧,今天有什么怨气便都发泄出来吧。” “要不然像他这种人恐怕以为和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念书就跟我们是同等级的了,时间长了,难免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李元话音落下,视线投向远处,和进到别墅里换花的宋母对上视线,宋母看清被围在中间狼狈不堪的人,下意识就要往宋璟的方向跑过来,可却被出现在她身后的安保钳制住,动弹不得,安保用蛮力逼迫着她走到长餐桌前坐下,在这里看的最清晰,能看清宋璟是怎样被侮辱的。 因为其他人注意力都在宋璟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宋母这里。 今晚气氛本就很high,财阀后代们似乎都被李元这句话给勾动了心思了,他们心里早就对像宋璟这种社会关怀对象不满很久了,纷纷兴奋地迎合,一开始只是像李元一样拿着香槟杯把酒往他头上倒,但是后来逐渐演变成了扇巴掌,把他踹倒在地上,像踢走肮脏又恶心的垃圾一样,往他肚子上一脚一脚又狠狠地踢着 宋璟被踹倒在地上,被围着拳打脚踢,痛苦地喘息着,脸颊贴在冰冷的地砖上,从围着他的人裤腿间空隙遥遥同宋母对上视线。 宋母哭着落泪,却被安保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嘴也被捂住发不出声音,看到宋璟被人霸凌欺负侮辱的场面,宋母心如刀绞,浑身颤抖,脸色煞白,恨意席卷大脑,她整个人已经疯狂,死死地盯着李元,恨不得要杀了他。 最后所有人都玩够了,李元看着宋璟这幅血淋淋又狼狈的模样,下意识看了徐善一眼,见她表情平静,似乎对这一幕并没有什么触动,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他微微弯下身子,拽住宋璟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将他拖拽到了雾化壁炉旁边,雾化壁炉像是火,但其实只是橙红色的灯光配合着雾气,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只不过极其逼真。 李元笃定宋璟没见过这东西,拽着他的头发将他身子扯起来,按着他的脸就要往上面贴上去,这种雾化壁炉做的极其逼真,宋璟以为是真的火,拼命挣扎着,那模样就像即将要被人踩死,可却还拼命挣扎着蠕动身体的蛆虫一样可笑。 德亚高的学生们对这种高级雾化壁炉司空见惯,看见宋璟这幅没见过世面,以为是真的火怕被烧毁容,死命挣扎的模样,都哄堂大笑,这笑声是刻在骨子里对穷人的鄙夷,高高在上的冷漠,无视他人痛苦,没有同理心的恶劣品格。 目睹这一幕的宋母只觉得绝望,她那样捧在手心里珍视的儿子,她那样善良的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宋母绝望刻骨,恨意像催化剂,将这段时间所有隐忍压抑着愤怒都点燃,失去理智,不计后果,宋母不要命地挣扎起来,挣扎间,瞥见徐善放在餐桌上冷白骨瓷盘里剩的那半个水蜜桃,还有摆在旁边锋利的水果刀,宋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一只手迅速地拿到了水果刀,划伤了钳制着她的安保,疯了一般地挤开人群冲到李元的面前,将刀狠狠扎进了他的腹部。 李元穿着高定西装,西服装的扣子敞开,里面的白色衬衫瞬间晕开血迹,他脸色也一下子变得苍白了起来,他大脑一瞬间是空白的,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宋母像疯了一般将刀抽出来,又狠狠地扎了一刀。 德亚高学生们见到这一幕疯狂地尖叫往别墅外面跑。 “杀人了!” “救命,杀人了!” 被折磨了一晚上躺在地上的宋璟甚至已经快要失去意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昏死过去之前看见宋母拿着刀捅进李元的腹部,满心绝望,眼皮像铅一样沉不受控制的缓缓闭上,眼角流出一滴泪。 妈,不是说了让你什么都不要做吗? 为什么这么傻…… 为什么…… 管家慌了神,但尽力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呼叫安保进来,又最快速度报了警,安保进来很快就制服住宋母,徐善拖着裙摆跑到李元身边,李元的手捂在腹部上,白皙修长的手上沾的全是血。 徐善眼尾泛红,声音轻颤:“没事吧?” 他抬手摸向徐善脸,雪白清丽的脸上也跟着沾满了血,油画紫的缎面礼裙上也沾的全都是血。 他眼神涣散,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还在安抚徐善:“别怕……” “别怕,徐善。” 管家也呼叫了家庭医生,但家庭医生不住在主别墅,而是住在旁边的侧楼里,正在往这边赶,李元失血严重已经站不住了,一下子摔在瘫倒在地上,徐善也跟着半蹲下扶住他,油画紫的缎面礼裙铺了一地,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血迹,李元脸色苍白的吓人,终究还是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原本紧紧握着徐善的手也逐渐松开垂落在地上,徐善的手捂住他腹部,鲜红的血从她细白指缝间流出来,她微微垂着头,薄薄的空气刘海遮住眼底晦暗的笑意。 真完美…… 如果死了就更完美了。 第54章 收网 李元和宋璟紧急被送往医院,而宋母被逮捕,徐善也跟着去了医院,李元正在抢救,她就坐在手术室外,垂着头,黑色长卷发散落在脸颊旁,雪白脸上沾着鲜红的血,油画紫缎面礼裙上也沾染着血迹,连裙尾闪闪发光的亮片和雕花都被蒙上一层血红的阴霾,她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理事长夫人哭得晕了过去,理事长一张温和儒雅的脸此刻却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李元被捅伤生死未卜只占了三分,七分则是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在和徐善订婚的前一天没脑子的搞霸凌,甚至还当着德亚高其他学生们的面,结果反倒被人家母亲用刀捅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在场的人数众多,想堵住他们的嘴都堵不住,现在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他也跟着丢尽了颜面。 李梁是同理事长一起来的,即使是自己的亲弟弟现在还在手术室里面抢救,依然沉稳理智地可怕,他内心其实是隐秘地希望他这个弟弟直接就这样死了更好,省去日后麻烦,虽然是亲兄弟,但感情也淡薄,这一点微弱的同胞情,比起李元日后会分去他的财产简直不值一提。 李梁侧眼瞥见坐在冰冷长椅上的徐善,事情紧急她匆匆跟来了医院,甚至连外套都没穿,身上那件油画紫的缎面礼裙上染着血,精致雪白的锁骨上也微微溅了零星的几滴血迹,显得有一丝诡异的糜艳。 李梁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徐善身上,沉默无言。 过了一会儿徐父终于赶过来,他先去了老宅,老会长听到李元被捅伤的消息一下子昏过去了,他先去老宅安抚好了老会长这才赶到医院来,他最先关心的不是徐善有没有吓到,而是上前同理事长汇报了老会长的状态,又询问李元有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徐父应该是除了李元的家人之外最不想让他死的人了,毕竟如果李元要是死了和徐善的婚事自然也泡汤了,他的活路也就断了,虽然还有李泰,但他毕竟是私生子,比起李元的身份终归是差了一截。 李元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快凌晨的时候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因为怕感染,所以要时刻监测各种生命指标,还是进了重症监护室。 徐父还要前去照顾老会长,理事长夫人也昏过去了,公司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放下了,理事长和李梁还要去处理,加上他们清楚李元在德亚高做过多少霸凌的事情,轻者把社会关怀对象逼的被迫退学,重者打伤打残,但都被压了下来,这次当他们听到宋璟的身份是社会关怀对象时,就不觉得意外了,因为他们都了解李元对穷人深恶痛绝,觉他们肮脏又恶心,一直以来都是这样,霸凌低等级的人对他来说不需要什么理由,只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而且目击者众多,为了不影响sk财团的声誉,不能将李元之前做的那些事全部都牵扯出来,所以必须尽快结案,把事情压下去。 虽然一大家子人可是能陪在李元身边的只有徐善一个人,不,还有一个崔室长。 徐父勒令徐善务必要在医院照顾好李元,待会让佣人把她换洗的衣服拿过来。 徐善轻嗯了一声:“知道了父亲。” 徐父侧头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理事长和李梁的身影,单独同徐善说了几句话:“善儿,今天晚上是不是吓到了?” 徐善点头,声音里似乎带着颤音:“到处都是血。” 徐父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善儿别怕,父亲在这儿,那个疯女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要害怕,元少爷治疗这段时间你就在医院陪着他,这是难得能增进感情的好机会,一定要抓住,人受伤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只有你能陪在他身边,明白吗?” 徐善看向徐父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知道了,父亲。” 徐父满意地点点头:“善儿乖。” 说完又嘱咐了她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李元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才被转移到高级vip病房,徐善和崔室长也就整整在医院待了三天,而这三天宋璟给徐善打了无数个电话,虽然他也被李元折磨得昏死了过去,但毕竟不是被刀捅伤这种重伤,醒的也比较早,不过他的电话徐善都没接,不用接也知道宋璟是想干什么,他是肯定是想让她同李元求情放过他母亲,但是怎么可能?放过他母亲,他又怎么会对李元恨之入骨呢,锋利的刀当然要用他最重要的东西来打磨。 徐善虽然不但不会帮他求情,反而要让宋母判的更重。 李元是转移到高级vip病房的当天晚上醒过来的,当时徐善伏在他床边睡着了,恍惚间觉得有人轻抚她头发,瞬间就清醒过来,缓缓抬起头对上他黑沉的双眸,他皮肤本就白皙,因为受伤显得更苍白。 徐善同李元对视,缓缓握住他手,眼尾有些泛红,即使光线昏暗也看得清晰。 李元声音喑哑,开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今天几号。 徐善声线温和:“十号。” 李元腹部被捅伤的伤口有些抽痛,声音沉沉:“我们的订婚仪式……” 徐善:“推迟了,等你先养好伤再说。” 李元沉默着没说话,缓缓掀开被子,盯着徐善,徐善没说什么爬上病床窝进他怀里,李元也不顾他腹部的伤口紧紧抱住徐善,似乎是想要汲取她全部的温度和柔软,徐善头埋在他颈窝,李元轻抚着徐善柔软的发丝,缓缓开口,声音阴沉的要命:“我会让这个疯女人付出代价的,破坏了我们订婚仪式的代价。” 徐善环住他精壮有力的腰身,头埋在他颈窝,睫毛轻颤了颤,遮住眼底晦暗的笑意。 宋母被刑事拘留,等待检察院批准逮捕,宋璟急疯了但是求助无门,他疯狂地给徐善打电话,可徐善一直都没接,他不是没有打听到李元治疗的高级私立医院地址,还尝试过要混进来想要见李元一面,可一整层只有李元一个病人,而且安插了无数的警卫和安保,苍蝇都飞不进来,就连郑裕想要来探望李元都不被允许,别提他这个凶手的儿子了。 徐善陪李元在医院呆了半个月,而德亚高的舆论也逐渐被压了下来,因为李元霸凌宋璟而被宋璟母亲捅伤这件事热度也慢慢消散,只不过徐善的is上依然每天有人给她私信询问她和李元的状况。 李元出院这天徐善也没能回家,徐父直接派佣人给她送来了行李,把她打包送去了李家,李元腹部被捅了两刀,虽然出院了,但还是需要人陪伴照顾,徐父觉得这能让他们俩感情升温,所以也不问徐善的意见,直接把她送去了李家,就这样徐善跟着李元回了李家别墅,那夜李元被捅伤的血迹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仿佛一切都被抹平,什么都没发生过。 理事长夫人心疼的不得了,但是看李元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天知道那天他被推上救护车苍白的没有生气的模样她看了心都要碎了,甚至无法呼吸,因为徐善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照顾李元,所以理事长夫人对她很满意,看她也更顺眼了,把徐善的房间安排在了李元隔壁,徐善整理行李的时候,又接到了宋璟打来的电话,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接,电话那头宋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时之间甚至组织不好语言,只是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徐善,求求你,你帮我求求李元放过我母亲好吗” “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 “只要李元能放过我母亲,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徐善握着手机缓缓开口,带着歉意:“抱歉,宋璟,我已经去求过李元了,可事情并没有什么转机,我也无能为力了,你知道他的性格的,而且就算他愿意原谅你母亲,理事长和理事长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我们曾经是有一些不愉快,但是在竞选全校会长的时候,你毕竟帮了我,而且我在恩善院的时候也同你母亲有过几面之缘,她是个很好的人,如果我有能力的话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可我实在无能为力,抱歉宋璟。 毕竟李元受了重伤差点就死了,你母亲这是故意杀人。” 电话那头的宋璟仿佛被杀人这两个字眼给刺激到了,尖锐的怒斥:“没有!我母亲没有杀人,是李元。是他!母亲是为了保护我她没有杀人!” 徐善没作声,任由他发泄情绪,良久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没了声音只是落寞的喘着气,失去所有希望之后,仿佛变成了一具满腔只有怨恨的行尸走肉,宋璟什么都没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医院的时候,李元每晚都是抱着徐善睡的,刚出院回到家他躺在宽阔的真皮大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拧着眉翻身下床,去了徐善房间,站在门口烦躁地敲了两下门。 徐善早已经挂断宋璟的电话,坐在地上继续收拾行李,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刚打开门就被李元抱住,他身上仿佛玫瑰花瓣儿被揉碎了的香气铺天盖地的砸过来,他抱住徐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徐善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抚:“已经很晚了,早点去睡吧。” 李元嗯了一声,而后退开身子,捧起徐善的脸在她唇瓣上轻贴了一下才离开。 因为怕牵扯出李元其他的霸凌事件,所以案件审判的流程很迅速,宋母的判决很快就下来,因为李元对宋璟有霸凌行为在先,酌情判决宋母的量刑本是三年,最后在运作之下却判了五年,理事长夫人仍觉得不解气想要把宋璟的人生也要毁掉,但因为李元没死,李梁觉得遗憾,他也十分敏锐,觉得宋璟会是一把好用的刀,未来成为大检察官把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送进监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便暗中保住了他,而满心沉浸在怨恨和悲伤中的宋璟却不知情,他以为是延世大通过学综录取的名单已经公示出来了,做不了手脚,实则是李梁保住了他。 虽说名义上是照顾李元,但是在徐善在李家别墅日子过得很轻松,在李元生命垂危的时候她一直陪在医院,所以理事长夫人现在对待她的态度可以说是十分和蔼,而李元因为腹部被捅了两刀,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一发脾气就暴躁地打砸东西,因为刀口会裂开,只是和徐善的闲适不同,李泰在李家的日子越发的难过。 即使理事长已经极力地把李元被捅伤这件情往下压了,但还是有少量控制不住的新闻媒体在网上传播这件事情,隐约牵扯出李元过往在德亚高的霸凌事件,这些新闻标题之前都会带上sk财团理事长的次子之类吸引眼球的标签,为了不影响sk,理事长不得不给李元收拾烂摊子,因此也愈发看不上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不成器的儿子,只有徐善同时在场的时候才会对李元有好几分好脸色,反而愈发看重李泰。 这让理事长夫人很不满,李元也很嫉妒,他又在家养伤,闲着没事做就整日作践李泰,又是放狗咬他,又是故意在他房间里摆上鲜花,偶尔郑裕来探望他,他便和郑裕一起,两人狼狈为奸,即使被捅伤了也不长记性,和从前一样狗改不了吃屎,改不了这副轻视他人痛苦的做派,而李泰则照单全收,因为他觉得他欠李元的,从不反抗。 这天徐善正和理事长夫人在插花,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过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徐善小姐,求您帮帮我。] 看清短信内容,徐善眼底闪过轻浅笑意,转瞬即逝,难以捕捉,林医生终于坐不住了。 理事长夫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徐善:“怎么了,善儿?” 徐善微笑:“夫人,母亲说想念我了,让我下午回去陪陪她。” 理事长夫人表示理解,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自从元儿受伤,你还没有回家看看,她想你也很正常,下午让司机开车送你回去。” 徐善温顺地点点头:“谢谢夫人。” 回到房间之后,徐善给林医生回了条短信,还附了一个定位:[下午四点见。] 下午理事长夫人派司机送出徐善回了家,徐母见她突然回来十分惊喜,亲自下厨给徐善做了下午茶,吃过下午茶之后,徐善便借口理事长夫人让她早些回去吩咐柳司机备车,因为是理事长夫人的要求,徐母也没有怀疑,让柳司机备车送她回李家别墅,但实则徐善让柳司机送她去了和林医生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一家私密性很强的日料店,徐善到的时候,林医生已经在包房里了,看见徐善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徐善小姐。” 徐善弯腰坐下,动作优雅,微笑着开口:“我约林医生出来见面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给我发那样奇怪的短信,我很好奇,林医生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呢?” 林医生蹙着眉:“徐善小姐,您可不能不帮我,是您把我架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 徐善声线温和:“林医生这话听得我云里雾里。” 林医生站起身来捋遍了自己全身各处,她今天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包括耳环,项链,手表,只穿了一条素净的无袖连衣裙,小腹微微隆起,她语气焦急,表明态度:“徐善小姐你放心,我身上绝对没有录音装备,求求您为我指条明路。” “如果当初不是您,我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上,是您暗示了我两次,我才会生出野心。” 徐善没有顺着林医生的话说,反而轻笑了一下,温声询问:“林医生你怀孕了?肚子里的宝宝还健康吗?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林医生下意识抬手搭上自己的小腹,眉眼忧愁:“是女孩,可现在只有我自己知道是女孩,本部长一直催我去做产检,但我一直找借口推脱,郑夫人不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逼迫我打掉。” 徐善微笑,明明声线温软,可说出来的话却冷漠至极:“那就打掉。” 听徐善这么说,林医生猛地抬头看向她:“这……” 徐善盯着她:“女孩的话你本来也留不下不是吗,本部长不会要这个孩子,郑夫人也要逼迫着你打掉,到头来你什么都得不到,如果按照我说的做这个孩子也许能帮你换来一笔巨大的财富。” 林医生眼底生出希望:“求徐善小姐指点,我应该怎么做?” 徐善表情平静:“郑家除了本部长还有谁说了算?” 林医生几乎没犹豫:“郑妍小姐。” 徐善:“同她合作吧。” 林医生还是云里雾里的:“郑妍小姐?” 徐善嗯了一声:“她想做继承人,但郑裕对她是个阻力,而且有个危机迫在眉睫,郑裕马上就要上大学了,等他上大学之后,本部长和郑夫人就会让他逐步开始接手公司业务,可现在郑妍的位置还没坐稳,你和她合作用这个孩子把郑裕赶去国外,他在国外念大学这几年足够郑妍把位置坐稳了。” 林医生心里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开始庆幸徐善竟真的为她找到了一条退路,但略微思忖一下又开口询问:“可这孩子是个女孩,本部长真的会为这个孩子把郑裕赶去国外吗?” 徐善声音清冷:“本部长不会让你自己去做产检的,你让郑妍陪你去,她说这个孩子是男孩,那产检报告上就是男孩,本部长也不会怀疑。” “本部长老来得子,却又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扼杀掉,害得你流产,你说他会不会把郑裕赶去国外,郑妍如愿所偿你会拿到一大笔钱的,可能你几辈子都花不完,到时候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林医生彻底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谢谢你徐善小姐。” 徐善微笑:“这里的日料很好吃,可以尝尝,虽然生冷,但反正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打算留了。” 闻言,林医生轻笑了一下,缓缓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薄薄的三文鱼刺身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好吃。” 德亚高的学生们一直都在等着李元和徐善回去,可一直到高考的前一天,都没能在学校看见他们俩的身影,徐善一直陪着李元在家里面养伤。 高考前夜,姜家气氛难得轻快。 明天就要高考了,姜父不想影响姜承的心情,希望他能够超常发挥,进入名牌大学,所以对他态度格外温和,姜母虽然脸上挂着伤可因为姜承明天的高考很重要,所以她一直勉强自己扯出笑容,亲切地给姜承夹菜:“儿子多吃点。” 姜承今晚平静的要命,是狂风骤雨前的宁静,无浪的海面下是暗潮汹涌。 姜父摆出一副慈父作态:“承儿,明天就高考了,希望你能够超常发挥,名牌大学,给父亲长长脸,从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吗?” 姜承隐在桌子下的手狠狠攥紧,恨意快要让他失去理智,装不下去,可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就是他的父亲,从来就认识不到他自己的错误,对他给母亲和他带来的伤害避而不谈,轻飘飘的一句让它过去就想抹平他犯过的罪和那些伤痛,可是真的能抹平吗? 不!怎么可能,那些痛都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每到深夜的时候都会隐隐作痛,快要将他逼疯,母亲也已经抑郁了,前段时间还吃了安眠药想要自杀,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可能已经死了,都是因为眼前这个暴虐自以为是的凶手!他不会再让他折磨母亲了! 姜承扯出一抹笑,看起来真挚又听话:“好的,父亲,明天我一定会好好发挥的,不会再给父亲丢脸了。” 你很快就要死了,死人哪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这顿饭看似三人都吃得很愉快,气氛平和。 因为姜母饱受抑郁症的折磨,整夜整夜的睡不好,半夜总是惊醒,所以她现在已经和姜父分房住了,晚餐的时候姜父心情好,喝了很多红酒,睡得很沉,而此刻门外姜承手里拎着一把刀,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按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姜父的房间里,他站在床头,看着姜父熟睡的样子,很平静,很正常的一个人,完全无法将他和平日里虐待他和母亲的那个恶魔联系到一起,可他本质上就是这样一个恶魔,只要有不符合他心意的事情发生就会变成暴虐的模样,只有杀了他,他们才不用被折磨,母亲的病也会慢慢好起来。 姜承倏地动手扯过被子,将姜父的头蒙住,隔着被子压住他的腿和手,右手拿着刀狠狠地插进被子里,插进他的身体里,疯狂地捅着,被刀子捅了一刀就算喝了再多的酒姜父此刻也早已经清醒过来,拼命地挣扎着,血迹透过被子蔓延出来,姜承瞥见姜父床头的铁质高尔夫球捅,眼底猩红,扔下刀,下床拿过高尔夫球杆狠狠地往姜父的头上砸去,就像他平时打他那样,姜父平日里就暴虐,身强力壮,即使此刻受了伤,脸色苍白,有一些脱力,可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更何况是他亲儿子想杀他,给他带来的冲击感更让他暴怒,赤手空拳地就把姜承制服住。 姜父甚至都来不及破口大骂,手颤抖着直接就报了警,,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他没有这样的儿子!他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姜承被姜父制住,趴在地上,疯狂地笑,声音恶狠狠地:“你不配做我的父亲,我早晚有一天会杀了你!要不然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等我从监狱出来也会杀了你的!” 徐善是隔了一天从李元嘴里听到这件事的,姜承弑父但却没能成功,姜父亲手把他这个儿子送到了监狱里去,而姜母也被他送去精神病院了,可能这就是恨屋及乌吧。 这件事之后,理事长给姜父放了长假,让他回去整理好心情,李元好的差不多了,徐善明天就准备回家了。 半夜的时候李元给徐善发信息:[徐善过来二楼扶梯这里,明天你就要回家了,让你看些有趣的。] 徐善裹了一件薄薄的开衫下了楼,走到二楼扶梯,李元正站在二楼的护栏前,垂眼往一楼客厅看去,唇边挂着兴致盎然的笑。 徐善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楼客厅李泰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带着哮鸣音,像是喘不上气来似的,手狠狠掐着自己的脖子,躺在地上来回翻滚,是花粉过敏导致的哮喘。 李元就冷漠地看着,似乎觉得好笑,侧头看向徐善盯着她:“有趣吧?” 徐善声音有些冷淡:“你要看着他死?” 李元摊开手,一副无辜的模样,说出来的话残忍至极:“就算他死了,父亲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他只是私生子,我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儿子。” 徐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叹口气,抬步下了楼按响急救铃,让佣人带着家庭医生还有过敏药,哮喘喷雾过来。 李元手搭在护栏上,轻嗤一声,对徐善这种装善良的行为不屑一顾,抬步回了自己房间。 家庭医生很快就拿着药过来,徐善半蹲在旁边扶起李泰,哮喘的喷雾作用很快,很快就让他呼吸没那么困难了,又吃了过敏药,大概几分钟就平静下来,能正常呼吸了,他紧紧拽着徐善开衫毛衣的袖口,徐善垂眼看他:“你要一直这样下去?” 他拽着徐善的袖口不松手,声音有气无力的,勉强扯出一抹笑:“我本来就欠他的。” 徐善表情冷淡:“那你慢慢还吧,还到死。” 因为订婚仪式当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李元又一直在养伤,所以老会长把徐善和他的订婚仪式无限推迟,决定找神婆重新算一下,再定一个好日子,而就是因为再次举行订婚仪式的日子迟迟没有定下来,导致徐父很焦躁,他怕这门亲事会黄,因为老会长的身体越来越差,他怕会出现什么变数,所以每天都要嘱咐一遍徐善一定要把李元抓的紧紧的,只要李元喜欢她就算老会长过世,他也会愿意继续遵守婚约和徐善订婚的,这样他就还有活路,毕竟能有选择的话,谁愿意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呢。 夜色渐深,徐善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她那本诗集,上面还是只有三条竖线,但是不急,已经开始收网了。 她慢吞吞翻着书页,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她伸长了手摸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李元,划过接听键,放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李元冷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呜呜的风声:“徐善,下雪了,初雪。” 闻言,徐善侧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因为夜已经深了,她的窗帘紧紧拉着,她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拉开窗帘,真的下雪了,细绒绒的雪花成片往下落,铺开一层银白,她空着的那只手缓缓抬起抚在落地窗上,晕开一片冰凉的雾气。 李元轻笑着问:“看到了吗?” 徐善轻嗯一声:“看到了,真的下雪了。” 李元:“徐善,许愿吧,初雪这天许愿的话神会听见。” 徐善语气温柔:“好。” 良久通过电话,两个人都只能听见彼此沉默着轻轻的呼吸声。 李元心里祈求着,希望徐善能许一个同他有关的愿望,不知是不是神真的听见了他的祈求,徐善缓缓开口问他:“李元,你现在快乐吗?” 李元嗯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愉悦:“快乐。” 他话音落下,徐善又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久到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挂断了电话,拧着眉:“徐善你还在吗?” 徐善声音很轻:“在,我在许愿,希望神能听见。” 其实她不信神,因为前世她在被霸凌,极致痛苦的时候,也向神祈祷过不管是谁有一个人能救救她就好了,可神抛弃了她,没人能救她,重来一次,她会亲自让他们下地狱的。 李元克制不住好奇,试探着问:“你许了什么愿?” 徐善:“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真的许愿了,希望神能剥夺李元的快乐,让他一直痛苦。 李元轻笑了一声,猜测:“你许的愿望肯定是希望我能一直快乐。” 徐善敷衍地嗯了一声:“我要休息了。” 她匆匆挂断电话。 李元收起电话,又拎着徐善送他的高尔夫球杆,继续打起了高尔夫球,旁边的球童被冻得瑟瑟发抖,正常高尔夫球场冬天都是封场的,但也不知道元少爷发什么疯,冬天,下着雪,黑夜这三个条件组合在一起怎么看也不是适合打高尔夫的情况,可他偏偏来了,有钱人的世界他真是无法理解。 第55章 出国 李元伤好了,徐善又回了徐家,他每天闲在家里无事可做,除了和郑裕等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飙车,就是去会所夜店喝酒聚会,也不光是喝酒,玩嗨了,什么都敢碰。 徐家 晚上徐父照例逼迫徐善给李元打电话关心他,其实徐父不嘱咐,徐善也是要打的,她要观察李元动向,等待时机,能把他和郑裕一起打包赶出国的时机。 她拿着手机,拨通李元的号码,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躁动的音乐声,还有男生兴奋的喊叫声,他声音有些喑哑:“徐善,这么晚还没睡?” 徐善轻嗯一声,询问:“你在夜店?” 李元轻笑了一下,似乎对她这种查岗的行为感到愉悦:“嗯,在夜店和郑裕他们一起,别担心没有女人,我们在喝酒。” 徐善又问:rd?” 李元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徐善猜他们肯定不可能只是喝酒,放下电话之后给宋璟发了条短信,也没有隐藏号码,直接用的自己手机号码:[李元rd夜店嗑.药,你不是想报复他吗,去举报吧,不过光举报没用,要发到网上去。] 她很快就收到了宋璟的回复:[为什么帮我?] 徐善细白指腹在屏幕上轻敲:[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李元,更不想同他订婚。] 宋璟回复:[我相信你,徐善,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易了。] 和宋璟沟通完之后,徐善又给林医生发了条短信:[就是今晚抓住机会。] 很快林医生就回复:[明白,徐善小姐。] 和汉南洞一路之隔的贫民区,小巷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现在夜色很深了,但便利店里面的灯光依然透亮,宋璟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戴着鸭舌帽走了进去,拿一盒烟走到收银台买单,兼职生照例查看身份证,宋璟垂着头,兼职生看不清他眉眼,他拿出身份证放到收银台上,兼职生拿过他的身份证看了一眼,动作顿住,抬头对上宋璟黑沉的眼眸。 眼前这个在便利店兼职的男生就是郑裕曾经那个跑腿,他自从帮宋璟举报徐善作弊之后,就被李元收拾了一顿,受了很重的伤后便被迫从德亚高退学了,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也没有办法去学校上学,而且他家境并不富裕,所以只能一边在便利店打工,一边等着下个月转学去乡下复读,也就意味着在此之前他在德亚高忍受着莫大痛苦辛辛苦苦准备的高考也错过了,今年没能参加。 他尽力将在德亚高那段痛苦的日子从自己记忆中抹去,看清是宋璟之后也装作不认识,垂下头把烟递给他:“顾客,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 宋璟付给了他现金,接过香烟,缓缓开口:“我有事同你说。” 男生却对他要说的事情不感兴趣,他为了宋璟举报徐善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现在已经不欠宋璟的了,他冷漠地开口:“顾客现在是工作时间。” 宋璟眉眼沉沉:“难道你不恨李元吗?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摆在你面前,要抓住吗?他害得你又要复读一年,对普通人来说,这一年可能没有什么,但我也是社会关怀对象,我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光要多耗费出一年的时间和精力,更重要的是金钱,宝贵的金钱,李元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痛苦的只有你,他依然潇潇洒洒的做他的财阀三代,难道你不怨恨吗?” 男生攥着宋璟递给他的现金,手背上迸出青筋,怎么可能不怨恨?只是他不敢再听宋璟的话了,宋璟心机心思太深,为了帮他,他已经付出了太惨痛的代价。 宋璟声音很轻:“反正你也马上要搬到乡下去了,不是吗?” 男生抬眼看向宋璟,眼底有一些动摇。 宋璟递给他一张纸条:“想想吧,要不要搞臭李元的名声。” 他说完就抬步离开了,看似像是把选择交给了男生,但其实他笃定对方会按照他的心意去做的,因为恨意只要被简简单单的勾起来,便会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往外蔓延,不可遏制。 后半夜,李元郑裕他们玩的正嗨,崔室长却突然神色匆匆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元拧起眉,语气阴沉:“备车从后门走。” 崔室长连忙点头:“我已经吩咐司机去把车开到后门了。” 虽然碰上警察来查,但李元却并不着急,因为有恃无恐,他也不觉得警察会这么快就查到他这个高级vip包房里面来,可事实并非如他所愿,他们乘坐夜店的私人电梯往后门走的时候,警察已经堵在后门了,夜店后面连通的是一条昏暗的狭窄小巷,车开不进来,透过小巷路口,甚至能看见停在巷口边闪着灯光的警车。 李元和郑裕对视一眼,两人都气定神闲,甚至还有些不屑,崔室长走到一旁去打电话叫律师。 李元郑裕还有他们的狐朋狗友一并被带回了警察局,接受审问。 与此同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德亚高is上有一个账号爆料出李元郑裕等人在夜店被警察带走了的视频,高考结束德亚高的学生们都待在家里边,没有什么事情做,除了宴会就是宴会,闲的无聊经常刷is,看一下其他人都在干什么,虽然是大半夜但这个视频迅速在is上发酵,因为带了李元的tag,一开始还只是在德亚高校内社交软件上发酵,在sk公关部发现的时候已经蔓延到了网上,出了一部分新闻报道,虽然最初发布视频的is账号已经被注销了,各类报道已经尽量在删除,可事情还是发酵了起来,可身处警察局的李元和郑裕却都还不知情,淡定的不得了,在律师来之前闭口不言。 李元的事情是徐父负责来处理的,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待了一个小时之后便带着李元离开了,回去的路上,车里安静沉默的吓人,李元坐在后排,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又嗑了药,脑袋疼的厉害,衬衫扣子敞开了几颗,眉头紧紧拧着,指腹按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按着,一脸的暴躁阴鸷,轻阖着眼睛,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徐父说:“对徐善徐秘书长一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吧?” 徐父在来的路上就知道李元这件事已经在网上发酵开来了,声音沉沉开口:“元少爷您放心,我自然不会多嘴同善儿说这些事情,只是恐怕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李元倏地睁开眼:“她怎么会知道?” 徐父沉默,理事长和老会长知道这件事情都已经震怒。现在sk财团的声誉也受到了影响,他们俩这次一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原谅元少爷,良久他才开口:“元少爷,事情被发到了网上。” 李元眉眼阴鸷:“谁做的?” 谁做的?到底是谁做的?怎么可能偏偏就那么巧警察去查。 其实他脑海里隐隐闪过一个人,徐善在警察来之前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夜店,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尽力帮徐善撇清同这件事的联系,徐善也不是今晚才给他打电话,在此之前她也每天都会给他打,他去夜店玩也没出过什么事,都好好的,不会是徐善,不可能是徐善,她是他的未婚妻,是未来要和他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她不会害他的。 李元和徐父回到李家别墅之后,客厅沙发上坐满了人,老会长,理事长,理事长夫人,李梁,李泰都在,这些人里面只有理事长夫人和李泰担忧地看着李元,其他人都脸色阴沉,理事长夫人既担心他被警察抓走有没有被吓到,又担心他即将要承受理事长和老会长的怒火。 果不其然,李元刚进到别墅里面,理事长就怒斥一声:“跪下!” 李元站在理事长的面前,像没听到似的,一副倔强阴鸷的模样,也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反思之情。 理事长看到他这幅不服管教的模样,越发的怒火攻心,走到一旁拿出高尔夫球杆,狠狠地打在他膝窝上,强迫他跪下。 李元膝盖窝被高尔夫球杆狠狠地砸了一下,没站稳,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挣扎着要爬起来,理事长却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老会长没作声,理事长夫人紧紧蹙着眉,脸上写满了心疼,但她不敢出声,徐父这个外人更不敢开口劝。 良久,老会长才沉沉开口:“行了。” 理事长此刻把长久以来憋在心里对这个儿子的不满和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用了极大力道,打的很狠,李元的脸色甚至都有些苍白了,也显得愈发阴鸷。 老会长眉眼锐利,缓缓开口:“元儿,你知道吗,你这次闯了大祸。” “什么东西你都敢碰,甚至连痕迹都处理不干净,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你吸.毒被抓的事情整个德亚高都已经传遍了,不只是德亚高,网上现在也已经知道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些?你已经过了成人礼不再是小孩子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sk财团,而你现在给sk财团名声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损害。” 老会长话音刚落,理事长又怒气冲冲地开口:“父亲您不用再说了,我已经决定把这个逆子送出国了。” 说着,又看向李元:“国内你待的太舒服了是吧,今天我就告诉你国内申请好的大学你也不用去了,明天我就把你送出国,国外的大学我会让崔室长帮你处理好,他会在那里陪你待一年,毕业你之前都不许回到韩国,我会派人监视你,如果你敢回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折,记住了吗?” 闻言,李元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父亲,我不去,我不去国外!” 老会长开口,视线锐利地看向李元:“元儿,这由不得你,你必须出国,出国才能平息。” 理事长夫人不想让李元出国,一方面是李元四年不能回国的话她见不到儿子很心疼,另一方面是李元如果在国内上大学的话,上大学期间就可以进入到sk财团接触核心业务,可是他不在的话,又有李泰这么一个私生子在旁边虎视眈眈,这怎么能行,她突然就觉得她的丈夫也许根本就只是借题发挥,因为他对李泰更喜爱,所以想要把元儿赶去国外给他那个私生子让路。 理事长夫人倏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有些尖锐激动:“我不同意,你要把元儿送去哪里,美国英国还是澳洲,那么远的地方,他四年不回国怎么能行,元儿长这么大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身边。” 理事长气急败坏,怒斥:“你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就是因为你溺爱他,才会把他惯成今天这副模样,什么都敢碰,又蠢又坏,碰了也就算了,连痕迹都清理不干净,烂泥扶不上墙,就知道给sk财团抹黑,你知道这些年我和父亲为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吗,他若是有梁儿十分之一优秀,我都谢天谢地了,他就是个废物,被你硬生生的宠成了一个废物。” 理事长夫人见理事长态度强硬,说不通,又向老会长哀求:“父亲,求求您了,能不能不要把元儿送去国外。” 老会长:“你冷静,送元儿去国外是为了他好,他早些成熟,也能早些帮他父亲分担。” 理事长夫人见硬的不管用,便只能来软的,搬出徐善这个借口,哽咽着哀求理事长,拽着他的袖口:“那你说元儿和善儿的婚事怎么办?他们的订婚仪式还没有举行呢,就算你想要送元儿去国外,也不能那么急,怎么能明天就把他送走,太仓促了,最起码要等他和善儿举行完订婚仪式。” 闻言,理事长更是气急败坏,狠狠地甩开李母:“你还敢提善儿,善儿那么优秀的孩子,脑子聪明人又漂亮,即将首席入学到首尔大,你这烂泥扶墙上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能配得上她吗,你问问徐秘书长答不答应把这样好的女儿嫁给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不成器的儿子,一个刚刚吸.毒上了新闻的人,还想要和善儿订婚举办订婚仪式,你还嫌他丢的人还不够吗,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推迟,什么时候他有一个人样了,再谈这件事。” 理事长气的整个人都在抖,看向崔室长,语气冷酷:“崔室长,明天最早的航班把李元送去国外,我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他,让他给我滚。” 崔室长就是个外人,迫不得已在这看到了他们家的家丑,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点头:“是,理事长我这就去办。” 此刻的李元就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恶龙,再也没有办法恶声恶气的咆哮,面对着能够主宰他一切的理事长和老会长,他也没了面对社会关怀对象和比他层级低的人时那副高傲冷漠的姿态,理事长和老会长决定了把他送出国,那他就只能出国,甚至连他和徐善的订婚仪式都要无限期推迟。 汉南洞李家这边人仰马翻,而城北洞郑家那边也乱成了一锅粥,郑裕被律师从警察局带回来之后,郑父的反应和理事长是一样的,先是训斥了郑裕一顿,他本就在夜店喝多了酒,还嗑了药,脑袋又沉又痛,神情有些恍惚,面对着郑父的训斥,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语气暴躁地顶了几句,惹得郑父更加恼怒,可偏偏这个时候林医生站出来装模作样地劝阻郑裕,轻声细语:“郑裕,少说几句,就别惹你父亲生气了,他有高血压,最近身体本就不太舒服,受不了刺激。” 郑母这个正宫还没说什么呢,林医生却摆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上来劝阻他,郑裕见多了她这种爬上他父亲床的女人,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惺惺作态的姿态,此刻脑袋又沉又痛,本就难受,又被父亲训斥,隐忍着怒气,这一瞬间怒火都在被林医生这股恶心模样给点燃,他抬手拂开林医生的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林医生的肚子一下子就撞在了茶几角上,她尖锐的痛呼了一声,血从她穿着的素净连衣裙身下蔓延出来,林医生捂着肚子,满脸惊恐,不断地重复着:“啊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郑妍匆匆走到林医生身边,扶住她,抬眼怒斥郑裕:“郑裕,你未免太不懂事了,林医生就算再怎么不对,她毕竟还怀着父亲的孩子,你怎么能推她?” 站在一旁郑父怒火攻心,他虽然一直在出轨,身边女人没断过,也有女人怀上他的孩子,可明里暗里都被郑母给处理掉了,这次林医生怀了孩子又是个男孩,他老来得子开心的不得了,整日把林医生放在身边看着,就怕郑母会对她下手,防来防去却没防住自己的亲儿子,郑父气的身体都在抖,怒斥:“你给我滚!滚出去!” “滚!” 说着,又阴沉地看向管家:“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叫医生。” 管家已经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吓懵了,连忙应声:“是,我这就去,这就去。” 郑父看着郑裕漠不在意的模样,被气的快要昏过去。 郑妍连忙起身扶住他:“父亲,您别着急,保重身体,我送林医生去医院。” 郑母看见郑妍这副模样,微微有一些心酸,林医生明明就是个小三,她女儿对待林医生的态度却甚至比对待她这个母亲的态度还要亲近,其实她自知有愧,因为她总是忽视郑妍,觉得郑妍终究是个女孩,自己到后半生总还是要靠郑裕,所以女儿一向同她不太亲近。 郑裕越不成器,越能衬托出郑妍到底有多么沉稳,值得信赖,郑父拍了拍郑妍的手背:“妍儿你跟着去一定要把孩子保住。”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看到林医生身下流了那么多血,脸色苍白的吓人,都已经昏死过去了,就知道他这个孩子估计是没有什么福分降生了,他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却没想到被他自己的亲儿子给弄没了。 郑妍安抚:“您别担心,别着急,有我在呢。” 郑父喘着粗气,太阳穴几乎快要炸掉,看向郑裕:“你给我滚!一秒都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别让我再看到你,明天你就给我滚出国。” 之前郑父再怎么骂,郑母也没有作声,因为她知道今天这件事是郑裕做错了,他无论私底下再怎么闹,做的再怎么过分,只要不影响到财团的声誉就好,但今天这件事却被人发到网上,产生了舆论效应,大错特错。 郑母此刻听到郑父竟然要将郑裕送去国外,便坐不住了,眉眼间拢着一股忧愁,缓缓开口,语气十分坚定:“不能把裕儿送去国外,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真的忍心吗,妍儿终究是个女孩,裕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等到他上大学就可以进入到公司本部接触业务了,你难道不希望他帮你分担吗,他在你身边也能尽早的成长起来,他现在只是小,你就不能多包容包容他吗。” 郑父被气的口不择言:“他小?他都已经二十岁了,就算妍儿是女儿又怎么样?我告诉你,你这个儿子他连妍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烂泥扶不上墙,你不用再说,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明天就把他送出国,你这么舍不得你这个儿子的话,你就跟他一起去!” 说完,郑父就让佣人扶着他上了楼,甚至连躺在地上满身都是血的林医生都没再看一眼。 郑妍送林医生去医院的路上,她输着液稍微有一点意识,手上沾满了血,指尖动了动,抓住郑妍的手,声音有气无力地强撑着开口:“郑妍,你答应我的钱。” 郑妍轻笑了一下:“放心,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是信守承诺的人,你先睡吧,一觉醒来你就自由了。” 听她承诺,林医生一直绷着的神经松下,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第56章 四年后 后半夜的时候徐父才回来神色匆匆的进来,别墅楼下客厅里只有徐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他,见徐父回来匆匆站起身来去迎他:“怎么样,元少爷没事吧?” 徐父面色沉沉:“不太好,理事长和老会长决定送元少爷出国,四年内不允许他回国,天亮了就坐飞机走。” 徐母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忧心的是善儿和李元的订婚仪式还没有举行,这怎么一波三折的,如果李元四年都不被允许回国的话,这婚事就相当于无限期延迟了,到最后这婚约还真的能作数吗。 徐父抬头往楼上望了一眼:“善儿呢?” 徐母:“善儿早早就睡了。” 徐父视线往外面看了一眼,透过落地窗能看见停在别墅庭院里开着车灯的黑色豪车,声音沉沉:“你去把善儿叫醒,让她下楼来,元少爷在外面等她。” 徐母惊讶:“元少爷也来了?” 她顺着徐父的视线往别墅外面望过去,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豪车,连忙应声:“我这就上去叫善儿,请元少爷进来坐吧。” 徐父摇头催促:“不用,你快去叫善儿下来就行,元少爷要单独和她说话,简单和她说明一下情况。” 徐母嗯了一声,而后匆匆上了楼去叫徐善。 徐善怎么可能睡,她只不过是闭着灯窝在被子里,拿着手机在刷网上的报道,最先曝出李元和郑裕吸.毒的那些新闻报道现在几乎已经被删得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几条新闻,不过可想而知今晚的李家和郑家该有多么的混乱。 徐母上了楼,走到徐善的房门前,急促地敲了两声门:“善儿,是母亲,快醒醒。” 徐善按灭了手机,等了两秒之后才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开门,见徐善出来,徐母连忙握住徐善的手:“善儿,元少爷来了,他在别墅外面等你,有话要和你说。” 徐善故作惊讶,询问:“怎么了母亲,李元这么晚怎么来了?” 徐母语气焦急:“一句话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你睡得早可能还不知道元少爷在夜店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出了新闻,理事长和老会长震怒要把他送去国外,而且四年不允许回到韩国,天亮就要坐飞机去美国了,可能是想走之前见你一面,否则也不会这么晚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这样的,徐母此刻也变得有一些急躁起来,把自己的皮草披肩脱下来给徐披上,而后推着她下了楼,一边走一边嘱咐:“善儿,如果元少爷真的四年不能回国的话,你们的婚事还要无限期推迟,他今天心情不会好,你别同他顶嘴,顺着他说,知道吗?” 下了楼之后同样的话徐父又嘱咐了她一遍,总之大意就是尽管李元今天晚上磕了药,但他依然不是个坏孩子,要体谅他,今天晚上也绝不能同他闹掰。 徐善穿着件单薄的真丝睡衣,外面裹着徐母给她的白色皮草披肩,上了李元的车了,徐父跟李元一起回来的,李元磕了药喝了柳自然不能开车,是徐父开着他的车回来的,李元坐在后排,徐善上车的时候他明明听到了,可却依然轻阖着眼,指腹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着,紧紧拧着眉,一副很难受的模样,神情有些恍惚。 徐善拉紧披肩,侧头看着他,他的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半明半灭,愈发阴鸷,她轻声开口喊了一声李元。 李元按着太阳穴的动作一顿,缓缓睁开眼睛,按了一下身侧的按钮,咔嚓一声,车门被锁上。 他倏地俯过身来,强硬地按住徐善的手,顺势圈住她的身子,低头一下子堵住她唇瓣,用力啃咬,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但似乎又带着无限柔情,徐善推了两下,挣扎不开便放弃了,她记不清这个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雪白的脸颊上,唇瓣红肿。 良久,李元才缓缓退开身子,盯着徐善的眼睛:“父亲决定送我出国,四年不允许我回到国内,天亮就要坐最早的航班去美国了,你会去看我吗?徐善。” 徐善同他对视,声音淡淡:“会。” 李元抬起手指在她眼角的位置上轻点了一下,声音沉沉:“我希望你是因为想我才去,而不是因为徐秘书长逼你。” “回来我们就订婚,徐善。” 徐善唇瓣轻启:“好。” 翌日,天刚透亮,李元坐着最早的航班前往美国,崔室长也被发配过去,要在那里陪他待上一整年,李元前脚刚走,郑裕晚上的飞机也被郑父给撵去美国了,本来早上的时候郑母搬出了娘家的背景,一方面给郑父施压,一方面哀切地为郑裕求情,郑父的态度已经微微有些软化了,可谁知医院那边郑妍传来消息林医生和孩子全都没保住,这个消息一下子又让郑父心硬了起来,丝毫不再顾忌郑母的脸面,直接把郑裕赶出了国。 林医生怀孕月份还没有那么大,流产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是郑妍做了手脚,她坚信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更不能威胁她。 李元和郑裕在美国那边安顿下来正式入学,徐善也正式进入到首尔大的秘书学学科就读,李元刚到美国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发脾气,因为徐善一通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他最常做的两件事,一件是盯着手机看,另一件事就是打砸东西,他即使再生气也没有主动给徐善打,他就是想知道如果他不给徐善打这个电话,她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来她,好在有崔室长和郑裕在一旁安抚他,否则他可能直接就偷跑回韩国来了,这要是让理事长和老会长知道可了不得。 在首尔大这种地方就读并不轻松,徐善也不敢懈怠,她几乎是刚一入学就成了学校里出了名的女神,脸蛋清纯漂亮,家世又好,找她联谊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有的是男生直接联系她,有的则是女生想要叫她一起去联谊,徐善基本上保持着拒绝三次,答应一次的频率。 这天,徐善晚上刚参加完入学聚会回来,冲了个澡爬上床,收到了宋璟给她发过来的kakaotalk,是一张延世大校内的风景照片,对她念念不忘占了两分,想从她这里打听李元的消息占了八分,所以他一直和徐善保持着联系,徐善也是不咸不淡地回应着他,细白指腹在屏幕上轻敲了两下,回复几个字:[很漂亮。] 而后便退出了界面,退出界面下一秒就收到了一个境外来电,徐善盯着号码看了几眼,缓缓划过接听键,电话那头良久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浅浅的隐忍着的呼吸声。 徐善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李元,在美国过的还好吗?” 在拨通电话之前,李元满心的愤怒和酸涩,他疯狂地想要质问徐善为什么自从他到美国来之后,她一通电话都没有给他打过,可是当听到徐善清浅声音这一刻满心的委屈似乎都被思念替代,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带来闷窒感,声音冷沉:“徐善,我很想你。”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徐善声音很轻:“这段时间刚开学有一些忙,等过些日子有时间了,我就飞去美国看你。” 她就这么敷衍的一句话,李元的心情却莫名变得开心起来,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之后,徐善便借口美国是白天,她这边是黑天要休息了,匆匆挂断电话。 李元在电话里听到徐善承诺等过段日子,有时间了就来看他,心情变得轻快愉悦起来,即便她匆匆挂断电话也可以不计较。 徐善入学到首尔大的第一个周末没有在家休息,而是去了西首尔监狱看望姜承,探视室不大,只摆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中间用透明玻璃,严密分隔开来,徐善坐得端正,皮肤雪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显得越发美丽,而姜承坐在玻璃对面,穿着深蓝色囚服,胸前缝了白色名牌,上面写着数字编号,看着憔悴清瘦了不少,他可能没想到自从他进了监狱之后,连姜母都没来看他,第一个来看他的人竟然是徐善,不禁觉得凄凉。 徐善来就是为了刺激他的,没说多余的,拿出几张照片坐在玻璃对面,一张一张地展示给姜承看,轻蹙起眉,做出一副想帮忙却无能为力的模样:“自从你被判刑之后姜伯父就把姜伯母送到了精神病院,那里的医生很可怕,注射安定剂是基本,大多数时候还会把病人绑起来,上周我去看伯母了,她精神状态很差,对不起,姜承,我想帮你,但我能做的太少了,我安排进去了一个护工,希望她能稍微照顾照顾伯母。” 姜承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这么狠心也把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母亲送到了精神病院去,不敢置信,失了魂地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 “不会的!” 徐善声音温和:“姜承,现在能救伯母的只有你,你在里面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来。” 探监时间到了,徐善离开,姜承坐在玻璃对面还沉浸在姜父的狠心和冷血之中,神色有些癫狂。 首尔大开学两周后便到了报名参加社团的时候,徐善报名参加了画画社团,一方面是她擅长,另一方面是画画社团活动不怎么多,报名结束后女生们拉着徐善要带她去联谊,这不同于用手机给她发送邀请,或者是打电话邀请她去,而是当面邀请,大家都围着徐善带着半逼迫的性质,在这种尊卑等级异常严苛的氛围里,徐善也不好拒绝,好脾气地笑着答应了。 联谊的地方在梨泰院的一家酒馆,四男四女,都是首尔大的,男生里面有一个是学医的,眉眼温和,手也很好看,他对徐善似乎也很有好感,拿出自己的手机礼貌地询问徐善是否可以交换电话号码,徐善轻笑了一下刚要接过,眼前却突然覆盖过来一道阴影,在她的眼前将那部手机给拿走,徐善和男生同时抬头看过去,是李泰,他眼角那个淡淡的小黑痣在酒馆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明显,他将手机塞回到男生穿着的西服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名花有主了。” 说完,握住徐善的手腕,将她扯走。 徐善踩着高跟鞋被他扯出了酒馆外,她本也不想来联谊,所以用李泰这个借口离开也不错,出了酒馆之后便没有必要再配合他演戏了,徐善挣脱开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冷冷地看了李泰一眼,将包包的链条往肩膀内侧拉了拉:“别跟着我。” 李泰就是李元的狗,主人不在,也忠心地帮他好好守护着他的东西,无论是sk财团内部的位置,还是徐善。 李泰自从从上大学之后,因着理事长对他有几分喜爱,有意培养他,便让他进入到公司开始接触业务,但他努力做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李元,等他回国之后把这个一切交给李元,而徐善他也要帮李元守护住。 李泰好脾气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徐善的身上,后退了两步:“我不跟着你。” 徐善给柳司机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柳司机开着车,时不时瞥几眼左侧倒车镜,而后谨慎地开口同徐善说:“小姐好像有车在跟着我们。” 徐善轻叹口气,声音淡淡的:“不用管,你正常开就行。” 柳司机打转着方向盘,恭敬地颔首:“是小姐。” 李泰坐在车里看着徐善的车驶进徐家别墅,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才缓缓驶离。 上大学之后虽然课业也辛苦,但是气氛却没有德亚高那么压抑,轻松了许多,徐善也在好好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甚至快要把李元忘在了脑后。 李元在美国等了又等也不见徐善来,甚至除了那通他打给她的电话之外,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甚至他再给她打电话,徐善都没接。 李元便打给徐父,吩咐他让徐善来自己美国看自己,元少爷的命令徐父怎么敢不遵从,当晚便给徐善订了航班,又让佣人帮她收拾了行李,直接打包给她送到了国外。 徐善登机之前给李元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自己是美国时间下午两点到,让他去接自己,李元当天晚上就开始兴奋,叫来郑裕喝酒,其实郑裕也想看看徐善,但一看李元兴奋的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就知道他想和徐善独处,他便也没有开口提。 第二天中午,崔室长开着车和李元一同去机场接徐善的时候,这一路他觉得自家少爷简直焦躁的要命,坐在后排坐立不安的,隔几分钟就要催他一遍快些开,问了无数遍多久才能到,可真等接到了徐善之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的要命,气氛凝滞,简直快要窒息了,只能由他来开口,调节气氛,崔室长握着方向盘,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徐善一眼,微笑着开头:“许久不见,徐善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大学生活还愉快吗?” 徐善轻笑:“挺愉快的,就是刚入学有些忙。” 崔室长打趣:“刚开学忙些很正常,要不然徐善小姐您也不可能这么久不来美国看少爷,少爷这些日子一直盼着您来呢。” 闻言,李元冷飕飕地瞥了崔室长一眼,崔室长从车内后视镜对上他眼神,连忙噤声。 李元扯过徐善的手,握在手心里,冷嗤一声:“有那么忙吗?我看你就是不想来美国见我,我也上大学怎么没忙成你这样?” “要不是徐秘书长逼你来,我看你根本就不会来看我。” 徐善随口敷衍:“怎么会呢,父亲不说,我也是要来看你的。” 听她这么说,李元轻哼一声像是不屑,微微偏过头去,空着的那只手抵在下巴,挡住翘起的唇角,握着徐善的那只手攥的更紧了些。 李元在美国住的也是海景别墅,和在国内的奢靡生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除了在国外,他没有办法再像以前在德亚高那样随便招招手就有一群狗帮他咬人,现在就只有一个郑裕供他差遣,如果不是理事长和老会长禁止他四年不许回国,他来美国这里基本上跟度假没有区别,学也是想上就去上,不想去上就不去上,自由的很。 晚上的晚饭是李元亲手做的,还是牛排和拉面,不过不过弄的确实比上次在露营的时候好吃的不止一星半点,他亲自看着徐善吃了一半,这才放过她。 吃完饭,洗漱好,两人早早就上了床,躺在床上,陷入黑暗,徐善背对着李元,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头埋在她颈窝里,轻声问:“徐善,如果不是徐秘书长让你来,你会来看我吗?” 徐善手搭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语气平静,背对着他的眼底却极其冷漠:“你已经问过好多遍了了。” “会的。” 李元将她抱的更紧,声音有些发闷:“徐善,别骗我。” 徐善:“没骗你。” “你别回去,在美国陪我念书行吗?” “不行的。” “那再多待一天,后天走可以吗?” “后天还要上课。” “徐善,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还不知道,可能是寒假吧。” 李元没再说话,徐善的颈窝却被湿热的泪珠打湿,有些烫。 翌日,徐善整理行李的时候发现护照不见了,她半蹲在行李箱旁,朝着李元伸出手:“护照拿来。” 李元坐在床边上,垂着的手攥紧真丝床单,侧脸紧绷,不说话。 徐善和他僵持着。 良久,李元缓缓开口,质问:“你还会再来吗?” 徐善点头,语气真挚:“会的。” 李元这才把她的护照拿出来,走到徐善面前,也跟着蹲下身,和她平视,紧紧拧着眉:“别骗我徐善。” 徐善接过护照,放进行李箱里,嗯了一声:“不会骗你。” 可她就是骗了他。 这次之后,李元在美国的四年徐善再没去过一次,连电话甚至都没打几通,回到韩国之后,李元再给她打电话,她一律都没接,李元国外气得发疯,徐善不接,他又打给徐父,徐父一开始对他还毕恭毕敬的,逼迫着徐善给李元打电话,等到后期理事长愈发喜爱李泰,徐父慢慢生出了别的心思,觉得也许让徐善和李泰订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便开始敷衍起李元来了,李元再给他打电话,他便随口应付说会让徐善给他打的,可徐善说不愿,他也没再像从前那样逼迫。 李元一开始是气的发疯,再往后就越来越阴鸷沉默,变得越来越平静,甚至慢慢开始用温和的样子将自己伪装起来,变得和理事长有一些相似,眉眼间的阴鸷暴躁散去不少。 四年后 中午日头正烈,徐善穿着真丝珍珠白衬衫,粉色鱼尾裙,站在sk财团本部大厦门口等人,时不时垂头看一眼腕表,大厦门口来回经过的sk财团员工,纷纷笑着和徐善打招呼:“徐秘书。” “中午好,徐秘书。” 徐善礼貌地颔首回以微笑,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磨砂高级奔驰刹车在徐善的面前,车窗上贴了防窥膜,浓度很高,从外面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她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首尔地检检察官的制服,愈发的清冷倨傲,身上也沾染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显得比以前强势百倍。 徐善系好安全带,侧头看他,声音温和:“伯母不是今天出狱吗,你怎么还有时间找我吃饭?” 宋母虽然被判了五年,但因为她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所以获得了减刑,当然其中也不乏宋璟的打点操作。 宋璟看向徐善,几年的时间,她出落得越□□亮,不同于少女时期的清纯,多了几分独属于女人的绮丽,可她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平和却从未变过。 只有宋璟才知道这属于上位者的游刃有余,他们这种天生没能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要经历多少痛苦和磨难才能模仿出几分:“母亲出狱对我来说是最开心的事,想和你分享。” 徐善声音淡淡的:“别总是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我有未婚夫。” 宋璟手握着方向盘,冷淡地轻嗤一声:“你的未婚夫也快要回国了是吧。” “我会把他送进监狱的,到时候就没有了。” 徐善和宋璟吃了一顿午饭后又回了公司,老会长早在两年前就去世了,而理事长这四年也一直坚守着他当初的命令,就连老会长去世都没让李元踏进韩国一步,理事长现在对于徐善和李元的婚事态度很暧昧,几乎从言语中能透露出来他更想把徐善嫁给李泰,所以老会长去世了,现在他也并没有清算徐父。 徐善现在在李梁身边做秘书,但不是像徐父那样掌管大权的秘书,简单解释就是秘书的秘书,李梁身边还有一个男秘书,徐善主要是辅助他的工作,因为她还太年轻,经验不足。 徐善回到公司在茶水间听他们闲聊才知道今天原来还真是个好日子,宋母今天出狱,姜承也是今天出狱,李元和郑裕今天回国。 大家又聚齐了。 第57章 伪装 李元回国只有李泰一个人去接了他,理事长夫人四年没有看到儿子了,期间也想去美国看他,理事长勒令不许她去,她知道李元今天回来激动不已,但是理事长上班去公司之前又沉着脸吩咐过不允许她去机场接李元,所以她便只能在家里面焦急的等待着。 李元出机场走的是vip通道,李泰和崔室长就站在vip通道的出口处等着他,飞机晚点了半个小时,等了好久,李泰和崔室长才从通道口看到李元的身影,眉眼间的阴鸷全部都退去,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矜贵俊俏,变得温和了许多,现在甚至都能平和地同李泰打声招呼。 李泰微笑了一下,缓缓开口:“哥你变了很多。” 李元轻笑:“是吗?” 李泰点点头,就连站在一旁的崔室长都觉得惊讶回过神连忙同李元打招呼:“元少爷。” 李元颔首算是回应,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徐善没来吗?” 李泰:“徐善她还在上班,她现在在给大哥做秘书,我们先去陵园看爷爷,晚上回去的时候你就能看见徐善了。” 提到去世的老会长,李元的神情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点点头:“走吧。” sk财团本部大厦顶楼办公室,李梁坐在真皮座椅上翻看着文件,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伸长了手摸过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是李母,他划过接听键,放在耳边:“母亲有什么事吗?” 李母声音略显兴奋:“今天你弟弟回国,晚上下了班早些回来,对了,告诉善儿一声,让她一起过来用晚餐,她和元儿也许久不见了。” 当初李元是因为吸.毒出了新闻影响sk财团的声誉所以被灰溜溜的赶去了美国,并且在理事长和老会长的盛怒之下四年不允许他踏进韩国一步,理事长一是不想李元一回来就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二是他觉得李元在国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怕他回国之后依旧是以前那一副嚣张跋扈,暴躁乖戾的财阀三代做派,所以想要给他个下马威,压一压他的气焰,告诉他回国之后要老老实实做人,不要再给sk财团抹黑,就警告理事长夫人不允许她给李元准备任何的欢迎派对,晚上只能简简单单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李梁空着的那只手指节轻扣在办公桌上轻轻敲打着,缓缓开口:“知道了母亲,我今天会提早一些回去的,放心我也会转告徐善的。” 闻言,李母笑着连说了三声好,而后语气一顿,又像是有一些难为情似的,试探着开口:“梁儿,其实母亲还有另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电话这头李梁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抿了抿唇角:“母亲,您说。” 李母:“元儿在已经回国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打算和你父亲提议一下,等他休息几天就让他进入sk帮你分担,梁儿你也帮我一起劝劝你父亲好吗?” 闻言,李梁几乎没怎么犹豫,爽快的答应:“母亲你放心,我明白,我会帮你劝父亲的,李元能进公司来帮我分担,我也很开心。” 李母似乎没有想到李梁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又有李泰在公司虎视眈眈,梁儿这么聪明,肯定是想要和元儿联手对付李泰,便不再纠结,又嘱咐了几句之后愉快的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之后,李梁宽大的手掌将手机拿在手里,翻转了两下,勾唇冷淡地嗤笑了一声。 他这个好母亲就只会为他弟弟考虑,现在人刚下飞机就已经开始为他进入sk铺路了,正好,就算她不说,他也是要让他这个好弟弟进到sk来了,如果他不进公司,经手业务,他又怎么把他送进监狱呢,李泰这个私生子别看父亲对他有几分喜爱,但他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抬抬脚就可以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踩死他,很轻松,但他这个亲弟弟不一样,母亲对他可是喜爱的不得了,还是先把这个隐患解决了才最重要。 下班之后,徐善坐着李梁的车和他一起回了李家别墅,在车上徐善的手机虽然调了静音,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放在腿侧包包里手机的震动,一条短信接一条短信的,但因为和李梁同坐在后排,出于礼仪她也并没有拿出手机翻看。 到了别墅,理事长夫人正坐在楼下客厅喝咖啡,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露出笑容,她今天状态比以往要好上很多,人也兴奋,自然是因为她的宝贝小儿子李元要回来了。 李母笑着同徐善打招呼:“善儿来了,元儿已经下飞机了,他去陵园看老会长了,现在正往回返,大概还得半个多小时能到,来,坐下歇歇。” 徐善温顺地笑着坐到了理事长夫人的身旁,陪她聊天,因为李元今天回来,李母兴奋话比以往都多,陪她聊了一会儿之后徐善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翻看手机,是徐父给她发来的消息,连发了好多条,嘱咐她今天的晚宴不要多说话,如果理事长提起婚事也不要准确的回应,态度一定要含糊模棱两可,但也不能同李元闹掰。 这几条消息传达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徐父现在还摇摆不定,他还没决定好到底是把徐善嫁给李元还是把她嫁给李泰,总而言之,全程没有考虑过徐善的意愿,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物品,随意的安排指挥。 徐善细白指腹在屏幕上轻敲,回复:[我明白,父亲。] 而后便收起手机。 过了半个小时,管家进来通知理事长夫人说元少爷回来了,李母兴奋的站起身来,眼底的激动和想念压抑不住,徐善也跟着站起身来,不大一会儿几道人影就前后进到别墅里面来,走在前面的是李元,而后是李泰和崔室长。 李元穿着合身剪裁的黑色西装,手上戴着名贵的腕表,整个人看起来温和矜贵,几年时间已经完全褪去了身上的少年感,愈发迷人,有一种不符同龄人的冷静,因为刚去陵园探望过老会长,所以黑色西装胸口前插了一支白菊花。 理事长夫人连忙迎过去,扯着李元的手臂,来回地看着他的脸,声音有些哽咽:“视频里看着没什么变化,现在一看还是瘦了,这几年在国外辛苦了,元儿。” 李元轻笑一下:“不辛苦,母亲。” 说着,视线瞥向站在沙发前的徐善,李母顺着李元的视线转头看向徐善,连忙笑着冲她招招手:“善儿过来。” 徐善走过去,李元张开双臂,温和地笑了一下,脸上完全看不出曾经阴鸷暴躁,总是情绪失控的模样,干干净净,体体面面地脱胎换骨,似乎换了一个人回来:“怎么?几年不见,我的未婚妻不认识我了。” 闻言,徐善走近,轻轻抱了他一下,很快就退开身子:“欢迎回国。” 晚上吃饭的时候,理事长对待李元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他看到把李元发配到美国待了几年之后脱胎换骨回来的模样,也觉得很惊讶很惊喜,甚至隐隐后悔为什么早点没把他发配到美国去,就不应该任由李母一直溺爱他,将他宠成了当初那副无法无天,什么都敢碰的模样。 徐善坐在李元身边,拿着刀叉动作优雅的切着牛排,慢吞吞的吃着,要说李元伪装得还真挺好,连理事长都信了他这幅温和作态。 理事长夫人见时机和气氛都正好,放下香槟杯,试探着开口:“元儿现在也回国了,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让他进入sk帮梁儿分担分担了。” 理事长皱起眉,虽然李元今天从国外回来变化确实挺大的,但他也怕李元是三分钟热度,只是刚回来所以才收敛着,想要再考察考察他,沉声开口:“元儿才刚从国外回来,不急。” 闻言,李母给李梁使了个眼色,李梁看向理事长开口劝道:“父亲最近公司的事情我一个人确实有一些忙不过来,不如就让李元过来帮我吧。” 理事长看了李梁一眼,即使他再不想答应,也不可能当众驳他长子的面子,微微思忖了一下才勉强答应:“既然梁儿都这么说,那明天开始你就去总部帮忙吧。” 李元不骄不纵,很沉稳:“是父亲,我会用心做的。” 理事长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让我看看你在国外到底有没有学到什么本事。” 让李元进sk的目的达到了,理事长夫人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李元和徐善订婚的事情,只不过这次她却没能如愿所偿,理事长的态度很含糊模棱两可,反正就是继续推迟就是了。 吃完晚餐之后,理事长夫人让李元送徐善回去,两人并肩出了别墅,李泰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漫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像是蚂蚁啃噬,细细麻麻,难以忍受,整个人都不可控的焦躁起来。 回去的路上,李元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同徐善说,车里一直沉默着,没有阴沉的质问,更没有发脾气,只是在徐善下车之前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心上轻吻了一下:“明天见。” 徐善冷淡地笑了一下:“明天见。” 她下了车背对着李元眼里闪过不屑,她还真想看看他能装多久? 出狱被宋璟接回家的宋母此刻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宋璟买了精品公寓,虽不如别墅那样奢华,但装修的也很干净整洁,比起他们曾经租住的那个破旧阴暗的半地下室要好上千倍万倍,宋母一直都相信他的儿子会成功,但是她不敢想她入狱的这几年没有人照顾的宋璟是怎么咬着牙忍着痛苦和伤痛爬到今天的位置上,做出这些成就的,她不敢想,一想便觉得心如刀割。 宋璟亲自下厨为宋母做了一大桌子菜,可她却没吃,握着筷子默默哭:“这几年我们儿子辛苦了。” 宋璟摇头:“不辛苦母亲,我只希望你以后都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 宋母紧紧握着筷子,用力的点点头:“儿子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忘了吧,我们继续开始新的生活。” 闻言,宋璟沉默了几秒,勉强扯出一抹笑:“好,快吃饭吧,母亲。” 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些刻在他骨子里的屈辱和难堪,还有母亲四年多的牢狱之灾,他怎么可能忘!他忘不了!他满心都是仇恨,他一定要把李元送进监狱! 吃完饭之后宋璟没有卧室,而是去了书房,抬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厚重的书翻开,书页里夹着一张复古的相片,是那时候在德亚高他和徐善去看电影,等待电影开场之前拍的复古四宫格大头贴他剪下来的那一格,蜗居在狭窄的考试院准备司法考试的时候,他就是靠着满心的仇恨和这张徐善同他的合照撑下来的。 他现在已经从社会的底层爬上来了,他会把李元送进监狱的,到时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徐善身边了。 姜承出狱之后第一时间去精神病医院看了姜母,姜母能认出来他,但上一秒还好好的同他说着话,下一秒就变了一副模样,惊恐地缩在床角,害怕地重复着别打我,别打我。 看着曾经漂亮优雅的母亲,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姜承恨意滔天,心如刀割,是他和父亲一同毁了母亲的人生,如果当初在父亲虐打他时,他不是一味的埋怨母亲,将所有我的怨气都发泄在母亲身上,冷暴力母亲,她也不会为了他反抗父亲,姜承出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姜父,他的罪他会在监狱里忏悔,他父亲这个恶魔必须死,不过这次他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冲动了,要一击毙命。 姜承回了姜家,但是姜父却没有让他进家门,他便一直在别墅外面跪着请求原谅,其实姜承入狱的这几年,姜父一开始是恨极了他的,谁自己被儿子捅了好几刀就无法心平气和,但随着时间逐渐流逝,那夜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何况看着徐善已经进入到sk,和徐父一起在sk财团工作,父女默契的模样,姜父也开始想念起他唯一的儿子,情绪早已经渐渐松动,只是在看见姜承的脸那一刻一下子没那么容易就接受。 自从sk财团小太子爷空降之后,李梁让李元接手了很多核心业务,高层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暧昧起来,原先隐隐支持李泰的那些人都夹起尾巴做人,而李泰态度很平淡,似乎也没觉得不满,照常工作,只是这几年他习惯照顾徐善的反应还一时之间改变不过来。 李元回国之后徐父在公司总是战战兢兢的,毕竟他现在心思摇摆,面对李元未免心虚,而且李元在美国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的态度确实是有一些敷衍的,李元回来之后又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些捉摸不透,每每碰见他也从未提起过当初在美国的事情,只是正常的打招呼,这让徐父更加的不安,隐隐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天,工作休息间隙,徐善去茶水间倒咖啡,李泰也在,在倒水喝,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是徐善下意识笑了一下:“徐善。” 徐善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到咖啡机旁边接了一杯美式,又往里面加了很多冰块,端着杯子走过来要加柠檬,李泰却已经把装着柠檬片的盒子打开,用镊子夹出来了一片柠檬,等徐善走过来,十分自然地就将柠檬放进了她杯子里。 徐善笑了一下:“谢谢。” 茶水间外面深色西服一角一闪而过,徐善喝完咖啡,往办公区走的时候路过吸烟室,旁边楼梯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伸出一只手把她拽了进去,徐善踩着高跟鞋身子踉跄了一下,撞进男人怀里,她抬眼看过去是李元,眉眼阴鸷,褪去了那层伪装的温和外皮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嚣张跋扈,暴戾乖张的财阀三代。 徐善站直了身子,挣脱开,抽回自己的手,冷淡地嗤笑一声:“怎么?装不下去了?” “李元,装什么善良,怪倒胃口的。” 李元压抑着怒火:“徐善,摆清你自己的位置,你是我的未婚妻,别和李泰走的太近。” 徐善轻笑:“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们的婚事就一定能成,你知道的,我反抗不了我的父亲,可我父亲的心意现在似乎更偏向李泰,否则我也不会这几年只去美国看了你一次,现在明白了吗?” 说完,徐善揉了揉手腕,深深看了李元一眼,而后抬步离开。 徐善离开后,楼梯间里面一片死寂,李元盯着已经合上了的门,紧紧拧着眉,压抑着怒气,他就知道都是徐父!他竟敢偏向那个私生子,竟敢拿那个私生子跟他比较,竟敢生出让徐善嫁给李泰的心思,真活腻了! 自从姜承在姜家别墅外面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姜父还是心软了,允许他进家门,甚至还将姜母也接了回来,不过姜母看见姜父脸的那一刻病情一下子发作了,情绪十分激动,弄伤了自己又昏了过去。 姜承小心翼翼地提议:“父亲不如把母亲送去国外治病吧。” 看见姜母刚才那副疯癫的模样,姜父只觉得厌恶,可毕竟相伴多年厌恶之中还掺杂着一丝心软,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犹豫了半晌之后还是点点头:“送她去国外也好,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只会让人看笑话。” 姜承伪装的十分温顺,就是为了姜父能卸下对他的防备:“父亲说的是。” 其实姜父对他防不防备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在他被允许进入姜家门的这一刻,姜父就已经输了,他这次为他父亲选择的死法他绝对意想不到,只是他还要等待时机,等父亲把母亲送去国外安置好之后他再动手。 不知李元是真的在国外学到了本事,还是崔室长帮他处理的,总之他进入sk之后,接受了不少李梁交给他的核心业务,即使其中有阻力或者麻烦事,处理的也都干净利落,理事长对他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徐父把尾巴夹得更紧,李元越平静,他就越不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被抓的这天来的这么的悄无声息。 这天,徐善快要下班之前,收到了李元给她发来的短信:[徐善今天下班之后,一定要早点回家啊,好好陪陪你父亲,最后的时间了。] 按灭了手机,徐善轻笑一下,动作还真快,一想到她父亲余生都要在监狱里面忏悔着度过了,她的心情就很愉悦,下班后坐着柳司机的车回了家,一直到吃完晚饭徐家都很平静,就在徐父坐在沙发上询问徐善,李元最近对她的态度如何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进来刚要说些什么,警察就已经冲了进来,拿出警官证和拘捕令:“sk财团的徐秘书长现在以贪污,渎职,行贿的罪名,对你进行传唤调查,请跟我们走吧。” 徐父只怔愣了一瞬,而后便平静的接受,转头看向徐善,和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善儿,要永远记得父亲对你的教导。” 徐善轻蹙着眉:“父亲。” 徐母慌乱焦急的不得了,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拽住徐父,警察却拦住她挡在外围,把徐父带走。 徐父被带走之后,徐家一片狼藉,徐母失了魂似的瘫坐在地上,而徐善站在原地,盯着徐父离开的方向,缓缓勾起唇。 狗屁教导,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 父亲,以后就好好监狱里面忏悔赎罪吧。 徐善看了一眼瘫坐在冰凉地上痛苦不敢置信的徐母,眼神冷漠,转身就要往楼上走,徐母却倏地转身抓住她裙角,仰着头,语气尖锐又激动:“善儿,你去求求元少爷,去求求理事长,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把你父亲救出来。” 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徐善垂眼看着徐母,轻笑了两下,眼神冷漠:“母亲你怎么这么天真啊,父亲被抓是李元做的啊。” 说着,将自己的裙角从徐母的手里扯出来,缓缓蹲下身子,唇瓣一张一合吐出最恶毒的真相:“而且是我暗示他这么做的啊。” “话说回来,母亲没有父亲还活得下去吗?” 说着,徐善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没有父亲每天给你发布指令,母亲恐怕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了,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人生,医学上管像你这样的人叫神经病,神经病最适合待的地方肯定是精神病院,明天就送母亲去,怎么样?” 转瞬之间,徐母觉得天塌地陷,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她天一样的丈夫被警察抓走了,而她一向乖巧温顺的女儿也变了,变得恐怖的她都不认识,她神情抗拒,疯狂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女儿,你不是善儿。” 徐善深深看她一眼,而后按了呼唤铃将管家和安保叫进来把徐母监视了起来,徐善自然也是说到做到,翌日就把徐母送进了精神病院,医院那边她早就安排好了,就是之前姜母住的那家,当时她为了刺激姜承,经常去那里拍摄一些姜母受苦受难的照片,去探监的时候给他看,一来二去的就觉得这个精神病院很适合徐母,注射安定剂,被绑起来,既适合精神病,也适合像徐母这种行尸走肉,没有自己思想活着的人。 徐父被拘捕之后,在sk财团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大家都知道要变天了,理事长虽然因为徐善和自己儿子的婚事在犹豫,但李元这么一下手,间接相当于推了他一把,他便直接借着徐父入狱这场风波,大刀阔斧地清算了一直以来牵制着他的秘书室。 徐父被捕的第三天,姜父死了,姜承把他一直注射着的胰岛素换成了过量的水合氯醛,据说死的过程很痛苦,浑身抽搐,死相也很凄惨。 姜承被抓走的时候也很癫狂,疯狂笑着:“我说了,早晚有一天我会杀死你!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你活该!” 第58章 重新开始 徐父被抓入狱,秘书室被清算之后徐善在sk工作,背地里经常被人指指点点,有一部分人是因为曾经被徐父和秘书室打压一直心怀不满,现在徐父锒铛入狱,他们觉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一部分人则是因为觉得徐善就是沾了她父亲父亲的光,要不然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刚毕业没多久就当上了sk财团太子爷的秘书,也有一小部分人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在暗戳戳地猜测她和李元的婚约还会不会做数,估计是没办法继续了,徐父现在被批捕起诉,听说她经受不住打击也住院了。 可话题中心的徐善却像没事儿人似的,每天照常工作,下班她从本部大厦门口出来,一辆黑色豪车就停在门口,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李元的脸,他笑了一下:“徐善上车,母亲叫你去家里吃饭。” 驾驶座上的司机连忙下车绕到后排给徐善打开车门,徐善坐了上去和李元离的很远,两人中间空出了一大块距离,司机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车子缓慢行驶。 李元扯过徐善的手握在手里,侧头看向她:“别在意其他人怎么说,我们会订婚的,徐善。” “要不是四年前的意外我们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怎么样,徐秘书长不在了,你是不是自由很多?现在回答我,愿意和我订婚吗?” 徐善侧头看他,清淡地笑了一下:“当然愿意,要不然我怎么继续在sk生存下去啊。” 闻言,李元拧起眉,握着她的手攥的更紧,侧过头去不再看她:“虽然不是我想听的答案,但结果总归是一样的。” “希望我们订婚之后你能学会说我爱听的话。” 李元说理事长夫人邀请她去家中吃晚餐,不是为了让她上车随口扯谎而是真的,只不过不是普通的晚餐而鸿门宴,之前理事长夫人虽然也嫌弃徐善的家世低一些,但毕竟还有个在sk财团担任秘书室室长的父亲,可是现在徐父被捕入狱,听说徐母也因为接受不了这件事,备受打击入院了,她便对李元和徐善订婚这件事生出了别的心思。 用完晚餐之后,徐母找了个借口把李元支走,拉着徐善去了花房,现在透明玻璃窗外面看着里面姹紫嫣红的鲜花,理事长夫人轻拍了拍徐善的手背,语重心长:“善儿,虽然你父亲出了这种事情,但你的人生还长,以后还是要好好生活,在sk好好工作,你和元儿曾经有过一段缘分,如果不是几年前他出了不好的新闻,说不定你们现在都快要结婚了,” “这段时间我思来想去觉得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是上天已经注定的安排你们并不合适,你们订婚的事情我也同理事长提过,提起过不下数次,可中间好像总是有什么阻碍着似的,一推便推迟到了现在。” “善儿我很喜爱你,但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觉得也许你和元儿并不合适,你觉得李泰怎么样?他现在在公司也是备受他父亲重用,未来潜力无限,性格也温和你同他在一起,以后也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这是理事长夫人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理事长对徐善还算满意,如果将她嫁给李泰的话,他不会太反对,徐父现在已经入狱了,就相当于徐善身后什么靠山都没有,把她和李泰绑在一起,李泰这个贱种就无法同其他家世良好的财阀千金联姻,也能让李元彻底死了对徐善的心思,这样李泰就永远也不会越过李元去。 徐善看着理事长夫人,还没等开口,走廊尽头就突然传来李元冷沉的声音:“母亲叫徐善来就是为了和她说这种话吗?” 闻言,徐善和李母同时向他看过去,李元阴沉着脸,朝着她们俩的方向走过来,站到了徐善身侧,握住她的手,当着理事长夫人的面,和她十指交叉相握:“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啊,母亲?” “我和徐善订婚的日子已经挑选好了,父亲也同意了,希望母亲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种话。” 说完,便扯着徐善离开了。 离开理事长夫人的视线之后,李元停住脚步,转身将徐善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她的头发:“母亲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订婚的日子我已经挑选好了,父亲也同意了,就在下周三,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徐善头窝在他怀里,睫毛轻颤了颤,抬手环住他的腰:“好。” 徐善和李元下周三即将要订婚的消息一传出来,sk财团内部的风向顿时又变了,这几天对徐善冷嘲热讽落井下石的那些人又变回了一副奉承讨好的模样,每次见面都亲亲热热的同她打招呼,喊上一声徐秘书。 李元最近在帮李梁做一个并购案,忙的不可开交,不过即便是忙成了这样,订婚当天的各种事宜,他也要亲自经手一遍,只不过徐善去挑订婚礼裙的那天他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去,当然徐善也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这场订婚仪式不会顺利地完成,宋璟和李梁暗中已经设好了圈套就等着猎物落网了,按照她对宋璟的了解,宋璟一定会选择订婚仪式当天拘捕李元的,以报四年前他在徐善和李元订婚仪式上受到的屈辱。 订婚仪式前一天,李梁离开了sk本部大厦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到李家别墅,司机开车送他去了一家高端私密的日料店,穿着和服的艺伎为他斟满了清酒,而后低眉敛目地退下,半晌,推拉门被推开,宋璟进来,恭敬地冲李梁颔首,而后端坐在他对面。 李梁拿着酒壶给宋璟倒了一杯清酒,勾唇轻笑:“宋检察官准备的怎么样了?” 宋璟游刃有余,声线清冽:“都已经准备好了。” 用完,李梁放下手中的酒壶,拿过旁边密封的文件袋,推到了宋璟面前:“再送你一份礼物。” 宋璟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唇瓣轻启喃喃:“非法注射药物……我们元少爷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看完,他又将文件袋封好,看向李梁,沉稳有度:“明天我会好好收尾的,您放心。” 李梁将自己面前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看样子宋检察官还真是恨我这个弟弟,偏偏挑了明天这个日子动手,只是可惜了徐善,和我这个弟弟举办两次订婚仪式了,这次也注定要草草收场,看样子她是没有嫁入的财阀家的运气了。” 宋璟垂头不言,拿起自己面前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干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清冷倨傲的眉眼间透出一股难得的爽快。 订婚这天,徐善甚至有些恍惚,恍惚回到了四年前的十一月六号,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白色长餐桌摆着娇嫩的鲜花,精致的瓷盘刀叉,各式甜品和香槟,李泰全程都没有露面,一般这种场合他都不被允许出现,而理事长夫人则因为李元为了徐善反抗她对她生出不满,所以脸上的笑意很勉强,只有理事长一个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李梁则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从容有度。 这次订婚更正式,但女方这边全程只有徐善一个人,她父亲锒铛入狱,母亲又在精神病院,她今天穿的礼裙也不是她自己挑的那条,她自己原本挑了一件桃粉色的缎面礼裙,但李元不满意,重新给她选了一件,可能是想更庄重一些,想更贴近于结婚的感觉而不只是订婚,是一件纯白色的抹胸纱裙,如烟似雾的花纹显得有些模糊,可是仔细看清楚之后就会发现,是清新的山茶花,薄纱下隐约透出一点雪白的肌肤,手腕上绑着同色系的蕾丝腕带,也是白色山茶玫瑰,浅色珍珠做点缀,衬得她清丽温婉,仙气十足。 这次,李元始终紧紧握着徐善的手,没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这次的订婚仪式倒是比四年前的那场订婚仪式进行的要长一些,理事长站在台上宣布:“今天是元儿和善儿的订婚仪式,自从元儿回国进入到sk,我这个做父亲的切切实实地看到了他的成长和进步,男人终归是要先成家后立业,善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品行端正,性格善良,希望你们俩日后………” 理事长的话还没等说完,就在这时管家和安保匆匆进来,紧跟着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是穿着首尔地检检察官制服的一群人,宋璟站在最前面,好好的订婚仪式上,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不速之客,在场的客人们虽然见过大场面,但还是有些不安,纷纷后退中间空出来一大片空地,变成了两放对峙的场面。 宋璟拿出拘捕令,神情凌厉:“李元你涉及非法并购,非法注射药物,贪污渎职,首尔中央地检对你正式进行起诉传唤,请配合调查。”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倒流,同样的场景,只是那个处于弱势地位的人却颠倒了个身份。 李元很镇定,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有事的,看着宋璟,冷淡地嗤笑一声,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指桑骂槐:“穿上这身衣服就以为自己是人了?还真是可笑。” 宋璟神情淡淡的,勾了一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抬手,白皙的手指蜷曲动了两下,在他身后穿着制服的两个警察便上前抓住了李元的胳膊反扣住,给他戴上手铐,动作粗鲁,徐善站得离李元很近被撞了一下,她身子踉跄,向后退了两步,纯白色的裙摆也被踩脏了。 李元阴鸷地看了一眼制住他的警察,声音冰冷“别碰她!” 站在台上的理事长沉下脸来,极其镇静,但理事长夫人可没有这份心态,焦急地上前想要拦住他们,但却被警察拦在外围挡住,她提高了音量嘱咐:“元儿别害怕,律师马上就会过去。” 李元被带走之前转头看了徐善一眼,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别怕。 和四年前订婚宴上他被宋母捅了两刀,流的到处都是血时对她说的话一样,都是告诉她别怕。 李元被拘捕带走,宋璟深深地看了徐善一眼,眼底满是胜利者掩藏不住的爽快,而后也抬步跟着离开。 李元被拘捕之后,理事长夫人像疯了似的给他请了最顶尖的律师,各处疏通关系,只要理事长和李梁出现在家就会逼迫着他们要他们把李元弄出来,适逢大选,证据又确凿,牵一发而动全身,理事长不想为了李元冒风险,而且他心中有数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是他的长子李梁,其实李梁这种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做事风格他是欣赏的,只有这样的继承人未来才能带领sk财团走到更高更远的地方,只是他还是要敲打敲打他,否则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眼看着首尔地检已经正式提起诉讼进行审判了,理事长和李梁依然一副敷衍的态度,理事长夫人心急的不得了,甚至求到了郑家头上,只可惜郑家最近也是乱成了一锅粥,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自从郑裕回国之后,他依然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飙车泡酒,泡夜店,再不就是和李元一起非法注射药物,郑部长对这个儿子越发寒心,而早在郑裕不在国内的这四年,郑妍做出来的实绩已经把财团高层的心全部收拢了,继承人的位置基本上已经坐稳了,可郑母却还是不死心,费尽心思使劲浑身解数也要把郑裕塞进公司,又是借着酒会让郑妍给郑裕铺路,又是打着郑妍接受产业的主意。 小打小闹郑妍也就忍了,可郑母千不该万不该挖空了心思用她手里的股份,联合注资持股的股东召开董事会要把她架空,逼她辞职,好给郑裕让位,好在郑父坚定地站在郑妍这边。这件事彻底触怒了郑妍,她真的想问问她的母亲,她到底哪里不如郑裕,竟然让她这样偏心?难道就因为她是女的,郑裕是男的? 郑妍直接派人绑架了郑裕,也不算是绑架,毕竟是亲姐弟,只是身为姐姐想找弟弟叙叙旧罢了。 废弃的仓库里,郑裕手脚被绑在椅子上,他拼命的挣扎着,只可惜眼睛上蒙着黑布,嘴也被黑胶带给粘上,发不出声音也看不清东西,只是勉强地能呼吸,黑暗和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更放大了这无声的恐惧,郑裕第一次意识到,当他处在弱势地位的时候,他也会害怕。 废弃仓库里面很寂静,寂静的吓人,良久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其中听得最清晰最好分辨的就是高跟鞋踩地上哒哒哒的声音,是个女人。 郑妍拍了拍手,两个身强力壮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上前将粘在郑裕嘴巴上的胶带撕扯下来,郑裕极力让自己保持镇静,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最起码嘴能说话了,想跟他们谈条件:“你们想要什么?要钱吗?要多少,只要别伤害我都可以。” 闻言,郑妍轻笑出声,郑裕耳朵动了动,这声音听着太熟悉了,他一瞬间手脚冰凉,郑妍又给那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收到指令又将蒙在郑裕眼睛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眼睛被黑布遮挡太长时间,突然扯开,他看东西有一些模糊,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睁开,窈窕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竟真的是他的姐姐,他的亲姐姐。 郑裕十分不安,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姐,你怎么和我开这种玩笑?” 郑妍冷淡地嗤笑一声,走到郑裕面前:“我的弟弟你怎么这么天真啊,这可不是开玩笑,” “其实我也知道你没有什么野心,起码到现在为止没想过要和我抢什么,可谁让母亲总是一心为你考虑呢,就因为你是个男的,是个带把儿的,所以即使你天天发情,烂泥扶不上墙,在她心里你也是最好的,天天挖空了心思想要把我扯下来,扶你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你现在是不想同我抢,没能力同我抢,可人是会变的,以后谁又说得准。” “更何况我也想看看没了这二两肉,母亲还会不会对你这么好?还会继续坚持让你做继承人吗?” 说了,郑妍冷笑了一下,抬起胳膊动了动手指,便有男人拿着刀上来,郑裕脸色瞬间煞白,拼死挣扎,可是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锋利刀尖上闪过的冷光离他越来越近。 郑妍离开后,仓库里面传来痛苦凄惨的喊叫声。 因为证据确凿,又有宋璟从中作梗,李元最终还是被判了刑,理事长夫人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一边暗中操作帮李元伪造病例,保外就医,中止服刑,一边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宋璟,疯狂地想要报复他。 她的宝贝小儿子在监狱里受苦,他怎么能还风风光光的做他的检察官,她要他死! 宋璟不是输在别处,而是输在他有宋母这个软肋,理事长夫人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打蛇打七寸,直接拿捏住了宋母。 这天,宋璟下班走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奔驰,刚刚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嘀一声车锁解开,他刚要上车,身后一辆豪车飞驰而来,速度极快,刹车停在他面前,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车后排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理事长夫人的脸,她勾唇笑了一下:“宋检察官上车吧,我有事情要同你说。” 宋璟无视了她,站在自己的奔驰前,拉开车门,就要坐进驾驶座。 理事长夫人却盯着他,淡淡地说出了一串地址,是宋璟和宋母现在住的精品公寓地址,甚至具体到了楼层和门牌号。 宋璟动作顿住,倏地转头看向理事长夫人,阴沉着脸坐上了车。 车里一片死寂,宋璟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夫人有话请说。” 理事长夫人声音淡淡的,似乎并不着急:“再等等,你就知道了。” 宋璟敏锐的不安,可却看不透她,他不知道要等什么,大概五秒之后他放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是宋母打来的电话,他划过接听键,语气紧张:“怎么了母亲?” 宋母声音温柔:“家里面来了一个修空调的师傅,说是你让他来的,我和你确认一下,是卧室的空调坏了还是书房的空调坏了?” 宋璟一瞬间手脚冰凉,家里面的空调根本就没有坏,他也根本就没有请空调的师傅到家里边去,他倏地转头看向理事长夫人,理事长夫人则也淡淡笑着看他。 宋璟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妈,你听我说现在就出门,什么都不用拿来公司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宋母嗔怪:“你这孩子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我也不能把人家修空调的师傅扔这儿。” 宋璟急的不得了:“妈,听我的,快过来。” 宋母拗不过他:“好,那我这就来。” 宋璟一直没有挂断电话,直到宋母跟他说已现在已经出门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脱力,额头上都已经冒出冷汗,挂断了手机,他侧头看向理事长夫人,声音阴冷的要命:“夫人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我母亲。” 理事长夫人冷嗤一声,看向宋璟:“四年前元儿的订婚仪式上你母亲捅伤了他,元儿受了很重的伤,但她也坐了四年多的牢,我就算两相抵消,这次我也没打算伤害她,但是你伤害了我的儿子不是吗?” 宋璟眉头紧紧皱着:“你想做什么,李元有今天都是他咎由自取。” 理事长夫人冷笑:“你把我儿子送进了监狱,你却还在这里风风光光的做着检察官,如果你希望你母亲余生能够平平安安好好的活下去,那就只能你自己做个了断了。” 她盯着宋璟:“别想着逃,又能逃去哪里呢,我儿子在监狱了受苦,你却这样风光,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对你母亲做出什么事情。” “今天是安排人去修空调,明天呢,后天呢?” 宋璟知道理事长夫人没有开玩笑,她是真的想让他死,用他的死来平息她的怒火,抵偿李元在监狱里受的苦。 他不想死,可他不死,母亲怎么办?为了养育他母亲已经受半辈子的苦了,还为了他冲动之下捅伤了李元在监狱里面待了四年多,她才刚刚开始享福,现在却又有可能被他连累。 这一刻宋璟真的后悔了,他想起宋母出狱那天和他说的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都忘了重新开始,可他明知世道不公,却偏偏还要自不量力,否则又怎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他好恨,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从一开始他就仅仅只是不想受人欺负,能爬到高处保护他自己和他的母亲而已,可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摆脱不掉这样的困境,甚至到最后还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良久,宋璟缓缓开口:“你怎么保证我死后我母亲是安全的,不再动她?” 理事长夫人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活着,我百分百不会让你母亲好过,但如果你死了,倒是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保全你母亲,你选哪一种?” 闻言,宋璟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我知道了,希望夫人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理事长夫人的车离开之后,宋璟站在地下车库怔愣出神,良久将奔驰开到了检察院门口,等了一会透过车窗看见宋母的身影,他匆匆下了车,扶住她肩膀来回查看:“母亲你没事儿吧?” 宋母不明所以,疑惑地问:“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了?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宋璟镇定下来,强扯出一抹笑:“没事,就是想让母亲来接我下班。” 闻言宋母嗔怪地笑着:“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跟母亲开这种玩笑,走吧,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宋璟问宋母:“那个来修空调的师傅呢,还在家里吗?” 宋母摇头:“早都走了,你匆匆忙忙的让我出来,人家修空调的师傅为了避嫌就提前走了,估计怕我不放心,觉得如果家里丢点什么东西说不清楚。” 宋璟嘱咐:“妈以后如果你一个人在家,不要随便给人开门,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当了检察官,说不定暗中就得罪了什么人,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听他这么说,宋母一颗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当检察官这么危险啊,要不然……” 宋璟知道宋母想说什么,连忙开口打断她:“我也是随口一说,别担心,妈,以后你就注意一些就好了。” 宋母连连点点头:“我知道了。” 宋璟握着方向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妈,明天我休假,带你出去逛一逛吧,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都和我说,现在我们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用再那么节俭。” 宋母不想拒绝儿子的好意,笑着点头:“好。” 翌日,宋璟带着宋母去了高级餐厅,吃了昂贵的西餐,又去了名贵的奢侈品店,给她买了好看的丝巾。 当初他只能用郑裕侮辱扔在他脚下的钱给母亲买,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用他亲手挣的钱让母亲随意挑选,宋母嫌贵,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她最后还是挑了名品奢侈品店里边最便宜的东西,一条丝巾,和当初那条一样的粉蓝配色。 宋母笑的合不拢嘴:“儿子这条和你之前送我的那条很像。” 宋璟看着母亲唇边的笑容,沉默着,他从不信神,只信自己,可此刻却第一次向神祈祷,希望以后他不在的日子里母亲也能平平安安,开心快乐的生活。 逛了一天街,晚上回去的时候,宋母肉眼可见的疲惫,可宋璟却说想吃她亲手煮的海带汤。 宋母虽然累,但儿子的要求她一向有求必应,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随手翻了翻:“没有牛肉和蛤蜊了,我去超市买一些。” 宋璟当然知道冰箱里没有,点点头:“好。” 宋母嘱咐:“你先去休息一会,我买完回来就给你煮。” 宋璟笑了一下,点点头,他没办法开口说话,可能一开口就会哽咽,他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拥抱一下宋母的冲动,深深地看了宋母最后一眼。 等宋母出了门,他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走到书房从书架上拿出那本厚重的书籍,翻开里面和徐善的合照,拿着这张合照走到了厨房,拧开煤气,红色的火苗燃烧着,他深深看了一眼他和徐善的合照,伸手放到火上点燃,很快就化为灰烬,他又在煤气上放了一锅水,又重新拧了一下,火苗熄灭,可煤气却开着。 宋璟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侧身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 李元被判刑后只在监狱待了两个月,理事长夫人通过暗中操作买通首尔监狱医疗科长,给他伪造了一份虚假病历,保外就医,中止服刑,只不过为了伪造这份病例,能够获得保外就医的机会,李元在监狱也没少吃苦头,出了监狱之后就直接住进了顶级私立医院的vip诊疗室。 他出狱后住进vip病房的当天晚上,理事长夫人便带着徐善去探望他,看见李元的那一刻,徐善浑身血液都在叫嚣着痛快,为了伪造病例,通过身体检查,李元在医院没少吃苦头,整个人快要瘦了一圈,眼窝甚至都有一些凹陷,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茬,穿着病号服,憔悴不堪,徐善和他对上视线,他缓缓张开双臂,眉眼阴鸷:“徐善,过来。” 徐善走到他床边,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理事长夫人看到李元这副憔悴的模样,没忍住哭了,一直在默默的流泪:“元儿,都是母亲的错,都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罪,现在好了,没事了,别害怕。” 李元松开徐善,转而紧紧攥住她的手,紧到快要把徐善的骨头捏碎,他看向李母摇摇头:“不怪你,母亲。” 理事长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阴冷带着一股扭曲的痛快:“你放心,母亲已经替你报仇了,宋璟已经死了。” 李元垂头看向自己和徐善交握着的手,缓缓开口,声音冷沉,耐人寻味:“就只有宋璟吗?母亲” 听见李元这么问,李母心下一惊,李梁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她在调查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梁儿毕竟是元儿的亲哥哥,她知道自己两个儿子自相残杀的时候很痛苦,也为李梁的心狠手辣,不顾兄弟之情感到心惊,可梁儿也是她的孩子,她又能如何呢? 理事长夫人强装镇定,匆匆打断李元,岔开话题:“元儿,你在这里住不习惯,明天就回家吧,在家让我家庭医生为你调理身体,母亲看不到你我也不安心。” 李元点点头:“好。” 晚上是徐善陪李元在医院里住的,她窝在他怀里,李元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缓缓开口,意味深长:“这么漂亮的脸,为什么心这么狠。” 徐善环住他的腰,安安静静地呼吸着,揽紧了李元的腰。 李元回到李家别墅之后的种种,加上白天在公司有徐善明里暗里煽风点火,他更坚定加坚定了要除掉他这个亲弟弟的想法,他把他送进了监狱,母亲都能费尽心思的把他捞出来,可见他这个母亲已经偏心到什么地步了,日后如果父亲去世,他甚至都已经可以设想到母亲帮李元掠夺本属于他东西的那幅场面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李梁根本就不怕李母和李元知道,因为他有恃无恐,他知道父亲为了培养他在他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父亲不可能放弃他这个最正统的继承人的。 李元在监狱里没少吃苦头,出来之后身体有些虚弱,理事长夫人心疼的不得了,对他呵护备至,嘘寒问暖,连理事长看见他这副安安静静的模样都难得有了几分好脸色,这让李梁越发无法忍受,比起母亲的偏心他更害怕父亲动摇,也不想再等了。 李元每天要吃很多药,但理事长夫人自从发现了李元入狱有李梁的手脚,便开始防备起来了他,甚至连每天家庭医生给李元送过去的药,都要再派人检查一遍。 只是当真的开始狠下心决定要除去一个人的时候,又么可能找不到缺口,他派人把李元的药换了,当然一通过检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药,只不过是在通过检查之后通往李元卧室的那段路再换掉。 家庭医生去的时候,徐善正陪着李元,她亲自给李元倒了一杯水,家庭医生将药递给他,他接过毫无防备地送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咽下去,紧紧皱起眉,李元现在特别反感吃药。 医生看着他吃下药后便离开了,徐善睫毛轻颤了颤,温声开口:“我去楼下剪两枝花,你屋子里的花该换了,都没有香气了。” 李元看着她扯唇轻笑了一下,他出狱回到李家别墅的这些日子,原来脸上的肉又养回来了一些,鼻梁挺直,轮廓分明,只是眉眼间还透着一股虚弱,褪去阴鸷,笑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去吧,我要蔷薇。” 徐善轻嗯了一声,转身出去带上门。 她正在花房里面拿着剪刀剪花枝的时候,透明落地窗外面却传来匆匆杂乱的脚步声,医生护士佣人慌乱地往楼上赶。 徐善慢吞吞地剪下一枝红蔷薇,放在鼻子下轻嗅了嗅,香气浓烈,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这股味道。 李元死了,死得很凄惨,徐善看见他最后一面是家庭医生和护士拉着担架往外抬他的时候,原本一张白皙好看的脸憋得青紫,嘴角粘着白沫,她故作惊恐,手里拿着的两枝红蔷薇坠落在地上,花瓣被匆匆而过的佣人们踩得零落。 理事长夫人哭的快要昏厥过去,还强撑着一口气质问李梁,语气尖锐又带着癫狂:“是你做的吗?” “是不是你做的!” “他是你亲弟弟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好狠的心!” 李梁举起手做出被逮捕的姿势,勾唇轻笑:“怎么,母亲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要把我也送进监狱吗?” 理事长夫人指着他,嘴唇轻轻颤动着,还没等说些什么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李元死了,理事长夫人最后还是屈服了,她就只剩李梁这么一个儿子了,她不可能亲手把他送进监狱,理事长也不会允许的,当初李母为了把李元从监狱里面弄出来,本就给他伪造了虚假的病例,才能中止服刑,保外就医,李元死后,理事长索性也就伪造了一份死亡证明,证明他是因为病例上的疾病突发猝死的,这样所有人都可以撇清关系,李元这个最大的威胁没了,李梁便开始对付李泰…… 徐善从sk离职,飞往国外念书。 飞机窗外面是漂浮的洁白云彩,头等舱,徐善坐在座位上,低头翻看着手中书页已经有些微微泛黄的诗集。 还是金春洙的那页《花》 当我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 他来到了我的身边 成为了一朵花 徐善看的很认真,书页右下方满是竖线,她拿起摆笔,用细白的手握住,缓缓在书页右下方落笔,字迹端正刻骨。 [审判结束] 她握笔很用力,修剪的圆润干净的指甲甚至都泛出玫瑰花色,像是打翻了腮红。 她现在也可以忘记过去痛苦的一切,开始新生活了。 ——正文完 第59章 六个番外 1 郑裕还昏着的时候,郑妍就把他送到了医院监管起来,而她自己则回了郑家别墅,从股东大会的事情过去之后,郑母已经和郑妍彻底撕破了脸,此刻见她回来端着水杯就要往楼上走,脸色紧绷。 而郑妍却慢悠悠的开口叫住郑母:“母亲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为什么怎么总是这么偏心呢?难道我不是您的孩子吗?就因为我是女儿,所以便总是这样冷漠的对待我吗?” 闻言,郑母脚步一顿站在楼梯上转过身来看向郑妍,神色有些松动:“妍儿,裕儿可是你的亲弟弟,让他进公司帮你分担到底有什么不好的,你要这么抗拒?” “如果不是你总在中间拦着,我也不会背着你召开董事会。” 郑妍勾唇笑了一下:“先不说这个了,母亲,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她捧着手里的礼盒走到了郑母面前,郑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过。 郑妍笑着:“母亲打开看看。” 郑母犹犹豫豫地打开礼盒,礼盒是推拉式的,随着盒子慢慢被推开,血淋淋的东西呈现在眼前,郑母尖叫着扔掉盒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下跌坐在楼梯台阶上。 郑裕嗤笑一声:“母亲为什么这么害怕啊?不就是因为这二两肉,你才对弟弟这么好吗,即使他烂泥扶不上墙也拼命的想要扶他上位,让他做继承人把我挤下去。” 郑母一脸的惊恐,听到郑妍这么说,不敢置信相信这是郑裕的,疯狂地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郑妍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下腰,帮郑母整理了一下头发:“母亲,你现在没有儿子了,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孩子,现在您选谁?” 郑母手脚冰凉,不敢相信,尖叫着满脸惊恐的站起身来,想要推开郑妍往外跑,郑妍却拦住她抬起双臂缓缓交叠在胸前:“母亲现在想选郑裕也没有机会了,他现在是个废人了,父亲也不会有再有一丝动摇了,母亲偏心的时候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竟然要仰仗着我这个女儿的鼻息生活吧。” 郑母捂着头,尖锐的喊叫着:“疯子,疯子!” 慌乱磕磕绊绊地扶着楼梯,不择路的跑出别墅。 2 宋母从超市买回来的海带和蛤蜊往回走的时候,刚走到小区门口身边有人不停的奔走,神色匆匆,仿佛小区里面出了什么事儿,还有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宋母心中隐约不安加快了脚步往公寓里面走,还没等走近公寓就发现她和宋璟住的那栋楼冒起了火烟,抬头往上看数了一下,一下子手脚冰凉,手里拎着的海带和蛤蜊一下子坠落在地上,水溅了一地,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楼下围了很多人议论纷纷,宋母头晕目眩,耳边嗡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可她还是听到了,有人说是煤气泄漏引发的爆炸着火了。 宋母一下子清醒,脸色煞白,抬腿就要冲进公寓里面,却被消防员拦住:“这位女士别冲动,我们正在进行救援,这个时候进去很危险。” 宋母哭喊着尖叫:“我儿子还在里面,我儿子还在里面让我进去!” 消防员能理解宋母的心情,可为了她的安全还是紧紧拦住她:“女士,你冷静一下,我们消防员已经在里面救援了,你现在进去于事无补。” 宋母浑身脱力,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根本连站都站不住,这种无力感更胜于四年前她的儿子当着她面前被李元和那群财阀后代们侮辱,儿子在楼上生死未卜,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就不应该去超市买这些东西,否则也不会出这种意外。 火情发现的早,很快就被扑灭,可宋璟却救不活了,被消防员背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呼吸,眼睛紧紧的闭着,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 宋母不敢相信,尖叫着想要拦下担架,看清宋璟脸的那一刻,手指刚刚颤抖着抚上他的脸,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3 西首尔监狱,李元即使被判刑,在监狱里面因为有人打点一样过得很悠闲,只不过理事长夫人为了给他伪造病历,让他能够保外就医,中止服刑,他还是要按照监狱里边医疗科长的话做,每天都在吃一种药物,而且睡眠时间要极度缩短,所以他现在看起来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比起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财阀三代现在不知要憔悴消瘦了多少,只是在看向宋璟的时候,依然是那种高高在上冷漠不屑的眼神。 因为是单独探视,和普通探监的那种隔着玻璃窗的不一样,两个人是面对面的。 宋璟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首尔地检检察官的制服,又抬头看向李元,手拄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眉眼清冷倨傲,轻笑着:“真没想到我们元少爷竟然也会有今天?” “你自己应该也没有想到吧。” 李元轻掀眼皮,斜睨了宋璟一眼,十分不屑:“你以为我会在这里呆多久?宋检察官要不要看看是我在这里面待的久还是你活的久?” 宋璟勾唇:“我会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希望元少爷也能长长久久的在监狱里面赎罪和忏悔。” 说着,他站起身来俯视着李元拍了拍制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离开,只是刚走出去没两步又停下,转回身:“对了,元少爷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知道四年前是谁举报你rd夜店吸毒吗?” 李元垂着头,没动作,似乎并不感兴趣。 宋璟声音淡淡的:“是我。” “但也不完全是我,是徐善告诉我的,她还说光报警不够,嘱咐我要发到网上去。” “我们不可一世的元少爷一定不知道你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到底有多厌恶你吧,可能也是天意吧,你和徐善举行了两次订婚仪式都没能成功,注定了你配不上她。” 说完,宋璟深深看了宋璟一眼,而后抬步离开。 他离开之后,李元抬起头,视线投向监狱探监室里唯一的小片铁窗,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无处隐藏,他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喃喃:“知道,一直都知道。” 4 徐父对徐善来探望他表现的很欣慰,穿着深蓝色的狱服,胸前缝制的白布上面写着在监狱里的编号,他清瘦了一些,不过精神状态还算可以,只是黑发中冒出几根白发,藏不住,看着还是挺明显的。 徐父声音温和:“善儿,你母亲最近还好吗?” 徐善盯着徐父狱服上的号码看,唇瓣轻启,喃喃道:“四号……” 她冷淡地嗤笑了一声,像是嘲讽:“这个数字和父亲还真是挺相配的,像父亲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就应该去死啊。” 闻言,徐父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眉眼逐渐冷了下来:“善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徐善:“父亲在监狱里都待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没有学会忏悔和聆听别人的意见呢,别摆出一副说教的做派,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听吗?” “你问我母亲还好吗?当然不好了,没了父亲每天给她发布指令,她怎么活得下去啊,现在在精神病院里接受良好的治疗呢,是我亲自把她送去的。” 饶是不动声色如徐父,听到徐善这疯狂的话,都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怒斥:“徐善,你疯了!” 徐善声音淡淡的:“没疯,只是想摆脱你们罢了,摆脱掉安在我身上的枷锁,摆脱掉你们对我密不透风的控制,摆脱掉你们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徐父激动地站起身来,怒斥:“闭嘴,你给我闭嘴!” “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徐善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父,一字一句:“你们根本就不配做父母,不过父亲倒是有一件事做的是对的,那就是让我亲近李元,否则他也不会那么乖乖听我话真的把你送进了监狱。” 说完,她站起身来,轻笑:“父亲以后就在监狱里面好好生活吧,闲暇的时候可以为你卖命了一辈子的sk财团祈福,毕竟你对sk这么忠心耿耿,在监狱里也只能这样效忠了。” 徐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乖巧温顺的女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一副模样,他激动地拍打着隔在探监室中间透明玻璃窗,死死盯着徐善背影,怒火攻心地叫骂:“徐善,你疯了!” “你疯了!” 5 sk财团本部大厦,李泰站在李梁的办公桌面前,神情平和,像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李元死了他自以为是想要维持的公平自然也不复存在,未来整个sk都会是李梁的,他没有半分心思想要沾染,只是不知李梁会不会信。 李梁指节轻扣在桌上慢吞吞的敲着,视线盯着李泰,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人心上:“以后都不会再踏入韩国半步?” 李泰点头,神情真挚:“我说到做到,父亲也已经同意了。” 李梁淡淡地哦了一声,父亲这是想保全李泰,以退为进,看样子父亲对李泰确实有几分真心的喜爱。 空气一直沉寂着,良久,李梁才开口:“可以,不过我觉得你出国前要去军队接受一下教育,否则我无法相信你?” 李泰惊讶:“去服兵役?” 李梁点头:“对,去服兵役,你要在军队好好被管理一下,我才能相信你的承诺啊。” 李泰虽然一直在国外长大,但他回国之后对国内的兵役制度也有一些了解,部队里霸凌事件时有发生,他一旦进去不知道要面对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屈服了:“好,我去。” 李梁垂下头,轻笑,意味深长:“希望我的弟弟可以顺利退伍,然后出国。” 6【请看清楚前提!!!!!这个番外是在没有前世仇恨下,所有人都有正常的父母,在充满爱的教育下长大,没有仇恨的番外,别杠!!!!!!!!!】 徐家别墅,清晨阳光和软,庭院里繁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别墅里,徐家一家人正坐在白金色系的长餐桌上吃早餐,徐父拿着报纸看着,徐母低头往华夫饼上抹蜂蜜,徐善撕着吐司往嘴里塞,蹙着眉,气鼓鼓的:“爸,我要和李元解除婚约。” 徐父拿着报纸,报纸把整张脸全都挡住,只听他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徐善捏着吐司撕了下一块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语气嗔怪:“爸,我说我要和李元解除婚约,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母给自己面前冷白骨瓷盘上摆着的华夫饼涂好蜂蜜之后,拿着刀叉动作优雅的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看了一眼徐善,轻笑着:“善儿,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五次说要跟李元解除婚约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是他下车关车门夹到你裙子了?还是和郑裕去打高尔夫没带你?还是送了单数的蔷薇?还是他喷了爱马仕的香水,没喷迪奥?该不会是因为他下车先迈的左脚吧?” 徐善委屈巴巴,看向徐母,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气势十足,好像声音越大,她这次说的话就越可信:“妈,你说什么啊!这次我一定要和他解除婚约,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闻言,徐父终于受不了了,放下手里的报纸,露出一张温和的脸,吐槽:“也不知道上周是谁在生日party上收到一辆法拉利,哭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李元,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徐善恼羞成怒,不承认:“爸,你怎么向着李元说话呀,那些都是物质的东西,哼,你别看他今天送我这,送我那的,可他一次都没和我说过他喜欢我。” “我们可是情侣啊,他连这种话都不说!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听她这歪理,徐父和徐母相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徐父叠好报纸放下,拍了拍胸膛:“行,你想好了啊。” “你要是真决定了我就去找老会长说,帮你解除婚约。” 徐善一下子被吐司噎到了,她没想到徐父态度转化的这么快,连忙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噌的站起身来,从佣人手里接过书包,背到身上,转身就跑,跑到玄关处换完鞋出了别墅,扔下一句:“等过完圣诞节再解除也不急,他说圣诞节送我套精装修的公寓。” 徐善跑走之后,徐父和徐母对视一眼,都不可抑止地笑了起来。 徐母吐槽:“这孩子去年圣诞节也是这么说的。” 徐父笑着把自己面前的华夫饼抹上蜂蜜,十分自然地推到了徐母面前:“说实话,也就李元能受得了她这个性格。” 徐母望着他轻笑,空气似乎都跟着甜蜜起来。 徐善跑出别墅上了一辆黑色奔驰,姜承坐在后排,手里拿着本漫画,徐善上来,也没移开视线,依然盯在漫画上,慢吞吞地翻了一页,声音清冷:“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徐善系上安全带,侧头看向姜承,一脸真挚:“我要和李元解除婚约!” 姜承见怪不怪,直接把漫画呼到她脸上:“又在说梦话了,清醒一点。” 徐善把漫画扔地上,气得要死:“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呢?我这次一定要跟他解除婚约,我要甩了他,我不信除了他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姜承侧头从书包里拿出根发绳拍了拍徐善的肩膀,她自然而然地侧过头去,柔顺的黑色长卷发对着姜承,姜承帮她把头发拢起来,扎成高马尾,她白皙脖颈后面甚至还带着婴儿般淡淡浅浅的绒毛。 徐善肩膀耷拉着,像是只委屈的小白兔,垂头丧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捧起姜承的脸:“要不我和你在一起吧,把李元踹了。” 姜承啧啧两声:“我可不喜欢你。” 徐善像是被点燃了的火药桶,一下子就炸了:“我差哪儿了,你不喜欢我?” 姜承把她扔到地上的漫画捡起来再次呼到徐善的脸上:“你没看过漫画吗,竹马比不上天降,我可没兴趣上赶着被你虐,你的命中注定是李元啊,他对你那么好,你也喜欢他,真是不知道你天天在这儿折腾些什么。” 徐善瞪着眼睛反驳,但语气中透着股心虚:“你从哪看出来他喜欢我了,他从来都不说喜欢我。” 姜承看着徐善,唇瓣轻启:“那是你瞎。” 徐善瞪他一眼,拿起姜承看的漫画随手翻了两页,又扔回了姜承怀里,岔开话题:“你天天到底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漫画。” 提到这个,姜承得意洋洋:“上次水平测试我不是进步了一名吗?父亲送的,说是奖励。” 闻言,徐善翻了个白眼:“是啊,是进步了,从倒数第一进步到倒数第二,respect!” 姜承轻哼一声:“我愿意,你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万年老二。” 他这么一说,徐善又炸了:“我万年老二怎么了,宋璟那么厉害,有能耐你考赢他啊。” 姜承堵住耳朵,自动把徐善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话给过滤掉,专心致志的看着漫画。 徐善一直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一会儿说她也想当一次第一,一会儿又说要找宋璟补课,最后两者一结合想出个馊主意,说要找宋璟补课气李元,顺便再考个第一。 听了她的馊主意,姜承只有一个字绝。 到了教室,徐善像个小太阳似的四处散发温暖愉快的能量,笑着和这个打招呼和那个打招呼,她性格好人缘好,大家都笑着回应。 “善儿,早” “善儿今天也漂亮!” “徐善,hi” 徐善背着书包笑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打开书包,把笔记还有书拿出来,往桌子上摆,郑裕就吊儿郎当的背着个书包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子,朝着徐善的方向走过来坐到她前桌的位置上,将袋子搁到了徐善桌子上:“李元让我拿给你的。” 徐善冷哼一声,没接。 郑裕笑嘻嘻的上赶着把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徐善桌子上,草莓牛奶,草莓夹心吐司,草莓果冻,草莓饼干,草莓果干,一桌子粉色包装,粉粉嫩嫩的东西。 徐善盯着郑裕的脸,越看越生气:“为什么又让你来送他自己不来,我是和他谈恋爱还是和你谈恋爱呢!” 她这一嗓子给郑裕吓了一跳,连忙解释:“学生会早上要执勤啊。” 徐善忘了,一时语塞,但还是要装的气势十足:“我不吃,拿走!” 听她拒绝,郑裕要死要活的地祈求:“你不吃可不成姑奶奶,你就当帮帮我,这可是李元交给我的任务,你知道的如果大学开学之前我组建不好一个赛车俱乐部的话,就要被我姐抓去公司了,我可不想去,李元现在可是我的金主爸爸,我全指着他给我投资了,我妈一分钱不可能给我拿的,她的钱全给我姐了,真的求求你了。” 徐善借坡下驴,勉为其难的开口:“行吧,放着吧,就当帮你。” 郑裕双手合十:“什么也不说了,徐善,感恩感谢感激,你就是大善人。” 第一节 课结束之后,徐善咬着草莓牛奶吸管,视线投向宋璟的方向,宋璟座位旁边围着一堆人,都是向他请教问题的,他虽然是以社会关怀对象身份入学的,但德亚高从来就没有阶级,富贵贫穷一说,大家都友好相处,也从来没有人瞧不起社会关怀对象。 徐善一手拿着草莓牛奶,一手捧着练习册跟着过去凑热闹,但因为宋璟一直都是一等,所以找他问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在外边根本挤不进去,像排队等爱豆签售似的,等了好久才轮到她,徐善微微弯腰,搓了搓手,恳求道:“我们的全校一等能不能帮我补补课啊,真的求求了,我也想考一次第一,老师说了,大家要互帮互助的,你就当帮帮我,友谊第一考试第二,真的拜托了,给我补课吧,就今天一天就行,你一个月的零食我全都包了,可以吗?” 宋璟看着徐善,忍俊不禁:“可以。” 徐善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 宋璟再次点点头。 徐善眉开眼笑:“耶!” 宋璟说到做到,中午午休,等徐善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他就开始给徐善补课,徐善找了一些薄弱的知识点,还有之前总是错的错题整理到一起让宋璟给她讲,两个人挨得很近,头都快要抵着头了,郑裕看了直呼不妙,拿出手机偷偷拍下两个人补课的照片给李元发了过去。 没几分钟李元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徐善吃饭本就慢,她吃完饭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其他学生们也都回来的差不多了,此刻见李元来了,都笑着打趣他:“李女婿来了。” 起哄的相当有节奏:“李女婿!” “李女婿!” 徐善背对着教室门口听到了,但故意没转头看,李元走到徐善的座位旁,指节轻敲了两下:“徐善,和我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徐善冷哼一声:“没看见我在学习嘛,什么事也不能耽误我学习。” 李元抿了抿唇,缓缓开口:“lv,gi,valentino……” 还没等他说完,徐善就噌的一下子捧着书站了起来,笑盈盈地挽上李元手臂:“学习哪有你重要!” “走走走,快走。” 说着,徐善看向宋璟摆了摆手:“一等,谢谢你给我补课啊,辛苦了。” 宋璟微微点了点头。 徐善挽着李元的胳膊,出了教室。 刚出教室,徐善就松开李元手臂,摊开右手伸到他面前:“不许耍赖啊。” 李元轻笑一下,伸出手,掌心朝下和她手心对到一起,轻滑了一下:“嗯,晚上你放学回去就让你看见,都是最新款。” 徐善轻哼一声,双臂交叠在胸前:“说吧,什么事?是不是看我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吃醋了?” 李元摇头,眼神沉沉:“郑裕说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徐善见他摇头,气的要死,她头都快要和宋璟挨到一起了,这都不生气?他根本就不喜欢她,气急败坏地踩了李元一脚:“嗯!解除婚约!解除!我要甩了你!是我先甩的你!” 李元扯住她手,耐心询问:“这次又是为什么?我改……” “我今天下车先迈的右脚,让郑裕送的零食是双数,喷的是爱马仕的香水。” 徐善委屈的要死:“谁问这个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李元握住她手腕不松开:“我……” 徐善盯着他,气的雪白脸颊泛红:“你是卡bug吗?一读取到喜欢这两个字就死机。” “不和你说了!” 她跺跺脚,甩手就走。 李元看着她背影,手抓了个空,只有冰冷空气掠过。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想让徐善能更珍惜他,他不轻易说出口,等说的时候她才会更珍惜。 放学后,徐善溜得早,李元扑了个空,但宋璟还没走,他走过去,宋璟听到脚步声抬头,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李元脸色平静:“徐善问你的是什么题?” 宋璟把给徐善补课时候用的草稿纸拿出来递给李元:“就这些。” 李元接过扫了一眼,叠好之后放进口袋里,看向宋璟:“你很优秀,但你和徐善不合适,我和她才最合适。” 说的是不合适,而不是配不上。 宋璟感受到了李元的尊重,轻笑一下,像山巅积雪融化:“我知道,她找我补课可能是想气气你吧,你们要多沟通,爱要表达。” 听到宋璟说徐善找他补课,可能只是为了气他,李元又好气又好笑,唇角无意识的翘起,轻嗯了一声。 徐善放学回家,果然客厅沙发上摆满了名品包包,她兴奋地蹦起来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每个包包都捧起来亲,把最贵的那个爱马仕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爱李元,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闻言,徐父揽着徐母的腰站在一旁吐槽:“也不知道是谁早上还说要和李元解除婚约。” 徐善拿着包,挡住泛起霞色的脸。 都是最新款的包包,徐善整理了一个晚上,刚洗漱完,换好睡衣爬上床却突然接到李元的电话,让她下楼。 徐善刚收完礼物心情好,也没有刁难他,笑盈盈地穿着睡衣就跑下楼,出了别墅,别墅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豪车,李元就站在车前,徐善几步就跑到他面前,撞进他怀里,揽住他腰,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我爱你李元。” 李元偏过头去轻笑,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拉着徐善的手走到了后备箱,拿着车钥匙按了一下,后备箱缓缓升起,里面满是红蔷薇还有闪亮的串灯,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他抱住徐善,声音很轻:“是双数。” “我一直都喜欢你,徐善,这世上最喜欢你。” 徐善头埋在他怀里,眼泪唰唰往下掉,泪水浸湿了李元衬衫:“为什么以前不说!” 李元紧紧环住她腰,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笑着:“以后每天都说。” 徐善破涕为笑,轻嗯了一声:“好。” 李元:“我喜欢徐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要和她在一起。” 徐善锤了他一下,嗔怪:“别学我!” 李元笑着吻她,徐善热烈地回应,唇齿交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