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借了五百年》 第1章 借五百年 曾经的修真第一世家司空家族,如今竟落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 整个司空世家都笼罩在一层阵法之中,晦暗的天色预示着不详,阵法外,以天泽宗执法长老为首的入侵者正肆意叫嚣。 天泽尚指挥着弟子不停攻击防护阵法,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戏谑地看着阵法内司空家弟子慌乱的神情,仿佛在看蝼蚁死前无力的挣扎。 他回头得意地看了眼带来的人手,三名金丹初期修士,其余弟子俱是筑基期,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能碾压司空家。 而司空世家的元婴老祖已经坐化,唯二的金丹期修士一个年迈无力,一个便是司空云洲,从小就出了名的体弱多病,如今也马上要死了,此战毫无悬念。 天泽尚心中愈发得意,狞笑着扬手道:“加大攻势,看他们能撑多久!” 五颜六色的灵力往阵法屏障上招呼,阵法开始摇摇欲坠,一名弟子不甚跌出阵法范围,顷刻便被肆意的灵气削成血雾。 一个病秧子金丹初期修士罢了,今天就是司空云洲能活着过来了,也得丧命于此,除非他能短短时间一举突破金丹中后期。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到了金丹期每进一步都是难如登天。 此时,司空世家,司空云洲房中。 家主和长老们等人齐聚一堂,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叫嚣声,面上满是愤恨与无力,只能紧张担忧地看向床榻上之人。 司空云洲,年仅二十便突破金丹期的天才修士,司空家仅剩的支柱。 司空云洲正盘坐在床上,双眸微阖心无旁骛,双手飞速结出繁复华丽的印记,随着时间的流失,床上之人的面色越发苍白,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吃力。 牙关紧咬之间,他能感觉到体内浅薄的生机在不断流逝,拼着最后一口气,吃力的双手再次加快动作。 他必须赶在生机流尽之前将阵法结下,才能挡住外面虎视眈眈的豺狼。 这已经是第三个守护阵了,司空云洲也到了强弩之末,本就性命垂危在濒死边缘徘徊,如今还这般透支体力…… 面若白纸,薄唇紧抿毫无血色,额上有汗滴密布,在周围冰属性灵力的影响下迅速凝结,随着阵法的完善,就连眉梢都覆上了一层寒霜。 无暇的面庞中透露出极致的冰冷和病态,让人怜惜又将人拒外,混杂成了一种另类的美,让人挪不开眼,让此方天地失色。 阵成。 耗尽力气的双手直直垂落,司空云洲缓缓睁开眼,呼出一口白色寒气,睫毛上亦是一片雪白寒霜,深黑色的瞳孔中仿佛有冰蓝光芒流窜,令人炫目又发寒。 突然,美人眉头微皱,一股鲜血自口中吐出,竟然也带着丝丝寒气。 “洲儿!” “云洲!” “云洲少爷!” 刺目的鲜血让众人再次紧绷,而司空云洲再也撑不住倒下,被司空夫人扶住。 一个眼神示意众人安静,虚弱但冷静道:“此阵只能护司空家两刻钟,我已经尽力了。” 他垂眸看着身上的鲜血皱了皱眉,手指微动却无余力去清理,眼底的冷光逐渐熄灭,生机倍速流逝,双眼阖上,遮掩掉里面浓重的渴望和不甘。 蝼蚁尚且贪生,他也想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去,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定能让司空家起死回生。 可惜,他没时间了。 耳边噪杂的呼喊声渐渐远去,意识逐渐飘散。 早在司空云洲吐血时,族中为医修的三长老就上前查看,此时他摇了摇头,悲恸长叹道:“回天……无力啊。” “云洲!”司空夫人又是一声痛呼,司空家主拍了拍妻子肩膀,七尺男儿眼底含泪道:“是爹娘无用,偌大的司空家竟要让你一个人来支撑,是爹娘无用。” 一旁二老爷司空煦掩面,随后沉痛道:“大哥大嫂节哀,这不能怪你们,是云洲他,气运如此。” 众人闻言,俱是想起司空云洲天生倒霉的传言,心中戚戚又恨天妒英才。 一旁少年撇了撇嘴,扭头掩饰掉眼底的快意道:“谁让他这么倒霉,以我之见我们就该出去和他们拼了。” “瑛儿住嘴。”司空煦呵斥一句,继续道:“犬子口无遮拦,不过现下重要的是解决外面的困境,不要让云洲一番心血白费啊!” 大长老道:“说得对,如今之计只有开启守族大阵了。” “万万不可!”司空煦略为急切:“如今还未到绝境,云洲的阵法还能撑上一时,何不拼死一搏或许能有生机,守族大阵是司空家族的根基,不到逼不得已不能动!” 一旁沉默的司空家主霍然转身,道:“二弟说得是,不能让洲儿心血白费,我这就出去和他们拼了!” “大哥别冲动!”相比起司空家主的莽撞憨厚,司空煦面容生得儒雅随和,此时井井有条的分析,让他不知不觉成了领头人。 他道:“外面形势严峻,天泽尚等人不会善罢甘休,大长老年事已高,不若将守族阵眼交予我手,我随大哥应战寻找突破口,同时观察形势,一见不妙便能立刻开启大阵护住司空家。” 大长老沉思片刻,小心翼翼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石盘道:“如此也好,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也不足以开启大阵,此乃阵盘,一定要护住司空家。” 司空家主也道:“二弟机敏,我等的性命就交予你了。” 司空煦接过石盘,努力将得意上翘的嘴角压平,放入袖中郑重道:“长老放心!那我们这就出去应战。” 终于到手了,他朝自己的儿子司空瑛一个眼神示意,二人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也相继离开,司空夫人落在最后,吩咐下人清理床上血迹。 她的洲儿打小就爱干净,定是不喜这血污的。 房间安静下来,司空云洲也发现自己并未昏迷,也没有气绝身亡,而是意识来到了一处奇怪的空间。 四周一片混沌,空无一物,透露出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司空云洲站在其中,神色戒备,垂落身侧的手暗暗凝结出冰霜,冷声道:“何人作乱。” 声如冰击,寒冷清透,在混沌中回荡。 又过了片刻,混沌中突然波澜般涌动,接着一道亦真亦幻的声音自四周传来:“吾借你五百年时间,你可愿意?” 司空云洲眸中寒冰涌动,冷静道:“你是何人?” “吾乃此界天道。” 天道?司空云洲心中大震,是他所理解的那个天道吗?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面上不露声色,甚至更加冷淡警惕,问道:“如何偿还?” 久久没有回应,看来代价不会小。 司空云洲心中飞速思考此事,此处太过诡异,若这个声音真是天道,他该如何?真能借到五百年又该如何?是借的又该如何还?只有五百年吗,是否还能得到更多机缘际会? 无尽虚空之中,另一处时空内,黑衣华服男子高坐在金色王座上,俯首看向下界虚无,一只黑猫跳上他的膝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喵~”黑猫欢喜地探出猫爪试图去抓,它欢喜那道人影。 男子略为不耐地抚开黑猫,眉眼愈发冷峻,道:“只有五百年,尽快考虑。” 司空云洲心沉了沉,耳边仿佛响起外界的厮杀声,现在可没那么多时间留给他考虑。 权衡利弊,他果断道:“我借。” 五百年时间,这不是他一直渴望的东西吗?反正已是濒死的边缘,借五百年只有利没有弊。 这是天大的机缘。 就在他说出“借”那一刻,这片混沌空间开始剧烈波动,同时冥冥之中似乎多了某种牵引,将他和天道牵连了起来。 司空云洲意识进入了一个玄奥的境界,在这种状态下,他能清晰感知到某种围绕着自己的规则在悄然变化。 一切都变了,这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混沌中出来后,司空云洲意识也回到体内,身体中不断且迅速回复的生机,以及丹田中充盈的灵力告诉他,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自己真的向天借了五百年,凭空多出了五百年的时间。 司空云洲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同时丹田中充盈的灵气猛然在四周扩散,让整个房间都覆上一层寒霜。 本瘫坐地上的小厮被寒霜冻得一个激灵,看到床上虽然面色苍白,但肉眼可见充满生气的少爷,惊讶狂喜道:“云洲少爷,您醒了,您没事吧?” “无碍。”这声音仿佛浸过寒潭般冰冷,但听在小厮耳中却如同天籁,十分清透好听。 听到这声音小厮激动得流出眼泪,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云洲少爷醒了,司空家一定会没事的! 司空云洲淡淡看了眼衣襟,干净的没有血迹,紧绷的身躯这才稍稍放松,紧接着迅速起身穿上外衣,拿上床头的灵剑便往外疾走。 脚下御起寒风,越是往外走厮杀声就越清晰,血腥味也越浓重。 脚下的步伐再次加快。 一路上,不断有受伤后撤的弟子看到司空云洲的身影,先是惊讶随后狂喜高呼:“云洲少爷醒了,司空家有救了!” “有云洲少爷在,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是我的错觉吗?云洲少爷修为好像精进了许多,不是说金丹期进步堪比登天……” 此刻的司空云洲顾不上旁物,正沉浸在感知体内变化中。 向天借到五百年本就神奇,而就在刚刚神奇的事又发生了,随着生机回流,灵气重新充盈,他因身体原因无法进展的修为和境界,竟势如破竹般猛蹿。 他迈出一步,从金丹初期直接进到金丹中期,再走十步,又由金丹中期一举步入金丹后期! 等他行至一半,修为稳定在金丹后期巅峰,那恐怖的涨势才缓缓停下。 一想冷静自持的司空云洲也面露惊疑,这简直……骇人听闻。 握紧手中剑柄,剑尖凝结一道寒冰,感受这躯体中绵延的力量,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司空云洲双眸透亮。 活着,真好。 第2章 金丹后期 司空云洲,云出大陆公认的修真奇才,年仅二十便突破金丹,震惊了整个修真界,同时还被誉为修真界第一冰美人,以容貌冰冷绝色而闻名,却也是个倒霉的病美人。 先天气运不足,打娘胎中就意外不断,出生后更是体弱至极,气运石检测出的气运少得可怜,修炼途中多次并悬一线,即使年纪轻轻突破金丹,却也因为体质太弱不得进尺。 若是他身体完好,今后必然会是惊艳修真界的天才,只可惜遭了天妒注定活不长。 这样一个坎坷病弱之人,却能一手撑起整个世家,让外人忌惮,足见其本事。 众人敬司空云洲的本事,但同时世家遗留的东西也让人眼馋,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暗中等着那病秧子咽气,再来分一杯羹。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天不妒英才,司空云洲并未死成。 在密集的灵力攻势下,阵法屏障已经破了个大洞,一名金丹初期修士经天泽尚的示意,带领一众弟子闯入屏障肆意残杀。 有金丹期修士助阵,司空世家弟子们毫无反击之力,死伤惨重。 挡在众人前面的司空家主已经浑身是血,灵力近乎枯竭,和他并肩作战的,是同样力竭的司空夫人。 阵法外,人群后方,压倒性的局势让天泽尚兴致缺缺,挥手道:“别玩了,把那两人解决掉。” 闻言,前方金丹初期修士收起戏耍的神情,怪笑一声朝着人群中的司空家主挥下一剑。 磅礴的灵气倾注而来,势不可挡。 避无可避的司空家主硬生生接下这一击,被削去一臂血溅三尺,本命灵剑碎。 同一时间,本想冲过李保护他的司空夫人被灵力于波震出三尺,晕倒在地昏迷不醒。 这就是金丹期的威力,碾压筑基。 看到生死不明的妻子,司空家主目呲欲裂大喊道:“二弟,开启阵法!” 阵法?司空家果然有后手! 这道喊声一出,全场静默了一瞬,有惊疑的有惊喜的,就连本要出手的金丹修士都停下攻击开始戒备。 不可忽视一个世家的底蕴,这是修真界的常识。 可过了足足三个呼吸,依旧没有任何阵法波动。 人群里的天泽尚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眼底是胜券在握的得意,底蕴……怕是早就不见了。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一道惊恐的喊声:“大哥,阵盘不见了!” 不见了? “我还当你们还有什么本事,原来是虚张声势。”金丹修士恼怒,扬手便朝着司空家主劈下一剑,比前一剑更为凌厉。 “家主!” “大哥!” 完了…… 在此关头,不知谁喊了一句:“云洲少爷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众人心头一震,不等那话音落下,一道冰蓝色寒芒从不远处疾驰而来,以更快的速度袭向剑光。 一声叮当的脆响后,金丹修士的灵剑应声而断,那寒芒却势头不减朝后奔去,直穿眉心,一击毙命。 那金丹修士毫无防备,到死都不知道,杀死他的不过是一道冰刃。 所有人都似有所感,看向后侧方向,那里一名白袍锦衣少年脚踏寒霜,携卷着霜风而来,俊美且凌厉冰冷,是司空云洲! “真的是云洲少爷!” “司空家有救了!” “云洲……”司空家主哽咽地呢喃出声,随后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人群中,天泽尚霍然起身,不可置信道:“司空云洲?他不是要死了吗!” 不仅没死,还一招杀了他们的金丹初期修士? 不可能,明明是个病秧子,明明得到消息回天无力,怎么会……天泽尚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和忌惮,取出本命灵剑蓄足灵力,朝司空云洲挥下他最强一击。 司空云洲神色不悦,随手一挥便挡了下来,并将这道裹着灵力的剑气反击给天泽尚。 天泽尚躲闪不及,被打中胸口吐出一股鲜血。 怎么可能!他红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咬牙道:“金丹后期。” 接着,他看向司空煦的方向,恨恨道:“可恶,我们被耍了,撤!” 原本嚣张的入侵者如潮水般仓皇退去,司空家的危机就这么解决了,而司空云洲不过现身使出两招。 不愧为修真天才。 同一时刻,司空煦也注意到天泽尚的眼神,明白对方误会了什么之后,眼底闪过狠厉,率先朝前方冲过去道:“云洲,不可放虎归山,我们一鼓作气将之拿下!” 不能让天泽尚回去,不然今后肯定会有麻烦。 只是等他拿着剑冲了过去,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帮忙,最总只能眼睁睁看着天泽尚等人逃脱,扭头一看,司空云洲正忙着替司空家主止血喂药。 司空煦头脑空白了一瞬,随即而来的是恐慌和愤怒,高声质问道:“云洲!你这是放虎归山,优柔寡断,为何不随我去为死去的弟子们报仇!” 司空云洲用冰暂时封住司空家主流血不止的断臂,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喙道:“带弟子们去治伤,救人更重要。”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命都没了,报仇又有何用。 更何况,比起区区天泽宗,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救人,再回去重新联系天道,争取更多的机会。 一想到天道,虚空中某处,王座上的人似有所感,看着虚空幻境的双眸微动,淡淡评价道:“勇猛不足,少了血性。” 在他的眼里,只要是不致命的伤都是小伤,为了这点小伤放过敌人,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惜命可以,过于惜命便是怕死。 有一瞬间的失望,正准备撤掉幻境,旁边的黑猫又跳上来,伸着爪子想去够那片虚空,不舍地喵喵叫。 锦袍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再次挥开黑猫道:“罢了,再观察观察。” 好不容易选中的人,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再者……就当是了结那份因果吧。 虚空幻境重新凝实,此时的司空云洲还不知道,因为惜命他差点丢了大机缘。 司空世家。 放跑了一大威胁的司空煦胸膛剧烈起伏,随后强行冷静下来,隐忍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救援。” 他踉跄几步走开,拉起一名昏迷的弟子往内院去,同时不忘把自己儿子司空瑛带走。 司空瑛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愤怒和憎恶,低声道:“爹,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必死无疑吗?那个病秧子怎么反而突破了!” “我怎么知道!”司空煦闷声道:“把情绪收起来,慌什么慌,我还有后招。” 司空瑛:“那天泽尚会不会把我们暴露出去?” “暂时不会。”司空煦稳了稳心神道:“他定以为我们联合骗了他,暂时不会说出来,不过要小心他们的报复,倒是司空云洲突然活着出来,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到时候你这样说……” 如今的世道,天道规则逐渐增加束缚,修真愈发艰难,云出大陆便是如此。 突破金丹期都是不易,一名元婴老祖便可让中等宗门立足,至于更高的化神期修士,只有大宗门和皇室有,也是十分稀少,进百年来规则更是严苛,能突破化神期的修士寥寥无几。 至于化神期后的洞虚期,在云出大陆已经成了传说中的存在,据说在其他大陆才会有突破机会,而去其他大陆的途径只有千年一次的大陆遴选。 司空世家曾经就有过洞虚期修士,才一跃而成云出大陆修真界第一世家,只可以后来步步落败,也难怪其他势力会打气司空家的主意。 如今司空云洲没死成,司空家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了。 不过…… 云出大陆的遴选将近,每个宗门世家仅有一个名额,为了瑛儿广阔的前程,司空煦才选择联合天泽尚搏一搏。 若是自己掌控了司空家的资源那更好,若是失败也没关系。 大陆遴选不仅要实力,还要比拼气运,想想司空云洲那倒霉属性和少得可怜的气运量,司空煦底气稍足。 只希望别再出什么变故。 不知为何,司空煦心底总有些不安。 第3章 气运无双 司空云洲一出现,权掌便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 迅速安顿好受伤的弟子,收敛好丧命弟子的遗物之后,众人在议事堂紧急进行一次家族议会。 议事堂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在里面的是司空世家本家的人以及家族护卫队队长,而外面则是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他们不仅是想来听听战后安排,更是好奇云洲少爷身上发生了什么奇迹。 就连三长老都说回天无力了,结果现在不仅没事,据说修为还突破了! 两招便解了司空家的危机,一身银白衣袍,如天神降。 司空夫人也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坐在一旁笑着擦泪,一边欣慰地看着司空云洲。 等人都到齐了,司空云洲轻轻咳了两声,道:“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话音一落,便有人问:“云洲少爷,今日是怎么回事?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是啊云洲,你感觉如何?”司空煦强压下急切,以二叔的身份关心地上下看了看:“我观你面色苍白但气息稳定,生气也足,太好了,云洲你病好了!” 他激动着双手发抖,不着痕迹地下了定论:“云洲你没病就好,没病就好,司空家需要你。” 没病? 这是好事啊! 所有人闻言都高兴不已,可随后疑惑就来了,如果说没病,那之前为何说无力回天? 修真界所有人都以为司空云洲要不行了,天泽宗也因此前来司空家放肆…… 虽然众人没说,但总有一股怪异的情绪在人群中流窜,这就是言论的力量。 尤其是护卫队队长们,他们对这些最是敏锐,因为此次战斗死伤最惨重的就是他们手下的兄弟。 但也有人没多想,比如司空夫人:“洲儿你真的没事了?那病已经好了吗?都说你是先天疾病无药可治,娘还以为你……” 司空云洲看似冰冷高傲,但对人的情绪向来敏锐,察觉众人情绪不对,他拍了拍司空夫人的手,正准备安慰,司空瑛突然抢话了。 一直沉默低头的司空瑛双手握拳,红着眼抬头道:“既然没病,你为何不早点出现,为何要说无力回天,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弟子丧命!” 盯着司空云洲的眼中满是悲恸与愤愤,仿佛真的在为死去的弟子打抱不平。 而司空瑛的话也将众人心中的疑惑挑明,在场人情绪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死亡总是最容易牵扯人的思维情绪。 司空云洲淡淡皱眉,压着胸腔里的痒意和不适轻咳两声,对司空夫人道:“娘放心,暂时无大碍。” 随后环视司空瑛等人道:“并非不想早点出现,而是临死前突然得了天赐机缘,破而后立,孱弱的体质得到回转,此前因体弱而无法进步的修为也顺势突破,恰好解了此次危机。” 至于更详细的就没说了,比如天道,比如他还能再活五百年。 这么一解释,众人被带偏的思绪也回转过来,这么多年来司空家没倒都是靠云洲少爷,若非云洲少爷,早在多年前司空家可能就已经被瓜分了,外面的人本就虎视眈眈,此次危机必不可免,最后也是云洲少爷出面化解,他们若还心生怀疑,那简直是狼心狗肺! 像云洲这样的神仙人物,必不可能做出见死不救这种事。 且云洲少爷此次也是九死一生啊,比他们更难更危险,以前那一步三咳病弱膏肓的样子,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更有细心之人注意到,到目前为止司空云洲才咳了两次,果然是身体好转,大喜大善! 一旁挑起话端的司空瑛发现话术被破了,立刻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满脸愧疚主动道歉:“云洲,抱歉,我也是太为那些弟子难受了,此次多亏有你。” 这话说得坦荡,倒让众人都高看他一眼,这二少爷虽然修为等都不如云洲少爷,但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那些护卫队队长们,感激地看了司空瑛一眼,难受是人之常情,毕竟死的可都是本家兄弟啊。 而后又有人好奇问:“那云洲少爷突破到哪一步?” 修真天才,二十金丹,今年是第二十二年,被迫压制的修为应该不少吧。 金丹中期? 还是更可怕的金丹后期? 司空云洲解答:“金丹后期巅峰。” 后期巅峰!原来是后期巅峰,怪不得两招便打退了天泽宗的人! 众人哗然,有的激动得脸都红了,惊喜佩服,赞叹和恭喜声不断,仿佛那个突破的人是自己一样。 “太厉害了!不愧是云洲少爷!”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说云洲少爷先天气运不足的,这明明是气运无双!” 一旁的司空夫人也激动得站起来,颤着手道:“我儿气运无双,修真天才。” 气运无双?那个倒霉鬼怎么可能会气运无双?! 司空瑛猛地低下头,心里恨得咬牙,明明好运的是他,明明气运是他唯一胜过司空云洲的东西…… 同时,司空煦心里也咯噔了下,面上维持着恭维的假笑,干巴巴地道了句:“不是气运好,是云洲自小就努力。” 他终于知道之前的不安源于何处了,是气运。 司空云洲能活下来,还突破境界,这究竟算是倒霉还是走运?亦或是……气运涨了? 云出大陆的人三岁便会用气运石进行气运测试,在他的操作下,司空云洲尚未出生便气运不足,等到了三岁更是只剩丁点气运量,这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底气。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不受他控制了。 司空煦沉默地走到一边,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他需要重新思考后续计划。 上方的司空云洲视线忽然落在司空煦身上一秒,随即便挪开。 他对人情绪感知一向敏锐。 疑惑解完,接着便是安排各项事宜,受伤弟子统一安置在东院,族中医修轮流看守诊治,同时由东院护卫队进行安全防护。 西院护卫队收敛死去弟子的尸骨和遗物,派人安抚其亲人并补偿,南北护卫队进行安全防护…… 在那道清冷的沁人心脾的声音中,人们浮躁的心情渐渐冷静,一条条指令有序下达,所有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散乱的司空家再次运作起来。 大小事情都安排好后,司空云洲问:“还有疑惑吗?” 司空瑛站出来:“我申请加入南北护卫队巡逻,守护大家的安全。” 司空云洲:“可,还有吗?” “还有一件事。”上首一直阖目而坐的大长老忽然睁眼,道:“司空煦,阵盘可还在?” 对了,阵盘。 所有人视线都聚集在司空煦身上,毕竟当时绝大多数人都听到了那句“阵盘不见了。” 司空煦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来,从怀里取出一方黑石道:“阵盘在这里,当时情况紧急,我拿出阵盘正准备开启,却不成想场面混乱,阵盘脱手掉进了人群,等我去找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且惶恐,面上是深深的后怕:“幸好,云洲及时赶到,不然我就是个罪人啊!” 原来如此,而阵盘也没丢。 大长老点点头,紧绷的脸慢慢放缓道:“这也不怪你,阵盘还是交予我看管吧。” “是,长老。”司空煦松了口气,双手捧着阵盘上前,准备递给大长老。 走到前方,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拖着阵盘便朝旁边的司空云洲摔了过去,司空云洲眼疾手快去接住阵盘,慌乱中手臂被摔倒的司空煦一推,右手拇指被黑石锋利的边缘划出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无尽虚空中,王座上的男子眉头一皱,面前的虚空幻境几番波动后竟然消失了。 男子微垂的眸子睁开,怎么在这时候没了。 他手下掌管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司空云洲所在的不过是其中一界,他能通过虚空幻境查看任一界的某处,却不能长时间停留。 这是规则。 可恰巧在这个时候,时间到了。 陆霄一手放在王座扶手上,食指微敲,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修行天赋也不错,只是最后那道伤口…… 想想那人惜命的性子,对受伤一事的紧张程度,以及曾经一受伤就大病一场的体质,陆霄轻嘲一笑,眸色淡淡。 不用看,接下来肯定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诊治”。 “喵,喵喵——”黑猫又跳上来,对着没了幻境的半空迷茫地伸伸爪子。 陆霄漠不关心地微阖上眸子,一挥手,由灵力化作的黑猫便如烟般消散。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喵喵叫的烦人声音。 又静默了片刻,空旷的大殿内连风声都没有,陆霄指尖微动一道指令便传了出去,不多时三男两女进来。 衣玦飘逸如仙,也的确是仙人。 叮当乐声响起,驱散多余的情绪。 司空家,也确如陆霄所料。 司空云洲体质虽然好转,却并非彻底根治,这道口子顿时涌出鲜血,司空云洲霍然起身,对上方的三长老伸出手道:“长老。” 三长老会意,熟练地拿出药粉止血,随后探出灵力探视身体。 这二十年来都是如此,由于体弱且先天带病,任何一点小伤都可能导致病重,不能有丝毫大意。 一旁的司空煦稳住身形,无比自责道:“是我的错,忘了云洲身体这老毛病,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明知道云洲气运不好容易受伤,都怪我!” 流血,意外,气运…… 众人潜意识里刚树立的气运无双的印象悄然崩塌,而更加深刻的则是云洲少爷气运不足,俗称倒霉体质。 这真是太惨了,这么一看能死里逃生,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司空云洲可没心思去理会旁人所想,神色凝重地等三长老查看身体。 这也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检查,虽然感觉身体好转,确切如何好转却不还不止,因此更加重视。 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受伤,因为他惜命又怕死。 七岁那年曾捡到一只黑猫,小心养了一段时间后不慎被黑猫抓伤,不过一道小抓伤而已,却让他三年重病卧床。 再次出来,黑猫已经不见了。 可受伤带来的阴影却愈发严重。 第4章 一只黑猫 一番紧张检查后,确认身体各方面都有明显好转,且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 议事结束,所有人都领着自己的任务下去,司空家开始有序运转。 又去看望了重伤的父亲,司空云洲回到自己的院落,关上门静心片刻,理清楚思路之后,才试图在脑中联系天道。 醒来时走得急,也不知现在还能否联系上。 双眸微阖凝神屏息,自识海中轻声道:“天道,还在否?” 一股奇怪的波动自意识中生起,顺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向虚无中传递,同时无上虚空中某处,王座上的人双眸微动,睁开了眼。 一挥手,大殿内靡靡乐声戛然而止,陆霄心中漫不经心回复道:“在。” 看来还能联系,司空云洲悄然松了口气,斟酌道:“感谢您借我五百年宝贵时间,司空云洲自知无以为报,若有什么能为你做,必定竭尽全力。” 他想同天道达成交易,从欠债人变成合作人,既然选择借他五百年,那自己身上必定有天道想要的东西,或是自己能为天道做的事。 首先他要搞清楚是什么,才能维持自身价值,达成更稳定更长久的交易关系,而不是单方面的欠债人和债主。 司空云洲想得很清楚,唯一的目的就是更多的时间和机缘。 过了片刻,天道回应:“被选中的人,暂时不需要你做什么。”这么弱能做什么。 不需要?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司空云洲眉头微皱,继续问:“那为何是我?” 陆霄:“你想活下去吗?” “想。” “那便是了,你想所以吾借。” 似是看穿了司空云洲在想什么,陆霄眼底多了几分赞赏,倒是个聪明人。 想了想决定提示到:“需要你做的届时吾会告知你,现在先去把你体内的毒素弄清楚。” “毒素?”司空云洲识海中凝结了一层寒冰,瞬间便明白了天道的意思,应声道:“我这就去,多谢。” 话一说完,司空云洲便感觉到那种玄而又玄的联系断开了,心中再次呼唤果然不再有回应。 睁开双眸,里面寒光闪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体弱是娘胎中带出来的病,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可如今依天道所言……看来自己体质另有隐情。 毒?是谁下的? 事关身体安康,司空云洲半点不敢马虎,立刻起身往三长老住处而去,他需要进一步确认。 以往是没有头绪,也从未往中毒这一方向查看,如今有了明确方向,那就好办多了。 无上虚空。 当方面切断联系后,空旷的大殿恢复了静默,下方演奏的仙人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有点无趣。 陆霄挥退下方的仙人,打开虚空幻境视察各个世界,这些大大小小的世界里有的和平安定,也有的充满征战流血。 漠然的目光平静看着万千世界百态,陆霄心中泛不起丝毫波澜,看了数万年,早就厌倦了。 实在无趣,是该做点什么了,就当是散散心。 陆霄左手横放身前,右手手肘放在王座扶手上,手指屈起轻轻撑着头,漆黑的双眸注视着前方虚空,身前逐渐凝聚出一小团黑雾。 随后黑雾涌动,一直黑猫从黑雾中跳出来,轻巧地落在大殿中央。 由陆霄一抹神识化作的黑猫,与此前灵气幻化的黑猫比起来,漆黑的猫瞳中多了灵动,下一刻那抹灵动便被一层雾气遮住,变得幽深黑沉难以捉摸。 黑猫人性化地抬起前爪看了看,在大殿上试探着走了几步,待适应之后便往殿门走去,走着走着身形愈发浅淡,逐渐消失在大殿内。 而王座上的人则是重新微阖双眸,似是假寐。 下界,司空世家。 司空煦书房中,司空瑛烦躁问道:“爹,接下来该怎么做?司空云洲都金丹后期巅峰了,我们还杀得了吗?” 司空煦沉思道:“瑛儿沉住气,司空云洲此人,看似冰冷实则心思细腻,虽然我们外力打不过他,但可以从内部心理入手。 首先,不能让他脱离倒霉这一名头,还必须加深大家心里对此事的印象,甚至让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很倒霉,这样,你去暗中给他找点麻烦,顺便试探下他的气运和体质变化,就算他气运回转了,也得给我继续倒霉下去。” 司空瑛点头:“好,找什么麻烦?” 司空煦沉吟片刻道:“还记得司空云洲七岁时养过的一只黑猫,后来被抓伤卧床三年吗?” “当然记得。”司空瑛得意道:“也是那病秧子倒霉,那只黑猫本来我先发现的,眼看着就快抓到手了,却被病秧子接了胡,没想到最后那只猫害得他差点死掉。” 真是活该,被抢走猫时司空瑛有多气愤,司空云洲被抓伤后他就有多快意。 司空煦取出一包药粉,道:“你再去找一只黑猫来,撒上药粉,再把猫‘不经意’间带到司空云洲面前,设计让他把猫带走,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司空瑛:“行了爹,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去找猫!” “去吧,别让外人知道。” 书房门打开又被关上,将光线都隔离在外,司空煦隐在一片黑暗中笑了。 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天妒英才都是笑话,就像一界大能会去嫉妒一条狗吗?天可不会来管他们,一切都不过是有心人为之罢了。 司空云洲啊司空云洲,谁都救不了你。 这边,司空瑛打着巡逻的幌子,在司空家附近找起黑猫来,同时还让自己手下几个忠心小弟悄悄去凡人集市找猫。 而司空瑛这天照旧巡逻,正好就在司空家外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昏睡的黑猫,。 浑身漆黑,幸好他眼神好使,不然还真没注意到。 找了个借口离队,悄悄抱起猫便往回走,四爪锋利呼吸有力,一定能把那个病秧子抓得重伤,就这只了。 神识跨界后会出现一段时间的昏迷,等陆霄的神识从黑猫身体里醒来,就发现原定的落地点,从草丛变成了铁笼。 无视黑暗四周看了看,这是个柴房。 黑猫气息沉了沉,黑暗中一双猫瞳泛起金绿色,亮得渗人。 随后,柴房们嘎吱一声响,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倾泻而下,黑猫双眸也恢复了漆黑。 司空瑛摇着扇子走进来,先是往黑猫身上洒了些药粉,然后拎起装猫的笼子道:“小东西,咱们这就去找你的新主人,到时候你这爪子可争气点。” 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陆霄有一瞬的沉默,黑幽幽的猫瞳凉凉地盯着司空瑛,心道:又是你。 第5章 元婴雷劫 为什么说又是你呢?这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 陆霄在王座上撑头小憩,不料一抹神识偷跑出去,落到云出大陆的一只黑猫身上,而这只黑猫就在司空家附近。 说来也巧,那抹神识进黑猫身体后就失去关于为人的记忆,浑浑噩噩地接受了自己是一只黑猫的身份。 秋风瑟瑟,微凉。 有一日黑猫到司空家后方的树林里找食,被幼年司空瑛等人发现后,用含有灵力的石子四处追打,若非黑猫体内神识强悍,早就被石子打死了。 就在被打得遍体鳞伤走投无路时,黑猫遇到七岁的司空云洲,这才从司空瑛手中逃过一劫。 自那之后,流浪的黑猫过上了富足舒适的日子。 由于内里是人的神识,黑猫入住司空云洲的院子后表现得异常聪明,很受司空云洲喜欢,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被司空云洲当成人来聊天说话。 就那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三个月,日子步入了冬天。 黑猫窝在自己的暖玉窝里,外面的寒风丝毫冻不到它,很温暖很舒适,只可惜好景不长,冬天刚到不久,黑猫犯错了。 恃宠而骄,失爪抓伤了司空云洲,而年幼且体弱的司空云洲因为这道浅浅的抓伤卧床,直接昏迷不醒。 黑猫作为罪魁祸首被撵了出去,它知道曾经温暖舒适的日子再也没有了,愧疚地偷偷跑回去想看看那人,却被司空家的护院打成重伤,最后冻死在雪地里。 死后神识回归,才恢复记忆。 回到上界却遭到了陆霄的嘲讽和嫌弃,不过失忆罢了,竟然会沦落到那等地步,更令他生气的是记忆恢复后,那抹神识竟然还在贪恋下界的温暖。 不过一块暖玉边角做的窝,不过一个瘦弱不堪咯猫的怀抱,不过一碗热食…… 陆霄对这些嗤之以鼻,他从小经历坎坷,将人世的冷漠和丑恶体会了个遍,认定只有经历磨难才能成功,那些温暖幻想都是骗人的,只会令人迷失自我。 他陆霄从不需要,也不屑于要。 随后他便将这抹堕落的神识塞进识海最深处,不再理会。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近日上界动荡,天道之争愈发激烈,他计划从下界挑选一人,培养成左臂右膀时,才感应到那抹神识不仅带回了糟糕的记忆,还带回来一段未了因果。 司空云洲救了黑猫是因,黑猫伤了司空云洲也是因,黑猫欠了司空云洲的,如今需要他来偿还。 一提到司空云洲,隐藏在识海中的那抹堕落神识就跳出来,又开始念想那不切实际的温暖。 陆霄心头微怒,直接将那抹神识拖出来封印掉,心里的异样感才消失。 他讨厌因果。 也正因为那段因果,他再次注意到了司空云洲此人,也恰巧听到司空云洲濒死时不甘的念头:我想要时间……一年,十年,五百年…… 出于这绝境中强烈的求生意识的欣赏,陆霄顺势便借他五百年时间,就此暂时敲定了人选。 一阵抖动,装猫的笼子被扔到草丛中,也让陆霄从回忆中抽出来。 抬头凉凉地看着司空瑛,猫眼中冷光乍现。 当初是黑猫的时候司空瑛就伤他,因不喜那抹神识陆霄并未计较,也不屑同一蝼蚁计较,没想到再次化作猫来,又遇到了司空瑛。 真是不巧啊。 不知是不是被洒了药粉的缘故,陆霄觉得自己的猫爪有点痒,锋利的指甲不自觉地弹了出来。 若非跨界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恰好司空瑛又要把他送到司空云洲面前,他早就出笼了,届时这爪子可就不知会落到谁身上。 而此时的司空瑛正踌躇满志,期待着呆会儿的计划,还兴奋地踹了踹猫笼,丝毫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庞然大物。 司空瑛带着几个小弟躲在一处花坛后,一个小弟谄媚道:“老大你放心,我们观察好了,司空云洲每日这个时间段都会在三长老那里,这里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司空瑛摩拳擦掌:“好,就等在这里,一会儿都给我机灵点!” 司空瑛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一边洒进笼子里一边道:“再来点药粉,乖猫猫一会儿一定要狠狠的抓,挠死那个病秧子!” 猫爪子再次探出一点,在铁笼上留下三道白痕。 而司空云洲这边,他刚到三长老院落便被领去书阁。 三长老激动地拿出一本古书,翻开其中一页:“云洲,我找到线索了。” 三长老是医修,自那日司空云洲同三长老提出中毒这一可能后,三长老便翻遍存书寻找毒物的可能性,终于在今日有了眉目。 他指着书上一处道:“夔,形似牛,乃洪荒恶兽,食其尾使人体质虚弱,造成重病之象。” 司空云洲接过一看:“夔牛尾?”书上描述的倒是同他的症状很相似。 “是的。”三长老道:“服用夔牛尾,或者使用了夔牛尾相关的东西,会导致人体质逐渐减弱,最后病入膏肓回天乏力,若是娘胎中就受其影响,出生后就会先天孱弱,从外象无法察觉任何中毒异样,这是我目前能找到的唯一可能性。” 司空云洲谨慎道:“可是书上说夔牛尾已经失传,夔也早就灭绝。” 三长老道:“失传不代表不可能有,你知道洪荒是何吗?” 司空云洲摇头,多年所学并未包括关于洪荒的事情,今日是他头一次接触到。 三长老继续解释道:“洪荒就是以前的修真界。上古洪荒,人族,妖族,巫族,仙人并存,是金丹多如狗,元婴满地走的辉煌时代,更有各种奇珍异兽妙用无穷,夔便是那时候的恶兽。 后巫族和妖族大乱,发生毁天灭地的混战,那些奇珍异兽也在大战中损伤惨重,在那里后天道规则不断加深束缚,修真也变得愈发困难,奇兽生存环境遭到压缩,过了数千万年,那些奇珍异兽已近乎绝迹,也只有少数侥幸存留在仙人秘境中,而夔牛尾被人收藏至今也并非不可能。” 司空云洲捏着书的手指收紧,薄唇紧抿气质愈发冰冷,微微垂眸道:“洪荒?” “是的,洪荒,一个繁华至极的时代。”三长老目光悠远地叹息一声,徐徐讲起了他所知的洪荒盛景。 一个金丹多如狗,元婴满地走的强悍时代吗? 司空云洲心中就像被重重敲击了下,从未接触到的事情被摆在眼前,过于宏大过于壮阔,而自己也愈发显得过于渺小,不过沧海一数日月一辉。 就连活下去都得苦心经营,寻求机缘,一向以自己修为引以为傲的司空云洲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太弱小了。 喉咙微微干涩,司空云洲道:“未来,盛景可能再现?” 三长老呵呵一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若是有朝一日,天道规则松动,那恢复昔日盛景……大概也不是不可能。” “轰——” 司空云洲兀地抬头,眸中蓝光乍现,一瞬间他眼中似乎看到了洪荒盛景,看到了未来的无尽辉煌,看到了一片广阔宏大的蓝图。 眼前的世界,突然明亮了,开阔了。 草丛中趴着的黑猫突然坐起来,率先看向书阁方向,眼中幽光闪过。 一旁的三长老被司空云洲突然变化的气势一惊,反应过来后迅速开启防御法阵,同时退出书阁,而阵法护的不是司空云洲而是他的宝贝藏书。 司空云洲要突破了。 突破元婴是会引动雷劫的。 上空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乌压压的雷云在司空云洲头顶上方聚集而成,浅蓝色的劫雷在云层中穿刺,蓄势待发。 随时都可能凌空劈下。 书阁中,司空云洲席地而坐,立刻运功打坐,方圆数百里的冰属性灵气疯狂朝他涌来,丹田中的金丹也慢慢发生变化。 空中雷劫还在蓄力,下方的司空云洲也越发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规则的压迫,修真本是逆天而行,规则越严突破也就越难。 强大的雷霆威压让他喉咙滚动,胸腔发痒,艰难忍住才没咳嗽出声,旧病竟然有了复发的兆头。 这可不太妙。 司空云洲眉头一皱,抽空取出数件法宝严阵以待。 同时,司空家各处的人都被这声势惊动,惊讶地看着上空的厚重雷云,他们司空家多久没见过雷劫了。 司空夫人扶着丈夫,感受到空气中雀跃的冰属性灵力,欣喜又焦急道:“夫君,是洲儿!这雷劫如此骇人,云洲的身体……能撑过去吗?” 司空家主坐起身,看向窗外笃定道:“一定能的,相信洲儿,走,我们过去看看。” 一时间,各大长老和司空家各路人都在往三长老的书阁赶,渡劫,这可是件大事。 另一处,陆霄也想到了这一茬,规则本就十分严苛,而司空云洲体质才恢复些许,能撑过去吗? 猫尾微微翘起,他抬头看着空中劫云,却没有一点出手帮忙的意思,尽管规则就归他管,尽管他就是规则本身。 元婴期的雷劫而已,若是这都熬不过去,那也没有选他的必要了,若是真的挺不过区区雷劫,他自会留司空云洲一命,但今后也就止步于此了。 黑猫如此想通之后,便心安理得地重新趴了下来。 一边关注着司空云洲那处的动静,一边欣赏司空瑛等人嫉妒到跳脚的模样,猫眼中多了几分兴味。 这里果然比大殿有趣多了。 过了不知多久,一道幽蓝色雷霆朝司空云洲头顶直直劈了下去,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声势不仅不减还愈发浩大。 笼中的陆霄也终于再次抬头,盯着空中劫云看了片刻后发现不对,司空云洲本事该死之人,因他插手才多处五百年时间,这已经逆改了一次规则,因此这之后规则对司空云洲更加严苛。 他的雷劫比普通元婴期的雷劫更重。 司空家的大长老也沉思地看着上空,沉声道:“九转雷劫。” 第6章 它跟我走 以前的修真界突破元婴是没有雷劫的,那时候灵气充裕规则开阔,修真如喝水般容易,甚至有的人出生就是仙人,直接跳过修真阶段。 元婴雷劫是后来才有的,但也不过是意思意思劈两三道雷,有点真本事的人都能扛过去,可如今天上风卷云动,雷霆声势浩大,却是九转雷劫。 顾名思义,一共有九道,本该是突破化神期的雷劫,这可远超了元婴期的水平。 整个司空府上方都笼罩在雷霆压迫中,四周是浓郁的冰属性灵力,冰冷的感觉更让人心头一紧,不过是远远观望都让人双腿颤栗,意识到此次雷劫的不同寻常,所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陆霄也终于正视起这场雷劫,猫尾微微抬起,这已经超出了司空云洲的承受范围。 一道,两道,三道……第六道,都被司空云洲扛了下来。 此时的司空云洲状态并不好,衣服焦黑不能蔽体,他也意识到这场雷劫不简单,正拼命地开拓丹田的气海补充灵力。 不过多出来的五百年本就侥幸,他倒是没什么怨言,只以为这是天道对他的考验,因此更加专注地抵挡起雷劫来。 第七道雷劫,更为猛烈。 司空云洲疯狂运转灵力,催动手中的法宝,雷霆劈下,泄露的雷电让他浑身一震,紧抿的薄唇终于忍不住吐出一丝鲜血。 司空云洲眉头紧皱,面上是一片冰冷,甚至由于灵力的缘故周身都布满寒霜,他动作不停继续拿出法宝蓄力抵挡。 第八道,圆盘型法宝碎裂,胸腔剧烈地震颤两下,司空云洲口中吐血。 而更为危急的是,他没有法宝了,突破元婴是意料之外,他也并未随身携带过多的法宝。 第九道,他只能自己来扛。 同时,陆霄猫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猫瞳微微收缩,就算有法宝来消减威力,司空云洲能撑到第八道雷也足够他意外的,这早就达到了他的要求。 而最后一道雷,却不是司空云洲身体能撑过去的,侥幸撑过去也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猫尾悄悄抬起,准备在最后关头出手。 但司空云洲对这些并不知道,他坚信雷劫异常是天道的考验,想要和天道进行交易,就必须有足够的资本,这第九道雷他必须接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咔嚓——” 一瞬间,司空云洲直立而起,以本命灵剑为引,准备硬生生抗下这一击。 同一时刻,陆霄猫尾一甩,一股生机凭空出现往司空云洲体内钻进去,这足以护他周全,而生机一入体,陆霄就又是一惊。 今天司空云洲给他的惊喜太多了。 引雷锻体,无师自通。 司空云洲体内的灵力居然正在引导雷霆之威,控制它们只在体表流窜,本意可能只是护住五脏六脾和丹田气海,却无意中用雷电淬炼了皮肉。 常年冰冷惨白的肌肤此时被雷电贯穿,幽蓝色电光在体表雀跃,每闪过一次电光,那原本脆弱的体表就更凝实一分,更坚韧饱满。 而司空云洲此时感觉也很奇妙,引雷入体后控制在表面只是他突发奇想,准备放手一搏,没想到真的有效。 且就在他灵力快要耗尽,难以掌控雷霆时,一股熟悉的陡然出现的生机灌入体内,气海内的灵力瞬间充盈,也让他后续的引雷操作更加顺利。 是天道出手帮他,这果然是天道对他的考验。 而被悄悄感谢了的陆霄此时收回了尾巴,微阖上猫眼重新趴在笼子里。 他似乎小看了司空云洲,不管是毅力还是胆量都足够过人,最后那一击就算没有他出手帮忙,司空云洲也未必不能扛下来。 这么一看,自己的举动倒有些多余。 黑猫尾巴甩动两下,撞道铁笼子上,在上面留下一道白痕。 只是这样一个在危难关头有勇有谋的人,怎么会总是紧张害怕一点小伤呢?真是奇怪,看来还得继续观察观察。 空中劫云飞速散开,露出一抹霞光。 司空云洲身上的衣物已经焦黑,他迅速进入书阁小室换了一身,再次出来外面已经围满了人,他们目光聚集在司空云洲身上,俱是感受到那股更高深莫测的气息。 这就是元婴期! 司空云洲神色依旧淡淡的,身上的寒霜还未散尽,清风霁月淡然冰冷,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雷劫。 他道:“各位放心,云洲无碍,就先回去歇息了,” 他背部挺直,给司空家主和夫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后,便越过众人一步步往回走,无意识的锻体耗用了他过多的灵力,他需要立刻回去打坐休息。 也幸好有最后那股生机撑着,才让他有行走的余力,不至于当众狼狈倒下。 再次在心里感激了番天道,司空云洲率先往回走,在他身后是还没从担忧紧张中缓过来的众人。 司空家主和夫人领头,一旁跟着三位长老,以及后方一大群司空家弟子,此时均以保护的姿势坠在司空云洲身后,跟着他往回走。 刚才的雷劫太过惊心动魄,他们都还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回神,此时见司空云洲没事人的样子,心里都肃然起敬。 同时还有些放心不下司空云洲,毕竟谁不知道他从小就身体弱,因此全部默认地护送司空云洲回去。 走在前面的司空云洲面色一紧,薄唇紧抿更加冷漠,步子依旧坦然自若,可心里已经温暖一片。 另一边,雷劫出现司空瑛就气得跳脚,雷劫结束后更是嫉妒的双目通红,又掏出一包药粉对着黑猫洒下。 他恶狠狠唆使道:“再来点狂躁粉,要是被雷劈死就好了,要是没有,一会儿小猫猫你就上去挠死他!” 黑猫一动未动,无害地趴在笼子里,而司空瑛没发现的是,细碎的药粉在快要触及到猫身时,被不着痕迹地弹到了一边。 前方是一个必经的转角,而司空瑛等人就蹲在转角后的花坛里,不多时转角处率先飘出一片雪白的衣角,紧接着便是司空云洲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 司空瑛先是唾弃了下那张冷脸,随后迅速打开铁笼将猫倒在地上,从草丛中跳出来惊惶地大喊道:“大黑别跑!大黑回来!” 在他身后的小弟慢了一步,看着转角处的阴影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却没能及时拉住司空瑛,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跳了出来。 在他的计划中,司空云洲去的路上被洒了另一种狂躁粉,鞋底肯定有残留,而同样被洒了狂躁粉的黑猫就会认准司空云洲,扑上去疯狂抓挠。 而计划开头似乎很顺利,黑猫果然如他所料朝司空云洲奔了过去,司空瑛面上的惊慌都差点掩盖不住得逞的笑意。 可他跳出花坛,追出去两步正准备看热闹时,一抬头却傻眼了。 刚在转角处他没发现,在司空云洲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 家主,家主夫人,三位长老,看热闹的弟子,甚至他爹司空煦都在其中,乌泱泱一片从转角后走出来。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司空瑛和他身后的小弟上,现场有一瞬的静默。 司空云洲也停下脚步,静静看着朝他跑来的黑猫。 司空瑛很快就反应过来,人多更好,算他倒霉,既然如此那今日就让司空云洲当着众人的面丢脸吧! 如此一想,他面上更加惊慌失措,嘴里喊着大黑回来,眼里却是期待地看着黑猫,快快,冲上去挠他! 然后……陆霄跑到司空云洲脚边一步远处,站定。 不动了。 不动了??? 司空瑛眼底的期待也跟着凝滞了一瞬,嘴里的喊话都说不出口,这是怎么回事?这猫怎么站着就不动了?而且姿势看起来还那么矜贵冷傲。 黑亮的毛发让猫多了几分威风,似乎……和旁边浑身冷气一袭白衣的司空云洲有点配…… 个屁! 司空瑛心底一慌,瞅着黑猫一边暗中催促一边向众人解释道:“这黑猫是我捡来的,跑丢了我就赶着过来抓回去。” 他身后的小弟也跟着附和点头,其他的话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们已经被这浩大的阵仗吓懵了。 谁会想到有那么多人跟着司空云洲过来,这司空云洲又不是走不动路,还用得着这么多人送吗? 司空瑛一阵咬牙,看来是失败了,但谎已经说出口只能圆回去,硬着头皮上前准备抓黑猫回去,可就在他靠近时,黑猫动了。 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司空瑛脸上便多了三道血痕,司空瑛尖叫着扑打,却连黑猫的猫毛都没碰到,最后被抓了满脸血。 黑猫抓了几下后,优雅地退到司空云洲一步远处站定,饶有兴致地看着司空瑛捂脸喊疼的搞笑模样。 他早就说过,爪子有点痒。 人群中的司空煦面上无光,揪住司空瑛衣衣服低声道:“逆子,你丢脸丢大了!” 司空瑛满脸是血的委屈:“父亲,我……” “闭嘴,跟我回去!”说罢,匆匆同众人告辞,便拎着蠢儿子快步离开。 司空云洲突破元婴,而自己的儿子却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站着被猫抓!多丢人! 也没再去管那只黑猫,父子两人快步离开,那几个小弟也四散而走。 司空瑛心里是真的委屈,计划了那么久,还撒了三包药粉在猫身上,对黑猫给予了最大的期望,结果那忘恩负义的猫不挠司空云洲,反而来挠他! 果然,一对上司空云洲就没好事。 司空瑛吐了口血唾沫,破猫,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和司空云洲一块儿倒霉。 这下,他连同猫再次把司空云洲给记恨上了。 司空云洲这边,他静静站着,将黑猫针对司空瑛的一幕收入眼中,眸光微动似是想起什么,探究的目光落在黑猫身上,一向清冷的视线中多了些许温度。 身后有人问道:“云洲,你没事吧,这猫……”如何处置? 这猫也奇怪,一来就站在司空云洲一步远处,静静地站着不动不叫,就像认准了司空云洲似的。 司空云洲视线淡淡扫过黑猫,眼眸微垂不知在想什么,随后道:“它跟我走。” 司空夫人不放心道:“可你的身体……猫太危险了。”当初也是一只黑猫,差点把云洲挠得没了命。 “无碍,今时不同往日。”他有感觉,雷劫后自己的皮肉强韧了不少。 淬冰的语气让人无法反驳,司空云洲再次迈步往回走,他身旁的黑猫也跟着他同步前进,一人一猫并肩行走,一个冰冷淡然,一个慢步高傲,走在一起倒是异常的和谐。 而一直垂眸暗中观察黑猫的司空云洲却是睫毛一颤,手心微微捏紧,同时放慢脚步配合黑猫的速度。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吗? 黑猫越走越快,四条腿交替往前动作敏捷而优雅,回头看了眼落后一步的司空云洲,无声催促。 司空云洲收起过多的思绪,快步跟上去,一向抿直的薄唇微不可查地多了些弧度。 它……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第7章 是你阿九 司空云洲回到院落就径直去床榻上打坐,床是暖玉制成的,冬暖夏凉且有助于聚集灵力。 丹田气海扩大了三倍不止,里面能容纳的灵力也是以往的数倍,原本气海中央悬浮的金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蓝色的小人,缩小版的司空云洲。 黑猫跟着进了屋,下人将房门轻轻关上便退了出去。 几声轻咳从床上传来,陆霄淡淡看过去,床上之人面色苍白,浑身散发着寒气,这人的体质可真弱,所幸天赋很不错。 黑猫迈着轻慢的步子在房中转悠打量,猫眼一扫注意到床头不远处的木柜,上方摆放着一个黑色的精致小窝。 他认出这是那抹神识当年住过的窝,据说还是以暖玉铺垫而成,非常暖和,竟然还在? 不仅在,还保存得非常完好。 黑猫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跳上木柜警惕地看着猫窝,一双黑深的猫眼中满是不屑与嫌恶,这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就是这个窝,在那抹神识的记忆中非常深刻,由司空云洲亲手制成,与司空云洲的床同一块暖玉原石,那抹神识最喜欢的就是在窝里睡觉。 陆霄甩了甩猫尾,心中疑惑片刻后,试着将一只爪子伸进去,轻轻踩在那块暖玉上。 他倒要看看这暖玉窝是否如那抹神识所说的那样暖和,还是被夸大其词了。 黑猫脚掌微凉,此时碰到温热的暖玉,顿时回暖了不少,锋利的爪尖慢慢缩了回去。 呵,也不过如此。 短暂地触碰了下,就准备退回来,这时陆霄听到司空云洲说:“阿九,果然是你。” 打坐的司空云洲睁开眼,冷淡的神色渐渐软化,就连原本眉梢残留的寒霜都开始融化,消失,变成一抹冰灵力雀跃地围绕着少年打转。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一定会惊讶地发现:一向都是冷着脸的云洲少爷,竟然在笑! 虽然这抹笑非常浅淡,甚至带着一股寒气,可的确是真实存在。 只可惜没人看到,陆霄也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司空云洲自己都毫无所差,正目光不错地盯着黑猫,黑猫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格外灵动。 司空云洲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猜测这只猫就是当年的黑猫阿九,不仅模样完全相同,就连淡漠高傲的神色也如出一辙,后来黑猫针对司空瑛抓挠,也让他更加确信。 因为司空瑛曾得罪过阿九,阿九总是喜欢去挠司空瑛。 接着黑猫一直距离他一步远,跟着他回了院子,司空云洲心中就更加笃定,连走路的小习惯都和阿九一样。 就在刚才,黑猫跳上木柜,一爪探进猫窝的动作,和当初阿九第一次收到猫窝一模一样,仿若场景重现,这彻底让司空云洲确定了心中猜想 时隔多年,阿九终于回来了,还记得曾经的小窝。 司空云洲眨了眨眼,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他觉得眼眶有些干涩,喉咙也有些发痒发干,连忙再次运功调息。 他想,可能是雷中劫受伤,导致旧疾复发了吧。 在他练气九重那天他捡到了阿九,阿九很聪明,比很多人都聪明,他一直把阿九当朋友看待,二十二年来唯一的朋友。 当年被抓伤之后,司空云洲当即昏迷不醒,再次醒来阿九已经不知所踪,他从没怪过那一爪,只恨自己身体太弱,连唯一的朋友都留不住。 不,如今他应该怪那个暗中对他下毒手之人。 司空云洲稍微放缓的眸光再次冰冷,冷峻的面庞多了几分凌厉。 不过幸好,阿九回来了。 喉咙中的痒意未消,突破元婴所拥有的浩瀚灵力让他丹田气海胀得发酸,体内残留的暴虐的电光还在四处作乱,顾不得更多他继续运功调息。 而陆霄猫耳一动,阿九? 阿九是那抹神识的猫名,他幻化的黑猫也是按阿九模样变的,随便想想便知道司空云洲误会了。 他才不是那个堕落的蠢货。 但陆霄并不准备解释,没必要,就这样也挺好,省得他还要重新树立个新身份。 黑猫淡定地收回爪子,扫了眼温暖的房间,随后踱步到窗台边吹凉风,只有在艰苦环境中经历磨砺,才能进步,而不是沉溺在短暂的温暖中,被一点点腐蚀掉意志。 当然,对于经历过世间所有黑暗和冰冷的陆霄来说,房中这点温度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 等司空云洲从打坐中醒来,已近黄昏,元婴初期稳固了不少,一睁眼视线便落在窗台上的猫身上。 俊美至极的少年微微勾起唇角,刹那冰雪消融天地失色,就连窗台上的陆霄都多看了一眼,随后便挪开猫眼。 美人,同虚幻的温暖一样,会腐蚀人心,让人降低防御,十分危险。 但也算是个本事,若能好好利用也是一件利器,陆霄心中严谨地作着评价。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打上了危险品的标签的司空云州起身,快步朝窗台走去,正要伸手抱住黑猫,却还在距离一步远时,被黑猫躲开了。 伸出去的手微微一僵,若无其事地收回了,也没再强求。 阿九当初刚来的时候也很怕人,不喜欢同他亲近,如今隔了十多年,生疏一点也正常,慢慢来吧。 陆霄敏捷地跳到地上,警惕地看着空中的双手,只要司空云洲做出任何令他不满的事,他就会立刻离开。 这就是亲自监察的意义。 幸好,司空云洲并无进一步的冒犯,这让黑猫松了口气。 他不喜同人亲近。 今晚的晚饭多了一副碗筷,一人一猫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食物,一直冷淡的猫瞳里总算浮现出些许兴趣,陆霄出生就吃冷食馊饭,踏入仙途辟谷后就未再进食。 如今变成了猫再次有了饥饿感,闻着喷香的饭菜竟然有些意动,也有些新奇,说来也好笑,堂堂天道竟然没尝过热食滋味。 黑猫愣了愣,试探着吃了两口,感觉还不错才小口小口吃起来,姿态矜贵优雅。 司空云洲早就辟谷,今晚这顿饭其实是为陆霄准备的,他淡淡尝了两口就放下碗筷,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陆霄想起在那抹神识的记忆中,司空云洲很喜欢对着猫自言自语,他没做理会。 司空云洲习惯了冷言少语,即便现在话也不多,说了这句后也是一阵静默,又过了片刻才道:“这次你应该不会离开了吧。” 如今的他可以保护阿九了。 陆霄闻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吃下去,而是跳到一旁的软塌上盘起身体。 心中暗道:会离开,你要失望了。 等司空云洲让他失望,或是让他满意,他就会结束这次的检查,一想到等他离开,司空云洲可能惊慌难过的样子,他竟然恶趣味地有些期待。 黑猫甩了甩尾巴,他又不是阿九,下界来也不过一时兴起。 让下人把饭食撤下去,司空云洲隔着一步远在软塌上坐下,唇角微微勾起,半自言自语道:“阿九,你果然是我的福星,你一回来我运气似乎都好变了。” 以前他就有这个发现,今天阿九一回来,不仅找到了毒素线索,还一番顿悟突破元婴,突破元婴啊……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想起今日三长老所说的洪荒世界,心境又是一番动荡,当即盘膝坐下开始打坐,稳固元婴修为。 陆霄下了软软的长榻,重新在窗台上蹲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司空云洲。 他是天道,天道之下万物万人气运都归他掌管,有他在身边,司空云洲的气运自然不会差,只会越来越好。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司空云洲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同陆霄吃过早饭,就有人来传话,让他去一下议事堂。 此次议事是关于司空云洲的,一个月后就是云出大陆遴选,原本以司空云洲的身体是不打算参与的,连命都岌岌可危,再去新的大陆只会更加糟糕,可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司空云洲不仅身体好转,还成功突破元婴期,让濒临落败的司空家一跃成为中上等世家,现在司空云洲有资本参加。 司空家主等人都支持去大陆遴选,因此聚集在此询问司空云洲的意愿。 司空云洲自然没有异议,不仅仅是因为身体好转,他需要强大自己,让自己有更多交易的资本,同时也想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他想出去看看,未来是否能重现洪荒盛景,他必须走得更远。 可一旁的司空煦慌了,他状似关切道:“云洲身体虽然可以一试,可大陆遴选并不全靠实力,还要看……气运啊。” 是的,大陆遴选选的是气运,气运好的人才能进入新大陆。 众人沉默了一瞬,俱是想起司空云洲少得可怜的气运值,气氛有些低迷。 司空家主打破沉默:“云洲能死里逃生,这就是最大的气运!” 三长老作为最清楚内情的人,也道:“我相信云洲,他一定可以。” 司空云洲淡视线从一脸焦急的司空煦身上扫过,他也觉得自己可以一试,更何况他的福星阿九回来了,今后气运总不会再像曾经那么差。 去大陆遴选的事就这么敲定,半月后司空世家按照遴选要求,以武力为划分选出五个骨龄五十岁以内的子弟,前去参与遴选,最后入选的只有一人。 而这五人中,司空云洲以元婴期的实力直接晋级,最后只需在其他子弟中挑选四人。 事成定局,任司空煦如何焦急也无可奈何,没人会听他的意见,只会平白引起怀疑。 随后,三长老叫住司空云洲,两人去了书阁。 雷劫过后,书阁已被打理一新,司空云洲恭敬道:“三长老,可是又有什么发现?” 三长老点点头,从书架上小心取出一本破旧的书,顿时一种古朴悠远的气息扑面而来。 轻放于书桌上道:“沿着上次的线索,我找到了这本书,上面记载了洪荒时期绝大部分奇珍异兽,以及各种异植,俱是天材地宝。” 司空云洲看着书的封面用三个古朴大字写着:山海经。 “我体质恢复需要这里面的天材地宝?” 三长老面色凝重:“是的,能消除夔牛尾影响的,也只有同为洪荒时期的珍物,有线索这是个好消息,可还有个坏消息就是……书中绝大多数物种都绝迹了。” 他轻轻翻开古书,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总结的可能对夔牛尾有效的东西:冉遗鱼,九尾冰狐,青蕃草…… 都是司空云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三长老将记满了墨迹的纸条和古书一起交给司空云洲:“还是那句话,虽然绝迹,但并非不可能寻到,或是有些残留着远古血脉的灵兽,正因如此我才那般支持你参加遴选,云出大陆太小了,去到外面的世界说不定可以寻到。这本山海经中有具体描述和画像,届时你可以按着这书来寻找,云洲,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多谢三长老!”司空云洲郑重接过古书和字条,看来这次的大陆遴选是非去不可了。 不仅是非去不可,还必须被选中,不然他的未来可能真的只能止步于五百年。 天道给了他一个重来的契机,其余的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此事了,三长老叹息一声,道:“云洲,是谁对你下毒,你心里可有数?” 司空云洲垂眸想了想,想起前两次从二叔司空煦身上察觉到的异样情绪,以及司空瑛屡次明里暗里找他麻烦,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由于体弱从小就被同龄人排斥,导致司空云洲看似冰冷,实则对人情绪变化十分敏锐,他相信那种异样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道:“有怀疑人选,暂时不能确定。” “有谱就好,每个宗门世家通过遴选的只能有一人,这是规定,云洲,这段时间万万要小心。” 闻言,司空云洲心中一动,想到若是自己就此倒下,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呢? 以大陆遴选为例,最终受益者是……司空瑛。 司空家骨龄附和条件的年轻子弟中,司空云洲排第一,那司空瑛就排在第二,且曾经的气运测试中,司空瑛是排第一的。 如果没有司空云洲,那司空瑛几乎就稳打稳扎能进入遴选,且若说谁最讨厌自己,也非司空瑛莫属,当然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 司空云洲心里有了计较,躬身道:“多谢三长老提点,云洲先行告辞了。” 司空云洲去暗中调查,却不知外面的修真界已经闹翻了天,一片哗然。 司空世家那个病秧子没有死,还突破了元婴期! 要知道在几天前,那病秧子还是病入膏肓,修为也不过是金丹初期啊,短短五天从金丹到元婴,不知多少人红了眼,又不知引起多少人的忌惮。 其中,以领头找过司空家麻烦的天泽宗为盛。 天泽宗宗主此时已经愁白了头,先是将天泽尚等人绑起来,随后焦急地打转吼道:“蠢货!” 剩余两个金丹期修士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天泽尚倒是有恃无恐:“你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哥是云开宗宗主亲传弟子。” 云开宗,云出大陆第一大宗门,由化身期老祖坐镇。 天泽宗宗主被气得直发抖,却无可奈何,他的确不能把天泽尚怎么样,他怕云开宗报复,可也怕司空云洲报复,二十二岁的天才元婴期修士,未来无可限量,这分量远超普通元婴大能。 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咬牙道:“天泽尚于今日被逐出天泽宗,其余人带上东西跟我去司空世家道歉。” 杀不了,那就撇清关系。 天泽尚被请下了山,看着天泽宗的去赔礼道歉的队伍,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没立刻前往云开宗投奔他哥,而是尾随其后朝司空家而去。 司空煦摆了他一道,这笔账还没算清楚呢。 第8章 言出法随 一旦有了方向,后面的事情就容易想明白了。 假设有人想暗害他,目的是阻止他参与大陆遴选,第一步必然是夔牛尾,试图让他体弱多病青年早逝,而如今这一计划已经失败了。 以大陆遴选为思路,接来下对方最想要破坏的,肯定是他的气运,而司空云洲就要从这一方面来着手设套。 现在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幕后之人就是司空煦等人,但这并不妨碍司空云洲的计划,推动暗中之人出手,只要对方有所行动,就一定会有破绽。 司空云洲暗中找人散播出几条言论,一是大陆遴选他一定要去,还势必要被选中,二是在气运方面,司空云洲认为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气运定然不会差。 总之,就是他去定了。 这些话一传出去,可就捅了司空煦和司空瑛的心窝子,一个是不甘自己儿子被压一头,不甘自己儿子只能留在小小的云出大陆,另一个是看司空云洲不顺眼,想要争一个赢。 父子俩一合计,便打算立刻启动计划,不停给司空云洲制造麻烦和陷阱,造成他气运低迷的假象,再找人把这些现象散播出去。 从内心到外界一起进行打击。 这恰恰如了司空云洲的计,司空云洲的圈套并不难,只是起了一个推动作用罢了,但效果的确很好。 这不,没两天司空云洲就察觉到身边大大小小的麻烦事多了起来。 天泽宗前来赔礼道歉时,司空云洲正在和阿九看书,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认为,陆霄闭眼趴在窗台上,对书没有任何兴趣。 “阿九,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推开门,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外面的青石独径,小径贯穿大片花坛,假山青柳,以及一个不大的荷花池,曲径通幽也不过如此。 视线在池水旁停留片刻,他取下门外悬挂的一根柳枝折断,距离计划开始已经三日有余,也该收网了。 拒绝下人的跟随,独自踏上院外的青石路,这是他出去的必经之路,也是近几天麻烦最多的一处。 在穿过花坛,走近假山和池塘时,司空云洲注意到前方一处青石微微凸起。 他一眼便看出这是由土灵根修士布下的陷阱,只要靠近那块青石,整片凸起都会猛地蹿高,让人避无可避地踩上去。 凸起并不显眼,甚至看起来有些平滑,可在元婴期的司空云洲眼里,凸起四周散发的土属性灵力就像发着光一样,提醒前方有异物…… 雕虫小技。 司空云洲有些失望,甚至隐隐有些愤怒,面上的神情也更冰冷了几分,这陷阱为免也太过平常,太过简陋。 难道是他太过高看幕后之人? 没兴趣继续和这些东西耗下去,直接运起冰灵力,隔离土灵力后,稳稳地踩过那片凸起,再用冰霜固定住假山上突兀的石块儿,稳稳踩着结冰的青石,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下去。 陷阱依旧完好,他也完好地走了过去。 视线从前方某处扫过,司空云洲四周冷得惊人,忍不住低语了句:“害人害己,自食其果。” 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口中蔓延,似是触碰到了某种规则,又衍生出了某种规则。 远在屋中的陆霄猛然抬头,站起身朝外望去,一双猫瞳中有些不可思议,这是……言出法随? 这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能力范畴,略为一想他便明白其中关窍,他改动规则借出五百年时间,同时也带来了副作用,这种副作用将他和司空云洲牵连在一起,同时也让司空云洲获得了部分规则的能力。 比如刚才那道无意识的言出法随。 只是司空云洲自己还没察觉罢了,陆霄猫尾甩了甩,随后重新在窗台上趴下,并不在意。 不是什么大事。 青石径这边,躲在暗处的几人见司空云洲安然无恙地走过去,满是惶恐慌乱,怎么会没用呢?这可是他们精心设计的连环陷阱。 在他们缜密的计划中,司空云洲会踩中那片凸起往前踉跄几步,只要他扶住假山,上面的石块儿就会滚落,为了躲避石块儿司空云洲肯定会往前走,接着就无可避免地踩中覆了薄冰的青石,然后摔进一旁的莲花池。 紧接着他们就会出去大肆宣传,云洲少爷走路都能被石头砸,脚滑掉水里。 这是他们整人用的惯用伎俩,不算高明却胜在出其不意,屡试不爽,越是稀疏平常的地方越是让人放松警惕,防不胜防,可如今又失败了。 现在怎么办?这是司空瑛安排下来的,让他们从各种小事上找麻烦,连续几日司空云洲都没上当,等司空瑛问起他们肯定遭殃。 看着司空云洲远去的背影,几人面面相觑,难道是法术失效了? 钻出草丛去掉屏蔽,几人正准备过去看看是不是陷阱出了问题,突然迎面几道灵力打来,当场昏倒在地,被人悄悄带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见,此处重新恢复了平静,微风吹动水面荷叶,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泽宗等人已经等候多时,却不敢有丝毫怨言,他们宗门也仅仅有一位元婴老祖坐镇,且那位元婴老祖不喜多事,轻易不会出来帮忙。 如今修真界公认的天才没死,还突破了元婴期,自然是他们惹不起的,就算是他们宗内的元婴老祖来了也只能恭敬等候。 待司空云洲进来,天泽宗宗主立刻端出笑脸,谦卑递上一个乾坤袋道:“云洲,之前的事是我看管不严,让他们出来犯了错,今日特来赔罪,这是天泽宗给司空家的补偿,之前的矛盾就一笔勾销吧。” 说起补偿他就一阵肉痛,这里面可都是他攒的宝贝啊,同时,还不忘示意后方两名金丹期修士走上前来道歉。 这两人就是那日跟着来司空家的,此时两人正瑟瑟发抖,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在地上,惊恐得结结巴巴道:“我等有罪,特来悔过,求,求您……原谅。” 司空云洲接过乾坤袋,粗粗扫了眼里面的东西,还算满意。 看都不看地上二人,直接问道:“天泽尚人呢?” 天泽宗宗主笑意顿了一下,额上开始冒汗:“他,他已经被我逐出师门了。” 顿时,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在大厅中蔓延,所有人心头一颤,背脊忍不住为之一弯。 天泽宗主虚虚擦了擦汗,强撑着义愤填膺道:“这等欺师灭祖之辈,不听宗门安排和规定,擅自出来惹是生非,不配做我天泽宗的人!” 天泽宗主看似正义凌然,实则心里慌得不行,先把天泽尚放走再来赔礼道歉,这样既与天泽尚撇开关系,又不会得罪天泽尚本人,事后来司空家道歉也有足够理由。 可司空云洲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冷冷地看着天泽宗宗主,直把人看得浑身虚汗,差点忍不住跪了下去。 在他身后,跟着来的其余弟子早就扛不住,跪了一地。 最后还是司空云洲挥手打破沉默,两道冰刃凭空出现又破空而去,地上两名金丹期修士当场身亡,连血都来不及流就被冰封住,毫无反抗之力。 这就是元婴期的实力,碾压金丹期。 天泽宗主见此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跪下,连忙表明态度道:“天泽宗本无意同司空家交恶,今后定为司空家马首是瞻,为云洲惟命是从!” 司空云洲威压不减反增,继续道:“惟命是从可以,既然如此,那日跟着来的其余小宗门,就交给宗主你来处理了,是收服还是灭掉,你自行决定。” 命保住了,天泽宗保住了。 天泽宗主大喘了口气,此时的他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态度也从恭敬转变为诚惶诚恐:“是,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司空云洲不欲多言:“下去吧,尽快解决。” 只杀了两人,并未过多地为难,司空云洲有自己的思量,离开在即,他必须为今后做好打算。 大陆遴选过后便会离开云出大陆,届时司空家需要自己发展,而天泽宗就是送上门来的帮手。 借天泽宗的手解决掉其他宗门的威胁,同时以收服天泽宗来威慑外界,再加上他元婴期的影响力,不仅能护住司空家,还能在未来更上一层楼。 天泽宗主带着人离开大厅,触及到外面冰凉的空气,一声的冷汗竟然有结霜的痕迹,所有人都忍不住大大地打了几个冷颤。 元婴天才……太可怕了。 这边,在天泽宗等人离开司空家时,一道灰扑扑的人影已经混入了司空家下人堆里,换上下人的衣服。 这人就是跟着进来的天泽尚。 看着周围的景致,他低垂着头邪邪一笑,司空世家,也不过如此。 他往偏僻处走去,他得摸清楚府里的巡逻规律,然后去找司空煦报仇。 突然,他被身后的人叫住。 司空瑛从后方走来道:“喂,前面那人,你站住。” 天泽尚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同时暗中蓄力戒备,只要对方有丁点察觉,他就会暴起杀人灭口。 所幸司空瑛现在心思不在此处,随口问道:“你看到司空云洲去哪儿了吗?” 几日前他让手下四处布上陷阱,故意制造司空云洲很倒霉的假象,那该死的黑猫挠的痕迹死活不消,此时的他脸上依旧一片狰狞爪痕,自觉没脸见人的他一直呆在房里养脸上的伤。 今天实在憋不住了出来走走,手下估计都出动找麻烦去了,司空云洲在哪儿也不知,只能随便抓个下人问话。 天泽尚头也不回随手一指。 “好了,你走吧。” 司空瑛用扇子遮住脸,也没追究下人不回头说话,顺着天泽尚指的方向快步走去,正巧,那边是司空云洲的院子。 踏上通往院落的青石路时,司空瑛还有些疑惑,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埋伏在这边的小弟也不见踪影。 难不成司空云洲已经中计了? 如此一想,他眼睛一亮,脸也不遮了,嘴里哼着小调,毫无防备地朝前走去。 突然,脚下一个打滑,空瑛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幸好他手疾眼快扶住旁边的假山,这才稳住身形。 可还来不及松口气,头顶突然轰的一声落下几块大石,司空瑛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满头,随后慌忙往前躲了两步,结果又踩中一处凸起,脚猛地一扭,紧接着“咚”的一声直挺挺栽进一旁的莲花池。 浑身是水的司空瑛从池底爬出来,看清青石上的冰屑和土堆,以及周围隐隐的灵力波动,满脸扭曲地唾骂了声:“妈的,哪个缺德玩意儿干的!” 一瘸一拐地拖着扭伤的脚爬出来,不甘地看了看前方的院子,他选择扭头就走。 决不能让司空云洲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 第9章 陆霄猫毛 司空云洲回来的时候,在半路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司空瑛满脸抓痕,扭着脚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手中正在施着法诀,大概是想把身上的水给弄干。 正祈祷不到碰到司空云洲的司空瑛一抬头,便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就在前方,顿时心头一梗,险些吐血。 一袭白衣俊美非凡,和浑身狼狈脏乱的他成了鲜明的对比,莫名的,他觉得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都带着嘲讽的意味。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手中法诀也停下,司空瑛恶狠狠吼道:“看什么看!石头上的冰是不是你干的,故意整我对吗!” 冰,司空云洲可不就是冰灵根吗?! 肯定是他暗算我! 本能地忽略掉自己的错处,下意识地坚信就是司空云洲故意的! 怒火更甚,司空瑛气势汹汹地擦着司空云洲走过去,调动所有灵气运于肩臂,正要发泄地撞上去,想撞死这个病秧子。 可真撞上去却发现他与司空云洲之间隔了一层无形的灵气屏障,肩膀就像撞上一堵墙。 不,是撞上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司空瑛是下了狠劲的,这下不仅没撞到司空云洲,反而把自己半个身体给撞麻了,还反弹着后腿两步。 扭伤的脚无法站稳,整个人直直地就往旁边花坛倒去,打出一道灵力屏障,这才没被花枝扎到脑袋。 不然那就是伤上加伤。 “司空云洲!” 这下他更笃定司空云洲是故意的了,忍着疼艰难地站起来,可抬头一看,哪儿还有那道白衣身影啊。 满腔怒火无处发放,司空瑛是真的被气狠了,可打又打不过,人也不见了,摸着身上还滴着水的衣服,他无比用力地捏出一道法诀将衣服烘干,然后…… 用力过度,法诀过盛,衣服不仅干了,还“轰”地燃了起来。 “司空云洲——!” 听着后方的怒吼,司空云洲低低冷哼一声,自作自受。 司空瑛手忙脚乱地将火扑灭,黑着脸匆匆往回走,几日下来司空云洲屁事没有,他倒是开始怀疑自己气运变差了。 径直去了司空煦的书房爹一阵哭诉:“爹,我感觉我气运变差了!” 司空煦看到儿子狼狈模样也是一惊,闻言更是一阵惊吓,连忙问:“为何有这种感觉?” 司空瑛:“我让手下连续几日暗中给司空云洲使绊子,结果他屁事没有,而我走着路都能摔进水里去!” 司空煦听闻后一阵沉默,并且对此事非常重视,气运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有时人自身也会有所感应,丁点不能马虎。 因此他丝毫不觉得司空瑛夸大其词,反而谨慎地从书房暗室中取出一小块玉石,道:“你滴一滴血在这上面。” 司空瑛点点头,灵力微刺指尖便凝出一滴血,落在那温润洁白的玉石上,立刻玉石由内部散发出一阵乳白色光芒,慢慢占据了小半块玉石。 见此,司空煦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皱眉道:“气运没变,没多也没少。” 司空瑛拍着胸口:“那就好,没少就好,没多也无所谓。” “没多才不正常!”司空煦眉头一竖,追问:“我给你的那块玉佩,可有随身戴着?” 司空瑛愣了愣摇头:“没有,我怕弄丢,就挂在床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怎么增长,不是外部原因就好。 司空煦眉头一松道:“以后随身携带,那是养运玉,长期佩戴能增长气运。” “养运玉?”司空瑛瞪大眼睛,恨不得立刻跑回去挂脖子上:“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啊,不然我天天戴着!” 司空煦对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感到万分头疼,沉声呵斥道:“我早就给你说过,是你自己没听进去。” “我,我……” “罢了罢了。”司空煦揉着额角摆手道:“最近是关键时期,你一定要长期佩戴,而且我怀疑司空云洲气运真的变了。” “变坏了?” “变好了。”司空煦瞪了他一眼,道:“虽然不能确定……这样,你找人去寻司空云洲的贴身之物,可以是毛发或者是长期相处的东西,我们可以测一测,心里也好有个底。” “毛发?这还不简单,我这就去!”司空瑛一溜烟又出了门,走到一半又拐弯去房间把养运玉戴上,心里这才稍微踏实些。 怪不得最近这么倒霉。 找到手下,让他们去司空云洲那边取贴身之物,在他看来随便问问院子里洒扫下人就能找到,不是什么难事,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而收到命令的几人面面相觑,认命地去了问了洒扫下人后,得知司空云洲从来自己打扫屋子,下人除了送吃食,其余时间都进不去…… 更别说进去找毛发和衣物了。 这可如何是好? 傍晚,司空云洲陪着陆霄吃晚饭,这些日子下来,他也习惯了一日三次的进食,浅尝辄止,却别有一番趣味,有种……家的感觉。 他从小就是孤身一人,父母早已辟谷也不用吃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七岁那年,阿九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是他们也是这样对坐而食。 看着眼前分毫未变的阿九,司空云洲又多吃了两口,道:“多吃点,阿九要吃得胖胖的。” 吃不胖体质的他看来,能吃胖吃得多就是健康,这是司空云洲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而就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那股无形的波动再次出现,最后投射到陆霄身上。 言出法随。 黑猫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他似乎感觉……自己真的胖了点。 “喵!”这么些日子来第一声猫叫,愤怒地送给了司空云洲。 喵完,陆霄一扭头就往外跑去,矫健的四肢有力地迈动,流线型的完美猫身化作一道黑色残影,那种自己真的胖了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都是言出法随的错。 司空云洲,你过了! 黑猫一溜烟消失在院子里,司空云洲不恼也不拦着,猫是夜行动物,吃饱出去跑跑是阿九的自由。 跑完了就会回来的。 陆霄愤怒地跑了几十圈,将体力消耗大半后,那种胖了的错觉才消失,蹲在假山上慢慢冷静。 这时他也回过神来,胖只是一种错觉,那等规则波动还不至于影响到天道本身。 言出法随没必要撤掉,今后的历程只会更加艰难和凶险,有此傍身对司空云洲而言也是一大帮助,只是…… 挪开爪子看了看肚子,黑猫狠狠地甩了甩尾巴,假山上的乱石被拍一块儿,被猫尾狠狠打到假山后方。 他才不会长胖。 长胖,也是一种放纵自己堕落于安逸之所的方式,陆霄是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想通之后,黑猫重新回到屋里,趴在专属窗台上假寐。 而在黑猫离开之后,几个鬼鬼祟祟的弟子从假山后钻了出来。 领头弟子捂着额头抽气道:“那只猫怎么回事!尾巴刚好把石头扫到我额头上,疼死我了!” 一旁小弟赔笑道:“大哥消消气,不过一只猫而已,不值得计较。” 气是消不掉的,他明明是又灵力傍身的人,居然会被猫砸伤,领头弟子神色凶狠,心想肯定是司空云洲在猫身上下了手脚。 不愧是元婴修士。 视线一转,他看到假山上方残留的几根猫毛,愣了片刻问道:“你们说,这猫和司空云洲天天呆在一起,猫毛算不算贴身之物?” 一旁的几名小弟眼睛一亮,齐刷刷道:“应该算的吧。” 反正他们在这附近瞅了半天,也没找到方法去取司空云洲毛发,那不异于在老虎身上拔毛,如今有现成的…… 领头弟子一喜,连忙将几根黑色猫毛捡起,小心放进一个木盒中,道:“记住了,这就是司空云洲的贴身毛发!” 反正贴身猫毛发和贴身毛发……应该也差不了太多吧。 ********* 司空瑛收到装有猫毛的盒子后,还将手下夸了一番,这次动作挺迅速。 随后,他拿着盒子就去书房,找司空煦测试气运。 左边是装有毛发的盒子,右边就是测试气运的玉石,齐齐摆放在书桌上,气氛竟然有些紧张。 司空瑛心里打气,道:“爹,您测吧,司空云洲那个倒霉病秧子,怎么可能有好气运,这次死里逃生,指不定使用了什么不光彩手段。” 司空煦点点头,慎重地拈起一根毛发,看了看细细的黑毛道:“你确定这是司空云洲的贴身毛发?” “当然。”司空瑛道:“这是在司空云洲院子里取的,肯定不会有错。” “好,那就测吧。” 司空煦是水灵根,先是凝结一团水将毛发包裹,再将毛发中的有用物质提炼出来,凝结成一颗小水珠。 虽然比不上血液来得有效,可能会有些偏差导致测试结果偏低,但也足够了。 将水滴轻轻滴在玉石上,静候反应。 一开始只有一小团乳白色光芒从内部发出,父子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就算测试结果偏低,这点气运值完全无法同司空瑛的比。 可紧接着异变突生,之间那团光芒突然扩大,甚至照亮了半个书房,随后那珍贵的玉石发出一阵脆响,轻颤一下后,在司空煦父子二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碎了。 铺满半个书房的白光也迅速消失,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可看着桌上碎裂的玉石,他们知道这不是错觉,小小的测运玉石根本无法承受强大的气运,所以才会碎掉。 司空煦震惊得说不出来,心中甚至隐约生出几分绝望,颤抖着声音道:“这真的……是司空云洲的毛发吗?” 司空瑛同样也深陷震惊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全都堵在那一闪而过的耀眼白光中。 憋屈,愤懑,恐慌和害怕,眼睛发干发涩,难言的情绪堵在喉咙中。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神,用恍惚的语气道:“应该是吧,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是啊,除了司空云洲,还有谁可能有这等气运呢?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司空云洲是病秧子,是倒霉蛋,明明当初气运测试中,司空云洲气运值是最低的,近乎于无。 顷刻间,司空瑛所有的坚持和骄傲都崩塌了,他比不过司空云洲,就连引以为傲的气运……也输得一塌糊涂。 第10章 肉身强悍 “说吧,你们是谁的人。” 司空云洲站在柴房中,面前是之前院外鬼鬼祟祟的三人,打晕带走他们的正是司空云洲的人。 此时三人冷汗涔涔倒在地上,可冷汗刚冒出来就结成冰渣,落在脖子里衣服里,但他们却连冷颤都不能打,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目光惊恐地看着前方那片纯白衣摆。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和灵魂双重疼痛,让他们连眨眼都困难。 这几日司空云洲都跟着三长老学习,了解一些医修入门的皮毛,为今后祛除毒素做准备,现在他用在三人身上的就是新学会的一种毒,名:不活。 顾名思义,中了此毒的人魂魄与□□错位,浑身经脉打碎又粘合,痛苦到连活都不想活,是最常见的折磨人的手段之一,刚好在三人身上试试。 试验很成功,以药材为源,以司空云洲灵力为介,元婴初期境界为根基,下到三人身上的毒药性翻倍,让人生不如死。 其中一人首先受不了这等折磨,小心翼翼挪动头,微微抬眼磕磕绊绊道:“饶,饶了我,我们是司空……噗。” 话未说完,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似是不知为何身死,死不瞑目。 而他的同伴看到这一幕,反应异常剧烈,忍着剧痛悲恸道:“林阳!这是言契?他竟然给我们下言契,司空……噗。” 同样的结局,只要他想说出那人的名字,想说出是那人指使,言契就会立即生效,身死道消。 空间中弥漫着无形的规则波动。 只剩最后一人了,可言契并不好解决,一时间司空云洲也没办法,驱动灵力减轻了不活的功效,看来从这几人口中得不到确切证据了。 最后那人看着身死的两个同伴,神情一阵恍惚,身上的疼痛减缓,让他多了几分力气:“云洲少爷,我们……知错了。”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他闭了闭眼,含泪的眼角扫到一旁的柳絮,是从院子里飞进来的,正巧落在他面前,他忽地一愣道:“柳絮很美。” 紧接着男子目光紧锁那片柳絮,双眼充血地凸起,嘶声道:“让我们害你的人是司……空。” 吐血倒地,目光却依旧倔强地紧锁。 司空云洲退后两步避开鲜血,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到脚边的柳絮…… 柳絮,煦,司空煦? 果真是他。 但只是他吗?高阶阵法,夔牛尾,任何一项都不是司空煦能拥有的。 “来人,暗中密切注意司空煦的动向。”司空云洲心里有了定数,现在只缺证据。 出了柴房,信手捏了个法诀去掉身上的血腥味,司空云洲进了主屋。 目光触及到窗边那团黑黑绒毛时,眸中的寒冰消融,抿直的嘴角不自觉上翘。 略为想了想,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个木盒,轻轻打开放到桌上,里面是为阿九准备的小衣服。 “阿九,快过来看看喜欢吗?” 司空云洲挑了挑,挑中一件黑底银边的衣服,还有配套的帽子和小鞋子,上面绣满精致的暗色银纹以及防御阵法,看起来华丽又金贵。 若是阿九穿上这身,再露出那不屑一顾的高傲神色,定是世间最俊最贵气的猫。 司空云洲拿着衣服,双眸微亮盯着陆霄,仿佛已经看到了阿九穿上衣服的模样,直把陆霄看得猫毛直立。 “喵!”不穿。 黑猫矜持地迈步跳下窗台,避开司空云洲以及他手上的盒子,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这种幼稚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穿,堂堂天道竟然去穿猫衣,若是落到旁人耳朵里,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 下意识抗拒这些的陆霄再次离远了些,戒备地看着司空云洲……手里的衣服。 司空云洲垂了垂眸,心里无比可惜,慢慢靠近黑猫,用最轻柔的声音哄道:“阿九,穿一穿试试?” “喵。”不可能。 “好阿九,就穿一下。”话音未落,司空云洲拿着小帽子就想放阿九头顶,哪知阿九非常抗拒且动爪迅速。 黑影一闪而过之后,面前没了猫影,而司空云洲的手上多了三道白痕。 陆霄跳到桌上端坐着,冷眼看着不远处的司空云洲,虽然是被他选中的人,却也不能恃宠而骄,得意忘形了。 强迫他穿那等衣服,更是得寸进尺,必须出手给个教训。 司空云洲放下小衣服,紧盯着手背上的抓伤,眸色愈发凝重。 见此,陆霄眸光微冷,心中冷冷地对面前之人作出评价:不过一道伤痕,甚至不能算是伤,也只得这么在意?这未免太过谨小慎微了。 要知道修真乃逆天而行,需要经历各种磨练,且司空云洲今后的历程只会更加凶险,若总是为一点小伤而担惊受怕,那修真一路恐怕是走不长了。 黑猫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他紧紧盯着司空云洲,等着他进一步的反应。 是在想怎么教训自己吗?还是在想着送他离开?以前的阿九可不就因为一爪伤痕被丢弃吗? 黑猫瞳孔缓缓成竖状,若司空云洲真是那般娇气之人,吃不得半点修真的苦,那这个人选也得换掉了,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临走前他会找来宝物,偿还司空云洲的因果……就在陆霄想着是直接离开还是警告一番再离开时,司空云洲动了。 不同于陆霄的猜想,司空云洲并未为这点划痕而惊惶,等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竟然多了几分惊喜,他捂着手欢喜地对陆霄道:“阿九,你果真是我的福星!” 看着司空云洲黑亮的,不作伪的一双眼睛,陆霄沉默了,难道是他看错了? 不仅不怕,还很喜欢受伤?这是什么奇怪癖好。 不等陆霄乱想,司空云洲走近几步解释道:“我竟然没被你抓出血,这可真是奇迹啊!” 阿九那一爪子用了多大力道司空云洲再清楚不过,而他对自己孱弱的身体更是有自知之明,随便一处磕着碰着都能流血受伤,怎能抵挡锋利的猫爪呢? 但今日,他挡住了。 这是多大的进步,多大的发现。 惊喜之中的司空云洲忘了他和陆霄的一步之距,将右手背凑到黑猫眼前,迫切地想和唯一的朋友分享这一惊喜。 梗在眼前的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靠近了似乎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雪松似的冷香,手背上的肌肤如白玉如羊脂,剔透得能看清里面淡青色的血管,苍白而有力,细腻却不似女子那般柔弱。 此时这只精致的手上多了三道白痕,周围微微泛红,苍白的手多了几分生气,莫名的让人挪不开眼。 视线往上,是那张令天地失色的脸,每一处棱角仿佛都被冰刀精琢过,和手一样的苍白且分明,一向覆着了寒冰伪装的脸,此刻正惊喜地绽放出淡淡的笑容。 很淡,却恰到好处。 陆霄心中再次评价,纵然他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司空云洲依旧能排前列,就算放到外界大陆,也担得起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头。 名副其实,得天道承认。 “阿九你看,没有血迹。” 如雪如冰又如山间冷泉般的声音响起,淡淡的却充斥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欢喜,一瞬间,陆霄视线和思绪重新回到手上。 黑猫尾巴拍了拍桌面,挪开了眼,并悄然为封印在识海中的那抹神识再加一重封印。 司空云洲对黑猫的走神一无所知,兀自解释道:“既然我能抗住你的一爪,那就说明不仅我身体内的毒素和病情被压制,就连□□也更为强悍,这是为什么呢?” 是天道的帮助,还是……那次雷劫? 最后一道雷劫时,他引雷入体,控制雷电在体表游走,那之后他就隐隐察觉身体发生了变化,现在更是证实了变化真实存在。 看来还需要去问问三长老,引雷入体是否存在淬炼□□的效果。 惊喜过后的司空云洲恢复常态,微勾的嘴角彰显着好心情,他对黑猫道:“谢谢你,阿九,我去找三长老一趟。” 黑猫扭过身背对着他,看不那人后陆霄淡淡呼出一口气,只是黑毛底下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心道:大惊小怪。 黑影一闪紧随司空云洲之后离开院子,四处疯跑了几圈,才在一处房顶停下来,倒是没再想离开事宜。 这边,失魂落魄的从书房出来的司空瑛,正在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似乎还闪着乳白色光芒,久久不能回神, 忽然,他视线一凝,满目白光中出现一团纯黑。 那房顶上憨坐着吹风的,不就是司空云洲的猫吗? 司空瑛顿时一阵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地走过去,脸上的猫爪痕还未全消,这简直是刻在脸上的耻辱! 又是该死的猫,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他比不过司空云洲的修为和气运,难道还比不过一只破猫不成,今日他就要好好出出气。 房顶上,陆霄一早就注意到不远处的司空瑛,冷风吹过,脚掌中的利爪不自觉地弹了出来。 怎么又是他。 第11章 瘦小黑猫 目光锁定房顶的黑猫,司空瑛也不傻,上次交手他就发现这猫动作非常快,他很难抓住,这次他学聪明了,先把这猫困住再说。 司空瑛是水灵根,目前筑基后期,若是没有司空云洲压着,在同龄人中看,他的天赋也是非常不错的。 一道碗状的水膜倒扣着向黑猫飞而去,这下总该跑不掉了吧。 司空瑛眼底恶意横生,一边扔水罩,一边向黑猫疾驰,等他抓到了,一定要让这只猫好看! 司空瑛速度快,陆霄速度更快,等司空瑛来到墙下往上一看,正想着该如何整治这只黑猫时,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水罩中哪儿还有什么黑猫啊。 “猫,猫呢?” 司空瑛愣了一瞬,随后心头一颤打了个激灵,一种不祥的感觉从身后袭来,下意识的他往旁边一躲,堪堪同陆霄的爪子擦脸而过。 “你,你怎么没被罩住!”司空瑛一副活见鬼的神情,又是几个水罩扔过去,俱是别黑猫轻巧躲开。 这只猫,真是邪门了! 惊讶过后,意识到不对劲的司空瑛终于开始慌了,脸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他警惕地看着前方小小的黑猫,心中悲愤又耻辱。 他打不过司空云洲,最后竟然连司空云洲的猫都斗不过吗? “噔”的一声拔出本命灵剑,在面前划出一道深深的剑芒,凶狠地对前方的黑猫吼道:“看我今天不解决了你!拔光毛再敲碎骨!” 自从参悟大道,就没人敢这般用剑指着陆霄。 黑猫金色的猫瞳斜视着司空瑛,面对剑尖冷静地在地上磨了磨爪子,看着司空瑛的目光就像看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 司空瑛也的确不知天高地厚。 没耐心再和这个无能的东西对峙下去,陆霄身影一闪,随后这片院落便响起司空瑛痛苦的惨叫。 ********* 满脸沮丧的司空瑛捂着脸来到司空煦的书房,有气无力地对书桌后出神的司空煦道:“爹,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司空煦说着转头,定睛一看:“你这脸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司空瑛就来气,心里更是一阵憋屈和耻辱,恨恨道:“还不是司空云洲,他养的好猫抓的!” 司空煦眉头一皱,拿出一瓶药膏递过去:“就是上次那只黑猫?司空云洲还真养着了?” “可不是,据说可宝贝了。”司空瑛愤愤坐下,冰凉的药膏摸到伤口处,一阵冰凉的刺痛出来,这猫抓得可真狠。 一边抹药一边疼得龇牙咧嘴道:“爹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司空煦道:“我在想怎么对付司空云洲,若是有他在,你遴选中被选上的几率……微乎其微。” 司空瑛抹药的动作一顿,气氛再次沉默。 是啊,若是有司空云洲在,大陆遴选还有他的份吗? 每个世家或宗门只有一个人能通过选拔,亦或者是一个都通不过,绝不可能有第二人,而论修为,司空瑛差了司空云洲一个大境界,至于曾经引以为傲的气运…… 那日他眼都没眨过一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乳白光芒蔓延了半个书房后还有继续蔓延的趋势,只是碍于玉石碎了才会消失,若是玉石不碎,若是换成遴选时用的测运玉石……那场面该是多恐怖? 一想到司空云洲将会在遴选中大放异彩,司空瑛就满心的不甘和嫉妒,凭什么,这一切本来是他的,被选中的人也该是他! 为了这次机会,他们在司空云洲还没出生时就想尽了办法,冒着危险达成的计划,让司空云洲不仅气运全无,还始终病弱膏肓,明明一切都非常顺利,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是上次司空云洲濒死时,明明在计划中那时的司空云洲就该死了,可为何会活下来?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空瑛百思不得其解,嫉妒和深深的忌惮充斥着他的大脑,他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养运玉,问:“爹,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 司空煦摇了摇头,随后视线一转落到司空瑛脸上的猫爪痕上,灵光一闪道:“有了!你不是说他很宝贝那只猫吗?那就从那只猫身上下手。” 这个提议被司空瑛毫不犹豫否决道:“不成,那只猫邪门的很,连我都抓不住,肯定不是一般的凡猫,说不准是开了灵智的灵兽,这个方法行不通。” 司空煦:“那就再找一只猫来,你去找……算了我去,此时你不必插手,司空云洲已是元婴期修为,想暗害他不是简单的事,若是爹出了什么差错……此事就和你没关系。” “可是,爹……” “没有可是!”司空煦双目一瞪:“瑛儿,爹这一辈子修为到这一步也算是到头了,今后就只能指望你,爹一辈子被人压在第二,瑛儿你一定要给爹争口气!” 司空瑛眼眶微红,低声喃喃道:“爹……” “记住了,此事与你无关。” 司空瑛狠狠摸了把眼眶,一手捏紧养运玉,发誓到:“爹你放心,瑛儿一定给爹争气,瑛儿这就去修炼,一定通过遴选!” “好,司空瑛,只有赢才不会辜负你这个名字!” 司空瑛,瑛,赢,从一开始司空煦就把一切希望托付到了儿子身上。 司空瑛闭关修炼后,司空煦独自沉思片刻便离开书房,他要去亲自找只合适的凡猫,还有适合司空云洲用的药…… 五日后,司空云洲院子里多了一物。 陆霄静静趴在窗台上,司空云洲一进院子他就能看到,这样才算监察,只是今日稍有不同。 据他观察,司空云洲有很多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比如喜欢同他自言自语,比如喜欢干净,有轻微的洁癖,喜欢纤尘不染的白衣。 只是今日,爱干净的司空云洲怀里多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一袭白衣之间十分明显。 那团东西动了动,露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干巴巴的小猫脑袋,原来是一只瘦弱的黑猫,整个缩成一团窝在司空云洲怀里。 小黑猫似是察觉到陆霄的注视,兽类的警觉让它本能地开始戒备,紧张地伸出脑袋和爪子,随后依赖地半立起身趴在司空云洲怀里,两只小爪子搭在司空云洲胸口。 胸前立刻多了两抹黑色梅花印。 陆霄坐起身来,猫瞳微眯,目光紧锁在司空云洲胸前的猫爪上,神色微微有些不耐,尾巴左右摆动。 小黑猫在司空云洲怀里动得更厉害,不安地喵喵叫着。 司空云洲轻轻拍了拍小猫的背,腾出一手捏了捏小黑猫爪子抬手间恰好隔绝了陆霄的视线,小黑猫这才安静下来。 心系小黑猫,司空云洲一时间没注意到陆霄,先将小黑猫轻放在桌上,扔了两个法诀将脏污清洗干净,揉了揉小猫后这才回头看向窗台。 见陆霄一直看着这边,似乎对小猫很感兴趣,司空云洲揉着小猫介绍道:“阿九,这是弟弟。” 陆霄:…… 黑猫目光倨傲,金色双眸毫无温度,还没人敢和他称兄道弟。 小黑猫察觉到无形的威胁,在司空云洲手心里打了个颤,凭着直觉往后退了两步,躲到了茶壶后面。 “小黑别怕,这是哥哥。” “……喵~”小黑猫再次缩了缩,声音细细弱弱有气无力,它才出生不久,被母猫丢弃后体质更是虚弱, 司空云洲对小黑猫倒是很新奇,阿九不让他碰,他都快忘了摸猫是什么感觉了,今日恰好捡到这只瘦弱的小猫就给带回来。 外面天气愈发的冷,这只小猫若是没有帮助,就凭这弱小的身板,能活下去的概率非常低。 这样他想起了小时候,以前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身体弱,时常都是病入膏肓的状态,任何差池都有可能导致一命呜呼。 小猫不怕他,这让他很是惊喜,司空云洲目光一转,落到了书架上的盒子上。 里面装的是阿九的小衣服,可是阿九不穿这些,这让司空云洲心里很是遗憾,他非常想看阿九穿上的样子。 倨傲矜持贵公子,那模样一定非常可人,只可惜…… 不过……司空云洲看着阿九同款小黑猫,眸光微亮,快步打开木盒,拿出那套黑底银纹的小衣服。 既然阿九不穿,那让小黑穿穿看也是可以的吧。 陆霄看着司空云洲一连串的动作,重新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待看到他拿出小衣服时下意识站起来,随时准备躲开。 他是不会穿那等衣服的,也就那抹被封印的神识能够接受,真是自甘堕落。 只是……司空云洲并没有朝他走来,而是直直地朝桌上的小黑猫走去? 陆霄眸光微冷,视线凉凉地扫过黑猫的全身,又落在对方细小的爪子上,神色轻嘲。 小黑猫并不抗拒穿衣服,甚至非常乖顺听话,只除了经常发抖以外,司空云洲以为是小猫体弱,倒也没多在意,很顺利地就给穿上了新衣服。 “穿好了,阿九你看,怎么样?” 司空云洲走开一步,左看看右看看,眉心逐渐拧紧,小猫穿着这身总是缺了点感觉。 衣服对小黑猫来说有些偏大,小猫紧紧缩在衣服里,柔柔弱弱畏畏缩缩,缺少了阿九那股倨傲之气,配上这样一身华丽贵气的衣服,眼里也没有阿九的灵动和人性,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和想象中差了太多,司空云洲失望地摇摇头。 小黑猫谨慎地看了看窗台边,又往后缩了缩,爪子微微发痒,迫使它不住地抓挠着衣服,到底是没开灵智的凡猫,很快就不能地把衣服折腾成一团。 “罢了。” 司空云洲声音微凉,还是阿九更有气质,动手脱下小衣服,正准备放回盒子里时,窗台处传来一道稀罕的猫叫声。 “喵——” 小黑猫剧烈地抖动着往后缩,差点掉下桌去,司空云洲也立刻察觉到陆霄的异常,顺着阿九的目光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手里的小衣服,上面沾染了几根猫毛和爪印…… 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将小衣服放到一边去,盒子重新盖好放置。 阿九原来是不高兴了,司空云洲心里淡淡一笑。 他斟酌片刻后,认真地对阿九解释道:“你的衣服,我想着你不要了,才给他穿穿看。” “喵呜——”陆霄低低叫了一声,扭头趴在窗台上往外看去。 跟他解释做什么?他不至于为了一件不要了的衣服动气,只是那只小黑猫爪子不简单,被爪子抓过的衣服也跟着不对劲,才忍不住叫了一声。 从小黑猫进门他就察觉了,那只猫不太对劲,等它把爪子搭在司空云州胸口时,就发现猫爪子缝隙被人动了手脚,被人用高阶隐匿阵法藏了东西在里面。 正因如此,他才会多看那弱小的生物一眼。 司空云洲见阿九不理他,感觉事情有些大条,连忙继续道:“阿九别生气,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重新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陆霄甩了甩尾巴,他才不需要。 见猫尾开始悠闲甩动,司空云洲松了口气,在房间角落放了个木盒,里面铺上柔软的布料,再将小黑猫放进去。 小猫体弱受了伤,暂时得住在这里。 陆霄微微侧头睨了眼角落的木盒,在窗台上吹了会儿冷风后,站起身踱步到木柜上,在暖玉猫窝旁趴下。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才难得理会司空云洲和他的小黑猫。 无上虚空之中,王座上的陆霄缓缓睁开了眼。 大殿门无声打开,一位仙人低头进来道:“天尊,十三天尊请见。” 第12章 如何偿还 今日的晚饭多了一个小碗,就放在司空云洲旁边的凳子上。 小黑猫毕竟只是凡猫,不如阿九聪明,需要人看着吃饭才行。 “阿九的鱼。” 司空云洲先为阿九摆盘,然后再夹些细嫩的鱼肉放到小黑猫的碗里,小黑猫就蹲在凳子上吃。 陆霄看着凳子上的黑猫,当小猫用爪子刨鱼肉吃的时候,目光凝了一瞬,随后事不关己地吃自己的饭。 但凡猫毕竟是凡猫,吃了几口后就开始不安分了,先是在凳子上打转,打翻面前的小碗,随后趁司空云洲替它扶碗的空隙,后腿一蹬跳上了桌。 小心翼翼地在桌上碗碟边嗅来嗅去。 “喵~”细细软软的声音叫得人心都化了,司空云洲少有接触到这些,不禁把自己面前的鱼肉推到小猫面前。 小猫盯着盘子看了看,随后两爪环抱住司空云洲的手腕,尾巴一摇一摇的叫着:“喵喵~” 陆霄看着落在自己碗碟中的猫尾巴尖,小黑尾巴肆无忌惮地到处扫动,它坐直了身体,幽深的猫瞳紧盯着这条猫尾。 没人敢顶撞天道,更别说一只猫。 “喵!”小黑猫突然惊恐凄厉地叫起来,浑身一个激灵,尾巴上的猫立刻就炸了起来。 可怕的意志笼罩在它身上,稚嫩的小猫被吓坏了,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起来,横冲直撞地冲进里间躲了起来,紧接着里屋传来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以及小猫弱小痛苦的□□。 司空云洲心下一惊,连忙起身追了进去,陆霄也紧随其后。 里间,木柜上的暖玉猫窝掉在地上,那声闷响就是它落地发出的,而小黑猫就躺在一旁,口鼻流血地小声叫着,浑身颤抖。 “小黑!” 司空云洲快步过去,正要将小猫抱起查看,可小猫却突然抬起爪子,惨叫着朝司空云洲的手挠去。 一瞬间,阵法波动在这一小片区域出现,司空云洲猝不及防被挠了个正着,连陆霄都没能抓出伤痕的手背,如今竟然被一只弱小黑猫挠出三道血痕。 司空云洲霍然起身后退,警惕地盯着地上的小猫,这只猫不简单。 刚才那种波动是阵法开启时才会有的,而一只普通的猫身上怎么会有阵法呢? 究竟是何原因?不等司空云洲想清楚,地上的黑猫突然浑身僵直,抬起的爪子也落了下去,竟是直接断了气。 司空云洲周身散布着冷气,看着手上三道鲜红的伤口,心道:大意了。 迅速拿出止血散洒在伤口,随后用木盒将小猫装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嘱咐:“阿九,我去找三长老,你继续吃饭。” 那阵法竟然连元婴期的他都没看破,绝不是一般阵法,也不是司空府所能拥有的。 那到底是谁呢?或者说这些事情背后究竟是谁。 直觉告诉司空云洲,这里面不简单。 陆霄静静看着他带着小猫就离开,又看了看地上的猫窝,甩了甩尾巴跳上窗台,也没再继续上桌吃饭。 刚好他也不太饿。 ******** 等司空云洲从三长老那处回来,已经是深夜了。 根据三长老的观察和猜测,黑猫爪子里有阵法残余痕迹,而且黑猫并没有病,但莫名的体弱机体衰竭,受惊吓后因强烈撞击而亡。 毫无缘由的虚弱……大胆猜测一下,这倒是和司空云洲的症状十分相似。 猫爪中阵法有两道,一是攻击一是隐匿,俱是高阶阵法,这也是司空云洲没能察觉,还被抓伤了的原因。 司空云洲坐在桌前咳嗽两声,别挠之后他的身体明显感觉虚弱了不少,这是再次中毒的现象。 若是今日那猫没有受到惊讶,没有自己撞到木柜上的猫窝,而他还继续养着那猫,那猫爪里的毒就会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侵蚀进他的身体。 幸好,及时发现。 至于惊吓,除了阿九,司空云洲想不出当时谁会吓那猫了。 暖玉猫窝已经重新整理赶紧,放在木柜上,里面正团着一只黑猫,腹部轻轻起伏。 “阿九,谢谢你。” 黑猫毫无动静,就连腹部的起伏都没变化, 突然司空云洲神识一阵清明,紧接着一种玄奥的联系凭空产生,紧接着识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低沉朦脓,听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心头一震,一秒入定在心中回道:“天道。” 那声音继续说:“你可想好,五百年时间该如何偿还。” 怎么还? 司空云洲讶异了一瞬,没想到听到会突然这么问。 至于怎么还他自然想过,可无论如何他也还不起,五百年对他来说就是新生,让他如何跳脱这五百年时间去偿还天道呢? 他斟酌片刻道:“我可以您做一笔交易。” “交易?” 天道声音略为冷淡,司空云洲心头一沉道:“是的,五百年时间云洲自知无法偿还,但在这五百年时间内,您可以任意差遣云洲,云洲毕竟竭尽所能。” 还是太弱了,司空云洲浑身微微泛凉,说是交易其实他心里根本没底,因为他压根没有能拿得出手去与天道做交易的东西。 当然,他现在提出,也只是一种试探,试探未来达成交易的可能性,并不指望一次就谈判成功。 果不其然,天道声音沉了几分:“你的所能……如今未免还太少了,就比如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司空云洲坦然:“知错,这次太过大意,今后必不会再犯。” “哼,最好如此,软弱并非无害,你的阅历还太少了。” 司空云洲总感觉今日的天道情绪不佳,可都说天道无情,又哪儿来的情绪,他抛掉这一想法端正态度道:“云洲知晓。” “不可再犯,吾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珍惜。” 紧接着,那股奇妙的联系就断开了,司空云洲也从刚才的入定中回神,醒来发现自己背上已经浸出一层薄汗。 紧抿的薄唇微微勾起,虽然交易没成功,但听天道的意思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五百年啊,这只是个开始。 不知何时,猫窝里的阿九抬起了头,正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本来因小黑猫一事而烦躁的司空云洲,此刻心情突然变好,淡淡一笑对黑猫道:“阿九,我好想活下去。” 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好想好想,久久的,五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你会陪着我的对吗?阿九。” 阿九阿九,长长久久。 对着黑猫喃喃自语后,司空云洲又恢复冷若寒霜的神情,到床上盘膝坐下道:“阿九夜安,我要修炼了。” 黑猫盯着青年认真修炼的模样看了看,随后趴在窝里假寐。 想要长长久久……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与天同寿。 无上虚空之中。 仙境般的庭院中,花繁叶茂的桃花树下,一黑衣锦袍男子正与一红衣男子对坐。 红衣男子兴味地看着对面那人,声音缱绻且惑人道:“九霄天尊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虽是和我品着茶,可这神识……也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这声音如他那一袭红衣,透露着一股妖娆魅惑,一入耳便能让人浮想联翩面若红霞,一旁伺候茶水的小仙人连忙自闭听觉,这才不至于在天尊面前失态。 当然,这声音对陆霄而言,和那小黑猫的叫声别无二致。 陆霄淡淡地放下手中茶盏,冷冷瞥了眼红衣男子,不语。 红衣男子继续道:“有什么趣事,和我分享一二?” 陆霄抿了抿茶:“无。” “哦?真的吗?”红衣男子身体微微前倾,他就喜欢看陆霄的热闹,想要看这个时刻都冷静自处的人变色。 惑人的气息直直地朝陆霄而去,如莲瓣般的红唇轻启:“九霄尊者可别让神识乱跑哦,不然小心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陆霄眸光一冷,警惕地看着红衣男子,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道:“十三天尊,你该回去了。” 红衣男子,也就是十三天尊知道适可而止,痛快起身道:“那就不打扰九霄天尊的好兴致了,哦对了,玩归玩,三月后的天道论会可别忘了。” 陆霄眼神送客:“一定。”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对应而生的天道也有四九个,各自掌管数方世界,陆霄在一众天道中所排第九,掌管着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 而刚才的红衣男子排行十三,掌管三千大世界两千小世界,最善以声色魅惑他人,惑人心智和神识。 陆霄没想到,十三竟然一眼就看出他一抹神识离体,不愧是玩弄神识的行家。 不过……天道论会即将展开,届时四九天道齐聚一堂,又将是一团纷乱,暗中风起。 看来司空云洲一事得尽快处理了。 陆霄微微垂眸,视线在注视下方时有一瞬的空茫,随后云出大陆的全貌出现在眼前。 云出大陆在陆霄眼里是那般小,一眼便能扫过,迅速锁定大陆以北某处丛林,那里隐藏着一个洞府秘境,里面倒是有一件能用的东西。 这是云出大陆最好的一件法宝,勉强能入眼,但刚好适合现在的司空云洲用。 眼眸微微阖上,云出大陆的影子消失,就这个了吧。 此时,云出大陆,北方秘境中,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此时山洞底部,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青年正全力抵挡前方法宝散发出的灵压,山洞中央圆台处,那是一条悬浮着的玉色的飘逸发带。 在一阵乳白色光芒中,发带看起来美轮美奂,可落在容澈眼里,却像是最危险的刀刃。 在他身后,随从侍卫已经到了一地,俱是昏迷不醒生死未卜,这都是发带的功劳。 容澈用尽全力抵挡着,紧咬的舌尖有浓重血腥味,但他不能放弃,不能松手,地阶法器的灵压不是普通侍卫们能抵挡的。 若是他松手……今日又该丧命多少? 而这些人都因他而死,若不是他这该死的体质,若不是这该死的气运,他也不会来到此处,也不会遇到这地阶宝物。 每次都是这样…… 受伤受难的永远是他身边的朋友,绝处逢生得到机缘的总是他一个人,这根本不公平! 对别人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明明……明明他不想要这些。 容澈苦撑着的手不住颤抖,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面上是难看至极的苦笑。 人人都知他是皇室五皇子,乃被天选中的气运之子,从小气运就超乎常人,可谁又知道他的难处? 自从发现自己怪异体质之后,容澈就疏离了身边所有朋友,甚至少有带随从出行,渐渐的他习惯了一个人。 因为只有这样,他身边的人才不会受气运影响,才不会因他受伤。 今日之事是个意外,他本想来林中寻一种药植,因此才带上侍卫一起找,却没想到又遇到了——宝物。 他最痛恨的就是宝物。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有人能从他手中夺走宝物,能盖住他的逆天气运,能超越他。 想着想着,容澈神情愈发地恍惚,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弱,气海几乎枯竭。 可他等了二十五年,依旧没有人能超过他。 忽然,有什么东西松动了,洞穴中央圆台上的地阶法器动了动,玉色的发带看起来美极了,正雀跃地朝他冲过来,就像很多次那样,主动过来认主。 而他根本无法拒绝。 容澈面上苦笑愈深,他已经习惯了。 静静看着飞过来的法器,不再祈祷奇迹发生,除非法器能在半路转向,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已成定局。 就在容澈准备闭眼接受时,突然,发带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下一刻竟然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噔”的一声朝高空中飞了上去。 山洞中恐怖的灵压也瞬间消失,只剩下容澈一个用力过猛往前扑了两步,愣在原地。 第13章 玉色发带 猝不及防的转向,发带飞至洞顶处时突然凭空消失,山洞内的灵压也消失不见。 真,真的转向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祈祷灵验,容澈愣愣盯着发带消失的半空,有些回不过神来。 下一刻,一道含带压迫的恐怖视线落在他身上,仿佛能将人看透,容澈本能地手持长剑戒备,气海中残留的灵气再次翻涌抵抗。 但面对碾压式的恐怖意志,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虽然那道视线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下,可容澈却在那瞬间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等从那恐怖的视线中缓过神来,容澈才发现自己已经四肢虚脱,直接瘫坐在地上。 在极端的恐惧和慌乱过后,却是一阵惊讶和狂喜,二十余年了,他的人生终于开始有了变化! 无上虚空之中,桃花树下。 杯盏中还冒着丝丝热气和茶香,陆霄浅尝一口,目光淡淡地从容澈身上扫过。 这一界的气运之子?竟然就在云出大陆,倒是可以运作一番送到司空云洲身边,为将来的发展做个掩饰。 若想在修真界长久下去,低调是必不可少的,要先养精蓄锐才能厚积薄发,不必太早暴露人前。 随后,空间中一阵波动,山洞中消失的发带就落在陆霄掌心。 雀跃的发带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感觉到陆霄强大的气息,顿时蹭的半立起一端,迫不及待就想认主。 陆霄一抬手制止,发带凝滞在掌心无法动弹,陆霄又随意地在发呆上加了一道法决。 随后,发带消失在掌心中。 陆霄放下茶盏起身,身影变淡消失在此处,片刻后在王座上重新凝现,恢复以手撑额的姿势假寐。 外面,桃花树下。 伺候茶水的仙人小心收拾好茶盏,有些恍惚疑惑地离开此处。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九霄天尊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条普通的地阶法器吧?连一阶仙器都算不上。 这九霄上界竟然还有地阶法器?还出现在天尊手中,难不成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他看不出来? 这位小仙人牢牢记住发带了模样,同时心中升起浓浓崇拜之情,不愧是九霄天尊。 云出大陆,山洞中。 服下丹药没多久,倒地的侍卫们纷纷醒来,他们只是被地阶法器的灵压震晕了。 醒来发现五皇子正一脸恍惚地靠墙而坐,连忙上前询问道:“五皇子,您这是怎么了?收服那法器可还顺利?” 他们都看到了空荡荡的石台,也都下意识以为那法器被五皇子收服了,毕竟五皇子可是气运之子,在场也只有五皇子能收服地阶法器了。 容澈闻言,愉悦地笑了笑,甚至有些好奇接下来侍卫们的神情,轻快道:“被人拿走了。” “哦,恭喜五……被人拿走了?” 果然,侍卫们和他一样,都是满脸惊讶。 “那是您送出去的吗?” “不是,拿走了。” 领头侍卫是最先回神的,结结巴巴小心翼翼道:“什,什么人能,能从您手里拿走?” 五皇子可是气运之子,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从未失手过,更别说是被别人拿走了,根本没人敢得罪他。 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值,每个人气运多少全靠随机,但对于修真之人而言,气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且非常重要。 多少前人修为极高天赋绝顶,最后却因为气运不足,在一些小事上以意想不到的结尾惨淡收场。 也有的人一辈子苦修苦练才走到高处,而气运好的人随便遇到个秘境,得几件宝物就能突破。 不公平? 的确不公平,却也让人们不得不重视起气运来。 面对一众侍卫的惊讶脸,一向疏离冷淡的容澈终于破了功,自胸腔中发出一道低笑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是谁能拿走呢?” 此时夜已深了。 黑猫缓缓醒来,端坐在猫窝里,此时床上的司空云洲还在入定修炼。 陆霄定定地看了青年两分钟后,右抓微微一抬,一条发带便凭空出现在脚下。 发带整体成白玉色,上面绣着精制的银色花纹,在发呆两端的尾部缀有些许剔透的灵玉,灵玉是冰蓝色的,里面镌刻着道道阵法。 这颜色和模样倒是与司空云洲十分相配,陆霄淡淡想到。 发带发现自己又换了个地方,半截发带直愣愣地呆住了,随后小心翼翼凑近陆霄猫,似是瞅了瞅那一身猫毛,随后又瞅了瞅床上的司空云洲。 发带沉默片刻,随后毅然选择朝床上奔去,它当然要选漂亮主人了! 看看主人那一身白衣,和它尾端同样的冰蓝色的玉冠,多美啊! 而且它和美人都有冰霜的气息呢。 可惜还没奔出猫窝,就被陆霄一爪子镇压,随后黑猫身形一闪消失在屋内,发带也跟着被带了出去。 陆霄在司空府的墙上飞速跑动,朝目的地而去。 发带是送给司空云洲的,这发带虽是地阶法器,但却是罕见的可成长攻击型武器,同时陆霄在上面多加了一道灵力印记,可抵挡渡劫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可攻可守,司空云洲完全够用,必要时能保住一命,刚好还了当年司空云洲救了那抹神识的因。 同时这发带同时还附带了一个考验,他对司空云洲的最后一次考验。 究竟司空云洲究竟是否能胜任人选,毕竟在陆霄看来,司空云洲身上的小毛病还不少。 比如过于怕死,怕受伤。 陆霄来到司空云洲平时常去地方附近,找了稍微偏僻点的角落,右爪轻轻抬起,在这片空间轻点一下,随后一股无形波动出现,随后飘逸的发带消失在了此处。 只等司空云洲来此触发考验。 回去的路上,陆霄脚步慢了下来。 看着头顶一望无际的星空,他缓缓坐在墙上,司空云洲……我很期待你与我比肩那一天。 下一刻,神识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司空府上空,无人察觉。 有人刻苦修炼,有人鼾声震天,有人在苦心经营,还有的在祈祷上天垂怜…… 司空府每一处角落,每一处动静都落去陆霄的脑中,这里的一切都透露出一种熟悉和亲切感,连夜风似乎都更加温柔。 这都是来着那抹神识的记忆。 陆霄冷静地站起来,黑影一闪往回奔去,同时面无表情地又往识海深处加了一道封印。 不过脑海中有两处的谈话但是引起了陆霄的兴趣。 一处是司空煦,小黑猫死后他的计划也不攻自破此时的他正焦急相对策。 另一处是司空云洲父母的谈话。 先是司空家主说起云洲要离开云出大陆一事,随后则是司空夫人的担忧。 “夫君,你说洲儿去那边能适应吗?” “怎么不能?修真之人就该四处闯荡丰富阅历,这可是好机会。” “道理我都懂,只是……洲儿太重感情了,想当年那只黑猫不见了,洲儿可是足足闷闷不乐一年有余。” 一年有余? 剩下的陆霄没再听下去,悄声回到猫窝里趴下,看着床上修炼的青年,猫瞳渐冷。 很好,他又发现了司空云洲的一个缺憾,太重感情。 修真无岁月,若是每次离别都要一年才缓过来,那干脆别修炼了。 更可况,消失的仅仅是一只猫而已。 以他看还是阅历不够,分离得少了。 第二日,司空云洲修炼结束,睁开眼已经是午时了。 一醒来就就看到阿九正一动不动盯着他,就像是在等着他醒来似的。 看来他与阿九又亲近了一步,司空云州心情大好:“阿九饿了吗?我这就让人准备午饭。” 陆霄耳朵微微动了动,静静地看着司空云洲,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 心中评价:果然,太重感情,对一只猫都能这般上心。 第14章 司空煦死 最近这些日子,司空云洲下午都会去三长老那里,学习医修入门,方便今后可以随时查探自己的身体状况。 学着学着他发现医修也很有意思,不仅能救死扶伤,还能有一手毒术,毒丹配合一定的阵法使用,威力未必比灵力攻击差。 最近司空云洲就在学习一种新的毒——灵毒。 虽说叫毒,却和普通的毒丹有所不同,乃是以修士的灵力为根基,将灵力通过一定的经脉流转,使其具有欺骗性,能同别人的灵力进行混合和入侵,然后将这股浓缩的灵力打入敌人体内。 这股灵力入侵成功后,就会由内而外地侵蚀修士的身体内部,症状就像是中毒了似的。 这种毒优势就在随取随用,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根据灵力来划分,司空云洲的冰属性灵力制作的毒就可称之为寒毒。 此时司空云洲盘膝而坐,掌心凝聚着一团冰蓝色的灵力,这就是他凝聚出来的寒毒。 经过一个下午的练习,现在他终于可以随心而动地凝聚寒毒,一挥手将这小团浓缩灵力打入面前的木头人中。 下一刻,木头人从内而外地开始结冰,最后整个冰冻住。 此时外面已经是黄昏,天正一点点暗下来,司空云洲起身道:“三长老,今日天色已晚,云洲该回去了。” 三长老摆摆手:“回去吧,又要陪你的猫吃晚饭啊。” 司空云洲嗯了一声,推开门快步往回走,没办法,若是他不在,阿九就躲懒不吃饭。 行至半路,突然前方小径上有人影一闪,随后匆匆地走向右边的小路,步履匆忙鬼鬼祟祟。 司空云洲定睛一看,那不是……司空煦吗? 右边是一片空着的小院落,这个时候他去那里做什么? 想了想,司空云洲悄声跟了上去。 跟了一小段路,司空云洲突然觉得胸腔发痒,自上次被猫抓伤后,他体质下滑了一截,时不时会咳嗽虚弱。 他在一处墙后停下来,抑制住胸腔中的痒意,轻轻喘息着恢复身体状态,接着再寻声跟了上去。 突然,前方没了声音,司空云洲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往前赶去,在转过一个转角时,愕然发现司空煦已经倒在地上。 双目瞪大似是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胸膛处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染红了这片地。 司空云洲心头一跳,连忙上前查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见此,司空云洲也惊了一下,他一直怀疑并暗中调查着司空煦,并试图从他这里找到夔牛尾的解药,没想到人突然就这么没了。 是谁干的?是司空煦背后之人? 就在此时,身后一道腥风袭来,司空云洲立刻警觉,身体一旋躲开攻击,头顶玉冠被剑气震开,落在地上。 司空云洲顾不得散开的长发,扭身回头一看,眸光一凝:“天泽尚,你竟然在这里。” 天泽尚怪笑一声,神色扭曲愤恨道:“司空云洲,又来坏我好事!” 若非这人,他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司空煦,而不是给他一个痛快。 司空云洲声音淬了冰,沉声道:“这里是司空家,容不得你撒野!” 一击不中,天泽尚也不打算在此处逗留,转身就打算跑路。 他来的时候就想得很清楚,他是金丹期修为,司空家除了一个司空云洲就无人能打得过他,而司空云洲就算是突破了,也是个病秧子,就算不能解决掉司空云洲,但成功脱身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一位元婴修士,也低估了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长剑一划,朝前方挥出一道寒芒挡住天泽尚的去路:“这里容不得你进进出出!” 紧接着,强势的灵力碾压着朝天泽尚而去,面对碾压式的气息,天泽尚这才感到惊惶,连忙取出保命之物往身后一丢,随后迅速逃离此地。 司空云洲冷哼一声追了过去,同时一道冰锥凭空出现,携卷着灵力朝天泽尚后背刺去,幽蓝色的冰锥上还附着了一层寒毒。 刚练会的寒毒,正好用在天泽尚身上试试,他司空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任前方的人如何跑,冰锥还是直直地穿透天泽尚的肩胛,瞬间天泽尚脚步慢了下来,此刻的他深深后悔,后悔招惹了司空云洲,后悔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此处。 他捂着肩膀上的血洞,他感觉那里就像被塞了一块冰似的,全身发寒发冷,灵力运转也变得极为艰涩,短短一瞬间竟让他全身附着一层冰霜。 而此时,司空云洲的长剑已经近在眼前。 完了,不该低估这个病秧子的…… 可惜,后悔也晚了。 可就在剑芒已经划破了天泽尚的衣衫和皮肤,剑尖离心脏不过一丈远时,此处空间突然一阵奇异的波动,紧接着…… 天泽尚就眼睁睁地看着司空云洲消失在他面前,连同他的剑和灵力攻击。 “呼——”没了元婴修士的威压,天泽尚猛地舒出一口气,片刻不敢停留地离开此处。 司空云洲持剑警惕地看着四周,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他正站在一片空地上。 他敢肯定,这里不是司空府,可为何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只可惜没能将天泽尚擒下,不过他冰锥之上覆有一层寒毒,元婴修士的寒毒入体,除非天泽尚能找到修为境界比他高,且恰好灵根属性相克的修士为之解毒,不然无解。 而在云出大陆,以天泽尚的能耐,那寒毒几乎无解。 天泽尚事小,至于为何他要杀司空煦,司空云洲心里也猜了个大概,无非是计划失败合作破裂后的打击报复。 当务之急,是要离开此处。 这里看似寻常,空地周围是绿草和鲜花,可这份寻常中却透露出怪异。 一种说不清楚的……不真实感。 可当司空云洲掐住掌心,轻微的疼痛又告诉他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就在司空云洲毫无头绪时,四周的环境开始变化了。 前方的花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条…通往未知的路。 左边那条路铺着青石,两侧是芳草鲜花,右边那条路却是羊肠小道,两侧布满靳棘。 两条截然不同的摆在眼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能出去的地方,司空云洲很快就明白,这是要他作出选择。 外界。 此时的司空府已经全部戒备,司空云洲同天泽尚的打斗很快就引起护卫们的注意。 等他们赶到,却只在原地发现了司空煦的尸体。 二老爷……没了! 司空瑛正恍惚悲痛地抱着司空煦的尸体,明明前两日父亲还和他说话,明明他才同父亲做了保证,发誓要为父争光,超越司空云洲,明明…… 为什么?突然人就没了? 颤抖着手抚上僵硬冰冷的脸,他试图合上司空煦死不瞑目的眼睛,却发现合不上。 司空瑛双目愈发赤红,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些许压抑至极的呜咽,无数的难过与不可置信憋在心中,仿佛要将他撑爆。 他还没做好独自面对一切的准备,他甚至从没想过父亲会就此离开自己,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 周围的人也是满脸惋惜和不忍,赶来的长老和家主安慰道:“瑛儿,节哀,把他带回去梳洗梳洗吧。” 司空瑛看着父亲胸前的血洞和布满脏污的衣服,连忙恍惚地点头道:“对,父亲最爱干净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他抱起司空煦的尸体就往自己院子跑,就像怕晚了父亲会不高兴一般。 没人阻拦,都远远的跟在后面,他们知道此时的司空瑛需要时间来缓缓。 司空家主此时也悲痛万分,沉怒道:“立刻给我去抓凶手!” 这边,司空瑛带着司空煦回到自己屋内,四下无人之后,他悄悄拿出一直握在手心的东西,一个玉质发冠。 这是他上前抱住父亲时,无意间在自己身下发现的东西,也是现场唯一的线索。 出于直觉和谨慎,他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毕竟……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必须学会警惕。 看着发冠上熟悉的冰蓝色纹路,司空瑛胸口翻腾,竟然喷出一口怒血。 他紧紧盯着手中发冠,就像这发冠就是仇人般,痛恨着咬紧舌根道:“司空云洲……” 不管这个发冠是不是司空云洲,杀了司空煦的是不是他,司空瑛此时心中的悲恸悄然间转移了,他迫不及地需要对一个人发泄。 司空云洲院子里。 陆霄正端坐在窗台上向外眺望,深黑色的猫瞳中没有半点光亮,无焦距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正透过虚无观看另一个世界。 而另一个世界中的司空云洲也做出了选择,他不喜受伤,在不清楚这里是虚幻还是真实世界时,他不会铤而走险选择荆棘路。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道舒适的青石路。 见此,一动不动的黑猫终于有了点动静,尾巴重重地往下一扫,以示心中的不悦。 他就知道以那人的性子,一定会选择舒适的青石路。 今日他就要叫司空云洲知道,只顾眼前的舒适和短暂的安逸,是不可取的。 第15章 秘境抉择 此处空间诡异地安静,两侧的花草无风自动。 保持着高度警惕,司空云洲踏上了青石路,四周只有脚踩青石的细微摩擦声。 不知走了多久,一路平安无事,只是这条小路依旧看不到尽头,不仅如此,来时的空地也消失了。 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司空云洲缓缓停下,看着两旁的芳草地,思索另辟蹊径的可能性。 就在他停下思考时,一旁的草地中悄悄探出一根细细的嫩绿草茎,如蛇般蜿蜒着,悄无声息攀上了司空云洲的右脚踝。 随着草茎慢慢收紧,司空云洲也察觉到腿上的异样,单手握紧灵剑,另一只手慢慢提起衣玦往下方看去。 目光刚触及到那抹绿色,草茎就猛然收力将司空云洲往旁边的草地上甩去。 这草果然有问题! 还来不及多想,人就被甩飞到半空,眼看着就要摔到草地上,而草地上瞬间多出无数细长草茎探头等着他,司空云洲反手斩断脚踝上的草茎,身体凌空一转将数道冰锥打入草地。 冰锥入地,将其下的草茎也憾入泥土,司空云洲单脚落于冰锥平滑的尾部,四周的草茎越来越多,张牙舞爪地朝司空云洲扑来。 但所幸这些草茎韧性不强,剑光过处草茎便落了一地,地上的冰锥也越来越多,司空云洲不停在冰锥上转换方位。 这么耗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灵力总有枯竭的时候,之前的青石路也早已被草茎覆盖,不能往回走,而前方又没有尽头。 司空云洲一边抵御草茎,一边观察四周,入眼是一片的绿色藤蔓,只在其中零星可见几株拔高的鲜红野花,看着十分突兀。 冰锥不断像有花的地方靠近,草茎纤细且锋利,手腕和脚踝处时不时被漏掉的草茎割出细细的血口。 司空云洲狠狠地皱了皱眉,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他像往常那样蹲身抹药,随着时间的推移,冰锥覆盖的范围也越来越大,这块草地的大致外貌也逐渐呈现在司空云洲脑海中。 以绿色草茎为主,零星鲜花为辅,他们的位置排列有一种奇特的规律,不像自由生长,倒是像某种阵法。 草茎为阴,鲜花为阳,阴阳相交,这里遍地植物属木,若是以阵法来推算,那么阵眼就该在……东南方! 气海中灵力用了四分之一,冰锥以更快的速度往东南方向铺陈,果然,那边草茎愈发密集,在草茎中央有一株浅绿色的花。 一眼,司空云洲就能肯定那是阵眼,飞身过去长剑突破疯狂的草茎,一剑将那株绿花拦腰截断。 此阵,破。 就在花枝截断的同一时刻,四周猛扑的草茎消失得一干二净,而此处的场景也瞬间转换。 司空云洲重新出现在了那片空地上,前方空荡荡的,没有青石径,也没有荆棘路。 这究竟是哪里?司空府建立数千年,其上可没有秘境传闻。 甚至他不知道这里是一处幻境,还是一片真实的空间,亦或者亦真亦假。 手腕和脚腕上还有丝丝隐隐的刺痛,司空云洲眉头紧皱,可拉起衣袖一看,身上并未有任何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可被割伤的地方还留有些许疼痛。 司空云洲站在一条宽阔的大路上,身后是一片朦脓白雾,似乎异常着什么未知的东西,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山壁,山壁上隐约有什么东西。 身后的白雾竟然在朝他一点点靠近,司空云洲不敢大意,随手往白雾里扔了块灵石,一阵“滋滋”的声音后,灵石被白雾吞噬掉了。 看来现在只能往前。 司空云洲也不再犹豫,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快步往山壁走去,所幸一路并未发生什么。 来到石壁前,司空云洲才发现石壁上有两扇巨大的石门,一门上写着硕大的生,一门上写着深黑色的亡。 “生门和……死门?” 司空云洲走近几步,发现门上还刻有字,只是那似乎并非他所知的语言,手轻轻碰上去,几行字自石门上流窜进识海,下一刻他发现自己知道门上写的是什么了。 死门书:死门,绝路。 生门书:生门,此界唯一出口,仅一人通过,开启条件一为以血蓄满门下石池,或手刃除你之外的人,切记:从心选择。 看到前半段,司空云洲余光果然看到石门下方有一个碗状的方形凹槽,也就是门上说的石池。 待看到后半段,司空云洲悚然一惊,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不成?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时,身后竟传来轻微脚步声,司空云洲猛地回头一看,讶异地微微挑眉道:“父亲母亲,还有……阿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父亲母亲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而本该在房间里的阿九就更不会了,而且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眼前的父母神情温和慈祥,和眼底却少了光芒。 那是一种虚幻的灰暗的颜色,不如真人那般灵动,这是幻象。 不管是哪一种开门方式,都是司空云洲最不喜的,他不想受伤,如今他身体虚弱,再放出一石槽的血,那后果不堪设想。 刚才的芳草地是幻阵,可现在呢?现在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他不敢打赌,也赌不起。 再说眼前明显是幻象的父母和阿九,若要从心选择,司空云洲抿唇,扪心自问他下不了手,即便这是假的。 这也是他最怕之一,他怕失去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也是他的弱点之一。 正陷入凝重选择的司空云洲没注意到的是,幻象阿九灰蒙蒙的猫瞳逐渐变得幽黑,里面似是有光芒闪过,又似将一切光芒都吞灭其中。 此处是陆霄为考研司空云洲而定制的幻境空间,也正如他所料,司空云洲并不能立刻做出选择,因为任何一个选择都是他的弱点。 陆霄眼底愈发黑沉,慢慢的开始有些不耐,爪子微动,突然化作一道黑影朝司空云洲袭去。 此时的阿九是由司空云洲的记忆幻化而来,陆霄不过是将意识投影在猫身上,而在司空云洲的认知里,阿九是一只聪明过头的普通小猫。 因此,现在的陆霄只有普通小猫的力量。 黑影一闪而过,陆霄本意是催促并给司空云洲一点苦头,作为不够果决的惩罚,可没想到的是…… 他被司空云洲捏住了后颈皮,四肢悬空地被拎着! 不喜同人亲近的陆霄猛然被掐住,直直地愣在半空,直到后颈皮处传来冰霜般的寒气。 那是司空云洲的手,竟然如此冰冷。 也只是愣怔了一瞬,下一刻…… “喵——”一声愤怒凄厉的猫叫响彻了这片空间,黑猫猛地挣扎了起来,爪子在司空云洲手背上划出几道痕迹, 堂堂天道,竟别当做一只凡猫拎着,这真是奇耻大辱! 就在陆霄准备恢复自身力量时,司空云洲弯腰将他放了下来。 一落地,被放开后颈皮的黑猫“嗖”的一下窜到幻象父母身后躲着,后脑勺还残留着司空云洲指尖的温度,冻得他浑身打了个颤。 这时,司空云洲说话了:“我知道,你不是阿九。” “阿九虽然对我很冷淡,但他不会攻击我。” 正浑身不适地抖动炸毛的陆霄停了下来,心中冷笑,他当然不是阿九,真正的阿九已经被他重重封印在识海深处。 摆脱掉刚才的失态,陆霄重新站了出来,猫瞳冷冷地看着司空云洲,尾巴重重地往上一扬。 紧接着大路后方的白雾前进速度加快,空间内无形的压力也更强。 “小心!”司空云洲立刻察觉到不对,拉着幻象父母紧贴石壁前,要去抱阿九时却被躲开。 陆霄躲开司空云洲的手自己跳到生门前方,一边加速给司空云洲施压,一边往识海深处添了一重封印,压制住那抹蠢蠢欲动的神识。 白雾的速度越来越快,时间来不及了,他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司空云洲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生门前,挽起衣袖。 若他猜得没错的话,此处空间是针对他性格弱点来出现的,他怕什么这里就会有什么。 他怕受伤,所以出了一条青石路和一条荆棘路给他选。 他很惜命,不仅惜自己的命,还惜亲人和朋友的命,所以现在给他放学蓄池和手刃亲人的选择。 司空云洲脸上的神情愈发冰冷,面色也逐渐苍白,是的,他的确惜命,的确怕死。 但他更清楚的是,怕死不等于想活,他更想的是活下去,即便活下去的代价是九死一生。 不管是他还是亲人,亦或是阿九,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然也不会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八岁筑基,二十结丹。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什么都不怕,他可以以命相搏。 如今除了这两扇门以外,毫无出路,所以他只能赌一把——以血蓄池。 剑刃划破手腕,不同于身体的寒冷,司空云洲的鲜血带着丝丝暖意,正成股落入生门下的石池中,正飞速地将之蓄满。 陆霄就蹲坐在石池旁,鼻端是浓郁的血腥气,带着丝丝的甜腥味,他鼻翼微动,冷眼旁观的姿态端坐着。 只是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轻微的烦躁。 这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司空云洲虽然怕死又惜命,但显然他很理智,知道如何选择才能活下去。 司空云洲此人在他心中几乎达标,可作为最佳人选,他应该为此而高兴才对。 这种烦躁非常浅淡,但的确让陆霄心里不舒服了,不动神色地往识海中再加一重封印,定是那抹神识的记忆在作祟。 在白雾到来之前,石池蓄满,下一刻失血过多的司空云洲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如水波般穿透了生门,来到了一处宫殿。 身后的景色消失,包括阿九和幻想父母。 宫殿中央,华丽的王座上方,一条玉色发带正悬空漂移。 司空云洲一边冷静打量四周,同时熟练地取出止血散为伤口止血,他面如白纸唇色惨白,眉目间更添几分虚弱。 等伤口处理完,他才继续打量上方的发带。 发带正散发着浅浅的白色微光,发带尾端的冰蓝色灵玉烨烨生辉,这是……地阶法器?! 司空云洲一惊,随即便是一喜,看来这里是一处大机缘! 就在他想着如何取到法器,四周有没有机关陷阱时,上方的发带动了。 发带惊喜地抬起一端看向门口,这不是他的美人主人吗?! “嗖”的一下飞到半空,然后欢快地朝司空云洲扑了过去,美人主人,我来了! 司空云洲见此却是全身戒备,右手持剑一挡与发带相撞,明明是锦布制成的发带,与长剑撞击时却发出了金属碰撞声。 司空云洲持剑的手微微颤抖,嘴角渗出一抹鲜血,不愧是地阶法器。 而此时,被挡在半空的发带愣住了,见司空云洲受伤也不敢冒然冲上去。 美人主人似乎……不喜欢他?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主人,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吧。 发带在空中飘了两圈,突然看到司空云洲左手腕处还带着血迹的伤口,兴奋地抬起半身,随后猛地一头扎了过去。 司空云洲瞳孔一缩,一边格挡一边往右方躲去,只是地阶法器速度太快,而他又失血过多身体孱弱,最后还是让发带尾端的灵玉碰到了他的伤口。 轻轻的扫了一下,微微有些痒意,却不带丝毫的恶意和伤害。 血迹一沾到灵玉就被迫不及待地吸入其中,紧接着,正准备经过一番艰难取得地阶法器的司空云洲惊讶地发现…… 地阶法器,自动认主了? 半空中的发带缓缓飞过来,亲昵地蹭了蹭青年受伤的手腕,随后自觉飞至青年身后,将散开的长发束在脑后。 第16章 通过考验 一头青丝柔顺地贴在脑后,中后端被发带束着,只有几根散发飘到额前,和着那苍白的面色,让司空云洲平添几分病态的柔弱。 只是这柔弱冰美人,周身却萦绕寒冰气息,如此诡异地结合在一起,更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难以接近。 在发带自行束好之后,属于地阶法器的气息尽数收敛,看着就像是一件普通的灵器。 司空云洲抬头摸了摸发带,被发带尾端亲昵地蹭了蹭手指,紧接着身影突然变淡,下一刻他重新出现在司空府里。 出了那处空间,司空云洲体内的虚弱感如流水般消失,他抬起手腕一看,果然身上的伤口都不见了,失血过多的眩晕也无影无踪。 摸了摸身后,发带依然在。 这里还是他消失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司空煦的尸首也不见了,司空府上下灯火通明。 看来是已经发现了。 司空云洲朝主院大堂走去,恰好路上遇到四处巡查的护卫,看到司空云洲惊喜道:“云洲少爷!弟子见过云洲少爷,老爷和夫人正找你去大堂。” “嗯,你去让一队封锁各个出口,凶手还在府里。” 弟子:“是,府上已经封锁,正在四处搜查。” “好,往西门方向搜。”司空云洲吩咐完,就越过护卫飞快往大堂而去。 天泽尚中了他的灵毒,跑不远,且还在府里。 灵毒是由他的灵力所化,上面有他的气息和印记,可以感应到中毒之人发大致方位,西门的方向,他定是想从那边逃走。 此时的天泽尚的确没走远,西边坐落最多的是府中小厮的院落,所有护卫小厮都出去抓凶手去了,这里也就空了下来。 天泽尚躲在角落一间房中,正裹着厚厚的被子打颤,他体内就像结了冰一样,冻得他手脚僵硬,灵力都滞涩起来。 若非他恰好是火属性灵力,能暂时抑制住部分寒毒,至少让四肢稍微回暖,不然他早就该冻得走不动路了。 这里距离西门不远,天泽尚恢复了几分力气,想偷偷逃出去时,外面传来了阵阵嘈杂声。 “快快,把这附近都搜一遍,云洲少爷说了,凶手就在这边!” 云洲,又是司空云洲,坏我好事! 天泽尚一阵咬牙,听着外面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他不得不先从窗户逃出去。 西门走不通,其他门肯定也有人把守,看来只能铤而走险往里走了。 灵堂中,司空煦的木棺正放在中央,前方是列祖列宗的灵位,过不了多久司空煦的灵位也会放到上面。 司空瑛神情木然,赤红的双目中隐隐透露着疯狂,将梳洗整齐的司空煦轻放入木棺中,声音低沉暗哑:“父亲,你放心,瑛儿会为你报仇的。” 亲手合上木棺,让人看好灵堂,司空瑛满脸阴沉地走了出去,他要去找司空云洲。 夜风吹来,灵堂凉风阵阵,直叫人心底发毛。 黑影一闪,一名弟子猛地转身呵斥:“谁!” 其余弟子也是心头一跳,跟着看了过去,那名弟子摸了摸后脑勺,疑惑道:“咦?我明明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可能是外面的冷风吧。” 其余弟子呼出一口气:“咋咋呼呼的,灵堂通透,有风多正常。” “就是,真胆小。” “唉你们说,这二老爷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谁知道呢,真惨,据说发现的时候地上全是血。” 几人的闲聊驱散了此处的阴冷感,也掩盖掉了一阵轻微的摩擦碰撞声。 棺盖轻轻动了动,合上最后一道缝隙,天泽尚躲在棺材里,身下是冰冷的尸体,他感觉体内的寒毒更重了。 难不成今日就要毒死在这里? 那也不亏,还能借着司空煦蹭一波司空家的厚葬,让他们都对着自己磕头。 这么想着,天泽尚的灵力也越来越不济。 司空瑛在大堂找到司空云洲时,司空云洲正同司空家主等人说今晚的事,凶手是天泽尚,行凶时恰好被他撞见打伤,只是他去的时候司空煦已经魂散了。 修真之人,只要魂魄无事就有活下来的机会,只可惜天泽尚手段狠毒,不仅将司空煦胸前掏了个洞,还将其魂魄打散。 无力回天。 司空瑛在一旁沉默地听着,眼底是偏执的疯狂,手里是染血的发冠,凶手是天泽尚,那司空云洲呢? 几近崩溃的情绪让他无法接受自己恨错了人,心中对司空云洲的恨意不减,甚至阴暗地想到,司空云洲究竟是没能救还是不想救。 他神色怪异地扯了扯嘴角,看向司空云洲脑后的发带,追问道:“司空云洲,你头上的发带又是怎么回事。” 司空云洲:“发带是一件灵器,我在同天泽尚打斗中发冠不慎掉落,接着追人的时候落入空间缝隙,正巧在里面得了这根发带。” “空间缝隙?” “云洲你没受伤吧?” “这运气,绝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空间缝隙是什么?是两个空间之间的裂缝,里面全部是未知,是吉是凶全看运气。 能从里面平安出来,还得了件灵器,这可不得了! 面对众人惊讶的注视,司空云洲淡淡点头,肯定道:“空间缝隙,没受伤。” 伤是没受,但到底通过没就不知道了,出来后碰到发带,司空云洲就得知那里是一处幻境,是天道对他的考验。 而发带就是考验后的奖励,这样看来……应该过关了吧? 幻境不好解释,他只能以空间缝隙为理由搪塞过去,反正空间缝隙出现随机,无人能去证明。 众人惊奇片刻也冷静下来,司空瑛接着问:“那天泽尚人现在在哪儿?” 司空云洲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同于旁人的同情,他知道夔牛毒一事同司空煦父子脱不了干系,他还不至于能做到以德报怨。 就算没有天泽尚,司空云洲也会出手对付司空煦父子,只是时间问题。 他眼眸微垂,感应了片刻道:“天泽尚中了我的灵毒,能感应到大体位置,跟我来吧。” 一路往南,直到走到灵堂前方。 司空云洲走近灵堂,感受到木棺周围异常活跃的冰灵力,目光立刻锁定木棺,两步走过去正要掀开一看究竟。 就在此时,司空瑛猛地将司空云洲撞开,撕心地吼道:“司空云洲,你杀了我爹,还想掀他棺材让他不得安生是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什么?云洲杀了司空煦?惊讶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信, 且不说司空云洲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就说司空云洲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司空家主也满脸沉怒道:“司空瑛,这等大事还是拿证据出来说。” “证据?好,你们要的证据!”司空瑛内心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喉咙中是隐隐血腥味,他狠狠地将发冠摔在地上,目呲欲裂道:“你们都被他骗了!这是我在我爹身旁捡到的发冠,他说是和天泽尚打斗时落下的,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和我爹争斗掉落的吗?!” “再说了,天泽尚人呢?随便编一个人就把我们瞒过去,带我们来灵堂又想掀开,难不成我爹身上还留有证据,你赶着来销毁?”司空瑛口不择言,将自己所有猜测说出来,目光发狠地紧盯着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在木棺旁站定,薄唇紧抿目光宛如坚冰,面对司空瑛的质疑不慌不乱,道:“天泽尚就在木棺之中。” 司空瑛下意识选择不信:“我爹是我亲手放进去的,木棺也是我亲手合上的,之后也一直有弟子守候,怎会有人偷跑进去,你别再骗……” “嘭!” 不等司空瑛说完,木棺直接被司空云洲挥手掀开,里面浑身结冰,半点动弹不得的天泽尚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也正如司空云州所说,他打伤了天泽尚,并在其体内种下寒毒。 司空瑛剩下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一腔怒火硬生生憋了回去,天泽尚……还真在木棺中。 他脸上一阵赤红,随后一步冲上去,在天泽尚惊恐的目光中,将人甩出木棺,重重将其摔在地上。 只听“咔嚓”几声,被寒毒冻住的天泽尚竟然断裂成几瓣,直接咽了气,身死道消。 四下安静了片刻,司空家主打破沉默道:“司空瑛,这下你信了吧,二弟的死我们也很难过,你冷静点。” “我,我怎么冷静……”司空瑛抱头蹲下,看着一摔就裂成几瓣的天泽尚,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杀父仇人,就这么死了?这就报仇了? 满腔的悲痛和怒火无处安放,巨大的压抑感l让他无法呼吸,这种感觉就像重拳打在琉璃上,明明他还没做什么,杀父之仇似乎就报了。 这算什么?他爹就这么白死了。 不,还没有结束,还有司空云洲。 抱着头的司空瑛眼底泛着红光,多余的悲伤与仇恨尽数转移到司空云洲身上,若不是司空云洲,他爹也不会和天泽尚合作,若非得到消息小猫死了,他爹今晚也不会匆匆出去查看,若司空云洲快一步,他爹也不会被天泽尚所杀。 他爹的死,司空云洲也该算一份。 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爹你放心,瑛儿一定会超过司空云州,为你报仇的。 有了新的报复和发泄对象,司空瑛几近崩溃的神经才得到舒缓,气海中翻腾的灵力也慢慢稳定下来。 对付元婴期的司空云州,他不能莽撞行事,必须从长计议。 马上就是家族选拔了,届时……就是他的机会,司空瑛眸光一暗,里面满是狠厉和阴鸷。 至于天泽尚这么做的原因,在不清楚他与司空煦的合作之时,只能暂定为被赶出宗门怀恨在心,潜入司空府动手杀人。 不巧的是,让司空煦遇上了。 安排好后续戒备事宜,众人也相继散开,司空瑛也被带回去好生休息。 司空煦死了,但司空云洲没打算放弃调查他以前所做的事,他本就是有仇必报之人。 如今司空煦死了,一些隐藏的线索也该露出来了。 带着一路沉思回到自己院子,进屋后迫不及待静下心来,盘膝入定,于识海中问道:“天道,今日考验是否通过?”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不安,就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久久的安静,没能得到回应。 司空云洲略有些失望,出定后一睁眼就看到窗台上的阿九正幽幽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奇怪。 突然,司空云洲灵光一闪,他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了,阿九还没等到他吃完饭! 连忙起身让人弄些吃食进来,他走到窗台前赔礼道歉:“好阿九,晚饭马上就来了。” 这话说得,非常底气不足,天都快亮了,在晚一点就能当早饭吃了。 黑猫扭开头,不再看他,拒绝道歉。 看着阿九一声黑亮的猫毛,刚在幻境中摸到猫的司空云洲意动了,小心地伸手,轻轻碰了碰毛尾巴尖,接着就是一道熟悉的凶狠的猫叫。 “喵!”陆霄猛地竖起尾巴,以最快的速度跳开,远离司空云洲。 尾巴不适地蜷缩起来压在身下,似乎这样就能祛除那股冰凉的触感,陌生又熟悉。 黑猫警惕地看着他,一旦司空云洲有什么非分动作,他就会立刻跑掉。 司空云洲笑了笑,恰好饭菜端上来了,他便去给阿九布菜。 对于司空云洲在秘境中的表现,陆霄是比较满意的。 第一关,若是选择荆棘路,走上去就会发现那是平坦大道,若是选择芳草路,那就会陷入迷阵,久久走不出来。 至于草茎……是陆霄临时添加的,故意让司空云洲被划伤,就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伤口就是选择一时安逸的后果。 在修真界,看似美好的东西往往最是藏有危机。 但司空云洲能在草茎的干扰下,迅速破解阵法,这也还算不错,虽然在陆霄看来,若是司空云洲不去顾忌草茎的轻微割伤的话,他破阵的速度还能更快。 接着是第二道考验,在伤害自己和抛去亲情和友情中选一个。 司空云洲最后也没让他失望,选择了以血蓄池进入生门,陆霄对此很满意。 可能是受了那抹堕落神识的影响,他竟然感觉选择以血蓄池,比选择抛去感情更好,无情不代表丧失人性,他判定司空云洲通过考验。 此时的陆霄不知道的是,在他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时,他的视线一直跟随在司空云洲身上。 司空云洲将菜摆好,还细心跳出一块没刺的鱼肉,对黑猫道:“阿九来吃饭,有你最喜欢的蒸鱼。” 陆霄回神,神色莫名地看了眼桌上的小碗,最后跳进猫窝里盘着睡觉,一个眼神都没给那碗鱼肉。 正如幻境中司空云洲所说,他不是阿九,最喜欢的也不是蒸鱼。 第17章 陆霄回归 司空煦的死让众人哀痛了一阵,但即将来临的家族选拔打破了府里的沉默,让司空府上下重新热闹起来。 除了一开始的哀悼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除了司空瑛整天阴沉着脸,独来独往,但想到他无端没了父亲,众人也表示理解。 对于司空煦暗中做的事,司空云洲也并未停止调查,而是暗中守着线索露出的破绽,试图找到夔牛尾的来源,说不定还能找出解夔牛尾的东西。 而陆霄这边,发带送出,考验通过,最终的人选也确定是司空云洲,此间事了,他也该回去了。 正如司空云洲在幻境中所说,他不是阿九,也不可能陪他长久。 黑猫坐在猫窝里,看着床榻上正入定修仙的青年,沉默良久。 夜深,陆霄站起身来,脚下是那块暖玉的边角料,被打磨得光滑平坦,上面铺着柔软的布垫。 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猫窝的确如那抹神识记忆中那样又软又暖。 但这里不是他该呆的地方,这个猫窝也不是他的。 黑猫身形逐渐变淡,视线一转环视整间屋子,最后落在司空云洲身上。 司空云洲,我很期待你的成长,来到我身边。 紧接着,黑猫的身影彻底消失,只有猫窝里浅浅的压痕证明他确实来过。 这时,正打坐修炼的司空云洲忽然心头不安,灵气运行一周天后睁开眼,下意识往猫窝看去。 空荡荡的,就像刚才他莫名感觉到的那样,阿九不见了。 他慌忙起身:“阿九,你在哪儿?” 没有回应,到外间一看也没有。 司空云洲推开大门,外面一片漆黑,夜里从不外出乱跑的阿九也不见踪影,他感觉不到阿九的气息。 “阿九……”空气中凝结着冰渣,像是被旋风卷着般四处剐蹭,此时的司空云洲神情凝重且冰冷,握着门框的手指收紧,在木框上留下几个染了冰霜的指印。 他的阿九,从不会夜里一声不吭的离开。 ********* 半月后,家族选拔如期进行。 司空云洲不用参与,直接进入最终人选,他坐在裁判席上,淡漠地扫过全场 有弟子别那目光扫了个正着,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对身边人道:“怎么感觉云洲少爷怎么越来越冷了,刚一个眼神差点就让我腿软。” 旁边弟子低声道:“害,你还不知道吗?云洲少爷的猫不见了,正到处找呢!” “我前阵子不是回家了吗,那猫怎么不见的,这和变冷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何不见的我不知道,但云洲少爷对猫宝贝得紧,宝贝不见了,换你你不冷脸?” “说得也是,不过这样冷冷的也挺好看的。” “可不是,第一冰美人名不虚传!” 家族选拔,以五十骨龄为界限,目的是选出五人参与大陆遴选,同时被选出的五人还会成为司空家核心弟子,资源倾斜培养。 除去司空云洲,就还需要选出四人。 就算不为大陆遴选,也有很多人为了资源而拼命。 四个擂台同时进行选拔,随机抽签上台比试,每场比试后会供给丹药补足体力和灵力,以挑战和淘汰为主,比赛进行得热火朝天。 司空瑛也上台了,这段日子他沉闷了许多,性格似乎也收敛了许多,整个人透露出一股阴郁的气息,但不可否认的是修为也精进不少。 一上台就拼了命开始接受挑战,本来他在司空家年轻弟子中本就仅次于司空云洲,场上下手重且狠,打到最后已无弟子敢上台挑战。 每打过一场,司空瑛都会阴狠地看一眼台上的司空云洲,司空云洲注意到后淡眸光一寒,同样冰冷地回看过去。 他想的是,阿九出现时就与司空瑛有关系,那阿九的消失司空瑛又知道多少? 自从阿九不见后,他立刻加急对司空煦父子的调查,这一调查果然查出了些东西,比如阿九是司空瑛故意带来的。 他需要找个契机,从司空瑛口中套出消息来。 骨龄符合条件的弟子毕竟不算多数,比赛进行到下午就结束了,成功挑选出四人,司空瑛也在其中。 宣布比赛结果,就在众人准备散开时,台上的司空瑛突然叫停:“等一下,我还有一事。” 上首的司空家主闻言,面带怜惜道:“何事,说。” 二弟没了,司空瑛作为儿子唯一的儿子,他自然能帮则帮,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司空瑛接下来要说的向司空云洲挑战。 司空瑛发狠地目光紧抓着司空云洲,待看到对方淡漠神情后,更是一阵咬牙切齿:“司空云洲,你敢同阶级和我比一场吗?” 司空家主:“这……” 司空云洲一手微抬安抚,眸光微动起身道:“可。” 送上门来的机会,岂有不要的道理。 一袭白衣衣玦翩翩,落在台上,长剑出鞘,又是一道寒芒。 比试的擂台有特殊阵法,在阵法中,比试双方只能施展出同等修为境界的威力,如此来进行公平切磋。 之前的家族选拔是没有开启的,司空云洲上台后,控制擂台的人立刻启动阵法。 一瞬间,司空云洲的气息内敛,修为暂时变成了筑基期,同司空瑛一样。 司空瑛走近两步,声音以灵力单独传送至前方道:“司空云洲,我恨你。” 话音未落,便是漫天剑光,万法归宗,是他刚领悟的杀技。 但事实证明,就算修为被压制,司空瑛也不是司空云洲的对手,漫天剑光被轻松且富有技巧地打散,数道冰刃从剑光缝隙中直直朝司空瑛而去。 司空瑛也不是吃素的,旋身一挡将冰刃抛掷到一旁,场地上顿时多了三道痕迹。 台上剑光阵阵,不过数息,两人就过了数十招,虽然自己一直在猛烈进攻,招招都下死手,但司空瑛能感觉到自己正慢慢落入下风。 不同于他大开大合的下狠手,司空云洲招式偏向缓慢加力,且十分刁钻,多次让他避无可避防无可防。 而他……似乎连司空云洲衣角都没碰到。 这个认知让司空瑛无法接受,这段时间他勤修苦练,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为了利用同等修为这一机会,一举杀死司空云洲,为他爹报仇! 只是打了这么久依旧毫无进展。 司空瑛双目逐渐充血泛红,招式对峙也愈发吃力,他心一横,拼着一股气直直迎上凌厉的冰灵力,以左臂重伤为代价来到司空云洲身边。 紧接着声音随灵力传过去:“司空云洲,听说你的猫丢了,真是活该啊。” 强攻不行,那就试着先攻心。 果不其然,听了此话的司空云洲面色更为冰冷,而灵力的迅速消耗也让他唇色苍白,薄唇紧抿看向司空瑛的目光仿佛带了冰刺。 司空瑛怪笑一声躲开一道攻击,眼看着司空云洲心乱了一瞬,招式也露出一处破绽,连忙眼疾手快地攻上去。 “嗯哼。”一声闷哼,司空云洲惨白着脸倒退一步。 司空瑛见此有效,立刻乘胜追击,只可惜对方很快调整过来,招式重新变得滴水不漏。 殊不知,司空云洲是故意的,故意露出破绽,如此来套司空瑛的话。 他不会放过任何找回阿九的机会,而司空瑛也的确如他所料上当了。 司空瑛故技重施,靠近司空云洲道:“司空云洲,枉你聪明,可你不知道吧,那只猫根本就不是阿九!” 以血肉之躯挡下一道重击,司空瑛染血的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意与疯狂,再度欺身道:“它只是我捡来的,真正的阿九早在十五年前被我的人打死了!” “轰——” 擂台上光芒大作,观看的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浓烈的烟雾出现,等烟雾消失后司空瑛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 他目光惊恐,不可置信地抬头。 司空云洲正踩在他的心口,眸中前所未有的冰冷,弯腰道:“不管他是不是曾经的阿九,在现在,乃至将来,阿九就是阿九,他都是我的朋友。” 到了此刻,司空瑛才意识到司空云洲一直藏拙了,这才是他的真实实力,即便同等修为境界,也能一招将他碾压。 惶恐和憎恨同时攀升上涌,但体内的虚弱却让他无能为力,被司空云洲踩在脚下的不仅是刺痛的心口,还是他最后的自信。 司空云洲面带嫌恶地挪开脚,不屑地看着地上的人,冷声道:“接下来,处理一下你和司空煦曾经做过的事吧。” 司空瑛灰败的眸子忽然一凝,压抑住胸腔吐血的冲动,以及心头的慌乱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看到证据只有你就知道了。” 话落,司空云洲走到一旁,对擂台下的某弟子示意道:“去,把司空煦对家主夫人下毒,后又勾结天泽尚,企图对司空家不利的证据拿上来。” 这话他没做掩饰,全场都是修真之人,耳目聪慧,自然将他的话收入耳中。 紧接着,在场众人如水般沸了起来。 “下毒?给家主夫人下毒?” “还记得云洲少爷天生体弱吗,难道这还和二老爷有关?” “勾结天泽尚?二老爷不就是天泽尚杀死的吗?” “怎么回事,突然爆出来惊天大事!” “二老爷不是已经死了吗?” “等着吧,云洲少爷不会信口开河的。” 上方,司空家主也霍然起身,震惊后沉声道:“云洲,这是怎么回事!” 无数质疑的目光落在身上,司空瑛彻底慌了。 第18章 不得劲儿 “司空云洲,虽然你我互看不顺眼,但你也不能这样冤枉我!” 司空云洲不做理会,手一挥立刻就有人带着人证和物证上来,看他是来真的,众人也愈发不可置信。 难道之前那场灾难,真的是司空煦伙同外人策划的? 多少弟子当场红了眼,看着司空瑛的目光更加不善,他们的兄弟原来不是被外贼害的,而是被自己人给出卖了! 是了,当初那场危机司空家本该一败涂地的,最后是云洲少爷得了机缘好转过来,这才能解决,这事他们自己人都出乎意料,天泽尚肯定更没想到。 由此使他们合作关系破裂,天泽尚暗中回来打击报复,也说得通了。 下方众说纷纭,竟然把真相拼了个七七八八。 证人是一个瘦小个子,贼眉鼠眼的中年人,此时只剩唯唯诺诺的惶恐,证物是一颗圆滚滚的玉石珠子,晦暗无光。 司空云洲点点头,手下弟子会意,拿起珠子输入灵力激活道:“这是回影珠,可在一定的地方提取出该地方曾发生过的某件事。” 回影珠很常见,由于只能随机提取某地方发生过的某一件事,所以功效非常鸡肋,少有人会选择用它。 毕竟你想提取一处往事,但偏偏提取出的可能是一只兔子吃草,秋天落叶。 这办法不异于海底捞针,但为了找到证据,揭露真相并找出阿九的线索,司空云洲不怕麻烦,去了百般调查得出的地点,用回影珠一扫,也是他运气好,竟然不过十次就找到了。 在灵力催动下,回影珠发出一道白光,紧接着前方半空中被投影出这样几幕:先是在山崖洞里,司空煦偶然得到一截牛尾状的东西,接着下一幕是司空煦书房暗室中,他正将牛尾状东西提炼成一团凝液,自言自语道:‘此物有奇效,能叫人身体虚弱,且霉运缠身。’ 见了回影珠的画面,在场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也有人反应过来:“霉运缠身,身体虚弱,这不就是当初的云洲少爷吗!” 回影珠还在继续,下一幕是司空煦悄悄来到厨房中,将所有凝液全都放入一盅汤里,而那一盅汤是新生婴儿出生后需要喝下的,洗涤灵气的灵液。 空中回影如波纹般消散。 证据确凿,所有人多被真相所震惊,只除了低头惶恐的司空煦和早知一切的司空云洲。 司空夫人扑在司空家主怀里,已是泣不成声。 那还是个刚出世的孩子啊,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罪。 一向和善的司空家主此时已是目呲欲裂,忍着暴怒继续道:“洲儿,你继续说,让大家都看看那狼心狗肺之人的真面目。” 司空云洲点点头,下方手下收起回影珠,拉着一旁畏畏缩缩的证人,朗声道:“这是司空煦身边的手下,负责帮他和天泽尚传递消息,本来早就该被灭口,最后他提早逃了。” 被手下扯了扯手臂,那证人浑身一抖,哆哆嗦嗦到:“我吴六以道心发誓,接下来的话俱是属实,如若不然天打雷劈。我作为司空煦和外界沟通的线人,知道他联合天泽尚,趁着云洲少爷要……要死之时攻打司空家,他们里应外合,天泽尚负责大举进攻,司空煦防止司空家开启守族大阵,事后司空煦拿三成。” “三成?” “如此大费周章,牺牲那么多人姓名,就为了那三成资源?” “这是铁了心要司空家完蛋啊!怎么会有这般恶毒又愚蠢之人。” “云洲少爷的身体还是他害的呢,没想到二十多年前二老爷就计划上了。” “什么二老爷,就是个白眼狼!” 回影珠功效低微,而它还有一个鸡肋作用就是做不得假,这也更让人深信不疑。 至于以道心发誓,没人敢撒谎,也无人会在撒谎后平安无事,毫无疑问,这些证据证言都是真的。 家族选拔本就聚集了司空家所有弟子,此时下方一片哗然,就连台上的几位长老和家主,都神情恍惚且气愤。 司空云洲视线不离司空瑛,面无表情道:“司空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瞬间,所有视线都凝聚在司空瑛身上,凌厉憎恨且带刺,就差将他扎穿。 司空瑛低头沉默良久,听到四周的讨伐声,司空云洲的质问上,他忽然笑了,随后这抹笑越来越大,最后瘫坐在擂台上放声大笑。 不远处,有小弟子咽了咽口水道:“这,这,他这是疯了吗?” “我没疯!”司空瑛一个眼刀甩过去,吓得那弟子不禁后退两步。 颤巍巍施了个清洗法诀,将身上的血迹脏污清理干净,他踉跄着站起来,对上方的司空云洲恶劣一笑道:“你这证据,证的是司空煦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记得他爹说过,让他牢牢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与他无关,司空煦所有的大计划从不同他讲,他也的确是一知半解,所有的谨慎,防的就是现在。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司空煦是你爹,怎么和你没关系!” “是啊,他是我爹,那就一定和我有关系吗?”司空煦反问:“我爹给司空云洲下毒,那时我才三岁,我懂什么?” “后我爹与天泽尚暗中结盟,作为儿子的我也半点不知情,如若不然我肯定竭力制止!”司空瑛笑容扩大:“不信你们问问证人,他知道的参与者里有没有我?” 证人额上汗滴阵阵,顶着所有人询问的目光,为了自己的道心颤声:“没,没有,所有事情都没有司空瑛参与。” 所以这事还真和司空瑛无关?直觉这样理解是不对,却无法反驳。 毕竟以证据来看,司空瑛的确没参与这些过程。 司空云洲微微皱眉,追问道:“那阿九呢,你将阿九带去了何处。” 司空瑛啐了口唾沫:“我承认当初找那只猫是想给你点麻烦,但你的猫不见了与我何干?” 下一刻,属于元婴期修士的威压朝司空瑛覆盖而去,司空瑛被压得双膝跪地。 但他依旧坚持道:“我不知道你的猫在哪里,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你们不能拿我如何!” 他神情阴郁扭曲,但目光却十分坦然,不似作假。 嘴角缓缓沁出一股鲜血,司空瑛幸灾乐祸地高抬着头:“我以道心起誓。” 他的确不知黑猫去向,但乐得看司空云州找不找还故作冷静的模样,格外有趣。 场面一时僵持下来,场下议论纷纷,场上司空瑛与司空云洲隔空对峙。 司空瑛浑身刺痛,干脆躺倒在地上,不屑地看着上方:“你们这些正人君子,我爹为司空家付出多少年,一朝走偏了路,就将他全部否定,他当初为了司空家和外人拼命,为了救家主自己扑上去挡剑,你们都忘了吗?!现在还要除掉他唯一的,无辜的血脉,哈哈哈哈狗屁正人君子!” “今日你们若是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无凭无据仗势欺人!” “够了!”大长老睁开混浊的眼睛,沉声道:“司空瑛,没收一切家族资源,逐出司空家,灵位不得入族祠,司空煦……行挫骨扬灰,以慰死去弟子之灵!” 成了。 司空瑛满意低笑,悄悄握紧手中养运玉,嘴角淌着血,艰难地站起身下台。 气质诡异且危险,众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竟无人敢拦。 快要走出人群时,一道寒光从众人眼前闪过,细小的冰刃朝司空瑛袭去,司空瑛原地站定,不反抗也不躲闪,戏谑地看着四周等候那道冰刃。 他在赌,赌他们不会杀他。 冰刃穿过,司空瑛腰间乾坤袋落地。 “呵。”司空瑛轻笑一声,迈着踉跄的步子往外走去。 高台上,司空云洲冷面离场,还是没找到阿九的下落。 阿九,你去了哪儿。 司空云州回了院子,坐在曾经阿九最喜欢的窗台旁,随手拿起一本药书翻看。 只是过了许久也没翻页,双目无神,他根本没看进去。 而此时,远在上界的陆霄闲了下来,手一挥打开虚空幻境,准备看看司空云州如何了。 天道全知全能,稍微一了解就知道司空云州最近做的事,现在又看到司空云州正安静看书,心里顿时满意。 并没有想象中因阿九突然离开而失魂落魄,而是冷静找出证据,努力提升自身,这才是他想要的人选。 不得不说,司空云州做得很好。 陆霄心里非常明确,司空云州在他眼里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培养一二成为自己的帮手,成为他手中的刀剑。 他会适时地给一些机会作为突破口,但不会提供明确的帮助,能不能成功还得看他自己。 只是,看着司空云州安静看书的模样,总感觉心里不太得劲。 追根溯源,还是那抹偷跑的神识的错。 陆霄想到这点,毫不犹豫地从识海深处将那抹神识抓了出来。 身前凝聚出一抹淡色的影子,同他一模一样,只是气势稍弱也更温和。 陆霄不满地看着这抹神识唯唯诺诺的样子,冷声道:“你是在为他无动于衷而生气?不满?” 那抹神识愣了愣,看了看虚空幻境中的司空云州,不同于陆霄,他一下子就注意到青年的心不在焉,以及旁边被精心保养的猫窝。 对于陆霄变作黑猫下去,他一开始是知道的,只是后面封印层数增多,他也看不到外界。 温和的神识顿时冷了脸道:“你突然离开他了?” 陆霄:“是,这也是对他的考验。” 那抹神识身影晃了晃,在凝聚和消散间不稳了片刻,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回答陆霄之前的问题:“是的,我难过。” 陆霄重重冷哼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凉凉到:“收住你的心思,也别想这影响我,你难过,但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那抹神识也笑了:“希望你不要后……”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霄重新塞进识海深处,添加重重封印。 陆霄不喜这抹神识,却无法进行消除,毕竟这是他神识的一部分。 而陆霄一直想不通的是:他们本是一体,缘何会生了二心。 第19章 小馋猫儿 不日便要前往皇城进行大陆遴选,收拾东西是必要的。 司空云洲的东西并不多,几身衣服,一把灵剑,一些常用的灵植,没看完的医修书籍以及那本古籍山海经。 至于阿九……司空云洲小心将猫窝收起来,以及为阿九定制的碗碟,还有木架上装衣服的盒子,里面是他新做的,阿九还没看过呢。 除此之外,阿九似乎就没留下什么,和当年一样,走得干净。 司空云洲目光落在窗台上,一如既往的冰冷面容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一时不舍挪开眼。 来到司空府正门,前方停了两辆华丽的灵鹿马车,一辆司空云洲乘,另一辆是其余四名弟子的。 灵鹿马日行万里,雪白的马身却长了一对鹿角,这马的脚程快耐力好,尤其是还保留了鹿的温顺。 司空瑛离开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了何处,本该是他的遴选名额则为第六名弟子顶替上去。 “洲儿,保重。” “云洲,未来可期。” “爹,娘放心,各位长老安心,云洲会定时传消息回来的。” 虽然大陆之间出入都有严格规定,但传递消息还是有专门的渠道的,离开并不代表失了联系,这也是司空云洲能放心离开的原因。 司空云洲不是个情绪外露之人,挥别父母后利落地进了马车。 灵鹿马在马夫的趋势下徐徐前行,越走越快越跑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马车看似奢华小巧,里面却运用了空间延展阵法,就像一个小房间,床榻桌椅茶具一应俱全。 此行前往皇城需三日之久,上了马车的司空云洲难得没有争分夺秒地修炼,而是靠在床上小憩起来。 都说修真无岁月,他也并不需要日日睡眠,可自从阿九失踪,他心底始终不安,只能没日没夜靠修炼来麻痹自己,到现在精神上终于撑不住了。 自从身体好转不少后,他已经少有像现在这样有强烈的疲惫感。 府里不是没人给他找来黑猫,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不是阿九,双眸虽然也很亮,却少了阿九独有的灵性。 至于司空瑛临走前所说,此阿九并非彼阿九,司空云洲有过猜测,但保持怀疑态度。 他们明明一模一样,不管是聪明还是神态,甚至那傲慢冷漠的性格,同样幽深且充满人性的眼睛。 要说唯一的不同,那边是这次回来的阿九与他生疏了不少。 马车很是平稳,没有任何颠簸,轻轻揉了揉眉心,司空云洲干脆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忘掉一切烦恼事,紧绷的识海开始缓缓放松。 他必须调整出最好的状态,如此来迎接大陆遴选。 只有通过大陆遴选,去到更广阔的天地提升自己,快速成长起来,让手中筹码更多,他才有资格同天道谈交易。 只有达成双向交易,他的未来才会不止五百年。 只是不知这一走,何时才能有机会再见阿九。 司空云洲和陆霄所处世界的时空流速是不一样的。 陆霄将天道论会的准备事宜安排下去,自会有仙人争先恐后为他操办完成。 又送走几位来拜访的天尊,陆霄神色莫名地坐在王座上,说是拜访,其实不过是试探罢了。 一挥手虚空幻境出现,他准备看看司空云洲如何了,这已经成了他消遣时间的方式之一。 画面中的司空云洲似乎正在启程,相比是去参加大陆遴选,和他呆了一段时间,司空云洲的气运也有所提升,通过遴选应该没问题。 就在陆霄想细看一下时,大门外传来一道叮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守门仙人通传声进来:“回九霄天尊,鸿钧圣人求见。” 陆霄记得鸿钧曾同司空云洲属于同一界,鸿钧曾是司空云洲那一界的道祖。 想了想收起虚空幻境道:“进。” 鸿钧,也是位厉害人物,以身合道,本是十九天道选中的下界傀儡,可他却反悟了十九天道的部分道,最后率领一众仙人去了虚空上界,呼声最高的天道候选人之一。 陆霄同鸿钧也算相熟,也正因鸿钧干扰重创了十九天道,陆霄才有可趁之机,顺利取缔十九天道,提前数万年登上天尊之位。 天道四九,共四十九天尊位,名号排序均以实力划分,陆霄夺了十九天道位后,更是接连突破上了第九位。 也因此有了如今的九霄天尊。 他与鸿钧也算相熟,毕竟他们都是从下界一步步走到如今位置的,但鸿钧能找他有什么事。 “拜见九霄天尊。” 鸿钧一袭白衣仙风道骨,浑身俊逸天成,也是常年冷气环绕拒人万里,陆霄不禁想起下界那个冰美人,论容貌他们不相上下,各有其特点。 但在陆霄看来,比起司空云洲,眼前的鸿钧就缺了点什么。 直到鸿钧抬起头,那是一双浅白色的眸子,有光却冷极,陆霄恍然,以身合道斩三尸成圣的鸿钧,缺的是情绪。 陆霄双眸微垂漫不经心,他或许明白为何鸿钧始终不能更进一步了。 “鸿钧圣人,何事?” “九霄尊者。”鸿钧立于下方:“数万万年前我曾在下界同罗睺斗了半生,后将其封印,如今我感应到封印动摇,想回下界加固。” 上界与下界有明确划分,除了天道,无人敢私自跨界,不仅风险极大,还会得罪一方天道。 “罗睺。”陆霄沉吟片刻,规则悄然运行,让他知道罗睺往事。 混沌魔神,以杀证道,最后被鸿钧封印,如今数万万年过去,那处封印已独成一处秘境,而这处秘境的确有开启之兆。 罗睺秘境由道祖封印,就算开启也并非人人都能去的,还需要能与道祖气息匹敌的东西,也就是被分散藏匿的秘境钥匙。 陆霄略为感应,竟然发现有一把秘钥就在云出大陆与乾元大陆的缝隙通道旁。 手指微微扬起,他心思一动道:“此事本天尊来处理,鸿钧圣人请放心。” 鸿钧微垂下头拱手道:“天尊,我与罗睺宿敌多年,只需我下界将封印加……” “不必,天道论会临近,鸿钧圣人还是好生准备罢。”陆霄淡淡道:“本天尊很看好你。” 以天尊自称,看来事成定局。 鸿钧淡漠的苍白眸子微微闪动,随后化作一片荒芜,道:“是,定不负天尊所望,鸿钧先行告辞。” 退至一半,鸿钧忽然停下:“天尊,罗睺虽杀孽沉重,但被封印数万年之久,罪已不至死。” “知晓,去吧。” “鸿钧告退。” 陆霄压根没把罗睺放在心上,不过他想起司空云洲正要参与遴选,从云出大陆去往乾元大陆,正好可以引导他去往大陆缝隙取得钥匙。 至于罗睺封印一事,就交给今后的司空云洲吧,也算是一次历练。 更何况他培养司空云洲,以及对下界的计划都是暗中进行,若是此时有上界的人察觉,为了不打破现有四九天道表面平衡,他们的定会想方设法将司空云洲,甚至司空云洲所处世界都扼杀萌芽。 既然不宜让外人前往,那还是他亲自去一趟吧。 陆霄心情不错,喝了一杯桃花仙酿后,一只略带酒气的黑猫忽闪而出,往下界去。 此时,司空云洲一行的灵鹿马车已经行至半途,司空云洲也早已醒来,于桌旁端坐。 桌上摆了一壶茶,还有一壶酒,灵力运转将酒温热,倾倒一杯温酒,一股淡淡的桃花香被酒气携带而出,冰冷的面上似乎都被暖化了些许。 上品桃花酿,入口醇厚清雅,有一种独特的暖意,是司空云洲最喜欢的酒。 就在此时,外面的马夫突然惊恐地大喊,灵鹿马嘶吼同马夫的惊慌声同时响起。 “小心!要撞了!” 杯盏中的酒液剧烈动荡,司空云洲眉头一皱,放下酒杯手重重往桌上一拍,一股霸道的灵力自掌心向外席卷,以马车为界限,马车之外的地界上凝出一层冰霜。 同时,原本要相撞的马车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扭转,司空云洲等人的马车被拦停在路边,马夫和其余四名弟子已经围在四周。 对面冲撞之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马车一共五辆,打头的那辆马车直接被司空云洲掀翻在地,剩下的四辆也歪歪斜斜停靠在一旁,没好到哪里去。 翻倒的马车内走出一位青年,身着蓝衣手执骨扇,端的是风度翩翩:“司空道友,下人失误,差点冲撞了您,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人有大量。” 只若他拿着扇柄的手没有捏得发白,尾指微颤,眼底没有深深的忌惮的话,就更完美了。 这就是元婴期修士的实力,一力破金丹万法,今日之举本是想挑衅试探一番,现在看来他还是大意了。 杯中酒液依旧留有余温,丝毫不受外界寒霜影响,司空云洲浅酌一口后起身出去,冰冷却浑然天成的面容露出,让对面的人都呆愣了一瞬。 司空云洲淡淡掀眸道:“云开宗宗主亲传弟子,云岚枫。” 云岚枫收起眼底惊艳:“正是在下,刚才失误实在抱歉,想必司空道友也是去皇城遴选,如今我的马车已毁,不若与司空道友同乘,也可把酒论道。” “不了。”司空云洲没看云岚枫,而是将目光从他身后的四辆马车上扫过,语气冰冷道:“道友还是管好自己的人吧。” 对面的云岚枫笑脸微僵:“那就叨扰了。” 司空云洲无意与他多话,吩咐道:“刘伯,继续走吧。 ”灵鹿马车绕过云岚枫一行人继续前行。 后方,云岚枫目光沉沉地看着离去的马车,面上闪过瞬间的阴狠和恨意,下一刻又恢复了谦谦君子作态。 司空转身往马车里走,就在要掀开车帘的他一瞬间,他心头突然重重一跳,猛地掀开车帘往里一看,一直黑猫正蹲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 黑猫前爪并拢端坐着,尾巴规矩地盘在身侧,幽深的黑眸正盯着他,微侧的头似乎带着些许嫌弃,仿佛在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熟悉的姿态,才是他的阿九! 司空云洲惊喜地大步过去:“阿九!” 陆霄熟练地跳开两步,躲开了司空云洲的拥抱,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司空云洲扑了个空,也不恼,就在陆霄先前蹲坐的凳子上坐下来,鼻端捕捉到黑猫身上残留的丝丝桃花香气,看了看桌上酒杯笑道:“小馋猫,是不是偷喝桃花酿了?” 说着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在黑猫面前扬了扬,然后一口喝掉。 沉寂半个多月的冷眸此时多了几分狡黠的笑,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苍白的面上多了几分血色。 一旁看着他的陆霄脑子里恍惚多了四个字:人面桃花。 黑猫视线一转看向云洲手中的桃花酿,这里的酒同上界的桃花仙酿完全没有可比之处,但现在他却生了些许好奇。 改日找来尝尝也无妨。 “阿九,想不想尝一口?”司空云洲重新拿了个小杯子,往里面倒了点温酒,放到自己面前。 黑猫微微低头,视线跟着放到酒杯上,司空云洲淡笑道:“想喝就自己过来。” 陆霄:…… 黑猫头一转跳到榻上小憩,并没有想喝的意思。 司空云洲微微失望,不过阿九回来就好,不过这里距离司空府少说也有上万里,阿九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找到他的马车,偷偷钻进来。 疑惑的目光落到黑猫身上,司空云洲这时意识到,或许他的阿九不是简单的有灵性,而是真的不一般。 第20章 找到发带 阿九回来了,此行必然是要带上的,只是能带去皇城,又能否带去新大陆呢? 临近皇城,司空云洲唤来另外四名弟子道:“我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云洲少爷尽管说,我们一定尽力去做。” 视线落在阿九身上:“马上进了皇城,我出去太过招摇,你们帮我打探下灵兽能否随主人一同通过大陆通道,或者灵兽有没有办法跟随主人进入乾元大陆。” 四名弟子拍着胸脯道:“放心,这件事抱在我们身上,一定打听出办法来。” 灵鹿马车很快驶进皇城,来到提前预定好的酒楼入住,这酒楼定的是皇城最好的,不论是服务还是食宿。 司空云洲一行人下了马车,一踏进酒楼此处的气氛就变了,除了酒楼里的凡人伙计之外,其余修士都一副对他们避之不及模样。 有些人聚在一起对着他窃窃私语,随行弟子可能不知,但他元婴期修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美人是谁啊?不会是司空家的倒霉鬼吗?” “以这容貌,可不就是嘛,咱们可得离远点,免得被染上霉运。” “可惜了,上天果然是公平的,虽然长得好看天赋又高,可那气运实在是低。” “普通人都比他强,你看他身后还跟了只黑猫,看着怪渗人的。” “哎呀那黑猫看过来了,是在看我们吗?” “别说了别说了,躲着点就好。” 司空云洲假装没听见,目不斜视地穿过前堂,从小二手中接过房间钥匙,带着四名弟子以及身后的陆霄就上楼。 走在楼梯上,迎面下来了一位穿着华丽的修士,对方先是被司空云洲摄人气势所震,紧接着又被俊逸天成的容貌惊艳,下一刻似乎意识到对面是什么人,大惊失色地跑了。 “少爷,他们这……” “不必理会。”司空云洲抬手道:“进去休息吧,休息好了就去打探消息。” 至于这些人的态度为何这般奇怪,并不难猜。 如今来皇城的绝大多数都是参与遴选之人,大陆遴选不仅靠实力天赋,最关键的还是看气运,他们自然不愿靠近一个倒霉之人。 气运玄之又玄,据说可为身边人所影响,他们不过是怕被影响了气运罢了。 司空云洲的房间是地字一号,虽然定不起天字号,但地字号也不差。 “阿九,累了吗?” 陆霄微微瞥了一眼司空云洲,站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喜人靠近,也不想被人抱着,所以是跟着走进来的。 司空云洲将清洁法诀扔到猫身上,将方才走路时沾染的灰尘去掉,黑猫这才跳上矮凳端坐。 有阿九相伴,时间似乎都过得快了些。 不多时,外面传来吵闹声,司空云洲听了几句后,起身推开窗往外看去。 酒楼前来了三名修士闹事:“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住,酒楼开着不就是让人住宿的吗!” “就是,我们有的是灵石,害怕付不起费不成?” 四位高壮的修士拦在门口,店小二在一旁解释道:“各位客官抱歉,本酒楼房间已经订满了,若是你们继续闹事,我们将会采取强硬措施。” “强硬措施?这可是皇城,你还敢打我们不成!” “据说酒楼后台硬,难不成想仗势欺人?” 店小二但笑不语,身后的告状修士也胸膛一鼓,四双虎目瞪着几人。 这时又有四辆灵鹿马车行至酒店门口,里面的人下了马车,看都不看闹事的人一眼,出示身份令牌后径直进了酒楼。 那三人又不满了:“凭什么他们能进?” 店小二:“他们是提前预定了的,来人,把他们带走。” 四名高壮修士往前方一站,那三人立刻被吓了一跳,一边往后退一边虎着脸道:“呸,什么破酒楼,以多欺少仗势欺人,求我们也不会再来你们这里!” 店小二狠狠给了他们一个白眼,随后一转身就进了酒楼,谁会求他们来,他们这酒楼每天都是爆满的。 不为别的,就为这酒楼背后的当朝五皇子,修真界公认的气运之子,谁敢招惹? 寻常的闹剧,并无甚稀奇,不过司空云洲倒是对刚才进去的那一行人有点在意。 刚才进去的就是云岚枫等人,只是在云岚枫身侧有一灰衣兜帽的男子,司空云洲多看了两眼,那人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闹剧收场,司空云洲转身背对着窗外,饶有兴趣地看阿九在房间里转悠,一头青丝被发带束着披在身后,轻轻搭在窗沿上。 最后陆霄选择在软塌中央团成一团睡觉,看来那里是他选中的住所。 司空云洲唇角微勾,转身关了窗户后坐到床榻上开始修炼。 而在他身后,正来酒楼视察的容澈刚下马车,微微一抬头就发现二楼窗前一道挺直的背影,以及背影头发上束着的发带。 精致的玉色发带,以及尾端熟悉的冰蓝色灵玉,这是……是那个人! 容澈心跳一阵加速,此刻的他竟然有些紧张,终于找到了,他快步进了酒店想问那里住的是什么人。 突然,前方猛地窜出一道宝蓝色身影将他拦住。 云岚枫惊喜地看着容澈,优雅中带着急切招呼道:“见过五皇子,我是云开宗的大弟子云岚枫,不知是否有幸请五皇子一聚?” 五皇子,气运之子,没想到真的让他遇见了! 容澈神色一片温润,态度却格外疏离,温声道:“抱歉,暂时不方便。” 说完就越过云岚枫往酒楼里面走去,径直去了柜台前。 在他身后,一向温文尔雅著称的云岚枫脸僵了一瞬,随后黯然神伤地退到一边,实际上脚下却是离柜台进了几步。 掌柜的不在,临时负责登记的小二恭敬道:“五皇子,您有何吩咐?” 容澈平复了下略为急促的呼吸,他马上就找到那人了,能从他手中取走发带,能……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人。 “地字……”就在他要问出声时,忽然注意到周围如狼似虎的目光,此时大堂中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甚至有人特意进来看,似乎这样就能分走他一些气运。 容澈面上愈发疏离,话音一转道:“给我安排地字二号房,我最近会住在这里视察酒楼。”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此话一出,酒楼中的声音又嘈杂了几分,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甚至楼上房间里的客人也尽数涌出,围在大堂中。 涌进大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容澈周围,其余地方几乎站满,就连一旁的云岚枫听到容澈要住在酒楼的消息后,都惊喜地睁大了眼。 “唰。”折扇展开掩住过度的惊喜,这酒楼还真的来对了。 而容澈就趁着众人震惊之时,轻声随意地问了句:“哦对了,地字一号住的是谁?” “回五皇子,是司空家的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传闻中的病秧子倒霉鬼? 前一阵子病入膏肓,最后不仅没事还突破元婴的天才? 容澈激动得一脸通红,他似乎窥探到了司空云洲另一个大秘密。 病秧子病情突然好转,以九转雷劫突破元婴,不仅如此,外人口中的倒霉鬼,实则是可能比他气运还盛的大气运者? 这种独占整个秘密的感觉太好,幸好,幸好刚才没直接问出。 怀揣着异样的兴奋,容澈拿着钥匙上了楼,地字二号房就在一号房的隔壁,在路过一号房时,容澈忍不住停下看了看,普普通通的房门在他眼里似乎都变了个样。 直到身后有人上来了,他才继续往前走进了地字二号。 而容澈一走,酒楼大堂可就炸开了锅,气运之子同他们同在一座酒楼住,他们通过遴选的几率一定更大了! 有后来的人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般兴奋?” “你还不知道啊,五皇子,就是气运之子,他住进这间酒楼了!” “什么?气运之子住在这里?”来人一脸惊讶,随后就是狂喜。 他也是来参加大陆遴选的,不是宗门世家的人,而是散人,云出大陆那么多散人最终通过的只能有一人,他也不过是来碰碰运气。 可这运气也太好了,竟然遇到气运之子入住酒楼! 那人高兴得红了眼,似乎看到了自己通过遴选的希望,一举冲破人群挤到店小二面前高举钱袋喊道:“柴房,柴房我也住!给我来一间柴房也成!” 店小二:“抱歉,柴房都没有了。” 一旁的人有样学样:“那就大堂,大堂也成!” “对,我们也愿意挤在大堂!” “不说了,五皇子住多久我就在大堂吃多久!” 就连先前来找茬,临走时说求也不来的三人也悄悄混入人群,找了个大堂角落赖着不走了,他们也想来蹭蹭气运。 万一就遇上了呢?五皇子不是轻易能见到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本来住在地字二号的修士,此时正满意地从天字一号间出来。 他一开始得知隔壁是司空云洲时,感觉天都快塌了,就算突破了元婴又如何,修真界谁不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倒霉,。 而住在司空云洲隔壁的他也真是倒霉透了,正犹豫是走是留时,店小二来告诉他可以免费调换房间,从地字二号换到天字一号。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立刻拿起包袱就跟着走了,不仅远离了司空云洲,还能去体验一把天字房! 他这运气可真是好绝了! 他美滋滋地从奢华的天字房出来,正准备去大堂差点东西时,被大堂嘈杂纷乱的一幕吓到了。 随手拉过一旁的道友问道:“道友,这是发生了什么?” “害,气运之子五皇子入住了这处酒楼,就住在地字二号房!” 听前半段那人还跟着兴奋了一瞬,可听到后半句他就傻眼了,住在哪里? 地字二号房? 他不是刚从那里搬出来吗,怎么五皇子就住进去了? 难不成,难不成那个房间有什么隐藏的好处,所以五皇子才会想调换房间住进去? 也是了,定是那房间有什么奇特之处,不然的话平白无故怎么会给他住天字一号。 这,这真是……亏大了啊! 早知道就算隔壁司空云洲倒霉透顶,他也要住在地字二号,那可是气运之子都看好的房间。 这人捶胸扼腕,在周围一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摇晃着上了楼,去了他的天字一号。 外面有人欢喜有人愁,此时司空云洲也在愁,出去打听的弟子回来了,也的确打听到了带阿九一同前去的办法。 第21章 契兽阿九 五皇子容澈住到了隔壁,司空云洲是知道的,更为直观的是门外走来走去的人多了。 时不时就有人不经意路过这里,试图偶遇五皇子,若能得到气运之子青睐,未来就将前途无量。 司空云洲倒不怎么心动,他的未来是天道给的,需要自己去争取筹码。 “叩叩。”两道叩门声响起,司空云洲起身开门。 门外,店小二恭敬地低着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道:“这位客官,很抱歉外面的吵闹打扰到您休息,这是我们五皇子送您的歉礼。” 托盘上一碗晶莹剔透的燕窝,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司空云洲接过道:“多谢五皇子。” “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燕窝品质上佳,充满滋补的灵力,他先是拿出阿九的小碗,舀满燕窝放到阿九的软榻上,这才自己吃起来。 一入口,就有一股柔和的灵力自舌尖往体内浸,有些虚弱的身体似乎都轻松了些。 至于陆霄,不感兴趣地看了燕窝一眼,就继续倒头睡觉了。 而门外的小二夸张地舒了口气,这可是五皇子亲自交代的,那份“歉礼”也是五皇子亲自精挑细选的。 其他地字房的人可没这个待遇。 不过这样一个仙人般的人物,也难怪会被五皇子看中,以他看楼下那些又躲又跑的才是傻子。 转身往回走,又遇到那些来晃悠的人,小二脸一虎道:“你们哪个房号的?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 外面又是一阵说话吵闹声,不多时便彻底安静下来,司空云洲也乐得清静,就在这时外出打探的弟子回来了。 司空云洲坐在桌前,见几名子弟频频看向门外,于是询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弟子关上门道:“有人在楼道里乱走,被五皇子亲自赶出酒楼了,说是打扰到他休息。” “也是那些人贪心,想见五皇子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司空云洲认可地点点头,随后追问道:“可打听到消息了?” “打听到了,按规定是不能带灵兽进入的,但如果是契兽的话就可以。” “契兽?” “对,契兽,就是同人定下契约的灵兽,它们可以跟着进入大陆通道,但契兽在云出大陆十分冷门,少有人走契兽这一道,更少有人会契约法阵,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就是,我们现在住的酒楼就有一人会,而且十分精通。” “他现在就住在云洲少爷您的隔壁,五皇子容澈,走契兽这一道的修士,并且传闻十分精通,关于契兽,我们也没打听到多少,具体如何进行有何条件也不知晓,若是有机会,云洲少爷可以找五皇子询问一二,不过据说五皇子对人十分疏离,最不喜多管旁事,不知会不会帮。” 契兽,定下契约…… 四位弟子走后,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刚才的话还在脑中回荡,司空云洲陷入沉思。 云出大陆走契兽一道的修士着实不多,因为契兽一道难成大道,甚至被打为偏门冷门,以前司空云洲也仅仅知道有契兽一道,却从未见过。 如今他要是想去找其他契兽修士,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最为快捷也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找五皇子帮忙。 一开始他并无刻意结交五皇子的打算,但现在看来,就算是为了阿九,他也要想办法去见上一面。 总之有办法就是好事,司空云洲神情微舒,一转头发现阿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眼神不错地看着他,就像听得懂他们说什么一样。 司空云洲轻轻一笑道:“阿九像想不想和我签订契约?阿九莫要担心,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就算五皇子再怎么冷漠,他也一定要为阿九搏一搏。 黑猫一言不发,转身背对着他,堂堂天道,契约…… 且不说契约,就算不为契约他也要找个契机,将容澈送到司空云洲身边。 司空云洲未来的修真路需要个掩饰,会隐藏实力才能厚积薄发,低调行事是必不可少的,而容澈作为这个掩饰之物,该如何让他二人相识呢? 此时隔壁房里,挡箭牌容澈也在苦恼,为了不打扰司空云洲,他亲自出面震慑住那些想来碰运气的人,随后又精选上品灵燕窝相送,企图留下一个好印象。 接下来他又该如何去结识那人,才不会显得突兀呢? 传闻那可是修真界第一冰美人,不喜与外人亲近,身边更是连个朋友都没有,若是他并无意同他深交,他又该如何? 但若是成了,他不就是司空云洲第一个朋友? 容澈又是一喜,再度庆幸自己在所有人之前发现了这个宝藏人物。 有时候一件事,所有人都巧妙地想到一处之后,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陆霄不动神色地在司空云洲面前走了一圈,引起注意后在燕窝小碗边上嗅了嗅,却不吃,就静静地看着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看了看动都没被动过的燕窝,想了想道:“阿九,不喜欢吃这个?” 黑猫甩了甩尾巴,像是在默认。 司空云洲眸光一转,故意道:“是的话就叫一声。” 陆霄心不甘情不愿:“……喵。” 短促的一声,配上一副无奈抗拒的神情,成功把司空云洲逗乐了,心满意足地起身出去给猫找吃的。 正好,出去看看能不能见到五皇子。 此时,听到隔壁开门声的容澈也动了,猛地起身捋了捋衣摆,急切地推门出去。 一出房门就看到前方那道熟悉的背影,纤瘦清冷散发着一股独特的寒气,又带着一众病态的强势,每一寸都完美至极。 还有那根熟悉的发带,是司空云洲! 容澈调整了番神态,端的是矜贵皇子,不动声色快走几步,上前道:“前面那位道友,请等一等。” 司空云洲闻言转身,心里顿时也是一喜,这不就是他想找的五皇子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一向紧抿的薄唇微微勾起,冰冷无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善意。 仿佛冰花绽放时的华光,容澈眼底满是惊艳,赶紧收起那抹痴愣道:“这位道友,我是当朝五皇子容澈,不知道友是?” 司空云洲轻轻额首:“司空世家司空云洲,见过五皇子,久仰大名。” “不敢当,不愧是修真第一奇才,如今一见果真风姿不凡。”容澈斟酌道:“我与道友一见如故,心生结交之意,不知司空道友意下如何?” 他面上温文尔雅,心里却是紧张不已,甚至开始后悔这般突兀的请求,会不会唐突了? 就在他手心捏紧时,司空云洲浅淡地笑了,这一笑让此方天地失色,也让容澈的心落了回来。 只听耳边一阵天籁响起:“五皇子也是天资过人,云洲荣幸之至,不若一同把酒论道。” 容澈心头狂跳,面上却是愈发的冷静沉着,稳稳道:“大善。” 司空云洲也很满意,一挥手打开房门结界道:“我要去为我的猫找些吃食,容道友在房中稍等片刻如何?” 大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拒绝?还是先将人带进房中为好。 容澈亲和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司空道友自去便是,想吃什么问掌柜的拿,正好我这里有些佳酿,今晚不醉不归。” “多谢,云洲去去就回。” 目送司空云洲离开,看着那乖顺的发带,容澈心中微叹,谁说第一冰美人不近人情,常年冰山面容?都是偏见。 刚才那一丝浅笑,竟晃得他差点回不过神。 而且司空云洲见他时,眼里并没有贪婪和攀附之意,只有单纯的结交,可见品行。 司空云洲对容澈的气运本就没有觊觎,想要相交也一片坦然,但这落在容澈眼里就成了司空云洲气运非凡,比他这个气运之子还要强大,所以才对他的气运不屑一顾。 意识到这一点,容澈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更高兴了,司空云洲果然是他要找之人! 司空云洲离开后,容澈飘飘忽忽地推开地字一号房门,这里就是司空兄住的地方,似乎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他一脚踏入,目光看进房中,一眼就看到软榻上有一只黑猫。 黑猫正低着头吃东西,小碗里正是他送给司空兄的燕窝,相比这就是司空兄口中的猫了。 就在容澈打量黑猫时,突然,黑猫猛地一抬头,幽深的猫瞳撞入容澈眼中,警惕戒备审视以及……淡淡的敌意。 容澈承认,他修行契兽一道多年,今日竟然被一只小猫镇住了。 不,司空云洲养的,不能以一般小猫看来,居然用一双猫眼中表露出这么多情绪,容澈仔细打量一番后,惊讶地出声:“这是……高级契兽?” 紧接着,黑猫四脚一迈纵身一跳,从软榻跳到桌旁的矮凳上坐下,尾巴尖在小碗边上不经意地一扫。 瓷碗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脆响,剩余的半碗燕窝打翻了。 第22章 结契成功 司空云洲端着一叠蒸鱼肉进来,就看到阿九的小碗被放到桌上,里面空空如也,而阿九正同五皇子一左一右坐在桌旁。 容澈见他看着碗,遂解释道:“你的猫打翻了碗,我就擅自将碗捡起来,清理干净。” 左右修真之人,清洗东西也不过一个法诀的事。 司空云洲恍然,将鱼肉放入小碗中递给阿九,道:“多谢五皇子,阿九任性,他吃不惯燕窝,这才出去找来鱼肉。” “它不吃……”容澈说着转头,猛地再次撞进那双猫瞳,心头一跳,气运之子的趋利避开让他下意识打住了话头。 他想说,他明明看到这猫吃得挺欢的。 轻轻摇了摇头,跳过这一茬道:“不吃也无妨,司空道友请坐,你也别唤我五皇子了,叫我容澈便是。” 司空云洲坐在他身旁:“容澈,你也可唤我云洲。” “云洲。”容澈笑意愈深,视线一转道:“云洲你这发带倒是精巧,给我的直觉很是不凡。” 司空云洲微微讶异,不愧是气运之子,竟然能感觉出这发带的不对劲。 他道:“这是我偶然在一处山洞中得来的,一件很不错的灵器。” 地阶法器气息自主隐藏,现在看起来也的确像是普通灵器,若非容澈之前就见过,恐怕也是看不出来的。 容澈心道果然,不愧是司空云洲,能与他匹敌气运之人,果然不凡! 两人一个气息冷淡却有心深交,一个温和有礼热切相待,一冷一温二人,倒是聊得很自然愉快。 不多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响,陆霄将碗推开,里面的鱼肉已经吃干净了。 司空云洲立刻上前收拾,一旁容澈见了道:“你这猫倒是颇具灵性,看着像是开了灵智的。” “阿九的确很聪明。”他顺势道:“实不相瞒,关于阿九,云洲有一事想问。” “哦?云洲尽管说,容澈定知无不言。” 司空云洲说明阿九的情况,以及想契约阿九的想法。 容澈细看了黑猫后道:“刚我进门时就发现此猫很有灵性,猜测是高阶契兽。” “高阶契兽?” “是的,既然云洲你想尝试契兽,那我先同你说说灵兽和契兽的划分,如今修真界最为普遍的还是灵兽,它们体内含有灵气,比毫无灵气的凡兽更为聪明,但终究还是没开灵智的,而开了灵智的兽类统称为契兽。 只有开了灵智的灵兽才能被契约,也因此被叫做契兽,当然阿九明显是开了灵智的。契兽以灵智天赋来划分,可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以我之见,阿九能算是高级灵智契兽。若以实力划分,共分为九阶,阿九的话……” 他看了看黑猫,虽然身姿流畅矫捷,但少了些力量感,保守估计是高级二阶契兽。 “所以,阿九非常符合契约条件。” 闻言,司空云洲心底一松,他早就察觉阿九的不普通,现在无比庆幸阿九的不普通。 容澈继续道:“契兽对于我们修习这一道的人而言,就相当于剑修的剑,医修的药,阵修的阵,它们就是我们的左右手,是我们的一部分,所以契兽的首要条件是,需要得到契兽的认可和配合,你确定想契约阿九吗?” 司空云洲毫不犹豫:“想,阿九定会配合我。” 一旁的陆霄也不知何时走近了些许,侧着耳朵似乎也在听,猫瞳盯着地面好像在发愣。 他在想,定下契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好他需要跟着去开启秘钥通道,而且如果他与司空云洲之间签订契约,还能免除背叛这一隐患,今后也能放心大胆地培养司空云洲。 曾经的背叛他见过太多,避免今后发生猜忌,果然还是定下契约较为稳妥。 只是定那种契约合适呢?既要保证相对的忠诚,又要体现互相的尊重,以免司空云洲得知后心生记恨。 虽然他们是利益关系,但想要长久就不能轻视。 黑猫尾巴左右来回甩动,这边容澈也说到了契约种类问题。 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本旧书,熟练翻开某页道:“这是我初学时看的书,里面有我的笔记详解,你看这里所记载的,契约种类不外乎这几种……” 契约按强弱也分会分级,总共多少等级至今是个谜,人与灵兽的契约有主仆契和友契,主仆调忠诚和绝对臣服,主人死契兽也亡,它的契约印记为银白色,我们通常用的是友契,束缚少,它更强调与契兽长久相伴,互相信赖相辅相成,契约印记为金色。 说着容澈抬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金色繁复印记:“这就是我的契印。” 司空云洲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友契那一页,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友契, 他往后翻了翻书页,好奇问道:“那有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契约?” 别说,还真有。 容澈道:“人之间的有常见的生死契,契印为深灰色,同生共死共享一切疼痛,用此契的十分少见;人之间也有友契,就相当于结拜之意,只是一个表面东西,最为常见通用的还是姻缘契,契印为淡红色,夫妻同心不得背叛,契成则长相厮守互相忠诚,也是最为尊重双方的契约。” 司空云洲还想再了解下友契,忽然容澈腰间玉佩亮了亮,容澈目露惋惜道:“云洲兄,看来今晚不能同你畅饮了,宫中找我有些事,我们改日再聚如何?” “甚好,下次再向容澈讨教。” 容澈将书推给司空云洲:“这本书于我已无用,就赠与你吧,上面有详细契约方法,云洲你也可以尝试尝试。” 以云洲的本事和天赋,应该用不着他操心,他对司空云洲充满信心。 说完,容澈就匆匆离去,趁夜进宫了。 司空云洲拿起桌上的书,目光一转发现阿九也在看着书,轻笑道:“阿九,待会儿你可要好生配合我。” 陆霄转头看着他,神色莫名。 刻画契约法阵,需要灵石和灵液,刚好这两样司空云洲都有。 招呼阿九坐到地上,距离司空云洲一步远。 将友契的刻画方法牢牢记在脑中,司空云洲沉气凝眸,灵石灵液齐出,指尖微动两者就按照他的意愿落于地面。 法阵类似于阴阳八卦阵,却更为精巧繁复,将他和阿九连接起来,每一处都不能有丝毫疏忽,对灵力的把控要求根号,司空云洲必须全神贯注。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云洲额上也生出一层薄汗,只要控制着最后一颗灵石嵌入,此阵就成了。 可就在那灵石要落入指定空隙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自法阵中出现,猛地将司空云洲的指尖弹开,那颗灵石也并未落入空隙。 灵石滚落在阵法他与阿九之间,发出一阵轻响。 司空云洲见此,心道契兽果然并非想象中那般容易,第一次尝试就失败了。 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长时间精准的灵力操控让他有些脱力,司空云洲一手扶额微微阖目,试图甩去脑中的眩晕之感。 可就在他闭眼之时,阵法中突然闪烁起几道红芒,原本的阵法纹路在这瞬息间发生改变,紧接着法阵爆发出刺目的浅粉色光芒。 司空云洲心头一跳,修士的危机感迫使他顶着强光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眼角微微泛红,仿佛置身于一处浅红色的空间。 有一瞬间的心悸不安,紧接着他感觉手腕处一阵灼热,足足过了数息那光芒才消失。 司空云洲睁眼,地上以灵液灵石铺就的法阵已不见踪影,阿九不知何时跑到软榻上团成一团,想必也是被那道强光吓住了。 手腕处还有轻微的灼烧感,司空云洲一抬手,发现冰白的手腕上多出一个拇指盖大小的,浅粉色的桃花印记,花瓣上有浅金色繁复花纹,两根花纹蜿蜒之中央交错盘旋,形成两股纯金色花蕊。 在烛光下仔细一看,金纹同浅粉相交缠,竟有流光溢彩之象。 这是……契成? 司空云洲仔细感应,果然感觉到他与阿九只见多了某种联系。 可这是何种印记? 这花蕊的确是友契印记的金色,可这浅粉色花瓣……他看着倒是像姻缘契了,不过怎么可能,姻缘契是人与人才能定的。 难不成契约出错了? 司空云洲心里一慌,面色微微发白,一股冰寒之气自体内散发,可目光一触即软榻上的阿九,那股寒气瞬间一收。 他上前不放心地道:“阿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若是觉得难受,我们就像想办法解除了。” 早知会如此出错,他就不自行尝试了,司空云洲有些着急,接着他见阿九站起身,似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冷傲地转身跳到床尾。 身姿矫健动作有力,不像是出问题的样子。 司空云洲这才松了口气,回过头去翻那本契兽书,试图从里面找到原因,若是找不到只能等容澈从宫里回来再问了。 床尾的陆霄再次团成一团,并未理会耳边书声。 堂堂天道,以规则为笔作出法阵,亲自定下的契,可不是谁都能解除的。 司空云洲,既然是你想要定契,今后可不能后悔,容澈那点本事可帮不了你。 次日,司空云洲难得地走出房门,同另外四名弟子到大堂点了几壶灵茶。 大堂里的人依旧不少,都是不死心想来见见气运之子的,但即便此处人多,几乎满座,司空云洲周围依旧有一圈空地。 司空云洲乐得清闲,执一盏茶看向门外。 昨晚奇怪的契印虽然没什么异样感觉,但他始终放心不下,此时容澈还没回来,他等不及就来大堂走走,顺便等容澈。 一名矮胖的年轻富家公子晃悠悠下了楼,衣着金贵华丽,金饰银饰不要钱地往身上堆,显得有些庸俗浮夸。 这富公子也不在意别人看法,一个人溜溜达达往下走,见司空云洲那边没人就下意识过去,刚在隔壁桌空位坐下,正要点些吃食时,忽地一抬头,对上司空云洲散发冷意的双眸。 “吓!”小胖子夸张地起身,一双眼睛是瞪得溜圆,踉跄着退后几步。 那动作同他衣着一样浮夸,显得有些滑稽。 这人正是司空云洲进酒楼时,在楼梯上遇到的修士。 司空云洲心里有些好笑,不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那小胖也觉得自己过于夸张了,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四下看了看没有空位,只好硬着头皮重新坐下。 胖胖的身躯抖了三抖,颤着声招手道:“小二,所有招牌菜给我来一道。” “好嘞!客官稍等!” 小胖子欲哭无泪,周围的路都被看热闹的人堵住了,走也不太敢走,修真界第一天才美人,也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更何况,他也的确饿了。 饭菜很快就端上来,浓烈的香味和灵气抚平了小胖心里的创伤,美食面前,他忘了身后还坐着司空云洲,大口大口吃起来。 “客官,这是送您的茶水。” 这是一道清亮的女声,不是酒楼小二的,一旁的司空云洲闻声抬眸看去,一名红衣女修正将茶壶放到小胖的桌上,正是此酒楼的掌柜。 而更吸引司空云洲的,是这女子眉心的花瓣印记。 两瓣紧挨的桃花瓣,颜色是明艳的玫红,正散发着些许阵法气息,不同于他的完整的,浅粉色的桃花印,但还是有些相似之处。 见女修要走,司空云洲叫住道:“这位掌柜的,请留步。” 女修应声转身,眉目风情一挑,笑道:“这位客官,有何时吩咐?” 司空云洲熟视无睹,专注地问道:“敢问掌柜眉心,是何种印记?” 女修抚上眉心,垂首一笑道:“这个啊,这是我与夫君的姻缘印,这位俊美郎君也想同我了解一二?” 司空云洲眸色微凉:“不了,多谢掌柜的。” 那女子掩面一笑,打趣着走开了:“小郎君真无情,就算你想,我夫君可不同意。” 司空云洲面色不变,而是沉思着抚上自己的手腕,摸不准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一盏茶喝完,司空云洲起身准备回去,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喧哗,转身一看正从门口进来的,可不就是容澈。 司空云洲一喜,正要上去询问时,突然云岚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带着几个人结结实实地将他挡在身后。 云岚枫瞅准时机,身边弟子帮着拦人,自己当先迎上五皇子,折扇于掌心一合,自认风度翩翩道:“五皇子,我们又遇见了,可真是有缘。” 容澈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疏离道:“云道友,又见面了。” 说完他就想越过云岚枫,他看到司空云洲就在后面,难道是来迎他的? 容澈心里一喜,面上也多了几分笑。 迫不及待往前走了两步,他怎么好让云洲等他。 云岚枫见五皇子回应了,好像还冲他笑,心道有戏再次一跨步拦住道:“即是有缘,不若一起去喝茶论道如何?我对五皇子的契兽之道十分感兴趣。” 当然,他对五皇子的气运更感兴趣。 容澈眉头微皱,依旧疏离有礼的拒绝:“不了,本皇子还有要事。” 他看向后方,目露欢喜期待,司空云洲心领神会地喊道:“容澈,我们……” “云洲,不得无礼!” 话还没说完,云岚枫突然高声呵止,司空云洲话语一顿,面色不愉。 紧接着,自以为找到突破口的云岚枫正义凌然挺身而出,正大光明往前迈了半步。 他谴责地看着司空云洲,沉声道:“司空道友,这里是皇城,进了皇城就要守皇城的规矩,怎能直呼五皇子名讳?你也太大意了。” 随后对容澈致歉道:“五皇子,司空道友是我的好友,他自小呆在司空府没出过门,不知皇城规矩,刚才稍有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我在此替他赔个不是,我来担着便是。” 这话说得巧妙,一边点名司空云洲的无礼,一边又说司空云洲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同时主动担责彰显大义。 只可惜云岚枫这点小技巧,容澈在宫里见识得多了,压根儿不放在眼里。 明捧暗贬,好啊,这些人就是这样对云洲的?明明那是他好不容易寻到,要放在至交之位的人。 容澈冷冷一笑,道:“哼,你担不起。” 云岚枫笑脸一僵,突然厚些后悔在五皇子面前卖弄。 这种拉踩的路子一向好用,通常对方也不会真的对他置气,难不成今日要出问题了? 万一五皇子真怪罪到他头上怎么办? 云岚枫额上微微冒汗:“这,那,五皇子是想如何处置?司空道友从小身体抱恙,怕是受不住您的火气。” 容澈戏谑地笑了笑,毫不留情打击道:“云洲当然不用受着,他与本皇子可是至交好友,本皇子又怎会因为一个称呼同他置气?” 他微微弯腰,目光尖锐犀利地看着云岚枫:“你说呢?云道友?” 云岚枫傻眼了,大堂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最倒霉的病秧子怎么就成了气运之子的好友? 尤其是云岚枫,他面上一阵发热刺痛,磕磕巴巴道:“是,是,怎么会呢,当然……不可能怪他。” 是啊,怎么可能呢,怎么一夜之间司空云洲就攀上了五皇子呢? 刚才自己那一出,可不就像个耍猴的,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 云岚枫颜面尽扫,还强撑着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司空道友真是好运气。” 容澈大方肯定道:“那是自然,云洲运气很好。” 说着,他越过云岚枫,同司空云洲并肩上了楼,消失在众人眼前。 云岚枫立在原地,嘴角的笑僵在脸上,神色晦暗地看着司空云洲离去的背影,能跟在气运之子身边,运气当然不会差。 他悔,也恨。 不管是云岚枫,还是刚才的闹剧在司空云洲眼里都不值一提,只当一场小小的笑话看过,现在更紧要的是奇怪的契印。 引着容澈进了屋,他迫不及待掀起衣袖,露出奇怪契印道:“容澈你看看,这是什么契印?” 容澈应声一看,随后惊讶道:“嗯?姻缘印?不对……这是什么契印?” 第23章 遴选开始 第一眼,容澈看到显著的浅粉色桃花标志,以为是姻缘契,但下一刻就否定了。 且不说他所知道的姻缘契里,没有如此完整的桃花,颜色也完全不对,就说姻缘契的条件,阿九也不可能满足。 姻缘契作为人与人之间的契约,一大条件就是双方都拥有神识,而契兽是不具备神识条件的,不仅如此姻缘契还要求契约双方同心同愿,同想相伴永久互相信任。 即便是高级灵智的契兽,也不可能达成这一心理条件,毕竟在契兽的世界里,人类只能是主人或者好友。 所以,他果断排除了姻缘契的可能。 司空云洲闻言,更是忧虑道:“我倒希望这是姻缘契,而不是其他奇怪契印,可既然不是的话,那是什么呢?” 容澈也拿捏不准,这契印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是这契印上繁复的金色阵纹看久了,竟然让他神识眩晕。 再去细看,竟然看不清纹路的确切走向。 他沉吟道:“云洲你说你用的是友契法阵,那你再画给我看看。” “好。”以灵石灵液为引,在一旁空地上刻画。 这次法阵中央没有他和阿九,因此法阵并未生效,只有一个轮廓。 容澈绕着法阵走了两圈,疑惑道:“是友契没错,分毫不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空云洲道:“当时有一颗灵石没能成功嵌入,我以为失败了,结果强光一闪就多了这个契印,这奇怪契印是否对契兽有影响,能否解除?” 这话像是给了容澈新的灵感,他从乾坤袋中严谨地取出灵石灵液,以及珍藏的灵露,重新刻画法阵。 这法阵耗神更大也更复杂,铺满了此处空地,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完成,做完这一切的容澈也满头虚汗。 他微喘着气道:“这是高阶解契法阵,能解现有一切契约,云洲你带阿九来试试。” 司空云洲点点头,一旁的陆霄听闻,猫瞳冷冷的一片漆黑,不屑地看了眼地上简陋的法阵,随后主动站到司空云洲对面。 黑猫神态自若,在阵法中央端坐着。 容澈激活灵石中灵气,法阵白光一闪,灵气自法阵纹路飞速流动,司空云洲惊讶地感觉手腕微微发热,数息之后…… 无事发生,契印仍在。 布阵的灵石灵液已耗尽,黑猫甩了甩尾巴悠悠跳开,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看着他们。 昨日想方设法,主动要同他结契,现在就想解开? 他凉凉地看了眼虚脱的容澈,就这点本事,真异想天开。 解契失败,容澈沉默良久,拉着司空云洲手腕翻看,最后轻拍掌心道:“无法解除,唯一的可能,这是更高阶的契印。” “高阶?” “是的,解契法阵等阶远低于契约法阵时,将解契失败。”容澈一改凝重,惊喜道:“恭喜云洲,第一次尝试就越阶突破!” 司空云洲听得云里雾里,直击重点道:“那这高阶契约对契兽是否有害?” “云洲大可放心,契约等阶越高,对你和阿九都更有利。”容澈解释道:“我给你的书是初阶法阵,你的契约应该还是友契,只不过云洲你气运非凡,机缘巧合竟然结出更高阶的契,是我目光短浅一时认不出罢了。” “当初我第一次结契,是同一只小白狐,当时也是自己凭感觉试着玩,结果感觉上出了点差错,最后契约非但没失败,还从初阶升到了高阶,而云洲你的则应是高阶之上!” 不愧是比气运之子还要强的气运,不愧是云洲! 容澈看司空云洲的目光更加热切,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气运祸害到身边人了。 至于自己可能被司空云洲气运所牵连,容澈毫不担心,甚至甘之如饴。 他满目惊艳地看着桃花契印,保证道:“若是云洲你不放心,我回去再问问师傅,看看他怎么说。” 一想到这可能是更高阶的,甚至可能高于现如今所有契约,容澈就坐不住了,当即起身想回宫找他师傅问问。 见容澈这样,司空云洲也放下心来,见他要走连忙拦住道:“等一等,我还有一问。” 容澈这才冷静下来:“云洲你说,问完我再走。” “我看书中说契兽可放入契兽空间,随身陪伴,不知该如何操作?” “这个简单。”容澈引他来到阿九前方:“你灵气运于契印处,神识联系阿九,同时默唤它进来便可,云洲你来试试?” 司空云洲点点头,凝视着阿九的眼睛,随后灵气运于契印处,一股温热的暖流自契印处往丹田处而去,丹田处一阵温热之气上涌。 毫无血色甚至堪称冰冷的面颊悄然多了两抹浅粉,陆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人神共愤的脸上,随后眼底闪过无奈,身影一动消失在软榻上。 与此同时,契印温度消失,司空云洲面容重新恢复冰冷,他能感觉到阿九在他契印中,伴在他身边。 这难道就是契兽空间? 可为什么……刚才给他的感觉,倒像是阿九主动消失的。 此念头刚浮现,一旁容澈就笃定道:“这便成了,云洲果真天赋奇才!” 司空云洲轻微疑惑,拇指摩擦着契印道:“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这样,云洲我接下来一段都要呆在宫里,我在大陆遴选等你。”容澈也没多想,他心心念念回宫去找师傅,研究自己的新发现。 闻言,司空云洲也不再怀疑,起身送容澈出门,能收进去就好,这样阿九就不用一只猫在房里等他了。 回到房中,解决心头大患的司空云洲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处于微勾状态,虽然看着依旧很冷,不负冰美人称号,却多了几分令人惊艳的生气。 将阿九放出来,给自己温了壶桃花酿,一手执杯浅酌,一缕多余的发丝散落到额前,身后发带微动那发丝立刻乖顺起来。 此时外面已至黄昏,混光亮光自窗外打入,落在白衣青年身上,晕染出些许烟火气,融化那浑身冰刺。 陆霄不禁多看了两眼,忽觉右爪上方微痒,漆黑的毛发丛中,一个米粒大小的袖珍契印正闪烁淡金淡粉微芒。 另一边,婉拒司空云洲的相送,容澈带着几名护卫下了楼。 大堂中的人立刻警觉,都伺机想上前攀谈,就连之前失了脸面的云岚枫都在,只是那笑多少有几分牵强。 真是不死心。 在侍卫的护送下,容澈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进了马车离开此处,上马车时目光随意一扫周围之人,心中轻嗤。 不仅不死心,还有眼无珠。 一个个对云洲避如蛇蝎,殊不知他这个气运之子,在云洲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若说他是溪中锦鲤试越龙门,那司空云洲便是潜渊之龙,皓月萤火岂能争辉? 怀揣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窃喜,容澈非常期待大陆遴选的到来,他等着司空云洲大放异彩。 到那时,他倒要仔细看看这些人后悔不已的模样。 各方弟子陆续赶来皇城,大陆遴选也即将开始。 这几日里,容澈让人送过几次信,告知他师傅的猜测,并确定司空云洲手腕上的是更高阶的友契,让他放心。 遴选当日,数千名参与弟子都等候在一处宽阔的高台上,摩肩擦踵地将高台了个挤满,在高台最前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玉石。 长碑形玉石高十丈,其上玄奥莫名的气息让所有人屏息仰望。 可即便如此拥挤的高台,在最前方依旧有一处稀疏地带,那边是司空云洲一行人所在之处。 前方便是测验气运的玉柱,恢弘气息扑面而来,越是临近遴选,所有人就越是不敢马虎,以至于现在更没人敢去司空云洲身边。 即便司空云洲同五皇子相交相识,即便司空云洲得五皇子看中,也没人敢率先去冒险。 万一呢?马上就开始遴选,万一跟着倒霉了怎么办? 当然,也不是没人心里有赌的成分在,一直在司空云洲身旁空地边缘徘徊,看着前方玉柱犹豫不决。 司空家其余四名子弟倒是没什么感觉,甚至自觉地将云洲少爷护在中间。 他们不争那点气运,只知道云洲少爷是最好的,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就在两方僵持摇摆之中,一名唇红齿白身材圆润的修士姗姗来迟,嘴里正专注地嚼着什么,晃晃悠悠地就往唯一的空地,司空云洲身边走。 顶着所有人目光在司空云洲身旁站定,那青年修士毫无所觉,手里还在往嘴里塞着灵果干。 今日起得早,钱宝根本没能吃饱,只能路上边来边吃,吃完手里最后一块儿果干,他才后知后觉地抬头。 唰——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美人,熟悉的……“吓!” 他怎么,怎么又走到司空云洲边上来了,钱宝欲哭无泪,可现在走也晚了,四周人山人海,连落脚之处都没有。 一切还是那般眼熟,身边人气势冰冷,钱宝感觉自己舌头都被冷气冻住了,嘴里的果干嚼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要是让他爹知道,自己没听他的话远离司空云洲,反而犯迷糊三番两次主动撞上去,可不得挨揍啊! 钱宝哭丧着脸,整个人都低落起来,他爹打人可疼了。 小眼神弱弱地瞅了瞅身旁青年,目不斜视身姿挺拔,往上是无可挑剔的绝世容貌,圆圆的眼中满是惊艳。 这就是仙人吗?修真界第一美人,也太过好看了吧,他怎么才发现。 钱宝很快沦陷了,非常乐观地心想:反正都走不掉了,站这儿就站这儿呗,若是过不了遴选,大不了回家继续陪他爹,乐得自在。 再者,这样一个大美人,竟然遭受如此冷待,简直让人心疼! 他相信,在美人身边运气一定都不会差,就像有美食的他心情总会很好。 小胖挺直了胖胖的腰,满脸认真地对一旁的司空云洲道:“这位道友,我是南方钱家的独子,名钱宝。” 司空云洲看了他一眼,心里依旧有些想笑,微微回应到:“司空世家司空云洲,钱道友,又见面了。” 美人连说话都这么好听,钱宝双眼发亮听得神识恍惚,现在更不后悔站在这里了,反正他爹远在南边看不到……吧。 不远处的人群见钱宝站那儿,有的人也跟着坐不住了,正想赌一把也过去结识一二,说不定还能趁机认识五皇子。 刚迈出一步,就被身旁人拉住:“你疯了,那傻子是南方钱家独子,家里富可敌国,进不进遴选都过得好,当然不怕被染倒霉,你呢?” 那人纠结道:“那五皇子……” “五皇子是气运之子,自然不怕司空云洲的霉运,你能同五皇子比?” 那人被这番话敲醒,一旁蠢蠢欲动的人听了也歇了心思,马上开始遴选了,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冒险为好。 就算想过去,也可以等五皇子来了,看他往哪儿走再说。 于是乎,所有人都选择静观其变,同时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钱宝,也不知究竟是嫌弃他傻,还是嫉妒他的无知胆量。 高台下方,同样站满围观群众。 钱金宝肥胖的身子被挤在人群中,他解决手上事情,连夜赶来皇城想看宝贝儿子遴选,结果进来看到了什么? 都说了别往司空云洲身边凑,他那傻儿子倒好,边吃边往那边走,站着还就不动了! 他气得帽子都歪了,尤其这时旁边认识的人还冷嘲热讽道:“这不是钱老爷吗?你儿子可真是大本事,结识的可是修真界奇才啊!” 钱金宝气结,却无法反驳,只闷闷道:“那是我儿有福气。” 周围人闻言都满脸戏谑,什么福气,恐怕是傻气吧。 测验高台的对面,还有一处高台,那是皇室成员以及乾元大陆来的人坐的地方。 三道钟声自上空传来,入口通道出徐徐走出一行人,当朝圣上,皇子大臣,以及几名穿着同一矜贵的月白锦袍修士。 想必那几位就是乾元大陆来人了,果真气质不凡。 五皇子容澈也随行其中,但他是要参与遴选的,所以行至一半就脱离人群,往测验高台这边走来。 台上众人立刻兴奋,主动让出一条通道,同时在旁边挨挨蹭蹭试图蹭点气运,只可惜全都被容澈的侍卫们拦下。 容澈径直走向司空云洲,周围的人见此也想跟上去,但容澈的侍卫团团围站,圈出一块空地,将五皇子及司空云洲牢牢护在里面。 众人捶胸顿足,这下好了,刚才是他们害怕过去,现在成了想过去都不行。 如此,最前方就只剩司空云洲及四个司空家弟子,容澈,还有一个傻乎乎的钱宝。 不过这下钱宝可不傻了,他高兴得浑身僵硬愣在原地,随后结结巴巴道:“见,见过五皇子,我,我是钱宝,钱家独子。” 容澈打量了下钱宝,温和有礼道:“钱宝道友,是个有福气的名字。”是个有眼光的。 钱宝当即喜得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可是他爹点名要他亲近的五皇子,如今他同五皇子说上话了,等回去后他爹就不会打他了吗? 果然,在美人身边,是不会运气差的。 钱宝美滋滋地想着,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晃瞎了一众人的眼,收获无数嫉妒。 一旁的司空家弟子也喜上眉梢,不愧是云洲少爷,他们也沾了云洲少爷的福,站到气运之子旁边。 几人迎着无数嫉妒的目光,得意地挑眉看回去,谁让他们之前躲着云洲少爷,这下后悔了吧。 周围的人也的确后悔了,尤其是之前想靠过来的那人,黑着脸甩开身旁友人,竟然当众决裂。 台下,原本抬不起头的钱多宝,现在也舒坦了,挺着大肚子满脸堆笑地享受周围人的嫉妒羡慕。 看着台上的傻儿子,欣慰道:“哎呀,不愧是我钱多宝的儿子,就是有福气!那五皇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亲近的。” 旁边的人脸都黑了,还勉强笑道:“恭喜钱老爷,改日一同喝茶畅饮?” “不了不了,我是个俗人,可喝不惯你们的茶。” 一场小风波,早就习惯各色眼光的司空云洲并不放在眼里,不过…… 他回头往右后方看了一眼,刚才他感觉到一股格外阴冷的视线,一转头却只看到一抹灰色的身影,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中。 天边又是三道钟声,宣告遴选正式开始。 一名乾元大陆修士起身,一抬手空中多了数千玉牌,齐齐漂浮在空中,甚是壮观。 “遴选抽签进行,你们各自将灵力随意打入一块玉牌中。” 话落,高台上数千道灵力自下而上,司空云洲随意打入一块,紧接着那块玉牌自主飞入他的手中。 他翻面一看,上刻有三七六二的字样,意为地三千七百六十二位,是个不前不后的序号。 他将玉佩放于手心,看向身旁道:“容澈,你抽中多少?” 容澈摊出玉牌道:“不巧,我竟是第一个,钱道友呢?” 一旁的钱宝慢一步拿到玉牌,定睛一看,激动道:“我是第二个!就在五皇子你后面,真是太好了。” 容澈笑了笑,当然会好,谁让你有眼光走到云洲身边。 所有人都拿到玉牌,那乾元大陆的人继续道:“现在按玉牌顺序上前测试。” 看守玉柱的修士紧接着朗声道:“第一位!” 容澈右脚轻点飞身上前,将玉佩交给那名修士。 同时,一直呆在契兽空间的陆霄也主动跳了出来,在司空云洲前方蹲坐。 “请凝滴血至测验槽。” 玉柱下端中央处,有一个圆形空洞,容澈眸光一凝一个血珠自指尖浮出,轻轻一弹精准落入孔洞。 那孔洞仿佛有灵性般,血珠瞬间被吸收不见,紧接着,乳白色的玉柱自底部发出白光,先是铺满底部一层,然后一点点往上蔓延。 所有人屏息凝视,只见那乳白光芒缓缓往上,十丈高的玉柱,逐渐被点亮。 十分之一,四分之一,二分之一,四分之三,五分之四,十分之九! 最后那白光停留在柱身约为十分之九五的位置不动了,又过了数息白光轰然消失,一旁看守的修士惊讶地开口:“九五成!” “嘶……” 台上台下爆发出一阵阵吸气声,就连上方的乾元大陆的人都不可置信起身,那可是十丈高的气运柱! 就算在乾元大陆,也无人能达到这个地步! 若说先前他们对这里传闻的气运之子还有怀疑,看到这一幕却是不敢不相信,这真的是此界气运之子无疑了。 容澈对着四周笑了笑,飞身回到司空云洲身边,对旁人惊羡的目光熟视无睹。 九五成,在他的意料之中,相比之下他更期待云洲的表现。 十丈玉柱……也不知会不会太小了。 同一时刻,陆霄也紧盯地看着十丈玉柱,又回身看了看司空云洲,视线落在容澈身上时略有些失望。 此界气运之子……就这? 不愧是三千大世界中的末流界之一,同他想象的差了太多。 黑猫尾巴不满地甩了甩,幸好他出来看了一眼,不然容澈这一挡箭牌,差点就该失去意义了。 第24章 遴选异象 第二个上前的是钱宝。 钱宝忐忑地搓了搓脸,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一步步走到玉柱前,指尖挤出一滴血,一张圆脸心疼地皱成一团。 滴入测验孔,浅淡的白光慢慢浮现,最后缓慢地往上攀爬,晃晃悠悠地停下。 一旁看守并负责记录的修士道:“二三成!” 这个成绩中规中矩,和钱宝和他爹一起估计的差不多,甚至还高出那么一两成,他已经很满足了。 但有容澈在前,钱宝这点成绩就不过看了,尤其在没能挤到五皇子身边的人眼里,这个钱宝就算站进去了,气运也依旧不怎么样嘛。 钱宝倒是对这些毫无所觉,喜滋滋地走了回去,还冲司空云洲笑了笑。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比他娘还要好看。 测验陆续进行中,光柱亮起将人群划分成两个极端,有兴奋得跃起尖叫,也有人当众哭嚎晕倒。 巧的是,之前因没能挤进五皇子身边,选择同友人当众决裂的那人,测试结果为一成不到,直接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被决裂的友人冷笑一声选择旁观,最后还是皇室侍卫把他给抬下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始终都维持着相对的秩序,毕竟上方不仅有皇室众人镇场,更有乾元大陆接引修士看着。 “第一千零九位,零九成!” “第二千六百位,一八成!” “第二千九百九十九位,二三成!” “第三千一百八十位,不足一成!” 一日过去,夜幕降临。 皇城灯火通明,玉柱上的白芒也更加耀眼,此时高台依旧人满为患,几乎无人选择离开。 除去最高的九五成和最低的不足一成,平均光柱高度约为十四五成,相比之下钱宝的二一成算是高的了。 除了容澈,目前最高的光柱长度为三四成,是一名沉默的剑修。 “第三千五百七十三位上前!” 三五七三,正是云岚枫,他隐晦且挑衅地看了眼司空云洲,随后一跃上前翩然落下,宝蓝色衣摆在空中划过,折扇一开露出一抹君子笑。 “请尽快将血珠滴入测验槽。” 云岚枫摇扇的手一顿,不失礼节地歉意一笑,随后一滴血珠落入凹槽。 白光不紧不慢地自底部产生,接着往上攀爬,在所有人注视中停在了玉柱中部。 “四七成!下一位三七五四。” 一众哗然,上方的乾元大陆修士也满意地点点头,这个还算不错。 云岚枫谦虚地回到人群,迎着众人的恭维,暗中得意地看向司空云洲。 就算他巴结上了五皇子又如何,还不是个病秧子倒霉鬼,再怎样也比不过他。 四七成,除容澈外的又一个突破。 很快,就轮到了司空云洲,他是第三千七百六十二位。 脚尖轻点直直地落在玉柱前,简洁利落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充斥着一股凉意,素雅的白衣在夜色中白得发光,无声地耀眼和惊艳。 就连云岚枫都不得不承认,司空云洲的冰美人之称名副其实,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在前方。 都想看看人人避之不及,却攀上了五皇子的倒霉鬼,能有怎么样的成绩。 与此同时,原本随意站立的容澈挺直了背脊,目不转睛地看着玉柱方向,直觉告诉他司空云洲出场总会不凡。 陆霄甩了甩尾巴,目光落在玉柱之上,幽深的眸中满是打量之意,似是在估量这玉柱的长短。 血滴没入其中,仿若石沉大海消失不见,紧接着,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时,一道白光自玉柱底部陡然而生。 在容澈果然如此的目光中,白光冲天而起飞速攀爬,堪称暴涨,在夜色中这道突然的白芒愈发耀眼刺目,一眨眼间就攀升到了八|五成。 然而上升还在继续。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云岚枫等人更是不可置信,深深的嫉妒和悔恨充斥着整个高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白光恐能再破新高时…… 在玉柱八|九成时,白光猛然一顿,紧接着竟然飞快往后倒退,直直降到四五成。 仿佛之前的暴起只是一场幻觉,夜色重新笼罩在这方天地。 看守修士高声通报:“四五成,下一位三七六三!”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的心也跟着那白光上下剧烈起伏,此时见白光回落,竟有一种放心的感觉。 他们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超越气运之子呢,落下来这才正常。 若是距离心里估计太大,众人肯定无法接受,现在一起一落反而叫人安心,虽然四五成也非常难得,却微妙地停留在众人接受范围内。 明明在一个众所周知的倒霉人身上,并不寻常的四五成,在心惊肉跳的暴涨对比之下,也变得普通了。 云岚枫松了口气,他仍旧比司空云洲多两成,乾元大陆修士松了口气,隐在人群中的灰衣男子也松了口气,定是那气运柱出了差错。 众所周知,气运玄奥缥缈不可控制,测出来是多少就有多少,没人会往压制气运这一方向想。 况且,怎么可能会有人超越气运之子呢? 所有人都选择自欺欺人,只想着司空云洲果然大难不死有后福,是他们看走眼了。 只有容澈,惊疑不定地看着玉柱,旁人不相信,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白光暴起的那一瞬,明明有直冲云霄之势,攀升速度是他的数百倍,若是没有骤停和回落,这区区十丈气运柱恐怕远远不够。 那光芒明明是被某种力量死死压制,这是为何?许是云洲不想太过高调,也可能是顾忌他气运之子的名号…… 不论如何,不仅身负恢弘气运,能将其压制自如,还不慕外界虚名,这般能力品行,不愧是他看好的云洲! 司空云洲回来,容澈连忙相迎:“恭喜云洲,果真气运非凡。” “哪里,比起你还是差远了,此次还多谢容澈的祝福。”司空云洲说的是大实话,他也惊讶自己气运有四五成,思来想去还是沾了气运之子的光。 容澈只当他低调,不想过多暴露实力,顺势到:“不用谢,应该的。” 前方,黑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司空云洲日日与他相处,前几日更是结了契,气运自然不同凡响,四五成也是他故意为之。 只是容澈这个挡箭牌,也为免太过让他失望了。 下一位上台的,是一名灰衣兜帽的男子,正是之前司空云洲在人群中捕捉到背影之人。 测验结果,异军突起的四九成。 司空云洲目光久久落在那人身上,在那人上台和下台时,他都敏锐察觉到一股阴冷憎恨的视线,绝非善类。 他问容澈:“那人你可知是谁?” 容澈想了想道:“那是散修一列的,散修也有一个名额,在皇室组织的开放擂台上夺得前五就能参与遴选,那人……我记得是半月前突然出现,一举在符合骨龄的散修中夺得第一,不过云洲你最好离他远点。” 看来不仅是司空云洲,容澈也看出那人的敌意。 遴选持续了两天一夜,期间离开了些看热闹的和不抱希望的人。 最后一人进行测验在第二天下午,此次遴选以呼风唤雨的修士含泪下台结束。 每个势力或世家参与人中由气运高到低选出一人,再将这些人的气运由高到低排列,最终截取前五十人通过遴选,获得进入乾元大陆的资格。 数千人参选,最后只有五十人能进入,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乾元大陆修士拿着筛选出的名单,朗声道:“云出大陆遴选结果:容澈,空瑛,云岚枫,司空云洲……钱宝,明日午时将于皇城北门留仙亭,开启大陆通道。” 空瑛……司空云洲看向灰衣人,半月前突然出现在散修行列……他或许知道是谁了。 高台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去,或是兴奋或是低落,容澈要回宫准备带去的东西,司空云洲带着四名弟子回了客栈。 擦边入选的钱宝高兴得找不着北,在一众人的恭维中下了高台,正想回去传讯给他老爹开心开心时,一个巴掌直直朝他脑门拍来。 钱宝嗷呜一声下意识捂住头,可巴掌没落下,紧接着是他爹夸张的大嗓门:“我的宝贝儿子,你真是为父的骄傲!” 钱宝傻眼了,糟了,他爹啥时候来了。 打是没挨打的,钱金宝拉着儿子出了人群,进了外面等候的马车:“儿子,你今天干得漂亮!” 钱宝愣了愣:“我……你不打我吧?” 钱金宝脸一虎道:“爹怎么会打你,爹承认之前是我的偏见,才让你远离司空云洲,爹给你认错。” 气运四五成的,能是什么倒霉蛋?都是谣言误他! 幸好他儿子傻,傻不愣登就站过去,果然傻人有傻福。 钱宝憨憨地笑着,无比肯定道:“那是,长得好看的人运气都不差,就像我娘一样。” 这话就像戳到了哪个点,钱金宝脸色一变,手毫不客气地拍在钱宝头上。 气急败坏道:“别提你那倒霉娘,走了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没有,怕不是早就把我们父子给忘了!” 钱宝委屈地抱着头,最后还是挨打了,他娘那么爱他,才不会忘了呢。 可他不敢说,怕挨打。 他皱了皱鼻子,低落道:“爹,我舍不得你……” “有什么舍不得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你没心没肺的娘呢,爹为你们骄傲。” “可别跟你娘学,了无音讯!” 翌日一早,其余四名弟子回司空府传喜讯,司空云洲带着阿九独自前去留仙亭。 午时未到,所有遴选通过的人就已齐聚,司空云洲依旧与容澈同站,前方蹲坐着阿九,身边跟着钱宝。 众人想上前攀谈,但碍于两人冷漠疏离的气势,又退缩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钱宝那样没心没肺。 乾元大陆的修士前来,先是清点入选人,随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取出一封玉简,打入灵力掷于空中。 一个椭圆形光圈凭空出现,里面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往全新的乾元大陆。 通往更广阔的未来。 “每两人并肩同行进入。”领头修士道,与云出大陆进行收纳对接的是他们苍剑宗,而他就是苍剑宗宗主大弟子。 此次由他带人在云出大陆挑选人才,修士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淡淡扫过,最后在容澈身上停留片刻,眼底是深深的忌惮。 在乾元大陆,同样的十丈玉柱,气运能达四或五成的比比皆是,稍好的比如他是八六成,而能达到九成的绝对是凤毛麟角,前途不可限量的人物。 还有容澈身边的司空云洲……他确是有些看不透,真的是玉柱识别出错,还是此人有问题? 容澈自然是与司空云洲一起,他看着半空中的光圈,直觉让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而不安的源头是光圈也是……司空云洲。 作为气运之子,容澈的直觉一向很准,帮他躲避过许多危机,也获得过许多机缘,他对自己深信不疑。 事关司空云洲,他也不敢大意。 拧眉想了想,征求道:“云洲,我听闻进入通道后可能会空间错乱,一个不慎就会同人群分开,落入空间缝隙,不若我们一手交握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司空云洲犹豫片刻,他不喜同人密切接触,但…… “好。”若是为了朋友的话,握个手也并非不可。 经过这几日的相识,容澈已经成为司空云洲认定的第二个朋友,第一自然是阿九,他们之于司空云洲,都十分难得可贵。 容澈放心地笑了笑,主动伸出右手同司空云洲左手紧握,入手一片冰凉与细腻,容澈双眸微颤,右手不自觉收紧几分。 马上就轮到他们进入,司空云洲灵力激活契印,对阿九道:“阿九,该进来了。” 陆霄转身,从容地在二人中间穿过,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晃动的猫尾轻轻一顿。 随后,黑猫若无其事地往上一跳,进了契兽空间。 看来他们二人相处得极好,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司空云洲同容澈结识,容澈作为护盾掩饰司空云洲的成长,一切都在按他的计划走,并且进行得非常顺利,成功。 不过…… 契印中的陆霄猫瞳微闪,不过容澈这个挡箭牌或许有些无用,可要也可不要。 比如昨日遴选,最后还不是得他破例出手。 外界,握紧司空云洲后,容澈反而更加不安了,淡淡的危机感始终笼罩。 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轮到他们二人进入,容澈并没有松手,就算此行有难,他也选择同云洲共渡难关。 第25章 不安应验 通道狭长,四面全是刺目的光壁,里面有光束成股流窜,注视太久会让人头晕目眩。 这就是连接两块大陆的通道,穿过通道便是乾元大陆。 踩在光幕上的感觉很奇怪,触感是硬的,但入目所及没有土地和依托物,就像凭空踩着光走,所有人都下意识走得小心谨慎。 乾元大陆修士走在最后,玉简一收,来时的光圈关闭,但通道依旧没有走到底。 又静静走了一段路,容澈右手几度收紧,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突然,整个通道开始剧烈晃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四周的光幕开始扭曲,强烈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就连神魂都受到干扰。 有神识弱的修士抱头倒地:“疼,疼!”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识海一阵刺痛站都站不稳:“这,这是怎么回事!” 走在最后的乾元修士勉强站住脚,高声喊道:“往前走,马上就能出去了!” 所有人蜂拥往前,光幕通道顿时一片混乱,甚至有人坚持不住倒在地上,也幸好容澈与司空云洲握着手,才没被冲散撞倒 可就在人群最为混乱之时,容澈突然感觉右手灼烧般刺痛无比,加之周围的人拥挤冲撞,一时不察手被迫松开。 这里也的确距离出口不远,几十人推挤着跌出通道,落在一片绿茵地上,远处是一片密林,这里正是乾元大陆边界森林。 容澈甩了甩头踉跄地站起来,右手上的刺痛扔在,抬起手一看已经红了大片,他没理会手上的烫伤,愣愣看了下空空的右手…… 他猛地转头四下看去,紧接着瞳孔骤缩,他没看到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不见了。 进入通道前的不安,应验了。 司空云洲也的确莫名消失在通道中,在混乱中他感觉左右微凉,随后在冲撞中容澈松了手,同时身旁的光幕扭曲成一道缝隙,紧接着他就落入这个奇怪之地。 这是一个怪石嶙峋的世界,前方是一座高山,奇怪的是山上寸草不生,只有高矮不一奇形怪状的石林。 一座怪异的石林山,而且……这里没有丝毫灵力。 意识到这一点,司空云洲皱眉,从乾坤袋中取出回春丹备用,以便及时补充灵力。 身后一片混沌,前方只有一条石头小路,弯曲着通往山顶。 司空云洲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灵剑紧握,冷声道:“此处可有人?晚辈无意叨扰。” 声音落入前方山林,连回声似乎都被吞没,他知道这是落入容澈所说的空间缝隙了。 突然,契印一阵发热,紧接着阿九自己出了契兽空间,头也不回地朝小路跑去。 “阿九!”司空云洲心头一跳,下意识就跟了上去,在踏上石路的那一刻,山林中灰雾顿起,后方的路已经消失不见。 “阿九,进来。” 将阿九收进去,司空云洲看着前路,别无选择,他只能继续往前。 脚下的石路是暗红色的,踩在上面还能感受到森冷之气,让人毛骨悚然。 不仅是石路,这座山中绝大多数石头都是暗红色,只有少部分是苍白,强烈的色差混杂在一块儿,给人感觉十分不详。 司空云洲薄唇紧抿,面若寒冰,犀利的目光地在石林中逡巡,谨慎缓慢地往前迈步。 忽然,前方石林中灰影一闪,司空云洲立刻一道冰刃刺去,那灰影速度极快往上一跳,冰刃刺中它身后的石头。 灰影蹲在石头上方露出身形,司空云洲讶异道:“兔子?” 这座毫无生气的石头山,怎么会有兔子? 那兔子一身灰白的长毛,通红的兔眼没有丝毫光亮,突然,那兔子动了,司空云洲立刻提剑而起。 但兔子并未扑过来,而是往左边一跳消失在石林中,紧接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一条手腕粗的大蟒从兔子蹲坐的石头后面窜出来。 血口大张,直直朝司空云洲咬来。 司空云洲足尖轻点落在左边石头上,紧接着剑光一闪,大蟒落在地上,脑袋中间有一道血缝。 只不过是一条体型有些大,但并没有实际攻击力的蟒蛇。 司空云洲走进两步,他注意到蟒蛇的眼睛和刚才的兔子一样,是晦暗的血红。 兔子眼睛红的可以理解,但蟒蛇也是红眼就有些不寻常了,再者这石头山里竟然还有动物,本身就很不对劲。 大蛇横在小路中间,司空云洲正准备越过继续往前走,突然一股暗红色雾气自大蟒脑袋中央的裂缝里冒出来。 与此同时,大蟒尸体也变得暗红,甚至发黑。 “这是……”司空云洲眉头紧皱,一道冰锥刺入雾气之中,如那蟒尸一样,冰锥也被染成暗红色,随后脱离他的灵力掌控掉下来。 “魔气。”司空云洲下定道。 他常年呆在司空府中,见过的东西的确很少,魔气也是从书中获知的,颜色暗红不详,具有蛊惑性,能将魔气包裹之物同化。 使人丧失神志,使兽陷入癫狂,这也解释为何刚才的兔子和蛇都双目通红,毫无灵气。 以灵力将魔气格挡在一边,司空云洲继续往上走,警惕心更强了几分。 本以为这里只是没有灵气,没想到还有魔气存在,石林笼罩在灰色雾气中,司空云洲再次意识到此处空间的不一般。 后面的路相安无事,异常顺利地登上了山顶,这里是一处断崖。 断崖前方,是一条巨大的天堑,下方深不见底,另一端是隐约的山崖,笼罩在一片雾气中。 前路断了,来时的路已经不见踪迹,崖底不停有狂风往上灌,带着浓重的腥味吹打在司空云洲身上。 腥味……司空云洲嫌恶地皱眉,看着下方深渊,警惕后退几步,同时取出灵石在四周摆出一个守阵。 “轰——” 突然,脚下的石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长剑没入脚下石地稳住身形,守阵替他挡住了席卷而来的风刃。 灰雾中,一庞然大物冲天而起,巨大的羽翼张开,阴影铺天盖地地笼罩,直冲云霄。 巨物头部笼罩在高空雾气中,只能看到一片灰暗中有两个巨大的血红灯笼。 脚下的震荡停下,司空云洲仰头看着眼前巨物,沉声道:“这是……肥遗?” 肥遗,一头二身,形似蛇,六腿四翅,乃山海经中记载的奇物之一,有旱魃之兆,食其精肉能治百病,练其精魂能固神识。 据传闻肥遗早已绝迹,今日竟然让他遇上了,司空云洲再次肯定这里的不简单,一时间不知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他祛除体内毒素的奇物之一,就是肥遗精肉,忧的是书中记载肥遗乃一尺长小鸟,似鹌鹑,可他遇到的…… “吼——” 吼声夹带着腥风,将司空云洲的守阵吹得摇摇欲坠,这么守着不是个办法,且此处秘境没有灵力,站着不动只能等死。 他要速战速决。 将灵剑收起,身后的发带自动飘到手中,发丝飘散在脑后。 一抹灵光闪过,发带变成一把玉白色冰蓝剑柄的灵剑,同时属于地阶法器的气息倾泻而出。 半空的肥遗也同一时刻飞扑过来,两条蛇一样的长尾一扫与司空云洲的灵剑撞上,山崖上方剑芒与肥遗身躯交替落下,飞沙走石。 “嗯哼……”一声闷哼,司空云洲被长尾扫落,在地上砸出一道深坑。 肥遗不愧是洪荒奇物,肉身异常强悍,他最强的剑招竟然连肥遗皮肉都破不开,若非司空云洲身姿更为灵活,恐怕过不了半招。 上方肥遗尾部时不时从山崖上扫过,就像在戏耍司空云洲一样。 此时司空云洲一身白衣已成褐色,多处破破烂烂沾染血迹,他害怕受伤也害怕疼,可今日却是全占了。 但是他更怕死,司空云洲翻身站起来,犀利的目光在肥遗身上扫视,企图找出它的弱点。 突然契印一阵发烫,司空云洲心里一慌,果然下一刻阿九从契兽空间跳了出来,直直朝左侧石林后跑去。 “阿九,回来!” 司空云洲瞳孔一缩,顾不得其他连忙追上去,同时厉声呵斥:“阿九,别捣乱!” 这是他头一次对阿九这般严厉,黑猫似乎都愣住了,停下脚步幽幽地看着司空云洲,紧接着猛地起跳往回冲,其速度与力道竟然给了司空云洲一种错觉。 阿九不输肥遗。 司空云洲下意识想要接住,可阿九却在扑到他之前凭空消失,进了契兽空间。 恰巧此时肥遗长尾再次扫来,司空云洲顺势往石林后面一躲,突然,他对上了一双深红的眼睛。 是路上那只兔子。 肥遗尾部在头顶虚虚扫过,司空云洲毫发无损,他可不认为这是巧合,怀疑地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的兔子,试探地往兔子方向走了两步。 没道理整个山顶都混乱一片,一只小小的兔子却能安然无恙。 一走过去,司空云洲就发现不对,越是靠近兔子四周的腥风就越是小,不像巧合,也不像兔子的抵抗,反而像是…… 肥遗故意为之,它不想伤害兔子,或者说不敢伤到兔子。 这是为什么?明明兔子和蛇攻击力都非常普通,唯一不同的就是它们被魔气同化过,难道……肥遗怕的是魔气? 外面的肥遗久久没有动静,飞在半空嘶吼着,明显在顾忌什么,就在司空云洲还在想是否是魔气的原因时,兔子动了。 那呆呆的兔子突然跳起,一下子撞在旁边的石头上,四腿一登当场气绝身亡。 同时,一股暗红色魔气从兔子体内冒了出来,外面肥遗的嘶吼声更大了,似乎带着某种畏惧。 它在害怕魔气。 司空云洲不再犹豫,将发带重新束在脑后,取出之前的灵剑放入魔气中,很快灵剑就被魔气同化成暗红色,已经不能称之为灵剑了。 当肥遗尾部再次从头顶扫过之时,司空云洲没有躲闪,拿着暗红长剑直直刺了上去。 “噗嗤——”一直久攻不破的肥遗肉身,此刻却像豆腐般脆弱无比,长剑往后一划,在长尾上留下深深伤口。 “吼——”肥遗震怒,震耳的叫声冲充斥着痛苦和忌惮。 司空云洲眼睛一亮,再次迎了上去。 剑招起,又是数十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一方羽翼被司空云洲齐根斩落,肥遗身躯摇晃地四处闪躲,畏惧地嘶吼扭动,几次想要回到深渊底部都被司空云洲拉着蛇尾拦下。 肥遗对他已经没有威胁,只不过……司空云洲一边剑起剑落,一边深深地看向对岸。 “轰隆”一声,肥遗倒下。 即便肥遗如此害怕他的长剑,三番两次想要往下逃脱,却都没有要逃去对岸的迹象,莫非……对岸有更恐怖的存在。 能令肥遗宁愿被他杀死,也不愿躲去那边。 长剑上的魔气侵入肥遗体内,不多时肥遗肉身开始萎缩,数息之后长且巨大的身躯只剩一架白骨,白骨搭在两岸,形成一道天然的桥梁。 在桥梁中央,头与两尾的交界处有一如凝脂般的块状物体,那就是肥遗精肉。 司空云洲给自己套了个洗尘诀,吃了颗回春丹,踏着白骨飞身上前,将肥遗精肉小心收进玉盒中,沿着尸骨顺利来到对岸。 依旧是石林,不过此处的石林更加暗红,几乎看不到苍白色的石头。 沿着唯一的小路穿过石林,尽头处是一座暗红石头铸造的宫殿,同时一阵古朴的气息扑面,那是一种直击灵魂的久远感,那一刹那司空云洲似乎看到了上古洪荒的繁华,看到了仙人们翻山蹈海的威势。 他看到了一片猩红的,充斥魔气的空间,一道亮红色箭羽从空中划过,挟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随后,司空云洲醒了。 眼前没有辉煌广阔的天空,只有一座高大怪异的石头宫殿,以及宫殿前方浓郁到发黑的魔气。 怪不得,肥遗宁愿死在他剑下,也不愿来此地。 此处的魔气给司空云洲的感觉更为诡异,只远远地看着,竟然都有种心神动荡的感觉,差点被魔气所惑。 司空云洲连忙闭目清醒,再次睁眼便不再盯着魔气看,一道灵力屏障出现身前,可是已经晚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司空云洲疑惑地睁开眼,这里是他在司空府的院子,可他不是已经去…… 他去了哪里来着?好像忘了什么,也好像他一直都呆在这里。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七岁稚儿的手,司空云洲恍然想起,对了,现在他还是七岁,刚突破练气九重。 周围环境逐渐清晰,司空云洲正坐在桌旁,面前是一个木盒子,里面装满了零碎的边角料。 司空云洲熟练地拿起里面的布头和针线缝补起来,开心道:“我要给阿九做衣服。” 下一刻,屋内凭空出现了一只黑猫,黑猫坐在凳子上,神色高傲冷漠又窃喜,矜持地“喵”了一声。 司空云洲对此异象毫无所觉,甚至习以为常道:“阿九莫急,很快就好了。” 少年手小动作却很快,一件黑底银纹的衣服逐渐成形,他高兴得眼里都是星星,迫不及待拿着衣服对阿九道:“阿九过来,穿上衣服就不怕冷了。” 黑猫矜持极了,任少年喊了三声才慢悠悠走过去,静等着少年给他套上新衣,可忽地少年拿着衣服没了动作。 司空云洲迷茫地看了看面前的阿九,又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软榻上的黑猫,疑惑道:“怎么有两个阿九。” 软榻上的黑猫闻言起身,凌厉的目光落在“阿九”身上,尾巴低垂一言不发。 陆霄没想到,司空云洲的心魔竟然是他。 第26章 规则松动 “怎么会有两个阿九呢?” “该给你们谁穿呢?” 小小的司空云洲拿着小小的衣服,来回看着两个阿九,陷入迷茫。 陆霄看着桌上的“阿九”,黑猫在他眼里正散发着阵阵魔气,这就是司空云洲的心魔。 那心魔似是感受到了威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戒备地看着陆霄,随时准备逃跑。 此时司空云洲还没想明白两个阿九是怎么回事,一件衣服又该怎么分,忽然注意到“阿九”往后退,他心里一慌。 心里莫名的不安,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阿九要离开了。 不能让阿九离开,一定不能。 少年司空云洲把衣服往桌上一放,上前抱住“阿九”道:“阿九别怕,没人敢伤害你。” 说完,他困惑地看着另一个阿九,犹豫道:“阿九怎么能凶阿九呢?你们都是我的阿九。” 陆霄气势一僵,目光落在司空云洲身上,错过了心魔挑衅的眼神。 他在软榻上趴下来,静静看着司空云洲和“阿九”,心魔会将人最难以释怀的记忆重现出来,他倒要看看这个阿九做了什么,能让司空云洲产生心魔。 安抚好了两个阿九,司空云洲再次拿起衣服:“这是我亲手做的,一定适合阿九。” 说着,就要往“阿九”身上套,突然听话的“阿九”挣扎起来,猫爪一扬在司空云洲手心划了深深一道伤痕。 顿时,掌心血流不止,小小的司空云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来,面如金纸。 黑猫“阿九”抓完后,深深看了眼陆霄就往外跑去。 “阿九……” 血刺目得过分,陆霄下意识起身跳上桌,可司空云洲的速度比他更快。 瘦小孱弱的躯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和速度,在陆霄想近看之前,一下子追了出去。 “阿九!” 来自神魂的慌乱,不能让阿九走,走了就……回不来了。 陆霄看着一猫一人的背影,沉默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外面院子里,司空云洲全然不顾受伤的手,追着前方“阿九”道:“阿九不要走,我的手没事,我不会怪你的。” “阿九”停下,静静看着司空云洲,似是委屈又似幽怨地叫着,在它身后人影重重,是司空家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棍棒长剑在驱逐黑猫。 司空云洲想上前护着,可身体坚持不住扑倒在地,目呲欲裂地看着“阿九”离他越来越远。 同时,小小的司空云洲身上黑气缠绕,预示着心魔愈发强大。 陆霄随后赶来,现在司空云洲一步远处,此时的他知道了,心魔不是曾经的“阿九”,而是“阿九”离开这件事。 原来司空云洲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说到底都是因他而起。 但这并不是真正的阿九,真正的阿九已经被他封印在识海中。 “喵。”含带威胁的一声叫结束这场闹剧,刹那间司空云洲回神。 他像是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阿九,看了看陆霄又看了看叫声愈发凄厉的“阿九”,沉声道:“你不是阿九。” 他的阿九,从不是多话的,就算受了委屈也是一声不吭。 神魂逐渐清明,体内的虚脱感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场景变淡到消失。 回过神后,他仍然站在原地,前方是浓浓魔气和宫殿,阿九不知何时同契兽空间跑了出来。 司空云洲回想起幻境中的两个阿九,愣怔片刻道:“谢谢你,阿九。” 话落,前方拦路的魔气突然从中间分开,一条小道直通大殿,殿门“轰隆”打开,露出殿内全貌。 司空云洲静等片刻,这才试探着进去。 大殿空荡荡,只在中央高台上悬着一把金色的巴掌大的钥匙,钥匙周围环绕着一股神秘而亲和的气息,将魔气远远排开。 感受了番没有威胁,司空云洲试着伸头去钥匙,指尖刚触及到钥匙,大殿内外的魔气和神秘气息都疯狂涌来。 最后,在司空云洲惊疑不定准备带着阿九离开时,所有气息都被钥匙收了起来。 此处空间前所未有的干净,没有灵气,没有魔气,就连钥匙都变得毫无气息,普普通通地掉在司空云洲手中。 “这是……什么神物?” 钥匙从金色变成普通的铜红色,上面雕刻了一把弯弓,和一双奇怪的兽角。 司空云洲翻看一番后,将钥匙妥善收起来,寻思该从哪里出去。 突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司空云洲下意识躲开,同时将阿九挡在身后。 回头一看,是一道长条灰影,正张牙舞爪地看着他,司空云洲瞳孔一缩:“肥遗精魂。” 肥遗肉身灭,精魂尚存,此前迫于无奈不敢来此处,现在刚才的钥匙将此处的危险气息收了个一干二净,精魂也来寻仇了。 “阿九退后!”一道灵力温和地将陆霄送至角落,司空云洲在肥遗精魂的攻击下左右躲闪。 精魂无固定形态,攻击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甚至能影响人的神魂,不多时司空云洲就识海阵痛,嘴角流血。 没有灵气滋养,经过了数万万年退化的肥遗,肉身虽然强悍,却失了曾经的神通,司空云洲尚有能力解决。 可肥遗精魂却是经受了数万万年的锤炼,不可小觑。 自然,也不是如今的司空云洲能对付的。 陆霄看着司空云洲将肥遗精魂往另一头引去,逐渐远离他这一角落,沉默地想着:他此次下界就是为了让司空云洲拿到钥匙。 秘境通道是他开启的,来此处也是他的意思,若不是他此时的司空云洲已经抵达乾元大陆,而不是在这里同肥遗精魂殊死搏斗。 所以,这次危机也理应由他解决,善后。 不过…… 陆霄想起心魔一事,心魔是当年阿九的离开,他不是真正的阿九,不会同情司空云洲,甚至想将其心魔除去。 阿九会成为心魔,究其原因不过是阿九离开后生死未卜,司空云洲对其一直抱有幻想和期望,如果他一开始就被告知阿九已死,心魔也不会发展至今。 现在就是破除心魔的好机会。 司空云洲神魂受扰抱头倒地,头顶的肥遗精魂正蓄力准备发出最后一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他身旁擦过,直直地朝肥遗冲去。 “阿九!” 破而后立,与肥遗同归于尽,既能解决此次危机,又能假死离开,同时破除司空云洲心魔。 一箭三雕,陆霄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冲了上去。 可突然,陆霄眼前一黑,往前跳的趋势被生生拦下,紧接着他落入了一个漆黑冰冷的怀抱。 司空云洲忍着神魂撕裂的疼痛跃起,抱住阿九往旁边一顿,将后背露在肥遗精魂跟前,他双眼紧闭,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但此时的司空云洲完全不后悔,刚才冲上去抱住阿九也是下意识为之。 阿九已经离开过一次,他不能在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第二次。 可过了良久,身后也没有动静,司空云洲睁开眼往后一看,肥遗精魂正以之前的状态凝固在半空中。 似是被什么束缚住,被镇压住一样,一动不能动。 司空云洲惊讶了,看了看怀里的阿九,失态地惊疑道:“阿九,这,这是你做的?” 除了阿九,这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 劫后余生,司空云洲庆幸道:“我就知阿九不一般,非常不一般。” 陆霄没回,甚至有些回不过神。 刚才的情形,若是没有他出手,司空云洲冲上去必死无疑,神魂消散。 在他看来,一个理智的,惜命至极的人,是不会为了一只猫冲上去的。 可最后司空云洲来了,不要命地抱住他。 陆霄不自在地动了动,想从这个怀抱中挣脱出来,没能成功,甚至被抱得更紧。 四周还残留着战斗的冰灵力,司空云洲身上散落着许多寒霜,这个怀抱就像司空云洲人一样,冷冷的。 可在和他接触的地方,又似有阵阵暖意袭来。 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暖。 过了许久,司空云洲才缓过神来,一道洗尘诀将自己和阿九身上的脏污去掉,又恢复成冷静自持的冰美人。 陆霄也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浑身不自在地抖了抖爪子,但看到一旁被镇住的肥遗精魂,想起司空云洲刚才受伤的神魂…… 陆霄踱步这走回司空云洲身边,跳到他腰上,猫爪从乾坤袋中一掏,拿出了之前取到的肥遗精肉。 “阿九?” 结契之后,他也能打开司空云洲的乾坤袋。 在司空云洲不解和纵容的目光中,陆霄推着肥遗精肉到精魂前,紧接着那道精魂就被吸收进去。 “阿九你……” 陆霄耳尖微动,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紧张,等候司空云洲的质疑。 “……妙啊,以源纳源,最为牢靠。” 他并没有问其他的,这下陆霄疑惑了。 不解地看着司空云洲,看着他将肥遗精肉收起来,看着他取出回春丹补足灵力,为什么不问? 不好奇吗?不奇怪吗? 一只猫懂得也太多了吧。 终于,司空云洲注意到陆霄猫眼中的疑惑,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我知道,你不是曾经的阿九,但现在乃至今后,你一直是我的朋友阿九。” “轰隆——”大殿中央石台一阵巨响,从中间破开一条漆黑通道,蜿蜒着通向出口。 陆霄再次被司空云洲抱在怀里,忽然觉得,有些计划可以提前展开,如此的话,他在此界再留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 在他一念之间,此界规则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与此同时,乾元大陆各处大能纷纷惊醒,不可置信地看着上空。 规则,松动了,天要变了。 各个大陆的灵力以缓慢的速度逐步增长,复苏。 而此时,乾元大陆边界处,云出大陆来的人中发生了分歧。 司空云洲久久不出现,苍剑宗大弟子带着一部分人乘坐法器先行一步去了宗门,剩下一名苍剑宗弟子同其余人等候。 容澈对此也无异议,他相信云洲没出事,云洲气运比他还大,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可他没想到的是,留下的那名弟子和云岚枫是一伙的。 在云岚枫暗中鼓动下,那名弟子决定带剩下的人回宗门复命。 容澈看着打算离开的众人,沉怒道:“云洲没事,你们这样不管不顾离开,就不怕担责吗?” “我也是按规矩行事,司空云洲同我们苍剑宗无缘。”那名乾元弟子毫不通情道。 “那云洲不来,我也不走,难道我也与苍剑宗无缘?容氏皇族也无缘?” “这……”容氏皇室同苍剑宗有合作,据说宗内许多人物都与容氏有关系,这倒是把他难住了。 局面僵持下来,就在此时,,空中一阵波动,紧接着光幕出现,司空云洲飞身落在地上。 他一身白衣已经破旧,怀里抱着一只漆黑的黑猫,白衣黑猫对此鲜明,又多了几分孤僻怪异的气息。 他一双星目斜飞,眸中冰冷彻骨,薄唇紧抿眸光微转,落在那乾元弟子身上。 一出面,便震慑众人。 第27章 青蕃草现 司空云洲一出现,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恨。 容澈惊喜地迎上去,他就知道云洲不会有事! 紧跟着的钱宝也红着眼睛凑近,他就知道美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就像他娘一样。 原本说司空云洲回不来的那些人这下尴尬了,人群中云岚枫看向那乾元弟子,没能把司空云洲扔在边界,他脸色不太好看。 乾元弟子微微摇了摇头,向众人道: “咳咳,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立刻返程。” 一只飞鸢状的灵器出现在他手上,灵力激活阵眼中的灵石,飞鸢瞬间放大悬在空中,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飞鸢上还有楼阁。 司空云洲仰头看了片刻,才飞身上去。 飞鸢平缓地升至高空,四周云雾环绕,飞鸢破风前行聂云逐月,透过白茫薄云,能看到下方城池高塔,大河群山,尽收眼底。 风中夹杂着浓郁的灵气,司空云洲眼眸微垂,过度消耗的气海迅速充盈。 这就是乾元大陆,乾元界的主大陆。 想到那处秘境中,意外获得的肥遗精肉和精魂,司空云洲心神动荡,不愧是主大陆,定会有他想要的东西。 侧身挡住冷风,手臂微微收紧,将阿九抱在怀里,看着万丈高空道:“阿九,怕吗?” 陆霄冷静地看着前方,和司空云洲沁凉的目光如出一辙。 何怕之有,他们谁都不是会害怕的人。 飞鸢停在一处城池中央,这里有一处大型传送阵,可以直接抵达苍剑宗附近城池,苍剑宗在乾元大陆中部,离此处还十分遥远。 下了飞鸢,走在宽阔数倍的街道上,身旁是来来往往的灵兽马车,众人具是深吸一口气。 这就是大城池。 苍剑宗弟子欣赏了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才道:“这里是第一城,不是因为排名第一,而是因为城主姓第一。” 立刻有人问:“那排名第一的城是哪座城?” 那弟子笑了笑,下巴微抬道:“排名第一的是和我们苍剑宗密切合作,常年交好的第五城。” “第五城?” “那城主是姓第五?这两个城还真奇怪啊。” 那弟子笑脸微僵,道:“并不是,那位城主姓柳,名柳池,而那座城名柳枫城,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交付灵石后,依次进入传送阵。 踏进去之前,司空云洲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之前的秘境体验并不是很好。 但这次很顺利,进入传送阵后,眼前微微眩晕了一瞬,再次看清时已经是另一个城池了。 此处城池比第五城还要宽大,来往车马也更为奢华,看来就是苍剑宗附近的柳枫城了。 从柳枫城出发,又乘坐了一天一夜的飞鸢,于第二日傍晚抵达苍剑宗。 苍剑宗是一座群山,数峰连绵而成,其上云雾缭绕,仔细一瞧那飘渺白雾俱是灵气凝结而成。 中间的主峰上建筑辉煌,隐隐有剑光闪烁其间,峰顶是一块巨大的剑碑,在山脚就能感受到冲天剑意。 这就是苍剑宗,只一个宗门就足以与整个云出大陆匹敌,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顿生豪情。 没做过多停留,那名苍剑宗弟子将人交接给管事就离开了。 在管事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内峰一处院落安排住处。 临时房间早已备好,管事客气道:“诸位就先在这里休息休息,明日一早我会来带领大家熟悉熟悉苍剑宗,等十日后就可进行选峰。” “什么是选峰?有哪些选择?” “这个……”管事想了想道:“苍剑宗不同道有不同峰,具体有哪些峰收弟子,我也不清楚。” 管事很忙,回了些简单问题后就离开了。 一路奔波,且一直保持着高度兴奋和新鲜感,此时停下来,众人也的确有些累了。 司空云洲同容澈和钱宝道别,抱着阿九进了房间,独立的一间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标准的修真房间。 将四周不下阵法禁制,司空云洲拿出肥遗精肉,此时这块晶莹剔透宛如凝滞的精肉中,还封着一条灰色的阴影。 那就是肥遗精魂。 肥遗,食其肉,驱病痛,练其魂,强神识。 如今肥遗肉要留到今后用药,而司空云洲在秘境中神识被肥遗创伤,如今这里面的精魂刚好适合他。 将这道神魂炼化,再次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司空云洲缓缓睁眼,深深吸入一口浓郁的灵气,现在他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识海扩大一成,神识强悍数倍不止。 这就是洪荒奇兽的霸道之处吗? 睫毛微颤,抖落几片灵力寒霜,他还想要更多,也一定会拥有更多。 直至清除完体内毒素,至下一个五百年。 稍微平复了下心情,一转头发现阿九还没睡,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说起来此行还有一大好事就是,阿九又和他亲近了。 司空云洲神色放缓,用法决将总是冰凉的身体捂热后,一把将阿九抱入怀中。 憧憬道:“阿九,乾元大陆真大啊,总会有我想要的东西,慎幽草,灵狐丹……你说,我能遇到吗?” 陆霄不自在地挣了两下,没能挣脱后便放弃了。 他仔细想了想,左右现在他也不过是只猫,谁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被抱着偶尔行事也更方便。 不过洪荒奇植的话……苍剑宗还真有。 且就在后山野地里。 不得不说,在司空云洲不要命般冲上来那一刻,单枪匹马杀到上界,从来临危不乱的陆霄,心乱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天道无情,他本就该是无情人。 陆霄想了一路,最终得出自己会心乱的原因:司空云洲体质弱,如果换一个健全强悍的人,他定不会心乱。 如果司空云洲能抵挡肥遗精魂那一击,而不是注定丧命,他心也不会乱。 所以,现在首要的是让司空云洲成功祛毒。 既然如此,那带他去找苍剑宗残存的奇植,也是应该的了吧。 虽然这么想说服了自己,可陆霄总感觉心乱糟糟的,就像那抹偷跑的神识刚回来时一样。 次日一早,几名师兄师姐来院子里,带众人去熟悉宗门。 阿九不愿进契兽空间,司空云洲就抱着它,当然他也乐得和阿九亲近。 行至半山腰,阿九突然跳下去,朝一旁的小道跑去。 司空云洲匆匆给容澈说了声就追上去,人群后方,灰衣兜帽男子等了等,也往那条小路走上去。 阿九不是一般契兽,今日司空云洲再次见识到了,他竟然追不上,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阿九在引着他往某个方向去。 引着? 司空云洲心中微动,继续跟了上去,来到一处草地前,这里看起来普普通通,并无稀奇。 小路从草地旁蜿蜒绕过,若不是阿九,司空云洲定不会来这些偏僻之地。 “阿九,你带我来这里是?” 这话他说得小声,只他俩能听见,余光瞥到身后灰影,司空云洲眸光一冷。 他一早就发现有人跟着,只是心急阿九没空理会。 陆霄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他往草地深处走,司空云洲连忙跟上。 在天道面前,一切规则禁制都如同虚设,更别说此处小小的禁制,更是不够看的。 以至于在陆霄带领之下,司空云洲竟没发现他们已经闯入了让人的禁制。 空中无声地波动,没有触发任何警告,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消失在小路上。 司空云洲毫无察觉,在跟着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草丛中有一株草格外不同,它四周萦绕浓雾木灵气,在修士眼中无异于在放着淡淡绿芒。 可即便如此,这株草竟然是这里长得最差的,草叶呈锯齿状,青色叶片此时暗黄低垂,生机微弱,濒死之象。 司空云洲仔细打量一番后,惊讶道:“这是……青蕃草?” 洪荒奇植的一种,也是他需要的奇物之一,没想到在苍剑宗真的遇到了! 惊喜过后,司空云洲连忙拿出玉盒,连草带土一起装了进去,如此灵物竟然长在偏僻草地无人问津,简直是暴殄天物。 心疼地抚了抚叶子,他从三张老那里了解过不少药植的书籍,希望能养活吧。 将玉盒收起来,看着脚边乖巧蹲坐的阿九,司空云洲将他抱起:“阿九,谢谢你。” 陆霄假装没听见,趴在他胸口假寐,他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心乱罢了,不然怎会破例出手。 这青蕃草似乎是有人打理的,不过……以这草的状态恐怕活不过三月,现如今恐怕也只有司空云洲能将其救活。 至于拿了别人东西的因,该怎么还就是司空云洲的事了,与他无关。 心系青蕃草,司空云洲不敢多做停留,抱着猫就往回走。 外面,慢了司空云洲一段路的司空瑛来到小路上,人呢? 他明明远远看见司空云洲在这里,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前方是一千草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司空瑛试探地伸出手,触摸到一片透明屏障。 指尖一阵灼烧,司空瑛悚然一惊缩回手,惊讶地看着前方,这是……高阶禁制? 左右一看无人,司空瑛窃喜地飞快离开此地,司空云洲凭空消失,恐怕是闯了禁制了。 乾元大陆可不是司空家,擅闯他人禁制,司空云洲完了。 他刚离开,司空云洲也匆匆出来,揣着猫和玉盒往住处疾走。 而同一时刻,药峰峰顶的楼阁中,中年男子盘膝正坐在丹炉前,起过投料。 就在司空瑛手触动禁制时,正在炼丹的药峰峰主猛地起身,震怒着飞身往外。 他的青蕃草禁制,被人动了! 这边,司空云洲好不容易将青蕃草精心侍弄到灵玉盆中,浇上从三张老处讨来的木灵液,以灵力疏导青蕃草内部灵气后,焉嗒嗒的叶子才挺立几分。 弄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了,容澈等人也熟悉宗门结束回来。 容澈敲门进来,看了看桌上的花盆,只以为是普通药植,没在意。 然后问道:“云洲,你想进哪一峰?今日听闻苍剑宗共七峰,有剑峰,契兽峰,镇符峰,药峰……” “药峰。”司空云洲打断道。 “药峰?” 司空云洲淡淡点头:“嗯,我听闻药峰峰主有许多稀奇藏书,但只有其弟子能观看一二,所以想去试试。” 容澈想到云洲的身体,理解地点点头:“那你有把握吗?” 司空云洲想了想,目光慢慢落在青蕃草上,笑了:“应该能有八成。” 没有哪个医修能拒绝洪荒奇植吧,如果他能将青蕃草养活并培育幼苗的话。 或是顺利结出出青蕃果。 而后山,火速赶来的药峰峰主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地上的土坑,消失的青蕃草,他气的眼皮直跳。 “谁,谁!谁动了我的草!” 第28章 青色草果 方风白气得眼皮直跳:“谁,谁!谁动了我的草!” 虽然医修实力普遍不如剑修等,但方风白毕竟还是一峰之主,且青蕃草乃洪荒奇植,保护它的禁制更是下了一番心思。 因此,能破开他禁制,并取走青蕃草的,必定是和他同层次甚至更高的人。 纵观苍剑宗,符合条件的也不过上头那几人。 锁定几人后,方风白立刻动身前去一一询问。 可最终结果却不如人意,禁制触动时,所有可能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足以证明不是他做的。 既然如此,青蕃草究竟去了哪里? 方凤白略显苍老的面庞上起了道道沟壑,遥遥看着远处云雾,忽然有些迷茫。 青蕃草是他外出游历时偶然在一处秘境中得到的,得到的时候就已经濒临枯死,被他小心移植回来悉心照料。 青蕃草对气息十分敏感,他费尽心思才找到后山草地,选定一处阵眼作为培育之处,这才将青蕃草勉强救回来。 可即便如此,青蕃草的状态依旧不好,随时都可能枯死,为此他寻遍丹方,终于找到了能控制气息变化的丹药,来帮助青蕃草适应环境。 今日他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去炼制那丹药的功夫,奇植就不见了。 方风白眉眼似乎都垂下几分,之所以这般尽心,还不是青蕃草对他大有用处,也是他治好身体怪症的最大希望。 如今青蕃草不见,一旦挪了地,恐怕……只有枯死这一条结局。 吹着冰冷的云雾,方风白闭了闭眼,伫立良久后回到药峰。 难道这是天意…… 一进到自己屋子,关上房门那一刻,方风白身体猛地颤了几颤,死死咬牙地捂住头,双目紧闭神情痛苦。 等他再次睁眼时,面上的痛苦和灰败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方白邪邪地笑了笑,以及其不符合中年修士的身姿款款走向软塌,身子微微倾斜轻靠在上面,明明是三十多岁中年人相貌,竟多了几丝柔|情|媚|意。 原本下耷的眼角微微往上挑,里面是看得见的邪肆。 方白手轻轻抬起,广袖从手背上话落,露出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落在耳朵轻轻一扯,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揭下。 面具之下,是和那双手相配的,瓷白俊逸的面庞。 一名医修,怎会没有驻颜自保之术。 方白嫌弃地将人皮面具扔到一边,熟稔道:“方风白,你还是这般老派,明知道我不喜欢那张老脸。” 空间一片静默,并没有回应,但方白细细感受了番后继续道:“呵,方风白,枉你费尽心机,最后还不是失败了。” “青蕃草?你心里知道,青蕃草离了你没人能救活,哦不,依我看你也不能,更别说青蕃果了。” “你也没把握培育出青蕃果,不是吗?” “一体双魂,修炼速度翻倍,识海宽度翻倍,神识强度也是常人数倍,这是不该是好事吗?” “早就说过,我们本是一体,本该同心,何必……自相残杀。” 不知体内那人说了什么,方白指尖轻轻拂过唇角,眼底幽幽一片,随后他眼睛微阖,下一刻出现的就是方风白了。 方风白状态不太好,出来之后瞬间面色苍白,气愤中隐隐带着痛苦。 这就是他的怪症,一体双魂。 正如另一魂方白所言,一体双魂的确在修真上为他带来许多便捷,但他无法忍受自己的人生同时被另一个人操控,他不承认方白是他自己。 所以,他想方设法要将方白分离出去,可惜方白不配合,甚至暗中捣乱。 而青蕃草结出的青蕃果,就是他分离方白的唯一希望。 究竟是谁拿了,方风白在几大峰主只见犹疑不定,谁都有本事,但谁都不像那种人。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方风白的大弟子带着三弟子前来:“师父,三师弟已满足收徒条件,他说今年想去收一两个徒弟带着。” 三师弟期待地看着方风白,药峰不像剑锋有峰主和长老,峰主不收徒长老能收,药峰只有他师父和他们几个弟子。 师父很忙,很久没收徒了,这为药峰增添血液的任务就落在他们这些亲传弟子身上。 方风白看着两人沉思片刻,忽然道:“可以收,我和你们一起去。” 大弟子问:“一起去?师父您打算收徒吗?” 方风白点点头,率先往剑峰走,去报备收徒一事。 青蕃草下落不明,方白还出来奚落他,他心里本来就攒了一肚子气,更何况其他峰还是最有嫌疑动他东西的。 方风白本来照旧是不打算收徒,也不想同那些人争好苗子,但既然有人打起了他草的注意,那他就去和他们抢徒弟。 走到了一半,方风白突然心中一动,停下对后面的大弟子道:“你拿着这枚丹药,去青蕃草禁制前,试试看能不能感应提取出一丝外人的气息。” 刚才他突然想起,青蕃草对人气息敏锐,甚至传闻只有特定气息的人才能养活青蕃草,虽然方风白从没见过。 但针对青蕃草炼制的丹药,同样有感应气息的能力,现在青蕃草没了,这丹丸倒是还能派上用场。 究竟是谁碰了他的禁制,他一定要找到。 看着师傅离去的背影,大弟子和三师弟面面相觑后,微微摇头叹息。 他们都知道师傅的宝贝草不见了,估计是被人偷了,为此师傅气愤不已。 这不,都气得要去抢徒弟了。 而拿了青蕃草,还准备去给方风白当徒弟的司空云洲,此时正精心侍弄着玉盆中的小草,丝毫不知道这青蕃草本来是有主的。 就算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也不会太信。 如果是有主的,为何青蕃草还濒临枯死?你看他才捡回来没两天,这草就越来越茂盛青翠了。 之前那枯黄败落的模样,哪儿像有主的。 来窜门的容澈笑道:“云洲,这是什么草,我观你呆在房中一天了,这是一直在看它?” 司空云洲点头:“自是,此乃远古洪荒时的青蕃草,十分稀有,而且是治愈我身体的奇物之一。” 容澈作为五皇子,于洪荒也有所了解,对着小草肃然起敬道:“哦?既是这样那的确该好生照看。” “不过我听说青蕃草很难养活,可你这……” 司空云洲面前的青蕃草青翠欲滴,枝叶挺立,周围萦绕着一层淡绿色的木灵气,很是充满生机。 怎么也看不出是很难养活的样子。 “这养得也太好了,不愧是云洲。” “过奖,只是凑巧罢了。” 司空云洲笑了笑,他也没养过药植,养青蕃草也是根据三长老所说来的,但奇怪的是,仿佛他天生就适合养药植一样。 自从青蕃草被他带回来,日日放在眼前照料,这青蕃草就像吃了灵药一般,状态一天比一天好,生机一天比一天充裕。 哪儿还看得出刚捡回来时的枯黄样。 此时天色渐晚,外面已经是黄昏一片。 司空云洲视线从青蕃草上挪开,看向一旁静静坐着的阿九,起身道:“麻烦容澈帮我看着这草,我去食膳房哪些吃食给阿九。” 容澈点头:“去吧,放心好了。” 一人一猫看着司空云洲离去,容澈视线重回青蕃草身上,不禁啧啧称奇。 不愧是云洲,一来乾元大陆就得了这般宝物,自从同云洲结识后,他奇怪体质一次也没发作过,虽然少了许多机缘和奇遇,但他乐得逍遥自在。 这才是他想要的。 不过……容澈疑惑地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桌上青蕃草,他怎么感觉云洲一走,这草就没刚才那么精神了? 陆霄仰头警惕地盯着容澈,片刻后站在桌上与之平视,一人一猫莫名对视片刻,陆霄转头走开,跳到床上去。 猫尾不经意间扫过青蕃草,那青蕃草被扫得差点折断,幸好容澈眼疾手快地扶住。 左右看了看,青蕃草并未受影响,依旧生机勃勃,经过这么一小段插曲,似乎还精神了几分。 另一边,药峰上,大弟子拿着丹丸成功得到了禁制上的陌生气息,并且悄悄将那人带去药峰盘问。 方风白坐在上首,目光凌厉地看着下方的灰衣兜帽男子,沉声道:“说罢,你为何去那片草地,又做了什么?拿走了什么东西!” 此人正是司空瑛,他被带来本就脑袋一片空白,此时听到草地二字,突然明白了。 拿走东西的肯定是司空云洲,那日司空云洲凭空消失,果然是进了禁制。 只是不知为何,找到的却是他。 司空云洲……司空瑛抬头看着方风白,隐藏在兜帽中的嘴角不禁上扬,他要让司空云洲拜师失败。 他道:“方峰主,擅闯禁制的另有其人,是我亲眼所见,那日司空云洲……” 他将当日的事情全部说出,果然方风白脸色沉怒,霍然起身就往外走。 司空瑛低着头满脸快意,司空云洲这都是自作孽。 当然,他身上的嫌疑并未除去,大弟子将之带下去看管着,等候师傅回来处置。 方风白也的确去找司空云洲了,不为别的,只为最后一丝可能。 司空瑛身上已经确定没有青蕃草,既然有可能在司空云洲那里,那他就必须立刻去核实。 如果来得及,说不定青蕃草还有救。 另一边,容澈坐在桌前等着司空云洲回来,同时看着玉盆以免阿九在跑上去捣乱。 忽然,他注意到玉盆上青光一闪,木灵力逐渐浓郁,青蕃草姿态挺拔舒张,顶端叶片处渐渐浮现三团青色灵光。 那灵光闪过片刻,开始变得凝实,最后在容澈目光中凝结成三颗青色的果子。 容澈惊讶地看着玉盆,看着顶端的三颗小果,不可置信睁大眼睛:“这就……结果了?” 床上的陆霄睁眼,淡淡扫了眼青蕃果,随后不屑地继续假寐。 在他和司空云洲双重气息影响下,对气息最为敏感的青蕃草,能不快速结果吗? 大惊小怪,沉不住气。 第29章 前来质问 方风白又恢复中年修士的形象,体内的方白一直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想解决的病症。 从出生到有意识起,他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一体双魂。 一开始他们并不能控制自己出现的时间,以至于被当成疯子,甚至有人认为他被邪修夺舍,想将他除掉。 经历坎坷,踏上医修一道,一体双魂也成为了他最大的秘密。 他叫方风白,另一个他叫方白。 他们本该是一体,却是分离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魂二心。 很快,他就找到了司空云洲的住处,刚踏进院门方风白就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这处空间的木灵力突兀地比其他地方高,他拧眉走到司空云洲房门口,这种感觉更是明显。 里面的容澈以为云洲回来了,开门却发现不是,问道:“这位道友,你有何时?” 门一开,浓郁的清新的木灵力更是扑面而来 ,方风白|精神一震灵台清明。 也只是疑惑片刻,方风白想起正事,肃着脸打量着容澈,道:“你就是司空云洲?” 容澈:“我是他的朋友容澈,云洲有事暂时出去了,我替他看着屋子,你找他有何事?” “我乃药峰峰主方风白,有些急事,需要等司空云洲回来。” “方峰主,失礼。”容澈无法拒绝,便擅自做主将他迎了进去。 方风白到底还有些理智,事情没确定前不宜宣扬。 可进了屋,看到桌上那盆熟悉的,又无比陌生的草后,方风白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失态地扑到桌前,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株草,是他熟悉的青蕃草,每一片叶子脉络都印在他脑中,不会错的。 可这状态……却已经是千差万别! 他养了青蕃草数十年,费尽心血也仅仅让它保留最后一线生机,可现在不过短短数日,怎么就…… 茎叶挺拔,叶片饱满呈淡青色,笼罩在浓郁的木灵气中,哪儿还有濒死之象。 尤其是在植株顶端,有三枚青色的果子正发着淡淡青芒,被三片叶子拖着,散发出勃勃生机。 方风白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触碰却缩了回来,颤声道:“这,这是结果了?” 一旁的容澈不明所以,但该是解释道:“这是云洲前些天得来的药植,一开始枯黄发干,没想到活了过来,还这么快就挂果了,倒是挺顽强。” “顽强?你懂这青蕃草吗?” 青蕃草顽强?它要是顽强的话,他也不用数十年费尽心思也没能让其结果,青蕃草成长条件苛刻,对周围环境敏感,是最难伺候的药植之一。 若不是推算出后山草地某处是天然的木灵阵眼,较为适合青蕃草生长,他也不会冒险将青蕃草养在后山。 但现在看来……也许还真是放对了。 司空云洲的气息,极有可能适合青蕃草生长,不,应该是一定! 除此之外,方风白想不出其他可能。 方风白来时的严肃早就消失不见,不急了,我不气了,只剩下震惊和兴奋。 其实方白说的是实话,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不承认罢了。 就算青蕃草没丢,他也没把握能将其养活,更别说结出青蕃果,一切都只是他的异想天开。 但是现在,天开了,青蕃草结果了。 容澈刚被吼了一句,此时见方风白满眼都是青蕃草,也不好去插话。 放心地坐在一旁静看着,药峰峰主找云洲,肯定和这青蕃草有关,但从方风白的神色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过了良久,方风白才从失态中回神,此时的他心情很是不错,也没有来时的严肃。 他将目光从青蕃果上拔开,坐在桌旁问容澈一些问题,都是关于司空云洲和这草的。 方风白虽然高兴,但没忘记这果子是司空云洲养出来的,也没忘记这草本该在后山禁制中,该质问的还是得质问。 但他心里也大概有了底,青蕃草对人气息尤其敏感,能得青蕃草青睐的人,必定灵气充足天资聪颖,且道心纯正。 所以,他心里更倾向于其中有隐情。 现在只等司空云洲回来,对峙一番,看看是他偷了草,还是那个空瑛做了假证。 在他俩说话的空隙,趴在床上的陆霄不知何时起身,目光落在方风白身上,微微有些惊讶。 在这一界,竟也有能分化神识之人? 分化神识,顾名思义就是将神识分化成两个或者多个。 不同于普通的分神期修士,分化神识更高一层次,分化出来的神识将拥有独立的意识,且极易同主体神识产生二心。 同魂不同心,陆霄想起识海中封印的神识,眼眸一暗。 感受到门外传来的动静,是司空云洲回来了,陆霄尾巴一甩又重新趴了下来。 神魂生异又如何?并不能影响到他丝毫。 再者,那抹神识记忆中的事,也并非全是虚假,比如司空云洲怀抱的确很暖。 暖玉猫窝也的确容易让人堕落,也并不能全怪那抹神识。 “嘎吱——” 门被推开,司空云洲回来了。 第30章 第一美人 司空云洲推开门,一眼便看到屋里多了个人。 那人一身青衫,细看发现衣服里布满阵纹,腰间悬一金色小丹炉,本该是书生意气的打扮,但此时却一脸严肃,正紧紧地盯着他。 还不等他说什么,那人就严声道:“司空云洲,这株青蕃草你从何处得来?” 司空云洲视线顺势放到青蕃草上,随即目光一凝,什么时候草上多了三枚果子? 这就是青蕃果?这时,司空云洲也注意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木灵力,奇物生果,也难怪会有人找上门来。 此时的司空云洲还没往青蕃草来历上想,毕竟在天道带领下,他丝毫没察觉到禁制的阻隔,只以为是在后山草地幸运发现了奇植。 他如实道:“这是我前几日在宗门后山一处草地上偶然得来的,不过带回来时还是枯黄萎靡,经过几日照料才有好转,只不过……” 司空云洲同样疑惑:“今日怎么突然就结果了?” 据古籍记载,青蕃草对气息敏感,结果条件更是苛刻万分,可他只不过出去一会儿的功夫…… 忽然,司空云洲注意到一直坐在桌旁的容澈,一切都想通了。 不愧是气运之子。 这些念头在脑中也是一闪而出,说完青蕃草来历后,司空云洲问道:“请问前辈,您是?” 方风白:“我是药峰峰主方风白,你说是在后山发现的,那你取的时候四周可有屏障阻碍?” “并无。” “当时周围可有其他人在?” “暗处是有一人,不过当时急于救青蕃草,我便没有深究。” “那你可知,这青蕃草是有主的?” 司空云洲眸光一变,道:“云洲不知,难道这是峰主您的?可能证明?” 刚来宗门就在后山偶遇奇植,云洲心里也有过不踏实,有一种不真实感。 如今听闻青蕃草有主,他心底竟然稍安。 “可以证明。”方风白点头,从乾坤袋拿出一封玉简道:“这里面是我种植青蕃草的全部心得和过程,包括这株青蕃草的留影记录。” 说着,他手中灵光一闪,玉简上立刻投影出一片光幕,上面有详细的青蕃草种植记录,以及方风白将青蕃草移栽到后山的留影。 这是方风白为了几下青蕃草不同环境生长状况而做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司空云洲见此,心里也是一阵惊奇,那般奇植为何周围没有保护屏障? 不,刚才峰主问他是否感受到屏障,所以那里其实是设有禁制的,只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他才没感应到。 恰巧还发现了青蕃草,当做无主之物带回来,机缘巧合还救活了。 问完这些,其实方风白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且不说青蕃草择人而生,就看司空云洲目光清正,言语间没有迟疑,也不像是个说谎的人,更不似那种偷窃之人。 难道是那个空瑛说谎? 空瑛就是被带去药峰的灰衣人,方风白仔细想了想,司空云洲没有感应到禁制,可能是在他去之前就有人闯过禁制,只是那人没认出里面的青蕃草,出来后便找了司空云洲,试图事后让人定罪。 司空云洲却认出了青蕃草,以为是无主之物,就给带了回来。 方风白沉默着,这样似乎也能说得通。 而接下来的话,让方风白彻底打消了怀疑。 司空云洲道:“抱歉峰主,云洲当时并不知青蕃草有主,擅自带了回来,这株青蕃草本就是您的,您有权利拿回去,不过这上面的青蕃果,能否赠我一枚?” “当然,就算当时知道青蕃草有主,以那时的情况我也会尽力救治,带走事小,生机流逝事大,我对洪荒奇植做过了解,不可能看着难得的青蕃草枯萎。” 方风白眼睛一亮,欣赏地点点头,不是贪婪之人,有此人品,没必要做出偷盗之事。 但是青蕃草的归属…… 方风白道:“这青蕃草在我手中已经数十年,也没有丝毫气色,如今你能养活它,它也认准了你的气息,那它就该是你的,能结出青蕃果也是你的功劳。” 他也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且青蕃草给司空云洲的确更好,放在他自己手里,结局大概只有枯死。 司空云洲浅浅笑了笑,拿过桌上的玉盆,小心翼翼用灵力拖着两枚青蕃果放到一只玉盒中,递给方风白。 “若是没有峰主的药植,任云洲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得到青蕃果,青蕃草云洲就不推拒,但这两枚青蕃果还请峰主收下。” 留下一颗自己祛毒,也够用了。 方风白接过玉盒,面上的阴郁早已消失不见,朗声笑道:“好,好!司空云洲,我很看好你,这青蕃果我就收下了,云洲你可想过入哪一峰?” 司空云洲:“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就打算拜入药峰,甚至想过以青蕃果为礼物送给峰主,没想要这么巧,这青蕃草就是峰主您的。” 方风白一听,可不就巧了吗? 青蕃草属于洪荒奇植,了解的人不多,更别说司空云洲还能将之养活,于医修一道悟性定然不差。 正巧他也想收一名弟子,而最合适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那他药峰这一弟子也算是内定好了,方风白对此非常满意,临走时提醒道:“云洲,十日之后,其他与苍剑宗对接的大陆弟子到齐,就会开始选师,选师之后会有道性的测试,你做好准备。” “道性测试?” “道性,就是你对道的感应,该测试也算是天赋测试,与天道本源感应越深,未来也就能走得越远。” “多谢峰主提点。” 药峰还有事忙,方风白揣着玉盒走了。 司空云洲眸中疑惑,对旁边一直沉默的容澈道:“容澈,那测试……你可知道些其他的吗?” 比如是怎么测试的,云洲想起自己能在识海中呼唤天道,不知这算不算在道性测试之中。 容澈摇摇头:“我刚才来也是想同你说有道姓测试,但具体如何测试也不清楚,但云洲你天赋奇才,这一关不用担心。” 司空云洲点点头,天赋轻易不能改变,现在多想也没用,做好心理准备便是。 不过今日青蕃草结果,还顺利得到药峰峰主的看中,这可是件好事。 想到这次,他轻碰了碰青蕃果,常年寒冰的双眼中此刻布满笑意,对容澈道:“青蕃草能结果,多亏了容澈你的照顾了。” 不愧是气运之子,加速了青蕃草的生长。 容澈:“哪有,是你的本事。” 不愧是比他气运还强的第一美人,峰主都无可奈何和药植,他也能救活。 怀揣着某种奇特的崇拜之情,在云洲的相送下,容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快到回到自己屋子时,忽然注意到隔壁房的窗户大开,钱宝正撑着下巴在窗台上发带,嘴里还念念有词:“云洲美人……不比五皇子差……” 不比五皇子差……容澈心头一震,脚尖一转往钱宝那边走了过去。 “钱宝。” “云……五皇子!”钱宝吓得差点磕到窗台,想想刚才自己的话,心虚地低下了头。 怎么办,五皇子没听到吧,要是得罪了五皇子,以后云洲也跟着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出乎意料的,容澈并为生气,而是提醒道:“十日后进行选师,选师过后会有道性测试,也是入宗测试,你做好准备。”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是发自内心的不带附和的亲和。 毕竟,难得有个眼光不错的人。 司空云洲将剩下一颗青蕃果也装进玉盒存放,从乾坤袋中拿出给阿九准备的饭食,看着阿九吃饱后,他也开始修炼了。 苍剑宗下方有数条灵脉,灵气比外面更为充裕,修炼速度也大大加快。 接下来十天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候,他想拜入药峰,容澈自然要拜入御兽一峰,至于钱宝…… 似乎还没确定。 那日方风白回去后,没等司空瑛高兴问问司空云洲是何下场,就被质问擅闯禁制一事。 这可把司空瑛问住了,他只是碰了下禁制,擅闯的明明是司空云洲! 可峰主似乎认准了是他一样,言语见对司空云洲也十分看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空瑛急得不行,面对逼问自然不肯承认,很是吃了一番苦头,说辞也从是司空云洲擅闯变成了他不知道是禁制,误入了。 作为初来苍剑宗的新弟子,司空瑛误入禁制也说得过去,且司空瑛也没动青蕃草,最后方风白拿他没办法,脸色难看地放他回去。 指认不成反倒受了一番罪,司空瑛恨得牙痒,回到院子后就把自己关在房中,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目呲欲裂。 他在心中强烈地诅咒着:上天,你若有眼,就狠狠收拾司空云洲那个贱人! 不远处,趴着睡觉的陆霄耳朵微动,识海中隐约传出一道尖刺的咒骂,黑猫尾巴一拍,单方面切断了那道声音的联系。 离得近,有过于强烈的情绪,这时呼唤天道的话,陆霄是有所感应的。 比如这次,但陆霄没心情理会刺耳的咒骂,切断联系后世界都清净了。 本该耐心等待选师的十日,总归不会太过平静。 这天司空云洲从打坐修炼中醒来,想起道姓测试,想试着感应天道试试,正要开始时 ,外面传来叫嚣声。 “司空云洲呢,谁是司空云洲。” “司空云洲出来,不说是修真界第一美人吗?出来让我们看看有多美。” “杨师兄这就说笑了,小大陆自封的修真界第一美人,能比得过那位吗?” “哈哈哈哈肯定比不过,根本不能比。” “修真界第一美人,出来让我们看看有多美。” 听着外面的吵闹,黑猫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缩进被子里悄悄竖起禁制。 见此,司空云洲眸光一冷,开启隔音阵法护住阿九,他起身走去推门。 云出大陆有第一美人,乾元大陆也有。 乾元大陆第一美人追求爱慕着众多,此次宗里的人听说来了个“第一美人”,立刻就不淡定了。 当即动身,来看看到底有多美。 同一时刻,数万里之外的高空中。 一艘华丽反复的船舫御风而起,其上丝竹管弦靡靡之声不绝耳,绫罗广袖翩飞,是女修在结伴作舞。 这些女修个个容貌不俗,此时她们都不停看向前方。 那里软榻上正横躺这一男子,衣衫半遮半掩,其下肤如凝脂白玉,眸如浩瀚星河,眉心一点浅粉花印,润泽的红唇轻抿嘴角微挑,眼尾微微泛红状似桃花。 顾盼生辉明媚皓目,却无处不透露着魅惑风情,让人失神。 场中一女修看得入迷,一个不小心错了一步,刚才的痴迷顿时一手,满头冷汗地跪倒在地:“爷饶命,饶命……” 榻上美人素手一扬,唇珠微启道:“拖下去,换人。” “饶命,饶命!” 一行锦衣华服的护卫上前,将不停求饶的女修拖去船舫后方,不多时便没了动静。 男子轻呼出一口气,浅笑着看向苍剑宗的方向。 他也想要看看,这个第一美人是否比他还美,毕竟他最喜欢美人了,但也只喜欢比他还美的。 可至今……都还未遇到过呢。 “司空云洲,可别让我失望。”舌尖微动,缱绻至极,却让他身边的人心里打了个颤。 第31章 美人时倾 外面的叫嚣声没停,周围也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容澈和钱宝也在。 身为头号颜控,且想法简单的钱宝最先忍不住,抢在容澈之前站了出来。 “你们都没见过云洲,凭什么来这里闹?” “不用看也知道,什么第一美人,来了我们乾元大陆,他就不配!” “那位可是乾元大陆第一世家时家独子,修为天赋更是奇高,如今已是金丹后期,簇拥着无数,司空云洲能和那位比吗?” 说话的是个领头女修,,她自小就爱慕这第一美人时倾,只是她出身普通,只是苍剑宗普通内门弟子,自知配不上时倾,只能日夜在心中想念。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时倾状似疯狂的贪恋,在她心里没人能比时倾更好,就算有,也不该存在。 听到这话,云洲吹钱宝更不服气了,绕开容澈道:“我们云洲在云出大陆也是天赋奇才,第一世家第一美人。” 这时,其中一火灵根男修重重哼一声,神情凶恶地朝钱宝面前一迈,被一直警惕的容澈拦了回去。 那人手中火球不知何时凝聚而出,挑衅地看向容澈和钱宝:“你也知道那是在云出大陆,能和我们乾元大陆相提并……” “住手。”一声冷呵从左侧方传来,同一时刻极凉的寒意同危险一道袭来。 只一瞬间,那弟子手中的火球就“噗”地熄灭,凝聚火球的手掌覆满坚冰,刺骨的寒气侵入体内。 明明冷到极致也痛入骨髓,可那弟子却一声不吭,愣神地看着门开的方向,有一瞬间的震撼。 第一美人时倾,他的美是妖艳精致的,能让人神魂颠倒的惑,柔情似水中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如此矛盾的美让人不自觉沉迷。 但司空云洲不同,他是霁月风光,清冷出尘,可神情眉眼却是冷漠至极,远远的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气。 可就是这样生人勿进的人,面庞轮廓浑然天成,无一处不精雕细琢,一双冷眸微凝,便足以让天地失色。 吵着要看司空云洲的弟子们在门开这一刻,俱是有一瞬的愣怔。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可却同样的让人挪不开眼。 四周,围站的来自云出大陆的弟子们本来很气愤,任谁看不起自己的来处心里都会不舒服,但现在他们舒坦了,兴味地看着这群目中无人的家伙发呆的样子。 想之前他们第一眼见到司空云洲,也曾露出同样的惊艳,只是那时碍于其霉运,竟然慢慢免疫了。 现在轮到乾元大陆的人惊艳了,他们云出大陆的第一美人,可不是说说的。 最先回过神的是领头那名女修,一开始的惊艳到后来的惊讶,最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厌恶。 没有谁能超越时倾,她只承认心里那位,就算有也要毁掉。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女修是元婴后期修为,司空云洲的元婴初期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 天赋奇才又如何?境界的碾压没有谁能逾越! 时倾,这个恶人就让我来为你做吧。 自我感情至极的情绪涌上心头,那女修眼眶一红挺直了脊梁,紧接着突兀地凝聚一把水灵剑,大喝一声朝司空云洲攻去。 “丑八怪,我要毁了你!” “云洲小心!” 她动作太快,又是元婴后期,云出大陆来的弟子不是对手,而唯一有能力拦人的苍剑宗弟子还没回神。 可惜了,这般神俊之人。 有胆小的弟子甚至闭上眼睛,那女修磅礴的水灵力掀起一片水雾,里面暗藏着半透明水箭,元婴后期威压顷刻散开,压得所有人心头狠狠一跳。 但接下来一幕却更是让众人出乎意料,眼前寒光一现,浩荡水雾停下了,在司空云洲身前半尺处凝结成霜,水箭也瞬息间成了冰刺。 那女修不可置信地加大灵力,却发现仍旧不能前进半点,紧接着在众人惊恐的视线中,被冰刺和冰霜反扑。 空气中取而代之的是磅礴冰灵力,那女修被打飞至半空,一旋身堪堪稳住身形,挡下扑面的寒冰。 手脚有一瞬间的脱力感,灵气的空虚让她十分不安,赶紧吞服两枚回春丹。 她重新正视司空云洲,凝重道:“变异冰灵根,化水为冰!” 化水为冰,顾名思义将水灵力转化为冰灵力,然后占为己用。 变异成冰灵根的人,不仅仅能吸收并冰灵气来修炼,还能转化水灵气修炼,可谓事半功倍。 最奇特的就是能越境界应敌,不愧是天赋奇才,不过……既然如此,就更要毁掉。 “再来!” 司空云洲手持灵剑迎了上去,两人交手时的灵气压迫使周围的人退至一旁,也就容澈等元婴修士能勉强站在前面。 但也仅此而已,两人交手的速度过快,且那女修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这时苍剑宗弟子也急了,不管美人多少看,这打起来可是要命的! “师姐别打了,宗规不准伤及同门啊!” “停下停下,都是美人没什么可争的!” 宗门规定?若能为了那位违背宗规,想必也是值得的。 此时的女修已经陷入偏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除非时倾亲自前来,但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所有人都捏了把汗的时候,女修加大了攻势,越战越猛毫无松懈的势头。 但司空云洲不同,虽然是冰灵根的元婴期,但他体内余毒未清,身体随时都可能陷入虚弱,经不起久战。 一声闷哼,有一次被打中后,他不得不抛下灵剑,脑后发带一散瞬息飘至手中,手腕一抖化作长剑,倚靠地阶法器挡下一击。 长发飞散,沾满水汽,又结成霜花。 惊鸿转身之间,那女修竟然都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她眸色再暗,司空云洲果然不能留! 一方玉印凭空出现在手上。 “水龙吟!”水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再朝司空云洲扑去,而是分成数股按照一定的轨迹,围绕着女修打转,恍惚间还能听到阵阵龙吟想起。 一旁有弟子惊呼:“水龙吟,是师姐的必杀阵法!” 此阵是消耗物,只能使用一次,乃保命之物,没想到会在这里用上。 看来是真的下了杀心了! 无数道水龙盘绕着,将女修包围住,其威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强,司空云洲面色凝重,握紧手中长剑,躲不掉就只能硬抗下来。 陆霄不知何时也走出房门,站在门前看着这一幕,这道攻击……不是现在的司空云洲能挡下的。 但他并不准备出手帮忙,若是再破例出手,那还有何成长的意义,容貌好坏有利有弊,这是司空云洲必须要经历的。 左右发带中还有一道保命之力,能抵挡渡劫期修士全力一击,虽然用在此处有些可惜…… 总之,陆霄是打定主意不出手,这种类似的困境,在曾经数万年中,他不知经历过多少。 “云洲!” 水龙吟阵势太强,在四周掀起狂风,容澈被水气死死隔在外面,只能干着急。 一声龙吟,阵成。 “司空云洲,受死吧!” 铺天盖地的灵压,司空云洲挺立的背影在冷风中愈显单薄,狂风夹杂着水汽将他的头发吹至眼前,他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他怕受伤,但从不怕为何活儿拼命,现在逃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希望就是挡下这一击。 不知为何,看着前方的身影,陆霄心里微微有些泛紧,明明他在发带上留了保命一击,明明不会伤及性命……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容澈瞳孔骤缩没停下往前冲的劲头,钱宝已经急得满脸泪珠。 明明容貌是天生的,天赋也是靠努力来维持的,云洲有什么错。 他们才来乾元大陆,对未来的一切充满期待,想翱翔太虚想大展拳脚,可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哈哈哈,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乖乖受死吧,你也配叫第一美人!” 突然,远处天边传来阵阵宫铃声,携带着靡靡之音,一艘雕梁画栋云雾环绕的船舫出现在天边。 紧接着,一道金芒瞬息而至,刚刚凝结而成的水龙吟顿时溃不成军,“嘭”的一声散开。 这金芒来得急且猛,女修完全没能察觉,下一刻她已经被反噬重伤,吐着鲜血倒在地上。 一击即中,金芒退散,现出里面的一柄金丝折扇。 但她根本无暇查看自己的伤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这把熟悉至极,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折扇…… 是时倾的。 时倾来了,看到她在为他而战了吗?女修兴奋地看向折扇来的方向。 在哪里,船舫由远至近悬停在半空,数名锦衣仙姿女子翩然而出,随之跃下的是一着金丝牡丹华服的男子,粉紫渐变的衣玦翩飞,仿若入世蝶妖。 只须一个眼神,便惑乱人心。 “竟,竟然是时倾亲自来了!” 在时倾身后,还紧跟着数名黑衣男子。 云出大陆弟子惊艳了,但苍剑宗弟子却是齐齐后退一步,他们欣赏甚至爱慕时倾,但靠近之后却会感到害怕。 因为时倾不仅美,也非常危险,传闻第一美人喜怒无常性格乖戾,垂涎他容貌的人不知凡几,胆敢在他面前冒犯的,却几乎都死在时倾手上。 美人飞身而下,目光如灼灼桃花,尽数落在下方的司空云洲身上。 阵破,风停,吹散的发丝从脸上滑落,手中长剑变成发带,将凌乱的发丝收至脑后,露出完美无缺的侧脸。 司空云洲眉眼微抬,点点白霜自睫毛上抖落,露出下方遮掩着的漆黑冷眸。 半空中,时倾微微一愣,心口处像是被轻轻敲击了一下似的。 一行人下到地上,躺着吐血的女修还来不及高兴,就收到一声呵斥:“你想杀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配不配。” 那女修顿时黯然,心中又喜又俱,弱弱道:“弟子以为,以司空云洲之貌完全不能与您匹敌,担不起第一美人的称号,所以才出手教训。” 曾经有想同时倾争第一美人的修士,最后都得了时倾一句不过尔尔,相信这次也会的。 那女修心头暗喜,继续道:“只有您才是乾元第一美人,司空云洲怎能同您相提并论?” “哦?是吗?”时倾掩唇一笑,眉间万种风情,但看着女修的目光中却透露着丝丝凌厉。 他转身看向场中的司空云洲,原本惑人的笑多了几分真诚,少了隐藏的阴郁。 折扇轻打在手心,道:“司空道友,幸会,在下时倾。” 司空云洲只点点头,身上还透着寒气,脸色也不太好看,体内气息开始紊乱,他可没心思同这人多话。 倒是时倾好生打量,随后收起满眼的惊艳,笑道:“第一美人,云洲自然是担得起的,今日我怕是要遗憾让位了。” 说是遗憾,却没有丝毫不满。 可这,这怎么可能?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随后再次看向司空云洲,这可是得第一美人亲自承认的第一美人! 女修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支撑她去战斗的信仰,竟然被时倾亲自打破。 她低声喃喃道:“不,这不可能,怎么能比呢,不该这样的……” 但接下来时倾的话让她不信也得信,甚至终身难忘。 时倾闻言眸光一暗,笑得更为妖艳:“看来这位姑娘眼睛不太好,来人,替这位姑娘……治治眼疾。” 几名黑衣男修上前,将那女修拖着出了院子,这下女修终于害怕了,想起传闻中时倾的狠辣,幻想尽数破灭,只剩下声声求饶。 “不要,不要,放过我!” “时倾,我都是为了你!” “等等。”时倾道。 女修眸光爆亮惊喜地看着他,就在她以为时倾被她打动时,时倾道:“疯言疯语,这嘴也管教一番吧,待会儿我会亲自去同宗主说道说道。” 女修傻眼了,哭嚎着:“我是为你而战,你不能伤害我!” “时倾,你蛇蝎,我瞎了眼才喜欢你!” “我的眼睛,眼睛……啊!” 很快,惨叫声平息下来,众人心有余悸地看向回来的黑衣人,万分庆幸刚才没跟着打斗。 时倾轻轻扫了他们一眼,柔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擅自揣度的人了。” 被看的几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缩在人群后方,埋头不敢出声。 震慑住那些人,时倾再次换上真诚的笑对司空云洲道:“云洲兄,是我的疏忽给你带来了麻烦,还请见谅,不若请你喝一杯茶道歉?” 司空云洲神色冷淡:“多谢时道友出手,道歉就不必了。” 看出他的不愿,时倾也不强求,落落大方道:“那就改日再聚,云洲好生休息。” 听他这么说,司空云洲脸色才稍好些,现在的他的确很需要休息,平息体内灵力。 一转身,就看到坐在门口的阿九,正定定地看着他。 云洲指尖微动,面上冷色尽散,上前将阿九轻轻抱起,安抚地摸了摸头,刚才阿九一定吓坏了吧。 新晋第一美人,苍白着脸色生人勿进,却在此刻柔和下来,淡淡的残留些许寒气的笑,仿若寒雪初融,一点点淌进人心。 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时倾再次一愣,微微有些失神,随后目露惋惜。 只可惜这笑是对着一只猫。 目光下移,恰好同陆霄视线对上,时倾心中轻嗤,真的可惜了。 至于阿九有没有吓到,除了他没人知道,但陆霄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时倾别有所图。 待司空云洲关上房门,时倾才收回目光,带着人离开此处。 四下的人群也尽数散去,没人去关心那名女修最后如何了,又去了哪里,他们自己都吓得不清。 更令人久久无法回神的是,乾元大陆第一美人就在刚才,换人了,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还要惊到多少人。 时倾离开后,直直地去了药峰,他与药峰峰主方风白是至交好友。 今日美人对他稍有些冷淡,得留在苍剑宗,继续努力交好才行。 等到了药峰,同方风白提起此事,又有了一个惊喜,司空云洲竟然是方风白内定的亲传弟子。 时倾斜躺在软榻上,柔声笑道:“这可不巧了吗。” 第32章 运石丢失 剑峰。 剑峰作为苍剑宗的主峰,位于正中间,据说其下方有三条灵脉,灵气最为充裕。 此时,剑峰大长老的住所内,一行人正站在一旁,长老大弟子为首,云岚枫和司空瑛跟在后方。 几人联合将那女修受重创一事添油加醋地说了,重点把责任推在司空云洲身上,给大长老留下一个司空云洲离间人心品行不善的形象。 剑峰峰主多年不收弟子,如今剑峰最后资格收徒,实力也最强悍的就是大长老,司空云洲定会选择剑峰,届时他就要让他入不了。 云岚枫低头一笑,他和司空云洲之间的仇可久着呢。 恰好那女修是大长老一脉的人,为人冲动执拗,以前曾为大长老办过事,还有点印象。 听云岚枫和其他弟子说完后,大长老果然怒了。 他这人最好面子,新来的弟子就敢这般欺负他的人,可不就是在折他的面子。 大长老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场放言让司空云洲在选师上等着! 大长老明确不要的人,剑峰其他长老弟子也不会收。 司空云洲,别怪我断你前程,要怪就怪你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 至于司空瑛,或者应该说如今的空瑛却是一路沉默,沉默着离开剑峰,回到自己住处将门反锁。 上次被药峰峰主警告后,他就很少出门,一直待在屋里与养运玉为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同养运玉密切联系几日之后,他运气真的变好了,四周灵气都变浓了些许。 又是一日后,在养运玉与苍剑宗浓郁灵气作用下,一直处于筑基后期的空瑛突破了,步入金丹中期。 自从爹被人害死,离开司空家另寻出路,后又以散修身份来到乾元大陆以来,长久的压力在此刻稍有松动。 感受到气海中更为磅礴的灵力,空瑛隐藏在兜帽下的脸终于露出一抹笑。 终有一日,他会赶上司空云洲。 将养运玉小心收进腰间贴身的暗囊中,再打入一道防御印记,这才起身推开大门。 养运玉一事一直是他最大的秘密,出了司空府后更是没让它见过其他人,这是他最大的依仗。 强烈的光线猛地照射进来,他下意识闭了闭眼,深深吸进一口充满阳光的灵气,抬步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各个大陆的弟子也纷纷抵达,过两日就是选师,空瑛要去云岚枫那里打探点消息。 至于进什么峰他早就想好了,定然是剑峰,走剑道。 拢了拢灰色兜帽,将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之下,空瑛闷头往前走,忽然,在一转角处停下脚步。 迎面走来一个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玉白的有冰蓝细纹的衣角,只一眼空瑛就认出来人是司空云洲。 隐在袖中的手握紧,他顿了顿后脚尖一转微微变动方向,与司空云洲擦身而过。 在空瑛离开转角时,趴在云洲怀里的陆霄微微抬头,疑惑地看向空瑛……的腰间。 那是运石的气息?这里怎么会有运石? 司空云洲目不斜视,抱着阿九继续往前,刚才收到消息说去西边的管事堂领灵石,是宗门给所有弟子发放的基础物资,再不去就晚了。 钱宝和容澈都不在,不知是不是已经去了,司空云洲只好独自前往。 片刻之后,司空云洲到了管事堂,问道:“请问是在这里领取灵石吗?” 那里的管事瞧了瞧他,先是惊艳了几瞬,随后道:“你是最近新来的弟子?”他以前可没见过这般绝色风姿之人。 “是。 “既然是新弟子,那边是没有灵石领取的,今天只是给宗里登记入册的弟子发放月例。” “没有?可我的确收到了通知。” “应该是下面弟子通知错了吧,请见谅。” “无碍。”司空云洲平白走了一趟,再次回来时,容澈和钱宝也回来了。 司空云洲奇怪问道:“你们去了何处?刚才有人让我去领灵石。” 钱宝疑惑:“我和五皇子在宗门各峰去看了看,并没收到消息去领灵石啊?” 容澈:“就算领,也不该是我们领。” “的确不是我们。”司空云洲点头道:“许是通知错了。” 另一边,空瑛来到云岚枫的住所,打听选师上的事情。 云岚枫将选师流程以及之后的道性测试简单说了一遍,在空瑛低头时,笑面上微微流出些许不屑。 他起身倒了一杯灵茶,温声道:“空瑛尽管放宽心,就算道性弱也没关系,在测试之前就能被选进剑峰。” 道性弱……他怎么能容忍自己道性弱?日日夜夜用养运玉修炼,不就是为了超越司空云洲吗? 空瑛莫名觉得呼吸一滞,下意识摸向腰间,只有在养运玉上他才能寻到安稳感。 可是……右手摸了个空。 他的养运玉呢! 空瑛霍然起身,甚至掀翻了桌上的茶杯,四处摸索后依旧没找到。 他记得很清楚,临出门时将玉于腰间贴身放着的,可现在却找不到了。 冷汗不断从额上冒出,空瑛翻找的手逐渐颤抖,怎么会不见了,为什么会不见了,那是父亲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一旁的云岚枫见了,关切道:“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空瑛又徒劳地翻了一遍,颓丧绝望地坐在凳子上,双目发直道:“我东西不见了,我爹留给我的东西。” 云岚枫适度惊讶一下,道:“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忘在哪里了?” 空瑛赤红着双目,颤抖着声音道:“不会,我出门时还贴身放着。” “那……”云岚枫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一笑,随后道:“在你来的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什么人,什么人……对,是司空云洲!” 他来的路上只遇到了司空云洲,而有可能知道养运玉存在的,如今也只有司空云洲,除了他还能有谁? 说着,空瑛就要去找他算账,讨回养运玉,却被一旁的云岚枫拦下。 “空瑛,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能冷静,你放我去,我去讨回我的东西!” “你就这么去了,他会给你吗?马上就是选师了,他会承认吗?你有打得过他吗?” “不,不能,一个都不能。” 空瑛稍稍冷静,被云岚枫重新按在凳子上,是啊,他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根本没有证据,现在去找的话只怕是已经被藏起来了。 这样匆匆前去只会打草惊蛇,可不去又该怎么办? 云岚枫叹了一声,道:“真是急糊涂了,过两日就是选师,大长老不会让他好过,届时你成为大长老入门弟子,而司空云洲被剑峰拒之门外,只能去其他峰或者在剑峰下面打杂,在道性测试上你在稳压他一头,那时的他怎么能跟你比?” “到那时候,比他高了不知多少备份的你,想动他岂不是易如反掌,何必急于一时?” 空瑛这么一想,才稍稍安心下来,道:“你说得对,我等选师过后去。” “这才对,放心吧,有大长老在他不会有好去处的。” 至于之后养运玉能否讨回来……云岚枫轻轻一笑,自然是不能的,因为养运玉其实是他拿的。 早就猜到这个司空瑛手里有点宝贝,经过多日的观察,终于决定在今天动手,并且顺势将嫌疑推给司空云洲。 都是司空家的,你们就先自己去斗着吧。 目送司空瑛失魂落魄地离开,云岚枫关上房门布下阵法,这才拿出刚得来的养运玉把玩。 司空瑛还以为他不知道呢,他那点防御阵法对金丹后期的他来说形同虚设。 细细感应,果然这玉石里有一种奇妙的能量,让人舒服同时让周围灵气变得服帖,是个好东西,有了它修炼定会事半功倍。 心头一动,云岚枫当即拿着玉石去榻上盘膝坐下,闭上双眼开始修炼,果然比平日快了几分。 虽然不明显,但日积月累下来也非常可观。 在他闭眼修炼之时,窗台缝隙处一道黑影闪过。 陆霄停在院墙上,看着云岚枫屋子方向沉默片刻,之前他就感应到运石的气息,如今一看果然是运石不假。 在此之前这运石被伪装成养运玉,最近这运石似乎才被激发,初现能耐,效果并不强,且量也不多。 若是有大量运石,发挥其全部能耐,将有修改此界规则之效。 这般违世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世界呢? 陆霄试着调动规则查看过去,却发现是一片朦脓,被人刻意摸去,而能挡住他的窥探的人定然也是四九天道之一。 黑猫严肃沉吟片刻,看来早就有其他天道在暗中买下手笔,计划得加紧了。 至于这一小块运石,也不能放任其发展。 黑猫目光如炬,瞳孔骤缩看向运石方向,下一刻被云岚枫紧握在手中的玉石发出一阵无形的波动。 似乎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了,很快又恢复平静,玉石泛着莹莹白光,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又似乎少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前爪上契印微微发烫,陆霄猫耳一抖不情不愿地往回跑去。 同一时刻,正打坐修炼的司空云洲心底一空,一种距离感凭空产生,手腕上的印记发出一道微弱的浅金色光芒。 司空云洲下意识喊出:“阿九!” 紧接着,他睁开眼睛往身旁一看,黑猫正盘床头睡觉,并没有像他感觉的那样离开,云洲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再次闭眼修炼的司空云洲,陆霄也下意识松了口气,尾巴不愉地在前爪上扫了扫。 差点就被发现了,这契……似乎有点麻烦。 两日后,选师如期进行。 各峰之人一入场,剑峰大长老就率先道:“这次新弟子中,有些品行不正挑拨离间的,决不能进剑峰。” 这话说得没问题,药峰一向和剑峰大长老不和,闻言道:“此言差矣,这里面若是有天资出众的,还请大长老不要同我争。” 大长老只以为他说的是与司空云洲同行的容澈,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气运之子谁不想收?势在必得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司空云洲,大长老摸着自己干瘪的面皮,不屑想到:空有容貌之人,不配入他的眼。 第33章 第一轮 各个边缘大陆来的一共有一百六十九人,其中一百人都来自云出大陆。 而这一百余人中,只有少数人能拜入各峰成为大能弟子,其余大多数人只能做普通宗门弟子,分到各个事堂做事,或者去各峰做学徒。 当然,即便如此,在苍剑宗修炼也比曾经大陆上修炼来得快,各种机缘来得多。 这其中能被看中,收为亲传弟子的更是寥寥无几,皆是有过人之处。 选师第一步,是盲选,弟子与各位长老峰主和其他有收徒资格的弟子双向选择,主要的还是考验各位大能的眼力。 不看道性的情况下选人,如此也能避免掉大部分的抢人争分,当然也有的人是看关系,比如云岚枫。 其实容澈也是有关系的人,容澈祖上有族老进了乾元大陆,如今在御兽峰任长老,能力仅次于御兽峰峰主,也正因着这一层关系,容氏皇族能背靠苍剑宗多年。 盲选之后,就是药峰峰主方风白提点过的,也是验证各位眼力的道姓测试。 对于参与的弟子来说,道姓测试也是他们的二次机会,盲选没有被挑中,道性测试中表现出彩,能破例进入各峰。 头顶钟声三响,选师开始。 自发有序地依次进入,先是自行讲述能力修为以及对自己走的道的认识,接着说出想去的峰,等上座的各峰来人选择去留。 走完流程的不管结果如何都在左侧等候,盲选结束后再去道姓测试。 前面进去的人有失落有高兴,外面等着进去的长队中,容澈和钱宝站在司空云洲身后,容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云岚枫等人都在他们后面。 至于常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行为诡异的灰衣散修,在刚才就进去了。 流程走得很快,不多时就到司空云洲,将怀中阿九收入契兽空间,他抬步入内, 一进去就察觉右侧方一道强烈的,饱含仇恨等各种激烈情绪的视线,司空云洲顺势看过去,是司空瑛。 他不帽子不知何时已经摘了下来,今日的视线不同往日,没有丝毫的掩饰,甚至里面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司空云洲只凉凉看了他一眼,司空瑛一直嫉妒他是没错,但如此憎恨是他无法理解的,他应该恨的是司空煦背后的人。 司空云洲走到中央,目光落在上方的药峰峰主方风白身上,正要开口自我陈述时,一旁的大长老突然出声了。 “像这种离间人心,挑唆同门的人,我剑峰是绝不会收的!” 说着话的时候,他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司空云洲,说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一旁的方风白微微挑眉,兴味地看向司空云洲和大长老,若非时倾此时就在他峰中,且日日在他耳边念叨司空云洲,他差点就要信了。 明知其中原委,他还是故意问道:“哦?此话怎讲?” “他在时倾道友面前搬弄是非,致使我门下女修重伤,甚至产生心魔道心不稳,他这种人别想拜入我们剑峰!” 说完,他鄙夷地看向司空云洲,以及云洲腰间的灵剑,果然是想要拜入剑峰,那今日我就不让你如愿。 否则,他剑峰大长老的威信何在。 如今峰主不收徒,能不能进入剑峰还不是他有一句话的事。 目光落在司空云洲脸上,的确是副好皮囊,只可惜止步于此了。 大长老目露不屑,企图在云洲脸上看到任何不安慌乱的神情,但是他失望了。 司空云洲面色不改,按流程自我简述道:“司空云洲,自云出大陆前来,正如长老所言,云洲并不能拜入剑峰。” “哼。”长老斜睨他一眼。 “但并非因为长老因一己私怨将云洲拒之门外,而是云洲欲拜入的是方峰主的药峰。”云洲看向方风白。 方风白也回以一笑,道:“本座也十分看好云洲,既然如此那你就入我药峰,拜在本座门下,去一旁等候着吧。” 司空云洲点头,迎着空瑛不可置信的,嫉妒得刺人的目光,坦然站在大殿左侧。 “你们!”大长老脸色顿时不好看,黑着脸咬牙道:“你们串通好的?” “前几日听时倾说了那件事原委之后,本座就对云洲十分看好。” 方风白不示弱地看回去,时倾本人都在他那里,且亲口对他说了原委,那大长老的言辞又是怎么回事呢? 闻言,四周疑惑的视线也纷纷落在大长老身上。 大长老眉头一皱,不觉得自己知道的是错的,定是方风白故意和他作对,至于司空云洲…… “哼,既然你药峰要收残次品,那你们就尽管收吧,待会儿道姓测试一切就明了。” 方风白:“我也很期待。” 大殿内的气氛愈发尖锐起来,剑峰峰主坐在上首静静看着,随后示意弟子传下一人。 大长老黑着脸看向一边,他早就打听过了,云出大陆公认的倒霉鬼,后来傍上气运之子才走了点运,还是个病秧子,怪不得要去药峰。 他这样的人,也只配进平平无奇无法精进的药峰,一会儿道性测试就见真本事。 不过那个气运之子,是个可塑人才,他倒是有意收徒。 等收了气运之子后,他倒要看看药峰的司空云洲还怎么能来剑峰蹭气运。 下一位是钱宝,得到通传后,他有些紧张地走了进来。 他修为普通想法也简单,根本没引起大长老等人注意,凭借着他爹为他准备的阵符基础学问,最后顺利拜在阵峰峰主门下。 他不适合打打杀杀,修习阵符用以保命再好不过。 阵峰峰主也不是个惹事的人,常年宅在宗门研究阵符,得过且过的性子竟让他研究出不少东西,而单纯平和的钱宝正好对了他的眼缘。 阵峰比药峰还要冷门,很多人甚至都没去接触过,像钱宝这样事先有准备,且有一定基础和兴趣的,阵峰当然欢迎。 在钱宝之后就是容澈,他一进来就收到各方关注。 气运之子,即便是放在乾元大陆,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容澈进来,按例简述自己的修为境界,刚说到多年专研御兽一道时,大长老急了。 他连忙出声打断道:“容澈,我观你是个可塑之才,在剑道上定然前途无量,可有意进入剑峰拜在我门下?” 御兽能有什么前途,性命都要依靠一只蠢笨的兽类,再者他主动抛出的橄榄枝,谁能够拒绝? 大长老看了眼一旁御兽峰的人,面上十分自信,对容澈这个气运之子势在必得。 可紧接着,容澈道:“多谢大长老美意,不过容澈自幼修行御兽一道,如今也不想改变,所以更想进入御兽峰。” 闻言,大长老双目一瞪,生了火气道:“你可想清楚了!” 容澈:“弟子想得很清楚,剑道虽好,但并不适合弟子。” 他对剑道兴趣不大,且自家长辈也在御兽峰任长老,他自然是要去御兽峰的。 一旁御兽峰峰主眉头一挑,自家长老只说请自己来一趟,并未对容澈此人多言,结果没想到有这么个惊喜。 御兽峰也比较冷清,他万万没想到这气运之子想修习御兽道。 送上门的好徒弟,他当然不会拒绝:“御兽一道颇为艰难,难得你有这般坚定心性,那边拜入我门下为第七位亲传弟子吧。” 容澈拱手:“谢峰主赏识。” 说完,第一关便是过了,容澈自然而然往大殿左边走,在司空云洲身边站定。 自司空云洲起,高高在上的大长老就接连吃了两次瘪,只可惜设置双向盲选就是为了避免抢人纷争。 既然是双向的,他也不能强求,宗主还在一旁看着呢。 被容澈拒绝后,大长老又将视线落到一旁司空云洲身上,暗恨:定是这人又在挑拨离间,不然容澈怎拒绝他的邀请。 接下来的流程中,大长老脸色一直都不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挑人,出去之前选中的空瑛,内定的云岚枫外,还有一位来自其他大陆的年轻修士,修为天赋也很是拔尖。 接下来的道性测试中,他让司空云洲显出原形,蹭来的气运终究不是自己的。 第一关结束,即将离开大殿,去后方道场进行下一关,道性测试。 第一关没被选中的人,也纷纷寄希望于第二关,若是道性测试出众,那今后道途将更加坦荡。 在离开大殿时,大长老不动声色走到云岚枫等三人面前,阴恻恻地低声道:“一会儿道性测试可别给我丢脸,否则……” 云岚枫三人心头一震,连忙道:“放心吧师傅,司空云洲不足为惧。” “哼,最好如此。” 大长老快步走开,若说此前是因为那女修一事,以及云岚枫等人的说辞而对司空云洲印象糟糕,那现在他就是彻彻底底看不顺眼司空云洲。 一个靠蹭他人气运,侥幸来到乾元大陆的花瓶,待会儿道性测试定要让他颜面扫地。 司空云洲一出大殿,契兽空间的陆霄就呆不住了,悄悄钻出来趴在云洲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尾巴扫来扫去。 漆黑的猫眼微抬,看到前方大长老的身影时,瞳孔中暗光闪过。 到底是谁颜面扫地,这可不好说了。 后方道场,又是一副恢弘景象。 拔地而起的参天玉柱环绕四周,其上阴阳鸟兽图腾栩栩如生,玉柱环绕中是一片巨大的阴阳鱼纹,正散发着阵阵神秘的气息。 这就是测试道性,沟通天道的道场。 司空云洲目光落在道场中央,阴阳鱼纹交汇之处,那里仿佛一片苍白的虚无,可肉眼仔细一看又是凝实的大地。 仔细感受片刻,一向冷静的司空云洲愕然地睁大眼睛,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就像……濒死时同天道沟通的虚无空间。 云洲下意识将阿九抱紧几分,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的道性测试不会简单,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第34章 先天道体 道场之上,八根玉柱参天,以八方卦象之为,合抱阴阳之势,将太极阴阳与闻阵拱卫在道场中央。 在阴阳鱼纹交汇之处有一方半人高的玉色圆台,那里就是即将进行道性测试的地方,也是此处阵法沟通天道的阵基。 分明站在道场百余步外,众人依旧能感觉耳目一新,阴阳八卦阵玄之又玄,有悟性高者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道的气息。 司空云洲也不例外,他入神地看向到场中央,参这就是能沟通天地的法阵。 天玉柱气势恢宏磅礴,阴阳鱼纹交织镶嵌,玉色圆台玄奥晦涩,每一处都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这就是道意,能引动人心最深处的执念。 执念成道,那就是一个人的道。 司空云洲扪心自问:我的道又是什么? 不是剑,也不是医,他只是想在时间洪流中争得一隅,只想活下去。 最先进行测试的,自然是第一轮中被选中的人。 站在前方的大长老目光一扫,他刚收的三名弟子立刻会意,两步上前。 “一个个进入道场,以灵力尽量笼罩圆台,同时闭目凝神,于识海中沟通天道。” 最前方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是那位其他大陆来的修士最先进去测试。 灵力散开,看看笼罩住小半圆台,在心中试着沟通天道,片刻后道场中阵纹波动,一黑一白的阴阳鱼眼处渐渐发出柔和白光。 “不错,白光如球如絮,是个不错的道体。” 那弟子闻言喜道:“多谢大长老夸赞。” 大长老不经意看向司空云洲,笑着点头道:“好孩子下来吧,云岚枫,你去。” 云岚枫上前,隐藏在衣袖下的左手中紧握着一块白玉,是从司空瑛那里盗来的养运玉。 柔白光芒溢散而出,在云岚枫紧张期待之下,只堪堪比刚才那弟子大上一小圈,这根本不能满足他的预期。 在养运玉的加持下,他所想的应该是震慑四方,怎么会…… “也是个好道体,资质不错。” 道体不易,虽然这在大长老等人眼中已经算是好的了,但云岚枫并不满足,怎么会仅仅是一句不错,他本该力压全场。 他脸色有些难看地出了道场,紧握养运玉的左手青筋凸起,难道是这个司空瑛,在养运玉上动了手脚,才会不管用? 嫉妒的不满足,让云岚枫把司空瑛给记恨上了。 接着就是司空瑛上前,云岚枫阴狠的目光落在他背后,他倒要看看这个司空瑛又能到何种程度。 灵力铺散开来,刚触及圆台司空瑛心里就陡然一空,紧接着他感受到圆台在排斥他的灵力。 额上冒出涔涔冷汗,用尽全力才让灵力一角触碰到圆台,但也在无法靠近半点,他开始在心中焦急呼唤天道。 阴阳鱼眼出发出丝丝微弱的白光,空旷的道场上冷风一吹,那浅薄的絮状白光也摇摇欲坠,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噗”的一下熄灭了。 司空瑛猛地睁眼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心头狂跳。 可接下来任由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让鱼眼亮起,灵力不停冲向圆台,终于气海一空他被圆台弹出,往后踉跄几步。 “我,这……” “空瑛,你怎么回事!”身后,大长老暴怒的声音响起,冷得让人打颤。 司空瑛头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就算没有养运玉在,也不该落得这般田地。 “长老,我,不应该的,我……” 大长老自觉面上无光,冷声道:“还不出来,还要在里面丢人现眼!” 司空瑛无力地低下来,几乎摇晃地走出道场,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缩在人群后。 怎么会这样呢?都怪司空云洲,都怪他夺走了自己的玉,一定是这样的。 怨毒的眼神再次缠上司空云洲,他暗暗咬住舌尖,扶着手边的玉柱保持清醒,他不能就这么倒下,他要看着司空云洲和他一样,鱼眼无光。 大长老三位弟子都已测试过,紧接着所有人目光都若有若无往司空云洲身上飘,但云洲直觉这次测试不会简单,对上前有些犹豫。 一旁的容澈看出云洲的为难,主动上前道:“我先来吧。” 信步来到道场中央,灵力铺开一下子就笼罩了近乎全部的圆台,而此时的容澈毫无吃力之象,闭目于识海中沟通天道。 片刻之后,阴阳鱼眼出发出光芒阵阵,同样如絮如丝,却肉眼可见地更大更亮,其中隐隐有金芒缠绕,道场中的阴阳鱼纹阵也散发出道道玄奥。 有慧眼之人激动地道出:“通天道体,这是通天道体!” 通天道体,通达天道,澄澈清明,如此道体在苍剑宗,也只有同为通天道体的苍剑宗宗主能与之匹敌。 在场众人俱是微微变色,如此人才,假以时日必能震撼修真界,只可惜竟然选择御兽道。 此时道场中已经光芒一片,又过了片刻容澈停手,光芒尽敛,但刚才的神异景象早已刻在众人心头。 此前三人的光芒与容澈的相比,就像萤火与皓月之分。 不,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容澈退出道场,立刻有其他峰的长老峰主安耐不住,又起了收徒的心思,争相恐后地问了起。 容澈当然一一拒绝,只是这近乎哄抢的局面还是让他微微有些犯了难色。 这是,一直旁观的剑锋峰主,也是同为通天道体的宗主出声道:“既然已做选择,就不必强求更改,下一位吧。” 容澈这才摆脱众人的追问,关切地目光看向司空云洲。 就连上方的宗主都看了过来,他其实也好奇司空云洲此人,是真的花瓶?以他看可不一定。 司空云洲无可逃避,既然想不出办法,他也不在退却,坦然上前。 一步入道场,一道玄妙气息就将他笼罩,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虚无之地,身后的人群渐渐淡去,眼里只剩下前方阴阳鱼纹阵和中间的圆台。 司空云洲定了定心神,抬步走到圆台前,右手刚刚抬起,正要蓄出灵力,忽然自圆台中发出一道吸力,将他的手牢牢吸附在圆台上。 他陡然一惊,紧接着体内灵力被圆台引导着,倾泻而出将圆台尽数覆盖。 那种玄奥敢愈发强烈,司空云洲连忙闭目凝神,试图在心中沟通天道,尽管不是第一次做,他还是有些忐忑。 就在他脑海中呼唤出时,契兽空间中的陆霄也第一时间感应到,他下意识就要回应,但被自己生生压制住了。 不宜太过招摇,还是比照着容澈的回应程度来吧。 陆霄心中淡淡想到,同时控制着神识给予云洲回应,到场之中华光显露,同容澈一般无二的光满慢慢显露。 “嘶——” 几乎所有人都惊讶了,只除了容澈心中不解,直觉告诉他云洲应远不止如此才对。 陆霄控制着回应,眼看着差不多了正要强行切断时,变故突生。 云洲闭着眼睛不知外界情况,但能感觉到天道在回应他,虽远不如前几次那般清晰,但也许这才是道性测试的真正意义。 可突然,他感觉左手腕处的契印在发烫,若他睁眼拉起衣袖看的话,还能发现契印上金纹涌动,显露不凡。 一道无形的规则波动着,通过契印将云洲和陆霄神识强行相连,而此时云洲识海中的呼唤并未停止,陆霄察觉不对正要组织,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道场中,就在所有人震惊之时,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轰鸣自道场四周响起,紧接着阴阳鱼眼出白光万丈,那铺满道场的阵纹似乎在流转,一阴一阳两条鱼纹开始交织镶嵌着打转。 而伫立其中司空云洲更是被神光笼罩,仿佛身处一处玄奥之地,让外面的人看不清他的身影,明明只有百余步,却觉遥远至极。 道场外,一直镇定旁观的宗主也猛然起身,不可置信地出声道:“先天道体,竟然是先天道体!” 第35章 美人在怀 先天道体?这怎么可能! 道场之中,司空云洲仍旧闭着眼,四周的阵纹以缓慢但可见的速度流动着,八方玉柱上的鸟兽图纹也仿佛活了过来。 他正置身于一种玄奥的状态,四周一片迷惘,但又似乎有一道声音正引导着他走向清晰,这是什么? 这是他的道,是他心中的执念。 这是此间道的具现,也是天道在给予司空云洲回应。 只是这回应,是否太过震撼,太过专注了些。 又一阵白光过后,异象顿收风平浪静,司空云洲慢慢睁开眼,双目中光芒一闪而过,此刻的他识海无比清明,就在刚才他终于明了自己的道。 不是剑道,也不是医道,他对这些都没有执念,唯一让他执着的就是活下去,长久的活下去。 他的道就是生,活下去就是他要走的道。 笼罩他的道意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紧接着道场外的喧哗声也传入他的耳中。 司空云洲不解回头,怎么回事,他不是得到回复了吗? 却只见道场外人头攒动,所有人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其中以大长老最甚。 见此,司空云洲心头一跳,他就知道此次测验有事发生,这不就来了。 道场外,听到宗主说出那句“先天道体”后,大长老也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踉跄两步往前,退口而出:“这不可能!” 怎么会是先天道体呢? 先天道体是天生比旁人悟性通透,能收发自如沟通所触及的道,更容易找清自己的道,更能沟通天地,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他沟通天道的能力。 一方世界是由天道管的,生而能无阻碍沟通天道的先天道体,是真正的天道宠儿。 但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个挑拨离间空有容貌的花瓶! “不可能,不对一定不对!”大长老失态地低声念叨着,面上是震惊和愤恨,先天道体,他感觉自己的脸被生生打了一掌,尤其是在方风白面前。 毕竟前不久他还出声奚落司空云洲,坚决不让司空云洲进入剑峰,这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 他步履匆匆,面色非常不虞地越过司空云洲,来到道长中央以灵力笼罩圆台,随后开始沟通天道。 阴阳鱼眼处开始发亮,但一切都在正常范围,甚至比容澈都少得多。 阵纹没有问题,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司空云洲真的是先天道体。 大长老阴狠地盯着司空云洲,从牙缝中挤出道:“你怎么能是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司空云洲回想了刚才的状况,那种入定般的感觉的确有些夸张,是先天道体吗? 他没有理会大长老,径直出了道场。 其实不仅仅是大长老,其他人也一样震惊,或是激动,也有部分嫉妒,比如云岚枫,比如隐在人群后方的司空瑛,此时他嘴角竟有鲜血溢出。 又比如方风白,比如一直旁观的宗主。 宗主作为剑峰峰主,此时也激动得上前两步,一改之前的态度,亲自邀请道:“云洲,可有意入我剑峰?本尊收你为亲传弟子。” 众人哗然,尤其是苍剑宗本有的弟子们,谁不知道宗主多年不收徒,唯一的亲传出类拔萃,如今已经离开宗门四处历练,可现在宗主竟然又要收徒了! 闻言,不等司空云洲拒绝,一旁的方风白笑道:“这可不行啊,宗主你之前不还说既已选择便无需强求吗?云洲已经选了我的药峰,天意如此。” 宗主懊悔道:“我观云洲亦是用剑,若他有意如我剑峰,为他破例也并无不可。” 说完,又对云洲诱惑道:“你意下如何?剑峰拥有苍剑宗最好的资源,更何况是本尊的亲传弟子,当然你若不愿也不强求。” 司空云洲神色淡淡,婉拒道:“多谢宗主美意,但云洲更喜欢转眼医修一道。” 医修还是剑峰对他而言都无甚差别,他的道是生,是活下去,而眼下他身有残毒,显然医修对他更有利。 闻言宗主甚是惋惜,但扔在尝试收徒,没想到他亲自坐镇,也有看漏眼的时候。 一时间司空云洲成了全场焦点,众人甚至忘了现在还在进行着道性测试。 而人群后方,看着被众星拱位,风头两无的司空云洲,司空瑛再也坚持不下去,嘴角吐着血倒在地上。 他一丝光芒也无,而司空云洲那个废物却是先天道体,如此大差距让他如何承受?! “咚”的一声闷响,甚至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在看着司空云洲,最后是负责看看守秩序的弟子悄悄将司空瑛抬了下去。 悄无声息的,没人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 如果说司空瑛气极的话,那还有一人就更气了,那就是陆霄。 这种计划被破坏的感觉并不好,甚至很糟糕。 在他的计划中,司空云洲需暂时遮掩锋芒,隐藏在容澈气运之子的光芒下,更重要的是避开其他天道的窥视顺利成长,可如今…… 是他失算了,只想着控制回应程度,却忘了他与司空云洲之间结的契,在司空云洲心中强烈呼唤他时,这契竟强行让他们心神相通。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刚才那惊人的一幕。 契兽空间中,黑猫严肃地端坐着,低头看了看前爪上的契印,深觉这是一个不稳定的麻烦。 说道结契他就想起容澈,也正是容澈提出的结契,明面上的气运之子,不仅没起到遮蔽锋芒的作用,还给他带来了大麻烦。 黑猫不满地甩了甩尾,一时外界的容澈冷不丁打了个颤,总有一种被盯上的不好预感。 面对周围人的热情,不喜多言的司空云洲面色有些勉强,提出提前离场的请求后,好不容易才脱身。 其他人还需留下进行道姓测试,司空云洲跟着引路的弟子往药峰走,到了山脚引路弟子不能进入,他只好独自上山。 往上的路是一条宽阔的青石路,他先穿过一片竹林,接着两旁又变成了桃树,步入山腰之后,两侧的风景变成一块一块的药田,有几个弟子正在田里侍弄。 继续往上,穿过药田之后,是一片树林,认不出是何种树木,但这种树正不断散发着木灵力,显然也不是普通的植株。 走在树林间,司空云洲已经能看到山顶的宫殿,马上就到了。 就在这时,林间一阵香风袭来,司空云洲眉头一皱神色一冷,下意识便往旁边一躲。 可那道香风比他更快,只见眼前一片繁花锦衣闪过,就在司空云洲要退如林中时,一道手臂拦下他的腰上,将他轻轻往前一拉。 司空云洲眸光一寒,掌中佩剑出鞘,抵在来人的脖颈处。 他抬眼一看,竟然是时倾。 时倾面容妍丽,柔声一笑用两指将云洲的剑隔开,又收紧了放在腰间的手,轻声诱惑道:“林间有阵法,小心不要误入了。” 美人在怀他笑意更深,但他深知不能过火,尤其是云洲这样的冰美人。 正要松开,可他还没来得及收手时,眼前突然微光一闪,一道黑影凭空出现,精准地落在他与司空云洲紧贴的胸膛之间。 察觉到异样跑出契兽空间的陆霄:“喵。” 一向惜字如金的黑猫,突然压低尾巴向时倾发出一声低沉的叫。 第36章 救活药植 “放开他!” 见阿九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架在时倾脖颈旁的长剑就悬在阿九头顶,司空云洲心头微紧瞳孔一缩,连忙将手中长剑弃去一旁。 随后手中蓄力,以掌击向时倾肩头,同时一手抱紧阿九往后撤。 时倾也没料到阿九的突然出现,听到司空云洲语气愈发不善,知道闹过头了,跟着放开了手。 “阿九,你怎么出来了。”司空云洲轻轻抱着猫,同时避开时倾所在的方向。 陆霄没做声,只眼神不善地看着时倾,把人看得发毛。 时倾心底也的确有些发毛,避开黑猫的视线道:“这是你的契兽?他很……护主。” 司空云洲没理会时倾的话,而是低头轻声对陆霄到:“阿九,回去。” 时倾实力很强,若是和他对上的话,阿九呆在契兽空间更安全。 “喵呜——”又是一声低沉的叫,陆霄纵身一跳落到地上,眼神不善地看着时倾。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近距离接触才发觉,时倾此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陆霄凝神探查,发现时倾修的修习神魂,走的是十三天道,难怪轻而易举惑人心神,难怪会给他熟悉感。 但此时间修习的神魂一道多少都有些偏差,但此人神魂凝视魅惑又澄澈,虽然不够完善,但也是正统的神魂修习法,看来此人也有些门道。 “你的猫,有些不喜欢我。”时倾面露黯然,周遭天地似乎都失了几分神采,但司空云洲可注意不到这些。 担心时倾突然对阿九发难,司空云洲警惕地上前,冷声道:“阿九,进来。” 陆霄眸光微暗,如今司空云洲特殊暴露,计划需要变动,他也顺利跟着来到了乾元大陆,契兽空间…… 没必要一直待在里面。 就好比今日,刚测出先天道体就被有心人拦下,他还是出来亲自看着为好。 有心人时倾退到一旁,深深地看着司空云洲,这才是能同他比肩之人,不管是容貌气质还是天赋实力。 他势在必得,但并不急于一时。 恰好这时前方走来一青衫男子,隔着三步距离对司空云洲温声道:“云洲,师尊在正殿等你。” 司空云洲暗道一声温文尔雅,随后悄悄松了口气,轻轻点头道:“多谢这位师兄。” 随后,带着阿九跟在那男子身后,迅速离开此地。 离开此处踏入峰顶后,青衫男子停下:“我是你大师兄青冥,师尊还在道场,稍后会传唤你,我先带你去住处歇息。” 司空云洲:“多谢青冥师兄解围。” “不谢。”青冥通身书卷气,笑起来双眼微眯,锋芒尽数收敛愈发温和。 他道:“时倾大人是师尊好友,对你并无恶意,他只是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司空云洲凝眉,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倾就说过他的容貌,难怪…… “师兄放心,云洲理解。”只要那人不碰阿九。 住处是一独立的庭院,里面一应俱全,里面还安置了凝神阵和聚灵阵,刚一踏入就感觉灵台清明灵力蠢蠢欲动,十分舒适的修炼环境。 青冥师兄有事离开后,司空云洲看向不远不近跟着他的阿九,担心道:“阿九,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不进来了?” “阿九,进契兽空间?” 陆霄定定看了他一瞬,随后熟练走近内室,在床头的木柜一角蹲下,这里有几分像云出大陆的司空家。 司空云洲有些懊恼,阿九又不会说话,肯定不会回他。 跟着进了内室,连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熟悉的猫窝,放到陆霄身边道:“给你带来了,就知道你会回来。” 熟悉的暖意从猫窝中散发出,这是云出大陆时的暖玉猫窝,陆霄没想到,司空云洲竟然还随身带着。 轻巧地踩进猫窝,盘着身子趴下。 见此,司空云洲突然明白,阿九不喜欢待在契兽空间,是他疏忽了。 司空云洲脸上的冷色早在面对阿九时就消散,他笑了笑道:“得空再给你做一个新的,也可上聚灵阵怎么样?” 他坐在床边,对着阿九慢慢道:“我们终于到这里了,阿九,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乾元大陆……我们还要感谢容澈,沾了不少他的好运,不然……我可能第一关就过不了。” “阿九,你觉得呢?” 陆霄轻轻闭眼,他不觉得怎么样。 气运只是一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还是司空云洲本身具有实力,再者……这同容澈有何关系。 “至于其他……” 司空云洲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但与之契约的陆霄却清晰感觉到云洲心中默念了天道二字,他下意识加深联系仔细感受,隐约听到:天道无情,定不会出手。 这半日,阿九都盘在猫窝中闭目不出。 直到方峰主传唤,司空云洲临走时,看着还睡在窝里不肯一起去的阿九,心道:阿九果然喜欢这个暖玉窝。 改日找更好的材料给他做个新的吧。 进到正殿,方风白早已在上方等候。 “弟子司空云洲,拜见师尊。” 方风白微微抬手:“不必多礼,我知你今日表现优异,乃先天道体,但万万不可骄纵自得,今后需潜心修炼,苦研医药。” “弟子谨记。”司空云洲气质微冷,淡然的神色此时变得敬重。 方风白:“你先在药峰熟悉五日,五日之后将开始正式的医修一道,有疑惑可询问你大师兄青冥,他会帮你解答暂有的一切。” “不过为师倒还有一事不解,需要你来解惑。” 司空云洲:“师尊请问。” 方风白右手朝上,凭空取出一盆药植,绿叶成长条装,有淡黄色容貌覆着,根茎却是深深的黑色。 此时这盆药植叶片低垂,精气和灵力溃散,显然是濒死之兆。 在司空云洲疑惑,取这么一盆药植作甚时,方风白走到司空云洲身边,道:“靠近它,亲近它,试着用你的气息包裹它。” 司空云洲拧眉:“这是为何?” 方风白猜测司空云洲体质亲近药植,不仅仅是青蕃草,对其他草药也适用。 许是先天道体的原因,许是气息独特的原因,不管如何他得试试。 方风白正要对此作答,忽然发现在他靠近到某一距离时,手中的药植叶片挺立了几分,稍稍往司空云洲的方向偏去。 他连忙再靠近一步,这下药植的变化更加明显,叶片又挺立了几分,就连根茎上的黑色脉络都慢慢变浅,有了淡淡的健康的金黄色。 方风白瞳孔骤缩,呼吸猛然急促了几分:“这……这下不会错了。” 他珍藏的那些上古洪荒药植,终于有救了。 第37章 收养白狐 亲眼看到药植的奇异变化,司空云洲隐约察觉到了方风白的意图。 果不其然,方风白将那株药植小心收起后,又拿出十余种稀有药植,全都奄奄一息种在特制的药盆中。 这些药植被摆放成半圆月形,放好后方风白迅速取出阵盘和灵石,在四周摆下阵法,以免药植离开生存环境而受损。 弄好这一切后,司空云洲轻轻点头会意,上前往中间一站,将自身气息轻轻笼罩四周,接下来神奇一幕再次出现了。 这些状态极差的药植,在气息笼罩之中,都或多或少有变好的迹象。 有的甚至叶片由糟糕的黑青转变为健康的白金色,散发出浅浅金芒,堪称神迹。 就算猜到司空云洲体质有些不同的方风白,此刻也惊讶了。 他本以为司空云洲体质特殊,气息与植物亲近,所以才能养活青蕃草,这才冒险拿出濒危药植试试,只是没想到效果会如此好。 这可不是亲近植物这么简单,而是天生的医修,于医修一道更是事半功倍! 药植状态还在逐渐转好,司空云洲眉头微动,将周身气息尽数收敛,虽然药植立刻停止变化,但也没有立刻变糟糕。 “这是怎么回事?”司空云洲很清楚,在之前他并没有这样特殊的体质。 由于气运不足,与他亲近的动植物甚至是人,之后的遭遇或多或少都不太好,这也是为何他多年习惯孤身一人。 当然,阿九是唯一的例外。 这到底怎么回事?方风白摇摇头,他也是头一回遇到。 心中再次庆幸收司空云洲为徒,他把药植收进特制的乾坤袋中,这里面是一方小世界,经过他的改造成最适合特殊药植生存环境。 做好这一切,方风白重新看向司空云洲,眉眼惊喜中又多了几分探究。 沉吟片刻后:“你的体质非常特殊,许是先天道体的原因,你不仅同天地亲近,还与天地间的道亲近,比如医修一道。” “你的气息就暗含了道,因此这些濒危药植能依靠你的气息稳固甚至好转,也就是说……”方风白凝视着司空云洲,严肃道:“你天生适合医修一道。” 闻言,司空云洲眸光微闪,他自己当然清楚,医修并非他的道,如今的他只有一条道,那就是活下去。 至于体质的变化……恐怕还同天道有关。 当然,这些是不可说的。 方风白伸出手:“伸出左掌,为师深究一番。” 这一深究便是良久,方风白面色愈发凝重,还带着些许疑惑道:“并未发现特殊体质变化,不过你曾经可曾中毒?体内有余毒未清的迹象。” 司空云洲微惊,不愧是大宗门的药峰峰主,这么快就看出他是中毒。 “的确中过毒,弟子深受其扰,也正因此走上医修一道,师尊可有解?” “本该无解,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方风白双目放光地看着司空云洲:“此乃古洪荒时期异兽之毒,解毒也许洪荒奇植异兽,本来那些东西已经濒临灭绝甚至消失不见,但如今有了你。” “你特殊的体质是奇植的救星,如今也成了你自己的救星,以后你日日前来大殿照看一刻钟奇植,本尊会去为你寻解毒之物,至于异兽……” 方风白想起了什么,神识连忙探入一个小小的更为精巧的乾坤袋中,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白绒绒一团。 “这只狐狸是本尊数千年前游历乾元,机缘巧合下救下的小狐,乃山海经中九尾狐的旁支后裔,体内有九尾狐血脉,虽然只有浅薄一丝,但足够压制你体内的毒性,只是他的状况很不好。” 说完,方风白略为期待地看向司空云洲,他细心照顾小狐多年,感情早已深厚。 以司空云洲的特殊体质,说不定小狐还有救。 小狐狸白白小小的一团,温顺地窝在方风白掌心,虚弱地抬起头亲昵蹭了蹭,随后又无力的耷拉下来。 山海洪荒动荡,它在长辈的保护下苟活下来,小狐懵懂寸步难行,所幸为方风白所救。 忽然,小狐鼻尖动了动,它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在母亲肚子里,好舒服。 规则变动后,他从没这么舒服过。 “吱,吱吱——” 小团子尾巴比身子还大,摇摇晃晃地往好闻的方向挪动。 “吱,吱——”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现在多了几分急切,萎靡的精神也肉眼可见地振作起来,养了这么多年方风白还是头一次看到小狐这般精神。 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他配合着往前伸手,示意司空云洲接过去。 司空云洲犹豫一瞬后还是伸出手,接过小白团子。 一入手,小狐就舒服得直叫,蓬松的尾巴抖动着,身上似水纹般有光芒波动,纯白的毛发隐约多了几分银亮。 “果真,果真有用!” 九尾狐纯正血脉早已断绝,小狐能保留一丝已是不易,十分珍贵,更别说养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方风白此刻是真正的高兴。 看着状态大好,趴在司空云洲手心就不肯再挪的白狐,他微亮的眸子慢慢淡下去,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后,决定道:“云洲,小狐以后就由你养着吧。” 说着,他取出一个特制的乾坤袋,递过去道:“这里面有最适合小狐居住的环境,你只需每日带在身边,时常安抚照看便好,九尾狐血脉有镇邪的能力,有他在身边,你体内的毒素虽不能祛除,但也不会恶化,本尊会为你寻找解读之法。” “若是有必要,你也可以将他收作契兽,阵毒效果会翻上数倍。” 养在身边吗? 司空云洲看着精致的乾坤袋,有些犹豫,他已经有阿九了,可是…… “师尊放心,云洲会照顾好小狐。”他无法抗拒压制毒素这一诱惑,他最终的目的不就是活下去吗? “契兽就不必了,小狐也未必愿意。” 只是带在身边的话,阿九应该不会生气的。 方风白不舍地摸了摸小狐狸头,小狐狸也乖巧地在他手上蹭了蹭,接着又往司空云洲手上扑去。 方风白爽朗一笑道:“那小狐就托付给你了,他的吃食我为派人给你送去,今后你每日来看护一次药植,记得带上他。” 司空云洲:“多谢师尊。” “你回吧,本尊要琢磨一下你的余毒。” 用气息滋养了一遍药植后,司空云洲才离开。 出了大殿,将小狐小心放进乾坤袋,抿着唇用灵力在手掌上环绕而过,祛除太多的狐狸气息。 想到阿九还在等他,心里莫名有些心虚紧张。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阿九正蹲在窗沿边上,就像在云出大陆时一样。 司空云洲悄悄舒了口气,放缓了神情走过去:“阿九,我回来了。” 手刚伸过去,一动不动的黑猫突然弹跳而起,迅速躲过了司空云洲,并回身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司空云洲的手。 黑猫银白的胡须微动,上面有陌生的气息,是他讨厌的狐狸味。 看出阿九眼里的戒备和敌意,司空云洲心漏跳了一瞬,紧接着反应过来是自己手上陌生的味道被阿九发现了。 见此,司空云洲知道白狐的事是瞒不下去的,索性取出乾坤袋,将狐狸抱出道:“阿九看,师尊送的小狐狸,能压制我体内的毒素。” 毒素? 陆霄审视的目光落在白狐身上,小小的白团子立马战战兢兢,摇摇晃晃着就想往司空云洲手背后躲去。 前面那个黑黑的家伙,气息更让他舒服,可是……又好可怕! 胆小,没用。 收回目光,陆霄心中评价道。 不过是九尾狐旁支血脉,还极为不纯正,有他亲自在身边,何须这般废物的灵兽来压制。 陆霄不屑与之计较,瞥了眼司空云洲后,甩了甩尾巴转身跳到床头的猫窝里趴下。 在他身后,司空云洲松了口气。 将白狐收回乾坤袋后,他也跟着进了内室,在床头边上坐下道:“阿九,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见黑猫耳朵动了动,司空云洲知道,阿九一定听进去了,也听懂了。 他笑了笑继续道:“小狐是师尊所托,我体质特殊也只有我能救小狐,只需要带在身边照看一二,等余毒祛除就将他还给师尊。” “不管怎样,也不能同阿九相比。” “阿九是我唯一的契兽,最重要的朋友。” 司空云洲的声音有些清冷,甚至始终透着几分无法剔除的凉意,但此刻缓缓在室内飘荡着,竟让人心神宁静。 陆霄尾巴轻轻抬起又放下,不过是一只寄居的小狐狸,他还不至于过多计较。 司空云洲想养什么,也与他无关。 尾巴轻轻一甩,拍开慢慢探来的手。 虽然不计较,但他也不喜欢狐狸的味道。 室内一片宁静,直到容澈到来。 道场内的测试早已结束,容澈见师尊时,恰好遇到方峰主来拜访,询问契兽一事。 这才知道方峰主将自己的宝贝狐狸送给了云洲,还想让狐狸成为契兽。 于是容澈一出大殿,就来找了司空云洲。 满怀好奇进门问道:“云洲,我听师尊说方峰主把他的宝贝狐狸送给你当契兽了?快让我也见识一二。” 话音落下室内有一瞬的寂静,直觉一向敏感的容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步伐下意识慢了下来。 刚安抚完阿九的司空云洲:“……” 第38章 返祖 司空云洲敏锐地察觉到阿九尾巴换了个方向,躲开了他的手。 阿九果然还是在意,心里无奈又有些高兴,赶紧解释道:“并非送做契兽,只是在这里寄养一段时间。” 见阿九微微绷直的尾巴缓缓放松,司空云洲暗暗笑了笑,随后起身走到桌旁,在容澈好奇的目光中取出白狐。 白狐入手,司空云洲就感觉识海一阵清明,他身体引毒素残留,一直以来都会有轻微的不适感,但此时这种不适明显减轻了些许。 九尾狐血脉对毒素的压制。 定了定心神,云洲将小狐放在软凳上:“这便是了,师尊发现我特指特殊,能滋养奇植灵兽,便交予我暂且养着。” 软登上的小狐也软软地趴着,小声嘤嘤叫唤着努力朝司空云洲方向挪动,容澈看着都想上前将它抱起。 但看司空云洲,依旧神色淡漠恍若不知。 不,也不是不知,而是余光在看着阿九呢。 容澈笑了笑,有九尾狐血脉的灵狐,连他都有些眼馋,不过有阿九这只契兽在,也难怪云洲拒绝将小狐契约。 不多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是专门送小狐吃食的弟子来了。 弟子取出一个精致的食盒递给司空云洲,交代道:“这是峰主让弟子送来的吃食,峰主得知您有一黑猫契兽,特意多备了一份。” 听闻此话,司空云洲这才想起,自己忘记陪阿九吃饭,阿九一定饿坏了。 连忙道谢:“多谢,今后麻烦了。” “无需客气,应该的。” 司空云洲提着食盒进来,里面果然有一模一样两份食物,都是珍贵食材,甚至有些他都没见过。 每一道菜都有不多但十分纯净的灵气,正适合小狐虚弱的身体,也恰恰适合阿九这样的契兽使用,峰主有心了。 一旁软凳上的白狐哼哼唧唧往司空云洲这边挪,这下云洲没再不理,一边摆放菜一边靠近些许。 特别的气息释放,小白狐舒服得仰着肚子直哼哼。 但下一刻气息就淡了,司空云洲将食物挑进为阿九特制的碗碟中,端到床头的小桌上,招呼一旁的阿九吃饭。 至于白狐…… “容澈,帮我把白狐抱在桌上去吧。” 一旁看了全程的容澈挑了挑眉,抿唇笑着将白狐抱上桌,恢复了许多体力早就饿坏的白狐立马自己扑过去狼吞虎咽起来。 容澈同看了看因为身形不稳,吃的满嘴残渣的白狐,又看了看床头被细心伺候着,一点一点吃得矜贵的阿九,眼底不禁露出些许同情。 又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上前帮小白狐擦干净嘴。 这么可爱的小白狐,也只有云洲能不为所动,一心只有阿九,不愧是云洲。 陆霄自然也将容澈的神色收入眼中,他微微斜眼看着桌上吃得狼狈的白狐,尾巴轻扫心中轻嗤。 一只野狐罢了。 这个念头刚下去,忽然喂狐狸的容澈突然咦了一声道:“这小狐狸尾巴,怎么有些不对劲?” “尾巴怎么了?”司空云洲起身过去,顺着容澈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了小狐狸的变化。 在小狐背吧根部,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鼓包,就像是……要长出一条尾巴。 尾巴……九尾狐…… 司空云洲眸光一凝,当即抱起小狐对容澈道:“容澈,还请你帮我照看阿九,我现在去找师尊。” 容澈也猜测到事情的重要性,应道:“放心去吧,阿九这里有我。” 掐了个法诀将白狐身上的污渍去掉后,司空云洲就带着白狐匆匆出门,手下的鼓包有渐渐隆起的趋势。 如果仔细感受,还能发现白狐对他体内毒素的压制有微小的增强。 抱着白狐的双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在司空云洲离开后,陆霄也停下了进食,不满地看了眼满身狐狸味的,重新回到床头假寐。 不过是血脉复苏,随着他计划的进展,今后这种事还有很多,有何大惊小怪。 这边,看似镇定实则快速的司空云洲被叫住。 “云洲师弟,且慢。” 一袭青衫夹杂着阵阵药香,药峰大师兄缓缓走来道:“师弟这是要去找师尊?” 司空云洲微微额首,道:“师尊的白狐出了点问题,我正要去问询一二。” 大师兄笑了笑,看向白狐道:“这小白狐,师尊可宝贝得紧,师弟快些去吧。” “大师兄见谅。”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特别的狐狸味道,大师兄神色温和依旧,看向远处的双眸慢慢眯起。 “师尊,可真舍得。” 那只白狐,他可想要了很久了。 …… 苍剑宗下的城池郊外,错落安置着许多村庄。 山香村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村很是偏僻,村里人以制造香料为生,自给自足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此时村里的妇人和孩子们正在井边摘洗花束,准备调制香料,突然前方的井水中弥漫出阵阵黑雾,由浅至深。 “这,这是什么?” “水怎么变黑了?” “花沾上黑雾也变黑了!” “这,这雾气有毒!” 有嗅觉灵敏的妇人当机立断捂住身旁小孩的口鼻,拼住呼吸抱起孩子就往村子外跑,传闻最近各个村落都不太平,有邪恶修士用残忍手段屠杀村落。 本以为这只是传闻…… 井里的雾气孩子啊不断弥漫,逐渐笼罩了半个村落,村里自惨叫声不绝于耳。 妇人也沾了些许雾气,渐渐的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她看着怀里的孩子,一咬牙将孩子放下,撕下一块布条将孩子口鼻捂住。 匆匆道:“跑,捂紧布条往村子外跑,往城镇里跑,遇到人就躲起来!” “娘,香儿害怕,娘……” 妇人含泪,她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香儿听话,快跑去城镇,娘一会儿就来找你,快!” “娘别哭,香儿听话。” 小孩迈着小腿努力往前跑去,在转过拐角时,妇人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黑雾让她浑身发黑,四肢僵硬,看不出生死。 叫香儿的小孩一边哭一边跑,她累惨了,但她也最听话了,一定不能停。 “叮铃——”胖胖的手腕上金色的铃铛随跑动而发出声响。 大半的村落已经被黑雾笼罩,弥漫着极致不详的气息,村民们生死不明地倒在其中,四周一片漆黑。 这片漆黑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那人穿着黑袍面上戴着着惨白的面具,漠然地看着村里的惨剧。 “叮铃——” 黑袍人迈开步伐,缓缓朝铃声方向走去。 香儿跑不动了,躲在了村外的草垛里,一边用布条捂紧口鼻,一边紧紧捏着手腕上的铃铛,尽力不让它发出声响。 身体因恐惧微微颤抖着,铃铛也跟着发出点点闷响,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吧,不会的…… 娘会骂她吗?不会被发现的。 “叮铃——” “找到你了……” ********* 方风白反复检查白狐后,惊喜地确定道:“这是返祖现象,如果不出意料的话,小狐体内的血脉还会越来越强,果然交给你是正确的决定!” “今后小狐就继续交给你照看了。” “那小狐的尾巴,不会有问题吧?” 方风白摆手:“应该不会,自然生长就好,你放心带在身边。” 得了方风白的保证,再看手里的小狐也的确不像有问题的样子,司空云洲这才放下心来。 且九尾狐血脉增强,对他毒素的压制效果也会更好。 这是好事。 回去的路上他又遇到了大师兄,不过这次换成是大师兄有事的样子。 打过招呼后,大师兄笑着从袖中掏出一物道:“这是我在凡界买的小铃铛,送给小狐玩吧。” 司空云洲替小狐接过:“多谢大师兄。” 大师兄儒雅地笑了笑,道了声有事便匆匆离开。 小狐狸好奇地伸爪子扒拉着金色的小铃铛,“叮铃”一声响。 “吱吱吱——”狐狐要玩这个! 第39章 妖族 不过一个返祖现象,过于大惊小怪。 这一路来回的时间,小狐狸尾部的鼓包已经十分明显了,由于要密切关注其变化,不方便放进乾坤袋中,只能安置在一旁,由容澈暂为看护着。 至于司空云洲,他在打理阿九吃剩的食物。 堂堂天道,竟然同一只蒙昧的狐狸吃同样的食物,头一回陆霄对自己猫身份感到不满。 陆霄淡淡瞥了眼软塌上的狐狸,由于返祖现象产生,空气中的狐狸味更浓重了。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等司空云洲将这里收拾整洁,黑猫进入温热的窝中盘起身,不动神色地用尾巴盖住鼻端。 “吱吱吱——吱吱——”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狐狸叫声传来。 守着狐狸的容澈紧张道:“云洲,小狐它怎么了?” 软榻上原本安静睡觉的小白狐突然打起滚来,双眼依旧紧闭,嘴里却发出痛苦的吱吱声,一条大尾巴不停拍打着软塌,似是难耐至极。 听闻司空云洲心中一惊,连忙过去,用自己的气息将其笼罩住,小白狐这才停下翻滚,嘴里不安的吱吱声也弱了起来。 见云洲一过来,小狐狸就不难受了,容澈称奇道:“不愧是云洲,灵兽的福音啊,难怪阿九同你那般亲近。” 司空云洲笑了笑,只心说阿九不一样。 在他没有这份特殊的体质时,阿九就已经是他唯一的朋友。 这边,源源不断的气息朝小狐输送,尾部的凸起也在缓慢地胀大,距离彻底长出来,估计还有的等。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陆霄睁开眼看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只悬在小狐头顶的手上,骨节分明白皙纤瘦,熟悉的气息和狐狸讨厌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陆霄心中皱了皱眉,尾巴尖朝白狐轻轻一点,一道精纯的天道气息落在尾部鼓包上。 几乎是落上去的那一瞬间,小狐一声惨叫,紧接着身体猛地抽搐弹动一瞬,下一刻在云洲和容澈的注视下,一条洁白的小小的毛尾巴绽放开来。 软软地垂在身后,尾巴尖正好奇地像四周探来去。 返祖,成功了。 “呼,呼——”尾巴长出来,白狐也重新睡得安稳。 容澈看着脆弱的小狐狸,问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这新尾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云洲摇头:“我暂时也不知,看着没有大碍,我准备去药峰的藏书阁找找这方面的古书。” “也要,我还要回去同师尊复命,就不陪你去了。” 云洲将睡着的小狐轻轻放进乾坤袋中,他选择拜入药峰的原因之一就是药峰独有的一处藏书阁。 那里收藏的是各种珍贵医术,以及历代药峰峰主收集的古书,记载着各种罕见的古物,而这一藏书阁只有药峰弟子能进入。 司空云洲进去不仅仅是想找关于九尾狐的古籍,更是想看看各种珍奇物种。 来时空间裂缝里的肥遗精肉,还有被封印其中的肥遗精魂,以及那把神秘的钥匙…… 不知为何,有种直觉告诉司空云洲,今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奇珍异兽被发现,越来越多的古物现世。 “阿九,和我一道去藏书阁。” 藏书阁……这次陆霄倒没拒绝。 药峰的藏书阁果然没让司空云洲失望,里面珍藏的书籍数不胜数,尤其是一些珍贵古籍,里面记载着各种奇珍异兽,以及远古洪荒的历史事件。 很大一部分是山海经中没有的,是司空云洲闻所未闻的。 在这里,他找到了关于九尾狐的介绍,声如婴啼,去邪毒不受惑…… 除此之外,司空云洲还发现了一件事,九尾狐不仅仅是山海异兽,还是妖族一类。 古籍记载数数万年前,有九尾狐者得天地之机缘,感悟天地灵性通透,化人身,言人言,修大道,性狡猾,后妖族式微,九尾狐也随妖族遭受天罚,妖族血脉被困北俱芦洲。 北俱芦洲?看来又是一处上古密地。 司空云洲暗暗将这个地名记下,心中念叨:妖族…… 九尾狐也属于妖族,能化人形通人形说人言,那阿九是否也能…… 司空云洲颠了颠臂弯里,正和他一起看书的阿九,低头轻声道:“阿九,你也能变成人吗?小猫妖。” 他不过随口一说,就算阿九不能变成人,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敏感的耳廓,陆霄耳朵不自觉抖动两下。 他目光微闪地看着书中关于妖族的介绍,妖族在他今后的计划中也的确占有不小的成分。 同一时刻,无尽虚空之中,神秘繁复的王座上,无一处不精致的人颤了颤睫毛,轻轻睁开了眼。 漆黑的瞳孔微微闪动这暗光,薄唇轻启喃喃自语道:“妖族,倒是个不错的身份。” 第40章 陆霄变人 药峰的藏书阁果然没让司空云洲失望,大长老所说的部分用于他祛毒,但失去记载的奇植异兽,在这里他找到了十余种。 不仅如此,甚至有几种就在苍剑宗的宝阁内。 说起苍剑宗的宝阁,里面是苍剑宗开宗数千年来的积蓄,一二层宝阁皆不是什么稀奇,最吸引人的还是第三层。 第三层宝阁每个弟子只有一次机会进入,每次最多带出三件有缘之物,这也是苍剑宗弟子们唯一一次机会。 当然这次机会也并非人人都有,新入宗的弟子需要做宗门指派的任务来积攒点数,攒够点数才能换取进入宝阁的令牌。 离开藏书阁后,司空云洲去了宗门任务堂。 这里有许多弟子进进出出,其中以新入门的弟子居多,当然里面还是有很多入门早的师兄师姐,毕竟任务堂赚取的点数不仅能换取宝阁令牌,也能换取修炼资源。 修为越是往上升,需要的资源也越来越多,当资源不够用的时候,就得自己去找去攒了。 且任务堂的任务对宗门弟子们来说,也是一种历练的途径。 大大小小的任务按难易次序被列在一块石碑上,每当一个任务被完成,石碑上的任务就会消失。 上面的事情有大有小,大到捉拿宗门叛徒,击杀高阶灵兽,小到帮山下的百姓种田插秧,整理附属城池毁坏的建筑等。 司空云洲在一旁静静观察片刻,弄清楚选择和接取任务的流程,并留意了大家更多选择的任务类型。 最终,他找到一个不上不下,点数奖励也较为能看的任务,调查山香村村民失踪案。 上面简要说了前段时间山香村的山坳发生洪水,村子也遭遇了巨大的泥石流,洪水后的村子被一股死气笼罩,部分村民尸体被埋在石泥中,也有部分村民不知所踪。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洪水冲走了,毕竟山香村距离苍剑宗并不远,少有人会选择在苍剑宗地盘撒野。 更何况是为了一个普通凡人村落。 所以,这是一个变相的寻人任务,只因过程繁琐不定才有较好点数,正适合刚入门不久的司空云洲。 他将这个任务暗暗记下,准备同容澈商量一番后再来接取。 此时天色将晚,司空云洲回了住所,同阿九吃晚饭,喂完小狐狸后,就在床上打坐修炼。 仅仅从藏书阁中,他就看到了乾元大陆的广袤一角,古籍记载的凶猛异兽,秘境险地,都不是现在的他能触摸到的。 他迫切地需要变强。 冰冷的双眸微凝,眸光一转落在床头的阿九身上,瞳孔中的冰雪微微笑容,随后轻轻闭眼入定。 四周的灵气带着丝丝寒意,在触碰到暖玉小窝后消散殆尽。 精致的猫窝里,陆霄缓缓站起身来,轻巧地跳到地上。 仰头看着盘膝而坐的司空云洲,漆黑如墨石的猫眼中意味不明。 在提到妖族的时候,他的确有过以人身出现的念头,毕竟人身会方便许多。 只是方便又如何,幻化人形又如何,他总归不会一直呆在这里,只等司空云洲能按照他的计划稳步进展,他就会离开。 掌管三千世界的天道,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个小世界,在这个小人物身上耗着。 陆霄漠然地抬头看着,眸中晦暗的光芒看起来比司空云洲还要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昏暗。 而此时,无上虚空之中,华贵冰冷的王座上,那个气息近乎于无高高在上的男人睁开了眼,他眉头微微拢起,神色有些不满。 似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又有什么事能难道天尊? 但男人此刻的确在散发着不满和不明的情绪,他将这一切归结于识海深处那抹被禁锢的神识在作祟。 眉头舒展开来,面无表情在识海中打入一道封印,轻放在膝上的指尖微点,一道白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隔空落在黑猫阿九的身上。 白金色的柔光在屋内悄悄蔓延,并不刺眼,甚至有灵性地避开入定的司空云洲。 床前,一道高大的身影逐渐浮现,随后趋于稳定。 白光落在此人身上消失不见,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人神色冷漠,面容俊逸非凡,得天独厚,每一根线条都是力与美的完美融合。 显然是天尊的翻版,就算如此好看,也不过是劣质翻版。 陆霄抬起手看了看,这具身体比他真身弱了不知凡几,但还算满意。 接下来他就要想办法利用妖族,让自己拥有正当的身份,而不是一只同狐狸吃住的猫。 变成人的陆霄再看司空云洲就需要低头俯视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感觉,这还是他头一次从高处看去。 陆霄定定地看着床上单薄的俊年,一边思索妖族的计划。 突然,他猛地朝窗外看去,凌厉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紧闭的窗户,紧接着白光一闪,陆霄又变成黑猫阿九。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同时,入定的司空云洲应声醒来,戒备地看向屋外,冷声道:“来者何人。” “叩叩,小师弟,是我,大师兄。”门外传来一道温润的说话声。 司空云洲警惕仍在,起身穿好衣物,这才打开门将人迎进来。 大师兄说话时眉眼微弯,温声道:“打扰你休息了,明日你要去听吴长老的炼丹课,药峰新入门弟子都会去,届时会让你们临场炼制丹药,也是考验炼丹天赋,师尊便让我给你送些东西来。” 说着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精巧的丹炉,丹炉一角还有师尊的印章。 还真是来送东西的。 第41章 初试炼丹 药峰各大长老收的弟子并不多,峰主更是只收了司空云洲一个,但药峰招进来的弟子却不少。 能被长老或是有资格的师兄师姐们收徒的属于上峰弟子,而被招进药峰,只能做普通学徒的属于下峰弟子。 终究是药峰的人,炼丹制药的基础内容便会由长老来统一讲授。 按规矩,第一次讲授后会让所有弟子进行一次炼丹入门试炼,其中若是有能力出众,或是被长老看上的,便能破格成为上峰弟子。 因此今日的炼丹入门基础来听课的人并不少,不光是新弟子和派来做演示激励的上峰弟子,许多老弟子都想来碰碰运气。 万一就被选中了呢?他们苦练这么多年,也许这次就能练出一炉顶好丹药呢? 当然,这些老弟子的药材和丹炉得自己准备。 广场前排,峰主大弟子青冥赫然在列,他是被派做代表的上峰弟子之一。 司空云洲同大师兄遥遥点头示意,所有不紧不慢走到前排,站到属于自己的石桌前。 今日他并未抱着阿九来,而是将阿九放到小狐的特制御兽袋中蹭住,里面山清水秀灵气充足,可比一片虚无的契兽空间好多了。 新弟子到齐之后,负责授课的长老开始从医修起源讲到药草的分类和炮制,待讲完如何使用灵力简单控制灵火,融合丹炉内药性炼制丹药等一系列事情后,不给下方的人询问的时间便离开了。 他来到一方暗处,这里是广场不远处的阁楼,此时药峰一众长老包括峰主都在这里,观察着这一届的弟子。 他们不仅想看看有没有好苗子,更是想看看那个被峰主破例收徒的司空云洲是何等惊才绝艳。 广场中。 长老离开后,便会由上峰弟子最先开始开炉炼丹,一是带动刚入门的弟子,二也是一种演示教学。 今日他们要炼制的是回灵丹,一种很初级的丹药,服用者能回复自身一成。 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习惯和手法,并不统一,司空云洲大致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挑拣着自己石桌上的药材。 他在回忆刚才长老所讲,并将药材形状功效特征一一对应,且他发现自己在触碰到药材时,竟然能感应到一股雀跃。 他想起自己特殊的灵植亲和力。 在司空云洲条件药材时,前方的青冥已经率先完成炼制,作为峰主大弟子,他的实力自然不差。 开炉,手中一震,九枚淡绿色的浑圆丹药飞入一旁的玉盘中,一阵清脆的落盘声响。 下方的司空云洲不动神色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一炉能有九枚吗?不愧是大师兄,当初司空府的三长老一炉也不过一四枚。 一旁的上峰弟子慢他几步,将自己的六枚丹药收入玉盘后,憨憨一笑对青冥道:“大师兄你很厉害,竟然能一炉九枚!” 青冥温和一笑,谦虚道:“过奖,若是师尊必能一炉十八枚,我到底是差了些。” 那弟子连忙摇头,目光真诚道:“哪有,大师兄你是有真本事的,不过是差了些气运罢了。” 说罢,也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挠挠头补救道:“大师兄你的努力我们都有目共睹,如今的成就已是我们望尘莫及,可见气运并不决定一切!没有不也一样能炼丹。” “哎呀,我不会说话,大师兄你莫怪。”那弟子拍上自己嘴巴,眼睛一瞪道:“我不说了!” “没事,你也是好意。”青冥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落在面前的九枚丹丸上,随后转身满目柔和地看着司空云洲炼丹。 在光芒没有照射到的角落,青冥的眸光似是不经意地闪了闪。 气运不重要吗?那可未必。 靠着强大的药植亲和力,司空云洲的炮制和药材提炼都十分顺利,就连几种不同药性融合,也轻易度过,难倒他的只在控制火候和时机。 第一次炼丹,很多细节都只能凭借直觉来,这种直觉也算是人的一种天赋,司空云洲不知自己天赋如何,每一步都做的很仔细。 三长老曾同他说过,炼丹有三,一是实力,二是直觉,三是气运。 在他们修真界,气运是极其重要的,也是最为神秘的。 就拿炼丹来说,气运好的新手一炉就能成功,气运不好且不熟练的,甚至会炸炉,这些也不是没发生过。 过于有人觉得不公,可规则如此,谁也无力改变。 此前司空云洲就感觉自己受容澈影响,气运有所变化,这次正好试验一下。 捏拳收尾,明火瞬灭,丹炉中溢出一丝浅淡的药香,这边是成了。 司空云洲轻轻松了口气,并未直接当丹药引入玉盘,而是下意识掀开炉盖看一眼。 一炉十二枚,这个数量大大超出他的预测,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比大师兄还要熟练,是药植亲和力导致,还是说气运真的这般重要? 司空云洲一时间拿捏不准,于是在引入玉盘时,他手腕一转将几枚丹药悄然收入袖中, 青冥一直关注着这边,他与司空云洲同为峰主弟子,这样的格外关注并不引人注目。 在那一串药丸落入玉盘时,叮叮咚咚一共八枚,只差一枚便能赶上自己。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边,居然能一炉八枚,比他们上峰熟手弟子还要多,难怪多年不收徒的峰主会破格将他手下。 青冥眸光微动,欣慰地笑着上前:“恭喜小师弟,这般天赋很快就能赶上师兄了。” “师兄谬赞,云洲不过一时好运。” 青冥淡笑着未语,一时好运吗?这运可真好用。 不远处的阁楼中,诸位长老也在称赞着这一幕。 “不愧是峰主看上的人,这是他第一次炼丹吗?若是第一次就能一炉八枚,可真是了不得!” “可不是,咱们药峰要出天才了。” “多久没有这样的好苗子了。” 方风白一一笑过,对负责入门试炼的长老道:“稍后将弟子们炼制的丹药送于我殿内,亲自考察。” 临走前他不经意地看了眼司空云洲的袖子。 回到自己的宫殿,眼眸微微波动,随后温和中略为古板的面容被妖媚取代。 更为柔和的嗓音在殿内轻轻响起:“你这个徒弟可真不一般呐。” 又是一阵无声的波动,方风白沉静道:“他不仅有天赋,有医修难得的直觉和气运,还懂得藏拙,但这与你无关。” 一阵轻哼,那抹突兀的充满妖气的灵魂被压制下去。 第42章 新的尾巴 将阿九和小狐先后从驭兽袋中放出来,顺手安抚地摸了摸阿九毛绒绒的头。 肯定把阿九憋坏了。 桌上分开放了两碟精致的零嘴,不动声色地等阿九吃上一口,他这他才拿出藏在袖中的几枚丹药细致翻看起来。 丹药浑圆莹白,表面隐隐有云纹浮现,品质于上品。 似乎只是偶然一炉多了几枚而已,却又过于不同寻常。 “阿九,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黑猫端坐在桌边,目不斜视地抖了抖绒耳。 “真是气运之子的原因吗?” 陆霄斜视一眼丹药,双耳缓缓压平,心道容澈可没这能力。 对于气运,此前的司空云州气运的确缺失,但也并非没有丝毫强弱概念。 第一次炼丹就轻松比努力多年的师兄多出数枚,且品质全部上品,就算是气运之子亲自上手,恐怕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他不是,此前十数年他都与气运沾不上边。 也许改天可以让容兄也尝试尝试炼丹,看看是否也是如此。 气运本就是最为缥缈的东西,没有一个定数,它是世间的不公平,拥有大气运者轻松能胜过努力数十数百年之人,却也是公平的,让天生不足的人拥有进阶的机会。 如此,若容澈气运不同凡响的话,也还说得过去。 幸好丹药还是普通的回春丹,若是发生传说中才有的…… 在司空云州凝神细想时,突然眼前白影一晃,再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少了一枚丹药, 不等他阻止,就被白狐迅速地吞进了肚子。 伸出去的手顿了顿,最普通的回春丹而已,当糖丸吃下去也没问题。 不过抢夺东西的惩罚不能少,在白狐不舍的呜呜声中顺手取走它的零嘴碟子。 失去零嘴的白狐焉哒哒趴在桌上,埋头难过地呜咽着,只是慢慢的,绵软的身体开始抽动,嘴里的呜咽声也变得急促,含带着阵阵痛苦。 回春丹…… 司空云州眸光一凝,翻手将丹药收起道:“阿九你呆在屋里,我带它去找师尊。” 听闻药峰今日进行了第一次炼丹入门考核,正找来问问司空云州如何的容澈,远远就看到云洲手中抱着个白团子匆匆往山上走。 仔细一看,那白团子似乎还在发抖,那只狐狸出事了? 容澈心头一紧,快步赶上去问道:“云洲,这狐狸怎么了?出了何事?” 司空云州脚步未停,边赶路边道:“它吃了一枚回春丹。” “回春丹?那不是当糖豆吃吗?怎么会……”容澈目光再次落在白狐身上,忽然话语一顿,紧接着低呼一声道:“云洲,你这狐狸怎么多了条尾巴!” 司空云州猛地一顿,手拖着狐狸尾部一看,原先的大白尾旁边果然多了一个小小的,不甚起眼的尾巴尖,并且在缓慢却坚定地往外冒。 司空云州心中恍然,狐狸长尾,难怪会痛得瑟瑟发抖。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可能和那枚回春丹有关。 深沉地看了眼毫无所觉的容澈,司空云州心情凝重,好友至今恐怕还不清除自己的气运到底有多恐怖! 气运之子的名声已经十分招摇,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务之急还是狐狸的事,司空云州略微沉思一瞬,道:“不用担心,它有九尾狐血统,只是长尾巴疼成这样的,我带它去见师尊,容澈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去找你。” 且他心中还有顾虑,不知师尊是否已经看到并察觉丹药的不同寻常,他必须亲自去看看。 与此同时,峰主殿。 方风白手中捏着一枚莹白丹药,神情几度在邪肆和庄重中变换不停,最后还是庄重占了上风。 他激动得直立而起,颤声道:“竟,竟真的有这种可能!” 这枚回春丹,不它现在已经不是回春丹了,二十一枚新的从未面世的丹药。 功效不明,却代表着丹药界将有新的希望和可能,炼制方法不可察,一切全看运气。 恰在此时,传来司空云州求见的通报。 “进,快让他进来!” 方风白迫切想要告诉他,他炼制出了全新的神秘的丹药。 于是乎,两人一照面,都迫不及待道:“你这丹药了不起啊!” “师尊,小狐长了新尾巴。” 听到这句话,司空云州心中一惊,果然已经被发现了,他迅速想着对策。 既然瞒不过去,不若大方承认,求师尊助他隐瞒一二,毕竟这可能事关容澈的安危。 而方风白听到狐狸长了尾巴,更是高兴得直接上前,径自接过瑟瑟发抖的白狐查看。 片刻后朗声笑道:“不用担心,这只是九尾狐血统的返祖现象,等尾巴完全出来就好了,这点疼是他必须承受的。” “我果然没看错,短短时间就能长出新未,你比为师强!”他养了数百年,依旧萎靡不振的狐狸,现在都能疼得呜呜大叫了。 方风白看着白狐喜不自禁,微弯的双眼里满是释然,老伙伴,你终究还活过来了。 一旁,司空云州已经想好对策,直言道:“实不相瞒,白狐是吃了一枚回春丹才这样的,弟子不知为何会如此?” “因为那已经脱离了回春丹的范畴,而是一枚新的丹药,这乃是千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云洲,你气运十分不错。” 闻言,司空云州心头又是一沉,道:“还请师尊帮弟子隐瞒一二,气运一事弟子也还没弄清,未免生出事端。 方风白赞同点头道:“你做得很对,刚去宗门不宜过于招摇,你的丹药我会收着,不会落入第二个人手里。” 且他也听说过司空云州同云出大陆来的气运之子行走密切,这气运可能就来自于那气运之子,云洲能想到为那人隐瞒,也是至情至义。 “多谢师尊,可否向弟子详细说说那丹药是怎么回事?” “自然,你可知气运是最为飘渺的东西,也最为修士所重视,那变质丹药便是强大气运冲刷下的偶然产物……” 直到傍晚,司空云州才带着白狐离开,此时白狐第二条尾巴已经长全,一条枕在头下,一条搭在身上挡住夜风,远远看去真就是一团白毛。 回到院子,司空云州陪着阿九吃了些晚食,就去丹药间取药材。 对气运一事他虽震惊,但一开始的怀疑还存在心里。 司空云州准备明日去寻容澈,还原今日考核时的过程,亲自教他炼制一炉回春丹。 他必须首先要验证一下丹药的批量变质,是否是气运之子的气运所导致。 屋内,阿九对眼前没吃完的晚食无甚兴趣,泄露一丝气息将将眼馋的狐狸逼下圆桌。 沁凉的目光落在两条长长的狐狸尾巴上,波澜不惊的眼底微微透露着些许不屑。 不过是多条尾巴,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 纯黑的猫尾轻轻一甩,瞬间分化成两条,再一抖动成了三条,四条,五条……九条。 在司空云州推门进来那一刻,又恢复成一条静静盘在身侧。 不过如此。 桌下,目睹了整幕的小白狐抱着自己可怜巴巴的两条尾巴目瞪口呆。 第43章 集市淘宝 司空云洲抱着阿九,容澈抱着小狐狸,并肩走在下山的路上。 “云洲今日怎么想到邀我去城里逛集?” “来时路上听人说第一城中有一处名为集宝街的集市,那里的摊贩四方而来,货物价格不一,运气好能捡漏未被认出的宝物。” 这才是司空云洲去的目的,他要弄清楚那炉丹药的异变,究竟因谁而起。 而集宝街正是个好去处。 其实容澈对需要运气的东西实在不感兴趣,过去数十年他一直都在与何种奇遇宝物打交道,早已厌倦。 但他转念一想,有云洲在,这一行定会不同往日。 这么看来,这一趟也挺有趣,况且云洲的邀请他自然要去。 容澈好兴致地摸了摸狐狸毛尾道:“不愧是九尾血脉的狐狸,当真的长出第二尾,瞳中也颇具灵性。” 忽然,他心头一动脱口而出:“既然这般神异,不知会不会像山海古书中那样,幻化人形?” 司空云洲道:“他存活已是不易,化形更是遥不可及,唯一的门道大概就是化形丹了。” 容澈:“也是,即便化形丹,那也是传说中的丹药,如今说不定早就没有了。” “莫要伤感,兽类化形如此不易,我们生来便是人,更要珍惜,珍惜这条来之不易的命。” 司空云洲仰头,被湛蓝的天光刺了眼,玉白的面庞愣了一刻,释然道:“罢了,不想这些,也许我们着一趟就遇到化形丹了也说不定。” “二位师弟,这是往哪儿去?” 迎面不知何时走开一青衫儒雅男主,正是药峰大师兄青冥。 “大师兄,我同容澈打算去集宝街逛逛。” 青冥温和一笑,道:“我要去那边买点药草,正好同路。” 话落,他转身率先走在侧前方。 集宝街,那可真是再适合不过这两人了。 集宝街和想象中相差无几,只是更宽更大人更多了些,走到街口两人就同青冥告辞,随后并肩逛起集宝街来。 作为乾元大陆的主城之一,这里的东西果然更多,街上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让人大开眼界。 但宝物总是万里挑一的,虽然见识了许多新奇,真正有大价值的宝物却没发现。 眼看着就要走到街尾了,到现在也没发现宝物,又谈个分辨出他二人的气运? 正当司空云洲苦恼之时,忽然他看到不远处一个小摊位,脏黑的摊布上随意地摆了一堆瓶瓶罐罐。 “咦?”几乎同一时刻,容澈也发现了那个摊位,微微挑眉。 两人对视一眼,向摊贩又去。 司空云洲在摊位上扫了一眼,问容澈道:“容兄可有感兴趣的?” 容澈想了下:“左上角那个红梅纹路的瓷瓶不错。” 司空云洲点了点头,和他预想的一样,他第一眼也是看中了那一瓶。 他弯下腰将那个丹药瓶子拿在手中翻看,这瓶丹药给他的感觉是不错,只是…… 司空云洲不动声色地仔细扫了扫摊位,包括摊位后还在昏昏欲睡的摊贩,最终将视线落到滚落在摊主衣摆上的药瓶上。 那药瓶通体泛着黄斑,十分陈旧,上面还蒙了一层灰土,更是脏兮兮的,倒在土黄色的粗布衣摆上十分不起眼。 可直觉告诉司空云洲,那一瓶非常值得拿到手。 想到自己的目的,他再次对容澈道:“这摊位上可还有感兴趣的?” 并提示道:“这摊主竟然还再熟睡。” 容澈也下意识看向满脸胡茬正仰面打鼾的摊主,视线从旧药瓶上匆匆略过:“没有了。” “当真?” “自然当真。” 闻言,司空云洲心里对气运一事大致有了定夺,看来那炉丹药的确不关容澈的事,而是自己……转运了。 司空云洲心中呼出一口气,不管如何,这是件好事。 正当他要弯腰将药瓶捡起时,一道凌厉风声袭来,他拉着容澈下意识往身侧躲开,目光冰冷地看向来人的方向。 “你就是新到乾元大陆的第一美人?”娇蛮女子一身红衣便装,带着护卫气势汹汹地走来。 她挑剔地打量着司空云洲:“不怎么样嘛,你也配得到时公子的另眼相待?!” 司空云洲面上冰冷,时公子就是曾经的乾元第一美人,后主动让位给司空云洲的时家少女。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他冷声道:“你是何人。” 一旁护卫抢话道:“放肆,这可是我们第一城城主之女,第一卿!” 那红衣女子脾气也是火爆,打定主意要来找麻烦,见司空云洲手中拿着一药瓶,仗着修为高一个大境界,直接欺身而上将药瓶夺走。 女子第一卿不屑勾唇,讥讽道:“想要这瓶药,也看你配不配。” 说罢,她眉目一扫,勾脚卷起摊主摊位上最脏最差的一个瓷瓶,强硬塞进司空云洲手中道:“你只配这种脏药!” 说完,第一卿踢醒摊主,问道:“这两瓶药多少价,全是我施舍你的了。” 一旁的容澈不平道:“这位道友,那是我们先看中的。” “你们看中的又如何,你们花钱买下来了?别忘了这可是在第一城,多少钱?!” 摊主淡定道:“一瓶八枚下品灵石,两瓶十五。” “廉价。”第一卿不屑地扔下一枚中品灵石,自以为将司空云洲极尽羞辱,带着人风风火火离开。 留下司空云洲抱着猫,目光微凝地看着手里泛黄的药瓶,陷入沉默。 这恰恰是他最看好的那一瓶。 一旁的摊主已经开始撵人了:“走走走,给了钱就赶紧拿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还有……这种好事? 他暗中轻拍了下容澈,不动声色将药瓶放进乾坤袋中,道:“无碍,只是可惜了那瓶丹药,它给我的感觉很不错。” 容澈还是头一次在寻宝上吃瘪,感觉还挺新奇,罢了,不过一瓶丹药而已。 且在第一城他们的确不敢和那第一卿硬碰硬,安慰道:“只可惜了今日的好心情,云洲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了,不如就此回去吧。” 左右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这瓶还不知作用的药,真是送上门来的。 气运原来这般好用,云洲眸色暗了暗,随后眼底的光更亮了几分,抱着阿九的手不自觉收紧,这份天赐的便利,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一直围观的人群也散开,一同离开的还有隐在角落里的一道青色身影。悄然去了第一卿等人离去的方向。 过了会儿,一个十八九岁的破洞衫少年走到摊主身旁,传音道:“师傅,我仔细想想,那和脏黄瓶子……好像您珍藏的化形丹。” 摊主摇椅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后大喘着气颤声道:“臭小子,你,你说什么?” 第44章 误食化形丹 自己的运数果然在冥冥之中改变了。 司空云洲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气运强到甚至能压过云出大陆气运之子。 这是件好事,拜天道所赐,他活下去的底气又增强了。 “云洲,你拿这瓶废丹作甚。”一旁的容澈不解。 司空云洲:“那位姑娘出了灵石,不要也是可惜了,不管这个,我们回去吧。” “好,听你的” 两人一个怀里抱着狐狸,一个抱着黑猫,神态看似闲散地走着,实际上步伐并不慢,没多久就来到城门口的那条长街。 熙熙攘攘的街道,商贩们热情地叫卖着,远处的城门口,有序地排着长队,一一接受检查后有序放行,一切似乎都十分平常。 可两人都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和些许不安,这是直觉,也往往是要出事的前兆。 黑猫不知何时从云洲臂弯里站起来,竖起的尾巴在两人眼前轻扫过。 司空云洲收回视线,凭直觉道:“也许此时不适合出城,来都来了,不如再去在城中好好逛一逛。。” 容澈:“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按捺住心中的怪异,跟着直觉原路返回,先是去了珍馐楼尝了尝这里的灵膳,又去驭兽斋挑选了几件驭兽需要的器物,接着在灵药坊买了几株灵植,最后来到城北尽头的珍宝阁。 珍宝阁共有九层,作为城内最大的产业,起壮观奢华都是其他店铺不可比拟的,里面的东西也更是五花八门,却又无一不精。 司空云洲正在看的这一副剑便是如此,重剑如山轻剑如风,阵阵冰爽寒芒凝于其剑身,仔细一看又只有光亮的剑刃。 多看了两眼,他放下剑道:“只可惜我是医修,有丹炉吗。” “有的有的,仙人这边请!”小二在侧前方热情地引路,从右侧的旋转木梯上楼。 途经三楼有一处透着女子气息,装璜精制风格与整个珍宝阁格格不入,大门紧闭且有两守卫专门看守的房间。 走过后小二介绍道:“那是我们小姐的雅阁,我们珍宝阁是城主的产业,说起来我们小姐也是医修呢。” 城主家小姐,岂不就是方才那刁蛮的红衣女子。 两人静静听着没作声,小二继续热情地攀着话题:“对面那座客栈就是小姐自己的产业,但是入住的修士不论时长,都会免费赠送一小瓶凝神丹,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可那都是小姐亲自炼的,说方便大人们修炼。” “二位第一次来第一城不知道也正常,外面都传小姐刁蛮任性,作为城主唯一的女儿,小姐她是娇惯了些,但人不坏,我们这里的人啊都是看着小姐长大的,门儿清。” 小二热情地絮絮叨叨着:“二位刚才在城里的遭遇我们也都知道了,仙人莫怪,小姐最是在意自己的容貌,除了第一美人时倾,她谁也不服,但她也就嘴上横横罢了,二位仙人莫放心上。” “我观二位仙人是从苍剑宗来的吧,今夜若是留宿城中也可以去对面客栈看看,我保证那绝对是全城最好的,到了,丹炉都在这里面,仙人请随我进。” 司空云洲和容澈静静听着,刚才的事早已被他们抛之脑后,现在更让他们担心的是城门口时的异状。 两人都直觉敏锐且准的可怕,对危机更是灵敏,这就是气运带来的直接便利。 出了珍宝阁,两人在出城方向寻了间客栈,推开窗便是通往城门的街道。 司空云洲有同阿九一起用饭的习惯,于是打算下楼去选点吃食。 巧的是,司空云洲一下楼,就看到刚才在珍宝阁的小二也在楼下用膳,这里离珍宝阁可并不算近。 且珍宝阁对面就是城主自家的酒楼,小二出现在这里……城主府真可谓谨慎啊。 司空云洲心中感慨,并不在意。 用过晚饭,容澈和司空云洲相对而坐,阿九和小狐狸则各自占据圆桌的左右,泾渭分明。 云洲这才掌心一翻取出丹瓶,脏黄的小瓷瓶落到掌心。 “嘤~”小狐狸两条尾巴不停地摇动着,前爪微不可查地往这边动了动,又忌惮地看了眼黑猫,脚步停了下来。 “这不是那城主女儿扔给你的吗?” “正是,容兄可感觉到这瓶丹药有什么不同之处。” 容澈微微凝眉:“似是有些奇特,却又似别一片薄雾笼罩,感觉不分明。” “我倒是觉得它有神奇之处。”说着,司空云洲将丹药倒在手心。 丹药和药瓶一样,泛着老旧的灰黄,毫无光泽甚至有几道裂纹,看起来确实是废丹一枚。 可就在这“废丹”被倒出时,容澈目光瞬间凝聚,同样反映强烈的,还有桌角出骚动的小狐狸。 “嗷嘤~”狐狸爪子不耐地在桌上抓挠,可这时除了陆霄,另外两人都未曾注意到。 司空云洲将一缕灵力附在丹药表面,皲裂的外壳立刻破开,紧接着一道流光隐隐划过,丹香弥散。 容澈:“流光丹香,这丹药……小心!” 只见一道白色虚影从司空云洲掌心掠过,速度之快让两人都来不及反应,等司空云洲收回手时,丹药已经进了狐狸肚子。 “嘤呜~” “不能吃!”司空云洲心头一惊,一把抓住狐狸试图将丹药逼出,这丹药来路不明功效不明,他本打算拿回去给师尊定夺。 可现在不仅丹药没了,还进了师尊的宝贝狐狸肚子。 司空云洲一边担忧一边懊恼,灵力不停在狐狸腹部探寻,无果。 “喵呜。”短促低沉的猫叫响起,不停挣扎的狐狸慢慢停下来,在司空云洲手下瑟缩着,似是后怕了起来。 容澈也回过神来,安抚道:“云洲莫慌,刚才那是九尾狐传承技能,你我反应不及实在正常,且这狐狸抢着要吃,多半是有好处的。” “最好是这样。”将狐狸放在桌上,司空云洲冷静下来道:“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带上小狐,阿九过来。” 容澈去抱小狐狸,可就在他把狐狸放在手腕上时,忽觉手中狠狠地一沉,眼前白光闪过,再次睁眼手里的狐狸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披着狐裘,伸着狐尾头顶绒耳,三千银丝的娇小少年。 “喵呜!”饱含警告的叫声不自觉从陆霄口中发出。 小少年灿如桃李的脸上满是慌乱,狐狸眼提溜转了一圈,神情委屈地朝容澈司空云洲看去,朱唇一抿似有千言万语南一开口,待目光触及司空云洲怀中的陆霄时,少年身躯请轻颤一下,紧接着光芒一闪又变成狐狸萎靡地趴在容澈手腕。 只可惜司空云洲和容澈都震惊于狐狸化人,谁也没去关注小少年的小情绪。 容澈神情有些恍惚,之间还残留着少年不似常人的温度:“云洲,刚才……” “是化形丹,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把狐狸给我。” 说罢,司空云洲小心将黑猫放下道:“阿九,进来。” 他敞开契兽空间。 “呜——”陆霄沉默片刻,若有所医地看了眼狐狸后,听话地进去。 他需要回上界一趟,他的行踪或许已经被其他天道盯上了。 就在刚才,司空云洲将他放下时,他忽然有种及其不安,如芒在背的感觉,这种感觉之分久远,是他成为一方天道一来是头一次。 而能给他这种威胁的,也只有能同他一比高下的其余天道。 至于化形丹这种小东西,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无尽虚空中的王座上,陆霄醒了,果不其然,一睁眼便是十三天道那张惹人不快的脸。 “你怎么沉睡这么久,本尊都在这儿喝了半壶酒了。” 陆霄:“谁让你来的,回去。” 十三故作伤心道:“怎么一觉醒来,你就不记得和我的海誓山盟了?这酒可是本尊为你亲手酿制。” 陆霄不为所动:“你们狐狸都这么巧言会道吗。” “什么你们狐狸。”十三轻轻挑眉:“难不成你在外面有别的狐狸了?究竟是谁竟能比得过本尊。” “无,你可以回去了。” 陆霄一挥手,殿门缓缓开启,十三天道的酒杯和酒壶也被移了出去:“你知道的,本尊不喜狐族。” “好好好,不喜不喜。”十三不以为然的站起来,唉声叹气的往外走,不忘提醒道:“玩归玩,可别忘了论道会。” 待人走远,殿门关闭,诺大的宫殿只剩下陆霄,站在宝座前方沉默良久。 “本尊可没在玩。” 与此同时,下界。 司空云洲将小狐狸放进乾坤袋,以免它在路上变出人形,就在两人正要离开时,房门被破开了。 “城主有令,将他们拿下!” * 城主府。 司空云洲和容澈双双被带入正厅,同样被带来的还有许多眼熟的店小二,均是云洲二人下午去过的店铺。 大厅四周是森严的侍卫,上首是面色沉重的城主,而大厅中央是一口冒着寒气的冰棺。 透过幽蓝冰棺,司空云洲隐隐辨出,里面躺着的正是下午找事的红衣女子。 下午还嚣张骄纵,此刻却了无生气,心中的不安似乎被验证了。 城主女儿遇害了,而他和容澈是直接嫌疑人。 第45章 洗脱 城主女儿于下午出城遇害,若非她有传讯之物,救援的人去得及时,恐怕此刻已经和几名随从一样尸骨无存。 浑身血液被放干,只剩一具冒着灰色邪气的干尸,手段极其残忍。 据赶去的救援队伍所说,害人的是一黑袍男子,修为高深让他逃脱,带着兜帽也没能看清面容。 且从城主女儿的尸体遗物来看,除了被杀害之外,就只少了一瓶丹药。 正是同司空云洲一行人发生争执后,得到的那瓶丹药。 而司空云洲和容澈就成了直接嫌疑人。 听完,司空云洲道:“回城主,今日云洲同容澈并未离开第一城,且集市分别之后,一直在城中闲逛,在小姐遇害时间,我和容兄应当正在珍宝阁,随后便在酒楼歇息。” “可是如此?”城主目光如炬。 下方,司空云洲今日去过的所有店铺的店家,相互对视之后,皆摇头道:“回城主,二位仙人下午的确在我们店内停留。” 其中,珍宝阁的小二对司空云洲二人最是深刻,抹了把眼泪努力克制住哽咽,道:“回城主,珍宝阁是由小的接待的,小的不放心小姐,担心二位仙人……有异心,还特意跑了趟酒楼盯着,他们的确没离开过。” 看着中间的冰棺,小二猛地跪下痛声道:“求城主找出真凶,给小姐报仇!” “找出凶手,给小姐报仇!” 一时间大厅下方,齐齐跪了一片,只剩下司空云洲和容澈,还有角落里一衣衫褴褛的老人,被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搀扶着站着。 是那摆摊卖丹药的老人,原来他也被请来了,还带了个同样脏兮兮的小少年。 上方,城主面色冷凝,瓮声道:“你二人既然有不在场证明,但在我心里嫌疑还未洗脱,修真之人手段莫测,听说你们有一只狐狸和一只猫,现在猫和狐狸呢?” 司空云洲双手一抬,左手抱出在乾坤袋里的小狐狸,又手从契兽空间把阿九带出来。 “回城主,它们都在这里。” 此时,一狐一猫视线相对了。 陆霄处理完十三天道那只狐狸,刚醒来就发现讨厌的小狐狸离自己只有一拳之距。 猫瞳漆黑,浓烈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强大的压迫感直直降临在小狐狸头上。 “嘤嘤!”小狐狸被吓得白毛倒立,嗖的一下挣扎着跳下来,受惊地在大厅胡乱窜,一头撞在站在角落的卖丹老人腿上。 “嘤嘤嘤呜!” “嗖”的一下小狐狸跳进容澈的怀里瑟瑟发抖。 一波平,角落又传来一声惊呼:“哎哟!我老人家的腿脚啊,被这小狐狸给撞断了!” “哎哟,我老人家还要养小孙孙,现在腿脚不行了,我的小孙孙可怎么办啊!” 说着,还把手边的小男孩往前腿腿,一边偷偷朝男孩挤眉弄眼。 “怎么办啊,我的小孙孙怎么办啊!” “胡闹!”上首的城主震声道:“休得在此吵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通报声:“报!城主,属下等人有重大发现。” “说。” 来人道:“属下等人去追凶手,调查凶手去向,竟意外发现城外数十个偏远村落都被……屠村了,数十个空村,均是被放干血,整个村子都冒着灰色邪气,杀人手法如出一辙。” “不仅是第一城外的村落,还有一切更远的在苍剑宗山下的偏僻村落也都遭了秧,且从尸体死亡时间来看,这种怪事早在十年之前就有了,且这十年内几乎……未曾断过。” 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屠村,十年。 而那时候,司空云洲和容澈还在云出大陆,根本不可能破开大陆屏障,来到乾元大陆行凶。 第46章 少年第五 凶手不仅狠毒,还很谨慎精明,对第一城和苍剑宗人的大致行踪也十分了解。 能让整个村子消失,且不泄露丝毫消息,除非……所有人以及相关之人都没了。 屠村之后设置迷魂障,普通人进不去,修真人不会去,如此漏洞竟让他隐瞒至今,暗中培育邪气。 十年来接续屠村,邪气蔓延积蓄,不管是第一城还是苍剑宗竟然都毫无所觉,若非今日城主之女遇害,屠村之事恐怕还被隐瞒。 城主看向角落里的爷孙两人,问道:“既然那人不惜暴露凶行,也要杀人抢夺丹药,那丹药究竟是何物。” 抱着腿的老头叫疼不停,索性坐在地上回到:“我一个普普通通,被小狐狸崽子撞一下都疼半年的老人家,哪儿知道那是什么啊,那全是爷孙俩四处捡的便宜货,拿到集市说不定就有傻子当成宝给买了!” “此言当真!府中医修,查查他们卖的丹药,是否属实。” 两个医修上前,将从爷孙摊位上没收的丹药一一查看,果真全是普通或失效丹药。 一旁,老头还不忘补一句:“还有一瓶,被那傻小子买去了,城主也可以查查看。” 傻小子司空云洲拿出空药瓶,道:“回城主,那丹药是一枚废丹,被小狐狸贪嘴误食了。” 一医修上前,接过药瓶嗅了嗅,沾了沾里面残留的碎末,点点头:“的确是一枚废丹。” “哼,老人家的腿又开痛了。”角落老人臭着脸瞅着容澈怀里的小狐狸,开始不停嘀嘀咕咕:“我的小孙孙以后可怎么办啊,谁来养他啊。” 容澈下意识将狐狸收了收,道:“城主大人,既然我二人嫌疑已除,不若就让我们回宗禀报,此事我们苍剑宗也有失察之过。” “也好,速速回去告知,我定要为小女报仇雪恨!” “是,城主。” 司空云洲也知事态紧急,再加上小狐狸吃了化形丹一事,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以免路上生出事端。 当他们转身准备走时,说是撞得腿疼的老人蹭的站起来,“不行,你们撞了人,可不能就这么久了。” 三步做两步走到容澈面前,又瘫坐下去道:“我老人家腿脚不行了,都是这小狐狸害的,可我的小孙孙不能没人照看着,你们走可以,得把我小孙孙带去照顾着!” “我的小孙孙,你们啊得把他养大,就把他当成狐崽子一样养大变成人!”老头似乎加重了咬字,又似乎没有:“他才十四岁,还没成年呢。” 司空云洲眼中若有所思,抬手制住上前的护卫,对少年道:“跟我们走。” 少年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在容澈身边,一道回了苍剑宗。 司空云洲回去找药峰峰主,告知屠村以及化形丹之事,容澈则回御兽峰。 这时,少年跟着的目标又变了,亦步亦趋跟着司空云洲,连眼睛都没错开过。 容澈笑了:“你不是跟着我的吗?” 少年瞅着狐狸呆的乾坤袋,目光有些许闪躲道:“我不是跟着你,是跟着小狐狸,是他撞的我爷爷!” 进到峰主大殿,方风白正坐着闭目养神。 司空云洲从乾坤袋中放出小狐狸,道:“回师尊,今日弟子去第一城集市,偶然间买了瓶丹药,被小狐夺走吃了。” 小狐狸跳到方风白怀中,方风白摸着狐狸紧张探查道:“什么丹药,吃了后有什么异状?” 司空云洲:“是化形丹。” 话音刚落,方风白怀中就银光一闪,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狐耳身后狐尾,浑身只披了件狐裘,堪堪遮住要害的白皙少年。 “什么东西也敢带到这里来,滚出去!” 刚才还言辞担忧的方风白突然脸色一变,面色冷凝眼底漆黑一片,猛地起身将怀里的少年推到在地。 一声怒喝吓得少年变回小狐狸,一脸懵懂无措地抬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在让他舒服的司空云洲出现之前,他一直和方风白呆在一起的,在他眼里方风白是对他最最好的人了。 “你做什么!”叫第五的少年赶着把小狐狸抱起来,怒瞪着方风白。 似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想想要是真把狐狸赶出去,那人肯定不原谅自己,此时的“方风白”冷哼一声,不情愿道:“狐狸留下吧,以后莫要胡乱喂它吃丹药,你可还有事?” 司空云洲定了定神,将第一城城主女儿遇害以及黑衣人屠村一事重述了一遍。 “方风白”不善一笑:“此时我会上报峰主,派人前往,既然是你遇上的,那你就跟着一同去探查吧,也当是初入宗门的小历练,这瓶丹药你拿着,关键时刻保命用。” 司空云洲接过一个清透瓷白的丹药瓶:“是,弟子领命。” 揣着满心狐疑,司空云洲离开大殿。 殿内,“方风白”冷脸看着小狐狸和抱着狐狸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第五。” “第五,把狐狸抱去偏殿看着,别带到我面前。” 等大殿空下来,“方风白”身体摇晃数下,终究还是撑不住闭眼坐下,再次睁眼仿佛换了个灵魂,面目担忧和愤怒。 “方风,你在做什么!” 灵魂中发出一阵闷闷的声音:“我不喜欢那只狐狸,尤其变成人之后,你最好别靠近他,否则别怪我再出来。” 方风白掌心一翻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就地打坐道:“你管不着我,最好别出来找他麻烦,不然被怪我不客气。” 灵魂深处,声音开始吃力起来:“你,试试,看。” 起身之后,打算立刻去看看狐狸少年的方风白,又似有顾忌的慢下脚步。 “好像云洲也跟着下山探查了,不过应该没事吧,方风还算有良心给了保命丹,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活。” 这般想了些许事后,方风白终于推开殿门急匆匆去了偏殿,他精心养活的小狐狸,竟然变成人了。 苍剑宗门。 一众弟子正在待命,司空云洲也在其中。 容澈同一群御兽峰弟子前来,看到司空云洲一副整装待发的架势,问道:“云洲你也要去?” 司空云洲:“师尊说让我一道去历练一番。” “是吗?”容澈笑笑:“我师尊说此次有些危险,就没让我前去了,不过云洲要去的话,那我也一道吧。” 司空云洲沉默一瞬,道:“我似是惹了师尊不快。” 还有,师尊有些古怪。 第47章 异兽重现 化形丹,曾经的方风白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自从化形丹配方早失传,世上仅存的化形丹也所剩无几,找到的可能几乎为零。 没想到竟然被司空云洲在集市上买到了,或者说是被人强塞进手里。 …… 简直匪夷所思,可想想那两人身上的气运,又似乎理所当然。 “第五,出去。” “我不……”话还未尽,广袖一扫,殿门已经闭上。 “小狐,你知道刚才呵斥你的不是我。” 小狐狸抬抬眼,神情似有松动,到底还是闹脾气没理。 “听话,变回来,我要查看你的身体。” 到底是小孩心性的狐狸,它口吐人言道:“那你看完,放我去找云洲洲。” 说罢,银白光芒一现,狐耳狐尾的纤瘦少年落在方风白面前。 雪白的狐裘松松垮垮搭在肩上,还能看到右肩下清瘦的锁骨,少年懵懂信赖中平添几分香艳。 识海内似乎又在动荡。 方风白知道,另一个灵魂不喜色,尤其是遇到这等光景,更是反抗得厉害。 “披上衣服,别着凉。”抬手取出一件冰蓝色披风将少年紧紧罩住。 狐妖哪儿会着凉啊,但少年还是听话的紧了紧披风:“你快看吧,化形丹没问题的。” 要是有问题,他会顶着那只讨厌的猫吃狐的视线,冒险抢来吃吗。 想到那只黑猫,小狐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正好方风白道:“你要找司空云洲我不拦,你体弱的问题还没好全,呆在他身边更好,但今日不行,化形极不稳定,五日后我再派人送你下山。” 小狐答应下来,抢丹药的时候壮起胆子,紧接着又被第一城的人打了岔,现在想起来倒有些后怕了。 那可是化形丹啊,那只猫肯定也想吃,只是不好意思去抢,这才落到自己口里吧。 少年揪着披风缩了缩,他还是过几天再去吧。 刚想完,白光一闪大变活狐,小小一团被披风劈头盖住。 这化形,果然极其不稳定啊。 五日后,苍剑宗派出数队弟子,下山找司空云洲等人,一同调查屠村一事。 其中药峰由大师兄青冥带队,第五和人形小狐等人同行。 自那日下山,司空云洲等人都在各个村落中清除邪气,这邪气也怪,将各处源头拔出之后,邪气仍旧绕着村子不散。 无法,他们只能一点一点清理邪气,如若不然还会再生。 不仅如此,那下手之人为了掩藏此恶事,在村落各个出口设了迷阵,凡人进不去出不来,修真之人也不会往这里走。 尤其有司空云洲和容澈的气运加成,他们带着人在村子里选一个方向走一趟,总是一走一个准。 “这里有一处迷阵!” 这些迷阵只能困住普通人,破解起来也十分容易,只是今日的迷阵似有些不同寻常。 阵眼在一口水井里,水井上方邪气弥漫,其中还混杂了丝丝缕缕的白色水气。 一名弟子正要上前拔除阵眼,司空云洲持剑拦住:“当心,这水井有古怪。” 容澈也敏锐地察觉出异样,率先将契兽白虎放出。 屏息等了片刻,水井依旧平静,队伍里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大惊小怪,这里能有什么古怪?我们处理的迷阵多了去了,你们还是多看看学学吧。” 一名稍微年长的弟子满脸不屑,他算是宗门里的老人了,这几日却总被两个新入门的弟子带着走,论辈分他还得喊一声师兄,偏偏俩人还一走一个准,憋了几天的火气就等现在发作。 以他之见不过普通的迷阵,能有什么古怪,他们一路找来也没发现过古怪之处,靠好资质拜了个好师尊又如何,他们这些普通弟子对付小小迷阵的经验比养尊处优的“师兄”们多得多。 况且一个刚入宗门的医修,打斗除阵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剑修阵修来吧。 说罢,不顾司空云洲的阻拦,带着几名弟子来到井边,熟练的将几道灵力打向阵眼深处。 “噗”的一声轻响,水井上空的邪气停滞了一瞬,水井中也没再蔓延出新的邪气来。 那弟子转身道:“看,这不很正常吗。” 就在这时,众人齐齐看向几名弟子的身后,准确说是看向那口水井,雾气浓了。 不是邪气,是白色的水汽更浓了,成团聚集在水井上方,周围的空气都迅速粘稠起来。 “退后!” 司空云洲冷声一呵,迅速上前扯过一名弟子,同时右脚连踢三下,将四名弟子带离水井,容澈的白虎也瞬间跳上前,叼起剩下的弟子迅速远离。 就在他们撤离水井边上,数道水刃从浓郁的水汽中凭空出现,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入地三寸。 “往后退,往后退!” 其余弟子也反应过来,一边喊着一边拉着身边的额同门往后撤离。,这水井果真有古怪! 刚才几名弟子此刻看着地面,心惊肉跳。 “多谢二位师兄出手相救,是我等见识浅薄!” 容澈:“无事,你们过去后可看到水井中有什么?” 几人齐齐摇头,其中一人道:“灵力打下去的时候,我们只看到了水,哦,还有条鱼,并无怪异之处。” “鱼?这水井里也有鱼吗?” “有水就有鱼,井水里应该也有吧。” 白色水雾越来越多,渐渐向四周溢散,而小小的一口井中,竟开始有浪涛声响起。 一阵接一阵,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有洪水拍打着井壁。 众人呈弧形散开,井里有东西。 “喈喈喈——”沉闷的怪叫声从井中传来,紧接着涛声也更大了,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多,一团青黑色的阴影出现在水井上方。 风灵根的弟子扔出一道风墙,水雾被短暂地吹开,又迅速合拢,但足以让人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像是一条青黑的大鱼,却偏偏长了一对幽蓝的翅膀,上面还有细碎的亮光不停缠绕。 “青鳞蓝翅,鱼身鸟翼,声如鸳鸯,出则必有大水,其声引水其翼招雷,这是……”司空云洲惊疑道:“赢鱼!” “赢鱼?!” “那是什么灵兽,如此奇怪!” 容澈:“这就是赢鱼?怎会在一口水井中!” “喈喈喈——” 其声引水,涛声不断,一片浪涛从水井中喷涌而出,随后化作数道水刃攻向众人。 司空云洲纵身往侧方一跳,躲开水忍的同时道:“别碰到水,它能招来雷电之力!” 水刃扑了个空,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水洼。 涛声依旧,更多的水忍疾射而来,地上也随之出现更多的水滩,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水包围。 “拦住这些水刃。” 下一波水刃发出之际,司空云洲长剑一划,水雾凝滞,浓郁的冰属性灵气被引到此处,水刃被斩成两段冰柱,落在地上。 其他弟子见此也立刻反应过来,灵力灵符等齐齐用上,赢鱼叫声愈发急促,水刃也越来越多,他们开始捉襟见肘,堪堪将水拦截在三尺之外,一点一点向赢鱼挪近。 赢鱼见此大怒,一边喈喈狂叫一边扇动了翅膀,幽蓝双翼上电光闪烁,数道雷电朝众人劈来,皆被躲过去。 只有一名弟子躲闪的时候脚尖不慎猜到水坑,被点了个正着,被同伴打开后便无大碍。 司空云洲侧着身,恰好目睹这一幕,再持剑看向前方的赢鱼,虽然怪异但似乎……不足为惧。 “容澈。” “我在。” 话落,四团灵力聚集在白虎爪下,白虎凌空朝赢鱼扑去,其余弟子为白狐挡住攻击,而司空云洲持剑紧跟白虎身侧,接着白虎的掩护躲开水刃和雷电,径直来到赢鱼侧后方。 剑光乍现! 赢鱼一声凄厉的怪叫,一只幽蓝的翅膀落地,水刃和雷电同时听了,翅膀和身体间被切开的伤口处,已经凝出一层寒冰。 白虎爪子一拍,重伤的赢鱼被拍落在一旁的空地上,司空云洲拿出一根绳索迅速上前将赢鱼困住,再顺手往乾坤袋中一扔,且不忘地上那只翅膀。 聚拢的白雾迅速消散,露出水井的原貌。 这赢鱼果然十分虚弱,小狐住的乾坤袋能放进活物,再加上当初学契兽时,容澈赠他的捆缚灵兽的绳索,一举将赢鱼拿下。 风平浪静。 司空云洲:“赢鱼我会交给宗门处置,继续祛除邪气。” 刚才闹事的几名弟子踌躇着对视几眼,年长弟子站出来道:“多谢师兄提醒相助,是我们眼皮浅薄了。” “无妨,都是同门。” 此话听得几人更是脸红耳热,纷纷道谢道歉。 他们哪儿想到刚从小大陆来,拜入宗门的便宜师兄,不仅警觉超过他们这些老油条,出手果决和剑法也不输他们! 刚才那一剑斩水为冰,为他们卸掉了一半的压力,他们才能腾出手来为白虎掩护前行。 当然容澈师兄的御兽之术也不差,尤其是那只白虎,身上的气势带给他们的压力,比刚才的赢鱼还大。 不过……众人将视线落在司空云洲的长剑上,这位师兄…… 不是进的药峰吗? 想到就问:“师兄,你不是入的药峰吗?怎么用剑……”这么老练,让他们真正的剑峰弟子怎么办! “拜入药峰之前,我是一名剑修。”司空云洲转身离开:“继续清理邪气,谨慎行事。” “是,师兄!” 容澈看出司空云洲神情有异,上前道:“云洲,怎么了?” 司空云洲垂眸看着腰间的乾坤袋:“没什么,只是在想这赢鱼是否是个例。” 在古籍记载中,赢鱼这一异兽早已消失灭绝,今日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虽然极其虚弱,甚至比当初的小狐还要弱上几分。 如果不是个例的话,那赢鱼重现了,岂不是其他异兽奇珍也有再现的可能。 他体内的毒,或许能解。 第48章 接下来几日,一行人继续排查,没再遇到这类异兽。 倒是城主府派出去的人也遇到过一次异象,只是他们以为是邪气滋养出来的兽类,就直接处理掉了。 又过去四日,司空云洲一行人一早便修整好,准备去继续扫荡有邪气的村落。 容澈抬头望了望天,疑惑道:“三日前宗门来信说会在派遣弟子前来,怎么还没见人。” 一旁弟子道:“过去四天了,以修士的速度早该到了。” 一名药峰弟子道:“别担心,他们有我们峰的大师兄同路,不会有事的,我们药修打斗不行,保命可是一等一的。” 一直未语的司空云洲,闻言莫名心头一跳。 前几日师尊来信,说宗门会派人协助他们一起调查邪气源头,且派了青冥师兄一道,顺路护送小狐来这里。 其实在他看来,小狐留在宗门是最安全的,九尾狐也是稀有的山海异兽,要是黑衣人的目标就是异兽的话,出宗门反而不是明智之举动,奈何小狐一行出宗门时,他们才察觉到异兽这一蹊跷事。 若以幕后人对苍剑宗和第一城的了解程度,或许小狐这么久没来,恐怕是半路出事了。 司空云洲当机立断道:“所有弟子,按回宗路仔细勘察,接应前来此处的同门,我怀疑他们路上出事了。” 沿着城外官道赶路许久,也没看到有人来,心情也愈发沉重。 最后,司空云洲在一处凌乱的草地上捡到一个铃铛,这是当初青冥师兄给阿九的,阿九不要就给了小狐。 果然出事了。 苍剑宗,接到消息的方风白即刻动身,半日就感到了城主府。 “师尊,您可有寻到小狐他们的办法。”以师尊对小狐的宝贝程度,肯定会留有一手。 果不其然,方风白取出一面铜镜道:“小狐体内有我一滴精血,只要他没事,就能以此镜看到,云洲,为我助阵。” 寻人之法颇费心神,饶是方风白也也不敢保证不出意外。 镜面波纹乍现,一阵幽黄的波动之后,铜镜上显现出一座山林,山林崎岖形似弯月,此时蒙上了一层灰色。 画面还在缩小,来到山腰处的一个山洞外,方峰主爱狐心切,正要探入山洞看去时,“嘭”的一声脆响,铜镜裂开。 方风白压下胸口翻滚的气血,焦急起身道:“他们此次凶多吉少,我和小狐的联系已经断裂,银月山,云洲,立刻带上人跟我走。” 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小狐身死他才会失去与精血的联系。 异兽重现事关重大,他已经上报宗门,宗门后续会派人来驰援,现在他们要尽快找到黑衣人和一干弟子才行。 一行人即刻动身,不多时就来到银月山下。 这里并未像铜镜中显现的那样被灰色雾气笼罩,而是树木成荫一片祥和,风吹过留下一片沙沙声。 一方风白为首,司空云洲和容澈紧跟其后,其余弟子每五个人为一小队结伴跟随,互相警惕着上山。 大概走了快一刻钟,最前方的方风白扬手停下:“我们进了困阵。” 他指着身旁的一棵树道:“我们来过这里,所有人戒备,困阵之后往往藏着杀阵,我先找出困阵的阵眼将其破除,在杀阵开启时会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那里就是杀阵的阵眼,我们必须尽快找出阵眼。” 一名擅阵法的弟子道:“可是以这困阵的规模来看,杀阵恐怕也不小,至少包含了半个山腰,短短时间内如何找出第二个阵眼。” 方风白走到一处石堆旁道:“三人为一队散开去寻,我同时以力破阵,迅速准备好。” 司空云洲与容澈对视一眼,同一名弟子一起,走出一段距离后站定,其余弟子也分开站好,神情凝重准备应对。 “困阵,破!” 果然,困阵破开杀阵紧随其后,他们所在的区域被分成圆形四处,第一处风刃席卷而来,第二处烈火铺天盖地,火系术法凶猛地朝圈内人打去,第三处枯黄落叶凌厉地割向里面的人,第四处无数冰锥从天而降,温度骤降,连灵力都滞涩了几分。 这般大手笔,竟然是四季伏杀阵。 众人一边狼狈应对,双眼一边四处搜寻哪里还没被波及,哪里就是阵眼所在。 “在这里。” 众人立刻闻声看去,只见烈火铺地的区域内,有那么一小块地,没有火甚至地上的草都依旧那么青。 此时那里正稳稳地站着三个人,其中的司空云洲已经提剑朝脚下攻去。 被杀阵缠住的众人忽然一致停了一瞬,齐齐沉默,下一刻阵眼被破开,杀阵除。 众人面面相觑,在三人中看了个来回,最后目光落在容澈身上。 心中齐齐暗道:“不愧是身负大气运!” 容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样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既然好友不打算出面,那他就把这口锅背着吧。 这种感觉倒是新鲜。 阵法一破,通往山上的路也显现出来。 第49章 虽被困阵中,但他们行走的大致方向是没错的。 此时前路显现出来,视线穿过树林已经隐约可见尽头的山洞,山洞前有大片藤蔓遮拦,只模糊的能看出有一个漆黑的洞口,不知里面是何情况。 留了一队弟子在洞外接应,其余人跟着方风白进去,明知道洞内有危险,可这个险不得不去,执法堂的长老和弟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要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此处,后续驰援一事无需担忧。 山洞里面设有某种禁制,照明的手段在这里不管用,一行人高度警惕着七拐八拐,一路上竟然也没发生什么,顺利抵达一宽阔石室前。 踏入石室仿佛是踏入另一个世界,骤然亮起的光线让人不自觉眯眼,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也灌入鼻腔。 所有人都心头一跳,扛着强烈的白光往石室内一看,如此明亮的地方,此刻却恍若人间炼狱。 石室四周铺满了厚厚的白骨,细看之下有兽骨,更多的是人骨,石室中央是一个奇怪的大祭坛,祭坛上繁复的纹路沟壑里流动的,全是暗红的血液,看着像是……新鲜的。 祭坛四周也是猩红一片,残肢碎骨,三五个铁笼里关着不知名兽类,还有几名身着苍剑宗服饰的人正生死不明的倒在地上,有眼尖的弟子认出其中一弟子的腰间铭牌,那弟子正背对着他们侧倒在地上,身躯四周满是鲜血,同样不知生死。 “那,那是大师兄!”认出铭牌的是一药峰弟子,倒在地上的人正是他们敬重的药峰大师兄青冥。 而祭台中央叠放着几个惨白干瘪的人,最上方是一只红狐狸,不,确切地说是被血染红的白狐,白狐毛发上的血珠滚落,汇入祭坛纹路中。 方风白双目剧震:“青冥,小狐!”还有这些弟子,谁,是谁! “你们来了,比我想象的要快。” 黑雾在祭坛前凭空凝聚成人形,那人身着黑色长袍,左手朝前抬起,朝众人露出一只漆黑的袖口,黑雾笼罩下只能勉强看见一节惨白的食指。 黑衣人声音沙哑得有些失真:“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话落刹那便出手,即便所有人都时刻警惕,也仍有近半的人没能抗住猛烈的攻势,几个呼吸便败下阵来。 几番交手之下,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黑衣人的可怕,连方峰主似乎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个念头让人心凉心惊。 不多时,石室内还站着的只剩方风白,地上司空云洲到底是大气运者,容澈已经昏迷不醒,他还能勉强保留一分意识不至于晕过去,但也仅此而已。 如今的修真界,虽强者不少,但方峰主身为一峰之主,其实力已经拔尖,能在众人联手之下还能将其全然压制的人,还真没多少。 而这些强者都互相熟识,且离得不近,不该是千里迢迢来苍剑宗附近闹事的人。 因此这个黑衣人就更为诡异,甚至强得不似真人。 若是那些强者来,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此时,方风白果然开始落入下方,节节败退,嘭的一声巨响之后,败下阵来。 那人隐在斗篷下,低低笑道:“倒是个好日子,送上门来的人,尤其还有两个气运之子,妙极。” 方风白:“我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再次迎上前去,只可惜那黑衣人斗篷一扬,一道漆黑的雾气直直朝方风白冲撞而去,将其团团包裹,最后咚的一声到底。 司空云洲看得心惊,难道就要这样折在这里?他才来乾元大陆,才摸索到治愈身体的方法,才进入药峰不久。 他握紧手中的剑,到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个剑修,即便入了药峰开始专研炼丹救命之术,可他潜意识里到底还是认为只有手中的剑够强才能救命。 司空云洲想要苦笑,却做不到。 “就剩你了,司空云洲。”黑衣人踱步过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将那小狐狸带出来,甚至还化形了,这真是让我惊喜啊。” “你这一身气运可真令人眼馋,不过,很快,就会是我的了。” 黑衣人倾身向前,干枯的手掌悬在司空云洲脑袋上方:“是我的了。” “哼,做梦!”司空云洲突然拔剑而起,一剑削断那人的手腕,吐着血在墙边靠站。 “别忘了,我还是药峰弟子。”他从不后悔入药峰。 刚才他暗中用破碎的手心勉强一手一枚丹药里面的药香,此时的蓄力一击已经用尽他全身气力,抖着手一股脑将身上的丹药全部倒入口中,再次提剑。 他不甘心。 “你倒是有点本事,但也无用,今日过后你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一道道凌厉的黑雾朝司空云洲袭去,那道艰难翻滚躲避的白色身影渐渐被染成血红,身体的承受能力终于到了极限,倒在地上。 粗壮的喘息渐渐变弱,他竟然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眼皮重得像是坠了千金,眼前的世界也慢慢变得模糊。 在彻底昏迷前夕,他好像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他脸侧,眼前,挡在他与黑衣人之间。 阿九,阿九回来,回来! 强弩之末的司空云洲,在这一刻竟然再次爆发出力量,沉重的眼皮悉数睁开,四肢痛苦的挣扎着竟是要再次站起来。 “你倒是顽强。” 黑衣人嗤笑一声,紧随而出的是数道漆黑的利刃,猫玩老鼠的游戏该结束了。 黑猫冷眼看着这一幕,在利刃近在眼前时,僵直的尾部忽地往前扫过,黑刃凭空消失,同时司空云洲也彻底昏迷过去。 “你果然不简单。”黑衣人后退数步,身前竖起数道屏障,提高万分警惕。 陆霄此刻心情很不好,他看向角落侧躺着的青冥,再看向与青冥气息同源的黑衣人,眸光渐寒。 陆霄:“你该离开这个世界。” 黑衣人,或者也能叫之药峰大师兄青冥,道:“哦?我不这么认为,相反我将会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你,该是我的踏脚石!呵,不过是一只畜生罢了,难道你大得过天道,大得过我吗!” 陆霄:“如果我说是呢。” “笑话,我承认你能口吐人言,挡下我的攻击,你并不普通,但是实话告诉你,”青冥隐在斗篷下疯狂低笑道:“就算你是天道,也奈我何!” “是吗?” 黑猫身影变换,一瞬之间黑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俊美至极盛气凌人的帝王,他的华贵与气度让这处炼狱似乎变成了什么至高无上的祭典。 陆霄睥睨道:“本尊说过,你该离开了,你并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印刻满繁复金丝花纹的广袖微扬,黑衣人化作一缕黑烟消失,连带着角落躺着的“青冥”一并消失在世间。 陆霄漠然的看着炼狱般的石室,刚才他说的话是真的,那是不该属于此间的力量。 至少不该出现在他管辖的小世界内,看来那些人已经插手了。 浅色金芒围绕着他,下一刻陆霄已经出现在上界宝座上。 殿门开,数名身着白衣战甲的仙人入内。 “回禀天尊,那几位的确已经插手,据十三天尊所获悉,只要您找不出那人来,天道论会上他们打算将您置于众矢之的,那些人私下甚至以小世界为赌注,赌你……无心无情,找不出那人。” “呵,下去吧。” 为首的白衣战甲欲言又止,却不敢开口,只好躬身道:“末将告退。” 都说天道无情天道至公,陆霄也曾一度以为如此,可没想到如今,无情成了一道门栏,一道打压想方设法他的门栏。 无论他有情抑或无情,无论他能否找到那个证实他有情的人,天道论会的打压都是必然的,陆霄并不将此放在心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都将化作虚妄,想打压他可没那么容易。 当然,他的确会收到麻烦,且不小。 “你不是已经找到人了吗?你可以把他带上来,带去天道论会,他能帮你,他会帮你。” 识海深处的声音再次出现,带着些嘲弄和蛊惑。 一声冷哼如闷雷般响彻整个识海,陆霄重重道:“本尊活了不知多少个万年,你不过是偷溜下界几年的神识,也能左右我?” 他的数数万年,怎会受短短几年的干扰,简直荒谬,无稽之谈! 若非天道论会在即,他定要将这抹不知分寸的神识抹杀。 数道封印接连打入识海,可这次那抹神识却更加顽强:“若你的数数万年,都是一场笑话,一潭死水呢!” 若是一潭亘古的死水里,忽然跳入了一粒碎玉呢? “赶紧回去看着人吧,尽快让他上来,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狡辩!” “住嘴!”陆霄瞳孔中金芒闪烁,显然动了真怒。 紧接着,他感受到了某一种召唤,来自下界,来自那个该死的灵兽契约。 召唤越来越强烈,陆霄怒气沉沉地坐回宝座,闭眼继续假寐,他真是糊涂了,竟然会签下这种契约! 神识离体化作黑猫,悄然下界的仓促模样颇有几分气急败坏,本体识海内又是一阵轻颤。 那是几道促狭的笑声。 第50章 支援的人来得很快,所有人都被带回宗门安置,至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得他们醒来才能知晓。 途中,司空云洲强撑着醒来,看到阿九安全的呆在契兽空间,这才放心晕倒过去。 此次前去的弟子,死伤惨重,包括峰主方风白都受伤甚重,以及山洞中被捉去的异兽均已身亡。 包括白狐。 司空云洲足足养了半年,伤势才好全。 这半年里,他都呆在药峰日夜修炼,时不时走出洞府养花种草,偶尔怀恋一下那只可怜的小狐。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那不单单是一只异兽,更是化作人形的,是他们的同伴。 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就这么没了。 这半年里发生的事不少,小狐遇难之后,追着照顾小狐的小少年第五就离开了,连同他的爷爷一起不知所踪。 但闹得最是沸沸扬扬的当属药峰大师兄青冥,这点也有些出乎陆霄的意料。 他很确定当时将傀儡黑衣人同幕后人青冥一同除去,可回宗后青冥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四处走动,如果说谁能从他手里救下人的话,那就只有其他天道了。 再加上那傀儡人不符合此界的力量,陆霄可以肯定其余天道动手了。 因此,他没立刻击杀第二次,毕竟他能杀两次,对方也能复活两次。 陆霄在青冥身上留下印记,能随时随地观察他。 青冥之前是人人皆知的气运低迷,自从上次大难不死后,每次他出去都能带点好东西回来。 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次皆是如此,就很值得人注意了。 再加上同他一起出去做宗门任务的弟子,回来一阵疯狂吹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是将其传得神乎其神。 这日,司空云洲正在伺候阿九吃午饭,容澈来了。 容澈将手里的糕点放到桌上,说道:“我来的时候又听了一路,你那个大师兄现在已经传闻气运比你我都好,是老天爷刚认祖归宗的儿子。” 司空云洲:“各有缘法。” 手里取小半块儿奶白色糕点,亲手喂小黑猫。 容澈倒也不是嫉妒,他就压根儿不稀罕大气运:“只是事情是否有些突然,总觉得有些奇怪,老天爷这么不讲究,临时又收个儿子?” 司空云洲想起一板一眼同自己交易的老天爷,难得有点被逗笑了。 容澈逗了逗猫:“都传遍了,那是老天爷赏饭吃,哦不,老天爷送饭吃。” 陆霄冷了一眼容澈,抬抓精准地将一块糕点拨到司空云洲手心,冷眼示意:吃。 司空云洲下意识拿起糕点吃一口。 恰巧容澈这时道:“当然,云洲你应该是,老天爷喂饭吃,送到手上的那种。” 陆霄:…… 司空云洲吞下奶香味的糕点,笑了笑:“也许是吧。” 当初他濒死的时候,可不就是老天爷喂饭吃,还得多亏天道仁慈。 并不仁慈的陆霄:…… 又过了一个月,司空云洲和容澈的伤势都已经大好。 方风白叫来司空云洲,郑重道:“这半年来你炼丹一道精进神速,但我看得出来,你最擅长的还是剑修,这么久以来你都是剑不离手,还会抽空练剑,说实话,当初我并未想到你会选择药峰,着实出人意料。” 司空云洲沉默,他其实并不在意拜什么峰,因为他唯一的目的只有活下去,拜入药峰是为了炼丹解读,手不离剑是为了保命变强,在他看来这并不冲突。 方风白取出一本剑谱道:“这是我向剑峰峰主讨来的剑谱,是他珍藏着的宝贝之一,可亏了我不少心血来得来,好好练,为师看好你。” 司空云洲目光微动,道:“多谢师父,弟子并不辱师命。” 方风白笑着哼声道:“呵,虽然如此,可别忘了你还是我方风白的徒弟,这里还有本我写的炼丹心得,也拿去好好看,为师给你一年时间。” “弟子知晓。” “还有,一年之后,你需随为师出宗门,去一个秘境。” 司空云洲:“何处秘境?” 方风白沉声:“北俱芦洲,当初妖族封禁之地,最近异兽频繁出现,妖族也有所异动,我们勘测到北俱芦洲附近有宝光出没,约在一年后会有秘境现世,届时为师会带你们也一起去,是机遇还是磨砺就看你们的了。” 妖族…… 司空云洲眼中暗芒闪过,他想到了阿九,妖族同人族一样可以修炼,能与天同寿能变强化形,如果阿九也能是妖的话…… 方风白继续道:“不仅如此,你体内的余毒至今未能完全清楚,有传闻那秘境乃妖族一位妖皇的洞府,里面有一处妖族圣池,或许对你有帮助。” “多谢师尊,一年后弟子定随您前往。” 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容澈和他的师尊之间,这一年两人少了往来,偶尔会用传信的方式问候一二,其余时间都在闭关修炼。 他们都是有契兽的人,直觉告诉他们此次北俱芦洲一行很有必要,也很重要。 一年后,司空云洲以及药峰一干弟子,随方风白一同来到主峰,前往北俱芦洲的灵舟悬浮在上空。 说是灵舟,其实是一艘巨大的画舫形飞行灵器,足以容纳苍剑宗所有同去之人。 半月后,苍剑宗抵达北俱芦洲外的第五城。 第五城气息庞然悠久,自建城起便长年镇守妖族之外,地处偏僻荒凉又无甚乐趣,现在倒是头一回这般热闹,街上修士络绎不绝,乾元大陆各大小宗门都赶来此,都想去秘境里淘点宝物。 妖族自封禁起便隐居深处,这次秘境事关妖族,乃是上古秘境,怎能不让人心动。 北境风光,司空云洲还是第一次见。 他同容澈一道,带着各自的契兽出来逛逛,周围人流驳杂,两人不知不觉就往人少的地方走去,竟在城中发现一片大湖。 湖边错落有致的栽种着银杏树林,在地面铺一层黄被,煞是好看。 湖心有一精致凉亭,里面摆着石桌茶具,更妙的是亭里有一少年,正背对着他们轻轻趴在栏杆上,虽衣衫单薄身形瘦弱,却也能让人浮想到美人卧栏。 倒是一副如画般的美景。 司空云洲和容澈欣赏此处景色片刻,也不想打扰亭中人,正打算离开,突然嘭的数声从水中炸响。 三名黑衣人不知何时从水中靠近凉亭,长剑直直朝亭中人刺去,于此同时,亭中人身影微晃,竟然瞬间去到凉亭顶部,让黑衣人刺了个空。 看来都不是简单人,司空云洲他们也没那好心去救,那人也没必要让他们去救,正准备离开时,他突然看清了亭中人的脸。 “那是……小狐?” 亭中人转身,隔着湖水遥遥看向岸边两人,其容貌竟然同小狐化形后别无二致! 狐左疑惑地看向岸边,那人身上怎么有妖族气息? 而且还是他三叔祖的气息,真奇怪。 第51章 凉亭中那少年身形十分灵巧迅速,那几名黑衣人一时半刻也没能挨到少年衣角,但到底黑衣人数占了优势,很快便将少年困在中央。 司空云洲看出那些人并未下死手,本不欲沾惹是非,但那少年长了张小狐的脸。 容澈也注意到那边少年的特殊,下一刻便放出白虎,与司空云洲不约而同,朝湖心亭而去。 黑衣人不过金丹中期,在司空云洲他们两个元婴期修士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不得已从水中遁走。 亭中少年见有人掺和,早就悄悄从旁边往外溜,刚踏上湖心亭的长廊,便被白虎拦住了去路,背后则是击退黑衣人的司空云洲和容澈。 少年见跑不掉,不满的转身:“怎么,你们也想养我?” “养你?”这似乎和他们想象的遭遇截杀不太对。 “不然呢?”少年重重一哼,仰头不屑道:“人族修士真事多,还不快把你的老虎收起来,没礼数。” 同样的脸,小狐是纯善懵懂,这个少年是张扬不训,也让司空云洲他们彻底意识到,这是两个不同的人。 容澈上前将自己的虎收起:“这位道友,你误会了,我们是见你像极了一位故人,所以出手相助。” 少年狐疑道:“是吗?你们人族最会编故事骗妖了。” “妖?你是妖族?”司空云洲问。 少年:“那是自然,我可是我们狐族最杰出的后人!” “狐族,那你可知九尾狐?” “那是我们的先祖。”少年道:“怎么了,难道你还能见过不成?九尾狐早就消失了。” 少年神色落寞几分:“就算是我这个杰出后辈,也勉强长出……一根半尾巴,我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谢了,我走了。” “等等,我们的确见过九尾狐。” …… 客栈。 这里是苍剑宗的人休息落脚的地方。 司空云洲以见过九尾狐的理由,将少年带了回来。 那少年也是半点不怕,一听能近距离接触先祖,立刻就跟着到了苍剑宗大本营。 “先祖在哪儿呢,快带我见见啊!”少年急得原地打转,眼里激动又期待。 司空云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 瞬间浓郁的九尾狐气息传来,少年激动得眼睛都红了,颤声道:“这是……” 司空云洲将之放在桌上。 “这是……一团毛球?你骗我!” “这就是九尾狐的猫做成的毛球。” 没见到狐,可这上面的确有九尾狐的气息,且给少年的感觉十分亲切。 “那九尾狐呢?你们把我先祖弄去哪儿了?不会是给那城主儿子养去了吧!我就知道那人是个变态!非说自己是我爹,长得和娘一模一样,天天派人来捉我回去,他放屁!”少年一个着急,倒豆子般把心里事儿给吐出来。 “哪儿冒出来的毛孩子,还没我岁数的一个零头!就想冒领我爹的头衔,我爹还在妖族主持大局呢,我娘早就没了,我看他就是觊觎我的美色,想金屋藏狐!当我妖族好欺负是吧?我偏不!” 司空云洲没想到“养”是这么个养,不是养妖族不是养狐狸,而是养儿子。 无语片刻道:“小狐已经不在了,这是他生前掉的毛发给他做的小玩具,我留下来做纪念,不过……” “不过什么!”少年是个急性子。 “不过,小狐化形后的模样,与你别无二致。” “嗯?”少年猛地疑惑一下,又解释道:“和我长得像?那他肯定是我祖宗,我和我爹就长得特像。” “既然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祖宗们消失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出现的?” 容澈接过话头,耐心将事情原委简要说了一遍,包括今日他们选择插手一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俩这般好心。” “我勉强信你们了,可怜我那不知名的老祖宗……唉!” 少年小心翼翼捧着毛球,颇有几分失魂落魄地呆坐着,狐族是真的越来越落魄了吗。 少年伤怀时,呆在契兽空间的陆霄耐不住,自己跳了出来。 站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 一会儿的功夫,就又领了只狐狸回来,他最讨厌的就是狐狸。 突然,少年手中的毛团化作一道银光,瞬间融入少年手心,一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这,这是这么回事?你们人族又阴我?” 紧接着,他觉得自己屁股有点痒。 只是这种感觉太过难以气质,少年脸僵了一瞬,还是忍不住一脸愤愤地悄悄背过手去,在屁股上狠狠挠了一把。 可这感觉却越发强烈,后面越来越痒越来越痒。 顾不得面子,他恨恨地对司空云洲道:“你给我的什么东西,痒死我了!” 司空云洲想了想:“可能,是要长尾巴了。” “不可能,我尾巴几百年没变……咦?” 少年话还没说完,背在后面的手突然觉得不对劲,身后灵气蜂拥而至,上手摸了摸,两条毛根儿。 不可置信扭头一看,身后冒出两条毛茸茸的,完整的大尾巴。 “我,我真的长出尾巴了?我尾巴终于长出来了?” 少年先是一愣,后是狂喜,紧接着鼻头一酸眼眶一红:“是先祖,是刚才的毛团,可惜先祖不在这里。” 谁说他们狐族落魄了,他们的先祖还念着他们,就算不在了也仍旧悄然庇护他们。 至此,少年才放下芥蒂,第一次认真看着眼前的人族修士。 “我承认,我错怪你们了,我乃妖族少主,此次出北俱芦洲是为了进秘境,刚才你们一直帮我,现在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可以作为报答。” “妖族少主?”容澈好奇道:“妖族不是被封禁北俱芦洲中吗?你怎么能出到这城内?” 少年态度好了很多,现在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以为那是什么封禁?不是不让出来,而是一出来就会暂时削去我们大半身修为,一般的小妖出来,恐怕连原形都稳不住,一不小心就被人族抓去吃了,就算能维持人形,被人族发现身份还是没有好下场。” “如此,大多数妖只能呆在里面,即便是我,妖族少主,在封禁内也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到了这里却连三个金丹修士都打不过,只能靠身法躲避,如此一来,妖族出来得自然少了,我这次出来也只是为了去即将现世的妖皇秘境,那毕竟是我们妖族的东西,哪儿能让你们人族全占了。” 容澈问道:“那你一个人出来,就很安全吗?” “我……要你管,我的随行卫队很快就到了!”少年色厉内荏,眼睛心虚地看向一边。 他其实是偷跑出来,先卫队一步进城玩的,没想到遇到了个喜当爹的疯小子。 真丢脸,可恶,人族真是太坏了! 这么一想,少年看面前两人又不顺眼了,他还是回去找他的卫队吧。 随即催促道:“你们还要不要报酬了?想好要什么了吗?” 司空云洲:“不用,我们不……” “要!既然你们不去想,那我自己给。” 少年四下看了看,视线定格在桌上的黑猫身上,快速道:“既然你们都有契兽,那我就给你们两颗化形丹吧,这可是我给未来儿子准备的,不过现在一段时间内我不打算要儿子了,给你们吧。” 少年取出两个木盒放在说上,里面分别放了一颗化形丹,虽说他们妖族有自己的功法修炼化形,但化形丹也是十分稀少珍奇的丹药,对人族修士和他们的契兽来说,更是弥足珍贵了。 见两个人族都看着化形丹没出声,少年皱眉道:“怎么,这都不满意,人族,心真是太脏了。” 说着,又取出一个木盒:“我之前就见你身上有妖族气息,似是中了某种妖兽的毒素,我这里还有一颗解毒丹,可以帮你压制一段时间。” 司空云洲从化形丹的狂喜和愣怔中回过神来,惊喜道:“这,多谢,请问你可知这毒该如何解?” 少年思索片刻:“我看不出来是哪种妖的读,不过天下一切妖族都可在圣池中化解,你可以去找圣池试试。” “圣池?可是在妖皇秘境中?” “不错,正是那个秘境,这只能你自己去找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 司空云洲喜道:“这是自然,还要多谢你的提点。” 少年:“我走了,随行卫队应该到了,有缘秘境见。” 司空云洲:“出去后小心行事。” 容澈:“多谢你的化形丹,有缘再见。” 等人离开,他们目光又放在化形丹上。 一旁的陆霄有些毛骨悚然,这种粗制滥造的丹药,不会是要给他吃吧? 也不是不能吃,只是……真的要化形吗? 走出客栈的少年一拍手,突然想起:“对了,忘了告诉他们那化形丹有点小缺陷,化形时间是十二个时辰内随机的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影响吧,反正都是化形。” 想通后,少年心情颇好地出城门,迎接他的随行卫队。 从未如此想念他们。 客栈里,司空云洲检查过丹药没问题后,容澈已经放出白虎,率先给白虎喂了丹药,然后静静等待。 第52章 化形 白虎服下化形丹后,静待了一刻钟左右,突然爆发出一声高昂的虎啸,紧接着被一团黑白相间的光晕包围。 待光晕散去,出现的是一个憨厚的棕肤少年,大咧着嘴摸了摸自己的双手,激动的跺跺双脚,生涩说着:“我,我变成人了?” “阿虎。”容澈温声唤道。 “主……人,主人,主人!”从生涩到熟练,少年高兴得不停念着,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主人。 司空云洲忽然十分羡慕,他期待的看向阿九,阿九化成人形也会这样吗,眼里满满的装着他,然后软软的说话。 应该是软软的吧,阿九整只猫都是软软的,或许还有些傲娇性子。 想到阿九侧着眼装作冷漠,假装不情不愿的软声叫他主人,司空云洲眼底的期待更浓了。 将丹药喂到阿九嘴边,司空云洲鼓励道:“阿九,这是你的。” 眼前这枚丹药,在陆霄眼里称得上粗制滥造,可看着司空云洲期待的眼神,他竟然没法径直走开去。 上一次司空云洲这般情绪外露是什么时候呢? 似是他濒死时求生的模样,可自己如今不过一只猫,有这般重要吗? 陆霄不懂别人的感情,或者说他的情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可此时他却想把这颗丹药吃下去。 黑猫迟疑许久,终是低下头含住丹药。 丹药入口即化,滚入喉咙中,一股暖意从腹部传来,惹得陆霄平白有些烦躁,尤其是司空云洲还在看着他。 黑猫重重甩了甩尾巴,在两人一虎的注视下盘着身子假寐起来。 “阿九?感觉如何?”司空云洲有些失望,他能感知到阿九身体无恙,可并没像白虎那样变成人。 容澈:“兴许,要过会儿才能化形呢?妖族少主的丹药不至于化形失败。” 而且白虎已经顺利化形了。 司空云洲点点头,没能化形也不需强求,只是希望落空还是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此次来妖族的地界,秘境中的圣池是目的之一,还有一个打算便是为阿九谋一份未来。 妖族能修炼化形,那阿九呢,是否也能。 怀揣着“也许真的要缓一会儿”的希望,司空云洲同容澈商量了下明日秘境之行,便起身送他们离开。 管上门,看着木门上的雕花,司空云洲难得的愣神了片刻,一边转身一边道:“阿九,你再试试化……” 待看清身后的场景,司空云洲后面的话被噎在喉咙里,瞳孔缩紧。 身着玄裳体魄修长,容色极其俊朗的男子,悄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男子微微俯首,那双比黑夜还黑得深邃的眸子正漫不经心的注视着他,司空云洲能从心底感知到男子微微的不耐烦。 似是在说你怎么还在那里,这种感觉像极了他与阿九的契,这男子也像极了阿九。 司空云洲收起失态,语含惊喜道:“阿九,是你吗?” 男子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但司空云洲还是看到了,这一瞬间惊喜蔓延开来,似是要将他淹没。 他的阿九真的化形了,虽然和他想象的稍有出入,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比他还组,但化形的契兽可以修炼,和契约主人一并成长,甚至飞身仙兽。 他可以教阿九修炼,可以和阿九更长更久的在一起了! 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陆霄说话了,和软彻底搭不上边,也打碎了司空云洲的计划。 “过几日我便会离开。”陆霄偏过头,竟有些不能再直视司空云洲的双眼。 天道论会在即,其余天道早已对他虎视眈眈,这段时间必然会有动作,他只能回去坐镇,也是给司空云洲多一些成长时间。 他也能想象的到,这个把一只猫看得同自己性命一般重的人,听闻他要离开肯定十分难过吧。 但这又如何,他选中的人如果连这点心理挫折都过不去,还能做成什么事,况且…… 陆霄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称作不自在,解释道:“我有要事在身,必须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全。” 情绪剧烈起伏已经过去,司空云洲也冷静下来,他想起之前的阿九也是突然离开不告而别,有时还会突然消失几天再回来,那时他便猜测阿九在外面还有事情,如今看来他猜得是没错的。 只是他没想到定了契,化了形,阿九还是会离开。 司空云洲沉默片刻后,问道:“那阿九何时回来?或者我去哪里找你?” 你还真得来找我。陆霄心想,随即道:“我也不知,你尽快修炼,进展越快离我越近。” “好,阿九务必保重。”司空云洲语气沉重,说完便坐到一旁拿着乾坤袋翻起来。 没有挽留没有悲戚的告别,这样自然最好,陆霄最反感复杂的情绪应酬,只是心里总有些不得劲,还有些微恼。 司空云洲递过来一个崭新的乾坤袋:“我知拦不了你,也不该约束你,这里面是保命的东西,还有你的吃食都在里面,吃完了记得回来。” 陆霄不需要这些,但手还是伸过去接住乾坤袋,心中的烦躁稍安。 “那就这样,你尽快修炼,我期待再见的那天。” “你何时走?” “不知。” 沉默再次蔓延,做了不知多少个万年人的陆霄,头一次觉得猫更自在,白光一闪变成黑猫,径直跳上软塌盘着身假寐。 司空云洲看着黑黑的小小的一团,马上就要离家闯荡,不放心的继续翻起乾坤袋来,几乎把所有可能用上的和能用上的都塞给阿九,仍觉得不够,他恨自己怎么不再多带些保命之物。 明日便是秘境开启的日子,司空云洲此时也无心休息打坐,想了半个晚上阿九的事,又想了半个晚上自己的事。 妖族圣池,事关生死,他必须找到 勉强打坐了一个时辰,次日天光乍亮,司空云洲睁开眼,阿九已经回了契兽空间。 房间里空荡荡的,他看向一旁的座椅,仿佛昨晚的男人还坐在那里,慵懒得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仿佛还在那里同他亲口道别。 “阿九。”终究,强装镇静的司空云洲还是忍不住叹息出声。 第53章 秘境 次日一早,各大门派以及闻声而来的散修都在秘境外,等候秘境开启。 开启秘境由各大宗门以及妖族来人,在秘境防护减弱至最低时,联结阵法打通两界壁垒。 妖族少主赫然在列。 远远看到司空云州等人,少年走过来:“如何,化形还顺利吗?” 容澈看向身侧,司空云州笑了笑:“很顺利。” “严格上说,这是我们妖族的秘境。”少年看向正在结阵的秘境入口:“我很看好你,或许我们能在秘境里很快遇见。” 司空云州看着前方没做声,倒是领头的青冥师兄问道:“请问少主,这是什么说法?” “说法?”少年道:“每个人进入秘境都是随机传送,能传去何处全看运气,运气好离秘境核心越近,运气差的就……” “就是这么一个说法,告诉你也无妨,毕竟……”少年意味深长笑道,毕竟谁人不知药峰大师兄是个运气差的倒霉蛋。 青冥脸色变了变,满目落寞的转身不再说话,他身旁的一弟子看不过眼道:“妖族圣子孤陋寡闻了吧,我们大师兄运气触底反弹,已经回来了!” “哦?那我拭目以待。”话落,少年转身离开,临走时向队伍后侧愤愤看了一眼。 司空云州等人也随着看过去,那里是第五城来的人,领头的人被一群高壮护卫围着,看不真切。 秘境开启,各方人纷纷进入。 司空云州最先和容澈汇合,他们随机降落的地方离得并不远,随心挑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没过多久,就遇到妖族少主带着几个下属,随后结伴前行,这里毕竟是妖皇秘境,他们降落的地点离秘境中心都不远。 但意外的是,在一个时辰过后,他们看到了青冥。 想起宗门内流传的大师兄气运回归的事,对自己和容澈的气运多少有了解的司空云州也忍不住扬了扬眉。 妖族少主更是直接惊讶道:“没想到你还真到了,比我想的快得多。” 青冥温润一笑,没有作答,而是直直的看向司空云州,右手超前抬起道:“云州,过来,来大师兄这边,并非同族还是戒备些好。” “假好人,你什么意思!”妖族少年不满道:“你才居心不良!” 司空云州悄然拦下容澈,轻轻上前一步,在青冥殷切的注视下冷笑道:“大师兄有没有听说过,一语成谶?” “师弟何出此言。” “意思是,你居心不良。”话音刚落,一道由精纯冰灵力凝结而成的半透明雾气笼罩在司空云州等人周围,其中剑光密布,冰凉雪花悄然在这一片空间,仿佛单独成一界。 这个过程仅仅发生在转瞬之间,而与雾罩一同扑面而来的,是干枯诡异的枝条,以及熊熊烈火,其中散发的灵气威压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元婴巅峰,刚好秘境准入门槛之下。 但这些攻击都被挡住。 雾罩外,青冥温润的神情不知所踪:“剑域,司空云州,你总是能给我惊喜,元婴期竟然就能凝聚化神期才能有的剑域。” “说说,你是怎么识破的?” 司空云州:“你的手,之前的黑衣人是你,杀手同门的……也是你,对吗?” “我的手?”青冥低头,自己右手抬起,被笼罩在偏长的衣袖中,只露出一节食指直直指向前方。 好像,似乎这的确是他作战前的喜欢动作,居然就这么被发现了吗? 他恶劣一笑:“你倒是机灵,但是,这还不够!” 话落,外面铺天盖地的猛烈攻势陡然上升,拍打在雾罩上的灵力也越大猛烈,其间的威压也在节节攀升,化神初期,化神后期,化神巅峰! 而司空云州等人,都是元婴期修为。 妖族几个下属原本在剑域在对抗青冥,此时也被迫逼退回来。 “少主,先离开这里!” “今天,谁也走不了!” 雾罩开始龟裂,但司空云州脸色未变,正顶着攻势,一步一步稳稳向前走动,若是能将青冥困在剑域中,那就好办了。 见此,妖族少主心里莫名安定,按耐住下属要把他拖走的举动,同时和容澈一起远程攻击青冥,为司空云州争取喘息时间。 咔嚓声不绝于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要坚持不住时,雾罩突然凝实,剑意与冰寒争锋,且范围瞬间扩大数寸,直接将前方的青冥笼罩其中,而剑域里是司空云州的地盘。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不仅是青冥,容澈等人也懵了一下,如今的剑域里满是化神期的威压,不是来自青冥,而是来自司空云州。 明明司空云州修为还是元婴的模样,却凝结出了化神期的剑域,这是怎样可怕的天赋。 “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是元婴!”青冥不可置信,此时的他连凝聚灵力都异常艰难,但他仍然死死盯着司空云洲。 本以为自己有了夺人气运的秘法,后又得神秘高人相助,今后必定无往不利,什么气运之子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但看到司空云洲这不合常人的手段,青冥仍是心惊,且嫉妒。 这一切都该是他的,只要能夺了司空云洲的气运,这一切就都该是他的! 无数幽蓝剑光携着森寒剑意袭向青冥,在剑域的压迫下,只要被这些剑芒刺中必死无疑,只是…… 司空云洲等人看着不闪不避,似是放弃抵抗的青冥,心中反而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这个预感就应验了。 青冥张开双臂,放声笑道:“来吧,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剑芒穿透身躯,血刚飞溅出都冻结成冰,青冥倒在地上被寒霜布满,气息全无。 至此,越级凝聚的剑域也终于支撑不住,破碎开来。 司空云洲喉咙滚动,咽下一口鲜血,他的境界其实早已突破了元婴期,臻至化神,只可惜囿于身体原因,体质跟不上,这才一直卡在元婴期。 且若体内毒素一直不解,他的修为很可能永远停留元婴。 这个秘境就是他的机遇,能否更进一步的机遇,突然,司空云洲目光落在前侧方的密林处。 “可别大意了,那人还没死透呢。”一少年从密林中走出,身后跟着数个锦衣护卫,看衣着是第五城的人。 而那打头的少年…… 一旁的容澈惊讶道:“第五?你是第五城的人?” 第五,在小狐没出事之前,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少年,小狐出事后少年便离开了宗门,没想到今日会再次遇见。 少年微微屈身道:“此前多谢各位照顾,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第五城少城主,第五镜” 只是一旁的妖族少主脸色不太好,沉声道:“你还追到这里了,看清楚了,吾乃妖族少主,不是你能随意捉弄的宠物!” “待我们出去再邀请你来城主府做客,只是现在要先解决他的事。” 第五镜看向地上青冥的尸体,一挥手一道烈焰席卷过去,烈火沾上尸首,竟然慢慢熄灭,而青冥的尸体仍是刚才那样。 火焰灵力都被吸收了,不仅如此,周围的灵力也在被尸首吸纳。 众人警惕,“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镜道:“此前小狐身死,我曾带人寻找并跟踪黑衣人,其中一次我将其丹田打碎,气息尽数掐断,可一刻钟后他竟然活了过来,反杀我十数人。” “也就是说,他能复活。”少年示意护卫将尸体用绳索捆起来,继续道:“或者说,我们根本杀不死他。” “那你来这儿是做什么?总不会是特意来看他复活吧。”妖族少主一脸不满,呛声道。 “自然不是,要脱力他只有一个办法,进入圣池,圣池独立于秘境的一处空间裂缝之中,只要进入圣池空间,他复活也无用了,而能最快找到圣池入口的非你莫属。”第五镜看向司空云洲:“我来,也是为了圣池。” 第54章 “是这里吗?” 司空云洲长剑一划,第五镜来时的密林被劈出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此时正散发湛湛灵光。 “是圣池入口!”有位下属惊讶得脱口而出。 在场所有人对司空云洲的认识也再次刷新,他们知道凭司空云洲和容澈这两个大气运者联手,肯定能最快找到入口。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还这么……随意。 甚至有些惊讶到无语。 尤其是被绑着扔地下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睁眼醒来,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第五镜:“我来就走的那里,我怎么丝毫没发现入口!” “你当然发现不了。”醒来的青冥声音嘶哑,看着身上的绳索道:“以为这绳子就能困住我吗,就算世间最牢固坚韧的绳子,也只能困住我半刻钟罢了!” 看到一妖族下属拿着长刀恶狠狠上前一步,他嚣张道:“怎么,想杀了我?除非这个空间坍塌,空间碎片肆虐,不然的话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杀不死我!” 妖族少主一脸无语,总感觉这人自爆了什么重要信息,可转念一想妖皇秘境怎么可能会塌呢,语塞片刻道::“半刻钟你慢慢解吧,我们先走一步。” 青冥面目狰狞,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接连进入圣池空间,半刻钟后,他一定要把这群人全杀了! 圣池独立于秘境,进入圣池所在的空间后,众人再次被随即分散在各处。 每个人眼前都有一道门,推开大门是一条条幽长的石砌的走廊,说是走廊,更像是一处迷宫。 这里的路四通八达,有的岔路走进去是死路,要返回来重新走,有的则通往未知深处。 就连气运之子容澈,都深陷迷宫中,虽然没走上过死路,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只一人除外,那就是司空云洲。 他推开面前的门,前方就是一片开阔且空旷的洞府,上方镶嵌的夜明珠将洞府照的通透,一汪金色池水位于正中央,正泛着金色灵光。 司空云洲知道,只要他现在进入圣池,体内的毒素就能彻底清除,体质修为还能更进一步。 “阿九,你也出来。” 黑猫落在手腕上,一人一猫一同进入圣池,金色灵光涌入体内,司空云洲能感受到体内的变化,刺痛感从骨髓深处向外蔓延。 同时,被体质压抑的修为境界正在不断攀升。 突破化神,一刻钟后突破洞虚期,修为上涨的趋势减缓,这方秘境中没有雷劫,只有无穷尽的灵力以及圣池中源源不断涌出的灵光,最后修为在化神初期趋于稳定,。 司空云洲整个人都被金光包围,忽然他手腕一重又一轻,陆霄化成人形落在他身旁。 司空云洲睁开眼,金光照得双眼刺痛,他紧盯着陆霄的方向,轻声唤道:“阿九。” 陆霄:“我要暂时离开此地。” 司空云洲不是个会煽情的人,沉默片刻也只道出一句:“我等你回来。”就像之前等阿九回来一样。 “会有那一天的。”陆霄起身,被圣池浸透的衣摆拂过司空云洲的手腕,他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变淡。 在陆霄消失的最后一刻,他道:“吾名霄,你可唤吾陆霄。” “陆霄,早点回来。” 回应司空云洲的,是一片空寂,紧接着洞府四周传来“嘭”的一声响动,容澈等人先后从迷宫通道出来了。 “这就是圣池!” “对,这就是圣池。”青冥从最后一个通道走出:“没想到吧,我来的这么快。” “你们以为真的能困住我十五分钟吗?我才是天选之人!”从因为倒霉而濒死的那天,耳边有一个自称天道的声音响起时,青冥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的背后是天。 这些年他顺着那个声音的意思一步步走着,同时也窥探到属于上界的隐秘,天道不止一个,至少自己背后的天道就是从其他世界来的,而投靠他的自己便是与此方世界的天道为敌。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方世界早就容不下他了。 他阴冷的目光落在司空云洲身上,化神初期…… 正巧,妖族少主道:“你来又如何,我们人多,且司空兄也臻至化神,你也不能把我们如何。” “是吗?你可别忘了,我是杀不死的,而且圣池都在此了,谁还不会突破呢?”青冥仰天笑道:“除非圣池被吸收殆尽,圣池空间坍塌,此方小世界不再属于任何天道管辖之内,否则,谁也杀不死我!” 容澈:“我有种不妙的直觉。” 第五镜:“你刚才似乎说了某些致命的话。” 妖族少主:“像你这样狂妄到最后关头自爆弱点的,我一年至少见过十个。” 青冥:“那又如何,因为这些事都不可能发生,说出来只会让你们更绝望。” “你说的,是这样吗?”司空云洲不知何时重新坐在圣池中中央,原本已经趋于稳定的修为境界开始动摇,他周围的灵力也暴动起来。 圣池水化作无数金芒疯狂涌入他体内,修为攀升暴涨,不过几个呼吸间就从化身初期突破到洞虚中期,其速度极其可怕。 司空云洲清冷的面色已经变得胀红,无数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又被勉强压制着在经脉中流传,收入丹田滋养躯体和识海。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容量已经被撑到最大,同时还分心用灵气旋涡去牵制住青冥,将他排斥在圣池外,一心二用之下,他已经不能在继续吸收圣池了。 这时,岸边数人也看出司空云洲的困境,纷纷踏入圣池,能吸收一点是一点。 “圣池是我的,我还没允许你们使用!” 圣池说到底就是妖皇自身能量高度凝聚而成的液体,青冥被暴动的灵气气流挡着,眼看着圣池水被这群人糟蹋,心疼得眼红。 也许,或许,早知道他就憋着不说了。 他是死不了的,只要这个空间还在天道范围内,他就死不了,青冥狞笑着自杀式的冲进灵力风暴中,不断死后复活,同时还分心吸收空间内四处四散的圣池能量,也跟着突破了洞虚期。 彼时司空云洲正卡在洞虚后期,他不能尝试突破,他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再继续下去极可能会爆体而亡。 眼看着圣池就在眼前,司空云洲稳定在化神后期,容澈等人境界不够,堪堪突破到化神期就不动了,灵力风暴渐渐开始平息。 此时青冥已经再次复活,踏入圣池之内,圣池内的力量也在疯狂朝他涌入,这使他手中的攻势更加猛烈,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最终对决即将来临时,圣池又开始动荡了。 洞府内的灵力以更快的速度超圣池周围凝聚,灵气浓到整个洞府都变得白茫茫一片,而处于圣池中的司空云洲,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吸收灵力和圣池。 洞中的气息威压猛烈攀升,洞虚中期,洞虚后期,顺利突破渡劫期,至此洞府内的势头还没消减的趋势。 容澈:“云洲,快停下来!” 妖族少主:“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还在升?” 最不可置信的是青冥,刚踏入圣池的他,还没来得及吸收多少,就再次被强大的灵力暴动排斥出去。 圣池里的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司空云洲的修为境界也在接连突破,眼看就要接近大乘期,要知道如今的修真界,大乘期修为的修士已是寥寥,且都是些活了数万年的老祖宗。 此时的司空云洲并不知外界情形,他正处于一种玄奥的境界,无数的道凭空出现在眼前,又融入脑海中,似有一道声音正引领着他去快速领悟这些道,领悟的同时一股温和的力量从这些道中流出,滋养着他因吸收圣池和灵力而摇摇欲坠的身躯。 也正因如此,他的修为境界能不断疯涨! 上界,陆霄眼前的水镜正呈现圣池中的景象,他知道青冥背后是有其他天道在助推,既然对方打破规则平衡,那他帮司空云洲一把也无可厚非。 况且圣池的确是个难得的契机,论道大会在即,上界局势愈发不稳定,司空云洲必须在短时间内突破大乘,待时机成熟他才能一举让其飞升上界。 思及此,陆霄衣袖一挥,一道暗光落入水镜,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就出道底吧。 陆霄难得的皱了眉,想到自己唯一的缺陷,也是如今最大的隐患,道的规则在他识海中运转,各种运转结果都告诉他,这个隐患只有司空云洲能解。 也幸好,并非无解。 只是仅仅飞身上界还是不够的,怎样才能让司空云洲迅速得到大道认可,在论道大会助他解决隐患呢? 最快的办法,难道只有……成为天妃行天妃大典,得大道认可。 陆霄看着水镜中,正咬唇忍耐,面容绝色清冷的男子,陷入良久的沉默。 头一次遇到令他都不知如何开口的事情,但这也是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了。 水镜中,圣池只剩一层浅浅的底,司空云州修为最后达到大乘后期,他身旁的其他人受其进阶时的影响,也各有新的突破。 直至最后一道圣池水被吸收,没了圣池能量的支撑,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动荡,空间边缘甚至能看到有裂缝蔓延。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青冥狼狈后退倒地,他能清晰感觉到,他识海中与那个天道的联系在逐渐减弱。 司空云州睁开眼,他也能感觉自己同天道的联系在消减,这方圣池空间即将破碎,不在属于天道管辖之内。 就在空间破碎前的一瞬,联系彻底断裂,司空云州以大乘修士的修为骇然出手,将青冥魂飞魄散,让其消散在这个碎裂的孤立空间中,再也不能复活。 同时,磅礴的力量包裹圣池中的众人,打开空间缝隙从这里出去,一行人最后平稳落在妖皇秘境中。 圣池空间的破碎,对外界的妖皇秘境也造成巨大影响,妖皇秘境也在剧烈动荡,感受到空间撕裂的威胁,秘境入口封闭了。 第55章 秘境动荡,司空云洲飞上半空,大乘修士的力量,再加上秘境中充盈的灵力,足以打出一道空间缝隙,将所有人带出去。 大乘威压从缝隙中传到秘境外,顿时引起一片惶恐,各大宗门宗主长老已经赶来守在秘境外。 只允许元婴一下进入的秘境在,怎会出现大乘修士,秘境内是何种情况,大乘修士是敌是友?各个宗门里的大乘老祖宗现在出关也唯恐来不及,而现场的所有人合力也不一定能对抗一个大乘修士。 大乘修士的可怕,是碾压性的。 人族和妖族已经泾渭分明,气氛剑拔弩张,两族大能都各守一方,随时准备应对秘境中即将出来的大乘修士。 人族有猜测妖皇秘境是妖族的陷阱,而妖族的则揣测是人族对妖族赶紧杀绝的计谋。 终于,在紧张氛围中,秘境出口处被破开一个大洞,众多弟子完好无损的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那位大乘修士则是在所有人注视下最后一个走出秘境。 “是,是司空云洲!” “是云洲师兄,他怎么?” 药峰峰主看到来人愣住,无可置疑的大乘威压,那人是:“云洲?” 司空云洲上前,神色仍旧凝重:“师尊,弟子新有突破,需立刻回宗闭关,时间不定。” 方峰主定了定心神,由衷的高兴道:“放心闭关吧,这里有我在。” 司空云洲在众目之下走出来,不过片刻又在众目下匆匆离开,就在刚才,他出圣池空间后,他与天道之间的联系恢复了。 天道让他尽快稳固突飞猛进的修为,静待指令。 如今他性命无碍,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天道借了他五百年时间,如今轮到他报恩了,至于报恩之后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上界三日,下界三年。 而上界这三日发生了件大事,原本于一月后开启的天道论会,提前至十五日后。 青冥身死后,他背后的天道有所感应,同其余天道商量后得出,不能任由陆霄去找解决自身缺陷的方法,必须提前给陆霄施压。 天道论会日期须有大道认可,提前十五日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大极限,而十五日之内让一个刚飞升的小仙得大道认可,这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即刻举行天妃大典,天尊天妃心意相通,即可得大道认同。 但以他们探查到的讯息,那个司空云洲是男人,而陆霄一直以黑猫示人,一个男人和一只公猫,这是不可能的事。 彼时下界恰好过去三年,正在洞府中闭关的司空云洲感应到天道召唤,即刻出关。 出关刹那,整个苍剑宗上空风云巨变,乌云闪电云集过后,竟然放晴,空中霞光漫天,一道登天梯缓缓降下。 司空云洲原地羽化,被一束霞光托着登上天梯。 紧接着天梯消失,司空云洲白日飞升! 霞光散去,天道降下甘霖。 这一片五彩的霞光落入所有人眼中,是飞身光芒也是希望! 此方世界早已数万年无人飞身,具体缘由无人可知,其实触摸到大乘境界的修士,都早已做好永无飞升之日的准备,但今天有人飞升了。 甚至没有重重雷劫,甚至漫天霞光甘霖,降下登天梯,白日飞升。 这是多久没见过的景色了。 有些大限已至,正准备坐化的修士激动得窜上高空,疯狂大笑着淋了满身甘霖,竟觉得虚弱无力的身躯和灵魂得到充盈,他们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或许到那时候,飞升的就是他们了。 司空云洲再次有意识时,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桃林中,桃林里迷雾重重,他拧眉走了一段路忽然迷雾散去视野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被桃林环绕的一处石桌凳,此时石桌前已有一红衣男子坐下,正左手执壶,又手执盏,却是在沏茶。 茶香混着桃香飘至面前,让人心旷神怡。 司空云洲不动神色观察四周,这里就是飞升后的上界?怎如此冷清。 “来了,过来坐吧。” 十三天道放下茶盏,笑道:“别担心,我是霄的朋友,你就是霄的人?” “霄?”司空云洲心念一动:“可是陆霄?” 他认识的带霄字的朋友,就只有阿九,或者说是陆霄了。 “陆?”十三天道扬眉:“那家伙原来有姓啊,连我都不知道。” 他摇摇头,笑着叹了口气道:“果然,还是你对他更重要。” 司空云洲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心中满是疑惑和戒备,阿九是来到上界了?阿九他……到底是谁? 眼前男子修为高深莫测,他根本看不透,若有恶意也无法反抗,想到此司空云洲放松下来,上前坐到石桌另一端。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茶盏里,琥珀色的茶汤清亮,香气不浓不淡,看似普普通通但司空云洲能感觉到这一辈茶水里所蕴含的灵力,恐怕不必圣池少多少。 “喝喝看?没什么好东西拿出手,霄他自己会给你,我可不敢抢了功劳。”十三天道说道:“这是我自己炒的茶,味道还不错,就当做见面礼了。” 司空云洲垂眸,随后端起茶盏一饮而下,果然,磅礴的能量从口流入腹部丹田。 刚刚飞升,修为境界达到天仙的司空云洲,竟然在这一杯茶水的作用下,直接跳至金仙。 一口金仙! 司空云洲震惊看向十三天道,这是何等手笔,能有此能耐的人…… 忽然,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标,回报天道,天道…… 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阿九他,比他想象的还不简单。 他安耐住体内翻滚的修为,让他们顺着经脉流转,问道:“你是谁?” 红衣人一笑:“我是霄的朋友,你就叫我十三吧,都是自己人。” 司空云洲:“十三道友。”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红衣道友笑得并不轻浮,但总有几分莫名的暧昧,就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似的。 天道……或许说阿九,他到底想让他做什么? 五百年时间的恩情,其实他心知无以为报,若真的是阿九的话,就算是要他的永生来报答,好像也不错。 第56章 十三天道离开后,司空云洲在仙侍指引下,在一处宫殿内歇下,日常也有仙侍伺候着。 身体没有隐患,一身轻松,但他总感觉心里有些空。 接下来两日他一直在想,天道会是阿九吗?同样名霄,是巧合还是事实? 只知道阿九叫陆霄,询问身边的仙侍,他们也没见到过天尊,甚至他来到仙界后,除了十三道友,就没遇到过其他仙人。 第三日,司空云洲从仙侍的闲聊中得知了一个新的消息:十日之后,上界会举行天妃大典。 如果阿九是天道的话,那……“天妃是谁?” “天妃是何人我等自然不知,上面只说十日后天妃会在大道见证下,入主云霄宫,现在云霄宫已经开始准备典礼了。” “云霄宫,那可是天尊的宫殿。” “我还没进去过呢,大典会让我们进去吗?” “不知道,天妃大典我也头一次遇见。” 司空云洲看着面前小声讨论的仙侍,这才惊觉刚才自己把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阿九所说的有事离开归期不定,就是为了赢取天妃? 司空云洲挥退仙侍,想独自出去走走,他心中忽然生了一道天堑般,与阿九之间多了一种遥远的距离感,这种感觉即便是猜测到阿九是天道时,也是没有的。 就在刚才,忽地就多了些许隔阂。 他与阿九之间,将隔着一个人,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他们的灵兽契约又算什么? 司空云洲不知不觉走到了宫殿群中央的花园小径上,这些宫殿大多都是空置的,十分冷清,繁茂的花园也只有一两位仙侍在打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注意到在自己情绪波动时,道路两旁的花草上都染了冰霜,有灵的花草们不约而同往远离他的方向偏,打理花草的仙侍也下意识远离,不多久司空云洲身边便是空无一人。 心里的疑问和猜想,越是去深想,越是让人心绪不宁,寒冰剑域不知不觉间打开,四周草木挂满冰晶。 忽然,在绝对掌控的剑域内,司空云洲敏锐察觉出一道隐秘的窥视,不含善意的,冰冷的审视。 司空云洲神色不变,继续稳步往前,在走到一处岔路口时,朝北方匀速前行,在此期间那道窥探的视线如影随形。 这里是第九天尊的宫殿群,仙侍行走期间亦是小心翼翼,他来此数日也不曾见过几个人,怎会有人在此用神识窥视。 司空云洲行走得看似随意,但速度并不慢,在如芒在背的视线出现后的第九次呼吸时,窥视感骤然消失。 此时小径也走到了头,在司空云洲面前的是一座磅礴大气的白色宫殿,镶金边刻金纹,大殿门牌上刻云霄宫。 司空云洲心神一动,眸光骤然缩进了一瞬,这里就是天尊迎娶天妃的云霄宫? 也难怪那窥探视线到这里就消失了。 司空云洲深深看向不远处的殿门,殿门内是百步长梯,通往更内层的云霄殿。 在这里面的,会是阿九吗? 他想走近看看,刚走两步就被殿门的仙侍呵住:“云霄宫重地,无召不得靠近。” 无召不得靠近…… 司空云洲止步,右手抬起,下意识放到左手腕处的契兽印记,契兽空间空空如也。 也是,上界天尊怎会是他怀中契兽,或许的确是他想多了。 他眸光微暗,正准备离开,眼角却看到一抹红衣。 “拦什么拦,让开。”十三天道从云霄宫的长梯上踱步而下。 “十三道友。” “十三天尊,这是规矩。” 十三笑得有些打趣:“规矩?十日后他也是云霄宫的主人了,还需要拦吗?” 司空云洲闻言微顿,十三道友果真是他天尊,那阿九? 还有,“云霄宫主人,这是何意?” 十三天尊挑眉,笑得兴味:“哦?霄竟然还没给你说吗?” 放在左手腕的右手紧缩,紧紧按在契兽印记上,正要继续追问,却是眼前一花,凭空消失在云霄宫外。 视线重新清晰后,他已经身处殿内,大殿之上有一着黑底金纹锦袍的男子正垂眸坐着,正是司空云洲心中所想的那人,陆霄。 一只黑猫在陆霄锦靴旁挨挨蹭蹭的打转,一双猫瞳中的眼神同男子如出一撤。 司空云洲视线落在黑猫身上,轻声道:“阿九。” 黑猫睨了他一眼,跳到陆霄手背上消失不见。 陆霄睁开眼,看向下方的司空云洲道:“阿九是我,也不是我,它是本尊的一抹神识所化。” 说完,他看向司空云洲左手腕处:“灵兽契约失效。” 话落,司空云洲就感觉手腕一热,契兽空间不见了,他与阿九间的联系也彻底消失了,一向冷清镇定的眸子乱了。 高台上坐着的男人,给他的感觉有些陌生,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熟悉。 司空云洲直直看着那双漆黑的孤傲的眼睛,问:“十三天尊所言,是何意?” “就是你想的那样,十日之后本尊会迎你为天妃,举天妃大典得大道认可。”陆霄说得坦然,在司空云洲的注视下继续道:“当初借你五百年时间寻找求生机遇,如今你身体无恙得道飞升,是到了归还的时候。” “小仙初至上界,身无长物,这五百年时间以何来还?”司空云洲微微上前一步,紧盯着陆霄道:“可是做你五百年天妃,以此偿还?” 大殿内气息骤冷,冰寒的灵力正绕着下方的男子打转,男子一身白衣胜雪,清冷似寒冰。 他生气了? 那双总是融化的眼眸中,如今满是冰冷,陆霄心中竟然有一瞬的慌乱,下意识挪开了视线,沉声道:“你不愿意?男子结为道侣在上界并不稀奇,天妃为男子也不是首例,这是你欠下的。” 司空云洲手心握紧,问道:“还完五百年之后呢?” 在修行人的世界里,五百年也不过弹指一瞬,还了之后呢?那时自己不再是天妃,离开云霄宫,两不相欠从此与阿九还有什么联系? 司空云洲呼吸微滞,他发现自己不是抗拒天妃,而是抗拒成为天妃仅仅是因为那五百年的欠款。 可是他和陆霄之间,从始至终只是借还的关系?他心有不甘。 陆霄站起身来,漠然道:“五百年后,你可自行离去,脱离天妃身份。” 下方的冷气愈发凝重,陆霄有些不悦,他以为司空云洲会愿意,他说过可以为阿九做任何事。 “你若不愿,本尊也不会做逼你的事,十日之后,你自去十三天道的界内,去那里做你的仙。” 司空云洲顶着来自天尊的威压,冷声道:“为何是我,为何借我,又为何容不下我。” 陆霄:“本尊身为天道,却有一处残缺,只有你得大道认可后,才能助我弥补残缺,一月之后天道论会其余天道变会群起而攻,你作为本尊补缺的唯一关键,因此其余天道不会放过你,届时本尊自身难保,你若继续留在这里,我护不住,要走就走罢。” 陆霄甩袖转身,背对着司空云洲,天道论会又如何,他还没到无力反抗的地步,即便是两败俱伤。 “我答应成为天妃,但我有一请求,五百年后,我亦是天妃。” “阿九,我不走。” “我早已将你视为至亲之人,不论你是契兽阿九,还是天尊陆霄,救命之恩仅仅归还五百年怎么够。” 陆霄背对着他没说话,但他能感知到大殿内的寒冰灵气已尽数收敛,神识能看到司空云洲冷得刺人的眼神不知何时已经融化。 一如往昔。 让他留下,继续为天妃? 陆霄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过司空云洲会拒绝,也从未想过他会离开,似是早就知道或者默认司空云洲就是他的天妃。 他的天妃只能是司空云洲。 不知何时,已经不是为了破局,而是为了……什么? 陆霄一时想不明白,也不敢深想,识海深处封印的神识又在鼓荡,好像随时都会破开封印回归元神。 “想留便留,即便你走,天妃亦只你一人。” 闻言,司空云洲心定了定:“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陆霄一挥手身影变淡,于大殿内留下一句:“十日之后,得大道承认,你自会知晓。” 离开云霄宫后,陆霄眼神愣了一瞬,那是他的宫殿,他走什么走。 转身就要重新回去,刚要动身却又猛地停下,罢了,他去清理下烦人的蚊虫,今日殿群内竟混入了那些人。 另一边,司空云洲也在仙侍的引路下,暂时住在云霄殿偏殿,理由是这里更加安全,不会有人打扰。 他想起之前那道窥视,便明白了陆霄的用意。 司空云洲在偏殿内打坐,他心中还有很多疑惑,譬如身为天道,阿九的缺陷是什么,为什么只有他能弥补,成为天妃只是为了让他得大道认可继而发挥作用吗?天道论会后会如何,他又能做什么。 罢了他相信阿九,这些疑惑待天道论会自然就知晓,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提升修为,用尽全力。 至于天妃……男子为道侣本就不足为奇,这个人若是阿九那再好不过,成为天妃的缘由是何,迟早都会知道。 上界飘渺,只有阿九身边才是他安心之地。 还有十日后的天妃大典,想到这里,司空云洲突然心乱了一瞬,凝聚的气息散开,打坐入定失败。 他低头扯了扯衣袖,数十年如一日身着白衣的司空云洲,头一次担心白色会不会不太吉利,或许他该试一试红色也不错。 第57章 十日后,天妃大典。 以白色为主的云霄宫多了许多红色,司空云洲和陆霄也身穿红袍,并肩站于台阶之上,两人气息都冷漠极了,可莫名的众人在他们身上看到了默契和亲近。 在大道降下意志,天妃得大道认可后,司空云洲在一片白雾中看到了陆霄的一生。 数数万年的一生,多么漫长啊,可他看到的却比普通修士都来的短暂,因为这一段人生太空荡,也太过沉重。 司空云洲看着陆霄从少年憧憬经历众叛亲离,最后在失望和痛苦中,艰难蜕变成天尊,可曾经火热的少年心性却变成了一潭死水。 数万年如一日,唯一的涟漪就是那抹逃脱上界的神识,也就是化作黑猫的阿九。 看完之后,司空云洲也自然而然的知道了陆霄的缺憾所在,都说天道无情,可世间有无情道,亦有多情道,天道怎会无情。 天道论会,实则就是天道之间势力蚕食和更替的时候,届时陆霄身有破绽,战败的可能极大,败就败在陆霄的心早就死了,是一潭死水。 唯一的意外就是司空云洲,也是唯一能弥补陆霄情之一道的关键。 “恭迎天尊,恭迎天妃。” 无数声音从上界各方响起,清晰的传到云霄宫,陆霄和司空云洲互执一手,受众仙朝拜。 这时,大道再次降下意志,司空云洲识海一空,他看到了无数个小世界,这时陆霄管辖下的小世界,纷杂的情感正从小世界中溢出,被司空云洲捕获。 有爱,有恨,有悔,有不甘,这就是情之一道。 无形的羁绊在他和陆霄间形成,一种玄奥的气息将两人包围,司空云洲感觉自己正站在浩瀚宇宙下,带着无数情感缓缓往上飞去,融入上方那片幽紫的星海。 那是陆霄的识海,浩瀚无边际。 那也是世间的道,无情道,剑道,符道……道之规律在司空云洲心中产生感应,他对道的认识深入时,境界也随之飞涨,从金仙开始节节攀升,直至到达圣人境界,踏入神境。 至此,他才真正是能与天尊比肩的天妃。 司空云洲在星海照耀下,就像小小的水滴,可正式这滴水在滴入那星海后,星海爆发出耀眼的紫光,司空云洲感受到了陆霄的神识将自己包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让人头皮发麻。 情之一道在缓缓融入天道之中,将其缺口处慢慢弥补,但就在补全的最后一刻,这种玄奥的境界消失了。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司空云洲和陆霄瞬间清醒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天妃大典结束后,司空云洲也正式住进了云霄宫,与陆霄同进同出。 在此之后,司空云洲也和陆霄再次尝试心神交感,达到大典上的玄奥境界,可每每最后一刻都会失败,总是差了一点点。 天道论会前一晚,司空云洲再次同陆霄尝试,还是失败了。 云霄宫的氛围更加凝重,司空云洲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挫败:“我做不到,明日就是天道论会了。” 陆霄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或者说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情这种东西早就随着岁月磨灭,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有,知道司空云洲的出现,他才感受到情绪的存在,但补全天道岂是易事,连他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递过去一杯仙酿,生疏的安慰道:“无妨,明日我自有办法,他们想侵占此界,没那么容易。” 好歹他也活了漫长岁月,做了这么久的天尊,还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大不了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司空云洲闻言稍微冷静,接过仙酿下意识喝下去,紧接着视线还是模糊,识海中弥漫其浓雾,他晕了过去。 陆霄接住晕倒的司空云洲,将其打横抱起,悄然送到十三天尊的地界。 对于司空云洲……陆霄承认自己动私心,明日凶多吉少,他已为司空云洲找好后路。 有十三天道在,司空云洲安全无虞。 司空云洲很疑惑,为何自己的意识被困在一片迷雾中,想要醒来却始终醒不来,而且似乎有什么事被他忘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像一抹幽魂一样在迷雾中飘荡,好像飘了很久很久,久到这抹意识变得模糊。 忽然,如潮水般的恐惧和惊惶的情绪朝他扑来,司空云洲在迷惑中看到了无数小世界,这些小世界里无一不是在发生着惊天巨变。 天空一半清明红日当空,一半雷霆震怒血月高悬,一半清明一半血色,血色的天空正不断蚕食着另一半天,同时降下陨石和天火,像是要把整片大地都凿穿,灼烧殆尽。 大地上,哀鸿遍野。 所有小世界都陷此危机,汹涌的惶恐的情绪从小世界中涌出,拧成一股绳绳冲破迷雾,司空云洲赫然清醒,迷雾褪去,他想起来了。 “陆霄!”床榻上的人蹭的坐起来。 司空云洲立刻警惕看向四周,这里不是他的云霄宫,也不是天道论会现场,他朝窗外看去,有磅礴灵力从天道间的交界点处,其中一界正在被血色蚕食,一如在识海中所见。 是陆霄,天道论会开始了! “天妃大人,十三天尊吩咐您不能出去!” “让开,他管不了我!” 恼怒的情绪上涌,他明白陆霄的用意,情道融合失败,天道论会凶多吉少,所以将他迷晕后送来十三天尊这边。 其实在看过陆霄的一生后,司空云洲也想过,或者陆霄的情真的早就死了,他不过是无边岁月里不起眼的一抹涟漪,何德何能去撼动那人。 但现在,他可以笃定,陆霄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的有情的人,至少对他是有情的。 所有天尊都在天道论会,无人能拦住修为臻至神境的司空云洲,他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最担忧焦灼的情绪,拼尽全力往交界点赶去。 司空云洲病弱半身,又求生了半身,但他从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只是想死得值,今天就很值。 灵力波动越来越大,他看到属于陆霄的界被压制,随后又反扑回去,可敌方人数碾压,很快陆霄再次被压制,无情就是他的破绽,幽蓝的屏障上一个小小的破口在今日被摆在众人面前,被人用猩红的血色侵蚀。 陆霄一边抵抗其他天道的蚕食,一边同其他天尊斗法,就算是死他也要扒下对方一层皮! 寡不敌众,陆霄受伤极重,血液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司空云洲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一个狼狈的却挺直了腰身的血人。 “陆霄!” 司空云洲飞身上前,举剑击退其中一人,陆霄的压力骤减。 一直旁观的十三天尊上前,帮忙拦住其余人,霄之前不让他出手是为了让他回去护着那个宝贝天妃,如今天妃都赶来了,总能出手了吧,他早就快忍不下去了! “赶紧回去,这是本尊的命令!” “我是你的天妃,我当然要在这里。”司空云洲携裹着一身冷气来到陆霄面前,目光触及对方湿透的血衣,心里那点怒气再也升不起来。 司空云洲的手干净利落骨节分明,此时牵着另一只血色的手,对比下竟已是苍白至极。 “阿九,我们再试一次。”司空云洲道:“天妃大典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过去,很空,你知道我的过去吗?我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身边是没有温度的冰灵力,那时候真冷啊,直到后来有了你,阿九。” “阿九只是本尊一抹微不足道的神识,就像你是无边岁月里一点不起眼的水花,本尊是陆霄不是阿九!”陆霄挣开手协助十三进行反击,就算多了个十三也拦不了多久,时间不多了。 “十三,带他离开!” 司空云洲绕开十三天尊,一柄长剑以不顾一切的气势破开重围,他冲进了攻势圈里,白衣渗了血成了红色,一如天妃大典那日。 “陆霄!”司空云洲将陆霄紧紧抱住,同时用后背抗下一道攻击,刹那间血肉模糊灵力溢散,天尊一击,这还不是他能以身承受的。 十三天尊赶紧拦在他俩身前,艰难抵御道:“赶紧的!留遗言也好啊!” “陆霄,你是阿九,你们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 双手微微颤抖的捧着陆霄的脸,司空云洲忽然发现他的阿九比他高了半个头,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着,话落冰凉的唇印在了陆霄脸上,嘴上。 玄奥的境界铺开,形成一道屏障将两人罩住,像天妃大典那日一样,神识以双唇为交界开始交融,司空云洲再次携着无数情感朝陆霄融入去,这一次比以往都要快,都要顺利。 可这一次,陆霄无法看到识海中天道补缺的画面,他只能看到眼前这人的眉眼,只能感受到唇上的柔软,冰凉的触感,正在慢慢变暖,像是要将人神志都融化。 他着到识海中传来的话语:“我一直抗拒的是你离开,在得知天妃就是我自己的时候,心里的不安才落下来,五百年的债换完后,我也不会离开,就算你予我天妃之位,只是为了弥补缺陷,只是为了收回报酬。” “我们约定了永远在一次,不是吗?阿九,阿霄。” 识海深处存放多年的封印“噗”的一声破了,一抹神识从识海深处跑出,化作一只黑猫绕着司空云洲的神识蹭了一圈后,一同融入陆霄神魂内。 恰在此时,最后的缺口,补全了! 司空云洲惊喜的睁开眼,就看到陆霄漆黑的如猎人般有侵略性的双眸。 “不是。”陆霄将两人微微分开道:“从始至终,天妃只能是你。” 若不是眼前这人,他宁愿鱼死网破,也绝不屈身半分。 是什么时候认定这人的呢?大概是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那抹跑脱的神识,抵挡不了里面温暖又厚重的情绪,决定将那抹神识永远封禁的时候。 习惯了无情的他不愿承认那抹神识,可就在刚才这份抗拒被司空云洲戳破了,不论神识多少大小,那都是自己的化身,甚至还曾第二次化作黑猫去到下界。 阿九是他,他也是阿九,这个事实已经被摆在面前,陆霄不得不承认。 原来早在落下封禁的时候,失控就已经存在了。 天道补全,大道降下功德庆贺,刚才还腥风血雨的天道论会霎时金光一片,待金光散去,司空云洲的伤已经复原,身后猩红的天空也消失不见,陆霄身为天道所,所化的屏障上也不再有缺口。 由大道宣判,天道论会就此结束。 此时,陆霄所管辖的各个下界,也天降祥瑞,红云金光在空中铺陈,一扇通天门立在云端,晴空之下,甘霖降落。 不知多少被困大乘期的修士在此刻摸到了飞身的门栏,甚至有人就在此时原地飞升,迎着甘霖和金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进那扇通天门。 天道补全了,曾经飞升无望的感应消失了。 乾元大陆,容澈从打坐中醒来,看向天边有感于天道,竟是司空云洲的气息。 第58章 完结 上界东仙门处来新人了。 自从天道补全,飞升上界的修士就多了起来,这次来的足足有十三个人,分别来自十二个小世界。 乾元大陆的就有两人,容澈也在其中。 有仙侍前来接应,各自拿了个木牌,上面有这些个新人的姓名和道号。 领头的仙侍说:“烦请诸位仙人跟随持各位身份令牌的仙侍前往安顿。” 容澈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名字,这时领头仙侍又道:“容澈仙人请随我来。” 说完,就率先带着容澈朝东边走去。 其余仙人惊叹完上界风光,认领自己令牌后,发现仙侍们带着自己朝西边去,不禁疑惑道:“为何刚才那位道友是往东去的?” 有仙侍回道:“东是天尊宫殿所在,没有命令不得前往,刚才那位仙人是受邀前去的。” “受邀?” 有人震惊了,同样是刚飞升的,怎么那人就开始开后门了? 和容澈同样来自乾元大陆的修士停了停胸膛,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容澈仙友同我一样,都是来自乾元大陆的。” 一提到乾元大陆,众人就不奇怪了,天尊娶妃早就广告天下,谁人不知那位天妃就是来一处小世界,在小世界里的乾元大陆上白日飞升! 自那以后,登天门开,飞升有望。 “那你怎么没去?” “我?”刚才还得意的那人笑道:“我苦修多年,连天妃都没见过呢,听说容仙友在下界便是天妃至交,还有传闻说……” 那人低头,瞅了眼前面的仙侍,神秘道:“现在乾元大陆有一个传闻,据说天妃嫁给天尊是还债的,还五百年的债,等还完了天妃就退位,据说就是为了容澈,他们才是真正形影不离的一对。”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也不怕被听到。” “早就传开了,乾元大陆谁不知道,具体的小道消息还是我们宗门先飞升的长老传回来的呢,你信不信前面那些仙侍也听过!” 话音刚落,前面的仙侍就轻咳一声道:“诸位仙人紧随我等,上界仙人居所分布零散,可别走散了。” 另一边,容澈到了云霄宫,入座同司空云洲说了几句话,互相讲述分开后发生的事,刚互诉几句想念已久的话,容澈就感觉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一只黑猫凭空出现,落在司空云洲怀中,正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容澈心里一突,谁不知道那黑猫就是天尊本人! 这不善的眼神让他想起外界的传闻,他冤枉啊,他同司空云洲是至交好友不假,但也仅限好友而已。 而且,他也没胆量和天尊抢人。 一只手轻轻按住猫头,容澈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 司空云洲也看出容澈的不自在,便道:“容与殿已经准备好了,容澈你就住那里吧,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再聚聚。” 待容澈快步离开,司空云洲揉了揉黑猫:“阿九,别闹,吓着人了。” “叫我霄。”黑猫口吐人言。 “阿霄,外界传闻而已,做不得真你是知道的。” 陆霄:“我不喜欢听。” 司空云洲无奈:“可我也澄清解释过,但别人如何想我也无法控制,都是些话本传闻罢了,况且那些话本还挺好看的。” “住口,那些传闻话本怎会好看。” 黑猫一跳轻巧落地,化作人形陆霄,陆霄微微倾身,阴影将司空云洲完全笼罩。 “我有真正好看的话本,现在就让你看个够。” 话落,直接将司空云洲打横抱起,一眨眼消失出现在内殿中,这里是他们休憩的地方。 司空云洲被困在怀中,冷美人此时竟然挺红了脸,多了几分生气更加夺目逼人。 自上次去下界游玩,陆霄去看了些乱七八糟的画本子,无师自通了凡俗的俗事后,陆霄整个人就像被打通奇穴一样,一有机会就逮着他折腾个不行。 司空云洲试图辩解:“其实你说得对,话本都不好看。” 陆霄看向怀里的司空云洲,眼神迅速变暗变深,沉声道:“很好看,永远都看不够。” 床幔飘动,两人紧紧相拥,陆霄道:“我很庆幸,当初没放弃希望,而是借你五百年。” 司空云洲挑眉:“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怎么,改主意了想让我怎么还?” 陆霄:“我想让你陪我看五百年话本,五百年不够就一辈子,本本不重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