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酒》 第1章 青柚 《贪酒》 by江天一半 三月底的安北市,冬日的冷还未褪尽。 飞机广播的女声温柔而缓和:“飞机已降落在安北国际机场,外面温度十九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头等舱的一处,坐着位打扮造型都很“潮”的男生,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正撑着手臂支在座椅扶手边。 “小姐姐。”那男生开口:“这都到了,还不能给我个微信?” 被他问到的人侧了侧头,这下,男生再一次看见了这双从上飞机就吸引他的双眸。 眼头深邃,瞳孔乌黑明亮,眼尾却略微上挑,平白增添几许天然的娇媚感。睫毛浓密而纤细,就连双眼皮延伸的弧度都无比完美。 随意看人的一个眼神,也灵动又漂亮,哪哪儿都是标致的。 很难说是某种标准的眼型, 更像集合了桃花眼和丹凤眼两相勾人之处,看过之后不会忘。 男生又看呆了,定定地望着。 见他这样,面前的人轻声答:“不好意思,没有微信呢。” 说完,嘴角还微微翘了下,回了个表面上看友好而不失礼貌的笑。 “啊,没关系没关系。”男生挠了挠后脑勺,见她态度如此又得寸进尺道:“那国内的手机号码?” 类似的话,一路上这人已经问了不下五遍。 只是没人搭理他的殷勤。 飞机停稳,女人起身,将随身的小包背好,撩了撩头发。 居高临下扫了那男生一眼,语调轻快,说出口的话却并不这般:“不给。听不懂潜台词?” 撂下这句,也不管男生什么反应,径直踩着细高跟扬长而去。 男生望着前方渐渐离去的纤影,没忍住:“操?” 国际航班旅客出口处,等待的人不少,而这其中有位女士十分惹人注目。 原因无他,只因这人身着一件直接登台表演都毫无违和感的黑色皮衣,十几度的气温,底下却只穿了条黑色裙子,脚上踩着双马丁皮靴,整体风格都很酷。脸上没什么妆容,神色倦怠,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更重要的是,她手中居然还捧着一块纸牌,马克笔写的字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十三个大字—— 【林知酒,你他妈居然还知道回来?】 也难怪大家的目光忍不住扫过来,这样的“接待语”,是足够吸引眼球的。 路迢迢懒洋洋地举着纸牌,又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 出口处开始有陆陆续续的行人走出。 路迢迢抬眸扫了个来回,没发现目标人物,于是又收回视线,只将手中的牌子稍稍举高了一公分。 再高一寸都可能会嫌累。 直到一道推着行李车的熟悉身影出现,路迢迢立刻站端了些,拨开人群走到道口。 声音很大:“林知酒!你他妈还知道回来!” 林知酒推了推墨镜,听见声音时只顿了一瞬,随后目不斜视地朝出口走来。 经过路迢迢身边时,一个眼神都没动,直接绕过去继续朝前。 路迢迢:“……” 她无语地转过身,喊道:“喂。” 林知酒停步。 路迢迢说:“你出国一趟成瞎子了?” 林知酒转过身,表情不太自在地摘下墨镜。 她道:“你这么丢人,我都不敢认。” 路迢迢:“……??” 丢人? “行,我丢人。”路迢迢三两步上前,没好气道:“另请高明来接林大小姐吧,爷不伺候了。” 说完,也不等林知酒反应,拎着那块牌便往外走。 林知酒这才连忙赶上去,改口道:“迢迢,我错了,开个玩笑嘛。” 路迢迢拿眼尾扫她。 林知酒笑着说:“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的。” 路迢迢假意掏掏耳朵:“说来听听。” 林知酒细数道:“前几天你不是还给我发微信说想要lv新出的那款包吗?国内不好买,我给你买了。” 路迢迢不满意:“就这?” 林知酒猜到光着一个包对每个月都能霍霍掉一台车的路迢迢来说是不够的,便补充说:“还有两只别的……唔,还有双特适合你这种酒吧女王气质的jimmychoo。” 路迢迢神色缓和,瞄她一眼,才大发慈悲地说:“行吧,那这司机做的还算值。” 林知酒张了张手:“那可以抱抱了吗?” 路迢迢抱住,依旧是没好气的语气,照样子那句话:“你还知道回来。” 只是这次的语气,多了些温和的无奈。 两人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都在一片别墅区。 路迢迢从小学习不好,对金融管理更是一窍不通,偏偏对寻欢作乐这种事情特别在行。活得像个花花公子,前两年开了家酒吧。 挺神奇,至今未倒闭。 “我想你们了啊,就回来了。”林知酒攀着她说。 路迢迢掐她,松开人,又去帮她推行李车,边走还一边控诉道:“回来也不提前打招呼,你知不知道扰人懒觉罪不可恕?” 林知酒侧了侧眸:“我打扰你了?” 路迢迢打了个哈欠:“当然,我昨晚可是一点多才睡的,随便去找孟觉和常昼那俩多好。” 她口中的孟觉和常昼也都是两人一起长大的发小。 林知酒听了说:“我觉得你是最闲的那一个。” “……”路迢迢忍不住道:“我很忙的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抛下了什么来接你?” 林知酒眨眨眼:“什么?” 路迢迢:“一个有八块腹肌的帅哥。” 林知酒问:“有多帅?” 路迢迢思索片刻,从脑海里找了个标杆:“很帅,不过脸是要比陈羁差点。” 陈羁,一同长大的发小之一。 “哦。”林知酒闻言,兴趣散漫:“那也没多帅嘛。” 抵达停车场,两人停在路迢迢那辆奔驰g500前,一边往上拿行李,路迢迢边随口问:“说起来,你是不是也没告诉林爷爷,不然能不亲自来机场接他宝贝孙女?” 林知酒说:“没呢,我打算突然出现给爷爷一个惊喜。” 路迢迢放好行李,睨她:“别把林爷爷吓着。” 两人上车,扣好安全带,林知酒将座椅调了调,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说:“对了,你最近和陈羁有联系吗?” 路迢迢说:“前几天我们群里不是还聊天了?你失忆了?” 她说的便是五个人的微信群,已经不再是小时候时长聚在一起的样子,但几个人也都会间或在里面聊几句近况之类的。 林知酒有些含糊地说:“没,我记得呢。” 她又问:“除了这个呢?不知道为什么,陈羁这只狗从出国就对我爱答不理的。” 路迢迢启动车子,开出后才说:“偶尔会私聊啊,和你难道不是?再说了,就你成天那种叫法,换成我早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吧。还有啊,今年的新年礼物陈羁不是还给你寄到了巴黎,哪儿对你爱答不理了?” 林知酒靠着椅背,小臂搭在车窗上吹风,神情懒散:“就是有,你不明白,反正他自从出国就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怼他居然都很少还嘴了,以前可不会。” 路迢迢顿了下,打着方向盘转弯,抽空又瞥了她一眼:“你这是和陈羁互骂出情感依赖了?” “如果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天天骂你,换着花样来,想要什么方言版本你都可以选。” “……”林知酒:“不用了,谢谢。” 路迢迢又问:“说起这个,你俩当年,一个前脚走了英国,另一个后脚就去法国,害的我和孟觉常昼还以为你两是打了一架后闹崩了。” 林知酒实话实说:“我都说了我是去追逐梦想去的。” 路迢迢显然不听她这套鬼话:“我信你个鬼,那干嘛陈羁前脚走你后脚就走?” 林知酒眼神一派纯真:“我怎么知道。” 路迢迢听见这句回答,语气格外敷衍:“嗯嗯你不知道。” 林知酒发誓,她说的这两句,每一个字都真情实感,也都千真万确。但看着路迢迢满脸的不信,她也知道自己再怎么反驳都没用。 反正要不了多久,他们都就都知道了。 路迢迢直接把人送回了兰庭。 为了不打扰爷孙俩团聚,路迢迢把人送到就顺便也回了自己家。 刚一下车,门口的佣人就看见了她,林知酒在他出口惊叫之前拦住了,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行李交过去。 “我爷爷呢?”她悄声问。 佣人回道:“老先生在会客室见客。” 林知酒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径直进了门,又刚好碰到从小就带着她的管家和保姆。 林知酒照样在两人开口前示意他们噤声,她指了指会客厅紧闭的门,做口型道:“爷爷在里面?” 管家赵叔见到她也很惊讶,不过很快镇定,压着声音问:“知酒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知酒笑眯眯地说:“我想爷爷了,也想赵叔和张姨了,所以就提前了一点回来啦。” 张姨含笑说:“我们知酒出国这三年,终于舍得回来了。” “那当然,我可想死张姨做的菜,啊对了,我还给你们都带了礼物,在行李箱呢,等我见完爷爷就拿出来。” 这话刚说完,会客室的门动了动,林知酒立刻闪身躲进一边拐角。 林复声今天见的是集团下属分公司的几个经理,所以他也没出来送。等那些人出了门,林知酒给张姨做了个手势,确认爷爷会客室的门开着,她这才脚步轻快地从角落里跳出来。 “当当当当~你的宝贝酒酒突然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 欢迎收看大型武打节目——《青梅竹马互殴日常》(?) 开文啦嘻嘻嘻 ------- 给下一本求个预收~ 《爱我一下行不行》文案—— 言柚十七岁那年对一个男人一见倾心。 斑斓的灯光下,那人西装革履,安静地坐着喝酒,与周遭的乱七八糟仿佛隔着结界。 侧耳听朋友说话时,垂眸的侧脸英俊迷人。 就连喝酒时吞咽的喉结,都他妈性感得要命。 言柚乱了心,昏了头,所以义无反顾地在卫生间门口堵了人。 言柚:“先生,你知道毕加索全名叫什么吗?” 程肆:“……?” 言柚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是巴布罗·迪戈·何塞·法兰西斯科·狄·保拉·胡安·纳波穆西诺·玛莉亚·狄·洛斯·雷梅迪奥斯·西普里亚诺·狄·拉·圣地西玛·特里尼达·克里托·瑞兹·布拉斯科·毕加索。” 一口气说完,言柚点开微信二维码:“记不全的话我微信告诉你呀。” 搭讪方式特别却拙劣,这位程少爷经历过无数次,唯独没见过这样的。 他望着那女孩儿,神态懒散,说话语调都欠欠儿的:“我可以百度。” 言柚:“……” 哦,臭直男 ̄へ ̄ 第一次主动就遭遇滑铁卢算什么,言柚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毅力。 她的喜欢来得突然又热烈,也拥有比同龄人初次心动时更炽热的勇敢。 言柚开始制造各种机会“巧遇”,四处搜集信息研究程肆喜好,装柔弱扮可怜……什么招都用上了,可程肆还总是以那副看小孩玩闹的眼神看她。 言柚的心又不是铁做的。 在要离开去另一座城市上大学前,她偷偷跑到程肆家门口,敲开后可怜兮兮仰着头,最后一次问他: “我都这么努力了,爱我一下行不行?” -独占欲很强的小狐狸x城府略深大尾巴狼 喜欢的话戳专栏收藏一下吧!!!!! 第2章 青柚 林复声林老爷子如今七十有六,膝下却只有林知酒这么一个孙女。打小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给月亮。 林知酒从小就爱漂亮,老爷子便让人每月都将各大品牌新款往家里送,爱玩爱闹就给她建了座私人游乐场,每年生日都有从拍卖会上高价拍得的珠宝首。,林知酒十八岁生日那年,甚至收到了颗价值过亿的粉钻裸石。 这种宠法,不养出来个骄纵的性格来才怪。 安北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老宠到心尖上的宝贝孙女, 林老爷子本还在看桌上的文件,听见外面这一声蓦地抬头。 门外站着的小姑娘背着手,双眼晶亮,笑时弯弯。 可不就是他那宝贝孙女么。 林老爷子手里的文件都放下了,起身绕过长桌,鼻梁上的眼睛都往下拨了拨。 待到林知酒身边,才微微弓着背望着她:“酒酒?” 林知酒道:“爷爷,我回来了。” 她扬扬漂亮的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雀跃和天生那股骄纵:“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老爷子看了半晌,忽而伸手掐了一把她脸蛋,状似气恼,却又带着纵容:“还知道回来!” 林知酒作痛“哎呀”叫了声:“疼疼疼!爷爷,你下手也太重了。” 林老爷子闻言立刻松了手:“真掐疼了?爷爷看看。” 林知酒皱着的一张脸顷刻换作笑意,嘴上却委屈地说:“真的疼,我特地提前回国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爷爷你还这么对我,我好难过啊。” “那你把爷爷掐回来?爷爷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林知酒笑出声,把这份“补偿”说得理直气壮:“我才不掐,就让厨房等会儿做点家常菜补偿我吧。” 一旁的张姨立刻说:“行行行,知酒想吃什么?张姨去给厨房吩咐。” 林知酒开始点菜:“水煮鱼,红烧小排,清炒菜心。还有我以前爱吃的那些,法餐吃得我都瘦了,就想吃这些家常菜。” 林老爷子立刻招手:“给你做,小张,赶紧去吩咐厨房那边,多做几道。” 张姨笑呵呵地去吩咐了。 林老爷子瞅了一眼林知酒,凑过去压着声音问了句:“你那毕业证,拿到了吧?” 说这话时,语调里还满是担忧。 离得近的管家赵叔自然是听见了的,不由溢出声笑。 林知酒扬扬下吧,骄傲道:“那当然!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毕不了业。” 林老爷子先是再次确认:“真拿到了?没骗爷爷?拿出来看看。” 林知酒还真被刺激到了:“爷爷你居然这么不相信你聪明伶俐的孙女,你等着,我这就去行李箱拿出来,给你们铁证。” 待望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林老爷子才悠悠笑着叹气:“这脾气,也不知道小时候数学考十几二十分的是谁。” 赵叔乐道:“知酒长大了很多,您可千万别又在她面前提小时候这种事儿,可不得又闹起来。” 林老爷子也笑呵呵的:“这爱闹腾的性子也是我惯出来的。” 没一会儿,林知酒果然拿着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过来。 她一把甩到桌上,哼声道:“叫你们都不信我。” 林老爷子又扶了扶眼睛,盯着那两张证认真琢磨起来。 林知酒补充道:“如假包换的。” 林老爷子抬头:“毕业论文是你自己写的吧?” 林知酒:“……” “咳咳。”林老爷子解释道:“你小学三年级写作文都让陈家那小子给你代写过,爷爷这不就是正当怀疑了一下。” 林知酒强调道:“明明就那么一次!” 这话要说起来还真是难以启齿。 当时语文老师给班上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盆栽,让带回家养好,一个月后写一篇小作文。 林知酒那盆,一周没到就被她浇水浇死了。 至于最后的那篇作文,还是她在陈羁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求到的。 “真的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的,要拿到多好的成绩不容易,可要毕业还是挺简单的嘛。再说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爷爷你怎么还记得?”林知酒别别扭扭并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作文是陈羁非要给我写呢。” 林老爷子看着她那样子笑得眯起了眼,无奈地摇摇头。 “行了,爷爷当然相信你,刚才就跟你开个玩笑。”林老爷子说:“过几天要不给你在公司找个活儿,不累的那种,先干几天试试?” 一说起这个,林知酒就一脸愁容:“啊,我能不能不去公司啊,我试试就能逝世。” 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林老爷子说:“瞎说的什么玩意儿!” 林知酒凑过去笑着跟他撒娇:“爷爷,我真的不喜欢公司那些事,你就别让我干了,我也干不好的。” 林老爷子气道:“我但凡能找到第二个继承人,也不会逼你。” 林知酒想出了个主意:“那我给你找个会干这些事的孙女婿,是不是就能解决?” “那你找到了吗?” 林知酒:“没有。” 林老爷子又问:“在法国就没谈个男朋友?” 林知酒摇摇头:“没有啊。” 林老爷子想到什么,又问:“当时陈家那小子前脚出国,你后脚就跟着走,你们……” 林知酒打断:“什么前脚后脚的,你们怎么都这么说?我们出国之间根本没有关联的,谁知道陈羁抽什么风,招呼都不打就突然走了,还比我走得早。” 林老爷子盯着她看了半晌,忽而叹了口气,说:“那不说这个了,你要不想去公司爷爷也不逼你。” 林知酒没心没肺道:“我不喜欢公司那些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先去行李箱把带回来的礼物拿出来。” 等林知酒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林老才漫长地叹了口气:“老赵啊,你说我这么惯着她到底对不对?” 一旁的的老赵没有答话,只过来又给他添了杯茶。 林老笑了笑:“就这模样,以后也不知道祸害了谁。” 林知酒在家陪爷爷吃了饭,晚上就被路迢迢一个电话call出来,要去酒吧给她做“接待会”。 还叫了孟觉和常昼。 既然要去酒吧,林知酒便特意换了身衣服。 三月底的早春夜里,还是冷飕飕的。林知酒找了条裙子,又在外面加了件风衣,准备进了酒吧有空调就脱掉。 酒吧是路迢迢开的那家,楼上有间当时开业就只为他们五个人准备的地儿。林知酒和陈羁在国外的这三年,路迢迢和孟觉常昼倒是经常在此聚一聚。 驾照还没换成国内的,她是坐路迢迢的车走的。 算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来路迢迢的酒吧,毕竟出国这三年也不是一次都不回来,只要回国他们都会在这儿聚。 只是林知酒自己也奇怪,这三年间每一次回国,都能因缘巧合地和陈羁岔开。 抵达酒吧门口时,两人刚好看见孟觉的车。 孟觉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那一个,二十六,比最小的林知酒整整大了两岁。 小时候五个人一起捣蛋犯了错,也都是孟觉这个大哥给顶着,背了不少罪名。 大学一毕业就进了自家公司,比起另外四个,是最没叛逆期的。 林知酒远远地就朝孟觉打了声招呼:“哥!” 孟觉回头,望见路迢迢车上的人,唇角扬起来:“这不是我们小酒吗。” 林知酒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过去和孟觉拥抱了下。 “这回不再走了吧?”孟觉问。 “不走了。”林知酒答:“我都毕业了,” 孟觉从车后座拿出来两瓶酒:“那就好,看来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带了酒,上楼喝?” 路迢迢听见这话,像是闻见了鱼腥的猫,一个箭步过来从孟觉手上接过那两瓶酒,低头看了看:“哦豁,今天怎么这么舍得?” 孟觉说:“谁让我们小酒回来了呢。” 路迢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上次想喝你死活都不给,明白了,终究是我错付了。” “谁死活不给了?别瞎污蔑。”孟觉道:“那天你还不是从我酒窖里顺了两瓶?” 路迢迢不满意,嘀嘀咕咕:“哪有今天这两瓶好?” 孟觉不打算搭理她了,叫了声林知酒,两人便并肩进了酒吧。 路迢迢这个老板反而被抛在了后面。 路迢迢本身也是开玩笑,况且今天本来就是林知酒回国的好日子,别说是孟觉带来的这两瓶酒了,她早都提前让人把店里私藏的好酒拿了出来。 三人进了房间排排坐,酒保送了几杯特调的鸡尾酒来,都是路迢迢特意给林知酒准备的。 谁让这人名字叫“知酒”,实际上却是个小菜鸡,三两杯就能醉。也是这个原因,以往他们每次聚会,给林知酒的都是四舍五入等于饮料的东西。 “常昼呢,怎么还没来?”林知酒问。 孟觉抬腕看了眼时间:“接人去了。” 路迢迢:“谁啊?都约好了今天来这儿庆祝小酒回国,他居然干别的去了?” 孟觉但笑不语。 林知酒脱了外面的风衣,窝进沙发里控诉:“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看是哪个小妖精比我重要,居然敢迟到。” 孟觉拦了拦:“别着急,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林知酒还是发了条微信过去:?再不来拉黑了。 常昼秒回,直接发了一张图片。 看上去像是刚拍的,视角是驾驶座,前面的车排成行,个个尾灯红着,堵在路上了。 林知酒拍了张桌上的酒和各种小吃果盘发给他,又说:快点,再不来没你的份了。 她发完,又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张图片,看了两秒总觉得这条路怪熟悉的,像是今天才走过的样子。 偏偏无论如何精确不了,林知酒也没为难自己,只以为是出国太久而市区变化太大。 三人等待的时间就聊起来林知酒在国外的时光。 林知酒讲故事似的说完,孟觉道:“你当年决定出国可真够突然的。” 路迢迢也附和:“谁说不是呢,高三毕业和陈羁一个两个都非留国内学校,大二了又前脚后脚出国,你俩真不是打了一架闹崩了待不下去才走的?” “谁说我们打架了?”林知酒道:“我和四个马很少打架的。” 路迢迢拆台:“很少?用‘没少打’更准确吧。” 林知酒沉默一秒:“小学二年级之后绝对没打过。” 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因为林知酒清楚记得,自己只有小学二年级之前比陈羁高,两人对上有险胜的希望。 后来陈羁个子开始蹿高之后,她就再也没主动挑衅过。 孟觉接上林知酒那句说:“怪不得从那之后,我们仨也失去了一大乐趣。” 林知酒扔了个背后的靠垫砸过去:“当看戏呢?你等着,我叫陈羁回来打你。” 这话说完,房间门就被人从外打开,站在最前的便是常昼。 而他身边,立着一个更高更瘦的身影。 那人眉目似星月,五官俊朗如精雕细刻。 路迢迢对林知酒说:“你出国是去给嘴开光的吧?” 第3章 青柚 林知酒的大脑有三秒的空白。 上一句才说完“我找人来打你”,下一秒那个人就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 她都要真的怀疑自己这嘴是不是开过光了。 “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一回来就都回来了?”路迢迢说。 站在门口的两人进来,常昼端起桌上的一杯饮料囫囵灌了半杯。 “渴死爷了。” 陈羁就跟在他身后进来,林知酒扬扬下巴:“喂。” 陈羁目光看过来。 他长睫垂下,乌瞳深邃,眉眼精致间又带着丝凌厉感。 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薄衬衫,领口的扣开了两颗,外面则是件长款到膝风衣。风衣的腰带要系不系,长长地垂下来。 门外的明光和房间内的斑斓灯光映照下,从腰带和身形间留出来一条细小的缝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撩起来一个小弧度。 和三年前比,还真是变了不少。 再具体的林知酒又说不上来,所以“喂”了那一声后,对上陈羁的眼神,愣是没将后话脱口而出。 她顿了下,才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陈羁迈步进来,居高临下看了林知酒一眼,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声音平静道:“我不能回来?” 林知酒:“干嘛一回来就这么呛?我又没惹你。” 陈羁又看她:“我哪个字呛了?” 林知酒:“每个字。” 陈羁像是被气笑了,却也没立刻还嘴,反倒慢条斯理地脱了外面风衣,又低头将衬衫袖子往上卷了卷。 林知酒看着他散漫的动作,不由往路迢迢那边靠了点。 陈羁抬眸:“怕什么?我又不打你。” 林知酒小声:“万一呢。” “哎哎哎,我说你俩,刚回来能别给对方找事儿不?”常昼坐进沙发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真是服了。” 路迢迢毅然决然挪着屁股去和常昼坐在一起,喝了口酒说:“劝什么?让他两自己闹。” 孟觉端起酒杯和路迢迢碰了下:“附议。” 常昼立刻端杯凑过去:“加我一个。” “……” 这种对话,几乎可以说在过去的二十来年时时发生,也就陈羁和林知酒出国这三年间,才消停下来。 如今这才又重聚,这两人就又恢复如此状态。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古人所言非虚。 陈羁缓步走来,在林知酒旁边坐下,没看她,径直取了个空杯倒酒。 林知酒余光里瞄着他,伸手也去拿酒杯。 “喝你的饮料。” 陈羁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林知酒伸出去的手一顿,忍不住拿眼尾扫他:“我要喝酒。” 林知酒眼看着陈羁表露出来个十足嘲讽的笑,只听他说:“自己几斤几两没点数?” “……” 一句话林知酒气焰就被挑上来了。 “你说谁呢?”林知酒噼里啪啦地仿佛从嘴里倒豆子:“谁心里没数了?我的酒量怎么了?我酒量比你好多了,你姑奶奶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醉过。你污蔑我,侵犯我名誉权,你完了四个马,我要起诉你。” 陈羁面无表情:“别那么叫我。” 林知酒蹬鼻子上脸:“我就叫,四个马四个马四个马。” 陈羁没说话,低头抿了口酒。 林知酒又说:“或者你更喜欢别的称呼?” “陈狗子。” “陈狗蛋。” “狗蛋蛋?” 陈羁道:“闭嘴。” 林知酒:“那,小羁?” “……” “难不成,羁儿?” “羁羁?” 陈羁:“……” 林知酒皱着眉:“都不喜欢呀?你怎么还是这么难伺候。” 陈羁冷着脸,伸手扣住她头顶。 “再乱叫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知酒眨眨眼,又动了动脑袋,没挣开。 “别动我头。”她控诉:“我高二后个子再没长过都是因为你那时候老动我的头!” 陈羁心情好像好了点,他问:“怪我?” 林知酒抬手,扒拉着他手腕,试图移开那只魔爪。 只是无奈力量不足,一寸都没挪动。 她说:“小时候我爷爷找人给我算过,不出意外我能长到一米七二的。” 陈羁说:“我就是那个意外?” 林知酒认真点头:“你知道就好。” 她又补充:“所以我现在这个身高你得负全责的知道吗?” 林知酒最终还是放弃拿酒,很“听话”且有自知之明地选了那几杯酒精饮料。 “后来我还特意去找那个老师父打听过,掐指算了算告诉我,你能长到一八七,也都是因为当时把我的身高吸走了,这么算,你是不是还得谢谢我?” 陈羁收回手,“我谢谢你?” “嗯呐,要不然你怎么能长到现在这么高?” “行,你先告诉我是哪座仙山上的老师父。” 林知酒停顿一秒:“你问这个干嘛,有功力的老师父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你找不到的。” 陈羁:“哦,这老师父是不是还姓林,名字里带酒。” “你怎么知……不是,你怎么瞎猜呢!” 陈羁冷笑一声,嗤道:“小矮子。” 林知酒一听,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登时炸毛。 她抬手就想掐陈羁小臂,却被人在半空中捏住手腕。 “你才小矮子!你全家都小矮子!” 陈羁刚要说话,另外一边全程旁听的三人开口了。 孟觉说:“你两行行好成不成?刚回来能不能先装一个晚上的和平友好?” 常昼已经瘫在了沙发里,边喝酒边说:“和平是不可能和平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林知酒先发制人:“是陈羁这狗先对我人身攻击的!” 捏着那截手腕的指头稍稍用力,林知酒立刻痛呼:“疼疼疼!你们看,是他先动的手。” 路迢迢叹了口气。 孟觉低头继续喝酒。 常昼则望着头顶闪烁的斑斓灯光,装聋作哑。 对这种场景三人早见之不怪了。 全然一副你俩自己解决别吵着我们耳朵的状态。 陈羁侧眸,看向林知酒。 林知酒低头去掰他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又被陈羁一根一根地捏住。 “你故意的?”林知酒仰头问。 陈羁声音倒是轻飘飘的:“嗯。” 林知酒盯着他的脸,眨了下眼,下一秒,毫不犹豫地低头咬在陈羁捏着她的手上。 嘴上的力道完全没有克制,陈羁立刻条件反射地松开对她的桎梏。 然而林知酒的嘴却一寸都没让,非但没让,还把咬着的位置从手背改为更好下嘴的那根食指。 “嘶。”陈羁将手往回抽,连带着林知酒的脑袋都跟着移动。 “松口。”他说。 林知酒只用含糊发出的音节告诉他:不。 陈羁道:“你是狗吗?数到三,给我松口。” “1,2……” 边数着数,陈羁另一只手直接捏住了林知酒后颈皮。 3的音节还没有发出,林知酒便放过了他。 一手捂住自己后脖颈,眼含隐忧地盯着陈羁。 手背和食指间的两枚牙印,一道比一道清晰。 陈羁扫了一遍,收回手,抬头时说:“你出国是去做物种变异手术的?” “你又暗搓搓骂我是狗了?” 陈羁波澜不惊地说:“你明明白白骂我的少?” 林知酒:“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林知酒说:“因为你是真的狗啊,我从来没骂过你,都是陈述事实。” 陈羁敛眸看她。 没来由的,林知酒对上这个眼神,还是往沙发里缩了缩。 她靠在沙发上,抬起手腕给他看刚才被捏出来的红印。 “我这是一报还一报。” 陈羁还想再说什么,孟觉出了声:“停下来歇歇好吧?” 林知酒冲陈羁扬扬眉,很是得意。 孟觉问陈羁:“还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也突然回国了?” 陈羁随意在手上被咬的位置揉了下,习惯了似的,没多在意。 他往后靠了靠,说:“不算突然,毕业了,就回来了。” 路迢迢说:“还真是心有灵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两约好的呢。” 陈羁看向林知酒,林知酒抢先一步说:“谁跟他约好?人家在伦敦这三年,都不怎么搭理我呢。” 前一句像迫不及待的澄清,后一句又像委委屈屈的告状。 陈羁却没立即反驳,倒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我说的哪里不对了?”林知酒道。 陈羁说:“确实没约好,我不知道你也今天回来。” 常昼:“那还真是巧哈。” 路迢迢又问:“那什么又叫对小酒不怎么搭理?” 陈羁随口问:“我有这样?” 当事人林知酒率先站出来指责:“你有,你太有了。” 陈羁转头看向她,林知酒说:“这三年,我不主动找你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找我,发过去的消息得等猴年马月了才收的到回复,假期去伦敦找你玩,你每次都推三阻四。” 常昼:“羁儿这么过分啊?” 林知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的,他真的很过分。” 路迢迢道:“太过分了,这不买十个八个bkc都不能轻易原谅!” 陈羁眼瞧着这三人唱和,好一会儿才说:“你哪条消息我猴年马月才回复的?” 林知酒眼神飘忽:“就……就是有。” 陈羁冷声:“我有你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鸡互啄开始了!我好兴奋啊!(? bkc是爱马仕birkin、kelly、constance 反正都很贵就是了 第4章 青柚 林知酒对陈羁所列出来的三宗罪,真假参半。 真的是二人出国这三年,陈羁没一次主动找过她,也曾拐弯抹角拒绝过她数次想去伦敦找他的意愿。 假的是,对于她的消息,陈羁回复相隔时间最长的一次也只有两三个小时,一堂课的时间。 “猴年马月”纯属是添油加醋后的夸张手法。 林知酒起身,从桌上顺了一杯酒,陈羁凉飕飕给了她一个眼神,林知酒动作一顿。 路迢迢端着酒杯说:“喝你的,喝醉了姐送你回。” 孟觉道:“这都成年多长时间了,怎么喝个酒还怕?喝呗,哥给你撑着。” 常昼也凑热闹:“喝喝喝!酒量不好还不让人喝个一两杯了?羁儿要打你我第一个拦着。” 林知酒顿时气焰嚣张起来,倒了半杯端起,还冲着陈羁挑了下眉。 陈羁抬手将自己手里那杯喝完,也不看她。 林知酒挪了挪屁股,靠近了点儿,自顾自跟陈羁手中的空杯碰了下,抿了一小口。 “我有个问题问你。”她想了想说。 陈羁坐起了些,给自己添酒:“你说。” 林知酒把自己的杯子也凑过去,陈羁又扫她一眼,换来道催促的眼神才慢条斯理地给添了点儿。 林知酒说:“我就回来十二个小时不到,已经有七八百个人说我当年是后脚跟着你出国的,你说,是不是你暗地里偷偷造谣了?” “……” 哪儿来的七八百个人? 陈羁瞥了她一眼,说:“没有。” 林知酒歪着脑袋,又挪着屁股凑过来点,裙子的边就贴上了陈羁的腿。 这条裙子的料子很软,裙摆的薄纱层叠错落,在这种变来变去的灯光下,甚至还泛着五彩斑斓的黑。 陈羁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几公分。 林知酒一手撑着下巴,咽了小半口酒。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着出国,说的像是我被你伤了心,出国去疗伤似的。” 她侧眸看着陈羁,想了想又说:“而且你出国居然不跟我打声招呼,我们什么关系啊,好歹我也照顾了你二十几年,这种事情居然等要去机场了才通知我。” 林知酒伸出一根没被占用的手指戳他,语气听上去挺伤心:“你没有心的吗?” 她说这话时也没刻意凑到陈羁耳边说悄悄话,另外几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常昼说:“别说你了,陈羁这厮连我也没告诉好吧,他人都到伦敦了才通知我的!” 林知酒抬头,笑起来,对比之下心里仿佛得到了平衡:“这样啊。” “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是有的人,出趟门还得提前三五个月就大张旗鼓地挨个儿通知。” 林知酒:“你又内涵我。” 陈羁:“是你对号入座。” “我远赴巴黎追求梦想怎么就不能说了?” 陈羁嗤声:“追求什么梦想?站上巴黎时装周t台了?” 他目光上下打量:“就你这个子,踩高跟鞋不就跟踩高跷一个样?” “我净身高一米六三!哪里矮了?哪里!?” 林知酒怒气冲冲地搁下酒杯,反手就圈着陈羁脖子,把他整个人拉得低下身去。 “我今天非要制裁你不可。”说完,她还伸手在在陈羁头上轻轻抚摸两下:“狗毛摸起来还挺舒服。” 路迢迢差点被酒呛到,咳了两声,拍拍孟觉:“快,拍个照。” 孟觉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然而手机相机还未调出来,那边陈羁已经抬手,摸索着在林知酒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趁着她手劲儿放松的刹那,飞速握着那只手腕,没怎么用力就让她松开了。 “啧。”孟觉叹息:“就差一点点。” 常昼从底下把自己手机摸出来,嘿嘿一笑:“我拍到了。” 林知酒顿时放弃和陈羁“斗殴”,伸手去抢常昼手机。 “让我看看,有没有拍出我万分之一的美。” 常昼抬手就把手机扔给路迢迢,路迢迢看了一眼,笑得快瘫痪,又击鼓传花似的扔给孟觉。 孟觉只扫了一眼,唇角的笑终究还是没压住。 林知酒见他们这样,更加肯定常昼这灵魂摄影师必然是把她最狰狞的表情定格了。 “给我看看。”林知酒说着就抻着上半身去够孟觉手上的东西。 只是她人还在陈羁双腿另一边站着,这样的动作让她整个人都在陈羁面前呈现出一个难以形容的姿势。 尤其是陈羁的正前方,刚好对上林知酒那截细腰。 盈盈不堪一握。 “哥,你给我看看呀。”林知酒还在说。 路迢迢笑着说:“没事,不是你丑的,放心。” 这话一出,林知酒更好奇了,不丑还能把这三人笑成这样? 孟觉看她够的吃力,也不准备继续勾着她,伸手就要把手机递过来。 林知酒眼看着那只手机就要到她手中,没成想,距离只剩下不足五厘米的时候,被侧后方伸过来的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捷足先登。 陈羁是直接站了起来的,个高手也长,在林知酒之前拿到手。 他点开看。 灯光昏暗,常昼又是从底下偷拍的角度,照片里连陈羁的脸都看不见。 倒是林知酒,露出来半张清晰的脸。 表情丁点儿不狰狞,甚至还能看到她因“制服”陈羁而掩不住的笑。 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藏都藏不住,耀武扬威的。 林知酒不满地说:“你讲不讲素质,知不知道排队?” 陈羁低头看他,唇角不由扬了扬,却完全没要把手机还给她的意思,甚至在林知酒一蹦一蹦要从他手里抢的时候举得更高了。 林知酒:“……” 这人怎么一回来就这么欠揍啊! “还给我。” 陈羁不理,眼瞧着林知酒一下一下做无用功地那么够着,唇角隐含的笑意更甚。 “求我。”陈羁说。 “你做梦。”林知酒回答。 “哦,那你别想看了。” 说完,陈羁直接单手举着手机,指间一动,就把那张照片给删了。甚至还能再林知酒的推搡蹦跶中,把回收站里的也清除掉。 严谨得不像话。 “给,好好看吧。”陈羁心情很好地说。 林知酒眼看着陈羁这一番行云流水的骚操作,也消停了。 “我等会儿就给你订机票,你回伦敦吧,我看见你就头疼。” 陈羁满脸舒爽地坐下来,靠着沙发,仰头冲林知酒露出个堪称如沐春风的笑。 然后他说:“我不。” “……” 林知酒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常昼急道:“手机快还我,别等会儿给我当武器扔了。” 路迢迢道:“没事儿,摔了陈羁给你换新的。” 林知酒把东西扔到常昼坐的沙发边,气鼓鼓转头,双目怒睁盯着陈羁。 看了他两秒,忽然笑了:“是不是照片里你特别丑,我巨美,有的人心生自卑,难以面对,所以就给删了?” 陈羁:“你醉了?” “没啊。”林知酒蹙眉:“这才哪到哪。” “那怎么都开始胡言乱语了?”陈羁声音懒洋洋的,简短有力地评价:“猪。” 孟觉适时开口:“行了,闹闹也消停会儿,咱能一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不?” 路迢迢说:“二人转还挺好看的。” 常昼接话头:“欢乐喜剧人特约版保留节目。” 林知酒故意在陈羁面前撩了撩头发,轻哼一声重新坐下。 窝在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概是闹了一场,又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头等舱再舒服休息地也不怎么好,两人居然也都发起困来。 林知酒掩唇打了个哈欠。 侧眸去看陈羁,才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 微微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眼睫垂下,也不知睡没睡熟。 林知酒凑过去,小声喊:“喂,四个马。” 轻阖的眼缓缓挣开。 陈羁的瞳孔颜色很深,像夏夜无尽的夜空,又似片没有涟漪的湖。 林知酒对着那双眼睛,莫名顿了下。 想说什么来着? 喝了小半宿,也算闹够了。 路迢迢的酒吧本来就给自己准备了间卧室,晚上根本没回家的打算。 孟觉和常昼也都喝了不少,一个叫了助理,一个叫了代驾。 路迢迢扔了把车钥匙给陈羁:“你两都回兰庭吧?开我这车回去。” 孟觉算是里面最清醒的一个,“开什么开?这两有一个能开车的?” 陈羁坐了起来,抬手接过钥匙:“找个司机。” 没十分钟,司机便到了,陈羁起身,垂眸看林知酒:“起来。” 林知酒现在倒是乖了。 酒精和还未倒过来的时差齐齐上阵,她眼睛都懒得睁开。 她伸了伸手,抓着陈羁衬衫衣角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唔,”林知酒站在陈羁身后,额头靠在他背上,又抬手拍拍陈羁的肩,命令道:“走吧小陈,本公主要就寝了。” 骑士小陈没跟她计较。 孟觉说:“羁儿,送我们小酒安全到家。” “知道了。”陈羁说。 林知酒从上车就开始睡,这种略微密闭的空间和前行的感觉让倦意更加嚣张。 “开慢点。”陈羁跟司机说了句。 车窗开了点,吹进来点带着浅淡早樱香气的风。 陈羁对着那风吹了会儿。 旁边的人似乎是也感觉到了,轻轻地呜咽了声,动了动。 陈羁侧眸,盯着林知酒那张脸瞧了会儿。 瞧见她微蹙在一起的秀致的眉,挺翘的鼻,以及有些薄的红润的唇。 陈羁心道,怎么三年过去了,这嘴还是没学会说话。 不耐烦似的,他把脱下来搁在腿边的外套抖开。 然后,扔了过去。 没错,是扔。 却让外套掌控很好地盖在了林知酒身上。 林知酒睁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蹙眉。 两秒后,她从宽大的外套下伸出手,张开在陈羁面前。 林知酒说:“吵醒我了,赔钱。”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人真能谈恋爱吗? 唉。发愁 如无意外都是每晚九点更新哦●v● 第5章 青柚 陈羁提着衣领,把林知酒整个人拢在外套下。 声音冷淡道:“睡你的觉。” 林知酒不闹腾了。 抵达兰庭时,林知酒已经睡熟了。 司机停了车。 林知酒像个灵敏感应机,车停的那一瞬间就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她看了眼窗外:“唔,这么快就到了。” 说完,伸了个懒腰,身上披着的风衣顺着她的动作往下落,堆叠在腰间。 刚好此时管家老赵打开了大门,看见车,认出来是路迢迢的。 林知酒推开车门下车。 老赵敏锐地闻见林知酒身上的酒味,问:“喝酒喝到现在了?” “差不多。”林知酒说。 老赵无奈摇头:“先生指定又得训你了。” “不怕。”林知酒摆手说:“我还带回来个人。” 说完,边拉着正好下车来的陈羁,死拽着人不放,语带威胁:“人先别走,等我安全了再放你回家。” 陈羁还没来得及跟管家赵叔打声招呼,就被林知酒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大门。 林老爷子当然还没睡觉。 听见外面的动静就知道是谁回来了。 “还知道回家?给我过来!” 林知酒还没踏进正厅便听见这一声,立刻给陈羁使眼色。 陈羁低眸,没说话。 林知酒却像是看懂了他的潜台词似的。 “求你求你,帮帮我嘛,和以前一样,很简单的。” 陈羁收回目光,低声道:“你先松手。” 林知酒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还把衬衫上被捏出来的褶皱谄媚地抚了抚。 “给什么好处?”陈羁问。 林知酒大方道:“随便你提。” 陈羁:“行,我记住了。” 林知酒见他这模样便知道这人答应了,笑得眉眼弯弯。 “爷爷。” 林老都不看她,沉声说:“才回来第一天就不着家,你干脆明天就买机票走了得了。” 林知酒用眼神暗示陈羁。 “林爷爷。”陈羁喊了一声。 林老抬头,这才看见站在林知酒身边的人。 “你也回来了?”林老说。 “嗯,今天七点半才到。”陈羁说完,又解释道:“和孟觉他们聚了聚,在路迢迢的酒吧,没喝多少。” 林老面不改色,林知酒继续添油加醋:“迢迢给我准备的都是饮料,我就只喝了一点点的酒,还是果酒,一点也不烈。今天也是为了给我和陈羁接风嘛。” 林知酒凑过去,讨好地坐在林老爷子边上,软着声音跟爷爷撒娇:“我多乖啊,怎么可能不知道分寸呢?而且我们五个在一起,爷爷你还有不放心的吗?” 林老这倒没反驳,反而抬头看了眼陈羁,才推开林知酒那颗脑袋:“行了行了。” 林知酒一听爷爷语气中的纵容和无奈,便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 “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找人给你掩饰,也不嫌丢人。” 林知酒闻言,面对着林老爷子将手伸到背后,冲陈羁疯狂暗示。 陈羁接收到讯号,跟林老说:“林爷爷,您别生气,她还小,都是我们非拉着她去的,酒也只沾了几口而已。” 林知酒小声附和:“爷爷,你别生气啦,是和陈羁他们出去,又不是别人。” 林老也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恨自己对唯一的宝贝孙女生不起气,眉眼之间尽是无可奈何。 他点点林知酒的额头,道:“行了,赶紧去洗漱,一身的酒味儿,也不嫌熏得慌!” 林知酒笑嘻嘻的。 林老道:“去去去,别跟这儿杵着,送陈羁回家。” 陈羁点头示意:“林爷爷,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嗯。也帮我跟你爷爷带句话,周末我找他钓鱼去。” “好,一定带到。” 说完陈羁也没再耽搁,林知酒跟在他身后小步追上:“别走那么快嘛,我送你我送你。” 出了门廊,陈羁才止步,林知酒没刹住车,差点撞上他后背。 “行了,送什么送,你上楼去吧。”陈羁道。 林知酒微微歪着脑袋,打量他。 酒吧的灯光昏暗一片,又总闪来闪去,说起来,林知酒也只有这会儿,才腾出心思来认真看他。 这人的头发还是那么黑。 林知酒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小姑娘们凑在一起就爱比较谁的头发最黑最顺。可惜她天生发色就稍浅,但陈羁的不一样,这人从小的头发就又黑又多。 林知酒为此在心里羡慕嫉妒,若不是后来找着机会,蹬鼻子上脸地逮着陈羁脑袋薅了回头毛,非常有可能发展为恨之切切。 除了头发,他的眉宇好似又比之前更深邃,下颚线也硬朗了很多。 长睫浓密,尾端又多一分卷翘。那双眼睛更是,犹如暗夜中的仅存星光,上挑的眼尾是上帝勾勒出最美的弧度。 只是与三年前离开之前相比,林知酒总觉得这双眼睛中多了许多她看不出的东西。 好像是真成熟了不少。 “看什么?” 陈羁淡淡的一句话打断林知酒的思绪乱飞。 她这才回神:“嗯?没,我看了吗?” 陈羁勾了勾唇角,却不见笑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林知酒不满意了。 陈羁说:“信你没看的表情。” 林知酒:“……” 林知酒“哼”了一声:“我就是没看啊。” 陈羁像是不打算再和她计较。 “不是累了?”陈羁抬抬下巴,冲她道:“上去睡觉。” 林知酒也确实是累了,也都是从小养成的在陈羁面前就算打嘴炮也不能认输的习惯,才能让她到现在还神采奕奕。 “哦,我是要上去睡觉的。” 陈羁望着她,林知酒又说:“公主要睡觉的话,骑士小陈也可以回家了。” 陈羁面无表情看了她两秒,像是忍无可忍的,抬手罩住林知酒一张脸,另一只手控着肩给她转了个方向。 “赶紧走。” 语气仿佛林知酒再多一分得寸进尺,他就要发飙。 三杯两盏淡酒,加上时差原因,林知酒第二天睡到了快中午。 醒来时林老已经去了公司。 林知酒吃着早午饭,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玩。 微信上收到条好几条消息,都是昨晚和今早的。 其中以徐小戈的最多。 从昨晚她落地时间后,几乎每隔半小时就发来一条。 ——老板老板,到了没? ——到了没? ——老板!!!你在不在! ——回!一!下!我! ——您不会是忘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再不回复我就和大黄一起跳河了! …… 林知酒艰难地咽下嘴里的汤包,也不是第一天后悔当初招这么个话唠小助理。 她喝了口豆浆,慢慢回复。 林知酒:在。 林知酒:还活着。 林知酒:你可以跳,别带着我家大黄。 徐小戈秒回:天呐!你还知道回我微信!!? 林知酒又舀了一勺海鲜粥,吞下去,给徐小戈回了个句号。 打了几句哈哈,徐小戈终于聊起正事:国内的工作室再过个一周左右就能完工,地理位置也还挺好,到时候你就能直接去。 林知酒:知道了。 徐小戈:东西顾总都已经吩咐好了,都是按你的喜好来的。 林知酒:行。那你替我谢谢顾藉。 徐小戈:顾总哪儿缺这一两句谢啊。 林知酒回复:说的也是,还不如用我聪明伶俐、灵感爆棚的小脑袋瓜给他多挣点钱。 徐小戈:……… 林知酒:好好照顾我家大黄,下周你回来了我要是看见我的宝贝少一根毛,你的奖金就没了。 徐小戈:…… 徐小戈:?你家大黄天天掉毛!!! 林知酒才不管那么多,又回了两三句便专心吃她的早餐了。 豆浆油条灌汤包什么的,可比黄油面包好吃太多了。 林知酒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餐,又去换了身衣服。 窗外的天气不错,睡了个饱觉,林知酒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半小时后。 林知酒身上穿了件毛衣,底下搭了条百褶短格裙,扎着马尾出现在陈羁家门前。 来开门的是陈家的阿姨。 “晓玲阿姨。”林知酒眨眨眼:“好久不见呀。” 阿姨愣了愣,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酒回来了啊!” 说完,立刻欢喜地冲里面说:“老先生,太太,是小酒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把林知酒迎了进去。 林知酒进了门,绕过门厅,果然看见客厅里刚吃完饭的人。 与林老年岁相近的是陈寻礼陈老爷子——陈羁的爷爷,另一位便是陈羁的妈妈李雪茹女士。 “陈爷爷,雪茹姨,我来看你们啦。” 林知酒甜笑着问好,又同时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 送给陈爷爷的是副林知酒从一个法国手工艺人那儿淘来的国际象棋手工艺品,全世界找不出第二幅一模一样的。 给李雪茹女士准备的则是瓶香水。 前调是柔和淡雅的花果香,中后调又加入了暖调的香草和木质,气质就很适合李女士这种温柔的女性。 除此之外,还有给陈羁爸爸弟弟的东西,只是这两人今天一个去了公司,一个在学校,只能代为转交。 林知酒比陈羁还要小大半岁,陈老爷子和李雪茹也是看着她长大的。 从她进门开始,两人脸上的惊喜和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陈老爷子笑呵呵地拿着礼物:“谢谢知酒。有心了,爷爷特别喜欢。” 李雪茹也是,拿着那瓶香水甚至等不及试香:“知酒居然能买到这款?你不知道,这款香水我也中意很久了,而且从前两年开始,这个沙龙香品牌的名气越来越大,国内又没有专柜,买都买不到的。” 林知酒眼中藏不住期待:“雪茹姨真的喜欢?” “当然!”李雪茹道:“尤其你送我的这款,是他们家四季系列的春意浓浓吧?我好久之前就想要了,只是一直买不到。这种沙龙香就是这样的啦,有价无市的。” 林知酒笑起来:“我……我一个朋友其实是内部人员,所以买到很容易,雪茹姨还喜欢别的的话我托朋友给你带。” “真的?”李雪茹摸摸林知酒头发:“那可就得谢谢我们知酒了。” 陈老爷子说:“知酒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知酒答:“昨天。” 陈老笑道:“昨天?这么巧?我家那臭小子也是昨儿个回来的。” 说起陈羁,林知酒眼睛在可视范围内转了又转:“他人呢?” 李雪茹说:“还睡着呢,说倒时差,让我们都别喊他。” 林知酒算算时间,心道陈羁这只猪居然比她还能睡。 才刚腹诽完,楼梯那边传来声响。 那人的脚步听起来都懒懒散散的,拖鞋一下一下慢悠悠地踩在楼梯上。 还挺有节奏感。 林知酒哪能放过这个嘲讽陈羁的绝佳机会? 她立刻从餐厅绕过去,到楼底下,插着腰,一脸嫌弃地说:“好能睡啊猪。” 听见这声音,陈羁脚步一停。 他慢慢掀开眼皮,看见正站在一楼楼梯口的林知酒。 顿了好几秒,像是还在缓冲睡意。 林知酒望着他说:“我比你起得早呢。” 陈羁像是这才反应过来,继续一步一步下来,到还有两三级台阶时再次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遍林知酒通身。 随后蹙着眉头,望着她身上的毛衣加短裙。 开口:“穿的这什么破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099:你号没了。 第6章 青柚 破玩意? 破!玩!意!? 林知酒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裙子,又抬眸冷冷地盯着陈羁的脸。 半晌,她重重地冷哼一声,再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陈羁,甩着马尾走了。 站在原地的陈羁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又从那裙子下细长白皙的双腿扫过,轻轻地“啧”了一声。 陈羁吃饭的功夫,林知酒就在客厅陪着李雪茹和陈老聊天。 两个长辈都和蔼可亲,尤其李雪茹。当年怀孕的时候就特别期盼着生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可惜两次都生了儿子。 两家离得最近,林知酒从小三五不时地往陈家跑。 小小的女孩儿,长得冰雪聪明,又天生的漂亮,李雪茹当然爱得不行,在自家两个儿子身上没能得到满足的心事可算得以缓解。 “知酒这次回来也不再走了吧?” “嗯。”林知酒回:“不走了,想来想去,还是回家好。阿姨你不知道,我每次给我爷爷视频电话他能唠叨死我,再不回来我看他能坐专机到巴黎把我拎回来。” 陈老听见这句却是笑了:“林老头这臭德行,还真是一点儿不变。” 林知酒点头附和:“就是,走的时候还和我说绝对不想我,最后还不是没过两周就疯狂暗示他快想死我了。” 陈老和李雪茹笑得开怀。 三人坐在沙发边,还真聊得投入。 被问起在巴黎时的事,林知酒也讲了不少。 隔着一片区域的餐厅,陈羁吃着饭,客厅里林知酒的声音不费什么力就传入了他耳中。 诸如最开始因为语言风俗等闹的笑话尴尬啊,在法国结交的朋友啊,被导师和各种论文折磨的痛苦啊之类的。 他八风不动地全听了进去。 看来在法国是过的挺开心的,他总结。 面上没什么波动地垫了肚子,陈羁上楼换了身衣服。再下来时,却听见客厅里那位主讲人的话题中心已从留学生活转到了他身上。 陈羁脚步一顿,耳朵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只听林知酒说: “陈羁真的可过分了,我每次想去找他玩,都被他用各种课程任务多啊,有事啊,要去哪里啊……这些理由搪塞,三四次后我都不敢找他了,雪茹姨,陈爷爷,你们说陈羁是不是在外面交了女朋友什么的,所以才不停拒绝我?” 陈羁半晌无语。 刚低头无奈地想笑,却听林知酒继续沉吟着说:“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我认真想想,其实也可以原谅他。” 陈羁:“……” 真他妈想骂一句没心没肺。 李雪茹坐的方位倒是第一时间瞥见了自己儿子的身影。 她瞄了一眼,忽然对林知酒说:“我也觉得有可能,你的怀疑很有道理,这臭小子肯定是见色忘义。” 林知酒重重点头:“雪茹姨你也这样觉得是吧!!我就说……”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陈羁神色淡淡地拎着林知酒毛衣后领,平静地跟陈老和李雪茹说:“我们还有事,先出门了。” 林知酒茫然道:“啊?我们有事?” 陈羁低眸,看着她说:“有,你忘了。” 完全是陈述的语气,拎着林知酒出门的动作也丝毫没给她再发出疑问的机会。 陈羁把人带着到了车库,塞进了副驾。 林知酒看着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超跑发动机轰出一声响亮的声音,她才边抖着手系安全带边跟陈羁说:“我知道你国内的驾照还在有效期,但刚回来不先适应适应?要不我们换辆车?” 陈羁扫了她一眼,回应是一脚油门驶出去。 直到出了别墅区,车子四平八稳地驶上了大路,林知酒才缓过来一口气。 看来他的车技依旧很稳。 林知酒拍了拍胸口,吊着的心放下。 陈羁当然发现这一小动作,指尖轻敲方向盘,看了副驾上的人一眼,唇角溢出一声轻嗤。 林知酒对于这种语调可太熟悉,当下质问道:“什么意思?你那声嘲讽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羁眼睛直视前方,唇角却微微弯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你?” 林知酒听出来了。 这句才是真正的嘲讽。 当然这话她也不好反驳。 她的驾照是当年高考完去考的,陈羁常昼路迢迢都是一轮就过,孟觉更不用说,比他们都要大一两岁,更早便拿到了手。 唯独林知酒,在科目一就英勇牺牲了。 林知酒自己也纳闷,明明这么聪明的一颗脑袋,怎么就栽在考驾照上了呢? 一个理论考试居然都考了三次才过。 这事让林知酒备受打击,以至于后来科目二光是倒车入库便难了她一个暑假的事,到最后也变得能坦然接受了。 林知酒不说话了。 她落下自己这侧的车窗,手肘撑着车窗,捧着下巴陷入短暂自闭。 好几分钟后,看着逐渐倒退的车外景色,林知酒才后知后觉狐疑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陈羁淡声道:“机场。” 林知酒:? 怪不得这条路线如此之熟悉。 “去机场干嘛?” “有事。” 闻言,林知酒停顿了好久。 好一会儿,她才又启唇,试探着说:“接人?谁啊?男的女的?” 陈羁故意顺着她说:“女的。” 林知酒:!!? 女的?居然还真是女的! 她没再问,却忍不住转了转眼珠。 “想什么呢?” 陈羁跟会读心术似的问。 林知酒侧过头,小声说:“你真的在大不列颠交女朋友了啊?” 陈羁扯了扯唇角:“你怎么就非得给我安排个女朋友?我接女朋友还带你去?还选这辆车?” 林知酒:“……” 她靠在座椅上,眨眨眼,问:“那你是想等会儿接了人就把我扔机场?” 林知酒说完,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大。 甚至都已经脑补到了陈羁见色忘义,把她独自一人扔在机场。 孤苦伶仃,要多惨有多惨。 “不行,不能这样。”林知酒说:“你现在停车,我不跟你去。” 陈羁踩油门,车速猛地加快,随后冲林知酒淡淡吐出两个字:“晚了。” 林知酒脑补了一路,心也颤巍巍了一路。 陈羁这个车速,对于她这个马路苦手而言是真的怕。 以至于到机场下车时,腿还有点软。 陈羁亲自给林知酒开的车车门。 林知酒扯着安全带不松手,最后好歹在陈羁“再不下来我就采取强制手段”的眼神中认了命。 林知酒跟在陈羁身后,听着广播里各种航班信息。 耳中捕捉到条伦敦航班信息时,她放慢了脚步。 她“喂”了一声。 陈羁停步转身。 林知酒脚尖点点地面,也没再开口,反倒伸手掏出手机,找到个号码拨了出去。 在这一番动作期间,陈羁就一直在两步外看着她。 电话接通,林知酒说:“赵叔,我在机场,你派个司机……” 还没说完一整句话,手中的电话就被人夺走。 “赵叔,是我,陈羁。” “没什么事,闹着玩的。” “嗯,不需要司机,您忙吧。” 三言两句就挂了电话。 林知酒气道:“你干什么挂我电话!” 陈羁伸手,拉着她手腕将人拖着往前继续走。 “我不是你司机?还要什么?” 林知酒甩开他的手,说:“你等会儿就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还不允许我未雨绸缪一下的嘛?好霸道啊你。” 陈羁微微抿了下唇,叹口气:“谁说要把你扔在这儿了?” 林知酒:“你。” 陈羁直直看着她眼睛,林知酒改口:“好吧是我,可你不就要这么干吗?我这不过是……是未雨绸缪嘛。” 林知酒眼神飘忽地看他,又继续道:“你都要接女朋友了,不就要把我扔这儿了吗?” “谁说我要接女朋友了?”陈羁道。 “……”林知酒张了张嘴:“好吧还是我。” 陈羁这次是真长长叹了口气。 林知酒咬了下下唇:“那你到底来机场干嘛?不是接女朋友还有别的可能?” 陈羁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揪了下她的耳朵,叹声道:“猪啊你。” 林知酒拍他手,严肃纠正:“你才是。” 陈羁像是低头笑了:“走吧,不是女朋友,哪儿来的女朋友。” 这话在林知酒脑中过了一遍,换来她一声也不知是何情绪的“哦”。 陈羁迈步向前:“不是接人,也不会把你丢在机场,能不闹了吗,祖宗?” 林知酒闻言,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啊,这样啊,那我姑且原谅你了。” 十分钟后,林知酒在一旁等着,眼看着陈羁从一位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个猫包。 她顿了下,随后几步走过去。 弯腰盯着那只猫包瞧了又瞧。 里面还真有只活物。 是只很漂亮的布偶。 拥有一双绝美蓝眸。 “这就是你口中要接的那个‘女的’?”林知酒疑问。 陈羁点头。 林知酒抬眸,想了想还是说:“四个马,你是不是在国外待太久都忘了,一般形容小动物的性别,我们正常人都用公母,或者雌雄这样的字眼的。” 语气很是语重心长。 像极了班主任的谆谆教诲。 陈羁看了她两秒,没说话。 林知酒便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抬手拍了拍陈羁的肩,又道:“以后记住了就行,不要忘了林老师的话啊。要是再有什么不懂的都要记得来问林老师,还好这次你是在我面前犯蠢,换成别人肯定都要笑话你的。” 陈羁:“……” 行吧。 这事翻篇,林知酒低头伸手隔着猫包透明罩戳了两下,问:“这是谁的猫啊?” “我的。”陈羁回答。 林知酒站直了,双眸一转不转地盯着他, 陈羁:“怎么了?” 林知酒说:“你还养猫?” 陈羁:“不行?” “也不是不行吧。”林知酒思索着说:“可你居然养布偶?” 陈羁挑眉,还是那两个字:“不行?” 林知酒道:“行,太行了,像你这样的猛男就应该养最娇滴滴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也应该有最娇滴滴的女朋友 林知酒表面上说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转头就发微信群,绘声绘色描述事件全过程,并发表言论——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羁好蠢啊】 陈羁:? 林知酒:哦,你也在这个群呐。 群内消息提示:林知酒撤回了8条消息。 第7章 青柚 陈羁也没打算在和她计较。 两人回了车上,没别的地儿,猫包自然是交给林知酒。 端端正正地放在腿上,林知酒盯着里面那只堪称赛级猫的布偶不动。 “这猫多大了?”她问。 陈羁单手控着方向盘转弯的同时,回答道:“一岁半。” 林知酒又问:“你怎么会想到养猫?” 陈羁说:“路过猫舍的时候随手买的。” “哦,这样啊。”林知酒看着腿上的猫说:“那就是在英国的时候才养的了?” “嗯。” “我也养了宠物诶,不过我的是一只金毛。”林知酒想起他的大黄,就仿佛变身朋友圈的晒娃狂魔,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陈羁看照片。 “给你看看我家帅气的大黄!” 陈羁抽空瞄了一眼。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草坪,林知酒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金毛犬,冲镜头笑得很开心。 林知酒收回手机,又在相册里左滑右滑看了好几张,居然觉得有点儿睹图思狗了。 算算时间,下周徐小戈也能把她的大黄给她带回国了,林知酒这才好受点儿。 她低头看看腿上的猫,说:“我家大黄下周就回国了,到时候来找你联谊哦。” 猫和狗的联谊? 陈羁:“……” 想了又想,他最后也没对林知酒这句话提出异议,反而问道:“你的狗叫大黄?” “是啊。”林知酒看着猫回答:“简单又好听,是不是?” “……” 行吧,那就好听吧。 “你的猫叫什么?”林知酒顺势问。 陈羁没立刻回答,看了看她,半晌才说:“没名字。” 林知酒:“没名字?” 陈羁:“嗯。” 林知酒皱眉:“你都养了一年多了居然没有给小猫咪起名字?” 她的语气非常之不可思议。 陈羁不说话了。 林知酒自顾自叨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你连个名字都不给你女儿起,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她说着,还戳戳透明罩,同情地看猫包里的布偶:“你好可怜,你的爸爸是个没有心的人,连名字都不给你起一个。” 这只布偶实在长得太漂亮,林知酒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样的美人不能被陈羁两个名字都不给的瞎养。 于是她说:“要不,我帮你给她起个名字?” 陈羁说:“随你。” 林知酒抿了下唇,靠着座椅,认真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一路回到兰庭,陈羁停好了车,副驾上抱着猫包的人还在苦苦思索,眉头皱了一路。 陈羁提醒她:“到了。” “唔。”林知酒慢吞吞地解安全带,下了车站定时,像是恰好来了灵感。 她看着陈羁,眼睛放光:“我想到了。” 陈羁静候下文。 林知酒说:“就叫咪咪吧!” 陈羁:“……” 不愧是能起出大黄这个名字的人。 “是不是通俗易懂又好听?” 陈羁从她手里接过猫包:“收了神通吧你。” “你觉得不好听?”林知酒跟在陈羁身后,一边走一边问。 陈羁反问:“你觉得好听?” 林知酒诚恳地说:“是啊。” 陈羁问:“大黄要是条黑狗呢?叫什么名字,大黑?” 林知酒点头。 “体型再小点就叫小黑?” 林知酒继续点头。 陈羁扬扬唇,笑了。 林知酒盯着他看。 这好像还是回来之后,第一次看到陈羁露出这样的笑容。 眼角眉梢都是化不开的笑意。 像是拂过一阵温柔的春风,所过之处生机尽显,万物复苏。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酒莫名生出一种久违感。 刚好此时有电话打了过来。 是林老爷子。 林知酒立刻接起来:“喂,爷爷。” 林老爷子的声音传过来:“跑哪儿去了?” 林知酒说:“我在陈羁家呢。” 林老道:“回家来,浅舟来了,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顿饭。” “好吧,那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林知酒说:“我爷爷喊我回家吃饭。” 陈羁抬腕看了眼时间,离正常晚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林知酒摆摆手就要回家去,走了两步又倒回来。 陈羁以为她要干什么,结果只见林知酒凑近猫包,小声和里面安逸卧着的猫说:“我先回家了哦,咪咪,下周带我家大黄来和你玩。” 说完这句,林知酒这回是真的走了。 马尾随着她的步子在脑后一晃一晃,荡起来个弧度。 陈羁看了几秒,然后将猫包提起来,看着里面的布偶猫,他说:“别听她的,不给你改名字。” 林知酒回了家,问了赵叔才知道爷爷和谷浅舟在茶室。 她敲门进去,果然看见这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品茗,嘴上还在说着公司业务。 林知酒进去,在下首落座,和谷浅舟一排。 谷浅舟给她也倒了一小杯。 “谢谢浅舟哥哥。”林知酒笑着说。 谷浅舟弯弯唇角,彬彬有礼:“不客气。” 林老爷子眯着眼睛,在这两人身上打了个转,才说:“浅舟,过段时间我打算让知酒跟着你学学公司的事,我跟她讲总嫌我唠叨嫌我烦,你们年轻人沟通起来或许会好,到时候你教教她吧。” 谷浅舟欣然应允:“好的爷爷。” 林知酒一口茶差点咽不下去,瞪着眼睛看向林老:“爷爷,你不是不打算让我进公司了吗?你又反悔了?” “你要不想去我还能把你绑进公司?”林老悠闲地抿口茶,淡声道:“放心,就让浅舟教教你公司的事,没让你去上班,我这继承人也就你一个,你还能永远不学这些?” 林知酒蹙着眉,嘴巴都不开心地微抿着,两侧的颊肉鼓起来小小一块。 “好吧。”林知酒妥协了,又防患于未然地问:“我要是学不会怎么办?” 林老抬手就给她额头上敲了栗子:“学不会还要这脑袋干什么!” 林知酒呼痛,捂着额头,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愁得要死。 谷浅舟倒是笑着说:“别担心,也不难。” 林知酒:“对我来说比‘蜀道难’还难。” 林老不搭理他,对谷浅舟叮嘱道:“也不用给她教太细的,让她以后去参加董事会起码能听得懂一二就可以了。” 谷浅舟点头应是。 两人一来一往,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林知酒左看看右看看,低头叹气,她倒是也知道自己总得面对这一遭,就算能不朝九晚五去公司上班,有些事还是躲不开的。 她侧着脑袋,看了眼谷浅舟。 算起来他们也已经认识了十年了。 谷浅舟十八岁那年来的林家,他是林老爷子一直资助的学生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大学开始被接到林家并被林老爷子一手培养起来的。 林知酒有时候觉得,是不是从好久之前,林老就已经预料到了她这颗小白菜根本不是管理公司的料,所以早早地给她准备了职业经理人。 毕竟从谷浅舟进公司那一刻开始,外面的人便都说他是林老专门给宝贝孙女培养的“宰相”。 三人吃了晚饭,林老让林知酒送谷浅舟出门。 自从进了公司,谷浅舟便从林家的老宅搬了出去,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住着。 林知酒对这位“宰相”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谷浅舟来林家的时候十八岁,大一。 林知酒那时满打满算也才十四,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环境的原因,她那时候跟着孟觉陈羁和常昼,以及一个假小子似的路迢迢,能捣的蛋都捣过了。 一伙五个,个个人见愁。 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那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吊车尾。 林老摁着她脑袋让谷浅舟给补了一暑假的课。 林知酒也是那时候才和谷浅舟熟起来的。 “走走吧?”出了大门谷浅舟说:“你出国这三年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她回国的次数少,谷浅舟又忙,确实没见过几次。 林知酒应允:“好,那,去湖边?” 早春的太阳落山格外也格外早,此时的天边只剩下些微淡色云霞,湖边的树看上去影影绰绰。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谷浅舟说:“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毕业了。” “是啊,我可算毕业了。”林知酒长舒一口气说。 谷浅舟弯了弯唇,酒窝浅浅的:“那就恭喜了。” “谢谢。”林知酒道:“对了,爷爷说的那事,你可得给我放放水啊,你知道的,我最愁公司那些事。” 林知酒本以为这对于谷浅舟来说小菜一碟,他怎么教她怎么学这事,爷爷总不可能派个人盯梢似的看着。 放放水太简单了。 可她没想到,谷浅舟听闻后却说:“那可不行。” 林知酒:? “董事长吩咐的,我都会照做。”谷浅舟在林知酒满脸问号中淡声补充。 “……”林知酒无语道:“就你听话。” 谷浅舟点点头:“当然,这也是当初董事长会选择带我到林家的原因之一。” 这么一说还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林知酒认命地说:“行吧。” 两人刚好站在湖边,里面的几只天鹅还优哉游哉地游着。 起了阵风,林知酒没忍住打了个冷战。 上身的毛衣漏风,下面的短裙基本没有保暖作用。 谷浅舟脱掉了西装外套,递给林知酒。 林知酒没接。 谷浅舟道:“披着吧,顺便我送你回去。” 从湖边到别墅不近,林知酒说:“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就可以。” 谷浅舟:“跟我客气什么。” 一来二去的,林知酒便接了下,披在身上。 “走吧。” 两人边走边说,谷浅舟道:“你时间可以的话,从下周开始就来公司吧,每周一两个下午,不会占据你太多时间。” 林知酒眨眨眼:“一两个,也可以是一个吧?” 谷浅舟被她试探的语气逗笑:“嗯,可以。” 刚开始确实不用催的太紧。 “那就好。”林知酒松口气,谁知刚松完这口气,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蓦地滑了一下。 突如其来,林知酒没忍住“啊”了一声。 “小心。”谷浅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谁知下一秒,几米之外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哦豁 大黄,咪咪……起名鬼才099 第8章 青柚 “你们在干什么。” 林知酒听见这句话,差点吓了一跳。 比脚滑的那一下还要惊吓。 原因无他,这话无论是从说话人的语调,还是传达出来的温度,都不像是阳间应该存在的。 更何况,这个声音来源的音色,她熟得不能再熟。 不是陈羁那只狗还能是谁? 陈羁是听从爷爷的话,来给林老爷子送东西的。 前几天新得的钓具,觉得好用,就给林老也准备了一份,吃完晚饭让陈羁当个跑腿的。 只是还没走到林家大门,远远地他看见路边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不知道在说什么,离得倒是挺近。 再一看其中那个女人裙子下的腿,他一秒就认出来是谁了。 这种天气还能穿着裙子出门的人,除了林知酒还能有谁? 哦。 身上还披着一件宽大的西装。 是谁的显而易见。 而她旁边那个,也只能是谷浅舟了。 就在陈羁刚想要上前时,他眼睁睁地看着林知酒脚下一趔趄。 谷浅舟反应很快,伸手扶住了她,这才没摔倒在地。 陈羁停下脚步,站在几米之外盯着那两人。 直到持续足足三秒,谷浅舟扶着林知酒小臂的手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时,他终于出声。 林知酒转过身,谷浅舟的手也随着她的动作放开。 林知酒看见面无表情的陈羁,问:“你怎么在这儿?” 陈羁缓步上前,眼神冷静无波:“散步。” 说完,又淡淡地补充五个字:“和你们一样。” “啊。”林知酒没什么感情地发出一个音节。 许是时间到了,路灯恰好在此时亮起来。 林知酒看见陈羁手上提着的东西,说:“你现在去钓鱼啊,这么好的兴致?” 陈羁说:“没你兴致好。” 这话说完,三人之间的氛围陷入莫名的静默。 林知酒觉得有些怪异。 好在谷浅舟开口打破了这段尴尬:“还有些工作,我先回了。” 林知酒点点头,没忘记把身上的西装还给他。 谷浅舟说:“下周六的下午,时间可以的话就定那天?” 那天确实没什么事儿,林知酒便点头答应:“好。” 约定之后谷浅舟很快便走了,原地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是同时开口。 林知酒:“你真要去钓鱼啊?” 陈羁:“走平地都能摔,你是傻逼吗?” 林知酒:??? “你骂我?” 陈羁闭了嘴。 林知酒:“你刚才骂我了。” 陈羁还是没说话。 林知酒来劲了,她低头,照着路灯的光,把刚才害她差点摔跤的那颗石子踢了一脚。 刚好踢到陈羁跟前,顺便还撞上了他的鞋。 林知酒趾高气昂地走到他面前,仰着头,冷着眉眼开口:“大晚上的提着钓具想去湖边钓鱼?我记住了,等会儿就打安保电话举报你。” 陈羁:“这玩意是我爷爷让我拿给你爷爷的。” 林知酒顿了下,低头看看又抬眸:“真的?” “不然?”陈羁说:“我还没有这老年人爱好。” 林知酒道:“哦,那也不妨碍你才是傻逼。” 陈羁轻嗤:“平地摔的人又不是我,小脑发育不全的人也不是我。” 深吸了一口气,林知酒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暴打此人的**。 “那是因为我踩到了一块石头!”林知酒强调道:“你踩你试试。” 她瞪着陈羁,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你晚饭吃的□□啊?” 陈羁不答反问:“谷浅舟约你下周六干什么?” 说起这个,林知酒仿佛忘记了争斗,她答:“哦,这个啊。还不是因为我爷爷,非要让人教我公司的事,下周开始就要学了,我太烦了。” 说到最后,语气很是低落,比被人抢走限量款包包还伤心。 陈羁却说:“这不是好事吗?让你也动动脑,免得生锈。” 林知酒:“……” 真的不是很想和这人说话。 “滚吧你。” 陈羁没动,两秒后忽然脱掉外套,像是随手一扔,盖住了林知酒的脑袋。 林知酒将衣服扒拉下来,语气忿忿:“你干什么!” 陈羁敛眉,低头看她:“不是冷?” 林知酒一顿,眼睛转了转,忽然说:“可你这动作像是给我盖盖头。” 陈羁:“……” 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可能也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唔……”林知酒想了想还是纠正:“好像也不是,哪儿有黑色的盖头呢。” 舌尖无意识地顶了下后槽牙,陈羁说:“我掀起你的头盖骨也是这动作。” 林知酒:……? 和这人聊天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打人? 忍得住也不科学吧。 “我想打你。”林知酒预告般的说了句。 陈羁并不在意,提着手里的东西朝前走,还一边催促她:“你不回家了?” 林知酒等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有所动作,先是很不见外地把陈羁递给她的那件运动衫外套当成半裙系在腰间,随后迈腿助跑。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稍微一跃,便单手勾着陈羁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拉得弯下腰。 林知酒得意洋洋:“现在落到我手上,你就死定了。” 最后几个字,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陈羁倒是没反驳,只是在任由林知酒这样攀着他脖子走了几步之后,才抬手有来有往地捏住她后脖颈。 林知酒:“你给我松手。” 陈羁说:“你先松。” “我松了你就松吗?我不信你。” “刚好,我也不信你,就这么走吧。” 俩人要进林家大门前,才默契十足地同时收了手。 林知酒轻哼一声,先他一步进门。 把东西交给林老爷子之后,陈羁没多呆便告辞了。 林知酒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林老收好了那套钓具,这才慢悠悠的过来坐下。 林知酒贴心地用叉子叉了一片杨桃。 林老接过,吃完才和她说:“明天就四月了。” 林知酒换了个端正的坐姿,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老又说:“后天让老赵陪你去吧。” “嗯。”林知酒答应。 祖孙俩坐着,林知酒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爷爷的心情都不会很好。 因为四月的第二天,是她爸妈的忌日。 到今年为止,整整二十年了。 林知酒脑海中关于父母的印象早一片模糊。 毕竟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她也就四岁而已。 二号这天,林知酒起的格外早,挑了一套黑色衣服,下楼时林老已经在客厅里坐着。 “爷爷早啊。”林知酒说。 林老说:“去吃早饭吧。” “爷爷你已经吃过了吗?” “嗯。”林老道。 林知酒便也没再说什么,简单吃了几口垫了垫,她小心地瞄了瞄林老背对着她的身影。 脚步轻轻地走过去,从背后抱着林老的肩,林知酒说:“爷爷,我昨天订了妈妈喜欢的花,给爸爸带了他最喜欢的白兰地,还有个偷偷准备的礼物,我觉得他们都会喜欢的。” 林老眉目舒展开来,问:“偷偷准备的什么?” 林知酒松开手,歪了歪脑袋:“还不能说,这是我和爸爸妈妈的秘密。” 林老笑起来:“行,不说就不说吧。” 林知酒一直在意着林老表情,见状终于松口气,她轻声说:“爷爷,我小时候你和我说,爸爸妈妈都在天上保护我,我信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小学的时候去天文馆,我还在那些星星中找了好久。” “那天回家我哭了好久,因为觉得你骗我,我没有找到爸爸妈妈。”林知酒笑了下说:“后来又有一次,高中的时候去山顶露营,那天晚上看见了好多星星,我又觉得,每一颗都像是爸爸妈妈。” 林老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 好一会儿才说:“去吧。” 墓园在郊区的一片山腰,老赵和司机只把林知酒送到门口。 林知酒一手抱着花,一手提着东西,一个人往前走。 其实哪怕是出国这三年,这一天她也都会回来。 林询和许心芩的墓是一片独立的区域,边上的草坪常青,还种了两棵松树。 林知酒把花和东西放好,找个地方坐在墓前。 “爸爸妈妈,我又来看你们啦。” 林知酒看着面前的那张黑白照片,那两人都笑得温柔,眉眼柔和。 “妈妈,我今年给你带了雪山白玫瑰,家里照片有好多是你在花房里打理花的,爷爷说都是爸爸偷拍的,你肯定不知道,爸爸把你拍的可漂亮了。”林知酒说:“其实更多的是你在台上跳舞的照片,都很好看,我比较不出来哪种更好看,爸爸可能也比较不出来,所以偷偷做了两个相册,还不告诉你。” “爸爸,虽然我还是给你带了酒,但你记得不能喝太多哦。”林知酒伸手摸摸那张照片:“你们怎么都长得这么好看?” 想了想,又自恋地补充:“还把我也生得这么好看,啊,这个我应该好好谢谢你们的。” 林知酒絮絮叨叨的:“还有啊爸爸,爷爷说你喜欢酒,酒量也很好,这不会就是你和妈妈给我起这个名字的原因吧。不过为什么我的酒量这么差?因为这,每次都要被陈羁嘲讽,还很双标,我不管他,我喝酒他却要管,是不是很讨厌?” “还有哦,迢迢的酒吧今年都已经第三年了,还开得挺好的;孟觉哥也在公司干得很好;常昼偷偷开了一家汽车改装店,他和陈羁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车的。啊,陈羁也回国了……” 她像是聊天一样和他们说自己的近况,聊身边的朋友。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无所事事。”林知酒从包里拿出来一小瓶东西:“这个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是秘密哦,别人我都没有告诉。” 她把玻璃瓶放在面前,里面盛着的液体约莫有二三十毫升。 “这是我回国前调出来的,前调是妈妈喜欢的玫瑰茉莉花香调,中调加了铃兰和雪松,还有一点点酸甜的柑橘,尾调是橡木苔和木质。” 林知酒说:“爷爷总是很纵容我,去法国时骗爷爷说想学艺术鉴赏,却偷偷学了调香,我不愿意去公司他好像也不打算逼着我。不过工作室快完工了,再过段时间,我就告诉爷爷调香的事,我觉得爷爷会高兴的,你们说是不是?” 天气很好,林知酒倒了杯酒,倾洒在墓前:“好啦,我要走了,下次再来陪你们聊天哦。”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等某陈姓男子被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文就快完结了~ (乌鱼,这个人怎么才开文就在想完结的事了 第9章 青柚 回兰庭的时候近十一点。 和爷爷简单吃了午饭,林知酒下午便打算自己开车去工作室看看。 林知酒也知道,这一天爷爷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说了一声便去车库里开车。 选了好半天,还是挑了自己开着最顺手的白色色曜影。 时速连四十都不敢超,一路被身后的车催着到了青泱路,如果不是因为开着劳斯莱斯,完全有可能会被老司机们开窗骂。 工作室的地址是徐小戈选的。 林知酒当时只要求五个字: 人少环境好。 这块地方离闹市区远,周边的建筑大多数不高,隔了一条街便是一家规模挺大的艺术画廊,大大小小的独立工作室还不少。 街道不是特别宽,两旁种了岁数不小的梧桐。看着心情都会好。 工作室还没有彻底完工,各种工具也都不全,工人还在忙着。 面积不算太大,上下两层。一楼多是摆放的香精原料和各种仪器工具,二楼才算是一个真正给林知酒用来调香的地方。 从旋转楼梯上去,林知酒看见一片不小的工作台,还没有摆放任何东西。靠近窗户边还有一道小门,林知酒走过去推开。 一张床,地上铺着羊毛地毯,摆着一张小木桌。旁边还有小柜,一个小阳台。 看上去是个小卧室。 林知酒有些意外,她立即拍了张照片给徐小戈发过去:你让在二楼加了个卧室? 徐小戈几乎秒回:是顾总,他说的。 林知酒没再问了。 平心而论,顾藉是一个很完美的合作伙伴。 林知酒是在去香水学院蹭课的时候偶然碰上的顾藉。几次蹭课之后,顾藉主动找的她。 第一句话就问:“你想当调香师?” 后来事情的发展很顺,两人从各自单枪匹马组成了团队,一个调香师,一个瓶身设计师,一拍即合。就连很多灵感,两人在一起讨论之后都能得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林知酒也是在认识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们还是校友。 顾藉大她三届,第一学位也根本不是设计,而是商学。 leparadis是两人认识半年后共同创办的。林知酒对于管理是真没有兴趣,也并不擅长,所以有顾藉这么一个人来担任这一职务,她乐意之至。 在法国的三年,除了助理徐小戈,林知酒和顾藉相处的时间最长。 她调香时的一些习惯,顾藉也是知道的。 尤其是,这个喜欢在工作室留一块睡觉区域的习惯。 想了又想,她还是在微信上跟顾藉道了声谢。 大致转了几圈,好像什么都安排的很好,林知酒没多少意见,所以也很快结束。 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停车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 她走上前,绕进人群,才发现原因。 林知酒那辆废了好大劲才停好的曜影,被一辆保时捷给蹭了。 车尾灯都撞坏了。 林知酒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碰到倒车入库比自己还菜的菜鸟。 正无语的时候,旁边响起来一女声:“林知酒?” 林知酒转身,看向那人。 “真的是你啊。”对面的那人道:“听说你之前去法国了,现在是回来了吗?” 对面的人穿着靓丽,妆容精致,耳朵上那一对钻石耳坠很亮眼。 林知酒看了半天,还是没认出来。 大概是从她懵然的表情猜出来,那人有些惊讶地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颜妍。” 她的表情过于不可置信,估计也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年,这人就把自己忘了。 林知酒花了三秒时间,终于从记忆深处搜刮出来这一号名字。 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学。 其实认不出来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换成谁,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大眼美女并打扮得仿佛花孔雀似的人,和从前那个眼睛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人联系到一起。 林知酒回忆了一番,自己高中和这人也不是很熟,微信都没加。 不过认识是的确认识。 她说:“我想起来了,是你呀。” 眼看着两辆豪车追尾事故的主人公是相识朋友,围观的群众也都散了。 颜妍看了眼自己的车,又看看前面被自己撞坏尾灯的曜影。 她的保时捷,是求了爸爸好久,才换来的生日礼物。 颜妍不是从小就生活在所谓富豪圈的人,初中那年,她爸做生意突然发了财,家里的经济状况也从小本买卖一跃飞升。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高中的时候她才能被送进安北市最好高中的国际部。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还算富裕的家境和有些人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林知酒的这台曜影,随便猜就知道是顶配。颜妍心里是慌的,她两个月的零花钱估计才赔得起曜影一个车灯。 可她怎么可能把这种话直说出来? 当着林知酒的面承认自己赔不起? 颜妍咬了咬牙,那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又看看林知酒的,说:“还好我们认识,你看你的车都快压着线停了,这种路边停车位本来就不大,这样肯定很容易被蹭到啊。” 林知酒:??? 哈?她看了看自己的车,方方正正的,每个车轮都规规矩矩的在线内。 这好歹是她下车前打着方向盘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停好的。 几年不见,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比外表变化还大。 “你要是停的好好的,我肯定不会撞到你的车。”颜妍又说。 “……” 林知酒心想,这人究竟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用如此云淡风轻的语气,把错全怪在她身上。 颜妍那句话说完,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颜妍,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这段沉默,她刚好从林知酒身后的方位走过来。 颜妍看见来人,立刻笑着喊:“林嘉诗,快过来。” 哦,这个名字林知酒稍微熟一点。 这位是她爷爷的弟弟的儿子的女儿,算是堂姐,大她一点。 林嘉诗也看见了她:“林知酒?” 她问了声后道:“你回来了啊。” 语气不算太坏,但也说不上多好。 林知酒弯了下唇角,用人工假笑回答这个问题。 她和这个所谓的堂姐也不熟。 两家的长辈早在林知酒爸爸还小的时候便分了家,来往本就少,在林知酒二爷爷去世后更没联系。 林嘉诗扫了一眼两辆车,又在林知酒和颜妍身上打了个转,结合一下现场情形也把事情猜出了七八分。 颜妍仿佛见到了救星,暗地里在背后小动作示意林嘉诗,想让她帮帮忙。 两人好歹是好友,林嘉诗看懂颜妍眼神,便说:“颜妍也不是故意的,知酒,就一个车灯,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保险陪一下送修就行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林知酒:“算了?” 颜妍脸上的笑卡住。 林知酒说:“好像不太可以哦。” 林嘉诗道:“颜妍是我好朋友,知酒,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包而已,换辆车开轻而易举,何必为难颜妍。” 她说完,还补充道:“妍妍也是急着去画廊准备下周她的画展,对你而言只是一个车灯,对妍妍可是一两个月的零花钱。而且她学画画家里本来就不支持,都是为了理想自己坚持,不像你可以什么都靠着爷爷。艺术这行本来就难出头,开画展几乎都是为了理想自己贴钱。知酒,赔你一个车灯的钱,都足够妍妍把画廊维持个把月了。” 林知酒对这一番逻辑“完美”的长篇大论没什么反应。 翻译一下就是,你失去的只是一个车灯,而颜妍失去的是梦想啊。 林知酒拨了拨头发,说:“所以呢?因为这个原因,她撞坏我的车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赔了?” 颜妍或许也没有猜到林嘉诗会这么说,这话不是就差把她赔不起摆到明面上了吗? 颜妍有些气林嘉诗,可现在的场面又不好发作。 虽然她也不是拿不出这笔钱,但花出去后,这个月基本上买不了任何包包衣服了。 可对面的人是林知酒,换成别人是谁都无所谓,她就是不能在林知酒面前表现出一分半点的低微。 她挺了挺腰背,尽量把自己表现地分毫不怵:“没关系嘉诗,你不用再说了,虽然撞上也不完全是我单方面的错,但我还是赔吧。” 说完,颜妍朝林知酒看过来:“我会赔的。” 林知酒面无表情地笑了下:“哦,那我谢谢你?” 林嘉诗道:“知酒,我知道你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从来不知道别人的生活的艰难,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堂姐……” “停。”林知酒抬手示意:“别套近乎,也别对我思想教育,我和您不熟。” 这话直接又不给面子,林嘉诗可能也没料想到。 她叹了一口气,和颜妍交换了个眼神,表情仿佛是面对什么不讲理的熊孩子。 “好吧,我不说了,你不爱听就不听吧。”林嘉诗道:“你的车开不了了,我送你回家吧?。” 林知酒抬手打断她的“好心”,道:“不用,我有人来接。” 说完,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群,表情一脸的生人勿近,发出去的消息画风却是另一种。 林知酒:[位置信息] 林知酒:救命啊!随便来个人接我! 林知酒:我碰上了两个女流氓呜呜呜tvt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一:来人会是: a:孟哥,b:路姐,c:小常,d:某陈姓男子 无奖竞猜二:男二究竟是姓谷的还是姓顾的呢? 评论都有红包哦 第10章 青柚 林知酒发完微信,又退出去找赵叔,拜托他派人来直接把车拖走送去修。 做完这些,她才抬眸,看着颜妍和林嘉诗说:“我还挺忙的,不如我把我律师联系方式给你,后续事宜你就和他联系吧。” 林嘉诗脸色难看,没想到林知酒给她一个面子都不愿意。她虽然也姓林,但家里的公司和林老的巍林集团八竿子打不着,当年她的爷爷和林老爷子分家时,就已经把公司内部关系清理得明明白白。 而这些年过去,巍林集团与日俱进,而她家的公司,却一年不如一年。 外人对于林家内部的关系网并不十分清楚,即使公司之间没了瓜葛,但林嘉诗以为,在自己的朋友面前,林知酒还是会给她个面子的。 可现在,林知酒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对她的打脸。 连她好心想送她回家都被拒绝。 上赶着给人做司机都被嫌弃,林嘉诗脸都拉下来了。 如果可以变色,那她的脸现在一定是五彩斑斓的黑。 颜妍也是,林知酒没半分玩笑的语气让她才真慌乱起来。 林嘉诗说:“算了妍妍,人家要求赔偿你还能不赔吗?下个月画展之后,你的画一定能得到认可,到时候也不用在乎钱不钱的,对于我们来说,钱又不是最重要的。” 语气清高,恨不得下一秒扶摇直上九万里。 林知酒当耳旁风,听见也没什么反应,只把律师的微信找出来,跟颜妍说:“你看是主动加我律师聊,还是我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呢?” 颜妍在原地顿了半天,最终还是在林知酒耐心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中,加了律师微信。 林嘉诗几次被林知酒不留情面,到这会儿也等不及了,见状直接过来,拉着颜妍就要走。 她们还没走出五步远,汽车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而来。 黑色帕加尼如风一般,停靠在路边。 颜妍顿了顿,林嘉诗也跟着停下脚步。 鸥翼门打开,下来一个男人。 身上还穿着西装,黑色衬衫,没有打领带,衬衫扣子开了一颗。 在西装的衬托下,宽肩窄腰一览无余,腿也长得过分,一步顶别人两三步。 仅仅是身材,都拥有走到哪里都吸引目光的能力。 颜妍以前觉得,男人穿上西装之后,必然是绅士优雅的,可在这人身上,又多添了几分随性。 陈羁就这样,目标明确地朝林知酒走了过去。 “陈羁?”林嘉诗认出来人。 颜妍抿了抿唇,就这样定在了原地。 林知酒自然也看见了陈羁。 她眨眨眼,看着朝她走过来的人,心里却在回忆。 上次见陈羁穿正装是什么时候来着? 高中的毕业舞会? 还是大学那次的迎新晚会? 陈羁走过去,目光从车身扫过,又把林知酒整个人从上到了扫了一遍。 还没开口,却被林知酒抢先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陈羁顿了下,听这语气,估计也没事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又抬眸:“怎么了?” 林知酒找到一个自认合理的形容词,说:“还挺人模狗样的。” 陈羁:“……” 忽略掉无关紧要的话,他问:“出什么事了?” “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林知酒给他指指自己的车,说:“尾灯被碰了。” 陈羁便走过去看了眼,眉头轻皱:“被人追尾了?” 林知酒道:“才没有,我的车停得好好的,是被人撞上去的。” “人没事就行。”陈羁说:“送去修一下。” “我已经打电话给赵叔说过了。” “嗯。”陈羁又问:“谁碰的你?” 几米之外的颜妍听了全程,到此时终于开口:“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陈羁循声望过去,这才看到那两人。 肇事的是辆保时捷,看身上衣着打扮也知道不是赔不起的人,他淡淡道:“过错方在你,走流程赔付就行。” 说完又低头看林知酒:“把赵叔或者律师联系方式给她们,你别管了。” 林知酒轻哼一声:“我都处理好了。” 陈羁挑了下眉,朝林知酒对口型:“两个女流氓?” 林知酒看明白,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发的几条微信。 她踮了踮脚,凑到陈羁耳边说:“是两个有无敌流氓逻辑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女流氓了。” 陈羁听完,不由看了眼另一边的两人,淡淡的一眼,却看得颜妍心跳蓦然停顿半拍。 陈羁收回目光,对林知酒说:“既然都处理好了,那送你回去?” 两人说着就要走,颜妍突然出声:“陈羁,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好久不见。” 陈羁看过去,颜妍望见他脸上仿佛在回忆的表情,心里像是被猫挠着,忍不住开口道:“我是颜妍啊,高二的时候坐你前座。你……不记得了吗?” “抱歉,确实没想起来。” 颜妍努力地换了个笑容:“没关系。” 林知酒目光在陈羁脸上打转,又不动声色地看看颜妍。 陈羁自然觉察到,扣着她后脑就想先把人带走。 他打开副驾的门,“上车。” 由始至终,这两人的动作都自然又亲近。 颜妍捏着包带的手指紧了又紧。 她知道他们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可从高中开始,最初不知道的人都会误会他们的关系。 后来知道青梅竹马这层关系之后,同学们才恍然。再加上相处之后发现,陈羁和林知酒打闹互呛的时间,比和谐共处多太多了。 男女朋友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随之不攻自破。 尽管如此,颜妍此时看着陈羁对她冷淡漠然的神情,对比在林知酒出事后飞速赶到,以及短短几句便流露出的关心紧张。 颜妍心里就更五味杂陈。 看着陈羁为林知酒开车门的动作,林嘉诗说了句:“投胎还真是门技术活。” 颜妍没回应,想到林知酒刚才对她一个面子都不给的态度,她继续不咸不淡道:“被老人宠出来的孩子哪有不被惯坏的,爸妈不给教的东西,有些人可能永远也学不会。” 字里行间的态度,完全把自己摆到一个所谓“长辈”的高度,指责林知酒的行事。 她的声音算不上大,却刚好足够传进还没合上副驾驶门的林知酒和陈羁耳中。 林知酒一听,刚坐下去的屁股立刻抬起,脑袋还没从副驾钻出来,却被陈羁原样摁了回去。 还顺手把副驾的门关上了。 林知酒瞪他,手都握成了拳。身上的黑色衣服的衣摆被她攥出来道道褶皱。 陈羁装看不见,转过身看向林嘉诗。 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 这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冷淡疏离。 “林嘉诗。”他说:“需要报学说话班吗?你爸妈不教你,我找人找你。” 帕加尼扬长而去之后,林嘉诗才微微回神。 她的脸微微红,牙齿把下唇咬得发白。 颜妍说:“今天好像是林知酒爸妈的忌日,嘉诗,你作为她的堂姐,真的不应该那么说话的。” 林嘉诗眉都竖起来:“我可是为了你,人走了你倒反过来教训我?” 颜妍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街角消失的帕加尼身上,轻声道:“抱歉嘉诗,我收回。” 回去的路上。 林知酒抱着胳膊,沉默了半路。 这期间陈羁一直时不时观察着她的神情。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那些或安慰或关心的话,在心里想了一圈也没决定好怎么说。 陈羁按着方向盘,路过一家甜品店,林知酒很喜欢这些东西。 他刚想开口问一句,却听到林知酒气极的声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林知酒大声道:“你给我开回去,我想好怎么骂她了,我要回去骂她!” 陈羁顿了下,车靠边停下,“这十几分钟你就是在脑子里想这事?” 林知酒郑重点头:“是啊,我复盘了好几遍,越想越觉得气!” 陈羁说:“回去也可以,但是她们应该已经不在那儿了。” 林知酒更气了,坐在副驾上浑身不舒坦。 陈羁说:“吃不吃东西?” 林知酒头也不抬:“不吃,人都气死了,还吃什么东西。” 陈羁把车挪进停车位,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我去买个东西。” 林知酒摆摆手。 五分钟的时间,陈羁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林知酒看见logo,又眼睁睁看着他从袋子中拿出来一个装着千层蛋糕的小盒子,目睹着陈羁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 一块抹茶千层,一块莓果布朗尼。 陈羁打开那块抹茶的,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在林知酒目不转睛的眼神中,缓慢地往自己嘴边送。 林知酒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那块蛋糕就被送到了她嘴边, 林知酒笑起来,张开嘴咬住。 一口吃完,林知酒道:“还要。” 陈羁又给他送了一口。 “好好吃啊。”林知酒含糊地说:“这个世界上好吃的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为傻逼生气呢,对,我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陈羁把蛋糕送到她手里:“自己吃。” “唔。”林知酒接过来,问:“对了,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我在群里发完消息才多长时间啊,十分钟有吗?” 陈羁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答她:“刚好在附近。” “哦。”林知酒侧了侧眸,从陈羁身上扫过。 陈羁觉察到:“看什么?” 林知酒说:“你穿成这样,是去相亲了吗?” 陈羁:? 林知酒又叉了一小口蛋糕,咽下去后说:“不然我想不到你为什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陈羁:???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哪里有可以用到花里胡哨的地方了? 就算加上袜子的颜色,也没超过三种吧。 陈羁无语道:“我去的公司。” 林知酒“哦”了一声:“这样啊。” 她低头继续吃她的蛋糕。 陈羁却忽然问:“我要是真去相亲呢?” “啊?”林知酒目光微顿,声音有些轻:“你这么着急啊?” 作者有话要说:陈羁:气死了886,有事漂流瓶联系吧 第11章 青柚 林知酒安静地坐在车里,手里的蛋糕也不知该不该吃。 陈羁的生日在冬天,她在第二年的盛夏。 算起来,两人也就八个月的差距。 所以陈羁今年也就二十五而已。 林知酒不知道,他怎么就到了急着相亲的时候了。 “我觉得,其实你也不用着急。”她声音缓慢地说:“你看,你也才二十五而已,太早结婚也不太好的。” 陈羁降下他那一侧的车窗,没看她。 林知酒眼神小心地瞄他,声音更轻了:“还是说,叔叔阿姨催你了?” 话音刚落,陈羁头转了过来,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两秒后,他启动车,帕加尼轰了两声,音浪有些大,像驾驶者不算好的心情。 “怎、怎么了?”林知酒慌乱道:“别乱来啊,这可是马路上。” 陈羁眼神扫过来,油门踩下去的时候,车速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我就猜了一下嘛。”林知酒道:“你生什么气。” 陈羁道:“谁生气了?我生什么气?” 他的语调再平静不过。 可这两句,听在林知酒耳朵里,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她叹气:“好吧好吧,你没生气。” 回去的路上,林知酒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自我反省。 陈羁明显是在她说他着急这种话之后,情绪才出现了转变。 林知酒深思熟虑半晌,都没能从自己的这话里找出毛病, 明明就很正常。 他们以前说话经常损来损去,早习惯了。 骂来骂去也没见他生什么气啊。 相比之下,“我要是真去相亲呢?” ——这个假设性问题才更奇怪吧? 一点儿也不符合陈羁风格。 林知酒低头,看见腿上的还没吃完的抹茶千层,没来由的内疚了。 陈羁都来接她了,还给她买了蛋糕。 女人每个月还有那么几天激素不平衡而心情暴躁易怒呢。 陈羁生个没来由的气又怎么了? 车到兰庭停下时,林知酒喊了一声:“四个马。” 陈羁没吭声。 林知酒再接再厉:“狗蛋蛋?” 依旧没反应。 林知酒使出杀手锏:“羁羁。” “……” “你还不如叫四个马。”陈羁终于开口。 林知酒点点头:“我也觉得,羁羁……叫多了,总感觉不是很文明的样子。” “……”陈羁主动换话题:“叫我干什么?” “今天谢谢你。”林知酒真心诚意道。 “就为了说这个?” 林知酒摇摇头。 陈羁等着她的下文。 林知酒道:“我喂你吃一口蛋糕,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啊?” 陈羁道:“我没生气。” 林知酒:“嗯嗯,那你吃不吃蛋糕?” 说着,她换了一根新叉子,叉了一小块,送到陈羁嘴边。 陈羁低眸,望进林知酒眼睛里。 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再近一点点,就能看见她瞳仁里的自己。 林知酒眨眨眼,长睫随之微动。 她今天没化妆,素白一张脸,就连长发,也只是简简单单的披着。 但有的人就是天生的“眉不染而黛,唇不点而朱”。 “干什么?”陈羁问。 “看不出来吗?”林知酒说:“我在哄你啊。” 见他不动,林知酒又启唇:“啊,张嘴。” 陈羁便听话地张开嘴,将那一小块蛋糕吃进了嘴里。 抹茶味浓郁,更多的是蛋糕本身的甜腻。 陈羁从小就不爱吃这些甜兮兮的东西。 林知酒见他吃掉,问:“是不是很好吃?” 陈羁抿着唇,眉头微皱,从喉间溢出来一声短短的:“嗯。” 林知酒又问:“那你心情好点没?” “嗯。” 林知酒叹气:“唉,你怎么还是这个狗脾气呢。” 也不管陈羁闻言看过来的眼神,林知酒继续说:“也就我人美心善愿意哄你了吧。” “……” 收到律师回复的颜妍赔偿是在一天后,看来效率挺高。 林知酒看完就过去,没多在意。 又两天后,徐小戈带着林知酒的大黄,抵达安北。 林知酒亲自开车去接的人。 徐小戈远远的就朝她招手,牵着狗飞奔过来。 “可算到了。”徐小戈托着沉重的行李箱,赶紧把大黄交到林知酒手上。 几天不见,大黄也一见林知酒就扑了上来。 林知酒半蹲下来,抱着大黄好一顿揉搓。 好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先把大黄送上车后座,才让徐小戈去放行李。 上车后,徐小戈立刻主动抱了回国前便联系好的房子地址。 林知酒输入位置开导航,车开出去后,徐小戈才说:“老大,顾总让我问您一句话。” “什么话?” 徐小戈犹豫着说:“就是那个……新香的问题。” “这个嘛。”林知酒道:“我还没开始调。” 说完她又开始跟徐小戈吐槽:“顾藉这人怎么回事?真当我是机器啊?下次他再问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徐小戈一听,哪儿还敢继续,赶紧顺着大小姐的意道:“就是!顾总这就是典型的资本家剥削思想,调香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三个月之前才出了一款,现在又催,太过分了。” 林知酒说:“他再这么催你别理他,有本事让他自己调。” 徐小戈重重点头:“好!我就这么说!” 附和完,徐小戈又小声道:“不过老大,新香你有想法了吗?出单香还是系列款?” 林知酒弯了弯唇角:“系列。” 徐小戈听出来她语气中的胸有成竹,也知道只要林知酒心里**不离十,那离出新香也要不了多久了。 他松了口气,这样也就能和顾总交差了。 没办法,谁让夹缝中的小助理就是如此卑微呢。 林知酒把徐小戈送到了住处,便带着大黄回兰庭了。 当天晚上,牵着大黄在小区里遛完小半圈,路过陈家门前时,刚好看见陈羁开车回来。 林知酒看看自己的大黄,立刻想到了咪咪。 “陈羁陈羁!”林知酒扬扬手。 陈羁停车,降下车窗,看见林知酒身边的金毛犬。 “大黄?”陈羁问。 金毛安静温顺地半蹲在林知酒脚边,乌黑的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陈羁。 “咪咪呢?”林知酒问:“让我的大黄认识个新朋友。” “在家。”陈羁道:“我先去停车。” 林知酒点头,跟在陈羁车后进大门。 陈羁简单洗漱完,抱着猫下了楼。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短t,裤子也是同色的居家服。 大概是刚洗漱完的原因,头发丝上还带着要掉不掉的水珠。 即使抱着最貌美绝伦的布偶,也丝毫没有打破这人身上从小到大的天然冷酷感。 林知酒心道,这副样子出去肯定得招惹不少女孩。 冷酷的抱猫男子不知被人在心里腹诽,弯腰把猫放进沙发里。 从厨房端着水果盘的李雪茹过来看见,当即道:“把你的猫给我放地上,别把我的沙发给我抓坏。” 陈羁不为所动:“坏了给你换。” 李雪茹走过来,忍了又忍,水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供了个祖宗。” 陈羁一手摸了摸猫,这猫像是认人似的,见着突然出现的李雪茹和林知酒,以及在不远处静静盯着她的金毛,往陈羁怀里缩了缩。 陈羁便顺手捞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毛。 一举一动林知酒都看在眼里,她的神色比给大黄铲屎还复杂。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的陈羁。 还是,对一只猫。 陈羁刚好抬眸,撞见林知酒的目光。 “怎么了?”陈羁问。 林知酒斟酌道:“我觉得阿姨的形容不太准确。” “什么?” 林知酒一字一句地说:“不是供了个祖宗,我觉得……你更像是养了个小女朋友。” 陈羁摸猫的手一顿。 李雪茹也笑起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还真是,这猫带回来就一直在他房间,知酒你今天要是不来,肯定也不会抱下来,可不就是藏了个小女朋友么。” 说完,还给林知酒递过去一颗车厘子。 两人就这么坐在陈羁对面,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陈羁摸他的猫。 画面异常的和谐。 陈羁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懒散的坐姿。布偶猫又往陈羁怀里钻,还不时仰头看着他脸喵两声。 声音小小的,调子又拖得很长,还真是和她当初说的一模一样。 娇滴滴的。 比人还会撒娇。 “你的咪咪不会成精了了吧?”林知酒说。 “什么咪咪?”李雪茹问。 “猫的名字啊。”林知酒答道:“陈羁说他的猫没有名字,我就帮他起了一个。” 李雪茹目光挪向陈羁,好歹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一眼看出来陈羁短暂僵硬的脸色。 “养了一年半了,居然连个名字都不给猫起。”李雪茹幽幽地说。 林知酒刚想要附和,对面的陈羁却突然站了起来,抱着猫朝门外走去。 到大黄身边时,他还低头喊了声:“大黄,跟我出来。” 林知酒亲眼看着,自己养了快三年的狗,听见这句,摇着尾巴就跟出去了。 “……” 见面有二十分钟吗? 自己的狗都被“勾引”跑了,林知酒当然也随后出去了。 打开门就看见陈羁抱着猫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而她的大黄,像个忠诚的守卫般,乖巧地趴在草坪上,眼睛还紧紧地盯着咪咪。 林知酒也过去坐下,陈羁把猫放进另一张椅子。 林知酒终于找着机会,伸手过去就想摸摸这只颜值逆天的布偶。 可她没料到,刚要碰上脑袋,咪咪就往后退,还不忘看向陈羁:“喵。” 林知酒翻译了下,觉得它说的应该是:呜呜呜救命啊tvt “你的猫成精了吧?” 陈羁敞着腿,靠在藤椅里,动作懒散得像个只知风花雪月的古代闲王。 闻言,也只是轻笑着说:“它认生。” 林知酒用鼻音轻轻哼了一声。 又待了一段时间,直到林老爷子打来电话催她回家吃晚饭,林知酒这才牵着大黄离开。 陈羁望着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好像还能听到林知酒教训大黄方才见人就爱的行为的话。 等彻底的连声音都听不见时,他才回眸。 趴在椅子上的布偶伸着爪子,想去抓身下的垫子。 陈羁出声:“小九,别乱抓。” 小九听见声音,冲他喵了一声,却果真不去搞破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啧,是个有心事的冷酷男子 还爱搞谐音梗 第12章 青柚 林知酒想搬去工作室附近住,但怎么和爷爷说这个问题,她想了好久。 她也不是想一直瞒着林老,可就想要再等一等,等能把这件事做得更好的时候。 只是她还没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却突然听说陈羁要搬出去住了。 林知酒立刻点开微信求证。 林知酒:你要搬出去住了? 陈羁大概是在忙,这条消息好半天都没有回。 林知酒托着下巴等,一边又开始想。 除了她之外,孟觉他们几个都是在大学毕业之后陆陆续续从老宅搬了出去。 路迢迢搬家的那天,甚至把他们都喊过去,把家当成了夜店蹦迪。 时不时就要喊几句:“啊啊啊啊我终于可以逃离我爸的监控了!” 床边的小柜上放着一个相框。 林知酒拿起来,看着里面的人说:“爸妈,四个马都要搬出去住了,那岂不是我就成了最后一个?” 就很爱和陈羁攀比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早点调出新的系列,也就能更早告诉爷爷了。 于是她又给陈羁发消息:你!在!哪!? 十分钟后,陈羁终于回复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公司。 林知酒眨眨眼,再等也没得到陈羁对前面那个问题的回答。 她也不在意,又继续问:那你几点下班? 陈羁回了个时间。 铭阅集团大楼,三十二楼的副总裁办公室。 五点半时,助理敲了敲门。 陈羁刚好合上电脑,“进来。” 助理推门而入,说:“小陈总,前台说有位小姐在楼下等您。” 陈羁蹙了蹙眉:“有说姓名吗?” 助理答道:“只说姓林。” 陈羁了然,吩咐助理出去,便收拾了东西,又随手把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便乘电梯下去。 还能让那位祖宗等太久吗。 不过底下等着的人此时心情还不错。 林知酒正小口地喝着咖啡,一边玩手机一边不经意地观察铭阅前台的工作人员。 唔,都是盘正条顺的小姐姐,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巍林的前台有这么漂亮吗? 林知酒回忆一番,好像还真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每天上班都能看着这么多漂亮小姐姐冲自己笑,换成谁都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吧。 陈羁下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副林知酒盯着不远处几个前台的模样。 眼神发亮,不时还要笑一笑。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好见着拿着文件回来的唯一一位男前台。 林知酒估计也看见了,张了张嘴,看口型是发出了一声惊叹:“哇。” 刚好此时听到有人恭谨地喊了一声:“小陈总。” 林知酒像是有预感一般地侧头,果然看见三米之外,神色莫测盯着她的人。 陈羁这才面无表情地出声:“刚才看什么呢?” 林知酒转过头:“你下来了?这么快?” 陈羁:“嫌快?” 语气怪怪的。 “啊?”林知酒说:“没有,我就那么一说。” 她说着,目光不自觉地打量着这人。 和那天去青泱路接她的一身很像。 黑色衬衫妥帖,依旧没有系领带,松垮地开了一颗扣。 衬衫在腰腹处全部被收进西装裤,将那截劲瘦的腰越发衬托出来。细腰长腿,比例超绝。 他稍一抬手,便看见两只钻石袖扣,搭配着黑色衬衫,中和掉半□□上的随性懒散,莫名增添了些矜贵斯文的气质。 林知酒稍微留意,便能观察到公司来往的男男女女投过来的目光。 尤其是前台那几位美女。 都快明目张胆地不顾工作了。 林知酒嘀咕道:“你怎么在公司还和以前在学校一样。” 陈羁:“我怎么了?” 林知酒说:“老是穿得这么,招蜂引蝶的。” 陈羁:? 陈羁问:“你来找茬的?” 林知酒抿抿唇,站起来:“不是的,我来找你有正经事的。” 陈羁:“你能有什么正经事?” 林知酒蹙眉:“给你三秒时间撤回。” 陈羁弯起唇角:“说吧,什么事?” 林知酒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你请我吃饭吧。” 陈羁:“……” 脸上嫌弃的不行,可最终,陈羁还是带着林知酒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前台几个人才凑到一起交谈。 “那位林小姐,是小陈总什么人?” “不知道啊,看着像……女朋友?” “真的假的?小陈总有女朋友了?我的心碎了。” “谁不是呢,本来以为这位天降的太子爷是单身呢,公司哪个部门的女人不蠢蠢欲动,这几天化全妆的人数直线上升,没想到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唉。” “再蠢蠢欲动又怎么样?刚才那位小姐姓什么你们忘了?” “林啊,怎么了?” “笨啊,你自己想吧。” 前菜上来,林知酒才进入正题,问陈羁:“你要搬出去自己住了?” 陈羁把那份樱桃鹅肝推到她面前,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林知酒又问:“为什么?” 陈羁说:“兰庭离公司太远,不方便。” “这样哦。”林知酒切了一块鹅肝,又问:“那你打算住哪儿?” 陈羁:“飞云湾那套。” 林知酒又“哦”了一声,低头开始正经吃东西。 那好像是离铭阅挺近,不过也离兰庭很远就是了。 这人该不会也和路迢迢一样,到了想脱离父母管辖的时候吧? 可陈叔叔陈阿姨对陈羁,向来采取的散养模式,他根本不会面临和路迢迢一样的处境。 林知酒一边咀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琢磨。 又想起刚才在铭阅看到的那么多美女,林知酒忍不住合理推测—— 难道是交女朋友了,住在家里不方便? 对面的人好一会儿没说话。 陈羁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 却只看见林知酒皱着眉,不知道脑子里在盘算什么玩意。 “问这个干什么?”他问。 听见这话,林知酒含糊着说:“就随便问问嘛。” 陈羁笑了声,忽然看着她说:“怎么,舍不得我?” 林知酒抬头,眼神嫌弃:“你想什么?我会舍不得你?” 陈羁道:“那你一副对我搬出去难过得要死的表情。” ??? 谁难过得要死了? “你瞎了?”林知酒指指自己,“我?哪个表情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解?你说,我改。” 陈羁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 “那你不开心什么。”陈羁慢吞吞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我。” 林知酒:?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林知酒铿锵有力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陈羁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往后靠了靠。 林知酒又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幼儿园你抢我糖的事,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暗恋你?你可真会想。” 陈羁微微挑眉:“这事你还得谢谢我。” 林知酒:? 陈羁徐徐道来:“如果不是我每次都抢走你的糖,你的蛀牙也不会好。” 林知酒气得咬牙:“我还得谢谢你?” 陈羁笑:“如果你非要,我也不介意。” 林知酒就差没把手里的刀叉招呼过去了。 “你蛀牙难道是假的?”陈羁说:“林爷爷特意嘱咐的我,见着你在学校吃糖就报告他,我只是抢走你的糖,都没告状,你可不得谢谢我?” “……还有这事?” “不信你回去问。” 林知酒看他的表情不像胡扯。 她说:“好吧,那我谢谢你。” 说完,又小声补充:“不过暗恋你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你还是不要肖想我了。” 陈羁:“……” 一顿饭吃完,出了餐厅,陈羁问:“送你回去?” 林知酒摇摇头。 天色将黑,城市的一端也笼罩了一层霞光。 林知酒望着那篇晚霞,忽然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羁垂着眸,林知酒出声:“去不去?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不再来。” 她说着,还很哥俩好地撞了一下陈羁的肩。 只不过因为身高差距,只能到陈羁的胳膊。 陈羁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去。” 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两人抵达青泱路。 一前一后把车停好,陈羁问:“来这儿干嘛?” 林知酒神神秘秘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带路走在前面,从一道小门穿进去,便能看见里面的房子。 门上有块木牌,上面刻了一行花体字。 【vinstudio】 陈羁猜道:“你的?” 林知酒也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快。 vin,在法语里,是酒的意思。 “还挺聪明。”林知酒说。 林知酒输了密码,将门打开,自己则站在一边,很做作地冲陈羁行了个邀请礼,请他进去。 陈羁无语片刻,却还是迈步向前。 这一层约有六七十平米,凡是肉眼可见的地方,几乎都摆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瓶子。除了瓶瓶罐罐,也只有一个柜子里,摆着厚厚的笔记本。 离得最近的几个瓶子标签上写的“吲哚”、“苯乙醇”之类的字眼。 长得很像化学实验室。 更不容忽略的,是这间房子不同于化学实验室的香味。 “这是……” 林知酒接上他的话说:“我的香水工作室。” 陈羁的表情说不上多惊讶,他在室内扫了一圈:“楼上是什么?” “工作台,还有一间小卧室。” 林知酒回答完,才略带好奇问:“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陈羁低头,看见林知酒脸上的怀疑。 “没有,装的。”陈羁说:“其实是没想到的。” 林知酒这才笑起来,她走进去,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 透明的,上面除了一个贴上去的标签,别的什么也没有。 她又取了个闻香条,喷了两下,递到陈羁鼻子前。 “闻闻。” 陈羁便低头嗅了嗅。 “怎么样?什么感觉?”林知酒问。 “像柚子。”陈羁想了下说。 林知酒给他看瓶子上的标签。 上面只标了一个1。 “这个是我第一次自己调出来香。” 陈羁道:“你不是当时去学的艺术鉴赏?” “这就是个借口嘛。” 林知酒把瓶子放回去,一边摆弄她那些瓶瓶罐罐一边说:“我偷偷去学的调香。” “后来碰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就一起开始创办leparadis。” 陈羁望着她的背影,淡声说:“这些你都没有告诉过我们。” 林知酒毫不在意:“毕竟做出成就了再告诉你们才更有冲击力,而且藏在心里的事,才更容易实现,我连爷爷都没有说呢。” 陈羁靠在一边看她整理柜子,问:“那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林知酒刚想说是,忽然又想到什么,道:“不是诶,孟疏哥哥比你知道的要早一些。” 听见这个名字,陈羁仿佛蓦地僵了下,他的眸色渐深。 原来的那股懒散劲儿消失殆尽,搭在桌子上的手都无意识攥成了拳。 “孟疏?” “是啊。” 林知酒背对着她,声音依旧平缓,全然不知身后这人在这几秒之间的神情变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羁自嘲般轻笑了一声。 是啊,林知酒当年出国都是追着这个人走的。 他知道又有什么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一个为情所伤过(?)的可怜男孩 第13章 青柚 孟疏是孟觉的亲哥。 早在五六年前,便去了欧洲开拓孟家产业。 林知酒要和顾藉开始创立leparadis的时候,身在巴黎的孟疏帮过忙。 香水品牌要想打出一片天地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林知酒可不想在还起步的时候就昭告天下,所以她当时特意和孟疏说过要保密。 “孟疏哥当时帮了我很多的。”林知酒和陈羁说:“原本在巴黎选好的工作室地址,什么都快说定了,房东却突然变卦,还是孟疏哥后来帮我们重新找的地方。” 林知酒说完,转过身:“其实我本来都没想今天告诉你的。” 陈羁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林知酒看了眼窗外,说:“可能是吃完饭那时候的夕阳有点太好看了。” 林知酒本以为,她告诉陈羁这件事情,就算他不惊讶,也会表现出点意外和“原来你这么厉害”的神情。 再顺带加点受宠若惊也不算过分。 可她没想到,除了在刚开始能觉察出来,出了工作室后,林知酒甚至觉得陈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喂。” 陈羁闻声抬眸。 林知酒轻声措辞道:“我没有惹你吧。” 陈羁“嗯”了一声,尾调微微上扬。 “那你怎么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林知酒还是问了出来。 其实陈羁面上的表情,并不能简单的形容为生气。 这种模样,更像是气恼、委屈和伤心纠结在一起。 可林知酒这二十四年都没有见过陈羁露出这种情绪,所以一时半会都有些懵。 而且那点委屈和伤心太浅太淡,又仿佛只出现了一瞬,林知酒都不能确定,自己看的是不是确切。 “发生什么事了吗?”林知酒问。 她的语气还有些小心翼翼。 陈羁只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他的神色早已恢复正常。 “没有。”他说:“本来以为你就是出国去……去玩的,这个结果,确实没想到。” 林知酒笑起来:“我偷偷变厉害了是不是?”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对面的人脸上的笑却灿烂,那双眼睛中的光亮,如同盛入了一整个银河的光。 陈羁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没有像往常那样见面必互损。 他低声说:“嗯,你很厉害。” 两人都是各自开车来的。 要走的时候林知酒问:“今天就去飞云湾?” “还没搬过去。”陈羁说:“周末搬。” 林知酒叹了口气:“我也想搬出来住了。” 陈羁问:“搬来这附近?” 林知酒抬眸,讶然道:“你是肚子里的蛔虫吗?” 陈羁笑了笑,斜了斜靠在车身上,挑了下眉说:“我还不知道你。” “可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我爷爷说。”林知酒道:“这个借口太难找了。” 陈羁提议道:“实话实说。” 林知酒摇头:“新品发布定在七月,我想那时候告诉爷爷。” 陈羁低头,见她一脸的愁容,皱在一起的眉毛不见松动,还不时咬着口腔内软肉。 不远处的一家店里传来一阵小提琴声,梧桐掩映的街道,蔓延着或深深浅浅的霓虹灯光。 陈羁就在这样的灯光和音乐声中,低头看着面前的人。 半晌,林知酒终于抬眸,像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欣然道:“不如我也和爷爷说去公司?随便找个活儿,有浅舟哥哥在的话,我迟到早退应该也能躲过去吧?” 陈羁蹙眉:“浅舟哥哥?” 林知酒:“啊?” 这有什么问题? 陈羁面色不善:“你什么时候和谷浅舟这么亲密了?” 林知酒:“什么亲密不亲密?” 陈羁一字一顿地重复她的称呼:“浅、舟、哥、哥。” 林知酒面色坦荡:“这个怎么了?他就是我哥哥啊。” 陈羁站直了:“是什么是?你们有血缘关系?” 林知酒:“那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瞎叫什么哥哥?” “那怎么叫?” 陈羁唇角抿的平直:“猪啊你,就叫名字不行?” 林知酒还是不满意:“可他比我大啊。” 闻言,陈羁冷笑一声:“我也比你大,你怎么不叫我哥哥?” 林知酒:“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陈羁反问,语气还挺凶。 林知酒声音变小了:“你是我的骑士小陈,怎么能叫哥哥嘛。” 陈羁气笑了。 林知酒伸手拉拉他衣袖,晃了晃:“你怎么又生气了啊?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她忧心:“不如我给你点红糖枸杞什么地,喝一喝疏通疏通?” 陈羁最后警告:“你闭嘴,别逼我说脏话。” 直到再回了兰庭,陈羁的神色还是臭臭的。 林知酒有些想不通,不就是不叫他哥哥,这人怎么就一副活像是被人抢了老婆的臭脸。 车快要开进小区大门时,两人碰到了背着书包回家的陈放。 远远看见他哥的车,陈放便等在门口,像给公交车示意一样招了招手。 陈羁也看见了人,在门口停下。 陈放走近,又望见跟在陈羁车身后的林知酒。 隔着车窗,陈放和林知酒打了声招呼。 表情乖乖地挥手,甚至还很有礼貌地微微弯了下腰。 “知酒姐姐晚上好。” 这小孩也就十五岁大,再加上陈放本身性格就比陈羁内敛得多,从小就是单纯又可爱的性格,总之除了长相,哪哪都和陈羁不沾一点边。 被甜甜的小男孩礼貌问好,林知酒心情都仿佛被感染了。 立刻降下车窗:“晚上好呀小放放,放学了吗?” 陈放点头:“嗯。” 回答完便听到从前面那辆帕加尼里传出来声不咸不淡的声音。 “上不上车?” 陈放又冲林知酒笑了下:“我走了知酒姐姐,下次再见。” 这小孩有一双和陈羁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眼睛,却和陈羁平日里最多的冷淡和酷劲,陈放总喜欢温柔地笑,林知酒看见就觉得心情好。 所以此刻再对上,也只是同样笑着摆摆手,开口时还不忘暗搓搓内涵一下陈羁:“快去上车,不然你家那位哥狗脾气又发作了。” 陈放再次挥手笑了下,这才走到陈羁车上去。 进了大门到一条路拐角时,两车分开。 眼看着道边栽种的绿植终于遮住林知酒那辆车,陈放这才看了眼他哥。 几秒后,他沉稳持重地叹了口气。 陈羁目光一直在前方,听见声开口:“有屁就放。” “哥。”陈放喊他:“我第一次见你做一件事情效率这么低。” 刚好到陈家大门前,佣人将大门打开,陈羁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车库。 方向盘一打,便将车转了个弯停进了车位。 引擎声浪平息的同时,副驾上的陈放继续叹了口气,说:“你知道这是家里,不是你的赛道吧,哥。” 陈羁淡声:“往下滚,别等我踹你。” 陈放:“好的哥。” 等回到家洗了澡,陈羁随意找了一件白t套上。 小九像块圆滚滚的毛球一样盘在他床上。 陈羁走过去,捞进怀里。 说出的话低沉沉的:“你怎么就那么爱占我的床。” 小九给他的回答只能是一声“喵”。 手机震动了两声,是孟觉发来的微信。 孟觉:喝? 跟对暗号似的,陈羁看了眼时间,编辑回复。 陈羁:你那儿? 孟觉:嗯,来呗。常狗也在。 陈羁:20分钟。 分针转过三分之一表盘,陈羁准时出现在孟觉公寓门前。 手上还拎着一瓶从酒窖随手挑的红酒。 “还真准时。”孟觉开门时说。 陈羁把酒递过去,常昼从房间里出来,伸着手就把酒抢了过去,看了眼瓶身上的酒庄和年份。 常昼满意地笑道:“还真舍得。” 说着直接上来攀着陈羁的肩,“你也要搬出来了?” “嗯。”坐进沙发里时,陈羁说:“周末就搬,兰庭离公司太远。” 常昼把另外早醒好的红酒倒了一杯给他:“就因为这?下班能开把车兜个风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放松?我说羁儿,你好歹找个更靠谱点的理由。” 陈羁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想搬,这个理由成不成?” 常昼听出这人语气中的不耐,立刻说:“行,行。” 孟觉笑问:“搬到飞云湾?” 陈羁“嗯”了一声,仰头喝酒,没继续说。 常昼敏感地和孟觉交流:“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羁儿今天心情不太好。” 孟觉淡声:“估计是被小酒气到了。” 这话刚说完,陈羁就抬眸扫了过来。 常昼朝孟觉竖大拇指:“不愧是你。” 说完又开始语重心长地劝陈羁:“你就不能学学孟哥和我,让着点儿小酒?我们就这一个小妹妹,就你一天天嘚嘚的呛她。” 陈羁往下挪了挪屁股,整个人都瘫在沙发上。 常昼还没完:“你还记得吧,高中同学,姓……姓边的那个男的,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叫什么我忘了。” 陈羁说:“边启行。” 常昼拍大腿:“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没想到你还记得挺清楚哈。” “小酒不是看上这个男的了吗?礼物都准备好了,还没来得及等毕业舞会表白,就被你给举报了。”常昼说:“换我我也记仇。” 孟觉从茶几上拣起一烟盒,陈羁伸手:“给我一根。” 孟觉递过去。 常昼愕然:“你他妈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 “没瘾。”陈羁回答:“抽着玩儿。” 等送到嘴边点燃吸了一口,陈羁才又说:“没记错的话,我才是先被举报的那个人吧。” “其实情况也不太一样。”常昼哔哔叨叨,很有逻辑地说:“你是被人表白,那姑娘你又不喜欢,小酒这可是真喜欢那姓边的,你这么做就是破坏人家美好的爱情,性质和白雪公主的后妈差不多吧。” 陈羁扯了扯唇角,声音有些冷:“真喜欢个屁,你又知道了?” 常昼疑惑:“喜不喜欢的,你又为什么这么肯定?小酒从小到大不就对这种温柔挂的感兴趣吗?” 这话一出,陈羁闭嘴了。 抬眸不冷不热地扫了一眼孟觉。 孟觉:? 不关他事吧? 陈羁坐起来倒酒,接连灌了整整两杯。 “靠?你受什么刺激了?”常昼问。 这酒酒精浓度不低,可陈羁这两杯喝完,跟没事人似的,眼神脸色皆正常无比。 孟觉大概是看出来这人今晚诚心喝了,便冲常昼抬抬下巴:“去拿两瓶不烈的。” 常昼哔哔赖赖:“爷凭什么听你使唤。” 孟觉:“送你一瓶,酒窖随便挑。” 常昼立刻改口:“哥我这就去拿。” 常昼离开后,孟觉才盯着陈羁瞧他神色,好半天问:“烟是出了国开始抽的?” 陈羁懒洋洋地靠着,闻言也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一直没问,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回来?” 陈羁仰了仰脑袋,脖颈处靠在沙发沿上,目光落在头顶天花板的吊灯上。 眼神却空得没什么焦点。 “真是巧合。”他说:“没想跟在她后头回来。” 孟觉又问:“我有点搞不懂了,你俩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觉得看小酒的反应,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你不会三年都没开口吧?” 陈羁抿着唇角,最后那个问句在他嘴边过了好几遍。 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挫败永远压在了心底。 “没有。”陈羁声音有些淡:“她不喜欢我。” 孟觉刚想问一句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他的手机响起来。 看备注,是个不得不接的号码。 灯光太刺眼,陈羁抬手,用小臂挡着眼睛。 只听见孟觉应了几声,问了句“你要回来”,随后没多久就挂了电话。 “谁要回来?”陈羁保持着那个姿势问。 孟觉说:“我哥。” 陈羁蓦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姓常的每个字都在戳某人肺管子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笨蛋羁!!! 第14章 青柚 陈羁现如今的心态也很坦然。 既然早就知道林知酒心有所属,那他也不会上赶着再去表个白。 照林知酒那个性格,要是他真说了,被拒绝之后还能和以前一样相处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竹马都没得做。 所以这个秘密,陈羁选择藏心里。 在英国那三年,是他给自己的放逐。 陈羁觉得,他就算做不到让林知酒喜欢他,那也能做到管好自己的心。 和谷浅舟约好的那天周六,林知酒在床上赖了快两小时。 无精打采地洗漱完下楼时,便已经看见和林老坐在茶室对饮的谷浅舟。 “早。”林知酒毫无精气神地问了声好。 谷浅舟:“早。” 倒是林老,看见她这副明显不情愿的状态,嫌弃道:“都快赶上午饭了,还早呢?” 林知酒盘腿在对面的小榻上坐下,从中间的小几上捏了颗提子扔进嘴里,鼓囊着一侧的颊肉,眉毛从下楼开始就没松开,就差把不开心三个字写脸上了。 林老慢悠悠地斟茶,微微叹气,妥协了:“浅舟,今天就简单点,能让这臭丫头记住董事会一半的人就行了。” 林知酒闻言,眼睛亮了亮:“说好一半,那就一半哦。” 林老:“爷爷还哄你不成?” 林知酒立刻从小榻上下来,碎步走到茶桌边,谄媚又狗腿地给林老敬茶:“爷爷喝茶。” 林老也笑:“和小时候一个德性。” 吃过午饭,林知酒和谷浅舟准备进书房。 赵叔过来道:“先生,车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林知酒问:“爷爷你有事情忙?” “约了医生去例行体检而已。”林老摆摆手:“去和浅舟学东西去,等回来爷爷还要检查你学的怎么样。” “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体检呀。”林知酒转头看谷浅舟:“我们改时间可不可以?我想陪爷爷去医院。” 谷浅舟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老便接过来说:“啧,不就是个体检,你赵叔陪我去就行了,几个月就来一次,陪什么陪。” 林知酒还是不愿意。 林老便说:“你别是想借这个不想学吧?怎么,怕你那小脑袋瓜记不住?” 林知酒这人,最受不得激将法,当下便大声说:“谁说的!这么简单的事我会记不住?” “那就在家跟浅舟好好学,爷爷这身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林老不耐烦似的看她:“赶紧上楼去,你要什么时候能进公司,别说独当一面了,就是能干个小文员的活,爷爷也得给你奶奶多上几炷香。” “说的我跟个纨绔子弟似的。”林知酒小声嘀咕。 “嘟囔什么呢?”林老问。 “没什么。”林知酒立刻说:“那你就和赵叔去吧,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学。” 林知酒也确实放心,前段时间还和隔壁陈老一起去爬了个山,想约去钓鱼的时候两人腿脚一个比一个利索。 谷浅舟从前给林知酒补课的时候,就是个温柔好老师。 林知酒不喜欢这些事,但她很聪明,从小又都在林老的耳濡目染之下,稍微点几句便立刻懂了。 从前就属于那种平时懒得听,考试前临阵磨枪都能考个不错的成绩的人。 林老回来时,林知酒甚至还为证明自己般,在爷爷面前把公司上上下下的脉络梳理了个遍。 “不错。”林老夸道:“一下午还算没白费。” 林知酒扬眉:“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孙女。” 林老被逗笑,想起件事,又和她说:“20号是你孟阿姨生日,到时候你就代表我们家去一趟。” 林知酒点头答应:“好,那我明天去找迢迢,和她一起去给孟阿姨挑件礼物。” “嗯。” “我这就和迢迢约个时间。”林知酒说着,便蹬蹬蹬跑上楼去拿手机了。 等她身影消失,林老才问谷浅舟:“怎么样?” 谷浅舟说:“如您所见,知酒很聪明。” 林老叹着气:“只是不喜欢公司这些事。” 谷浅舟静静坐着,林老又说:“浅舟。” “我在,爷爷。” “你有没有恨过爷爷的自私?你的人生本不该被我决定。” 谷浅舟依旧平静:“没有。如果不是您,我五岁那年就已经死在孤儿院了。” 林知酒第二天下午便约了路迢迢。 安北的初春很短暂,天气彻底变暖。 林知酒的衣帽间是按季节分的,每一季的衣服又都按颜色由深至浅依次排列。 她转了半圈,最终挑了条浅紫色短袖,搭了件白色半身裙。 为了上下照应,又选了双同样香芋紫的匡威。 临走之前又在包包搭配上犯了难。 直到路迢迢打电话过来催:“姐,我亲姐,我都到了。” 林知酒:“我还没挑好配的包包。” 路迢迢无语。 “你那光是单独包包就有一整个房间的数量,还不够大小姐挑的?” 林知酒小声:“就是因为太多了所以才挑不出来。” 路迢迢:“你想不想让我现在赶到兰庭帮你挑?” “那倒不用。”林知酒听出来她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的杀气,再耽搁路迢迢真得气疯了。 她绕了一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只小羊皮dydior:“挑好了,马上来,等我!” 挂了电话,下楼前还不忘在镜子里多转几个圈检查。 这一身本就是清新可爱的风格dydior的设计上本身又是很淑女气质的一款包,她又挑了个和今□□服主题颜色相近的,整体看上去清新又可爱。 二十分钟后,终于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店见到了路迢迢。 这位姐一脸不耐,一身黑衣,头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个色。 重点是,虽然不太明显,但林知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颜色在阳光下隐隐泛绿。 林知酒走过去,不太敢认人。 在背后站了三四秒,路迢迢感应到似的回了头。 “来了怎么不喊我?”路迢迢起身。 说完打量林知酒这一身:“今天穿得怪淑女的。” 林知酒有来有往地回:“你今天有点,非主流。” 路迢迢不太在意地“哦”了一声,还很随意地撩了下头发。 “头发怎么回事?”林知酒忍不住问。 路迢迢说:“新染的,闷青色,好看不?” “酷。”林知酒又委婉地问:“你受刺激了?” 路迢迢面无表情,把提前点好的饮料塞给林知酒,一边走一边说:“被绿了,染个新发色庆祝下。” 林知酒:? 路迢迢表情看上去毫不在意,语气也很冷静,就是说出口的话不太一般:“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八块腹肌的帅哥,他把我给绿了。” 林知酒还是有些反应不来。 “手机里和小三聊骚的记录都不删一下,混蛋胆子还挺大。”路迢迢竖了两根手指:“两个手机,同时和两个女人聊骚,牛逼不?” “吃我的住我的,还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当天就把那司马玩意从我家踹出去了,姐掏钱买的内裤都没给那王八留。” 林知酒拍拍她安慰:“做得对,下一个更帅。” 路迢迢:“腹肌也得更硬。” 林知酒:“……” 路迢迢下结论:“果然,男人这种东西就应该换勤点,才多留了他一个月就开始以为自己是二郎神兄弟了,人家三只眼,他有三条腿。” 说完,侧眸有看看林知酒,捏了捏她脸叹气:“不过你还是乖乖的吧,先找一个男人再说。” 林知酒拍她手,路迢迢笑了笑:“干什么?还说不得了?话说回来,法国的帅哥你就真没心动一下?” 林知酒皱眉:“我不喜欢那种的。” 路迢迢点点头:“也是,你就喜欢小白脸。” 林知酒刚想要反驳,却听身后有人喊她们。 “知酒,迢迢?” 两人应声转过去,果真瞧见一张熟悉的脸。 林知酒笑起来:“孟疏哥哥,你回来啦。” 孟疏西装革履,斯文俊秀的脸上架了一副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润无比。 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人,皆是通勤打扮,手上拿着文件夹,像是来视察工作的。 这家商场是孟家集团旗下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孟疏和秘书交代了几句,那些人便离开,他这才走过来。 “刚回来。”孟疏脸上的笑意不减,就连落在路迢迢的新发色上,脸上的表情都很完美。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是为了阿姨的生日回来的?” 孟疏弯唇:“嗯。” 路迢迢也说:“那真巧,我俩刚好是来给孟阿姨挑礼物的,不如孟疏哥帮忙参考一下?” 孟疏看了眼表:“还有点工作,时间上可能不合适。” “礼物的话你们看着挑就行,就算到时候空手去,我妈见着你俩都会高兴。” 说完这句,孟疏又立刻周到地补充:“这样吧,你们逛完我请吃饭,玉楼记怎么样?” 路迢迢刚才也就是那么一说,不可能真让孟疏陪着逛街,而且看得出来,孟疏是真忙,所以又简短聊了几句便分开。 等孟疏走后,路迢迢才和林知酒说:“怎么感觉出去这几年,这人身上的气质一点儿没变。” 林知酒问:“什么气质?” 路迢迢答:“像是上帝造出来最完美艺术品的那种气质。” “就孟觉他爸那种教育方式,两个儿子都被当成了未来能在博物馆展出的物件——小时候学什么特长,长大了报什么专业,多少岁结婚,结婚对象是谁,多少岁生孩子……恨不得安排得事无巨细。”路迢迢惆怅道:“我觉得我爸对我严格的时候,就偷偷拿孟伯伯对比,每次都能心理平衡很多。” 林知酒微微摇头:“其实孟疏哥哥也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知酒趴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路迢迢眼睛都睁大了:“你在巴黎见着了?” 林知酒点头:“第一次是在街上偶然碰见,孟疏哥哥也没有想要刻意隐瞒的意思,还和我介绍了。” 路迢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林知酒拉着她:“走吧,别想了,去挑礼物。” 两人逛了一下午,从商场出来时很巧地又撞见了孟疏。 他开着车,笑着说:“走吧,都说好了请你们吃饭。” 玉楼记的包厢。 路迢迢和林知酒都属于话多的,而孟疏又是个绝佳的倾听者,即便不常相见,三人的话题也意外的和谐。 一顿饭吃完,要离开时路迢迢去了趟洗手间。 林知酒和孟疏站在餐厅门外,好一会儿,孟疏问道:“工作室也搬到国内了?” “嗯。”林知酒说:“还是想回国。” 孟疏笑了下:“回国当然好。” “孟疏哥哥?”林知酒叫他。 孟疏低头,林知酒便继续问:“你也想回来是不是?” 孟疏依旧笑着,只是不达眼底:“我回不来。” 林知酒抿抿唇角:“孟伯伯总有一天会同意的。” “谁知道呢。”孟疏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 “谢谢你,知酒。”他抬手,忽然轻轻揉了揉林知酒的脑袋,像对小孩似的那种。 林知酒望见孟疏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无望,也不觉跟着伤心起来。 在巴黎的时候,她见过那个女人。 乌发雪肤,很温柔,也很美。 只是,不能说话而已。 林知酒忽然笑着说:“孟疏哥哥,我站在你这边哦。” 孟疏也被感染地笑了,还未开口,听见身后传来道声音。 “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林知酒回眸,看见了几米之外的孟觉。 以及他身边的常昼,和脸色好像不怎么好的陈羁。 作者有话要说:某陈姓男子:扛起醋缸——吨吨吨吨吨吨 本章开始 陈羁:我现在就很坦然,心态平和,无欲无求。 本章结束 陈羁:我他妈坦然个屁(╯-)╯︵┻━┻ 第15章 青柚 本来就是周末,陈羁从兰庭搬了出来。 东西没几件,兰庭有的,飞云湾的房子里都有。加个他,加个小九就能直接入住。 常昼那天晚上知道他要搬出来住的消息,就要吵着去看看,下午时约好孟觉便去了。 飞云湾这套是顶层复式,常昼口若悬河,竭力说服把一楼的一间客卧改成电竞室,连装备都要搞五套,以圆他们小时候商量好长大要搞职业战队的梦。 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陈羁就答应了,常昼一开心,就说要请吃饭,三人来了玉楼记。 停好车还没走几步,他们便看见从餐厅门外的空地上的熟悉身影。 最先看见的就是孟疏,至于他对面站着的女孩,陈羁仅凭背影便能一眼认出。 常昼还说:“这不是你哥?对面的那个女孩我怎么觉得看背影有点眼熟?” 这话刚说完,他们便亲眼看着孟疏抬起手,带着温和的笑揉了揉对面女孩的脑袋。 动作儒雅又温柔。 是个可以直接纳入偶像剧唯美镜头的画面。 林知酒不知说了什么,对面的孟疏眼神如冬日暖阳。 陈羁定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紧了又松。 心口像是被猫爪子挠开一道裂缝,流淌出汩汩鲜血。 自以为是的坦然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坏。 还好身旁的孟觉开口,打断了那两人的交谈。 林知酒转身,看见这三人。 “咦。” 常昼:“咦什么咦?是不是看到我们很惊讶?” 林知酒点了下头:“是有点。” “哥,你们是怎么碰到的?”孟觉问。 孟疏说:“在商场碰到的,刚好请她们吃饭。” “她们?” 刚问完,路迢迢便从门里出来。 “艹?”常昼忍不住爆笑,拉住她身后一撮头发说:“几天不见,这玩意怎么就变绿了?” 路迢迢打他手,把自己的头发拨到脑后,然后又踹了常昼一脚。 常昼挠挠后脑勺:“不过还挺好看的哈,就是不太吉利。” 林知酒笑起来,目光一移,刚好落在陈羁身上。 从刚才第一眼,她就发觉这人好像脸色不太好。 平时本来就爱保持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加上还总热衷于对她各种冷笑嗤笑和嘲讽,可这会儿的状态,却更难以描述,看了还怪瘆人的。 林知酒总觉得,那眼神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哥,欢迎回归祖国的怀抱。”常昼说,他们都是跟着孟觉喊哥。 “听说你开了家汽车改装店?还挺厉害。”孟疏说。 常昼经不得夸,一夸就要上天,立刻就要抓着孟疏聊一聊他那店的宏伟事业。 最后还是孟觉把人拦住。 孟疏笑笑,却同时感受到了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 轻易便发现,这道目光来自一直在一旁没开口的陈羁。 孟疏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竟带着几分敌意。 但还来不及细究,便有通工作上的电话进来,他只得去旁边接听。 等人走后,路迢迢扬扬下巴:“你们也是来吃饭的?” 孟觉说:“嗯,常昼请。” 路迢迢惊道:“这抠门鬼居然还知道请客?今天的太阳从东边落的山?” 常昼嘿嘿一笑:“羁儿说要把飞云湾的一楼客卧改成电竞室,这多值得庆祝。” 路迢迢:“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改好?搞快点,我也等不及了!” 林知酒也加入兴奋队列:“我也要玩,我下路carry王发光发热的时候到了!” 说完又要去拍拍陈羁的肩:“给我打辅助给我打辅助!” 以前高中那会儿,每到周末几人便要聚到一起,总有几个小时在游戏中度过。 那时候能够忍辱负重给林知酒打辅助的人,只坚持下来了陈羁一个。 所以林知酒就养成了盯着陈羁一个人“摧残”的习惯。 林知酒伸出去的手还没挨到这人的肩,就被捏住了手腕,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那手也跟着撤去。 她也没当回事,又换了一只手,踮脚去勾陈羁脖子。 她今天穿的平底帆布鞋,一点儿外界助力都没有,也没有和以前那样突然袭击时可以助跑,所以此时坐起来就有些难度。 而这过程中陈羁腰背挺直,弯都没弯一下。 林知酒不满意地蹙眉:“你就不能迁就一下我?” 陈羁又扯开她那只手,声音很冷淡:“别动手动脚的。” “啧。”林知酒评价:“事儿真多。” 此时孟疏一通电话刚好打完,“还有点工作,可能得先走了。” 林知酒马上说:“快去忙吧孟疏哥哥,谢谢你今天请客。” 孟疏开车离去后,路迢迢遗憾道:“早知道刚才就不吃那么饱了,不然还能蹭常狗一顿。” 说完便要来拉林知酒:“走呗,去我酒吧玩。” 林知酒晃晃自己的车钥匙:“我开车来的。” 路迢迢劈手夺过,大大咧咧道:“明天再开回去,今晚陪我睡。” 林知酒点了头,看到路迢迢的发色就想起她心情不好,所以也妥协打算陪陪她。 “还是你对我最好。”路迢迢抱住林知酒:“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一旁无辜被扫射的三人:“……” 孟觉提醒:“你可别让知酒喝太多。” 常昼也说:“小酒啊,喝点饮料就算了哈。” 林知酒明天是打算去工作室的,所以当然不会大肆喝酒,今晚去也就是陪陪路迢迢。 两个女孩走后,三人才准备进店。 常昼忽然“咦”了一声,奇怪地看着陈羁:“我说羁儿,今晚小酒要去喝酒你怎么没发表任何意见?” 陈羁语气听上去平静得不正常:“关我什么事。” 常昼不明所以地看看孟觉,孟觉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常昼凑到孟觉耳边小声问:“这还是羁儿吗?” 酒吧。 路迢迢今晚就跟把酒当饮料似的,和林知酒坐下没半小时,卡座上就已经摆满了空瓶。 点的还都是烈性酒。 林知酒全程做聆听者,任务是和路迢迢一起大骂渣男三百回合。 “我他妈就想不通了。”路迢迢恨声说:“郭随这狗东西,出轨就算了,提前告诉我一声,说句分手他能死吗?非得恶心我是不是?” 郭随就是她前男友的名字。 “向来只有我路迢迢提分手的份,我他妈还真是第一次被劈腿,一劈还就要搞个大的。”她伸出三根手指:“脚踏三条船,可把他能耐死了。” 喊完这几句,路迢迢又叫了工作人员去拿酒,毕竟是老板,小小服务生哪敢不听啊。 林知酒想悄悄让人把酒换成饮料,都被几次三番发现。 所以没多久,路迢迢已经脸颊酡红。 林知酒拿开她手上的那瓶:“你别这么喝了,不就一个前男友,值得你喝醉?” 路迢迢晃晃手指:“不,小酒,你不懂。” 她站起来,义正言辞:“这不是一个男人的问题,这是一个,这世上居然有能绿了我路迢迢的男人,的问题。” 林知酒也不是不知道,路迢迢这人,虽然男朋友换的勤,但每一个都是谈得都很有原则,从不触犯道德底线,每一任都是和平分手。 总之,是个心有准则的海王。 林知酒拉了拉她,想让她坐下。 “我要去跳舞,别拉我。”路迢迢甩开她的手,看这样子,就知道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不过也只有几分。 他们这几个人里,除了林知酒,其他人的酒量都很好。 “坐着等我。” 路迢迢说一不二,撂下这句话,便直奔舞区。 林知酒叹了口气,靠在卡座里,百无聊赖地远远盯着路迢迢。 还没几分钟,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林知酒蹙了蹙眉。 “美女,一个人?”那道身影还有把油腻腻的嗓音,故作低沉的时候有点催吐。 林知酒眉蹙得更深,淡声说:“麻烦让让,您挡着我了。” 面前的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端着一杯酒坐下。 “一起喝一杯?” 林知酒:“不喝,麻烦您别占我的地方。” 那男人不死心。 他身上的衬衫是丝质的,领口都快开到胃了。 铺面过来的发胶味和身上不知混合了多少人的香水味交织在一起,窜进林知酒的鼻子。 偏偏用的还是连前后尾三调都没有的劣质香水,十块钱三瓶都浪费钱的那种。 这味道,林知酒承受不来。 这人却贼心不死,直接把酒推过来:“尝一尝?西柚汁而已,不会醉人,就当交个朋友?” 林知酒低头,玻璃杯中的液体颜色的确是西柚红。 可林知酒不是一般女孩,她爸林询就爱酒,从小长大的朋友也个个能喝。 所以她也知道,这杯非但不是西柚汁,更不是普通的鸡尾酒,而是一杯用波兰伏特加为基酒调制的烈性鸡尾酒。和长岛冰茶一个原理,都属于看着像饮料,实际一杯就能被放倒的“障眼法”。 估计也就是看她今天这一身“单纯淑女”的打扮,就真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林知酒抿了个假笑:“这位先生,这家酒吧是我朋友开的。” 油腻男听闻此言,反而笑了,以为她只是在找借口:“小妹妹,你对我戒备心很重啊。” 林知酒有点不想和这人纠缠了,起身欲走。 没想到刚站起来旁边的人也跟着起身:“美女,给个面子嘛,就喝一杯,当和哥哥交个朋友。” 林知酒此刻才发觉,世上竟然有把中国汉语说的这么油腻恶心的人。 “美女,我朋友都在那儿看着呢,我可是鼓足勇气才过来的,给个面子行不行?” 林知酒刚想脱口而出一个“滚”,却有人抢先一步,伸长了手臂从桌上端起那杯酒。 陈羁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身后扯了扯,而后直接粗暴地把那杯内尽数倒在油腻男身上。 陈羁冷声说:“可以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关我什么事?? 半小时后 四个马: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另外,明天要入v啦!会有双更和红包掉落哦!!!码字不易,提前感谢大家支持正版!!!!!谢谢!!!!!!!!!! 一个小小的预告,明日您将收看到以下精彩的节目—— 误会解开√ 陈姓男子的套路(每日达成1/1) 开始勾引计划√ 顺便给专栏新文求个收藏,名字暂时叫《爱我一下行不行》,想写个年上嘿嘿嘿,文案太长就不放辣,戳专栏感兴趣的话收藏一下好不好~ 第16章 青柚 林知酒有些懵。 反应好几秒,还是觉得脑子不清醒。 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觉得陈羁这狗身上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荷尔蒙。 就,如果不是见过陈羁小时候,曾被超级喜欢女孩的李雪茹穿过小裙子,林知酒也差点因为那一瞬间的心跳陷入“吊桥效应”。 油腻男被泼了一身酒,本就“深v”的衬衫一湿,油腻度直接登顶。 林知酒看了一眼,立刻仿佛被扎眼了似的躲进了陈羁身后。 “你他妈有病啊?”被泼了酒的男人吼道,这场景鲜少遇到,眼中的震惊不减。 此处的动静当然也被别处的人看见。 油腻男的朋友赶过来,拦住了这人还想破口大骂的人。 “闭嘴吧你!”朋友急劝。 油腻男自然也看懂朋友的颜色,一时顿住。 “陈少……不对,现在应该喊小陈总了。” 陈羁表情淡淡。 “我朋友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计较。”赵兆讨好地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这小妹妹交个朋友而已。” 林知酒闻言,脑袋一点点探出来,又被陈羁一掌摁回去。 陈羁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而那位企图不纯的人,听见赵兆嘴里的一句“小陈总”,脸上的愤慨片刻间变为唯诺。 “小陈总?哪个小陈总?” 赵兆又怂又尴尬,压着声音呵斥他:“还能是哪个?闭嘴吧你,惹了谁你都不知道!” 陈羁见状,也不像和这些人多纠缠,拉着林知酒手腕就要走。 赵兆却说:“等等小陈总,我朋友还没跟你女朋友道歉呢。” 林知酒才刚迈出去的脚一顿,又转回来。 陈羁也同样,两人仿佛同时被触发了暂停键。 油腻男脸上的油腻此时也早因为这一突发事件消失干净,赵兆是他认识的朋友里最有权有势的,可就连他,和对面的人说起话来都这么低声下气。 安北市姓陈的人物,猜也猜得到是谁了。 ——铭阅太子爷。 此刻他才是真的怂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自罚三杯,给小陈总女友道歉。”说完便去自己原来桌上拿了瓶酒,仰头就灌。 也不知是因为这人的行为,还是为赵兆和这人话里的某几个字,陈羁和林知酒不谋而合地原地发怔。 等油腻男一瓶对吹完,林知酒才张了张嘴,小声说:“那个,我其实不是他女朋友。” 刚喝完一整瓶的男人:“哈?” 陈羁一语不发地低头看着她。 林知酒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也是有点关系的。” 那两人一脸的问号。 林知酒答疑:“我的辈分比较大,是他姑奶奶。” 陈羁:“……” 路迢迢是在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二楼的房间的。 她问了服务生,得到林知酒去了二楼的答案。 她下意识地以为,林知酒是觉得下面太吵才上去多清净的。 于是路迢迢左右手各拎着半瓶酒,一脚踢开二楼私人包间的门。 路迢迢新染的头发上沾了两片舞池中的金色纸条,嘴上心情非常不错地哼着小调。 egirl~don’tsaynonononono~” 迎接她的,是小包间里安静如鸡的氛围。 林知酒倒是神色正常,旁边小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脸都快比鲱鱼罐头还臭了。 路迢迢:……? “那个。”路迢迢小心翼翼询问:“你们又打架了?” 刚说完便迎来陈羁一个眼刀,即便是酒精上脑,路迢迢此时也察觉那一个眼神的迁怒了。 她飞速摆手撇清自己:“冷静,别误伤,与我无关。” 陈羁淡声:“与你无关?” 路迢迢:??? 陈羁脸色依旧差,抓着林知酒手腕将人拉起来,径直迈步朝门口走来。 林知酒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人拉了出去。 这人身上的气质太凛冽,路迢迢下意识就后退两步,把门口的道全部让出来。 林知酒脸上还有些茫然。 出门两步远,陈羁停了脚,林知酒仰头看他。 陈羁回眸,望着路迢迢,说:“以后别单独拉着她来你这儿。” 回家的路上,林知酒坐在副驾,乖得像只小鹌鹑。 “要不要慢点?”林知酒轻声提问:“还是你想扣完12分?” 陈羁没答她,只是几秒后,车速还是降了点。 林知酒悄悄地瞥他。 这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正前方,只留给她一个冷峻的侧脸。 林知酒从小就知道这人好看,即使看了二十四年,也没有哪一刻否认这一点。 侧脸的线条流畅如画,从林知酒的角度看过去,长睫如鸦羽,鼻梁似山峰,就连紧抿的双唇,都很精致。 林知酒的目光不由落在他喉结上,侧面望过去的那个小尖尖,让人很想伸手戳一戳。 “别看了。” 陈羁在她发怔的同时开口。 林知酒像是被揪住了小辫子,闻言立刻将头摆正。 眼睛眨啊眨,她说:“谁看你了。” 这死不承认的语气却让陈羁听得弯了弯唇。 林知酒余光里都看见了,立刻道:“你笑了!” 陈羁弯起的嘴角又变得平直。 “你笑了,我看见了。”林知酒强调:“我还用眼睛拍照了,别忘图抵赖。” “……” 林知酒想起来酒吧那场面,仔细斟酌了字句后说:“其实我都没有喝酒的,一滴都没有。本来你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叫他滚了,再说,那本来就是迢迢的酒吧,不会出事的。” 陈羁没有作声,林知酒便继续说:“我又不傻,当然不会去喝,那种人也是少数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林知酒一边玩自己的手一边说:“那个男的实在是……油油腻腻的,香水味都快冲破我的天灵盖了。” 陈羁不说话,林知酒一吐槽简直停不下来:“看上去就是个渣男,不过这个渣男倒是长得有点小白脸,应该和你换一换脸。” 听到这儿,陈羁终于开口了:“放什么屁。” 林知酒扬声:“难道你不觉得吗?你长得就是很标准的渣男脸。” 侧眸望见陈羁更沉的脸色,林知酒又不慌不忙地找补:“渣男脸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就是夸你很帅的意思。” 陈羁:“那我谢谢你?” 林知酒:“我们就不用这么客气啦。” 说完这句,林知酒肉眼可见地觉得,陈羁面无表情的程度都加重了。 “羁羁,你今天的心情看上去格外的差诶。”林知酒觉得,就算是秉承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己也应该关心一下,“你告诉我吧,酒酒爱心联盟为你免费开解。” “我心情好得很。”陈羁说。 林知酒:“别嘴硬了,你看你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你到底为什么心情不好?” 好半天,陈羁才说:“被猫抓了。” “这样啊。”林知酒了然点头,并安慰道:“也正常,养了娇滴滴的猫,你也应该付出点代价的。” 陈羁瞥过来一眼,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动心的人是不是都会付出这样的代价。 从看见林知酒和孟疏出现在一起时,他就做不到心如止水。 陈羁发现林知酒“喜欢”孟疏,是在他们大学的时候。 也不是完全没有预兆,陈羁记得,从高中开始,林知酒就对于那种长相清秀、皮肤白皙、气质儒雅的男生有好感,基本可以归类为温柔型小白脸。 比如那个年级第二边启行。 光是他记忆中林知酒主动对边启行“示好”的案例就层出不穷,课间问个题什么的频繁得像是家常便饭,更不用说当年临毕业前林知酒还想和人表白。 当然,那事没成的终极原因是被陈羁给告发了。 林知酒也告发过他,所以陈羁觉得,这完全是一报还一报,他毫无负罪感。 甚至看见林知酒气呼呼地来打他时,还有种得逞的骄傲。 大三那年年底,孟疏回国。 陈羁偶然发现林知酒给孟疏偷偷准备礼物,还曾三番四次找孟疏单独聊天,后来没隔多久林知酒就说要去法国,美其名曰留学。 陈羁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孟疏也在法国,林知酒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出国去学个艺术鉴赏。 她喜欢个屁的艺术鉴赏。 陈羁那时候自以为对林知酒了解得通透,所以发现她对孟疏特别的喜欢后,二十来年一直固有的骄傲在隐藏空间破碎得分崩离析,所以在林知酒走之前,陈羁便以最快的速度去了英国,所以那三年和林知酒的联系才会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千方百计躲着她。 就怕一个不小心,放逐了的心又被勾回去。 那他就真的太失败了。 二十号那天,林知酒带好礼物,去了孟家。 孟阿姨是个很爱热闹的人,每年的生日宴都喜欢大半特办。 林知酒抵达时,别墅的庭院已经有不少人。她第一眼便看见了在门外站着的孟疏。 林知酒远远打了声招呼:“孟疏哥,” 孟疏也看见了林知酒,阔步走过来,笑道:“今天很漂亮。” 林知酒也笑,晚上有晚宴,所以她选了条红色小礼服。 一字肩款,束胸掐腰,裙摆至膝上,露出来的腿长而细白。 胸前锁骨处露着大片白皙肌肤,脖颈上配了一条钻石项链。头发披着,只落在一侧肩上,项链太过夺目,所以没有搭配设计复杂浮夸的耳饰。 那双眼睛灵动漂亮,和红裙相衬,越发明艳动人。 林知酒向来不对别人的夸赞谦虚,听了孟疏的话立刻说:“也算没浪费我两个小时的时间。” 孟疏温柔一笑,请她进去:“去吧,孟觉和陈羁他们在三楼。” 林知酒直奔三楼孟觉房间,孟觉的房间也是他们五个从小时候就定好的据点。 推门而入,里面四人坐的齐全。 望见门口的林知酒时,常昼像个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得到了孟觉背上一捶。 林知酒拿着手包,转了个圈,“好看不?” 常昼即使被捶也要第一个应答:“太好看了!” 接下来是路迢迢:“你还是适合这种路线,真他妈好看,我要是个男的……” 陈羁插嘴:“你不是。” 常昼:“哈哈。” 路迢迢无语地窝进沙发里,有气无力地看着陈羁:“我发现你最近很针对我。” 林知酒走过去坐下,位置一如既往地在路迢迢和陈羁中间。 她看看陈羁,又瞅瞅路迢迢,用很老成的声音语重心长道:“别吵了别吵了。” 路迢迢说:“真的,我的感觉不会出错,自从前两天带你去了趟酒吧,这男的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知道的以为我是带你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带他未成年的女儿出入声色场合。” 林知酒义正言辞地纠正:“你说错了。” “哪里错了?” “辈分,我才是四个马的爸爸。” “噗哈哈哈。”路迢迢和常昼没忍住笑出声。 孟觉也是,为了掩饰,立刻端起酒杯挡在唇前假装正喝。 陈羁抬手照着林知酒后脑勺来了一下,不轻不重,完全不会产生痛感。 林知酒捂着,不乐意地嚷嚷:“我的发型!!!” 陈羁嗤了一声:“你有什么发型?” 林知酒转过头,目露嫌弃:“你好直男啊,孟疏哥哥见了我还夸了呢。” 陈羁掀开眼皮:“孟疏?” 林知酒笑着说:“是啊,刚才见到孟疏哥哥,他说我好看呢。” 这句说完,她收了笑,认认真真盯着他说:“孟疏哥哥果然和你这臭直男不一样。” 陈羁眼神无波,端着酒杯抿了半口,冷冷淡淡的:“哦。” 常昼忽然说:“酒啊,你别是对孟疏心怀不轨吧?” 林知酒差点呛住:“啥?” 常昼有理有据道:“孟疏哥哥孟疏哥哥,你叫得也太甜了点叭。”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路迢迢说:“平时喊孟觉也就一个哥,对常狗也顶多直呼大名,更别说陈羁那些乱七八糟比葫芦娃数还多的外号。” 路迢迢小肘搭在林知酒肩上,凑过去问:“朋友,你很双标啊。” 陈羁起身:“我出去一下。” 话音一落,便径直抬脚朝门外走。 林知酒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问:“他要干什么去?” 孟觉换了个坐姿,云淡风轻地瞟着林知酒说:“那谁知道呢。” 没多久孟觉也被人喊走,剩下的三个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常昼说想打牌,被林知酒联合路迢迢拒绝。 “我也出去转转。”林知酒起身说。 常昼:“去吧,朕终究留不住你们。” 路迢迢满脸嫌恶:“我呕。” 林知酒笑着出门,碰到孟家佣人,拦住问:“有见到陈羁吗?” 他们五个从前就经常来孟家,佣人基本都认识。 “好像是下楼了,之后没看见。”佣人说。 “好的,谢谢。” 林知酒在楼下找了一圈,都没有见着陈羁的人,却碰到了两个预料之外的人。 林嘉诗和颜妍。 她看到的是这两人的背影,再前方几米远是站着与人交谈的孟疏。 “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说话的是颜妍:“孟家总是要找联姻的人的,不去争取怎么可能落在你身上。” 林嘉诗声音犹豫:“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了,你知道吗颜妍,我很久之前,是和他告白过的。” 林知酒听到这儿,也猜到了来龙去脉。 虽然不是有意偷听,但被人发现她在身后也不好,所以她放轻了脚步,绕过回廊往回走。 转过拐角,刚想松一口气,却撞到一堵肉墙。 以及窜入鼻间的烟味。 林知酒抬头,望见了陈羁的脸。 陈羁转身看见来人是林知酒时,便立刻把烟在掐灭了,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林知酒望着他的动作,讶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一边说着,一边还倾身过去嗅了嗅。 陈羁直接退了两步。 林知酒还说:“给我闻闻。” 陈羁:“……” 他皱眉说:“你有毛病?” 林知酒在他一步远处站定,说他:“你还挺小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酒以前对烟味没什么好感,上学的时候前排的男生趁课间遛去厕所抽烟,她的鼻子又灵,即使那男生特意散过味,她也会难受得一整节课皱着眉。 这时候,陈羁都会从后面踢一脚那男生椅子腿,很强势地威胁:“去换个座。” 哦,她和陈羁是坐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同桌的。 可不管那时,后来成了年,林知酒又遇见不少抽烟的,她总是能避则避。 仿佛多吸入一秒那股味,就会对她的嗅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但今天她一点都没有避如蛇蝎。 淡淡的烟草味,在陈羁这人身上,她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难闻。 甚至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克制不住想亲近。 肯定是因为自己对烟草味改观了,才不是和陈羁本人有关,林知酒在心里想。 陈羁低着眉,主动换话题:“刚才干什么去了?跟做贼似的。” 说起这个,林知酒果然瞬间忘记想问陈羁到底为什么学会抽烟的事。 她凑过来,压着声音道:“我刚才偷听到一个八卦。” 陈羁挑了挑眉,只听林知酒继续道:“和孟疏哥哥有关。” 陈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脸色没什么波澜地“哦”了一声。 林知酒又说:“我听到有个女生喜欢孟疏哥哥,好像还打算联姻,不过孟疏哥哥是肯定不会喜欢她的。” 她还想再说几句,却听陈羁声音沉沉地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 林知酒拖着声音长长地“啊”了一声,这事儿还真不太好告诉陈羁,她略一由于,打算含糊混过去:“我就是知道啊。” 陈羁听见这句,只是往后靠了靠,小臂搭在傍边的栏杆上,仰着脖颈舒了口气。 为什么肯定? 除非知道他有确切喜欢的人呢。 刚去英国时,陈羁刻意地不让自己打听任何与林知酒相关的消息, 尤其是还涉及孟疏的。 或许是想彻底死心,又或许是隐隐的害怕。 他甚至不知道,在法国那三年,他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四月的风很清爽,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花香,林知酒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有晚宴,陈羁今天罕见地在西装底下搭了件白色衬衫,还系了领带。 西装是高定的,很合他的身形,模样懒散地靠在那儿,西装外套的扣子没扣,此刻的陈羁,像个生动形象的纨绔子弟。 ——忽略此刻他脸上冷冷的神情的话。 莫名的,林知酒也不自禁往前迈了一小步。 可还没走过去,却听陈羁冷声说:“站着,别过来。” 林知酒:??? “这又不是你家,管天管地你还管我走不走路?” 陈羁垂眸,目色不明。 好几秒后,他终是不死心地问出口:“你就那么喜欢他?” 林知酒:“啊?” 她一脸的不明所以,仿佛陈羁这几个字,像个事出无因的问题。 “你在说什么?” 陈羁低低吐出几个字:“孟疏,你不是喜欢他吗。” “啊?”林知酒又是一声疑问:“我喜欢孟疏?” 她的表情像是一个绘声绘色的大问号。 陈羁不由站直了,右手不自主地裤缝摩挲了下。 “林知酒。” 林知酒抬眸:“嗯?怎么了?干嘛叫我全名。” 陈羁盯着她脸上神情,就连一个眨眼都不放过。 “三年前,你为什么出国?”陈羁问。 林知酒说:“去学调香啊。” 陈羁握紧的拳骤然松掉。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还能有什么原因?” “不是……去找孟疏的吗?”陈羁问。 林知酒对他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不是啊,你为什么这么想?” 这话刚问完,还没来得及听到陈羁的回答,却听外面有人惊呼了一声。 紧接着是乱糟糟的人呼声,间歇还能听到女人高声喊:“别打了!” 两人同时神色一凛,林知酒低声:“我们过去看看吧。” 她先一步走开,陈羁凝眸望着那道背影,从回廊的台阶下去时,红色裙摆荡起来一个弧度,像只振翅蝴蝶。 三年前,他在林知酒身上,体会到了人生二十几年来前所未有的挫败和进退两难的委屈。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控制得了了,并且在一点点学着去当个合格的发小。 现在却又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误会。 陈羁低了头,视线往下,盯着地砖纹理,几秒后终是没忍住爆了句粗。 “操。” 作者有话要说:陈姓男子,你的福气在后头(宁嫔语气) ------ 谢谢大家支持,评论有红包嗷!! 第17章 酸橙 喧闹的声源来自别墅正厅。 林知酒和陈羁赶到时,正厅外已经站了一圈的人,那扇门紧闭着。 她第一眼看到了门外的林嘉诗,像是受了打击一般靠着颜妍,眼角还挂着泪。 孟旭国的呵斥声隔着门传出来:“你长本事了,学会在外面藏女人了,老子派你去欧洲是让你去养女人的?” 不用猜就知道被训斥的是孟疏。 林知酒愕然抬眸,这事孟旭国又怎么会知道? 她又看向林嘉诗,这个女人现在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样太过于引人注目。 “好好的生日宴,怎么会搞成这样!哎!”一旁有位太太叹气说。 “孙阿姨,发生什么事了?”林知酒问。 孙阿姨压着声音:“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和你那堂姐有关,她和孟疏聊天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恰好又被你孟伯伯听到,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哎,都打了好几下了,听着都疼。” 孙阿姨刚说完,里面动静又响起来:“那个女人还他妈是个哑巴!我以为这么多年,你早放下了,结果倒好,把人还给我藏到法国去了!瞒你老子的功夫见长,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气我的?” 伴随着这几句而来的,还有类似棍棒之物落在人身体上的沉闷声响。 被打的人却连句闷哼都没有。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绝大多数都是为这个消息震惊。 要不了多久,大概孟家大儿子在外养女人,还是个哑巴的消息就能传遍整个圈子。 这情况生日宴也不可能再办得下去,孟觉赶到,冲陈羁几人使了个颜色,便把来的亲戚朋友全请了回去。 人七七八八走了大半,林嘉诗和颜妍站在正厅外,像是不愿意就这么离去。 “你找他说什么了?”林知酒拦在她们面前问。 林嘉诗眼神躲闪,声音却很激动:“我根本什么都没说!” 林知酒换了个问法:“孟伯伯怎么会知道那件事?” 颜妍插嘴:“林知酒,嘉诗现在也伤心,更何况和嘉诗确实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林知酒:“你闭嘴。” 颜妍脸上委屈至极,一副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模样看了看一旁的陈羁。 林知酒皱眉:“你看他干什么?我欺负你了?陈羁能给你做主?” 陈羁本来就漫不经心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闻言抬眸看了过来。 颜妍眼神无辜,咬着唇不说话,只是林知酒觉着,这人的目光隔三差五地便往某个人身上跑。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林知酒从小到大都是个对这方面不敏感的人,所以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所以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陈羁。 陈羁莫名,眼神回她:关我什么事?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都不是现在重要的事,林知酒冲林嘉诗扬扬下巴:“说不说?” 林嘉诗嗫嚅着说:“我和孟疏说话的时候,被……被孟伯伯听到了,孟疏他只是拒绝我,他说他有爱人,并且在法国,孟伯伯只听到这句,便冲了出来,质问了几句,孟疏好像都一五一十地没有隐瞒,后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没有想害他的,真的没有。” 说到最后,林嘉诗甚至又开始掉眼泪。 想过很多种,就是没猜到是这么让人啼笑皆非的原因。 以孟疏的性格,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隐瞒的。 这种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他们几个没多停留,便相继离开了。 林知酒是和陈羁一起走的,都回兰庭。 她一路上都在皱着眉想这事,“在巴黎的时候,我见过那个女生的。” 陈羁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孟疏那个所谓“藏”起来的女人。 “特别温柔,和孟疏哥哥站在一起可般配了。”林知酒说:“虽然,是真的不会说话,可是陈羁,你说这个很重要吗?” 陈羁控着方向盘,答道:“不重要。” 林知酒点头:“我也觉得,可谁让孟伯伯是那样的父亲呢。” 陈羁说:“别想了,你也管不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为孟疏哥哥和那个姐姐伤心。” 陈羁听在耳中,问:“有个问题。” “什么?” 陈羁说:“你为什么老对孟疏和谷浅舟这两人哥哥长哥哥短的。” 林知酒一愣,她自己都没有刻意留意这一点:“我有这样?” 陈羁肃着脸:“有。” 林知酒慢吞吞的:“有就有吧,叫哥哥又怎么了?孟疏哥哥从小就是个特别温柔的大哥哥,至于谷浅舟,我们和亲兄妹也没差多少吧,不能喊哥哥吗?” 陈羁看了她一眼,忽然说:“你这样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 陈羁声音缓缓:“这个词身上的含义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是血缘关系的兄妹关系,普通朋友之间这么喊会很暧昧。” 林知酒抿着唇角陷入茫然,同时也被陈羁说动了,她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陈羁不动声色地继续补充:“而且孟疏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你这么喊,被他女朋友听到了,人家误会怎么办?”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陈羁:“不仅会影响别人情侣关系,可能还会对你的名誉产生影响。啊,就是你们女生经常说的那两个字,叫什么什么茶。” “绿茶?” “对,就是这个词。” 这个词可对女孩子名誉影响太大了,林知酒当下就怒眉说:“我不是!你这个臭直□□本不明白绿茶的真正含义,而且孟疏和谷浅舟我都是真的当哥哥看的,直呼大名更不好我才加了哥哥两个字的,你怎么可以诬陷我!?” “我又没说你是。”陈羁道:“不过你老是这么喊孟疏和谷浅舟,人家女朋友可能就会这么误会。我们这些人是知道其中缘由,那其他不知道的人呢?他们会怎么想不用我再提示了吧。” 林知酒立刻说:“我以后不喊了。” 陈羁唇角未动,眼睛却笑了。他又说:“还有孟觉,他虽然现在还是单身,但总会有女朋友的。” 林知酒:“我没那样喊过孟觉啊。” 陈羁老神在在地说:“四舍五入,喊哥和喊哥哥有差吗?” 林知酒窝在副驾驶,一语不发,陈羁这一长串还真让她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才小声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以后都不喊了,就直接叫名字?会不会不太礼貌?” 陈羁摇头:“怎么会?他们也都只比你大个几岁而已,完全可以直接喊名字。” “唔。”林知酒说:“那好吧,我以后就直接喊名字。” 目的达成,陈羁心满意足,这才浅浅地勾了勾唇:“嗯。” 陈羁把林知酒送回林家,才驱车慢悠悠回了自己家。 只有陈老爷子在,陈放去了学校。前几天陈父带着李雪茹又去国外旅游了,每年如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陈老一个人在院子里下棋,看见陈羁回来还很高兴:“来,陪我下几盘。” 陈羁心情不错,走过去在坐下,接替了陈老一个人对弈的白子,拾了颗棋子落下。 陈老一边下一边纳闷道:“怎么回来这么早?” 陈羁目光都落在棋盘上,闻言也只是随口道:“出了点事,孟姨的生日宴不办了。” 陈老又问:“怎么了?” 陈羁便简单概括了几句,陈老听后,叹着气说:“你孟伯那臭脾气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陈羁只“嗯”了一声,没发表别的意见,落子的速度倒是很快。 陈老:“不过我怎么瞅着你这臭小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有吗?”陈羁问,说完自己也忍不住勾唇,假咳一声收敛表情,解释道:“不是因为这个,是有别的事。” “是吗?”陈老抿口茶:“我还以为你缺心眼。” 陈羁伸手捏了几颗棋子在手中,催促道:“下不下?不下算了,您自个儿左右手互博吧。” “下下下。”陈老说:“催什么催,有你这么给人当孙子的吗?” 两盘下来,加起来不足一个小时。 陈老看着陈羁收拾期盼,盘着手里的核桃说:“急着干什么去?” 陈羁懒洋洋的,声音中有隐隐的笑意:“我们年轻人还有正事要干的,您还是改天去找林爷爷下几盘。” 陈老:“你有什么正事?” 陈羁笑了,却没回答陈老的问题。 等他上楼,陈老才在后面低声啧啧道:“还没见这么高兴过,跟找着媳妇了似的。” 陈羁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走一边扯开了领带,随手一扔,又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 他的房间是个小套间,卧室连着一个小的起居室和小书房。 陈羁直奔书房而去。 书架占据了两个墙面,他从其中一个书架上面拿下来一个纸箱。 除了佣人打扫时搬动,他的东西不会被碰。 所以三年过去,纸箱上用胶带封好的口依旧完好。 陈羁找了把美工刀,直接划开。 里面的东西不多,两张迪士尼的门票,一个牛皮日记本。 日记本里夹着几张照片,陈羁抖落出来。 第一张是高考完的那天晚上,他们几个玩了一整晚,照片是林知酒玩游戏输了后,被惩罚在脸上贴纸条,额头脸颊和鼻尖各一条,拍立得抓取的瞬间是林知酒做鬼脸。 当时这张照片刚拍完,陈羁就被林知酒在ktv的包厢中追杀了数十圈。 林知酒嫌丑,陈羁偏要留下。 第二张是他们两一起去a大报道那天,李雪茹非让两人站一起在图书馆前拍的。 太阳有点大,照片里的林知酒拉着他的手给她遮太阳,彼时他脸上全是嫌弃和不耐,手却还是张开,找好角度,挡住了午后时分射向林知酒脸上的炽热阳光。 第三张是校级迎新晚会时,林知酒拉着他去参加。他弹钢琴,林知酒拉小提琴,为了有点新意,曲子进行到一半时两人交换了乐器。 但那张照片并不是他们在舞台表演时拍摄的,而是开始前在后台,林知酒抬手给满脸写着被逼迫的陈羁系领结的画面。 陈羁是从室友那儿得到这张照片的,据说当时在a大各大论坛和平台上火了好久。 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是最特别的一张。 画面的焦点只在林知酒身上。 背景夜幕下盛绽的璀璨烟花,以及来往的纷纷人群。 林知酒便是在这样哄闹热烈的场景里,回了一次眸。 陈羁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林知酒二十岁的生日。 她在漫天烟花下的一个回眸,让他心跳加快了许久许久。 他不记得那天晚上是不是有星星,不记得那场烟花,更不记得那很多人。 却在后来好长时间,都忘不掉林知酒一个回眸。 也是那个回眸,让他意识到了,潜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感情。 不是普通朋友,更不止于青梅竹马。 那一瞬间他对林知酒,就是心动。 能使天崩地裂的那种心动。 陈羁将那几张照片全部夹进日记本,连同两张已过期的迪士尼门票。 日记本上只有一页写了字—— 【我喜欢上你了林知酒,我完了。】 陈羁又翻了一页,找了根笔,望了眼窗外的星空,提笔写。 【要怎么你才喜欢我?】 【勾引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你说行就行:d 这章也有红包嗷 第18章 酸橙 林知酒第二天一早去了趟工作室。 新香的概念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定好了企划,这一次的系列香,选择了以国风元素为主题。 每一次调香,试验的次数都不会低于百次。 徐小戈知道林知酒要来,一大早便在工作室等着了。 一等林知酒进来便把档案本递给她,林知酒打开,那上面是每一次试验的香精香料配比。林知酒写在上面的配方,除了她没人看得懂。 “老大,顾总想让我问你个事。”徐小戈说。 林知酒在翻档案本,头都不抬:“你说。” “关于已经调出来的那两款的名字。”徐小戈小声:“顾总想让我问你,它们的名字,你有没有想法,还是说照旧让顾总取?” “当然是他。”林知酒说:“难不成指望我?起个名字又不难,你跟他说让他自己搞。” “好的老大。” 徐小戈扶额,他也知道林知酒再起名这方面“天赋异禀”,不过顾藉让他问的,他怎么都得象征性地询问几句。 林知酒合上本子,手机什么的全丢在一楼,抬脚准备上楼,头也不回地嘱咐徐小戈:“没事别来吵我,中午帮我订玉楼记的花枝鸡,其他的你看着点。” 徐小戈伸出后三根手指:“ok,我做事,你放心,我走路都没声的。” 陈羁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去了公司。 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临打开门前又返回衣帽间,挑了条领带系着。 车的话,也没选那辆黑色帕加尼,换了骚包至极的红色拉法。 临近中午时助理韩树进去送文件,意外地发现搁在一旁平时早见底的黑咖啡,今天却好像只浅浅抿了一口。 韩树讶异地抬眸望了一眼陈羁。 陈羁像是脑门上长了眼睛,翻了页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问:“看什么?” 韩树立刻说:“今天的咖啡不合您口味?” “嗯?”陈羁也看了一眼那杯咖啡,“没有,忘记喝了而已。” 韩树心里的纳闷没往出说,虽然小陈总上任时间不长,但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天早晨的咖啡就从没间断过,这还是第一次没喝完。 这也是为什么他才会猜测今天早上准备的咖啡不合口味。 不过陈羁今天的状态好像也并没有因为一杯咖啡被影响,反而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脸上的那股冷劲,都被中和掉不少。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魅力。 见他站了挺久,陈羁问道:“还有什么事?” “有的有的。”韩树说:“午餐您想吃什么?” 一提到这个,陈羁搁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着想了两秒,道:“梧桐大道的那家西餐厅。” 韩树立刻说:“好的,我马上去订。” 陈羁“嗯”了一声,又在韩树出去前喊住人:“订两个位子。” 韩树一顿,不过秉持着身为助理的自我修养,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应声后便推门而出。 打开门便看见外面有好几道目光偷偷摸摸地往这边望。 韩树严丝合缝地掩上门,走过去咳了两声,才暗示性地悄悄秘书处那几个人的桌子提醒:“上班时间。” “抱歉韩助理。”法不责众,偷看的也不止一个,道完歉也就过去了。 等韩树走后,那几个女生才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小陈总今天居然扎领带了诶。” “我觉得更帅了。” “那必须的,我们小陈总什么时候不帅啊姐妹们。” 办公室的陈羁对这些一概不知,他还在想给林知酒发微信这事。 陈羁捞起手机,想了半天,措辞更换好几遍,最终还是挑了最符合他们平时风格的一种。 他发了个句号过去。 等了近一分钟,都没等来林知酒的问号。 陈羁换了个坐姿,右脚踝搭在左膝上,往后靠了靠。 他握着手机编辑:在? 这条过了三分钟都没回。 陈羁深呼吸,又继续发:再不回你的惠灵顿牛排没了。 韩树进来告知他午餐已订好,陈羁面无表情地手机扔回桌面。 他到十二点整点都没有得到一条哪怕只有个标点符号的回复。 林知酒下午三点才从工作室二楼下去。 午饭都没吃,当然,徐小戈也没敢上楼去喊她。 毕竟惹了老板生气事小,打断一位调香师的灵感,那他别说奖金了,工作都别想要了。 林知酒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下走。 徐小戈正趴在桌上,手上还捧着手机打游戏。 “我午饭呢?”林知酒拍拍他肩膀问。 徐小戈正进行到抢大龙的关键时刻,被林知酒这一拍差点把心脏吓出来,手上操作一乱就被对手收了人头。 这要是换成是被女朋友打断的,徐小戈能当场提分手,可惜打断他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掌握他是否有多余奖金氪金买皮肤的老板大人。 也不管游戏是不是在白热化阶段了,为了生存,徐小戈立刻扔了手机。 “喏。”徐小戈指了个方向:“在那,不过老大,您看看时间好吗,放了三小时了,还能吃??” “哦。” 林知酒打了个哈欠,一边活动着肩颈,一边去拿自己手机。 她张了张嘴:“都三点多了?” 徐小戈撑着自己脑袋,打着哈欠:“那可不,你都上楼待了已经五六个小时了。” “唔。”林知酒随口应。 她一开始调香都会进入沉浸式状态,时间观念也就丧失了。 手机上新进来的消息好几条,最显眼的便是来自微信里那个备注为四个马的人,林知酒立刻点进去。 居然是三小时前的内容,问她吃不吃牛排。 林知酒虽晚但回—— 林知酒:我来了! 林知酒:吃!!! 刚发出去就收到了陈羁的回复。 仅一个孤零零的句号。 林知酒觉得自己都想象的到陈羁这只狗面无表情敲下这个符号的模样。 不过隔这么长时间,确实是她的原因。 林知酒敲字解释:我在工作室,认真工作了足足五个小时,没看手机。 发过去后,还不忘加上句对自己认真工作的夸赞:我多棒啊,能工作五小时不看手机诶。 陈羁:…… 林知酒笑了,捧着手机问:去哪儿吃? 陈羁:梧桐大道不是离你那工作室挺近的吗,中午想吃那家西餐,本来想喊你一起去来着。 林知酒:现在也不晚! 陈羁:哦,我午餐都还没消化。 林知酒:? 林知酒:所以你又不打算请了? 林知酒:[小蓝人捶打.jpg] 陈羁:北京时间下午三点一刻,吃什么吃。 林知酒发了段语音:“可我还没吃午饭,饿死啦。” 声音低低小小的,尾音又微微上扬,停在陈羁耳中,怎么都是撒娇。 他叹口气,既然都决定要勾引计划了,总不能连这都不顺着她。 可话说回来,他们除了那三年,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形影不离地长大,若是忽然行为出事的风格变化表现得太明目张胆,一定会很奇怪。 以林知酒的性格,说不定还要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综上,目前阶段还是要谨小慎微地实施,最好和以前相处方式差不离。 ……再于无形之中行勾引之事。 所以心上虽已妥协得彻底,要回复时,陈羁却说:那难不成让我早退? 林知酒:公司都是你家的,早退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陈羁一句话还没发过去,林知酒又说:实在不行,那你吃完饭再回去加个班? 陈羁:……我有病? 林知酒:好吧,那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先可怜地先吃点小零食。 陈羁刚想妥协,手机又震了下。 林知酒发来:不过晚饭你还是要请,牛排就算了,我想吃寿喜烧。 既然晚上要和陈羁去吃饭,林知酒便让徐小戈先回去了。 工作室也不是完全的实验室,一楼有个冰箱和存储零食的小粮仓。 林知酒找了个小面包,又从二楼把档案本拿下来,一边翻看这五个小时的成果,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看得认真,时不时回忆一番每一次配方中香精原料配比不同带来的全新感受,因此也就吃的很慢,好久才舍得咬一口。 于是半小时后陈羁抵达工作室门外时,她才堪堪咬掉一小块。 林知酒给他开门,眼睛微微圆睁,怔愣着问:“你真早退了?” 估计是在那五个多小时太沉浸,此刻她的脸上就带着放松的茫然感。 她的皮肤特别好,很白很细嫩,光滑无瑕疵,像一块顶好的玉料。 陈羁低头看着,心不在焉地说:“忙完才过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做事效率向来高,平时留到六七点都是将明日的工作提前完成一些才走,今天只是加快了点速度只把今日的工作都处理了。 林知酒用鼻音“嗯”了一声,可能是刚忙完,五个小时的精力投入,这会儿她的声音都听起来带着点慵懒。 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林知酒去拿包:“走吧走吧,我饿得都瘦了两斤了。” 陈羁被她推着往外走,感受到林知酒撑在他后背的手,“你每次忙起来都像今天这样?” 抵着他背的手松开,林知酒抬起来去解绑着的马尾,同时随口问:“今天什么样?” 陈羁说:“过饭点都不吃东西。” “这个啊。”林知酒说:“好像是的。” 陈羁垂眸不说话,林知酒又补充道:“也不是很经常,我助理会订餐,他今天也订了,放凉了,工作室有没有微波炉,将就着也吃不了的。” “订了为什么不吃?”陈羁问。 “我忙起来一时忘了时间呗。”林知酒满不在意地说:“也不是每次一调香就五六个小时,偶尔而已,其他时候还是会吃的。” 说完他们便刚好出来,林知酒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骚包红色拉法。 她揉揉眼睛,又指指车:“你今天开这个色的法拉利来的?” 陈羁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怎么了?” 林知酒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他,刚才没注意,她这才发现,这人虽然一如往常上班时的深色衬衫加西装,但今天与众不同的是,陈羁这狗居然打了领带,还是条有暗色花纹的那种。 林知酒哪能不了解,这人从小到大,让穿个西装都要命,更别说领带领结之类的搭配,那玩意仿佛戴上能让他缺氧似的。 她记得,大一那次的迎新晚会,陈羁被她拉着去表演节目。她死乞白赖求了好久,最后这人却因为一套完整的戴领结的西装搭配要撂挑子不干,脸都臭了好几天。林知酒好说歹说,附加了好几个“不平等条约”,才换来一个点头,那领结都是最后上台前她亲自给戴上的。 后来的效果别的林知酒也记得不熟,倒是陈羁这狗凭一身西装招惹了学校不少桃花这事儿她记得一清二楚。 林知酒曾经就暗自思忖过,或许这人不爱西装革履的,也是为了避免这些麻烦,这么说来也就无可厚非了。 不过今天这青天白日无喜无悲的日子,陈羁穿成这样就很奇怪。 怎么想怎么奇怪。 像个要开屏的孔雀。 “羁羁。”林知酒喊他。 “嗯?” 林知酒顿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你今天好骚啊。” 第19章 酸橙 林知酒这话出来,两人立刻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好一会儿,陈羁才说:“你再说一遍?” 这话他说的语调平静,感觉不出任何情绪导向,不过林知酒还是察觉到了隐藏的危险。 不过她在陈羁面前从来没怕过,哪能因为这一句就怂。 林知酒仰头,下巴微扬,继续不怕死地点评:“像只要开屏的孔雀似的。” 四月的天,这个点太阳已近迟暮,早不似正午时那么强烈。 从林知酒的角度看过去,陈羁刚好逆着光,浅黄的阳光在他身体四周环绕,像是镀上一层光晕。 这人听见这两句话,居然也不恼,反而淡淡勾了下唇角。 林知酒本以为陈羁听完,不说气得头上冒烟,起码也得脸臭上好一阵。 可这若有若无的笑又是怎么回事? 还怪瘆人的,不会是在憋什么大招吧? 林知酒踮了踮脚,凑近他,蓦地抬手捏住陈羁两侧颊肉。 她晃了晃,郑重其事地问:“你今天吃错药了?” “给我松手。”陈羁冷声。 林知酒叹气,动作却依然保持着,她道:“咦,你这脸还挺好捏的,男生的脸也都这么q弹吗?” 林知酒问完,踮着的脚又凑近几公分,目光仔仔细细地从陈羁脸上扫过,像在检查什么。 “你皮肤怎么这么好?”林知酒检查完说:“也每天用神仙水吗?” 陈羁:“……” 忍无可忍,陈羁直接抬手捏住林知酒手腕,将那双魔爪从他脸上扒拉下来。 “我用的自来水。”陈羁说。 撂下这句,陈羁像是耐心告罄,礼尚往来地单手捏住林知酒的脸,这动作使得林知酒嫣红的嘴巴不自觉嘟起,陈羁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松开手换动作去按她的后颈,微微使力往前推。 “走不走?不走不吃了。” 林知酒立刻跟上:“别呀,走,我们现在就走。” 离工作室不远就有一家挺有名的寿喜烧。 这家店完全是日式风格,陈羁带着人进了个小包间。 林知酒进了店闻见香味,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肉都多点了一份。 等服务生将第一片a5级和牛烤好放进装有蛋液的小碗,林知酒便立刻迫不及待地吃了第一口。 味蕾和食欲同时得到满足,林知酒眉目都舒展开来。 陈羁看了一眼,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工具:“我来吧,谢谢,这里不需要了。” 服务生见状,便提前离开。 林知酒小心犹疑地质问道:“陈少爷,您行吗?” 也不怪她这么以为,虽然陈羁这人平时在外表现得不明显,但林知酒清楚得很,这人从里到外其实都是少爷脾气,收集各类跑车名表他在行,烤肉这玩意,他能会? 林知酒的怀疑表现得太明目张胆,陈羁视若无睹,等把一片肉烤好了放进林知酒碗里,才说:“吃吧,林大小姐。” 林知酒尝了一小口,心底微顿,这色香味和刚才服务生烤出来还真不分上下。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吃完就跟陈羁说:“你还真行。” 陈羁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回她:“我当然行。” 林知酒坐着享受陈羁独一份的服务,最后一片肉烤完便要把剩余的菜品放进来。 在此期间,两人就一直维持着一个烤肉一个吃的状态,配合得十分默契。 林知酒望着那片被陈羁用夹子放到她碗里的肉,反射弧长似的才想起来,陈羁到现在还没吃一片。 林知酒夹起来,想把这片肉送到陈羁碗里:“这片给你吃。” 可她夹着肉的筷子都到桌子中间了才想起来,自己用的不是公筷,是她自己的筷子。 “啊,这块不行……”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突然微微起身,向前倾过来,低头张口便咬走了她筷子上的肉。 “…………” 林知酒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人。 陈羁似是毫无所觉,嚼了几口后咽下,抬眼时注意到她的眼神,还很无辜地问:“怎么了?” 林知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口。 她收回手,动作收敛地窝进自己的座位,又不时装作不经意地抬眸偷瞄对面的人。 这可是她的筷子……这人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真没注意到? 怎么可以动作这么自然地叼走别人用筷子夹过去的东西? 虽然陈羁好像确实没什么洁癖,可就算没有洁癖,那也不能这么干,不用四舍五入都能等于间接接吻。 林知酒缓了好一会儿才坐正,有些正色地说:“陈羁。” 陈羁应声抬头,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林知酒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开口:“你以后不能那样。” 陈羁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明知故问:“不能哪样?” 林知酒:“就,不能那样吃别人筷子直接夹给你的吃的,尤其是女生,在外面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的,万一被误会就不好了。” “……” 陈羁显然没料到能从林知酒嘴里听到这条结论,表情都有瞬间的崩裂,好在很快恢复正常。 “误会什么?”他问。 “误会你对人家有意思啊。”林知酒慢吞吞地说:“还好今天是我,我们这种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情分当然不至于产生别的乱七八糟的误会,换成别的女孩子可就不一定了。” 林知酒悠长地叹气:“你长成这种样子吧,又危险,再笨不拉几的连这些都不知道可怎么好?” 陈羁:“……” 他无语片刻,设想的千万种结果中都没有这一种。 很好,不愧是林知酒。 心底叹的气比长城还长,陈羁认命靠进矮椅中,手搭在扶手上撑住头,语气和人一样懒散:“哦,我长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危险?展开说说。” 嗯嗯嗯??? 重点是这一句吗? “就还挺,有伤风化的吧。”林知酒斟酌着说。 陈羁:? 他道:“这他妈是个贬义词。” 林知酒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你看你还说脏话,不就是有伤风化吗?” 行吧。 陈羁放弃计较。 一顿寿喜烧基本都是林知酒在吃,这个时间点陈羁确实不饿,动筷子的次数不多。 林知酒吃饱喝足,心情颇佳。 她是坐陈羁的车来的,自己的车还停在工作室附近。 “你还要回去加班吗?”林知酒问。 陈羁说:“不用。” “那你今天回兰庭吗?” “不回,在飞云湾住。” “这样啊。”林知酒又问:“咪咪呢,也和你一起住?” “嗯。” 林知酒说:“那我能不能去你家撸猫?” 十五分钟的时间,两人抵达飞云湾。 说起来,这其实还是巍林集团旗下房地产公司的产业,林知酒在这人也有一套顶层复式,刚好和陈羁那套是相邻。 这块地段好,高层的景观也不错,林知酒暗自思忖,要是有天自己也说服爷爷搬出来住了,大概率也会选这儿的那套房子。 陈羁输入指纹解锁,门刚被打开一个缝隙,林知酒便听见从里面传来一声娇滴滴的猫叫。 门被完全推开,林知酒一眼看见玄关厅边面朝向门口张望的小猫咪。 大概是终于等到主人回家,小九一见着陈羁人,立刻走过来,绕到陈羁腿下,一边叫着一边蹭他裤脚。 陈羁也没立刻换鞋,半弯下腰,在小九脑袋上揉了揉。 那猫就叫得更细密绵长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知酒居然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电灯泡,她的突然出现一定是打扰这一人一猫亲热了。 安抚了几下小猫咪情绪,陈羁这才打开玄关柜宣泄,顺便从里面拿出来一双拖鞋给林知酒。 是双男士的,很大,颜色也是丑丑的深灰。 林知酒嫌弃地蹙眉,陈羁说:“家里只有男款,这双没穿过,放心。” 林知酒这才接过来,一边穿一边嘟囔:“主要是这双颜色太丑了,男款就没有粉色的吗?生产商为什么歧视男孩子?” 陈羁弯腰将小九抱起来,随口答:“因为大多数男人觉得这颜色不够爷们儿。” 林知酒和他说:“之前在巴黎的时候碰到一个男生,他就特别喜欢粉色,连球鞋都喜欢粉色的,袜子也要配套。” “正常,当然也有喜欢这颜色的男生。”陈羁说。 林知酒忽然问了句:“你为什么不喜欢?” 陈羁:“我为什么要喜欢?” 林知酒眨眨眼,语气有些兴奋:“你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穿闺蜜装了啊。” 陈羁:“……” 林知酒在陈羁冷冷地眼神中小声找补:“不然兄弟装也行。” “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出去?”陈羁说。 林知酒立刻求生欲十足地说:“我错了,我撤回!我还没摸到咪咪呢,你怎么这么快就赶人?” 陈羁抱着小九往里走,林知酒立刻跟上,有求于人时声音都变得温软了:“给我抱抱呀。” 这句话太具有迷惑性了,哪怕知道她说的是猫,陈羁的脚步却还是不自觉地顿了一瞬。 林知酒没发觉,追上人后,拦到他面前就张开手,做好要接过来的准备动作。 陈羁微微弯腰,刚想把小九递过去,怀里的猫却好像并不太乐意,喵了一声就头往陈羁怀里钻。 林知酒:“……” 怎么搞的她像个恶毒后妈一样? “咪咪,”林知酒喊着凑过去:“我是好人,你别怕,给我抱抱好不好,我给你小鱼干吃。” 她说着,伸出手去,动作小心轻柔地摸了摸咪咪的脑袋。 不愧是行走的人民币,长得好看就算了,身上的毛摸起来都柔软舒适。 只是被这样一摸,林知酒亲眼看见咪咪更努力地往陈羁怀里缩了缩,脑袋都埋了进去,怎么看怎么像躲她。 “……” 这猫怎么也太黏人了。 黏人就算了,竟然还是只只黏陈羁的猫。 莫名其妙的,林知酒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陈羁几步走到沙发边,将小九放上去。松手前小九依旧朝他撒娇似的叫,很不情愿被放下的样子。 林知酒皱眉看着这一幕,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涩涩的,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不过这感觉太短暂,来不及深思就怕从思绪中跑跳了。 陈羁转过身说:“我上楼换衣服。” “哦,那你去吧。” 等陈羁走后,林知酒终于可以单独“占有”咪咪的目光了。 她蹲下身,手只搭着沙发的一个边,澄澈透亮的眼神全落在面前的猫身上。 “咪咪,你怎么那么黏陈羁呢?”林知酒和它聊天:“他有什么好的,你还不如黏我,我也给你买小鱼干,给你吃最贵的零食,比四个马给你买的多。” 大概是觉得光这一项利诱不够,林知酒又说:“不只这些,我还可以让我家大黄免费给你当保镖。” “怎么样,条件是不是很诱猫?” 咪咪乖乖地趴在沙发上,林知酒想起陈羁之前说这小猫认生,便很坦然地说:“你现在不黏我也没关系,我以后多来几次,咱俩熟了后,你就会黏我了。” 林知酒温言软语地说,也不管咪咪听没听懂,单方面宣布:“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看,没有我的话你连个名字都没有,是不是得对我好一点?” 她说着,就想去伸手挠挠咪咪下巴,据说这动作对所有猫科动物都适用。 只是还没等林知酒碰到一根猫毛,原本还好好窝在沙发上的布偶忽然翻了个身,迅雷不及掩耳地窜了出去,爪子还顺路地在林知酒小臂上留下痕迹。 林知酒没忍住“嘶”了一声。 她低头看,这道抓痕又细又长,足有三四公分。林知酒天生皮肤白,小臂内侧更是白嫩,被这么一抓,立刻红了,肿起来一道细细的抓痕。 不过好在没出血。 林知酒起身,才发现咪咪已经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内爬上了客厅一角安置的猫爬架上,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双眼警惕地望着她的方向。 林知酒养了大黄三年,都没有被咬过,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一只小猫抓到。 她顿时委屈起来,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和一只小母猫计较,这账就必须算在陈羁头上。 林知酒蹬蹬蹬跑上楼,直奔主卧,一边推门一边喊:“陈狗蛋!你还不管管你的猫!” 这话刚喊完,林知酒一口气差点岔住。 也没特别的,只是背对着她的陈羁没穿上衣而已。 林知酒一动不动地站着,别的她不确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三秒的时间她完全没眨眼。 好吧,她也想起来了,陈羁说上楼好像是要换衣服来着。 林知酒视野中仿佛只看见那具线条比例都绝佳的身材。 双肩宽展有力,腰处却细,大概是定期健身,后背的肌肉纹理拥有恰到好处的美感和贲发的力量感。 而比这更吸引眼球的是,林知酒清楚看见,陈羁左肩上那块她从没见过的文身。 像是一只鸟,羽毛青蓝,翅膀的尾端染红,周围也绕着团团烈火。 林知酒一怔,这画面,还怪性感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九:这你可就得谢谢我了:d 今晚零点上千字收益榜,所以这章早点更啦~ 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比较晚,我尽量多写qaq,到时候也发红包哦 第20章 酸橙 陈羁上楼时第一件事就是扯开那根束缚的领带。 想起林知酒下午见面时那句话,他勾着领带打结处,缓慢地抽出略短的那截。 开屏的孔雀? 他还真是。 林知酒从小就这样,和别人还好,每次和他说话都嘴硬得要死。 当然,那时候陈羁也能次次呛回去,孟觉说他们俩要是关在一起,那保准是斗嘴导致的渴死。 陈羁低头弯了弯唇角,看来他衣柜里不算多的这玩意可以多添点了。 又随手挑了要换的衣服,陈羁从衣帽间绕出来,随手扔在起居榻上,皮带的金属扣咔哒一响,他先脱了那身让他并不舒坦的西装。 陈羁习惯于先换裤子,换好后伸手刚把那件纯色短袖捞起时,卧室外的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速度挺快,听起来像没几步就要到门口。 陈羁想起来,进来时没锁卧室门。 他顿了下,手上的动作也就停了几秒。 下一刻,门被推开的同时,还有与之而来的林知酒告状般的声音。 “陈狗蛋!你还不管管你的猫!” 一秒,两秒,三秒。 陈羁头也没回,声音低低的:“捂眼睛。” “哦哦!”林知酒后知后觉,可抬手的动作却还是莫名地变得缓慢,眼神不自己地就瞄向陈羁的宽肩窄腰,以及左肩上方那处吸引眼球的文身。 她还是多看了一眼。 陈羁又说:“转过去。” 林知酒努了努嘴,动作却听话。 转过身时还在想,这是什么鸟,好像只有一条腿。 陈羁两秒套好短袖,这才对林知酒说:“好了。” 林知酒没感情地“哦”一声,身体却保持着面对门口的方向未动。 陈羁又重复一声:“我换好了。” 林知酒这才像只树懒似的转回,左手仍乖乖地捂着眼睛。 她悄咪咪地分开一点指缝,狭窄的视野范围内,陈羁长身玉立,上衣已穿好,该挡的地方一点儿没露。 林知酒也不知是放松还是失望地舒出一口气。 “你脸红什么?”陈羁低声问了句。 林知酒:!!! 她有脸红吗? 双手抬起捂住脸,林知酒惊愕:“我哪有!!!??” 陈羁语调有些上扬:“是吗?” 这两个字,听在林知酒耳中如同带着烫意。 “肯定没有!”林知酒正色:“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穿衣服,比这尺度大的我都见过,我为什么脸红。” 虽然三年没见,她没想到陈羁这只狗的身材这么好了——唔,以前也不差,但只刚才那一眼,林知酒就感觉到了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同以往的那种成熟感。 专属于成年男人的性感。 陈羁却因为那句“尺度更大的”半晌无语。 那他妈是周岁时拍的照片。 哪个小男孩小时候还没一张只穿条小裤衩的“裸|照”了? 这能一样? 林知酒义正言辞:“所以我肯定没脸红,都是你的臆想。” 陈羁忽然在这一瞬间,有点后悔他俩这青梅竹马的关系。 更后悔李雪茹千不该万不该把他小时候那些照片都给林知酒看过。 林知酒这么一瞎捣乱,旖旎全部消散,陈羁今天第二次在心底叹气——勾引比他想象的难。 “猫怎么你了?”陈羁主动说。 林知酒把胳膊伸出去,直接放犯罪证据。 陈羁瞧见,神色一凛,他两步走过来,拽住林知酒手腕:“被挠了?” 这是句废话,他没再问,目光落在林知酒小臂上与周围白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的的伤痕。 他皱着眉:“打过疫苗吧?” 林知酒点点头:“三月中就打过一次。” 养了狗开始,她都会定期去接种。 狂犬病疫苗接种后,一到两个月之内再被抓伤是不需要再次注射的。 陈羁松口气,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却不松,直接把林知酒拉到卫生间。 二话没说,打开水开关便把林知酒伤口处放至水下。 林知酒没问,这会儿倒是安静的任他折腾。 陈羁又弄了点肥皂水,仔仔细细地给她清洗伤口。 所幸没有出血,只是红肿,但到底这细长的红肿伤疤,落到林知酒的胳膊上,就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陈羁一边让水冲着,一边无波无澜地问她:“怎么被挠的?” 林知酒冷哼一声,告状意味十足:“我什么都没干,甚至还承诺以后给它买好吃的小鱼干和零食,是你的猫不识好歹。” 得,咪咪都不喊了,直接“你的猫”。 陈羁抬眸看了她一眼,倒没问真假。 不过他知道,他的猫确实挺认生。 “好了。”清洗完,陈羁又说:“下楼。” 陈羁从一楼的储物柜里找出常备的医药。 林知酒怨声载道:“不会还要涂药吧?” 她从小就是个吃药愁,连带着外敷类的都要因为那股味儿嫌弃半天。 “消毒。”陈羁言简意赅地说。 陈羁拉着他坐到沙发上,猫爬架上的小九,从听见主人下楼来后,便飞速下来。 布偶很喜欢在家粘着主人走来走去,而小九身为一只猫,也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小九习惯性地要去蹭陈羁裤脚。 林知酒瞥见,没好气地说:“你把它惯得跟你小女朋友似的。” 陈羁低身弯腰,捞起小九抱进怀里。 林知酒眼睛都瞪圆了:“你不会还想奖励它吧,你这个恶毒的男人,养猫就是为了借机……” 剩下的话在喉间卡住,因为林知酒亲眼看着陈羁走到一个房间前,把猫放了进去。 重点是,那间屋子的门口,有一道一米左右高的护栏,是小九跃不出来的高度。 林知酒:“……” 这男的,狠起来连自己“小女朋友”都关。 小九大概这会儿才知道自己是犯错了,眼神可怜无助。 它可从来没被关进这里过。 小九轻轻地喵了一声,叫得又轻又软,林知酒隔着一段距离听着,都要心软。 不过陈羁却仿佛没听见,转身便走回来客厅。 他从医药箱拿出一小瓶碘伏,林知酒看见,明显地松了口气。 陈羁太了解不过,却只说:“伸手。” 林知酒照做。 趁着陈羁低头用棉签蘸取碘伏的同时,她声音放得很轻地问:“你什么时候弄的文身?” 陈羁模糊时间概念:“在伦敦的时候。” “这样啊。”林知酒又问:“你文的是只什么鸟?” 仔细回想,那图案既不像某类鹰,也不像其他那些常见的种类。 青蓝的羽毛,翅膀尾端一片赤红,周身的团团烈焰,一条腿。 那三秒间记住的元素拼接不出来一个具体意向。 陈羁低着头,轻手托起她左臂,棉签挨到伤口处皮肤时同时开口:“毕方鸟,山海经里的一种鸟。” 他的动作已经轻到了极点,可触碰到棉签的瞬间,林知酒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胳膊,又在下一秒被陈羁不容后退地按住。 “忍着。” 陈羁说着,摁在她脑后,手动让她的视线换了个方位。 林知酒刚好也转移话题:“还挺好看,纹身师也在伦敦吗?他技术还挺好,我也想文一个了。” 说起这个还真来劲了,林知酒兴致盎然:“你说我选什么图案好?迢迢好像有文过一串字母,也挺好看的,要不我也文字母?” 陈羁头都没抬:“那是她初恋的名字缩写。” “我知道啊。” 这事儿他们五个都知道,路迢迢当年爱得轰轰烈烈,分手也分得潇潇洒洒,度过失恋期只花了一天,却又在一周后,锁骨上多出来道文身。 林知酒又说:“但你不觉得锁骨文一串字母特别酷吗?这位置也很适合女孩子呀。” 陈羁声音中带了嗤意:“你文什么?初恋的名字?” 林知酒一顿,空着的那只手手指轻蜷:“那还真不行。” 陈羁动作不觉一僵,棉签轻抬离开她皮肤,他的目色沉沉,浓稠的情绪像是夏日的沉闷午后。 “怎么不行?” 林知酒思索片刻:“因为我到现在都没有选好,我的初恋到底是工藤新一,还是越前龙马。” 陈羁:“…………” 他的眉目依旧轻皱,即使听见林知酒这句,也没松动半分。 “那三年,也没有吗?”陈羁的嗓音低低沉沉。 “你说巴黎那三年?”林知酒答道:“没有啊,我,母胎solo美少女。” 沉闷的夏日午后,阴暗弥补的乌云来的快,散的也快。 眉宇舒展开来,陈羁换了根棉签。 林知酒却想起什么似的,说:“要不是因为你,我美好的校园生活一定还有段纯洁的校园恋爱相伴。” 陈羁不假思索都知道她说的什么事。 “边启行?” 林知酒:“这名儿怎么这么熟?” 陈羁冷笑:“你那错过的‘初恋’。” 这么一侧面提醒,林知酒还真想了起来。 “我就说怎么有点而熟悉。”林知酒道:“全名你都记得啊?我都只记得姓边了。” “我记性好。”陈羁不咸不淡地说。 说话的功夫,消毒也结束了,没出血,不算严重。 陈羁将那两根棉签丢进垃圾桶。 “四个马同学。”林知酒道:“一说起这事儿我就有点恨你。” 陈羁装好药箱,起身放回原处,同时满不在意地回她:“恨吧。” 反正后来每次回头想,他都觉得当时的决定明智极了。 林知酒看他这样子,叹口气说:“算了,我也举报过你,咱俩扯平了。” 林知酒是在林老打电话问她在哪儿的时候才离开飞云湾的。 走之前,还单方面冰释前嫌地去和小九打了招呼。 到家时刚好在准备晚饭,张姨喊林知酒去洗手准备吃饭。 才刚吃完一个小时都没有,林知酒摇摇头:“我不饿,才吃完还没多久呢。” 不过话虽这么说,林老下楼时,她还是上了桌,面前摆着份水果沙拉,主要任务是陪林老说话吃饭。 “今天干什么去了?”林老道:“一整天都不在家,也没去公司吧?” 林知酒古灵精怪地眨了下眼,暂时性撒谎道:“上午去了青泱路那边的艺术馆,下午去找陈羁撸猫了。” “手也是猫抓的?” “嗯嗯。” 红肿还没消,不过好在这会儿也不疼了。 “处理过没?” “当然。”林知酒吃着水果:“陈羁给我处理的,他的猫挠的,他当然得负责。” 林老对此没发表意见,倒是说:“听说陈家那小子搬出去住了?” “嗯。”林知酒吃了块火龙果,“才搬出去不久。” 林老“嗯”了一声,忽而又问:“你怎么这回没闹着也要搬出去住?” “啊?”林知酒不解。 林老道:“以前,你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时候,什么事儿都喜欢和陈羁那孩子比,你们小学三四年级那会儿,那孩子要学滑板,当天你就回来也挠着要学,这种事儿太多了,还要我再举个例?” “那就不用了。”林知酒:“这和搬出去住又没什么关系。” “滑板要比谁先学会,练首曲子也起码要比陈羁先学会。”林老幽幽地说:“爷爷还以为这回你也得和人比比谁更早出去独住。” 林知酒:“……” 他们两之间的竞争意识有这么强吗? “都长大了,陈羁二十五,我都二十四了,当然不会和小时候那么无聊幼稚。”林知酒辩解,辩解完又试图寻找话题转移。 “对了爷爷。”林知酒真想起来件挺重要的事:“你前段时间做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吧,怎么样呀?” 林老正在喝汤,一小碗见底,阿姨又给添了一点。 “都好着呢。”林老说:“能有什么问题。” 林知酒:“体检报告呢?我也看一看。” 林老蹙眉:“看那玩意干什么?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好得很,半年就做一次,回回都是一样的结果。” 虽说是这样,林知酒也知道爷爷一向身体康健,和隔壁陈羁爷爷两人爬个山都还要一较高下。 “正常也给我看看嘛。”林知酒撒娇求着:“看完我才放心。” “啧。”林老像是受不了她这样似的,冲老赵招招手:“去书房拿下来。” 老赵应声而去,没几分钟,林老的体检报告就到了林知酒手里。 她前前后后仔细翻了一遍,还真是什么都正常。 “放心了吧?”林老一笑问。 “嗯。”林知酒点头。 看完了,老赵便也从林知酒手里把东西接了回去。 一顿饭爷孙俩边吃边聊,倒也很和谐。 吃完饭又去别墅外散步,林知酒牵着大黄。 夕阳要落山了,天边的云被染得很好看,像片片橙红棉花糖。 一老一少一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林知酒看着小径上落下的三道影子,笑了笑时候:“爷爷,这是不是很像我们祖孙仨。” 林老:“……” 林老还真没兴致认一条狗当重孙。 林知酒又说:“爷爷,你知道孟家的事吗?” 爷孙俩像是心有灵犀,林老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你想问孟疏那事?” 林知酒一笑,也没反驳。 “他爸不会同意。”林老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 林知酒瘪瘪嘴:“孟伯伯怎么永远这么强势。” 林老看着她,林知酒又说:“那他又想让孟疏和谁家联姻。” “谁都行。”林老说:“只要有利。” 林知酒不免顿住。 “爷爷。” “嗯。” “我以后也要这样吗?” 不用明说,林老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慈爱,伸手摸了摸宝贝孙女的头发,却没有直接地否定:“爷爷会找一个让你往后余生都无忧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陈羁:我可以!!!pickme!!! 实不相瞒,俺也一直没想明白,初恋到底是新一还是越前龙马……嗳,基德也好帅,赤井秀一给我我也行的~ 这章评论也有红包哦~ 第21章 酸橙 周六的下午谷浅舟照例会回兰庭给林知酒“上课”。 有这么一个耐心的老师,再加上林老还要检查功课,林知酒还真学了个七七八八。 晚饭是三人一起吃的,饭桌上不聊工作。 三人的饭和往常一样和谐。 也是,在林知酒看来,谷浅舟真是和他哥一样的存在。 起码在管理公司这方面,比她像爷爷的孙子。 “嗳,哥,要不你搬回来住吧。”林知酒想到什么说什么:“公司如果加班就睡公寓,其他正常时间回这边呗。” 谷浅舟看了一眼林老,林老倒是闲适地抿茶,喝完才说:“搬回来住,家里也热闹点。” 林知酒附和:“就是啊,周末还能像以前那样陪爷爷喝茶聊天,要是给我上课也方便,你的房间阿姨也一直在打扫,搬回来很方便的,一举多得。” 谷浅舟也不是假意推辞的人,没多虑便说:“好。” 林知酒弯唇,凑过去和谷浅舟小声说:“多陪爷爷喝茶钓鱼,最好别让爷爷有想拉我去的时间。” “陪我喝个茶都不愿意?”林老偷听到,装作唉声叹气地说。 林知酒:“把茶换成奶茶我就很喜欢。” “唉,孩子长大了,都不愿意陪我这糟老头子了,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一些。” 林知酒反将一军:“你已经觉得现在我的不可爱了吗?” 声音都是委屈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宠爱。 林老:“……” 谷浅舟也在旁边低笑,林老拿她没办法:“爷爷没这么说吧?” “你就是暗示的这个意思。”林知酒不讲理:“我知道,我不会管公司,你一定失望得很,不喜欢我了也正常。” 怎么就像她说的这么严重了? 林老叹气:“行了行了,可爱,你最可爱,行了吧?” 林知酒满意,银叉插了块苹果送到林老嘴边:“您吃苹果~” 林老张嘴咬下,没办法,这宝贝孙女是他惯出来。 快傍晚时,有份快递送到了兰庭。 从法国寄来的,寄件人顾藉。 林知酒拆开,才发现里面是一整套leparadis出的四季系列香水。 这是林知酒作为调香师,为leparadis调的第一个系列沙龙香。 她想起来,当时回国时给李雪茹带了一瓶,见她很喜欢,林知酒便让徐小戈寄一套回国,估计是他当时也要准备回国,便把这事儿交给了顾藉。 四季系列中的每一个季节,都有两个版本的香水。 一款是香味馥郁浓烈的巴洛克式香水,edp版(淡香精),赋香率在10%到15%,另一个版本则是相对清新很多的edt(淡香水)。 两个版本在香料配方上也大相径庭。 比如春天款的,一个□□意浓,另一个却是荒芜之春。 名字即体验感,林知酒当时给了概念,最终香名都是顾藉取的。 林知酒收了快递,微信和顾藉道了声谢。 又和他说了几种香精原料,都是这段时间不断试香中想要添置或更换原料厂家的。 这种事儿一向都是她上报,顾藉负责吩咐采购部门去做。 公事处理完,林知酒才抱着香水,准备送去给李雪茹。 虽然两家算是隔壁,但中间隔的还真不算近,林知酒懒得走路,开着自己的小卡丁车和大黄慢悠悠出了门。 路上碰到草坪上的羊驼,大黄一度很兴奋,要不是林知酒把它的牵引绳绑在车上,估计能飞奔过去。 快黄昏的时分,从湖边吹过来的风很柔和。 走过不到半程,路的正前方出现个人。 穿一身黑色,连帽卫衣加短裤,头上低低压着个黑色棒球帽。 手里像是提着什么东西,估计也是懒得走路的人,脚上踩着滑板,由远及近而来。 不看脸她都能认出来人,这人每次玩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却实际游刃有余的姿态。 这模样,放在外面也不知要吸引多少无知少女。 林知酒无声叹气。 她停下车,等他近了些时,吹了声口哨。 吹口哨这技能,林知酒学了二十四年,至今仍停留在“嘘嘘嘘”的等级。 陈羁抬脚控制着滑板停下,看一眼林知酒,摘下帽子,随意地捋了捋被帽子压过的黑发,眉头轻皱:“吹的什么玩意儿?” 林知酒不服气:“林氏口哨,就这样。” “以后别瞎吹。” “为什么?!”林知酒说:“常昼他们也都吹,你就针对我是吧?” 陈羁不冷不热:“你和常昼比?” 林知酒抿抿唇,思索两秒:“好吧,这确实挺流氓口哨的。” “不过我也就刚对你吹了一声嘛,又没对别人。” 陈羁换了个手提东西:“你还想对谁吹?” 林知酒:“就你啊,怎么可能在外面随便就对着人家吹口哨,那多不礼貌 陈羁:“……” 行吧,对他就可以。 “你拿的什么啊?” “我妈做的汤,给你和林爷爷送的。”陈羁看着她怀里的东西:“你那又是什么?” “这个?”林知酒道:“给雪茹姨的香水,上次阿姨好像很喜欢的,所以我找人寄了全套回来。” 说完,林知酒又向前向后目测了下距离,说:“那我们先把汤拿回去给我爷爷,刚好我哥也在,给他们喝,然后再去你家。” “谷浅舟?” “是啊。”林知酒说:“过几天他也应该就搬回来住了,住外面多不方便,在家人多一点还热闹。” “几天不见,又成你哥了?” 林知酒有理有据:“我觉得你那天说的不对,谷浅舟本来就是我哥,我这么叫别人怎么可能误会,你真是比我还事儿。” 陈羁无语,再说不知道还要被冠上什么名头。 两人一个开卡丁车,一个踩滑板,没多久便回了林家,把汤放下后,林知酒忽然回想起来。每次月末,都是陈羁家家庭聚餐的时间。 林知酒从小到大没少在陈羁家蹭饭。 再出发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问陈羁:“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这副神态,如果再加一个比她脑袋大点的勺子,当场就能拍表情包。 到陈家时,林知酒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食物香味。 庭院的长桌上摆了很多好吃的,一应俱全,李雪茹在切水果,陈羁的爸爸陈勋在烧烤架边忙着,一旁还有打下手的陈放,主位上的陈老爷子,正在喂猫。 被林知酒牵在手里的大黄汪了两声。 听见狗叫声,院内的人皆是抬头。 看见林知酒时,李雪茹欣喜道:“酒酒也来啦,快来快来,时间刚好,阿姨今天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陈叔烤的肉你不是也喜欢吃嘛,来得正好。” 陈羁接过她手上大黄的牵引绳,这狗温顺,第一次相见便知道和小九闹不起来,陈羁便解开绳子,放大黄在院子里和小九玩。 林知酒走上前,眉眼弯弯地笑着问好:“陈爷爷,叔叔阿姨,我又来蹭饭了。” 说完,还将手里的东西举了举:“不过我这次带了礼物的。” 李雪茹笑道:“你什么也不带都行。” 在烧烤的陈勋也笑道:“去那边坐着,叔叔这把马上烤好。” 陈老招手:“来来,坐爷爷身边来。” 林知酒也不见外,毕竟太熟了。 她先把香水给李雪茹送过去:“是香水,上次送的雪茹姨你不是很喜欢吗,我就拖朋友把整个系列的香都寄了回来。” 李雪茹很惊喜,切水果的刀都放下了:“真的?leparadis的香水特别难买,酒酒你是怎么弄到的?” 陈羁看过来,林知酒迎着他的眼神撒小谎:“上次不是说了吗,我那个朋友是内部人员。” “那真好,你不知道,国内都没有专柜,有钱也难买。” “下次出新香雪茹姨你要是喜欢我还托我那个内部朋友给你带。” “好,那阿姨可得好好谢谢酒酒,你坐着,想吃什么阿姨给你拿。” 说话间,第一份肉也烤好了。 陈勋放在盘子里,分了三份,递给陈放说:“去,给你爷爷、妈妈还有知酒。” 陈放早发现了,这个家里只要林知酒一来,他和他哥的地位还能继续下滑。 林知酒道谢接过,实话说,陈勋的烧烤技能在李雪茹的常年鞭策下,已经愈加炉火纯青,光是闻见味都能流口水。 她的晚饭只吃了六七分饱,现在一被香味袭击味蕾,就有点承受不住。 一连两串小牛肉下去,林知酒满足了,肚子还得给后面的东西空点位置。 盘子里还剩下好几串,林知酒偷偷朝陈羁招手。 陈羁见状走过去:“怎么?” 林知酒掩着唇,示意他弯腰。 陈羁很贴心地配合她,耳朵凑过去,听见林知酒压着声音说:“怎么办?我吃不完,刚才在家和爷爷吃过晚饭了,再吃等会儿别的就吃不下了。” 陈羁太懂她了,和从前一样,坐下来接过她的盘子。 李雪茹坐得近,瞥见他俩小动作问:“陈羁你干什么?做什么抢酒酒的,等会儿又不是没了。” 陈羁:“……” 林知酒立刻解释说:“不不不,我刚才在家吃了点饭,有点饱,吃不下那么多,而且我害怕吃多了等会吃不下别的。” 李雪茹闻言,望向陈羁:“妈妈误会你了,谁让你小时候经常和酒酒抢吃的,好了你吃吧。” “……” 陈羁习惯了,也没反驳一句。 等李雪茹进屋里拿东西,林知酒才没心没肺地笑出声,脸上全是被偏爱的得意。陈羁声音毫无波澜:“笑屁。” 林知酒脸上笑意更大了,陈羁无语地给她往嘴里塞了一块白玉卷。 林知酒咬着东西,一动不动,良久才咬了一口。 “好甜啊,好吃。”说完又变了脸色:“你让我现在就吃甜品,等会儿更吃不下别的了,陈羁,你故意的。” 陈羁懒得和她斗嘴,扬眉笑着:“哦。” 林知酒:“……” 这人一这样她还真就没发挥空间了。 手机震了下,微信上进来条新消息。 林知酒点开,信息备注是袁叔,内容主要是邀请林知酒去参加下个月6号要举办的慈善拍卖,同时请她捐出一件拍品。 邀请函是以袁氏夫妻的名义发出的,他们名下也有基金会,致力于资助山区学校和孤寡老人。这种慈善拍卖也已经坚持了好几年,在业内盛名久负。 林知酒欣然应下,不说袁家和林家的私交,单凭这一次的慈善活动,她也很乐意捐。 刚好李雪茹出来,她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一般的话珠宝首饰多一些,其他的收藏也不错。”李雪茹建议:“以你个人名义的话,珠宝首饰稍微好一些,去的大多是些名媛贵妇,这些更受欢迎,筹集的善款估计也能更多。” “嗯。”林知酒听完道:“那我回去好好挑一套。” “礼服还没挑好吧?”李雪茹又问。 “没呢。” 李雪茹眼睛都亮了:“那改天阿姨陪你去挑?” 李雪茹是真的喜欢女孩儿,陈羁和陈放没能满足她的打扮女儿的心,全凭这些年偶尔能在林知酒身上得以满足。 “那改天雪茹姨和我一起去。”林知酒说。 李雪茹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当下就掏出手机,开始和林知酒商量起礼服的颜色来。 陈勋烤完端过来一份生蚝,李雪茹喊住丈夫:“老陈老陈,你过来看看,这两个颜色,哪个更适合酒酒?” 陈勋还真认真比较了半分钟,得出结论:“都好看,不过红色更好看。” 另一侧桌边的两个儿子将这画面看在眼里。 比他们这边更像一家三口。 “哥,爸给你挑过西装或领带的颜色吗?”陈放说。 陈羁:“没。” 陈放又说:“妈就不说了,爸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陈羁:“你还没习惯?” “也不是。”陈放说:“习惯和看见之后的心理落差也不冲突。” 他给他哥拿了罐可乐,坐下后长长叹了口气:“我常常因为知酒姐姐,感觉自己在这个家没有存在感。” 陈羁倒是淡然:“你现在能体会爸妈生下你却发现是个男孩的时候,有多难过了吧。” “哥,你也男的。” 陈羁轻笑:“那能一样?我比你大。” 陈放:“……” 虽然是陈家的家庭聚餐,但林知酒从小在这儿待得就频繁,跟自己家没两样。 大黄也是,小九虽然不太搭理它,但它自个儿却跟个大暖男似的,盯着人家一动也不动。 林知酒看得好笑,便想掏出手机把这幅画面拍下来。 摄像头刚好抓拍到一张大黄伸出前爪去碰小九脑袋的画面,神奇的是,小九居然完全没抵抗。 林知酒有些震惊,小臂上的红痕到今天都还在,现在却让她看到这样一副堪称和谐的画面。 是不是这猫最近脾气变好了,肯让除了陈羁之外的人碰了? 林知酒试探着一步步往前,她本来就是蹲着拍照的动作,此时像只小青蛙似的一步步挪动。 “咪咪,我就摸一下,等会去找陈羁给你赊条小鱼干,你别抓我啊。” 林知酒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在距离小九还有五六厘米就要摸到的时候,一旁的大黄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林知酒没做好准备,被这一下扑得差点后仰倒下,还好那一瞬间后背出现了一堵人肉“柱子”。 林知酒抚着胸口,仰头后看。 果然是陈羁。 这人用腿撑住了她。 “还敢伸手,不怕再被挠?”陈羁说了句。 林知酒刚想开口,扑到她身上的大黄却像是被刺激了一般,拱着脑袋就往她怀里钻,甚至开始不停舔林知酒。 生她刚才要去摸别人家宠物的气似的。 陈羁看着一人一狗闹,刚闲适地抬手喝了口手中的可乐,就见大黄伸出前爪,直直按在了林知酒的胸上。 那块地方肉眼可见地随之凹了下去。 陈羁一口可乐呛在喉间,肺都差点咳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陈羁:草(一种植物) 第22章 酸橙 林知酒有些担忧地抬头,问陈羁:“你怎么了?” 陈羁被呛得太急,又咳了两声。 好几秒后才缓过劲儿,弯腰拽着林知酒胳膊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一站高,大黄就彻底够不到了,只摇着尾巴围在林知酒腿边打转。 陈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大黄。 这狗还尚且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绕着林知酒不停地摇尾乞怜。 林知酒随手揉揉大黄脑袋安抚,抬眸看陈羁,却发现这人的耳廓上拢着一层怪异的红。 不太明显,但就是和正常情况不爱一样。 “喝可乐呛住了?”林知酒问。 陈羁没说话,林知酒从这短暂的沉默中得到答案,怪不得被呛得耳朵都红了。 她弯弯唇角,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这都能呛着,你真是只猪猪。” 这话说完,罕见的没有得到陈羁的回怼,林知酒刚想好奇地问个究竟,那边李雪茹却在这时喊她:“酒酒,sales给我发了几条裙子,快过来看看。” 李雪茹行动力太高,连去店里挑都等不及,刚才便已经让人去联系了品牌。 林知酒便只能先过去。 陈羁目光落在她背影上,好一会儿才收回。 大黄没跟着林知酒跑掉,陈羁几口将剩下的可乐喝完,隔着一段距离投进垃圾桶。 他半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大黄光亮的金色狗毛上摸着。 耳廓颜色也渐渐恢复正常,陈羁压了压声音,似是吐槽似是嫌弃地沉吟道:“养什么狗。” 说完,还很过不去地拍了下大黄的右前爪。 陈羁警告似的说:“大黄,好好做狗。” 袁家的慈善活动每年都会邀请各大名流,许多明星也要受邀之列,所以整个声势和影响力不容小觑。 林知酒和李雪茹抽了个下午便去挑好了礼服。 要捐赠的拍品,她从自己一排排的收藏中选中了条蓝钻项链。几年前她和路迢迢去玩的时候顺手买的,虽然克拉数不算特别大,但这颗无论是颜色还是净度,都是竞标级别的蓝钻。 六号当天,林知酒起得很早,化妆师和造型师也一早准备好为她打扮。 衣服是根据她的身材改过的。因为不算特别正式的场合,所以也选了条不那么隆重的。 一条白色小裙子,裙摆至膝上十公分左右,从背后看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 只有绕过去看正面,便会发现这条裙子的胸部设计是一个超大的蝴蝶结形状。 两片“蝴蝶翅膀”包裹着完美的胸型,正中间打结处的下方和腰腹处衣料间还有一小块的裸露部位。 挂在衣架上时普普通通,可穿在林知酒身上却显得既性感又少女。 所以当时试完,林知酒和李雪茹一眼相中。 这种胸部有设计感的裙子,佩戴项链反而会显得喧宾夺主,林知酒只搭了对简约的耳饰。 她约好了路迢迢,两人一起去。 路迢迢便顺路开车来了兰庭,看见她时第一眼,胳膊搭在她那大g车窗上,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林知酒拿着手袋,走过去在路迢迢眼前转了个圈,眼睛都在笑:“好看吗?” “绝了。”路迢迢说:“漂亮死了。” 林知酒满意地上车:“我和雪茹姨一起去挑的,她也说我穿这条特别好看。” 路迢迢一边踩下油门,一边说:“雪茹姨怎么还是这么爱打扮你?” 林知酒笑道:“因为陈羁现在已经不给雪茹姨打扮的机会了!” 陈羁小时候被李雪茹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穿过几回小裙子,他们几个都知道。 只有林知酒有幸曾见过那些照片。 慈善活动的举办地点选在市郊的一家温泉酒店。 拍卖结束之后还安排了晚宴和温泉浴。 两人到了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先在大厅等陈羁孟觉和常昼。 路迢迢在群里催了一声:小孟小陈小常,您三位能快点不? 常昼:急啥,爷也得有个梳妆打扮的时间呐。 路迢迢:你别又搞个油头粉面的造型过来,上次已经看吐了。 林知酒捧着手机乐,从相册发了张照片到群里。 林知酒:我还存着呢。 试问谁手里还没几张最好朋友的丑照呢。 常昼:@小林小林聪明机灵,你失去我了[微笑] 谁知,这话一出来,剩下的三个人纷纷出手,每个人手机里都存着常昼不同时期不同程度的丑照。 最过分的是,陈羁居然发了一张他们幼儿园时,常昼因为午饭的肉不够吃而哭得涕泗横流的照片。 常昼:……绝交吧,88。 “嗳,这不是那谁。”路迢迢抽空抬眼时,看见两人,立刻捣捣林知酒胳膊说:“你那堂姐林嘉诗?不过和她一起的那个女生是谁啊?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林知酒看过去:“是颜妍,高中和我们在一个学校的,不过和你不同班。” 看来他们也在受邀之列。 路迢迢对着人印象不深,和陌生没两样,不过提起林嘉诗,倒是有件事。 “你听说了没?”路迢迢说:“你堂叔家那建材公司做不下去了,大批的客户流走,估计快完蛋了。” 这事儿林知酒还真不知道,林老和他弟弟自从分家之后就鲜少联系。林知酒二爷爷去世后,资产按遗嘱分给了一儿一女,林盛和林敏。 大概是两人都不是经商的料,一个嗜赌如命,一个眼界小目光浅,家里的公司在他们手里每日俱下。 不过除了这一个建材公司,底下其他产业也不算都到了强弩之末,只要用心经营,也不会到绝境。 她们看见那两人的时候,当然也被对方瞧见了。 林知酒和路迢迢坐着,眼看着那两人朝她们这边走来。 “知酒,我就知道会在这儿见着你。”林嘉诗笑得温婉大方,话说的像是她们真是多亲近的堂姐妹关系。 林知酒:??? 这亲昵自然的语气怎么回事?没记错的话,她们上次在工作室外碰到,也不是很愉快。 林知酒脸上的表情漠然,看向林嘉诗的眼神就仿佛她是个无关轻重的陌生人。 颜妍及时道:“你们今天真好看,裙子很特别,好适合你。” 说完又转向路迢迢:“迢迢的包是delvaux的吧?这款好难买的。” 这两句滴水不露,把林知酒和路迢迢都夸了个遍。 没有女人不爱听夸赞的话,尤其是人家热情洋溢的劲头。 颜妍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没有人会觉得不真诚,所以林知酒和路迢迢也先后道了声谢,同时夸了回去。这种社交礼仪她们从小就学过的。 林嘉诗看了一眼颜妍,微微松口气,又对林知酒说:“对了知酒,下周我生日,想请你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就在我家,都是我们的家人,没别的外人。” 林知酒一顿,没立刻答应,却说:“在我出生之前,二爷爷就和我爷爷分家了,这些年也都一直没有来往,怎么就突然又成家人了?” 林嘉诗脸色白了白,再开口时声音居然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劝解”:“你怎么这么说啊……再怎么说我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最亲的家人。” 路迢迢气笑了,这女的别的不行,脸倒是挺大。 林知酒没说话,林嘉诗便又道:“你想想,万一以后你爷爷走了,能在你身边的,只有……” “闭嘴。”林知酒打断她,她脸上的冷淡更甚,加上眼中的锋利,竟然很有气势。 林嘉诗浑身僵了僵,只听林知酒说:“不去,别来找我,我和你不熟,和你的家人更不熟,你们对我而言,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说完这句,林知酒就拉着路迢迢走了。 这个小插曲,让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了。 “都多少年没来往了,现在又想找你去参加她生日宴,林嘉诗该不会是现在觉得自己家公司快不行了,又想拉你和你爷爷帮忙吧?”路迢迢插着腰,愤懑道:“太不要脸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没事,爷爷不会理他们。”林知酒说:“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那就好。”路迢迢伸手,搭着林知酒的肩,她本身身高就要比林知酒高个五六厘米,又穿了双恨天高,这个动作完全把林知酒揽进了怀里。 “别听那女的瞎说的那些,你还有三个哥一个姐呢。” 这话刚说完,身后就有人喊她们。 两人转过身,正是路迢迢口中的哥哥们。 常昼冲在最前:“我来了我来了!没等太久吧?!” 手都张开了,眼看着就要将跑过来抱人,被孟觉揪住了后衣领。 路迢迢接上上句,和林知酒说:“虽然其中一个有点傻逼,但也还能凑合吧。” 林知酒心情好了不少,弯了弯唇笑了。 抬眸时刚好和陈羁四目相对,就见这人皱着,眼神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 “穿的这什么衣服。” 从踏进来的第一眼,陈羁便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背景。 陈羁从露出来的那双腿认出来的人。 没有几个人能拥有和林知酒那样的腿,细长白皙就不说了,关键是比例和纤直匀称的程度。 林知酒很喜欢穿短裙,中学时的校服裙,没少被她改短。 陈羁没有见过更好看的。 而今天的这条不一样的是,从背后看,能让人注意到的不只有那双腿,还得再加上优越的肩颈线。 美的像只像只天鹅。 不过等她转过身的时候,陈羁什么想法都忘记了。 设计师是有多缺布料?胸口那片就不说了,中间的那个“小洞”又他妈是哪个设计小天才的idea? 林知酒将两只手臂抬起来个角度,在原地转了一圈,问:“不好看吗?” 她迎着陈羁的目光,不甘示弱:“你这什么眼睛?雪茹姨和迢迢都说好看。” 常昼:“好看啊,多漂亮啊,我们小酒跟个仙女儿似的。” 陈羁扫了他一眼,常昼毫无所觉,孟觉倒是含笑拉了他一把,说:“进去吧,袁叔该等急了。” 他们五人的座位都被安排在一起,前排的贵宾席位,又刚好对着空调口。 场内的空调开得低,坐下没几分钟,林知酒忍不住缩了缩胳膊。 陈羁淡淡道:“活该。” 被这么一说,林知酒本打算揉揉胳膊的心打消了,做什么都不能在陈羁这狗面前输。 “我才不冷。”林知酒挺直腰背,她的头发今天是挽起来的,露出来的肩颈线条也很美。 陈羁轻嗤,没再刺激她,起身出去。 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羊羔毛宽围巾。 “给。”陈羁把东西直接扔到林知酒腿上。 林知酒也没再矫情地强撑,抖开围巾披上后,凑过去小声问陈羁:“你去哪里拿的?” 陈羁:“外面捡的。” 林知酒表情嫌弃,手却又把围巾拢了拢,得了便宜便冲陈羁笑嘻嘻卖乖:“捡的我也用,我一点都不嫌弃。” 陈羁抬手在林知酒脸上掐了一下,“闭嘴吧。” 拍卖进行地很顺利,捐赠的拍品不少,林知酒那条蓝钻项链也被一位看穿着就很有钱的女士拍走。路迢迢提醒后,她才知道那是颜妍的妈妈。 颜家是几年前才加入这个圈子的。 “土著”富豪们很多都对这些半路发达的人瞧不上眼,连带着一些个宴会都不会给颜家递份邀请函。 不过林知酒无所谓,被谁拍走都可以,反正最终所得都是一样的做好事。 前半场林知酒相中一幅画,不知道是哪位爱心人士肯割爱,居然是张大千真迹,林知酒没多犹豫就拍下,打算送给爷爷。 陈羁拍了个玉石雕花摆件,孟觉路迢迢常昼也都有出手。 结束时已经快五点,林知酒坐得都累了。回房间睡了个小觉,林知酒起来,简单收拾了下便去隔壁敲路迢迢的门。 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应答,她便又去陈羁那间。 居然也没有人在。 这个温泉酒店是按风格主题分的,他们住的这三件在一起,分给常昼和孟觉的还在几十米外的日式风房间。 林知酒拿好了东西,掏出手机,准备一边走一边在微信上问问这两人跑哪儿去了。 要出去得先经过一个小庭院。 院里种着一大片竹子,竹林边是养着锦鲤的池塘,中间的小径都是精心挑选的鹅卵石铺就。 林知酒一边看手机,一边往前走。 刚编辑完准备发出去时,却听见道有些熟悉的人声。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刚才那些话,我都是真心的。” 是颜妍的声音。 林知酒有些想还换条路了。 转身往回走的脚刚迈出去,那边的声音又传过来。 “谢谢你那时候帮我,陈羁。” 林知酒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只听颜妍下一句又说:“也是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家和你家的差距,但我还是想努力地争取一下。” 林知酒眼睛都瞪大了,居然让她撞见了表白现场!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陈羁居然背着她……不是,背着他们,和别人有了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有的小姑娘脑子不开窍,也得刺激刺激是不是 性感又少女的小裙子我放微博啦,好早之前就给我们099挑好了(//▽//) 第23章 酸橙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林知酒现在特别想看一看陈羁的神情。 这么想着,她就又往前走了走,躲在一块题字巨石后面,脑袋一点一点地探了出去。 运气太好,这个角度刚好能瞧见对着颜妍的陈羁,而颜妍,只能望见背影。 林知酒目测了下,表白的话,这两人站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她目不转睛,就等着陈羁怎么回答。 林知酒听见陈羁说了两个字:“抱歉。” 这两个字暗含的意思表白过的人都懂。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林知酒好奇得心痒痒,又开始探头探脑。 只见陈羁冲面前的人点头示意,完了就要绕过她往这边走。 林知酒立刻收回脑袋,贴着石头想,四个马在外面拒绝女生的时候居然还挺绅士。没有言辞直接地伤害人家少女心,保持的距离也足够远。 “陈羁。”颜妍又开口了。 林知酒这回没敢把头伸出去,只藏在石头后面侧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时候帮我。”颜妍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努力地表现坚强,林知酒不看她的表情,都知道这会儿她脸上的模样有多楚楚可怜。 这是种无论性别,让人听见都会产生怜惜的声音。 林知酒扒拉着石壁边沿,指尖不自觉地用力,原本颜色粉嫩的指甲都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泛了白。 “顺手的事。”陈羁说:“你不用一直记着。” “是啊,对你来说很顺手的事,我却记了很多年。” 林知酒眼睛一眨不眨,心里却嘀嘀咕咕的:什么事啊,说出来听听呗。 不过那两人好像和她对着干,陈羁像是有事似的,听完颜妍那句堪称经典意难平的台词,连点反应都没想,居然就要这么走掉。 林知酒一场戏没看进尽兴,心里也像堵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嘴巴也不听大脑使唤了,“嗳”了一声还想喊住“唱戏人”。 也不知道被哪里产的猪油糊了心,林知酒这一声居然喊出了声。 她反应飞快地捂住嘴,转过身紧紧贴着石壁。 林知酒闭了闭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下偶遇的“被偷听”,也变成她主动的偷听了。 “咳。”陈羁的声音。 “刚才那是,有人在说话吗?”颜妍问了句。 “是吗?”陈羁说:“我没听到。”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林知酒松口气,还好陈羁恰如其分的咳嗽,掩饰过了她那一声。 她拍了拍胸口,依然靠着石头动也不敢动。 刚好此时,颜妍接了个电话,像是有人找,没一会儿林知酒便听见高跟鞋踩地离去的声音。 这下她才彻底放松下来,再次抚了抚胸口,正想从这块大石头后面出去时,头顶突然响起道声音:“干嘛呢。” “啊!!!!” 林知酒吓得浑身一激灵。 这一吓,脚下也就没踩实,鞋跟蓦地一歪,林知酒眼看着就要平地摔。 还是陈羁伸手,揽着腰把人拉进怀里才稳住。 “你有病啊!!!干嘛吓我?!!”林知酒气得抬手打他。 陈羁像是料到般抬手,将她那只握成拳的手裹进掌心。 “还来这招?也不换换。” 林知酒说:“我当然会换。” 这话刚说完,陈羁就感觉自己的左脚被尖锐的钝器击中。 陈羁吃痛“嘶”了一声,也就放开了怀里的人。 林知酒得意地扬扬眉:“知道厉害了吧?” 陈羁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林知酒看着他那不太好的脸色,得意洋洋也渐渐变成担心:“我真踩疼你了?” 陈羁:“你说呢?” 林知酒小声:“我没用多大劲啊。” “你左脚踩右脚试试。”陈羁靠着说。 “对不起嘛,谁让你吓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说:“你也知道我学过女子防身术的,这种情况下你这伤都是轻的。” 陈羁无语:“这什么情况了?我干嘛了我?” “你吓我,我本来就禁不住吓。” 想起什么,林知酒抬抬下巴,更加理直气壮了:“你还摸我腰。” 陈羁:“…………” 他当然不是故意去搂的腰,只是当时抬手时,离得最近、也能更快拉住不让她摔倒的部位里,腰是最佳选择。 他又不是流氓,还真能在一瞬间的变化中多出来一份心思去考虑如何占便宜? 不过林知酒也是习惯性地故意“找茬”,说完就过,不会放在心上。 这种对话,在他们之间比“今晚吃什么”还要频繁。 “羁羁。”林知酒又这样喊他。 陈羁低头睨着人,语调不温不淡:“再这么叫我你就没了。” 林知酒装听不见:“我刚才,很偶然地听到了有人和你表白。” 陈羁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等她下文。 “你拒绝人家女生的时候。”林知酒用点评的语气说:“还挺人模狗样。” 陈羁:??? 林知酒又眨眨眼,凑过去压着声音,像要聆听陈羁的小秘密一样,问:“你和颜妍,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小故事吗?” 陈羁问:“什么故事?” 林知酒解释:“别狡辩了,你什么时候朝人家散发魅力了,都好几年了,还对你念念不忘的。” 陈羁听完她这番话,原本没什么波动的脸上染上一丝浅笑,神情又开始懒散起来。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好奇问问不行啊?” “哦,是吗?”陈羁声音吊儿郎当的:“我怎么听着,感觉你这话里里里外外都像是有点别的意思?” 林知酒蹙起眉,仰头看着陈羁的脸庞。 这个时间点,庭院落下一层清冷的月光,照在这青瓦白墙与修竹幽径之间,连带着面前人的模样,都被衬得带了一分古代公子哥的气质。 林知酒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落在地上的鹅卵石上。 “哪儿有别的意思,你别自恋了。”林知酒嘟囔着说。 陈羁弯了弯腰,直视她的眼睛:“来,说说。怎么就和自恋扯上关系了?嗯?” 林知酒一顿,抬眸却撞进了陈羁的眼眸。 他的瞳仁一直很深,在这样的夜晚,仿佛盛进了一地的月光。 就这么一直看着人的时候,比夏夜的星空还要迷人。 也不怪颜妍会记那么多年。 林知酒张了张嘴,心里措辞好几遍,却都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明就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经深思熟虑,哪来那么多原因的。 陈羁却好像没打算放过她:“不回答吗?” 林知酒说:“哪儿来那么多原因,你这人本来就臭屁又自恋,” 陈羁勾了勾唇角,眼中漾开笑意。 他直起身时才敛了神色说:“高中的时候,高一还是高二,我记不清了,路过学校小树林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女生说话,好几个人围堵一个,我就顺手喊了声老师。颜妍刚才照我说我才想起来这件事,当时根本都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林知酒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陈羁是和她解释那个所谓的“故事”。 “颜妍……被校园暴力过?”林知酒犹豫地问。 “应该是吧,我只见过那么一次。”陈羁说:“后来就不知道了。” 他们那时候实在安北市教育资源最好的国际学校,里面的孩子大多非富即贵,也因此衍生出了明里暗里的“阶级”之分。 像是颜妍那种的“外来者”,刚开始时都会受到各种鄙夷嘲讽,甚至更过分的都有。 林知酒从小都被林老保护得很好,五个人里她又是最小的,基本上什么时候都是被宠的那一个。 大概也就只有和陈羁斗嘴的时候能感受到人生的艰难。 高中时候学校的校园暴力事件,她也是后来看新闻才知道的有这种事的。 当时那个女生,新闻出来后没多久就转学了。 林知酒好一会儿没说话,陈羁抬手揉了揉她脑袋:“走吧,晚宴该开始了。” 袁建夫妇执着酒杯,挨个答谢所有人, 轮到林知酒他们这一桌时,没等陈羁和孟觉几个开口,袁建却先一步说:“知酒啊,袁叔还没亲口和你道谢,谢谢你来参加,还捐赠了那条项链。袁叔也知道你酒不能喝,这杯就算了。” “没事的袁叔,我能……” 这话说到一半,手忽然被人塞了一杯果汁。 林知酒:“……” 她只好改口:“袁叔不用客气,我也很开心参加。” 袁建本身就是面善长相,身材也与弥勒佛一般无二,性格却很豪爽,和林知酒碰杯后一饮而尽,笑道:“替我向林老问好,改天登门拜访他老人家。” 林知酒应是,等人和这桌的人都碰完杯离开后,才不乐意地瞪一眼陈羁。 这种晚宴根本不会上烈酒,手边的香槟酒精含量只有13%。 林知酒有个毛病,她虽然酒量不好,但遇到了总是很馋。不会去碰度数很高的烈酒,却总喜欢抿几口口感稍甜一些的酒液。 路迢迢在一旁笑:“每当这种时候,我都觉得陈羁比你爷爷还爱管你。” 常昼附和:“这男的是真的好爱管你喝酒啊。” 也只有孟觉笑笑不说话,倒是朝陈羁多看了几眼。 林知酒也对这件事存有疑问很久了,侧过眸看陈羁:“我也很想知道,你自己喝起来都像个酒坛子似的,我为什么喝一口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陈羁淡淡道:“我可没喝醉过。” 林知酒:“我也没啊。” 陈羁扯着嘴角,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林知酒:“?” 陈羁靠着椅背,端起眼前的红酒杯,浅浅抿了一小口。 “你不是没有,你是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精彩节目《小陈讲故事》,尽在6月2日晚九点,不见不散~ 六一快乐!礼物是这短小的一章,给你们省小钱钱,我是不是很贴心(不是) 第24章 酸橙 林知酒对陈羁这句话半个字都不信。 “我什么时候喝醉过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羁垂眸,眸色有些深。 林知酒又问:“怎么可能你记得我不记得?” “大二那次你乐团聚餐结束,第二天在哪儿醒的,你忘了?”陈羁声音淡淡。 林知酒一顿,这么一提醒,她才有点儿想起来。 好像是……酒店? 大一刚入学那时候的迎新晚会,一场钢琴和小提琴合奏让学校乐团的老师注意到了陈羁和林知酒,当时就找到他们想让加入乐团。 林知酒很爽快地答应了,而陈羁,很爽快地拒绝了。 林知酒很快成了弦乐团首席小提琴手,大一结束换届时,又成了副团长。 她当了一年,学校乐团每年都会换届,升入大三之后便不能再在一起团内担任职务。 林知酒光荣“卸任”的那天下午,陈羁收到了一条微信:晚上我们乐团要聚餐,今天就不和你一起回家啦。 陈羁当时还在上课,收到后回:哦。 那天是个周五。 陈羁和林知酒,虽然都在a大,但两人一个经管,一个外院,或许是老天也看他们互相霍霍了二十年,大一到大二,两人连堂公共课都没有交集。甚至宿舍,也各自分布在学校中轴线两侧的东西区。 陈羁的驾照拿的早,每次到周五下午,林知酒都要去蹭他的车回家。 偏偏两年里每一学期,陈羁周五最后一节总是有课。 林知酒为了能早点回家,一到周五下午自己没课时,都要来跟着陈羁上课,也方便在铃声响起的第一秒,拉着陈羁冲出教室。只为能早一分钟回家。 为了这,林知酒大一甚至卧薪尝胆忍受了两学期的高数课。 也是因此,有好长一段时间,陈羁整个专业的人,都一度以为全学院唯一的帅哥名草有主了。 后来林知酒听说这个传言,第二周去时正经八百地澄清:“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其实我是陈羁的姐姐,来监督他上课的。” 刚从教室后门进来的陈羁:“?” 于是一整个班的人,又都见证了一向高冷的帅哥,是如何被一步步气到没脾气的。 林知酒那条消息发过来后,陈羁也没多在意。 他收了手机,继续听课。 前座的室友转过头,很好奇地问他:“哥,今天你的小青梅怎么没来陪你上课?” 陈羁听着有点儿烦躁,低声说:“你管那么宽?” 室友挠挠脑袋:“我就是问问,别生气哈。” 陈羁抬眸,声音没什么波澜:“我生什么气。” 室友说:“你就嘴硬吧。” 陈羁伸手把他的脑袋扭回去,说:“别打扰我听课,谢谢。” 室友:“……” 谁他妈还听周五最后一节马原课啊? 傍晚时,室友吃完饭回宿舍时,很意外地发现每个周五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今天却出奇地出现在了宿舍。 “什么情况啊哥,今天不着急回家了?” 陈羁对着电脑,头也不抬:“写作业。” 室友:“啥?” 陈羁没理,继续敲键盘,室友凑过去看了一眼,还真是专业课老师布置的小论文。 他愣了愣,这玩意不是结课后两周才要交的吗? 现在离结课不都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好奇归好奇,他也没问,毕竟大佬有大佬的思维逻辑,他这种平凡人还是趁周末出去浪更舒坦。 本科期间的小论文都很简单,陈羁没用多长时间就写完了,他点了外卖,吃完又去洗了个澡。 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手机刚好振动。 备注,一个祖宗。 陈羁挑了下眉,接起来。 “喂。” “四个马!!!”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几乎能让人聋了,陈羁伸长了手,把听筒离耳朵远了又远。 宿舍没其他人,陈羁为自己耳朵着想,开了免提。 “干什么?”他问。 林知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委屈:“呜呜呜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这声音,一听就不对。 陈羁微蹙着眉,看了眼未接来电,足足有六通。 “你人在哪?” “我在地球上啊我在哪。”她听起来还挺生气:“你是不是一个回家了?你不等我呜哇哇哇。” 陈羁:“……” “林知酒。”陈羁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在哪儿?” 十分钟后,陈羁出现在离a大校外一条街远的一处清吧。 进了门,扫视一圈后,在一处卡座找见了林知酒的身影。 除了她,周围还有好几个同学在,男男女女都有。 桌上的酒瓶不少,怪不得,原来是喝了酒。 陈羁沉着一张脸走过去。 林知酒窝在沙发上,轻阖着眼,看上去竟然还挺安静乖巧。 周围太吵,她睡得并不舒服,眉头轻皱。 迷迷蒙蒙间,仿佛听见一道不像阳间来的声音。 “林知酒。” 林知酒费力地睁开眼睛,霓虹灯光下,看见道修长身影,男的,长得挺像凶巴巴版的四个马。 “给我过来。”凶巴巴版四个马说。 林知酒眨眨眼,又晃了下脑袋,尽力让眼睛不出现虚影。 陈羁看着她这幅样子,胸间的无名火蹭蹭蹭冒。 周围的同学有人开口:“同学,你谁啊?” 陈羁没搭理,沉着声:“林知酒。” 他的声音并不高,在这嘈杂的环境里甚至不易辨别。 可下一秒,林知酒却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平直贴着裤缝,声音响亮道:“到!” 周围的同学:“……” 陈羁:“过来。” 林知酒还不忘去拿自己的包,刚迈开腿,手腕却被一边的男生抓住:“学姐。这人你认识吗?” 林知酒皱着眉甩开男生的手,“认识啊,怎么不认识,我的骑士小陈来接我了。” 陈羁眼神无波,不耐烦似的过来扯着林知酒手腕把人拉到身边。 “她好像有点喝醉了。”有个女生站起来和陈羁说。 陈羁没什么印象,这个女生却好像认识他,又说:“我们只点了一点点,不知道林知酒的酒量这么……这么不好。” 陈羁“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我带她走了,你们继续。” 林知酒拉着他手臂借力靠着,还不忘冲她的团员们道别:“我先走啦,拜拜。” 说完,又晃一下陈羁胳膊,小声说:“我头好晕,你背背我。” 陈羁睨了她一眼,灯光一闪,瞧见林知酒脸上明显的酡红。 他叹口气,转身蹲下:“上来。” 等那两人走后,卡座里才有人小声问了句:“学姐,那是林知酒学姐的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啊,也是我们学校的吗?” 被问到的正是刚才和陈羁说话的女生。 “据说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男朋友呢哈哈哈。”有人说:“哎,我怎么就没有长得这么帅的发小啊。” 另一个女生表情激动地摇身边同班的胳膊:“一定是男女朋友啊!刚才那个帅哥看到林学姐喝醉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是要背学姐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无奈和宠溺,啊啊啊这就是爱情啊!” 角落里的男生指尖相触,似乎还能感觉到方才碰到林知酒手腕的那丝细腻柔软。他原本准备今晚表白的。 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 哪有那么单纯。 林知酒环着陈羁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很乖。 陈羁松口气,看来情况也不是太糟,起码这人不撒酒疯。 这话刚说完,背上的人忽然动了动,下一秒,陈羁就感觉自己的耳朵一左一右被人捏住。 林知酒:“吁!吁!” 陈羁:“……” “你真骑马呢?” 林知酒又拍拍他头顶:“我想喝奶茶。” 陈羁没好气:“你想着吧。” “不行!”林知酒不答应,声音都拔高了:“我要!喝奶茶!” 陈羁脚步不停:“这没奶茶店。” 林知酒听见这句,还真不闹了,乖乖地“哦”了一声。 陈羁叹着气,托着她把人往上掂了掂。 刚走出去两步,林知酒又趴在他耳边说:“羁羁。” 陈羁咬着牙:“别这么叫我。”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啦?”林知酒问:“你没有回家吗?” “没。”陈羁言简意赅地回答。 “这样哦。” “羁羁,羁羁。”林知酒又开始喊。 路过的行人不少,这个点正是周五的大学城附近热闹的时间。 他只想求林知酒闭嘴,怎么喊他名字也懒得计较了。 “什么事儿?” “背着不太舒服。”林知酒声音笑嘻嘻的:“羁羁,我可以骑到你头上吗?” 陈羁:“……?” “不能。”陈羁语含警告:“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否则自己回去。” “好吧。”林知酒环住他脖颈,下巴搭在陈羁肩窝:“我乖乖的,你也乖乖背着我。” 这份乖只坚持了不到十秒。 在陈羁要把人放进副驾时,林知酒又开始了:“我不要进笼子!呜呜呜爷爷,爷爷救我,我不要被关进笼子里。” 陈羁:“…………” “这是车。”陈羁说:“林知酒,给我上车。” 这是今晚他第三次喊林知酒全名,也意味着怒气值直线上升。 “我不,你要把我拉出去卖了。我不会上车的,你死心吧!”林知酒手扒拉着车门,死都不松:“救命啊!有人要害我!” 这动静,很难不吸引路人的眼光,陈羁立刻伸手捂住林知酒的嘴。 迎着来往人怪异的目光,陈羁脸都青了。 “不上车,别喊了行吗。”陈羁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林知酒身上了,“你真是我祖宗。” 他慢慢松开手,见林知酒果然没继续喊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状态,也没法送回家。 只能选寝室了。 陈羁只好又蹲下身去,背着人回学校。 林知酒心满意足,爬上去后说:“羁羁,我好喜欢你啊。” “…………” “你被鬼上身了?”陈羁怀疑。 不过以两人的熟悉程度,他再清楚不过,林知酒口中的喜欢是什么喜欢。 也就和喜欢孟觉常昼路迢迢一样一样的。 林知酒道:“真的呀,我以前可喜欢你了,因为你小时候长得好漂亮的,和小姑娘一样漂亮,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唔……还有睫毛。”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去碰陈羁眼睛,随后下结论道:“到现在都很长欸。” 林知酒自顾自地说:“可是幼儿园的时候,你抢我的糖,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了,你是我的敌人。” 陈羁:“就因为这?” 林知酒:“当然!抢我糖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谁好心去酒吧背你回来?”陈羁道:“别不知好歹。” 林知酒点头如捣蒜:“我知道嘛,所以我又喜欢你了。” 陈羁:“……” 感情转变得竟如此简单。 进校门,要到林知酒的寝室楼的话,需要穿过一片小树林。 小路上的路灯隔好远才有一盏,这片区域都很昏暗,夏日夜晚知了的叫声也更响亮。 大概是被背着这么走太舒服了,陈羁好一会儿没听见林知酒闹腾。 他停下脚步,颈间扑洒过一缕温热气息。 那一块的皮肤很薄,陈羁很轻易便能感觉到。 莫名的,这点呼吸像是在他皮肤上发生变质,竟产生了陌生的灼热感。 呼吸怎么会产生这种温度?陈羁略僵着脖子,微微离林知酒鼻息远了点。 才刚挪动了两三厘米,背上的人却仿佛察觉,追踪似的跟过来。 这一下,林知酒鼻尖几乎贴在了陈羁颈间。 伴随着的,还有一片更温热的柔软。 陈羁浑身都僵了僵。 “林知酒。”他喊了声。 “嗯?怎么啦?” 陈羁吸了口气,她一说话,贴在他脖颈上的嘴唇,也跟着上下翕动。 陈羁:“……” “头,转外面去。”陈羁声音很低:“别挨着我。” 林知酒哼哼唧唧的:“我不,这里舒服。” 说完,她还嗅了嗅:“你好好闻啊。” 陈羁:“……” 靠,他才是要求救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生死时速!差点迟到呜呜呜 没想到这点回忆没写完,可能还有二更。 歇会儿写,不确定几点,大家明天早上来看嗷 (写不完我就回来删了这段作话) 第25章 酸橙 陈羁忍无可无:“再撒酒疯我就把你扔湖里了。” 林知酒平时就对陈羁的威胁不放心在心,喝了酒壮了胆子,就更不会。 她只退开一寸,很有探究精神地问:“海盐与鼠尾草?是不是这个?” “是。”陈羁说:“离我远点。” 林知酒听不见似的,又凑过去。 陈羁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像是充满吸引力。 只不过这次还是保持了点距离,脑袋没有支撑似的靠在陈羁颈间。 皮肤上感触不到她的呼吸,陈羁莫名松了口气。 他现在只想求林知酒能学学别人喝醉时那样,什么都不干,就安安静静地睡会儿。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划过,背上的人却忽然凑到他耳边。 林知酒一手掩着唇,语气激动,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快看快看,有人在亲亲!!!” 陈羁脚上差点一个趔趄。 鬼使神差的,他就顺着林知酒所指方向看过去。 影影绰绰的树影中间,紧紧依偎着两人。 月黑风高,丛林掩映,宿舍楼边的小树林,还能干啥呢。 陈羁只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迈脚快步走开时,还不忘说林知酒:“闭上你的眼睛。” 林知酒还挺兴奋,小腿晃晃悠悠:“我已经全看到啦。” 说这话时声音还不小,还挺骄傲。 陈羁真是怕了她了。 在被人发现之前,加快速度出了这片小树林。 结果就因为走的速度太快,刚出去林知酒娇气的毛病又犯了。 她拍着陈羁的肩:“你走得好快,颠得慌。” 陈羁大概觉得,自己大概一年的耐心再今晚预支耗尽了。 林知酒:“放我下来,我想吐,快点,要忍不住了。” 陈羁:“……” 刚把人从背上放下,林知酒就蹲在花坛边,哇一声吐了。 陈羁抚了抚额,叹着气一边找纸巾,一边寻思着等会儿去宿管阿姨那儿借工具回来打扫。 他长这么大,就没经历过这么鸡飞狗跳的晚上。 等了好几秒,陈羁弯腰拍了拍林知酒的背:“胃难受吗?” 话音刚落,林知酒转过头,哭丧着一张脸:“呜呜呜我吐不出来。” 陈羁脸上带着嫌弃,却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地上干干净净的,还真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将林知酒扶起来:“包里有没有纸巾?” “有。” 陈羁伸手去掏,他洗完澡换了鞋就出来了,除了钥匙手机,什么都没带。 从她包里拿了纸巾,陈羁动作不怎么轻柔地糊住林知酒嘴巴,两下给她擦干净。 扔进垃圾桶后又问:“宿舍有没有人在?” “你好不温柔。”林知酒嫌弃完才回答:“有两个都去找男朋友玩啦,另外一个去自习了,不知道有没有回来呢。” 陈羁“嗯”了声,又问:“还要背吗?” 林知酒点头如捣蒜:“要!” 陈羁认命地又蹲下来,将人背起来后又问:“肚子还难受吗?” 林知酒声音黏糊糊的:“有点呢,那个酒喝起来有点甜,为什么喝进肚子里以后就变烫了?它在我肚子里生火了吗?” 陈羁:“……” 醉鬼都是什么逻辑鬼才。 “我送你回兰庭。”陈羁绕过小树林,换了条路又折回往外走:“就你这样子,一个人我怕你摔马桶里。” 林知酒一听就不同意:“我不要,不回家。” “回家有人照顾你。” “我不我不我就不,我回家会被爷爷骂的呜呜呜,我不回家!!!” 难得这人还知道自己这副醉鬼模样要挨骂。 陈羁:“那去哪儿?” 林知酒认认真真地思考:“要不去你宿舍吧?公主殿下需要骑士小陈照顾的。” 陈羁想都不想就拒绝:“不行。” 林知酒委委屈屈:“你不愿意照顾我了,你变了。” 陈羁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闭嘴。” 二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校外距离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 坐车到酒店时,林知酒就已经睡着了。 闭着眼睛靠在副驾上时,终于是个看上去乖巧文静的小女孩了。 陈羁解开安全带,将人打横抱起,在前台拿房卡时还被人用怪异的目光盯了半晌。 估计也就是看他定了两间房,才没报警。 陈羁一晚上经历地太沉重,等把人放进酒店大床上时,体力再好都倦了。 “林知酒。”他凑过去喊人:“醒醒。” 林知酒像是被扰到清梦,皱眉翻了个身,顺便还拉着被子把自己一边身体盖住。 陈羁“啧”了一声,不得不动用绝招,他捏了捏林知酒一侧脸颊:“醒醒,不卸妆了?” 林知酒突然一下睁开眼,鲤鱼打挺似的从床上坐起来:“要,要的。” 这反应,一点都不想喝醉的人了。 陈羁指指卫生间:“自己去。” 林知酒这会儿居然听话了,身体往床边挪动,脚碰到地面时慢慢站起,然后一边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一边开始脱。 最先踢掉的是两只鞋,陈羁还没什么反应。 然后他就看着林知酒伸手撩起上衣下摆,因为这个动作,她的腰立刻露出来一大片。 背对着陈羁,露出来的那截腰,白得过分,也细得过分。 上衣薄薄一件短袖,眼看着就要脱下来。 陈羁猛地起身,迅雷不及闪电地冲过去摁住林知酒的手,手忙脚乱地把撩了一半的上衣往下拉。 “干什么!”他声音都听起来有点儿急。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一看就不甚清醒,双眸都不似平时晶亮透彻,像是被蒙了一层薄纱,带着朦胧的雾气。 “脱衣服呀,我要洗澡澡。”林知酒说。 陈羁厉声:“不许洗,把脸上的妆卸了就行。” 林知酒皱眉嘟囔:“脏。” 陈羁:“脏也不许洗。” 说完,咳了两声,他又补充说:“明天早上你再洗,现在去洗脸睡觉。” 林知酒闭着眼睛,伸手就想去抱着陈羁的胳膊:“我想现在就洗,可是好困啊,张姨,你帮我洗嘛。” 陈羁:“……” 他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那晚到最后自然没洗澡,陈羁费力地替她卸了妆,盯着她把客房服务送来的蜂蜜水喝完睡着,才去了另一房间。 也是从那晚上开始,见着林知酒喝酒,陈羁都能条件反射地想起这一整晚被支配的恐惧。 当然,他很管着林知酒喝酒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这人酒量差就罢了,喝醉了一丁点危险意识都没有。 搁在外边谁能放心。 林知酒被陈羁这两三句话一提醒,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这件事。 不过那天早上醒来之后,林知酒对于前一天晚上陈羁接了她之后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连自己怎么到的酒店就不记得。 要不是醒来后发现陈羁放在床边的纸条,她都要报警了。 但后来无论她怎么追问,陈羁对于那晚上的事情,都只用一句“你醉得像只猪”来概括。 “好吧,那就算喝醉过那么一次,但这也不能成为你阻挡我喝酒的原因,我又不是永远酒量那么差。”林知酒说:“而且我对我的酒品有信心。” 陈羁听闻这句冷笑了一声:“你这句话就跟常昼说他对他的智商有信心一样。” “……”常昼很无语:“不是,怎么就开始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了?” 林知酒:“所以我那晚到底做什么了?” 陈羁唇角弯了弯,开口之前还对林知酒笑了下。 林知酒莫名觉得这个笑充满了危险。 只听陈羁低着声缓缓道来:“没什么,也就抱着非跟我表白,还说暗恋了我二十年,这辈子非我不可,喜欢我喜欢得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099:我听你吹。 第26章 酸橙 林知酒一口果汁差点把自己呛住。 “啥玩意?”她看向陈羁:“我说过?” 路迢迢酒都喝不下去:“我怎么就不信呢。” 孟觉倒是笑意吟吟地看了眼陈羁。 陈羁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不离十。” 林知酒点点头:“那看来我是真喝多了。” 陈羁:“……” 听见这句,被人身攻击过的常昼笑得开心,搭着陈羁的肩:“你要说小酒喝多了吐你一身我还信,表白?哈哈哈做梦都不带这么扯的。” 陈羁动动肩膀,把常昼胳膊肘抖落下来不让他搭靠。 “啧。”常昼说:“我靠都不能靠你了?” 林知酒:“是吧,四个马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四个马了,他变了。” 两人统一战线地碰了个杯。 陈羁面无表情,看向常昼:“你别忘了你那店现在谁是最大股东。” 常昼:“……” 靠,他还真忘了,陈羁现在是他金主。 “什么最大股东?”林知酒好奇道。 常昼难受地挠挠后脑勺:“不就我那汽车改装的宏伟事业,你常叔为了让我放弃玩车,撤资了,现在陈羁是我最大的金主爸爸,我得供着。” 林知酒:“……” 常昼说着,很是殷勤地给陈羁倒酒:“陈总,您喝,小常为您贴心服务。” 林知酒联合孟觉路迢迢,齐齐对他这狗腿样嗤之以鼻。 常昼完全不在乎:“陈总,喝茶吗陈总,庐山云雾还是西湖龙井?” 陈羁抿口红酒,状似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不用,倒酒就行。” 路迢迢见状说:“小常,路姐也给你投资,我家还缺个端茶递水的。” 常昼笑骂她:“滚吧你。” 一场晚宴,五个人没吃多少东西,倒是闹了一通。 结束后路迢迢拉着林知酒去泡温泉。 泡着温泉,脑袋也安静下来,林知酒才有一搭没一搭地想起,大二那次喝酒,她事先的确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几斤几两。 那天在酒吧,乐团的同学点了几杯酒精度数不算高的特调鸡尾酒,她只试探了喝了点儿,没想到还真把自己一杯倒的酒量测了出来。 彻底醉了之后发生过具体什么事她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整个过程陈羁都一直在她身边。 “想什么呢?”路迢迢的声音打断她,端了两杯喝的,把那杯不含酒精的递给她:“喏。” 林知酒接过来,还没喝,问道“我也想喝酒。” 路迢迢:“就你?” 林知酒:“?” “算了吧。”路迢迢道:“我怕把你灌醉陈羁打我。” “……”林知酒说:“你干嘛,四个马又不是我监护人。” 路迢迢喝着自己杯中的酒,冲她耸耸肩:“在喝酒这块,他还真挺像你监护人。” 林知酒:“……” 林知酒并不怎么开心,她的理想是做陈羁的监护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他们身边最亲近的朋友看来,都是一种反过来的关系状态。 林知酒叹着气,怎么就混到现在这地步了呢。 她得想个办法挽回自己的地位。 没泡太长时间,林知酒先一步出了汤池。 她心里还装着别的不好开口对外说,自己甚至都不清晰明了的事,便换了衣服,漫无目的地在外面的庭院转悠。 这一处的院子里没种竹林,风格却依旧曲水流觞,听着夜晚的潺潺流水声,还挺悠闲。 林知酒找了一处石凳,坐在上面望天“赏月”。 大概今天就是各种无巧不成书,她还没坐太久,就看见朝这边携手走来的颜妍和林嘉诗。 对方也看见了她。 “晚上好。”颜妍问了声。 林知酒便也礼尚往来:“晚上好。” “你一个人吗?”颜妍又问。 “嗯。” “那要不要我们一起啊?刚好你和嘉诗也可以聊聊天。”颜妍说:“我听说下周林叔叔就要过生日了,你们这种关系,肯定需要一起商量怎么给林叔叔庆生吧。” 这话一出,林知酒脸上反应不大,林嘉诗的表情倒是僵了僵,她尴尬地拉了下颜妍的胳膊。 颜妍好似这才明白过来林嘉诗的暗示,急忙说:“对不起啊。” “没关系。”林知酒对林嘉诗的存在当看不见,接受完这句话,都没看林嘉诗一眼。 摆明了不熟。 林嘉诗好面子,都这样了一时半会真拉不下脸继续,很快就拉着颜妍离开了。 只是没过多久,林知酒刚想起身离开时,又有脚步声换来。 她回头,看见了一个人返回的颜妍。 “还是想和你单独道个歉。”颜妍走近后开口:“我并不知道你家和嘉诗家的情况,刚才那样说不太好,对不起知酒。” 林知酒也没想到这人再回来一趟是专门说这件事,她愣了下才道:“没关系。” “你不要在意就好。”颜妍笑了下。 这会儿两人站得近了,林知酒便闻见了从她身上飘过来的香水味道。 鸢尾花和青薄荷谐调,再加上隐隐约约的茶香,像是夏日里吹来的第一股清风,仿佛处身茶园之中,手指尖拂过茶树,留下的那抹淡淡清香。 林知酒一下子就闻出来,这是她亲手调出来的夏日款edt版。 “leparadis的香水?”林知酒还是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颜妍很惊喜:“就是leparadis,叫无木之夏,你肯定也知道这款沙龙香国内有多难买,我的这瓶还是之前去法国的时候买到的,特别喜欢。” 林知酒被人一夸,心里都笑开花了,面上却很淡定。 “你也喜欢他们家香水吗?”颜妍又问。 林知酒矜持地点点头:“还行。” 那当然是巨无敌喜欢,和妈妈喜欢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 颜妍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即使林知酒反应不大,她也看出来她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立刻揪住这个话题和林知酒聊起来。 从每一款香水的前中后调,聊到leparadis品牌创立发展,甚至连香水瓶身设计都聊到了。 大多时候都是颜妍在说,林知酒听着,间或应几声。 “我真的很喜欢leparadis,之前出的四季系列每一款都有收,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的调香师很神秘,ta很会处理气味分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创意也很棒,据说还是leparadis费了好大力从别家挖过去的调香师。” 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 不过第一次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夸,她的心都快轻飘飘地上天了。 凭这个,她就可以忘记之前因为车和颜妍发生的不愉快。 两人不知不觉地就聊了挺久。 “下个月我要再去一趟法国参加画展,知酒你是不是也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需不需要我给你带?国内连专柜都没有,很难买。” 林知酒谢过她的好意:“谢谢,不过我都有的,不用带了。” 颜妍笑了下:“差点忘了,别人买不到,但你肯定不会买不到。” 她这句话当然不是知道林知酒和leparadis的关系,只是单纯地明白,林家被宠着长大的唯一的孩子,不会缺这些。 颜妍手机响了起来,是林嘉诗发来微信催促。 她看了一眼,和林知酒又说:“聊起来就差点忘了正事,除了跟你说声抱歉,其实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林知酒现在心情挺好,对于她的问题也很乐意回答:“你说吧。” 颜妍朝周围卡扫了一遍,确定没什么人后,才凑近压低了声音说:“我想和你打听一下,陈羁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或者他都有哪些喜好?” 林知酒顿住:“你问这个干什么?” 颜妍没扭捏,落落大方道:“我喜欢陈羁,从以前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了,我想追他,所以才想找你打听一下他的喜好。” 再次回去时,路迢迢看见她第一眼就问:“怎么了?出去了一趟谁惹你了?” 林知酒板着一张脸,不知道在和谁较劲。 看也没看就端起矮几上的高脚杯,将里面的东西一口喝完。 “我靠?”路迢迢吓得从差点在池子里滑到,“那是我的酒!” 林知酒抬头,眉头轻皱:“干嘛,你的我不能喝?” 路迢迢裹好浴衣上来,坐下后摸摸林知酒额头:“温度正常,也没烧啊,你怎么了?” 林知酒踢掉脚上鞋子,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 路迢迢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酒酒?” “嗯?”林知酒声音暂且听起来很正常。 路迢迢问:“你出去了趟遇见谁了?” 林知酒“啊”了一声,说:“林嘉诗和颜妍啊。” 路迢迢猜:“林嘉诗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说完也不等林知酒回答,路迢迢拉着她手腕就说:“走,姐带你去找她算账。” “她没出幺蛾子。”林知酒说:“不是因为她。” “那是因为什么?” “没,没什么啊。”林知酒眨了下眼睛,垂着眸:“我就是想喝酒嘛。” 路迢迢:“……我信你个鬼。” “真的。”林知酒信誓旦旦地保证:“和林嘉诗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惹不到我,我根本不会因为她说的那些话生气。” 这话刚说完,林知酒才后知后觉地吐苦水:“你喝的这什么酒,为什么不是甜的。” 路迢迢:“……” 她伸手又去摸了摸林知酒脸颊:“这么一点儿,你醉不了吧?” 林知酒点头:“那当然,我酒量进步了很多的。” 路迢迢松口气:“我去趟洗手间,等我回来咱们就回房间吧,好好呆着等我。” 林知酒听起来还挺乖:“好的。” 等路迢迢走开,林知酒才坐端正了些,红酒瓶就在一旁,她拿起来又倒了一杯。 林知酒仰头把杯里的红酒一口饮尽。 喝完才好似自言自语地说: “哼,我才不告诉你呢。” 第27章 酸橙 路迢迢从洗手间出来时,林知酒还很正常。 脸上的红也只薄薄一层,淡淡的很好看。 路迢迢并不知道在她进洗手间的这段时间,林知酒还喝了两杯。 “回房间?”路迢迢说。 林知酒点一下头:“好的。” 路迢迢松口气:“看来酒量是真进步了。” 甚至直到把人送回了房间,林知酒都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 路迢迢放了心,才回自己房间。 - 酒店外的一处酒吧。 孟觉和陈羁正坐着喝酒。 酒保推过来两杯威士忌,孟觉端起来和陈羁碰了下。 两人不是真出来喝酒的,所以也就点了这一杯。 “怎么回事儿?刚回来那时候就差把情场失意写脸上了,这几天怎么又换了个德性?”孟觉浅浅抿了口酒问。 陈羁也知道孟觉早看出来,却笑了下说:“你那么能猜,继续猜呗。” 孟觉笑着锤了下他肩:“说不说?” “有点误会。”陈羁说:“我单方面的误会。” 孟觉:“误会小酒有喜欢的人?” “……”陈羁声音没什么温度:“你猜吧。” 孟觉还真继续猜:“不会是因为我哥吧?” 陈羁:“…………” 孟觉:“无语。” 陈羁说:“我也无语。” 孟觉单手撑着脑袋,侧眸看他:“我能笑吗?” “你最好闭嘴。”陈羁道。 “行。”孟觉忍住笑,又问:“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陈羁指尖在吧台上桌面轻敲:“还没什么情况。” “咳,”孟觉很善意地询问:“需要帮忙吗?” 陈羁:“?” “什么帮忙?”他问:“你?怎么帮?” 孟觉:“我好歹比你有点经验吧,教教你?” 陈羁扯扯嘴角,并不信他。 “说真的,普通女孩也就算了,你随便去人跟前晃晃,光卖卖这张脸……” 孟觉在陈羁充满凉意的眼神中换了措辞:“不是,光用用美人计,也就成得□□不离十,但你要努力的方向可是小酒,都晃了二十来年了,她对你这张脸估计都免疫了。” 孟觉说的头头是道:“另外,你俩之间太熟了,除了出国那三年,你算算,其他时间有多少是不在一块儿的?” 陈羁认真想了下,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前三年,他和林知酒,几乎可以说没分开过,高中甚至做了三年的同桌。 孟觉继续说:“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能成早成了,根本不需要等到现在。” 陈羁:“?” 孟觉改口:“倒也不是说现在完全没戏的意思。” 陈羁喝口酒:“你说。” 孟觉建议道:“你比我了解小酒,我问你,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陈羁想都不用想:“小白脸,温柔的。” “这不就得了。”孟觉拍拍他肩:“投其所好懂吧。” 一杯酒见底,陈羁指腹摩挲着杯壁。 从幼儿园抢走她一根棒棒糖的那天起,他在林知酒那儿,估计就再没被贴上过温柔的标签。 - 两人一边聊一边喝着,一杯结束就准备回酒店。 他们房间不在同一片区域,分开后陈羁便直直往自己房间所在的庭院走。 他抬头望了一眼,林知酒的房间的灯灭着,路迢迢那件倒是亮着。看了眼时间,近十一点,差不多也是休息的时间。 陈羁没有多想,回了自己房间就去冲澡。 再出来时,他只在腰间系了条浴巾,外面的房门却被人敲响。 这个点,谁能来敲门? “咚咚咚”的声响一直持续着,更不可能是酒店工作人员。 陈羁随手套上浴袍,皱着眉拉开房门。 门外斜斜倚着一个人。 看见他时,用埋怨的语气说:“你怎么才开门?” 林知酒仰起头,脸上的红此时更甚,双眸迷离,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般。 陈羁弯了弯腰,凑近林知酒,果真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喝了多少?” 林知酒抬眸,眼睛在灯光下微微眯着:“两杯,还是三杯来着,我没数呢。” 陈羁皱眉:“喝的什么?红酒?” “嗯嗯。”大概是困了,林知酒打了个哈欠说:“我这次真的没有醉。” 陈羁看得出来,起码远远没到上回那种程度。 “找我干什么?”他问。 林知酒伸出一根手指,指指他房间,没立刻回答,反而很有礼貌地问:“我能进去吗?” 陈羁错开身,林知酒仰头一笑,立刻进来。 关上门,陈羁打送杯电话让送杯蜂蜜水。 林知酒直奔客厅的沙发,脚步稳当,落座都是优雅的小公主。 她听到陈羁要蜂蜜水的声音,“要加柠檬的,谢谢。” “……” 陈羁照着公主殿下的吩咐办事。 “和路迢迢一起喝的?”陈羁问。 林知酒摇头:“不是一起,我自己喝的。” 说完,林知酒不耐烦他问这个似的,招招手道:“你过来一下。” 这人虽然看上去没喝多,但行为举止与平时毕竟不同。 这副模样,陈羁也并不确定她明天早上会不会记得。 温柔的人这时候会怎么做?陈羁思考了一秒,是不是起码得顺着她来。 这么想着,陈羁便准备往前,刚迈开脚,只听林知酒又说:“过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陈羁:“……” “这叫没醉?” 林知酒说:“真的没有。” 陈羁道:“没什么事就回去睡觉。” 睡着起码就不闹腾了。 林知酒听见却说:“有的,我找你有正事。” 她起身,走过来,手插着腰绕着陈羁走了一圈,认真打量 了一番后站定。 陈羁:“看什么?” 林知酒道:“我来看看你有什么魅力。” 陈羁:“?” “我想了好久,都没有弄明白。”林知酒虚心道:“所以得来找你面对面地求证一下。” 陈羁沉着声:“别撒酒疯。” “都说了我没醉!”林知酒踮了下脚,抬手用指尖碰掉一滴陈羁发丝上要掉不掉的水珠。 陈羁瞳孔微张,定定地看着逐渐靠近的林知酒。 这个距离,仿佛都能感觉到她靠近的温度。 因为酒而染上薄红的脸颊,唇也比平时更显嫣红。 鼻息中闯入的味道很清很淡,带着一丝铃兰的浅香。 这个季节,是铃兰花期。 林知酒应该不是用的香水,这点儿味道太淡,仿佛是从铃兰花中走过后,残留在身上的余香,风一吹便能散。 陈羁蜷了蜷手指,喉结微动,垂眸时眼中神色莫辩。 林知酒却在此时退开半步,认真地喊他名字:“陈羁。” 听见这一声,陈羁低头看她,只听林知酒用很认真的语气问:“你有没有,被女孩子追过?” “……”陈羁顿了顿:“为什么问这个?” 林知酒问了一句也没再继续,这事儿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光是高中三年明里暗里各种方式和陈羁表白过的女生,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大一刚入学军训的时候,这人就凭借一张穿着迷彩服的照片,在学校表白墙上挂了好久。 林知酒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那被女孩子追,是种什么样的体验?”林知酒换了个问题。 陈羁蹙眉看着她:“你被女生表白了?” 林知酒:“?没有啊。” 被人表白的是他好不好,陈羁是什么脑回路。 “你今天不是就被颜妍表白了吗?”林知酒说:“我就想采访采访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刚好此时,客房服务将点好的蜂蜜柠檬水送过来,陈羁接过,进来放在桌上:“喝完去睡觉。” 林知酒不乐意地坐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陈羁抬眼,看向林知酒的眼神中掺了点试探的笑:“半夜不睡觉,喝了酒就是来问我这个的?” 林知酒不说话,陈羁端着玻璃杯,倾身靠近。 “怎么,你很在意?” 他忽然开口,说出时,注意力圈在林知酒脸上的表情神色。 林知酒眨眨眼,他们此刻离得有些近了,她敏感的鼻息间全充斥着陈羁洗完澡后,混合着干净皂香的味道。 “你离我这么近干嘛?”林知酒说:“要和我比谁睫毛长吗?” 陈羁:“……” “那你输了,肯定我的更长一些。”林知酒一边说着,一边闭眼睛凑近陈羁。 酒精的挑拨下,她那点儿平时和陈羁喜欢攀比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林知酒长睫翕动,像是为了让陈羁看得更清楚,她睁一下,又闭一下,离陈羁眼睛的距离都不足十厘米。 她下结论道:“我的肯定也更翘。” 四目相对,好半晌,陈羁僵着脖子后退半步。 他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谁要和你比这个了?” 林知酒眼角眉梢都是张扬的笑意:“你输啦。” 说完似乎又忘了想问陈羁的话,林知酒抿抿唇角,低头去看陈羁手中的杯子,声音小小的:“有点渴,我想喝水。” 陈羁不动,林知酒干脆直接弯腰,去够他手中杯里插着的吸管。 陈羁就眼看着她像一只兔子去够胡萝卜一样,伸长了脖子,咬上吸管。 林知酒一口气喝了好几口,咽下去后语带嫌弃地说:“太甜了,柠檬的味道好淡,不好喝。” “……” 陈羁叹了口气,转身放下杯子,“以后在让我见着你喝酒,你就完了。” 林知酒跟着他站起来,不情愿地努了下嘴:“你管我。” 陈羁伸手按住她后颈,催促:“回去睡觉。” 林知酒轻哼一声,却没再反抗,红酒和温泉的作用,确实很能让人神经放松。 她打了个哈欠,抬起一只手臂:“小陈子,送本宫回寝殿。” 陈羁习惯了,也懒得和她计较。 等把人送回房间,看着林知酒钻进被窝,熄灭了灯后,陈羁才终于放心回自己房间。 他不应该在林知酒喝了酒的情况下当真的。 也不该刻意地放大她的话,放在平时,以林知酒能闹腾的程度,即便目睹被表白的人是孟觉常昼,她也一样感兴趣。 可心里却总可忍不住去试探,企图寻找蛛丝马迹。 毕竟是他先动的心,也该他主动循循善诱。 一步步让兔子掉进陷阱。 投其所好嘛,他也会。 第28章 酸橙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出发回市区。 林知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迷糊地睁眼扫了扫备注便接起来:“喂。” “起床了大小姐。”路迢迢在电话那头说:“有点事我得提前走,等会儿你坐陈羁他们谁的车回去。” “嗯。”林知酒闭着眼睛问:“什么事啊?” 路迢迢说:“我那傻逼前男友,找我公寓去了,都惊扰到别的住户了,保安打电话让我回去处理。” “行了,跟你说一声,我得走了,等姐回去让那三条腿的□□见识见识社会的残忍。” 林知酒听着电话里路迢迢骂骂咧咧的声音,都能感觉到这人的怒气,跟听相声似的,连困意都渐渐消散了。 “他又回头找你了?”林知酒一边下了床往洗手间走一边问。 路迢迢已经发动了车子:“找个屁,姐是他高攀不上的女人。” 林知酒也知道她脾气,便说:“那让保安赶他走不就行了,你干嘛非要回去亲自处理。” “赶不走。”路迢迢声音听起来都咬牙切齿的:“老娘亲自回去收拾他,我今天不废了他,我就不在酒吧一条街混了。还一天天的在外面扬言当初是我追的他,狗玩意,追了还不能甩了怎么的?” 林知酒挤牙膏的手一顿,抓住重点:“你追的他?” “是啊,怎么了?” 林知酒放下手中的东西,此时眼中的睡意才全部消散,她问:“怎么追的?追了多久追到的?” 路迢迢回答:“花钱,送点乱七八糟的玩意,一周就搞到手了。” 林知酒愕然:“这么快?” “这算什么快。”海王路姐现身说法:“我前前前男友,一个晚上就成了。” 林知酒有些懵,半天没说话。 路迢迢:“你问这个干什么?” “啊,”林知酒说:“没什么,做个小调查。” 路迢迢闻言便又说:“女追男隔层纱,性感美女隔空气。” 林知酒:“……” 挂了电话,林知酒洗漱完,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大概是那三杯红酒加泡了温泉的的原因,她昨晚是真的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昨晚发生的事情,她都没忘。 那酒不醉人,她也喝的不多,高脚杯每次都只杯底一点。 但在房间待着待着为什么又突然起来去敲陈羁的门呢? 林知酒手握拳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怎么就算是没醉,她都能表现得像个傻子一样。 简单吃了酒店送来的早餐,林知酒在群里发消息:[小蓝兴奋.jpg] 常昼秒回:@小林小林聪明机灵,起了哈? 林知酒:[小蓝歪头.jpg] 常昼:这表情看着真的很欠揍。 林知酒:[小蓝凝视.jpg] 常昼:。 林知酒:迢迢先走了,让我蹭个车=w= 这话刚发过去,她的房间门就被敲响,是陈羁。 “早。” 陈羁回:“早,早饭吃没?” “吃了。”林知酒又问:“你回兰庭还是飞云湾?还是直接去公司?” “先送你。”陈羁说:“现在走?” 林知酒笑着点了下头,回头拿了包,刚想把那只装了小件行李和化妆品的大包给陈羁,就被面前的人动作自然地接了过去。 陈羁走在前面说:“走吧。” “哦。”林知酒有些懵懵的,只觉得这人今天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虽然以前也总是陈羁帮她拿东西,大学那时候每周去学校,她得求这人好久,陈羁才愿意大发慈悲地帮她拿。 林知酒以前总觉得,陈羁好像变态地享受她求他的那个环节。 所以今天这样,就很奇怪。 “还不走?”林知酒发愣的时候前面的陈羁喊她。 “哦哦来了。”林知酒三两步追上他,想了又想还是问道:“我昨晚是又做了什么事忘了吗?” 她严重怀疑是不是真的被她忘掉了某个细节,比如陈羁趁她喝了酒不注意,偷拍了她的丑照之类的。 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高三的时候,她有次上课睡着,陈羁这只狗,就偷偷拍了她脸贴在课本上的照片。关键是,还亲自用手机p了块不大不小水渍,非说是她流的口水。 那张照片陈羁做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的头像。 那一个月他心情都出奇的好,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不少,林知酒却气得牙痒痒。 林知酒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想要爆锤陈羁一顿。 “喂。”林知酒扬扬下巴,问道:“你是又趁我不注意,给我拍什么丑照了吗?” “嗯?”陈羁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林知酒又问:“我记得我昨晚去找了你。” 陈羁微微挑眉:“这回没忘?” 林知酒眼珠转了转,说出口的话临时改口:“也不是,我只记得我去敲你房间的门了,别的记不太清了。” 陈羁停了脚步,林知酒又问:“所以我昨晚又做什么了吗?” “想不起来?” “嗯。” 陈羁勾了勾唇角,低头看她,忽然说:“也没什么,你敲开门就抱着我不撒手,还说什么晚上睡觉害怕,非要和我一起。” 林知酒:“……?” 呵,这下叫她抓住了吧。 林知酒冷笑一声:“四个马,我早说你这人臭屁又自恋,没想到现在已经严重到了臆想症都发作了。” 陈羁:“?” 林知酒笑得像是终于抓住了这人小尾巴:“昨天晚上我根本就没醉,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一点都没忘。” 陈羁愣了下,恢复面无表情:“哦。” “哎,可见你也不是初犯,这次瞎说,上次也是。”林知酒合理推理,说完还不忘安慰似的抬手拍拍陈羁的肩:“没关系,改天姐姐就带你去医院挂号,这种病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 陈羁:“…………” 他忍了又忍,心里将温柔两个字翻来覆去过了n遍,才终于控制住想捂住林知酒那张叨叨不停的嘴的冲动。 林知酒见好就收:“虽然你瞎说,但我还是很大度地原谅你啦,我们现在回去?” 陈羁也没想到林知酒还在这儿给他下了个套。在原地定了好几秒,目光在林知酒略显欢快的神色状态上流转半晌,才终于整理好心情。 两人直接下车库去找孟觉和常昼。 孟觉正在打电话,常昼倚着车一边等人一边玩手游。 见着他两时抬头看了一眼:“可算来了。” 林知酒径直走向车库里那辆显眼的布加迪,陈羁的,她认得出来。 这人别的不多,但要论跑车,一定是他们这些人里拥有最多的。 常昼在身后喊:“酒啊,你都不看看哥的918吗?” 林知酒回眸:“啊?” 被常昼这么一问,她自己都呆了呆。 好像走向陈羁的车是一个默认选项。 陈羁拉开车门,催她:“上车,我赶时间。” “哦。”林知酒也就没再纠结常昼那句邀请。 孟觉打完电话过来,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林知酒问。 “我哥走了。”孟觉说:“自己回的法国,还没和我爸妈说。” 林知酒:“伯父伯母还是不同意吗?” 孟觉声音淡淡:“嗯,他一向如此。” 这个他,显然指的孟旭国。 “在法国比待在家这边好多了。”孟觉笑道:“回去吧,我也走了。” 陈羁道:“有什么事和我们说。” 孟觉点了下头便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他们看着孟觉去开了车,驶出车库。 常昼的车跟在后面,林知酒这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我们也走吧。” 陈羁看着她这动作,好几秒都没启动。 “怎么了?” 陈羁说:“安全带先解开。” 林知酒虽然疑惑,但也还是照着他说的做了,等解开后才问:“解开了,怎么了,你现在是想趁他两走了然后把我丢……” 完整的意思都没表述完,驾驶座上的人就突然倾身凑近,林知酒一怔,下意识地在那一瞬屏住呼吸。 陈羁拉过安全带,动作自然地给林知酒扣上。 而后满意地看了眼,抬眸对上林知酒的眼睛,声音都很轻:“好了。” 林知酒:“?” 她抬眸,刚想怼他两句,却在同时闯进陈羁看向她的双眼。 距离太近,林知酒竟觉得,这一刻面前这人的眼中,柔情脉脉,像在其中藏了一处能把人吸进去的阵法。 林知酒眨下眼睛,放在身前的手不觉握紧,揪着那一块的衣服布料。 陈羁的眼睛是真的很好看,每一笔勾画,都是天神般的精雕细刻。 车内□□静,这一秒两秒的时间,仿佛被加了慢放一般。 也不知持续了多久,陈羁才终于退开。 林知酒手指紧了又松,抿了下唇角开口:“你有病?” 陈羁心底勾了一半的唇角硬生生暂停。 “我自己系的不合标准?”林知酒问:“还是你闲得慌?” 陈羁:“……”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剧本。 林知酒直接让陈羁把她送到了工作室。 刚好铭阅也离青泱路不是很远,比回兰庭方便。 下车时,陈羁又问:“晚上过来接你?” 林知酒也不确定自己今天要忙到几点,便说:“我让赵叔派司机过来就行,你上班吧。” 陈羁也没强求,抬腕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他便先赶去了公司。 林知酒挥挥手,布加迪启动离开。 绕过一个小院门,林知酒进工作室。 刚打开门,就差点被里面贴着门站的徐小戈吓一跳。 林知酒抚着心口:“你站这儿是要吓死谁?” 徐小戈笑得八卦兮兮:“老大,送你回来的那个开布加迪的帅哥是谁啊?” 林知酒:“人家都没下车,你怎么知道就是帅哥了?” “这车够帅,开的人也必定是个帅哥。”徐小戈说:“关键是这辆和顾总那辆蓝色的比,好像还要酷一点。” 林知酒并不太懂男人对车的喜爱,不过陈羁这败家玩意确实挺爱买车,光是他一个人的车库,就比她的衣帽间大多了。 徐小戈抱着门哀叹:“我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一辆酷炫狂霸拽的跑车啊,摸一把方向盘也行啊,实在不行,轮毂也ok的。” 林知酒放下包,挤了点免洗洗手液,一边搓着手,一边说:“改天让你摸,不过你现在要是不把上次的试样记录整理好,那就下辈子。” 徐小戈:“!!?” “半小时!给我半小时!”徐小戈激动地边撸袖子边说:“马上搞定,老大放心!” 林知酒笑了,清洗完走向摆放着一排排瓶瓶罐罐的架子,上面的香精原料添了新的。 “是顾藉让人送来的?”她扫了一眼标签问。 “是啊,我对过了,原料公司都是老大你之前指定,都没错。” 林知酒点头,她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去了二楼,拿着档案本上了二楼。 新系列只剩最后一瓶香没成。 香水调制是一个创造的过程,创意概念可以很早就有蓝图,但具体的试验过程总需要成百甚至上千次的增减修改。 林知酒便又在工作室带待了一整天。 午饭还是徐小戈冒死去敲的门。 再次下楼时,太阳都要落山。 肩膀累得要死,林知酒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泰式马杀鸡。 这么想着,就赶紧拿起手机让赵叔派个司机来接她。 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拨出去,她就先瞧见了通知栏里显示的微信上二十来条新消息。 全部来自今早赶着去收拾前男友的路迢迢。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郭随这傻逼玩意! ——求了两句附和被我决绝之后居然又改口开始要他给我买过的东西了。 ——我吐了,人间迷惑。 ——一个几百块钱的破水晶项链,老娘稀罕? ——买的包都他妈是假的,当初没当着他面说出来已经够给这狗东西面子了吧,现在居然冲我要一只真包的钱?? ——我可去他妈的吧! …… 林知酒一条条看过去,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路迢迢的怒气。 她立刻回:我来了!这男的好恶心啊。 这种时候,必须加入和姐妹一起痛骂渣男的行列。 林知酒一边拎着包出门,一边回她:把他的东西扔给他,然后把你买的也要回来=w= 路迢迢直接拨了语音过来。 “那必须的,已经要了。”她冷笑,骂人的名头也一句话一换:“那龟孙一听见脸都白了,还真以为我是人傻钱多的富婆啊,比他腹肌硬的帅哥遍地都是,可真把自己当瓣蒜。” 林知酒也早知道路迢迢从来不会吃亏,“那就别气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路迢迢说:“暂时没心情,男人让我疲倦,最近没兴趣。” 说完又提议:“今晚有空没?来我家呗,聊聊天,你要来的话我现在就订个餐。” 林知酒应:“ok,马上来。” 没麻烦赵叔派人跑一趟,林知酒直接给爷爷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在路迢迢家睡。 林老也没拦着,她们以前就经常在几家之间串门。 青泱路的出租车不好拦,她得步行往前走一二百米到路口。 却没想到又在路口碰到了个人。 “知酒。”颜妍隔着十来米就冲她招了招手。 “好巧啊。”颜妍笑得热情:“又见面了。” 林知酒回之一笑。 “你怎么来这边了?”颜妍问:“来看画展?” 林知酒只说:“不是。” 颜妍也看得出她的疏淡,便没继续问。 她举了举手里用牛皮纸包着的画框:“这是我准备送给他的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知酒,你可不可以帮我参考一下?” 她说着,便动手将那层纸拆开。 林知酒扫过去,是一幅山水油画,配色挺好看,从笔触也可以看出来,画画的人的确功力不浅。 更重要的是,明显就是花了心思的。 颜妍望向林知酒,笑容灿烂中又带了点儿羞涩:“他会喜欢的吧?” 林知酒皮笑肉不笑:“那你得去问他呀。” 作者有话要说:099表面:=w= 099内心:@#$^&%!$#……*&%¥&@34%#! 第29章 酸橙 林知酒到路迢迢公寓时,脸都绷得紧紧的。 路迢迢给她开门,瞧见她脸色,纳闷道:“碰着什么了,怎么这副脸色?” 林知酒默不作声地换鞋,一个字都没说。 路迢迢更奇怪了。 “怎么了啊大小姐,我喊你来是听我发泄怒火的。” 林知酒觉得自己的声音够平静了:“没怎么,我很正常啊。” 路迢迢笑道:“你这脸色,跟谁抢了你的宝贝似的,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不出来?” “那倒没有。”林知酒想了下说:“顶多算是遇到一个我不太喜欢的人。” 屋里有股香味,林知酒闻了闻,像猫儿一样循着味道走。 路迢迢在她身后问:“谁啊?” “颜妍。” “又是她?”路迢迢问:“她怎么了?” “唔……也没干什么。” 林知酒洗完手,回到桌边,秉着诚心说:“就问我一幅画好不好看。” 路迢迢开始将咕嘟咕嘟冒泡的锅里烫肉,一边用筷子夹一边说:“我还以为什么呢。” 她把烫好的第一片肉夹到林知酒碗碟。 “你前男友的事处理好没?”林知酒咬了一小口肉问。 “拿了他的东西赶走了。” “你的东西呢?” “要得回来的还了,剩下的那些,就当喂狗了吧,老娘也不稀罕。”路迢迢说:“说起这男人我火气就又上来了,这是我辉煌恋爱史上的一大耻辱。” 林知酒笑得没心没肺:“我还是第一见你这么为一个男人生气。” 路迢迢严肃敲碗:“订正一下,不是为一男人生气,而是被一人渣不值。” 她起身,从冰箱里拿来几瓶喝的,先把啤酒放自己这边,然后将一罐白桃汽水递给林知酒:“今晚陪我不醉不归。” 林知酒:“?” 气泡水她要怎么才能做到不醉不归? 路迢迢干脆直接替林知酒拧开瓶盖,又塞回她手里,开一罐啤酒和她碰杯:“我干了,你随意。” 林知酒没什么表情的喝了两口,她也确实没多少想喝酒的意思。 客厅的投影上放了部电视剧,画风很小清新。 画面里,走在路上的男主被突然冲过来的女主拦住,还没开始说话,镜头下的女生脸就已经红了。 光从颜值就能看出来,是部偶像剧。 “这男的谁啊?”林知酒问:“长得还挺好看。” 路迢迢翘了翘唇角:“好看吧,我老公。” 林知酒:“?” 路迢迢便给她科普起来:“姜未予,二十岁,身高183,新晋小男友,最近可火了。” 林知酒摇摇头:“我没听过。” “正常。”林知酒不太关注这些,路迢迢指指投影上的人脸:“你就说好看不?” 林知酒中肯评价:“还行,皮肤好白,长得很清秀。” “是吧。” 林知酒从她的语气中仿佛听出来了与有荣焉。 “你又开始追星啦?” “啊。”路迢迢随口说:“随便搞搞。” 刚好此时,画面中的剧情进行到一个拐点,女主鼓起勇气,把隐藏了多年的喜欢全盘托出。 这个男主角在剧里的角色很高冷,听见女主角一长串的表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几秒后才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地像是本人刚从冰室中走出来。 “抱歉,我不喜欢你。” 这话说完,就越过女主角朝前走去,画面转换为女主视角的慢镜头,伤心,难过,委屈,眼眶都在男主角离开的瞬间变红。 林知酒都有些共情了。 路迢迢适时开口:“别担心,后面几集女主就开始追我儿子了,第十集两人就在一起了,后面十来集都是甜到掉牙的恋爱日常。” 林知酒再一次抓到重点:“女追男啊?” “是啊。”路迢迢道:“大结局我都看完了。” 林知酒又问:“这第几集?” 路迢迢说:“第七集吧。” 林知酒算算,也就是说,女主追到男主,满打满算也只花了三集的时间。 是真的效率高。 见林知酒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路迢迢便又安利她:“这剧真的完全的小甜剧,别看我家弟弟现在拒绝人家拒绝得高冷又迷人,被人家死缠烂打了两三天,就已经心生动摇了。唉,要不说女追男隔层纱呢。” 林知酒手握着筷子不懂,很轻易地就想到了不久前见到的颜妍。 之前目睹陈羁被表白的时候,他好像也说了句抱歉来着。 林知酒晃了晃脑袋,她怎么突然对有人追陈羁这事儿这么在意? 放在初高中,那她一定抓住机会先发制人去告状,把陈羁要早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但现在他们都已经二十四五了,早该谈恋爱了。 她也再没理由去阻拦好朋友的桃花。 更何况,按陈羁说的,他高中时还曾经偶然地对颜妍英雄救美过,这要放在偶像剧里,男女主早该在一起了。 林知酒捞了颗虾滑,蘸了酱料咬半口。 投影中电视剧这集结束,片尾曲中的画面里,男女主在接吻。 场景是没开灯的房间,下一步可能还会有些晋江不让写的画面。 林知酒把整首片尾曲都看完,一颗虾滑也终于全部吃完,她跟路迢迢说:“快点,按下一集。”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主是怎么追男主的。 接连在工作室泡了几天,新香的最后一瓶却还是没有达到林知酒心里满意的地步。 原料基本定了,只是各种香精的比例,每零点几毫升的量都在不断地调试。 这对于调香师的工作来说,是常态。 外行人闻不出来将配比从1:1改到1:1.05的差别,但在调香师的鼻子里,两种却截然不同。 泡在工作里,很多事情也都能暂时地忘掉。 陈羁连着两三天都没见过林知酒的身影。 他甚至回了趟兰庭,和以往一样,按爷爷的吩咐去给林老送东西。 可就算这样,他也没在林家见着林知酒。 倒是碰到了次谷浅舟。 两人没什么共同话题,陈羁只按寻常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脚刚迈出去却被人喊住:“来找小酒?” 陈羁一顿,转过身来。 他没说话,只是轻挑了下眉。 谷浅舟温柔含笑:“她出门了,说是有事,这几天都是六七点才回来。” 陈羁手插着兜,情绪起伏不大:“哦,我知道。” 谷浅舟依旧笑:“你要找的她的话,可以再晚点来。” 这是好意,陈羁也听得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一直以来,都对谷浅舟怀有不可名状的敌意。 所以他保持着冷淡疏离的表情,不苟言笑地道了声谢,便踩着滑板,来去匆匆地离开林知酒家。 走到半道又突然想起来,谷浅舟刚住进林家的那段时间,林老让他给林知酒补习。 林知酒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损他,所言不过就是些谷浅舟讲题有多温柔有耐心,相比之下,他就跟个阎王似的。 陈羁手插着兜,低着头只看身前两米的路,等滑板速度降到快接近龟速,才漫不经心地滑一脚。 这就叫温柔了? 陈羁扯了下嘴角,嗤笑一声。 温柔个屁。 笑面虎还差不多。 据说谷浅舟从小就是被林老资助着长大的,到十八岁才接回林家。 林老在对待谷浅舟上,和亲孙子一般无二。 在谷浅舟大学毕业后,就让直接进了巍林,到现在,谷浅舟已经成为集团除林老外,掌权最大的那一个。 外面传言多说是给唯一的亲孙女培养的“宰相”。 但如果,并不止于此呢? 说起来,林家什么样的家教给林知酒请不到?林老当时又怎么会让谷浅舟去给当时的林知酒补习? 这想法在脑子里打了个圈。 ——除非,林老在刻意制造让那两人相处的机会。 陈羁一脚刹住,脸色都阴沉起来。 周末,五个人例行聚会。 选择权刚好轮到林知酒身上,她便提议去骑马。 林知酒睡醒下楼时,林老和谷浅舟已经吃完早饭看财经日报了。 “早。”林知酒打了个哈欠。 林老推推眼镜:“这还早呢?再起晚点你就能赶上午饭了。” 林知酒从餐桌上拿了片面包,端杯牛奶,一边啃面包一边说:“我这几天太累了嘛,睡个懒觉多正常啊。” 林老道:“累什么了你?去公司上班了?” 林知酒笑嘻嘻地给林老剥了颗开心果,林老最吃宝贝孙女这一套,笑呵地接过,还真没继续和她掰扯去不去公司这事。 半小时后,林知酒换好衣服,把最重要的防晒工作做好,再下楼时,陈羁几个刚好到林家大门口接她。 “爷爷,我要出去玩了。”林知酒大声说:“今天要和迢迢陈羁他们一块儿去马场。” 林老摆摆手:“去吧,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浅舟。”林老又喊:“你也和他们一块儿去玩玩,整天工作,爷爷都替你累。” 谷浅舟坦然:“还好,最近工作不算忙。” 林老却直接跟林知酒说:“让浅舟开车送你去吧,别整天弄得和我这老头子一个爱好。” “爷爷说的对,哪有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整天和老头儿呆一起下棋喝茶钓鱼的。” “嘿,变着法嫌我老了是吧。”林老笑睨着她说。 林知酒扬眉:“我可没说,爷爷您自己说的。” 林老叹着气摆手:“行了,赶紧走吧,我也忙着去钓鱼呢。” 林知酒笑嘻嘻地去拉谷浅舟:“快走吧哥。” 大门外等着四人,原本等着的只有林知酒一人,没想到门一打开,一起出来的还多了个谷浅舟。 看着这两人从门廊一步步出来,配合着身后的白色墙体的房子和两边的草坪,常昼感慨:“还挺养眼哈。” 陈羁看了他一眼,沉了眸。 常昼本人毫无所觉。 “hello,谷哥,和我们一块儿去玩呗。”路迢迢扬声说。 孟觉也说:“我还真以为你每天就和林爷爷喝茶钓鱼为乐,走吧,也加入点我们年轻人的活动。” 谷浅舟还未开口,倒是林知酒说:“是吧,我也说,我哥这些爱好,都很老龄化。” “老龄化?”谷浅舟笑问。 林知酒:“是啊,真的很老年人爱好,所以也该融入我们年轻人的队列了。” 恰好此时看到他们身后两辆不同色的库里南,林知酒指着说:“刚好不用去开一辆了,哥,你坐哪辆?” 常昼接话,展示似的张开口显摆自己那辆:“谷哥,坐我这车吧!我技术贼好。” 谷浅舟虽然不经常和他们五个混在一起,但年龄相仿,关系也算可以。 陈羁站在原地,目光从谷浅舟身上扫过,神色微顿。 司机开着车出来,停在门口。林知酒认出来是专门给谷浅舟开车的那位。 “哥,我们坐他们的一起去就行了啊。” 谷浅舟启唇:“你们去吧,我得去趟公司。” “周末还要加班啊?”林知酒不太乐意地说:“我们刚才都说好了的啊。” 谷浅舟勾唇,他笑起来的时候一侧的颊边有个酒窝,本身就温润的气质更添一分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真的有些事。”谷浅舟说完又故意逗她:“你要能早点进公司,我就不用这么忙了。” 林知酒抿下唇角:“那还是,暂时不要了。” 谷浅舟早猜到她会这么说,抬起手来不禁好笑地揉了下林知酒头顶。 大概是接收到某道实在不算友善的视线,谷浅舟收回手,神色平静地看了眼陈羁,脸上笑容不减。 “我不喜欢骑马。”他说:“你们去玩。” 说完,便冲另外四人道了别,直接乘车离开。 等谷浅舟的身影消失,常昼才叹着气说:“哎,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哥,公司他管,我坐吃红利就成。” 陈羁孟觉路迢迢同时开口:“少做点梦。” 常昼:“……” “话说回来。”路迢迢伸手揽住林知酒的肩,有样学样地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谷浅舟这么温柔的人?” 林知酒拍掉她手,嘴上却附和道:“是吧,我哥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陈羁淡声:“这就叫温柔了?” “当然了!”路迢迢以身说法:“别说她了,我见过的男人总算多了吧,真没几个能像谷浅舟这么温柔到骨子里的。” 孟觉按着陈羁肩膀,在他可能要把这当辩论赛打之前控制住场面:“走吧,上车,咱们也得出发了。 常昼赶紧说:“兄弟们,坐我的。” 唯恐都去选了陈羁那辆,不给他面子似的。 孟觉捧场:“我坐你的。” 常昼弯腰伸手:“大哥,您上坐。” 路迢迢跟在孟觉身后,上车还不忘嫌弃一句:“怎么就想不开选个基佬紫的配色,哎。” 林知酒迈脚,习惯性地跟在他们几个身后,只是一步都没走出去,就突然被身旁的人捏住了后颈。 陈羁声音无喜无怒:“你坐我的。” 第30章 酸橙 林知酒最后还是跟陈羁上了车。 车开出去她还在想谷浅舟的事:“世界上怎么会有我哥这种工作狂,都周末了,爷爷也说让他和我一块儿去玩,结果他还是临时要去公司。” 这话说完好久,车内都没有人回应她。 林知酒侧着头,去看开车的人。 “你怎么不搭理我?”她问。 陈羁看上去一心都在开车上,仿佛才听见林知酒这句似的:“啊,你说什么,刚才没听到。” 林知酒没体会到他半点潜台词,又说:“我在说我哥的事。” “哦。”陈羁目不斜视:“我又和谷浅舟不熟。” 林知酒想想也是,便打消了这个话题。 前往马场的车程不算短,林知酒又不想玩手机,连了车载音响挑了个歌单,又去翻副驾前的置物格。 里面没什么东西,后排的小冰箱和酒柜里估计也只有她喝不了的东西。 “怎么一点吃的都没有呀?”林知酒说:“你不在车里放点小零食吗?” 陈羁倒是没问她想吃什么,搭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下次给你备着。” 这马场是私人的,当年几家人一齐给小孩建来玩的。 分了一东一西,一块留给几个孩子,另一片马场是给大人的。 林知酒的小白,是林老特意让人从荷兰运回来的纯种弗里斯马,很温顺。 换了马术服,五人一字排开。 “老规矩,最后一个安排今年的滑雪。”路迢迢说:“话说,常昼是不是已经蝉联了四五届的桂冠了?” 常昼用骂骂咧咧的语气说:“那都是爷发挥失常,你们等着,今年我必不是倒一。” 林知酒给自己的小白顺鬃毛,笑道:“反正我家小白必不可能输。” 常昼拍拍自己的坐骑:“雷霆,赢了天天给你一筐胡萝卜。这次给哥争口气好不?求你了。” 孟觉说:“我已经在想今年去哪儿滑雪了” 陈羁:“基茨比厄尔吧,刺激点。” 林知酒道:“我还是想去范尔,那儿好玩的也多。” 路迢迢:“瑞士的策尔马特也……” 还没说完就被常昼打断:“够了啊你们,爷还没输呢,这就开始挑地方了?” 陈羁:“不都一样?你早点准备吧。” “……”常昼:“靠。” 这帮人是真的欺人太甚。 不过他们这未卜先知还真是有用,常昼的雷霆,是个脾气大的主。 而且不仅脾气大,还从小就不爱和别的马一起跑。 赛道上只它一个的时候,马如其名,跑得很欢,可每次一到这种场合,就喜欢尥蹶子。 最终结果不出意料的,常昼以实力蝉联倒数第一。 常昼叹着气,开始和雷霆一边走一边讲道理。 几个来回后,也不知道马听没听烦,反正路迢迢和孟觉先后被他烦的下马休息去了。 林知酒倒是还没尽兴,大概也是最近老是在工作室泡着,现在趁周末出来骑骑马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比赛了,她便握着马缰,散步似的骑着在场地内慢走。 另一侧的障碍道上,陈羁还在骑着。 他的那匹马,是号称5000米距离速度最快纪录创造和保持者的纯血马,身姿矫健。 通身黑亮,额头处却有一块状似菱形的白毛。 所以给起了个名叫踏雪。 陈羁戴着马术帽,手握马缰,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前方,穿着黑色长靴的腿一夹马腹,便见人与马一齐越过障碍栏。 踏雪的身姿绝对是可以被纳入马届选美大赛的级别。 林知酒看了一场免费的马术表演。 等陈羁停下时,才骑着自己的小白,闲庭信步地晃过去。 “不错嘛,看来这几年技术也没退步。”林知酒说:“是不是在英国的时候也经常和人出去玩?” 林知酒想的是,陈羁肯定得隔三差五地去跑几趟,也才能保证这水平不下滑。 只是没想到,陈羁听见这句却问:“有几次而已,怎么,你很在意?” 林知酒:“啊?” 什么在意不在意的,陈羁最近是不是和这个词杠上了? 见她这幅样子,陈羁也没急促追问。 他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送来的水,喝了两口,刚喝完就听林知酒略微不可置信的语气。 “小白,你干什么呢!” 林知酒的那匹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往前迈了一步,这样一来,两匹马的距离也更近。 陈羁看过去时,只见小白凑上前,像亲吻似的,马嘴在踏雪额头点了一下。 刚好是那块白色区域。 陈羁:“……” 林知酒手里的缰绳都因为震惊揪紧了,用力把小白往回拉:“你怎么还非礼踏雪!!!” 陈羁庆幸自己那口水已经早咽下去,不然又得呛出个好歹。 踏雪很高冷,面对“非礼”也不当回事,马蹄都没动一下。 林知酒弯了弯腰,略微倾身往前,摸了摸小白的耳朵,用劝谏的语气说:“小白啊,你和踏雪都是男的,你们公然在大庭广众下这样搞,不太好,知道了吗?不过反正你俩马房挨得近,等没外人的时候再偷偷谈恋爱。” 陈羁:“……” “它们能听懂?”他问。 林知酒信誓旦旦:“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迪士尼公主,拥有和小动物交谈的特殊异能。” 陈羁习惯了,顺着她说:“好的公主殿下。” 两人骑着马,并排散步。 林知酒忽然想起来件事,犹豫了两秒,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礼物?” “特别的礼物?”陈羁想了下:“礼物倒是收到过,不过没什么特别的。” 林知酒瞄着他表情,又问:“都有什么礼物啊?” 陈羁说:“孟觉送了瓶酒,前几天给我爸买表的时候,他又送了我一块。” “就这些?”林知酒问:“还有没有别的?” 她语气里的试探意味太浓烈,陈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眉间微动,侧眸看着林知酒问:“还有什么?” “就一些杂七杂八的艺术品,比如根雕、泥塑、陶器……还有画什么的。” 说到最后某个字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 陈羁顿了下,明明可以立刻回答,且偏偏等了好几秒才说:“好像有吧。” 他注意着林知酒的反应,这句说完,果然听见林知酒问:“什么画啊,好看吗?” 陈羁挑一下眉:“我说是画了?” 林知酒:“……” “我猜的啊。”林知酒徒劳地补充:“不是一般送画的比较多嘛。” 陈羁:“就这样?” “嗯,当然。”林知酒反问:“难道不是送画的最多吗?我爷爷每次生日,很多人送的礼物都是画。” 林知酒自以为完美补上漏洞,松口气后才说:“所以,有收到吗?” “没有。”陈羁直截了当。 林知酒:“真的?” “骗你干什么。” 陈羁说完一扯缰绳,“吁”一声拉着踏雪停在原地。 那看来是颜妍还没出手? 林知酒纳闷,不应该啊,这都好几天了,随便找个机会都能送出去了。 她又偷瞄了一眼,陈羁肯定说的真话。 林知酒松了口气,可就是松的这一口气,让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有这种感觉? 小白驮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人一马已经快走到这片马场的边缘,周围低矮的栅栏外,是另一片场地。 就在林知酒茫然思索的瞬间,马场却突然传来好几人的急切呼喊声:“快让开!让开!这马失控了!!” 林知酒蓦然抬眸,侧前方一匹骝马竟然直直朝她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马蹄越过的地方扬起一阵阵灰土,那匹马身上的肚带都不知因什么原因扯断了。 这种突然被惊到的马,连叫声都很骇人。 眼看着离林知酒所在位置越来越近。 “小酒!!!小心!”远处场地外休息的孟觉三人喊。 林知酒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下的小白忽然抬起前蹄,她整个人都被带了起来! “啊!”她一时之间惊叫出声。 小白也受了惊,居然就这样带着林知酒方向胡乱地冲撞过去。 这瞬间的状况太突然,马场里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陈羁是离林知酒最近的,可他刚才停了脚步,这会儿再近也离林知酒有数米之远。 “拉住缰绳!”陈羁大声喊道,同时喝了一声,踏雪听懂指挥,飞速朝前跑。 林知酒听见陈羁声音,一边照做,一边又在剧烈的颠簸中微微俯下身,她尽量动作轻柔地抚摸小白颈部。 在马受惊的时候,这是最简单的安抚动作。 可是此刻显然没有用,小白居然越过了这片场地的围栏,就这么朝隔壁的草坪地上奔去! 林知酒平时很少骑着小白过障碍栏,她最多在平地里加速跑个几圈。这么一来她也被吓到了。 人受到突然的惊吓时,手脚发软是自然的应激反应。 林知酒往侧后方看了一眼,瞧见骑着马朝她这边追来的陈羁。 “我害怕……”她连说出口时声音都在发颤。 “松开脚蹬,”陈羁声音很急:“别怕,抱住马脖子。” 林知酒听他的话,一点一点地试着松开脚蹬。 小白还未停下,没有人拉着缰绳为它指引方向,完全是横冲直撞。 林知酒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学骑马的时候没有被摔过一次,没想到却要在现在遭受一次了。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很近。 “林知酒。”陈羁喊她的名字。 林知酒一边紧紧抱着,一边朝后看去。 “我数三二一,等会儿坐起来。”陈羁喊道。 林知酒用力点了下头。 “三。” “二。” 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近,林知酒感觉自己用完了一整年的胆量。 “一!” 陈羁喊:“松手!” 林知酒松开紧抱着马脖子的手臂,而后一点一点起身。 还未完全坐直时,腰上便卡过来一条手臂。 霎然间的天旋地转,她就被抱到了另一匹马上。 碰触到面前温热的怀抱时,林知酒觉得自己的心也终于落到了地上。 那匹最先受惊的骝马已经被驯马师制伏,小白也很快被追赶上来的专业人士拉住。 混乱的场面终于安静。 踏雪的脚步也渐渐停下。 “吁。”陈羁拉着缰绳停下。 面前的人窝在他怀里,脸埋在他肩上,到现在都没有抬头。 就连腰上,也缠着一双箍得紧紧的手臂。 陈羁没喊她,反倒是又给踏雪一声令,两人骑着马,慢慢地在走着。 孟觉常昼和路迢迢这时也赶了过来。 “我靠没事吧小酒?”常昼赶紧问:“没吓坏吧?” 路迢迢:“没伤到哪儿吧?” 林知酒依旧不抬头,声音却从陈羁怀里瓮瓮地传来:“没。” 几人松口气,路迢迢喊住那匹骝马的驯马师:“怎么回事啊?这马怎么就突然冲到这片场地来了?” 这几人驯马师都得罪不起,赶紧说:“是隔壁马场一位小姐今天选的马,不知道为什么受惊了才跑过来的。” 孟觉:“隔壁今天也有人?” 驯马师说:“是,孟总,您母亲和两位小姐一起来的。” “那两个人都是谁?” “抱歉孟总,我不认识,只听见其中一位也姓林。” 孟觉闻言,低声说:“带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便又朝陈羁嘱咐:“看着小酒,好好哄哄,我们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陈羁说:“去吧,交给我。” 几人都走后,陈羁又带着林知酒走了一段距离。 “还害怕?”他问。 “嗯。”林知酒吭气。 依旧不肯抬头。 “腰要被你勒断了。”陈羁出声。 林知酒闻言松了松手,微微抬头看他。 陈羁这才发现,怀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红了眼眶。 他一顿,剩下的话全咽回肚子里。 林知酒从小便是那种,一哭就眼眶通红的人。 陈羁僵了僵:“哭什么,又没说不给你抱。” 作者有话要说:啊,昨天忘掉了,以后逢带9章节发小红包,今天补上29的,大家!给我点!评论吧!!么么 第31章 酸橙 林知酒松开手,自己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好一些。 她低着眉,声音又轻又小:“我好了。” 陈羁停下马,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多嘴说那么一句。 要不然肯定还能多被抱点时间。 不过孟觉他们过去之后还没消息,他们两也得去看一眼。 这么想着,他便先下马。 站定后才伸手,示意林知酒搭着他的手下来。 马上的人半天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怎么了?”陈羁问。 林知酒有点难以启齿:“……我腿软。” 这三个字从此刻的她嘴里说出来,不自觉地带着黏糊糊又软趴趴的调调。 听在陈羁耳中,大概能一秒梦回当年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 看来是真的被吓着了。 陈羁顿了两秒,便伸出双手,卡着林知酒腰,直接把人从马上抱了下来。 林知酒手抓着陈羁手臂,感触到的温度和力量感都给她无可比之的安全感。 陈羁低头看着她,“能走吗?” 林知酒试了试,结果才刚迈出去一步就差点崴了一下。 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无奈的笑,下一秒,林知酒整个人突然凌空。 陈羁打横抱着,走出去两三步后,才垂眸看了一眼林知酒到现在还泛白的脸色:“光长腿不长胆子。” 林知酒也没想逞强,只是因为刚才那场风波,马场里此时聚过来不少工作人员,目光都聚集在此刻的他们身上。 “你放我下来。”林知酒手捂着自己半张脸:“……好丢人啊。” 陈羁又开始笑:“还挺爱面子。” 林知酒眼睛都堵住了,还不忘催促:“快点放我下去,他们都在看呢。” “刚是谁差点摔倒?”陈羁说:“捂什么捂,这儿谁不认识你?” 林知酒气得侧过脸直接把自己藏起来。 陈羁被她这一顿往人怀里钻的操作弄得心情更畅快,脚步都悠闲起来。 另一边的马场。 孟觉一行是在半道上见着的人。 “妈。” “阿觉。”孟母问:“那匹马跑你们那边去了?” 孟觉“嗯”了一声算回应。 “没出什么事吧?”孟母急切道。 孟觉抬眸,看了一眼母亲身后的林嘉诗和颜妍,这才淡声说:“惊到了小酒的马,所幸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孟母抚了抚心口,侧过身又去和林嘉诗说:“没出事就好了,下次可得注意点。” 林嘉诗点点头,估计也是被突然而至的意外吓到了,脸色不好看。 颜妍抬眸,不动声色地对面三人脸上扫过。 怎么会惊到林知酒的马? 她原本想的是,那匹马受惊冲过去很快就会被驯马师制伏住,这一东一西两片马场的驯马师加起来,都快够上一个足球队了。 这么多人在,一定不会出事。 到时候只要她装作陪着林嘉诗过去亲自道歉,一定能见到想见的人。 唯一的意外是现在这匹马惊到了林知酒的马。 不过听孟觉的语气,林知酒应该没出什么事。 路迢迢冲林嘉诗抬抬下巴:“你的马?” 林嘉诗脸色有点难看:“是我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这样,我牵得好好的,还和妍妍一边走边聊天,不知道它怎么就突然受惊了,我和妍妍都差点被它的马蹄踢到。” 孟觉看向自己母亲:“妈,是这样吗?” 孟母的语气也带着后怕:“是啊,嘉诗说的没错,我离得远,她们两女孩牵着马走,我还听到两人聊天呢,不知道那马怎么就突然受惊了。” “嗯。”孟觉目光从惊惶未定的林嘉诗和还算平静的颜妍身上扫过,暂且道:“妈,你们也受惊了,先去休息吧。” 孟母拉着儿子的手:“知酒呢,我去看看,妈妈不太放心。” “陈羁在看着,没出事,您别担心。” “那我也不放心。”孟母坚持道:“妈妈得过去瞧瞧。” 孟觉没再拦着。 颜妍拉着林嘉诗,“嘉诗,我们也过去吧,毕竟也是你的马,没出事也差点出事,我陪你过去和知酒道个歉?” 林嘉诗点头。 路迢迢面露怀疑,等林嘉诗和颜妍跟着孟母走远后,才招招手唤来旁边一个离得最近的工作人员。 “刚才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一五一十地说了,基本和他们刚才听到的没差。 常昼挠挠后脑:“这个姓颜的,感觉说话阴阳怪气的。” 孟觉道:“我们也先过去。” 几人走到门口时,便撞见了正抱着人出来的陈羁。 “知酒没事吧?”孟母一看林知酒被抱着便急忙问:“阿觉还和我说没伤到,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知酒本来给自己催眠没人看到催眠得好好的,谁知刚一踏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声。 她立刻拍着陈羁胸口:“放我下来,快点!” 陈羁终于听她话,松手时却还是在林知酒要后侧虚扶了一下,见她这次站得稳当了才撤开。 颜妍从看见他们第一眼,目光就没有从陈羁身上移开过,自然也把他这一番温柔体贴的动作看在眼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陈羁对林知酒……真的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吗? 林知酒这才看见来了这么大一帮人,尴尬得脸颊都染上一层粉。 “伯母,你怎么过来了?”她赶紧说:“我没事的,就是刚才有点儿腿软。” 孟母像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伤了一般,拉着林知酒的手,将她周身都打量了个遍,见真没伤处才放下心。 “吓死伯母了,差点以为伤着你。” 林知酒笑了下,这会儿也早缓过来:“没有伤到啦,就被吓了一下。” 说完还很哥俩好地拍拍身边陈羁的肩:“关键时刻,陈羁救了我。” 陈羁用眼尾扫了她一下,对林知酒这个动作无奈又纵容。 颜妍搡了身边的人,林嘉诗这才开口:“知酒,对不起,那匹马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突然受惊了,抱歉吓到你了。” 孟母看林嘉诗此时不好看的面色,也跟着将刚才发生的事又跟林知酒和陈羁说了一遍。毕竟是她带过来的人,也该出来说句话。 林知酒听完,看了眼林嘉诗,她的表情现在实在不算好看,大概也是真的没料到这结果。 “没关系。”林知酒说:“我也没出事,意外而已。” 林嘉诗显而易见地松口气。 孟母不放心,一直握着林知酒的手,安慰的话都不停。 陈羁放慢脚步,等前面人走开一段距离后,才问孟觉:“那马怎么受惊的?” “和你听到的一样。” 也就是颜妍和林嘉诗口中言辞一致的——“不知道怎么就受惊了”。 陈羁没什么表情:“养了这么多年了,没有一匹马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受惊的。” “嘿,”常昼压着声音:“你这么一说怎么还有点儿悬疑色彩了。” 路迢迢:“等会儿找人看看。” “嗯。”孟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孟母做主,午饭一行人一块儿去吃。 本来想推脱,结果孟母一句话餐厅都订好了。 众人只得前往。 孟母全程对林知酒各种关心和夹菜,几乎完全忘了餐桌上其他人。 林知酒面前的碗碟都堆成了小山,趁不注意偷偷给陈羁那儿转移了不少。最后还是和孟觉偷偷示意后,孟觉把他妈劝了又劝才拉住。 一顿饭有人吃得开心,有人食不知味地结束。 颜妍和林嘉诗全程都像两个外人,她俩都看得出来,林知酒在这些人中间,无疑是最被宠着的那一个。 颜妍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对面的陈羁。 所以也比别人更清楚地看到那两人的互动。 林知酒偷偷夹过去的菜,陈羁表面上嫌弃两眼,却还是会拿起筷子吃掉。 林知酒杯子里的果汁没了,陈羁总能第一时间给她添上。 林知酒只用眼神扫去一眼,陈羁就能准确识别她想吃的那道,并转动转盘送到她眼前。 …… 若真只是一起长大的感情,陈羁对路迢迢和对孟觉常昼却根本没差。 唯有林知酒,哪哪儿都是不一样的。 颜妍藏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她利用林嘉诗喜欢孟疏想一心嫁给孟疏的心意,撺掇着人去找孟母,甚至还提前从孟母那儿得知孟觉一行人周末要去马场。 她费了这么大的心,却连和陈羁能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找着,半点收获都没有。 午饭后,和孟母告别,五个人又去了孟觉那儿。 林知酒再回家时,已经到晚饭时间。 照例陈羁送她回兰庭。 车开上路,林知酒才想起来,今天陈羁救了她,她却还没和人道声谢。 “四个马。” “嗯?”陈羁开着车应了一声。 林知酒说:“今天谢谢你哦。” 陈羁顿了下,抽空扫了她一眼,对她这句谢的反应是:“干什么,你正常点。” 林知酒:“……” 这也怪不得陈羁如此反应,一起长大到现在,他们之间都太熟了,熟到不需要互相之间说谢谢。 车到林家大门外时,陈羁的手机上刚好收到一条信息。 马场的工作人员发来的。 那匹骝马的身体右侧,发现一个小到几乎发现不了的针眼。 陈羁目光一凛,顿时沉下眼。 这条消息里,甚至还有说当时在马右侧的人。 “到了。”林知酒说:“开锁啊,我要下车了。” 陈羁按开车门锁,又将林知酒那侧的电动门打开。 林知酒刚要抬脚下车,身体刚动了下,却被陈羁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林知酒回眸。 她看向陈羁,竟发现这人神色出奇的冷冽。 “出什么事了?”林知酒又问。 “没什么。”陈羁好一会儿才说。 他慢慢松开林知酒手腕,低声道:“这几天出门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到大家有人在催感情线啦 不要着急哦,快啦 而且酒酒明确自己心动的点是我特别想写的一个梗,必须慢慢收网=w= 第32章 酸橙 林知酒本以为陈羁那句话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周一早晨这人真出现在自家门外。 “你真来啊?” 陈羁只替她打开副驾车门,“走不走?” 直到坐上车,林知酒心里那股不正常的感觉都在盘旋着。 “你今天好奇怪。”林知酒说。 陈羁没言语,林知酒便瞅一眼他表情继续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 “你前面的储物格里有盒糖,”陈羁打断她,“递我一颗。” “糖?”林知酒一边说一边打开,还真在里面发现了盒水果糖,不止这个,还有一小盒巧克力棒,一排养乐多,甚至还有袋奶酪棒。 全是她喜欢的。 林知酒眼睛都亮了,“你怎么藏这么多好东西?” 陈羁看着她那眼睛都移不开的模样,轻笑了下,随后又装作很漫不经心地说:“给我剥颗糖。” 林知酒很有商业头脑地先问他:“这些,我可以吃吗?” 陈羁:“你先给我剥颗糖就能吃。” 林知酒一听就笑了起来,甚至连“伺候”陈羁这种事都不觉得委屈求全了。 甚至还记得贴心地问他:“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陈羁:“随便。” 林知酒便拿了颗橙子味的。 她一点点扯开糖果外层的纸,剥开后直接捏着送到陈羁嘴边:“喏。” 陈羁看了一眼,微微向前,张嘴咬住糖。 林知酒手伸过去的时候,只看了陈羁那边一眼,找准他嘴巴的位置,随后便认真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好吃的。 她没看陈羁,却清晰感受到了陈羁凑过去时,温热的唇从她指尖轻轻擦过。 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去的想法居然只有一个—— 还挺软。 她收回手,无意识地将指尖被碰触过的地方轻轻摩挲了下。 不就是被不小心碰到了吗,他们小时候还抢过对方碗里的肉呢。 林知酒没当一回事,专注地开始思考自己应该先宠幸面前哪个吃的。 当然也不知道陈羁余光里,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次。 抵达工作室。 “你等会儿直接去公司?”林知酒问。 “嗯。” 林知酒点下头:“那你还干嘛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开车。” 陈羁没正面回答:“就你那车技?” 林知酒:“……” 被陈羁嘲讽一句,林知酒能连带着吃人嘴短的好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你厉害。”林知酒冷哼:“天天换着彩虹色的跑车招摇过市。” 陈羁:“我什么时候招摇过市了?” 林知酒随便扫一眼路边两侧,朝这儿看得人一抓一大把。 也不怪别人,陈羁这厮在车的喜爱上还停留在放荡不羁爱跑车的年纪。若是不穿这身被迫套上的西装,随便往哪家就把门外一停,就很有夜场王子的范。 再加上那张顶级渣男脸,简直绝配。 更重要的是,这人还总没有自知之明。 林知酒解安全带下车,刚准备开车门时,陈羁突然开口:“你有没有那个颜妍的联系方式?” 林知酒心里咯噔一下,狐疑地转过脑袋,皱眉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陈羁模糊焦点:“有点事。” 林知酒握着包链的指节紧了紧,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什么事啊?” “有点话问她。”陈羁道:“你有吗?” 林知酒虽然心里嘀嘀咕咕的,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回答他:“没有。” 陈羁“嗯”了一声,又叮嘱似的说:“以后也别和她联系。” 林知酒:“……?” 怎么总感觉这逻辑哪里有点问题? 或许是因为早上陈羁离开之前的那个问题,林知酒一上午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她也分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 颜妍这个人,她说不上多讨厌,但也绝对划分不进喜欢的阵营。 她不知道在那次撞见的表白之后,两人还有没有别的交集。 如果陈羁真的喜欢上了颜妍,两情相悦,肯定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林知酒捏着滴管的手一抖,一滴香柠檬精油落在工作台桌面上,酸甜清香的柠檬味立刻四处流窜,鼻息间全充斥着这股味道。 林知酒拿了旁边的纸擦拭掉,晃了晃脑袋,才让自己重新把心思放在面前的试样上。 中午时分,林知酒破天荒地在饭点下了楼。 徐小戈看见甚至还揉了揉眼睛:“老大?今天这么早?” “嗯,我饿了。”林知酒说:“订餐了吗?” 徐小戈摇摇头:“老大你忘了?之前因为你总是不在饭点下楼,就说让我两三点再订餐。” 徐小戈掏出手机:“想吃什么啊今天,我现在订应该也很快就到了。” 林知酒想了几秒,改主意道:“算了,我们出去吃吧,不远不是就有条小吃街吗?我今天想吃章鱼小丸子。” 徐小戈爽快道:“好嘞老大!” 青泱路旁边的小吃街,是在以前的一条老街基础上建的。 青石板铺成的路,两侧都是古建筑风格小店。 两人一去便买了两份人气很高的章鱼小丸子,像这条街上的人一样,捧着小盒子边走边吃。 “老大。”徐小戈说:“我以前一直都以为你是哪种从来不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的小仙女。” 林知酒咬一口丸子,眼睛还不停地流连在过往的小店上,听见这句说:“我本来就是小仙女啊。” “……”徐小戈:“我认真的老大,我还以为你们这样的大小姐,对这种看起来就像垃圾食品的小摊都敬而远之。” 林知酒眨了眨眼:“你居然说章鱼小丸子是垃圾食品?” 徐小戈:“……” 这是重点? “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后面有条街,我们经常一起去。”林知酒说:“高中门外的那家章鱼小丸子,比这个还好吃。” 徐小戈跟着说:“我上大学时候,校门外也有条小吃街,各种烤面筋烤玉米,还有炸鸡米线,都很便宜。那时候经常和同学下午下了课去吃,现在想想都怀念。” 两人走着,又看见一家钵钵鸡。 徐小戈是川渝人,太久没吃也馋了,立刻走上前去。 “小学的时候门外也有一家钵钵鸡,我和我发小每天都精打细算地攒零花钱,就为了到周五时去买几串解馋。” 林知酒在他挑东西的间隙问:“你也有发小?” “有啊。”徐小戈说:“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不过他们现在都在老家的城市,只有我苦哈哈地在外奔波……哎老大你吃不吃?” 林知酒摇了摇头,等徐小戈买好两人继续往前走,她才开口:“我问你个问题。” “说呗。”徐小戈啃着无骨鸡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知酒在心底措辞一遍,才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发小突然有了喜欢的人,你一般会是什么心情?” “开心啊,群里就又要发红包了。”徐小戈想了下又说:“再感慨一句我儿子终于要去啃被人家小白菜了。” 林知酒皱着眉,又问:“就只有开心吗?” 徐小戈思索两秒,又道:“也不一定,如果他们脱单了而我还没有,那可能还有点难受,这群狗比怎么还能比老子先脱单。” 林知酒微皱的眉头松开。 对啊!陈羁怎么能比她先有女朋友? 谜团终于解开,林知酒觉得自己心头堵着的石头全被徐小戈一语点破。 怪不得她看见颜妍和陈羁表白心里不舒服,怪不得早上陈羁问她要颜妍联系方式的时候咯噔那一下,怪不得今天一上午调香的效率出奇的低。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林知酒心里通畅得仿佛解开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不过老大,你问这个干什么?”徐小戈疑惑道:“你发小脱单了?” 林知酒准确描述:“还没有。” “其实这种感觉我特别懂,是不是你也怕最好的朋友有了女朋友之后,就开始不和你玩了?”徐小戈分享经验:“这很正常,都这样,等他失恋了分手了,第一个找喝酒的还是我。” 林知酒边走边想,在路迢迢身上,确实是这样。孟觉好像没失恋过,常昼倒是有,后来陈羁和孟觉陪着喝了一晚上的酒。 至于陈羁…… 起码她出国以前,可以确定地说,这人就没谈过恋爱,甚至从来都没听说他有喜欢过谁。 出国那三年有没有过,林知酒还真不知道。 她想象了下,陈羁失恋后来找他们喝酒的画面。 ……算了,还真想象不出来。 就陈羁长的那个样子,和从小到大在外面都冷酷又拽比的气质,估计只有让别人失恋的份,哪位神仙能神通广大地让他失恋? 一条小吃街快走到尽头,徐小戈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递给林知酒一杯。 “话说回来,老大,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徐小戈疑心道:“你发小恋爱啦?” 林知酒一边插吸管一边随口说:“我有四个发小,你问哪一个?” 徐小戈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想的那一个啊?” 林知酒顿了下,咬着吸管喝了一小口才说:“哦,那还没呢。” 说完想了想,攀比之心四起,她便又继续补充:“所以我得抓紧时间了,小时候成绩比我考得好,滑板比我学得快就算了,谈恋爱我可不能再比他慢了。” 这话刚说完,林知酒抬头时,便看见街对面西餐厅玻璃窗内相对而坐的两人。 是陈羁和颜妍。 作者有话要说:分享酒酒此刻心情:[孙悟空烦死了.gif] 第33章 酸橙 陈羁是特意找了以前高中时的同学,才拿到了颜妍的联系方式。 没有犹豫,他当时就直接约了颜妍中午见面。 颜妍也一口答应。 陈羁开着车抵达时,人已经在餐厅门外等着。 颜妍手里还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方框,纸包着,像是幅画。 “陈羁。”颜妍将一侧的长发挽至而后,语气中全是欣喜:“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 陈羁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只淡声道:“进去说吧。” 颜妍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去,心头的小鹿像是森林般兴奋。搭在画框上的指尖不由收紧,她想,今天终于有机会把这幅画送出去了。 服务生拿来菜单,陈羁没有应声,颜妍以为他是绅士礼节,便主动接过来:“这家店几样前菜都不错,温拌鸟贝和红烧乳鸽都很好吃,你喜……” 陈羁直接说:“你随便点吧,我有话问你。” 颜妍听得出来他语气中淡淡的不耐,暗地在自己掌心掐了一把,再怎么都不能表现的唯唯诺诺。 于是她装作泰然地挑了几道招牌菜。 服务生又问:“请问二位需要餐酒吗?根据您点的菜,我推荐……” “不用了谢谢。”陈羁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颜妍觉得陈羁这几句话都透露着冷淡疏离,以及想要等不及谈正事的感觉。 服务生离开后,颜妍桌子下的手不由揪住了桌布一角。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陈羁直视着她的眼睛问。 颜妍整个人都僵了几秒,片刻后才抿了个笑。 “你在说什么?什么目的不目的的。” 陈羁坐得端正,落在桌上的那只手指尖在桌面扣了两下,仿佛此刻他们坐的并不是餐桌,而是办公室。 “颜小姐。”陈羁开口:“我不是来找你吃饭的。” 颜妍抬眸,瞳孔微张,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 “带着针进马场,”陈羁声音仿佛没有温度,“你是去骑马的,还是去行凶的?” 颜妍愕然抬眸,不可置信地盯着陈羁。 “颜小姐好像很惊讶?”陈羁望着她道:“这么低劣的手段,你哪来的自信不被发现?” 下唇被咬得发白,颜妍梗着脖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羁懒得和她兜圈子。 “我想了挺久,颜小姐是怎么保证那马受惊后就一定冲到我们当时所在的隔壁马场?”陈羁神色凛然地盯着她说:“想必在扎了那一针后,马术不错的颜小姐还顺手在马身上拍了一下,好让它好找准向前的方向吧?”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颜妍竭力保持声音镇定:“我只是陪林嘉诗去找孟阿姨骑马而已。” “是吗?”陈羁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颜小姐不知道马场也是有监控的吗?” 颜妍睁大了眼睛:“那片区域是马场外圈,周围连个安监控的地方都没有,你……” 狡辩戛然而止。 颜妍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陈羁勾着唇角冷笑一声。 “颜小姐为这一场闹剧真是费尽心力。” “不过你应该也没想到那匹马冲过去后会惊到林知酒的马。只凭一次追尾事故,你不会对她怀有这么大的敌意,你的目标不是她。”陈羁掀起眼皮,“你的目标是我,对么?”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颜妍跟着咬紧了牙关。 仿佛陈羁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处刑。 陈羁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反应。 “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的?”陈羁交叠的腿换了个坐姿,手也从桌上收回,“那天的午饭,颜小姐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实在太多了。” 陈羁说完好久,对面的人仿佛才终于有反应:“原来你看的出来。” 颜妍声音哀戚:“我只是想有和你相处的机会而已。” 陈羁对她这句话没多大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我上次的处理方式问题,给你造成了继续相处可能会有不一样结果的错觉,如果有,那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他语气冷淡:“颜妍,我对你没有喜欢,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陈羁说这些话的始终,都是一种冷静至极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可颜妍就是听出了那其中的无限凉薄。 明明那天在温泉酒店,他都还很绅士有礼,即使拒绝都不曾用伤人心的字词。 不像现在,每一句都仿佛冰冷的刀扎在她心上。 刺痛席卷周身,留下的只有被暴露得血淋淋的伤口。 林知酒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 第一眼发现对面的人时,她的反应居然是拉着徐小戈躲起来暗中观察。 徐小戈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林知酒躲在墙侧。 “怎、怎么了老大?”徐小戈战战兢兢:“有人追杀啊?” 林知酒眼睛盯着目标,随口说:“我又想吃那家钵钵鸡了,你帮我去买点吧。” 徐小戈却在此时顺着林知酒的视线看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林知酒注目的目标:“那是谁啊老大?你前男友?” “不是。”林知酒否认完赶人:“快去帮我买吃的。” 徐小戈说:“这都走出来好远了,要不回去我叫外卖?” “不行。”林知酒坚持:“你赶紧去,不去扣你工资。” 徐小戈:“……” 行吧,谁让他是个可怜的小助理呢。 徐小戈走后,林知酒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比狗仔还狗仔地对着与颜妍相对而坐的陈羁拍了张照。 林知酒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画面,街对面的小资餐厅,玻璃窗外来往的行人匆匆,相对而坐的男女主人公。 还挺像个文艺片。 林知酒戳戳手机屏幕,顺手就点开微信群。 与此同时的店内。 事情该聊的都聊完了,陈羁也准备离开。 “你就非要这么直接地告诉我吗?”颜妍苦笑着问。 “是。”陈羁说:“既然委婉一点会让你产生再进一步就会有别的结果的误会,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我就这么直接告诉你。” 颜妍:“可我本来就没想着要伤害谁的,我只是……只是想要找机会过去和你说句话,我的要求只有这么卑微。” “惊到林知酒的马只是个意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别人。”颜妍红着眼:“为什么你还非要把我的真心这么不留情面地丢开。陈羁,我喜欢了这么多年,难道都不能得到一个体面的拒绝吗?” 手机嗡一声,进来条微信。 陈羁没急着点开。 话都说开了,他也没有想要继续和颜妍在这儿费口舌的打算。 他起身,低头看着颜妍,吐字清晰地回答她:“是。” 说完,陈羁便直接抬脚,准备迈步离开。 “是因为……林知酒吗?”颜妍出声,她站起来,问:“你喜欢她,是不是?” 陈羁没有回头,抬脚的同时,留给颜妍一个让她彻底死心的答案。 付了账单,陈羁推门的同时,终于把口袋里从刚才开始嗡嗡个不停的手机拿了出来。 没打开他都猜得出,一定是来自群里的消息。 陈羁点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下面便是。 群名变成了“吃瓜请拨打8208208820”。 估计又是常昼和林知酒谁改的,昨天还叫“有福同享,有难退群”。 名字旁的红色数字已经变成了33。 陈羁一边走着点开,直接从开头第一条开始看。 然后就瞧见了自己的照片。 清晰度不算高,像是从一张完整的照片中特意截出来的。 而发图的人,正是林知酒。 还有配文:我抓到四个马在约会了!!! 陈羁:“……” 这话加上这照片,立刻把群里的其他三个人炸了出来。 陈羁扫了一眼,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张照片上,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拍摄者所在的方位。 林知酒照片发出去,就得到的了群里的一致响应。 孟觉:? 常昼:?? 路迢迢:??? 常昼:真的吗真的吗? 常昼:没看到对面女孩子的照片我不信。 林知酒:实时拍摄,保真。 常昼:我的天,羁儿居然真的喜欢女生! 常昼:我还以为他去了英国三年已经不在我们直男的队伍里了。 路迢迢:截图了,你说陈羁是gay。 [常昼撤回一条消息] 孟觉:@小林小林聪明机灵,你拍的? 林知酒:我躲起来拍的[小蓝暗中凝视.jpg] 孟觉:就照片里这表情,怎么可能是约会,你别瞎误会。 不同于孟觉这还替陈羁解释的态度,常昼和路迢迢已经加入了八卦的行列,甚至和林知酒追问对面女生的信息。 三个人问问答答得热闹。 林知酒好一会儿才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收回来,她伸出脑袋,又朝对面目标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发现,那片玻璃窗里的两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干干净净。 林知酒伸长了脖子,东找西看,嘴里嘀咕道:“人跑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轻快的回答:“这儿呢。” “…………” 林知酒梗着脖子转身。 陈羁手臂交叉在胸前,整个人懒散地斜倚着墙,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林知酒尴尬地扯了个笑,抬手挥挥:“哈哈,好巧啊,你也来吃饭啊。” 陈羁垂眸,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他勾了下唇角说:“是吗,你不是说我是来约会的吗?” 林知酒眨了下眼,还真问:“那颜妍呢?怎么就你一个了。” “不知道。”陈羁说:“约个屁的会。” 林知酒看着他:“哦。不是约会?” 陈羁站直,说:“不是。” 林知酒莫名松口气,觑他一眼又问:“那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问了几句话而已。”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我饿了,陪我吃饭。” 林知酒:“你不是刚从餐厅出来?” “又没吃。” 陈羁说着,往前走两步,掌心卡住林知酒后颈:“还在群里给我造谣,你怎么不去当乐小报的记者。” 林知酒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喉咙一般,跟着陈羁的动作就被拉进了旁边另一家餐厅。 “我错了嘛。”林知酒一边顺从屈服,一边又伸手,企图去挠陈羁腰侧部位。 结果还没出手,就再一次被人捏住了要作恶的手腕。 “可那种场面,是个人都会误会吧,我也是合理推测。” 陈羁“啧”一声,干脆直接借着身高优势,用胳膊勾住林知酒脖子,把她整个人都拉进到自己怀里。 “立刻,马上,给我澄清。”陈羁命令般地说。 趁陈羁点菜的功夫,林知酒在群里澄清完,又给徐小戈打电话,让他买完东西直接回工作室。 “谁啊”陈羁问。 “我助理。”林知酒说:“刚才和我一块儿出来吃饭的。” 陈羁又问:“男的女的?” 林知酒:“男的啊,怎么了?” 陈羁低头翻了页菜单:“红魔虾意面吃不吃?” “嗯。”林知酒点头:“就这个吧。” 点完了餐,等服务生离开,陈羁才又饱含深意地看了眼对面的人。 半晌才问:“在巴黎认识的?” 林知酒抬眸,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的发懵:“什么在巴黎认识?” 陈羁提醒:“你那助理。” “啊,是啊。”林知酒道:“一起上过课。” 陈羁:“那他温柔吗?” 林知酒:“哈?” 想起之前常昼说过的那句话,入乡随俗,难不成陈羁真的去了一趟腐国就改变了性取向? 林知酒警惕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陈羁盯着对面的人,前一句说得漫不经心,后一句却又继续不依不饶:“所以他温柔吗?” 林知酒:“不不不,一点都不温柔!脾气很大,经常无缘无故地暴躁。” 陈羁眉间微动,端起桌上的冰柠檬水抿了一口:“哦,那怎么不换个助理?” “这个嘛。”林知酒说:“虽然他……不温柔,但一起工作久了,我们比较有默契。” 陈羁听完,表面上反应淡淡,心底却嗤了一声:才三年,就有默契了。 林知酒想起什么,清了下嗓子,挺正经地坐直身体,摆出一副严肃神态。 “我有个问题问你。” “问吧。”陈羁道。 都这么熟了,林知酒也没拐弯抹角。 她在心底打了一遍草稿便道:“你喜欢女生的吧?” 陈羁:“?” “你说呢?”陈羁脸色阴沉。 “开个玩笑嘛。”林知酒察觉到空气中的杀气,立刻甩锅:“常昼说的,他怀疑的,要打你也该打他。” 点好的餐在这时送了过来。 陈羁面无表情地说:“吃饭,别逼我在这种时候对你做点不温柔的事。” 一顿饭吃完,陈羁送林知酒回工作室。 要上车时林知酒接到一通越洋电话,来自在巴黎时认识的朋友。 两人互问了几句近况。 见她聊得认真,陈羁也没打扰,只替人打开副驾的车门,等林知酒坐进去,他才绕过去驾驶座。 “过段时间我也要去趟中国,vin,我们又能见面了。”电话里的朋友说。 “欢迎。”林知酒又问:“你不是很早就馋中国美食了吗,到时候带你去吃。” “对了还有件事……” 陈羁也会法语,自然也听出来这两人的通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他看过去,林知酒注意力全然落在电话上。 陈羁也没等着,他又把自己已经系好的安全带解开,随后倾身凑近副驾驶上的人。 林知酒感觉忽然靠近的阴影和温热。 听筒中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的注意力不由分散了点给面前的人。 陈羁拉过她那侧的安全带,拉着往下去够搭扣。 鼻息间闻到一股清香。 不是香水,陈羁不用香水。 林知酒也闻得出来,这只是他身上干干净净的洗衣液的味道。 是一股极浅极淡的檀木混合雪松的味道。 轻轻的“咔哒”一声,安全带终于扣好。 陈羁抬眸,那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望进她双眼。 林知酒呼吸一滞,心跳都仿佛停了一瞬。 作者有话要说:陈羁: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握拳] 第34章 酸橙 徐小戈正照例在一楼准备配方。 这是他每一天都需要做的工作。 傍晚时分,楼梯终于传来声音。 林知酒手里拿着一个小小试剂瓶,里面盛着约十来毫升的液体。 她把这瓶东西放在徐小戈桌边,与之同时的还有单薄的一张纸。 徐小戈侧眸过去,竟是份香水配方。 “最后一款调出来了?”他惊讶道。 林知酒摇了下头:“不是,你把这个记一下,单品,不在系列里。” 徐小戈:“老大,你下午就在楼上搞了这个?” “嗯。”林知酒一边去拿自己的包,一边说:“对了,这个先别和顾藉说,暂时不出。” 徐小戈应声,虽然林知酒和顾藉同为他的老板,但工作室的事儿,都得听林知酒的。 他盯着桌上小小的试剂瓶看了几秒,还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 “老大老大!我想试闻,你卑微的小助理可以拥有这个机会吗?”徐小戈语气兴奋。 林知酒:“试吧。” 徐小戈获得准许,立刻抽取一张的闻香条,小心翼翼地打开试剂瓶的玻璃塞,又取了根干净的玻璃棒,蘸湿了润在闻香条上。 他在空气中晃了两下,才把闻香条凑近鼻尖。 清冽洁净的皂香感是第一印象。 初闻之下,好像除了这股干净的皂香外其余什么复杂的味道都没有。 就像是……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站在你面前,清爽又干净。 操场的风徐徐吹来,他躺在草坪上,脸上盖着一本书。 徐小戈有些惊讶,这好像是林知酒第一次调出这种会给人某种人物形象的香。 “一下午这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调出了一瓶新香?”徐小戈还是忍不住确认。 林知酒点了下头。 徐小戈:“……” 行吧,果然天赋型选手和他这种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我回家了,你整理好了也走吧。” 林知酒说完这话,徐小戈心里的奇怪又加剧了。 放在平时,一款新香水调制成功,林知酒总会问很多遍他的感觉。 他除了兼职助理,也担着评香师的工作。 可林知酒这次居然神奇地一句话都没有问。 “ok。”他回了一声,刚准备挥手说再见,却又突然发现那瓶香水试剂瓶外连个标签都没有,于是在林知酒出门前问:“老大,名字叫什么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贴序号?” 林知酒回头,像是蹙着眉思考了两秒,她才说:“写今天的日期吧。” 徐小戈拿笔在标签纸上写了个5.19。 等林知酒出了门离开,他才把试剂瓶好好收好放进架子上。 那张闻香条带在身上,整理完今天最后的工作坐车到家后,徐小戈又拿出来闻。 香水的中调也被称为“香水之心”。 那层干净的皂香依然占据主调。 可只需要在多停留上数秒,就能感觉到一种香兰素和劳丹脂净油构成的淡淡琥珀香。 像是被包裹进了那个少年带着温热的怀抱。 这么一来,徐小戈对尾调也更好奇了。 两小时后,徐小戈算着大概的时间,吃完晚饭第一时间奔过来。 皂香变得淡了,却依旧隐隐约约,中调的琥珀香散去,多出来了道清雅的檀木和冷冽的雪松。 加上前中调的变化,像极了时间流转间,成熟过后却仍带着少年气的男生。 徐小戈一顿,林知酒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林知酒坐上了车,才给陈羁发了条微信,只说自己回家不用他在特意送一趟。 林知酒靠着车座,后背抵着座椅,她伸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 五个小时前,蓦然出现在心上的那种感觉早已经消散不见。 可她只凭那一瞬的感觉,就完成了一场灵感的变现。 微信提示音响了下。 林知酒点开,是陈羁发来的两条语音。 她把一只耳机戴好,才点开语音。 “不是说让你等我?” “我都走半道上了,公主殿下。” 最后那几个字,语气既无奈又拿她没办法。 像是习惯了他的公主殿下时不时闹点儿小脾气。 大概也只有司机看到了,后视镜里,后座的人突然翘起来的唇角。 到了家,林知酒先回房间洗了个澡。 安北的春天很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五月的天,已经与盛夏无差。 林知酒换了条宽松舒服的白色家居裙,下楼时去找张姨切了半块冰镇西瓜,中间叉上一根勺,就去了院子里伞下乘凉。 林老和谷浅舟同车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又吃冰的?”林老没半点严厉地训斥。 林知酒依旧像只懒猫似的半躺着,听见林老这句,唯一的反应是抱着西瓜的手更紧了。 “热嘛。”林知酒说完,还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坐起来递到林老面前:“你尝尝爷爷,可甜了。” 林老嫌弃地把她的手挡回去,还警告似的说:“最多吃一半,多了不行。” “好的。”林知酒声音乖得不像话:“我可是最听话的。” 林老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吃完来书房,爷爷有事和你说。” “ok~” 等林老进了屋,林知酒才拉住刚想跟着进去的谷浅舟:“哥,爷爷找我什么事啊?他有没有和你透露?” 谷浅舟也装神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套不出话来,林知酒也没坚持,她从以前就知道,谷浅舟的嘴巴比谁都严。 抱着西瓜又吃了几小口,估摸着时间,林知酒便上了楼去敲书房的门。 “进来。” 林知酒推门进去,看见林老正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前。 她过去在对面坐下,“怎么了爷爷,什么事啊?” 林老表情平常,听见这话也只是淡淡开口道:“八月你就过二十四岁了。” “谁说的。”林知酒手放到书桌上,撑着下巴道:“我明明才十八岁。” 林老被她逗笑,抬手身长揉了揉孙女的脑袋,翻开本书,仿佛很顺便地说:“袁翰,你还记得吗?” 林知酒:“记得啊,不是袁叔叔的儿子嘛,我怎么会不记得。” 林老“嗯”了一声,又说:“前几年被你袁叔叔派去南方磨炼,听说过个几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爷爷会邀请你袁叔叔一家来家里做客。” 林知酒听了只说:“好啊,这个事也不用告诉我嘛,爷爷你邀请就好了。” 林老掀起已满是褶皱的眼皮,看了林知酒一眼,没好气道:“你是听不懂爷爷的暗示,还是故意装的?” 林知酒:“?”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林老翻了一页书,这才饱含深意地说:“袁翰大你三岁,性格也很稳重,这几年在外面锻炼的多了,能力各方面都还不错,爷爷挺喜欢。” ??? 林知酒眉头蹙起。 只听林老又继续说:“你看你愿不愿意和他多了解了解?” 林知酒:“…………” “爷爷。”林知酒问:“你这是已经开始安排我相亲了?” 林老:“别说得那么直白,爷爷就是想让你多交个朋友。” 林知酒:“……” 这还不够直白?? “可我才二十四。”林知酒拧着眉:“会不会太快了?” 林老抿口茶说:“还好吧,人家别的小姑娘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 林知酒:“……” 见她一副愁绪满满的模样,林老便佯装叹气着说:“唉,也不知道是谁以前说自己不懂公司的事,可以给我找个懂这些的孙女婿呢。” “我有说过?”林知酒问。 林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从大学就这么说过了。” 好吧,这话她还真说过。 林知酒瘪瘪嘴:“可是爷爷,我真的感觉我还小,要这么早就相亲吗?” 林老说:“如果你不想相亲也可以。” 林知酒眼睛亮了亮。 林老:“那就从明天开始去公司上班。” 林知酒:“……” 她都快变成苦一个活生生的苦瓜精了:“爷爷,我真不是那块料!” 林老点点头:“爷爷也知道,所以这不是让你早点找个能帮着打理公司的吗?” “哥哥也可以啊。”林知酒说:“有他在呢。” “你以后总要交男朋友的,你的另一半总得和你一起管理巍林。”林老看了她一眼,眼镜顺着鼻梁往下拨了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你要真能和浅舟处处看,我也就不给撺掇着考虑别人了。” 林知酒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爷爷,兄妹还能变情人的吗?!” 这话刚说完,脑瓜就被林老拿一旁的笔敲了下。 “瞎说的什么玩意?” 林知酒捂着那块被打到的低档,耷拉着眉眼。 她抱着胳膊,趴在书桌上,下巴轻轻搭在上面。 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 林老叹口气:“不喜欢袁翰?” 林知酒道:“我快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好多年没有见过了,还谈什么喜欢啊。” “那孟疏?”林老道:“听说孟家最近也在找联姻对象。” 林知酒差点坐不稳:“爷爷!孟疏人家都有女朋友了!我还见过那个姐姐,特别有气质,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别打孟疏哥的主意。” “好好好!”林老顺着:“那就孟觉?” 林知酒脑袋都快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了,“不行!我们之间只有兄弟情。” “常家那小子?” 林知酒:“当然也不行。” “行吧,”林老叹着气:“你和陈家那孩子从小打到大,更不行对吧,爷爷知道。”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半晌才从喉咙间溢出一丝明显弱下来的“嗯”。 他们几个一起长大,除了各自的假人,无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这种熟悉程度,早就不是普通的友情。 只是林知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嗯”说出口的时候,好像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林老和她商量:“那要不,你和爷爷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爷爷给你按着标准找?” 林知酒就算清楚爷爷多宠着她纵着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也必须去做。 比如联姻。 她还真认真思考了两秒。 “长得好看的。”她说第一个条件:“唔,要比陈羁还好看。” 林老盯着她:“这都要和陈羁比?” 林知酒眨眨眼:“没有啊,随便找个参照标准。” 林老:“这个标准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哪有人拿天花板当参考标准的。” 林知酒撑着脑袋:“爷爷你也觉得陈羁长得还挺花里胡哨的是吧?” 林老点了下头,又笑道:“不过比你爷爷我年轻时候,还差点意思。” 林知酒配合着,语气认真:“这倒是。” 林知酒看过爷爷年轻时的照片,拿到现在完全能当娱乐圈小生的颜值。 “还有别的条件吗?”林老回归正题。 林知酒琢磨着说:“那就……要能和我哥一起打理公司吧。” “这个当然,还有别的吗?” 林知酒道:“没了,暂时这两个条件吧。” 林老笑了声,又问她:“性格方面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林知酒考虑片刻,说:“那就比陈羁性格好点就行,这个标准不高了吧。” 说完还在嘴上嘟囔两句:“四个马真的是我见过最臭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还非拿我做标准,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要死,这辈子非我不可(//▽//) 第35章 酸橙 周五下午,路迢迢喊林知酒去逛街。 林知酒挑了好一阵衣服,连鞋子都挑了双走起来既不那么累、又同时带点儿跟的。 结果到了第一件事,居然是陪着路迢迢给头发换新色。 林知酒吹着理发店的空调,喝着tony送来的茶水,面前还摆着三层高甜品塔。 即便待遇不错,却还是不乐意,从两人踏进理发店到现在,笑都没笑一下。 “大小姐,我错了成不成?”路迢迢哀声:“等会结束了你随便买,我刷卡行不行,你就别生气了,我这不也是看见了临时起意么。” 林知酒还是毫无波动。 路迢迢叹气:“要不你看这一头绿,总顶着着也不太吉利是不是?” 林知酒抬眸:“你还不如提前告诉我就是来做头发的。” 路迢迢举起三指并拢:“我发誓,来之前绝对是想着和你逛街的,看见这店才想起早该换个发色的。” “你忘记那你前任了?”林知酒问。 路迢迢:“早忘了,这有什么难的。” 林知酒:“那怎么现在才来换发色?” “那不得多留一段时间好让我长长记性?”路迢迢玩着手机说。 看出来她是真的已经无所谓了,林知酒也就不打算多提。 来都来了,等就等吧。 掩着唇打了个哈欠,林知酒靠着松软的沙发,居然有点犯困了。 “对了,你听说了没有,”路迢迢道:“孟觉他爸,还真想和你那堂叔家联姻。” 这一句话就足够惊走林知酒所有瞌睡。 “你说什么?不会是孟疏吧?” “bingo!”路迢迢说:“他爸看中的林嘉诗呗,不过你也知道孟疏前段时间回了法国之后就再没有消息,孟觉说除了他,孟疏和他妈都没联系过,估计这联姻,也是他爸一个人搞出来的。” 林知酒靠着沙发,想了半天,还是跟远在巴黎的孟疏发了条微信。 时差原因,孟疏那边还是大晚上,自然也没得到回复。 “你说孟疏和孟觉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爸?是不是以后生儿生女、后半辈子吃喝拉撒……都得照着他的安排走?”路迢迢说:“虽然这圈子里借联姻强强联手的事再正常不过,可也没见这种就算是个比自己家弱的对象,也要让儿子去结婚的吧。” 林知酒声音不高不低:“这次孟疏肯定不会再顺着孟伯伯的。” 路迢迢转身:“你怎么这么肯定?” 林知酒说:“我见过他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样子,在孟家的这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孟疏。” 陪着路迢迢染发花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能去买买买的时候,林知酒都快等得睡着了。 路迢迢勾着林知酒肩膀,拉着人往外走:“走吧宝贝儿,今天路姐给你买单。” 林知酒看着她的头发:“为什么感觉你染成黑色,反而更有渣女气质了呢?” “那当然。”路迢迢说:“毕竟我现在已经明确自己的定位了。” “什么?” 路迢迢:“搞帅哥,不搞爱情。” 林知酒:“……” 以前难道还搞过爱情? 逛逛买买直到晚上七八点,买的东西光是路迢迢的迈凯伦后备箱都放不下。刚好常昼打电话过来,两人立即开口喊他过来当一回司机。 没出十五分钟,常昼开着车抵达上场b2。 “我天!”常昼看见一个个购物袋,嚷嚷道:“两位祖宗,你们是把dior、chanel搬空了吗?” 一边嚷着抱怨,一边却还是上来帮着两人把东西放进了后座。 “这也不多啊。”林知酒说:“也就几件衣服几个包包而已。” 路迢迢补充:“还没你一个车贵。” 常昼服输:“得嘞祖宗,我撤回行不行?” 林知酒拣了个小袋子,递给常昼:“喏,还特意为你挑了个礼物。” “什么啊?”常昼一边问一边接过来,见着购物袋上的宝格丽和里面的小盒子:“表啊?” 路迢迢:“想得美。” 常昼说着已经拆开,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茫然:“香水?” 他皱着眉,满脸不解:“爷不用这玩意儿啊。” 路迢迢抬手就抽走他手上的香水瓶:“不要算了,留着给我下一任男朋友送。” 常昼立刻伸手抢回来:“别别别,都送我了还能要回去,你们要不要脸。” 他说完,便立刻飞速装回盒子,扔进了自己副驾的置物格,生怕再被抢走似的。 林知酒笑了下:“走吧。” “回家?”司机小常道:“这么美好的周五晚上,我们不应该好好利用一下吗?” 路迢迢:“那去我酒吧?” 林知酒摆手:“算了吧。” 常昼提议道:“那我们久违地五排一下?” 林知酒和路迢迢前言同时一亮:“走!” 十分钟后,三人抵达飞云湾。 敲门之前,林知酒问:“直接过来好吗,四个马万一不在家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里面的人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下身则是条几乎每个男生衣柜里必备的黑色运动短裤。 陈羁手上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面前的人身上带着慵懒散漫比平时不经意流出的更甚。 林知酒圆目微怔。 她的鼻子比很多人敏感,所以与视觉同时闯进感官的,还有股清冽干净的皂香。 这和她之前调出来的那瓶香,太像了。 像是创造的东西,一下子把拟人版呈现在面前。 这一瞬间,林知酒清晰地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碰撞着,激起点点星火。 她看着陈羁半晌没说话。 常昼扬声:“干啥啊,不让我们进啊?” 陈羁这才错身让开,他垂眸,目光落在林知酒身上。 “进啊。”路迢迢揽住林知酒的肩,带着她进屋。 从陈羁身边侧身而过时,常昼抬手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香水盒子,说起话时贱兮兮的:“小酒和我路姐送的,你没有吧。” 陈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抬脚跟了进去,完全对常昼的炫耀不闻不问。 常昼一边关门一边笑:“我知道你羡慕。” 微信群里喊了声孟觉。 客厅,常昼和路迢迢聚在一起用手机订夜宵。 随便点了点,外卖送到时,孟觉也刚好抵达。 “你掐着点来的吧?”常昼看了眼他身上的西装:“不会是刚从公司赶来的吧?” “不然?”孟觉脱下外面的西装,挽着衬衫说:“最近有点忙。” 路迢迢拍了下他肩,望着常昼:“你以为都和你一样闲?” 林知酒一边拆小龙虾包装一边冲孟觉招手:“快来,刚好当你的晚饭,再晚点都被常昼吃了。” 常昼望着这一大桌的东西:“我是猪啊?” 陈羁提着从酒柜里挑好的酒出来,听见这句道:“这有什么好疑问的。” 林知酒孟觉路迢迢同时开口接:“你就是啊。” 常昼:“……” “每次都这么对我,你们都不会心存愧疚的吗?”常昼往沙发上一瘫,整个人有气无力地说:“算了,没事,我也习惯了,it’sok。” 酒被转到了路迢迢手里,陈羁把开瓶器丢给她,又去了厨房的方向。 桌上只有四个杯子,林知酒看了一眼,眼疾手快地将离得最近的那只拿到手中。 她那喝不了多少却又馋得慌的臭毛病又犯了。 孟觉笑道:“你就别想了。” 这话刚说完,身后的脚步声传来,伸到她面前的手里,拿着一瓶草莓牛奶。 吸管都插好了。 陈羁:“你的。” 林知酒:“……” 见她一副不愿意接的模样,陈羁直接过来坐下,牛奶瓶子塞进她手里的同时,用了点力就抢走了玻璃杯。 林知酒眼睁睁看着陈羁拿着那只上面还残存着她掌心余温的杯子,去让路迢迢倒酒,她低头,平静含着吸管喝了口牛奶。 味道不错。 另外三人的目光扫过来。 “今天怎么奇怪地听话?”路迢迢说。 陈羁自然也看了过来,林知酒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屈膝在沙发上半跪起来,以完全不等陈羁反应的速度卡住他脖子,身体往侧方一压,两个人就叠着倒在沙发上 林知酒:“我今天一定要制裁你,让你知道社会的险恶!”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不止陈羁没反应过来,孟觉常昼路迢迢三个人同样没反应过来,常昼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酒差点一口喷出来。 “听话是不是可能听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路迢迢说。 陈羁冷着声音:“给我起来。” 林知酒轻哼:“我不。” “起不起来?” “说了不,别问了,不起!” …… 孟觉最为淡定:“我记得,他两上了大学以后,已经很少这样了。” 路迢迢:“可能这就是不忘初心吧。” 这话刚说完,隔壁沙发上的“战况”便已经升级。 林知酒那点儿力,能压得住什么。 陈羁趁着乱,还能伸手把手里的杯子放到近处桌上。 下一秒,林知酒只觉得自己方才还犹如五指山般的力量,被压着人轻而易举抗了起来。 林知酒:“???” 陈羁一手环着她的腿弯,“这可是你说的不起。” 数秒之间就从强势的一方沦落为弱势,林知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放我下来!”林知酒喊。 陈羁不为所动。 林知酒甚至在他后背捶打了几下都没反应。 剩下的三人日常看戏,甚至还能得出空来碰个杯。 “还闹吗?”陈羁问肩上的人。 林知酒像是没听见,好几秒都没半点反应。 陈羁顿了顿,刚想把人放下来,就听见背后林知酒带着哭腔的声音。 “呜呜呜你烦死了,我头好晕,这样好难受……” 陈羁眉目一凛,连要说什么都忘了,赶紧把肩上的人动作小心地放下来。 林知酒捂着眼睛,身体颤动,像是被吓得一激灵哭成这样子。 看戏的三人都变了脸色,常昼起身:“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路迢迢:“好了好了,姐这就帮你收拾陈羁这孙子。” 连孟觉都瞪了陈羁一眼:“下手有没有轻重?” 陈羁抿着唇角凑上前:“我看看,哪里难受?” 谁知道刚过去,林知酒整个人面朝沙发往里缩,一副不愿意看他的模样。 陈羁:“……” 路迢迢直接抬脚踢了他一下。 缓了好一阵,林知酒仿佛才恢复。路迢迢和常昼一左一右坐她身边。 “这会儿好点没?” “哥等会儿就帮你打陈羁一顿。” “吃不吃荔枝?给你剥。” …… 陈羁像是被晾到了一旁。 他掀着眼皮看着对面,自己也不知道林知酒什么时候怕倒立了,学过几年舞,明明以前还是连着翻跟斗都不在话下的人。 这么想着,陈羁蹙眉盯着对面的人。 林知酒一边享受着另外三人的嘘寒问暖,一边趁他们不注意,勾着唇朝陈羁比了个耶。 得意洋洋的胜利手势。 陈羁:“…………” 说了是来五排打游戏的,那就必须多玩几把。 专门改好的电竞室整齐摆着五套装备。 林知酒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刚才不应该和陈羁闹翻了,起码也应该打完游戏再窝里横。 “喂。”林知酒把耳机往下拉,小心又谨慎地凑到陈羁胳膊边,微仰着头看他。 陈羁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林知酒眨眨眼:“羁羁呀。” 陈羁垂眸睨着她。 林知酒讨好似的说:“要不前三把我选辅助,专门保护你,你忘了咱俩刚才的小摩擦好不好?” 陈羁拉下耳机,为她的演技做滞后评价:“演技进步了。” 林知酒笑笑,谦虚道:“也就一点点吧。” 陈羁抬抬下巴,给她指了下电脑桌上准备好的小零食:“给我剥颗糖。” “好的~” 林知酒翻找出一颗橙子味的,小心剥开糖纸,很贴心地递到陈羁嘴边。 陈羁张口咬住,橙子味一下子在整个口腔漫开。 舌尖顶着那颗糖,在牙关滚动一圈,颊边鼓起来一个小小的球形状。 太甜了,陈羁想,他明明没有多喜欢吃甜的。 鼠标一点,屏幕上显示玩家“chen”锁定辅助机器人。 林知酒弯着唇角笑,一边操纵着鼠标选了adc女警,左胳膊还不忘捣一下陈羁:“你今天就是全世界最善良的人。” 陈羁戴好耳机,那能有什么办法吗。 谁让他偏偏对公主殿下喜欢得要死。 五个人一直玩到了十一点半。 路迢迢出去上厕所,才把林知酒落在客厅包里不停响的手机拿进来。 竟然是林老打过来的电话。 林知酒心里一紧,她今天是有提前和爷爷说下午和路迢迢逛街,晚饭应该不回去吃,但临时起意要来打游戏这事儿完全忘记告诉爷爷了。 “你们别出声啊。”林知酒道:“我爷爷打来的。” 以前他们也经常一起疯玩到半夜,每回都是互相打马虎眼,能兜则兜。 林知酒这话一说,房间顿时安静得连个敲键盘的声音都没有。 “喂,爷爷。”林知酒心虚地接通。 “怎么才接电话?”林老道:“人在哪儿?” “在陈羁这儿,飞云湾。” “孟觉几个都在?” “是啊,我们玩呢。” “那就行,别玩太晚。”林老道:“明晚请了你袁叔叔一家来家里吃饭,别忘了。” 林知酒还真没想起这茬:“好,我知道了,明晚肯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那天林知酒虽然说了对袁翰完全没感觉,但林老的意思,还是想让她和袁翰见见面。 就当是普通的聚会。 林知酒哪能不知道,这不过就是换了个说法。 又和林老聊了几句才挂电话。 一屋子的人松口气,还以为林老要发火。 “吓死我了。”常昼说:“怎么咱们都二十几了还得被家长催着回家。” 路迢迢问:“明晚怎么了,有什么事?” 林知酒道:“我爷爷请了袁叔叔一家去家里吃饭。” 说完这句,她顿了下,补充了句:“其实是变相的相亲。” 这话说完,四个人的目光齐齐看过来。 陈羁的目光低沉得厉害,染了墨一般。 孟觉问:“林爷爷有意和袁家联姻?” 林知酒点了下头:“差不多是这意思吧。” “袁翰?”路迢迢问。 林知酒再次点头。 身边的人就在这时忽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林知酒望着陈羁的背影:“四个马怎么了?我们没人惹他吧。” 孟觉道:“没事,可能是突然承受不住这消息吧。” 林知酒叹口气:“我也承受不住,明明我最小,怎么还最早开始相亲了呢。” 陈羁是在十分钟后回来的。 他应该是在阳台上待了挺久,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林知酒鼻子太尖了。 “你去抽烟了?” 陈羁侧眸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说。 绷紧的下颌线都在展示着这人差到极点的心情。 新开的一局没出二十分钟就崩盘,辅助像是突然之间失去了灵魂,走位失误都能走到对面的塔下去。 一局结束,陈羁松开鼠标:“不玩了。” “咋了这是?”常昼隔着中间的人扬声问:“这就累了?才几局啊?” 陈羁靠着座椅,嗓音低沉:“不想打了,困。” 时间也不早了,陈羁这么一说,剩下的人也没再继续。 这套房子的客卧足够多完全睡得下他们五个人,像以前经常去孟觉那套房子一样,玩累了就找个房间睡。 跟自己家没差。 陈羁最先出去,林知酒道:“四个马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路迢迢想了下,道:“像我来了大姨妈似的。” “……” 孟觉看了眼林知酒,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 陈羁上了楼,把自己摔进床铺间。 他闭了闭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绷紧的下颌线却一直没松下来。 小九听见他上楼的动静,从隔壁房间窜过来,跳上床就往陈羁身边一窝。 躺着的那人却并未像平时似的揉揉。 相反,他依旧一动不动。 像个没有生气的躯壳。 在如何追林知酒这件事上,他的确没有计划。 他们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清楚彼此的性格习惯。 可也是这层熟到不能再熟的关系在,导致这种追求不可能和别的情侣那样,捧一束花,和她说我喜欢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那样林知酒觉得是愚人节玩笑的概率在100%。 他是想着循循善诱,想着他们近水楼台,所以完全不着急。 可他也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联姻。 陈羁起身,朝阳台走去。 他掏了根烟,放在唇间咬着。 打火机在指甲转了两个圈,他垂着眸,沉得不像话,最终还是点着了。 这玩意是在他去英国的第一年学会的。 连同左肩上的那片文身,都是用来压抑自我的印记。 红色的星火随着他吮吸的动作亮了好几秒。 陈羁握了握拳,又松开。 他得想个办法,破坏林知酒所谓的相亲。 半根都没抽完,陈羁捏着烟掐灭。 他把那半根烟丢进烟灰缸,又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了十五,然后撩起身上的短袖脱掉。 在这温度下待了好半天,陈羁才径直朝浴室走去。 冷水洒了快一个小时,再出来时,他如愿以偿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不是很粗长?快夸我!!! 第36章 酸橙 第二天早,林知酒醒来时就接到了徐小戈的电话。 说是顾藉和其他管理层临时决定的视频会议,问她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就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后。 林知酒从床上爬起来,把徐小戈发过来的文件浏览一遍。 巴黎那边想要提前新香发布时间。 林知酒起身下床,简单梳洗了遍就出了房间。 她得去一趟工作室。 下楼从冰箱拿了瓶牛奶,是陈羁昨晚塞给她的那种,林知酒只和早起的孟觉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徐小戈的车在飞云湾底下候着。 一路开回工作室。 对于提前新香发布时间的理由,顾藉给的解释是某享誉国际的香水品牌也把新香发布定在了七月,而且已经提前透露出来是商业香。 与他们这种沙龙香不同的是,商业香本身的定位就偏大众化,且一定会在广告与推广营销上大下功夫,和这种发布时间撞上实在不是好事。 紧急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先将之前三款香水的瓶身设计与名字寓意这些定下来,剩下的一款,只能请林知酒尽快完成。 时间不允许的情况下,到时候可能会只发布前三款。 香水与别的行业不同。 这是个基本被法国“垄断”的市场,且品牌本身也需要历史积淀。 leparadis虽然凭借四季系列打出了名号,但与香水界鼎鼎有名的品牌还远远不可相提并论。 林知酒最终还是同意了顾藉的提议。 会议结束,她又在二楼待了一两个小时,把之前的试样全部整理了一遍,改改换换又列出来几种新的。 再下楼时已经过了中午。 徐小戈堵在楼梯口,举着她正响铃的手机。 “我爷爷?”林知酒一边下一边问,她猜是林老催她回家了。 徐小戈摇头,犹豫困惑地说出那三个字:“四个马。” 说完又补充:“一上午打了好几次了。” 林知酒加快脚步下来,从徐小戈手里接过手机便接通了电话。 一声“喂”还未说出口,只听听筒中传来阵低哑的声音。 “妈,你怎么才接电话啊?” 林知酒:“?” 她皱着眉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的的确确是四个马没错。 “陈羁?” 另一头的人像是没有听见这句。 再开口时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更沉。 “妈,我好像病了。” 林知酒一顿,即使这声音喑哑得不像话,她还是能分辨得出。 是陈羁没错。 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长这么大,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陈羁这么可怜兮兮的声音。 估计也是生病了把自己当成雪茹姨,才会这么“撒娇”似的说话。 林知酒握紧手机:“你在飞云湾?” “……嗯。”陈羁像是没什么力气:“妈,你快过来吧。” 林知酒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这要放在平时,能听见陈羁连喊她几声妈,那可能还得揉揉他头发说儿子真乖。 可现在听着这人病得嘶哑的声音,林知酒感觉这便宜占得也没多开心。 坐车去飞云湾的路上,林知酒在群里问了句,孟觉常昼和路迢迢上午都先后走了,也就是说现在飞云湾就陈羁一个。 林知酒捏着手机,思考着要不要给李雪茹打个电话的功夫,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飞云湾外。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林知酒想,她可能真得当一回妈了。 上了楼,敲了四五分钟的门,才终于等来人, 林知酒紧盯着门内,忽觉里面这人拉开门的动作都好似缓慢悠长。 等终于看见陈羁的模样,林知酒差点吓一跳。 眉眼无神,脸色煞白,嘴唇都干得起了裂纹。头发也很乱,竖起来好几撮呆毛。 看见她时,门内的人半眯着眼盯了好久。 “你怎么来了?”陈羁问。 这把破锣嗓子,比刚才电话里还哑。 林知酒举了举手机:“你给我打的电话。” 她顿了下,又说:“你还喊我妈妈、” 陈羁紧蹙着眉,看了眼她手机屏幕,确认好久了那是自己的号码后才说:“哦,我打错了。” 林知酒“嗯”了一声,踮起脚,撩起陈羁额前软趴趴的刘海,摸了摸温度。 和自己的比照一番,烫太多了。 这天气,这人是怎么把自己霍霍成这体温的? 林知酒收回手,抬抬下巴示意:“你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去医院。” 陈羁眼睛都懒得睁大,垂着眸从林知酒身上扫过一眼。 随后直接转身往里走,就留下两个字:“不去。” 林知酒跟在他身后进门,换了个鞋的功夫,这人居然就已经跑上了楼。 她只好跟上。 陈羁上了楼就把自己埋进了被窝。 只留出来一撮头毛,也就床上凸起的地方微小的起伏表示这里面还藏了个活物。 林知酒凑过去,轻轻往下拉了拉被子。 陈羁像是不耐烦似的睁眼看她。 林知酒:“都成这样子了,你还逞什么能。” 陈羁看她两眼,眼皮像是连撑住的力气都没有。 林知酒看着,竟然觉得自己语气过分了。 她真没见过陈羁这么可怜的样子。 她轻声:“好吧,不去了行不行。” 说完又问:“体温计呢?” 陈羁闭着眼睛:“楼下储物间的医药箱里。” 林知酒将包去下放一旁,说了句下去取就出了主卧。 陈羁这才缓缓掀开眼皮,刚勾了下唇角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啧。” 没一会儿林知酒就提着医药箱上来,另一只手里还端了杯热水。 她把陈羁盖过脸的杯子拉下来,耳温枪测过,38度9。 林知酒叹口气,将床头柜上的水端过来。 她捏了下陈羁鼻子,见人睁开眼,才说:“起来喝水。” 床上的人不动,林知酒:“你想我喂你?” 陈羁眨下眼睛。 生病的人大概自带可怜滤镜。 林知酒看了他两秒,道:“别装柔弱,你五年级那年滑雪滑到感冒发烧,输着液还在游戏机。” 陈羁:“……” 这种事要不要记得这么清楚啊。 心底叹着气,陈羁终究还是撑着床坐起来了点。 林知酒把水递过去,在他喝的同时往医药箱翻了翻。 常备的感冒药和发烧药居然都没有,酒精碘伏和纱布倒是齐全。 她抬眸:“去医院吧。” 陈羁闻言,伸手放下杯子,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往床上一躺,“不去。” 林知酒:“……?” 二十几岁了,发个烧怎么还变得矫情了起来? 林知酒捞起自己的包,掏出手机,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这可是你逼我的。” 陈羁:“?” 二十分钟后,门铃声响起。 陈羁警觉地睁开眼,一两分钟后,林知酒在前,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白大褂的医生。 左胸口上印着的医院名字,正是林家占股的私人医院。 请来的二人,估计还是林家专属的私人医生。 陈羁:“……” 林知酒指指床上的人,礼貌地和医生说:“麻烦您了。” 说完,还冲床上的陈羁笑了笑:“乖一点哦,打一针就好了。” 陈羁:“…………” 打针是不可能打的。 感冒发烧这种病,对两位医生都是杀鸡用牛刀,没十五分钟,药就开好了。 服药事项叮嘱完,医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了。 林知酒送走两位医生,再上楼时手上端着一份白粥。 陈羁看见,眉目松动:“你做的?” 林知酒放下粥,把勺子塞到他手上,这才说:“想什么呢,叫的外卖。” 陈羁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烧糊涂了。 林知酒会炸厨房,就是不会做饭。 按着医生留下的说明,林知酒一盒一盒地从塑铝药片版上扣药,整理出一顿的,放在干净的纸上。 她看着陈羁喝粥,这才想起来问:“你到底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昨晚不都好好的?” 陈羁随口说:“不知道。” 林知酒也不打算细究了,看着他吃才想起来,自己的午饭都没解决呢。 她摸了下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说:“吃了药就休息吧,我要回家吃饭了,你一个人可以的吧。” 陈羁敛着眉,顿了下开口道:“我觉得,不行。” 林知酒讶然看过去,只见这人放下手中的勺子,正经八百地担忧道:“万一我睡着了,又开始发烧怎么办?” 生了病的人都会格外脆弱,这一点林知酒还是知道的。 所以陈羁这句就算再不符合他平日风格,她也没多想。 “那怎么办?要不……”林知酒摸着下巴思索几秒:“我给雪茹姨打个电话?” 陈羁对这个提议听见也装没听见。 他问:“你想吃什么?” “嗯?”林知酒说:“有点想吃鱼。” 闻言,陈羁捞起手机,前后只花一分钟。 “订好了,玉楼记的荠菜黄鱼羹、鲳鱼年糕豆面和清蒸东星斑,再等半小时你就能吃了。” “……你干嘛?”林知酒瞪着眼睛。 陈羁动作懒懒地继续喝自己的白粥:“给你订饭啊。” “我准备回家吃的。” 陈羁抬眸,直直看过来。 他装出五分的惨,落在林知酒眼里,就成了十成十的虚弱。 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他这样子搞得心软。 只好再给爷爷发了条信息,说晚点再回家。 她走过来在床边坐下,“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多照顾你一会儿。” 陈羁咳了一声,用最低最沉的声音说:“渴,想喝水。” 林知酒拿着杯子站起,“好的陈少爷。” 说完又轻哼一声:“记住了啊,改天可得报答本公主伺候你这一趟。” 吃了饭后,林知酒盯着陈羁吃了药,挪了张圆椅坐在床边,她拿过体温计:“再测个体温。” “滴滴”两声,38度5,虽然还在烧,但比之前好歹低了点。 林知酒撑着脑袋,掩唇打了个哈欠。 她望着陈羁说:“少爷,我能走了吗,困死了。” 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三点。 陈羁拧着眉:“忽然又有点头疼。” “正常啊,你可是在发烧。”林知酒道:“睡一觉就好了,你快睡吧。” 沉默两秒,陈羁问:“我睡了你就要走吗?” 林知酒:“我爷爷晚上请了袁叔叔一家去家里吃饭,催我好几次了,等会就该走了。” 她看向床上的人,怎么今天这人,说什么话都显得可怜兮兮的。 “晚上几点?”陈羁问。 “七点。” 陈羁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相亲?” 林知酒托着腮,眼皮有些沉,耷拉着说:“你们也都知道我不是这块料,所以得找个人帮着管理公司嘛,毕竟我可是爷爷唯一的继承人。” 陈羁唇角抿得平直,眼中如乌墨一般。 “我真的好困啊。”林知酒说着,往前倾身,就这么趴在床边阖上了眼:“我就睡一会儿。” 陈羁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他没有说话,过了好几分钟,等面前的人睡熟了,他才撩开被子,从另一边下了床。 然后就把床边的人抱了上去。 大概是被弄得扰到了清梦,林知酒嘤咛一声,抬手揉了下眼睛,却没有睁开。 触到了枕头,下意识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 等她不再动了,陈羁才拉着被子给盖上。 随后放轻了脚步,拿着自己的手机出去,给陈老拨了个电话。 林知酒一觉醒来时,室内一片昏暗。 窗帘紧闭,像是已经到了深夜。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暖烘烘的怀抱。 而腰间,还环着一条有力手臂。 这触感和背后温度太真实了。 这房间,明明就是陈羁的没错。 所以背后的人…… 林知酒往下拉杯子,看清自己小腹前的那只手。 修长匀称,指节很漂亮,就连指甲盖上的一个个小月牙的弧度,都很好看。 虽然好看的手千千万,可林知酒只凭这一眼就认出来。 这就是陈羁的手!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开始引燃。 她做了好几次心里暗示,才动作轻柔地将那只手臂从自己腰上缓缓移开。 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放下,林知酒坐起来,慢吞吞地回身看。 陈羁依然还在安静地睡着。 她抓了抓脑袋,明明记得睡前还是趴在床边的。 暂时想不了那么多,林知酒飞速地下床,同时又不敢放重脚步。 也没开灯,在昏暗中摸到自己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 17点25分。 还好还好。 林知酒摸着心口拍了拍。 未接来电和信息多出来好多通,不用看都知道是爷爷打来的。 林知酒以最轻的脚步和最快的速度拿起包,拖鞋都不记得穿了,直接光着脚跑出卧室。 都到楼梯口了,又想起什么返回去。 耳温枪就在床边小柜上,她拿起来,在陈羁耳边飞速测了下。 37度6。 退烧了。 林知酒彻底放心,这会儿也想不了别的,只赶紧下楼穿鞋回兰庭。 陈羁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怀里空荡荡的。 他惊坐起,抬手开灯。 床上果然已经不见林知酒的身影。 看了眼表,居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一刻。 陈羁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懵。 睡了五个小时,他是猪吗,还是感冒药的助眠效果太过威猛。 随便换了衣服,又拎着外套,陈羁下楼的同时还在扣扣子。 刚随便找了把车钥匙,却听见客厅传来的动静。 “好吃吗咪咪,我对你好不好?” 林知酒的声音。 坐过山车也就是这般大起大落了吧。 陈羁抚了抚额,绕过走廊朝客厅走。 地毯边,面对面蹲着一人一猫。 林知酒手里拿着一袋鳕鱼冻干,正捏着给小九喂。 旁边还有个刚吃完猫粮的小碗。 陈羁刚放松下来松口气,却蓦地发现,林知酒身上穿的,和下午根本不是同一套衣服。 林知酒转过身,早听见了脚步声,看见陈羁也没什么意外。 只指了指对面厨房中岛台上的东西:“喏,给你买的晚餐,不过时间太久有点,微波炉加热下凑合吃?” 话毕又狐疑地盯着陈羁这一身:“你要出门?” 陈羁不答反问:“你去哪儿了?” 林知酒低头给咪咪喂冻干,随口说:“回了趟家呀,不是都说了晚上有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羁羁:请问我可以骂脏话吗? 不在一个频道上的酒酒:我回了家还惦记你病着有没有吃晚饭,这一切都是那三声妈害的。 第37章 酸橙 喂完了猫,林知酒起身去洗了个手。回来看见陈羁还定在原地。 她走近,抬手用掌心试了试他额头温度。 摸起来挺正常。 看来药效挺快。 “好了,你再吃点东西,记得把晚上的药也吃了。”林知酒去拿自己的包:“我回去了。” 手腕被捏住,林知酒回眸:“怎么了?” 陈羁手上不敢使劲,表情克制:“见到袁翰了?” “见到了呀。”林知酒道:“我们应该都很久没见袁翰了吧,他变化好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陈羁凝眸注意这她的表情,一秒都不曾移开。 “所以呢?”他沙哑着嗓子:“你对他……什么感觉?” 林知酒“嘶”了一声,被攥住的那只手腕挣了下。 “疼。”她小声呼痛:“你还真是病好了是吧。” 陈羁垂下眸,左手的劲在林知酒开口的同时撤去,却依旧没有放开她。 林知酒睨他一眼,毫不留情地用另一只手拍他手背。 力道不算轻,陈羁却一寸都没松。 “先回答我。”他沉声道。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抬眸望着陈羁,像是犹豫了下,才终于开口:“说实话,没什么感觉。” 话音落下,捏住手腕的那只手终于松开。 林知酒仍蹙着眉,像是小时候遇到了难题和他们求助似的说:“可我爷爷好像很喜欢他,怎么办?” “你爷爷不会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陈羁说。 他们从小长到大,林老对林知酒的宠爱也都看在眼里。 当年大学填志愿都没有让她选不喜欢的专业,在挑选另一半上,更不会逼迫她。 但不可否认的是,林老确实已经开始挑选那个未来陪着林知酒共度一生的人了。 “我知道的。”林知酒说了句。 她仰着头,瞅见陈羁略显病态的神色。 她叹口气,干脆直接走到厨房,一盒一盒把晚饭的粥与小菜拿出来。 林知酒对着微波炉面面相觑了十秒,最后还是转过头来看向陈羁:“我好像,不会用它。” “……” 林知酒打开那份鱼片粥的盖子,放进微波炉,问:“然后呢,要怎么做?”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林知酒条件反射地想起傍晚在床上醒来时,干燥温暖的被褥中,她身后那个同样带着暖意的怀抱。 可这次明明就只是身后的人离得近了点而已。 右手覆上来一个比她的大好多的手掌,食指指尖被捏住。 “先打开开关。”陈羁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再选加热时间。”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上牙齿在下唇上不轻不重地压着,压下一道浅浅白痕。 她本想让陈羁仅语言指导一下就可以,完全有料到这个进展。 她的注意力丝毫不在陈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林知酒只记住了身后和手背上贴着的温度。 “学会了吗?”陈羁低声问。 林知酒一动不动,像是卡壳了一阵。 心跳似乎快了好多。 最近这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越来越频繁。 “你自己会还让我来?” 林知酒再启唇的同时曲肘向后顶了下背后人的腰腹,很不乐意的样子:“自己做吧。” 陈羁这次没再说什么,甚至在林知酒闪身从怀里躲开的时候也没拦着。 他只低头,顺手给微波炉调了个加热时间。 两人最终一起回的兰庭。 陈羁说要回趟家,还偏偏不自己开车,非要蹭林知酒的副驾。 连生病了没力气这种借口都找得出来。 林知酒即使半信半疑,却仍在陈羁一两声咳嗽后同意了。 把人送到了陈家大门外,林知酒才又回的自己家。 林知酒进了院子才发现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是爷爷和陈老。 都快十点了,这两位老头儿居然还在下棋。 林知酒先朝陈老问了声好,才道:“爷爷,怎么还不休息,这么晚还下棋?” 林老落下一子:“还不是这姓陈的老头,这么晚了非要来比一盘,毛病。” 林知酒笑起来,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给二老的茶杯上都续了一杯。 “那就下呗,今晚月色挺好,适合下棋。” 陈老看了她一眼,笑得眼睛眯起来:“还是知酒说得对。” 林知酒托腮看棋,也不着急进屋了。 林老瞅了她好几眼,问道:“去哪儿了?吃完饭还非得出去一趟。” “唔……”林知酒眼睛转了转,道:“随便转了转,消食。” 她只盯着棋盘,自然也没注意到两个老人都在这时看了她一眼。 “我听说,”陈老开口:“今儿见了袁家的那孩子?” 林知酒抬眸:“您都知道啦?” 陈老点下头,却没继续深入打听,只说:“你们年纪确实都不算太小了,不结婚也该谈个恋爱了。” 林知酒从紫檀棋盒捞了几颗白子捏在掌心玩,只听陈老又说:“过几天也该给陈羁张罗张罗,他比你还大半岁呢。” 手生生顿在半空中,白玉做的棋子从掌心滑落,林知酒表情茫然地看向陈老爷子:“陈羁,也要相亲了吗?” 陈老长长叹气:“这臭小子又不自己主动找个女朋友,这事儿不也就是迟早的么。” 林知酒“哦”了一声,扔下棋子,留下句“我上楼了”就走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陈老才又落下一子:“老林,你输了。” 林老没说话,陈老笑得皱纹都比平时多出来不少:“怎么样,给我孙子一个机会?” 林老没应这问题,一边收棋盘上的白子,一边无语地说:“老不要脸,下棋我比得过你?有本事明儿去钓鱼。” 林知酒托着步子上了楼。 泡完澡,头发都没有吹特别干就上了床,她拥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只露出一个脑袋。 眼神放空两秒,她伸手从床边的小柜抽屉里翻出ipad。 连上床对面的投影,林知酒点开ipad里仅有的视频文件。 “开始录了吗老公?” “好了好了。” 画面中出现一男一女。 林知酒弯了弯唇角。 “今天我们家小公主三岁了,酒酒,来爸爸抱好不好?”林询展开手臂。 “不要,不要爸爸,要妈妈抱抱!”视频最中央的小姑娘脑袋撇到另一边,抱住身边女人的胳膊,“妈妈抱酒酒好不好呀?妈妈香香,就要妈妈抱。” 许心芩被逗笑,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好,那妈妈抱。” 林询一脸愁苦:“哎,爸爸好伤心啊。” 林老的声音传来:“酒酒,来爷爷这儿,爷爷给你准备了礼物。” 声音刚一出来,dv的镜头就转给了出现在房门口的林老。 许心芩把林知酒放下,林知酒迈着碎步,张开手臂朝林老就跑了过去…… 类似这样的视频,ipad中存了十几段。 出生,半月,满月,百天,半岁,整岁……甚至还在许心芩肚子里的时候,就录了好几段,都是林询视角录出来的。 从很小的时候,林知酒就养成了习惯。 心情不好或烦躁的时候,都会把这些片段翻来覆去的看上好几遍。 第二天睡饱起来,什么都会好。 就像是她的充电站一般。 半个来小时的视频看完,林知酒才关掉。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今天又为什么突然想看? 好像是自从从陈爷爷口中听到那个消息之后。 林知酒眼睛一眨不眨,一整晚翻来覆去,也不知多久才不知不觉睡着。 隔天是个久违的阴天。 林知酒醒的很早,准确地说,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熟,像是在海面上抓着一块木板漂浮了好久。 下楼时林老正吃这早餐看报。 “今儿怎么起这么早?”林老说着招手:“老赵,再加点早餐。” 林知酒过来坐下,没什么精气神:“昨晚一直做梦,没睡好。” 林老从报纸中抬眸:“这几天心情不好?” “一般吧。”林知酒端着牛奶喝了口。 “昨晚对袁翰印象怎么样?”林老开始开口。 林知酒对着这一大桌的早餐也没什么胃口,闻言轻声说:“没什么感觉。” 昨晚她赶回家,也就与爷爷一起和袁叔叔一家吃了个晚餐。 虽然和袁翰好多年没见,但小时候也都是认识的。 袁翰性格挺好,很擅长聊天。哪怕是在双方家长没有明说的“相亲”场面,也没有尴尬,反倒是真像场寻常的好友聚会。 见她这样子,林老也叹了口气:“不喜欢的话,爷爷再帮你找别的?” 林知酒也被这句妥协逗笑,还真能像是挑“驸马”似的阵仗么。 吃了早餐,她便开车直接去了工作室。 乱七八糟的理不清,也只能投入工作中了,一直忙到下午。 结束时突然想吃法餐,林知酒就直接在群里问了声,路迢迢很快响应。 两人一约,便直接定了餐厅。 阴云密布了一整天,今天的傍晚都比平常很昏暗。闷沉沉的。 林知酒开着车,先去路迢迢酒吧接人。 酒保都认识她,直接把人带到了二楼路迢迢专属的房间。 林知酒进去才看见这人居然趴在桌前,拿着笔不停写写画画。 好奇凑过去扫了眼,竟发现挺像张珠宝设计图。 “你重操旧业了?”林知酒问。 路迢迢像是才听见,吓得反射性将纸上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待看见是林知酒才松气。 “吓死我了你。” “怎么了?”林知酒问:“你设计的什么?戒指?” 路迢迢点头,笑起来,还把纸上的东西拿给她看。 “喏,给你瞧瞧。” 林知酒接过来。戒指的样式挺简单,外圈没什么图案,内圈却画了个很小的电吉他图案,旁边还有个没画完的鹿角图案。 林知酒知道,这个鹿角大概是代表路迢迢。 她以前也用过好几次这个图案。 “电吉他什么意思?”林知酒问。 路迢迢打开手机中的一张图片,递给她。 林知酒看过去,屏幕上抱着电吉他的人赫然就是上次路迢迢提过的姜未予。 “我家未予喜欢电吉他。” 林知酒:“?” 路迢迢眼中闪光,勾着唇:“你没猜错,我要追她。” 定了好几秒,林知酒才有所动作。 她朝路迢迢竖了个大拇指:“加油。” 因为这个小插曲,两人再到餐厅时已经不早。 这家餐厅在市中心最高的楼上,从里面望出去,能看见整个安北市的夜景。 装修风格也极致浪漫,所以来这儿约会的情侣不少。 “昨晚和袁翰见面了?”点完餐路迢迢问。 林知酒点了点头。 “怎么样?” 林知酒都已经对这个问题免疫了,她托着下巴看窗外夜景,随口说:“他人还挺好的,和我哥一样,都是很温柔的人。我爷爷大概也是很想让我找个能照顾我的男朋友,但我自己……好像并没有很喜欢这样的人。” 路迢迢咬一口餐前面包,有点惊讶:“不是吧,我还以为你就喜欢那种温柔的男生,以前不都喜欢那样的么?” 林知酒转过头:“我什么时候喜欢了?” 路迢迢道:“你高中的时候不是很喜欢那个年纪第二来着?姓边的那个,他就是典型的温柔挂的啊。” 林知酒表情迷惑:“我哪里喜欢他了?” 路迢迢端起香槟抿了口,才把差点噎住她的面包咽下去,“你不是经常找人家问题什么的,高考前还准备了礼物要表白来着,我们几个都以为你喜欢啊。” 林知酒回忆了一番,才说:“没有。问同学题不是挺正常的事吗,我也没有要和他表白,准备礼物就是单纯地感谢人家辛辛苦苦给我讲题。” 路迢迢:“……就是这样?” “不然?”林知酒道。 “行吧。”没想到隔这么多年还是个小误会,路迢迢自顾自和桌上林知酒那杯碰了下,喝下去后才又说:“我记得袁翰长得也还不错吧,小时候也是清秀那一挂的,怎么样,现在长残了没有?” 林知酒摇头:“没有。” 路迢迢笑了下:“那你可以试试嘛,谈恋爱也行啊,反正又不结婚。” 林知酒轻哼一声:“我才不听你这爱情骗子的话。” 路迢迢大笑:“我认真的,孟疏和孟觉也被他爸催着联姻,现在你也是,咱们不就这一条路吗,还不如趁现在多谈几场恋爱。” 林知酒顿了下,往后靠了靠,刚想和路迢迢说陈羁也要被家里催相亲联姻,便看见不远处隔着一道装饰花墙的餐桌处,站起来一个人。 只有个背影,但林知酒认得出来。 是陈羁。 林知酒皱了下眉,刚想招手,就看见陈羁对面又站起来一人。 一个女人。 准确地说,是个漂亮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卡在这儿是不是很难受? 我错了哈哈哈哈 (所以可能有二更) (会晚,大家不要特意等啦) (写不完我就回来删了这两句(〃′o`) 第38章 酸橙 大概是林知酒盯着那个方向太久,路迢迢也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靠?”她道:“没认错的话那是陈羁吧?” 林知酒闭着嘴巴没说一个字,目光却紧紧追随着对面的方向。 路迢迢掏出手机,摆足了狗仔架势:“不会吧不会吧,我们居然撞到陈羁这狗约会了,必须让孟觉和常州也瞧瞧,给他们也长长见识。” “……” 路迢迢边说着已经点开相机。 随后,灯光不算亮堂的餐厅,骤然闪过一道白光。 路迢迢:“……” wtf。 啊啊啊她没关闪光灯!!! 林知酒:“…………” 不出预料的,对面的人转过了身,林知酒以最快的速度拿过桌上菜单挡脸。 半分钟后,面前的菜单被人劈手夺走。 林知酒用最慢的速度睁开眼,果不其然撞进了陈羁幽黑双眸。 她抬手,幅度很小地指了指对面坐着的路迢迢,轻声说:“迢迢拍的,算账你也应该找她。” 陈羁于是又看了眼路迢迢,对方讪笑,拿着手机:“删了删了,别生气哈,我们这种关系,不用计较这种小事的吧?” “陈,”和陈羁一起的漂亮女人也走了过来,“你们认识?” “嗯。”陈羁像是特意看了眼林知酒,而后才道:“一起长大的朋友。” 路迢迢开口:“我错了大哥,你们过去继续吧,这次保证不打扰了。” 陈羁敛眉,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说:“继续什么继续。” 路迢迢:“约会呗,还能什么。” 这话说完,陈羁还没什么反应,身边那位漂亮女生却笑道:“别误会,不是约会。” 最后一个字落下,又扬声大大方方补充了句:“虽然我挺希望是的。” 林知酒抬眸,咬了下口腔内侧的软肉,眼珠子又转向陈羁的方向。 “正式介绍一下吧。”女人伸出手:“付冰希,你们也可叫我arya,是陈羁同学。” 林知酒回握住她的:“你好,林知酒。” 付冰希听见这个名字,像是讶然地挑了下眉,很快不动声色地恢复正常,暗中却不经意地看了眼陈羁。 “路迢迢,刚才的事很抱歉,虽然只是想拍一下陈羁,没想到闹得这么尴尬,照片已经删了。”路迢迢道。 付冰希倒是完全没将那个插曲放在心上,笑着和路迢迢寒暄。 趁那两人说话的功夫,陈羁低头,望着林知酒开口:“不是五点多就说要来吃,怎么现在才到?” “啊?”林知酒:“你怎么知道?” 陈羁没好气:“猪,你在群里发的。” 林知酒这才想起来,却仍蹙眉轻轻在陈羁小腿上踢了一下:“你才是猪。” 路迢迢刚好开口:“既然不是约会的话,要不我们一块吃?” 她和付冰希聊得还挺好。 陈羁在林知酒这边坐下,路迢迢便拉着付冰希坐她那边。 林知酒凑过去,小声问:“不是约会的话,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陈羁唤来服务生加餐,顺口回答她:“来找猪。” 林知酒:“……” 她不太想搭理这人了。 “你们刚才说是同学,是a大还是在英国的时候认识的?”路迢迢说。 付冰希主动道:“英国,我们同一个系。” “原来如此。 “刚才其实也是偶然碰到。”付冰希又说:“就过去打了个招呼。” 一顿饭四个人吃得很和谐。 尤其是路迢迢和付冰希,相逢恨晚似的,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开始相约酒吧了。 陈羁中途去了趟洗手间。 路迢迢这才开口:“也不怪我和知酒刚才误会,主要是陈羁这人,能和女生约会这事儿太罕见了,偏偏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 付冰希弯着唇角:“他在学校也很受欢迎。” 林知酒抬眸,像是终于感兴趣了:“怎么受欢迎了?” 付冰希望着她,道:“帅哥嘛,大家都喜欢,而且chan这种喜欢赛车的,在女生群体里更有魅力。” “赛车?” 付冰希有些惊讶:“你们不知道?” 林知酒和路迢迢双双摇头。 付冰希便拿出手机,找到后递到她们面前。 “这是传播最广的一段,你们看这条ins的点赞量就知道了。” 林知酒凑近,是段视频,配文写的是世界汽联gt锦标赛的时间。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后一句—— 【ohmygod!!!!chanissooooohot!】 付冰希点开视频。 最开始时只有跑道外无人机拍摄的第三视角。 闪电般速度的黑色兰博基尼从直道冲过来,与它并行的还有辆蓝色的。 两辆车的速度几乎不分上下,视频中收音录到的观众尖叫声滔天。 林知酒定睛,临近弯道,只见黑色那辆猛地加快速度,顿时超过另一辆车半个车位的距离,引擎声浪顿时响彻全场,侧位漂移的瞬间,立刻将身旁的那辆甩到了屁股后。 尖叫都快冲破屏幕了。 付冰希在此时强调:“后面还有。” 林知酒视线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 之间视频中的画面从第三视角切到了车内安装的对准赛车手的摄像机。 那人穿着黑红相间的赛车服,头盔几乎将大半张脸都挡住,但林知酒还是从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瞬间认出。 他是陈羁。 搭在桌边的手指一根根收紧,林知酒移不开视线。 从超车前的直道开始回放车内画面。 陈羁的目光直直锁定着前方,加速的瞬间直接打着方向盘猛转好几圈。 动作潇洒又利落,帅得要死。 弯道过后,他才侧眸,状似随意地扫了眼后视镜,瞄见被甩到身后的车时,眼中染上层笑。 视频前后加起来只有不到三十秒,林知酒却觉得,自己在这三十秒间,见到了一个熟悉又仿佛从未了解过的陈羁。 陈羁回来时,餐桌上出奇的安静。 他坐下,扫一眼林知酒,问:“怎么了?” 林知酒盯着他,半晌没开口。 付冰希的手机响了下,她接了个短暂的电话。 “我朋友到了,那我先走了。” 陈羁淡淡道了声再见。 等她离开,才又盯着桌上另外两人问:“到底怎么了?” 路迢迢开口:“也没什么,看了一个帅哥,有点没缓过来。” 陈羁:“……?” 他转头望向林知酒:“什么帅哥啊?哪儿呢?” 林知酒张了张嘴,瞎编:“啊,已经走了,刚走的。” 陈羁像是嗤了一声,捏着林知酒后颈牢牢把控着他脑袋转向:“乱看什么,吃你的饭。” 吃完了饭打道回府。 三人下了楼,路迢迢要回酒吧,就先开车走了。 陈羁看向林知酒:“回兰庭?” 这话问完,好几秒都没得到回应。 陈羁垂眸,却瞧见林知酒目光锁定着一个方向,一转不转的,像是放空。 他找到林知酒视线方向,顺着她看过去。 路边停了辆车,一个挺高的男人靠在车边,指间还夹着根烟。 陈羁侧身,面无表情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林知酒目光。 “刚才看见的帅哥?”他阴恻恻地开口。 “啊?”林知酒仰头,眼神还很茫然:“什么?” 陈羁自动把她这几个字归为掩饰。 冷笑一声,他评价:“帅个屁。” 说完,双手各一边握住林知酒肩,手动帮她转了个方向,“还回不回家了。” 林知酒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陈羁拉到了自己车前。 “车钥匙。”陈羁道。 林知酒从包里拿出来。 陈羁接过,直接打开车锁,然后拉开副驾的门,就把林知酒塞了上去。 林知酒:“?” 还没说一句话,陈羁已经绕过来上了驾驶座。 “……你干嘛?”林知酒问:“你的车呢,不开了?” 陈羁启动车:“明天让助理过来取。” 林知酒怪异地看了眼他。 这行为是真的很奇怪。 自己的车不开,非要给她当司机。 不过,快到兰庭时,林知酒对陈羁这一行为就有了答案。 乌云黑沉沉的,车窗虽然都紧闭着,但光看外面树木被吹得弯曲程度,都能感觉得出那风有多大。 手机震动了下,林知酒低头,发现居然是条雷电天气预警的信息。 她整个人都僵了僵,手指都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手机关掉。”陈羁侧眸看了眼,声音更低:“马上到家,别怕。” 这话刚说完,外面天空骤然落下一道刺目闪电,划亮了半边夜幕。 紧随其后的轰隆雷声更是震耳欲聋。 林知酒脸色发白,坐在副驾上动也不动。 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雷雨夜,林询和许心芩在车祸中丧生。 从那时候开始,在这种雷电交加的夜晚,她只剩下恐惧。 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在车身上敲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林知酒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雨刷器,像是被定住了。 陈羁舌尖舔了下后槽牙,只把车速又提高了些。 开回兰庭时,这场雷电仍然未停歇,却比他们在路上时轻了很多。 守在门外的赵叔打着伞出来,见着林知酒的车才放下心。 “去和老先生说一声,就说知酒回来了。” 陈羁下车,绕到副驾,赵叔的伞立刻跟了过来。 他拉开门,一句话也没说,弯腰给林知酒解开安全带。 看了看她的神色,没多问,直接伸手将人抱了出来。 林知酒环住他脖颈,脸也埋在陈羁颈间,紧闭的唇有些发白。 一直到门廊下陈羁才把她放下来。 林老的声音传出来:“知酒?” 陈羁说:“进去吧。” 说完就要转身走掉。 林知酒便是在此时拉住他。 “陈羁。” 陈羁回身:“怎么了?” 林知酒声音又小又轻:“是因为这个,你才去找我的吗?” 她仰头,对上陈羁的眼睛。 陈羁也在看着她。 “嗯。”他道。 说完,又一次朝林知酒抬了抬下巴:“进去,洗完澡就睡觉。” 林老等不及地出来,陈羁问了声好,便接过赵叔手中的伞离开。 “快进来吧。”林老说。 林知酒一直等陈羁的身影消失,才迈开脚步进屋。 雷电来得快,去得也快。 洗了个热水澡的功夫,外面已经风停雨歇。 林知酒吹干头发,收拾一切才躺上床。 床头小柜上有个装了许心芩照片的相框。 林知酒拿过来抱进怀里。 她打开手机,按着记忆里付冰希手机上的那个ins账号,准确无误地找到目标。 没费多大力就找到了视频。 时间是两年以前。 也就是陈羁去英国的第一年。 林知酒又点开看了一遍,两遍,三遍…… 陈羁临走前的那个背影再次闯进脑海。 林知酒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抱着许心芩的照片倒进被子中。 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怎么办啊妈妈,我好像对陈羁产生了点不轨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掌声!!!!!!!!!!!!! 让我们恭喜四个马14w字了终于迎来他的好日子!!!!! 第39章 甜梨 大概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林知酒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顶着一双黑眼圈去工作室时,差点把徐小戈吓得够呛。 “老老老大……你昨晚是干啥了?” 林知酒平静地说:“我思考了一些人生哲理。” 徐小戈:“?” 拎着水喷壶给工作室一楼窗台上的几盆绿植浇了浇水,林知酒又道:“想了大半晚上,我坦然接受了。” 徐小戈更懵了:“什么啊到底?” 林知酒琢磨半晌,眼睛也不知道放空看的哪里,一盆多肉都快被她淹了,还是徐小戈端起来救走。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林知酒放下水壶:“有一天你对当了二十多年发小的朋友产生了点……超乎朋友的感情。” 她顿了下,没说完。 徐小戈猜测着接话:“喜欢啊?” “啊。” 徐小戈:“所以你想问我要不要表白?” 他自顾自道:“这事儿是挺纠结的,表白成了倒好,成不了连朋友都没得做,多年感情一朝破裂。” 林知酒蹙眉:“我不是想问你这个。” 小花盆里的水倒出来,徐小戈手指摸摸被祸害的多肉叶片,“那你是想问啥啊老大?” “我是想问,是尽早表白呢,”林知酒扒拉着一片绿萝,表情纠结:“还是先暗示?” 徐小戈:“……你这是已经决定要追人了啊?” 唯一的犹豫,是怎么追的问题。 “什么我不我的,这个假定是你对你的发小产生了不轨,不是我。”林知酒还强调。 “行吧。”徐小戈顺着她说:“但要真是我,那我肯定一辈子也不表白。” 林知酒大声:“为什么?” 徐小戈道:“毕竟我的发小都是钢铁直男,这说了不就彻底直弯两隔了么。” 林知酒:“……” “我就不该问你。”林知酒扔了水壶,拍拍手往楼上走。 徐小戈在她背后问:“是那天那个布加迪帅哥不?” 林知酒头也不回:“对,不准你觊觎。” 徐小戈:“……” 他直男好吧。 – 在工作室待了大半天,下午时,林知酒怀揣着重重心事,去了路迢迢酒吧。 问徐小戈这个垃圾废铁得不到帮助,这种事,当然还得求教一番王者选手。 酒吧这个点还没营业,路迢迢本人却在吧台研究调酒。 “你怎么来了?喝不喝……”这话没说完,路迢迢生生刹车:“喝不喝旺仔?” 林知酒在高脚椅上坐下,“喝,我又不醉奶。” 路迢迢冲另一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去后面取几瓶牛奶过来。” 林知酒托着下巴,眼看着路迢迢将半瓶养乐多倒进玻璃杯。 底下是逐层渐浅的车厘子色,再往上是渗入了这红色的养乐多,还挺好看。 路迢迢将吸管插进去,林知酒刚想伸手去接,就被毫不客气地挡开。 “你喝不了。”路迢迢说:“这里面,可是加了一整杯的伏特加。” 林知酒瘪瘪嘴,“看上去还有点像多肉葡萄。” 不醉奶的林知酒最后捧着一瓶旺仔,靠在小包间的沙发里,和路迢迢对饮。 “你今天脸上这黑眼圈怎么回事?昨晚几点睡的?” “这不重要,反正我今天一点儿也不困。” 林知酒放下红色易拉罐,往路迢迢身边靠了靠,“我有事向你请教。” 路迢迢挑了下眉:“说来听听。” 林知酒思索两秒,斟酌着说:“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想追他,你教教我。” 路迢迢一口酒喷出来,差点殃及身边人。 林知酒嫌弃地往外挪屁股。 “你说什么?”路迢迢不可置信道。 “……” 路迢迢一边咳,一边抽了几张纸巾擦溅到桌面上的酒渍,整理好后才面向林知酒,确认道:“你?喜欢?还要追人?” 林知酒庄重地点下头:“对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谁啊,我认识吗?” 林知酒含糊其辞:“唔,你不认识。” 路迢迢道:“行吧,这得帅成什么样啊,你还要主动追。” “脸是帅的,”想起之前撞见陈羁肩上文身的画面,林知酒又补充了句:“身材也挺好。”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非常好。 宽肩,窄腰,腿还长。 “有照片吗,给我看看。”作为姐妹,路迢迢直截了当地问,俨然一派要为林知酒把关的架势。 林知酒咬了下下唇,道:“没照片,不过真的帅,我的眼光你还不信吗?” “这倒是。”路迢迢也不强求,想来身边有陈羁他们几个,林知酒看男生的眼光也差不到哪去。 回归正题,林知酒捣着路迢迢胳膊:“所以你快教教我啊,最好有那种一招见效的。” 路迢迢倒是想起来:“你爷爷不是都在安排给你找联姻对象了,酒啊,你这时候又要追人?” 林知酒无所谓地说:“这个不重要,我喜不喜欢才重要。” “也是,你爷爷又不是孟觉他爸。” 林知酒急了:“别说这些了,你快教我呀。” “你还挺着急。”路迢迢乐道:“行了,你路姐出马,百无一失。在撩男人这方面,没人比我专业。” 林知酒摆出了洗耳恭听的阵仗。 路迢迢撩了下头发:“第一点,你得先引起他的注意。” 林知酒眨眨眼:“怎么说?” 路迢迢道:“不过一般对于男性这种视觉生物而言,这一步只需要漂亮就够了,如果再兼具好身材,那基本稳了。” 这话说完,她抬手,捏了捏林知酒脸颊:“当然了宝贝儿,你也可以直接进入step2。” 林知酒:“那你快说。” “第二步,了解他的性格和喜好。不要小看,这一步至关重要,孙子兵法都讲究知己知彼。” “最后一步,也是关键性的一步。”路迢迢拿来一副扑克牌,抽出里面的大小王,将大王叠在最上面,这才说:“得让他看见你的魅力。” 林知酒上课都没这么认真过,三条全部牢牢记下后,这才又问:“你都是这么成功的?” “当然。”路迢迢掏出小镜子,又从包里找出支口红,补着妆说:“一般来说,第二步我都省略的,效率会高很多,不出一个月。” 林知酒:“所以这次又要去祸害姜未予了?” 路迢迢啧声,斜她一眼:“正儿八经谈恋爱的事儿,怎么能叫祸害呢?” – 聆听了几句恋爱秘笈,林知酒回家的时,一路都在琢磨如何实践。 不过面前的阻碍实在有些多。 林知酒高中和大学,可是亲眼见识过陈羁这人都多难追的。 前仆后继的女生那么多,好像这人也从没多留意过谁一眼。 她那时候还总说陈羁臭屁得很,现在想起来,倒是很值得庆幸。 林老让人做了林知酒最喜欢的灌汤黄鱼。 林知酒吃得很慢,小半碗米饭几乎是一粒一粒地往嘴里送。 林老瞅见,“怎么了,今天胃口不好?” 林知酒抬眸,摇摇头:“没有。” 主要是她在思考怎么对陈羁展开攻势,这才吃得慢了好多。 “有心事啊?”林老又问。 林知酒这回却没反驳:“有那么一点。” 林老放下筷子,询问的语气说:“给爷爷说说?” 嘴里喂进去一筷鱼肉,林知酒在爷爷面前难得吞吞吐吐地嗫嚅:“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出来她不想说,林老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 饭后,爷孙俩又一起牵着大黄去湖边散步。 却刚好碰到了一起出来的陈羁和陈老爷子。 “吃了没?” 两老头儿以我国最普遍的问候方式开口,就这么聊了起来。 林知酒牵着大黄跟在后面,不自觉就和陈羁并肩走着。 他身上穿着运动风短袖长裤,上白下黑,再简单不过。 头发也是软软地垂着,刘海挡住额头,露出来的眉眼依旧精致。 穿成这样时,林知酒总会想起高中和大学时的陈羁。 她最常去找他的地点,除了教室,剩下的就是球场。 林知酒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人本身颜值和身材加持,还是她已经带上了滤镜,竟觉得怎么看都好看的不得了。 “昨晚没睡好?”陈羁看了她一眼问。 “嗯?” “黑眼圈。”陈羁说:“都快重得从猪变成大熊猫了。” “有这么重吗?”林知酒下意识想从包里找小镜子,却发现出来散步不只包没带,连勉强凑合当镜子用的手机都没带。 “手机借我用用。”她冲身边的人张手。 “我也没带。” 林知酒“哦”了一声,捏着大黄的牵引绳不紧不慢地走。 “要不然,你在我眼睛里看看?”陈羁忽然说。 林知酒停步,身边的人也跟着她停下。 陈羁弯了弯腰,低头与她平视。 他凑近上前,身后是残存的夕阳余晖,映着天边霞光绯红。 “怎么样,看见了吗?”陈羁低声问。 有刹那的时间,林知酒都像是被定住了般。 她的视线中全是面前这双有无限魔力的眼睛。 平时最常见的吊儿郎当与慵懒散漫在此刻不见半许,只有深如幽潭般的黑眸,与周围傍晚的湖光水色比,也不逊一分。 两人就这么在夏日傍晚的湖边对视着,仿佛过去的一分一秒都被拉长成了永恒。 直到大黄的一声“汪”,林知酒才终于回神。 她一连退后好几步。 “看清了么?”陈羁声音中含着丝隐隐的笑。 林知酒拽着大黄往前走,留下句:“根本看不见,你还没我家大黄黑眼珠子大。” 陈羁:“……” 望着她的背影,陈羁在原地没忍住弯了下唇角。 他跟上去,没再逗她。 “你回家十来分钟左右,雷电就消停了,怎么还没睡好?”陈羁认真地问。 林知酒却被这个问题捏住了后颈,半晌没回答。 难道说我一整晚都在为你心动? 这话说出来不得笑掉大牙。 陈羁却把她的沉默自动归为另一种含义。 “下次如果还怕的话,就让大黄晚上待你房间。” 林知酒松口气,“嗯”了一声算是熬过这一关。 – 回去的时候,陈老请林老去家里喝茶,说是新得的一块茶饼。 两老头儿在共同喜好上还真有不少重合的,一拍即合。于是林知酒也跟着来了陈家。 李雪茹最近在研究各种甜点,见林知酒来,立刻拿出来份刚做好的酸奶蛋糕。 林知酒捧着蛋糕,坐在客厅和陈放一块看动漫。 没一会儿陈羁也过来。 这块蛋糕李雪茹切得不小,味道不错,但刚吃完饭,再吃这么大块高热量食物,怕是得长好多肉。 林知酒吃了几口就吃不动了,她拉拉陈羁袖子:“你还饿吗?” 陈羁自然地接过去,林知酒一喜,刚想去再重新拿一根新的叉子,自己手里的那根却直接被接了过去。 林知酒双目微怔,眼睁睁盯着陈羁就这么挖了一小块吃了下去。 “怎么了?”陈羁还问。 “没……没什么。”林知酒支吾道。 她坐直身体,尽力把视线聚集在电视上,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盯着一口一口吃蛋糕的人。 也是,上次一起吃寿喜烧,陈羁就挺不在意这些细节的。 估计在他心里,他们二十来年从小屁孩玩到大的感情,在陈羁眼里估计已经成了亲情般的存在,要不然也不会不介意这些。 林知酒叹气,她可不能因此想太多。 画面里出现两个女生。 一个双马尾清纯小萝莉,一个长卷发大波浪美女,正和男主并肩与反派boss决斗。 林知酒福至心灵,她戳了下陈羁胳膊。 “喂,四个马。”她指了下画面,问:“这两个,你喜欢哪个?” 陈羁抬眸,扫了一眼,前后大约只花了两秒。 而后林知酒便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左边这个。” 左边? 哦,是那位身材略火爆的长发美女。 林知酒心底冷哼,路迢迢说的果然没错。 男人都是喜欢性感尤物的视觉动物。 陈羁也不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抱歉呜呜呜,这章评论有红包嗷 第40章 甜梨 林知酒心事重重地回家。 陈羁选那位性感尤物的话还在耳边徘徊,直到回房间,她都在琢磨。 路迢迢说要了解对方的性格和喜好,在这方面,林知酒自认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对陈羁了如指掌。 当然,加上今晚得知的理想型类型后,那就更全面了。 林知酒发愁地坐在自己衣帽间。 手捧着下巴,目光盯着那一排排衣服,陷入深思。 她是不是该换种风格了? – 第二天要上班,陈羁吃完了早餐,又打开手机看了几分钟远在飞云湾的小九。 陈放要去学校,知道他哥今天在家,有些期待地问:“哥,你今天能送我去学校吗?” 陈羁头也不抬:“我是你司机?” 陈放被这无情的一句更住,憋了半天才又说:“我想坐那辆幽灵之子。” “你想都别想。”陈羁懒懒地说:“别惦记了,赶紧走,你要迟到了。” 陈放:“……” 他背着书包,叹口气,也没再坚持,司机还等在外面。 刚出大门,却碰到一人。 “小放放,去上学吗?”林知酒大清早地踩着滑板出现。 “嗯,姐姐早。”陈放打招呼。 林知酒又问:“你哥呢,没走吧?” 陈放说:“没,还在家。” 闻言,林知酒便摆摆手:“那你快去学校吧,别迟到了。” 陈放应了声“好”,临走前还不忘嘴甜地说:“知酒姐姐,你今天好漂亮。” 林知酒一听夸就开心:“我也觉得。” 两人刚说完,陈羁就出现在了门廊边。 陈放冲林知酒摆摆手,坐上司机的车离开。 林知酒踏在滑板上,滑到陈羁身边。 她刚想有意无意地展现一下费劲心思搭配出来的衣服,就听见面前这人嫌弃的声音。 陈羁:“穿的这什么破玩意儿?” 林知酒:“???” 她生生在原地顿住。 有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露腰小短袖搭短裙,明明就很适合夏天。 她照镜子的时候都有被自己美到。 当然,这是她想了好久,才找出的既日常,又有点性感的搭配。 “不好看吗?”林知酒从滑板上下来,张开手臂,还在陈羁面前转了个圈,重复道:“不好看吗?” 陈羁面无表情地下了台阶,眼神极快地从那截细腰扫过,他说:“这玩意儿是衣服?跟块布有什么区别,现在就回家给我换了。” 林知酒皱着一张脸,对某个问题执迷不悟,死活要等一个答案:“你觉得不好看吗?” 陈羁垂眸,对上她饱含期待的眼神。 从出门远远瞧见那道身影时,他就没空去想别的事,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林知酒。 尤其是,那截细腰。 偏偏这人还要坚持不懈地问他好不好看。 “不好看。”陈羁违心道:“丑死了。” 林知酒盯着这人的表情看了半晌,见他面不改色,说出的话也很是斩钉截铁。 她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 “怎么会不好看?”林知酒嘀咕:“小放放刚才还说我今天好漂亮呢。” 这两句语气够低落,陈羁难免噎了噎,隔了三四秒才道:“也不是很丑吧。” 听见他这带着几分勉强的语气,林知酒仰起头,眼神睨着他:“我知道了,是你眼光有问题。” 陈羁也不在乎眼光这东西得到高或低的评价,他问:“今天出门吗?” “出啊,等会儿去工作室。” 闻言,陈羁默的两秒:“回去换衣服。” 林知酒弯腰,拣起滑板,对他这句像是没听见:“你顺路送我去工作室吧,今天不想开车。” “可以。”陈羁答应得快。 林知酒乐了,拽了拽他衬衫袖子:“那快走吧!” 陈羁八风不动:“你先去换衣服。” 林知酒回身,有模有样地和他科普:“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bm风。” 她指指上衣:“像这样的croptop加小裙子或裤子,很显腿长的。” 陈羁望着她露的明晃晃的莹白细腰,只觉得头疼。 “今天降温,穿这样的,是你想出来的感冒小技巧?” “不冷啊。”林知酒说。 陈羁耐心告罄,撂下一句“在这儿等着”就上了楼。 一分钟的时间,这人便回来了。 手上还多拎了一件衬衫。 林知酒还没来得及开口,腰就被裹住了。 拉着衬衫的两只袖子,随意打了个活结,眼看着把该遮的都遮住,陈羁终于满意。 他直起身,道:“走吧。” 林知酒:“………” 她弯腰瞧了瞧,服了,谁往腰间系衬衫还打死结的啊? “干什么?”她无语地问。 陈羁语气淡淡:“保暖。” 林知酒:“……” 你到底懂不懂性感啊。 - 到了车库,林知酒也终于放弃挣扎了。 陈羁走向那辆最常开的帕加尼。 目光在车库扫了一圈,林知酒从背后拉了下陈羁,她指着一辆车:“我想坐幽灵之子。” 陈羁很快说:“等着,我回去换钥匙。” 林知酒点下头,乖乖站着等。 期间还很认真地调整了一下陈羁在腰间大的结。 没办法,这人的系法,就算带着滤镜看,也是丑不拉几的。 这一片车库基本都是陈羁的车,以跑车居多。 他从小就喜欢车林知酒是知道的,五六岁的时候陈羁过生日,林知酒就和爷爷一起去给他挑了件跑车模型。 想起那段赛道上的视频,林知酒还是有点缓不太过来。 四个马怎么总学一些花里胡哨的技能? 这哪个女孩子看了受得了啊。 - 林知酒唯一的目的是蹭陈羁的车,和他多呆一会儿。 抵达工作室时,也算圆满完成任务。 她拿着包下车,陈羁说:“下午我来接你。” 应了声好,陈羁便驱车前往公司。 在一根路灯下藏了半天的徐小戈终于现身。 “乖乖,上次布加迪,这回柯尼塞格。”徐小戈感叹道:“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吗?” 慨叹完,徐小戈还不忘八卦:“怎么样啊老大,都送你来工作室了,是有新的进展了吗?” 林知酒一边走一边道:“no,相反,我在衣帽间挑了一个小时才决定的搭配,一点用都没起。” 徐小戈立刻安慰她两句,顺便把老板的精心搭配夸了又夸。 - 又在工作室忙了一天。 下午时,林知酒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袁翰。 自从上次那顿饭后,她和他基本没联系过。 袁翰只说有事得见面谈谈,约她晚上吃饭。 林知酒答应了。 答应了后才又想起来晚上陈羁说要来接她。 看看时间,离他下班估计还得一两个小时。 林知酒打陈羁电话,很快就接通。 “怎么了?” 知道他在上班,林知酒也没兜圈子,直接说:“你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陈羁:“你自己怎么回去?” 林知酒说:“到时候我让赵叔随便派个司机来接我就好了。” 这么一说,陈羁也没再坚持。 那他晚上回飞云湾住就行。 韩树敲门进来:“陈总,未来科技的向经理打电话来,想把周五那天的会面改期,他说那天安排了要陪夫人去产检,所以想请问您可不可以改时间?除了周五都行。” 陈羁没怎么犹豫:“那就今晚吧,你去安排。” 韩树:“好的陈总。” - 餐厅是袁翰定的。 林知酒到时,他已经在等着。 “抱歉,等很久了吗?” “我也刚来十分钟而已。”袁翰起身为林知酒拉开对面的座椅。 “谢谢。”林知酒礼貌道。 两人落座,服务生拿来菜单,袁翰示意林知酒先点。 林知酒也没推脱,随意点了几道。 等服务生离开,她才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翰从一旁拿出来个盒子,推过来递到林知酒面前。 打开来,才发现居然是把大师陈鸣远紫砂壶。 这东西价值不菲。 “是想托你转交给林爷爷的。”袁翰道:“之前在香港的时候,在拍卖会上偶然碰到的,林爷爷喜欢这些,送给他老人家才不算暴殄天物。” 林知酒合上盖子,原样推回去:“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袁翰眼神柔和,笑道:“你不用多想,我父母事业最困难的时候,是林爷爷解的围,这个根本不算什么,是我的心意,收下吧。” 林知酒道:“我还是不能收,如果你坚持的话,可以自己去送给我爷爷。” 这话说完,袁翰顿了下,他似是没打算再坚持,东西也收了回去。 “那我改天亲自登门送给林爷爷。”袁翰丝毫不觉得有被人拒绝拂去面子的尴尬,反而一直彬彬有礼。 实话说,从这一方面讲,袁翰这人很有谦谦公子的气质。 餐送上来,两人也没再纠结刚才的事。 只是没想到今晚的意外像是约好了似的。 一位服务生给隔壁桌送红酒时,被一乱跑的小孩撞到,托盘中的醒酒器掉落,刚好碰到刚起身准备去趟洗手间的林知酒。 上衣和裤子顿时被弄脏。 服务生立刻慌乱地道歉,林知酒也知道他不是故意,摆了摆手没计较。 “伤到没?”袁翰也起身过来。 林知酒摇摇头:“没有。” 只是被醒酒器刚撞到的时候有点儿疼。 袁翰低眸看了看她身上:“这衣服应该不能穿了。” 他边说着,便脱下自己身上西装,给林知酒披上:“先凑合一下,等会儿去重新买新的吧。” 林知酒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从餐厅出来时,赵叔派来的司机刚好到。 林知酒也不打算多此一举去买件新的了,倒不如直接回家。 袁翰却说:“是我请你吃饭才会被弄脏的,走吧,就当是给你赔罪。” “没关系。”林知酒笑了下:“又不是你泼的酒。” 她说着,便要把外套还回去,刚想伸手脱下,却被袁翰轻轻按住肩膀。 “穿着吧,晚上降温了。” 林知酒刚想说不用,毕竟车就在路边等着她。 可话只说出去个头,身上的外套突然被人从后面拎着衣领揭了去。 陈羁出现得无声无息,拿掉林知酒身上的衣服就直接丢给对面的袁翰。 “袁先生自己穿着吧。”陈羁冷冷地说:“您也得小心着凉。” 林知酒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就被重新披上了一件外套。 还带着未散去的体温。 袁翰轻挑了下眉:“陈羁?” 陈羁没答话,袁翰又说:“好久不见。” 陈羁脸都快臭成鲱鱼罐头了,还是林知酒胳膊撞了下他,这才声音冷淡地说:“好久不见。” 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酒总觉得这场面有些许的尴尬。 大概袁翰也注意到了,和林知酒寒暄几句便道了别。 等人走后,林知酒这才侧了侧身。 她看看陈羁,问:“你怎么在这儿?” 陈羁没回答,垂眸目色不明地盯着她。 瞧见她腰时,精致的眉拧得像是这辈子就不曾松过。 陈羁语调低低沉沉的,没有什么波澜地问:“我早上给你系的衬衫呢?” 作者有话要说:羁羁(咬牙切齿):我早上给你的标记呢?!!! 第41章 甜梨 “我摘了。”林知酒说。 三个字说完,她就感觉到陈羁的脸色变得比阎王还阎王。 她便解释:“太丑了,我要出门见人的。” 陈羁面色不虞:“袁翰就是你要见的人?” 林知酒:“……” 出门见人的这个“人”,当然是泛指,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特指。 她歪了歪头:“也可以说是。” 陈羁垂眸,沉着一张脸。 怪不得今天早上一个劲地问他好不好看。 原来都是为了来见袁翰。 舌尖从后槽牙扫过,陈羁只觉得火气上涌,浇都浇不灭。 “你今晚回哪里?”林知酒问。 “飞云湾。”陈羁说。 “哦。”林知酒将身上的外套取下,丢给陈羁:“喏给你吧,我回兰庭。” 陈羁低头扫了一眼,嗤道:“怎么,我的烫手?” 林知酒:“?” 她迈脚,站到陈羁正对面,开口认真询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望了眼陈羁身上的衣着,林知酒猜测:“工作遇到烦心事啦?” 陈羁都要自己把自己气笑了。 怎么就惦记上这么一位祖宗。 林知酒见他不说话,也没继续追问,毕竟工作上的事,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这样吧。”林知酒诚心诚意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时候站出来表现表现:“我陪你去喝酒解解闷?” 陈羁将她手里攥着的外套夺过来,抖开重新给林知酒披上,这才道:“谢谢,你可真讲义气。”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暗示似的说:“我这可不是讲义气。” 她抬头,表情严肃地说:“我这是在对你好。” 陈羁拉着两边衣襟,往中间收力,他道:“免了。” 林知酒猝不及防被他这一动作,拉得整个人都往前倾去。 鞋尖刚好挨着陈羁的。 林知酒微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陈羁似是轻叹:“少气我就行。” 那天吃饭和袁翰说若他要送就亲自去送给林老。 林知酒没想到,隔了几天,这人真来了。 刚好是个周六,她没去工作室。 谷浅舟也在家,林知酒正和他打桌球。 还是老赵下来负一层喊的他两。 林知酒将球杆一扔,生出股不太好的预感:“他来干什么?” 谷浅舟道:“上去看看吧。” 客厅里,林老和袁翰聊得开心。 林知酒刚上来就瞧见爷爷捧着那把紫砂壶爱不释手的模样。 笑得嘴都合不拢。 家里又不是没有更好的,难不成真当时孙女婿送的啊。 “哥。” “嗯?”谷浅舟应了声。 林知酒悄声道:“爷爷不会真看上袁翰了吧。” 谷浅舟实话实说:“应该挺喜欢他的。” 林知酒心里乱麻一团,自己那边追陈羁还追的没个眉目,爷爷却都快给她把联姻对象选好了。 她真得加快进度了。 林老转头瞧见他们,招了招手:“知酒,浅舟,你们也过来坐。” 林知酒特意选了个和袁翰离得最远的位置,坐下后也闭着嘴不说话。 还是谷浅舟开口和袁翰问候致意。 “听你父亲说你把再过几天又要去一趟s市?”林老问 袁翰点头:“是,那边的分公司还有些业务需要处理,大概会去半个月,之后回来就一直待在安北了。” “你爸派你去独挑大梁也是锻炼的机会,现在也好几年了,该回来了,你能接了手,也刚好放你父母个假,让他俩去旅旅游,你爸可没少跟我埋怨连个度假的时间都没有。” 袁翰笑道:“是,年底就准备带他们一起去一趟北欧,我妈总念叨着,再不去我耳朵都得听出茧子了。” 林老笑得开怀,林知酒听着,却只觉无聊。 她神思不属地坐着,端起杯子,刚抿一小口,就差点把自己烫到。 还好那三人都在说话,不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林知酒就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片刻后,面前多出来一杯茶。 袁翰递过来,声音不高:“现在喝吧。” 林知酒顿了顿,道了谢才接过来。 无所事事地待了半天,等终于这三人要去茶室,林知酒才终于找着机会溜回房间。 她找到手机,刚想点进游戏,又停住手指。 林知酒打开微信,直接找到陈羁的头像,发了张群里常昼经常用的表情包:[在吗哥哥.jpg] 只不过是张飞版本的那张。 陈羁应该是立刻看到了,林知酒眼睁睁瞧着对话框上方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她翘了翘唇角,捧着手机静心等待。 一秒、两秒…… 足足过去一分钟,依旧没得到半个字的回应。 只有“对方正在输入”一直显示着。 林知酒咬着口腔内侧软肉,嘀咕:“打多长的话啊,要这么久……” 刚这么想着,弹出来两条新消息。 陈羁:…… 陈羁:? 林知酒:“……” 等了这么久,就这两个符号? 她真是等了个寂寞。 林知酒:我想打游戏[可怜] 陈羁说:上号。 得到这么两个字,林知酒的安全感有所着落,干脆利落地登上王者。 进了游戏就拉陈羁双排。 不过这回,林知酒很主动地一进pick英雄环节就锁了个辅助。 陈羁的id在她楼下,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林知酒点开对话面板,心情雀跃地回复:今天我给你打辅助哦。 陈羁今天像是个符号机器,很冷淡地回了个句号。 一楼的队友见状,问:三楼和四楼是情侣? 林知酒一愣,盯着这个问题看了半晌。 她指尖微动,却还是没有回复。 陈羁也没有,倒计时五秒时,另一队友发出来一句:淦啊!怎么打个游戏都要被喂狗粮??? 林知酒弯了弯唇角,对这误会喜闻乐见。 反正陈羁不解释,她也不解释。 只是下一秒,进入加载界面,所有人都瞧见她和陈羁所选的英雄框底下,那个明晃晃的死党标志。 林知酒:“…………” 这一切都要怪几年前非要为五人游戏账号建立死党关系的常昼。 进了游戏,林知酒贴心地跟着陈羁去了下路。 她可不是单纯地为了打游戏而打游戏的。 得让陈羁彻彻底底地体会到她林知酒的贴心温柔。 于是—— 全场人都看着蓝方小孙膑,像个小尾巴似的,一路跟着射手孙尚香。 其他队友得到点加速团战时混到的。 敲门声响起时,林知酒第一局刚好到尾声,对面团灭,只剩打掉水晶。 她一边点着平a,一边随口应了声:“请进。” 胜利声响起,林知酒抬头,这才发现进来的居然是林老。 “爷爷?” 林老回神轻轻阖上门,“打游戏呢?” “是啊。”林知酒眼睛盯着手机,“怎么了爷爷,你找我啊?” “嗯。”林老过来在坐下,声音缓缓地说:“袁建喜欢玉雕,改天爷爷挑个摆件,你也替爷爷送一趟。” 林知酒一顿,登时也顾不上游戏了。 “什么意思?”她紧张地问。 林老说:“袁翰送过来的那把壶是好东西,咱不能白收,再怎么也得给人回个礼不是。” 林知酒拍拍胸口喘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就要这样交换信物把我嫁出去了。” 林老乐了:“说什么呢,一把紫砂壶就能让爷爷把你嫁出去?” 林知酒拣起手机,见陈羁发过来一句:“还玩吗?” 她刚要回复,就听林老又说:“爷爷其实挺希望你能和袁翰试着相处看看的。” “这孩子心细,也挺会照顾人。爷爷对你未来的另一半要求不多,最重要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得懂得照顾你。” 这话说的,都快和明示差不多了。 林知酒哪儿还顾得上别的事情。 林老的语气她也听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袁翰。 她抿着唇角,好半天才开口:“可是……” “可是什么?” “之前爷爷你还说会按我的标准找的。”林知酒眨眨眼:“袁翰他……没陈羁长得好看。” “……”林老问:“非要比陈羁好看?” 也不是,好看得一模一样也行,林知酒心里嘀咕。 她起身,认真地说:“爷爷,反正我不喜欢袁翰,也不想和他谈恋爱,您就不要再继续瞎撮合了。” 从家里出来时,林知酒还在闷闷不乐。 为什么爷爷偏偏选中的人是袁翰呢。 一声接一声地叹气,林知酒牵着大黄,慢悠悠地走着。 两栋别墅之间有片挺大的草坪,此时上面多了有两个小孩,正在喂羊驼。 林知酒一眼认出来高的那个是陈放。 不过身边带着的小男孩她以前没见过。 “小放放。” 陈放也看见她,乖声喊:“知酒姐姐。” 说完又介绍身边的小孩:“他叫付宇希,是我爸老同学的小孩。” 小男孩看上去才十岁左右,长相乖巧,听见后跟着陈放乖乖问好:“姐姐好。” 这声音很乖,林知酒也笑着应:“你好呀。” 她说完才道:“你哥在家吗?” 陈放道:“在的。” “那我去找他。” 林知酒到陈羁大门外时,才注意院子里人的聊天声。 听起来其乐融融。 想必是陈放刚才所说的他爸的朋友。 林知酒便没打算进去,她牵着大黄,到外面的草坪边。 刚想掏出手机给陈羁发消息,却林家车库里驶出来辆车。 看车型和车牌号,都是陈羁的没错。 林知酒顿在原地。 因为隔着前挡风玻璃,她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坐着的那两人,是陈羁和付冰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的是生死时速,八点五十几分才码完,不要怪我卡在这里tvt 请大家!!相信我们四个马!!! 第42章 甜梨 他开的是辆suv,唯一能让林知酒松口气的是,陈羁在驾驶座,付冰希只是坐在后座。 大黄许是感觉到朝这边开过来,头往林知酒腿边拱两下,拉着她往边上靠。 林知酒感觉到,也顺着它朝草坪内侧走了走。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握着牵引绳的手却攥得很紧很紧。 也是在看见陈羁和付冰希一起坐车出来的画面,林知酒才蓦地想起来前几天陈老说也该让陈羁相个亲的这种话。 车停下。 陈羁从驾驶座下来。 林知酒抬眸看过去,目光不经意地看了眼车后座的付冰希。 对方还冲她点了下头。 林知酒勉强回应。 一秒后却紧紧抿着唇角,像只瘪着嘴不开心的玩偶。 陈羁走近,瞧见她表情,皱了皱眉:“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林知酒抬起眸,看着他不说话。 陈羁声音不觉放轻了很多:“怎么了?” 林知酒就是不说,她道:“你们要去哪儿?” 陈羁说:“家里的百香果和草莓没有了,我妈又突发奇想想给客人做她刚学会的甜点,去买点东西。” 林知酒“哦”了一声,又道:“付冰希是你的客人吗?” 陈羁道:“不是我的,我爸请的,她爸和我爸是老同学。” “这样哦。”林知酒睁大眼睛问个没完:“那为什么你俩一起去买?你不是不喜欢去超市吗?” 陈羁倒是不嫌弃她问题多。 “还真不是我主动揽的活儿,她要主动去,我妈就非派我跟着。”陈羁停顿一秒,凑近林知酒低声说:“这事儿说起来你也有责任。” 林知酒:“?” “我本来打游戏打的好好的,结果有的人中途消失。要不然我说陪你打游戏忙着呢,这活儿不就轮不到我了吗。”陈羁勾着她脖子,把人往前一带:“所以你现在也得陪我去。” 林知酒:“……” 陈羁这三言两语的,给她绕得晕乎乎的。 林知酒用最后的倔强说:“我才不去。” 陈羁皱眉,大有一票否决的气势:“不行。” 林知酒:“就不。” 这一定是别人为陈羁把和付冰希二人创造出来的绝佳独处机会,若是换个时间,林知酒肯定十分乐意去搞破坏,但今天,她就是不想去。 陈羁停步,松开手,刚好此时去玩闹得陈放和付宇希回来。 “过来。”陈羁扬声。 陈放闻言直接跑了过来,陈羁把车钥匙往他手里一塞,“去陪人去趟超市。” 陈放看看钥匙,又犹疑得抬头看看他哥:“我开车啊?” 陈羁顿了下,这才想起他弟刚年满十五岁,便又说:“随便去找个人开。” 付冰希便是在此时下车,冲陈放招招手:“给我吧,我来开。” 陈羁冲陈放抬抬下巴:“跟着去趟超市,买百香果和草莓。” 几人很快开着车离开,只剩下林知酒和陈羁,和大黄面面相觑。 “心情不好?”陈羁开口。 林知酒:“没有。” 脸都快瘪成只包子了,还说没有。 “嘴硬什么。”陈羁道:“谁惹你了,跟我说说。” 林知酒拉了拉大黄的绳子:“回家了大黄。” 陈羁不让她走。 “还打游戏吗?”陈羁只能采取迂回战术,毕竟从小到大,林知酒要是不想说的事,没人能从她嘴里撬出真答案。 林知酒:“不打,都说了我要回家。” 说完,像是等不及了似的,林知酒拉着大黄就走。 越走越快,林知酒快到家时都小跑了起来。 进了家门一路跑回自己房间。 林知酒踢掉鞋就往床上一躲。 她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翻滚好几圈才停下。 为什么突然就想回家? 林知酒才不想承认,原因单纯到只是因为想起来,或许除了在陈羁眼里,院子里坐的家长都是把今天的会面当成另一种相亲方式。 ……就像爷爷当初安排她和袁翰一家人吃饭一样。 所以只是陈羁要相亲这件事,在她心里的疙瘩越扭越大。 几分钟内就足以产生比一整颗柠檬还多得多的酸意,让她整颗心都皱皱巴巴的。 片刻后,她抬起头,望见床边的相框。 林知酒看了好几秒,又把脸埋进被子里。 “怎么办啊妈妈,我有点不开心。” 一直到晚饭时,张姨上楼去喊林知酒,小姑娘依然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张姨笑了笑,上前摸了下她头发,笑道:“下楼吃饭了知酒。” 林知酒睁开眼,看上去没什么胃口:“我不太想吃。” “怎么了,不开心啊?” 林知酒知道自己的情绪在她这些最亲近的人面前根本掩饰不住。 “有一点点。”她说:“我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为什么不开心?和张姨说说?” 林知酒却觉得难以启齿,支吾道:“这是我的秘密。” 张姨眯着眼睛笑,也不打听了。“好好,张姨不问你,我们下楼吃饭,今天厨师做了你喜欢的鱼,吃完就开心了。” 她下楼时才发现袁翰居然还未离开,与林老、谷浅舟一起在餐桌上等她。 “抱歉。”林知酒一边坐下一边说:“我下来晚了。” 林老什么也没说,动筷后其他人也都开始吃。 没什么胃口,林知酒一顿饭只简单吃了几口菜,一小份的粥动都没动一下。 她忽然想到,陈羁现在……是不是也在两家人一起吃晚饭。 爸爸是同学,他两也是同学,这可真是缘分。 付冰希对陈羁有好感,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意识到的事情。 陈羁肯定也看得出来,可他好像对与付冰希的相处并不排斥。 相反,林知酒觉得,仅自己撞见的这两次,陈羁与付冰希的相处很自然。 他什么时候,会与对自己表白过且他又没感觉的女生这么频繁得接触了? 除非,他是喜欢人家的。 只能这么解释。 啪嗒一声,筷子从手中滑落。 林知酒回神,这次啊发现餐桌上的人目光都聚了过来。 “小张,给重新拿一双。”林老吩咐完又开口:“今天的菜不喜欢?” 林知酒扫过餐桌,都是她爱吃的。 “没有,不太饿。” 阿姨把新的送来,谷浅舟离她最近,盛了碗汤送到林知酒手边:“喝点汤吧。” 林知酒嗯了一声。 “你们女生都爱减肥,我妹妹那个年纪,现在都嚷嚷着晚上吃减肥餐了。”袁翰温声说着,用公筷给林知酒夹了点菜:“不过你这么瘦,压根不需要减肥。” 林知酒看看碗中的菜,没动筷,只道了声谢。 林知酒提前离了饭桌,她上了楼,在露台上吹着风,遥遥望着陈家方向。 她托着下巴,唇角都不曾弯。 微信收到几条新消息,路迢迢在群里发的。 好几段小视频,都是几个不同帅哥or美女dj打碟。 路迢迢:怎么样?选哪个? 常昼:? 路迢迢:别瞎想,在面试新的dj。 常昼:3号美女一票。 路迢迢:再挑个帅哥。 常昼:这几个都没爷帅。 路迢迢:赶紧滚。 他们讨论得欢,林知酒心念一动,转身就下楼进了衣帽间。 这回的挑衣服效率奇高,几乎没有犹豫。 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就已经从湖光山色优美的山庄别墅区,开车抵达酒吧门口。 她前所未有地选了辆跑车。 兰博基尼粉色aventadors,从酒吧街开进来的一路上,几乎吸引了所有男男女女的目光。 也不知是这全球限量的车更瞩目,还是车牌号上一连串的9更惹人注意。 路迢迢刚好的门口,她看着逐渐逼近停下的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再看见林知酒穿着条贴身红色小裙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没拿稳。 林知酒踩着七八公分的细高跟下来,她瞧见路迢迢,直接朝她走过去。 “你受什么刺激了?”路迢迢问。 林知酒撩了下头发,扬眉问:“我今天好看吗?” 裙子是很贴身的款,肩上只有两条细细的吊带,更像两根红线,却越发将她本身白皙的肤色衬出来。 裙摆只到大腿中,露出两条漂亮至极的腿。衣服贴着身,好身材尽显无疑,漂亮得明目张胆。 她的五官是偏明艳挂的,但平时的打扮更好一些浅色系,如今穿了红色才发觉,这样张扬耀眼的颜色,其实更适合林知酒。 “何止好看?”路迢迢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组织了番语言才说:“你这简直美得要死了,不……不不不,不止美,宝贝儿,你今天未免有点太过性感了吧?这个腿这个腰,咱两换了吧。” 林知酒弯了下唇角。 路迢迢拉着人往里走:“可不能让外面那些人再盯着你看了。” 这个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是最多的时候。 路迢迢想带她去二楼的包厢,却被林知酒拉住:“等会儿上去,我想喝酒,你给我调两杯不容易醉的。” “……”路迢迢皱眉:“想喝酒?你?” 两人在吧台坐下,林知酒认真点头:“是啊,怎么了?” 路迢迢敲敲桌面,示意酒保:“来杯单纯的养乐多。” 林知酒:“?” 她也学着路迢迢的动作,扬声:“酒,谢谢。” 路迢迢瞧着她样子,也知道今天这人必定说一不二,便说:“一杯玛格丽特。” 林知酒满意,托着下巴看调酒师调酒。 路迢迢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林知酒侧着脑袋,继续撑着下巴看舞台上弹吉他的人。 “我爷爷给我选好联姻对象了。”林知酒说。 路迢迢:“啊?谁啊?” 林知酒道:“袁翰。” 路迢迢想了想:“定了?” “也不算。”林知酒所:“但他今天去我家了,和爷爷聊得好像挺开心的。” “你不喜欢他?” “当然。”林知酒半真半假地编借口:“他虽然长得还行,可是……论长相和身材,都比不上陈羁那只狗。” 路迢迢:“……” “你和陈羁比什么?”路迢迢给她支招:“之前你不都说有喜欢的人了吗?不都已经在追了么,干脆直接点,拿下他后直接带到你爷爷面前,直接说告诉你爷爷这才是你喜欢的人不就行了吗,多简单的事。” 说起这个,林知酒就又有点难过。 她委屈地说:“可他好像要有未婚妻了。” 路迢迢:“???” 路迢迢已经开始骂人了:“他妈的哪个男的啊?眼睛长头顶了还是被驴踢了,你追都没追上?谁啊?叫什么?家住哪?你告诉我?路姐替你去给他挂个眼科。” 林知酒抿着唇角,还是没说出口。 刚好调好的酒推过来,林知酒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也不冲,挺好喝。 “舞池怎么还不开啊?”林知酒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蹦迪。” 路迢迢大有一番为姐妹失恋两肋插刀的架势:“开,这就给你开!” 说着便直接吩咐让dj提前上班。 一杯鸡尾酒见底,林知酒没有醉感,酒液进了肚子,才觉有微热。 路迢迢过来拉她:“走吧,宝贝儿,带你去跳舞,跳完就能忘了那个臭男人。” 午夜场提前开始,酒吧的人也越来越多,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也逐渐站满。 大概是气氛太好,又或是那杯酒的加持,林知酒是真的短暂地忘掉了今天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事。 陈羁和孟觉常昼三人到时,里面的气氛几乎已经到达高|潮。 常昼扯着嗓子在震耳的音乐声中喊:“今儿怎么回事啊?这才几点,午夜场就开始了?” 陈羁皱着眉,脸色也不太好。 也像是遇到了烦心事。 孟觉喊住最近的一个工作人员:“把我们的酒送到楼上老地方,再去和你们老板说一声。” 他说完,便拍了一把陈羁:“走吧,上楼。” 常昼忽然说:“等等等等会儿兄弟们!” 他语气紧张,陈羁和孟觉看过去。 常昼指指舞池中央,语气尽是讶异:“你们瞧瞧,那是不是我路姐,身边那个,怎么那么像小酒???” 陈羁沉眸看过去,喧闹嘈杂的舞池中央,闪烁的五彩灯光下,连人脸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可那个一身红裙,正随着鼓点节奏晃动的人,变成什么样他都认得出来。 陈羁瞬间拧起眉。 她好像跳得还挺开心。 “我们小酒也在诶,我去喊她。”常昼没心没肺地挺兴奋。 说完便直奔舞池中央。 孟觉倒是看了眼陈羁,一个字没问,只到吧台和酒保要了两瓶酒。 两人挑了个卡座坐下,他们是熟人,酒也很快送过来。 陈羁端起杯,目光却一只紧盯着舞池。 常昼找到了那两人,三人说了几句,他便看见林知酒的目光朝他们的方向扫过来。 陈羁抿了半口酒。 心情不好的时候,这玩意也跟苦药似的。 ——傍晚时,他在兰庭碰到了袁翰,那人是从林家出来的。 几分钟后,他看见林知酒朝这边走了过来。 陈羁抬眸,神色晦暗。 林知酒跳了一场,心情也好了不少。 瞧见陈羁时,喝下去的那丁点儿的酒液立刻上脑。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腰背挺直,像是要上阵的人,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喂,四个马。”林知酒到跟前时喊他。 陈羁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此时也更清楚地看到了她身上这条裙子。 裸露在外的肌肤未免太多。 陈羁舌尖舔了下后槽牙,有点儿不爽。 林知酒却扬着眉,看他的表情都颐指气使。 “未婚妻有我性感吗?” 陈羁嗤了一声,剩下半杯酒全部进了咽喉。 他的目光从面前那截红裙勾勒的细腰扫过,声音都是冷的:“你性感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没未婚妻 第43章 甜梨 “什么未婚妻?”孟觉看了看两人问。 林知酒朝陈羁抬抬下巴:“他的呗。” 陈羁:“别给我造谣。” 周围的音乐太吵太闹,陈羁说话时的声音也足够低,可这句,还是清楚无误地传到了林知酒耳中。 她绕过去,挨着陈羁坐下。 “我听陈爷爷说的,你现在没有,过两天也就有了。”林知酒轻声说。 陈羁侧头,盯着她:“我爷爷?” 看他的表情,还挺意外。 林知酒便说:“之前回家,我听到你爷爷在我家下棋的时候说的。” 她顿了下,对上陈羁眼睛:“他说要给你安排相亲。” 陈羁眉头紧蹙。 林知酒又紧接着道:“你今天,是和付冰希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吗?” “不是。”陈羁直接否定:“我爸请的客人,我也是今天上午见面才知道,她爸和我爸是同学。” “不是相亲?”林知酒确认似的问。 “不是。” 这两个字,莫名就让林知酒心里梗着的石头落地。 不开心原地挥散,眼角眉梢都染上笑。 一旁的孟觉正在倒酒,她开口:“我也要一杯。” “这你可喝不了。”孟觉说着,也没半点先给她倒的意思。 林知酒暂时放弃,靠着座椅侧眸看了眼陈羁。 灯光昏暗,他的侧脸也在这环境下显得比平日里冷峻几分。 “你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陈羁没有看她,喝了口酒,“哪里怪怪的?” “看上去像心情不好来买醉的。”林知酒说。 陈羁这才扫了她一眼,对这句推论不置可否。 林知酒又问孟觉:“四个马怎么了?” 孟觉轻笑着起身,准备离开:“你问他吧。” 说完便走了,像是去洗手间。 舞池的音乐又换了首更吵的,林知酒刚才蹦得开心,这会儿却觉得这歌儿闹腾。 说个话都听不清。 她起身,刚想离开,却被坐着的人抓住了手腕:“干什么去?” 林知酒眨眨眼:“口渴,我去吧台要杯喝的。” 她顿了下,又预防似的强调:“要杯养乐多。” 陈羁这回松了手,他就这么盯着林知酒前去。 这裙子实在太惹人,无论哪个角度看,似乎都能瞧见女人的美好曲线。 别说是在舞池跳动时,就连现在,她去趟吧台,周围的目光都不曾少。 陈羁第一次谋生出一种,想要把她藏起来的**,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只能他一个人看。 这样的裙子,也只能穿给他一个人看。 林知酒点了杯酒,当然,她清楚自己的量,挑的也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美女,一个人?”旁边凑过来个男人。 林知酒看过去,刚想说话,身后过来一人,圈住她的肩就将林知酒整个人揽进怀里。 陈羁夹在那男人和林知酒之间,声音有些懒:“不好意思,两个人。” 这话说完,男人脸上讪讪,再没多话就离开。 林知酒的所有感官,却都聚在左肩上的那只手。 她一时半会竟然有点希望陈羁不要松手。 事与愿违,那男人离开后,肩上的手就撤了去。 酒送过来,陈羁低头看了眼:“这就是你说的养乐多?” 林知酒端起在手里,睁眼说瞎话:“对呀,上层的不就是吗,我说的没错。” 她笑着弯了弯眼睛,这时候的表情很乖:“走吧,我陪你喝酒。” “陪我?” “是啊。”林知酒说:“你不是心情不好嘛。” 陈羁又想起那次在餐厅外碰到她与袁翰。 那天林知酒也说了这样的话。 仿若场景再现,果然,下一句林知酒便邀功似的道:“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陈羁唇线平直。 林知酒便直接拉住他的手,朝卡座走。 陈羁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微微晃神,就被林知酒拉着朝前走了好几步。 落了座,林知酒主动地给陈羁倒酒。 她把杯子塞到陈羁手中:“来吧,今天我陪你不醉不归。” 说得义气十足。 陈羁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伸手接过。 林知酒凑上来碰杯,陈羁立刻拿远,“你算了。” “什么叫我算了?”林知酒不乐意,眉头都蹙起来:“我说了陪你喝酒,当然说到做到。” “对自己的酒量没点数?” “我有。”林知酒举起杯:“所以你看我不就点了这一杯么?”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就喝这一杯,怎么可能醉得了?” 这一辈鸡尾酒的量,确实也不多。 陈羁没再拦着。 只是……二十多分钟后,他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林知酒眼神清亮,动作正常,乍一看,确实没哪里不对劲。 可是她脸上的薄红,挡都挡不住。 路迢迢和常昼也刚好回来,看见这百年难难得一遇的画面,打趣道:“呦呵,陈羁你亲自带着我们小酒喝呢?” 林知酒弯唇,和陈羁靠得很近。闻言拍拍身边的人,介绍道:“是呢,我陪我们家四个马借酒浇愁呢。” “……” 路迢迢看看桌上,讶然道:“你又喝了多少?” 陈羁敏锐地抓住了“又”这个字眼。 “又?” 路迢迢拖腔啊了声,回道:“之前还喝了一杯玛格丽特。” 陈羁:“……?”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就这一杯?” 林知酒笑:“我骗你的呀。” 完全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嚣张。 路迢迢问:“你又点了什么?” 林知酒说:“你之前调的那款养乐多。” “……”路迢迢无语道:“宝贝儿,那可不是养乐多。” 常昼问:“怎么了?” 路迢迢小心地瞄了眼陈羁,说:“那款的基酒用的伏特加。” 陈羁:“……” 林知酒插话:“挺好喝的,可以做成主推。” “……” 居然还有心思点评。 “起来,我送你回去。”陈羁说。 林知酒:“我不,我还没醉呢。” 常昼都看不下去了:“酒啊,嘴硬还是你强哈。” “我真没有。”林知酒看向陈羁,竖起三根手指强调:“也就三分的醉意,我脑子清醒着呢。” 陈羁扣住她手,把那三根手指给她收回去,顺势将林知酒握成拳的手收进掌心。 他起身:“起来,送你回家。” 林知酒摇头:“不要。” 她仰头盯着陈羁的双眼,忽而说:“除非你背我。” 常昼道:“得,已经醉得不清醒了。” 陈羁垂眸看了看她那短到几乎只遮住大腿根的裙摆,冷着脸拒绝:“不背。” 这话一说完,林知酒就不乐意了,她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的人。 “你现在都不愿意背我了。”林知酒委委屈屈地说:“你变了。” 陈羁:“……” 又是这样。 一喝酒就变祖宗。 陈羁没好气地说:“你这裙子,怎么背?” 林知酒垂眸,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裙子。 她睁大了眼睛,似是思索了两秒,随后道:“那你等等噢。” 她起身,拉住旁边的路迢迢就往楼上走。 路迢迢虽不明所以,却还是跟着上了楼。 几分钟后,再次出现在一楼的人,已经换上了一身衣服。 路迢迢有时会直接留在酒吧,所以二楼有一个专门她的房间,当然也存了不少平时穿的衣服。 林知酒挑了身最日常的短袖短裤,再下楼时的脚步都是欢快的。 直奔卡座,脚步稳得一点儿不像喝醉的人。 孟觉和常昼都在一旁坐着,林知酒目标明确,到陈羁身前便张开双手。 “现在可以了,快点,背我。” 陈羁抬眸,面前的人眼神澄澈,即便在酒吧这样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里面盛了光般的耀眼。 她扬着眉,从小到大的笑都如灿烂如斯。 陈羁恍惚,竟觉得这样的笑和当年那场烟花下回眸的瞬间重合。 他又想起傍晚时袁翰的话。 “我喜欢知酒,也有信心让她喜欢上我。陈羁,我比你有胜算,起码林老站在我这边,不是吗。” “你们是一起长大没错,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动心,能在一起的话,我现在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喉结微动,陈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浓稠情绪早已藏好。 “快点呀。”见他一动不动,林知酒催促了一声。 “要不哥背你?”常昼说了句。 林知酒立刻道:“不行。” 常昼:“?” 脚尖轻轻踢了下陈羁,“我就要四个马背。” “行行行。”常昼叹气:“我就知道,你就爱可着陈羁一个祸害。” 陈羁起身,在林知酒面前半蹲下来,朝身后的人说:“上来。” 林知酒一笑,弯腰攀住他脖子,整个人立刻爬上陈羁后背。 得偿所愿,心情都雀跃起来。 林知酒下巴乖乖在陈羁肩上搭着,晃着小腿:“走吧走吧。” 陈羁认命似的叹口气,迈开腿,还不忘说她:“下次再喝你就死定了。” 林知酒哼哼:“我喝的养乐多。” 孟觉和常昼路迢迢跟在后面,送这两人出门。 他们都喝了酒,显然开不了车。 路迢迢便喊了个工作人员过来当临时司机。 出了门,便看见门口停着的那辆晃眼的粉色兰博基尼,陈羁问背上的人:“你今天开这车来的?” 林知酒:“是啊。” 陈羁语气不明:“心情很好?” 本来不开心,现在挺好。 林知酒思考了下回答:“对呀。” 陈羁不说话了,林知酒盯着她侧脸,忽然说:“我都陪你喝完酒了,你现在有开心一点了吗?” “没有。”陈羁说。 林知酒皱眉:“怎么还没有?”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脸颊。 像要生生给陈羁戳出一个酒窝来。 “那我给你唱首歌吧!”林知酒说。 她说完,便扬声唱了起来。 “白龙马~蹄朝西~” 陈羁:“……” 身后的孟觉三人:“…………” 林知酒晃晃脑袋,继续: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 孟觉看了眼路迢迢和常昼,随后朝路迢迢开口:“走吧,沙师弟。” 路迢迢立刻接上:“好的大师兄。” ??? 常昼在原地顿了数秒。 “靠!”他嚷道:“有病病啊你们!” 陈羁带着林知酒,直接坐了他的车。 所幸今天开了辆四座的车。 路迢迢派来的工作人员一上车,陈羁就道:“回兰庭。” 这话说完,林知酒就立刻坐直身体反驳:“不,不听他的。” 陈羁:“不回家你去哪儿?” 林知酒眨眨眼,盯着他:“我不能去你那儿吗?” 陈羁果断道:“不行。” 林知酒往后靠,脸上表情看上去很伤心:“反正我不回家。” 陈羁直接和司机说:“开车吧。” 司机听令,谁知车子刚一启动,后座就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林知酒:“我不回家!呜呜呜你都不听我的,我明明都说了不想回家呜呜呜。” 声音还挺大,要是打开车窗,估计能传到街对面去。 陈羁:“……” 前排被老板拉来的临时司机一顿,这一脚油门都不知道该不该踩了。 林知酒捂着脸一边哭,一边从指缝里偷瞄陈羁脸色。 “陈先生,这……” 陈羁按了按太阳穴:“去飞云湾。” 话音刚落,旁边的哭声跟有开关似的,瞬间止住。 林知酒乖乖做好,小声催道:“快点开车,去飞云湾。” 很快抵达,车停好后,路迢迢派来的司机小哥便离开。 陈羁下了车,还没绕到另一边,林知酒就从车上跳下来,三两步小跑到陈羁身边。 她张开双手,又开始了:“快点,背我。” 陈羁亲眼目睹了几秒前这人蹦蹦哒哒的欢快模样,他直接迈脚:“自己走。” 林知酒眼疾手快,见他转了身,直接助跑两步,跳起来环住陈羁脖颈。 生怕他不愿意似的,双腿都直接勾在了他身上。 陈羁从她跳上来第一秒就手往后托住了人。 林知酒声音轻快:“走吧哥哥。” 陈羁:“……” 他好半天没动,背上的人已经开始催了:“走呀,你定住了?” 依旧不动。 林知酒下巴搭在他肩上:“羁羁,你耳朵突然有点红欸。” 作者有话要说:纯情小羁 第44章 甜梨 指腹要挨上时,陈羁略带着警告似的说:“别乱动。” 林知酒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伸过去。 指尖从触到陈羁耳廓上方开始,一点点地挪动。 不知是酒后大脑反应慢半拍,还是她刻意地放慢了速度。 在陈羁的时间观念里,这几秒竟漫长得仿佛等待一件期待已久的事。 他能感觉到林知酒那根作恶的手指,停留在他左耳耳廓每一寸肌肤之上。 像被猫的尾巴挠到,又轻又痒。 陈羁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了下。 林知酒指尖滑至耳垂,这儿的肉有些软,她听从内心的想法,轻轻拨了拨。 她歪着脑袋,此时的目光聚精会神,全在陈羁这一侧的耳朵上。 “羁羁。”她开口。 陈羁闭了闭眼,声音竟有些低哑:“闭嘴。” 林知酒在他面前,大概没有听话的时候。 她凑近了几寸。 “你的耳朵好像更红了。” 陈羁不说话,绷着唇角朝电梯走去。 “你怎么不理我呢?”林知酒不满意地问。 陈羁说:“给我闭嘴。” 语气挺凶,可对林知酒没半点威慑力。 “你害羞啦?” “……” 没得到回应,林知酒乖乖趴在陈羁背上,像是终于舍得偃旗息鼓。 电梯直达顶层,进了房间,陈羁把人放到了玄关柜上。 他弯着腰低头换鞋,这个角度,林知酒能看到他发顶。 怎么有人连发旋都赏心悦目。 陈羁起身,垂眸看了眼此时乖坐着的人。 “给你爷爷打招呼没有?”他问。 林知酒点一下头:“出门的时候他知道的。” 陈羁没再问,低头给她脱鞋。 林知酒今天穿的这双好像格外复杂,陈羁研究了好久,终于成功脱掉一只。 正要去够另一只时,面前的人开口:“羁羁。” 陈羁头也不抬:“说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 林知酒:“可我就喜欢这么叫你。” 卡扣打开,高跟鞋从脚腕处一松。 陈羁却没有继续动手,那鞋就要掉不掉地挂在林知酒脚上。 只剩脚尖勾着一点。 陈羁垂眸,即使她坐在玄关柜上,他还是要高出小半个头。 入户厅处的灯没那么亮,此时仅开着一圈灯带。 林知酒微仰着头看他:“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陈羁微怔,嘴上却道:“我没不开心。” “别想哄我。”林知酒蹙眉强调:“你今天就是不开心,我看得出来。” 陈羁勾了勾一边唇角:“看得出来?” 林知酒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可不,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瞒不过我。” 说完又像是很着急似的:“你快告诉我,酒酒爱心联盟为你解忧。” 陈羁轻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看这倒是看得出来。” “你嘀咕什么呢?”林知酒没听清。 虽然喝的不多,但两人身上都沾染着淡淡的酒气。 陈羁也不想和醉鬼在这儿耗着,他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刚想替她找双拖鞋,可还没弯腰,衬衫领口就被人揪住。 林知酒拉着人朝自己靠,她是用了力的,陈羁也压根儿没防备。 被这么一拽,两人的距离轻而易举被拉近。 两张脸瞬间相对。 林知酒表情有点儿凶:“你现在不开心都不告诉我了?” 她紧盯着陈羁双眼,像是要从那双点漆般的乌瞳中瞧出个答案。 四下无声,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知酒顿了顿,面前的脸近在咫尺。 酒精在胸腹间叫嚣,合着四周的静寂与面前人,一同在她体内反应,烫出来阵阵热意。 “啪嗒”一声,脚尖虚虚挂着的高跟鞋终于落地。 林知酒一连慢吞吞地眨了两下眼睛,再开口时就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问题。 “你怎么这么好看?” 陈羁:“……” 这话问完,安静的空气仿佛更静谧了。 也是在这档口,一声猫叫从楼梯边传来。 没几秒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瞧见陈羁时,迈着轻快的猫步就冲了过来。 翘起前脚就往陈羁身上扑。 陈羁暂时没管,弯腰拿出来双拖鞋给林知酒套上,“下来,再闹送你回兰庭。” 林知酒眨眨眼,又看看地上的猫。 较劲儿似的,她张开双手,学着娇滴滴的猫叫,拖腔带调地说:“你抱我。” 陈羁:“……”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陈羁淡声问。 林知酒郑重点头:“我在请你抱我。” “快点。”她忍不住说:“我是喝醉了的人,比你的猫需要人照顾呢。” 陈羁无语半晌,腿边的猫也在不停地叫。 就这么与林知酒对视三五秒,他像是认输了似的,就着这个动作,弯腰像抱小孩似的单手将人抱起。 林知酒满意,乐颠颠地楼主陈羁脖颈。 走出几步后还很得意地给身后的布偶猫挑了下眉毛。 像是炫耀。 陈羁把人放到沙发上,就去了厨房。 泡了杯蜂蜜柠檬水端过来时,才发现林知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这模样倒是安静不少。 他把水放到桌上,没立刻喊醒人。 小九叫了几声,陈羁回眸,抱着猫站起,又把小九送到了有围栏的房间“关着”。 大概是不满,小九落地就冲他叫。 陈羁食指抵在唇前,低低道:“嘘,别吵着她。” 折返时林知酒的手机却刚好响起来。 陈羁看着她皱眉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皱着眉又扔到了沙发上。 “怎么不接?”陈羁问。 林知酒闭着眼睛嘟囔:“不知道是谁,你帮我接吧,我好困了。” 陈羁走过去,一边端起柠檬水,把吸管送到她嘴边,一边捞起手机。 “喂。” 对面像是顿了下,“请问这是林知酒的手机吗?” “是。”陈羁问:“你是?” 对面的人道:“我是袁翰,请问林知酒在旁边吗,在的话请把手机给她,谢谢。” 陈羁在他脱口说出这个名字时,就沉了脸色。 他轻飘飘扫了眼身边正低头小口喝着水的人,云淡风轻地说:“哦,她不在,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陈羁?”袁翰应该是听了出来,只顿了片刻便说:“知酒不在的话我等会儿再打吧。” 陈羁没出声。 袁翰喊了声他的名字。 “有事?”陈羁没什么语气。 袁翰声音依旧温和:“你不用对我怀有这么大敌意。” 一旁的林知酒在此时抬起头:“谁……” 刚说出一个字,她就被陈羁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巴。 陈羁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他松手,林知酒这才把剩下的话问出来:“谁啊,说了这么久。” 陈羁语调平静:“骚扰电话。” 他低头看两眼:“喝完去睡觉。” 林知酒“哦”了声,咬住吸管又一连喝了好几口。 “林知酒。”陈羁忽然开口。 林知酒怔愣两秒,反应迟钝地抬起头。 陈羁声音很低:“你觉得,袁翰温柔吗?” “你干嘛问这个问题?”林知酒警惕道:“你干嘛关心一个男人温不温柔?” 陈羁:“你回答我就可以。” “不温柔!”林知酒重复:“他一点儿也不温柔。” “哦。”他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语气要多淡然有多淡然,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林知酒身上。 等待答案的时间都在屏息。 “不喜欢啊。”林知酒加重语气:“都说了我对他没感觉。” 陈羁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表情仍旧是那样,眉间一直拢着的烦躁不动声色地消了不少。 等林知酒喝完,他也起身:“去睡觉。” 林知酒仰着头,一动不动。 陈羁低头:“又要抱?” 林知酒拉住他一根手指,幅度很小地晃了两下:“我能,和你一起睡觉吗?” 陈羁:??? 林知酒不等他回答,紧接着补充:“我头疼,一个人睡不着。” “……”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陈羁按了下太阳穴,才说:“别发酒疯。” 林知酒又晃一下脑袋,认真地和他解释:“其实我今晚还没有醉呢。” “这还叫没醉?” “嗯呢。”林知酒说:“我只有三分醉意,这次肯定不会断片。” 陈羁也不知道这人口中的“三分”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他垂眸,叹着气在沙发前半蹲下来。 这个动作,他比沙发上的林知酒又要稍低一些。 林知酒轻声:“不然的话,你给我讲个故事?这样我就不头疼了。” 她说完就开始点:“我想听《jackandthebeanstalk》。” 对故事要求完,又开始对其他方面指指点点:“你用英音给我讲,得像抖森一样低沉性感。” 陈羁:“………” 她往前凑近,望进陈羁眼睛里,征询道:“可以吗?” 陈羁侧眸,假咳了两声。 “你先去洗漱。” 林知酒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奔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往上了楼。 没大学那次醉得厉害倒是真的,瞧见她乖乖上楼的背影,想起那次在酒店的状况,陈羁不轻不重地松了口气。 二十分钟都不到,陈羁冲完澡,刚收拾好从浴室出来,卧室的门就被敲响。 林知酒头发都没吹,穿着陈羁之前递给她的一套充当睡衣的短袖短裤,就这么出现在门外。 “我洗好了,讲故事吧!”林知酒说。 陈羁顿住,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又极不自然地移开。 这衣服虽然他还没穿过,可就这么穿在林知酒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莫名生出股燥热。 林知酒却毫无所觉,她微微垫着脚,手在陈羁面前晃晃:“我好了,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陈羁没看她,扬扬下巴下令:“去吹头发。” 林知酒不太乐意地转身,陈羁把人拉了回来。 “算了,我给你吹。” 他找出主卧卫生间的吹风机,插好插座就对林知酒招手:“过来。” 林知酒脚步轻快,笑得眉眼弯弯:“小陈骑士今天好乖哦。” 陈羁没作声,打开开关开始认认真真地为他的公主殿下吹头发。 一分钟后。 林知酒捂着脑袋,声音悲凄:“疼,你好不温柔。” “……” 陈羁也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会遭遇滑铁卢。 “我自己来吧。”林知酒哼哼。 陈羁举高手,不让她碰到吹风机。 被她那句话刺激到,哪儿能甘心。 陈羁抿抿唇角,坚持道:“我这次轻点。” 再开始时动作果然轻柔了不少,只是他太不熟练,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林知酒的头发还很长。等彻底吹干时,仿佛比完成一个项目还累,陈羁长长舒出一口气。 林知酒已经有些困,随意梳了几下,就推着陈羁进了次卧。 陈羁靠在门边,望了她半晌,抗拒道:“找段录音听不行?” “你想反悔了?”林知酒拉住他小臂,强势道:“你都答应我了,别想不算数。” “陈放都没让我给他讲过故事。”陈羁面无表情:“你多大了?” 林知酒爬上床躺好,不听他这妄图推辞的话。 陈羁见状,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林知酒:“你干什么?我不听录音的,就要你讲。” 陈羁搜索好,在床边坐下:“找原文,公主殿下。” 林知酒满意地笑了下:“那快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陈羁扫了眼文本,没什么感情地开口:“jackliveswithhismother.theyareverypoor.theyonlyhaveacow,betsey.” 陈羁发音很好听,是典型的英音,他的嗓音本身就好听,林籁泉韵般。即使就这么没什么感情地读,也不会让人感觉干巴巴。 林知酒听着就忽然想起来,以前高中时,有次老师派陈羁去做演讲。 好像是高三时的一场经验交流大会,用广播做的,见不到脸。 那天后,陈羁好像又格外地招蜂引蝶。 林知酒合上眼,后知后觉地想,肯定和这把嗓音脱不了干系。 一篇故事念到结尾时,林知酒也入了梦。 陈羁抬眸,看了她好几眼,这才收了手机。 床边有这间房子的灯光总控面板,窗帘和灯光同时关上,室内立刻陷入黑暗,只有敞开的门边,将走廊的光透进来少许。 陈羁起身,弯下腰给林知酒掖了掖被子。 他手却没立刻离开。 陈羁摸了摸林知酒额前的头发。 指腹触到她光洁额头,陈羁眸色渐深。 下一秒,他低下头,薄唇轻轻蹭到林知酒额上。 好一会儿才抬起。 昏暗中,陈羁弯了下嘴角,启唇时的声音低不可闻。 “晚安,公主殿下。” 第45章 甜梨 第二日清晨,林知酒伴随着门外一声声连绵不停地猫叫醒来。 揉着脑袋坐起身,她花了三秒的时间,反应了一番自己身处的房间。 是陈羁的飞云湾没错。 放空数秒,她脑子里断断续续地想起来昨晚所有发生的事。 尤其是几次三番她厚着脸皮求抱求背的画面,格外清晰。 林知酒捂了捂脸,她还真一点儿没断片。 指尖触到额头时,林知酒顿了顿。 她放轻力度,只用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额头。 觉得动作不对,又来回蹭了几下。 怪熟悉的。 可记忆里却完全不存在有人摸她额头的场景。 林知酒晃晃脑袋,估计是做梦,也不再细究了。 猫叫还在继续,林知酒下床,打开门就见到咪咪在门外半蹲着叫唤。 见到她出来时,甚至主动蹭了过来。 林知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猫还有主动亲近他的一天。 她估摸着是咪咪饿了,于是便很快简单洗漱了下。 下楼前还去敲了主卧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这人一大早还能跑哪儿去? 林知酒抱着猫到客厅。 咪咪的猫粮和零食都在一个小房间,上次陈羁生病时她喂猫的时候就知道。 给准备好吃的,她才起身,在一楼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羁人影。 这个点还不到上班的时间。 正怀疑时,门口处传来声响。 林知酒抬眸,果然见到消失的人。 “你去哪儿了?”她问。 陈羁摘了帽子,“晨跑。” 他随手捋了下头发,额角有细密的汗。 他看了眼腕表说:“饿吗?” 林知酒点了下头:“有点。” “早餐八点送到。”陈羁边走边说:“我上楼冲个澡,到了你开门拿一下。” 林知酒应声,转过头摸猫。 她怕再看下去,自己大清早的就要被陈羁这副刚运动完的模样迷倒。 明明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为什么现在看到,心跳就能瞬间不正常。 林知酒盯着吃东西的秘密,心想,大概是她之前总把陈羁当一起长大的“死对头”看,做什么总想着挑他毛病。 以至于这么多年,都忽略了陈羁作为男人的魅力。 没十分钟,陈羁就下了楼。 早餐也刚好送达。 两人刚准备吃饭,门铃又响了起来。 陈羁在摆早餐,林知酒便道:“我去吧。” 这个点,也不知道是谁。 林知酒拉开门,犹疑地瞬间看清门外的人。 是常昼。 “你怎么来了?”林知酒问。 这话问完好久,都没有得到门外那人只字片语的回应。 林知酒抬眸,只见常昼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她低头扫了一遍自己身上,“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刚好此时陈羁也过来。 常昼看看她,又瞅瞅陈羁,眼睛都要在这两人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指着林知酒身上的衣服。 “你、你们……?” 这欲语还休的语气,加上满脸的愕然诧异,几乎把要问的问题写在了脸上。 陈羁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只见常昼抖抖索索的手指换了个方向,直直指向他。怒目而视,开口时的语气都充满了鄙薄:“你他妈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林知酒:“?” 她反应两秒,终于明白过来。 扫了眼陈羁,发现这人的目光格外平静。 林知酒却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 她瞪着常昼:“你想什么呢!?” 说完便直接进了房间。 剩下常昼目光怔愣地和陈羁面面相觑。 “不是那样?”常昼一边问,一边举起两只手,食指对了两下。 陈羁垂眸,转身时轻声留下两个字:“傻逼。” 常昼:“……” 他也是合理怀疑好不好! 进了屋,常昼闻见饭香,顺着味儿就上了餐桌。 为表歉意,殷勤地给林知酒把灌汤包递到跟前。 “错了,我错了,今天你是我哥,别计较哈。” 林知酒撩着眼皮,无波无澜地扫了眼他。 常昼立刻道:“也不能全怪我,谁让……谁让你穿着陈羁这狗的衣服,大清早的一开门撞见这画面,太刺激了好吧,换成别人说不定早一定脑补了一千字那啥了。” “那啥?” “就,小黄文呗。” “……” 林知酒低头,将灌汤包咬了个小口,这才就着这个动作,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对面的人。 常昼伸手要给自己拿屉包子时,被陈羁抢先一步拿走。 灌汤包只有两份。 常昼道:“哥,我也没吃早饭。” 陈羁:“没你的份。” 常昼:“……” 感觉有被针对到。 常昼放弃,转而去够离得稍近些的小油条。 毫无意外,又被陈羁横刀夺爱。 常昼:“我好心来给你送邀请函,你就这么对我?” “什么邀请函?”林知酒问道。 常昼笑了笑,神神秘秘地拿出来个蜡封的信封。 看上去还挺精致。 没递给陈羁,反而先给林知酒看。 林知酒接过来,瞧见上面写了的几行字。 【第六届gs赛道嘉年华陈羁收】 落款是gs顶级超跑俱乐部。 林知酒顿了顿,下意识地就想起那段被她翻来覆去看好多遍的视频。 常昼眼疾手快地抢到一份吃的,生怕陈羁再阻拦似的,飞速咬了一口,这才说:“郑祈那小子本来说要亲自给你送一趟,又突然有事去出差了,这才给我转交,我好心好意送过来,你可倒好,连口吃的都抠搜的不给。” 林知酒把东西递给对面的人,目光盯着陈羁,隐含着期待说:“你们都要去?什么时候啊?” 陈羁接过来,拆开扫了一眼,随口道:“不去。” 林知酒和常昼异口同声道:“为什么?” 陈羁喝口牛奶,语调有些懒:“没兴趣。” 常昼顿时嚷道:“别啊,怎么就没兴趣了?你好不容易回来,去呗,我都多少年没和你一块跑跑山了。” “不想去。”陈羁说:“我忙。” 常昼:“怎么就忙了?我看你这一天天的,也没把自己全绑公司。” 林知酒眉头微蹙,她看看陈羁,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工作室,和陈羁说了声再见,瞧见他车远远离开的背影时,林知酒还在兀自琢磨这事儿。 不用再看,她都能回忆起那段视频里,陈羁意气风发的模样。 虽然他从小干什么都有一种随便搞搞就能做的很好的随性,但赛车时的陈羁,还是不一样的。 眉眼之间的恣意张扬,完全不是别的什么可以比拟的。 她好喜欢那样的陈羁。 第四款香水的试样,已经是林知酒调制过所有香水中,试验次数最多的一款。 徐小戈整整摆了两桌面,编号从1到256。 “老大,都不满意?” “嗯。” 徐小戈长长叹气,林知酒把第109号、188号和221号挑出来。 “这三瓶是我目前觉得,最接近我心中感觉的味道。” 徐小戈敏锐地抓住她的用的词:“接近”。 不是契合,更不是肯定的是。 “221号其实很完美了。”徐小戈说:“后调中的广藿香比例刚刚好,微苦又不至于带涩感,与铃兰醛加甲基癸烯醇组成的谐调,中调香兰素与树脂和苯甲醛又会有杏仁糖果的甜味,这两种味道的冲突感融合得很完美,中后调有区分,却又有种奇异的一体感。” 林知酒也知道调出来的香优点在哪儿,她手撑在太阳穴处,说:“我想要一种小时候喝药时的感觉。” 徐小戈道:“这苦味不就是吗?我觉得药感挺重的。” “还是不太对。”林知酒起身,拎起自己的包:“我出去一趟,你今天也早点走吧。” 徐小戈看着她出门,回头扫了眼墙上被他每天一撕的日历。 时间也不多了。 没开车,林知酒拦了辆车,漫无目的地在三环线上转圈。 奇怪的是,明明脑子里本该为新香发愁,可现在她想的,却全是陈羁在餐桌上漫不经心说出的那句不去。 清风从车窗吹进来,拂在脸上,好像还带着街头玩闹的小孩手里冰淇淋的甜香。 “咱这都转了快两圈了,太阳都快落山了,小姑娘,你到底想去哪里?”司机问。 林知酒扫一眼天边霞光,顿了好半天,说:“去铭阅集团吧。” 没有提前给陈羁打招呼。 她到的时间已经临近下班。 走进铭阅大楼,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万一这人忙着可怎么好。 她犹豫着停步,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几米之外传来道声音。 “林小姐?” 林知酒侧眸望过去,看见一个有几分脸熟的人。 韩树缓步过来:“林小姐,您是来找小陈总的?” 林知酒有些惊讶:“你是?” “我叫韩树,是小陈总的助理。”韩树笑着补充:“之前您来公司,我见过您一面。” 这么一说,林知酒也就想了起来,“你好。” “陈羁在吗?”她直接问。 韩树做了个请的动作:“您跟我上来就好。” 他直接把林知酒带到了专属电梯。 电梯门合上时,林知酒才问:“他在忙吗?” 韩树应道:“在的,不过您可以直接上去。” 林知酒没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合适,等电梯停下时,便直接迈脚而出。 韩树倒是在背后笑了笑。 到副总裁办公室门外,林知酒没立刻进去,她停住脚步,半晌后又掏出手机。 点开微信,林知酒想了又想,发了张表情包给陈羁。 林知酒:[小猫咪wink.gif] 只等了两秒,对话框上方就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大字。 林知酒弯了弯唇。 几秒后。 陈羁:进来。 林知酒:??? 她回头望了眼助理处,隔着玻璃,刚好瞧见韩树放下内线电话。 林知酒:“……” 算了,也没法挽回了。 她推门进去,瞧见正伏案看文件的陈羁。 从进了公司后,陈羁好像就一直穿着西装了。 虽然基本不会系领带,但衬衫和西装总是标配。 他今天依然穿着件黑色衬衫,此时脱了外套,袖子半挽,除了腕间一块百达翡丽,别的什么装饰都没。 垂首工作时,平时的懒散劲儿能消去不少。 都说认真的人最有魅力。 认真的陈羁简直是个魅力自动发散器。 听见门开关声音,陈羁抬起眸。 他冲林知酒抬抬下巴,“先坐那儿,我马上下班。” 说着便又低了头签文件。 林知酒没说话,也没听他的话坐沙发上等。 她往前几步,直接在陈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双肘交叠放在桌上,她的视线都在陈羁身上。 感觉到这道目光,陈羁动作微顿着抬起头。 林知酒视线与他相对。 几秒后,她伸长了手指。 温热的指腹碰到陈羁鼻尖。 林知酒轻点两下,说:“快工作呀。”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是加不了的,最近实在写不了太多,好忙呜呜呜 这几天每天更新几乎都赶着九点才能写完tvt 我努努力,争取早日忙完【握拳】 第46章 甜梨 办公室安静得不像话。 林知酒点了那两下之后,就收回了手。 陈羁目光不明,看了她好半天,才终于收回视线,正儿八经地放到桌上的文件上。 林知酒小臂交叠,下巴轻轻搭在上面,认真无比地看着陈羁。 可这动作还没持续多久,对面的人直接抬起一份文件,竖起来的文件夹刚好挡住林知酒的视线。 “你干什么?” 她抬手去动面前挡她视线的东西,捏住边缘才发现根本挪不动。 只听陈羁的声音传来:“去沙发那儿坐着。” 林知酒抬起头坐直身体,她皱眉:“为什么?” 陈羁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后靠了靠,语气漫不经心:“你坐这儿我怎么工作。” 林知酒轻哼一声:“怎么工作不了?” 陈羁没看她,假咳一声晃过这个问题,直接抬抬下巴指了指沙发:“赶紧去。” 林知酒起身,嫌弃地说:“毛病真多。” 陈羁面上毫无波动,却将有人的背影多看了好几眼。 韩树进来送了杯果汁。 林知酒半杯都没喝完,陈羁就站了起来。 她看着陈羁穿外套的动作,“这就完了?” 林知酒说着看了眼表,她进来好像还没十分钟。 这个点离下班都还有几分钟。 “完了。”陈羁说:“走了。” 林知酒眨眨眼,仰着头看他。 陈羁直接把她拉了起来,两人刚走出办公室,就碰到来送文件的韩树。 “陈总,这是……” 韩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羁打断:“有紧急的吗?” “没有。”韩树如实道。 目光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林知酒,作为一名善于察言观色的助理,他立刻补充道:“我放桌上,您明天再看也完全来得及。” “嗯,辛苦。” 直到进了电梯,林知酒才问:“你平时几点下班?” 陈羁说:“没准儿。” “哦。”林知酒说:“你今天早退。” 她顿了下:“叔叔阿姨知道吗?” 陈羁垂眸,扫了她一眼,说:“在三十九楼,送你上去打小报告?” 林知酒抿下唇角:“那就不用啦,我可是个好人呢。” 陈羁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陈羁开车,两人去了一家露天的西班牙餐厅。 餐刚送上来,两人准备吃时,陈羁的电话响了起来。 林知酒瞄到,备注上好像是郑祈。 她看着陈羁接起来。 “喂……嗯,知道,今天早上常昼给我的……没理由,不想去……已经在吃饭了,不聚了,今天不喝……嗯,改天,先挂了。” 电话挂断,林知酒才道:“郑祈约你?” 陈羁“嗯”了一声。 林知酒又道:“那个比赛……你真的不想去?” 她声音很轻,颇带了几分试探的味道。 “不想,没兴趣。” 林知酒观察着他的神色,从陈羁面部表情,的确看不出来任何破绽。 他完全一副冷淡。 林知酒捧着腮,双目专注地盯着对面的人。 陈羁抬眸,便发现林知酒略带炽热的眼神。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他问。 “嘘,别吵。”林知酒轻声说:“我在用读心术。” “……” “去吧,羁羁。”林知酒想了下,说:“你要是害怕的话,我陪你去好不?” 陈羁:??? “害怕?” “不是要去别玉山吗,那山道好像还挺险的。” 陈羁扯了扯唇角:“那算什么险。” 他盯着林知酒的眼睛瞧了几秒,问:“你想我去?” “是这样的。”林知酒慢吞吞地说:“我前几天吧,很偶然地在网上看到一段赛车视频。” 她做贼心虚似的,略过陈羁的脸,继续说:“那个赛车手,还挺帅的,所以我就想现场感受一下赛车,这不是刚好碰到个机会嘛。” 陈羁放下刀叉,手臂交叠环在胸前。 他没什么情绪地问:“看的什么比赛,f1还是拉力赛?” 林知酒含糊道:“那我不知道,都说了是偶然发现的,看了一遍就划过去了,没注意别的呢。” 陈羁像是嗤了一声,片刻之后才拿起餐勺,舀了一口海鲜饭,没嚼几下就咽了下去,随后又放下手里的餐具。 林知酒被他这动作搞得愣了下,“不好吃?” 陈羁没答,反而说:“下周六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不是想现场地感受一下?” 林知酒眼睛一亮:“你愿意去了?” 陈羁扫了她一眼,低低沉沉地出声:“嗯。” 两人吃完饭,要从餐厅离开时,碰到了个意外的人。 付冰希。 她挽着一个眉眼深邃的混血帅哥,四人打了个照面。 林知酒有些惊讶,付冰希和身边的男人举止亲密,任谁一看,都能猜出二人的关系。 她不由仰头看了看身边的陈羁。 陈羁感触到她的目光,垂眸回给她一个眼神,像是在说:看我干什么? “hi,真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们。”付冰希主动道。 陈羁没出声,林知酒便弯了弯唇说:“你好。” 付冰希主动介绍:“这是我男朋友adrian。” 林知酒便又和adrian问了好。 等坐上车,她才神色怪异地对驾驶座上的陈羁看了又看。 “看我干什么?”陈羁问了句。 林知酒说:“付冰希有男朋友?” 陈羁启动车子,一边往出开,一边随口道:“应该是吧,刚才人不都那么介绍了么。” 林知酒短暂地“啊”了一声,靠进车椅,放空般盯着挡风玻璃。 “可她好像……” 陈羁没接话,林知酒一字一顿地说:“好像喜欢你呢。” 车内安静数秒,陈羁开口:“这我又控制不了。” 林知酒:“你好自恋。” 陈羁笑了声,才缓声说:“她的确和我表白过没错。” 林知酒骤然侧眸,只听他继续道:“我拒绝了。” 林知酒松口气,攥紧的手也展开。 “你们在学校,经常在一起吗?” 陈羁打方向盘转弯,“没有,不怎么见面。” 林知酒又道:“她喜欢你,又交了别的男朋友,还挺复杂。” 说完,她看了眼陈羁,暗示似的说:“人家喜欢你,你还总和人家见面独处,万一被她男朋友看见,人家会打你的。” “……”陈羁皱眉:“我什么时候总和她见面独处了?” 林知酒冷哼一声:“光是我撞见的,这一周之内都有两次了。” “餐厅那次,还有在我家那次?” 林知酒郑重点头。 陈羁:“第一次是偶然碰见,家里那次我也根本不知道她爸是我爸同学。” 他瞅了眼副驾驶上的人,给自己正名似的说:“就碰见这么两次,恰好都被你撞见,哪儿来的总和人家见面独处?” “真的?” “骗你有意思?”陈羁没好气道:“别总给我造谣。” 林知酒嘴硬道:“我哪有。” 刚好碰到红灯,陈羁一脚刹车踩下去,转头盯着林知酒:“餐厅那次也就碰到三分钟。猪,我是去找谁的,别不知好歹。” 林知酒顿了下,不满地瘪了瘪嘴巴:“你干嘛总喊我猪,是不是因为我喊你四个马才又这么喊我?” 陈羁眼底含笑:“你可不就是猪。” 林知酒:“你笑个屁。” 陈羁淡声:“别说脏话。” “你也老这么说。”林知酒强调:“上次你还说我性感个屁,我可没忘。” “……” 陈羁半天没说话,林知酒不太死心,她侧眸,认真地问:“你真的不觉得我性感吗?” 陈羁:“…………” 他差点踩错油门。 没得到回应,林知酒抿了下唇角,又问:“那你觉得刚才的付冰希性感吗?” 他们遇见时,付冰希身上穿着一条很显身材的黑色裙子。 哪怕是作为同性的眼光去看,林知酒都觉得很好看。 她聚精会神地等着陈羁回答。 “没注意,我怎么知道。”陈羁说。 “这样哦。”林知酒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林知酒当天回家接到了个来自法国的电话。 之前打电话跟她说过要来法国的朋友josephine明天就到安北。 林知酒回了消息,就让赵叔准备了车,明天准备去机场接人。 她出门时刚好碰到陈羁,擦车而过,林知酒说了声要去机场接朋友,两人便各自分别。 抵达机场的时间刚刚好,她刚到国际航班出口,就见到了出来的josephine,而她身边,还有个高瘦的身影。 那人穿着很休闲,气质斯文儒雅,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 “顾藉?”林知酒惊讶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顾藉走过来,微挑了下眉:“这么不欢迎我?” 他两说的中文,josephine听不懂,哀怨地看了眼,顾藉又用发育给她翻译了一边。 josephine听完,凑过来给林知酒说:“这家伙听说我要来中国,非跟着过来,在刚才之前,我还以为他是回来找你的。所以,你也不知道他要回来是吗?” 林知酒摇头:“不知道。” 顾藉笑了下:“我回来可是为了工作。” josephine讳莫如深地揽住林知酒,三人一边往外走,她调侃着说:“你要说是回来找林的,更有说服力。” 林知酒无奈,过去三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顾藉对她有意思,每次聚会,朋友们也总调侃。 无论两人以何种方式否认,大家似乎都不信。 后来也懒得解释了。 合作了这几年,多少也有默契。 对于这种话,听见就过。 把行李送去了定好的酒店,三人吃了顿josephine馋了许久的涮羊肉,便直接去了工作室。 参观了一圈,顾藉问:“还习惯么?” 林知酒答:“当然,在家里这边比在巴黎好多了。” 顾藉笑了下,目光从橱柜里摆着的瓶瓶罐罐扫过。 “这两百多瓶,没一个满意的?” “嗯,好像都差点感觉。” “没多少时间了。”顾藉说。 林知酒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往出走,一边道:“你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催我吧?” 顾藉跟在后面,镜片后的目光温和:“你可以这么想。” 林知酒斜他一眼:“你走吧,我不太想见到你。” 顾藉一笑,他们刚好走到工作室外的小院。 吹来阵风,带下来片树叶。 位置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林知酒发顶。 顾藉抬手,刚想帮她取下,外面便走进来一人。 林知酒也听见声音,她抬眸,看到一脸冷峻的陈羁。 她刚想张口,却没来由地顿住。 怎么感觉这人周身都拢着层比冰山还冷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刺激刺激也就该发起进攻了=w= 第47章 甜梨 顾藉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不动声色间,将几米之外的人打量了一番。 随后他就像没看见这个人似的,动作很快地将林知酒头上的叶片取了下来。 林知酒感觉到,微微侧身。 “有片叶子。”顾藉含笑解释。 “哦。” 她目光重新落到陈羁身上,几步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 陈羁视线平直,沉沉盯着对面的男人。 “他谁?” “啊。”林知酒来回看了一眼,便道:“这是顾藉,是我在巴黎认识的朋友,leparadis就是我们一起创办的。” 她说完,又转向顾藉,介绍道:“陈羁,我一起长大的发小。” 顾藉走近,伸出右手,微微一笑:“你好。” 陈羁手插着酷兜,像个不会动的木偶。 林知酒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不礼貌,只好拿胳膊肘撞撞身边的人。 陈羁这才伸出手,极为短暂地与顾藉相握。 面上连个笑都没。 林知酒多看了他几眼,对上陈羁冷淡的目光。 她不由顿了顿。 josephine此时也刚好从里面出来,瞧见外面的三人。 “林,这是你的朋友?” 林知酒便又介绍了一遍。 josephine和顾藉商量后面几天行程时,林知酒拉了拉陈羁的袖子。 “你找我有事吗?” 陈羁尽可能平静地说:“没事我不能来找你?” 林知酒:“啊?也不是,我就……随口一问。” 陈羁垂眸,看她时眼底的颜色有些深。 “林,顾说晚上带我去吃你们这儿很有名的烤肉,他说很好吃,你也和我们一块儿去吧。”josephine说。 “好啊。”林知酒答应:“我有空的。” 她看向陈羁,刚想说话,陈羁便飞快接道:“我也去。” 话毕,他便用法语冲顾藉和josephine又说:“顾先生常年不在国内,估计对安北的餐厅也不熟,我知道有家店的炙子烤肉不错,带你们去吧。” josephine是个自来熟,性格也很外放,闻言立刻道:“太好了那我们四个一起。” 顾藉倒是饱含深意地看了眼陈羁,目光在他和林知酒身上停留一瞬便收回。他道:“那就麻烦了。” 林知酒狐疑地看了眼陈羁,问道:“你对烤肉店很熟?我怎么不知道。” 陈羁漫不经心:“你不知道的事何止这一件。” 林知酒一脸的不信,陈羁也未多解释。 只趁着她不注意,偷偷给韩树发了条信息,让人以最快速度给他一份市区内烤肉店排名。 韩树不愧是名校毕业的研究生,连做这种事情,效率都出奇的高。 没多久就给陈羁发来一份文件。 图文并茂,甚至连每家店的招牌菜都列了出来。 – 四人分两辆车前去。 林知酒本想尽地主之谊地和josephine坐一辆,结果还没上车,就被陈羁卡住了后颈。 “你想让我一个人开车?” 林知酒拍了下他的手,等那魔爪松开才转身道:“难道你想我和你坐?” 陈羁默认似的没说话。 他扫一眼身旁的已经上车坐进副驾的顾藉,“不嫌挤得慌?” 虽然今天为了去机场接人,林知酒是换了量空间大的车,还叫了司机一起。 但这也才四个人,怎么着都只能说空间恰好吧,怎么就“挤得慌”了? 副驾的车门一响,顾藉下来。 “不介意的话,陈先生载我一程?” 林知酒瞄向陈羁,心里刚要琢磨着答应,毕竟这人和顾藉才刚见面,估计都不愿意同车。 哪知两秒后,陈羁利落干脆地说:“可以。” 林知酒:“?” - 顾藉上了车,陈羁就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开出去一个街口,顾藉开口:“我们见过几次。” 陈羁微怔,扫了他一眼。 “不过看来,陈先生对我完全没有印象。”顾藉接着说:“那就应该是,在巴黎时,我单方面地见过你几次,在她公寓楼下。” 好一会儿,除了引擎的声浪,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陈羁脸上情绪淡淡:“所以呢。” 顾藉笑了下:“开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跟踪狂,那段时间几乎每月出现一两次,什么也不干,就在路边的车内安静地等着。” “之后我偶然看到她手机里的照片,才认出你来。不过也就那几个月,后来又再也没出现过。” 陈羁把着方向盘,眸色沉沉。 他是去过几次巴黎。 知道林知酒的住处不难,当初她刚到巴黎,路迢迢问的时候,陈羁就记住了地址。 陈羁没数自己去过几次,只是在忍不住的时候,偷偷去看一眼。 当时因为误会,一心想着林知酒为孟疏追去巴黎,也因此对她身边别的同学朋友不曾注意。 更不知道还被有的人看到了。 “你想说什么?”陈羁问。 顾藉望着前路,声音坦荡地说:“我们公平竞争,如何?” - 林知酒下了车,就直奔陈羁。 这一路上,她从后面看着,整个人都神经紧绷。 “你开那么快干什么!”林知酒忍不住拍了下他胳膊说:“我可数着呢,一路上都超了二十几辆车,都得贴着限速了。” 陈羁“啊”了声,不慌不忙地说:“你的朋友说他太饿了,让我开快点。” 顾藉:“……” 林知酒瞬间转换表情,她轻轻在刚才拍打的位置揉了揉,随后看向另外两人:“那我们快点进去吃饭吧。” josephine看了眼店名,一边走一边找顾藉翻译。 陈羁和林知酒落在后面。 “疼不疼啊?”林知酒有些愧疚地小声问。 她那点儿力道,和挠痒 痒差不多,陈羁垂眸,出口时嘴上却道:“疼,你再揉揉?” 林知酒不疑有他,又动作轻柔地给他揉了两下:“现在不疼了吧?” 陈羁满意,微勾了下唇:“好了一点吧。” - 四人餐,林知酒和josephine相对而坐,陈羁在她身旁,对面是顾藉。 josephine吃到第一口牛肉时,惊叹道:“好吃!这家店可比顾藉烤的好吃多了。” “josephine,你不会还想拿我的厨艺和主厨比吧?” josephine哈哈大笑:“不,我没有,你的厨艺还是很值得夸的,是吧林,我记得当时你吃到时,还说他的手艺可以回安北开一家店。” 林知酒说:“我现在严重怀疑当时是因为太久没有吃到正宗的,随便吃到味道不错的,就觉得是人间美味。” 顾藉无奈地笑:“喂,这样的话回巴黎别想我再下厨做中餐了。” 他们三人说着的时候,陈羁就在一旁听着。 盘子里多出来一份烤牛肋条,林知酒夹了一口,尝了尝说:“味道有点重,你的调料蘸多了。” 陈羁:“你还挺挑。” 他这么说着,还是给林知酒端去一小碟一人份清口的水果。 林知酒挑拣着,把里面的杨桃和提子吃了,等她吃完,陈羁又把里面剩下的几块菠萝全部吃掉。 “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吗?”josephine蓦地问出口。 林知酒抬眸,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josephine目光在她和陈羁身上扫了个来回:“还是说你们青梅竹马都是这样的?” 林知酒顿了下,半天没回应,偷偷侧眸看了眼陈羁,却发现这人神色自然又平静。 这会儿倒是装得仿佛听不懂法语的样子。 顾藉出声:“一起长大总会有些不同的。” 这个话题算是绕过。 林知酒表面上和josephine与顾藉言笑晏晏,实际上的视线却总忍不住扫向身边的人。 -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再离开时,顾藉和josephine主动提出自己回酒店,没再让林知酒送。 说是这样说,林知酒还是让司机开车把两人送了一趟。 她则直接坐陈羁的车回家。 josephine上了车,才调侃着和顾藉说:“你真的不觉得他们更像爱人吗?” 她用的词是爱人。 顾藉手撑着车窗,淡淡笑了下。 他想起陈羁在车上时对他的那句回答。 “公平竞争?顾先生,根本不存在公平,你也赢不了我。” 顾藉摘下眼镜,揉了揉晴明穴,面上的笑也收了。 不公平吗。 是挺不公平的。 谁让他们是青梅竹马呢。 - 快到兰庭时,林知酒接了个电话。 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响了好几声她才接起来。 “喂,您好。” “我是袁翰?” 林知酒有点没想到:“袁翰?” 陈羁看了她一眼。 “下周六吗?”林知酒说:“好像没空,不好意思。” 那边又说了什么,陈羁没听见,只听见林知酒断断续续地说:“别的时间,我还不确定,你有什么事吗……” 林知酒听出他的意思,也想着找个机会彻底和他说清楚,便说回去确定好后给他确定的时间。 通话总共也不足两三分钟, 刚好到小区大门外,陈羁一脚刹车踩下去,车猛地在路边停下。 林知酒完全没准备,惯性往前倾了一下。 “怎么了?”她侧过脑袋。 陈羁解开安全带,声音低沉:“我们聊聊。” 这语气有点儿奇怪,林知酒几乎从来没听过他这么沉着声地说话,像是压着火气似的。 不自觉的,林知酒就磕绊了下:“聊、聊什么?” 陈羁倾身过来,也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 “下车。” 林知酒窝在座椅中没动。 陈羁便直接下车,绕过车头,过来拉开副驾的门。 “下来。” 林知酒依旧不不动。 陈羁手搭在车上,大概终于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差,稍稍克制了下才又说:“要我抱你下来?” 林知酒揪住安全带,仰头看了看陈羁,小心地说:“我不,我感觉你要打我。” 陈羁:“……” 林知酒抿着唇角,轻声说:“就这么说不行吗?” “下来说。”陈羁低声:“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林知酒想想也是,只是刚才那几句陈羁的表情和语气实在有些吓人,她才故意那么说。 兰庭旁边不远有个湿地公园,陈羁指了指,说:“去那儿。” 林知酒便弯腰下来,刚想把包先扔进车里,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备注是顾藉。 刚想接时,却被面前的人直接夺走。 陈羁顺着车窗把手机扔了进去,任凭铃声不住地响着。 “你……” “林知酒。” 被喊了全名的林知酒怔住,要说的话也悉数咽回肚子里。 她抬眸,眼睛都睁得很圆。 陈羁往前一步,她就跟着后退一步。 后背就这么一点点地直接贴上车身。 “袁翰,还有那个什么顾藉,你喜欢他们谁?” 陈羁一字一句地问。 林知酒的脑袋,被这个问题冲击地有些懵。 陈羁低眸,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 撑在车身上的手臂,青筋都微微凸起。 他的情绪克制又隐忍,像是在竭力地忍耐。 “他们都可以,只有我不可以,是这样吗?” “你……” “林知酒。”陈羁低着头,声音又轻又低:“我喜欢你这件事,有这么 难看出来吗?” 第48章 甜梨 夏日的月色很清透,云层也薄,散下来的光笼盖着道边的树与情动的人。 陈羁那句话说完,林知酒除了心跳,别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的眼睛里只装了面前一人。 气氛僵持了好半天,林知酒才终于开口。 “你能,再说一遍吗?”她慢慢地说。 陈羁低眸:“你就这么不信?” 林知酒背靠着车身,被陈羁这么有压迫性地圈堵着,可心里的不自在却全部被更多的期待包裹。 她就是想再听一遍。 再确认一遍。 “我没有不信这句话。”林知酒仰头,看着陈羁的眼睛,声音也慢慢小下来:“可我以前,就是没有看出来嘛。你小时候就爱和我对着干,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来着……” 陈羁看着她,竟觉得这句话从林知酒嘴里说出来,他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往后推开几步,他伸手拉开副驾车门,又打开前面的置物格。 里面的东西有些满。 酸奶,巧克力,饼干,养乐多,甚至还有一小份新鲜草莓。 全是林知酒爱吃的。 这些东西,几乎把置物格的空间占得满满的。 林知酒怔住。 “我不喜欢你,会每天都变着花样地准备这些东西?”陈羁问:“就为去接你的时候备你的不时之需?” 他扣住林知酒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我不喜欢你,会记得你所有喜好?我不喜欢你,会吹一整晚的空调把自己弄感冒,就为拦住你去相亲?” “我不喜欢你,会见到袁翰个那个姓顾的接近你,就气得什么都忘了?” 林知酒怔怔:“你上次生病时自己把自己搞感冒的?” 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再回答。 陈羁抬手,轻捧着林知酒的脸。 “祖宗,这样你都看不出来。”他低头,一寸一寸地靠近,拇指指腹在她红润柔软的唇上轻轻撵过。 做潜伏的虎豹,蹲不来林知酒这只蠢呼呼的猫。 陈羁迎着她怔忡的目光,缓缓地吻上去。 是个很温柔的吻。 他克制着,才只是蜻蜓点水般在林知酒唇上印了一下。 “要这样吗?”陈羁退开点距离问。 林知酒眼睛一眨不眨,瞪得很圆。 捧着脸的手挪去后颈,陈羁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等不及地催促:“说话。” 林知酒张了张嘴巴:“你……” 像是说不出口,她声音都磕磕绊绊的:“我……” 陈羁:“你什么你,我什么我,说点有用的。” 林知酒停顿片刻,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你亲我!” 陈羁:“……” 他顿了会儿,语气也比刚才松缓不少:“不是看不出来吗,我这不是让你知道知道。”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揪着衣角。 林知酒抿着唇角,仿佛仍旧能感觉到陈羁刚才吻上来时的温度。 “哦,那我现在……知道了。” 陈羁观察着她的神色,没有所谓的气恼与厌恶,终于放下高悬的心。 “然后呢?”他问。 “然后什么?” “……” 陈羁说:“我不想只做青梅竹马,林知酒,我喜欢你,我想爱你,想做你男朋友,想以后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给我个机会,行吗?” “这是,表白吗?”林知酒小声问。 陈羁没好气地说:“不然?” 林知酒低头,在身上翻找。 陈羁:“找什么?” “手机。” 林知酒说完才反应慢好几拍地想起来,手机被陈羁扔进了车里。 她指了指:“你帮我拿一下。” 陈羁一动不动:“干什么?” 林知酒郑重其事地说:“你再说一遍,我想要录个音。” 陈羁:“…………” 陈羁觉得,几辈子的耐心也就在林知酒这里用尽了。 他手压着车门,不帮她拿,也不让林知酒自己开。 “你干什么!”林知酒道。 陈羁不为所动,垂眸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先回答我。” “回答了你就帮我拿吗?” “嗯。”陈羁敛眉,又补充一句:“得是肯定的答案才行。” 语调还带几分威胁,像是林知酒若说一个不字,他就能把人拦住不让走似的。 林知酒又得寸进尺地试探:“那能再说一遍让我录音吗?” 陈羁回答得很快:“当然,再说几遍都行。” 林知酒矫情兮兮的:“那别人家的男朋友告白,都会准备好多玫瑰花呢,我什么都没有。” 闻言,陈羁只说:“临时起意没准备,明天给你订。” “哦。”林知酒又说:“那别人家男朋友还会提前安排浪漫的约会呢。” “那儿不是有片湿地公园?今晚的月亮不也挺好看,将就下?” 林知酒抬头瞧了眼躲在云后娇羞的月亮,心底简直有一整群小人跳舞。 她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林知酒转了转眼珠,继续说:“别人家男朋友表白,还会给女孩子时间考虑呢,你都不给我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陈羁无可奈何:“要多久?” 林知酒琢磨一番,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 三年都过去了,三天又算得了什么。 陈羁一口答应:“行。” 林知酒:“……” 她本来想说三个小时来着。 张了张嘴,林知酒刚想要说话,路上由远及近开过来辆车,准确无误地在他们身边停下。 后排车窗降下,露出李雪茹和陈勋的脸。 李雪茹笑道:“酒酒,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被打断的话也没能继续。 林知酒到家,微信上就收到一条消息。 陈羁:还有71小时50分钟。 林知酒盯着这一行字,笑得傻兮兮的。 林老瞧见,问:“傻笑什么呢?” 林知酒没回答,捧着手机,在地板上转了个圈。 “什么事儿,高兴成这样。”林老乐道。 “反正是件好事。”林知酒凑过去和林老坐一起。 茶几上摆着份切好的水果。 林老唤了声:“小张,再去拿份没有菠萝的来。” 林知酒一怔,想到什么。 她掏出手机,飞速给孟觉常昼路迢迢私发了条消息。 林知酒:提问!我不爱吃什么水果? 不到一分钟,她就收到了三人的答案。 孟觉:菠萝。 路迢迢:柚子还是菠萝来着,好像这两个你都不爱吃? 常昼:?你还有不爱吃的水果[惊讶] “……” 林知酒又追问孟觉:迢迢不喜欢吃什么菜? 孟觉:绿叶的。 林知酒:常狗子最喜欢干什么? 孟觉:买车。 林知酒:最后一个问题,四个马最喜欢什么? 孟觉:酒。 孟觉:喝酒。 林知酒盯着最后那个回答,也没什么错。 可不知道是因为今晚被表白了的原因,还是她自己脑补太多,总觉得能联想到自己。 不过也看得出来,孟觉就是细心,所以对他们每个人都很了解。 林知酒一边上楼,一边都在脑海里重播陈羁的话。 好像真是她随口提过那么一句后,陈羁的车里就多了好多零食。 一起吃饭的时候,也记得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洗完了澡躺上床,林知酒都没能把陈羁那几句话从脑子里剔除。 “我喜欢你。” “我想爱你。 “想做你男朋友。” “想以后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林知酒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打了个滚。 精神抖擞,半点儿睡意都无。 目光落在床边的照片上,林知酒叹气: “怎么办啊妈妈,我好像等不了三天了。” 另一边的陈家。 陈羁和李雪茹与陈勋一前一后进家门。 “宝宝,吃晚饭了吗?”李雪茹问。 陈羁没回,正看电视的陈放说:“吃了妈妈。” 李雪茹在沙发上坐下,出声喊住要上楼的陈羁。 “宝宝,来陪妈妈聊天。” 陈羁只好回来坐下。 李雪茹在他脸上瞧了又瞧,捏了颗葡萄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皮,一边说:“我听说林家老爷子给酒酒找联姻对象了呢,都见了好几次袁翰了,这是真的吗?” 陈羁连眼皮都懒得撩。 李雪茹又说:“唉,也不知道我们酒酒喜不喜欢那个袁翰,妈妈直接去问,酒酒会不会不好意思啊?” 陈羁:“不喜欢。” 李雪茹盯着他,将葡萄喂进嘴里:“你这么肯定啊。” 陈羁起身,头也不回:“我上楼了。” 等他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李雪茹才转过去把剥好的第二颗葡萄喂给陈放,笑道:“你哥可真不经逗。” 林知酒大半个晚上都没睡着,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 近凌晨一两点时,才终于熬出了点睡意。 她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刚闭眼,放在床边的手机就嗡嗡嗡响个不停。 挣扎着捞起手机,她正要看看是哪个神经病不睡觉骚扰人,就在屏幕上瞧见了四个马三个大字。 “喂。”林知酒闭着眼睛接起来。 对面的人只撂下简短有力的两个字:“下楼。” 林知酒再次扫了眼时间。 四点零九分。 “你有病啊。”林知酒嘟囔着说。 “下来。”陈羁说:“我在你家门外。” 林知酒:“???” 她撩开被子下床,到窗边拉开条缝。 天色又还没大亮,林知酒却清楚看见大门外停着辆黑色的车。 车边倚着个人,很高,一眼就看出来是陈羁。 林知酒简单快速地洗了把脸,衣服都没换,直接在睡裙外加了件外套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林知酒小跑到跟前,停步时都还在打哈欠:“这么早干嘛?” 陈羁没说,拉开副驾车门,示意道:“上车。” 林知酒坐上去,车开出去好一会儿,她才问:“去哪儿?” 陈羁看了她一眼,说:“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林知酒也确实是困,满打满算她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打了个哈欠,随着车往前行驶的动静,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林知酒竟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开进了山路。 而且还在不停往前。 林知酒侧眸:“你要把我卖去山里?” 刚好此时路过一道路牌,林知酒扫过去一眼,看见了别玉山几个字。 “怎么来这儿了?” 车停下,也刚好道修建的马路尽头。 陈羁说:“看日出。” 林知酒:“???” 她抬眸,透过挡风玻璃,瞧见外面云海处染红的朝霞。 朝阳还未现身,只打开了云层间的幕布。 周围的混沌好像也开始因为那一线晨光渐渐亮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睡了多久?”林知酒问。 陈羁望她一眼,降下敞篷。 六月的日出很早,他紧赶慢赶才没错过时间。 “想好了吗?”陈羁问。 林知酒没睡醒的脑子还有些懵:“想好什么?” “答案。”陈羁说:“我要的答案。” 林知酒看了眼时间。 四点四十一。 距离昨晚约定时,只过去了八个小时。 “你不都答应我三天考虑时间?” 陈羁想都没想:“我反悔了,谁等得了三天。” 林知酒不由弯了弯唇角,只一瞬,就矜持地管理好表情。 “哪有你这样表白还说话不算话的?” 陈羁唇线抿得平直。 天边的霞光越来越明显,给两人面前都笼罩上了一层光。 “你想好了吗?”陈羁问。 林知酒慢慢地点了下头:“想好了。” 陈羁将手伸过去,在林知酒面前展开。 那上面,竟布满着细细小小的伤口。 很多,掌心手背无一幸免。 “我偷了我妈种了一整片地的玫瑰花,它们现在都在前备箱。”陈羁淡声道:“你要是等会说出的答案是否定。” 他顿了下,抬眸盯着林知酒,一字一顿地说:“那我就把它们都扔了。” 林知酒:“……” 她这次真的再忍不住笑了。 初升的太阳终于舍得露出来一个弧度的光与热。 林知酒捧住陈羁的手。 她声音清亮,含着藏不住的笑:“那为了不让你浪费花,我只好答应啦。” 作者有话要说:宝,要不是你长得好看,这个点喊人起床是真的会挨打的。 最后这里本来想让四个马说:你要是说一个不字,我就开车从这里跳下去(不是 第49章 甜梨 往前是缓缓上升的红日,往下是星罗棋布的城市。 陈羁的手一动不动,目光中只有身边的人。 “你再说一遍。”他道。 林知酒捏了下他拇指指腹,道:“我说我答应你啊。” 陈羁顿了数秒,往后靠进座椅中,直视着前方的景色。 可只要略微仔细一些,就能发现他眼中的焦点,半分没有落在朝日之上。 足足顿了半分钟,就在林知酒以为她石化了的时候,陈羁忽然打开车门,绕过车身,直接到副驾边。 他动作飞快地拉开车门然后低头望着林知酒说:“下来。” “……” 林知酒没动。 这架势,她都要怀疑自己刚才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这人要趁机报复来着。 林知酒揪着安全带,微微仰头,小心翼翼地问:“干嘛?” 陈羁似是叹了一口气。 转回来时的目光都仿佛因为熹微的晨光温柔许多。 他低声说:“给我抱一下。” 林知酒愣了下,陈羁又催了句:“快点。” 他说着,弯腰进车内,低头替林知酒解开安全带,捏着人手腕下车。 林知酒只觉得自己刚站定,整个人就被拉进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中。 腰被箍着,后颈也被牢牢地摁着。 陈羁下巴挨着她发顶,来回蹭了几下。 感触到怀里小小的身体,以及鼻息间从林知酒头发上的淡香。 到这会儿,陈羁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还真是,来之不易。 林知酒被扣着后脑,脸也埋在他胸前。 她笑起来,抬手环着陈羁的腰。 太阳也渐渐破开云层,一整个圆形红日升起,整片天地都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陈羁眼角眉梢都是舒展的笑意。 没有一星半点一夜没睡的困倦消沉。 他垂首,右手在林知酒后脑上揉了揉,声音低沉又缱绻。 “可算是逮着你了。” 听见这句,林知酒抬头。 “你说什么呢?” 陈羁笑了声:“说我熬出头了。” 林知酒轻哼:“你这样,人家还以为你追了我好久呢。” “难道不是?” “可我之前都没有看出来。”林知酒煞有介事:“从昨晚到现在,只隔了八个多小时。” 她总结:“我都没有感觉到你追我。” 陈羁:“……” 林知酒瞄他一眼,又说:“唉,这么一想还有点后悔呢。” 后颈被人捏住,陈羁控制着力道掐了下。 他冷着声:“你后悔试试。” 林知酒被这么一威胁,顿时又来劲了:“你好凶,我宣布,你没有……” 女朋友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唇就被人堵上了。 下唇被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不至于破,却刚好能让嘚嗒个不停的人感觉到痛意。 陈羁如愿以偿,退开几公分,拇指在刚才咬下的地方轻轻蹭了下。 “还闹么。” 林知酒仿佛被施了几秒定身术。 半晌,才终于有所反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的位置,又抬眸扫一眼陈羁。 他此时低着头,两人的距离很近。 也很适合作案。 想法窜进脑子里的时候,林知酒也同时开始实施。 她踮起脚,在陈羁俨然没有防备的瞬间,以牙还牙在他唇角咬了一口。 不同的是,她这回真把人咬破了。 陈羁“嘶”了一声。 舌尖舔过,果然尝到股淡淡的血腥味。 林知酒得意得很,扬扬眉,以同样的语气还回去:“还闹么?” 陈羁:“……” 回去的路上,林知酒才想起来前备箱里放得满满的玫瑰。 “你把雪茹姨的花都偷了,回去会不会挨打啊?” 陈羁说:“会吧。” 林知酒愁苦道:“那你可千万别说是因为我啊,要打打你一个就好了。” “……” 陈羁问:“那我找什么理由?” 林知酒思索几秒:“要不,你就不要承认?” 她顿了下,想到陈羁手上那些被花刺划伤的地方,“算了,这个方法不行,你身上全是证据。” 陈羁现在心情很好,也不在乎会不会被李雪茹收拾了。 碰见个红灯,他停下车,伸手在林知酒头上揉了一把。 “放心,我有办法。” 林知酒“唔”了声,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她兴奋道:“阿蒂仙有瓶香水,就叫小偷玫瑰。啊,还有芦丹氏的柏林少女,它有句很有名的香评你知道吗?” “……不知道。” 林知酒便缓声说:“玫瑰是我偷的,你爱的人是我杀的。不爱你是假的,想忘了你是真的。” 陈羁:“……”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不合时宜的字字句句? 绿灯亮了,车又开出去。 “睡觉吧。”他道:“你不困吗?” 林知酒晃晃小腿,精神上极度亢奋:“我不困欸。” 她侧眸,认真看着陈羁侧脸。 “可我其实才睡了两个多小时,是不是很奇怪,我一点都不困。”林知酒又问:“你几点醒的?” 陈羁说:“我没睡。” 林知酒:“???” 她震惊道:“完全没睡?” 陈羁扫了一眼她脸上的惊讶,淡淡道:“没有。” 那种情况下,谁他妈睡得着啊。 陈羁也是后来回家躺上了床,才醒悟过来。 那样的场景和林知酒表白,是根本不在计划内的。 突发事件。 就像他去接人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遇到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姓顾的一样。 吃个饭还要听他们说那些他不曾参与的的经历。 陈羁被刺激得不浅。 表明心意时,都是不被理智操纵的,。 林知酒,是他这二十几年来唯一控制不住的事。 从三年前,到现在。 从来没有哪件事,让陈羁体会到这样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即使之前是因为误会浪费掉整整三年,可他自从意识到自己对林知酒的喜欢,就已经不可控了。 毕竟,是他先动的心。 回到兰庭时,才不到五点一刻。 车开到林家门外。 陈羁伸手过来给她接安全带时,被林知酒拉住了手。 “疼不疼啊?”她盯着那些划伤的红痕。 陈羁说:“现在一点儿也不疼。” “那就是刚划伤的时候疼了?” “不是。”陈羁低眸:“要是被人拒绝了就得疼死了。” 林知酒:“……” 心跳都要停半拍。 这个人!怎么就突然! 搞这么肉麻兮兮的话!!! 林知酒扔开他的手,转头盯着窗外。 转移话题得很生硬:“你今天是不是还要上班。” 陈羁:“嗯。” “不去了吧。”林知酒说:“不是一晚上都没睡觉吗,在家睡觉吧。” 说完林知酒又叹了声气。 陈羁问:“怎么了?” 林知酒道:“人家别人谈恋爱的第一天,是不是都得约会呢?” 怎么轮到他两,就得各自回家补觉了呢。 陈羁想了想,问:“下午行不行?你想去哪儿?” 林知酒:“男朋友安排吧。” “……” 陈羁顿了顿,“你喊我什么?” 林知酒启唇,故意装不懂:“什么喊什么?” 陈羁抬手,拇指和食指一并,将林知酒嘴巴捏成唐老鸭。 “你说喊什么?” 林知酒张都张不开,只能瞪着人。 陈羁勾唇,笑道:“我听见了,女朋友。” 回家的这个点,林老都还没起床。 林知酒溜进去,却在大门外刚好碰到赵叔。 “知酒?”赵叔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知酒支支吾吾地说:“啊,我有点事来着。” 陈羁的车还停在门外,林知酒拉着赵叔的胳膊,就把人往门里拉。 “爷爷没醒吧?我早上不吃早饭了,等会儿上楼睡觉,赵叔,你帮我和爷爷说一声……” 陈羁眼看着人进门,这才启动车子,往家的方向开去。 门内的林知酒,刚松口气,却突然地打了个喷嚏。 一连两个。 虽然是六月,虽然别玉山的海拔一点儿都不高,但凌晨四点山顶的温度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赵叔紧张道:“怎么还打喷嚏了?感冒了?唉,让你穿这么少就出门,早上这风冷着呢。” 说着,便直接把人往楼上引,“赶紧回房间,我让你张姨熬个姜汤送上去……” 林知酒还在说:“没事儿,没感冒,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陈羁将车停进车库,慢悠悠地上楼。 他扫了一眼后院那片玫瑰花田,忽然有些愧疚。 掏出手机,给韩树打了个电话。 “陈总?” “早。” 韩树:“?” 他小心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陈羁一边上楼,一边说:“帮我订些大马士革玫瑰,颜色都要,让尽快空运回来。” “好的,陈总。” 陈羁道:“到公司后把文件打包发我邮箱,今天在家办公。” 韩树又应声。 “辛苦了,你继续睡吧。” “那陈总再见。” “等等。”陈羁犹豫一秒,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约会适合去哪里?” 韩树:“???” 电话里安静数秒,才传来韩树可又无助的声音:“陈总,我母胎solo二十多年了。” “这样啊。”陈羁开门进房间:“那没事了,你睡吧。” 韩树:“……”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有种打游戏时被嘲讽菜的感觉呢。 陈羁是被他妈的尖叫声吵醒的。 睁眼一看时间,七点半。 下了楼,才发现家里客厅严阵以待。 连老爷子都在。 看上去像要三堂会审的架势。 桌上摆着个电脑,里面的视频……是监控画面。 画面里那个蹲在地上的“小偷”,正明目张胆地偷玫瑰。 动作坦然,瞧得出来心都不虚的。 陈羁神色平静地坐下,看上去颇有几分任打任骂的架势。 “陈放,去帮妈妈拿个能打人的东西。” 陈放谨慎地看一眼他哥,随后又毅然决然地把身后沙发上的抱枕递了过去。 李雪茹:“……” 她气得扔到陈羁身上,被陈羁接住搂进了怀里。 李雪茹深呼吸着坐下,很有气势地丢下两个字:“解释。” 陈羁打了个哈欠。 这无意识的动作瞬间惹怒李雪茹。 要不是身旁的陈勋拦着,另一个抱枕就丢过去了。 “你先听他解释完。” 陈羁缓缓开口:“我用了。” 李雪茹:“用来干什么了?你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我非得……” 陈羁:“我表白成功了。” “……” “…………” 陈老一口茶呛住。 一屋的人齐齐傻眼。 李雪茹脸上表情都变了,招呼陈放:“快点宝宝,去给你哥端杯豆浆来。” 她挪着坐到陈羁身边,瞧见他手上的伤登时心疼道:“疼不疼啊宝宝,怎么都不处理一下。” “……” 李雪茹盯着他,问重点:“怎么成功的?酒酒怎么答应你的,和妈妈说说吧。” 陈羁:“……” 他应该没说是谁吧? 陈羁求救道:“妈,我能上楼睡觉吗?” 陈羁严实的嘴,牢牢把李雪茹一箩筐的问题挡了回去。 上楼睡了两三个小时,再醒来时,第一时间打开手机。 不知道林知酒睡没睡醒。 陈羁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他还是暂时放下去了洗手间。 吃了顿饭再上楼时,居然收到了好几条新消息。 都是林知酒的语音。 几分钟前发来的,他立刻点开。 “羁羁,我生病了。” “都怪你。” “你感冒了吗?如果没有就来我家吧,我要传染给你。” 这最后一句虽然很有她的风格,但林知酒的声音一听就不对劲。 有气无力的。 不到三分钟,陈羁就出现在了林家。 林老坐在一楼,正和老赵说话:“药喝了吗?” “没有。” 林老叹着气:“我上去哄哄。” 这话说完刚起身,陈羁便进去,颔首问好:“林爷爷。” “你怎么来了?”林老问。 陈羁说:“我听说她生病了。” 林老审思着从他身上扫过,重新坐回沙发上,缓声道:“在房间,去吧。” 敲门进去时,陈羁还听见张姨劝她喝药的声音。 “这药一点也不苦,真的,张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味道喝起来跟糖水似的……” 林知酒打小就是个吃药愁。 怕苦怕得要命。 吃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 长大后好了很多,起码尝不见苦的胶囊能吞下去,但感冒颗粒这种东西,到现在都是难题。 听见开门声,林知酒便望了过来,待看见陈羁的人,才出声:“你还真来啊。” 陈羁从张姨手中接过杯子。 “我来吧。” 林知酒声音都比刚才有精气神了:“张姨你出去吧。” 尽管不放心,但张姨还是叮嘱了陈羁好几句要盯着林知酒喝药后,才出了房间。 陈羁把杯子递到她嘴边:“捏着鼻子喝。” 林知酒躺回床上,被子直接拉过脸,只留出双眼睛在外。 “酒酒不想喝999。” 声音又小,带着感冒时的鼻音。 瓮声瓮气的。 陈羁顿了又顿,好半天才看她。 开口时的声音都低低沉沉的:“不喝就不喝,撒什么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评论都有红包嗷~ 晋江好像出了个新抽奖的功能,我去研究研究 定的人数肯定大于以前章节评论数的最大值,所以都有的嗷! 第50章 甜梨 林知酒小时候感冒发烧,又被林老爷子惯着,生病了不喝药也总有人耐心地哄。 所以这么多年,即便她如今已经二十几岁,在喝药这事上,依然没长大过。 杯子里的药的温度已经温乎乎的,陈羁伸手,拉了拉被子。 起码把整张脸露出来。 “真不喝这个?”他问。 林知酒点头:“不喝,这个真的很难喝,闻到就反胃。” 陈羁顺从地把被子放到一旁小桌上,旁边还有张姨准备的片剂类和胶囊类。 扣了两颗胶囊,陈羁端着水杯送过去。 “那就吃这个。” 林知酒磨磨蹭蹭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杯子。 陈羁:“先喝口水润嗓子。” 林知酒照做。 陈羁把两粒胶囊放进她掌心。 林知酒面无表情地全部扔进口中,准备一次解决。 “喝水低头咽。” 林知酒吞了一大口水,没有苦味,咽下去也就容易得多。 只是喉咙间的异物感还是让她难受了好几秒。 陈羁瞧见她这副模样,没忍住展眉勾了勾唇。 林知酒瞧见,像是抓住了把柄,立刻道:“你还笑?你死了。” 陈羁把那杯水接回来,一点都没有知错的意思。 “我就是想起来件事儿。”他说。 “什么?” 陈羁说:“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你得腮腺炎,宁愿整天打吊瓶输液,都不愿意吃药。每天在家愁眉苦脸的,托着腮帮子跟谁都不说话。” 林知酒:“……” 这种黑历史还提? 重点是,她怎么听着,陈羁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好像还挺愉悦? “我应该还有你腮帮子肿着的照片。”陈羁笑道:“还挺可爱的。” 林知酒后仰躺回去,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不是要给我传染?我走了你怎么传染?” 陈羁说完,便直接拿起林知酒不喝的那杯999,两三口灌下去。 “……你有病?”林知酒无语地说:“没感冒喝什么药?” “预防预防。”陈羁手伸进被子里,准确无误地找到林知酒的手。 小小的一只,还挺软。 林知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就已经被紧紧攥住,包裹进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 她顿了下,才冷不丁地往回抽。 “你干嘛。” 陈羁不让半分,一根一根捏着她的手指收进掌心,拇指蹭了下,语调懒散地说:“接触传染源。” 林知酒:“……” 被子盖得好好的,底下却藏了两只互相勾着的手。 一大一小,小的那只躲不开,完全处于被大的掌控的地位。 林知酒挣脱无果,只好没什么气势地瞪人。 陈羁佯装叹口气:“我被我妈打了。” 林知酒一怔:“被发现了?” 陈羁轻轻“嗯”了声,见她注意力被分散,被子底下的手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 “怎么打的?打你哪儿了?”林知酒朝陈羁全身都扫了一遍,没见着除了之前手上被花刺划伤的地方外有其他伤,她问:“你没说是什么原因吧?” 陈羁玩着被子里的手,免得她又乱蹦跶,随口道:“没说。” 林知酒稍稍放下心,侧过身,面朝着他这边,叮嘱道:“你可千万别说。” 她又补充:“阿姨打你一个就好了。” 陈羁:“……” 林知酒说完就打了个哈欠。 陈羁说过她一眼,抬起另一只手捏了下她鼻尖。 “睡吧。” 林知酒眨眼都变得慢吞吞:“你走吗?” “等你睡着。” 林知酒瞧着他的脸,视线从眉眼处一点点往下,到某处时停下。 她朝陈羁勾勾手指:“四个马,你过来点。” 陈羁依言,弯下腰凑近。 “怎么……” 没问完,林知酒指尖点了点他下唇的位置。 轻轻的两下,一触及离。 “要不你贴个创可贴吧?”她说。 不然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招摇过市似的。 陈羁停顿数秒,低眉望着他眼睛,乐道:“猪,欲盖弥彰不是更明显?” “……”他说的还真对。 林知酒缩回手,搁在胸前,大概是感冒让脑子也生锈了。 她装死似的闭上眼:“我睡了。” 陈羁好笑地看了她好半天,也没拆穿。 他坐直身体,被子里捏着林知酒左手的那只依旧没松。 这一觉睡得似乎格外漫长。 林知酒再次睁眼时,已经下午两点。 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陈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左手从被子里伸出,她蜷了蜷,仿佛相握的温度才撤去没多久。 林知酒晃了下脑袋,觉得那股沉闷好了很多。 床边搁着杯水,刚好口渴,伸手端起来时发现这杯水还是温的。 林知酒没多想,喝完了整整一杯就下了床。 家里似乎也格外地安静。 林知酒趿拉着拖鞋下楼,却刚好在楼梯口碰见端着托盘正要上楼的张姨。 “知酒醒了啊?那刚好,快来吃饭。” 张姨又重新把午餐摆好在餐桌上,念着她感冒没胃口,准备的都是清淡的。 林知酒拿起筷子,问:“爷爷呢?” 张姨说:“在二楼书房和陈羁下棋呢,” 林知酒:“……?” 筷子生生顿在半空中,她确认般又问一遍:“陈羁还在呢?” “在的,和老先生都在书房待了好久了,估计正沉迷着呢。” 林知酒莫名其妙地有点慌。 也不知为什么,从前若是陈羁和爷爷一起下盘棋,她怎么着也不会多想。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她和陈羁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让他和爷爷单独待在一个空间,万一爷爷发现问点什么……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林知酒肚子都感觉不到饿了,放下筷子就往二楼走。 张姨转个身的功夫,餐桌上的人就已经不见了,她在背后喊:“哎怎么又不吃了?” 到书房门前,林知酒深呼吸了好几下,没立刻开门,她凑近门缝,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偷听到里面的声音。 但奈何这门的隔音效果太好,废了老半天的劲,换着地方听,都没能听到一个音符。 林知酒屏息,指节微弯,正要敲门时,两扇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陈羁望见她:“醒了?” 林知酒越过她探头,瞧见屋内正坐在棋盘边上的林老爷子。 “你们干嘛呢?”她试探道。 林老不答反问:“醒了就吃饭去,吃完还得吃药。” 从爷爷这儿是套不出话来了。 林知酒放弃,下楼时悄悄凑到陈羁耳边,压着声音问他:“你们到底干嘛呢?” 陈羁说:“陪林爷爷下了两盘棋。” “真的?” “当然,这个骗你干嘛?” 林知酒信了,揪着的心放下,她明显松了口气。 陈羁瞧见,问了句:“你以为什么?” 林知酒目光闪躲:“我没怎么以为啊。” 见状,陈羁也没想着继续逗。 “吃饭去吧。” 简单填了下肚子,吃完才过十几分钟,张姨就端着药又过来了。 林知酒头疼地望一眼陈羁。 ——那杯999张姨以为她喝了,这次又泡了一杯。 林老也刚好在此时下楼。 林知酒头更疼了。 但凡只当着陈羁爷爷或是张姨这三人其中某一个的面,她都能面不改色地撒娇打滚加耍赖,可现在客厅里,除了他们还有赵叔和另外两个佣人。 林知酒做不出那种事。 不然可太丢脸了。 她咬了咬牙,将那杯感冒灵端了起来。 看都没看,直接紧紧捏住鼻子就往嘴里灌。 仿佛喝的不是药,而是可乐似的。 一口气喝完,手里的杯子被陈羁接走拿远。 林知酒刚一松开捏着鼻子的手,那股药味就窜了上来。 眉毛立刻紧紧皱起。 整个人都在要反胃的边缘徘徊。 嘴巴都因为这味道咧着,却刚好被人趁机塞进来一颗什么东西。 砸吧了下,浓郁的甜香西柚味瞬间在口腔蔓延开来。 将感冒灵的味道盖了过去。 是颗糖。 林知酒看看陈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变出来的。 “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张姨惊奇地笑道:“这还是我们知酒吗?” 林知酒哪儿好意思说。 林老过来坐下,“好点儿没有?” 林知酒点点头:“好多了。” 这一觉睡起来,除了鼻子还有些堵之外,头已经没有那么昏昏沉沉了。 “都多大了,怎么还是不肯吃药。”林老慨叹了句。 林知酒才不承认,她指着已经空了的杯子说:“我吃了呀。” 林老无奈地笑。 嘴里的糖的甜味蔓延着,林知酒侧眸,问身边的人:“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过来的时候随手捎带的。”陈羁道:“甜吗?” “甜。”林知酒实话实说。 刚说完,她顿了下。 甜的。 在苦之后。 …… 似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林知酒飞快地站起来往楼上跑。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调出来的第四款香水不满意了。 原来原因在这。 林老瞧见她那交集的模样问:“干什么去?” “我得出门一趟!”林知酒头也不回地答。 换好身衣服,陈羁直接开车送她。 等到了工作室外,他才问:“来这儿干嘛?” 林知酒现在处于兴奋状态,一边下车一边说:“大事。” 陈羁停好车,再进去时,就看见林知酒像只兔子似的,在一楼蹦来蹦去。 一会儿从这排架子上拿下来几个瓶瓶罐罐,一会儿又从那边拿下来几瓶。 全堆在一张干净的桌子上。 “这是要工作?”陈羁问。 林知酒抽空回了个肯定的音节。 见她专注,陈羁也没再出声,倚着一角看她忙碌。 过了一阵,从兜里掏出手机。 现在的林知酒,估计眼里也看不见他。 陈羁偷拍都懒得装,挑好光线角度,拍了一张。 画面的正中央,林知酒侧着脸,神情专注,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额前有几缕碎发。 明明感冒还没彻底好,可这会儿的她,却看不出半点病态的疲惫。 反而像个能量用不完的小太阳。 背景的瓶瓶罐罐算不上好看,却莫名地和谐。 陈羁看了几秒,指尖轻点,点进微信里林知酒的对话框。 把这张图设为了聊天背景。 林知酒抬眸,忘了他一眼,却对陈羁所做的事毫无察觉。 “你先回去吧,我可能要很久。” 陈羁找了张椅子坐下,只说:“等你。” 等终于忙完时,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林知酒抬眸,发现陈羁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桌前。 手里捧着手机,像是在打游戏。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这才看见他屏幕上的游戏界面。 数独。 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 “完成了?”陈羁抬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林知酒弯了弯眼睛,开心道:“嗯!新香的最后一瓶,我调出来了。” 她说着,便直接拿了张闻香条,玻璃棒蘸了一些,递到陈羁面前。 “你闻闻。” 陈羁往前凑了凑,半晌后道:“怎么跟中药似的。” 林知酒:“……” 算了,这也勉强能当时对她想调药感的一种肯定吧。 隔了这么久,终于调出了满意的第四款,林知酒整个人都很开心。 她拉着陈羁:“我们去庆祝庆祝。” “想去哪儿?”他问。 林知酒坚定道:“我们去喝酒吧!” 陈羁:“?” “想都别想。”他面无表情道。 林知酒松开手,说:“你真的喜欢我吗?” “……” 怎么就越到这个问题上来了。 林知酒有理有据地论证:“人家别的男朋友,都对女朋友百依百顺的,你怎么这么霸道?” 陈羁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说:“别想喝酒,换个别的。” 林知酒偏不:“我就想喝酒,以前我也都会喝酒庆祝的。” “……”陈羁沉声:“这个以前,是在巴黎的时候?” 林知酒点点头:“当然。” 陈羁轻嗤:“和那姓顾的?” 林知酒瞄着他表情,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下:“羁羁,你吃醋了吗?” 陈羁目光平静,听闻这话,一个字都没说。 林知酒却愈发肯定。 她转到陈羁身前,“去吧去吧,我们去喝酒吧。” 陈羁未置一词。 林知酒伸手,食指在他脸侧戳了一下,像是要戳个酒窝出来。 “以前我就一个人在公寓喝一点点。”她轻声说:“我又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自己酒量,所以都是喝一点点红酒而已。” 说完,还不忘强调:“一个人哦。” 陈羁表情终于松动,垂眸看了她一眼:“感冒了喝什么喝。” 林知酒一顿,长长叹气:“好像也是,我吃了药的。” 陈羁心情好了不少,动作自然地牵起林知酒的手,与她五指相扣。 他边往外走边说:“带你去个别的地方。” “哪里?” 陈羁眼底染着笑:“不是要约会?” 他道:“我们去约会。” 作者有话要说:要是没感冒就一句话的事—— “酒酒想喝酒。” 百试百灵 --- 上章的抽奖,设了66个,真的是所有章节评论最大数了,结果超出了好多,看来是我低估了自己(?) 哈哈哈没抽到的人我手动补给大家哦,但开奖名单后台只有客户号没有id,一个一个对照我得累死qaq,所以麻烦上章评论了但没有收到红包的小可爱,这章再留言一下,随便备注一句就行,我重新发给大家~ 谢谢你们~亲亲=w= 第51章 甜梨 约会是件新鲜事。 林知酒坐上了车,被陈羁网手里塞了罐养乐多,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才想起来问他:“去哪儿啊?” 这个点确实没什么好去处了。 “看个电影?” “你怎么还问我?”林知酒说:“我还以为你都挑好地方了呢。” “……” 陈羁眉梢微扬,虽然从昨天一整天到现在,根本没睡几个小时,但脸上却丝毫没有疲倦和困顿。 他看了林知酒一眼,才说:“这不是临时决定,还以为你要一直忙到□□点。” “唔……那先吃饭吧,我好饿了。” 陈羁当然答应。 两人简单吃了顿晚饭,林知酒正随便翻找近期上映的电影时,侍者送来杯热水,林知酒亲眼看着陈羁从口袋里掏出来袋999. 正慢条斯理地拆开冲泡。 林知酒:“……” 天呐,救救她吧,怎么还有人出门都往兜里揣袋药的? 陈羁搅拌了会,等颗粒完全溶解化开,试好温度后便推到了林知酒面前。 “喝吧。” “……”林知酒的开心全部消失,生无可恋道:“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完全不用再喝药。” 这话刚说完,她吸了下鼻子。 陈羁没说话,手又伸进兜里,这回掏出来三四颗糖。 都是水果味的,橙子西柚葡萄草莓。 林知酒愁眉苦脸的。 却依旧一动不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陈羁叹口气,端起她面前的杯子,低声说:“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林知酒嘟哝:“我是小孩子也没见你1号给我过儿童节。” 陈羁笑了:“行,明年给你记着。” 说着,他拉着林知酒一只手,让她捏住鼻子,自己则直接把杯口递到了她嘴边。 林知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僵持几秒,陈羁问:“这样都不行,你是想我拿嘴喂?” 林知酒:“???” 这大庭广众的,这人怎么就突然开始不要脸了? 林知酒觉得自己一侧的耳朵都要发烫。 她飞快接过陈羁手里的杯子,捏紧鼻子,仰头就灌了下去。 见一滴不剩地喝完,陈羁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瞧着她喝完药还带着水光的红唇,剥了颗糖喂进去。 嘴里的冲鼻药味渐渐散去,林知酒伸手,动作熟练又飞快地在陈羁小臂上掐了下。 她神色紧张地扫了眼周围几张餐桌,见没什么人留意他们这边,才道:“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陈羁取了餐巾,沾了沾林知酒嘴巴上的水渍。 这才若无其事地问:“我怎么了?” 林知酒“你”了半天,终究没说出个所以然。 她终于可以心甘情愿地承认,在比脸皮厚这一方面,她赢不过陈羁。 两人吃完了便离开餐厅,却没注意到身后某个角落里目光从刚才便一直放在他们身上的两人。 距离有些远,林嘉诗朝身边的人确认道:“那是,陈羁和林知酒?” 颜妍没说话。 林嘉诗又道:“他两怎么还和高中一样,整天跟谈恋爱似的,真的没在交往吗?” “我怎么知道。” 颜妍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目光暗沉,垂在身侧的手却早已攥紧。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林知酒就一直在手机上挑电影。 “有部好莱坞的,看评价说特效很好。另外几部热门的都是国产片,《别逢》,这个听名字就是个文艺片,没意思。”林知酒随便刷着,看到个名字,忽然又说:“姜未予?这人怎么有点儿耳熟,《不归途》的男主,还是个反社会人格……四个马,要不我们就看这个吧?” 陈羁看上去挺无所谓:“随便,你选。” 他说着,往林知酒手机上扫一眼电影名,就订好了票。 大厅的人挺多,三三两两的。 陈羁去取票,林知酒跟在他身后,眼睛却不自觉地瞄到了几米外的一对情侣。 男孩怀里抱着桶爆米花,正捏着一颗给身旁的女孩喂。 喂完,男孩又张开嘴,低头凑到女孩面前。 看样子,是在哄人给他也喂。 “好了。”陈羁取好票转身,就看见林知酒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他顺着那方向扫了几眼。 大概明白过来。 陈羁抬手,勾住林知酒脖子往零食饮料售卖处走。 林知酒,抬手拍了下他垂在她面前的手背,无语道:“你能别老这么哥俩好地攀着我吗?” 陈羁:“?” 前面还有两三人排队,两人跟在后面, “怎么就哥俩好了?”陈羁笑着问。 林知酒道:“这样我总觉得我们还是兄弟。” 陈羁:“……” “什么叫还是兄弟?”他可以咬重了“还是”两字,“我们以前是兄弟?” 林知酒支支吾吾:“都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关系了,怎么就不是了?” 陈羁没什么表情地说:“哦,那你现在是不是还有点儿背德感?” “…………” “该算是我gay的你还是你gay的我?”他语气淡淡地问。 这话说完,林知酒就明显看到前面的几人齐刷刷地转头。 动作出奇一致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齐齐用复杂又惊讶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林知酒:“……” 直到买好东西进了放映厅,林知酒都没再说过一个字。 安静地像只小鹌鹑。 厅内昏暗,陈羁伸手去牵旁边人的手时,被无情甩开。 “别这样哥哥,我们这样有违伦理。”林知酒一字一句道。 陈羁:“……” 她的音量正常,黑暗中都仿佛能感觉到周围一齐进的人的目光。 陈羁横过去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揽着人往前走的同时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我错了,祖宗。” 林知酒冷哼。 刚才被人当成女装大佬的眼神还历历在目,她记仇得很。 只是下一秒,瞧见厅内座椅两两相连的摆设,所有话都被堵回了喉咙。 陈羁选的,还是只容纳四对情侣的厅。 每对的位置都隔的够远,中间甚至还有隔断,坐下都看不到彼此。 而今天,显然也不会坐满。 除了他们,也就只有两人。 陈羁见她呆呆的,直接把人带到位置坐下。 “你怎么没和我说买情侣座啊?”林知酒问。 陈羁淡淡道:“别的厅没座了。” 林知酒小声:“怎么可能,今天既不是周末,也不是什么节假日,哪有那么多人。” 陈羁:“可能是,你要看的这部电影,比较火爆吧。” “是吗?” 刚说完,嘴里突然被喂了一颗爆米花。 林知酒顺势住了嘴。 挺甜。 她侧了侧眸,看向陈羁。 想到刚才在外面看见的画面,林知酒伸手抓了两颗,递到陈羁嘴边。 “喏。” 陈羁视线扫过来,她的目光立刻放回荧幕。 手被捉住,林知酒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按着又往前送了送。 爆米花被咬走的同时,指尖碰触到一片柔软。 林知酒飞速收回手,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刚好此时电影开始。 救场一般,她立刻坐直,摆出一副认真观影的模样。 捏过爆米花的那只手放在身前,她碾了碾指腹,被碰到的那片皮肤像在自动升温似的。 陈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摆着注意力没往荧幕上分。 林知酒装看不见,恨不得把余光也堵死。 盯着前方画面的姿势比上课还认真。 好在电影片头已过,画面中走出一人,镜头从脚开始,随着主角走动一点点往上。 等终于看到脸时,林知酒终于想起这股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姜未予,路迢迢之前说要追的人。 都说电影荧幕才是检验帅哥的利器,林知酒上次见到,也只是看了段电视剧片段,这会儿瞧见,才发现这个小帅哥是真的长得不错。 朗眉星目,五官精致。 路迢迢最近都没有说,也不知道她的追人计划成功没有。 算算日子,按路迢迢往常战绩,早该拿下了。 “好看?” 听到这突然的一声,林知酒转过脑袋。 陈羁朝屏幕抬抬下巴,声音无波无澜地重复:“好看?” 林知酒还真回去认真看了两秒,随后反问他:“难道你觉得不好看吗?” 陈羁没说话,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都有些懒散地瘫着的意思。 跟个少爷似的。 电影中原本舒缓的背景音陡然转换,男主角面前出现一波凶神恶煞的社会哥,气氛也变得紧张。 林知酒的注意力也被勾了过去。 也不管身旁那人了。 陈羁望了她片刻,也没再说话。 他撩了一撮她的长发,缠在指间,百无聊赖地玩着。 九十多分钟的时间,电影也结束了。 厅内的顶灯亮起,林知酒意犹未尽地转头,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右手手臂曲着,搭在身上抬高。 食指和无名指间,缠着缕头发。 她的。 林知酒:“……” 她顿了半晌,才伸手,直接捏住他鼻子。 陈羁睁眼,捏住她那只手,“完了?” 荧幕上片尾的演职人员表滚动,陈羁看见,松手放开林知酒的头发,牵住她的手起身:“那走吧。” 林知酒跟着他起身,边走边说说:“这电影挺好看的啊,你怎么还睡着了?男主真的好惨,小时候被爸爸家暴,上了学又因为性格孤僻被孤立歧视,后来的女朋友还劈腿自己好朋友,我本来以为他是真的把那些人都杀了,结尾又突然说其实都没死,只是被男主……” 陈羁打断她:“你还真是来看电影的。” 林知酒:“?” “不然?” 陈羁叹气,扣住她的手,随口说:“被男主怎么了?你继续说。” “被男主关在自己家地下室了啊……不是,你真的一点都没看啊?” 扔完垃圾,刚好到出口,林知酒还沉浸在剧情里。 “中间有一段,男主‘杀’了他爸后,从小巷里出来碰见一个满身是伤小男孩,冲他笑了笑,那个小男孩导演是想影射小时候的男主吧……” 陈羁神色平静,却忽然抬手捏住林知酒的脸。 一左一右,林知酒瞬间变成只小金鱼。 “扭干毛(你干嘛)?” 陈羁刚想说话,几米之外却传来道声音。 清晰有力的一声:“陈羁?” 常昼的声音,两人都在第一时间听了出来。 林知酒眼睛眨巴两下,她刚好背对着声音来源,在常昼又一句“真是你”的惊讶中,反应飞快地抱住陈羁的腰,并以最快速度把自己的脸牢牢埋进他胸前。 动作太快,陈羁都压根没反应过来。 常昼在几步外刹住车,目光震惊地盯着那个正紧紧抱着陈羁的人。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脸上的表情足以纳入震惊场面最佳reaction。 陈羁垂眸,盯着自己胸前那颗无论什么角度都看不见脸的脑袋,他试图掰了掰后腰处紧锢的手,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收得更紧了。 半晌无言。 足足半分钟左右时长的静默,常昼也好像终于从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来几分。 他磕绊着指指陈羁怀里那人,舌头都打结了:“这这这你、你女朋友???” 腰被掐了下,陈羁说:“嗯。” 林知酒:“……” 常昼目光看看平静的他,又瞅瞅陈羁怀里那人。 来来回回的。 陈羁道:“我女朋友她,比较害羞。” “……” 林知酒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过脑的应激反应了。 常昼视线挪至陈羁脸上,5.0的裸眼视力,精准地捕捉到陈羁嘴巴上的伤。 他顿了好久,转身走之前,冲陈羁竖了个大拇指。 这场尴尬的画面也很快随着常昼的离开画上句号。 陈羁揉了把怀里人的脑袋,道:“行了,常昼走了。” 林知酒不动:“真的?” 陈羁尽力保持耐性:“真的。” 林知酒缓缓松手,头往外侧了个角度,确认常昼真的离开后,才彻底松口气。 陈羁淡淡出声:“我女朋友这个身份见不得人?” 林知酒抿唇,可怜兮兮地抬头。 “我就是……没准备好嘛。” 她小声说:“你不觉得就这么突然地被常昼他们发现很奇怪吗?对我们来说,不就像是……孟觉和常昼搞到一起了一样吗?你不觉得难以启齿吗?” 陈羁:“……” 舌尖舔过后槽牙,陈羁几乎在用气声说:“我有时候真想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话说完,两人手机同时响起微信提示音。 不用想都知道来自哪儿。 林知酒点开看,五人群里—— 常昼:@全体成员!!!!!!兄弟们!发生大事了!!! 常昼:刚才!在万象城!!我撞见陈羁!!和他女朋友了! 常昼:我们羁儿!有女朋友了你敢信?? 常昼:好家伙,羁儿嘴都被咬破了。 常昼:@陈羁,你女朋友还挺野哈。 陈羁:“……” 林知酒:“……” 第52章 甜梨 路迢迢与孟觉分别敲了一串问号。 路迢迢:我信你个鬼。 常昼:爷亲眼目睹的!!! 孟觉:你看到人女生了? 常昼:看是看到了,就是可惜没瞧见脸。 常昼:不过那双腿挺好看,和我们小酒的有一拼。 孟觉:。 常昼猛敲键盘,语音加文字,把自己刚才撞见的场面在群里描述得绘声绘色。 到最后只剩下路迢迢一个听众。 常昼发了条语音:“酒啊,干啥呢?这大八卦你居然不在第一线?” 林知酒听完,扫了眼陈羁,心说我可不就在第一线呢。 陈羁悠悠地看她:“回呗。” 林知酒点了下输入框,想了半天,干脆摁灭屏幕,直接开了静音把手机扔进包里了事。 她不说话,只抓住陈羁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两下。 陈羁微微扬了下眉,随后按着语音键说:“再哔哔叨叨撤资了。” 常昼秒回了张小人跪地的动图。 第二天要去工作室。 陈羁上班时,顺路把她捎了过去。 今天有点微风,燥热的六月也被拂去不少沉闷。 陈羁说:“下午来接你。” “嗯。”林知酒解开安全带,正要开车门,却被陈羁拉住了左手手腕。 “怎么了?”她回头问。 陈羁身上的安全带不知什么时候解开的,他直接凑过来。 身形之间的差距,让林知酒看起来像是被圈在了陈羁和座椅之间。 “就这样吗,女朋友?” 最后那个称呼,暗示意味十足。 林知酒靠着座椅,退无可退。 “什么就这样……”她轻轻启唇。 陈羁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离开之前,还顺手帮她打开了副驾的门。 “下午见,女朋友。” 直到进了工作室,林知酒都没能从那个一触即分的吻中回过神。 徐小戈正在和顾藉汇报工作,瞧见她来,打了声招呼林知酒都没听见。 “老大!”徐小戈大声喊。 林知酒被惊到,立刻抬头:“啊?怎么了?” 徐小戈:“你想什么呢?我刚才喊你都不理。” “没、没想什么啊。”林知酒正了神色,在桌边坐下:“你们继续。” 顾藉倒是多看了她一眼:“感冒好了?” “好了。” 昨天本来是要陪josephine玩的,她突然感冒,也就只能和这两人解释了下。 “josephine人呢?怎么没和你一块儿来?”林知酒问。 顾藉:“说是工作,约了个设计师。” josephine是服装设计师,这回来中国也不只是玩,更重要的是采风。 去见相熟的设计师朋友估计也是聊正事的。 林知酒也想起件正事,她起身,从橱柜中,把自己昨天下午调出来的香水瓶取了出来。 徐小戈看见上面贴着的标签就眼前一亮:“这不会是……” 林知酒接上:“第四款,东方香型的药感香,我完成了。” 徐小戈震惊地眼睛都瞪圆了:“我靠!什么时候调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下午。” 顾藉摘了眼镜,一边动手试香,问了句:“昨天不是说感冒了在家?” 林知酒答道:“吃了药下午又来了趟工作室呗。” 徐小戈也跟着顾藉,在闻香条上喷了两泵。 前调与之前的她所说的最接近221那号很相似,能清楚嗅到淡淡的苦味。 不同的是,现在的这款第266号,广藿香的微苦提前了许多,反倒是甜香在尾调更明显。 林知酒将这一甜一苦融合得很好,既不会让人觉得冲突太强烈,又不会将这两种感觉分得太开。 “打算用那款作主推?”顾藉问。 林知酒毫不犹豫,她把香水瓶往前推了推:“这个。” “行。”顾藉答应得很快:“瓶身设计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定吧,毕竟你是专业的。” “好。” 一上午的时间,三人都在一楼工作。 与总部开了场会,林知酒破天荒地提出要把新香发布会定在安北。 为了这一提议,一伙人争论了许久。 她的理由很简单:“新系列是中国风元素的香水,无论是茶香,还是药香,我在调香过程也都以中国传统文化和东方人审美品味契合,况且在这个创意指出,我们就成定过,新系列主要受众必然集中在中国。诸位,这场发布会,定在中国再合适不过。” 这话一出,视频会议对面数人都投了反对票。 在此之前,林知酒很少参与这种高层会议,她与顾藉分工明确,一个调香一个管理,互不干涉。 像这样的主张,还是第一次提出。 顾藉也有些诧异,他看了林知酒一眼。 不过仔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我同意vin的提议。”他缓声开口。 “一起吃饭吧,就当是庆祝了。”顾藉说。 林知酒点头:“谢谢你刚才说话。” 顾藉轻笑:“这有什么好谢的,你也是leparadis创始人之一。况且定在安北不也挺好的?这样我也就能在国内多呆一段时间了,可不想回巴黎。” 桌上电话响了起来,是陈羁打来的。 林知酒说了声就出门接。 “喂。” 陈羁的声音传来:“订了个餐厅,中午我来接你吃饭。” 林知酒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屋内,边往外走边小声说:“好像不行欸。” 陈羁:“怎么不行?” “我刚答应顾藉他们一起吃饭。”林知酒坦诚道。 “……” 电话中静默了会,陈羁声音低沉:“你没事儿和他吃什么饭?” 林知酒已经到了门外,她说:“庆祝拖了这么久的新香终于完成啊,还有我助理一块去呢,怎么就叫没事和人吃什么饭了?你们公司大项目完成,不会一起聚个餐什么的吗?” 陈羁一阵无言。 片刻后,才又问:“我餐厅都订好了。” 说话时的语气低了不少,轻轻的一句。 林知酒却听出来点可怜的意思。 就仿佛她鸽了陈羁一样。 “那改到晚上?”林知酒停了一秒,有点儿撒娇地说:“好不好?” 顾藉和徐小戈收拾好出来。 林知酒没开车,顾藉又没有国内驾驶证,便只能让徐小戈当个司机。 后排车门被拉开,顾藉绅士礼貌地伸手示意她上车。 林知酒道了声谢。 没多在意,反正顾藉这人对谁都挺周到的。 这一幕他们习惯所为,落在别人眼里,却不只是好朋友那么简单。 颜妍是要去画廊的,和朋友出来吃饭,没想到就撞见了这一幕。 “那不是林知酒吗?”赵灵玉说:“旁边那个男的怎么有点眼熟?” 颜妍顿了下:“眼熟?” “嗯。”赵灵玉想了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眼看着那辆车离去,赵灵玉忽然拍了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 “他不就是那个这两年杀出黑马的香水品牌leparadis的创始人吗!!!” 她说着,便翻开手机,凭着记忆搜索关键词。 没想到还真找出来。 她把那篇报道递到颜妍面前:“你看,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是他吧。” 颜妍垂眸,只见标题写着:“如何在被法国垄断的香水市场杀出血路?——leparadis创始人顾藉专访。” 文章中间有张照片,上面的那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刚才为林知酒开门的人。 赵灵玉跺脚:“是吧是吧!!!早认出来我刚才就冲上去要联系方式了,这样我以后肯定能第一时间买到leparadis的香水,不用每次等代购等八百年还只能拿到个小样呜呜呜。” 赵灵玉是个香评人,几大社交平台上的粉丝都不算少。 家里香水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平时也总关注着各大品牌的新香和各种快讯,自从lepatadis当年以四季系列香水闯出一片天地后,就一脚入坑成为了死忠粉, 各种品牌新闻都关注着,这也是她为什么能一眼认出顾藉这个创始人的原因。 赵灵玉幽怨地望着那辆远去的车,忽然说:“你说我找林知酒是不是可以要到那人的联系方式?说不定再进一步就能通过顾藉认识到leparadis的首席调香师vin,再再再进一步就能有和我偶像面对面吃个饭的机会?” 赵灵玉越说越兴奋,低头认真翻微信联系人。 “我记得我应该有她微信来着,虽然当年加上就没有说过话,不过看在同学一场的面子上,林大小姐应该愿意帮我这个忙的吧?” 她那胳膊撞了撞颜妍:“你觉得呢?” 颜妍挽了个笑,温温柔柔道:“人家可能都不会搭理我们这种人吧,上次我想加她微信都没有同意,可能……也已经不记得灵玉你是谁了呢。” “啊?”赵苓耷拉着眉毛,屏幕上刚好滑到林知酒微信,她想了又想:“不管了,总得试试,为了能勾搭到leparadis最神秘的调香师,我什么都可以。” 颜妍突然道:“灵玉,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别的事,得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 午饭吃完,林知酒一个人在工作室待了一下午。 工作告一段落,她给徐小戈也放了个假。 接近晚餐时间时,却突然被群里的消息的震动声惊到。 一连好多条。 她点了进去。 路迢迢发了几条链接:@小林小林聪明机灵,宝贝儿,你火了。 林知酒定睛,便看见链接上显示出来的标题—— 【我人傻了,有钱人的世界真好玩——保时捷追尾劳斯莱斯曜影,车主后被一全球限量帕加尼接走】 林知酒:??? 后面跟着的几条,光看标题更啼笑皆非。 【姐妹们!开曜影的那个,是巍林集团唯一的千金】 【曜影算什么,连号的兰博基尼aventadors都随便开好吗】 【巍林集团科普】 【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不知道巍林大小姐是草包美人一个吧?】 林知酒一时半会竟不知道从哪个开始看。 她直接给路迢迢打了个语音电话。 “你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路迢迢一一解释:“我也是才看到不久,路姐给你理一下事情经过——最先开始是有人在网上爆出了一段保时捷追尾的视频,网友们的重点当然被这两辆车吸引了,然后评论里就有人说那辆曜影是你的,就开始扒了,你的身份消息,你家公司的科普,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网上那些人都已经给了你一个全新的头衔。” 林知酒接:“草包美人?” “对。” 林知酒无言。 路迢迢说:“赶紧跟你爷爷说一声,早删早干净。” 林知酒应声,挂了语音,没第一时间给林老打电话。 反而点开了那个所谓草包美人的帖子。 【巍林集团有多牛逼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认真介绍一下林大小姐。】 全文洋洋洒洒近千字,真假参半地介绍了林知酒本人。 比如凭特长加分才靠进的a大外院,出国留学却又学了个艺术类。比如自小就对经营公司一窍不通,学习又不行,甚至连林知酒高中数学考过个位数这种事都说的有模有样,所以日常除了逛街玩乐没别的事干。 ——给林知酒塑造的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的人设生动形象。 更是直言巍林集团老董事长没把公司交给这个孙女,也都是因为唯一的继承人太草包,只能培养个职业经理人。 最后有一句: 【不过就算林大小姐是个草包,也不妨碍人家出生就拥有别人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唉,只能说会投胎吧。】 林知酒看完,刚好接到陈羁电话。 “出来。”电话那头只撂下这两个字。 林知酒走出去,果不其然看见了街边停着的陈羁那辆车。 黑色帕加尼,还挺巧,是颜妍撞她车那天陈羁接他时开的那辆。 她坐进去,陈羁说:“那些微博和帖子已经让人在删了。” 林知酒皱着眉,看着就像是在发愁。 陈羁顿了下,以为她被那些东西影响到。 伸手刚想揉揉她脑袋,便见林知酒转过头,表情认真地盯着他。 “我想来想去,都不记得我高中数学考过个位数。”她问:“说就说,怎么还造谣呢?” 林知酒拉开前方置物格,从里面挑了袋软唐。 她打开吃了两三颗,又顺手给陈羁喂了颗。 林知酒:“我也觉得我挺会投胎的。” 陈羁失笑,坐在驾驶座半天都没启动车子。 “走啊。”林知酒说:“我们去吃饭。” 陈羁抬手,捏了捏她脸,凑过去亲了又亲:“你怎么这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奇怪的事儿,最近无论几点开始写,都是九点前刚刚好写完 谁又能想到我今天12点就打开word了呢tvt (啊,虽然中间打了打游戏,还睡了个午觉(? 第53章 甜梨 林知酒不动,好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干嘛亲我?” 陈羁捏了颗软糖,喂进她嘴里。 他回来坐好,等车开出去后,才懒散地说:“不乐意的话,那让你亲回来?” 林知酒:“……” 她装听不见,低头看手机。 微信上的消息不少,基本都是让她别把网上那些东西放在眼里。 林知酒一一回复完,翻到下面,才发现条不太一样的。 备注赵灵玉。 显示分组在高中同学里。 头像是本人,林知酒点开看了几秒,对上了号。 赵灵玉:hello~我是赵灵玉。 赵灵玉:我有个可能会有些唐突的问题想问一下你。顾藉是不是和你认识啊?我下午在青泱路好像看见你们啦。 赵灵玉:因为我特别喜欢香水,之前偶然发现顾藉就是leparadis的创始人,所以想问一下你,可不可以帮我“引荐”一下,我真的太想认识他了!!!拜托拜托! 几条消息中间,还跟了好几张可爱小猫的表情包。 都是两三个小时前发来的。 林知酒准确抓住了其中香水和leparadis几个字眼。 她回道:可以的~ 给赵灵玉推了张微信名片过去。 林知酒敲字:他的微信,我会和他说一声让加你的。 赵灵玉秒回:!!!谢谢大美女!!! 赵灵玉:你可真是人美心善呜呜呜[哭哭] 赵灵玉:等我拥有了leparadis的新系列限定香,一定第一时间送你!!! 赵灵玉:……无语,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赵灵玉:你都和创始人是好朋友了,肯定更早拥有[流泪][流泪][流泪] 林知酒弯唇,忍不住问:你很喜欢他们家香水吗? 赵灵玉:yes!四季系列每一款我都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超级喜欢,尤其是夏日系列的淡香水版,喷上我就是森林中额小精灵本精!!! 发完这条,她就直接甩过来好几条链接。 都是之前写过的香评。 四季八款,都包含在内。 林知酒一一看过去,嘴角扬起的角度都快止不住了。 陈羁瞧见她这副模样:“看见什么了?” 林知酒头也不抬:“我被夸了,嘻嘻嘻。” 她目光紧盯着上面那几句: “不得不说,leparadis的调香师很懂得气味分子之间的相互组合带给人的新奇体验,即使是再普遍不过的柑橘调,在ta手中,都能产生奇妙反应。” 陈羁又扫过去一眼,看见很明显的微信聊天界面。 “谁的微信?”他问。 “赵灵玉,你还记得不?” “这人谁?” “赵兆他妹妹啊,高中同学,你忘了?” 提到赵兆这个名字,陈羁终于想起来点。 上次在酒吧林知酒差点一油腻男骚扰时,碰见过一次。 不过他有没有妹妹,陈羁没什么印象。 韩树的电话适时拨进来,给陈羁汇报网上那些东西的处理结果。 “您放心,已经都删了。” “嗯,辛苦。” 韩树又说:“不过有件事可能得和您说一下。” 陈羁:“什么?” “在微博最开始发那段视频的账号,以及在评论里提出林小姐名字和后来在各大平台科普林小姐的几个账号,虽然显示的id和资料所在地都不同,但技术人员查到,这些账号都是同一个ip,基本可以确定是一人所为。”韩树说到这儿,停了下:“您看……” 陈羁敛了眉,目光凛然:“继续查查这个人。” “是。” 电话挂断。 “查谁啊?”林知酒问:“怎么听起来像搞隐秘工作一样。” 陈羁带着蓝牙耳机说打的电话,对面那人说的什么,她都没听见。 “工作上的事。”陈羁只说。 josephine第二天给林知酒送过来样东西。 是封邀请函。 dior的高定晚宴。 这种晚宴,林知酒每年都要收到不少邀请函。 毕竟是各大品牌的贵宾。 而josephine拿来的这封不同的是,上面的受邀人,是vin。 ——这是林知酒以leparadis首席调香师的身份收到的邀请函。 “怎么样,我们神秘的vin,这次看在我的面子上,出席一下吧?”josephine调笑道。 林知酒弯了弯眼睛:“你这是破坏我的计划。” josephine:“什么意思?” 林知酒说:“之前和团队开会,我提议把新香发布会的地点定在了安北。” “所以?” “所以到时候,我肯定会以调香师的身份出席,更重要的是……”林知酒顿了下,才笑着说:“我要邀请我的家人和朋友参加,这也是将发布会定在安北的原因之一。” josephine叹气:“亲爱的,这场活动结束我就回巴黎了,还想和你一起去的。” 林知酒打开手机,找到之前品牌pr发给他的消息。 “其实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参加的。”林知酒翘着唇角:“vin收到了邀请函,作为林知酒的我,也有封邀请函。” “好吧,这样也可以,反正都是你。” 徐小戈从外面进来,边走边看手机。 “哇塞,老大,网上那些关于你的消息,都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了。”徐小戈感叹:“我以前知道老大你家厉害,没想到这么牛逼啊。” 林知酒:“删干净了?” “是啊。” 林知酒了然,应该是陈羁让人删的。 徐小戈凑过来,手机界面是位微博博主。 “老大,你瞅瞅这个。”徐小戈说:“这个号是个还挺有名的香评博主,看她这些话的意思,你们还是同学?” 林知酒接过来,看见id名为“翎羽lilith”昨晚发布的一条微博。 【无语,别造谣了ok?人家爱学什么学什么。本人以林大小姐高中同学的身份做担保,人家根本没考过个位数好吗。虽然林大小姐高一高二成绩都一般般,但人家高三努努力,就以特长生加分考上a大了,钢琴和小提琴都是可以开演奏会的水平。在座的诸位,给你们加一百分,你们有几个上得了a大的?草包美人?只有美人是真的[呲牙]】 林知酒看得发笑,再往下翻了翻,还有几则香水评测视频,里面的人,可不就是赵灵玉。 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也很多了。 赵灵玉的的确确是个粉丝不少的香评博主。 而且因为长年以来不差钱的表现,和偶尔日常博中出现的细节,都能确认人家是真白富美随便开个账号玩玩的。 她这么说出来的话,可信度也自然高。 评论里—— 【好想见见大小姐真人】 【信俺们lilith的!那些微博,都快酸出天际了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互联网柠檬精】 类似的发言不少,林知酒随便看看,就把手机换给了徐小戈。 林知酒没把网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看过就过。 她还真没想到赵灵玉会直接给她说话。 她们高中三年,应该都没说过几句话的。 估计就是因为帮她加了顾藉这件小事了。 这人还挺可爱。 林知酒想了想,在微信和赵灵玉道了声谢。 铭阅大楼,副总裁办公室。 查到颜妍身上,根本没费多大力气。 陈羁看着桌上摆着的资料,眼神中无一丝温度。 韩树站在一旁,静静等吩咐。 桌上那几页文件不多,陈羁随手翻了翻,便一直停在第一页没有动。 韩树不清楚陈羁在想什么,却能感觉得到此时那人身上的冷冽。 所以他只安静地候在一旁,也不出声, 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陈羁抬眸:“去叫张乾过来。” 张乾,是法务部的。 韩树低声应:“是。” 接到电话时,颜妍正在画廊准备下周要举办的一个小型画展。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也不是私人号。 她接起来。 对面的人开门见山:“我是陈羁。” 颜妍一顿,又看了眼那串号码。 陈羁说:“有时间见一面吗?” 颜妍不自觉揪住衣角,她没蠢到到现在还会以为陈羁是特意来见她的。 原因只能是。 为了昨天那些事。 她没说话,牙关都不自觉咬紧。 明明是用的街边买的黑号,为什么还能这么快就查到她身上。 没过半小时,画廊外便停了辆车。 司机打开车门,陈羁从后座下来。 副驾上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 戴着眼镜,提着公文包。 陈羁望了望这块地方,朝北歌一条街的距离,就是林知酒的工作室。 他没打算进去,直接和张乾说:“你进去谈。” 张乾颔首道:“是,陈总。” 陈羁靠着车,给林知酒发了条微信:明天周六。 林知酒:?所以 陈羁:你忘了? 林知酒:[小蓝问号.jpg] 陈羁提醒:赛车。 林知酒:啊!我记起来了!!! 林知酒:[小蓝兴奋.jpg] 陈羁笑了笑,发了条语音过去:“明天见。” 没等多久,张乾就出来了,颜妍跟在身后。 脸色煞白,看上去的确不算好。 张乾道:“陈总,您吩咐的我已经和颜小姐说过。” 陈羁点头。 颜妍看过来,眼中发红,似乎还有红血丝。 她想起刚才律师说的那些。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颜小姐,您在微博上所发布的不实内容,浏览量超过五千,转发次数超过五百,评论也已经超过二百次,这些事实,都可以追究您的刑事责任。” …… “陈羁。”她尽力维持着镇定:“你不能以诽谤造谣告我的,那些东西,都明明是事实,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林知酒就是那样的?林知酒本人都没有告我,你又何必让律师来威胁我?” 陈羁懒懒地掀起眼皮:“事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懒得和她逐一解释。 “如果颜小姐问心无愧的话,又何必把刚才律师说的话放在心上?” 撂下这句,他就直接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陈羁!”颜妍出声。 她被陈羁这种态度刺激到。 这样的无视,她经历过太多了。 颜妍像是崩溃似的,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 “为什么!?林知酒她有什么啊,她什么都不会,如果不是巍林集团唯一继承人这个身份,她有哪里好?为什么你们所有人,孟觉、常昼,都围着她一个人转?” “我现在也没有想让你喜欢我,这个圈子里比她优秀的人多的是,只有……只有林知酒,她根本配不上你!” 陈羁听她说完这些话就已经耐心告罄。 “关你屁事。”他面无表情道:“建议有时间还不如去看看心理医生。” 他说完便要准备离开,却在上车前又停步转回来。 陈羁说:“她在我这儿,就是最好的,没人比得了。” “别的任何人,连和她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第54章 甜梨 周六一早,闹钟都没响,林知酒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没记错的话,郑祈那个俱乐部定的赛道地点在别玉山。 不过今天是看不了日出的。 林知酒吃完早饭,拿着只桃子,边吃边进了衣帽间。 路迢迢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她挑着衣服接通。 “今天有空没?”路迢迢开口就问。 林知酒:“没有。” “你忙什么呢?” 手停在一件半身裙上,林知酒说:“我要去赛车。” 路迢迢像是顿了好半天,才问:“你,赛车?别逗了。” 裙子被拿出来扔在小沙发上。 林知酒问;“黑色短裙配什么酷一点?” “女团表演看过没?”路迢迢脱口而出:“大腿上绑条皮带,那可太酷了。” “好的。”回到刚才那个话题,林知酒认真道:“我真要去赛车。” 她顿了下,才继续:“坐副驾。” “……”路迢迢道:“常傻子说要去郑祈那俱乐部的车友会嘉年华,陈羁也去,你不会是跟着他去的吧?” 猜的还挺准。 林知酒找好一整套的搭配,才去化妆。 路迢迢自己也有答案了:“我就知道,行呗,那你去吧,结束了来我酒吧。” “怎么了?” 路迢迢道:“没怎么,也就是撩汉遭遇滑铁卢了而已。” 林知酒一边化妆,一边听路迢迢倾诉:“姜未予这臭弟弟,微信都是我主动加了好几次才同意,聊天我说八百字,他蹦跶不出一句话,防我防得就像我要潜规则他似的,不就是在他经纪公司出现了几回么,有必要警惕心这么高?” “……”林知酒画眉的手差点一抖:“你去人家经纪公司干嘛?” 路迢迢声音闷闷:“谁能想到有这么巧?那公司刚好是我舅的。” 林知酒:“……” “我也就想和他谈个恋爱上个床,又没想要别的。” “姐,你好渣。”林知酒调侃道。 路迢迢没所谓,继续:“我长得也挺好吧,身材比他那同剧女主角还好呢,和我谈恋爱很亏吗?这小男孩每次一见我就躲,搞得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个流氓了。” 路迢迢说完自己的,突然又猛地问:“差点忘了,你追的那男的,情况怎么样了?”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开口:“在一起了。” 手机中静默十来秒。 路迢迢平静地爆发出一声:“我操?” 为避免路她连珠炮似的问题,林知酒拿起手机就说:“改天给你说是谁,先挂了,我要走了。” 林知酒踩着滑板到陈家大门外。 从大门一直滑到门廊下。 一脚踩着地,一脚搭在滑板上,她站在原地喊人:“四个马!” 陈羁很快出来,看见外面的人,尤其是她身上的衣服时,眉头都快锁到一起了。 林知酒毫无所觉,她低头,前脚踩在滑板上,后脚蹬地。 滑出去后,后脚移至板尾。 林知酒尝试着用了次力,和她来时在路上试的一样,没成功。 她刹车停下,转头望陈羁:“那个kickflip怎么做来着?我现在怎么又不会了?” 没得到回应,林知酒到他面前,手晃了晃:“我问你话呢。” 陈羁手插着兜,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林知酒全身。 他蹙眉道:“穿的这什么玩意儿。” 林知酒:“???” 她垂眸,看看自己,而后疑惑地盯着陈羁:“不是很酷吗?” 陈羁扫了眼她腿上那条晃眼的皮带。 任谁看过来,目光都会不自觉被吸引。 腿本来就好看,这种装饰,只会更添一分性感。 林知酒的眼神,却又是另一个极端的纯。 矛盾又有冲击感。 喉结上下滚了了下,陈羁低声:“酷什么酷,谁的感冒才刚好?” “我看过天气了,今天三十多度呢。”林知酒没当回事,指指滑板:“你教教我,我以前明明会的。” 陈羁没说话,勾住脖子把人往屋里带。 林知酒气道:“你干什么!” 陈羁一言不发,径直把人带去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 “你自己摘还是我给你摘?”他无波无澜地问。 莫名的,林知酒听见这句就并拢了腿。 她抬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陈羁。 “你想干什么?” 陈羁勾了勾唇,抬抬下巴指了指她腿上那东西。 林知酒:“我觉得挺好看呢。” “多酷啊。” “还很显腿长。” 陈羁眉毛轻拧:“本来就够他妈长了,还戴这玩意儿干嘛?” “……” 林知酒眨眼睛,眼睛都亮起来:“你也觉得我腿长吗?” 陈羁没答,林知酒只当他默认,更开心了。 “好了好了,”她说着便要转身往外走,“我们快点出发吧,不是九点……” 话未说完,刚碰到门把手的那只手就被摁住。 腰也被箍住,陈羁的身影牢牢罩住她的。 按住她的那只手往上,顺着背上移,最终停在林知酒后颈。 “陈……唔。” 这是个不怎么温柔的吻。 与之前的蜻蜓点水不同,像是克制了许久后的爆发。 落在她唇上的力道很重。 林知酒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她怔愣地靠着身后的门,瞪圆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小猫。 眼里却只看得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 低垂的长睫浓密,比风更能勾动她心中涟漪。 林知酒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而后慢慢抬起。 双唇被吮咬着,灼热如烈火。 后颈被轻捏了下,陈羁微微退开,声音微哑yl:“张嘴。” 林知酒像是被蛊惑,乖乖启唇。 陈羁在她红唇微动时,就再一次欺了上去。 唇珠被轻舔了下,这动作堪称温柔。 可下一秒,这温柔就像假象般撤去。 陈羁如同在暗处潜伏已久的猛兽,他肆无忌惮,在她的口中恣意掠夺。 每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 开始的笨拙逐渐变得熟稔。 她的舌尖被卷住,轻吮,慢咬。 林知酒只觉得呼吸难耐。 仿佛溺水一般。 门外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下楼。 “妈,我哥走了没?” 是陈放的声音。 那脚步越来越近,似是要过来敲门。 林知酒呼吸一紧,用力在陈羁身上拍了两下。 这人却好似完全没听见那逼近的脚步声。 扶着她后颈的那只手微微施力,就逼得林知酒不得不仰起头。 “怕什么?”林知酒听见他低声在耳边说。 陈羁复又低头,先是轻轻在林知酒唇角落下一吻,而后又像刚才一般,探开她齿关就闯了进去。 这次比刚才好像更懂技巧了。 林知酒偏题地闪过这个念头。 门外的脚步声都忘了。 她闭上眼,开始一点点地回应。 可就在她沉迷在这个吻之中时,腿上忽地传来温热触感。 她清晰感觉到,那根绑着的皮带,倏地松掉。 林知酒:“…………” 敲门声也在这时响起。 “哥?你在不?” 面前的人退开,手上拎着那条从林知酒腿上拆下来的东西。 门外的陈放问:“你几点走啊?” 陈羁清了请嗓子,回他:“十分钟后。” 陈放哦了一声便下楼了。 林知酒目光停在他手上,半晌无言。 陈羁心情甚好,绕去衣帽间,把皮带随手一扔,又挑了件外套搭在手臂上出来。 他过来,伸手去牵林知酒的手:“走吧。” 林知酒冷哼一声,睨他一眼,直接在他手背上不留情地拍了一下。 陈羁一点儿不恼,反倒勾着嘴角,弯腰用拇指在林知酒唇上轻蹭。 “怎么口红都花了?” 林知酒:“……” “我想打你,就现在。”她一字一句地说。 陈羁听不见似的:“带了吗?等会儿补一下?” “……” 陈羁把她嘴角的擦干净,盯着林知酒的眼睛,笑了笑又忽然问:“我嘴上是不是也有?给我擦擦。” 林知酒干净利索地转身,打开门就下楼。 瞧着她那气呼呼的背影,陈羁心情很好地抽了张纸巾。 跟在她身后,擦了下自己的嘴。 白色的纸面果然留下道道红色。 陈羁望着这片红,眉目间都是遮不住的笑。 陈放看见林知酒从楼上下来时,一口面包差点噎住。 还好及时喝了口牛奶。 “知酒姐姐?”陈放也瞧见随后跟下来的他哥。 所有问题都咽了回去。 李雪茹从厨房出来,给陈放端了份水果。 “酒酒,你什么时候来的?阿姨怎么都听见声。” 林知酒揉了揉耳朵,热意像酒酿的后劲般窜上来。 她飞速说了句“就刚才”,便直接出了大门。 陈羁跟在身后:“走了。” “是不是要去赛车啊?”陈放问:“带我去吧,哥!” 陈羁眼神扫过来,懒懒地说:“没你的地儿。” 陈放:“……” 直到车开上路,林知酒都没和陈羁说一句话。 陈羁看了她好几眼。 “还生气?” 林知酒脑袋都偏向车窗,连个侧脸都不给他。 陈羁:“车上有酸奶,喝不?” 林知酒不作声。 “草莓的,真不喝?” “……” 陈羁叹口气,口是心非道:“那玩意儿戴着又不好看。” 林知酒转过头,语气淡淡:“我刚才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陈羁问。 林知酒瞄他一眼,眨眨眼。 她太明白怎么气陈羁了。 林知酒一字一顿地认真道:“你吻技真的很差。”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你完了,我要亲死你 第55章 甜梨 两人迟到了十多分钟。 常昼等在山脚下,一通电话打了八百遍。 就是死活没有人接。 等终于瞧见远处那个逐渐变大的黑点和独特的引擎声浪时,才终于松口气。 “我说大哥,你还知道来?” 陈羁下车,随口应了一声便转去打开副驾的门。 车身低,常昼站着只能瞧见里面坐了个姑娘。 即使看不见脸,但这一个身影就足以让他目瞪口呆在原地。 他只听见陈羁弯腰凑近说:“到了,不下来?” 这几个字,说出来的语气可太温柔了。 起码常昼过去二十来年,就没能得到陈羁这么和他说一个字。 想起上次在电影院外碰巧撞见的画面。 常昼头又开始疼了。 虽然没一起约好,但好歹一起做了这么多年单身狗。 陈羁这只狗,怎么就先比他脱单了? 常昼抬眸,瞧见陈羁冲车内的人伸手。 他无语地拧过头,心底暗骂了一声“操”。 “下次别挑衅我。” “哼。” 有来有回的。 打情骂俏呢? 常昼有点儿后悔在这儿等着了。 车内的人像是闹别扭,好半天手才搭上去。 “我真他妈……” “服了”两字卡在嗓子眼,常昼木偶一般看着那两人。 他脑子都不会转了。 怎么是林知酒??? 林知酒下车,就在陈羁小腿了踢了一下。 出气似的。 她有点儿暴躁地说:“你是狗吧?” 因为这句话,常昼缓过来了。 他拍拍胸口。 没错,这才正常。 陈羁倒是没和以前那般,逮着空就和林知酒斗嘴。 伸手去牵人,林知酒就斜他一眼,两三步走远。 陈羁无声笑了下。 想想方才自己停车干的那事儿,早猜到她这么反应。 常昼过来,勾着他肩,后怕似的说:“吓死老子了。” “差点以为你他妈带了个女朋友来。” 闻言,陈羁眉梢微扬。 正要开口,林知酒说:“他这样的狗,怎么可能找得到女朋友。” 义正言辞的。 陈羁:“……???” “也不能这么说吧。”常昼道:“我上次真看见了,哎,也不知道哪个姑娘瞎了眼。” “……” “……” 林知酒看向陈羁,这人冲她挑了挑眉。 也不太好承认这个眼瞎的人就是自己吧。 刚好此时,郑祈一伙人过来。 “可算是来了,请你一回可真不容易。” 郑祈说着,又瞧见一旁的林知酒。 他惊讶道:“林大小姐也赏光了,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 陈羁:“久等,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会儿。” 林知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面上像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不要脸。 连练练吻技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林知酒一贯维持着在不熟的人面前的高冷人设,只淡淡应了几句。 只不过,她在那群人里看见一个熟悉身影。 顾藉也看见了她。 “你怎么在这儿?”林知酒问。 陈羁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望了眼顾藉。 “你们认识?”郑祈笑道:“顾藉是我表哥,他常年在国外的。” 他说完又看向这两人:“你们是……” 顾藉言简意赅道:“同学,三年前在巴黎认识的。” 郑祈乐道:“真够巧的。” 常昼说:“这不就那什么,六人定律!两个陌生人之间,都能通过六个人建立联系。缘分呐!” 这话说完,周围人都开始附和。 头突然被拍了一掌,常昼摸着后脑勺,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人。 “打老子干什么?” 陈羁淡淡吐出两字:“傻逼。” 常昼:“?” “这定律不是这么用的。” 常昼说:“管它怎么用,我们酒和人有缘不是真的吗?” 陈羁:“你是真的傻逼。” 常昼:“……” 这场超跑嘉年华,本来就是玩乐性质。 来的人不少。 尤其是那些纨绔子弟,一个个的,都带着美女。 林知酒靠着陈羁的车,目光不时扫过。 不得不说,这些个少爷,一个比一个爱面子。 开的车骚包就不说,就连身旁跟着的美女。 都有好几个是有头有脸的女明星或网红。 这会儿都在对着车自拍。 陈羁把吸管插进去,一瓶养乐多递到林知酒嘴边。 “看什么呢?” 林知酒目光仍停在外面,张嘴喝了一口才说:“好多美女啊。” 陈羁:“……” 她说完,凑到陈羁耳边:“十一点钟方向。” “那个穿吊带裙的女生,是我们上次看的电影的女主呢。” 陈羁扫过去一眼,脸完全陌生。 林知酒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人没印象。 只好叹气:“羁羁,你是不是有点脸盲症?” 陈羁最近已经越来越对这两个字免疫了。 他低头,把养乐多的瓶子又抬起来送到她嘴边。 用商讨的语气说:“在外面能不能别这么喊我?” 林知酒喝着:“为什么?这可是我给你起的爱称。” “那四个马又是什么?” 林知酒:“是我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给你起的谥号……不是,外号。” 陈羁:“……” 养乐多的瓶子被塞进手里,陈羁冷声:“自己喝吧。” 常昼过来喊人:“兄弟们!一起拍个照吧!” 他伸手就要来拉林知酒,被陈羁隔开:“别动手动脚的。” 常昼也不在意,反正都一样,他搭着陈羁的肩:“走吧,去我车那儿。” “vin。”顾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知酒转身。 一小瓶养乐多喝完,就直接把空瓶递给了陈羁。 “怎么了?”她问顾藉。 “没什么事,就过来和你聊聊天。”顾藉温润一笑。 林知酒:“啊,那你可能得等会儿,我去拍个照就来。” “好。” 几步外就有个垃圾桶。 陈羁跟懒得走似的,站在原地扔了个抛物线,便把空瓶投进了垃圾桶内。 他看都没看顾藉一眼。 常昼一贯热情:“走吧哥们儿,一块去呗,反正你和我们酒是同学。” 顾藉笑着看了眼陈羁,在对方冷淡的眼神中开口:“不用了,你们去吧。” 林知酒还想说什么,脖子就被人勾住。 转身的动作一气呵成。 “你要勒死我啊?” “服了你,能不能别老欺负我们小酒?” …… 顾藉望着那人的背影,眼中的笑淡了很多。 大概也只有林知酒,把那一句喜欢没当回事。 要怪大概也只能怪那天刚好是四月一。 也还好是愚人节。 可以一句节日快乐带过。 不然,估计林知酒现在早该躲着他了。 赛车正式开始前不久,林知酒才和陈羁回来。 他们在常昼那儿待了挺久。 帕加尼车前聚着好几个人。 “快多拍几张!” “风神限量版睚眦哎,全世界就三台。” “我站在车身前再给我拍一张好不好?就一张!” …… 林知酒停步,看着那几位穿着清凉的美女,在陈羁耳边说:“你的车,怎么和你这人一样。” 陈羁带着问号看她。 林知酒淡淡吐出几个字:“走哪儿都招蜂引蝶的。” 陈羁掏出钥匙,按了下。 围在车前的立刻停了动作。 大概是明白了车主的暗示,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 一旁的下达赛车指令的人已就位。 陈羁冲林知酒示意:“上车,带你拿第一。” 林知酒故意道:“你好臭屁,能赢吗?” 陈羁扬眉:“就这些人,随随便便就能赢。” 坐进车里,他给林知酒扣上安全带。 离开之前在她唇上飞速地亲了一下。 “你坐好就行。”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眼中盛满了细碎的光。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唉,此刻的陈羁好迷人。 头盔戴好,陈羁亲手把玻璃给她拉下来。 这顶明显是个女孩子带的,上面的图案都是定制的皮卡丘。 林知酒小时候很喜欢看《神奇宝贝》。 她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陈羁语调漫不经心:“好早了。” 赛道指示灯顺位亮起,耳边全是轰鸣的声浪。 这声音听着,很让人紧张。 她看了眼陈羁。 她隔着屏幕,从各种视角见过穿赛车服的陈羁。 却还是第一次,就这么坐在他身边。 耳中的引擎声浪仿佛都被隔绝。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一旁的人身上。 陈羁扫了她一眼,出声:“准备好了吗?” 林知酒点了下头。 下一秒,指示灯灭,风神睚眦如同闪电般冲了出去。 林知酒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速度带来的刺激。 可她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害怕。 身旁的车一辆辆从他们身旁倒退,倒车镜里距离逐渐拉远。 林知酒侧眸,看向驾驶座上的人。 陈羁连头盔都没戴。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有微微凸起的青筋。 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些对手的眼神有些散漫,甚至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太认真。 像个来随便玩儿的。 林知酒心跳不已。 这一幕,她大概可以永远保存在记忆里。 前路畅通无阻。 终点是他们那天看日出的地方。 “第一。”陈羁冲她挑了挑眉。 林知酒弯唇,目光落在天边。 没了那轮朝日,这山顶依旧美不胜收。 直到回了飞云湾。 林知酒都有些没从赛道上缓过来。 她抱着头盔,坐在沙发上发懵。 陈羁去楼上冲澡了。 布偶猫迈着悠闲的步子过来。 林知酒垂眸放下头盔,在地毯上坐下。 喂了几回,这猫也终于开始有点儿认她了。 林知酒抬手,脑袋就自动往她掌心蹭。 她起身,把猫也抱起来。 陈羁刚好下楼,冲林知酒说:“过来。” “嗯?”林知酒走过去。 他头发还湿着,像是随便擦了两下,捋了捋就下了楼。 陈羁从她怀里把小九抱过来,单手拢着,又牵起她手。 “你就不好奇?”他边带着她上楼问。 林知酒表情有几分茫然:“好奇什么?” 陈羁没再说,只把人带到了二楼书房。 两人停在一个双门紧闭的书柜前。 “打开看看。”陈羁说。 林知酒依言。 她拉着把手,一点点拉开柜子的门。 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她顿在原地。 里面竟是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奖杯。 “玩了三年,在英国时参加了点比赛,这些都是那时候拿的奖杯。”陈羁说。 他弯腰,放下猫。 又看着林知酒的眼睛,声音低沉:“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那三年干了些什么。” 林知酒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陈羁唇角微扬:“怎么,被我帅到了?” 他上前一步,把林知酒揽进怀里。 鼻息间闯进股干净清冽的味道。 埋在他怀里,林知酒的声音都闷着:“才没有。” 陈羁轻笑一声,没跟她犟。 他退开几分,复又捧起她的脸。 吻来得猝不及防。 却又仿佛本该如此。 陈羁哑着声:“练练吻技?” 林知酒:“……” 这种话在这时候问出来,就真的很破坏气氛。 早上也是这个借口。 要不然也不会迟到。 然而陈羁的问题,就像是一句通知。 话音刚落,便低头吻了上去。 他抱起人,把林知酒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不能站着?”林知酒颤着声问。 陈羁说:“不能。” 第56章 甜梨 没几天就是端午。 林知酒在厨艺上一窍不通,但唯二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就是端午包粽子,和除夕包饺子。 长大后对三四岁的记忆基本模糊空白,她脑海中却始终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包粽子包饺子的画面。 “爷爷,你好慢啊。”林知酒包好一个,扔进一旁的盆中。 “我都多大年纪了,和我比?” 林老慢悠悠地用细苇竹叶绑包好的粽子。 “浅舟啊,帮爷爷打个结。” “好。” 林知酒数数个头,笑了下:“你们两加起来还没我包的多。” 她说完,还要挑三拣四地拿起一只谷浅舟包好的粽子:“哥,你包的真的好丑,感觉下水一煮就能散。” 谷浅舟道:“那我们明天吃你包的,反正也够多。” 又拿了两片苇叶,打了个尖儿,林知酒一边往里面放糯米,一边说:“不行,我等会儿还要去给陈羁家送一些的,你只能吃一个。” 谷浅舟乐道:“就一个?这么小气?” 林知酒:“好吧,我勉强再给你包一个豆沙的吧。” 老赵拿着东西进来。 “先生,这是袁家送来的端午节礼。” 林老只扫了一眼,目光便又放回到手里的粽子上。 “去放着吧,你看着给准备份回礼。” “是。” 林知酒多看了一眼,发现那也不过是寻常的节礼。 也终于稍稍放下心。 她凑到林老面前:“爷爷。” “嗯?” “你没那想法了吧?” 林老瞅他一眼,像是故意:“什么想法?” “就那个,”林知酒说:“那什么联姻。” “啊,你说这个啊。”林老又有道:“爷爷正准备给你重新物色一个。” “……” 林知酒顿了半天:“那就不用了吧。” 她发愁地说:“我自己找不行吗?” “行,你倒是找啊。” 林知酒心道,我还真找了一个了。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告诉爷爷自己和陈羁谈恋爱的事,门口处就传来了动静。 想谁谁到。 陈羁手里拿着东西,礼貌地和林老问了声好。 “林爷爷,这是些我妈包的粽子,还有她做的绿豆糕什么的,都是甜口,您应该爱吃。” 林知酒把东西接过来,打开瞧了一眼。 “雪茹姨包的粽子好好看!”她说完又看向陈羁:“什么馅的?” 这话说完,就被林老轻拍了下脑袋。 “有你这么问的吗?” 那一下压根没用什么力,也不会产生痛感。 林知酒笑弯眼睛:“见什么外嘛。” 陈羁也笑了下:“五谷、蜜枣、豆沙、还有几样水果的。” 林知酒飞快把自己包的粽子挑着馅料装了个礼物袋:“走吧走吧,我也给叔叔阿姨和陈爷爷送我包的。” 说完便喊了一声大黄,一人一狗拉着陈羁就出了门。 等林知酒闹腾的声音从院外消失,林老才笑了出来。 他和谷浅舟说:“这两人,小时候可恨不得见面就打起来。” 第二日,林知酒起得格外早。 下了楼被林老喊了过去:“快过来。” “早。” 林知酒打了个哈欠,看了眼便把手伸了过去。 林老手上拿着一根刚编好的五色绳,尾端还系了个铃铛。 每年到端午,林知酒手上都会戴上这根爷爷亲手编的五色绳。 等林老系好,她才抬起手腕看了又看。 晃了晃,银铃声音清脆好听。 “爷爷,你每年挑的几种绳子颜色,都不咋好看呢。”林知酒嫌弃似的说。 林老睨她一眼:“嫌丑就别戴了。” 闻言,林知酒立刻手背后。 “我才不。”她扬声:“都戴我手上了,不摘。” 林老一笑:“行了,吃早饭吧。” 前两天顾藉和她说了把新香发布的时间定在7月中。 林知酒算了算时间,给林老剥了只粽子。 “爷爷,哥,下个月15号,我能预定你们一天的时间吗?” 林老接过去,咬了口甜糯的米,“有事?” 林知酒卖关子:“反正有大事,你们得把那天留给我。” 林老也没追问,笑道:“好好好,留给你。” “哥,你有时间吗?”林知酒看向谷浅舟。 七月的行程确实都已经安排满了,谷浅舟只说:“回头让秘书重新调一下行程,15号肯定给你空出来。” 林知酒满意,早饭都吃得格外开心。 陈羁开着车来接人时,都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这么开心?”他问。 林知酒上车,笑嘻嘻地把自己左手手腕伸到他面前,炫耀似的晃晃。 系在尾端那只小银铃叮当响。 林知酒笑得灿烂:“你没有吧。” “……” 陈羁无语道:“你知道吗,这种话,你炫耀了二十四年。” “有吗?” “有。” 林知酒收回手,鼻音轻哼了下:“怎么可能,我出国那三年就没炫耀。你那三年可冷淡了,发微信都不怎么回我,哎,我好可怜。” 陈羁:“……” 他顿了几秒才说:“能不能别提那三年?” 林知酒看他:“为什么?” 陈羁只说:“反正别提。” “哦。” 过了几秒。 “到底为什么?”她忍不住问。 陈羁:“……” 到孟觉公寓,林知酒都在琢磨这事。 奈何陈羁不说,想破她的小脑袋也找不出答案。 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陈羁三年前出国丝毫没有预兆。 两人在楼下碰到了路迢迢。 “就知道你两一块儿来。”路迢迢招手:“赶紧过来帮我搬下东西。” 走过去,才发现是后备箱里的酒。 足足一箱,种类齐全。 “你拿这么多酒干嘛?酒吧要破产了?”林知酒问。 路迢迢没好气:“你就不能在这大好日子说几句吉利的?” “赶紧的,抱上去。”路迢迢支使陈羁。 林知酒:“你干嘛使唤我们羁羁。” ??? 车库安静地像无人之境。 路迢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们?羁羁???” 陈羁垂眸,冲林知酒微微挑了下眉。 眼底染着的笑都能印证此人现在的好心情。 要不是路迢迢还在这儿,林知酒都想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找补:“啊,你是我们迢迢。” 说完,林知酒很正经地看着路迢迢:“有什么不对吗?” 陈羁弯腰,从后备箱把那一箱酒抱出来。 “走吧,我们酒酒。”他声调愉悦地说。 林知酒神色平静,有来有往地“嗯”了一声,随后便挽住路迢迢,愣是以一脸的正直,把路迢迢所有怀疑都堵了回去。 常昼到的最晚。 带了两只还张牙舞爪的帝王蟹。 “大哥?你有毛病啊,带这还活蹦乱跳的是要养吗?”路迢迢吐槽。 常昼倒挺兴奋:“我们!自己做啊!” “……” 安静数秒,林知酒起身,坐远了不少:“我不会。” 陈羁紧随其后。 孟觉起身,去拿手机:“我订餐。” 路迢迢冲常昼翻了个白眼:“你看这一个个的,哪个是能下厨房的料?” 常昼拍胸腹:“螃蟹很简单的!洗洗涮涮上锅蒸就成!” 路迢迢指了个方向:“厨房在那儿,辛苦了常大厨,我们就不打扰您做大餐了。” 常昼:“……” 林知酒抬起手腕,晃了两下。 “别吵了,”她又开始炫耀:“看看我爷爷给我编的五色绳,你们都没有吧。” 剩下几人:“……” 无语,每年都来。 也不嫌累。 常昼:“除了你,这儿都是大老爷们儿,我们不戴那娘唧唧的玩意儿。” 路迢迢:? 瞥见路迢迢不善的目光,常昼立刻转移话题。 他望了几秒,忽然说:“路姐,我听说您最近感情生活上遇到点小挫折?” 路迢迢:??? 常昼又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追不上人家不?” 他指了指地上的螃蟹:“因为你不会做饭!” 路迢迢抬脚就往常昼屁股上来了一下:“赶紧滚,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这人蛊惑不了,常昼又转换攻略对象。 他声音讨好:“哥哥们……” 陈羁打断他:“吐了,能不恶心人吗?” 常昼:“……” 他叹气,嘴上把这四人数落了好几句,终究还是抱着箱子往厨房走去。 路迢迢安静地坐了两分钟,手机上不知道刷到什么,忽然猛地起身。 “怎么了?”林知酒出声。 路迢迢脸色奇奇怪怪,她支吾两句,声音都不甚清晰:“我去厨房看看。” “……” 孟觉道:“看来是真滑铁卢了。” 等常昼和路迢迢大功告成时,客厅的三人已经把零食都吃得差不多了。 路迢迢拿了五个杯子。 “喝什么?路姐亲手给你们调。” “就来杯随随便便的马天尼吧。” “威士忌酸。” “莫吉托。” 轮到林知酒时,还没等到她张口,陈羁就说:“给她一杯草莓牛奶。” 林知酒:“???” 这种对话已经屡见不鲜。 路迢迢冲林知酒挤了挤眼睛:“放心,路姐专门给你调一杯喝起来酸酸甜甜酒精度数又低的。” 林知酒笑了,还不忘望着陈羁挑衅一番。 陈羁这回随她去。 反正都是他们几个自己人。 只要看着点也不会出乱子。 上次这么五个人聚在一起正正经经喝酒还是他们刚回国。 过了三个月,五个人兴致都挺高。 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能瘫着的已经不会坐着。 常昼举着杯啤酒,吹道:“怎么样,爷的厨艺是不是挺好?” 路迢迢嗤声:“屁,那是我做的。” “你不就调了个蘸料。” “那他妈也是关键好不?” 一边吵闹一边安静。 孟觉靠着沙发假寐。 林知酒看了眼一旁捏着他手玩的陈羁。 即使另外那三人没看想这边,她还是甩开了他的手。 “你也醉了?” 陈羁抬眸,眼神清明。 他想了下,又低低垂下眼皮,说:“好像有点儿。” “还不让我喝,结果你们一个个都比我醉得厉害。” 陈羁靠着沙发,低声嗯了下:“你好厉害。” 孟觉手机响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打算特意换个地方接。 几人也都安静下来。 孟觉接起,全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他除了喊了声爸,也就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句。 脸上表情都没变一下。 “什么事啊?”常昼问:“怎么这脸色。” 孟觉将手机随手一扔:“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爸要给我哥订婚,和林嘉诗。” 林知酒整个人都坐直了:“什么?” 其他几人也因为这一消息酒都醒了几分。 “他拒绝了,我爸威胁要断绝父子关系。我哥同意了。” “……” 这消息实在是有够震惊的。 孟觉淡淡道:“当然,该走的程序还没走,户口本上的名字也还在,我哥不会回来。” 他说:“所以我爸让我替我哥去参加订婚仪式。” 半晌无言。 大概是都被这一奇幻操作搞懵了。 常昼:“那就是过个几天,兄弟我就得去参加你的,不是,你哥的订婚宴了?” 孟觉放下酒杯,“不用。” 他说:“我也不会去。” 散之前,喊了三个代驾。 还算清醒的孟觉把他们几个一一送到楼下。 常昼一把把人抱住:“兄弟!要是有啥事,我养你啊,我做你爸爸!” 孟觉被他逗乐,拍了一掌道:“去你的,赶紧走。” 路迢迢:“哥,你来管我酒吧吧。” 孟觉颇为头疼地说:“我还没那么惨吧。” 送走这一个两个。 孟觉揉了揉太阳穴。 陈羁拍了下他肩:“有什么事就和我们说。” 孟觉轻笑:“知道。” 林知酒满脸担忧:“孟伯伯是一心要让你和孟疏哥联姻吗?” “可能吧。”孟觉说。 林知酒还想问什么,都被孟觉堵了回来:“行了,别操心,我能应付。他总不能让我哥去犯个重婚罪。” 陈羁听出来,他道:“这个方法,对孟伯来说,可能是最有用的。” 早知要喝酒,陈羁今天开的也是辆四座的车。 车开出去半程。 林知酒靠着座椅,还在想孟觉的话。 陈羁捏住她的手,转移注意力。 “别想了,就你这小脑袋瓜,能想明白什么。” 林知酒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孟伯伯为什么一定要让孟疏娶林嘉诗?他们家现在已经比不了以前了,那什么建材公司,不都倒闭了吗?” 林老的弟弟,当年分出去的一半家产,早已经被消磨得不剩多少。 陈羁提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应该是想把青木集团剩下的基业,都收进囊中。” 他说完,便一低头,靠着林知酒的肩。 “怎么了?”林知酒问。 陈羁声音很低:“有点儿头疼,可能喝太多了。” 林知酒任凭他靠着,也不管那些她掌控不了的事了。 “你酒量也就这样嘛。”她不忘趁机占几句嘴上的便宜。 陈羁无所谓,嘴角微扬,双眸阖上,也没人看得见他眼底的清明。 那分明,没一点醉意。 “回飞云湾吧。”陈羁说:“我妈闻见这酒味,又该叨叨了。” 林知酒想想也是。 便直接让代驾拐弯上了回飞云湾的路。 到地方,林知酒才轻轻推了推他脑袋。 “喂,没睡着吧?” 陈羁睁开眼:“嗯?到了?” 林知酒看他这懒懒的模样,也不计较被枕了一路的肩酸了。 “下车。”她嫌弃地闻闻着陈羁身上的酒味:“难闻死了。” 陈羁顿了下:“你之前还说我好闻。” 林知酒面不改色:“你现在就是臭,臭死了。” 她说完便推着陈羁下车。 代驾小哥离开,她这才扶着人往电梯走。 腰被揽住,劲儿还不小。 林知酒拍了下,那手无动于衷。 “你松手。” 陈羁没动,也不说话。 林知酒叹气,只能任他抱着。 等终于到家时,整个人都累了。 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林知酒捏了下他鼻子。 见陈羁微微掀起眼皮才问:“醒酒茶怎么做?” “不喝。”陈羁稍侧了下,把林知酒揽进怀里,“我没醉。” 林知酒:“喝醉的人都这么说。” 陈羁脸埋在她颈间,听见这句,唇角又勾起来。 “我真没醉。” 林知酒推了他一把就直接起身。 陈羁盯着她往厨房走的身影,只好说:“水里加点蜂蜜就行。” 林知酒没听“醉鬼”的话。 她掏出手机,认认真真地百度了遍醒酒汤的做法。 一看材料差点两眼一黑。 怎么难度都跟做顿饭似的。 挑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个生姜解酒汤。 清水煮生姜就行。 简单多了。 林知酒端着那一小碗汤从厨房出来时,她才发现陈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咪咪在他身边盘成了个团,像只白色毛球。 林知酒轻手轻脚地把碗放在茶几上。 她没立刻喊醒人。 手指推了推布偶猫,林知酒不太乐意地在心里嘀咕:干嘛靠这么紧,这是我男朋友。 咪咪一动不动,在陈羁身边躺的安详。 林知酒单膝曲着,也在沙发上坐下。 指尖碰到陈羁鼻尖。 她轻点两下,又移至双唇。 陈羁的唇天生就略薄一些,唇形也很好看。 还挺软。 林知酒抿着唇角,收回手。 感觉自己像个趁人之危的流氓。 可陈羁这样仰靠在沙发上的时候,就很难不让人注意到某些地方。 比如,薄薄一层短t下的腹肌。 林知酒谨慎地抬眸,盯着陈羁的脸观察了好几秒。 一动不动。 像是真沉入梦中。 她手往下移,触到衣边。 抬头又看了一眼,没什么异动,林知酒这才敢放心大胆地继续。 衣服一点点地撩起。 手伸了进去,掌心所触之处,尽是紧绷的力量感。 一块一块的。 比她肚子上软软的肉硬好多,林知酒想。 不过,还挺好摸。 林知酒正要继续往上,放肆的那只手突然被握住。 “瞎摸什么呢?” 陈羁低沉喑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知酒整个人都僵了僵。 她抿着唇角,飞速收回了手。 她看一看陈羁,自己抱着膝盖缩进沙发上。 良久,林知酒终于想好怎么挽回局面。 她小声:“腹肌都不给摸,你算什么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迟到了一点点!!!还没来得及捉虫!!! 但是!我这章!!很肥(叉腰 第57章 甜梨 林知酒那句话说出后,室内静默一片。 陈羁侧眸,看了她半晌,忽然往后一靠。 摆出一副任你妄为的模样。 “那来吧。” 林知酒:“……” 她不动如山。 陈羁抬手,捉住她一只手,往前引了下。 林知酒:“你干嘛!” 陈羁淡然道:“不是要摸?” 林知酒鼓着股劲,用力把手往回缩。 她抬眸,盯着陈羁的眼睛看了好几眼。 “你装睡是不是?”林知酒怀疑道。 “没有。”陈羁说:“被你摸醒了。” 林知酒:“……” 就不能暂时的,忘掉这个词? 她眼睛一眨不眨,停在那被她撩起的衣边。 那地方此时还留着道,被她撩起的指缝宽的距离。 即使只有这小小一二厘米宽,也足够欲盖弥彰。 林知酒回想了下方才触到的手感。 ……是还挺上瘾的。 反正都已经被捉住现行了,也没什么丢不下的面子了。 看了陈羁一眼,林知酒破罐子破摔道:“那我继续了?” 陈羁垂着眸,点漆般的乌瞳此时沉得厉害。 他刮了刮林知酒指尖,“可以。” 说完又很平静地问了句:“摸硬了负责吗?” “……” “……” 林知酒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陈羁,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这一句惊到。 比之于她的震惊赧然,沙发上另一个,就仿佛只是问了一句“晚饭吃什么”的话。 顿了半分钟有余。 林知酒刷的甩开陈羁的手。 她努力保持面色自然:“你跟我耍什么流氓?” 这话的重点,完全放了那个“我”上。 闻言,陈羁侧眸,盯着她,目不转睛。 林知酒又说:“你别看我。” 陈羁笑了下:“干什么,我女朋友我不能耍流氓,看也不让看?”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坚持道:“反正你别看我了。” 陈羁:“这不行。” 他抬手,捏了捏她耳垂的软肉。 “林知酒。”陈羁开口:“你耳朵红什么。” “我没有。”林知酒义正言辞:“别瞎说。” 陈羁见好就收,再逗下去公主殿下可能得发飙了。 他收回手,起身坐起,下巴搭在林知酒肩上,低沉着声说:“头疼。” “活该。”林知酒推了下他脑袋:“起来。” 陈羁直接伸手圈住她的腰。 声音比刚才还低,带着些低哑:“真的疼。” 一旁的猫被这动静惊醒。 抬头对这两人看了又看,一声都没叫,跳下沙发就去了自己的猫窝继续躺着。 林知酒松口气,冲陈羁抬了抬下巴,示意桌上的解酒汤。 “那你快喝。”她说:“我研究了好久才做出来的。” 陈羁扫了一眼,瞧见碗里一个个土豆块大的生姜。 这他妈,应该是切了一整个生姜吧。 林知酒:“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厨。” 她伸手,把那碗东西端过来,甚至不计前嫌地贴心递到陈羁嘴边。 “喏,快喝吧。” 冲鼻的生姜味钻入鼻中。 他虽然没挑剔到从小到大带生姜的东西都不吃,但这纯纯的一碗姜汤,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法接受。 陈羁敛眉,认真商量:“我能不能不喝?” “不行。”林知酒说:“我第一次做,你尝尝好不好喝。” 陈羁接过那只碗,屏着息,仰头就往嘴里灌了几大口。 除了那几大块生姜,碗里一滴水不剩。 林知酒眼睛亮了亮:“好喝吗?” 陈羁放下碗,甚至觉得头开始真疼了。 圈着腰把人揽进怀里,下巴重新搭在林知酒肩上。 他道:“好喝。” 说完又补充:“但下次别做了。” 林知酒:“为什么?” 陈羁看一眼那碗里的生姜块,说:“浪费食材。” 没几天,孟疏要和林嘉诗订婚的消息就开始传了起来。 林知酒在微信上询问几句孟疏。 这才得知他已经在拉斯维加斯领证结婚。 现在人也在北美。 问了情况,也就放下心。 而另一边,孟觉如他所说,订婚宴果真未出席。 听路迢迢说,现在那些个群里,都已经开始把林嘉诗当笑话看了。 林知酒没什么兴趣。 josephine要回法国了,下次再见还不知什么时候。 月末的这场dior高定晚宴也算是告别宴了。 林知酒从最新季的高定中,选了一条风格优雅的白色裙子。 肩头不对称,一高一低。裙摆开叉,掐腰的设计让一把细腰更显得不堪一握。 路迢迢见着第一眼,就说这条裙子简直把林知酒天鹅颈细腰和那双美腿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都懒得走晚宴红毯,直接进了会场。 这种场合明星也不少,外面的各种闪光灯能把人眼睛闪瞎。 她们也就不太想去凑那个热闹。 见到josephine和顾藉人时,他们正和人交谈。 路迢迢只知这是林知酒在法国认识的朋友。 打了声招呼,便说自己去找人了。 林知酒知道路迢迢今天是冲着姜未予来的,没多拦。 “今天很漂亮。”顾藉递给她一杯香槟说。 林知酒接过,拿在手里没喝:“谢谢。” josephine笑道:“拜托,你们两能不能别在我也在的时候说中文?” 顾藉失笑,只好又用法语说:“我说vin今天很漂亮。” josephine不能再同意:“这条裙子太适合了,亲爱的,我刚才见到了几个你们国家的女演员,都没你好看。” 说完还要问顾藉:“顾,你说是不是?刚才来和你搭讪的那个女星,和vin比,谁比较美?” 林知酒赶紧开口:“那肯定是我。” 她笑了下:“我才不和别人比。” 顾藉望了她一眼,浅浅一笑,倒也没再说话。 出国三年,林知酒在安北正式露面的时间也少了很多。 她这回出现,自然也引来不少关注度。 “林知酒?” 听见喊声,林知酒转身。 没想到是赵灵玉。 “哇,你今天也太美了吧!!!!”赵灵玉惊叹了句。 这一场晚宴,凡是碰到个人,几乎都要和她说这种话。 但夸奖这种话,听多少遍都不会腻。 “谢谢,你也很美啊。”林知酒回。 “我可太知道自己什么样了……” 赵灵玉说着,眼神就往一旁的顾藉身上瞟。 林知酒自然察觉。 这姑娘的目光都在顾藉身上。 刚好josephine拉着她去别的地方,就顺势给两人留了个说话的机会。 josephine拿了块小蛋糕递给林知酒。 只是还没吃到嘴里,林知酒就被前前后后来交谈合影的人打断了好多次。 都是些dior大中华区总裁和各种时尚杂志主编之类的人物。 于是那块小蛋糕,到最后也没吃进嘴里一口。 josephine调侃:“vin,没想到你就算是以这个身份出席,也会有这么多人来交际。” 林知酒只一笑当回应。 事实上,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她从小体会到大。 早已习惯。 josephine:“听说这场晚宴gaston也会来,之前在巴黎,他就很想亲眼见你一面,谁知道你这次还是不想以leparadis调香师的身份露面。” 林知酒自然知道她口中的gaston。 年逾古稀,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但之前一直是各大香水品牌争相聘请的大师。 调香师这个行业,也是有级别之分的。 到gaston这种成就,依然能担得起一声“bignose”。 他们在这儿说话的场景,也落到了某些人的视线。 林嘉诗脸带忧愁,若不是厚重的妆容掩盖,一定能让人一眼看到她疲惫不堪的神色。 颜妍目光落在那道白色身影上,从刚才开始,已经瞧见不少她主动开口social都只淡淡应她两句的那些人,一个个讨好又谄媚地过去与林知酒交谈。 凭什么呢。 凭什么,林知酒这样的人,从出生就能拥有这些她要很努力都不一定得到的东西。 从高中开始,她就知道,差距是道天堑。 所以她努力和林嘉诗,和赵灵玉交好,努力给自己找各种方式镶金。 甚至去学她算不上多喜欢,只是说出去听着好听有名号的画画。 让父母出钱出力,费了好大力才终于拜入国内知名油画大师门下。 可这么多年,她仍旧比不过林知酒。 每次看到那样被所有人都捧着的林知酒,她的心里就只有妒意。 明明她,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付出,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切。 包括,陈羁。 心里的那团火浇不灭,就只能任其燃烧。 林嘉诗自从被被人在订婚宴上放了鸽子,就一直郁郁寡欢。 颜妍笑了下,她劝道:“开心一点嘛,今天我们出来就是散心的,别想那些事了。” 林嘉诗道:“我怎么能不想。” 颜妍没再说什么,朝她指了指林知酒所在的方向。 “你看看你的堂妹,人家就很无忧无虑,之前和孟疏的关系好像也挺好的,要不,你去找林知酒,让她帮忙联系一下孟疏?” 听见这话,林嘉诗立刻抬头,她朝林知酒的方向看过去。 “真的可以吗?” 颜妍肯定道:“当然,就算之前有不愉快,你的堂妹肯定还是会帮着你的啊。而且你这么喜欢孟疏,她看了肯定也会感动,自然会帮你找孟疏。” 林嘉诗嗫嚅半晌。 坐在位子上绞着手指,就是不愿意动。 颜妍:“别犹豫啊,这真的是个好方法。你想想,从以前到现在,孟觉孟疏,还有陈羁常昼他们,哪个不是对林知酒有求必应的,当公主一样供着,她要是能开口帮你,你一定能有机会挽回的。” “……可、可我们之前都闹得不开心了。” “那种小事,林知酒肯定都忘了呀,你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还能真记恨你吗?” 像是思虑了会儿,林嘉诗看向颜妍。 “那我听你的,就再去找她试一下。” 再回去时,赵灵玉已经和顾藉相谈甚欢。 话题自然都是香水。 林知酒一走近,就听见赵灵玉声音激动地说:“所以vin是真的一直不打算露面的吗!?啊啊啊为什么啊???我太想知道ta本人什么样子了,这样吧,顾大哥,你就告诉我一个答案,vin……到底是男是女?” 林知酒:“……” 顾藉冲林知酒讳莫如深地笑了下,这才道:“你会等到她的,别急,要不了多久了。” “真的吗真的吗!顾大哥,你可不能骗我!” “假不了。” 赵灵玉这才满足,回头瞧见林知酒,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们回来了呀。”她摸摸自己头发,说:“我就是找顾大哥问个事情。” 顾藉说:“她比较喜欢,我们leparadis的首席调香师。” 看了赵灵玉一眼,顾藉一笑:“之前加我微信,也都是为了打听这事儿。” 赵灵玉倒是大大方方地:“我就是喜欢vin啊,我是ta的忠实粉丝!” 被人直接夸别的,林知酒都不曾这么开心过, 窃喜的同时,微信上收到条消息。 是陈羁发来的。 林知酒刚好借机离开这儿。 之前也不知道,背着个马甲被人当着面夸,还真是件挺害羞的事。 找了个没人的阳台。 林知酒点开微信,陈羁发的是条语音。 “几点结束?去接你。” 环境太吵闹,林知酒便直接给他打字回复。 她估摸了个时间,刚发出去,就听身后有人喊她。 林知酒转身,看见了面带愁容的林嘉诗。 “我有话和你说。”林嘉诗像是犹豫:“可以、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好像有写过。 高中时期,在好多人眼里,都以为我们酒酒和四个马在谈恋爱来着 为什么呢。 有次篮球赛,陈羁瞧见场外的林知酒,给别的男生送了瓶水。 哦,那个男生,是边启行。(只拥有姓名的可可怜怜工具人) 然后……然后当时在球场中线的人,一抬手就把球直接投进了框…… 啊,是投进了己方篮筐。 队友人都傻了。 后来结束,就有人撞见陈羁把林知酒堵在教室后门。 “我水呢?” “我又没拿,你让开,我要收拾书包回家。” “不让,谁昨天说教会你kickflip就给我今天送水的?” 林知酒哼哼:“给你送水的又不缺我一个。” 陈羁动作粗暴地揉了一把女孩头顶。 发型都给搞乱了。 然后他说:“你他妈怎么这么没良心。” 林知酒:“你说脏话!我回家告诉你妈!” “……” ——大概是个互相暗恋还都他妈不知道的小番外 第58章 甜梨 “你说吧。” 林嘉诗走近,表情看上去还有些不好开口。 不过犹豫数秒,她还是抬了头。 “你应该听说我和孟疏的婚事了吧?”林嘉诗说:“前几天的订婚宴,他没有回来,伯父伯母说让孟觉代为出席,可是他后来也没有来。” “我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他了,这么多年从没变过。我本来……本来没觉得我们有机会的,可做梦也没想到孟家会提出想和我们家联姻,知道对象是孟疏的时候,我真的,真的特别开心。” 林知酒直接问:“所以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林嘉诗上前,拉住她的手:“我们是堂姐妹,知酒,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太喜欢他了,我也放弃不了这个机会。” 这语气足够伤心和难过,以至于林知酒都没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但她还是轻声说:“可我又帮不了你,你知道孟疏不喜欢你。” 林嘉诗抬眸,坚定道:“他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不会。知酒,求你,帮我联系一下他好不好?所有方式我都试过了,可都得不到半个字的回音,我知道你能联系到他,所以,姐姐请你帮我这个小忙。” 林知酒叹气:“我真的帮不了你,你既然都知道人家不喜欢你,干嘛还要强求,再说,你真以为这联姻会给你们有什么好处吗?你家公司的情况你比我清楚,孟伯伯不是那种会好心好意愿意帮你们东山再起的人。” 这话说完,林嘉诗顿了一瞬,眸中晦涩。 只片刻,她又像是振作精神。 “没关系,只要我能嫁给他,别的我都不在乎。” 林知酒:“……” 怎么真就有人恋爱脑到这种地步? 她抽回自己的手:“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也不会帮你。” 林嘉诗又再一次挽留:“知酒!你也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哪有几个人的婚姻能不被家族利益关系左右的?他现在是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不会,只要你帮我一次,我会让他喜欢我的。你想想,你爸妈和我爸妈,他们哪个不是婚后才培养感情的,你妈妈结婚前甚至还很讨厌你爸,他们不还是生下了你,当年……” “闭嘴。”林知酒打断她:“我爸妈怎么样你又知道了?他们感情好不好我最清楚。林嘉诗,最后再说一遍,我不会帮你,别来找我。” 她说完便要走,转身的动作都很快。 林嘉诗的表情似是出现了裂缝。她大声在她身后说:“你那时候才多大,你当然不知道,你爸妈就是没有感情,他们根本都不相爱,你爸是抢了别人的女朋友……啊!” 这声惨叫太尖锐,引来不少目光。 林知酒神色很冷。 她松开掣肘着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林嘉诗,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撂下这句,林知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地方。 林嘉诗护着那只被扭过的手腕,在原地疼得连优雅姿态都维持不住。 看热闹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只见林家那位千金“发怒”的一幕。 不显眼的地方,甚至有人拿手机拍照。 林知酒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走出门外才想起没和顾藉他们打声招呼。 不过她也不想再回去了,便只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 说自己有事先走。 月色清透,这个夏夜却没什么风。 有点沉闷。 林知酒站了会儿,给路迢迢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一分钟后收到条微信。 路迢迢:我有正事,等会儿可能不和你一块儿走了,对不起宝贝儿,但为了姐们的爱情,你谅解谅解? 后面还跟了好几个卖萌的可爱表情。 完全不是路迢迢平时会用的风格。 林知酒也猜到她在干什么了。 回了消息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刚想去找个地方坐坐,就听见阵引擎声浪由远及近而来。 那车刚好停在她面前。 林知酒看了下时间,距离她说好的时间,还差了半个多小时。 她笑了下,忽然觉得又有点开心起来。 陈羁打开车门下来。 看见林知酒脸上神色时,眉头皱了皱。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陈羁问。 因为这话,林知酒顿了一秒。 她抬眸,看着到她身前的人。 “没有啊。”她说。 陈羁没什么表情,弯腰凑近,直直地看向林知酒眼睛。 他抬手,捏了下她鼻尖,道:“骗谁呢。” 林知酒目光都变得很软。 开口时却说:“我才没骗你。” “不想和我说?”陈羁问。 林知酒转移话题:“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好九点吗?” 陈羁随口道:“忙完了,就过来了,反正没什么事。” 他也没准备继续揪着那一个问题追究。 “怎么一个人在外面?路迢迢呢?不是和你一起来的?” “啊,迢迢可有正事呢。”林知酒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她去追下一任男朋友了。” 陈羁“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不想再进去的话就回家?” 林知酒也确实是这个想法。 陈羁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往前带。 他这才说:“今天穿的,是不是太漂亮了点?” 这话陈羁说的没什么起伏。 林知酒却笑起来:“我每天都很漂亮的好不好。” 副驾的车门打开,她坐进去。 陈羁手搭在车顶,停了片刻。 眉尾扬了扬,他赞同道:“也是。” “所以以后这种场合能不能稍微收敛点?”他问。 林知酒:“???” 陈羁望她一眼,才低声说:“男朋友不在,很怕你被别人拐跑的。” – 超跑扬长而去。 楼上,却有人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颜妍看了好久,直到那车的身影越来越小,拐入另一条街道消失不见,她才端着酒杯离开。 找到林嘉诗时,她正抱着胳膊,坐在角落放空。 颜妍挽了个笑:“怎么样嘉诗,林知酒肯定帮你联系到孟疏了吧!” 她说得肯定,笑容都仿佛发自真心。 林嘉诗头都没抬。 她只愣愣地摇了两下,一个字没说。 “她没有帮你?”颜妍惊讶道:“怎么会?你可是她堂姐呢,别说是我了,换做谁都肯定选择帮你的呀,嘉诗,你是不是没有和林知酒说清楚呀?” 林嘉诗再一次说:“我说的很清楚,她、她就是不愿意帮我联系孟疏。”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一个小忙而已,她和孟疏关系那么好,微信什么的说一句话的事,都不愿意吗?你可是她堂姐呢……” 颜妍一顿,像是尴尬:“不好意思啊嘉诗,我说话有些直,但不是想挑拨你们姐妹关系,你别在意啊,就当我……” “没事。”林嘉诗打断她:“你说的对,她根本没把我当堂姐看,从以前就是。” 颜妍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林嘉诗肩,又安慰道:“好了,林知酒不帮你,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啊。” 她观察着林嘉诗神色,见她捂着手腕,又惊讶道:“哎呀,你手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林嘉诗遮了遮:“没事,被拧了下手腕而已。” “谁干的呀!?”颜妍心疼地说:“疼不疼?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不疼了。” “谁干的啊?你告诉我,我们去找她算账。” 林嘉诗顿了顿:“是林知酒,不过我好像又说了点不太好的话。” “再怎么她都不应该动手啊,你可是她姐姐,说几句话而已,怎么就能那么跋扈地对你动手。”颜妍低声:“唉,如果是她的话,我们也只能忍着了,谁让人家是巍林唯一的千金,等那位老董事长一走,整个集团都是她的,什么也不会也有人替她打理公司,我们这样的人,确实和她比不了,谁让人家命好。” 注意到林嘉诗攥紧的拳,颜妍再接再厉,她最知道她看重脸面。 “今晚她对你动手没人看见吧?你可是她姐姐,这人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这样的场合都不给你面子,这要被人看见,还不得说你这个堂姐都没被放在眼里,任人嘲弄。怪不得……” 果然,林嘉诗听见这话,脸上的神情骤然一变,两条眉都死死拧着。 “怪不得什么?” 颜妍压着声音:“怪不得大家表面上都对林知酒客客气气的,其实背地里都说她就是个从小被宠大的大小姐,嚣张跋扈,对谁都颐指气使的,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但要把公司那些事拿到她面前,看都看不懂,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瓶,以后巍林,必然要毁在她手里的。” 林嘉诗冷笑一声:“这难道不是事实?” 颜妍叹气:“是啊,可惜好多人都不知道呢,你没见今晚那些上赶着巴结的人?队都排到哪儿了。” 林嘉诗坐起来,目光定定望着某一点。 良久,她才咬着牙说:“是有点可惜。” – 陈羁把人送回了兰庭。 要下车前,却突然拉住了林知酒左手手腕。 “晚宴上碰到谁了?”他问。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说:“林嘉诗,她让我帮忙联系孟疏,我拒绝了。” 陈羁:“只是这样?” 林知酒点头:“嗯。”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林知酒侧眸,她知道自己的心情瞒不过去。 “我不喜欢她,她有点讨厌,所以遇见她就心情不好。”林知酒说。 陈羁抬手,摸了摸她头发:“那就以后不见她。” “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抬眼,看了看陈羁的眼睛。 “那我下车了?今天好困,我要回家早点睡觉。” 陈羁“嗯”了声,松手。却在林知酒手打上门边时,又重新把人要开门的手猛的按住。 林知酒只觉得一股力把她困在副驾驶。 随后就感觉双唇被咬住。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可是家门口。 随便出来个人,就能看见。 也不是怕被发现她和陈羁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只是在家门口被瞧见接吻,那场面,还是有些尴尬的。 她推拒地将抵在陈羁胸前,却没能拦住这人半分动作。 好在陈羁也没亲太久。 他眷恋又不舍地退开,指腹轻轻蹭了蹭林知酒红唇上的水光。 陈羁笑了下,声音低沉:“怎么人还在我车上,我就开始想你了。” – 林知酒是红着耳朵进的家门。 她都没好意思和爷爷多说几句话,就直接逃似的跑回来自己房间。 林老在楼下,瞧着孙女的背影直乐,还和老赵笑着说:“那耳朵就跟指示灯似的,还以为我没看见呢。” 林知酒足足在被窝里缓了好久,才起身去洗漱。 唉,陈羁的段位怎么升的这么快。 她完全赶不上。 洗完澡出来,她才终于冷静点。 林知酒躺上床,没什么睡意,便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了那个全是录像视频的ipad。 虽然这些年已经看过很多遍,林知酒却依然不嫌腻。 她随便点开一段。 画面有些晃,角度也不好。 镜头里的许心芩都不在中央,显然是偷拍。 她在打理花房里的花。 锦簇包围间,一身白裙的许心芩美得像出尘仙子。 林知酒笑了笑,怪不得爸爸老是偷拍。 “阿询,干嘛呢?”林老的声音传来。 画面立刻晃了晃。 “啊,爸?我……我没干嘛啊。” 摇晃间,镜头又对准了许心芩。 林知酒看见,画面中的女子,看了一眼掌镜人,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很美。 只一瞬,但林知酒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他们刚新婚时的。 林知酒弯了眼睛,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她是被一阵夺命连环call吵醒的。 居然是徐小戈。 林知酒以为是工作室的事,便立刻接起来。 “老大!有人在网上曝了几张照片,是……是你打人的!” 林知酒:? 第59章 甜梨 被人发上网的是四张照片。 像是从角落里拍的。 第一张两人相对而立,只有个侧影。 第二张就已经是林知酒拧她手腕的场景。 第三**嘉诗伸手,去拉对面人的手,似是请求。 最后的那张,则是林嘉诗独自一人站着,表情悲凄,看上去只有伤心和委屈。 照片的次序都仿佛是事情发生的时间顺序。 林嘉诗宛如一个被人“打”了后还要苦哈哈求人的可怜人。 照片的画质都不算好,不过有一**知酒露出正脸的,却很清晰。 就像是,故意让人看见的。 发图的人是个营销号。 配文:哇塞,巍林集团千金当众打人,这也太嚣张了吧,之前就听说这位大小姐是个草包,没想到脾气也这么差,唉,心疼那位被伤到的小姐姐,希望没事。 底下的评论关注什么的都有—— 【人家再怎么都是素人吧,你一营销号业务范围这么广了?】 【这裙子,今年迪奥春夏款高定……】 【真的吗真的吗?巍林集团千金这么好看的吗!!?】 【这是昨晚那场高定晚宴吧?我家哥哥也去了】 【u1s1不愧是名媛大小姐,这气质绝了】 【无语嘞,这算什么打人啊,狗日的营销号看图作文数你会编】 【怎么不算打啊?粉色裙子的那个小姐姐都疼哭了还不算?要见血才算?心疼】 【原来不止是草包啊,还是个脾气大,随随便便就会仗势欺人的大小姐】 【注意点啊大家,忘了上次被删的一干二净的事了?】 林知酒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还能挂上微博热搜榜。 并以闪电般地从尾巴爬到了热搜第一。 不过等她起了床洗漱完再看手机时,话题已经从她“打人”发散到了她的家境与各种经历。 一时间,微博豆瓣和各种公共论坛,几乎都挂着巍林集团和林知酒的大名。 上次那些被删掉的内容,也跟着又被顶着匿名的人重新发了出来。 话题甚嚣尘上,。 有说林知酒当众打人,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的。 有说她草包花瓶,巍林未来必然毁在她手上的。 有说她不务正业,整天就是吃喝玩乐和小姐妹逛街shopping茶话会的。 甚至还有人开始扒她早逝的父母…… 其中骂人难听的话数不胜数。 没办法,舆论就是喜欢这样热闹。 娱乐八卦,或是豪门丑闻秘辛,都是津津乐道的话题。 林知酒下楼时,她停住脚,就听见林老在跟老赵和几个一身正装的人说话。 “该删的删,那个最开始发的人,吩咐律师起诉,去找几个民事侵权律师。现在就去做,等知酒起来别让她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 “对了,查查是谁背后搞的动作,老二家那个孙女,尤其要好好查。” “是。” 几个人领了任务,各自而去。 林知酒这才下楼。 林老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人时立刻笑起来:“怎么醒这么早?” “爷爷,其实我都看到了。”她坐下后才说。 林老顿了下,面色一片肃然:“别担心,爷爷给你处理好。” 林知酒“嗯”了声。 她还未说别的,林老又道:“怎么现在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都不告诉爷爷了?” 林知酒顿住。 没想到林老会这么说。 “哪有,我才没被欺负,我是欺负的别人才对。” 闻言,林老也没什么笑意:“和爷爷说说,那个林嘉诗,和你说什么了?” 林老最了解她,林知酒从小在他身边长大。 能让她动了手,肯定不会是能忍一忍就过的事。 林知酒起身,换了个林老身边的位置。 她抱住林老胳膊,好久才小声说:“爷爷,你再给我讲讲爸爸妈妈的事吧。” “有什么好讲的?你不都听过八百遍了。”林老最终还是说:“不就是你爸死皮不要脸地追在人家姑娘屁股后头,磨了好几个月,才把人家姑娘心给磨软,把媳妇娶回了家。” 林知酒不乐意地撒娇:“我想听更详细的。” 林老看了她一眼。 “林嘉诗和你说什么了?” 这一句语气压得很沉。 林知酒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瞒不住。 她张了张嘴,轻声说:“她说,说……爸爸是抢了别人的女朋友……” 这回换林老顿了好久。 他似是看了眼窗外才说:“不能这么算。” 林知酒抬眸。 什么叫,不能这么算? “你妈妈之前确实交了个男朋友,是她舞蹈学院的学长。”林老淡声说。 林知酒确实从没听过这茬,所以整个人都有点呆。 “然后呢?” “你爸认识你妈的时候,他们确实还没分手。打听到你妈有男朋友,他也就放弃了,那几天回家我说话都不理。”林老说到这儿笑了下:“跟受了多大情伤似的,还说要出国去拓展海外业务,我都同意了,结果没几天回来又说不去了。” “爷爷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爸和他朋友,在酒店撞见了你妈当时那个男朋友,搂着另一个女的进了房间。” “他确实使了点手段,不过就算在爷爷看来,也不是见不得光。” 林知酒问:“什么手段?那个女的是爸爸安排的?” 林老都被她后一句给问笑了:“要有那弯弯绕绕,那臭小子何至于要出国疗情伤。” “他就拍了照片,把那男的和女人出入酒店的画面,给你妈妈看了。” “然后妈妈就和那个男的分手了?”林知酒推测。 “嗯。” 后面的事,也不用再多说。 至于什么感情好不好的事。 光是被偷拍发现后的一个短暂的笑,林知酒就能感受到。 别人的话,哪有自己看到的有可信度。 林知酒笑了下:“爸爸做得对,这当然得发给妈妈看。” 她有模有样地叹气:“不然可能就没我了。” 林老也乐了:“行了,去吃早饭,网上那些事你别管。以后甭理那人,分家后就没来往过,别她是你堂姐。” “好,知道啦。” 林知酒虽然答应了林老。 但她也不傻。 如果上次那一波对她来说无关痛痒,那这次这场明显有人做幕后推手的大戏,也该见见真正的唱戏人。 她偷摸着出门时,刚坐上车准备出发,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羁的。 “喂?” “在家?” 林知酒小声:“嗯。” “干嘛压着声音说话?真在家?”陈羁问。 “在车库。”林知酒声音更小了:“正准备偷跑出去呢,当然得小点声。” 陈羁道:“我在门口,别开车了,直接出来。” 这么一说,林知酒便直接放弃。 溜出去后,果然瞧见了陈羁停在外面的车。 她飞速跑过去,打开副驾的门就钻上了车。 松口气,林知酒立刻说:“走吧走吧。” 车开出兰庭后,陈羁才问:“今天看微博了吗?” 林知酒表情不甚在意:“看了。” 说着就想再看看那条微博。 只是这回再点开微博时,热搜词条上的关键词消失得干干净净。 甚至搜都搜不出来了。 “咦?”林知酒讶然:“爷爷动作这么快?” 陈羁没说什么,他虽然吩咐了韩树,但在林家大门外等着时,就收到了韩树说有人快他一步的事。 一想就知道是林老爷子亲自下达的命令。 不然不会这么如此迅速。 所以他就只盯着韩树,让去查昨天颜妍与林嘉诗。 他知道这两人是好友,经历了上次的那事,也才会更怀疑。 林知酒也没多纠结于此。 她看向开车的人:“你看到那几张照片了吗?” 陈羁如实回答:“嗯。” 林知酒:“那人拍的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陈羁:“……” 他的确对其中一张印象深刻。 林知酒站得很直,那个角度,完完整整地把她曲线玲珑的身材展现了出来。 更别说开叉的裙摆还露出了几分纤长修直的腿。 林知酒又说:“不过我昨天那根本不算打她吧。” 她斟酌着说:“顶多就是用我的女子防身术,拧了下她手腕,让她闭嘴而已,这都算打人了吗?那可幸亏我昨晚控制住了想直接打她一巴掌的想法,不然可就惨了。” “而且那几张图,讲出来的故事就仿佛我动完手,林嘉诗还可怜巴拉地求我,明明是她先硬拉着我请我帮她联系孟疏的。” 陈羁开口:“我信你。” 林知酒收声,看向身旁的人。 “我还不了解你?别人要是不挑衅,你不会动手。” 说完,他抽空瞧了林知酒一眼,直接问正题:“昨天怎么没告诉我,林嘉诗只是让你帮她联系孟疏,没说别的??” 已经被林老这么问过一边,林知酒也就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了。 更何况,她不说没别的陈羁也不会信。 林知酒便把事情大概陈述了遍。 陈羁听完,没什么表情:“以后别搭理这人。” 林知酒笑得眉眼弯弯。 她侧眸看他:“你怎么跟我爷爷似的。” 陈羁:“……?” “你们说了一样的话欸。”林知酒语调微扬。 陈羁无语了几秒。 手机又在此时开始了消息轰炸。 都是微信提示的震动声。 群里路迢迢的,孟觉的,还有常昼的。 再往下翻,还能看到好几条之前在微信列表里,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上的dior大中华区总裁,品牌pr总监,还有一个个要不是备注她连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好像都是昨晚在晚宴上碰到的。 杂志主编和那些名媛们。 路迢迢:我靠,拧一下手腕就算打人了?这届网友可真会造谣,等着宝贝儿,路姐亲自去给你反黑。 孟觉:认识一个专门打名誉权官司的律师,业内有名,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常昼:就他妈这几张图,能看出来个屁啊,别担心,哥去把这个傻逼营销号老窝给你端了。 林知酒忍不住笑起来。 在群里回了好几个可可爱爱的比心表情包。 剩下的那些消息,也无非就是这种关心她的话。 林知酒一一看完回复。 等她处理完这些,车也刚好停下。 往外看了眼,居然是昨天那场晚宴举办的酒店。 她确实刚想来这儿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陈羁,这人却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走吧,去拿监控。”陈羁一边解安全带说。 林知酒:“就这么去吗?人家会给吗?我还打算先找昨天晚宴负责人打声招呼呢。” 陈羁抬眸,似是无语。 林知酒:“怎么了?” 陈羁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大楼上酒店的名字。 天栖国际酒店。 “这名字怎么了?” 陈羁叹气,面无表情地提醒:“这是巍林旗下的。” 林知酒慢吞吞的:“……是……吗?” 陈羁下车,给她开车门。 他伸出一手道:“走吧公主殿下,你就是通行证。” 作者有话要说:干啥啥不行吃喝玩乐第一名石锤(不是) 酒酒:干嘛起这破名儿,要是叫巍林酒店我肯定认得出来qaq 这不能怪我的酒酒,集团产业太多罢辽(亲妈挽尊) 59章啦!!!这章2分评论也都发红包嗷!! 不搞那个抽奖啦,从后台直接发,不然结束后还要把那个绿条挂一周好碍眼啊tvt 第60章 甜梨 酒店的经理来得很快。 “林小姐,您怎么来了。”经理看一眼陈羁,也轻而易举认出来。 这是铭阅的那位公子。 “小陈总。” 陈羁点头示意。 钱经理看出林知酒脸上的迷茫,说完便主动自我介绍道:“敝姓钱,您喊我小钱就好,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您直说就成。” 林知酒望着面前这位比她估计要大两轮的中年男子,实在喊不出那一声小钱。 只能折中喊一声钱经理。 “您认识我?” 钱经理热情道:“当然!三年前集团周年庆上,我远远看见过您。” 三年前,林知酒出国前,确实被林老拉去参加过一次集团年庆。 因为刚好是个整年,她也不容辞。 看来陈羁说得的确没错。 她本人,就是张通行证。 “麻烦钱经理帮忙调取昨晚晚宴的监控。”林知酒说。 钱经理立刻道:“不麻烦不麻烦,您跟我来就好。” 视频文件拿到的很顺利。 林知酒没怎么看,毕竟是当事人。 倒是陈羁,认认真真观察了一番。 在瞧见林知酒离开后,林嘉诗和颜妍又聊了一段时间时,他甚至都不算意外。 大概是提前猜到几分的缘故。 韩树的调查结果也在此时传到了他手机上。 陈羁大致扫了眼,基本与猜测的吻合。 回去的路上。 陈羁开口询问:“想怎么做?” 林知酒想了会儿:“监控会有用吗?” “当然,起码能证明是林嘉诗先拉着你不放,不会被颠倒次序。她说了什么监控中听不到,但你们的表情和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不会有人以为你无缘无故动手。” “嗯。”林知酒轻声应了下。 过了一会儿,她又像想起什么,捞起手机。 “我得问问爷爷,那些东西是谁发的,他现在应该查到了。” 她还在想着编辑消息的时候,陈羁出声了。 “是林嘉诗。”他说:“照片是当时在场的一个杂志社小记者要的,那人看见有人争执,就职业病地拍了几张。林嘉诗发给了营销号,后续的那些舆论,也是她在背后买了水军操控导向,” 林知酒听完,面上的表情还算平静。 “上次的呢?”她问:‘和她有关系吗?’ 陈羁看了看她。 林知酒从小,就被林老爷子放置在一个乌托邦般的美好世界。 即使父母离开很早,她也拥有者比好多人多得多的爱意。 所以纵使羡慕过旁人,也能在被包围得满满的爱意中,填补父母不曾参与的空缺。 最好的几个朋友中,她年纪又最小。 即使有陈羁这个当初总和她作对的存在,她也都是被宠的小妹妹。 这些年没变过。 别人的人生里最常有的苦难,林知酒很少经历过。 陈羁也希望,她永远不要直面无缘无故的恶毒。 “不是。”他声音低沉地回答:“是颜妍。” 林知酒顿了下:“她?” “这次应该也和他有关系,你走之后,她去找了林嘉诗。” “为什么?”林知酒似是想了好半天,又对着陈羁瞧了又瞧,终于理出几分思绪:“不会是因为你吧?” 她当然没忘记,在温泉酒店时,颜妍那番告白。 陈羁没说话。 默认似的。 林知酒下结论道:“你可真是个祸国妖姬。” 陈羁:“……” 她支着胳膊,手撑在腮帮子,靠着车窗盯着陈羁看。 “你要不去整个容吧。”林知酒突然提议。 ??? “整丑一点点。”林知酒还没说完:“腿也可以适当地锯上十公分。” 车内安静数秒。 陈羁还没回应,林知酒就又后悔了。 她耷拉着脑袋:“算了,还是不要了。你要是变丑,我也就不要你了。” 陈羁:“……” 网上的风波没有消停。 大概是再一再二地删帖,引起了网友们的逆反心理。 明目张胆的汉字发不出去,那也有人变着法地用字母缩写代替。 什么瓜仿佛都挡不住巍林集团千金这一桩事。 再加上最初发布过“巍林千金打人”消息的营销号,没过多久就被删博封了号。 这些似乎就成了一种确有其事还欲盖弥彰的证据。 于是打了鸡血似的一心黑她的网友加水军纷纷涌了出来。 意料之外的是,竟然也有了少数站出来为林知酒说话的人。 转发数最多的是一个英文名的微博账号。 wrencev:谣言止于智者。】 就这几个字,甚至都为点名道姓说的是谁。 可这人的简介中,明晃晃地写着“dior大中华区总裁”几个大字。 这下,网友们再怎么也知道人家指的是什么了。 不止于此,陆陆续续发声的还包括好几位时尚圈有头有脸的人物。 皆是站在林知酒一方。 之前就曾大胆开麦的赵灵玉也涵盖在内。 【翎羽lilith:怎么又开始了?实话实说,我本人虽然和林大小姐做过三年同学,但接触不多,之前也一直以为她很高冷。但前段时间有事请她帮了次忙,她没说什么就答应了。没有脾气大,也没有嚣张跋扈,就是个人美心善的大!美!女!!!】 赵灵玉的粉丝不算少,这条微博很快被大量转发。 但就算如此,依然有人言之凿凿说这些都是屈服于巍林集团钱势,而被收买来引导舆论的。 骂人的仍不在少数,混杂在其中搅混水的更不少。 像是有备而来。 以前是花瓶,现在又给林知酒的花瓶头衔,加上了个跋扈恣睢的定语。 不过因为接二连三站出来的人,现在站在林知酒这边的人也已不少。 疯狂与造谣者对线battle。 其中,尤以一个id叫“噜噜噜”的账号最为活跃—— 【打个屁的人,那他妈能叫打人?】 【怎么着您诸位是瞧不见对面那女的叨逼叨的模样?一看就说的不是好话。】 【哈哈,人家林大小姐不配继承公司,您配?您配个王八帽戴戴吧。】 【给爷整笑了,还真有人拿花瓶草包这词说事,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写的小论文你们就信,智商都拿去喂门前大桥下游过的小鸭子了吧?】 …… 林知酒一瞧见那串id,就有种这人是路迢迢的预感。 点进主页,发现隔三差五就会po的日常照片时,就更确定了。 即使人没出镜,但有几张,明显是她两一起逛街时路迢迢拍的。 林知酒之前不玩微博,注册的账号也只是充当信息接收工具。 所以没关注任何朋友。 她点了下关注,然后又截图给路迢迢发微信。 林知酒:这是你? 路迢迢秒回:啊。 路迢迢:怎么不是互关!你申请了微博账号不告诉我!? 说着直接从新增粉丝里找到她,两人立刻变成了互关。 林知酒:路姐,爱你。 林知酒:但这账号上还有你时不时发的定位和各种照片,就算没露脸也很危险,被人扒了怎么办。 路迢迢:我会怕? 林知酒和她说了几句等她自己回应的话后,这才把人劝住。 监控视频很快被陈羁安排的专业人士处理好。 配上了字幕解释。 “我自己发怎么样?”林知酒看向他,“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体验了一把宛若明星般的讨论度。本人站出来回应的话,是不是更好?” 陈羁头都没抬:“不用,你不用站出来。我和林爷爷商量过怎么做了,你不需要出面。” 他道:“这种事随便去找几个热度高的明星的新闻发出来,网友的关注度就会被转移。我已经吩咐韩树了,你不要操心这些。” “你什么时候还和我爷爷商量过了?” “刚才。”陈羁扬了扬手机。 林知酒弯起唇角。 她凑过去,突然就这样拦腰把人抱住,往他怀里钻了钻。 明明是在六月,她却像只在寒冷中寻求温暖的小动物。 陈羁怔忪片刻,才抬手,在她后颈上安抚似的摸了两下。 “怎么了?”他低头问。 林知酒埋着脸,不抬头也不说话。 陈羁没再问,任由他抱着。 当天下午,酒店的监控视频就出现在了微博。 并直接由巍林集团官方账号发布。 平日里养老风格的官博,一下子像变了个人。 【巍林集团:x女士对林知酒女士出言不善,对林知酒女士及家人造谣污蔑,林知酒女士所做行为,系人之常情所致。在此也警告x女士,如有下次,必究责。】 网友们一下被炸了出来—— 【!!!!!我靠!这就是集团千金大小姐可以享受的待遇吗!牛逼!!!】 【呜呜呜忽然感觉好宠啊】 【视频里那个粉裙子的女的一直拉着林大小姐逼逼赖赖,看表情就知道不像说什么好话】 【要真是对人家父母家人造谣污蔑的话,换成是我巴掌都轮上去了,大小姐教养已经很好了】 【大小姐最后那个表情……真的,看着就好生气了】 【看了下官博八百年才更新一次,低调得一批,上一次居然都是三年前了。今天忽然好刚哦,果然是我们大小姐才有的待遇】 【铁汁们!把排面打到公屏上!】 【从删帖撤热搜的速度,就知道不一般了】 【那个,你们巍林,对入赘的性别有限制吗qaq】 这条微博下面的转评赞在一小时之内,就达到了数万。 热闹得不像话。 而林知酒本人,正抱着半个冰镇西瓜,贴着驱蚊贴,坐在自家院子里,看林老和陈羁下棋。 时不时还要很不君子地指导陈羁落子。 也没数是第多少次动手时,终于被人说了两句。 “啧,你能不能别捣乱?”开口的是林老。 林知酒无辜脸:“我没啊。” 她小声嘟囔:“我又没动您的棋。” 林老看上去颇为无语,又说不得重话,只得继续拾起棋子琢磨下一步。 陈羁看了林知酒一眼,眉梢扬起。 只是还没说话,就被林知酒喂了一口甜啧啧的西瓜。 “甜不甜?” “甜。” 林老:“……” 林知酒也是喂完才反应过来,爷爷还在一旁。 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林知酒眨眨眼,自暴自弃式挽救。 “爷爷,你吃不?” 林老语气嫌弃:“吃你的吧。” 陈羁捏着几颗棋子,神色慵懒地朝林知酒挑了下眉。 林知酒只觉得他那眼神里就写了八个字。 眉目传情,暗度陈仓。 林知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老。 谨慎得离陈羁都坐远了不少。 一盘下完,林老进了屋。 林知酒才敢重新凑过去。 “爷爷应该没看出来吧?”她压着声音。 陈羁又笑了:“你觉得没有?” “我不知道呀,这不问你呢么?” 陈羁漫不经心的:“那就当没有吧。” 林知酒扯了扯她衣袖,有点儿怕他不开心地说:“我不是不想告诉爷爷我们的事,但现在还有点没准备好呢。都做了二十四年兄弟了,这种关系发生质的变化,也得多缓冲一段时间是不是?” 陈羁:“……” 他真的很想不通,在林知酒心里,怎么就当了二十四年的兄弟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认知? 林知酒觑着他表情,见没什么浮动,立刻又道:“好吧,过两天好不好?我先给爷爷一点点暗示,过两天我就真的告诉他。” 说完又摇一下陈羁胳膊,软声道:“好不好?” 陈羁低声:“过两天的‘两’,是不是虚指?” 问得还有几分委屈。 像是得不到名分的伤心模样。 林知酒立刻道:“当然不是!说是两天就两天!” “行。”陈羁握着她的手,挖了一口西瓜。 他把着她的手送进嘴里吃完后,才慢悠悠地说:“我记住了。” 这桩事了,林知酒又和他商量:“我想见颜妍和林嘉诗一面。” 陈羁没问她想干什么,只说:“周三晚上有个商业宴会。” 他没再多说,两人只对视一眼,便心照不宣。 第61章 甜梨 第二天,林知酒醒来就下了楼。 问了张姨,说林老出了门,去了公司总部。 她也直接开了车,到巍林大楼。 车开进地库,给林老发了条消息。 就直接坐着专梯去了顶层。 因为网上的消息,林知酒的出现,引起了巍林大楼员工的注目。 内部群里传了好几张游戏里孙尚香的图片。 大概是因为那句广为人知的台词—— “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 电梯门口来接她的人,林知酒认识。 是林老多年的秘书。 “董事长在开会,大小姐可能得在办公室稍等片刻。”秘书说。 “好,谢谢。” 没等太久,林老就回来了。 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巍林高层。 谷浅舟也在其中。 大概是还有事情要汇报。 林老刚想摆摆手让这些人先走,林知酒就道:“您忙,我就在这儿等着就行。” 她说完,还冲那几位高管问了好。 这些人的名字和脸,林知酒还是对得上号的。 以前来公司找爷爷就见过。 林老也就没多说,出声示意:“小葛,你先吧。” 因为林知酒的出现,几位高管平日里就简明扼要的工作汇报更是简化了不少,没出二十分钟,几人就从办公室告辞。 林知酒一杯咖啡也刚好喝完。 “哥,你先别走。”她喊住人。 谷浅舟应声停步,放下手中的文件,在林知酒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门掩上,林老才问:“今儿个怎么还有兴致来公司看看?” 林知酒一笑:“我找你们有正事的。” “你能有什么正事?”林老笑道。 林知酒轻哼一声,没直接说:“中午带你们去个地方。” 她眼中很得意:“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 趁午休的时间,林知酒悄咪咪给司机说了地址。 等到青泱路工作室门外时,她才拉着林老的手说:“到了,快点下车爷爷!” 林老没动,副驾的谷浅舟也静了几秒。 林知酒疑惑道:“你们怎么都不好奇来这里干嘛?” 看上去也不急着要进去的模样。 谷浅舟清咳一声,看了眼后座的爷孙俩。 “走吧,我还挺好奇的。”他说。 说完便率先下了车,又给后座的林老打开车门。 三人停在工作室小院门外,半晌没动。 林知酒左一眼右一眼打量一番。 这两人,一老一青,对着这门口,竟然目光平静地像是来过不少次。 “你们有点奇怪。” 林老负手往前,抬脚之前看一眼谷浅舟,又冲他使了个眼色。 林知酒:? 她望着林老往前的身影,视线重新放到谷浅舟身上。 谷浅舟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了实话:“我和爷爷,知道这是你的工作室。” 林知酒:??? “你刚回国不久,就开始每天规律地早出晚归。起初倒也没什么,久了总会感觉到不对劲。”谷浅舟尽量说得平和:“所以我就让赵叔找人,稍微地查了一下。” “……” 这话也就意味着,林老和谷浅舟,早已知道她在干什么。 林知酒顿了几秒,已经没表情了:“是爷爷让你干的吧。” 谷浅舟没说话,等于默认。 林知酒郁闷好久,随后对着前面那个背影喊道:“爷爷!我准备好的惊喜现在都被你破坏了!我生气了!” 带着林老和谷浅舟将工作室参观了一圈。 林知酒从在车上前来路上的暗喜,已经被抽去了大半兴冲冲的劲儿。 林老的问题还很多—— “这个瓶子是来干嘛的?” “蒸馏瓶。” “那串字母在法语里什么意思?干嘛取这名儿?” “天堂,不过我们取的是世外桃源意思,没什么意义,瞎取的。” “合伙人爷爷能见见不?” …… 林知酒一一答完,又故意小声嘟哝句:“您都查过我了,还问。” “也就让浅舟查了下你来的这个工作室,别的也没多查。”林老叹气:“工作室外面这小门小户的样子,爷爷不得查一下才放心?” 谷浅舟也跟着解释:“真的,查到这是你的调香工作室后,就没继续了。” “这不也猜到有一天你想告诉我们,就等着呢。” 林知酒总算心情好点。 其实也根本算不上生气。 爷爷会查的原因也无可厚非。 但她以前,就时常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和林老“闹脾气”。 知道自己在爷爷面前永远是第一位,也才敢把所有小脾气放大展示出来。 因为知道会被哄着。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不生你们俩的气了。”她搀扶着林老:“那七月的新香发布,你们都要给我腾出时间哦。” 林老和谷浅舟异口同声地笑着应下:“好。” 吃饭时,林知酒想起昨天和陈羁的话。 心底的草稿打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启唇。 “爷爷,其实我还有个秘密。”她顿一下,故作神秘:“这次你们肯定猜不到。” 林老笑了声:“你说,我听听。” 林知酒觉得,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应该更有效果。 于是,她喝了口水,陈述道:“我交男朋友了。” 对面的林老,身旁的谷浅舟,都没说话。 林知酒瞧见他们顿了顿,然后,自己的爷爷,就以天底下最浮夸的演技,惊叹出声:“你交男朋友了?” 这一声,抑扬顿挫的。 电视剧里令人尴尬的浮夸演技也不过如此。 林知酒放下筷子。 往后靠了靠。 眼中连点起伏都没有了。 谷浅舟给林老添了口茶,小声提醒:“爷爷,过了。” 林老佯装喝茶缓解尴尬。 林知酒看向谷浅舟:“你们又知道了?” 谷浅舟说:“还挺明显的吧,看得出来。” 林知酒:“……” 合着都是心里门儿清,只有她,还在辛辛苦苦掩饰? 她尝试着开口:“你们对我男朋友不好奇吗?” “啊,还行吧。”林老又喝口茶:“昨天我不是还和他下过棋?不过你要是想说说也可以。” 林知酒:“…………” 还说个屁啊。 她回车上就给陈羁发消息哭诉。 林知酒:呜呜呜 陈羁:?怎么了 林知酒:我带爷爷和我哥去工作室,他两早都知道这事了。 陈羁:准备给惊喜? 林知酒发过去张她自己用大黄的照片做的流泪表情包。 紧接着又说:他们还早知道我们的事!!! “对方正在输入”闪烁十几秒,她终于收到陈羁的回复。 陈羁:你感冒那天,爷爷就知道了。 林知酒:??? 她一下子发过去好几条消息,都是一连串的问号。 林知酒:那你昨天还那么说? 陈羁:……我逗你的。 林知酒:…… 林知酒:你死了。 林知酒:[小蓝捶打.jpg] 周三。 林知酒挑了条红色的礼服,颜色亮眼,风格很公主裙,只裙摆略微没那么夸张。 一头漂亮的头发披散着,造型师给她搭着今天的裙子风格,做了个卷发。 左耳上方,戴了只花枝型钻石发饰。 裙子的设计很能很突出穿着人的肩颈与锁骨,而林知酒的身材,在这方面从未有不适合她的衣服。 她肤色很白,又有种清透感。 可这种清透却不是清冷。 相反,在那副明艳五官的烘托下,加之裙子的红,越发显得活色生香。 漂亮到,哪怕是在芸芸人群,也能让人一眼看到那个发光的她。 陈羁去接人时,有那么半分钟,都没移开眼。 对镜自照的林知酒从镜子里看见了他。 接过手包,提着裙摆上前。 她伸手,挽在他臂弯。 “走吧。” 陈羁这才有所动作。 他看了林知酒一眼,忽而抬手,像是要掐她的侧脸。 被林知酒眼明手快地躲开。 “干嘛?你别想弄花我的妆。”她几分警觉地说。 “……” 陈羁手顿了下,换了个目标。 穿过头发,在她后颈捏了下,这才低头弯腰,帮着林知酒提起裙摆。 “走吧。” 林知酒悄悄又看他一眼。 这人见天,非但穿了正装,还是套双排扣的定制西装。 这种款式,太显身材比例了。 更要命的是,他胸口处的口袋巾叠得一丝不苟,就连那条从前嫌弃得仿佛戴上能缺氧的领带,都罕见地,出现在了陈羁脖子上。 这模样,过于帅了。 明明穿得正式,他身上那股子慵懒散漫的劲却依旧明显。 这分气质太“招蜂引蝶”了点。 林知酒想了想,又从心里掐灭这观点。 这张脸,怎么着都挺招人的。 披个麻袋估计也有同等效果。 林知酒心里嘀咕。 晚宴的会场布置得很梦幻。 整体都是蓝色系。 像海洋,又像天空。 见到孟觉常昼和路迢迢时,隔着几步远就听见了常昼最先脱口而出的夸赞。 “我天!这是哪儿来的仙女?” 林知酒眼睛都笑弯了。 女孩子精心打扮后,大概没有人不想听到这么一句夸赞。 她松开陈羁胳膊,提起一边的裙摆,原地转了个圈。 “这条裙子我挑了好久的。” 路迢迢走过来,直接插到她和陈羁中间,扣住林知酒的手就和她说:“宝贝儿,今晚当我的女伴吧。” 林知酒立马点头:“好呀。” 陈羁:??? 他扫了眼,刚好和林知酒得意地眼神撞上。 一旁的孟觉笑出声:“走吧,进去再说。” 这场商务宴会,嘉宾有一部分,都是文化或艺术协会的成员。 主办方打的是文化交流的旗号,自然也得把功夫做到。 林知酒进入主会场没花多大功夫,就找到了今天她的目标。 正跟在和一德高望重的国画大师攀谈的人身侧的,可不就是颜妍与林嘉诗。 暂且不着急。 两三个人过来,为首地率先伸出手,与林知酒等人一一握过。 叫方宏,也是这场晚宴最大的主办方。 “没想到你们还真来了,真是太感谢了。”方宏说完就问林知酒:“许久没亲自拜访过林老先生,又怕贸然前往太唐突,知酒可要替我代问声好啊。” “好,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方宏乐道:“哎,那可真得谢谢你了。” 方宏是个体面周到的人,问完林知酒,立刻又和陈羁寒暄起来,孟觉他们自然也都一一说了几句。 随后就让身边助理领着几人去坐着。 这种场合,座位的安排向来大有文章。 他们也毫不意外是主宾。 能让方宏亲自迎接那么久,自然也引起了宴会上其他人的注意。 “那就是巍林老董事长唯一的孙女?”李豫问。 他便是颜妍的油画老师。 虽年龄不至花甲,但成就已不低。 颜妍是关门弟子。 也是因为老师这一层关系,她才能拿一份邀请函。 林嘉诗主动开口:“是。” 李豫这才想起:“你也姓林?” 今天颜妍带来介绍,李豫才知道他名字。 安北有头有脸的林性,有两家。 也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这两家其实血脉相连。 李豫的年纪不大,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安北人,所以才会这么一问。 颜妍这时开口,她笑道:“老师,说起来,嘉诗还是巍林老董事长的堂孙女呢。嘉诗的爷爷是林老先生亲弟弟。”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林嘉诗不太乐意被提起这事,她都已经几次三番被林知酒不留情面地下面子,以她的心傲,也不想再主动地宣扬这层关系。 像是她在故意巴结林知酒般。 赵灵玉带着两个朋友,瞧见她俩,过来打招呼。 互相介绍后,李豫只说让她们年轻人玩,自己则找老伙伴去聊天。 “颜妍,你居然是李老师的关门弟子?”赵灵玉带来的一个朋友说:“之前在同学群里,就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个画家,看来得找机会早点买上几幅你的画了,万一以后你出名了,我可就赚了。” 颜妍内心的虚荣也在此刻得到了满足,却还是明面上谦虚一笑,社交法则她通读过不少,“谢谢,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我会给你打折的。” 赵灵玉目光四处搜寻。 “怎么没看见林大小姐,不是说她也来么?” “你找人家干嘛?” 赵灵玉说:“打个招呼啊。” 朋友说:“你要去?林大小姐会搭理吗?” 赵灵玉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不会,她人挺好的啊。” 林嘉诗说:“灵玉,你可别去自讨没趣。” 赵灵玉:“切,随你们怎么说。” 她看得出这些人心里的“成见”,也懒得解释。 径直朝前方走去,目光还在逡巡着林知酒的身影。 颜妍温婉一笑,摇摇头:“算了,咱们也拦不住。” “灵玉最近真的奇怪,前两天那事儿,居然还在微博上直接帮林知酒发声。”另一位女生说。 林嘉诗脸色白了白,虽然当时那几张照片,还有后来被放出来的监控,都看不清她的正脸。 但她还是在此刻,莫名地怕被这些人认出来。 太丢脸面了。 “我去趟卫生间……你们聊吧。”她撂下这句就走。 那几个女生笑了下,挤眉弄眼道:“真以为别人不知道是她呢。” 这种八卦,在她们私底下那些群,都快传遍了。 颜妍没替林嘉诗——这个她表面上最好的朋友说话。 她语气亲昵地说:“你们也看到了那些?” “当然,这两天大家都传遍了好不好。” 颜妍:“我也看了点,别的虽然是造谣……但……” 她刻意说得留了后话。 “但什么?”一人催促:“你快说呀。” 颜妍压着声音:“我也只是看到给你们转达,可没有瞎造谣。” “嗯嗯,你说。” “有好多帖子都说林大小姐,是个草包美人呢……不是到现在都没有进公司吗?可能也是她爷爷知道她不是这块料,没敢把公司交给她去挥霍吧?我好像也记得她高中数学考得很差来着。” 说完还要再补一句“我只是听说”这样的话。 把自己刨得一干二净。 “这事我也知道!我爸之前偷偷告诉我的,说林知酒她爷爷,领养的人,都其实是找的接班人,那么大的集团,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只学了什么艺术鉴赏的人?至于高中数学,过去太久远,我都忘了,只是她确实成绩不咋样吧?高三好像还行。” 另一人咯咯笑出声,同样用只有三人听到的音量说:“还行什么呀,连我这样的,我爸都会给几个项目,林大小姐,恐怕是真的榆木脑袋,也就只能成天吃喝玩乐了呗。” “不过。”先开口的那人说:“人家也是真的长得好看,还有陈羁孟觉他们当青梅竹马,我们羡慕也羡慕不来。” “谁说不是呢?” …… 刚好和路迢迢去了趟洗手间的林知酒,顺路听到了这段。 路迢迢忍不住就要冲出去,林知酒拉住,悄声在她耳边说:“别急,等会儿。” 前面的人却浑然不知这些话全穿进了被议论人的耳中。 八卦聊着聊着,那女生的话头突然转了个弯:“哎颜妍,你今天喷的什么香水?这个味道好好闻。” 颜妍现在心情很好,她轻笑:“是leparadis的无木之夏。” 这话说得,语气都有几分炫耀之意。 “之前因为老师的关系,跟着他去了趟法国,还是按时候在巴黎的专柜买的,很幸运地抢到了最后一瓶。” 问话的女生羡慕道:“怪不得!我就感觉很像。他们家的香水真的太难买了,不过许多沙龙香都巨难买,高价都抢不到,灵玉那儿有整个系列,我想要个小分装,她都不舍得给我。” 颜妍:“我那一整瓶还有不少,你喜欢的话回头给你分装?” “好啊!那可得谢谢你啦!” 她们说的热闹的时候,顾藉与josephine之前提过的那位调香大师gaston进了宴会场。 没多久,方宏上了台。 看来是要宣布晚宴正式开始。 一长段场面话说完,方宏抬手,打造出的小舞台在幕布后缓缓展露出来。 众人也都看清幕布后那台优雅的斯坦威钢琴。 方宏说:“虽然有台琴,但今天请来的钢琴师恰好身体抱恙,不过既然琴已经废了一番心思搬来,也不好浪费这架斯坦威的琴音,恰好今晚到场的业界翘楚多。所以等会儿谁愿意上来弹奏,为免单调,可以与我女儿的小提琴来一曲协奏。” 方宏与妻子对音乐和其他艺术的痴迷主人都有耳闻。 这也是邀请了不少艺术界人士的原因。 宴会开始没多久,方宏的女儿也上了台。 演奏的曲子是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林知酒扯了扯陈羁的袖子:“你说我上去怎么样?” 陈羁目露疑惑。 林知酒说:“我要选首最炫技的。” 陈羁失笑:“想干嘛?” 路迢迢适时开口:“挑首最难的,让那些八婆闭嘴。” 陈羁一顿,看向林知酒:“听到什么了?” 林知酒没说,她已经起身:“李斯特的《钟》,这曲子怎么样?” 她说完就走。 孟觉问路迢迢:“你们刚才听到什么了?什么八婆?” 陈羁和常昼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路迢迢承受不住这么多目光,只好实话实说。 台上。 一曲终了,林知酒拾阶而上。 方宏的女儿认得她:“林姐姐,你要弹琴啊?” 林知酒点下头:“嗯。” “那和你一起,你要弹什么曲子?” 林知酒笑了下,在小姑娘头发上摸了摸:“没事,刚才的曲子很好听,你下去吧,接下来姐姐得借用你的舞台当一次战场。” 小姑娘点头,提着琴就要走,走了两步又跑回来。 脸上居然有点红:“林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哦。” 林知酒有被小姑娘可爱到,又夸了她几句。 晚宴中的人都在往来交谈,没有琴声的时候,显得有些嘈杂。 林知酒在钢琴边坐下。 控制灯光的工作人员,很有眼力见地立马落下束追光下来。 如月色般的白光下,林知酒轻轻打开琴盖。 她抬手,从琴键上拂过。 动作轻柔,仿佛拂去细尘。 第一串音符落下的瞬间,嘈杂的人声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束追光下,钢琴上的红裙佳人。 “这是……《钟》?”说话的是位钢琴师。 “怎么了?” 那人有些震惊的模样:“说实话,这首曲子,我都不敢随意在众人面前弹,演奏会曾经弹过,但准备了很久,很久。” “难度很高?” “是,世界有名的难。” 手指的跨度和一个个的颤音,不是一般的难度高。 而台上的那个年轻女孩,无论神态,还是指法技巧,都堪称游刃有余。 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程度。 “那是……林知酒?” “好像,是她。” 场内的人目光都在舞台之上。 钢琴几乎是她们这些小孩从小的必修课。 几乎人人都有十级的水准。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演奏得了这样的曲子。 既然如此,有些事也就不言而喻。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十几分钟前,她们还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讨论着“草包美人”。 颜妍的目光有些空。 一曲终了,林知酒起身。 台下的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来。 这声音,像是拍在她脸上一般。 聚光灯下,那人的笑也格外刺眼。 有人起了身,上台。 弯腰伸手,像是骑士迎接他的公主那般,行了个礼。 他们双手紧扣,相视一笑。 眼中是彼此。 这一瞬,颜妍忽然觉得,她好像永远,永远只能做台下的旁观者。 可是,还是心有不甘的啊。 林知酒下了台,掌声都未止歇。 她凑到陈羁耳边,小声问:“我刚才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让你,眼前一亮的感觉?” 陈羁勾了下唇角:“有,眼前一直亮。” 林知酒笑得不停。 方宏上台,拿起话筒。 感谢并赞叹了好几番林知酒的演奏。 好一会儿才开始进入下一步正题。 林知酒看了眼某个地方,和陈羁说:“我去找个人。” 陈羁“嗯”了一声,松手,却同时迈脚,跟在了她身后。 找到颜妍和林嘉诗不难。 毕竟林知酒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到面前便直接开口:“背地里动手脚好玩吗?” 林嘉诗最先站起来,脸色煞白。 自从被网上虽未点名道姓,但胜似指着她鼻子骂的那声警告后,她就已经怂了。 “对不起,知酒!”她说:“我和你道歉!但是……能不能请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件事?” 林知酒面无表情。 她没什么温和态度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冷淡。 这也是那些人觉得她不好接近的原因。 “做了还怕说吗?”林知酒转向另一个说:“你觉得呢,颜妍。” 颜妍没想到也会被林知酒这样直接点出来。 她僵了下,又立刻换上一副笑意:“当然不怕,不过嘉诗已经和你道歉了,你应该大度地原谅她,毕竟她是你……” “打住。”林知酒抬了下手,“别说让人恶心的话。” 颜妍和林嘉诗同时顿住。 “第一次是你做的吧。”林知酒看向颜妍。 她完全肯定的语气。 颜妍看到她身后的陈羁。 他就那么站着,单手插着裤袋。 好似漫不经心,却又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前的人上。 颜妍闭了嘴,似乎什么反驳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陈羁应该把什么都告诉林知酒了。 台上,方宏在介绍几位年轻的企业家。 顾藉的名字赫然其中。 方宏的话筒交到了他手上。 “谢谢方总。”顾藉缓缓开口:“诸位晚上好,我是leparadis的创始人。” 他像是故意顿了下,随后补充两字:“之一。” “另一位,诸位刚才已经见过。” 台下起了议论声。 顾藉一笑,又道:“但其实她不只是创始人,同时也是leparadis的首席调香师。” 一声嘹亮的“我靠”传入众人耳朵。 赵灵玉立刻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尴尬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 台上的人又说:“她是,林知酒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聚拢过来。 间或还能听到惊叹声和“不愧是林老的孙女”之类的话。 赵灵玉又发出了一声“我靠”。 林知酒抬眸,冲颜妍弯了下眼睛。 她甚至离颜妍还有段距离,但她的鼻子,对气味分子有天生的敏感。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很喜欢这款无木之夏。”她淡淡一笑:“这一秒开始应该不会喜欢了吧。” 林知酒转身前,留下最后一句:“不过,我可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对不起!!!磕头(咚咚咚) 看在这么肥的份上,原谅我qaq 第62章 甜梨 颜妍面白如纸。 林知酒在她面前转身的那一瞬间,下唇被她咬得发白。 不久前还和她聊得开心的那两个女生,见证了这样一番场景,用最令人厌恶的那种眼神,把她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 随后一个拉着一个,看她如看苍蝇般地嫌弃着走远。 林嘉诗也终于缓过来。 她的情绪向来摆在脸上,不算聪明,却也还不到蠢得不可救药的地步。 “怪不得那天那么明里暗里地暗示我、激我,颜妍,利用我很好玩?” 颜妍这次没说话。 好像终于懒得辩驳。 林嘉诗看了她好半天:“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没有。”颜妍说。 林嘉诗说:“我真的,拿你当过朋友。” 她说完这一句,就转身离开。 颜妍没有追上去。 却在她走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是吗?” 她抬起手腕,低低嗅了嗅附着其上的香水味。 片刻后,才抬眸,目光冲那对并肩离开的背影投去。 太刺眼了,她看了几秒就移开。 林知酒说得对。 她确实,不会再喜欢这个味道了。 她转身狼狈离开。 周围人的目光,确实让她再也待不下去。 赵灵玉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跑过来。 “vin?”她声音和面色一样惊恐:“你是vin!!?” “嗯。”林知酒弯了下唇角。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使得赵灵玉脑袋都转不过弯,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让、让我缓缓……”她抚着胸口,看一眼远处的顾藉,又回头,自顾自扶着椅背坐下,慨叹道:“怪不得你们认识!” 远远瞧一眼,林知酒看见,头排座位那里,孟觉常昼和路迢迢三人,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这边。 满眼的惊愕中,却带着欣喜。 以及几分,身为好友却被瞒了这么久的气恼。 林知酒一笑,知道等会儿得接受这三位的轰炸了。 给赵灵玉留下一句,得先走,回聊。 赵灵玉:“好的!这可是你说要回聊的,我记住了!一定找你!” 林知酒笑着答应,转身去寻陈羁的胳膊。 被她拉着往前走了一段路,陈羁才慢悠悠地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林知酒松开手,往他身后缩了下:“反正等会儿帮我挡着点。” 陈羁问:“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 “我想要你就给吗?” “给啊,你要是要星星,明天就给你买一颗。反正也不贵。” “……” 还未走太近,路迢迢的声音就飞了过来。 她道:“来吧,解释。” 林知酒挪腾着步子过去。 孟觉:“leparadis创办于三年前,你去巴黎,是为了这个?” 常昼的话则冲着陈羁:“你他妈怎么看上去这么淡定?刚没听见???我们小酒,居然去偷摸地搞了个香水品牌,还成了听上去就贼牛逼的调香师!” “不好意思。”陈羁含笑淡淡开口:“我,比你们知道的,稍微早那么一点。” 三人:??? “你先说个时间听听。”路迢迢说。 陈羁:“也就比你们早两个月吧。” “操?” 这声是常昼发出的。 他气愤地看向林知酒,指了下陈羁控诉道:“凭什么?这只狗给你什么好处了?” 路迢迢也是同样的语气:“你告诉陈羁不告诉我???” 大概也只有孟觉最平静,淡淡一笑,对这个话题看上去没什么疑问。 林知酒头有点大,只能先暂时逃避,转而回答孟觉之前的问题。 “唔……本来只是去学习调香的,偶然在学校认识了顾藉,后来聊着聊着,就创办了个香水品牌。” 路迢迢捏她胳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调香呢?” 林知酒想了下,说:“可能是我的天赋技能,觉醒的比较晚?” 路迢迢一笑,也不计较自己是第几个知道的了。 总归还有孟觉和常昼陪着。 她扬了扬眉,心情不错:“刚才那么反击,是挺漂亮。能让那些人,都闭上臭嘴。” 她说完就拉着林知酒望自助餐桌那边的甜点区走。 “走,吃块甜的开心一下。” 另外三人,落后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常昼还是疑惑:“爷真的想不通,怎么你就能提前两个月知道?我们小酒,最烦的就是你了,完全没可能第一个告诉你啊。” 陈羁脚步缓慢,望了常昼一眼,平静道:“最烦我?” 常昼肯定地点下头:“是啊!你对这个问题居然还有疑问?这么多年了就没点自知之明?”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第一个,告诉我?”陈羁问。 声音挺轻快,却又刻意地,将中间那三个字读得很重。 不过常昼没听出他快摆在明面上的炫耀。 他道:“这他妈不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吗!” “那你,好好想想为什么?” “想不通,这不问你呢?” 孟觉头疼地按了下太阳穴,终止这段无脑对话:“闭嘴吧。” 顾藉带着调香大师gaston来找林知酒。 三人一起聊了挺久。 这期间,陈羁几人就在旁边聊着天等。 常昼挨着陈羁,时不时戳一下,悄声说:“翻译一下。” 陈羁懒得搭理他,敷衍道:“专业名词,听不懂。” “你这法语也忒菜了。” 常昼说完也不管了,目光在顾藉身上停留数秒。 “这男的,是不是喜欢我们酒啊?” “……” 陈羁皮笑肉不笑:“你看这倒挺准。” 路迢迢插话:“很明显啊,看我家宝贝的目光,温柔似水,啧啧。” 闻言,陈羁的目光还真放到了林知酒身边那人的身上。 耳旁,是常昼和路迢迢有商有量的讨论,诸如下来得让林知酒防着点儿这人的话。 语气颇有几分老母亲怕自家白菜被拱的担忧。 孟觉给他递了杯香槟。 两人走开一段距离。 碰了下杯各饮下去半口。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孟觉问。 陈羁没有惊讶,也知道他洞察力强。 “刚好半个月。” 上次端午几人一起聚会,孟觉就看出来了。 只是当时没找到机会证实。 他笑了下,抬手一拍陈羁的肩,笑说:“速度挺快。” 陈羁:“这还快啊。” 孟觉道:“难不成你想从你俩出生认识就开始算?” “不用。”陈羁低低地说:“从三年前就行。” 孟觉一笑:“那就恭喜你,可算得偿所愿。” 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一声。 陈羁看了眼不远处的人,仰头喝尽。 和gaston聊完时,晚宴都已经到尾声。 林知酒很开心。 因为gaston提出想和她合作。 当然,主调香师依旧是她,gaston只是作为合作者,共同品鉴。 定下口头之约后,gaston离开林知酒就准备去找陈羁他们。 顾藉喊住她。 “怎么了?”林知酒问。 顾藉唇角微翘,眼神也很温柔:“我还以为你要等新香发布,才会对外承认这个身份。” 林知酒说:“本来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遇到点特殊情况,提前这点儿时间也无妨。” “嗯。”顾藉又说:“发布会过后半个月,新系列就要全线上市。会比较忙,我可能十五号后就要回巴黎。” “好。” 他要负责的是整个公司,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国内。 顾藉垂眸:“真打算一直在安北?” “当然。”林知酒认真说:“我的家人,好朋友,还有……男朋友,他们都在这儿。” 顾藉没再多问。 好一会儿喉间才溢出一声祝她脱单的恭喜。 林知酒眼中含光:“谢谢。” 身后出现一人。 “还没聊完?” 是陈羁的声音。 “差不多刚好结束。”林知酒回答。 顾藉冲来人礼貌一笑,开口:“你好,又见面了。” 陈羁在林知酒撞了他胳膊好几下后,才没什么表情地和顾藉握了握手。 很快松开。 明目张胆的敷衍。 顾藉淡笑:“那你们聊,我还有事。” 说完冲二人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 林知酒四处看了看:“他们呢?” 问的是孟觉他们仨。 “在外面等着,说要去路迢迢酒吧继续下半场。”陈羁说。 他的语气说不上不正常,但确实,对林知酒来说,轻易就能听出来—— 这人好像在不高兴。 边往出走,林知酒侧头,盯着他。 “你怎么突然,不太高兴的样子?” 陈羁嗤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呵”。 林知酒就更确定了。 “你好像每次见到顾藉,都阴阳怪气的。”林知酒下结论。 陈羁:“我阴阳怪气?” 林知酒动作慢吞吞,却仍旧肯定地点了下头。 经过她的仔细观察,仅有的三次见面。 陈羁每次都表现得,像个叛逆期被家长逼着和亲戚问好的少年。 陈羁抬起一手,拇指与另外四指收拢,一左一右捏住她的脸。 这动作,让林知酒不由自主地嘟起嘴巴。 “我阴阳怪气?”他又问一遍。 林知酒这回知道好歹了,求生欲十足地摇头。 拍拍陈羁那只手,含糊着腔调:“你松开。” 陈羁没动。 余光里,那个碍眼的身影似乎看向了这边。 陈羁忽而轻笑,紧接着低头。 他快速地,在林知酒唇上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 林知酒竟有些呆愣。 这种场合,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收敛? 周围的人好多,她只觉得耳朵正飞速升温。 好在,陈羁做完这动作,就松了手。 心情在瞬间反转。 他扣住林知酒的手,扬扬眉说:“走了,他们都在外面等了。” 林知酒埋头,不太敢看周围人的目光。 只好降罪于罪魁祸首。 可她的力量,根本甩不开那只手。 顾藉的确看见了。 他顿了片刻,才摇摇头转身。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都输了,情敌还这么幼稚。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呵呵。 说到幼稚。 林知酒弯腰系鞋带时,从她背上山羊跳这种事—— 陈羁小学、初中、高中,都干过。 林知酒八百米过得不艰难,可能要归功于曾多次追着某人打,练出来了。 第63章 甜梨 一行人到了酒吧。 路迢迢扬扬手,吩咐人往二楼送美酒佳肴,自己则先和林知酒去换衣服。 穿着这种礼服可不好施展。 刚好趁这个机会,她才想起之前林知酒和她说过的话。 “不是说追到了吗?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好歹也得给你参谋一下,不然就你这没谈过恋爱的单纯小姑娘,被骗了怎么办。” 林知酒顿住。 她张了张口,企图说话。 但面对路迢迢好奇催促的目光,还是没能说出口。 “干什么,有这么难以启齿?” 林知酒缓缓点头:“是有点。” 路迢迢:“……” “不是,我说你这是找个了什么男朋友?不是说长得挺好看?那怎么就难以启齿了?” 两人换好衣服,往外走。 走廊的光昏暗。 林知酒含蓄地说:“有个特殊原因。” 她顿一下,补充:“怕吓到你。” 路迢迢说:“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刚好此时,酒吧一服务生过来,喊了声路迢迢。 “老板……” 表情和语气都一副欲言又止。 路迢迢看他一眼:“有事说事。” 服务生都不太敢大声说:“下午到了个快递,是您的。” 路迢迢没有把私人快件地址写酒吧的习惯。 而最近这段时间,给她往酒吧寄东西的,只有一个人。 “都在楼下,何哥让我上来给您说一声。” 他口中的何哥,是调酒师,平时路迢迢不在的时候,都是何哥管事。 接连两周,酒吧里无人不知路迢迢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而能让她心情不爽到巅峰的,每每都是因为被寄到这里的快递。 老板的情绪,能直接影响到酒吧里所有工作人员。 ——毕竟就连何哥,上次因撞上了枪口,每一杯调出来的酒都被挑刺到怀疑人生。 服务生是新来不久的,所以才会被退出来当今天的出头鸟。 林知酒看了眼路迢迢,察觉到她骤然没什么精气神的眼神。 “什么东西?” 路迢迢没回答,只抬抬下巴对服务生说:“去帮我拿上来。” 服务生立刻领命而去,生怕被看不见的火焰烧着尾巴。 等快递箱送到她手里,路迢迢才对林知酒说:“我那一整颗被退回来的真心。” 林知酒:“…………” 她难言地看过去。 差点被这句话把牙酸掉。 路迢迢叹气,返回去随手把盒子扔回房间,这才重新过来。 她攀着林知酒的肩,控诉似的说:“长得一副小乖乖的模样,怎么是个铁石心肠。” 林知酒问:“你那个,姜未予?” “啊。” 路迢迢说完就撩一把头发,“今晚让我开心点,别提这个心硬如铁的小坏蛋。” 林知酒被她的形容笑到。 拖着长音回她一声好。 算算时间,自从路迢迢表明要追这个人,竟然也已经过去一个来月。 而她既没追到,看上去也没打算放弃。 是够不一样了。 进了包厢,三位男士已经在喝着酒聊天。 林知酒一眼瞧见陈羁。 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褪去,就连不得已戴上的领带,也没了踪迹。 他穿了件白衬衫,很罕见的白衬衫。 最上面那颗扣子也开着,露出一片三角区域。 仔细一点,能瞧见锁骨端。 两只袖子都挽了起来,小臂的线条流畅好看,上面的青筋微微凸起。 除了腕间那块鳄鱼皮表带的百达翡丽,什么装饰都没有。 但就是很好看。 哪哪儿都好看。 懒散地坐着喝酒的样子,莫名地像个……败类。 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冒出个这样的词来形容此刻的陈羁。 可能是这恰到好处的氛围与灯光,让画面都有了电影的质感。 “赶紧地过来啊。”常昼看见人嚷嚷两句:“酒都给你俩准备好了,速度。” 说着就举起一只玻璃杯。 路迢迢接下,仰头将里面的朗姆酒一口喝尽。 “我操?”常昼道:“路姐心情不好啊?” 路迢迢一个字没说,在他身边坐下。 剩下的位置其实和从前一样,正中的陈羁与路迢迢之间,留出了不小一处地方。 他们从没对谁坐哪儿有约定。 不过,好像一直以来,林知酒都是陈羁旁边的那个位置。 无论是在中间,还是边上。 “过来。” 她怔愣的时候,陈羁出了声:“杵着干嘛。” “哦。” 她答应一声,又尽量让自己自然地迈开步子。 等终于屁股挨上沙发,才松出一口气。 心里有鬼似的看了看另外三人。 路迢迢正威逼利诱让常昼给她倒酒,完全没注意这边。 林知酒放下心来,收回目光,却刚好撞上孟觉含笑的眼神。 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高深莫测。 林知酒心里一咯噔,立马看向陈羁。 她一双眼睛都睁得很圆,像只小猫。 目光里满满都是问号。 陈羁倒是悠闲,慢条斯理地往她手里塞了瓶草莓牛奶。 林知酒仿佛只剩眼睛会动。 她看看孟觉,又瞅瞅陈羁。 如此来回两三遍,最终锁定陈羁。 眼神都在问:他,知道? 陈羁抿了口酒,淡淡地回答她:“嗯。” 林知酒:“……” 她立马变得变成一只小鹌鹑,捧着一瓶牛奶,低着头只顾咬吸管。 陈羁存心似的,凑到她耳边。 声音放得很轻:“今天怎么不闹着喝酒?” 林知酒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随后挪着屁股,往路迢迢那边坐过去不少。 陈羁扯着手腕把人拉回来。 命令似的说:“就坐这儿。” “哎,路姐,少喝点少喝点,别灌这么猛啊!”常昼声音很大。 路迢迢接连喝了好几杯。 孟觉问:“真心情不好?” 路迢迢自己倒酒:“这不挺明显的?” 说完又叹声气:“碰到一铁钉子,拔不动。” 常昼乐呵呵的:“你也有今天啊。” 路迢迢捶他一拳。 “靠,疼死了,你就不能稍微轻点!?” “你这嘴就欠打。” “戳你痛处啦?” “滚。万年单身狗别和我说话,晦气。” “过分了啊……” 林知酒喝着牛奶,似乎get到了以前这三人看她和陈羁斗嘴的快感。 服务生送了点吃的进来。 晚宴那种注定不会吃饱的场合,当然得再额外补充能量。 另一托盘上,摆着几杯颜色漂亮的饮品。 都是夏日特调果酒。 没什么酒精,完全可以当饮料喝。 林知酒伸手端了一杯,喝进嘴之前却被陈羁挡了挡。 路迢迢开口:“啧,这就是杯果汁。” 林知酒跟着点头,附和道:“就是。” 路迢迢又问陈羁:“你是不是被我们酒酒酒后发疯迫害过?” 林知酒:“?” 路迢迢接着:“不然干嘛总拦着她喝酒?” 陈羁还没回答,林知酒就不干了:“我,就没有,发过酒疯!” “……” 孟觉捧场道:“我确实没见过。” 常昼:“我也没啊。光见到羁儿回回都像老父亲一样管着你喝酒了。” 林知酒顿时有了底气:“是吧!” “喝你的,别管他。”路迢迢说:“这你要是能醉,姐的酒吧就不开了。” 林知酒看了陈羁一眼,扬着眉梢拨开陈羁的手。 喜滋滋地抿了半口。 味道是甜的。 更像桃子汽水。 陈羁也没坚持了,只不过收回手时,不经意地捏了下她后颈。 像是警告。 路迢迢在这时说:“安全环境下,想喝当然能适当地喝一点儿。别说陈羁,就算是你那男朋友,也不能干涉你的自由。” 陈羁:“???” 林知酒:“……” “噗!”常昼一口酒喷出来。 “啥玩意?啥男朋友???” 孟觉好笑地看了眼发懵的林知酒,和眉头紧锁的陈羁。 常昼大声道:“路姐,你说清楚点!什么叫男朋友?小酒交男朋友了?” “那可不。”路迢迢的语气还有几分骄傲:“在一起好多天了,还是我们小酒自己追到手的。” ? ?? ??? 陈羁面无表情地看向林知酒。 他没听错的话,路迢迢说的是,追? 林知酒?追? 话题中心的当事人,此时正低着头,缩在沙发里,明显在躲他的目光。 “你是不是……搞错了部分消息?”孟觉问。 路迢迢道:“怎么会?都是小酒亲口告诉我的啊,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第一个知道的。” 常昼人都站起来了。 绕过桌子,站到对面,便于正面看见林知酒。 “不是吧?真交男朋友了?谁啊?多大啊?长什么样?我们认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说完,常昼又像想起什么:“难道是——” 尾音拖得很长,引得众人都抬头看向他。 常昼:“是你那个合伙人?叫什么顾藉的?” “……” 林知酒赶在身边的低气压倾覆之前立刻否认:“当然不是,你想什么呢。” “那是谁?”常昼困惑道:“羁儿,你知道不?” 陈羁还笑了下:“真巧,她男朋友我知道。” 林知酒反应飞快地捂住他的嘴。 做这动作时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他妈也知道?”常昼只抓住了关键词。 而路迢迢:“你连人是谁都知道?” 语气像是在为自己仅仅只知道,林知酒有男朋友这一事实抱不平。 陈羁动了动,林知酒在他开口之前,抱住陈羁胳膊,用力拉着人起来。 半拽半抱地拉着他出了包厢。 门合上之前,只留下一句“我们出去聊聊”。 方才的吵闹变为安静。 路迢迢目光还落在门口。 半晌,“这两人,动作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她看向常昼:“你上次说看见陈羁和她女朋友去看电影?” 常昼点头:“是啊,亲眼所见,抱得可紧了。” 说完紧接着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巧,这两人脱单都跟约好似的。” 路迢迢又把目光投向孟觉。 “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孟觉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明知故问:“有吗?” 路迢迢没再说,只是心里的奇怪依然没压下去。 门外。 陈羁直接被林知酒拉进了一个没人的包厢。 没开任何灯,房间只有墙角的一圈暗蓝色灯带亮着。 林知酒先发制人,以壁咚的姿势把陈羁困在墙面与她之间。 意识到悬殊的身高差,她扯了下他袖子开口:“你低一点。” 陈羁很配合。 腿分开往前,呈八字形敞着,背也跟着下移,把林知酒刚好圈进两腿之间。 很尽力地分开了,所以身体也低了不少。 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要高出个额头。 林知酒管不了细节,质问般地开口:“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陈羁说。 林知酒:“……” 她正要好好探讨一番,却听陈羁沉声问了句:“解释解释,什么叫‘追到手的’?” 他抬手,掌心落在她后腰,轻轻将人往前拉了些许。 林知酒脚步顺着往前动了半步。 这距离,和撞进他怀里,只差一掌。 陈羁又问:“你追谁了?” 调子没有起伏。 甚至,还有些冷意。 林知酒抬眸,望进他眼睛里。 一时半会没准备好措辞。 “不说?” 陈羁又往里用力。 林知酒重心不稳,条件反射地抬手抵在他胸前。 她觉得陈羁在生气。 太明显了,下颌角都绷得紧紧的。 像在克制着情绪。 “还能有谁?”林知酒开口。 她弯唇笑了下,目光都落在面前的人身上。 陈羁面无表情:“我他妈怎么知道?” 林知酒:“……” 她都暗示到这个份上了。 心里叹口气,林知酒真诚地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这话说完,她就瞧见,陈羁表情顿了下。 林知酒歪了下脑袋:“我以后不喊你四个马了。” 她眉开眼笑地说:“喊你四个猪吧。” 陈羁蹙眉,一字一顿地开口:“是……我?” “那也没别人了呀。” 话音刚落,林知酒就感觉到后腰的那只手猛地用力。 身体贴进了陈羁怀里。 双脚离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位置就已经完成了交换。 陈羁似乎没有打算给她留旁的时间。 一个滚烫的吻落了下来。 这一次,明显有些疾风骤雨。 仿佛沉闷的夏日,经历了漫长的燥热,终于等来场酣畅淋漓的雨。 感官似乎变得有些迟钝。 唯剩下被吮吸啃咬的舌尖与双唇感受到的力量和灼热。 并传递到身体每一处。 脚底都开始发软。 陈羁像是也发现,微微用了力,让她靠他更近。 暧昧和情动似乎在黑暗和隔绝外界的空间里,更容易滋生蔓延。 好久,两人才分开。 拇指蹭去林知酒唇上几分水光,陈羁问:“什么时候追的?” 林知酒:“……” 舌头有些麻,并不太适合立刻开口说话。 林知酒停顿片刻,才忍着那股微疼问:“你不知道?” 陈羁的声音似乎更多一份低哑:“我怎么知道?” 林知酒:“我前段时间对你那么好,你心情不好,我还主动陪你喝酒。” “……”陈羁微愣:“这叫追?” “是啊。我在很认真地对你好。” 陈羁:“……” 那也行吧。 陈羁眉目舒展,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林知酒刚好说:“我们再过几天告诉他们吧。” 指的是告诉路迢迢和常昼,两人现在关系的事。 怕他不同意,又像刚才在包厢那么冲动。 林知酒很快补充:“孟觉既然都能那么快观察出来,那再过几天他两也就能自己发现了。” “我们可以多表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缓慢地让他们发现,这样也不至于一下子说出来太突然。”林知酒抬眸,忽而用指尖在陈羁喉结上点了两下,“你说是不是?” 陈羁抓住她那个手指,收进掌心。 警告似的看着她说:“别乱动。” 林知酒晃晃被握住的那根手指:“那你按我说的来?” 这回,陈羁答应地快:“知道了。” 他听上去就心情很好。 林知酒一笑,忽而踮脚,凑到陈羁唇角,轻轻点了一下。 一个短暂的吻。 她很快退回来站好,眨着眼睛笑看着他。 这回换陈羁没反应过来。 足足顿了半分钟之长。 被林知酒主动亲这件事,好像特别难得。 所以也足够让他变成根木头。 林知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你呆住了?” 陈羁没说话。 只在两秒后,倾身过去,扣住林知酒后颈,更炽热地吻她。 林知酒有些承受不住。 陈羁便揽着她,两人滚落进一旁的沙发。 林知酒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控制不住了。 可这地点…… 脑子里闪过次想法的同时,包厢的门被唰一下打开。 还未来得及看,她的脑袋就被陈羁按在了怀里。 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陈羁这才抬眸,朝门边看去。 路迢迢的手,还停在门把手上。 只剩瞳孔地震的双眼,尚且能表明这不是个木偶。 陈羁微微挑了下眉,还未开口,就见路迢迢甩上门出去。 林知酒听见关门的声音,动作没变,只出声:“走了?” “嗯。” “谁啊?” 陈羁没来得及回答。 因为门再一次被人闯开。 啪一声撞上墙体,听着就有些暴力。 伴随而来的,是直直扔到陈羁头上的一只快空的矿泉水瓶。 沉闷的一声响。 路迢迢:“陈羁你这只狗!!!” 林知酒吓死了。 飞快从陈羁怀里出来。 看看捂着后脑的陈羁。 又看看手里还提着只没扔出去的酒瓶的路迢迢。 “宝贝儿,你给我让开。” 林知酒赶紧站起来,手臂张开挡在陈羁身前。 “你不许打了。” 路迢迢更气不打一处来。 手里的酒瓶举了起来。 林知酒大声:“我之前说的人,就是陈羁!” 说完,又用更明确的话继续强调:“陈羁就是我男朋友。” 路迢迢没半点惊讶:“我看得出来。” 陈羁勾起唇角,笑了。 林知酒说:“那你放下手里东西。” “不行。”路迢迢:“就是因为是他,才更要打。” 路迢迢看向陈羁,冷笑:“这么多年了,都没发现你还是个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很荣幸:d 第64章 甜梨 路迢迢看一眼林知酒:“你给我让开。” 林知酒摇头。 牢牢堵在陈羁身前。 护着他的模样比小时候玩老鹰捉小鸡还认真。 路迢迢咬牙切齿,举着手里的瓶子对准陈羁:“你给我出来。” 陈羁眉梢微扬,大概是今天能让他心情好的事情太多了。 他揉了下后脑,姿势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上身却往自己面前的人身上靠了靠。 轻微嘶声,开口时的嗓音都带了几分痛意:“头疼,路迢迢下手没轻没重的。” 林知酒立刻回头,担忧地望一眼陈羁。 看着他揉着脑袋的动作,眉毛都拧了起来。 下一秒就回头,冲着怒火中烧的路迢迢道:“你干嘛呀,本来就不太好使,再把他脑子打坏怎么办!” 陈羁:“……” 路迢迢:“…………” 方才被扔过去的矿泉水瓶滚到路迢迢脚边。 她没好气地捡起来,将这几乎快空的、约等于零杀伤力的瓶子拿在手里。 “这都快没了好吧!能打疼什么?”路迢迢斜了眼陈羁:“你他妈怎么不干脆出道演戏?路姐亲自给你投资一部电影,保管你走花路。” 闻言,林知酒第一个反对:“不行!” 她语气认真地说:“别再让他出去招蜂引蝶了。” “……” “……” 陈羁笑出了声,抬起一只手臂环住林知酒的腰,头靠在她腰侧继续笑。 眉眼间都是张扬的得意。 滑雪骑马什么的,拿到第一都比不了现在这副臭屁样。 路迢迢觉得再待下去,血压都该上来了。 踢一脚门,眼不见心不烦地走了。 林知酒拉开陈羁的手转身。 她低头看着坐着的人,抬手像是要摸他刚才被打到的位置。 却在距离几公分处又停了手。 “疼不疼啊?”她问。 被护在怀里时,听到的撞击声反正不小。 “疼啊,疼死了。” 陈羁把她那只手按在被打到的位置。 他抬头,不知是不是刻意,嗓音很是低磁:“你给揉揉?” 林知酒手指微动,小心谨慎地顺时针划过几个圈。 “好像也没起包,那应该不严重吧?” 陈羁刚想回话,就听她下一句又说:“不然你这圆脑袋变扁了,那得丑好多。” 陈羁:“……” 他抿着唇角,在林知酒腰上掐了一下。 不重,但有点儿痒。 林知酒躲了一下,脚下却没来得及站稳。 趔趄之前就被陈羁捞了回来。 林知酒被动地坐到了他腿上。 “……” 本来在揉着他后脑的手,也因为这动作下滑,移至陈羁肩上。 林知酒垂眸,不知道是这突如其来的坐姿让她紧张,还是陈羁此刻的深邃的目光,更让她屏住了呼吸。 房间里的灯光太暗了。 那圈灯带散出来的微光,让人看不清很多东西。 可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抬眸看她的这双眼睛,往下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都在黑暗中,成了放大百倍的迷人。 “生日想要什么?”陈羁问了个似乎与此时氛围不契合的问题。 林知酒也有些愣:“还有好久才到。” “嗯,我知道。” 陈羁抬手,碰到她后颈的软嫩的肉。 他好像总喜欢摸她后颈。 陈羁说:“一个半月也没多久,我早点准备。想要什么?” 林知酒没什么想要的。 如果有,那就是—— “要你。” 这俩字就像不受她控制似的出了口。 他们都顿了好一会儿。 陈羁又笑起来。 “这个多简单。”他道:“什么时候要,我都给你。现在——” 林知酒气恼地捂住他这张烦人的嘴。 “你别说话了,我不想要!” 陈羁眼底尽是掩不住的笑。 却在此刻没继续闹。 这地点确实不好。 林知酒挺凶地瞪他,似乎陈羁再乱说一个字,就要把他就地正法。 许是这阵势起了效果,陈羁确实没再说。 只是,很简单地,用另一只手,拉开她捂着他嘴巴的手。 陈羁没立即松手。 大拇指按在她掌心握着,握住她的手。 他垂眸,在林知酒内侧手腕,缠绵缱绻地亲吻。 心跳在一瞬间加速。 明明只是贴着唇的吻,却又仿佛带上了莫名的情|欲。 旖旎至极。 血管之上那层薄薄的肌肤,把灼烫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心口。 吻落在脉搏之处时,林知酒觉得,自己的心跳一定被陈羁洞察无疑。 她看见陈羁眼中的笑了。 大脑丧失思考能力的同时,包厢的门再一次被人闯开。 常昼的反应比路迢迢小了很多。 也有可能是路迢迢的提前剧透,让他有了点心理准备。 以至于看见林知酒坐在陈羁腿上被抱着的画面,都没破口大骂。 只是张着嘴,睁圆了双眼,抬手猛地往自个儿脑门上来了一掌。 陈羁正对着门的方向。 他在常昼闯入的瞬间就松了手。 陈羁按住林知酒的头,没让她看门口方向。 随后只是很淡定地朝失去行动能力的常昼抬抬下巴,示意:“你先出去。” 常昼像个木偶般转身,又机械地带上了门。 走廊边,路迢迢和孟觉倚着墙站着。 “我没说假话吧?”路迢迢说。 她回去透露这个消息时,孟觉反应平常,一副老早就知道的模样。 常昼这傻子,非不信。 还说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信这俩能谈情说爱。 常昼一手扶着墙,缓了好久才大喘气地说:“这可太他妈惊悚了。” 说完又狐疑地瞧一眼孟觉:“兄弟,你怎么这么淡定?你早知道?” 孟觉回复他第二句:“我又不是傻子。” 路迢迢和常昼感觉有被内涵到。 两人合起伙来,一人一拳砸在孟觉身上。 “知道你不早说!!!” 说话间包厢的门也被拉开。 陈羁在前,林知酒像只鹌鹑似的躲在他身后。 藏着脸不让看,紧紧贴着陈羁的背。 “呦呵,这时候还知道害羞了?”路迢迢出声。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陈羁就感觉腰上从后面缠过来一双手。 紧紧地抱住了他。 常昼:“什么啊,这什么啊?能不能撒手?爷眼睛要瞎了!” 林知酒脸依旧不肯露出来,声音因为埋着脸而变得瓮瓮的,音量却不小,“你们烦死啦!” 这话说完,除了躲着的林知酒本人。 另外四个都笑了。 孟觉望着陈羁说:“改天请客吧。” 路迢迢:“瞒我们这些天,怎么着也得宰回来。” 常昼:“必须的,以后份子钱都能少随一份,这是好事吧?” “……” 林知酒更不想抬头了。 回兰庭的路上,林知酒薄薄一层脸皮还泛着红。 陈羁要去捏她的手,都会被无情拍开。 生气似的。 “我又没做错什么。”陈羁勾着笑。 林知酒屁股往车窗边挪了挪。 “让我静静。” 陈羁好整以暇地看她,薄红的脸甚是好看。 粉粉的。 像七月的水蜜桃。 手机提示音响了下。 韩树发来的。 这个时间,没有重要的事,韩树不会打扰他。 陈羁点开看了眼。 怪不得韩树会发给他,和林知酒有关。 “又上热搜了。”陈羁说了句。 林知酒条件反射地问:“又是我的?” “嗯。”陈羁说:“不是坏的。” 他说着便把手机递给林知酒。 韩树发来的链接和微博截图,显示#林知酒#这一词条已经处在热搜第三的位置。 而之所以会爬上这个位置,都是一段视频的缘故。 ——林知酒在晚宴现场弹琴的。 画面中的人,红裙雪肤,侧颜精致明艳,琴键上的手像一双跳舞的精灵。 弹奏出来的音符,让所有人都不忍出声破坏这和谐,只静静地听。 凭上次热搜图片中的脸,轻易就能认出来人。 更别说视频上传者还在文案上直接注明了“巍林千金林知酒演奏世界级最难钢琴曲”这种话。 评论里基本氛围两派。 要么夸美颜盛世,要么夸琴技厉害牛逼。 点进热搜,还能看到条顾藉公布她就是leparadis首席调香师的视频。 这条之下的评论都在震惊,无一例外。 之前的传言,不攻自破。 林知酒看了会儿就把手机还给陈羁。 她注意到是韩树发给他的。 “你助理怎么大晚上的,还给你发这些?” 陈羁没告诉她,自从第一次颜妍动过手脚后,就让韩树盯着点儿网上舆论的事,只漫不经心地说:“会给他加班费的。” 手臂搭在后座中央的扶手箱上,陈羁食指勾了一缕林知酒的长发,缠了两圈。 “孟觉他们要请客呢,你选个地儿?” 林知酒一听这话就发愁,躲避似的拧头看窗外:“你不要问我。” 陈羁说:“你害羞的时间还挺长。” 林知酒转头睨他一眼,看见他指尖绕着的头发,拍了陈羁手背一下,带着三分心虚地反问:“我哪有?” 陈羁附和:“行,没有,那就玉楼记?” “……” 林知酒只想装死。 请客自然得请,不过已经进入七月,离新香发布只剩半个月的时间。 这事儿只能先往后稍稍。 林知酒开始了忙得脚不沾地的工作。 每天都在工作室和定好的会场两头跑。 赵灵玉自从知道她调香师的身份,就经常来找。 拟定邀请名单时,林知酒就把她也加了进去。 因为赵灵玉这个消息灵通的小喇叭,林知酒每天听到的八卦范围都扩大了不少。 最重要的,就是颜妍被踢出师门。 青泱路的那所画廊,都关门大吉了。 第65章 甜梨 林知酒听到这些消息没多大反应。 她也并不关心颜妍被逐出师门的原因。 徐小戈奉顾藉的吩咐,把发布会的设计图拿来给林知酒过目。 配合新系列中国风元素的的香水,这次的会场设计自然也是同一主题。 设计师送来了好几样稿子。 风花雪月,梅兰竹菊,曲水流觞。 都是清雅又古典的风格。 林知酒拍板定了风花雪月。 之后接连好几天,都是从白天忙到日落。 周五倒是比平时结束的造了一些。 林知酒从工作室出来时,天边还挂着落日的余晖。 陈羁二十分钟前发来微信,说堵车,可能得比平时晚一些。 青泱路的文艺氛围很重。 工作室旁边不远就有家装修文艺复古的花店。 索性也是等着,林知酒便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店里的花好像都变得落寞。 “欢迎光临。”老板娘声音笑吟吟的:“您先看着,我得把这束花处理下。” 林知酒瞧过去。 “这个季节怎么还有落日珊瑚?”她问道。 老板娘手里拿的几株落日珊瑚,正是芍药中的珍稀品种。 花瓣层叠错落,盛放时颜色会渐渐变浅,像极了每日傍晚的落霞。 所以才有此名。 即是芍药,花期也在五月,最晚也是六月。 所以林知酒才会有那么一问。 老板娘抬头,看见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孩。 她修剪的动作不停,“这是最后几株,昨天才刚空运回来的,是我的好朋友专门培育的,他说七月的落日才更配这花,所以就费了心思栽种养护。” 那花是真的很漂亮。 花苞也大,颜色醒目。 即使在这锦簇花团的店里,也能让来者第一时间被她吸引。 “能卖给我吗?”林知酒问。 老板娘说:“那可不行,我就这十来株。” 花店老板也是生意人。 林知酒说:“您出价。” 老板娘抬眸又看了她一眼。 从林知酒进来时的第一眼,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她就看出不是一般人。 不过老板娘还是说:“我的花从不哄抬价格,这样吧小姑娘,十来株我不可能全部卖你,但分个一半还是可以的。但,我有个小条件。” “您说。” “你告诉我这花要自己留着还是送人就行。” 搞文艺的人,奇奇怪怪都正常。 林知酒说:“家人喜欢,送给她。” “长辈?” “嗯,长辈?” 老板娘说着,已经分了五株放到一边。 “这花可不适合送家里的长辈。” “不适合?” 老板娘一边利落地动手把底部多余的枝叶修剪掉,一边说:“芍药,又叫将离。送情人也好,送长辈也好,都不适合。” 林知酒笑了:“您卖花的还信这些?” 老板娘摇头:“我不信。” 林知酒阻止她要用别的配花的动作,只选了张素雅的纸在外扎一圈。 她付完钱,接过落日珊瑚。 而后才笑了下说:“我也不信。” 陈羁到时,就看见林知酒抱着一束花。 车在她跟前停下时,目光都只落在花上。 陈羁降下车窗,喊了声:“猪。” 语调和调侃沾不上边,要真计较,也是亲昵。 林知酒打开副驾坐进去,然后才开始追究:“开车吧,小马儿。” 陈羁:“……” 他笑了下,才一脚油门踩出去。 “今天怎么买花?” 林知酒给他炫耀手里的东西:“好看不?” 陈羁说:“还行。” “这么漂亮都还行?”林知酒小嘴叭叭地说:“你可真难伺候。” 陈羁:“没你好看。” 林知酒:“……” 她顿住,好半天才侧眸看他。 “你吃错药了?”林知酒怀疑道。 她可能是还没从整天互呛的青梅竹马,转换成男女朋友。 陈羁无语半秒,也看了她一眼。 随后才笑着收回目光,重新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林知酒抱着花,时不时就要花几秒,面含警惕地盯着陈羁瞧一瞧。 像是时刻准备着陈羁“反击”似的。 右转并入一侧车流骤减的车道,陈羁抬起右手,直接伸过去,捏了两下林知酒的脸,说:“别老看我。” 林知酒看他单单左手都操控得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时没移开眼。 在陈羁又要准备一上一下把她嘴巴捏成瘪嘴的小鸭子时,先一步拍开他手,坐得端端正正。 陈羁略微上挑的眼尾仿佛都被她亲笔画上几分愉悦。 他说:“去哪儿吃饭?梧桐大道开了家新的私房菜,常昼说还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林知酒摇头:“我都和爷爷说好了回家陪他吃完饭的,这一周都好忙,每天回家都□□点,爷爷都是和我哥吃的,好不容易今天早下班。” 陈羁也没异议,直接开上回兰庭的路。 “今天累吗?”他问。 林知酒习惯了,这几天这人每次接到他都要问这么一句。 她说:“还好,想想是自己的小孩第一次见人,开心好像比累更多一些。” 陈羁对她这个“小孩”的形容反应迟钝了下。 隔了片刻才说:“这个周末有休息时间?” 林知酒低头,嗅了嗅手里的花,“有啊,明天可以休息一整天的!” “那去玩?常昼每天要么在群里,要么给我私发哔哔叨叨,二三十条消息不间断。”陈羁皱着眉说:“都快被他烦死了。” 林知酒轻笑,知道他说的是请客的事,“那你挑地方,我不管哦。” “行。”陈羁点头:“你人到就行。” 林老和谷浅舟都在家等着。 见着林知酒回来,张姨立马吩咐布菜。 “今天怎么还买了束花?”林老瞧见她手里的东西问。 林知酒自己找来一瓶子,装上水,把那几株落日珊瑚插进去,这才说:“太好看了,忍不住就买了,等会儿给妈妈。” 林老一笑,让她去洗手准备吃饭。 “有好吃的吗?”林知酒没走进餐桌就问。 谷浅舟说:“别的不说,灌汤黄鱼你肯定爱吃。” 林知酒一笑,这菜做起来其实很复杂,她自己听主厨说过一次后,只记住了有n多工序。 但她喜欢吃鱼,这道灌汤黄鱼,尤其喜欢。 林老十来年前,就以高出国宴大厨三倍的薪资,专门请了位擅长做鱼的厨师。 林知酒坐上桌,拿起筷子,还没吃饭就说:“爷爷,我等会儿给你用落日珊瑚做个中式插花摆在书房吧。” 林老用勺子给她小碗里盛了两勺鱼肚中的八珍汇,这才说:“吃了饭再说。” “知道啦。” 饭后,林知酒还真找出来个宽口阔型的青釉缸。 只取了一株开的最好的落日珊瑚,根茎剪去大半,再搭配高低不同的枝条和蕨类绿色花材。这盆花就完成了。 绿意盎然,只衬那一抹红。 中式插花的风格,都像极了一幅典雅的水墨画。 林知酒迫不及待地给林老看:“爷爷,是不是很漂亮?” 林老笑得皱纹都深了:“漂亮!我家酒酒做的当然漂亮。” 林知酒亲自抱到二楼书房去,挑了个最显眼的位置摆好。 想了想又往水里加了半片磨成粉末的阿司匹林。 太好看了,所以更得开久一点。 林老看着她忙活,等终于闲下来,才把手里的小香炉递到她手上。 “走,跟爷爷刮粉。” “最近睡眠不好吗?”林知酒问。 林老很少熏香。 林知酒小时候,知道家里那块巨大的沉香木,是奶奶的家传。 她奶奶还在的时候,还会经常刮粉熏香,但奶奶走后,就鲜少动了。 这些都是她听林老讲的。 林知酒奶奶去世很早,当年生产时难产,即使救了回来,身体也亏损太多。 撑了七八年的时间,还是离开了。 从那时候开始,林老也甚少去动那块沉香木。 只偶尔睡眠不好时,会熏熏香。 “倒也不是。”林老扬声说:“我想你奶奶了,熏一熏不行?” 语气好像还格外骄傲。 谷浅舟和家里的几位佣人都听见,憋不住的笑声传来。 林知酒也忍俊不禁:“行,我可不敢说不行。” 第二天,林知酒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是她设置的闹钟。 林知酒迷蒙着眼睛,随便一扫就摁掉。 连续一整周的睡眠不足,让她此时真的对于离开自己的被窝充满了排斥。 于是,等再一睁眼时,只差一刻就到十点。 而手机上,居然还没有任何陈羁或孟觉他们发来的催促消息。 林知酒看了好几遍,确认今天是周六。 她懵着脑子起床洗漱,下楼时才发现,茶室里,陈羁、林老。陈老,甚至还有谷浅舟,四人坐着谈笑,看上去一派品茗的悠闲画面。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滞,以至于林老喊她过去时,迈脚都慢了会儿。 ——她身上还是一件睡裙。 白雪公主的裙子改良版的睡裙。 林知酒:“……”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脚步声都不掩慌乱。 这太丢人了。 唉,怎么就没人告诉她,外面坐着那么多人呢。 林知酒换衣服的时间都拉长到了半个小时。 林老和陈老在聊公司的事,也并不正式,喝着茶随便听一听就成。 陈羁手机震动了下,掏出一看,置顶的对话框显示三条新消息。 林知酒:我换好衣服了。 林知酒:你溜出来。 林知酒:gkd我在楼梯口。 陈羁一笑,起身。 “让把早饭吃了。”林老说。 陈羁点头:“好。” 出来刚走到楼梯口处时,他就被早藏在墙侧的林知酒拉了进去。 “嘘!”林知酒食指抵在唇上示意。 陈羁也就顺着压着声音说话:“躲这里干嘛?” 林知酒抿着唇角指了指走廊对面的茶室。 门是开着的,只要她下楼从这里走过,屋里的人一定看见。 陈羁懂了。 他又低头,注意到林知酒头发上,那只很大的酒红色蝴蝶结。 陈羁就又想起她刚才穿着的白雪公主睡裙。 这也太像了。 林知酒拉着她站到自己右侧,本人则缩着动作借他作掩护。 “快走,这样他们都看不见我。” 陈羁说:“早饭吃了再走。” 林知酒拍拍自己的包:“我带了。” 陈羁看了看那个容量并不客观的小包,不知道放一只手机还有没有别的空间。 林知酒:“好好好,那等会儿你去帮我偷一块三明治。” 陈羁:“……” 谁的家啊,还偷? “赶紧走吧。”林知酒推搡。 这回陈羁也没再耗着了。 他自然地抬脚,而在自己家的林知酒,则做贼似的躲在他身侧。 等逃离茶室视线范围,林知酒才终于拍拍胸脯松口气。 陈羁去拿了一块包好的玉米滑蛋虾仁三明治。 等回来,林知酒拉着他就往外跑。 风风火火的。 张姨在后面喊:“跑慢点酒酒,别摔了!” 林知酒头也不回,大声回:“摔不了!” 张姨和老赵乐呵呵地说:“怎么还和没长大似的。” 老赵也笑:“这画面都多少年了没变过,除了这俩小孩长高了,我看没区别。” “可不是。” 出了大门,林知酒才停下。 拍拍胸口缓口气。 陈羁打开包着一层保鲜袋的三明治,拆好后给她递过去。 林知酒接过,咬下第一口时却“咦”了声。 “怎么了?” 林知酒低着头,脚在地上点了两下。 陈羁便也顺着垂眸。 地上两双脚,穿着同色同款的鞋。 除了一大一小,没有任何区别。 dior联名的aj。 两人的的确确,没提前约好。 林知酒在陈羁低头的一瞬间轻快地跳过去,从面对面改为和他并排。 她嘴里咬的那一小口吃的还没嚼完,却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哇,你偷偷和我穿情侣鞋。” 陈羁眉梢扬起:“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第一次下楼就看见我穿的什么了?” 林知酒:? “上楼换个衣服那么长时间,原来都是为了和我穿一样的。” 林知酒:?? 他伸手,在林知酒后颈按了一下,又顺着这个动作把人圈着脖子拉进自己怀里,一边往车停的地方走,一边还说:“白雪公主的裙子其实也挺好看,不换也行。” 林知酒:??? “那是睡裙!”林知酒大声强调:“我当然要上楼换衣服!” 陈羁:“哦,是吗?是睡裙吗?” “当然是!!!” 林知酒好生气,手里的早餐都不惦记着吃了。 陈羁打开车锁,又拉开副驾的门,让林知酒坐进去。 林知酒不动,瞪他一眼。 陈羁眼底的笑更明显了。 “逗你的,上车吧。”他妥协道:“是我偷偷换的好不好?” 林知酒开口:“你真的太讨厌了,怎么可以一直这么讨厌?” 也不给陈羁说话的机会,又紧接着说:“你这样的人,有女朋友真的很奇怪。” 陈羁眉心一跳。 便听见她说:“也就我才这么好,愿意包容你了。” 陈羁舒口气:“是,公主殿下。上车吧,公主殿下。” 林知酒哼一声,上车后坐在副驾啃三明治。 她忽然想起,据说很多人都不喜欢别人在自己车里吃东西。 陈羁这种爱车的,应该更注意吧。 但是,这事儿她在陈羁车上,好像已经干了好多年。 林知酒转过头,小口嚼着,咽下去才轻声问:“我要是把面包渣渣掉你车上怎么办?” 陈羁打方向盘,像是随口说:“吃你的,送去保养的时候都会清扫。” 林知酒“哦”了一声。 陈羁抽空看了她手上那才咬了五分之一不到的三明治,说,:“赶紧吃吧,猪。” 林知酒才刚扬起的眉毛瞬间拧了起来。 虽然陈羁那一声“猪”,音调又轻又上扬着,严格来说更像是一声亲昵的称呼。 每次都这样的。 “你干嘛老这么叫我?谁是猪?你才是猪。”她有些委屈地说:“人家别人男朋友,谁会叫自己女朋友猪?” 林知酒目光哀哀地望着陈羁:“我都很少喊你四个马了,你没发现吗?” 陈羁顿了下:“发现了。” 林知酒:“那你不许喊我猪。” 陈羁:“嗯。” 林知酒又说:“我不管,你给我改个名字。” “好。”陈羁想了下:“你想要什么样的?” 林知酒眼珠转了转:“人家都喊叠词的,叠词都很可爱。你看,我也喊你羁羁,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可爱?不过我爷爷他们也会喊我酒酒,你得换个不一样的。” 陈羁:“什么?” 林知酒想了下:“那就宝宝吧。” 陈羁:“…………” 林知酒看他这一言难尽的表情,顿时不乐意了。 “你不想喊?”她又像是委屈了,“你连这么一个普通的称呼都不想喊我。” 声音又小又轻,变成猫也一定是最会撒娇的那一只。 陈羁好一会儿才说:“能不能换一个?” “就要这个。”林知酒坚定。 陈羁觉得自己头开始疼了。 他是习惯了李雪茹喊了他和陈放那么多年没错。 但这也是万般无奈后的妥协结果。 太腻歪了。 被动承受是迫于无奈,主动开口就是凌迟处死。 林知酒在他耳边说了一路。 论证完这称呼在小情侣之间多么普遍,又开始威胁他不喊就分手。 陈羁就这么扛了一路。 等到和孟觉他们约好的会所时,他的女朋友还没放弃。 林知酒坐在车上不下去。 “你不喜欢我,我看出来了。”她一字一句地说。 陈羁:“……” 他绕过副驾,解开安全带,直接把人抱下来。 车门都是用脚踢上的。 林知酒就势揽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你不喊我不下去。” 陈羁望一眼这青天白日来来往往的人,“你确定?” 林知酒郑重点了下头:“确定。” 陈羁便就着这个公主抱的姿势往前走了几步。 林知酒这回还真连被看也不怕了。 她捏住陈羁一只耳朵:“喊我宝宝嘛,喊一声,就一声也不行?你怎么这么绝情?” “我好伤心,这算什么男朋友,你都不喊我宝宝,我也不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分手吧,渣男。” 陈羁彻底没办法了。 也扛不住了,他停住脚步。 “别闹了,宝宝。” 声音无奈又低沉。 林知酒动作也僵住。 只觉得这一声从陈羁嘴里喊出来,她真的,太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俩怎么这么腻歪(啊! 第66章 甜梨 因为陈羁这一声,林知酒花了好长时间消化。 就连耳朵,也因为蔓延而上的热意变得微红。 她搂着陈羁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埋在她颈窝。 也管不了来往的人看不看,在这一刻都可以当不存在。 “你能不能,再喊一次?”林知酒小声在他耳边说。 陈羁拒绝:“不喊。” 林知酒都快求他了:“再喊一次,就一次。” 她埋着脸看不见别人,陈羁却是被行人的目光轮番行注目礼。 “你抬头看看?”他说。 林知酒不上当,“我不抬。” 陈羁叹气:“那先下来?” “下来你就喊么?”林知酒和他讲条件。 “嗯。” 听见这一声承诺,林知酒终于舍得从他身上下来。 站立在地上时,却还是第一时间抱住陈羁,贴着他的肩,只露出一双眼睛。 能遮住脸,就绝不露出去。 只是,天不遂人意。 还未听到第二声宝宝,先听到了常昼擂鼓鸣金般的嚷嚷声。 “干嘛呢!你俩干嘛呢!陈羁你能不能撒手?要不要脸?” 林知酒:“……” 说一句气氛破坏王者也不过分。 “能不能小点声?还不嫌丢人?”路迢迢踹了常昼一脚说。 “怪我?你怎么不说说这俩闹心玩意儿?” “你也没省心到哪里去。” “嘿,我说路姐,你最近吃炮仗了啊?” “行行好,赶紧闭嘴吧。”孟觉头疼地说。 林知酒拉住陈羁:“我们快进去,他俩好丢人。” 路迢迢:“……” 常昼:“…………” 还有这种先发制人? 来的地方是家私人性质的俱乐部。 什么都有,吃喝玩乐俱全。 离饭点还差点时间,几人就先去打台球。 陈羁和孟觉先。 剩下三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服务生送了几杯饮品,路迢迢给林知酒递了杯,也刚好看到她和陈羁脚上一模一样的鞋。 “啧,情侣鞋都穿上了。” 常昼听见,“我服了,你俩怎么这么腻歪啊?以前追着打的那俩人去哪了?” 林知酒脚往前一伸,也不管常昼说什么,“我的鞋好看吗?” 常昼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也买了,改天你跟哥也穿个情侣鞋。” 话音刚落,一只球飞过来,不偏不倚地砸进他怀里。 常昼吸气,装模作样倒在沙发上。 “我就那么一说也不行?”他无语地说:“以前没看出来你还这么霸道。” 明显是对陈羁说的这话。 路迢迢道:“你活该呗。” 林知酒一笑,被常昼把那颗球塞进了手里。 “酒啊,以后就靠你治他了,有空的时候,记得帮哥打他,这东西,就当是提前给你的荣誉徽章。” 林知酒接过,扬眉说:“我一直都治他的。” 球桌边的两人同时一笑。 轮到陈羁,擦了点巧克粉,他弯腰俯身。 球杆要打出去的瞬间,孟觉开口:“小酒知道你出国的原因吗?” 这杆歪了。 没进。 他音量控制得很好,只够他和陈羁听见。 陈羁起身,扫了眼满脸云淡风轻的孟觉。 轮到自己,孟觉笑着拿起球杆:“还真是治你。” 陈羁问:“有意思?” 孟觉打出去一杆,顺利进袋,主球的位置也很好。 他笑道:“胜之不武也是胜,我比较在乎结果。” 一局结束。 孟觉果然赢了。 陈羁来换常昼时,常昼还不信:“你输了?你居然输了?” “赶紧去,别废话。”陈羁面无表情。 常昼拎着自己的球杆起身,大有种孟觉给他出了口气的感觉。 陈羁在林知酒身边坐下,拉过林知酒的手,喝了两口她手里的果汁。 “我还在这儿呢。”路迢迢提醒。 陈羁望了她一眼,然后说:“哦。” 路迢迢:“……” 林知酒笑得靠着陈羁的胳膊。 “收敛一下,ok?”路迢迢嫌弃地说:“照顾一下我这只单身狗的感受。” “得一个多月了吧,你还没进展?”林知酒问。 “四十六天,等会儿到十二点,就整整零十八个小时。” 她说完,就从包里拿了几张票。 “喏,给你们两张。” 林知酒接过来看,是国内某男团演唱会。 vip票。 包里还有三张。 路迢迢看她不解的眼神,直接说:“是姜未予他们团,12号晚上的,记得来。” 林知酒有些惊讶:“你竟然还没放弃?” 路迢迢叹息:“我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 说着最倔强的话,叹着最无奈的气。 林知酒赶紧摇头坚定说不是。 喝酒是必然要喝的。 就算是平时聚会,除却林知酒,其他几个都要喝上几瓶。 遑论今天这么特殊。 吃完了饭,战场就直接转移到了飞云湾。 常昼和孟觉去酒柜挑酒。 陈羁这儿,有一间专门存着各类酒的房间,是个小型恒温酒窖。 两人还说要专门挑几瓶贵的要死的。 陈羁连拦都没拦。 他和林知酒在吧台挑酒具。 林知酒偷偷问他:“他们把好酒都给你喝完了怎么办?” 陈羁挑了个醒酒器,然后才悠悠地说:“那怎么办?你去帮我拦着?” 林知酒摇头:“我才不,我等会儿也要喝的。” 陈羁扫了她一眼,林知酒立刻道:“就喝一点点。” 说着还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就这么一点。” 陈羁说:“林知酒,你这毛病到底哪儿来的?” “干嘛喊我全名?”林知酒瘪嘴不乐意:“上午我还是你的宝宝,现在就不是了吗?你这个渣男。” “……”陈羁放下手里的东西,低下头:“行,你告诉我酒量不行还成天惦记着喝的这臭毛病到底怎么来的,嗯?宝宝。” 这话刚说完,陈羁就发现,面前的人,那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曾绯红。 他心情忽然变得特别好。 好像发现了什么开关。 林知酒双手环住她的腰,往周围看了眼,没人。 房子太大的好处。 她踮了踮脚,凑到陈羁面前,小声说:“你再喊一遍,我还想听。” 陈羁:“……” 见他不张嘴,林知酒急着催促:“快点。” 她的眼睛此刻格外亮,微扬的眼尾,像蝴蝶的振翅划过的弧度。 陈羁忽然想起,二十一岁那年的烟花下,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他躲不掉自己的心动。 林知酒又开始急:“说不说,不说我就——”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眼尾。 林知酒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陈羁亲了一下,便退开一点距离。 可依旧很近,近到似乎只要林知酒睁眼,挥动的长睫就能碰到他的唇。 “不说就怎么?”陈羁的声音又低又沉。 林知酒没话说了。 她的眼里,全是陈羁离得近的脸。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陈羁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唇角依旧平直,可眼底,全是不遮掩的笑意。 他重复道:“不说就怎么?” 林知酒脱口而出:“不说我就亲死你。” “嘭”一声闷响。 从林知酒身后的方向传来。 她怔愣着回头,看见地上还在滚动的一颗火龙果。 而路迢迢,一副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模样。 林知酒:“……” 她今天,把一年丢人的份额都用完了。 路迢迢捡起掉落的水果,适应得很快。 她摆摆手:“你们继续。” 说完就利落地转了身。 同一瞬间,林知酒抱住陈羁,几乎是哀嚎:“我不想活了。” 陈羁轻笑着挑眉,把人揽入怀中。 还揉了揉她头发问:“准备什么时候付出行动?” 林知酒:“……” “你能不能闭嘴?” “可以,你要亲死我的时候我就闭嘴。” “……” 这个小插曲,导致林知酒后半场都没能敞开玩。 尤其是,还要面对路迢迢偶尔投过来的目光。 她感觉自己前二十四年的建立起来的形象,都因为那一句话破碎得彻底。 这么一想,就更怨自己没管好嘴巴。 谁让她一没忍住,就把想的说了出来。 “来,再来一杯。”常昼给陈羁倒酒:“今天,我必须让你醉一回。” 陈羁很顺从,杯子都递了过去。 这回等杯子递回来时,林知酒拦了拦:“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故意轮番灌他。” 路迢迢气道:“干嘛,这就心疼上了?” 林知酒缩回手:“没,你们继续。” 常昼啧声:“我说酒啊,你什么时候见羁儿喝醉过?” 林知酒侧眸,与陈羁的视线对上。 好像是真没见过。 陈羁勾了下唇角,仰头抿了口白葡萄酒。 林知酒小声:“那你们也不能这么灌他。” 孟觉道:“果然,换了身份就是好。也不知道以前互相埋汰的都是谁。” 路迢迢故意说:“我可还存着高三那年,我生日上你俩一个追着一个,非要把对方的脸摁进蛋糕的视频录像;还有大一寒假,我们一块去瑞士滑雪,你们两个,在人家雪场打了三小时雪仗;小学那会儿就更多了,我都忘了是什么作业了,前一天你的丢了,怀疑是陈羁偷的,结果当晚试图溜进陈羁家……” “停!”林知酒赶紧打断她:“这种事就不要记这么清楚了吧。” 路迢迢冷呵一声。 陈羁笑着歪头,身子往下坐了坐,靠在林知酒肩上。 “我不喝了。”他说。 常昼:“不是吧兄弟,这才哪到哪啊。” 陈羁闭上眼睛,下巴在林知酒肩上轻蹭:“不想喝了,不然明天头疼。” 另外三人没好气看了眼,异口同声道:“你够了。” 孟觉刚打开一瓶红酒。 林知酒又把瓶塞塞了回去。 孟觉顿了下,说:“他真醉不了。” 林知酒说:“他喝的是你们三个加起来的量。” 陈羁眼尾稍杨。 他揽住林知酒的腰,闭上眼开始送客:“你们还不走?” “靠。”常昼忍了忍才没把杯中的酒泼过来。 路迢迢道:“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陈羁懒懒撩起眼皮,在林知酒耳边低声说:“宝宝,他们今天想灌醉我,怎么办。” 林知酒:“……” 室内安静三秒。 随后,常昼最先站起来。 “走了,再不走爷要吐了。” 第67章 甜梨 陈羁一句话,成功恶心走了三个人。 林知酒本就踢掉了拖鞋,此时脚丫子搭在沙发边上,一动不动的。 这要是块墙角,那她就得是只小蘑菇。 乱七八糟的桌面没人收拾,陈羁就直接依着她抱膝的姿势把人抱了起来。 放到了能看见浩渺夜景的阳台沙发上。 又用块羊毛毯子,把她包了起来。 城市的天空的没有星星,月亮倒是挂在天边。 “咪咪呢?”林知酒问了句。 陈羁给她递了杯水,热的。 “在楼上。”他坐下时回答她:“没下来估计就是在睡觉。” “哦。”林知酒轻声:“我也该睡觉了。” 陈羁侧眸。 林知酒又说:“你不送我回家吗?” 陈羁像是故意抬腕看了下表:“才不到八点。” 说完,他就伸手,将人半饱半挪地揽到自己身边。 “那你等会儿送我回兰庭?” 陈羁凑近了她,听见也当没听见,身体往下,就摆出了个京瘫。 “喝酒了,开不了车。”他歪头,靠着林知酒说。 林知酒把羊毛毯分了一半给他。 “那我让赵叔派人接我。” “这么晚了,人司机可能都下班准备享受家庭时光了,你还打扰人家。” 陈羁的声音有些懒,他又重新坐起来了点。 边说着话,就伸过去一只手,卡着林知酒的腰,把人抱到了腿上。 面对面的,跨坐的姿势。 没人再动手整理那块毯子。 它就这样凌乱地裹挟在两人之间。 完全失去了身为一条毯子的作用。 林知酒动了动,想从他身上下去。 陈羁的手在她腰上,还未撤去。 “别乱动。” 他的声音似乎都被夜风吹得低沉喑哑。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此时的陈羁,脸上的微醺感也慢慢浮现出来。 林知酒瞧见他微动的喉结。 下意识地,就伸出指尖,轻碰了一下。 下一秒就被陈羁捉住。 “别乱动。”陈羁抬眸,眼尾的笑意太明显,“还想回家的话,就别乱动。” 林知酒一顿,随后垂眸——这姿势她比他还高了些。 她轻声开口:“那你抱我干什么?” “……” 陈羁像是被她问住了。 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眼尾的笑丝丝缕缕地晕染开。 林知酒瞧着,竟觉得此时的陈羁,比往日里还要好看好多。 香水中有各种谐调,薄荷与鸢尾花的经典搭配,让冷冽和淡雅的甜腻发生碰撞,而酒精在陈羁身上,似乎是相容的。 要是再笑一下,那样淡淡的、不明显却渗透进了眼底的笑,林知酒会很想用相机记录下来。 她微微往下倾身,这样离陈羁的脸,也更近了几分。 “你要是想让我回家,还抱我干什么?” 这话说完,两人都明显怔住。 林知酒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一整天都不正常。 在她后悔并妄图后撤的瞬间,陈羁抬眸,沉沉地望了她一眼。 随后便直接伸出一手,按在她后颈,就着这个动作把人拉近。 这个吻来得既顺其自然,又格外的重。 重到林知酒觉得,周遭的氧气都变得稀薄。 像是沉入了水中,只能靠面前的人,渡给她足以呼吸的氧气。 这人的吻技都在突飞猛进。 她不自觉就抓住了陈羁肩上的衣服。 略微往前挪了下,却又在同时,感受到身下触感惊人的某物。 林知酒顿时僵了僵。 什么动作都不再有。 连吻的回应都全部忘掉。 她用聊胜于无的力气推了推陈羁,好不容易才得到说话的时机。 “你……你停一下……” 陈羁没停,也不知是太过专心真没听见还是装的。 大有一种就这样继续亲的架势。 故意的似的。 “唔……” 林知酒太难受了。 她实在无能为力,忽视不了那处的硌人。 终于还是在张嘴在陈羁舌尖咬了一下后,制止住了这人。 林知酒以最快速度从他身上下来。 见鬼似的直接挪到这小沙发另一边。 还伸手将那块毯子直接给陈羁扔了过去。 不偏不倚地盖住。 陈羁看着那块羊毛毯,问:“就这样啊?” 林知酒看都不看他。 陈羁似是笑了声。 “你不管了?” 这句的声音似乎都带了几分轻佻。 林知酒从没听他这样说过话。 仿佛能直接把人的耳朵揉得软乎乎,接下来他说什么都能按着来。 林知酒猛地起身,光脚踩在地上,顺便还捞起了身后那只抱枕。 离开阳台之前,使了好大力砸在了陈羁身上。 她逃似的小跑回客厅。 陈羁又笑了。 抱枕掉落在地他也不管,往后靠进沙发里,仰着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好一会儿才起来。 回客厅,林知酒一听到声音,就直接把自己缩成一只球,眼睛能躲就躲。 “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先乖乖在这儿待着。” 说完这句,他就上了楼。 林知酒很明知地没问他上楼干什么,抬头时看见被随手扔在沙发一脚的谈资,又没忍住,悄悄红了耳朵。 周六休息了一天,第二日就有投入到了发布会的准备工作。 这种场合一般都不会太过隆重。 邀请的人数也不多,更像是一个小型沙龙。 徐小戈把做好的邀请函取了回来。 林知酒最先挑出要给林老和谷浅舟的,又把陈羁孟觉他们的分开放好。 她还没来得及给赵灵玉送去,有人就已经直接赶来了工作室。 “有我的吧!”赵灵玉兴奋道:“一定有我的吧!” 林知酒笑着把她那份递过去。 “给,你的。” 赵灵玉忍不住当场拆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名字和leparadis印在一起,呜呜呜,我圆满了妈妈。” 顾藉也在这时进来,他把发布会流程的策划书递给林知酒。 赵灵玉像是得到件期待已久的宝物,炫耀的对象甚至连顾藉都不放过。 “顾大哥!你看你看!这可是属于我赵灵玉的邀请函。” 顾藉笑道:“嗯,看到了。” 赵灵玉像是没完没了,看着林知酒忙看策划书,只好退一步选择去烦顾藉:“顾大哥,听说香水的瓶身设计师都是你,你以前是学设计的吗?可为什么又想到创办香水品牌?” 顾藉头疼地抚了抚额,却还是认真回答了赵灵玉每一个问题。 林知酒拎着文件上楼。 把空间完全腾给这两人。 晚上回了家,林知酒就把邀请函郑重其事地交给了林老。 谷浅舟出差了,他最近好像格外忙。 林知酒便把他的那份也交给了林老。 林老的笑藏都藏不住。 伴随着年老逐渐浑浊的眼睛,都在此时格外的亮。 “爷爷,我给你安排的可是最好的位置,谁都比不上。”林知酒殷勤地给林老棰肩,“虽然背着你偷偷干了好久,但就是这样,才有这种惊喜感嘛,是不是?” 林老乐呵地点头:“是是是,没想到我们家酒酒,也长大了。” 林知酒说:“哪有?我没长大,我还是个小姑娘呢。” “对,在家里,你可不就是个小姑娘,一直都是。”林老摸了摸她的头发:“要是喜欢,就把这做下去。” 林知酒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吃完晚饭,林知酒给谷浅舟发了消息,确认他15号是否能回安北。 得到肯定的答案,这才放下心。 林知酒牵着大黄,挽着林老,出门去遛弯。 “爷爷,哥最近怎么这么忙?”林知酒问:“公司事情很多吗?” “嗯。”林老说:“放心,过不了几天就回来了。” “我有个问题。” “说呗,在爷爷这儿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知酒道:“您当年,真的是为了我,才收养我哥的吗?” 林老对她这个问题没什么意外、 “还真不是。”林老缓声说:“你才一岁的时候,爷爷就收养了浅舟,其实是偶然。” 那时候林知酒的爸妈都还在,林老自然不会因为给她培养个职业经理人,而去收养谷浅舟。 “很早之前以你奶奶为名的基金会,就有与国内很多福利院的接洽,我也会定期去看看。当年去d市的时候,没让任何人跟着,也没大张旗鼓,你知道,那是你奶奶的家乡。见到浅舟时,他正被福利院一群比他大很多的男孩围殴。” 林知酒顿了下。 “后来就把他带了回来,那时候,浅舟连个名字都没有。”林老似是回忆道:“福利院的院长只喊他石头,因为当年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时,是放在了一块石头上,身上除了布包成的襁褓,别的什么都没有。那些孩子,父母丢弃时,再怎么样都会留个念想,出生证、名字、生日……浅舟身上什么都没有。” 林知酒顿了顿。 她好一会儿才说:“我以前还会想,就这样决定我哥的人生,他会不会不开心。” 林老声音一片柔和:“十八岁那年,带他回家时,爷爷已经问过了。” 他往前走:“别想太多。浅舟这孩子,最想要的,是缺席了很久的亲情。他内敛,很多话不会说出口,爷爷可知道,你当年喊他第一声哥的时候,那孩子有多开心。所以你俩,都是爷爷的宝贝疙瘩。” 林知酒笑了起来。 大黄汪汪叫,她这才赶上去。 林老看她眉眼舒展的样子,笑说:“过两天他回来了,你也劝劝,让没事去谈个恋爱。公司那些事,永远忙不完,爷爷累了大半辈子,不就想让你两这一生,都过得顺畅点。” 林知酒言笑晏晏:“好!我一定说。” 这话说完,前方的路上,陈老带着俩孙子也出现了。 林知酒瞧见某道身影,脚步轻快地小跑过去。 林老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感觉到什么,脸上的笑意滞了滞。 他抬手,右手握拳又展开,如此反复两三遍。 那阵麻意消失得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很明显,今天是想不出标题的江天一半半 第68章 甜梨 “陈爷爷好!” “哎!知酒晚上好。” 林知酒打完这声招呼,目光又落到陈放身上:“放假了吗小放放。” 陈放说:“还没,还要一周。” 林知酒一笑:“那期末考试加油哦。” “嗯,谢谢知酒姐姐。” 林知酒被这甜甜的一声洗脑。 尤其是,陈放的眼睛,是有几分和陈羁像的。 她可从未在陈羁脸上,见过如此乖巧可爱的表情。 简直可以当代餐。 没忍住就想去揉揉陈放脑袋——虽然这孩子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比她高出好多。 伸出去的手在半道被截住。 陈羁拉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攥进手里。 一旁的陈老爷子乐得呵呵笑,却又同时落后几步去找林老说话。 “老林啊,没想到有天咱俩也能当亲家。” 林老说:“看着这两从小打到大,我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瞧见前面路上的人,陈老爷子眉眼都乐:“我可老早就嫉妒你有个小孙女了,这下好了,赶紧让他两结婚,知酒就能住进我家,给我当孙女喽!” 林老斜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两老头相视一眼,却有同时哈哈大笑。 陈老咳了几声。 “怎么了?老毛病又犯了?”林老问。 “可不是,这几年每隔几个月就得犯一次,不过也还好,吃了药就能控制住,不是啥影响生死的大毛病,医生说活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 陈老说完,又望了眼林老说:“不像你,你这老头子,身体可比我强多了。” 林老微顿,眸中情绪一闪而过,来不及追踪。 他一笑,扬扬眉:“我肯定得活着,时候到了给你这死老头子烧张纸钱。” “行,我可专门记着呢,到时候没你的,我可亲自来找你要。” 12号这天一早,还不到天亮的时间,路迢迢已经开始在群里“吆喝宣传”,发了数十张姜未予的海报,让他们都得把人记牢。 下午五点,林知酒出了工作室,给陈羁发微信。 他还在公司,刚好常昼已经闲了,便直接开车来接。 “直接去市体育馆?”常昼问。 林知酒想了下:“去铭阅吧,四个马还没下班。” 常昼便打着方向盘换道。 路上经过一家关了门的画廊,名字叫颜色,林知酒猜到是谁。 常昼说:“别看了,这人好像都出国了。” “你说颜妍?” “还能有谁。” 林知酒“哦”了一声,没再打听。 常昼又说:“我忽然想起一事儿。” 也不等林知酒别,他就自顾自开始拍了醒木打开帷幕。 “咱高一时候,我去你们班找你和羁儿,你俩没在,倒是看见有个女生往陈羁课桌里塞东西。”他不嫌事大地说:“现在想想,那玩意好像适合粉不拉几的情书,还有盒费列罗来着。” 林知酒反应不大:“这有什么,我都撞见过好多回。光我们班,就有一半的女生明里暗里地喜欢他。” 常昼一笑:“我说的那女生是颜妍。” 他瞅一眼林知酒,语气透着几分坏笑:“怪不得搞你,敢情是有个祸水。” 林知酒哼了声:“我早猜到了。” 两人在铭阅大楼下的咖啡店坐着等了杯咖啡的时间,陈羁就下来了。 见着林知酒时,凑过去在她唇上亲了下。 常昼像被扎了眼:“烦不烦,一天天的,收敛点你能死?” 陈羁当没听见,西装搭在臂弯,另一手去牵林知酒:“走吧,路迢迢都催好几回了。” 林知酒把给他点的拿铁递过去。 陈羁喝了半口,嫌弃说:“甜死了。” 说完却又喝了口。 林知酒道:“那你别喝,给我我扔了。” “有你这样的?都给我还要?” “谁让你嫌弃。” 常昼跟在背后,面无表情。 等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自己车后座时,终于忍不住:“你他妈让老子给你当司机?” 陈羁往后一靠:“累,不想开。” 说完又故意喊常昼:“哥,辛苦了。” 林知酒看眼群里消息:“快走吧,迢迢又开始催了。” 常昼:“……” 他们五个,孟觉最大,林知酒最小。 剩下三人都是同一年。 但路迢迢和陈羁的生日,一个在十一月,一个在十二月。 只有常昼在上半年。 是该喊声哥。 可这狗东西,什么时候喊过自己了? 小时候玩闹,都恨不得当对方的爸爸。 常昼往后视镜看一眼,又骂了句陈羁不要脸,才启动车子开出去。 找了个地方简单吃了顿饭,三人到时,观众已经开始入场。 路迢迢手里拎着个neverfull大手袋,里面装的确实各种花里胡哨的应援棒和灯牌之类。 她最先给林知酒挑出来个带灯的头箍。 顶着两个字,未予。 按开开关就亮。 林知酒还没嫌弃,陈羁就把这糟心的东西扔进路迢迢包。 “要戴你自己戴。” 路迢迢翻个白眼:“可把你小气的。” 林知酒笑,其实自己也抗拒戴着拿东西。 她挑出来两只黄色应援棒,“我拿这个。” 剩下的东西,都被路迢迢强行塞给了另外三人。 几个人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过安检时却都故意扔给了安检员。 气得路迢迢差点当场打人。 落了座,陈羁就往林知酒肩上一靠。 一副上班上到生无可恋的模样。 “今天很累?”林知酒问。 “嗯。”陈羁说:“我爸,下午说要陪我妈唔逛街,把他的工作全丢给了我。” 一个下午干了两个人的活,还都是些需要仔细过目签字,底下人才能继续去做的大事。 现场的粉丝人多,即便他们所在的vip席人不那么挤,也够吵了。 林知酒拉过他的手,捏掌心胡乱按着,也不讲究章法。 “那就当放松了,我之前在迢迢那儿听过几首,这个男团的哥还挺好听。” 陈羁忽然想起来,高中时,林知酒和路迢迢追一韩国男团。 逢演唱会必去,扯着嗓子喊“哥哥我爱你”。 失心疯了似的。 他问:“这些男的都多大了?” 林知酒说:“不知道,你问迢迢,她肯定清楚,不过那个姜未予,好像才二十岁,00后呢。” 陈羁没再出声,反正估计也喊不出“哥哥我爱你”这种话,他就能稍微放下心。 这想法刚在脑子里过一遍。 舞台两侧的屏幕上开始放类似于mv的片段。 几张面孔逐一闪过。 场馆内顿时尖叫声一片。 陈羁皱眉,吵得脑仁疼。 林知酒:“哇,还真挺帅。” 陈羁:“……” 随后,就听身后观众区,有个撕心裂肺的嗓音喊:“宝贝!妈妈爱你!!!” 最后几个字,都破音了。 陈羁:“……” 旁边路迢迢正给孟觉和常昼指认视频中姜未予的脸。 陈羁看了眼林知酒,瞧见她的目光也牢牢缩在那块大屏上。 顿时有些低气压:“好看?” 林知酒点头:“长得都挺帅的欸。” 她略一停顿,一手撑在陈羁腿上,上半身越过他去问路迢迢:“他们都多大了?” 陈羁沉着一张脸。 路迢迢:“除了我家未予,别的我哪儿知道,不过应该都比我们小。” 得到答案,林知酒身体重新坐正。 她手掩唇,凑到陈羁耳边,像是怕被周围的粉丝听到,声音压得很低:“染了红头发那个,长得还没你年轻呢。” 陈羁面无表情:“这话我怎么听着也不像夸我。” 林知酒笑嘻嘻地,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一戳。 “没有啊,我在夸你呢。” 陈羁:“呵。” 林知酒笑得更开心,又凑到他耳边:“你比他们都好看。” 陈羁依旧没什么反应,不过林知酒看得出来,这么一句,他就被哄好了。 如林知酒所说,两小时左右的演唱会,质量已经算是国内组合中的上乘。 开场时几首歌,全场都挺嗨。 只是到中间几位成员个人solo时,某位爱豆钢琴独奏,把陈羁给听困了。 又把林知酒的肩当了回枕头。 他真睡着了,闭眼前最后一句话给林知酒说的是:“这人弹的什么玩意儿,错了三四个音了。” 林知酒警惕地看了下后排,还好没被粉丝听见。 她赶紧说:“你睡吧,别说话了。” 结束时,路迢迢就说自己要去后台。 怎么进去自然有的是办法,他们也就不操心。 孟觉和常昼,本来想把剩下两没开车的,一人载一个送回家。 被陈羁拒绝了。 拉着林知酒说要去散步。 今天又没喝酒,没什么好担心的。 孟觉和常昼也就一前一后走了。 结果还没找着散步的地方,就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袁翰。 身边还跟着个女人。 两人挽着手,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想到曾经被撮合的目的,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林知酒没直接打招呼。 袁翰想来也是同样的想法,远远地朝林知酒点头示意,便带着女友离开了。 陈羁扫了她一眼。 林知酒不知他的内心活动,目光很快收回来。 她问:“我们去哪儿散步?” 说完又嘀嘀咕咕:“大晚上有什么好散步的,还不如回去睡觉,我都累了。” 也是被演唱会上那些粉丝的尖叫声给吵的。 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陈羁拉过她的手,手指穿过,变成十指紧扣。 迈脚慢慢往前走时才说:“想和你多待会儿,孟觉和常昼要是送你回去,不就又得分开了。” 林知酒眉眼染上欢欣:“羁羁,你是不是想我了?” 毕竟这几天,两人不是每天都会见面。 原本没想着他会回答,只是随口一问。 正是散场的时间,人流不停。 陈羁停住脚步。 这样,林知酒也就跟着她停了下来。 有人跑过,撞了下林知酒。 陈羁揽着腰把她楼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赶地铁!” 道歉的声音很快远去。 林知酒抬眸,刚好与陈羁四目相对。 蓦地,陈羁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 没立刻离开,这个吻辗转至唇上。 又是轻柔克制的一下。 林知酒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想啊,总在想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知酒心颤了颤。 搂着腰的手松开,陈羁说完那句,就又恢复牵手的姿势。 两人慢吞吞的,往人流外走。 附近基本都是林立的高楼,连个小公园都没有。 没散步的好地方。 可就是很奇怪。 林知酒被牵着手,走了好久。 一点也没有无聊,他们能聊的东西总有很多。 只有一点,林知酒千方百计打听陈羁出国那三年的事,这人只用一句“都在上课”打发掉。 林知酒轻哼:“鬼才信你,出去了三年,偷偷摸摸去赛车不说,肩上还多了片文身,你就是不肯告诉我,我知道,说不定还交了很多个金发碧眼的女朋友,赛车还文身,这么风骚肯定是用来勾引人家女孩子的。” 陈羁:“……” “别给我造谣,都说了没女朋友。”陈羁揪一下她耳垂说:“那文身,也就你一个见过,我妈都不知道。” 林知酒眨眼睛:“真的?” “真的。” 林知酒凑过去,踮脚环住陈羁的脖子。 “那我是你的初恋诶。” 陈羁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这根本不需要回答。 林知酒又笑着道:“我想看你的文身。” 陈羁顿了下,目光变得有些深。 几秒后,拉开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继续牵着往前走。 林知酒:“……” 她故意不动:“给不给看?” 陈羁回身。 “给。”他先说答案,然后又问:“在这儿?” 林知酒蹙眉,“当然不是!” 这儿有好多小姑娘呢。 好东西当然得她一个人偷偷看。 林知酒靠近他,踮了下脚尖,在陈羁耳边说:“我不回兰庭了,好不好?” 陈羁怔了下,眼底像是有不同一样的情绪划过。 “你别考验我。”他说:“我对你,克制早在那三年就用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们晚上好! 给下一本求个收藏tvt可怜可怜孩子吧!!! 文名文案如下:《给我一整个拥p 言柚十七岁那年对一个男人一见倾心。 斑斓的灯光下,那人西装革履,安静地坐着喝酒,与周遭的乱七八糟仿佛隔着结界。 侧耳听朋友说话时,垂眸的侧脸英俊迷人。 就连喝酒时吞咽的喉结,都他妈性感得要命。 言柚乱了心,昏了头,所以义无反顾地在卫生间门口堵了人。 言柚:“哥哥,你知道毕加索全名叫什么吗?” 程肆:“……?” 言柚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是巴布罗·迪戈·何塞·法兰西斯科·狄·保拉·胡安·纳波穆西诺·玛莉亚·狄·洛斯·雷梅迪奥斯·西普里亚诺·狄·拉·圣地西玛·特里尼达·克里托·瑞兹·布拉斯科·毕加索。” 一口气说完,她点开微信二维码:“记不全的话我微信告诉你呀。” 程肆望着那女孩儿,神态懒散,说话语调都欠欠儿的:“我可以百度。” 言柚:“……” 哼,臭直男 ̄へ ̄ 言柚开始了追人计划。 制造各种机会“巧遇”,四处搜集信息研究程肆喜好,装柔弱扮可怜……什么招都用上了,可程肆还总是以那副看小孩儿玩闹的眼神看她。 在要离开去另一座城市上大学前,她偷偷跑到程肆家门口。 敲开后可怜兮兮仰着头,最后一次问他。 “我都这么努力了,爱我一下行不行?” 程肆此人,凡见过无人不说他薄情。 身边桃花围绕,这位少爷从不沾片叶。 拒绝得利落又干净。 没有例外。 大概也没有人想到,后来,最薄情的人,拦住人家小姑娘,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被拒后最落寞的表情说最不要脸的话:“我看上的人,就得是我的。” -独占欲很强的小狐狸x城府略深的大尾巴狼 一个女追男(前期)的绝美爱情故事~ 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吧!!!!(嘶吼) 第69章 甜梨 幻影悄无声地在路边停下。 副驾的韩树下来,“小陈总。” 随后又朝林知酒笑了下:“林小姐晚上好。” 林知酒望着车,没什么表情:“晚上好。” 等车开上回别墅的路时,他才终于有所反应。 “你早给助理说让来接了?” “嗯。” 林知酒得到一声早猜到的肯定回答,心情突然变得有些郁闷。 便没再说话,端正地坐着,手机也不看。 冥想似的。 陈羁伸出手,想去勾一缕她的长发。 林知酒拍他手:“干什么。” 陈羁说:“怎么还生气了?” 林知酒睨了他一眼:“我哪有?” “行,没有。”陈羁笑道。 “发布会准备得怎么样了?”他问:“这几天是不是都很忙?” “差不多了。”林知酒说:“反正这些事,以前就都是顾藉把关,我只要到时候到场,必要时去上台发言就可以。” 陈羁“嗯”了一声,又说:“发布会之后,你是不是暂时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林知酒点头:“当然,想出去玩,还没想好去哪里。等我回去问问爷爷,好久都没和爷爷一块儿出去了。” “我呢?”陈羁忽然开口,语调都很平,“我们多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林知酒还真算了算。 上一次好像还是大三寒假,他们五个一起去的日本。 “好像是挺久了。不过只能怪你,出国三年跟去了外太空似的,找你玩你都自己拒绝的,老说自己有别的事,不能怪我。” “嗯,怪我。”陈羁便将她的手拉过来:“这次带上我。” 林知酒扬眉:“那你求我吧。” 陈羁回答很快:“求你。” 林知酒:“……” 这人以前可从没这么好说话过。 “求个屁。” ——这才应该是标准答案吧。 又隔两日,正式发布会前一天。 林知酒被顾藉拉去在会场做最后彩排的时候,徐小戈说她又双叒叕上热搜了。 不过这次的比较特别,也不是坏消息。 居然是那晚路迢迢喊他们去听的演唱会。 被拍到的是段十几秒短视频,排排坐的五个背影出镜。 画面有些暗,彩色的舞台灯光绚烂。 随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声,最显眼的五颗脑袋,律动感很强地上下晃动。 动作幅度都不大,却莫名的一致又和谐。 像把委婉般酒吧气氛组挪到了演唱会现场。 还是vip席位。 视频配文:哈哈哈哈笑死爷了,昨晚xx男团的演唱会上vip区惊现五只沙雕。 原本只是粉丝偶然拍摄到的画面,但结合视频,这情景实在搞笑,被好多粉丝百万以上的博主转发后,竟然都出圈了。 姜未予所在的那个男团,人气一般。 公司给买的演唱会词条都只在热搜榜挂了不到一小时就销声匿迹,这条却因为过于一致的五颗脑袋冲上了热搜。 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人拍到了另一角度的画面,林知酒的侧脸清晰可见。周围的另外四人,皆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 尤其是林知酒身边的那个帅哥。 该条微博评论区蹲求全部资料的那条,已有好几千人一起蹲守。 林知酒悄悄点开看了下,言论非常一致,最高赞—— 【哥哥哥哥,可以和我谈恋爱吗[星星眼]】 林知酒:“……” 她就说陈羁这张脸是个祸害。 彩排结束时已经快九点。 林知酒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 她婉拒了顾藉送她回家的请求,车都开到半道上了,又拐了个弯,往飞云湾开去。 这里唯二的两套顶复,一个是她的,另一个便是陈羁的。 林知酒给爷爷打了电话。 只说工作结束太晚,她就在飞云湾睡了。 离兰庭太远,明早直接去现场不方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林老好像对孙女挺放心,两句话就答应了。 反正飞云湾的房子一直都有保姆在打扫。 到了地下车库,林知酒转脚就乘电梯上了陈羁那栋。 没提前说,不过这个时间,他肯定都下班了。 林知酒到门前,也没给陈羁发微信说一声。 她看见紧闭的门,才有些后悔涌上来。 脑子肯定在按下电梯的那一秒抽筋了。 不然她找不到自己这行为更合理的理由。 锁是指纹加密码的。 林知酒看着三排三列的数字,忽然想起,她好像还知道密码。 反正就随便一试。 林知酒按了串数字。 滴答一声。 门应声而开。 林知酒:“……” 还真是她生日。 门缝中透出一丝光。 她没立刻进去,掏出手机发微信。 林知酒:你家进小偷了。 林知酒:但小偷不是故意的。 林知酒:不要报警[可怜][可怜][可怜] 这次陈羁没秒回。 林知酒也没多在意,反正都已经干了“偷鸡摸狗”的行当了,干脆实行到底。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在门厅处脱掉高跟鞋。 连拖鞋都没换,包扔在一旁的柜子上就往里走。 打开的灯不多,客厅那儿是最亮的。 林知酒此刻,像是被冥冥之中的东西牵引这,或者变成了一株小草,趋光性让她抬脚就往客厅那边走了过去。 入眼的画面很安静。 窗外的夜景繁华,星星点点的霓虹让高高矮矮褪去了白日的压迫感。 而室内,茶几上放了台未合上的macbook,一只玻璃杯,里面的东西喝完了,冰块还未彻底融化,几张纸,一只钢笔……甚至不算太整齐。 而沙发上的那人,阖着眼仰靠着。 像睡着了。 下身是条短裤,上身却在t恤外又套了一件长袖连帽衫,拉链直接拉到顶。 林知酒视线挪不开。 不是因为此刻的画面有多赏心悦目。 而是陈羁腹部,微微隆起了一团东西。 圆鼓鼓的,像是…… 她呆呆地眨了下眼睛。 脚步来不及移动,几米之外沙发上的热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陈羁的目光好像不怎么惊讶。 林知酒看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勾了下唇角。 笑容有些奇怪。 说不上是心情好。 随后她便听陈羁嗓音低沉地开口:“怎么现在还会做这样的梦。” 像一句呢喃。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手还在肚子上那团东西上轻轻揉了下。 林知酒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抿了下唇角,对那句没多大反应。 因为她此刻的注意力,全在陈羁的肚子上。 嘴巴张了又张,终于没忍住开了口。 “你……有了?” 陈羁:“…………” 他望了人半天,好似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个是真的。 怀里的一团圆乎乎动了下。 林知酒的表情更惊悚了。 陈羁神态慵懒,平静地捏住拉链。 才刚拉到胸口,一只小圆脑袋就冒了出来。 毛茸茸的一小团。 是小九。 林知酒差点当场变成座石像,也不知是该动不该动。 如果布偶是猫中沉鱼落雁,那陈羁这只,就是布偶中的闭月羞花。 林知酒也不知道,怎么能有猫成精成这样。 随便一个眼神,都像是娇滴滴的卖萌撒娇。 小九伸着脑袋,往前凑。 眼看着嘴就要蹭到陈羁下巴。 林知酒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拉开外套拉链,就把猫从陈羁怀里抱了出来。 小九被吓到,从她怀里跳出来,跃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拖着调子长长一声:“喵。” 望着陈羁,简直就像在跟陈羁控诉—— 这个女人欺负我qaq 林知酒心潮翻涌,被网上的人云抢男朋友就算了,她居然还要沦落到跟一只猫竞争? 正琢磨着以后再也不给这只绿茶喵喂小鱼干时,腰上环过来一直手臂。 林知酒被抱着,就坐到了男人腿上。 “怎么不穿鞋?”陈羁开口。 都没问她怎么进来的,并不意外的样子。 林知酒哼一声,没回答。 一旁的猫跳下沙发,迈着猫步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叫。 委屈地控诉似的。 没人搭理。 只能跳去客厅一角的猫爬架上看夜景。 林知酒抱紧陈羁脖子,整个人都贴着他。 她回头望一眼小九,掷地有声道:“这是我男朋友。” 这话说完,她就听见陈羁喉间溢出一声很轻的笑。 听上去就很愉快。 林知酒生气地说:“你还笑?出轨你还笑?” 说完就在他胸前打了一下。 那力道算什么打。 陈羁眼尾的笑都更显眼了。 他握住她那只手,问:“怎么来这儿了,明天不是发布会?” 林知酒抽了下手,没能挣开,便也不再多管。 “彩排结束太晚,不想回兰庭,就和爷爷说在这儿睡。” 陈羁顿了下,“这儿?” 林知酒补充强调:“我的那套!” “哦。”陈羁仰头,扣住她脑袋,在侧脸处亲了一下:“那你是上错电梯了?” 林知酒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对啊。” 陈羁又笑:“密码也输错了?” 说起这个…… 林知酒说:“你用我生日做密码,经过我同意了吗?” 没得到回答。 林知酒稍微坐起来了一些。 这动作并不怎么自在,起码对现在的她来说,上次的肢体记忆太过于清晰。 她想起身,却被陈羁箍着腰。 “别动。” 林知酒觉得耳后根有些烫。 手指碰到的衣料都被她攥得有些皱巴巴。 抬眸时,却直直地撞进了陈羁有些深意的目光。 气氛恰到好处。 陈羁吻上来时,林知酒都没有多意外。 或者说,她也在期待着。 是不是所有情侣都会对接吻这件事上瘾,林知酒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好像,越来越沉溺于此。 林知酒感觉到,腰侧那只轻微摩挲的手。 所过之处都能带起细小的电流。 酥麻感随之而来。 脖颈处细腻的皮肤被轻咬了下,随后是耳垂。 方才还与她纠缠的舌尖,在那块软肉上打了个圈,濡湿感在心尖跳起舞。 上衣的下摆被撩开,陈羁的动作却好像很克制。 只是顺着她白皙的背往上,指腹在每一节脊椎骨上拂过,最后停在一侧蝴蝶骨处。 吻变得更炽热。 林知酒仰了仰脖颈,又在下一秒,咬着的下唇松了一下。 溢出一声千回百转的娇嗔。 她又感觉到身下的触感。 好像比上次更清晰。 林知酒长睫颤了颤。 却在下一秒,感觉到陈羁的手撤去。 随后她就被抱了起来。 上楼,进主卧。 动作都很快。 林知酒没有说话。 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排斥。 甚至更依赖地,抱紧了陈羁的脖子。 主卧的门是被用脚踢开的。 陷入床铺之间时,林知酒的手都抓着陈羁肩上的衣料。 被子被人拉开,随后,牢牢把她裹了进去。 陈羁最后在林知酒眼睛上亲了一下。 他一个字也没说,转身进了浴室。 直至水声响起来时,林知酒的脑袋都是混沌的。 这个发展,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也没别的原因,他没买那什么。 来晚了抱歉tvt,这章评论都有红包哦,24小时后一起发。 第70章 甜梨 林知酒红着耳朵在被子里等。 那水声就像是不会停似的,甚至等所有的情愫平复,林知酒躺在柔软干净的被中硬生生等出了困意,都没等到陈羁要结束的迹象。 她往床中间钻了钻。 眼皮重得快要抬不起来时,那声音终于停下。 没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的声音就传进了耳中。 陈羁只在下身裹着一条浴巾,便走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谁都没有躲。 又不是小屁孩。 陈羁刚才那么长时间在浴室干了什么,两人都心照不宣。 林知酒瞧见一滴顺着他乌黑发丝落下的水滴。 掉至锁骨上,又蜿蜒地往下。 最后曲折地隐没在腰腹处的浴巾。 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正面又直接地看见这幅画面。 第一次后背,第二次偷偷摸摸地触碰,原来都不及这样直观来得让人脸红心热。 藏在里面的手捏被子网上拉了拉,把她小半张脸都遮住了。 最重要的是绯红的耳朵,可不能被发现。 她只露出一双小鹿般清澈透亮的眼睛。 饶是只被那露出来的一双剪水眸看着,陈羁的目光还是暗了暗。 他随意地捋了下头发,甚至若有所悟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冲谁叹的。 林知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一个字还没蹦出来,就见陈羁三两步朝她走来。 没来由的,她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陈羁不甚温柔地拉着被子,把林知酒整个人都盖得严严实实。 让那双眼睛彻底藏好,才松了口气。 林知酒的声音有些闷:“你干什么。” 陈羁没说话,隔着被子在她脑袋处揉了揉,起身进了衣帽间。 很快又出来。 他换了身睡衣,手上也多了一套还未穿过的。 给林知酒穿有些大。 但这儿没别的,只能凑合讲究。 他放在床边。 “睡衣放这儿了,等会儿洗完澡换。” 他手压着被子,林知酒暂时出不来。 “你让开。”林知酒说。 陈羁依旧没动:“等我走了你再出来。” 林知酒似是顿了一下:“你还要走?” 陈羁:“……” 这辈子的意志力,大概都要被她考验用尽。 陈羁躺下来,隔着被子把林知酒抱住。 这回没压着被子上方,好让里面的人不至于太闷。 “明早几点起?”陈羁只问。 “六点半吧。” 九点开始,但她还得去做造型化妆什么的。 “嗯。”陈羁最后伸手,摸了摸林知酒的头发。 “早点休息,我去客卧睡。” 说完这句,他便起身。 这次没逗留,脚步很快。 林知酒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再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时,陈羁已经不见了。 她侧过身,看见他放在床边的衣服。 抖落开看了眼,才发现是套正经八百地男士睡衣。 林知酒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失望。 却不是因为,这睡衣大得能装下两个她。 翌日一早。 林知酒没听见闹钟声。 而是被陈羁的声音吵醒的。 费力地睁开眼,才发现这人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自己床边。 林知酒看了一眼,又重新把眼睛闭上。 翻了个身,大有一副要继续睡的架势。 陈羁无奈,伸手在她侧脸捏了一下。 “起了,小懒猪。” 林知酒掀开眼皮,迷迷瞪瞪地想起,自己今天确实是有大事的。 “几点了?” 陈羁说:“六点二十七。” 林知酒:“……” 刚准备坐起的人弹簧似的弹回床上。 被子一蒙,就要继续睡。 陈羁失笑,倾身拉开被子一角。 林知酒闭着眼睛踢了他一脚。 “说了六点半,这么早吵醒我干嘛,赔钱。” 早上的黄金睡眠时间,差一分钟,都无比珍贵。 而林知酒,从小就在这件事上最为斤斤计较。 陈羁自然清楚这件事。 他今早却像是故意。 “不早了。” 他伸手,又捏了下林知酒挺翘的鼻尖。 林知酒哼哼唧唧地拍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声音黏乎乎的,棉花糖也不过如此。 拍他手的动作,都软趴趴的。 陈羁眉眼舒展,像是被挠到了心尖上的痒。 手臂从林知酒颈下穿过去,他也在床边躺下。 揽着人拥进自己怀里,这才在林知酒后肩轻拍一下,哄人似的。 他得逞般说:“那再睡三分钟。” 林知酒贴在他胸前,并不满意,又无师自通地往上蹭了蹭。 鼻尖碰到陈羁脖颈时才停住。 嗅到的味道干净又好闻,林知酒手环住面前人的腰,清晨未来得及清醒时格外好入眠。 几秒的时间,陈羁就感觉到脖颈那处皮肤上被均匀的呼吸扫过。 羽毛轻扫般,带着点儿痒。 唇角微扬,陈羁看了眼时间。 一分多钟。 叹口气,早知道就该更早一点儿来喊人的。 发布会地址是顾藉选的。 造型师就在楼上的酒店候命。 林知酒化妆时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被进来的路迢迢看在眼里。 “紧张没睡好?”她问。 化妆师在给她扫眼影,林知酒便没摇头,开口说:“没有,我不紧张。” 路迢迢:“那你这一个个哈欠打的,不知道的以为你大半晚没睡。” “都怪陈羁今早那么早……” 这话没说完,林知酒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句太有歧义了。 她抿着唇角,也不敢睁眼看路迢迢。 当着化妆师造型师这一屋子人的面,她还真不好开口解释。 路迢迢表情像尊石雕。 好半天,拎着手包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林知酒:“你干什么去?” 路迢迢:“打人。” 楼下。 时间还早,嘉宾没来几个。 但孟觉常昼倒是都到了。 会场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声音却都不大。 口袋里的手机嗡一声。 陈羁掏出来看,是条微信。 林知酒:你小心一点。 陈羁满脸疑惑,正要细问,肩上砸过来个东西。 他回身低头,瞧见脚下刚掉落的一小捧白色玫瑰。 是装饰会场用的。 再抬眸时,就看见了几米之外路迢迢充满鄙夷的目光。 陈羁:“?” 知道这几位都是不好惹的人物,被抢了花当武器的徐小戈,很有先见之明地退场。 反正花还有不少,被糟践一束也无妨。 孟觉问:“你惹她了?” 陈羁肯定道:“没有。” 这话说完,路迢迢就走了过来。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陈羁。 常昼:“还说没有?” 陈羁狐疑地转向路迢迢:“我惹你了?” 路迢迢“呵”一声,吐字清晰道:“你下辈子就当狗吧,当什么人啊,多屈才。” 陈羁:“???” “我干什么了?” 路迢迢:“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羁:“……”我不清楚。 正说着,门口处走进来几道身影。 为首的便是林老爷子,一旁跟着谷浅舟。 穿了身黑底绣字唐装,衬着一张面善慈祥的脸,竟然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战役”暂停,四人都上前,去迎人。 林老乐呵呵的,显然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你们来得挺早。”和几个小辈应完,林老又问:“酒酒呢?” 陈羁说:“在楼上,发布会开始您才能见到她。” 林老笑说:“行。” 顾藉也在这时过来。 礼貌周到地问好,又介绍了一遍自己。 身为东道主,将林老直接请到了休息室。 差一刻九点时,会场已准备就绪。 风花雪月的主题设计,整个空间都是蓝白两色的素雅色系。 就连花,也都是清雅的颜色。 整个空间都如梦似幻,如临仙境。 一旁的桌上,leparadis首席调香师vin潜心调制的四款中国风元素的香水一一陈列。 请来的嘉宾以专业人士居多。 尤其是还有不少顾藉和林知酒商量后,特意从法国请来的人。 业内负有盛名的品香师就不说了,重要的是有好几位名气赫赫的调香师。 包括之前那位gaston。 剩五分钟时,舞台上的大屏幕开始播放新香宣传片。 挨个儿介绍了新香的理念与前中后调。 没有花里胡哨的明星广告,也没有太过文艺的文字渲染。 长达五分钟的视频,好像就只认认真真地把四款香水的前中后调用画面展示给观众。 当然,重头戏是必然需要嗅觉的参与的。 灯光一闪,一身西装的顾藉缓缓上台。 “诸位晚上好,我是顾藉,leparadis创始人之一……” 他长话短说地把品牌这三年的发展历程说了一遍,又隆重谢过所有到场人士。 “虽担着一个创始人的名号,但我的确不是香水方面的专家,所以接下来,介绍新香的艰巨任务,就得交给我们的首席调香师了。” 这话刚说完,台下就响起了一阵掌声。 顾藉一笑:“这可是我们神秘的vin第一次正式又公开地露面。看得出来大家也都十分期待,那接下来,就请林知酒小姐上台!”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顾藉的动作集中到了舞台一侧。 林知酒手执话筒,裙摆随着她迈脚的动作微动,层叠的薄纱上像是覆了一层流光婉转。 是条很仙的裙子。 盘扣的上衣,上衣上绣着蒲公英刺绣,一针一线都古典又精致。下身的薄纱裙又蔓延出浅淡的青色渐变。 配合这这条高定裙子,林知酒今天的妆容和发型都有几分古代窈窕美人的气质。 陈羁目光离不开台上的那个人。 发布会设计的主题是风花雪月。 可好像,无论这四者哪一个,都及不上她一人。 “我靠!我们小酒怎么一天比一天好看。” 这话自然是常昼真情实感脱口而出的。 陈羁望了他一眼。 常昼以为他对自己这话有异议,立刻道:“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马:好看吗?我的:d ang裙子我放微博啦@江天一半半 第71章 甜梨 台上。 顾藉把正中心的位置让了出来。 林知酒弯唇一笑:“各位上午好,我是林知酒。” 常昼带头鼓掌,声音挺大,还伴随着一声捧场的“哇哦”。 左右两边的陈羁和孟觉不约而同往两边挪。 路迢迢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这场合你能不能别丢人。” 常昼赶紧四周看了看,低头挡脸:“我忘了……” 差点就当演唱会了。 台上的人依旧从容,林知酒笑着说:“三年前,我撒了个小谎,骗我爷爷、我的朋友们,说去巴黎留学,专业都是随手挑了一个。其实做这个决定之初,我就已经想好去干什么了。” 陈羁抬眸,目光与林知酒相交。 平白浪费掉的时光回不来,大概也没有人比他更蠢了。 老天都要和他开玩笑。 这件事情应该也永远和自己和解不了,是埋在他心底的荒诞不经,是他前二十年骄傲自负的因果报应。 这辈子,也就只在林知酒这里,栽这一回了。 “茶,中草药,沉香,还有古诗词里最多的高洁淡雅的梅兰竹菊,这四种是我在新系列开始构思之初就确立的概念,其实是非常个人选择下的元素。我的爷爷,从我记事起就非常喜欢喝茶,家里的各种茶叶大概几辈子都喝不完。” 林知酒说到这儿,看向台下的林老爷子。 “已经为大家所知的香水中,茶香已经不少。我所创作的这一瓶,其实更多的是我记忆中的味道,是我的爷爷给我的灵感。所以在这儿,也要特别感谢他老人家。” 林知酒的语气轻快,她没有多成熟的姿态,也并不把重心放在对香水本身气味分子的解析上。 最后几句,更像是一个小女孩对爷爷的倾诉。 所以林老笑得格外开心,甚至颇为骄傲地站了起来,冲全场的嘉宾点头致意。 就差把不愧是我孙女几个大字拉个横幅了。 “按照当初完成的顺序来说,第二款是沉香,当然,它绝对不是出自中国神话故事沉香救母。” 林知酒开完玩笑,又说:“中国古代熏香的历史其实很久,大家所熟知的鹅梨帐中香就是就是沉香所制成的。我的创作意愿,就是最大程度地还原沉香的本来味道,所以这一款,它甚至可以说没有清晰明确的前中后调之分。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喜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爷爷肯定会喜欢。” 她一字一句地说完,冲第一排正中央的林老眨了下眼睛。 林老也怔了下,随后笑容更大。 大半辈子没掉几滴眼泪的人,此时的目光中,竟闪过丝极难察觉的泪光。 常昼凑到陈羁耳边,他们就坐在林老身后,所以说这话时声音压得格外低。 “哇,林爷爷在我们小酒心目中的地位真无人能敌。” 陈羁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脑袋:“离我远点。” 常昼:“……” 林知酒从展示台上又拿起那瓶唯一是黑色瓶身的。 “我不擅长为香水起名字,顾总提议这瓶叫herb的时候,我觉得非常契合。”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台下的陈羁。 但那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所以没什么意外地对上。 “我小时候是个吃药困难户,经验太多。本来以为这款香水会是最快完成的,没想到真正调香过程,它反而是最慢的。” 她说着,冲陈羁笑了下。 是一个单独给他的笑。 “大概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吃药这种事也变得久远,以至于之前花费的时间里,都忘了总会有人在我吃完药后,又喂给我一颗糖。” 听到这里,陈羁眼中浮现出月光般的柔和。 台下是目光聚焦的观众,摄像机的镜头牢牢对准着她。 林知酒就在此时开口:“中草药的微苦感后迎来的甜,可能我们每个人都不同,而我上一次经历的,是我的男朋友喂来的,一颗橙子味的糖。” 笑声伴随着掌声而来。 在场的人应该也都没想到,一个新香发布会,竟然还见证了leparadis首席调香师公开恋情。 林知酒忘记了耳朵上逐渐攀升的烫意,她又看了眼陈羁。 瞧见他眼中星星点点的笑。 散不去似的。 林知酒一一将四款香水的创作过程或灵感来源介绍过,便下了台。 接下来的品香环节就随意很多。 “爷爷!” 林知酒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林老摸了摸她的头发,表情和语气都十分欣慰:“做得很好。” 林知酒扬起唇角:“那当然,我很厉害的。” 她说完,就从一旁拿了瓶香水。 是沉香的那款。 林知酒在闻香条上喷了两泵,递给林老。 “爷爷,你闻闻看。” 林老凑近,入鼻的味道果然是很纯正的木质沉香感。 比平时熏香的味道要更浅一些。 不过是真的很好闻,也很安心。 林知酒观测着他的表情,把那瓶新的塞到林老手里:“这瓶带回家。” 林老乐道:“别的不打算给爷爷?” “很少的,还没上市生产呢,别的得多等等。” 林老刮了下她鼻子,故意说:“抠门。” 现场的人很多,不时会有人前来,说着法语和林知酒聊天。 基本都是向她反馈新香的。 林老摆摆手:“去忙吧,别在我这老头子面前候着了。” “那我等会儿再来找你哦。” “嗯。” 待林知酒的身影离开,林老的目光都还在那个方向。 谷浅舟开口:“您可以放心的。” 林老的声音变得悠长,似是带着叹息和遗憾:“我知道。” 只是,还是舍不得。 “浅舟。” “我在,爷爷。” “以后……” 以后什么,他终究没说出来。 谷浅舟却像是明白,他说:“我会的,爷爷。” 林知酒全场找寻陈羁他们的身影。 脚步却总会被一个又一个的人拦住。 “vin,这次的新香真的太出乎我意料了!”开口的是位之前在巴黎时认识的朋友,业内又名的香评师,用词犀利,很多名号响亮的香水都被他吐槽过。 林知酒听到这句夸赞,自然也很高兴。 当下就和他聊了起来。 她是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自然也是焦点。 应接不暇的交际是必然的。 等终于得了一点空时,赵灵玉又像一只小鸽子似的扑了过来:“我把四瓶香水都试过了,呜呜呜好喜欢!尤其是茶香和药感的那两瓶,前调好吸引我……大小姐,你好厉害啊!药感那瓶的后调还没等到时间,看介绍说是……” 一听就是要滔滔不绝聊下去的架势,林知酒冲顾藉招了下手。 “怎么了?”顾藉走过来问。 林知酒把赵灵玉一推:“你俩聊聊,顾藉也都清楚,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说完这句,林知酒就转身离开。 “哎……”赵灵玉恋恋不舍地伸出尔康手。 顾藉温声道:“你想问什么,我应该也能解答。” 赵灵玉撇嘴:“顾大哥你怎么能和vin相比啊、” 顾藉:“……” 还是头一次,这么被人嫌弃。 自从知道林知酒就是leparadis调香师之后,这姑娘一见他就两眼放光的状态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叹着气笑了声:“我有一个小提议。” 赵灵玉问:“什么?” 顾藉道:“能不能别总喊我顾大哥顾大哥的,这听起来实在……很显老。” 赵灵玉满不在乎:“好吧好吧,那我以后就喊你小顾。” 顾藉:“……” 四个人在一起的目标还是挺容易找的。 林知酒过去时,路迢迢和常昼正各拿着一瓶香水研究。 “说起来,我可是咱们四个钟,唯一一个受到小酒送过香水礼物的人呢,哎,你们这些人的地位有多低我就不用再多说了吧。”常昼语气欠嗖嗖地说。 路迢迢嘲讽:“一瓶大吉岭茶而已,真不知道你炫耀个什么劲儿。” “呵,那我也是有,你们呢,有吗有吗?” 话音刚落,一旁的陈羁怀里,就钻进去一个大活人。 林知酒揽住他的腰,靠着陈羁的肩撒娇:“我都累了。” 常昼眼不见心不烦地捂眼睛:“我先瞎兄弟们。” 林知酒全当听不见:“顾藉说结束后还要一起参加庆功会,我今天真是太忙了。” 孟觉最先迈脚:“我去拿杯喝的。” 常昼:“等等我。” 路迢迢紧随其后,临行之前还不忘瞪一眼陈羁。 陈羁似是安抚地在怀里的人背上拍了拍,随后又看一眼场内。 是有不少经意不经意地目光扫过来。 林知酒在台上时,没有说那人是谁。 可这一秒相拥的两人,不会有人有别的怀疑。 林知酒自然也知道这场合并不适合,即使公开,今天的主题还应该是香水。 她抱了一分钟就从陈羁怀里出来,眼中很亮,仿佛充电完成。 “你有没有试香?”她问。 陈羁点头:“嗯。” 林知酒:“那,喜欢哪个?” “herb”陈羁眼中遮不住笑意。 明明在台上时,她都没感觉到太多的不好意思,这一刻面对陈羁的目光,倒是让林知酒感受到了几分赧然。 她松开手,站离他一步远。 陈羁垂眸:“有必要?” 林知酒抿着唇角点头:“当然,否则影响多不好啊。” 她看陈羁一脸无语的表情,又补充:“爷爷在呢。” 陈羁:“……” 发布会结束,林知酒亲自把爷爷送到车上。 因为还有些必要的工作,加上晚上的庆功宴,她接下来还是有的忙。 孟觉常昼和路迢迢也一一回了。 庆功宴上毕竟都是共事的人,陈羁也暂时回了飞云湾。 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林知酒香槟也只能两杯最多。 林知酒答应得特别好。 晚上八点,陈羁接到她电话时,就听见有人开始撒就疯了: “喂,四个马,我给你唱首歌吧。” 陈羁:“?” 林知酒打了个酒嗝就开始了:“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 “……”陈羁按了按眉心,沉着声:“你在哪儿?” 陈羁赶到时,一眼就看见了抱着膝盖坐在一层台阶上的人。 捧着腮,居然还在抬头看月亮。 徐小戈和顾藉都守在边上。 陈羁脚步加快走过去。 林知酒也看见了他,朗声喊人:“羁羁!” 陈羁没什么表情,双手托着她胳肢窝先把人拉了起来。 林知酒立刻双手抱住他,又腾出空来冲一旁的顾藉和徐小戈招招手:“我的羁羁来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陈羁一手放在她后背稳着,闻见她身上的酒气,却又同时见她处处安好松了口气。 他向顾藉和徐小戈说:“谢谢,我带她走了。” 徐小戈磕绊地说:“啊……好的,好的。” 顾藉倒是一笑,把林知酒的包递过来给他。 陈羁接过,点头示意后,便打横抱起林知酒离开。 林知酒到车上就睁开了眼睛。 双颊飞了一层暗淡的酡红,眼睛一直亮亮的。 她拉开前方的置物格,把里面的东西翻了翻,然后疑惑道:“咦,怎么没有关东煮呀。” 陈羁:“……” 林知酒说:“羁羁,我想吃关东煮。” 陈羁望了眼路边:“这里没有。” 林知酒顿时有点委屈地说:“我想吃。” 陈羁叹了口气,点开导航搜了下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 五分钟后,车就在一家店前停下。 林知酒飞速解开安全带,下车的动作完全不像个喝醉了的人。 陈羁赶紧上前把人拉住。 “慢点走。” 林知酒:“不行,走慢点就没了。” 陈羁:“……” 他再无奈,也只能按着她来。 所幸这个时间不算太晚,店里的关东煮还有不少。 林知酒进去就特别土豪地说:“每样都来一个,谢谢!” 她身上还穿着那条裙子,加上过分漂亮的脸,男店员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陈羁出声提醒:“麻烦快点。” “哦哦,好的,您稍等。”店员立刻说。 趁这时间,林知酒拉着陈羁的手,在店里瞎逛,挑挑零食冰淇淋,甚至连冷藏柜里的快餐都想要。 要不是陈羁拦着,她还真能每样来一份。 “您好,打包好了。”店员的声音传来。 陈羁把林知酒挑好的那一对乱七八糟的也拿了过去。 林知酒接过打包好的关东煮,目光又在柜台上打转。 几秒后,她伸手,冲陈羁指了指某摆放整齐的四方盒子。 “这个也来点吧。” 陈羁:“……” 说完,也不等回应不回应,她随手拿了几盒,和那些东西一起放在柜台上。 陈羁:“…………” 他声音低沉得厉害:“林知酒。” 林知酒抬眸,语气很乖:“干嘛,我拿的不够吗?” 她伸手:“那再来点?” 作者有话要说:店员:[牛逼] 啊,在这关键的时刻,先发了再捉虫●▽● 第72章 甜梨 陈羁头很大。 而面前的人,还真抬起手,从货架上又拿下来两盒。 还很认真地问他:“这下总该够了吧?” 陈羁:“…………” 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纯洁,就仿佛是单纯地拿了几盒糖。 陈羁伸手,捏住她细细的手腕。 不轻不重,却又好似带着道挣不开的力量感。 他垂眸,望了眼自己的手捏着林知酒手腕的模样。 太细了,不堪一折。 “拿错了。”陈羁道。 “嗯?” 他的指腹在林知酒手腕上那个凸起的小骨头上摩挲了下。 只一瞬,陈羁伸出另一只手,把她拿下来的几盒原封不动放回去。 随后又继续,从下一层拿了另外两盒出来。 其他的东西都已经扫完码,陈羁递过去。 林知酒疑问:“有什么不一样吗?我选的——” 陈羁面无表情地抬手,从她脖子后方绕过去,捂住了林知酒的嘴,把她剩下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目瞪口呆的店员还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柜台上的东西,又抬眼望了下陈羁。 毕竟不需要面对镜头,店员终究没掩饰住被震惊而又复杂的眼神。 “麻烦快点。”陈羁面色自若地出声。 “好、好的。” 半分钟时间,所有东西都装进了袋子。 陈羁接过,捂住林知酒嘴巴的那只手也没松。 就这样,以一种从背影看去,仿佛只是单纯地搭着女朋友肩的姿势走了出去。 等出了便利店,林知酒立刻抬手,在他腰侧掐了一下。 陈羁松了手,林知酒抬眸看着他说:“干嘛捂我嘴巴?” “喝了多少?”陈羁只是问。 林知酒盯着他,似乎是在考虑说不说实话。 可盯着这人的脸看了两秒,她就像一只小鸽子似的,张开手臂扑过去把陈羁抱住。 “你长得好好看哦。”林知酒拖腔带调地在他怀里说。 陈羁:“……” 抱了好一会儿,她才舍得抬头:“羁羁。” 陈羁应声看她。 林知酒:“我已经给爷爷说过了,今晚不回家睡。” 陈羁本就深的瞳色,似乎因这一句听起来随意地话,变得更加深邃。 没有风,漆黑的天空也没有云。 月亮像一盏孤灯,仿佛是在等风吹散一地的光。 陈羁垂着眼睫,向来漫不经心的神色却在此时变得沉沉。 “林知酒。”他今晚第二次喊。 林知酒伸出一手,指尖碰了碰他下巴。 “你今晚干嘛连名带姓地喊我?”她眉毛略微耷拉下来:“我不是你的宝宝了吗?” 这副样子,没人看见舍得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陈羁像以前做过很多次的那样,拇指和四指分开,微微用力就让林知酒嘟起嘴巴。 他微微弓着身,低着头,嗓音都仿佛在胸腔中历过了千回百转的思虑。 “今晚开心吗?” 林知酒点头。 陈羁也跟着点了下头。 他看着林知酒,眼神中都仿佛充满了蛊惑:“那我让你更开心。” …… 指纹覆上去的瞬间,门应声而开。 林知酒还未来得及迈脚,从下了车便被握住的手腕上传来股力。 几乎没什么阻碍,她就被人不怎么温柔地拽了进去。 “你……” 话音无一外漏地被一个重重地吻堵住。 林知酒听见一声重物被扔到门厅处柜子上的声音。 伴随着塑料袋特有的响动。 啊,那是她买的吃的。 她的关东煮肯定都掉地上了。 可陈羁似乎没打算给她一丝说话的机会。 林知酒只感觉到双唇被轻轻地舔了下,像是疾风骤雨前最后的温柔。 果然,下一秒,陈羁的舌尖就探了进去。 有点凶。 林知酒毫无占据主导的反抗能力。 陈羁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却没走几步,又把人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从进来到现在,灯都没有打开。 可好像确实湖南的环境,越容易让炽热的温度直线攀升。 陈羁身体卡进林知酒腿间,一手捧着她下巴,低头又吻了上来。 林知酒听见一声猫叫。 细细弱弱的。 她在令人无法喘息的深吻中汲取氧气,偶尔溢出的声音,竟比那声猫叫更低吟婉转。 陈羁似乎也没有只专注于接吻这一个打算。 他微微退开些许距离。 林知酒睁开眼睛,离得近了,也能在这儿昏暗中瞧见他眸中的情动与克制。 她又想起上次来。 甚至有点莫名地感觉陈羁又要就此打住的倾向。 这个想法刚跃入脑海,她就看见陈羁微扬的眼尾。 他的眼型天生好看,眼尾的弧度更是让双眸增添一分风流。 唇上压上来一根手指。 力道不重,一厘一厘地蹭去她朱唇上的水光。 动作很慢。 林知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是喝了酒后大脑反应不灵光。 她竟然觉得这举动暧昧又色|情。 “要……要和上次一样吗?”林知酒问了句。 陈羁没回答,而是再一次低下头来。 这一次的吻,轻轻印在唇角上,辗转斯磨着往上。 鼻尖、眼睛、耳朵。 似乎每一处都不愿放过。 耳垂处的软肉被咬住,齿尖一下一下地咬着。 又时不时探出一点舌尖舔过,带出一片濡湿。 林知酒难耐地侧了侧脑袋,却又因这个动作,让细嫩的脖颈更完美地暴露出来。 她感觉到最脆弱的肌肤处被吮吸,带起阵阵酥麻。 她仰了仰头,陈羁一手扶着她后颈,一边轻轻摸着安抚,一边继续。 最上面的盘扣陡然被人解开,骨型漂亮的锁骨半遮半掩。 同时传入耳中的,还有一旁的袋子被打开的响动。 陈羁像是伸手进去取了什么出来。 林知酒蓦地推了推面前的人。 她手捏住自己领前衣襟,磕磕绊绊地问:“要、要在这儿吗?” 陈羁捉住她一只手,往下引。 指尖触到时,林知酒便意识到。 她立马往回缩手。 可陈羁打着算盘做这事,就不可能给她留下后退的空间。 “知道你拿的为什么不行了吗?” “……” 他故意让她感受。 “因为小了。”陈羁问她:“记住没有?” 林知酒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陈羁眉宇清朗,眼底都是轻笑。 他一边把袋子里的盒子拿出来,一边直接单手托着她的臀,直接把人从柜子上抱了起来。 失去最大的依靠,林知酒只能凭借本能双腿勾住他。 陈羁刚好在她颈间咬了一下。 不重,但有痛感。 “你想在哪儿?”他问。 话里有几分戏谑。 把刚才故意忽略的问题重新揪出来。 林知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抱着他脖子,把自己的脸埋进去藏起来。 灯被打开。 偌大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明亮。 她感觉到陈羁在上楼,抱着她的人动作却很稳。 只是…… 陈羁像是笑了,在他开口之前,林知酒就预见性感知到这人又要说什么骚话。 她红着脸:“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哦。”陈羁说:“不能。” 他说着,脚步微顿一下,到了二楼。 那种上下颠簸的感觉消失,林知酒的耳朵却更烫。 陈羁径直走向主卧。 门被用脚踢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羁随手在门口处的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下。 窗帘开始缓缓合上。 林知酒小声说:“能不能关灯?” 她依旧把自己的脸牢牢埋在陈羁颈间。 陈羁又笑了下。 抬手按灭灯。 林知酒松口气。 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一只手从上衣下摆探了进去。 带着温热,两根手指轻轻一勾,下身的裙子就散落在地。 陈羁抱着人进了浴室。 …… 门口散落的东西无人管。 小九闻着味儿慢悠悠凑近。 它好像对其他的东西没兴趣,专盯着那一盒关东煮。 可能是被人太过于粗暴地扔在了这儿,盒子有些倾倒的迹象。 原本包装得严丝合缝的盒子,也因此洒了些汤汁出来。 小九凑过去闻闻,又伸出前爪。 似是想将它拆开,便于偷吃铲屎官带回家的美味。 可那缝隙太小,它的前爪又大,更没有人类的手指灵活。 花了好久,都没能成功。 反而是包装袋,被锋利的爪子弄得疤痕累累。 这儿破一下,那儿又戳个洞。 哪里还有个袋子的模样。 它玩了一会儿就消停了。 它喜欢去陈羁的房间,以前就都喜欢跳上那张床睡觉。 小九最后低下脑袋,伸出舌头,把方才玩闹时弄得洒出来的汤汁细细地舔干净。 迈着优雅的猫步上楼,直奔熟悉的主卧而去。 明明都听见铲屎官回来的声音了,这主卧的门今天却关得严严实实。 “喵~”它叫了一声。 调子拖得很长。 又伸出爪子,试图推门。 依旧没任何反应。 却又同时,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一道叫声。 像是有人在呼痛。 可那声音,像是痛,又像是不痛。 是一只布偶猫无法理解的人类传递的信号。 在门口打转了两圈,依旧没得到回应。 小九也放弃了。 等铲屎官伺候,还不如去自动喂食机那儿等着。 林知酒觉得自己浑身没力气。 哪有人第一次就在浴室的? 非要站着给自己提升难度。 身上胡乱裹上来一条浴巾,从脖子上,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林知酒直至此时都是靠在陈羁身上的。 腿是软的,疼是真的。 她才不会走。 陈羁摸了摸她微红的眼尾,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知酒哼了声。 嗓子有点哑,听着却依旧勾人。 陈羁抱着人,轻轻放在床上。 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林知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刚才怎么不知道轻点?” 陈羁俯下身,从带出来的盒子里又掏出枚没拆的。 眉眼间染上的情|欲依旧浓重。 陈羁垂眸,屈膝卡进林知酒腿间。 他低下身,在林知酒哭过的眼尾轻吻。 然后说:“那这次轻点。” 作者有话要说:(啊) 第73章 甜梨 八点多时,陈羁醒了一次。 比平时的生物钟晚了一个多小时。 睁眼便看见了枕在自己胳膊上的人。 窗帘没开,即使外面已经大亮,但室内还是昏暗一片。 他伸出胳膊,揽着腰把林知酒捞进怀里,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一下,又闻她发上清香。 整个人既带着清晨的慵懒散漫,又多了份餍足后的愉悦。 大概就是一种林知酒醒来看见都想揍人的表情。 林知酒睁眼时,床上只剩了她一个。 身上没什么黏腻感,想来是昨晚最后陈羁帮她清洗过。 林知酒挣扎着动了一下,一秒后又放弃般跌回床上。 酸软和微疼交织着,让她浑身上下都感觉到不一块完好的地方。 勉强摸到床边的控制面板,遮光的那一层窗帘自动打开。 只剩一层白色窗帘,林知酒恍惚地望了眼外面,居然有点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 咔哒一声,主卧门被人打开。 林知酒望过去,果然瞧见陈羁端着被水进来。 “醒了?”陈羁看了眼她说。 林知酒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他身上不曾挪开。 陈羁把被子放到床边,问:“怎么了?” 林知酒用还沙哑的嗓子,平静又清晰地对他说了三个字。 “打桩机。” 陈羁:“……???” 静谧大约持续了近一分钟。 陈羁的表情还没从这个新得的头衔中缓过来。 林知酒又说:“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一个月之内,都不想。” 陈羁直直盯着床上的人。 他弯了弯腰,凑近林知酒,又摸了下她眼尾。 林知酒莫名想起昨晚这人替自己几次三番擦眼泪的动作,和这一模一样。 一见到这个动作,她就似乎能再经历一次,都要形成反射了。 林知酒侧了侧脑袋,又往上拉了下被子,挡住自己半张脸。 陈羁低声道:“还疼?” 林知酒没好气道:“你一个打桩机好意思问这个问题吗?” 陈羁像是没打算和她计较这嘴上功夫。 他笑了声,手也从被子里伸了进去。 林知酒下意识地加紧了腿。 她警惕道:“你干嘛?” 陈羁说:“床单换了。” 林知酒不太懂,这人说话没头没尾的。 只是看着这人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再稍微地联想一下,她就立刻明白了。 这下不只耳朵,连脸都有些发烫。 林知酒在被子下躲了躲他的手。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她带了几分求饶:“你手出去。” 陈羁一笑,那手穿过了她腿弯,肩也被揽住。 再一起,身上的被子就掉了下去。 林知酒下意识地攀住了陈羁脖子。 又顾不及地去遮掩自己身上。 触到一层薄软舒适的衣料,才发现不知何时被套了一件白色短袖。 宽大到足以遮住必要之处。 只是露出来的脖颈、锁骨、大腿,甚至小腿肚子那处的软肉,到处都留着深深浅浅的印记。 陈羁的目光自然也都瞧见。 他清咳一声,忽然涌上来丝心虚。 好像是他太过分。 陈羁抱着人径直往浴室走去。 林知酒立刻戒备又小心地问:“干嘛?” 这次的声音小了不少:“我不做了,你放我下去。” 陈羁:“……” 他是什么禽兽吗? “起床洗漱。”陈羁低头看了她一眼,眸底的笑都变得无奈:“两点多了。” 林知酒:!!? “下午两点多?”她怔愣着问。 “嗯。” “……” 好一会儿,林知酒才说:“我两个月不想见你了。” 洗漱完,也不知该算早午饭还是下午茶的餐食送了过来。 都是清淡的。 林知酒懒得动,仗着身上随便一指就能看见的痕迹使唤陈羁。 “我要吃奶黄包,给我喂。” “太大了,我要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不吃草莓屁屁,赏你了。” 陈羁全部听从。 这耐心,李雪茹看见都要说一声见鬼。 林知酒吃完饭才想起来件大事。 “我手机呢?爷爷没打电话来吗?” 陈羁把充好电的手机给她递过去,然后说:“打了,早上我接的。” 林知酒:“……” 她顿住:“几点?” 陈羁想了下:“差不多十点半吧。” 说着林知酒便已经点开了通话记录,果然瞧见最上面那条来自林老的已接。 “你们,聊什么了?”她试探着问。 陈羁说:“林爷爷听见是我,就问你在干嘛,我说在睡觉,然后没聊几句就挂了。” 林知酒:“…………” 要这么诚实吗? 陈羁瞧见她脸上复杂幽怨的神色,笑一下,把人抱到腿上坐进沙发里。 “怕什么,爷爷都知道。” 这已经不是知道不知道的问题了好不好! 林知酒一脸的生无可恋。 良久才想起什么来,问“我衣服呢?” 肯定是要回家的,身上的这玩意当然万万不可。 陈羁捏了下她耳垂:“扔了,都那样了,还能穿?” 又凑过去亲一下。 像是永远不够似的。 他说完,便抬了抬下巴,示意林知酒看客厅一角处对方的购物袋。 “给你买了新的。” 林知酒略微放下心来,顿了秒迟疑地问:“什么都有吗?” 陈羁表情不像是不明白她的暗指,微点了下头就说:“都有。” “……”林知酒慢吞吞的,“你买的?什么时候?” “起床去买的,这儿附近不是挺多商场。” “哦。” 陈羁垂下眼睫。 他的短袖,穿在林知酒身上,领口好像都变得大了不少。 也因此露出来大片肩颈处的肌肤。 她本来就很白,深深浅浅的痕迹就更被衬得明显。 陈羁眸色沉了沉,却又同时移开视线。 也因此在林知酒想起身去看他买的衣服时,没多拦。 他不敢对自己自制力过于有信心。 林知酒当天傍晚,就坚持回了兰庭。 陈羁怎么都没劝住。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完全不像是个生活在七月的人。 回了家也不好意思在其他人面前晃,找了个工作结束要好好休息的借口,在自己卧室足不出户地赖了两三天。 陈羁用什么借口都没把人哄出来。 最后还是gaston发来消息,说要回法国前最后和林知酒商量正事,她才舍得出门。 约在一家西餐厅。 顾藉也在。 因为之前提过的想要合作的想法,gaston这次是想邀请林知酒一周后一起去世界旅行。 说是世界旅行,倒不如说是去寻找香精原料。 香水的创作离不开这些基本原料,而要想调出顶级的香水,一般而言都要从精心挑选的香精原料开始。 这些东西,是要去寻找的。 产地,采摘时间,甚至制作季节,都会影响最终形成的味道。 未踏入大马士革时,人们也不会知道那里绽放的玫瑰最为馥郁。 在巴黎那三年,林知酒也去过不少地方,但要忙于学业和调香之间,她没有太多时间积累身临其境的嗅觉经验。 而gaston的提议,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没有调香师不想和这样的大师级人物学习。 林知酒没有考虑太久,就询问了gaston具体的日期。 “我考虑一天,给您答复,可以吗?”林知酒最后说。 gaston道:“当然可以,不过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出发了。” 顾藉多看了林知酒一眼,却没开口,就算再难得的机会,他也不会干扰林知酒的决定。 林知酒听见那句话也了然,gaston的年纪摆在那儿,而寻香毕竟不是一场逍遥惬意的旅行,甚至要去许多极寒极苦的地方。 这还真是,唯一的机会了。 林知酒没再犹豫,收回自己刚才的考虑,她道:“我跟您前往,这个机会实在不可放弃。” gaston大笑起来,举杯和林知酒碰了一下:“我在巴黎等你。” “好。” 一顿饭吃完,两人下楼送走gaston,林知酒忽然有点放空。 顾藉闻声询问:“后悔了?” 林知酒摇头:“当然没有。” 只是还没告诉爷爷一声,也没提前和陈羁商量。 这一趟要走一个月的。 顾藉没再问,“gaston私下里和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顾藉道:“他说新系列的这四瓶,或许能让你拿下fifi奖。” 林知酒一怔。 fifi奖是香水基金会主办的,有香水界的奥斯卡之称。 获得过这一殊荣的,基本都是各类大牌。 林知酒开心接受:“那就借此吉言了。” 顾藉也应是,又说了好几句得之我幸不得还有下次的话。 他看了眼林知酒:“明天我回总部。” “明天?这么快?”林知酒确实没料到。 顾藉淡淡一笑:“还好吧,发布会成功结束,我就改回去看着那边了,离正式开始进入市场也没多久了。” 林知酒知道他工作狂的性格,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辛苦了顾总。” 顾藉莞尔:“好歹我们商人的动力都是利益。” 林知酒表情嫌弃:“行吧,你还是你。” 林知酒看了眼时间,估算着陈羁午休还没结束,便直接开着车去了铭阅。 恰好碰到在楼下买完咖啡要上去的韩树,便直接被他带了上去。 路过大厅时,她目光有意无意从前台扫过一眼。 到达楼层,林知酒没直接进去。 他见韩树要去给陈羁弄现磨咖啡,自告奋勇要亲自来。 韩树小心询问:“您会用咖啡机吗?” 林知酒说:“你教我一下不就会了吗?” 韩树笑着点头:“好的。” 又说:“小陈总喜欢稍微苦——” 一个苦字吐出了半个音节,他就见林知酒准备了三块方糖,甚至还从一旁冰箱里拿了盒牛奶:“他爱喝甜的嘛,我小时候就知道。” 韩树:“……?” 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陈羁正看着报表,琢磨着今天下午韩树送咖啡进来的时间晚了好久,正想拨内线电话催时,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进来。”他头都不抬地说。 门缓缓打开,今天的“韩树”动作似乎不怎么利索。 杯子放在桌上时,里面的东西还晃着,幅度不小。 陈羁也没多说什么,他没那么吹毛求疵,。 起来喝了一小口。 奶香和甜腻一同窜进味蕾,他直接起身,正要去洗手间吐掉口中东西的瞬间,便看见了林知酒。 也清楚地目睹了她脸上表情由晴转阴的全部过程。 那口咖啡活生生又咽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陈羁问。 林知酒冲他抬抬下巴,示意洗手间的方向,声音很冷:“去吐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破裂,本文完 第74章 甜梨 陈羁一笑,两步走过来便捧住林知酒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下。 林知酒拧头。 “我错了。”陈羁伸手便捧住她的脸,笑着说:“真错了,没看到是你。” 说完便要去拿那杯咖啡,林知酒先一步抢走:“你别喝了,我要带回家喂大黄。” 陈羁没给这个机会。 直接凑过去,唇贴着杯沿,一手覆在她手上微微一按,咖啡就被两三口喝完了。 林知酒的表情未变,开口:“明天拉肚子吧你,我在里面下泻药了。” 陈羁换过那阵甜腻,忍着才没有去接杯白水漱漱口。 他求生欲很强地说:“我刚才就是,准备去个洗手间,没有要吐。” 林知酒拿眼尾扫他。 陈羁:“挺好喝的,比韩树平时泡的好喝太多了。” 大约是看出林知酒眼里的不信,陈羁扬了下眉梢,低下头凑过去,语调中带着几分浪荡地说:“你尝尝甜不甜。”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知酒就感觉唇上印上一片温热柔软。 只是轻轻贴着唇瓣,斯磨的动作都格外缓慢。 可就算如此,这里也是办公室。 没人看得见也随时有可能会来敲门的。 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分寸。 “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林知酒气恼道。 陈羁声音含着浅笑:“哪里?” 林知酒哪能听不见他口中故意的调笑,更气了。 直接抬手推他,可伸出去的手腕却很快被逮捕。 齿关也在此时被撬开。 好一会儿,陈羁才愿意放开人。 “是不是很甜?”他低声问。 林知酒脸颊起了曾薄红,粉粉的,很漂亮。 加上她那双灵动双眸中浅浅的水光,陈羁看在眼里,忽然觉得下午有点不想工作了。 好在理性尚存。 没腻歪太久。 林知酒想起上楼时扫过的那一眼,便问:“我记得我第一次来铭阅时候,看到你们前台还有男生来着?今天怎么就全都是女生了?” 陈羁没直接回答,语气淡淡:“是吗。” 林知酒自然没注意到他眼里的深意,语速很快:“是啊,之前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帅哥的,可白了,眉清目秀的,有点像那个谁……” 她抿着嘴巴,似是想找个名人的脸作参照。 “很好看?白?还清秀?”陈羁冷嗤:“唐三藏啊?” 林知酒:“……” 被这么一打岔,她还真忘掉自己要说什么了。 “不是说gaston约你?”陈羁转移她注意力地问:“结束了?” “嗯。”林知酒点头,眼睛也忽然更亮了几分:“我告诉你件事。” 陈羁坐回椅子里,又拉了把她的手,林知酒瞬间就侧着坐到了他腿上。 见她高兴的模样,他也随着弯唇:“什么?” 林知酒望了眼门口处,又想试图从他腿上起来。 陈羁抬手,按在她腰上:“没人进来,进来也要敲门的。” “你说的什么事?”他问。 林知酒也就没再管,和他说起来:“你也知道gaston很厉害的,他邀请我一起去寻找香料,世界各地角角落落都要去,这次他计划的是去地中海那边。” 陈羁问:“什么时候出发?” 林知酒一顿:“你不问我答没答应吗?” “你答应了。”陈羁说。 完全一副肯定语气。 林知酒还不太信:“你怎么——” 陈羁打断她:“脸上都写着呢,我还能看不出来?” “哦。”林知酒眉眼弯弯,抬手环在他胳膊上。 “什么时候出发?”陈羁只问:“去多久?别是一年半载的吧?” 林知酒声音低下来:“一周后出发。” 这话说完,陈羁的目光就紧锁在她脸上。 林知酒立刻补充:“不过你放心,就去一个月左右,gaston的年纪都那么大了,他受不了太长时间的旅途劳顿,定的周期不长。” 林知酒环着陈羁脖子晃他,声音拐来拐去地撒娇:“就一个月而已啦,你放心,我生日前肯定会回来的呀。” 陈羁被晃得都受不住了:“知道了,别摇,头晕。” 林知酒扬声:“那你乖乖等我回来。” “嗯。” “要好好给我准备生日礼物,我要不满意你就失去女朋友了。” “那给点提示?” “不,你自己想吧!” 林知酒下午回了家就把这事告诉了林老。 林老完全没意见。 还让老赵给安排人,替林知酒规划路线预定酒店各种事。 林知酒和gaston商量后,就把出去要去的几个地方定了下来。 她不怎么忙,有林老吩咐的人,还有徐小戈帮着,其他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 两天后林知酒才去了趟工作室。 她的办工桌上压着一封信,信旁边是个礼物盒。 信封上写了句生日快乐。 落款只留两个字母:gu。 林知酒看一眼便知道是谁的了。 内容无外乎是些感慨两人朋友一场,今年大概会不能给她过生日,顾藉便提前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林知酒垂眸,拆开蝴蝶结打开盒子。 发现里面是一条钻石手链。 tiffany的,本季新品,价格不菲。 这种礼物对她来说算是寻常,来年他生日再回赠一份就行。 信上最后一行写: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再来巴黎的话,请你吃饭。” 陈羁来找她时,林知酒刚好准备离开。 她把提前收到的生日礼物递给陈羁。 陈羁打开看了眼,以为是她随手买的。 两人往车边走,林知酒又想起什么。 她把包放下,看见上次买花的店,“我去挑束花,你在外面等我。” 陈羁“嗯”了声,站在门口等她。 垂眸时又看见手里的纸袋里似乎还有个别的东西。 掏出来瞧了眼,是个信封。 瞥见落款,陈羁眉间微动。 他看了眼店内的林知酒,见她背影专注,便没什么心虚地拆开了信封。 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放过。 在瞧见那句,“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时,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 怎么不干脆写“相思相见知何日”? 再下一句是不是还想写“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林知酒买了束特别夏天的花。 绿色菟葵,白绿相间的洋桔梗,还有几支莲蓬。 拿出来第一眼就递到了陈羁眼前:“好看吗?是不是看着就觉得清凉?” 陈羁垂眸,对面前这束除了绿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的花没多大反应。 他扬了下手中的盒子和信:“那姓顾的送你的?” “是啊。”林知酒说:“他回巴黎了,就提前把今年的生日礼物给我了。” 陈羁忽然觉得这盒子的颜色都有些碍眼。 林知酒拉住他的手:“你发什么呆啊,快走吧,我都饿了。” “姓顾的是不是语文不好啊。”陈羁边走边漫不经心地说。 “啊?” 陈羁扫了身边的人一眼:“引用的什么狗屁诗。” 说完又感觉自己这话骂的更像是人家李白,不太妥当,便又改口:“他语文考试没及格过吧。” 林知酒蹙眉:“你看人家给我的信了?” 陈羁理不直气也壮:“看了,怎么着吧。” 林知酒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 憋了好半天才道:“你怎么说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diss人家写的信干什么,就告了个别顺便祝了我生日快乐,你还要当语文老师批改作文啊?” 陈羁嗤了一声,点头:“对。” 林知酒:“……” 上了车陈羁便把手里的盒子带心随手往储物格里一扔,发动引擎直接回了飞云湾。 林知酒疑惑道:“订好餐厅不是这条路啊。” 陈羁说:“等会让送餐到家。” 林知酒到了飞云湾,才知道这人心眼有多小。 饭没吃着,她倒是先被折腾了个死去活来。 逼她求他,又次次食言不放过她。 林知酒觉得自己这一身骨头,没散架已经是奇迹。 到最后一次时才琢磨出来点陈羁好像在吃醋的意思。 林知酒红着眼尾,声音都像是没力气:“人家就是送我个生日礼物,又不是喜欢我,我们就是朋友加合伙人而已啊,你欺负我干什么。” 陈羁抬手,把她脸侧因薄汗浸湿的头发拨到一边。 又低头从后方轻轻吻她脖颈。 旁的动作却不似这么温柔,甚至一下比一下重。 林知酒手抓着枕头,揉搓出一片褶皱。 好像也只有第一次那会疼的厉害。 后来的体验,都如坠云雾间。 林知酒想忍着,却抵不住由衷的生理反应。 嗓子眼溢出的嘤咛一次比一次婉转。 …… “我看他不顺眼。”陈羁在她耳朵上咬了下说。 林知酒生气道:“你出去。” “我还能出去哪儿?这就我房间。”陈羁听着声音都在笑。 林知酒:“……” 他就是故意装听不懂的! 林知酒推搡:“你快点出去。” 陈羁不听,也不答应:“不要。” 林知酒更气了,眼眶的微红似乎都更甚。 想抬手打他,却又使不出力。 陈羁笑了下,没再闹,把人逼急了哄不回来他可怎么办。 林知酒还是委屈,被陈羁抱进怀里时,直接张嘴在他肩上咬了一下,还要伸手去抓他后背。 陈羁“嘶”了声,却没阻止她,甚至把自己往她跟前送。 只是,在林知酒终于舍得松口时,他掌心贴在她腰侧,声音带着几分笑:“那该我了。” 林知酒再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路迢迢在群里喊他们去酒吧。 她本来都打算不去了,又想到自己过两天就要出发,再回来都要一个月,便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衣服照旧是陈羁去楼下商场买的。 伺候公主殿下穿衣服时,他还说:“给你在这儿准备个衣帽间吧。” 林知酒冲他冷哼一声。 陈羁乐道:“好,明天就让人弄。” 林知酒:“……” 她有说答应吗? 两人到酒吧时,另外三个都聚齐了。 常昼推过来一瓶酒:“喝吧,都等你俩半个钟头了。” 陈羁牵着林知酒去坐下,直接拒绝:“今天不喝。” 常昼扫了他一眼:“你转性了啊?” 陈羁还点头:“对。” 林知酒甩开他的手,去和路迢迢坐在一起。 “小酒看上去心情不好?你惹她了?”孟觉笑道。 陈羁想了想才说:“……算吧。” 路迢迢凑到林知酒耳边,就和她分享好消息:“宝贝儿,我看到希望了。” 林知酒有些懵:“什么希望?” 路迢迢说:“我家小坏蛋最近已经开始被我的魅力吸引了,你等着,再过几天,我就把他带回来给你看。” 林知酒略微一愣:“给我们看?” 这也不是没有惊讶的理由。 这么多年,路迢迢表面上换过无数男友,他们四个见过的,却只有当初那位初恋一个。 但若是路迢迢鞥主动忘记,愿意真正接纳另一人。 这是好事。 林知酒笑道:“好呀,那我等着。” 路迢迢扬眉,举杯喝了口白葡萄酒说:“我说了,没有我拿不下的目标。” 几人一直玩到了快十点。 林知酒本来就累,到这个点已经再没精神。 路迢迢见她这样,遥控在巨幅电视屏幕上切了个视频。 是个女团mv。 常昼嚷嚷:“哇,看这个,就看这个!” 迎来了屋内齐刷刷四道白眼。 常昼:“干什么,我们直男都爱看这个,你俩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诚实一点行不行?” 后两句自然是冲着陈羁和孟觉获得。 不过没人搭理他。 “这才几点啊。”路迢迢指指电视,和林知酒说:“我教你跳这个,动一动就不困了。” 林知酒打了个哈欠:“你什么时候会跳这些了?” 路迢迢眼神躲闪:“生活不易,多学一点技多不压身呗。” 说完便催促:“快点,我教你。” 林知酒起身,仍是觉得困,抬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身上穿着是件短袖加长裙。 上衣的设计本身就是短款,这一伸懒腰,衣摆便立刻往上窜去。 而腰侧那个,看着便崭新的牙印,一览无余。 她本来就皮肤白,如霜似雪般。腰又细细一截,那牙印烙在上面,看着还有几分触目惊心。 孟觉常昼和路迢迢同时呆了呆。 陈羁倒是还算平静,伸手就拽着林知酒衣摆,往下拉了拉遮住。 下一秒,三个不同方位整齐划一地扔过来三个抱枕。 皆稳稳砸在了陈羁脑袋上。 常昼:“你他妈做个人行不行?” 林知酒懵道:“怎么了?你们干嘛打他?” 说完还要心疼地问陈羁:“疼不疼啊?” 陈羁:“有点。” 孟觉常昼路迢迢:“……” 现在是已经连脸都不要了是吗? 林知酒要走的那天,陈羁去送她。 私人飞机在停机坪待命。 林知酒拒绝了林老要派的随行人员,只带了徐小戈。 “我走了爷爷,最多一个月,就又回来了。”林知酒笑着抱了下林老:“我还得回来过生日呢。” 林老拍拍她背:“爷爷知道。要去那么多地方,你也注意安全,有时间就要和爷爷语音,听见没?” “知道啦。”林知酒头点个不停。 “东西都带齐了没有?要不再检查检查,护照、身份证……” 林知酒赶紧求饶:“都带齐了爷爷,张姨都帮我检查好几遍了,您就别唠叨了,赶紧回家吧,到巴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 林老也只好没再多说。 时间快到。 林知酒侧过身,看向陈羁。 周围的人不少,爷爷也在。 林知酒眼中微闪,在陈羁张开双手时,笑着过去抱住了人。 她听见周围的乐呵呵的笑声。 包括爷爷的。 此刻却完全不顾上害羞。 “我要走了。”她轻声说。 陈羁垂眸,放在她后脑的手轻轻揉了下,“嗯,注意安全。” 说完,便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吻。 林知酒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思绪回笼,立刻推开陈羁,微红着耳朵小跑着走远。 还不忘挥挥手:“我走了爷爷!” 林老也挥挥手。 陈羁和林老一同看着飞机飞向天空。 等彻底见不到影子,才迈步。 刚走一步,一旁的林老便顿住了脚,他抚了抚额头,似是头晕。 陈羁神色一紧,立刻过去扶着:“您哪里不舒服?” “老赵。”林老出声。 一旁的老赵早已动作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盒药。 陈羁怔住。 有人送水过来,林老喝水吞下,缓了好一阵才和他说:“替爷爷保个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那束绿shai的花,四个马当晚就扔了。原因就是,瞧着怪不吉利的(不是) 对不起呜呜呜,今天用脑太多,码字的时候就转得慢,来晚了抱歉5555 第75章 甜梨 书房。 林老和陈羁相对而坐。 和林老相比,陈羁脸上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 他自然知道,爷爷生病这件事,林知酒丁点儿不知情。 甚至一直被瞒着。 在机场时,他就看见了赵叔手上那盒药的名字。 苯磺酸左氨氯地平片。 他回来的路上搜了下,主治高血压和心绞痛。 “您有高血压?”他问,当时林老吃药前按的是头,并非心脏位置。 林老淡声说:“嗯。” 陈羁又问:“多久了?是不是还有其他并发症?” 到林老这个岁数,近耄耋之年,高血压带来的病痛,危险时甚至能瞬间致命。 林老却好似并未打算说这个,他道:“一些小毛病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他叮嘱:“不必告诉知酒,免得她担心,这些小病在家养个几天也就好了。” “您打算一直不告诉她?” 这话一出,林老沉默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笑了声,语气中却夹杂着不尽的叹息:“再等等吧。” 陈羁没再说话,他忽然想起来,林知酒上次感冒时,他来了没多久,林老就看出来了。 那时候也是喊他来的书房。 林老当时只问:“在一起了?” 陈羁点头。 别的问题林老都没再问,却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相册,给他看林知酒从小到大的样子。 哪怕那些照片里小女孩的模样,陈羁不能更熟悉,一老一少却还是津津有味地翻了又翻,一同回忆。 陈羁对林老那天最后一段话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她从小便可爱懂事,她爸妈出事那天,是个雷雨天。四月而已,却比这夏天的雷声还要大。那天我处理完所有事回家,上了楼才发现她就藏在她爸妈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裹着,发着抖也不说话,不哭也不闹。” “是我疏忽……以为让她待在家里不去看那些,就能不那么害怕。哎,怎么说着说着,又聊起了这些。” “就这一个宝贝孙女,这么些年,唯一的愿望便是想她三餐四时皆喜乐,她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平安幸福地过一辈子。陈羁,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信你,换成旁人,我可能真不会放下这心。” 陈羁从书房出来时,脸色便不太好。 他知道林老现在也不愿意告诉他。 可就是这样陈羁更确定,林老绝不是什么所谓的小病小痛。 下楼时碰见了谷浅舟。 他手里拿了份不知道装的什么的档案袋。 谷浅舟冲他浅笑致意,打了声招呼便又要往楼上走。 陈羁喊住他:“谷浅舟。” 谷浅舟转身:“有事?” 陈羁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像是下意识的,谷浅舟拿着档案袋的手往后撤了撤。 陈羁收回目光,望着他道:“进去吧,爷爷在等你。” 谷浅舟把东西递到了林老桌上。 “院长说,这段时间您最好住院治疗,手续已经办好了。” 林老点了下头,又伸出右手,握了握拳,松开。 “最近这麻意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谷浅舟唇线平直,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担忧。 方才遇见陈羁时那分淡然尽数消失。 林老看他一眼,说:“别担心,你去让老赵准备吧。” 一听这样子便知道林老答应,谷浅舟松口气起身:“公司的事这段时间您都别操心了,有我在。” 从林老书房数来,谷浅舟没多逗留,就准备再去趟医院。 有些事情还是得亲自去办才放心。 司机正等在外面,瞧见他人便拉开了车门。 谷浅舟还未坐进去,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就伸手拦住了他。 陈羁望着他眼睛,说:“聊聊吧。” 似是思虑半晌,谷浅舟才道:“好。” 两人去了湖边。 陈羁也没和他花时间绕弯子,直接开口:“林爷爷是什么病?” 谷浅舟神色微顿,抬眸看他。 “今天在机场,飞机起飞后,我看到林爷爷吃了降压药。”陈羁说。 谷浅舟沉默半晌,最终朝陈羁示意一旁的长椅:“坐下说吧。” 兰庭湖边的景色,当初开发商下了大工夫。 此刻的二人却都没欣赏的心情。 “爷爷的高血压,已经二十多年了。”谷浅舟开口:“现在已经是高危级别了。” 陈羁没说话,等谷浅舟继续。 “控制得好时确实没有任何外显的影响,但这几年开始,他已经时不时会感觉到右边肢体麻木感,头疼,失眠。其实也没有不及时看医生,很早就检查出来了,发作时是短暂性脑缺血,脑梗的部位也只有一个小点,一直未增大,医生也说情况是好的。但这几年,爷爷年纪越来越高,他的大脑血管其实已经……脆弱不堪。” 谷浅舟一字一字地说完,陈羁也好久没有出声。 湖里悠闲的天鹅从一边游到了另一边,他才说:“这些她都不知道。” “嗯。知酒只是知道爷爷从很久以前便睡眠不好,但熏熏香,就会改善很多,所以没有多担心,只以为是爷爷有时候想奶奶才那样。” 他望了眼陈羁,“这些年的体检报告,向来一式两份,知酒要看时,那份结果显示健康无虞的便会递到她手上。” 谷浅舟说到这份上,他也就明白,林老的并肯定已经被国内神经内科顶尖的专家看过,结果是否乐观,他猜得到。 “瞒着她她才会承受不住的。”陈羁低低地说。 谷浅舟微微躬身,手臂撑在膝盖上,低下头去。 平息数秒后,他才道:“爷爷说……长痛不如短痛。” 晚上时,陈羁就收到了林知酒到达的微信。 她拍了张机场的天空。 巴黎还是白天,天蓝云清。 林知酒:我到了哦。 林知酒:gaston说明天就要专机去摩纳哥,我要睡觉倒时差了。 陈羁回了句让她好好睡觉,两人没聊多久。 他揉了揉眉心。 “哥,爷爷喊你。”陈放的声音传来。 陈羁起身下楼。 大约是看出他有心事,陈放说:“你这就得相思病了?” 陈羁没搭理,抬手扣在陈放头顶,把他整个人都转了个方向:“写你的作业去。” 到院子里,陈勋和李雪茹坐着聊天,陈老爷子瞧见他就招手:“过来,陪我下盘棋。” 陈羁去坐下,随手拿了罐啤酒。 陈老乐呵呵地先落一子。 陈羁这才说:“不下。” “……”陈老说:“不下你这小兔崽子坐这儿干什么?” 陈羁喝了一大口啤酒,没说话。 李雪茹倒是多看了他两眼:“怎么啦宝宝,心情不好?” 说完便推一把陈勋:“你去陪爸下两盘。” 陈老当即嫌弃道:“别,他那棋艺,还不如我自个儿对弈。” 陈羁已经起身把位置给他爸让开了。 李雪茹招手:“来和妈妈聊聊天。” 陈羁懒散地走过去。 “到底怎么了,和妈妈说说?”李雪茹问。 一罐啤酒没几口喝完,陈羁手指一捏,瓶身就瘪了下去,他抬手,隔着老远就扔进垃圾桶。 李雪茹看他这模样更着急了:“难不成,酒酒和你分手了?” 陈羁:“……” “就不能盼我点好?”陈羁说。 “那你在这儿愁什么呢?自打回来就没笑一下。” 陈羁依旧抿着唇,伸手又拿了罐啤酒。 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妈。” 李雪茹洗耳恭听:“你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 陈羁眉头微蹙,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改口,起身道:“我上楼了。” 林知酒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发回来好多照片。 遇到的可爱小动物,发现的某种味道惊艳的植物花卉,有时候直接发到群里,有时候单独发给陈羁。 毕竟不是去旅行,她每一天几乎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再加上有时差,林老便说让她空了发消息就行,视频的话不一定都有空。 林知酒没有怀疑。 和陈羁也是,微信想发的时候发过去,等对方醒来看到再回。 她有时候遇到什么新鲜事,或吃到特别好吃的东西,懒得打字就直接按着语音键发一条超长语音。 陈羁便会拍一张自己中午订的工作餐发给她。 对比太明显,林知酒就发几张表情包:[小蓝嘚瑟.gif] 不过她也能发现一点点奇怪的地方,比如这段时间陈羁虽然每次都会回她,但明显话少了很多。 这人以前就不会发太多,但对比之下,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到希腊时,吹着海风,林知酒看了眼时间,又算着时差。 差不多是国内九点多。 她先给爷爷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林老切了语音接听。 “酒酒啊。” “爷爷你睡了吗?怎么不接视频啊,你不想看看我吗?”林知酒问。 林老笑道:“不小心给按错了,手一滑就点到了那上面。” 这样一说,林知酒也懒得再重新拨一遍了,反正听听声音也可以。 林知酒瞧着阳台外湛蓝如洗的大海,说:“爷爷下次我不是忙工作的时候,带你一起来这边吧,这里的海好漂亮。” “爷爷就算了,这把年纪了,坐那么久飞机受不住。”林老用玩笑的语气说:“再说,谁家这么大把年纪的老头子,还跑那么远去,爷爷可都到国家平均寿命了。” 林知酒急着说:“别胡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林老笑着说:“嗯,那爷爷努力。” 爷孙两又聊了十来分钟,便挂了语音。 林知酒这才给陈羁拨过去。 这次接通的是视频。 “当当,你的宝宝突然出现!”林知酒言笑晏晏地说。 陈羁也被她这一句逗乐:“在酒店了?” 林知酒点头,借着手机屏幕,把对面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你怎么好像……” 她微顿一秒,陈羁问:“好像什么?” 林知酒眼中很亮:“怎么好像又变好看了啊。” 陈羁笑了声,问她:“玩的开心吗?” “哪里有玩?”林知酒正色道:“我每天都在工作。” “好,我撤回。” 林知酒眨眨眼,把摄像头调成后置。 “给你看海岸线,是不是超级漂亮?” “嗯。” 林知酒将摄像头转回来,声音低了些问:“你最近怎么了?话好少啊。” 陈羁抬眸:“有吗?” “特别有。”林知酒说:“到底怎么了啊,工作上的事情吗?不要瞒我嘛,和我聊一聊说不定就想通了。” 陈羁的目光全在视频中的人身上,他看见林知酒眼中的亮光,也看见她无忧的神色。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样的灿烂欢喜在她身上永永远远不消失。 “没有别的原因。”他顿了好久,才开口:“我想你了,早点回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有二更,我先去吃个晚饭再写,应该会过凌晨,大家明天醒来再来看就好啦 第76章 甜梨 林知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见陈羁那句话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耳边盘旋。 除了和gaston出去,剩下的吃饭睡觉的时间,都仿佛能听见陈羁在他耳边说那句话。 抵达土耳其时,是他们出行的第二十七天。 gaston身体不适,一到当地便身体不适,腹痛不止。 林知酒和随行人员焦急地把他送到医院,检查下来才发现是因年纪大身体承受能力有限,再加上水土不服导致的。 因为年纪大,全面检查之后病症不少,三高都有。 医生说这个年纪的老人,这种情况甚至不少。 一行人没多商量便决定停止行程。 gaston还为此和林知酒道歉。 林知酒自然是说以他身体最为要紧。 将gaston送上回巴黎的飞机后,徐小戈问:“老大,要不咱们继续?来都来了……” “回国吧。”林知酒打断他说。 上飞机前,林知酒给爷爷和陈羁都发了消息。 拿了行李刚走到出口处时,便看见了陈羁的身影。 她停住脚步,隔着步履不停的人群看他。 在陈羁抬眸看过来的瞬间,扔下手里的行李箱给徐小戈,穿过人群跑过去。 陈羁张开手。 林知酒笑容更明显,像只兔子似的奔向他,到他身边时一跳,便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陈羁身上。 陈羁稳稳托着人。 周围的人目光被吸引过来,他们却毫不在意。 林知酒在他耳边说:“听说你想我了,我就提前回来了。” 她低头,与陈羁额头相抵。 “怎么好像都瘦了点啊?”林知酒看着他清隽的脸问。 陈羁抬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因为太想你了。” 林知酒不太想承认,她对这些情话好像很受用。 回兰庭的路上,心情格外好。 以至于进家门时喊爷爷的那一声都十足响亮。 林老听见了声音,早从客厅出来。 “回来啦。”把孙女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林老笑道:“怎么感觉有点晒黑了?” “哪有啊!”林知酒大声:“我每天都做好几次防晒的,更没有在户外露胳膊露腿,哪里黑了?哪里?” 林老投降道:“行行行,爷爷说错了,你没黑,没黑!” 林知酒哼声,拉着林老进门:“姑且原谅您,走吧,我给你看特意带回来的礼物。” “都买了些什么?” “可多了,爷爷你肯定喜欢。” “你带回来的东西,我哪有不喜欢的。” …… 陈羁听着声音,垂着眸跟进去。 谷浅舟傍晚时回来,要到晚饭的时间,陈羁便起身:“林爷爷,我先回家了。” 林知酒刚想拽住他的手,便听林老说:“在这儿一起吃吧,反正都一样,你跟你妈打声招呼。” 陈羁看了林知酒一眼,点头应是:“好。” 林知酒神采奕奕,一顿饭的功夫,把自己这一趟出门遇到的趣事全讲了一遍。 说到最后因为gaston的身体而提前终止行程时,林知酒和林老说:“gaston好像也就六十出头,他比您还小十几岁呢,没想到就三高占了个全,不过也是,他以前就很喜欢吃肉和甜食,工作了一忙起来又很少锻炼身体,估计也是和这个有关。” 她望着林老,说:“改天我陪您再去做一次体检吧。” 餐桌上另外三天齐齐一顿,却又同时掩饰住。 “上次才做完没几个月,不是好好的吗,还去什么啊,都这一把老骨头了折腾人。” 林知酒点了下头:“也是,ct什么的对身体也有伤害。” 说完便给林老夹过去颗西蓝花:“那我以后盯着您多吃这些蔬菜,你们这样的年纪好多人都有高血压啊高血糖的。” 林老笑着吃掉,应道:“行。” 陈羁侧眸,看见林知酒满脸的笑意,忽然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心疼。 知道林知酒怕雷电这件事,是他小学的时候。 十来岁左右。 那天是个周六,他们五个一伙约好了出去玩。 常昼的一个叔叔新开了家水上乐园,五个人都觉得自己大小孩了,说什么也不让家里人跟着。 只让一个专门的工作人员领着去各个项目玩。 本来是个天气特别好的夏天。 坐激流勇进时,陈羁和林知酒还一前一后地动手把对方身上的雨衣扒拉开。 从要开始下滑就互相闹,最后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可没想到玩到玩到快傍晚时,乌云压了过来,一派要变天的架势。 工作人员也不敢让这几位祖宗多留,好说歹说都送上了车。 陈羁和林知酒坐一辆。 上车前林知酒还没有什么不对劲,抵达林家大门前,司机打开她那侧车门时,林知酒却没动。 陈羁戳戳她:“到了。” 他以为她还在为浇成落汤鸡的事生气,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样子实在让陈羁不习惯。 “我也湿了啊,咱俩扯平。” 他话音刚落,天边落下来道几乎能将半边天空照亮的闪电。 雷声紧随其后,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林知酒突然抱紧他手臂。 声音都带颤抖的哭腔:“打雷了陈羁,等会儿就要下雨了。” 陈羁那时候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却在听到她哭时,整个人都僵住。 他也就一个半大小孩,和林知酒打过闹过,就是没有见她这样伤心难过地哭。 他手足无措,断断续续道:“你,你别怕,打雷闪电而已,书上说,这是因为空中积云……” 话还没说完,林知酒的哭声就更大了些。 陈羁住了嘴。 林知酒小声说:“我不想回家,爷爷不在家,我不要一个人待着。” 她一哭,眼眶就变得很红,天生的似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伴着眼中的泪光,看着就可怜兮兮的。 十岁的陈羁在惹林知酒生气方面是个专家,可唯独还没学会哄她。 好半晌,他才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好,好,那……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饭后,林知酒和近一个月没见的大黄在院子里玩。 林老喊了声陈羁:“跟爷爷过来一下。” 林老带他到一楼的茶室。 “本来明天安排了个手术。”林老说:“没想到知酒今天回来。” 陈羁微顿,却听林老继续说:“十六号是知酒生日,今年你们两单独出去过吧,她既然从地中海那边才回来,那就北欧、日本韩国、美洲……这些地方挑一个。” “您是想,”陈羁问:“那时候再去做手术?” “嗯。”林老望着他,似是郑重无比:“陈羁,就当帮爷爷一个忙吧,这场手术之后,我会找机会告诉她。” 陈羁要回家时,林知酒非要送他,又嫌要走那么远的路,滑板也累,便直接把自己那辆白色小卡丁车找了出来。 像个小孩似的开着。 有几次还想偷袭陈羁。 她故意开的东拐西弯的,等陈羁说她:“看路。” 林知酒瞧了眼他的神色,问:“羁羁,你是不是困了呀?” “那上来,我载你。”林知酒拍拍自己的小车说。 陈羁望着这仅有一个位置的小车,“这玩意儿哪里能放下一整个我?” “那你来开,我走路。”林知酒说着就要停车起来。 陈羁拦住她:“开你的,我没累,刚才在想事情。” 林知酒问:“想什么啊?看上去还那么发愁。” 陈羁垂眸,忽而弯腰在旁边蹲下,他在林知酒脸上捏了下:“你生日要到了。” “对哦,只剩几天啦。”林知酒笑嘻嘻的。 陈羁又凑过去,在她侧脸轻吻。 “去日本吧。”他说:“去看花火祭,还有迪士尼,票我都买好了。” 林知酒显然没想到,有一瞬的怔愣,又很快笑起来:“好啊,你什么时候买的票啊?” 陈羁说:“买了好久了。” 出发那天,林知酒足足带了两大箱的行李。 司机送他们去机场。 林知酒上车前,冲林老摆手:“我走了爷爷。” 林老也挥手:“去吧去吧,好好玩。” “知道啦。”她笑得开心,也朝谷浅舟说:“我走了啊哥。” “嗯,好好玩。” 陈羁替她拉开车门,林知酒弯腰坐进去。 车子启动前,她还在降下车窗和林老与谷浅舟挥手。 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坐好。 她看看陈羁,又想想接下来几天的安排,一整颗心都仿佛飘在天上。 “我好开心啊。”她忍不住说:“好想自己长翅膀飞过去。” 陈羁把她的手牵过来,十指紧紧相扣。 车已经出了兰庭。 即使回头,也看不见人了。 这个时候,林老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前往医院了。 陈羁垂着眼睫,盯着她的手。 想起当年那个雷雨天。 林知酒最后是在他床上睡着的。 哭到睡着的。 期间一直用手攥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走似的。 他听见她睡梦中喃喃,都是在喊爸爸妈妈,那时他才突然想起一切的原因。 “你怎么了?看上去呆呆的。”林知酒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羁回神,摇了下头说:“没有,昨晚没睡饱,有点困。” 林知酒闻言便拍拍自己的肩膀:“那我就大方地容许你靠一会儿。” 陈羁一笑,握着她的手坐端了。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却突然生出股怪异感来。 抵达机场,两人在vip休息室等候。 陈羁去买了杯咖啡,给林知酒随手带了杯饮料。 回来时却从窗户看见外面忽然突变的天气。 原本的骄阳被沉沉乌云遮住,空气闷热得像是等待一场巨大的暴雨。 林知酒望着天空,嘀咕:“这天气,会不会影响航班啊?” “等等看吧。” 陈羁说完,视线便紧盯着外面的天。 他自己都分不清,此刻是想让这趟飞机起飞还是直接取消。 林知酒抱住他胳膊,又问:“这时候应该不会打雷闪电吧,天气预报好好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担忧。 陈羁将她半搂着抱进怀里:“别怕,我这不是在吗。” 二十分钟左右,工作人员来提醒:“陈先生,林小姐,可以准备登机了。” 林知酒望一眼外面的天,方才的黑云竟已经全部散去。 天空又是一片晴朗。 她起身,笑着去拉陈羁:“走了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没拉动陈羁。 林知酒垂眸,却瞧见陈羁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 眉宇之间笼罩着浓烈的情绪。 却又好似如何都说不出口。 林知酒蓦然感觉到心底某处一空,清晰无比,像是被人抽走了什么似的。 她张了张嘴,声音都变得很轻很轻:“怎么了?发生什么是吗?” 车开到医院门口,还未停稳,林知酒便已经伸手按在了把手上。 她似是根本等不及,就算司机还未将车锁打开,她已经心乱地按了好几下。 陈羁伸手过去,把她的两只手都握在掌心。 “别着急。”他说着,等车停稳,便替林知酒拉开门。 林知酒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下车冲了出去。 陈羁跟在后面下来时,她人都跑进了大门。 他立刻以更快的速度追上去。 硬是拉着她的手攥进手中。 “我带你去,别着急。”他声音也同样的焦急:“你别急好不好,我带你去。” 林知酒推他,声音不受控地变大:“那你快点啊!” 开口的瞬间已经在哭。 眼泪像是止不住似的流下来。 陈羁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抓住,涌上来的心疼无止无尽。 乘电梯上楼,陈羁问过谷浅舟,要找到手术室的位置不难。 电梯门一打开,林知酒便迈脚跑了出去。 拐过一个弯,她瞧见了走廊尽头亮着的指示灯。 她看见了谷浅舟,看见了赵叔。 而“手术中”三个大字,就像是凭空掉落的一把刀,直直扎在她心上。 突如其来的头晕让她整个人都软了双腿。 还好一旁的陈羁及时抱住。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陈羁问。 他看着林知酒煞白的脸色,看着她不停涌出的泪,又重新淌过泪痕。 “我没事。”林知酒站好,重复道:“我没事。” 谷浅舟和赵叔都走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林知酒只说:“你们都知道啊。” 陈羁抬手替她擦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只能低声说:“对不起。” 林知酒道:“没关系,肯定……肯定是爷爷带头故意瞒着我的。” “知酒,爷爷是不想让你担心。”谷浅舟也同样脸色不好。 “我知道,我明白的。”林知酒更咽着说:“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 见她这样子,三个男人都没忍住挪开了目光。 赵叔抹了把眼睛:“别担心,这手术一点不打紧,医生说要不了多久,成功率也很高。” 林知酒勉力点了下头,又望着他们说:“告诉我吧,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手术室的灯亮着,他们就坐在外面的凳子上。 开口的是赵叔,他知道的算是最多。 “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干活拼命,那时候公司没现在这么好,有好几年的时间,他几乎没给自己放过几天假。有了阿询之后,其实好了很多,先生在家陪太太,陪孩子的时间都多出来不少。可……可没过几年,太太又当年难产留下的病根走了,那时候阿询也不大,公司又刚好出了危机,他就把自己全部投入到了公司,这样也好能忘记些。” “就是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失眠,安眠药是常备。阿询长大了点就好了很多,他聪明又学得快,十几岁就能帮着先生了。先生四十岁的时候,出现了高血压,这年纪,哪里算老啊,医生那时候也说,平常注意饮食和作息,控制得好问题就不大。后来也确实一直稳定,阿询每天盯着他爸锻炼身体。只是……只是谁也没想到,阿询还不到三十岁,就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那场意外之后,先生就一直在吃降压药了。” 林知酒颤着声说:“可我都不知道,我一点都不知道……爷爷的体检报告一直都好好的……” 赵叔叹着气:“先生知道你会担心,那都是专门让人做的一份。” 林知酒再也克制不住。 她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她还是控制不住。 陈羁将人紧紧抱住,不停地给她拍背,一下一下安抚。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发抖的身体,像变成了飘零的羽毛,脆弱不堪。 三个小时的时间,手术灯熄灭。 门被打开,林知酒立刻冲上去。 出来的是主刀医生:“林老先生的手术很成功,家属放心吧。” 林知酒第一次体会到大大松出一口气的感觉,差点站不稳。 林老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 林知酒看见便立刻过去,停息了段时间的眼泪,在看见爷爷尚且还在昏迷时又流了下来。 就算是猜到,可亲眼看见她这副模样,陈羁还是心疼得要死。 “医生,我爷爷要睡多久才能醒?” “这个要看病人自身情况的,林小姐,您不用太担心,林老先生情况并不严重。” 林知酒点头:“谢谢,您辛苦了。” 进了病房,林知酒便守在了床前,眼睛紧紧盯着林老,一秒都不曾移动。 陈羁和谷浅舟看了会儿便出去了。 把空间留给她。 两人站在外面,半晌都不说话。 他们在外面的凳子上坐下,过了好久,陈羁才终于开口:“我忽然后悔告诉她了。” 从她手忙脚乱地下车往里跑,就后悔了。 “你不用自责,这种事情,没有对错。”谷浅舟低声说:“但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林老是在两个多小时后醒的。 林知酒发现的第一时间,便按了呼叫铃。 林老瞧见她时像还未反应过来。 好久才动了动嘴巴,林知酒立刻道:“爷爷,你先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医生很快过来,细细检查过后,说了没什么问题才出去。 林老也缓了过来,开口的声音虽然有几分虚弱,但表情却是笑着的,他叹了口气::“陈羁还是告诉你了?” 说完便伸手,林知酒凑过去。 林老的手在她眼睛上摸了摸,要去擦掉泪痕,却像是伸过去打开了林知酒眼泪的开关。 “别哭,爷爷这不是好好的?” 林知酒一边哭一边说:“你瞒了我这么久。” 瞧见她这模样,林老一边给她擦眼泪,自己的眼角却也沾上了湿润。 林知酒看见,抬手胡乱把自己脸上的眼泪蹭掉:“我不哭了……我不哭。” 她伸手给林爷爷网上拉了拉杯被子,想换个话题:“饿不饿啊爷爷,你想吃什么?” 问完才想起来医生刚才叮嘱过24小时后才可以吃东西,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累不累爷爷?要不要再睡一会?” 林老点头:“是有点。” 林知酒又掖了下被角:“那你睡,我在这儿呢。” 陈羁和谷浅舟也都进来看了眼。 陈羁知道林知酒现在肯定一步也不想离开,也就没多说,只和她一块儿陪着坐在病房。 这是私人医院的vip专属病房,还有间房间里有床,两人晚上也都没回去。 林知酒说什么都不肯走,陈羁也只想在此时陪着她。 其他人便回了家。 快十一点时陈羁说:“去睡吧,我看着。” 林知酒摇头:“你去吧。” 她几乎一天了没挪过位置,饭都是坐在这里随便吃了几口草草了事。 陈羁叹了口气,没继续劝。 可到底这一天的事情来得突然,近十二点时,林知酒在床边趴着睡着了。 陈羁轻手轻脚地把人抱起来,把她抱去了另一间房的床上。 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只这么凑合着和衣睡下。 林知酒只睡了五个小时便惊醒了。 她做了个噩梦,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时,鞋都不顾及穿便跑了出去。 天还没亮,林老也睡着。 林知酒看见床边上,就那么趴着睡着了的陈羁。 她顿了好久,回去把鞋穿好才走过去。 仔细看了看睡得沉稳的爷爷,而后才伸手,指尖在陈羁眉毛上轻轻碰了下。 动作真的很轻,陈羁却一下子醒过来。 第一反应是去看床上的林老。 他顿了下,抬手落到林知酒后脑,揉了下说:“睡醒了?” 林知酒点头,又冲他指指次卧的房间:“你去睡一会儿。” 陈羁看了眼时间,给她拉了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小声说:“我也睡醒了。” 林知酒拉着他站起来,把人牵到另一张床边,推着他上床,命令般说:“你快睡。” 陈羁也只好服从了:“等会儿喊我。” “嗯。” 再醒来后,等谷浅舟几人到,陈羁便回了趟家。 他洗了个澡,又给林知酒拿了些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 他再回医院时已经快中午。 林老也能吃饭了。 林知酒正坐在床前,翻着单子问他想吃什么。 林老没什么胃口,却还是说了几样清淡的。 瞧见陈羁便说:“怎么又来了?唉,搞得我这老头子像是什么大病似的,成天兴师动众的。” 陈羁说:“回家拿了点东西,还有衣服什么的。” 他放到了一边。 赵叔买来不少水果,什么都有。 林知酒挑了挑问:“爷爷,你想什吃什么?” 林老看也没看,觉着自己口中有些干,边说:“梨吧,水分大些。” 陈羁刚起拿水果刀,林知酒的手便伸了过来:“我来吧。” 他没多说,交给了她。 林知酒选了颗最大的梨子。 举起刀刚放上去准备削皮,却又忽然停住。 她没抬头,依旧就那么低着,眼泪却大颗大颗的砸在手中的梨子上。 “爷爷。”林知酒的声音低不可闻:“不吃梨子好不好?” 甜梨 陈羁移开了目光。 他甚至不敢去听林知酒此刻的微弱啜泣声。 林老也明白过来,忙道:“不吃,爷爷不吃,陈羁,你帮爷爷拿个苹果吧。” 陈羁伸手,取走林知酒手上的刀和梨子,只安静地垂着眸,削了个苹果递给林老。 林知酒也没再哭,她擦掉眼泪,又去剥橘子。 一瓣瓣喂给爷爷。 林老吃了半个,他最近的精力没那么好,没过多久便困了。 林知酒把床摇下来,没几分钟便听到林老均匀的呼吸。 她自己吃了一瓣橘子,又把剩下的喂给陈羁。 陈羁口型示意她去睡会儿。 林知酒摇头。 她好像真的感觉不到困。 陈羁没了办法,也知道这时候劝不动。 可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从昨天到现在,她就像是绷紧了的一根弦。 他从没见她这样过。 - 下午时来了一伙医生,为首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是国内最权威的神内专家。 会诊结束时,一位年轻的医生来喊林知酒。 林知酒像是猜到结果,脸色不怎么好。 陈羁过去扣住她的手:“怎么了?” 医生说:“我们想和林小姐说一下林老先生的病情。” 陈羁明白,点头。 而后又揽住林知酒细弱的肩膀:“我在,我和你一起去。” 林知酒仰头看了看他。 紧抿的唇似是终于松了一分。 医生给看了各种检查的结果。 “这个是林老先生脑部mri,”医生放大电脑上的影像,又给他们指了指:“脑梗其实就这一个小点,已经几年了,但范围一直都没扩大,所以这个其实完全不用过于担心。” 林知酒松口气,问:“那其他的呢?” 医生的语气明显沉重不少:“这也是我要和您重点说的地方。” 心底陡然一沉,林知酒连陈羁的手都抓得更紧了。 屏幕上的图像又放大到脑内血管处:“林老先生的大脑血管不太好,这几根血管太细,也已经很脆弱。一旦血压再次过高,很容易因承受不住而突发脑出血或脑溢血……” …… 林知酒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刚才问医生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能有机会治好吗?” 医生叹了口气才回答:“大部分高血压患者,都是无法治愈的,再加上林老先生本身身体情况和年龄……基本不会有治愈的可能,我们也只能尽全力去控制。” 她没立刻回病房,手指一直紧紧抓着陈羁。 陈羁没说话,牵着人把她带到了天台。 门锁上,他张开手臂抱住林知酒。 “想说什么就告诉我,不要憋着,哭也没关系,有我在。” 林知酒的脸贴在她胸前,刚开始只是细小的抽噎。 没一会儿,陈羁就感觉到身上的衣服被润湿。 “我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呢?都好多年了,爷爷一直在吃药,可我从来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粗心啊。” 陈羁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不是你的错。” 林老在刻意地瞒着,她又怎么能知道呢。 “不是的,都怪我……都怪我的。可七十六岁一点也不老的,有那么多人活到八十岁九十岁,甚至一百岁,如果,如果我早点知道,爷爷早点治疗……一定不会到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哭得整个人都一颤一颤的,连说出的话,都含糊一片。 陈羁从未有那一刻,觉得心疼至此。 他松开一点,低头与她平视。 身上没带任何可以擦拭的东西,只能用手,把她眼泪全部蹭去。 可泪水就像决了堤似的,怎么都擦不干净。 陈羁便凑过去仔仔细细地吻掉。 “爷爷瞒着你,是怕你担心,更是想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陈羁低低地说:“这些年爷爷也没有不看医生,他都有抽时间定期去医院检查,降压药也每天都在吃,没有因为你不知道就耽搁治疗。你不要自责,好不好?” “医生也说了,只要控制得好,爷爷还是能活好几年的。” 陈羁在她后颈揉着,把人又揽进怀里。 他哄道:“不要再哭了,不然哭完又要头疼了。” 林知酒就真的渐渐的止了哭腔。 陈羁抱着她,望了望天边,心底忽然生出个仓促的念头来。 - 回病房时,谷浅舟正在和林老聊天,瞧见她来,林老招了招手。 林知酒立刻过去。 “医生和你说什么了?”林老问。 林知酒实话实说:“您的病情。” 林老叹口气:“反正也都是老毛病了,别担心,爷爷没事啊。” 谷浅舟给她挪了把椅子过来,又给林老汇报了几句公司的状况。 其实早在一月前,林老便把各种事情都安排得很好,重要位置都是绝对有能力且完全可以信任的人。 即便他不在,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林知酒没想太久,便把自己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爷爷,等您这次出院,我去公司吧。” 林老明显顿住。 谷浅舟和赵叔也没想到。 只有陈羁,神色平静。 他像是猜到林知酒会这么说,也会这么做。 林老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你们先出去。” - 门关上,林老对林知酒伸出手来。 林知酒过去握住。 林老叹着气:“爷爷活到这个岁数,这么些年经历的也不少,你奶奶,阿询,心芩,都一个接一个地先走了。所以很多东西也早都没那么看重了。” 他望着林知酒,已经浑浊的眼中此时却格外的亮:“爷爷只想让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公司不想管那就不管,没什么大不了,更何况还有浅舟在。” “前段时间,爷爷让人拟了份赠予合同,想把手里的股份分给浅舟一些,他拒绝了,连公证都不去做。”林老望着她:“所以啊爷爷立了遗嘱,还想等以后要是走了……” 林知酒打断他:“……不要瞎说。” 她又开始掉眼泪,就为那一句“以后要是走了”。 从爷爷口中说出来,就更像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 她是怕的。 林老抽了张纸巾,给她一边擦着一边笑着说:“这有什么,你记住,生老病死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可忌讳的。” “爷爷活了这一辈子,也累得很了。他们一个个的都走得早,你奶奶给我留下了你爸,你爸妈又把你留给了我,知酒啊,也是你在,爷爷这后半辈子才过得高兴了不少。生病这种事情,也怪爷爷年轻时糟蹋自己身体,要不是因为还有点钱,可能这七十多岁都是熬不过的。所以啊,这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 林知酒坐在床边,脑袋就趴在林老腿上。 她没法忍得住让自己不哭。 这两天就是个哭包。 “别怪爷爷瞒着你,爷爷不想看你哭,你小时候就是笑起来最好看,爷爷喜欢看你笑。”说着便在孙女脑袋上安抚地揉着,“顶尖的医生爷爷也都看过了,爷爷没有因为要瞒着你,就耽搁自个儿治病,不要自责,听见没有?” 林知酒还是那么趴着,肩膀不住地抖动,却还是点了点头。 林老一笑:“行了,别再哭了,从昨天开始就没冲爷爷笑一下,今天还是你生日,爷爷可不想看着你哭这么久。” 林知酒抬起头来。 脸埋着的那片被褥,已经湿了一大片。 “爷爷永远不会离开你,知酒,你记住,爷爷只是换种方式保护你。”林老又低低地说。 他笑着揉揉她脑袋,又把她红通通的眼睛擦了又擦。。 过了会儿,他忽然清了清嗓子。 像是一声暗号似的,房门便被打开来。 陈羁手上抱着个蛋糕,上面的数字蜡烛一个2一个4。 身后跟着不少人。 陈老爷子、陈勋、李雪茹、陈放,还有孟觉、常昼、路迢迢,一旁的谷浅舟、赵叔,就连张姨也来了。 林知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 被路迢迢哭着抱住时,她都是愣着的。 路迢迢松开人,让开位置让陈羁把蛋糕递到林知酒面前。 没有音乐,没有花,没有浪漫的氛围,可她周围,都是一群爱她的人。 这比什么都好。 有人起了个头,病床上的林老也跟着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陈羁就在此时,在她面前单膝蹲下,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打开来,里面嵌着一枚钻戒。 “准备得突然,戒指还是十分钟前让孟觉他们帮忙买的。”陈羁似是有些紧张,他声音都不是很稳:“一小时前才做出这个决定,什么都很仓促,我现在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抬眸望着林知酒,长睫微动:“和爷爷说给你过生日,却没告诉他其实我还想跟你求婚。” 林知酒像是呆住了。 一旁的林老却笑出了声,乐呵呵的。 “这个决定仓促,可我早在三年前,就梦到过给你的无名指套上戒指。”陈羁笑了声,说:“但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他直视着面前的人,语气格外认真:“林知酒,嫁给我好不好?” 一屋子的人看着林知酒。 她竟然在此时看了眼身旁的爷爷。 林老笑道:“看我干什么,赶紧想想要不要答应。” 陈羁都笑了,那分紧张却依旧没消失。 曾经多险的弯道,多强悍的对手,他脸上都从容不迫,永远胜券在握。 可此时的表情及不上一分。 他喊了声:“爷爷,不答应我就真哭了。” 林知酒望着此时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人,又看了看还有一旁全在看着他们笑的家人与朋友。 她忽然捂了捂脸,呜呜地哭着:“哪有这么仓促的,我都哭得头疼了,现在肯定也很丑……你干嘛选今天啊。” 虽这么说着,可她的语调中却完全没有一丝的不愿。 仓促吗? 其实一点都不。 她明白陈羁为什么选在今天,为什么选在这里。 他可能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所以要让爷爷也当一个见证者。 不用多精心的准备,因为是他,因为她想要的见证者都在,那什么时机,都是浪漫的,是可以铭记一生的。 人生就是有很多决定是在一念之间产生的。 哪有那么多深思熟虑。 她已经哭了好多回了,只有此刻这滴泪,是觉得自己幸运无比的眼泪。 玫瑰的香气有五百多个分子,她拥有的爱,也有好多好多。 而陈羁,是下雨时一定会出现在她头顶的一把伞。 陈羁催促了声:“快点答应我,再多等一秒都忍不住了。” 林知酒手放下来,问他:“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给你硬套上去。”陈羁说。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林知酒眼中的泪光闪闪,怎么都挡不住。 她伸出手,递到他面前。 她唇角扬起来,微红的眼尾终于染上丝笑。 林知酒轻声说:“那我只好答应啦。” -正文完- 番外·玫瑰 林老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便回了家。 家里的私人医生成了常住,每日早晚林知酒都要盯着他量血压。 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她还要自己跟着学各种营养搭配。 她也开始去公司了。 表面上对林老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换了身成熟许多的ol装去了公司。 她不会的太多了,但也没有多么急功。 刚开始只是跟着谷浅舟去学、去听,晚上回了家,就问问林老。 林老不太乐意让她学这些。 但瞧着孙女每天紧张他的模样,也作罢了。 工作室她已经很久没去。 有天陈羁来时,看见林知酒写邮件。 偶尔瞥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法语的辞职函几个大字。 他本来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摸一下大黄的脑袋。 趁林知酒去洗手间的时候,坐过去认真看了遍。 她要辞去leparadis第二大股东。 陈羁一字不落地看完,唯一能松口气的是,专门给顾藉的邮件里,她言明想保留调香师一职,只是暂时无法继续这一工作,请他让其他调香师替去她首席的位置。 林知酒回来时,便看见陈羁坐在电脑前。 两人对视一眼,林知酒走过来,陈羁拉着她抱进怀里。 “想好了?” “嗯。”林知酒的声音听上去坚决。 陈羁没说话,只摸了摸她侧脸。 林知酒检查完,便发了过去。 她靠在陈羁怀里,慢慢地说:“我最近确实没什么想进工作室的想法,也没多少时间。不是想完全放弃调香,只是可能三五个月我都调不出东西了,品牌也不能干耗着,总得出东西的。” “不知道会等多久。”她看向陈羁的眼睛,“但我才二十四,以后总还会有很多时间。我想先全面了解公司之后,过段时间就可以只出席一些重要会议和决策,爷爷和哥说这样可以。而且调香的时间本身就可以自由调配,不必朝九晚五,我就当是副业,不能完全抛下公司不管的。” 陈羁点头,又笑了下说:“嗯,都听你的。” 林知酒抱住他的腰。 入秋了,天也开始凉了。 她无比贪恋温暖,无论是头二十四年爷爷为她撑起来的,还是此时此刻陈羁的怀抱,没有比这些更让她安心的。 陈羁在她额头亲了亲,似是想起什么。他说:“我帮你吧。” 林知酒听见这话便抬起头来。 “前几天和我爷爷,和我爸妈商量过了。”陈羁眉目柔和一片,“我准备来你家吃吃软饭。” “……什么?”林知酒怔怔的。 陈羁便手伸过去,穿插进她发间,问道:“公主殿下,让我吃个软饭吧。” 林知酒听明白,她嘴巴微动:“可铭阅……” 陈羁打断她:“还有我爸,还有我妈,再不济过两三年陈放也十八。” “那也还很小呢。” “小什么,去年他生日,礼物只收现金,问了我一周的基金股票,半年赚了辆保时捷。” 林知酒听得懵了:“他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不喜欢那些,将来说不定就去当艺术家了,他长得乖乖的,阿姨好像也挺想让放放当个画家之类的。” 陈羁又捏了下她脸:“他哪里乖了?看人不能看表面。” - 顾藉的回复很快。 他知道林知酒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 说了很久,也答应会用其他的调香师。 他最后一句时道:“我等你回来,leparadis的首席调香师,永远是属于你的。” 中秋那天,陈家所有人都来了林家。 月饼是李雪茹亲自做的,还专门给林老准备了低糖的。 两位老人坐在院中下棋,林老的棋艺其实比不过陈老,但他现在有帮手,下起来也不管君子不君子。 “陈羁。”林老招招手:“来帮爷爷看看。” 陈羁便过去,捻起颗棋子,局势略看几眼,便落子,一招吃掉陈老不少子。 他的棋是陈老手把手教的,自然也清楚自己爷爷下棋的弱势。 以前还会收敛着,输得看不出痕迹,这会儿倒一点都不遮掩了。 陈老气得恨不得打他,“嘿,你俩这配合打得可真够好。” 林老哈哈大笑。 院里在烤肉,林老吃了几口牛肉,林知酒便不让他动了,其余的肉类更是见都不让见,只让吃水果蔬菜。 “你们瞅瞅,现在管我管得跟什么似的,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干。” 乐呵的语调却半点没有抱怨的意思。 谷浅舟今晚也带回来个人。 长相温婉,小家碧玉的,说话也细声细语的。 叫柳依,是个江南美人。 林老见着就更高兴了,拉着人家姑娘问长问短,连怎么和谷浅舟认识的都要打听。 谷浅舟无奈地笑:“爷爷,您问我吧,别吓着她。” 林老给林知酒招招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上了楼,林知酒没一会儿就拿了个盒子下来。 林老接过,递给柳依:“第一次见面,爷爷也没提前准备,这个小东西送给你。” 柳依打开看一眼,里面竟是个粉色碧玺坠子。 很漂亮,显然是个古物,打眼一看便知十分贵重。 柳依赶紧说:“爷爷,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收下吧,是爷爷的心意。”林老道:“这可是浅舟第一次带人回家。” 谷浅舟握住柳依的手,冲她点点头。 这才收下。 林老摆手:“行了,去吃点东西的,你陈叔烤肉的手艺不错。” 谷浅舟和柳依笑着去了。 院子里,大黄和小九趴在草坪上,互相靠着。 陈勋把烤肉的地儿交给陈羁,非要在今天逼他学会样厨艺。 陈羁第一次尝试,火太大,几串鱿鱼全部焦了。 林知酒笑得特别开心,还拍了好几张照片,说一定要发朋友圈几年一下他难得的滑铁卢。 陈羁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趁林知酒拍照的功夫,便突然过去把她整个人都抓进怀里。 带着威胁的语气让删掉照片。 不删就发她小时候丑照。 陈放路过,淡淡留下一句:“哥,你好幼稚。” 林知酒就笑得更大声了,还学着陈放的语气说:“哥哥,你好幼稚。” 陈羁:“……” 家里的院子,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 林老瞧着,倒是生出了几分眷恋。 陈老长长叹息一声,说:“老林啊,你连我都瞒着。” 林老给他倒杯茶:“那今天给你赔罪。” - 隆冬时,林老的病又发作了一次。 这一回,情况凶险得多。 所幸家里有私人医生,送到医院也很快。 手术进行了十个多小时才完成。 出来后又在重症室待了整整三天才脱险。 林知酒三天拢共没睡几小时。 她浑身都紧绷着,每一次都是在林老床前趴着睡过去。 陈羁抱着她到床上,睡一两个小时她又会惊醒。 显而易见的,林老这次病发,精神状态都差了许多。 醒来甚至只看了林知酒一眼,便又昏昏欲睡。 眼中的光好似彻底的要熄灭了。 他的右侧肢体麻木已经越来越厉害,每一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更不用说间歇性的头痛。 病痛哪有不折磨人的呢。 林知酒这次很少当着林老的面哭了。 可陈羁已经见过好几次在半夜里,她握着林老那双布满褶皱的手,无声地哭。 她瘦了好多。 本就纤瘦的腰身更细了。 像是稍微大点的风,就能把她刮走。 脆弱不经折。 陈羁只能时时看着,拉住她,抱住她。 - 这一病,林老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 开春医生才终于松口让回了家。 出院那天,林老的精神倒是格外的好。 只是他也瘦了许多,脸颊上的肉深深凹陷下去,形容枯槁。 已经三月,草长莺飞。 林知酒不去公司了,也不去工作室,每天都在家待着。 就好像冥冥之中的惦念,她怕自己稍微一离开,再见已是无期。 进入四月的第二天。 那个下午,林老突然说想去钓鱼。 但起了风,这天的气温降了不少。 林知酒犹豫了。 明白她的顾虑,林老也没再说了。 他拄着拐杖站起,林知酒立刻去扶。 林老说:“沉香粉没了,陪爷爷去刮点吧。” 林知酒点头。 林老亲自动的手,他手上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也早没那么灵活。 右手拿筷子时都会微微颤抖。 但今日拿着小刀一下一下刮香粉却格外的稳。 “这东西可真够大的。”林老刮完够用一回的,便没再继续。 林知酒说:“还能刮好多回的。” 林老“嗯”一声,摸了摸沉香木,和林知酒说:“回房间吧,有点困了。” 林知酒应声,起来扶着爷爷上楼。 点了熏香,躺上床时,林老忽然说:“忽然想看那些视频了。” “我去拿。”林知酒立刻道。 她回房间就找到ipad抱进怀里,再出来时,脚步似乎都比往常快了些。 林老阖着眼靠在床头。 看着这样子,林知酒心里便咯噔一下。 “爷爷?”她声音轻得不像话。 林老睁开了眼睛:“嗯,回来了?” 心里的悬起的气松出,林知酒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拿来了,我们一起看。” “嗯。” “你想看哪个啊爷爷?” “你挑吧,爷爷都行。” 林知酒便随便点了一个。 是她一岁那年的除夕夜。 爸妈给她挑了件红色的衣服,还戴了顶红色的小帽子,脸蛋圆圆的,像个精致的粉团子。 “好丑啊。”林知酒没忍住说。 林老笑道:“那时候多可爱,哪里丑了?” 林知酒立刻问:“我现在不可爱吗?” “那还是那时候可爱点。”林老罕见的没有说都可爱都好,他抬手,捏了捏林知酒脸颊:“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脸上连点肉都没有。” 林知酒只能无声地笑。 照旧林询掌镜。 视频画面里,他把镜头对准了林老爷子,笑声传来:“爸,你今儿给我们家小公主准备了多少压岁钱?” 林老抬手,从兜里摸出来个红包,厚厚一沓。 林询又开始笑:“就这啊?” 林老抬手就用那个红包在林询头上砸了一下,笑道:“臭小子。” 画外音是许心芩的:“爸,你别管他。” 林询像是委屈:“老婆,你不向着我。” “我才不。” “哎,酒酒,你看看,爸爸在家的地位就是这么的惨兮兮。” 一岁的林知酒笑嘻嘻地伸手,拽住了林老拿在手里的红包。 丝毫没有为她爸打抱不平的意思。 林老笑呵呵的说:“酒酒,叫爷爷。” 林知酒已经能说简单的字词,听见咿咿呀呀地喊:“耶耶。” 音不准,听的人却无比高兴。 林老又从兜里抬出来个东西。 是块玉。 雕了鱼戏莲叶。 林询瞅一眼,说:“哎呦,真大方。” 林老又抬手打了他一下:“小兔崽子。” …… 视频不短,播放结束时,林老已经睡着。 林知酒没敢出声喊。 她手紧紧握着林老的手。 林知酒垂下头去,脸贴在林老手腕上。 她的肩膀颤动着。 沉香已经燃尽,她也感受不到爷爷腕间的脉搏了。 - 巍林集团董事长林复声的丧礼,办得并不隆重,甚至可以说低调。 报丧,入殓,守灵,吊唁…… 整个过程中,林知酒没怎么哭。 来吊唁的亲友都说她坚强。 可陈羁和谷浅舟等人,最担心的就是她这样。 也只有封棺那日,她才像是发了疯一般,拦着不让那些人把林老的骨灰盒放进棺椁之中。 她蹲在地上,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抱着那个东西。哭得声音很大,像是失去所有的小孩。 谷浅舟也被她惹得落下泪。 李雪茹和路迢迢去拉她,没拉动,听着林知酒撕心裂肺的声音又都抱着林知酒哭了起来。 孟觉和常昼都背过身, 陈羁红了眼眶。 他走过去,在林知酒面前蹲下。 他的手覆在林知酒手上,带着源源不断的温热。 “时间到了。”他说。 林知酒无论如何都不撒手:“我不要……我不要……” 陈羁就一下一下地给她擦眼泪,她的眼泪不停,他的动作就重复一遍又一遍。 过了好久,他才说:“我们好好送爷爷走,好不好?” 林知酒的哭声小了些,她抬眸看了眼陈羁。 那种目光,陈羁见不得。 他垂首,重新覆上林知酒的手。 和她一起把怀里的盒子抱起来。 谷浅舟接过,动作缓慢地放进棺椁之中。 有专门的殡葬人员封棺。 林知酒听见钉钉子的声音。 她没有看,被陈羁捂着眼睛抱进了怀里。 - 结束的那天,林知酒抱着膝坐在院子里。 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对着这栋房子呆呆地看着。 大黄就卧在她脚边,目光盯着林知酒,一动不动。 像个守卫似的。 他们身上的孝服都还未除去。 陈羁端了杯热牛奶过来。 林知酒摇摇头。 陈羁递到她嘴边,低声地哄:“就喝一口。” 林知酒便低头喝了一口。 再多的却又不喝了。 陈羁没说什么,把杯子放到一边,弯腰去抱她起来。 林知酒乖乖地缩在陈羁怀里,圈着他的脖子。 “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她说。 陈羁点头,他本来想说带她回飞云湾,临到嘴边却改了口:“我带你回另一个家。” - 他把林知酒带到了陈家。 大黄和小九也都接了过去。 人都在,见着陈羁牵着林知酒进门。 也没有刻意地冲她笑,或劝她什么。 陈老竟也瘦了不少。 林知酒惊觉现在才注意到。 她小声说:“陈爷爷,你要好好吃饭。” 陈老一听见这句,没忍住泛起泪光。 他转过头去,缓了会儿才说:“嗯,爷爷知道了,中午就要多吃一碗米饭。” 李雪茹还是没忍住,擦着眼泪就说让陈羁带她上楼去好好休息。 见两人上楼又问:“酒酒,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好不好?” 林知酒弯了下唇角,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可怜。 “蒸黄鱼,我想吃蒸黄鱼。” 没料到她这么快回答,李雪茹立刻道:“好,好!阿姨做的可好吃了,你上楼去睡一觉,醒来就能吃了。” 林知酒又笑一声说:“谢谢。” 陈羁捏了下她嘴角边的软肉:“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林知酒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 - 陈羁把人带回了他的房间。 这里不算陌生的环境。 放下东西,陈羁抚了抚林知酒眉心。 “睡一会儿吧。”他说:“我陪着你。” 林知酒点头。 躺上床时她便像一只小猫似的钻进了陈羁怀里。 搂着他的腰,脸也贴在他胸膛。 陈羁就一下一下的在她背上拍着。 十岁的那个夏天,他也是这样,一下一下地拍着林知酒的背,她眼角噙着泪就睡着了。 而这一回。 林知酒的入睡似乎慢了许多。 她抱紧了他的腰。 陈羁感觉到胸口处的衣服湿了。 同一瞬间,他听到她似是要碎裂的声音:“陈羁,我没有爷爷了,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陈羁低头,双手捧住她的脸。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又辗转着一寸寸吻掉她所有眼泪。 染红的眼尾留下他唇上的温热。 陈羁一字一句地告诉林知酒:“还有我,以后都有我。” 玫瑰 林老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便回了家。 家里的私人医生成了常住,每日早晚林知酒都要盯着他量血压。 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她还要自己跟着学各种营养搭配。 她也开始去公司了。 表面上对林老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换了身成熟许多的ol装去了公司。 她不会的太多了,但也没有多么急功。 刚开始只是跟着谷浅舟去学、去听,晚上回了家,就问问林老。 林老不太乐意让她学这些。 但瞧着孙女每天紧张他的模样,也作罢了。 工作室她已经很久没去。 有天陈羁来时,看见林知酒写邮件。 偶尔瞥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法语的辞职函几个大字。 他本来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摸一下大黄的脑袋。 趁林知酒去洗手间的时候,坐过去认真看了遍。 她要辞去leparadis第二大股东。 陈羁一字不落地看完,唯一能松口气的是,专门给顾藉的邮件里,她言明想保留调香师一职,只是暂时无法继续这一工作,请他让其他调香师替去她首席的位置。 林知酒回来时,便看见陈羁坐在电脑前。 两人对视一眼,林知酒走过来,陈羁拉着她抱进怀里。 “想好了?” “嗯。”林知酒的声音听上去坚决。 陈羁没说话,只摸了摸她侧脸。 林知酒检查完,便发了过去。 她靠在陈羁怀里,慢慢地说:“我最近确实没什么想进工作室的想法,也没多少时间。不是想完全放弃调香,只是可能三五个月我都调不出东西了,品牌也不能干耗着,总得出东西的。” “不知道会等多久。”她看向陈羁的眼睛,“但我才二十四,以后总还会有很多时间。我想先全面了解公司之后,过段时间就可以只出席一些重要会议和决策,爷爷和哥说这样可以。而且调香的时间本身就可以自由调配,不必朝九晚五,我就当是副业,不能完全抛下公司不管的。” 陈羁点头,又笑了下说:“嗯,都听你的。” 林知酒抱住他的腰。 入秋了,天也开始凉了。 她无比贪恋温暖,无论是头二十四年爷爷为她撑起来的,还是此时此刻陈羁的怀抱,没有比这些更让她安心的。 陈羁在她额头亲了亲,似是想起什么。他说:“我帮你吧。” 林知酒听见这话便抬起头来。 “前几天和我爷爷,和我爸妈商量过了。”陈羁眉目柔和一片,“我准备来你家吃吃软饭。” “……什么?”林知酒怔怔的。 陈羁便手伸过去,穿插进她发间,问道:“公主殿下,让我吃个软饭吧。” 林知酒听明白,她嘴巴微动:“可铭阅……” 陈羁打断她:“还有我爸,还有我妈,再不济过两三年陈放也十八。” “那也还很小呢。” “小什么,去年他生日,礼物只收现金,问了我一周的基金股票,半年赚了辆保时捷。” 林知酒听得懵了:“他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他不喜欢那些,将来说不定就去当艺术家了,他长得乖乖的,阿姨好像也挺想让放放当个画家之类的。” 陈羁又捏了下她脸:“他哪里乖了?看人不能看表面。” - 顾藉的回复很快。 他知道林知酒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特意给她打了个电话。 说了很久,也答应会用其他的调香师。 他最后一句时道:“我等你回来,leparadis的首席调香师,永远是属于你的。” 中秋那天,陈家所有人都来了林家。 月饼是李雪茹亲自做的,还专门给林老准备了低糖的。 两位老人坐在院中下棋,林老的棋艺其实比不过陈老,但他现在有帮手,下起来也不管君子不君子。 “陈羁。”林老招招手:“来帮爷爷看看。” 陈羁便过去,捻起颗棋子,局势略看几眼,便落子,一招吃掉陈老不少子。 他的棋是陈老手把手教的,自然也清楚自己爷爷下棋的弱势。 以前还会收敛着,输得看不出痕迹,这会儿倒一点都不遮掩了。 陈老气得恨不得打他,“嘿,你俩这配合打得可真够好。” 林老哈哈大笑。 院里在烤肉,林老吃了几口牛肉,林知酒便不让他动了,其余的肉类更是见都不让见,只让吃水果蔬菜。 “你们瞅瞅,现在管我管得跟什么似的,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干。” 乐呵的语调却半点没有抱怨的意思。 谷浅舟今晚也带回来个人。 长相温婉,小家碧玉的,说话也细声细语的。 叫柳依,是个江南美人。 林老见着就更高兴了,拉着人家姑娘问长问短,连怎么和谷浅舟认识的都要打听。 谷浅舟无奈地笑:“爷爷,您问我吧,别吓着她。” 林老给林知酒招招手,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上了楼,林知酒没一会儿就拿了个盒子下来。 林老接过,递给柳依:“第一次见面,爷爷也没提前准备,这个小东西送给你。” 柳依打开看一眼,里面竟是个粉色碧玺坠子。 很漂亮,显然是个古物,打眼一看便知十分贵重。 柳依赶紧说:“爷爷,这个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收下吧,是爷爷的心意。”林老道:“这可是浅舟第一次带人回家。” 谷浅舟握住柳依的手,冲她点点头。 这才收下。 林老摆手:“行了,去吃点东西的,你陈叔烤肉的手艺不错。” 谷浅舟和柳依笑着去了。 院子里,大黄和小九趴在草坪上,互相靠着。 陈勋把烤肉的地儿交给陈羁,非要在今天逼他学会样厨艺。 陈羁第一次尝试,火太大,几串鱿鱼全部焦了。 林知酒笑得特别开心,还拍了好几张照片,说一定要发朋友圈几年一下他难得的滑铁卢。 陈羁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趁林知酒拍照的功夫,便突然过去把她整个人都抓进怀里。 带着威胁的语气让删掉照片。 不删就发她小时候丑照。 陈放路过,淡淡留下一句:“哥,你好幼稚。” 林知酒就笑得更大声了,还学着陈放的语气说:“哥哥,你好幼稚。” 陈羁:“……” 家里的院子,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 林老瞧着,倒是生出了几分眷恋。 陈老长长叹息一声,说:“老林啊,你连我都瞒着。” 林老给他倒杯茶:“那今天给你赔罪。” - 隆冬时,林老的病又发作了一次。 这一回,情况凶险得多。 所幸家里有私人医生,送到医院也很快。 手术进行了十个多小时才完成。 出来后又在重症室待了整整三天才脱险。 林知酒三天拢共没睡几小时。 她浑身都紧绷着,每一次都是在林老床前趴着睡过去。 陈羁抱着她到床上,睡一两个小时她又会惊醒。 显而易见的,林老这次病发,精神状态都差了许多。 醒来甚至只看了林知酒一眼,便又昏昏欲睡。 眼中的光好似彻底的要熄灭了。 他的右侧肢体麻木已经越来越厉害,每一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更不用说间歇性的头痛。 病痛哪有不折磨人的呢。 林知酒这次很少当着林老的面哭了。 可陈羁已经见过好几次在半夜里,她握着林老那双布满褶皱的手,无声地哭。 她瘦了好多。 本就纤瘦的腰身更细了。 像是稍微大点的风,就能把她刮走。 脆弱不经折。 陈羁只能时时看着,拉住她,抱住她。 - 这一病,林老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 开春医生才终于松口让回了家。 出院那天,林老的精神倒是格外的好。 只是他也瘦了许多,脸颊上的肉深深凹陷下去,形容枯槁。 已经三月,草长莺飞。 林知酒不去公司了,也不去工作室,每天都在家待着。 就好像冥冥之中的惦念,她怕自己稍微一离开,再见已是无期。 进入四月的第二天。 那个下午,林老突然说想去钓鱼。 但起了风,这天的气温降了不少。 林知酒犹豫了。 明白她的顾虑,林老也没再说了。 他拄着拐杖站起,林知酒立刻去扶。 林老说:“沉香粉没了,陪爷爷去刮点吧。” 林知酒点头。 林老亲自动的手,他手上的力道已经大不如前,也早没那么灵活。 右手拿筷子时都会微微颤抖。 但今日拿着小刀一下一下刮香粉却格外的稳。 “这东西可真够大的。”林老刮完够用一回的,便没再继续。 林知酒说:“还能刮好多回的。” 林老“嗯”一声,摸了摸沉香木,和林知酒说:“回房间吧,有点困了。” 林知酒应声,起来扶着爷爷上楼。 点了熏香,躺上床时,林老忽然说:“忽然想看那些视频了。” “我去拿。”林知酒立刻道。 她回房间就找到ipad抱进怀里,再出来时,脚步似乎都比往常快了些。 林老阖着眼靠在床头。 看着这样子,林知酒心里便咯噔一下。 “爷爷?”她声音轻得不像话。 林老睁开了眼睛:“嗯,回来了?” 心里的悬起的气松出,林知酒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拿来了,我们一起看。” “嗯。” “你想看哪个啊爷爷?” “你挑吧,爷爷都行。” 林知酒便随便点了一个。 是她一岁那年的除夕夜。 爸妈给她挑了件红色的衣服,还戴了顶红色的小帽子,脸蛋圆圆的,像个精致的粉团子。 “好丑啊。”林知酒没忍住说。 林老笑道:“那时候多可爱,哪里丑了?” 林知酒立刻问:“我现在不可爱吗?” “那还是那时候可爱点。”林老罕见的没有说都可爱都好,他抬手,捏了捏林知酒脸颊:“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脸上连点肉都没有。” 林知酒只能无声地笑。 照旧林询掌镜。 视频画面里,他把镜头对准了林老爷子,笑声传来:“爸,你今儿给我们家小公主准备了多少压岁钱?” 林老抬手,从兜里摸出来个红包,厚厚一沓。 林询又开始笑:“就这啊?” 林老抬手就用那个红包在林询头上砸了一下,笑道:“臭小子。” 画外音是许心芩的:“爸,你别管他。” 林询像是委屈:“老婆,你不向着我。” “我才不。” “哎,酒酒,你看看,爸爸在家的地位就是这么的惨兮兮。” 一岁的林知酒笑嘻嘻地伸手,拽住了林老拿在手里的红包。 丝毫没有为她爸打抱不平的意思。 林老笑呵呵的说:“酒酒,叫爷爷。” 林知酒已经能说简单的字词,听见咿咿呀呀地喊:“耶耶。” 音不准,听的人却无比高兴。 林老又从兜里抬出来个东西。 是块玉。 雕了鱼戏莲叶。 林询瞅一眼,说:“哎呦,真大方。” 林老又抬手打了他一下:“小兔崽子。” …… 视频不短,播放结束时,林老已经睡着。 林知酒没敢出声喊。 她手紧紧握着林老的手。 林知酒垂下头去,脸贴在林老手腕上。 她的肩膀颤动着。 沉香已经燃尽,她也感受不到爷爷腕间的脉搏了。 - 巍林集团董事长林复声的丧礼,办得并不隆重,甚至可以说低调。 报丧,入殓,守灵,吊唁…… 整个过程中,林知酒没怎么哭。 来吊唁的亲友都说她坚强。 可陈羁和谷浅舟等人,最担心的就是她这样。 也只有封棺那日,她才像是发了疯一般,拦着不让那些人把林老的骨灰盒放进棺椁之中。 她蹲在地上,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抱着那个东西。哭得声音很大,像是失去所有的小孩。 谷浅舟也被她惹得落下泪。 李雪茹和路迢迢去拉她,没拉动,听着林知酒撕心裂肺的声音又都抱着林知酒哭了起来。 孟觉和常昼都背过身, 陈羁红了眼眶。 他走过去,在林知酒面前蹲下。 他的手覆在林知酒手上,带着源源不断的温热。 “时间到了。”他说。 林知酒无论如何都不撒手:“我不要……我不要……” 陈羁就一下一下地给她擦眼泪,她的眼泪不停,他的动作就重复一遍又一遍。 过了好久,他才说:“我们好好送爷爷走,好不好?” 林知酒的哭声小了些,她抬眸看了眼陈羁。 那种目光,陈羁见不得。 他垂首,重新覆上林知酒的手。 和她一起把怀里的盒子抱起来。 谷浅舟接过,动作缓慢地放进棺椁之中。 有专门的殡葬人员封棺。 林知酒听见钉钉子的声音。 她没有看,被陈羁捂着眼睛抱进了怀里。 - 结束的那天,林知酒抱着膝坐在院子里。 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对着这栋房子呆呆地看着。 大黄就卧在她脚边,目光盯着林知酒,一动不动。 像个守卫似的。 他们身上的孝服都还未除去。 陈羁端了杯热牛奶过来。 林知酒摇摇头。 陈羁递到她嘴边,低声地哄:“就喝一口。” 林知酒便低头喝了一口。 再多的却又不喝了。 陈羁没说什么,把杯子放到一边,弯腰去抱她起来。 林知酒乖乖地缩在陈羁怀里,圈着他的脖子。 “我不想住在这里了。”她说。 陈羁点头,他本来想说带她回飞云湾,临到嘴边却改了口:“我带你回另一个家。” - 他把林知酒带到了陈家。 大黄和小九也都接了过去。 人都在,见着陈羁牵着林知酒进门。 也没有刻意地冲她笑,或劝她什么。 陈老竟也瘦了不少。 林知酒惊觉现在才注意到。 她小声说:“陈爷爷,你要好好吃饭。” 陈老一听见这句,没忍住泛起泪光。 他转过头去,缓了会儿才说:“嗯,爷爷知道了,中午就要多吃一碗米饭。” 李雪茹还是没忍住,擦着眼泪就说让陈羁带她上楼去好好休息。 见两人上楼又问:“酒酒,中午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好不好?” 林知酒弯了下唇角,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可怜。 “蒸黄鱼,我想吃蒸黄鱼。” 没料到她这么快回答,李雪茹立刻道:“好,好!阿姨做的可好吃了,你上楼去睡一觉,醒来就能吃了。” 林知酒又笑一声说:“谢谢。” 陈羁捏了下她嘴角边的软肉:“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林知酒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 - 陈羁把人带回了他的房间。 这里不算陌生的环境。 放下东西,陈羁抚了抚林知酒眉心。 “睡一会儿吧。”他说:“我陪着你。” 林知酒点头。 躺上床时她便像一只小猫似的钻进了陈羁怀里。 搂着他的腰,脸也贴在他胸膛。 陈羁就一下一下的在她背上拍着。 十岁的那个夏天,他也是这样,一下一下地拍着林知酒的背,她眼角噙着泪就睡着了。 而这一回。 林知酒的入睡似乎慢了许多。 她抱紧了他的腰。 陈羁感觉到胸口处的衣服湿了。 同一瞬间,他听到她似是要碎裂的声音:“陈羁,我没有爷爷了,以后……以后再也没有人管我了。” 陈羁低头,双手捧住她的脸。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又辗转着一寸寸吻掉她所有眼泪。 染红的眼尾留下他唇上的温热。 陈羁一字一句地告诉林知酒:“还有我,以后都有我。” 玫瑰 可能是许久没有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林知酒睡到日暮黄昏才醒过来。 睁眼时便感觉到自己被陈羁揽在怀里。 “睡饱了?”陈羁见她睁眼问。 林知酒还是迷迷糊糊的。 长睫慢吞吞地上下眨动几下,又闭上了眼睛。 陈羁唇角微扬,抱着她翻了个身。 直接让林知酒躺在他身上。 “怎么这么能睡啊猪。”他的声音有些低磁,抬手又在她后颈来回揉揉:“不能睡了,你得吃点东西。” 林知酒环住他脖子,依旧一副很懒的模样。 腰间覆上去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陈羁似是丈量了下,又叹口气。 他没再说什么,按着林知酒瘦弱的背坐起来,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抱着。 陈羁抱着人进了洗手间。 虽是四月,他还是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垫了块毛巾,才把她放上去。 林知酒这会儿也清醒了很多。 一觉睡醒到黄昏的那种落寞感,也因为面前的人一点点散尽。 她见陈羁抽了张洗脸巾,用温水润湿,便低头给她擦脸。 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 林知酒感觉纸巾碰到了眼角处,她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 陈羁笑了声,像是故意:“有眼屎。” 林知酒:“……” 她掀起眼皮,瞪着他:“我想打你。” 陈羁就笑得更开心了,迎着她冷冷的眼神擦完,然后便又像刚才那样抱小孩似的把她抱起来。 林知酒手圈着他的脖子,没好气地在他侧颈处咬了一下。 还挺重,瞬间留下一圈牙印。 “我们可是要下去吃饭的。”陈羁提醒她:“你这样爸妈问我我怎么说?” 林知酒面不改色,伸手给他揉揉那儿:“那等消了再下去。” 陈羁:“消不了。” “那你就说是咪咪咬的。” - 他两坐电梯下楼的。 到一楼时,电梯门刚一打开,林知酒便闻见了钻入鼻息间的香味。 她对所有气味都十分敏感。 李雪茹听见了动静,举着锅铲就从厨房走出来,没想到还真是他们下楼。 “知酒!”她招手:“快过来。” 林知酒应声过去,李雪茹拉着她便进了厨房,中厨和西厨都开着火,西厨那儿有厨师忙着,中厨这里明显是李雪茹主厨,不过边上站了个一看身形便知是大厨的人。 李雪茹笑着打开锅盖,给林知酒看:“我做的!” 是灌汤黄鱼。 林知酒愣住。 李雪茹放下手里的东西,揽住林知酒的肩:“好吧,和你说实话,这道菜实在太难,前面都是这位王师傅做的,也就往鱼肚塞那些鲍鱼瑶柱的时候阿姨动了下手。” 林知酒看了会儿,回抱住李雪茹:“谢谢雪茹姨。” 晚餐的菜格外丰盛。 李雪茹非让林知酒坐她旁边,陈羁便跟着坐她下首。 “知酒,想喝什么?”陈勋说:“让陈羁给你拿去。” 陈放刚好抱过来几瓶气泡水,各种口味都有:“姐姐,你想喝水蜜桃的吗?我觉得这个最好喝。” “好,谢谢放放。”林知酒伸手接过。 还没放上桌子,就被陈羁半道截住。 “太冰了。”他冲陈放抬抬下巴:“去拿常温的。” 陈放很是听话,临走之前还和林知酒说:“姐姐,是我没想到,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林知酒眼中似是有笑意划过。 陈羁瞧见,给她倒了杯鲜榨的果汁。 “喝这个。” 等陈放回来,众人便都动筷了。 拿刀划开鱼肚,李雪茹最先在小碗里给林知酒盛了满满一勺。 “快尝尝。” “谢谢雪茹姨。”林知酒说了声便拿起勺子。 李雪茹手按在林知酒腕上,很认真地和她说:“以后不用和阿姨说谢谢。” “嗯。”林知酒点头。 李雪茹一笑:“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知酒吃了一小口,味道很是鲜香,立刻道,“好吃,特别好吃。” “那以后家里也常做给你吃。” 林知酒知道他们都不愿她客气,便点头说:“好。” 陈老乐呵地笑着:“好了,都快吃吧。” 陈羁又给林知酒夹了许多菜,什么都有,上一筷子是荤的,那下一筷子必定是素的。 陈放想吃那盘虾,但离他比较远,就把自己的小碗递给陈羁:“哥,来只虾。” 陈羁把碗给他怎么来的怎么送了回去,“自己没手?” 陈放:“……” 就真的无语。 陈勋瞅了两兄弟一眼,朝陈放伸出手:“来,爸爸给你夹。” “谢谢爸爸。”陈放说;“反正我也从来就没有哥。” 陈羁瞅了他一眼。 陈放立刻明白,生怕他把自己背着爸妈爷爷做的“好事”说出去,立刻找补道:“我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林知酒也不是第一次感触陈家的氛围。 但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很淡的笑,但却是发自内心。 陈羁也很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便懒得和陈放计较了。 饭后一家人照例在客厅,电视开着个综艺节目,陈勋和陈老聊着天,都是公司的事。 李雪茹端了几份甜品出来。 不同口味的千层蛋糕,草莓慕斯,蛋挞泡芙,什么都有。 “酒酒,你想吃哪个?”李雪茹问。 林知酒实话实说:“我吃不下了,已经好饱了。” 李雪茹给她挑了块抹茶千层,说:“中午都没吃,晚饭才吃了那么点,怎么就饱了?给,这块你吃,吃不完就剩下。” 陈羁接了过去。 用叉子叉下来尖端一个小角,送到林知酒嘴边,“你最近都快成小鸟胃了。” 林知酒看了看他,张口咬住。 李雪茹一笑,又把其他的给几人分了分。 她自己也拿了块慕斯,坐在林知酒另一边。 “这个节目还挺好看,我都追了好几期了。”李雪茹和林知酒说,她介绍道:“就是让几个明星一起进探险,这期是幽灵别墅,之前还有些什么荒岛啊密室啊之类的。” 她说着便看见屏幕上一张脸:“就这个小孩,我特别喜欢他,脑子可聪明。” 林知酒抬眸望去,竟发现是姜未予。 她看了眼陈羁,“迢迢是不是追到他了?” “什么?”李雪茹一脸吃到惊天巨瓜的震惊。 陈羁“嗯”了声:“前段时间又分手了。” 李雪茹:“啊?” 林知酒其实也不知道,她从冬天开始,便一直陪着爷爷,路迢迢他们也总只会捡开心的事和她说。 林知酒想着,改天还得问问路迢迢。 毕竟上次,她都说了想带人家来见他们。 她看着屏幕镜头偶尔拍到的姜未予,这种真人秀里,其他几个嘉宾都笑笑闹闹的,唯独他,跟在队伍最后,居然有种异样的疏冷。 林知酒记得,上次在演唱会见到真人,有个和粉丝互动的环节,姜未予也的确是小奶狗的类型。 人怎么会突然性格转变这么大呢? 会不会和跟路迢迢分手有关…… “看什么呢?”陈羁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口蛋糕又喂到嘴边。 林知酒吃掉这一小口,咽下去后才和他说:“你觉不觉得姜未予和我们上次在演唱会见到时很不一样了?” 陈羁抬眼,懒懒地从屏幕上扫了一下:“哦,我不知道。” “怎么会?他变了好多。” “五六个人全长得一样,我怎么记得住谁是谁?”陈羁说:“长得有什么区别?” 林知酒有些怪异地看了看他。 转头又去小声问李雪茹:“雪茹姨,陈羁是不是有点脸盲症?” “脸盲不脸盲我不知道,但他可能上辈子是个柠檬精。”李雪茹也压着声音和林知酒小声交谈。 陈羁:“我听得见。” 他说完便拉着林知酒的手让她坐回来,手里的蛋糕四分之一都没吃掉,“再吃点儿。” 林知酒在他叉子递过来的瞬间头便往后仰了仰:“我真吃不下了。” 声音软软的。 陈羁张了张嘴,只好说:“最后一口。” “那说好了?” “嗯。” 喂完这一口,林知酒便真的再不肯张嘴了。 这个综艺还真的挺有意思,客厅这么多人一起,看着也不会害怕。 林知酒和李雪茹还能间歇讨论几句。 剩下的蛋糕,自然是被陈羁吃掉了。 一场综艺看完,他便要拉着林知酒上楼去。 陈放端着自己那一小碟,有点不太敢看他妈。 林知酒问:“怎么了?” “姐姐,我吃不完,晚饭吃太多,还喝了气泡水,现在都快撑死了。” 林知酒了然,冲他指指陈羁:“那给你哥吃吧,他应该不会嫌弃你。” 陈放一顿,看向他哥。 陈羁:“不好意思,我嫌弃。” “……”陈放叹气:“我知道。” 他和林知酒说:“姐姐,我哥是你的专属垃圾桶。” 毕竟他都从小看到大了。 当事人糊里糊涂的时候,局外人倒是一清二楚。 林知酒脸上有点儿懵。 陈羁没再说话,牵着林知酒的手就把她带回了房间。 门合上。 他表情似是没什么变化,去找了switch出来。 然后才喊林知酒:“打不打游戏?” 说完也不管林知酒回没回答,去连接显示屏。 手刚按开电源,背后便绕过来一双手臂。 轻轻环住了他。 只一秒,身后的人又从他胳膊下钻进陈羁怀里。 林知酒踮起脚,主动地在陈羁侧脸亲了亲。 蜻蜓点水的一下。 惊动的涟漪却久久未平。 陈羁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可那双乌瞳之中,却犹似燃气星星点点的火。 林知酒见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手上的动作也仿佛暂停,便搂住他的腰,抱着人仰头问:“怎么了?你不会动了吗?” 话音刚落,她蓦然惊奇地发现,陈羁的耳根,好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 “你——” 没来得及问出来,便见面前的人动了动。 陈羁垂眸,又同时低下头来。 他把另一侧脸凑到林知酒面前。 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请求意味。 陈羁说:“再亲一下。” 玫瑰 孟疏回国举办婚礼。 林知酒收到请柬时,特别意外。 不过他听陈羁说,现在的孟家,基本已经是孟疏和孟觉掌权。 孟旭国从几个月前,便已经把公司全权交给了兄弟俩。 至于主动或是其他,不得而知。 既然这样,在婚事上,他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过程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也只有孟疏和孟觉最为清楚。 刚好借着要参加婚礼的名头,李雪茹就拉着林知酒去购物了。 李雪茹简直像第一次给女儿挑漂亮衣服,格外激动。从衣服鞋子包包,到各种饰品,就没一样落下的。 总算淋漓尽致地体会了一把打扮女儿的心情。 陈羁陪了一路,刚开始精神还不错,结果没逛几家店,就到了进门便找沙发的地步。 “要不你去找个咖啡店坐着?”林知酒见他那样便提议。 李雪茹拿起件酒红色小裙子,一边往林知酒身上比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赶紧走,在跟前提不了什么意见还碍眼。” 陈羁:“……” 林知酒推着他往外走:“你去帮我和雪茹姨买两杯奶茶。” “我就这个用处了?”陈羁任她推搡着说。 林知酒嫌弃:“都说了不让你来你偏要来了,来了还只顾着进店找沙发。” 陈羁:“现在就已经嫌弃我了是吗?” “对啊。”林知酒煞有介事地点头。 陈羁:“……” - 孟疏婚礼当天,宾客满至。 西式的婚礼,选在了一片湖光山色极好的室外举行。 林知酒一出现,便被路迢迢拉了过去。 孟觉毕竟是孟疏亲弟,是要盯着婚礼的人,他今天必然是没空的。 剩下的四人均坐在一排。 林知酒瞧见路迢迢第一眼,就发现她不太好的脸色。 虽然妆容掩饰得叫旁人看不出差别,但作为这么多年的发小,她怎么能看不出。 “你和姜未予……” “别提这个小坏蛋。”路迢迢径直打断她:“我还想心情多好一会。” 林知酒了然,可也听出来,路迢迢这一句,到底含着些许难舍难分。 常昼吊儿郎当地说:“路姐,几个月前你可都放话要让我们亲眼见见,结果连个影子都没能见着。”常昼不怕死地说:“你行不行啊?” 路迢迢冷笑一声,冲他说:“想死直接说。” 常昼赶紧举手投降:“别别别,开个玩笑哈。” - 婚礼正式开始。 孟疏一身西装,颈间戴一枚黑色领结,绅士无比。婚礼进行曲响起的同时,他的目光便温柔地落在前方。 站在路尽头另一端的清丽美人,叫苏沁。 正是林知酒在巴黎见过的那位。 “孟疏今天可真够帅的。”路迢迢道。 发表完意见还要找林知酒寻求附和:“你说是不是?” 林知酒自然坦率点头:“嗯,是帅的。” 身旁的人看了她一眼,不过林知酒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场婚礼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宣誓环节,神父问出“你愿意吗”之后,新郎新娘看着对方,都是用手语做出“我愿意”的动作。 常昼艳羡道:“结婚可真美好。” “哎羁儿。”他手搭在陈羁肩上:“你和小酒准备什么时候搞一个?” 这话说完,陈羁和林知酒都没立刻说话。 “我可得当伴郎啊。”常昼自顾自说。 路迢迢一笑:“你当伴娘都成。” “路姐,你今天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我看你不顺眼是今天一天的事吗?” “靠,打一架吧。” 是一横排的座位,这两人就隔着中间的林知酒和陈羁这么吵了起来。 而中间的两人,似是不约而同地沉浸在方才的问题中美回过神来。 林知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陈羁。 就是这么巧的撞上了陈羁侧眸的眼神。 她迅速摆正脑袋,像个小学生似的坐得端端正正。 放在膝上的手被人捉住,陈羁牵着她起身。 林知酒被他轻易拉起来。 吵架的两人也终于偃旗息鼓。 “干嘛去?”常昼问。 陈羁丢下一句“你们继续”,然后就什么都没解释地带着林知酒走了。 常昼望着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问身旁的人:“他俩干啥去了?” “傻逼啊你。”路迢迢斜他一眼:“要抛捧花了没看见?” - 林知酒被陈羁拉着到前面。 她还真不知道陈羁是要干嘛去,脸上带着疑惑。 直到看见苏沁捧着花转过身。 周围都是女孩子,陈羁这个高瘦的身影是真的挺突兀。 “能接住吗?”陈羁问她。 “啊?” 林知酒发懵的瞬间,苏沁手里的捧花已经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飞了出来。 她连手都来不及伸,身旁的人却凭借个子的优势,一抬手便把那束捧花夺了过来。 周围响起阵阵起哄声。 孟疏带着苏沁过来,陈羁把花塞进了林知酒怀里。 “过几天我们就又要回巴黎了。”孟疏笑着说:“婚礼可要提前通知我。” 陈羁点了下头。 林知酒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你还没问过我意见呢。” 陈羁捏了下她掌心软肉。 苏沁这时过来,抱了抱林知酒,眼神似水一般。 她做了几个手语动作,孟疏翻译:“苏老师说她很想你。” 林知酒笑起来:“我也想你了姐姐,尤其很想在巴黎时你做的饭,超级好吃。” 说完又道:“你们怎么都结婚了你还喊苏老师啊。” 孟疏倒是没想到她问这个问题,笑说:“习惯了,也没在意改。” 又聊了几句,孟疏和苏沁还要准备等会儿的敬酒。 林知酒和陈羁也就走了。 她拿着捧花,一路走走看看。 “羁羁。” “嗯?” 林知酒扬了扬手里花:“你知道栀子花做手捧花的寓意吗?” 陈羁摇头。 “哦。”林知酒眨眨眼:“那我也不知道。” 陈羁停下脚步,笑了声:“你故意的?” 林知酒眼神单纯又无辜:“没有啊。” 陈羁掏出手机,一看就知道要干什么,林知酒伸手就抢走,阻止这人要百度的动作。 “不告诉我我还不能查?”陈羁圈住她脖子,借着身高优势把人困在自己怀里。 林知酒刚想说什么,迎面走来一熟人。 竟是顾藉。 “你怎么回来了?”林知酒脱口而出。 顾藉的眼神从面前二人亲昵的动作扫过,面上表情淡然:“当然是参加婚礼。” 他扬了扬手里的请柬:“飞机延误了好几个小时,我才赶到。” 当时在巴黎时,创立leparadis的过程孟疏还帮过忙,那之后便也自然而然和结识了孟疏。 林知酒用胳膊肘撞了下陈羁的腰,示意他松手。 陈羁纹丝不动,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将她拉得更近。 顾藉当然瞧得出来,置之一笑:“你们忙吧,我去和孟疏道贺。” “好,拜拜。” 要擦肩而过时,顾藉却忽然顿住脚步,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陈羁,而后不疾不徐地和林知酒说:“我们能单独聊几分钟吗?” 陈羁蹙眉,却又听顾藉补充一句:“公司的事。” 这话说出来明显就是堵他的。 陈羁看向顾藉时脸上的不悦更明显。 “好。”林知酒一口答应,她转向陈羁:“你先去前面等我吧。” 陈羁没松手,又不善地看了眼至始至终保持着微笑的顾藉。 僵持数秒,他也只能暂时放开。 走远了些,陈羁也没让林知酒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相隔的距离只保证听不见他们谈话。 “你现在说吧。”林知酒道。 顾藉便跟她聊了几句公司的近况,去年林知酒调出的那四款香水,销量都相当不错。巴黎的总店每每上新,都能哄抢一光。他告诉林知酒想在国内开设专柜,林知酒也早有此想法,而且有巍林在,这个不算难。 五分钟过去,余光里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仍紧紧盯着。 顾藉望着面前的人,忽然正儿八经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林知酒。” “嗯?” “有件事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顾藉说。 “你说吧。” 顾藉目光投向陈羁,林知酒也循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有些怔愣:“怎么了?和陈羁有关?” “我以前见过他好几次。”顾藉终于开口,他补充了句重点:“都是你在巴黎的那三年。” 林知酒表情一片愕然:“什么?” “因为之前你给我们都看过你那几位发小的照片,所以我认得他。那时候陈羁会经常出现在你公寓楼下,什么也不干,就坐车里看着,像是想接近又偏偏克制着。”顾藉表情认真起来:“我很希望你过得开心,而目前看来,应该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顾藉离开时,林知酒都没有从这些话中回神。 她听见脚步声,是陈羁回来。 他有些不太温柔地拽住她手腕,捏在手里的动作好像比平时紧很多:“聊什么能聊这么长时间?我看那姓顾的表情都不像在说公事。” 他说了半天,林知酒都没说一句话。 陈羁当然清晰意识到林知酒的不对劲。 “怎么了?姓顾的和你说什么了?” 林知酒忽而开口:“那时候你说三年前就梦到和我求婚。” 陈羁一顿,语调没多大起伏:“啊。”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林知酒拉住他一根手指,幅度很小地晃了下。 “……没有吧。” 这一声明显带着犹豫。 “那我换个问法。”林知酒踮了下脚,松开他的手指,改为环住脖子,“你究竟为什么出国?” 她说完还威胁道:“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亲死你。” 玫瑰 这个问题说出之后,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陈羁双目专注地看着林知酒。 林知酒感觉得出来,他的眼神其实并不似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 清风徐来,带着春日里明媚的花香。 “你俩在这儿啊。”孟觉的声音传来:“找好半天了。” 林知酒松手。 孟觉并未走过来,只在不远处喊了声:“陈羁,快点儿带小酒过来。” - 接下来的宴席上,那个问题也就搁浅了。 结束要离开之前,他们去和孟疏与苏沁最后道别并恭喜。 孟疏和苏沁并肩而立,一个气质清隽俊朗,一个聘聘婷婷,宛如一对璧人。 林知酒抱了下苏沁,知道他们不就便又要启程去巴黎,也算作道别。 “你们要幸福啊。” 苏沁温婉一笑,孟疏代为回答:“你也是。” 说完,他便又像个大哥哥似的,抬手摸了摸林知酒脑袋。 明知当初是误会,陈羁还是因为他这一动作神色一顿。 或许是误解的那三年将那个判断过于凿入心府,刑罚似的烙上了印记。 陈羁扯着林知酒的手,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新婚快乐,我们先走了。” 话说完,便拉着林知酒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疏有几分不解,又问一旁的孟觉:“陈羁好像对我有敌意,从以前就是。” 他指的是之前回国碰面的那次。 孟觉的确是这过程最清楚全局的人,他一笑,跟孟疏小声说:“他那时候出国,是因为误以为小酒喜欢你,以为她抛下一切去法国都只为你。” 孟疏:“……” “他怎么会这么以为?”孟疏无奈道:“小酒怎么可能喜欢我,那三年虽然见面不多,但相处时小酒聊起你们,提到最多的永远是陈羁,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说起你和常昼时的神情,与谈到陈羁……完全不一样。” 孟觉也笑了:“这我知道,从小到大,他俩虽然闹的时候居多,但也最喜欢黏在一起。” - 话题中的两人罕见的没什么交谈地回了家。 一路上,林知酒都在有意无意地偷瞄陈羁。 车开进地库,熄火。 “你不说?”林知酒还是问了出来。 陈羁一顿,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了也慢了一瞬。 林知酒动作飞快,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一个翻身便从副驾挪到了陈羁腿上。 如果不是今早出门时陈羁选了辆路虎,换成平常任意一辆底盘低的跑车,这个动作恐怕都很难完成。 空间大了,林知酒就这么骑坐在他身上,也不会太难受。 她低头,又同时伸手用小臂格挡在陈羁脖颈处,威风凛凛地说:“说不说?不说我真的亲死你,就现在!” 安静半秒,车内响起陈羁一声极轻地笑。 林知酒睁大眼睛:“你还笑?” “那来吧,我准备好了,亲吧。”陈羁展眉道,顺便还状似配合地抬起了下巴。 林知酒:“……” “快点儿啊。”这人还催她。 “你臭不要脸。”林知酒气恼地骂了他一句。 她说出口的同时,腰上搭过来一只手掌。 只是轻轻搭着,什么也没做。 触感的热度透过一层薄薄衣料传导至林知酒皮肤上。 有点轻微的痒,她便下意识地往前动了下——目的只是想躲他那只手。 结果刚停下动作,便感觉身下传来的触感。 林知酒彻底僵住。 她什么都还没干呢! 抿了下唇角,她垂下鸦羽般的长睫,便直直撞进了陈羁眸色渐深的双眸。 问题是不能再问了。 她收回掣肘着陈羁的手臂,刚想借力回自己位置,却被一双手死死卡住了腰。 “现在又想逃了?”陈羁出声。 或许是因为被林知酒的动作勾得情动,此时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意。 林知酒道:“谁让你……” “我怎么?”陈羁故意问。 林知酒声音都低了好几度:“这么容易……” 最后那个字,几如蚊蚋。 陈羁抬眸,似是被她这句逗笑。 还装没听见。 “容易什么啊?” “你自己知道!” 陈羁:“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嗯?” 林知酒气得捂住他嘴巴。 偏又觉得,这人的眼中亦是挡不住的笑意,便手往上一挪,改为遮他眼睛。 她感觉到陈羁眨了下眼睛。 睫毛划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躲不掉的痒。 林知酒低头,报复似的,往陈羁下唇咬去。 “嘶。” 力道不小,破了皮,也出了血。 林知酒报复完满意了,左手仍没松开,右手则直接摸到车门,一拉便开。 她逃也似的跳下车,跑了。 陈羁望着那道蹦跶的背影,手背往下唇蹭了下,印上了血迹。 又往身下看了眼,降下车窗,无奈地叹了口气。 - 家里没人,陈勋和李雪茹也去参加婚礼了,还未回来。 陈老去钓鱼,陈放则上学不在家。 林知酒几乎是跑着上的楼梯。 回了房间,她刚简单洗漱完卸了妆,便听见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是陈羁回来了。 门没关,她往外瞄了一眼。 瞧见陈羁去了书房。 没过一会儿便又出来。 林知酒立刻把脑袋缩了回来。 听声音门似是又关上了。 陈羁似乎拿了什么出去了。 林知酒飞快冲掉脸上的泡泡,擦干便走了出去。 书房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挺大的盒子。 很显眼,因为陈羁平时不工作的时候,这桌子一般都很整齐,更不会放这样像个快递似的“杂物”。 没忍住好奇,她走近。 林知酒生出中奇怪的感觉,那东西放在那儿,就像是在等她打开。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林知酒没想到,偌大的盒子,里面竟然只放了一个日记本。 陈羁写的日记? 可他从来不会写日记这种东西。 小学时老师布置的日记周记,他向来一句话敷衍了事。 所以林知酒也不会认为,这个本子里面会是日记那种私密的东西。 她便拿了起来,下意识地像翻书一样一页页从指尖划过。 这样大致略过,能发现里面基本都是空白的。 唯一的特别是,夹了好几张照片。 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出来。 四张照片,两张迪士尼门票。 看清那几张照片上的人时,林知酒彻底顿住。 无一例外,都是她。 贴着纸条做鬼脸的她。 在图书馆前与陈羁合照的她。 为陈羁系领结的她。 绚烂烟花下回眸的她。 四张照片,让记忆里的场景也在她脑海中变得历历在目。 她一一记得。 她拿起烟花下的那张,背面有字。 是陈羁的笔迹,她一眼认出。 而且是他学生时代尚且会稍微用点心,不那么龙飞凤舞写出来的—— 【myprincess,myprecious】 她整个人都顿住,心尖仿佛被拢进一团云中。 亲眼所见的,比听见顾藉那句话带来的冲击大太多。 林知酒又拣起那两张门票。 过期的,四年之前8月16日的迪士尼门票。 为什么选这里呢,是因为城堡上会升起的灿烂烟花吗。 林知酒眼睛紧紧盯着印着的日期。 “我以前见过他好几次,都是你在巴黎的那三年。” “那时候陈羁会经常出现在你公寓楼下,什么也不干,就坐车里看着,像是想接近又偏偏克制着。” 林知酒的喉间忽然发堵得厉害,酸意从心上至眼睛。 视线变得模糊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她没动,直至那人从后方圈着腰把她揽进怀里。 “我当年误以为你喜欢孟疏,为了他说什么都要去法国。”陈羁的声音听上去并不低沉,在此时此刻,甚至带了几分轻松,“大三的那个寒假,孟疏回国,你经常去找他聊天,还准备礼物,见他时两眼都放光,后来没过多久就说自己要去法国,我自然把所有原因归结于你喜欢他。你既然去了法国,我就随便挑了个英国,其实应该离得更远一些的,不过我那时候做不到。” 陈羁圈着她,又打开那个日记本。 让她看见日期为四年前8月16日时写下的那句话。 比照片背面的更直白。 他写,我喜欢上你了,林知酒,我完了。 大概从那天晚上便一语成谶,他后来的确是完了。 每去一次巴黎,再回去时,他总要在赛道上发疯。 仿佛踩到底的油门和让肾上腺素飙升的速度,可以让他有片刻的放松。 至少能暂且忘记那种挫败感。 文身也是那时候弄的,他只是想让自己疼一点。 至于抽烟,刚去伦敦时,有段时间他确实很放纵,放纵于用烟酒沉溺自我。 可等他整理好了自己,能学会隐藏所有情绪,回国能用再正常不过的发小情谊面对她时,又告诉他,一切不过是个再简单不过的误会。 林知酒不喜欢孟疏,从来没喜欢过。 大概没有比这更荒唐的误会了。 人生第一次的心动,居然能因为一场他单方面的误会浪费三年。 这件事陈羁永远无法与自己和解。 是他二十多年最蠢的一次。 林知酒没有动,陈羁说完那些话后,她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找孟疏,只是为了问他一些香水学院的事,至于礼物……我现在都记不得自己当时送的什么,不过肯定是普通的新年礼物而已。” “嗯,我后来猜到了。”陈羁下巴搭在她肩上说。 “喵。” 布偶猫不知从什么时候钻了进来。 陈羁看了一眼,忽然松开林知酒,将林知酒转了个身。 他看了她一眼,瞧见那微红的眼眶。 陈羁半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张开,他冲着猫的方向喊了一声:“小九。” 林知酒看着他,正要说话,却听门口的猫长长喵了一声。 小九迈着脚,欢快地跑过来,在陈羁张开的那只手上蹭啊蹭。 像是撒娇似的连叫了好几声。 林知酒表情愕然。 陈羁抱着猫站起来:“它不是没有名字,养它第一天,就起了小九这个名字。” 林知酒抬眸,眼中情绪如浪潮一般。 隔了好久,她才想好。 “是你找的替身吗?”林知酒问。 她眨了下眼睛,努力忍着泪光。 陈羁笑了,他有些顺从地说:“是啊,得不到你,我没有别的办法。” 话音刚落,林知酒便踮着脚,拉着陈羁的脖子逼他低下头来。 她其实有点笨拙。 以往的吻,大多是陈羁占主动地位。 他引导着,她只需要配合。 林知酒毫无章法地吻他,明明已经做过无数次,这一刻却像个初学者。 怀里的小九像是被挤着了,扑腾着跳下了下去。 林知酒伸出舌尖,在陈羁唇上轻舔了一下。 她的动作有些着急,却又像只小猫儿似的,怎么看都可爱至极。 陈羁没有闭眼,他看着林知酒略显急躁的动作,唇角不由翘了翘。 “你配合我一下。”林知酒埋怨似的说他。她眼中有水光,莫名像极了嗔怪。 陈羁微微低头,扣住她后脑,也不再忍耐,又重又狠地吻下去。 他抱起林知酒,将她放在了书桌上。 原本的那个盒子被扫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却无人再顾得上捡起。 林知酒回来就去换了条睡裙。 此时裙边上移了许多,陈羁的手带着凉意,指尖勾住那一小块布料时,林知酒颤了颤。 他不怎么温柔地扯开扔到一旁。 林知酒仰头承受着又急又深的吻。 手也环着陈羁的脖脖颈,两人都恨不得与对方靠得更近些。 陈羁自然也感受得到,她今天,好像格外主动。 “你怎么还有那么傻的时候?”林知酒喘息着问。 陈羁没说话,把人翻了过去,让她彻底背对着自己。 白皙细嫩的脖颈近在眼前,像是送到口中的猎物。 他低下头,在她后颈咬了一下。 …… 第二次陈羁把人抱去了浴室。 浴缸里的热水一点点变凉,又不停地洒出来。 可没人在意这些,林知酒垂眸,看着陈羁,又瞧见他肩上那片文身。 肩胛处的线条紧实有力,浸湿了水。林知酒看不见全貌,却能想象那只毕方鸟在他背肌振翅的模样。 她再也忍不住,低下头,想起之前在某次时,她忍不住伸手抓他后背,被警告别抓破他的文身。 她只能去咬他的肩…… 从浴室再出来时,林知酒已经累得手都抬不起来。 腰上没多出触目惊心的牙印,却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手印。 陈羁把她轻轻放上床,又弯下腰去,亲了下林知酒更红了的眼尾。 她刚才哭了好久。 林知酒轻轻掀开一点眼皮,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陈羁勾着唇角,又去吻她。 像是怎么都不够似的。 林知酒却在此时想起什么,她身上只裹着一件单薄的浴巾,往旁边滚了半圈,逃脱开陈羁身影的笼罩。 “躲什么?”陈羁轻轻松松便把人捞了回来。 林知酒娇气地小声说:“我不来了。” 陈羁笑了。 许是刚经历完情|事,他此时就算笑,也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性感。 林知酒差点没忍住。 她腹诽,都怪这人长得太好看了,迷她心智。 陈羁发丝上滴下来一颗水珠,恰如其分地落进林知酒堪堪裹住的玲珑胸线处。 他眸光一暗。 “我之前说,梦见过向你求婚。”陈羁眉眼沉沉,声音却十足温柔:“其实我还梦见过……” 他低下头去,凑近林知酒耳边,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 林知酒听见,脸更红了,“你变态!” 陈羁笑:“我就是变态。” 玫瑰 端午那天,林知酒在早晨的睡梦中,就感觉有人在自己手腕上摸啊摸。 好像还拿着一根细细的东西绑着她。 实在太痒,林知酒就被弄醒了。 睁眼便看见陈羁坐在床中央,捏着她的手腕,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窗帘只剩下一层轻薄的白色薄纱,清晨的天光透进来,仿佛给他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晕。 但再好看,林知酒还是被这场景吓一跳,整个人陡然清醒过来。 “你干嘛啊,吓我一跳。”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陈羁心情好似格外好,倾身过来,在她腰上挠一下,又亲林知酒嘴巴。 林知酒手张开便把他的脸推开:“你大黄附身啊。” 陈羁又生气了:“以后别让你的狗上床。” 林知酒也说:“以后别让你的猫上床。” “我的猫能一样吗?”陈羁倒下来,同时也卡着林知酒的腰把她抱进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身上,“那是我的小九。” 林知酒抬起头来,怒眉而视:“那你以后就去和你的小九睡。” 陈羁声音朗朗,带着笑:“我天天和我的酒酒睡。” 说着手居然还放到了林知酒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林知酒:“……” 昨晚的回忆跳入脑海,此时屁股上定然还有红红的印记。 林知酒一想到陈羁这只狗昨晚居然“打”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立刻抬手,掐住他脖子,说出的话都听得出来咬牙切齿:“你闭嘴,我今天就鲨了你。” 陈羁手一松,闭着眼睛装模作样,神情却慵懒带笑:“啊,我死了。” 林知酒:“……” 怎么感觉更生气了呢。 她低头,正想想个办法治他时,却发现自己右手手腕上,此时正好好地带着一根五色绳。尾端还系着一个小叶片,银色的,连叶脉都很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颜色搭配得很好看,就是……编出来的样子要多丑有多丑。 若不在意,乍一看就像是胡乱拧到一起的。 ……怪不得睡梦中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她手腕上鼓捣什么东西。 林知酒目光就像是被暂停了。 陈羁也发现她看到了。 假咳了一声说:“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编,这条已经……”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就扑进来一片温香软玉。 林知酒紧紧环着他脖子,脸也埋在陈羁颈间。 “什么叶子?”陈羁听见她问。 声音闷闷的。 陈羁摸摸她柔顺的头发,说:“梨叶。” 林知酒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更用力地搂着他。 陈羁由她抱着,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他在她后颈捏了下:“脖子要勒断了,真想谋杀亲夫啊?” 林知酒所有情绪都被打断,埋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过了几秒爬起来,轻快地跳下床,往洗手间跑去,走了一半才又回头,声音含糊地说:“你还不是亲夫呢,摆正自己的位置。” 陈羁:“…………” 说的也是,他现在确实没名没分的。 - 两人下楼时,餐桌上的早饭刚好摆齐。 有林知酒昨天和李雪茹一起包的粽子。 “知酒。”陈老招招手:“来爷爷这儿。” 林知酒便走了过去,看见陈老手里一条新编好的五色绳。 “来,给你戴上。”陈老说。 林知酒伸出手来,脸上漾着笑。 陈老瞧见她左手上的那条,不禁道:“这陈羁那小子给你的?” “嗯。” “真够难看的。”陈老说。 陈羁本来就在一旁,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扯着林知酒的手拉回来。 他面无表情,对自己亲爷爷的拉踩行为非常无语。 偏偏还要往回扳:“大红大绿的,您选的颜色真好看。” 陈老:“……” “别管他,阴阳怪气的。”陈老朝林知酒说:“来,戴上。” 陈羁偏不松手:“她有了,这条给陈放吧。” 林知酒拍了下他的手,把陈老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乖乖道:“谢谢爷爷。” 陈老一笑:“行了,既然都戴了一条,这个就收着算了,否则这臭小子还不定怎么阴阳怪气。吃饭去吧。” 林知酒应一声,把陈老的这条五色绳收好。 陈羁在她耳边问:“真有那么丑?” 听上去很不甘心。 林知酒抬起手腕,看了看,说:“实话实说,确实有点,我都不好意思戴出门。” 陈羁:“……” 他伸手就要解开:“那别戴了。” 林知酒躲他,另一只手覆上去,牢牢按在上面:“都给我了,别想要回去,再说……这片叶子还挺好看的,看在它的份上,我勉强一下也能接受。” 刚好李雪茹喊,她说完便跑掉了。 陈羁望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 难得的假期,又是节日,吃完早饭,便直接开车去了河滩边。 天气也很好,他们到时,草坪上来野餐的已经不少。 都是一家子。 陈老自然是要去钓鱼的。 “去陪你爷爷钓鱼。”陈勋道。 陈羁手里拿着风筝和李雪茹提前准备好的各种吃的,闻言只说:“我有事。” 陈放也说:“我要打游戏。” 陈勋叹气。 “别指望这俩了,都坐不住。”陈老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陈勋收拾好渔具,刚好李雪茹和林知酒最后从车上下来。 “知酒,想不想去钓鱼?” 林知酒听见,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呀。” “……不放风筝了?”陈羁问。 林知酒走过来:“等会儿回来再放吧,我想先去钓鱼。” 说完便要准备走,李雪茹拉住她,给她戴了顶遮阳帽,又从包里拿出防晒喷雾,亲自给林知酒上上下下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喷了遍,这才说:“去吧去吧。” “谢谢雪茹姨。”林知酒笑着挥手:“那我去啦。” “嗯。” 几秒的时间,人已经走远了。 陈放看了眼他哥的神色,优哉游哉地说:“傻了吧。” 陈羁收回目光,无波无澜地扫了他一眼。 李雪茹却叹了口气,在铺好野餐布的草地上坐下,望了眼陈羁,又叹气。 “干什么?”陈羁直觉有事。 李雪茹瞧着儿子,说:“宝,我想听酒酒喊我妈妈。” 陈羁也坐下来,拿过来一罐可乐,单手打开。 李雪茹问:“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陈羁喝了口可乐,低声道:“哦,装的。” 话音刚落,只听身旁的陈放使劲儿咳嗽。 抬头便见陈放努力用眼神给他示意身后 陈羁转过头,然后便看见眼睛睁得圆圆的林知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想必该听的应该都听见了。 “我……我……陈叔让我回来拿鱼饵……” 林知酒眼神飘忽,支吾着说完,陈放把东西给她递过去,道了声谢,便逃似的跑了。 陈羁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倒是李雪茹和陈放,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 “看见你哥刚才脸上的表情了吗?” “应该拍下来的,能乐一年。” 陈羁:“……” - 节后第二天便是工作日。 林知酒的一周,两天在巍林,三天在工作室。 四月中时,她便已经开始进工作室。 当时许久未见,连徐小戈都差点没认出来。 她真的瘦太多了。 不过到今天,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陈羁又把她养回来了不少。 中午不到,韩树就已经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也跟着陈羁被“挖墙脚”来了巍林。 电话打过来是为询问林知酒今天想吃什么——为了监督她,再忙陈羁都会一起吃饭。 说了个餐厅,挂了之后,林知酒提笔,在一旁的纸页上又落下几笔。 鼻息间还存着桌面上刚调制好的香水味道。 梨子的清甜混合着沉香的沉稳感,还多一缕若有似无的焚香。 她把那页纸拿下来,下楼递给徐小戈:“帮我整理一下。” “好的老大。”徐小戈兴奋地应。 他自然清楚这页纸上是份新的香水原料配比。 “下午我应该不来了,你整理好也可以早点走。”林知酒又说。 “好的。” 她走到了一楼放置香水瓶的橱柜前,打开玻璃门拿出来一个小瓶子。 徐小戈眼尖,瞧见瓶上标签上写的“5.19”。 去年的5月19号。 林知酒看了看,也拿出来给徐小戈。 “刚才的,还有这瓶,过几天我准备好样品,邮寄不放心,到时候你飞趟巴黎,送过去。” 徐小戈一听便知道这话暗含的意思。 将近一年的时间,林知酒都不曾再以调香师的身份为leparadis出新香。 是时候重新出发了。 徐小戈眼里藏不住激动,重重点头:“好!” 林知酒笑了下,又想起什么,和他说:“这两款名字我想好了。” 她拿起旁边的纸,一分为二。 在徐小戈难掩惊讶的眼神中,一笔一划地写。 第一张,无归。 第二张,他。 - 车到工作室外时,林知酒刚好出来。 她手里捧着一束花。 陈羁一看便知,又是从旁边的那家花店买的。 今天是一束蓝色落新妇。 花已经完全绽开,远看仿若朦胧的雾一般。 “怎么现在买花?”陈羁趁她上车问。 林知酒说:“下午我不来工作室了。” “嗯。”陈羁一边吩咐司机开车,又道:“那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林知酒摇头。 “那去路迢迢酒吧?” 林知酒还是摇头,她说:“我去陪你工作吧。” 陈羁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当然愿意,“林董大驾光临,我求之不得。” 林知酒笑着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两人吃完午饭便去了巍林。 从进大门开始,遇见员工便能听见一声“林董好”、“陈总好”。 众人也不是不奇怪,毕竟今天不是林董要来公司的时间。 遇见一个总监,还很慌张地以为林知酒要突击检查,后见被总经理牵着手拉进办公室再没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林知酒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好。 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陈羁让人送了喝的进来,又吩咐韩树去买了些零食。 和从前在车里准备的一般无二。 林知酒正喝着养乐多,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 是谷浅舟。 还好是他,林知酒松口气。 不然之前在公司树立的威严形象,会因为这一大堆的零食一朝破灭。 “哥。”林知酒打了声招呼。 “今天怎么也过来了?”谷浅舟问。 林知酒在零食堆里翻了翻,给他挑了一袋巧克力,“工作室不忙了,我来陪陈羁上班。” 谷浅舟一笑,接下巧克力,又朝陈羁投过去一眼,摇了摇头。 莫名的,陈羁从这眼神中品出几分“上班还要人陪”的意味。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谷浅舟没坐多久便出去了。 陈羁冲林知酒招了招手,“过来。” 林知酒拿着一盒酸奶,打开走过去,吸管递到陈羁嘴边,他顺从地喝了一口。 太甜了。 “好喝吗?” “嗯。”陈羁应着,扣住她的手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林知酒挣了挣,没起作用,最后直接佯装着在他手背咬了一口,才逃开来。 她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桌面太宽,这样陈羁绝对没办法再胡作非为。 林知酒喝了口酸奶,又端出一副正经八百地表情训他:“你在公司能不能正经点?” 陈羁挑了下眉。 林知酒瞧见这动作,再次觉得他像个纨绔少爷了,忍不住又说:“反正你得收敛点。” “哦。”陈羁这回倒像是乖乖听话了,他端正地做好,说:“好的。” 林知酒盯着他。 陈羁又问:“林董还有什么吩咐?您说,我都听。” 林知酒:“……” 这人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太正常? “你好好说话。”林知酒道。 陈羁叹气。 “干嘛啊。”林知酒听着那一声悠长的哀叹,蹙眉。 陈羁往前凑了凑,右侧手臂搭在桌上,支起来撑在太阳穴处。 他又叹了口气。 林知酒眉头蹙得更紧:“你说呀。” 陈羁张了张嘴,像是要开口,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你说不说?”林知酒的好奇心,的确是被勾起来了。 陈羁看着她,目光竟像是带了几分委屈,他道:“你知不知道这半年多我怎么过来的?” 林知酒:“?” 陈羁继续:“我一个空降兵,来了就直接升至总经理,楼下那些人怎么可能服气?之前我听韩树说,很多人在私下的群里都说我。” 他故意停顿一下,林知酒便问:“说你什么?” “说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林知酒顿住:“不可能啊,之前开会我看他们都很信服你啊,好几个董事都说你有能力……” “那都是场面话。”陈羁慢条斯理地说:“私下去问,肯定有很多人说我不配。” 林知酒皱眉,陈羁食指扣了扣桌面:“反正我也确实没名没分的,就让他们说吧。” 这话说完,他就放下手,一边拿过桌边的文件来看,一边垂下眼睫。 表情带着几分落寞,打眼一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知酒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双臂交叠着,下巴搭在上面,就这样从下仰视着陈羁。 一动不动,很是聚精会神的模样。 陈羁眉间微动,掀起眼皮看过去,却瞧见林知酒清澈双眸中漫出来的浅笑。 “羁羁。” “你不去做影帝确实还挺可惜的。” 陈羁:“……” 他装不下去了。 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林知酒。 眼尾稍杨,便伸手过去捏了下林知酒侧脸。 他又学着她的动作趴下来。 四目相对,陈羁微微启唇:“那给我个名分吗?公主殿下。” 林知酒眨眨眼,笑了。 她起身,蹬蹬蹬跑回沙发边,拿起自己包,又蹬蹬蹬跑回来。 陈羁眼睁睁看着她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又拿出户口本。 身体似是不会动了,数秒都没反应过来。 林知酒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大概是见他一脸的懵,林知酒又从包里拿出来样东西,放到陈羁眼下。 “哦,你的户口本我也带了,今天早上出门前冲雪茹姨偷偷要的。”林知酒抬眸:“身份证你应该自己带了吧?” 陈羁依旧不动。 “没带啊?”林知酒声音低下来,像是希望打破,“那算了,今天就……” 对面的人蓦地起身,三两下把桌面上的东西收好,拿了外套,打开钱包看了眼,应该是确认某样东西的确带了。又去找好车钥匙,做完这些,便直接绕过来抓住林知酒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不上班啦?”林知酒在他身后问。 “不上了。”陈羁的声音很急。 他脚步不停,出办公室门时,差点撞到要进来汇报工作的韩树。 身后还跟着好几位主管。 而那两人,绕过他们这一波人,便奔向了电梯。 一向稳重的韩助理,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 工作上遇到再大的事,他也没见陈羁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玫瑰 林知酒发现陈羁最近好像格外忙。 表现在哪里呢。 她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在睡着之前见到陈羁回房间了。 但清晨醒来时,却总会发现自己被陈羁揽在怀里。 以前都是陈羁变着法地捉弄喊她起床,这段时间连这个角色也调换了。 揪揪耳朵,捏捏鼻子,他都懒洋洋地不醒。 还捉住她的手把人抱进怀里,一声一声地说,困,再睡会儿。 林知酒想不通他在干什么。 要说起来,最近公司的事情也不算多。 哪里就需要他十二点都不回房间睡觉呢? 她总感觉偷偷摸摸地没干好事。 结果没过几天,她就知道了答案。 陈羁便说要带她去一趟巴黎。 林知酒一顿,问他干嘛。 陈羁说,婚纱设计定好了,现在需要量尺寸。 林知酒愣了好久好久。 陈羁伸了个懒腰,抱着她一起倒进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困死了,乖,现在先陪我睡个觉。”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没隔多久,还真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林知酒笑了起来,往他怀里钻了钻,也睡了。 - 婚礼定在8月16号,陈羁敲定的。 林知酒的生日。 去年的今天,陈羁病房里“仓促”地求了婚。 而今年,他们的婚礼在英格兰北约克郡的霍华德城堡举行。 裙摆迤逦曳地,薄纱层叠,上面缀着一颗颗手工缝制上的细碎水晶,有光无光,都无一物可与之媲美。 婚纱是抹胸款,林知酒漂亮的锁骨一展无遗。 她的皮肤真的很白,露出来的直角肩如霜胜雪。美得仿佛出现在玻璃框中的一幅精美油画。 发上的王冠,由钻石铂金打造,是二十世纪欧洲皇室的艺术品。 价值不可估量。 化妆师又来补了一次妆。 林知酒闭上眼睛,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路迢迢推门而入,声音匆匆:“来了!” 设计师赶紧亲自将长达六米的头纱为林知酒戴好。 房间里的赵灵玉和josephine还有一众女生顿时兴奋起来。 林知酒不由攥紧了小手。 急扫了两下散粉,化妆师赶忙退开。 林知酒乖乖地坐在一张欧式公主床上,铺开的裙摆甚至比整张床还要大。 她抿了下唇角,拉住路迢迢的手,声音有些软趴趴的:“迢迢。” 路迢迢今天穿了浅青色的伴娘服,她一笑,在林知酒手上捏了下,“紧张啊?” 还没等到林知酒回答,房间门就被站立两侧人同时拉开。 林知酒抬眸望去,目光都仿佛定在那人身上。 陈羁身着一套纯黑色高定西装而来,熨烫妥帖,白色衬衫,黑色领结,胸口折着口袋巾,袖口处戴着两枚林知酒当时亲自挑选的钻石袖扣,脚上则是一双德比鞋。 他手上拿着一束颜色清浅的落新妇。 是林知酒选定的捧花。 他个子高,身型又瘦,好像穿什么都不会出错。除却全套都是高级定制这一点来说,他身上的衣着在各种婚礼和正式场合再正常不过。 可陈羁就是有一种穿什么都能让人把所有目光集中于他身上的本领。 此时他眼角眉梢都仿佛盛满了春风得意,眉眼与周身的气质,都有种“定非尘土间人”的感觉。 林知酒从未否认过陈羁这张脸。 即便以前要斗要闹,也不会装瞎骂一句丑。 陈羁也自然看见了床上的人,进门第一眼便只被那一人吸引。 他停在门口半晌未动一步。 还是身后急切的孟觉和常昼嚷嚷了声,才终于迈脚。 他直接朝着床边的林知酒走去。 天生微扬的眼尾此时随着每一步靠近的动作,带上了愈来愈深的笑。 房间里里外外的人不少,自然也都看见了新郎新娘分不开的目光。 起哄声四起。 林知酒却觉得那些声音都好似消了音般,她只看得见面前的人了。 陈羁在林知酒面前单膝跪下。 他把手里的捧花交到林知酒手上,又将她一只手掌握住。 他仰头,深邃的目光盈满了星光,声音含笑:“公主殿下,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 这话并未压低音量,说出口时,凡是在这儿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知酒觉得耳根有点烫。 她好像比刚才更紧张了。 路迢迢把一双鞋递过来,嫌弃道:“谁要听你肉麻啊。” 陈羁接过来,还要说:“谢谢路姐。” 路迢迢:“……” 八百年听他喊一次姐。 常昼乐道:“我看陈羁今儿个脾气都变好了。” 孟觉附和:“毕竟小酒也终于被他骗到手了。” 陈羁倒是不管这两人如何说了,说什么他都懒得计较。 他手伸过去,握住林知酒细细的脚踝,一只一只地把鞋给她穿好。 抬眸与林知酒对视:“跟我走吗?” 林知酒没说话,张开两只手臂,点头。 一双灵动眼眸明艳动人。 陈羁笑了,起身利落地将人打横抱起。 婚礼仪式在城堡外的绿茵草坪上举行。 头纱盖住了头,林知酒瞧见谷浅舟走过来。 “哥。”她喊了声。 谷浅舟眉眼温润,唇角扬起来:“今天真漂亮。” 他说着,手臂弯曲,朝她伸过来,脸上的表情柔和似风:“哥带你走。” “嗯。”林知酒应。 路的尽头,她瞧见陈羁颀长的身影。 他在等她。 林知酒想着,脸上的雀跃便藏不住。 钢琴声响起,白色的玫瑰花瓣从空中飘落,铺在绿茵之上。 林知酒嗅见馥郁的玫瑰香。 她此时却无暇去分辨其中的分子。 调香师天生的嗅觉中,下意识地回将所有气味转换成毫无风花雪月之感的化学分子。 可现在的林知酒只知道,这是玫瑰的气味。 婚礼进行曲舒缓如清风,她往前走的每一步,却坚定无比。 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 谷浅舟珍而重之地把林知酒的手交到陈羁手上。 他只看了看两人,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没人会比陈羁更能把这个小女孩照顾好。 陈羁握住林知酒的手,示意她看台下一角。 林知酒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整个人都仿佛僵住。 只几秒,肩膀微微的颤动便出卖了所有心情。 那个最特殊的位置,坐着她最思念的人。 ——林老。 真实得仿佛那个疼她宠她的爷爷此时真的坐在那儿,看着她嫁给最喜欢的人。 “这是……” “是全息影像。”陈羁说:“爷爷还有段话和你说。” 陈羁的话音刚落,“林老”便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话筒。 张口时,林知酒清楚地听见爷爷的声音。 “酒酒,今天过得开不开心?” 林知酒蓦然落泪。 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靠啊,老子也要哭了。”常昼说了句。 路迢迢拍拍孟觉:“哥,借个肩膀。” “今天是你的婚礼,爷爷却只能以这种方式出现,你可不能哭啊。”“林老”笑说:“陈羁这臭小子,爷爷本来只想写下来,他却非要让爷爷录音录视频。” “爷爷希望啊,你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女孩,永远在爷爷边上。但时间拦不住,爷爷能看着有人照顾你,能护着你,爱着你,已经非常高兴。别的不求,我们家酒酒只要一生都有人护着就行,爷爷很放心。” 这段话说完,“林老”便坐了下来,就像是真的在那儿看着她结婚。 陈羁抬手,她还带着头纱,便只能伸进去一下一下地擦掉林知酒眼角的泪痕。 “怎么又哭?早知道不给你看了。”他故意玩笑道。 林知酒也真的笑了起来。 “该宣誓了。”陈羁说。 林知酒点头,又小声问他:“我的妆有没有花呀?” “没有。”陈羁声音含笑:“还是好漂亮。” 见新人重新站好,神父也开始致辞。 陈羁和林知酒先后说出我愿意的瞬间,台下李雪茹红了眼眶,握着丈夫的手微微颤抖,陈勋只一下一下地在妻子背上安抚。 陈老的目光一直未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手里握着一枚小小的棋子。 顾藉坐得很远,几乎是最后一排,他的表情看上去没什么波动,眼眸落在她身上,是真心地祝愿她往后平安幸福,开心快乐。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陈羁从孟觉手中接过戒指盒,打开取出,又牵起林知酒左手,动作认真又郑重地套进她无名指。 他做完便把自己的右手伸出来,仗着离得最近的神父听不懂中国话,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催林知酒:“快点,该我了。” 是真的很着急的样子。 林知酒弯了眼睛。 路迢迢把戒指递过来,她取出那枚男士对戒,握着陈羁的手,同样仔细地给他戴上。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林知酒看了眼手上的戒指,又抬起眼眸。 也正是这一瞬间,陈羁撩开那层薄薄的轻纱,他一寸一寸地凑近,吻落在林知酒唇上时,他的嘴角亦是高高扬起。 林知酒攥紧了手中的捧花。 她听见四周如浪潮般的掌声与欢呼声,也听见心脏怦怦然的跳动声。 更清晰的是,陈羁退开一分,在她耳边留下的三个字。 “我爱你。” 他又吻了上来,这次揽着林知酒的腰,落下的亲吻都重了许多。 白色的花瓣落下来,落在陈羁肩上,落在她长长的裙摆上。独独有那一瓣不知好歹的,不偏不倚地落在两人鼻尖。 陈羁退开来,那片花瓣也随着掉落在地。 他捏了下林知酒鼻尖,声音低醇如世间最美的酒。 “你终于是我的了,公主殿下。” 玫瑰 【1】遇见一只小绿茶 婚礼结束,又在北欧玩了几圈。 在冰岛时,遇见了一个小男生。 当时陈羁去买喝的,林知酒坐在外面等他。 “hi,请问你是亚洲人吗?”开口的是一个英语并不怎么流利的男生。 林知酒回答:“是的,我是中国人。” 一听见这句,那男生眼睛顿时亮了。 “啊我终于碰到一个中国人了!我太难了。”男生说:“你好,我叫温昱,十八岁,我一个人来这儿玩的,你也是吗?” 这男生长得很乖,皮肤也很白,看上去温和无害。 “我不是一个人。”林知酒说。 温昱闻言,瘪了瘪嘴巴,语气低落下来:“啊,我还想着我们可以作伴呢,你不知道,我英语不好,别的语言更是一窍不通,来这儿太受罪了。” 他表情夸张,林知酒还从未见过能把委屈表现得这么直白的男生,也不禁被他逗笑,便问道:“那你怎么还一个人来?” “唉,还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在网上看了几张极光的照片,就想也没想过来了。”温昱说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知酒:“姐姐,我应该可以叫你姐姐吧?” “嗯,我比你大。”林知酒说。 “我猜一下,姐姐应该……二十?” 林知酒笑了:“我二十五岁了。” “啊?怎么可能!?”温昱不可置信道:“姐姐看上去就是十八岁!” 这男生嘴巴太甜,的确没有人不爱听这种话。 “对了姐姐,你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吧?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再加上我?”他眉眼耷拉下来:“我一个人实在太难了,语言不通,什么也干不好。” 林知酒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对面的人又开口了:“你放心姐姐,我一定不给你和你朋友添麻烦!我特别乖,也一定听话,姐姐,你就带上我吧。” 陈羁端着两杯喝的回来时,未走近便听见了这一句。 一个小白脸,拖腔带调地和林知酒乞求,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赶着做林知酒腿部挂件。 心思都快明摆着写在脸上了。 陈羁扯了扯嘴角,连一丝笑也没有。 他听见林知酒开口:“可能不行……” 还没说完,又被对面的小白脸打断:“可能不行,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可以呀,姐姐,你放心,我只想跟着你们走而已,保证不打扰你们玩。” “真的不行,你再找找别人吧。抱歉。”林知酒说着就起身。 对面的人站起来:“为什么?姐姐不愿意的话,也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我想知道为什么。” 手都要伸过来拽住林知酒了。 林知酒注意到,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我……” 陈羁三两步走近,挡开那只手,拉着林知酒到他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挡在林知酒面前。 他面无表情望着对面的人,“她结婚了,你还有事吗?” 林知酒松口气,习惯性地过来拉住陈羁袖子,小声问:“怎么买这么久啊?” “前面排队的定了一整个旅行团的。” “哦。” 陈羁把那杯饮料递到她手里:“不是渴了,喝吧。” 温昱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他目光落在面前男人的左手上。 无名指间赫然戴着一枚戒指。 他刚才没注意眼前的女生戴没戴。 陈羁看都没看他,牵起林知酒便说:“走吧。” “嗯。” 温昱慌乱出声:“姐姐!” 林知酒回眸,陈羁却没什么好脸色。 他听到这人喊林知酒的称呼,就在心里升起了团火。 “还有事?”开口的是陈羁。 温昱的目光却落在林知酒身上,笑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也不知道,不是想打扰你们旅行的,不要生气。姐姐,你也不要怪他这么凶哦。” 林知酒:“啊?” 陈羁:“……???” 他无波无澜地扫了眼这个男生,半个字都没回答,捏着林知酒手腕:“走了。” “啊……好。” 直到上车,陈羁身上的低气压都没消失。 林知酒咬着吸管,看了他好几眼:“你怎么啦?” 陈羁瞥了她一眼。 林知酒一顿:“你瞪我干什么?” “我瞪你了?” “当然!你那个眼神,就是瞪我!” 陈羁凑过去,没好气地揉了把林知酒的头发:“你能不能长点儿心眼?” – 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 他们也没想到,在瑞士时,又碰见了这个男生。 并且在瞧见林知酒的身影时,第一时间跑了过来。 “姐姐!真的是你啊,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了。”温昱兴奋道:“我们真的好有缘啊。” 林知酒正在看陈羁和一群小孩滑滑板。 碰巧遇见的,林知酒忽然也想看他滑,陈羁便去借了一个小男生的滑板。 林知酒注意力被打断,蹙了蹙眉,她想了好半天才把这人和之前那次对上号。 “是你啊。” 温昱听见她这反应就伤心道:“姐姐那么快就把我忘了啊,我还一直记得你呢。” 林知酒再迟钝,也听得出这句话不对劲了。 她没回答。 目光又朝陈羁投过去。 那人穿了件白色短袖,底下是短裤加球鞋。 头发也被风吹得松散,神色张扬,玩起滑板的时候,身上的少年气愈发瞩目。 和记忆力十七八岁的陈羁重合起来。 她盯着陈羁看的时候,陈羁也回眸看向了她。 或许是注意到身边那个不速之客,他的表情一瞬间便变了。 滑板还给小男孩就走了回来。 温昱此时开口:“姐姐,你男朋友好厉害啊,没想到玩滑板都这么棒,不像我,什么都不会。” 林知酒:“?” 温昱又道:“不过出来玩的话,他怎么只顾着自己啊,让姐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嗯……如果我是你男朋友的话,一定不会让姐姐一个人在这儿待着的。” 陈羁回来时,入耳的便是这一句。 他这次是真的气笑了。 这男的到底有什么毛病? 他刚想要开口,便看见林知酒站了起来,望向温昱,无名指上的戒指显眼,脸上也带着温和的笑。 她道:“是我老公哦,不是男朋友。不过他就是很厉害,做什么都很厉害的。” 陈羁挑了下眉毛,忽然觉得哪哪儿都通畅无比。 林知酒几步还要小跑过来,抱住他胳膊,微微踮了下脚小声说:“我们快走吧,这个男生奇奇怪怪的。” “嗯。”陈羁没再看那人,与林知酒十指相扣,“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想吃意面。” “在这儿吃什么意面。” “我不,我就要吃。” “好好好,意面。” 陈羁因为那一句“是我老公哦”,心情好了一周。 【2】哥哥 回国后,林知酒和陈羁搬去了飞云湾住。 大黄和小九半个来月没见铲屎官,也想得厉害。 一见人便分别扑了上去。 一时间猫叫狗叫响个不停。 林知酒直接在地板上坐下,伸长了腿,大黄在她怀里拱了又拱,还要伸出舌头去舔林知酒手。 呜呜咽咽的,加上一双可怜兮兮的狗狗眼,林知酒看得心软,抱着它一边摸一边说话。 “想没想我?” “哇,你好像都瘦了,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哎……别乱舔,痒死了……” 陈羁眼睛和耳朵都开始疼,单手拉着林知酒一只胳膊,把她直接拽起来。 “别在这儿坐,脏。”他说:“去洗澡,不是在飞机上就说困了?” 林知酒唔一声,抱着大黄不撒手,“我和我家大黄玩会儿,你先去洗吧。” “……”陈羁也管不了在他裤脚边喵喵叫的小九了,这回直接托住林知酒胳肢窝,抱小孩似的把她抱起来,往楼上走。 林知酒也没再多说。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环着他的脖子,懒洋洋地说:“你给我洗吧,我好困。” 陈羁道:“那就不只是洗澡了。” 林知酒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声音轻轻:“你怎么越来越流氓了。” 这话说完,她就听见流入耳中来自陈羁的一声轻笑。 像是在说,你才知道? 陈羁把人抱到了浴室镜前,铺了块浴巾当垫子让她坐着。 然后才去浴缸里放水,丢了块沐浴球进去,加精油,甚至还记得燃上旁边的蜡烛香氛。 若是在以前,林知酒绝对无法想象陈羁会做出这些事。 他一个每天淋浴也只花十分钟解决的人,实在和这种精致搭不上边。 “好了。”陈羁试了下水温,走过来在水池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 林知酒看着他,眼中闪着光。 陈羁说:“干嘛?” 林知酒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陈羁单手捏住她两颊,看着她嘴巴因为这个动作嘟起来,脸上也圆了些。 一场蜜月度完,他可算是把林知酒喂回了去年生日前的状态。 深邃的瞳中装满了浅笑,他故意道:“猪,衣服都要我脱啊?” 这话说出口时,陈羁是没指望林知酒回答的。 毕竟他家最宝贝的公主脸皮挺薄。 他低头在林知酒被动嘟起来的嘴巴上亲了亲,也松了手。 “行了,我出去了,泡半小时过来喊你。” 转身迈出去一步时,大腿上贴过来一只脚。 陈羁顿住。 垂眸便看见嫩白如玉的一只脚,勾在了他腿上。 还在一下、一下地来回轻蹭。 陈羁转身,林知酒便如料到般张手,朝他扑过去。 又是意料之中的,被托着臀揽入怀中。 林知酒眼波流转,凑过去,红唇若有似无地从陈羁耳廓擦过。分寸掌握得极好,似是真单纯的不小心碰了下。 陈羁嗓音低沉下来:“别闹。” “哥哥。”林知酒启唇:“不一起洗吗?” 这个称呼,是除老公之外的,林知酒在婚礼那天晚上发现的奇妙开关。 孟觉常昼和路迢迢自然是不会放过闹洞房这个机会的。 即使当时陈羁脸色不善,他们仨也势必要拉着林知酒喝酒玩闹。 还和陈羁说,你要急着睡觉就赶紧去,不玩也别打扰我们。 最气的是,林知酒还真的跟着他们要闹。 喝了不少酒。 到最后,除了陈羁,一个个都醉得不轻。 临走前常州大喇喇地拍着林知酒的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直说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要被狗叼走了。 林知酒居然也跟着哭,说没事哥哥,这只狗长得好看,我也不亏。 这就算了,后来孟觉要走时,她居然还哭着拽着人不放,“呜呜呜呜哥哥你们别走。” 陈羁表面上云淡风轻,等所有人都走后,就开始和林知酒新账旧账一块算。 当晚,林知酒被逼着,在房间里各个角落,哭着喊了无数声哥哥。 “林知酒。”陈羁喊。 带了几分警告意味。 “哼。”林知酒挂在他身上,手指捏着他领口那一枚扣子,要解不解地玩。她眼睫颤着,伸出小指,在他喉结处划过。 动作很慢,像是有备而来地要撩动某人的耐性。 屁股被拍了下,“故意的?” 林知酒挪动着,似是在躲他那只手。 可这种姿势,她再动,也逃不开。 只莫名增添了几分欲拒还迎。 陈羁本就深的黑色眼瞳,此刻盛了酒一般,不饮而醉。 或许是见他好久保持着这个动作,林知酒腿一松,手稍微推拒一番,便从他身上跳下来,转身摆摆手:“不洗算了,你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唔……” “一个人干什么?”陈羁从后方覆上来,一手扣着林知酒下巴,强迫她转头与他接吻,另一只手更是直接从衣摆下探了进去。 内衣扣松掉了。 单手解开的,轻而易举。 他学这种事情,简直天赋异禀。 一次之后,后面娴熟地不像话。 “再喊一次。”他在她耳边说。 林知酒咬着下唇,“你……你松手……” 陈羁偏不听,手上的动作一下轻一下重。 “喊不喊?” “不……嗯……” “不喊?”那手往下去。 没多久,林知酒便只能投降了,声音变了调,比夜莺还要婉转。 “哥哥,我错了,哥哥……” 一声一声的。 陈羁满意,眉眼都在笑:“哥哥在,哥哥帮你洗澡。” 玫瑰 【3】气死羁羁的一百种方式(不是) 一个平常的周五,五个人约在酒吧见面。 路迢迢以一头耀眼无比的莓果棕亮相,一侧耳边还染了时下非常流行的挂耳染。 妆容精致,红唇妖艳。 进包厢第一眼,其他四人齐齐吓成了jpg。 “操?不是,我们路姐呢?门边这个妹妹是谁啊?”常昼差点摔了杯子:“我路姐呢?路姐呢?” 陈羁说:“哪儿来的qq空间非主流?” 孟觉倒还算平静:“你刚去上台表演了?” 路迢迢靠着门框,夸张地摆了两个能上时尚杂志封面的pose,越过三位直男只问林知酒:“怎么样?” 林知酒说:“好女团啊,好看!” 路迢迢满意,进来在她身边坐下,倒了杯酒。 林知酒凑过去,扒拉着那一撮奶茶灰色的挂耳染,“这不是假发片?” “当然不是。”路迢迢嫌弃地躲开她的手,撩了下头发说:“都是姐姐的真头发。” “好看,好漂亮。”林知酒又忍不住去摸摸,“比你上次那个绿色的好看。” 路迢迢没好气,睨她一眼,“废话。” “您又受什么刺激了?”常昼问:“被你那小男朋友嫌老了?” 路迢迢踹他一脚,道:“今天你的酒全收费。” 常昼乐呵呵:“行啊,爷最近刚好有点没地儿花。” 服务生进来,送了几瓶酒, 还有五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 人聚齐,五个便各自手持了一杯。 陈羁提前警告林知酒:“抿一口。” 林知酒联合孟觉常昼路迢迢,齐声嘘他:“能不能别扫兴?” 陈羁:“……” 不出所料,林知酒当晚又喝醉了。 她以前就不听陈羁的屁话,现在更嚣张。 尝到一款味道有些甜的白葡萄酒,就接连喝了好几杯。 结束时两颊都染上了微醺。 “羁羁!”林知酒喊他:“你背我!” 陈羁叹气,蹲下身。 林知酒笑嘻嘻地圈住他脖子趴了上去。 路迢迢把她的包塞到陈羁手里,林知酒乖乖冲他们仨摆手:“拜拜!” 到此为止,其实还算正常。 本就是来喝酒的,两人过来时就没自己开车。 司机在外面候着,陈羁背着人出去时,眼尖地下来打开后车门。 林知酒就在此时勒紧了陈羁脖子:“吁!吁!” 孟觉笑道:“真当马呢。”’ 陈羁咳了好一阵:“祖宗,你要勒死我?” “不回家。”林知酒铿锵有力道:“我们去蹦迪,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陈羁冷酷道:“梦里蹦吧。” 林知酒:“你不爱我。” 陈羁:“……?” 林知酒当下就不乐意了,扑腾着要下来。 若不是后面那三人眼瞧着赶上来摁住那只小酒鬼,差点就能人仰马翻。 常昼头疼道:“羁儿啊,你看着她不喝酒是对的。” “放我下去,我才不要你背我。”林知酒瘪瘪嘴,松手直接搂住路迢迢,哭唧唧道:“迢迢,你带我去蹦迪吧,去嘛去嘛。” 陈羁只能先把人放下来,包递给司机让先放上车。 他拉住林知酒一只胳膊,抬手在她后颈按了按:“别闹。” 林知酒好像还真乖了点,但要听话也是不可能的. 表情可怜,双眸闪着泪光。她抱着陈羁一只胳膊,整个人都贴上去:“不回家好不好?” 坚硬抵上柔软。 陈羁垂眸,无奈道:“不许蹦迪。” 林知酒又不开心了,抱住一旁的路迢迢就开始哭诉:“我不回家,回家四个马会打我,呜呜呜我不回去。” 陈羁:“?” 常昼:“哈?” 孟觉:“???” 路迢迢:“???” 三人都快把陈羁瞪穿了。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陈羁低着声问当事人。 林知酒抱着路迢迢不撒手,看都不看陈羁:“就有!你打我屁股,呜呜呜每次我说疼你还都不……” 孟觉常昼与路迢迢:“………………” 就他妈无语。 所幸,剩下的话全被陈羁伸过去的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才没说完。 人也拉了回来。 但另外三位成年人,哪能猜不到什么意思。 林知酒被捂着嘴,也要发出为自己鸣不平的声音,呜呜嘤嘤的,反正也没人听得清。 她还想顽强地挣扎,这回直接被陈羁打横抱起,司机有眼力见地拉开车门。 林知酒就被关进了后座。 陈羁跟着上去,随即吩咐司机开车。 连跟路边的三人告别都没顾上。 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急着离开此地。 车影很快消失在路尽头。 路迢迢手臂环在胸前,半晌才说:“怪不得每次都拦着不让喝。” 常昼点头:“我可算是见识了。” “羁儿刚才是不是耳朵红了啊?”孟觉问。 常昼拍大腿:“啧,没注意!真他妈红了?” 孟觉一笑:“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路迢迢:“难得。” - 第二天是休息日,林知酒醒来已经十点。 头倒不疼,她模糊地想起,昨晚回家,陈羁逼着她喝了一大杯蜂蜜水。 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陈羁不在,偌大的床上只她一个。 似是感觉到什么,她手伸进被子里,在屁股上左右揉了揉。 昨晚的记忆以片段式从脑海中闪过。 比如趁陈羁去洗手间,做贼似的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比如撒泼耍赖地不要回家。 比如当着孟觉他们的面,说陈羁打她屁股…… 林知酒:“…………” 酒精害人不浅。 恰好此时,主卧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陈羁走了进来。 身上穿着的还是宽松的白t短裤,手里端了一杯温水。 瞧见林知酒睁开了眼,他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林知酒却像是有预感的,拉起被子立刻缩回去。 她听到杯子放到床边的声音,没来由缩了缩肩膀。 被子被拉开,陈羁倾身低下,眸中染上层挑逗的笑意:“现在知道害羞了?” 林知酒不说话。 “以后最多喝一杯。”陈羁又道:“而且必须我在。” 说完,低下头去,高挺的鼻梁在林知酒脸上蹭了下:“听见没有?” 林知酒讷讷点头:“……嗯。” 听见这一声应,陈羁便把人抱了起来,往洗手间走。 她身上是一件白衬衫,很宽很大。 扣子没扣几颗,露出来的锁骨及往下有星星点点的红痕,绵延至柔软之处。 “我为什么穿着你的衬衫?”她问。 陈羁看了她一眼,约是瞧见林知酒脸上的迷茫,便说:“你昨晚非要穿,不穿不做,也不睡觉。” 林知酒:“…………” 我!要!戒!酒! 林知酒被放上洗手台,照例垫了块毛巾。 陈羁平静地说完那句,看着人莫名笑了下,而后便去给她挤牙膏,林知酒抬起眸,发现他喉结边上有一片紫红,颈侧甚至还有一道两三公分的红色指甲痕。 ……不用想就知道怎么来的。 林知酒抿了下唇角,在心底准备把戒酒提上行程。 - 因为昨天见到路迢迢的那头漂亮的莓果棕,林知酒也突发奇想地想换个发色了。 下午时便要拉着陈羁去店里做头发。 陈羁欣然应允。 毕竟他当时也只是以为林知酒要给自己染。 到了店里,他便无聊地坐在沙发里开了把游戏。 林知酒在和tony挑发色。 没一会儿功夫,陈羁听见林知酒喊他过去。 她指着一张色卡让他看:“这个好看吧!” 陈羁低头略过一眼,粉不粉紫不紫的一个颜色,反正他看了不觉得这玩意儿染在头发上能好看。 可听林知酒略微上扬的语气,陈羁自然懂,点点头便说:“好看,就这个吧。” 林知酒笑了,拽住他的袖子:“那给你也染这个。” 陈羁:“???” “我不染。”他肯定道。 林知酒拍拍他,示意他弯腰。 陈羁顺从,林知酒够到他发顶,指间勾了一撮:“就染这么一点儿。” 陈羁立刻起身:“那也不行。” 他面无表情地强调:“你想都别想。” 说完就准备抬脚往一旁沙发走,望了一眼坐在茶几边的人。 林知酒表情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你不爱我。” “?” “你连个情头都不愿意和我染。” “……” 神他妈情头。 陈羁目光无神:“微信头像也不见你和我换,每次不是大黄就是小九。” “情侣头像算什么情头,情侣发色才是真正的情头。”林知酒哼一声,冲他抬抬下巴,有几分颐指气使:“你染不染?” 陈羁叹口气,游戏都没心情打了,挂着机扔在一边,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 表情有点儿视死如归。 “能不能换一个?” “不要,这个薄藤粉紫好看。” “这个灰色的……” “不要我选的,那就给你染绿的。” 陈羁:“…………” “你想气死我?”他问。 林知酒眨眨眼睛,无辜地说:“没啊。” 算了,谁让他供了个祖宗。 陈羁深呼吸,打最后的商量:“……染一根行不?” 林知酒:“你果然不够爱我。” “……” 行吧。 捣鼓了整整一个下午。 林知酒发质稍软一些,只漂了一次。 陈羁为了发顶那一撮,足足漂了三次。 到最后完成时,陈羁都没抬头看一眼镜子。 表情几乎可以说得上生无可恋。 他比林知酒结束早。 看见那一撮成品时,她的眼睛都亮得不像话。 “让我摸摸!” 陈羁低头,把脑袋伸了过去。 林知酒对那一小撮简直爱不释手:“好好看啊!” 陈羁:我为爱情牺牲了太多太多。 玫瑰 【4】没见过的你 林知酒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能在微博热搜榜看见陈羁。 还是凭脸闯上去的。 事情的起因是某知名话题:#那些一眼惊艳的素人帅哥# 一个百万粉丝的大v账号发布的讨论话题,粉丝会在底下评论。 几个小时的功夫,评论数就已经过了两万。 点进去便能看见各类各款的帅哥。 而有张图片,点赞数和底下的那些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 觥筹交错的晚宴,人人正装礼服,优雅斯文。 虚化的人群背景下,是一个坐在长桌前,侧颜对着镜头的男人。 身上是最能体现男士绅士魅力的三件套西装,因为是坐着的,所以解开了外套的扣子。口袋巾和领带的颜色相衬,带着暗色印花。 他交叠着腿,坐得端正。双手交叉放于膝盖之上,这动作可以清楚看见衬衫袖口处的法式兽首袖扣,以及腕间的百达翡丽星空月相表。 而比这一身矜贵优雅更吸睛的,是男人那张脸。 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唇薄而有型,皮肤更是毫无瑕疵。 在一群天生五官深邃的西方面孔中,仍那样耀眼与瞩目。 让人只看一眼,便无法移开。 用最近网络上的用语来说,他是女娲的炫技作品。 照片拍得很好,无论是构图还是氛围色彩, 男人的神情淡漠又疏离,明明周围一片热闹,他却像与之无关。 整个人都自带着一层引人深究的故事感。 发出这张图片的人只配了一句话:【我校正装晚宴偷拍到的帅哥,存了好几年了,舍不得删。】 光是这一条评论的回复,便建起了六千回复的高楼。 除却四千条嚷嚷着“好他妈帅”的评论,另外两千全部集中于一点—— 【我校???点进主页看了下,楼主剑桥的我靠】 【草,忽然感觉自己不配】 【真·天之骄子】 …… 林知酒只是在办公室随便上网摸了个鱼,点进词条本身也只是想看看帅哥来着,没想到居然在热评第一看见了她家陈羁。 这张照片,她看了好久好久。 久到谷浅舟敲门进来,她才一晃神,按下保存收了手机。 - 五点一到,林知酒按了电梯,直奔巍林大楼总经理办公室。 出电梯刚好碰到拿着文件从里面出来的韩树。 “林董。” 林知酒飞快示意他噤声。 随即用口型结合手势问:他在里面? 韩树点点头。 林知酒摆摆手,让韩树下班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靠近门边,手搭在把手上。 也没敲门,直接进去。 “等会儿,马上完。”里面的人头也不抬地说。 像是知道不敲门就进来的只有谁一样。 林知酒背靠着门,往后退一小步,用背关上门。 听见咔哒一声合上的声音,她才抬眸望过去。 快入秋的季节,陈羁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衬衫。 他好像更偏好这种颜色。 家里衣帽间的那一排衬衫,大半都是黑色的。 扣子开了一颗,除了腕间一块表,别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巧的是,林知酒瞧见,正好是那块百达翡丽的星空。 她忽然想到,这表还是她今早给陈羁挑的。 除了那三年,他们两个好像真的没有不在一起的时候。 可二十多年间,林知酒见过陈羁西装革履的次数屈指可数。 初高中时的校服,他从来不肯好好穿。 那时候就没戴过领带。 安北市非富即贵者集中的国际学校,就算不好好穿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除了在校服这件事上,陈羁是各种意义上的好学生——常年稳坐年级第一。 毕业时有场舞会,林知酒记得很清楚,当晚,陈羁只随意地穿了件黑色衬衫,套着深色西装,颈间没有任何装饰。 上了大学倒是有了一次。 迎新晚会,领结还是林知酒逼着求着,才亲手给他戴上的。 后来他们就各自出国了。 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误会。 林知酒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遗憾。 他们一起长到二十五、二十六岁又如何。 她依然遗憾不曾与他共度那三年的时间,不曾见过那三年的陈羁。 可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她当年太过迟钝,是不是也能抓住些蛛丝马迹?也就不至于白白浪费一千个日夜。 她有许多没见过的陈羁。 也好想看看啊。 可能是一直没听见脚步声,盯着电脑的人抬起头来,“站那儿干嘛?” 陈羁伸出一只手说:“过来。” 他的目光又回到面前的电脑上,另一只手划着鼠标。 林知酒没动。 陈羁停下手上动作,“怎么了?”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林知酒没等他走过来,小跑着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陈羁的腰。 “怎么了?”陈羁摸了下她后颈:“不开心?” 好像所有情绪,都能被这人一眼察觉。 林知酒埋着脸不说话,只微微摇了下头。 陈羁看出她不想说,也不再问了,退了一步坐回去,林知酒也被他揽着腰侧坐在腿上。 他划了下鼠标,道:“还有一点,马上完。” “嗯。”林知酒闷声应。 刻意加快了速度,没十分钟,陈羁就结束了工作。 “好了,可以回家了。”陈羁往后一靠,抓住林知酒一只手捏着,“想吃什么?还是回兰庭吃?妈说她今天煲了汤。” 林知酒伸出胳膊抱住他贴了过去。 闻见他身上熟悉又清冽的味道,也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陈羁笑了下:“今天怎么跟个小可怜似的。” “羁羁。”林知酒小声喊他。 “嗯?” 林知酒说:“你在外面不要穿得那么花里胡哨的。” 陈羁:“?” “尤其我不在的时候。”林知酒松开手,坐起来一些,指尖摸了下他衬衫最上面那颗扣子。 “我什么时候穿得花里胡哨了?”陈羁笑问。 “就是有。”林知酒无理取闹地说:“你最会招蜂引蝶。” 陈羁道:“我可就招了你一个。” 他捏了捏林知酒侧脸的肉,“你这老给我造谣定罪名的毛病到底怎么来的?” 林知酒弯起唇角,一边低下头去,一边说:“天生的。” 她亲了陈羁一下。 “我好喜欢你啊。” 过往不究,他们还有好多个日夜可以期待。 【5】谁还不是个醋精呢 大黄和小九相处得十分融洽。 两个本就是性格乖顺的品种,在家几乎就没打过架。 林知酒每天闲下来的时间,招猫逗狗过得很开心。 小九也越来越喜欢她。 最初见时,连让她抱抱都不肯,现在却很黏着林知酒。 或许与平时林知酒喂罐头和小鱼干更勤快分不开。 不过她还是发现,若是她和陈羁一起下班回家,那小九最先去蹭的裤脚,一定是陈羁。 也就大黄冲她嗷嗷叫的时候,林知酒能平衡点。 某个清晨,林知酒缓缓睁开眼,摸索着拿到手机。 九点。 不早也不算晚。 毕竟是个周末。 她掀开被子,起床去刷牙洗漱。 陈羁应该是去健身房了。 他一周会去两三次,平时早起也会晨跑。 曾试图带上林知酒,可也只是试图。 他起床的时间点,林知酒是醒不来的。 要是被喊醒,起床气足以维持一整天。 林知酒洗漱完便拿着平板下楼,习惯性地先处理新邮件。 这些基本都是和香水有关的。 餐桌上会有已经准备好的早餐,所以林知酒直接往客餐厅走去。 她低着头在看邮件,所以没注意到路过门厅时,扔在那儿的陈羁平时去健身房背的包。 顾藉发来的新香瓶身设计最终成品图,又说改天就给她寄回国内。 她停在客餐厅外,回复完这条抬起头时,便看见一幅似曾相识,但又与之不同的画面。 陈羁懒散地靠在沙发里,一条长腿无处摆放地伸展着,另一条则曲着。他怀里抱着猫,左手捏着小九的一只爪子,右手则拿着一把给猫剪指甲的小钳子。 林知酒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然后便看见,陈羁低着头,剪一下指甲,就凑过去在猫脸上亲一下。 被亲一下,小九就软绵绵地“喵”一声。 林知酒:“……” 她觉得,陈羁的眼神都快温柔得滴水了。 林知酒忽然觉得脚步有点挪不动了, 这美好的画面是不是不能被自己破坏? 好在下一刻,沙发上的人就抬眸看了过来。 “醒了?”陈羁冲她示意对面餐桌:“去吃早饭,送来刚一会,应该还没凉。” 他说完就继续低头,换了只脚给猫剪指甲。 这次没亲。 小九好像不太乐意,闹起脾气不让剪了。 陈羁“啧”一声,揉揉它脑袋,又亲了一下。 小九还真的变乖了。 林知酒:“……”我是不是多余? 余光里看见边上立着的人一直未动,陈羁抬起眸,在林知酒脸上看了看:“怎么了?” 他说话间松了手,怀里的猫立刻找着机会跳下去逃了。 林知酒随手将平板放在近旁,走过去,陈羁刚要起身,就被她又重新推到沙发上。 表情错愕间,林知酒已经压在他上方。 陈羁眉间微动,略一挑眉,手张开没挨着她,心情不错地说:“一大早就投怀送抱?我是不得去买张彩票?” 林知酒冷哼一声:“我抓住你了。” 陈羁笑:“嗯,你抓住我了。” “我抓住你出轨了!”林知酒大声说。 陈羁:“?” “你亲别的女的。”林知酒委屈道:“我看见了,别想抵赖。” “我什么时候……”陈羁一顿,“你说猫?” 林知酒没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陈羁勾着唇角,“这都算?” “当然!”林知酒点头,“你的猫是女的!” 陈羁轻笑,这会儿又成他的猫了。 之前在家一直我家小九小九地喊。 “我醒来看不见你,你却在楼下和你的猫卿卿我我。”林知酒生气地卡住陈羁脖子,佯装要掐他。 “我冤枉。”陈羁刚给猫剪完之间,也不敢拿手碰她,只说:“它从小就不爱好好剪指甲,就要人亲着哄着才好,和你一样娇气……快起来,我没洗手。” 林知酒不动,又抬头去看了眼猫爬架上的小九。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知酒身体卡在他双|腿|间,往上蹭着挪挪,又冷声提要求:“反正你以后不许亲了,剪指甲也不许。” 陈羁乐了:“你吃醋了?” 林知酒:“我才没,我是嫌脏。” 陈羁对她嘴硬的话自动过滤,“怎么这都吃醋?” “都说了我没!有!吃!醋!” “可我好像还挺喜欢你吃醋,真可爱。” “……” 林知酒知酒伸手揉他脸:“我才没有吃醋,我怎么可能和一只猫吃醋!” 这话说完,因为趴在他身上的姿势,林知酒清晰感觉到陈羁胸膛因笑而愉悦的振动。 她就更气了,挣扎着要从陈羁身上起来。 却没注意到自己这种胡乱蹭来蹭去的动作,纵火的效果无与伦比,没两下就感觉到身下抵到的坚硬。 林知酒顿住。 陈羁笑道:“先陪我去洗个手?” 故意咬重了那个“先”字。 - 没几天,顾藉说的包裹就寄了回来。 那天她刚好在公司,没去工作室。 徐小戈一看是顾藉寄来的,以为是急件,便直接送到了巍林。 他碰到了韩树,两人现在也早相熟,便直接拜托他带上去。 韩树上楼时,便撞见了陈羁。 “什么东西?” “徐小戈送来的,说是巴黎寄来的,让我转交给林董。” 陈羁点头:“给我吧,我刚好上去。” 他接过东西,低头看了眼,是以顾藉名义寄来的。 他打量了一番,从外确实看不出来哪里特别。 上楼时林知酒正忙着,陈羁拿给他:“姓顾的寄来的。” 林知酒抬眸扫了一眼,大概猜到是什么,便随手一指让他先放着,她等会儿再拆。 陈羁目色平静:“好像还挺急的,徐小戈亲自送来的,不看看?” 林知酒头也不抬:“不是什么重要东西……那你帮我拆吧。” 陈羁挑眉,二话没说,找了把美工刀便划开箱子。 里面是个盒子,“我打开了?” “嗯。” 入眼的是几个小瓶子,陈羁看出来是香水瓶,而一旁,还夹着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 字他见过,落款也非常熟悉:gu。 陈羁面无表情地拎出来,左右翻看一边,想起之前那封,心底冷笑一声。 “哦,还有封信。”他语气平和地说。 林知酒抬眸,“嗯?信?” 陈羁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我看一下。” 她伸手,陈羁过去坐她对面,然后才把东西递了过去。 林知酒拆开,有两页,她一目十行地扫过。 在此过程中,陈羁一直紧盯着她脸上的神色。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林知酒看完,又原封不动装了回去。 瞥见她脸上浮现一丝笑,陈羁终究还是没忍住,“姓顾的写的什么?” 林知酒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是碰到了天大的好事。 “你猜一下。” 陈羁:“我不猜,我猜个屁。” 顿了一秒,他直接伸手道:“拿过来。” 林知酒处于欣喜之中,暂时没来得及思考陈羁不太对劲的情绪,她便拿给他看,又说:“有两瓶香入围今年ifif奖了!” 随信附赠的还有邀请函,还有页gaston亲手写的祝贺信,这也是顾藉会特意手写下这封信的原因。 有多巧呢,刚好是她后来为爷爷和陈羁调的那两款。 林知酒有些坐不住了,直接绕过桌子,钻进陈羁怀里:“羁羁,我好开心啊。” 陈羁谨慎地把信全部看完,没漏过一个字眼。 语文老师小陈这回没发现可疑的字句,终于放下心来。 他笑起来,在林知酒眼睛上亲了亲:“那今晚去庆祝一下。” 林知酒点头:“叫上迢迢他们。” “好。” 林知酒精神亢奋了好一阵,等要离开时,才想起来:“刚才我看信你好像很紧张?” 陈羁:“你看错了。” 林知酒“哦”了声,也没在意:“我得谢谢顾藉,也得给gaston回信。” 陈羁:“姓顾的有什么好谢的,给gaston回封信就得了。” 林知酒抬眼,认真地说:“你好像有点阴阳怪气的。” 玫瑰 【6】你不要再到处散发魅力啦!! 染了“情头”之后,陈羁连上班都戴着帽子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撮粉紫色的毛,他最近出门次数都直线下降。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孟觉和常昼喊他去打球,陈羁答应了。 林知酒听见他们要去打球,都直接拒绝了路迢迢的逛街邀约。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见陈羁打篮球了。 两人从飞云湾出发。 下了地库,陈羁要去开那辆迈凯伦p1,被林知酒抱住了手臂强行停下。 她指了指面前离得很近的一辆,“开这个。” 林知酒指的,正是她那辆全球限量的兰博基尼粉色aventadors,车牌号连着都是9的那辆。 陈羁:“……?” 他扫了眼那车的颜色,思索了下说:“这车的发动机……” “stop。”林知酒打断他准备从什么性能出发进行比较的念头,一锤定音:“就这辆。” 陈羁没动。 “你看不起我的小粉是不是?” “……没有。” “那就开这辆,怎么了,你一副为难得要死的模样。” 陈羁眉头拧着,好半天才说:“不能换个颜色?这型号黑色的又不是没有。” 林知酒果断道:“就要小粉!” “……”陈羁按了按太阳穴,“看见这颜色我头疼。” 林知酒:“你不开算了,我自己开车去。” 说完便要甩开他的手去开车门。 陈羁立马将她拉回身边,叹口气,道:“你饶了我成不?” 林知酒努起嘴巴,她最近特别知道怎么拿捏陈羁。 “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她放软了声音,踮着脚挂在陈羁身上,“老公,就开小粉好不好?” 她抬眸,在陈羁侧脸亲了一下,搂着他的脖子晃啊晃。 怎么看都是撒娇。 陈羁垂下眼睫,有些无奈。 但他没立刻回答,林知酒以为功力还不足,便又踮起脚,在刚才没宠幸的那一侧脸上又亲了一下。 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陈羁对自己叹口气,从听见林知酒软绵绵地喊“老公”,他心里的那道防线便坍塌了,早答应了。 更没想到还能额外得到的又一个吻和撒娇。对林知酒,他好像越来越容易妥协,哪还有什么原则可谈。 或许是太久没得到他的回应,林知酒冷下脸来,手也放下来,冷哼一声说:“不答应算了,我自己开着我的小粉去。” 说完便要转身,陈羁再次把人拉回来,声音满是无可奈何,“我开,我开。” - 球场是室内的。 常昼约了些人,郑祈、赵兆……都算认识。 陈羁换好球服出来。 林知酒像是有自动寻找他的雷达,一眼便精准将目聚焦到那伙人中的陈羁身上。 毕竟无论是脸还是身型,他都太优越了。 陈羁穿了件白色篮球服,脚上的球鞋则是黑红白相间的颜色。 林知酒有一瞬的恍惚,她好像看见了高中和大学时的陈羁。 陈羁边走,边把一截护腕戴好。 他看向林知酒,冲她指了下场外的位子,意思让她先去坐着。 林知酒“哦”了声,特别乖地去坐好。 孟觉把球扔了过来,陈羁抬手接住。 “还热不热身?”孟觉问。 陈羁一笑,说出的话嚣张得欠揍,“和你们打就算热身了。” 常昼:“靠!爷今天非得治治你。” “那你试试。”陈羁控球越过他,再轻松不过的一个上篮,球从篮筐中落下,他挑了下眉,“试试谁治谁。” 林知酒翘起唇角,听见他那几句挑衅的话,在某些方面,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 陈羁背对着人的时候,能看见左肩上露出一角的文身。 毕方鸟的半边翅膀,印在他紧实有力的背肌之上。 林知酒瞧见,觉得有点迷人。 来的那些个公子哥,有大部分带了女伴。 是私人性质的俱乐部,所以观众其实也不多。 林知酒在第一排随便找了个座坐下。 她后一排有两个女生,开场没多久,林知酒刚好看见陈羁控着球上篮得分,随即听见从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好帅啊。” “你说19号白色球衣那个帅哥?” “当然!还能有谁。” “你不为你的赵公子加油,还去看别的男人?” “你不也一样?还不是注意到那个19号大帅比了。” “左肩上的文身也太帅了……好像看看全貌。” “有本事你去……” 去什么,两人似是心照不宣地没说出口。 林知酒却一秒明白。 “帅哥居然在头顶漂了一撮粉毛……有点反差萌怎么回事。” “可还是好帅啊……” 林知酒心里嘀咕,怎么还没发现这是“情头”呢? 她这么明显一颗脑袋就杵在她两跟前,看不见么? 两人虽是窃窃私语,但林知酒离得近,字字句句全传进了她耳朵里。 这场面,好像也和高中时某个画面重合起来。 林知酒搜索着记忆,还未找到就再次被后面的人声打断。 “嗳,我怎么感觉这个帅哥有点像之前微博火的那个?” “哪个?” “就这个啊……”那人拿了手机,把专门保存的图片给同伴看,“你看是不是?我觉得超级像的,我经纪人还说想去挖人家出道,结果没多久这条评论都被删掉了,不知道何方神圣,还好我当时动手快存了图。” “是同一个吧!也太好看了,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我等会儿要找个机会勾搭一下。” “你别翻车了才好。” “机会都摆在眼前了,我可得好好抓住,能打这场球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况且还有这么个极品大帅比” …… 林知酒的心思全被吸引了,以至于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都在认真地偷听后面这两小明星的交流。 最后还是被场上一声哨响拉回来,暂停休息了。 林知酒再次抬眸时,见孟觉陈羁勾肩搭背地往她这边走。 陈羁不知说了什么,孟觉曲肘,在他腹部怼了一下。 两人也松了手。 他额上渗出层薄汗,似是嫌头发碍事,抬手随意地捋了一把,眉眼便更明显地露了出来。 林知酒清楚听见身后传来的女生克制的惊艳声。 她抿了下唇角,忽然有点后悔来,更后悔让陈羁来。 这男人,简直是个狐狸精! 是个行走的魅力发散器!! 她抬眸望去,见孟觉已松开手,去旁边拿水,陈羁则直直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林知酒瞄见他又抬手擦了下额头,随后,右手垂下来,拎起了上衣衣摆。 眼看着就要把她最爱的腹肌示众。 !!! 林知酒心中警铃顿时滋哇乱叫。 她也没留反应时间,像只兔子似的从椅子上蹦起来,飞速跑过去,在陈羁要撩起衣摆的瞬间,直接抱住了他的腰,死死摁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陈羁:“?” 林知酒谨慎小心地把他的捏着衣摆的那只手扯开,顺便还生气似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常昼路过,无语地说:“大庭广众的,给人留点活路吧,平时祸害我们仨还不够?” 林知酒没管,依旧抱着不撒手。 陈羁失笑:“你干什么?” 林知酒道:“我在小狗撒尿圈地盘。” 陈羁:“…………” 有他妈这么比喻的吗?把自己都能骂进去。 陈羁抬手圈住她肩膀,他往前走,抱着他的林知酒就跟着倒退。 两人像连体婴似的。 孟觉拿了水过来递给他,好笑地看着林知酒的动作,“这是干嘛呢?” 林知酒摸了摸鼻子,也终于感觉到几分不好意思。 后脑勺都能感觉到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他两身上了。 松开抱陈羁的手,离开前又再次在他腹肌上拍了拍,警告道:“不准撩衣服。” 对面不远就是看台,陈羁也终于回过神,明白过来几分林知酒这行为的缘由。 他低下头,笑着在林知酒脸上捏了下,又凑过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没注意,下次不敢了。” 玫瑰 【7】我有多喜欢你 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进入十二月,安北就飘起了第一场雪花。 一夜过去,整个城市都覆上了层银装素裹。 林知酒醒来时,还被陈羁揽在怀里。 前一天晚上他加班到很晚,零点都过了才从书房出来。 当时林知酒早睡着了。 入睡前没见到他,醒来却被抱在怀里的感觉,林知酒很喜欢。 她轻轻地把陈羁搭在她腰间的手挪开,暖气很足,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林知酒直接光着脚下来,拉开窗帘才看见,外面竟然一片白。 这么突然地看过去甚至有些刺眼。 但毕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值得欢喜的。 林知酒正要拉开玻璃门去阳台时,腰上缠过来一只手,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陈羁的声音带着倦意:“大清早的不睡觉,光着脚还乱跑。” “下雪了!”林知酒有些激动地说。 陈羁反应淡淡:“我还以为下钻石了,你激动成这样。”说着便把林知酒重新扔回床上,自己也上去,把人捞进怀里继续抱着,眼睛闭了起来。 “是今年的初雪!”林知酒晃他,“你怎么这么平静?” 陈羁闭着眼睛含糊着说:“又不是没见过。” 林知酒往里缩了缩,又向陈羁怀里贴近了些,“今天12月5号。” “嗯。”陈羁似是又快睡着了。 林知酒趴到他耳边,“还有十五天。” 陈羁这回睁开了眼睛。 林知酒指尖描摹过他的上目线,动作很轻很轻,“我们羁羁又要老一岁了,唉,我却一直十八。” “……” 陈羁没说话,长腿一展,压在了她双腿上。 “重死了你,起来。”林知酒挣扎着要逃脱开他那条腿,陈羁却偏不让。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毕竟悬殊,林知酒躲不掉。 “别乱动。”陈羁懒洋洋地说:“还早。” 林知酒道:“我不困了。” “保持充足的睡眠,你们这种十八岁的小姑娘还能长个儿。”陈羁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低低沉沉地说:“再陪我睡会儿,困死了。” 这话说完,林知酒还真不再动了。没一会儿,陈羁的呼吸就变得均匀。 林知酒被陈羁强制性地抱进怀里,没过一会儿,竟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雪未停,冰雪严寒。室内却暖如春日,爱人相拥。 - 林知酒回了趟兰庭。 是去的林家。 她没告诉陈羁,自己偷偷回来的。 虽然很久没住在这儿,但一直有人打扫,所以看不出半点无人久居的空旷和尘污。 时间的沉淀,好像真让她成长了不少,即使看着这里满满都是与爷爷回忆的家,比起伤心难过,更多的反而成了怀念。 她在书房坐了会儿,抽屉里有个挺厚的相册。 是后来陈羁告诉她的。 林知酒拿出来,从第一页开始翻。 从她出生开始,没有断过。 林知酒躺着的,笑嘻嘻的,哭闹的,玩玩具的…… 全家福也不少,即使四岁之后的,也能看出始终被林老宠得像个小公主。 林知酒看着这些照片,自己从前都不知道,原来她小时候那么爱笑的。 她一页页地往后翻。 看见了第一张她和陈羁的合照。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她满月时候拍的。 九个月大的陈羁,显然比她这个刚出月份的白净好多,眼睛很黑很亮,正侧着脑袋看着旁边有些小小一团的林知酒。 林知酒从头至尾看完,把这张抽出来,拿着上了楼回自己房间。 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个相册,打开第一页,便看见一张幼儿园入园时拍的照片。 她、陈羁、常昼和路迢迢,四个人背着小书包,整整齐齐地站着。 大班的孟觉小朋友,乖乖地给四个弟弟妹妹当领队。 除了陈羁,个个脸上都挂着笑。 林知酒弯了弯眼睛,指尖戳了戳陈羁彼时那张圆乎乎又故作冷酷的脸。 小声嘀咕道:“臭屁四个马。” 这本的照片并不多,但每一张,都是她和朋友们一起长大的记录。 林知酒看见了自己小学三年得腮腺炎时,捧着肿肿的腮帮子实力演绎多愁善感林妹妹,而一旁的陈羁,乐得嘴巴都合不上。 也看见和陈羁一起学琴,当时的她总耀武扬威地说,这首曲子我比你学得快! 还看见小学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张张照片,都是过去的时光。 而每一次,她和他都紧紧站在一起。 再往后翻时,林知酒看见了张在陈羁那儿见过的。 大一开学报到,顶着大太阳,她和陈羁站在a大图书馆前,李雪茹为他两拍下的那张。 陈羁伸着手,冲后面绕过去,刚好替她挡着招到脸上的烈阳,偏偏脸上,还要维持着一分不耐烦的劲儿。 别别扭扭的陈羁。 林知酒在他脸上戳了下,才继续往后翻。 这是几张她自己甚至都印象不深的照片。 有在教室的,有在图书馆的,还有在食堂、在操场的。 画面中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陈羁。 林知酒没出现。 因为她是掌镜的那一个。 而这几张中的绝大多数,是偷偷拍下来的。 “爸爸……我还真做过和你一样的事,是遗传吧?”林知酒笑着自言自语:“都快忘了还有它们了。” 林知酒把这几张都特别挑了出来,小心地另外装好,这才下楼去隔壁的另一个家吃晚饭。 - 临近二十号那天,林知酒从工作室出来,看见了停在门外的陈羁的车。 瞧见她时,靠在车边的人拉开副驾的车门。 林知酒两三步小跑过去上车,扣上安全带,就拉开了前面的置物格。 她把那一板养乐多拿出来,挨个儿把吸管插进去。 陈羁瞧见,好笑道:“等会儿还要吃饭,少喝点。” 林知酒“唔”一声,继续喝。 “老公。”林知酒喝完一小瓶,忽而出声。 陈羁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喊我了?”他问。 毕竟林知酒也只有撒娇和在床上的时候,能心甘情愿地这么喊他。 “嗯。”林知酒放下手里的东西,侧眸神色认真地看他:“我给你下周放假。” “干什么,过生日?”陈羁笑着问他。 这日子在那儿摆着,自然不会猜不到。 “嗯。”林知酒点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林知酒声音轻快道:“先保密。” “东京?”陈羁问了句。 林知酒:“……” 见她一秒脸色骤变,陈羁只好笑说:“你订机票的时候我也收到信息了。” “……”百密一疏! 林知酒轻哼:“我可是去帮你实现夙愿的。” 心仿佛被人用羽毛包裹了起来,陈羁乌瞳中闪过一丝暗光。 红灯亮了,他径直踩下刹车,一秒都不曾犹豫,按开身上的安全带,凑过去扣着林知酒的后颈,舌尖描摹过她的唇瓣,有点色气,也格外勾人。 林知酒推了推,陈羁纹丝不动,撬开她的牙关便探了进去,几乎要夺走她所有呼吸。 他想,早得偿所愿了。 - 二十号那天,林知酒拉着陈羁要去迪士尼。 她身上穿着日系风格的毛衣加短裙,外面搭着件深色大衣,脑后戴了个很有迪士尼公主风格的红色大蝴蝶结,头发早已染回了黑色,长长地披在肩上。 脚上是来之前就挑好的情侣款的高帮匡威,她和陈羁一黑一白,鞋的侧面各有一颗红色小心。 有点儿学生气的打扮。 或许当年能来时,林知酒就会这样穿。 陈羁却对她腿上的短裙十分不满。 尤其是露出来的一双漂亮又修长的腿。 他面无表情道:“去换了。” 林知酒才不:“这样好看。” 陈羁蹙着眉:“好看个屁。” 他双手按在林知酒肩上,推着她去换衣服:“你不动手我就给你换了。” “你懂不懂好看?”林知酒气道:“人家霓虹妹妹都这么穿的。下雪天都这么穿,更何况今天还不冷。” 陈羁不懂,也不打算懂,“换不换?” 林知酒毅然决然:“不换!” 顿了下,她又道:“你别管我穿什么。” 陈羁都快气笑了:“我不管?” “行。”陈羁点了下头。 下一秒,直接弯腰把林知酒扛在肩上。 林知酒大声:“你干嘛!放我下去!” 陈羁一脚踢上套房主卧的门,丁点儿不温柔地把林知酒扔在床上。 他脱掉大衣,眼见着林知酒往后躲,单膝曲着跪在床上,拉住她脚腕就把人扯了回来。 “你……你干嘛?”林知酒颤巍巍地问。 陈羁另一只手从她脚腕往上摸,抬眸淡声道:“不是不换吗?” “……” “那就别出门了。”陈羁低下头,带着几分气性,在林知酒左小腿上咬了一下。 挺重,立马留下一圈红色牙印。 他扔掉她的鞋,一指勾着扯掉她的中筒袜。 这时候林知酒要还不能感觉到危险临近,她就真傻了。 可被陈羁拽着的那只脚踝,她怎么蹦跶都挣脱不了。 “你松开我。”林知酒气势顿降:“我错了嘛。” 陈羁抬起眸来,倾身下去,手臂撑在她两侧,还不忘用膝盖抵住她的腿,不留一分动弹的余地。 “晚了。”陈羁笑着,特别恶劣地说:“不出门也挺好。” 林知酒眨了下眼睛,忽然伸出手臂,弓起要抱住陈羁脖子。 “老公~” 调子拖得有九曲十八弯。 “……” 陈羁顿了下。 林知酒再接再厉:“哥哥~” 陈羁:“别来这一套。” 林知酒在他耳侧的肌肤上亲一下:“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羁没动。 林知酒辗转这去吻他眼睛、鼻梁、嘴巴。 一下轻过一下,又都一触及离。 “走吗?” 陈羁在她大腿上掐了一下:“不许光腿。” 林知酒这回乖乖点头:“我换,我换。” - 二十分钟后,两人终于坐上了车。 林知酒说的换,也就是把之前的中筒袜换成了过膝的长袜。 帆布鞋自然也不能搭,便挑了双学院风的小皮鞋。 陈羁面无表情,林知酒翘着唇角,在他掌心一下一下地划着,带着几分讨好地意思:“外面还有大衣呀,又不冷。” 陈羁扫了她一眼。 身上拿的这件大衣?大腿都遮不住。 林知酒:“今天十五度呢,哪里冷了。” “老了我不背你。”陈羁说。 “我才不会得老寒腿。”林知酒故意道:“你不背我找别人。” 陈羁掐她:“你敢。” 林知酒笑起来,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一下:“我就穿这一次。” - 林知酒拉着陈羁去了迪士尼陆地馆。 海洋馆去玩的成年人其实更多些,但城堡在这边,烟花也在这边。 陈羁觉得,有种带着女儿来玩的感觉,尤其是在看见林知酒兴冲冲地买了个鸭鸭公仔小挎包背着的时候,这感觉更清晰了。 或许是老天给面子,今天是真的感觉不到冷,连点儿冷风都不曾吹。 小时候也是一起来过的,两人对那些项目的乐趣也减半,更何况,林知酒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他们几乎是掐着时间刚到城堡的灯光烟花表演。 林知酒拉着陈羁在人群中穿行。 音乐声已经响起来,灯光闪烁,周围响起大人小孩的惊呼。 陈羁的注意力,却全在拉着自己的那个人身上。 他猜得到林知酒要在这天来这里的原因,也觉得自己明白她的想法,可若真的发生时,还是会生出骤然的心悸。 往前奔赴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之上。 周围的灯光很暗,相握的两只手间有源源不断的温热和暖意。 曾经左肩上留下毕方鸟时,这个人就已经成为他刻入骨血的情动。 他有多喜欢林知酒,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比旁人多亲近了二十多年,所有的第一次都有对方见证,快乐也好,难过也好,都不曾分开。 可陈羁觉得,仍旧远远不够。 从生至死,一辈子都不够。 他想要的,是生生世世。 烟花在城堡升起的瞬间,林知酒回眸。 这个黑夜所有的星光,似乎都被上帝私藏在她的双眸之中。 陈羁恍然间,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令他确认自己心动的画面。 烟花,人群,与一个回眸的她。 能记住的,却只有一个她。 陈羁张开手臂,抱住飞奔过来的林知酒。 天空落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羁羁。”林知酒笑着说:“生日快乐呀。” 她贴在陈羁耳畔,一字一句地说:“我好像,也是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林知酒退开几分,望进他的眼睛,又笑着在陈羁侧脸酒窝的位置戳了错。 “我们把那三年补回来。”林知酒踮着脚,无比认真地说。 陈羁低头,紧紧地抱住她,他低声道:“好。” 世间情动,不尽能得偿所愿。 陈羁后来依然觉得,他是幸运的那一个。 贪此一杯酒,彼时心动,一生心动。 小学 “四个马!”门外的女孩声音挺大:“出来玩!” 八点整。 周六的八点整。 陈羁放空了半秒,穿好衣服从床上起来。 拉开门时,林知酒正要准备用拳砸门。 头顶上一只小小的贝雷帽,身上一件款式稍短的上衣,配了条背带裤。 脸上的笑实在太灿烂,这搭配也怎么看怎么可爱。 女孩瞧见他的鸡窝头,顿时乐了,凑过来就要动手摸摸毛。 陈羁“啧”一声,捏住了她手腕,眼皮耷拉着,似乎还没睡醒。 “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干什么了吗?孟觉他们都说了九点在学校门口集合,你还睡,懒死算了。”林知酒嘴巴嘚吧嘚吧地说。 陈羁打了个哈欠,斜着身子往门框上一靠,“我想睡觉,不去成不成?” 林知酒立刻大声反对:“不成!” “你反对有用?”陈羁懒懒地说。 “有用!你必须去,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的。” 陈羁没说话,回头就要关门。 林知酒表情瞬间一变,眼疾手快地一脚卡进去,阻止他的动作。 “松脚。” “我不。” “松不松?” “不。” “不松我用力了?” “用力也不松!” 如此持续了四五个回合,上楼来的李雪茹瞧见,打断他们:“你怎么又欺负酒酒?” 陈羁:“……” 林知酒见缝插针,嘴巴一瘪就用哭腔说:“雪茹姨,陈羁把我脚夹得好疼。” 陈羁:“?” 李雪茹立刻走过来,厉声道:“还不松手?还比酒酒大呢,一点都没当哥哥的样子。” 门彻底打开,陈羁尚未来得及辩解,只听林知酒又道:“陈羁他还想翘课呢,雪茹姨,我们老师组织我们全班今天去秋游呢,还说回来后每个人要写日记的,和野外课一样,不能不去的。” 李雪茹:“是吗?陈羁都没和我们说要去秋游……臭小子,还不快去洗漱换衣服,让酒酒等你这么长时间……” 陈羁面无表情。 林知酒半捂着脸,趁李雪茹不注意,指缝张开,冲陈羁耀武扬威地挤了下眼睛。 陈羁:“……” 服了。 - 二十分钟后,两人就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等到校门口,临下车时,林知酒娴熟地朝司机说:“李叔,下午五点来校门口接我就好了。” 司机望了眼外面:“知酒啊,你们老师怎么还没到?” 林知酒眨眼睛:“啊,他人在里面,外面看不见呢。” “这样啊。”司机点点头,把准备好的便当盒交给林知酒:“那知酒好好玩,下午我准时在这儿等你。” “嗯,李叔再见!” 等车离开,一旁的陈羁扯了下嘴角:“你怎么这么会演。” 林知酒刚想怼回去,从身后冲过来三个人。 路迢迢和常昼分别勾着他两脖子,“可算来了,差点准备去兰庭把你和小酒抬过来。” “不能怪我,都是四个马的错,他八点都还在睡觉,还一直说我是猪,他明明才是真正的猪。”林知酒说着,就把刚才司机递给她的超大便当盒塞给孟觉:“重死了,你帮我背吧哥。” 孟觉接过来,“怎么还带吃的?” 陈羁平静地把李雪茹塞给他的也拿出来,“因为有个猪,用的理由是老师要带我们去秋游。” “……” “……” 而实际上,只是五个小屁孩要去“探险”。 实话实说也不一定会被家长阻拦。 常昼凑过来:“我看看都有什么,你妈有没有给你装小蛋糕?不吃给我呗。” 陈羁顺势塞进常昼怀里:“全给你了。” “快点走吧,我都等不及了!”路迢迢兴奋道。 所谓的探险地点,其实是个最近一个乐园打出来的噱头。 一个小学生去过,回来就能在全班传播开。 什么鬼屋、恶魔洞、黑暗森林之类的中二主题。 五个人坐上车,没多久便到了这个探险主题的乐园。 排队的人挺多,别说小孩,大人都不少。 不过他们五个早都拿到了票,而且还都可以走快速通道。 孟觉拿出一张地图:“先去哪儿?” 常昼大手一挥:“森林,必须黑暗森林!” “黑暗森林有什么意思,估计都长那样。”路迢迢说:“去恶魔洞吧。” 孟觉抬头,问陈羁和林知酒:“你两呢?” 林知酒摇脑袋:“我都可以。” 陈羁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袖子,被人捏得都快皱得熨不平了。 “你确定都可以?”他问:“不是都不可以?” 林知酒飞速松手,“我不怕。” 陈羁笑了声,没再说,看了眼手册上被特意用星级标出来的恐怖程度,说:先去鬼屋吧。” 检过票,五个人前胸贴后背地走了进去。 孟觉在最前,第二常昼,依次路迢迢林知酒,陈羁殿后。 “兄弟,你走慢点。”常昼用气声说。 孟觉道:“兄弟,你能别抖吗?” “我有吗?” “你都快把我也抖成帕金森了。”路迢迢插了句嘴:“还有我后面这个,你两怎么这么怂。” “我不怂,我就是在给你创造紧张的氛围。”林知酒小声说。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声轻笑。 气息微热,扑洒在她后颈处。 林知酒差点炸毛,下一秒又突然意识到身后还有个活物,脚一顿踩在那活物脚上,“你能不能别笑!?” 陈羁:“哦,不能。” “……” 这话刚说完,侧面就传来一阵阴森的声音,像是不知名阴间生物发出来的。 “啊!!!!我靠啊!别碰我!!!救命啊!!!!!”同一时间,常昼的尖叫席卷整个空间。 没被那声音吓到,也要被他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吓到。 林知酒整个人都抱住了前面的路迢迢,手还死死拽着陈羁,保证自己前后都被护着,什么都没看到也要跟着尖叫。 路迢迢没好气地在常昼肩上捶了一下:“没人碰你,别叫了。” 常昼:“没人碰,但是有鬼啊!!!” 孟觉叹气,过去一把抓住狭窄通道边上的一个道具假手,“就它?” 安静三秒。 林知酒睁眼看去,抚了抚胸口:“吓死我了。” 她松开路迢迢,另一只手依然捏着陈羁袖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下说:“你跟在我后面,稍微近一点。” 陈羁垂眸:“你先松手。” “哦。”林知酒低头,看了眼那被她拽得皱巴巴的地方,咬了下唇说:“明天我给你买件新的呗。”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 “你这么扯着我怎么走?” “啊……这样哦。” “快点!”前面路迢迢催:“你两先别聊了行不?” 林知酒抬眸,竟发现前面那三个已经走出去好大一段距离,松开的手立马抱住了陈羁一只胳膊,“快点,跟上他们。” 陈羁迈脚,“你能不能别拉这么紧?” “你要求怎么这么多?本公主拉着你是看得起你。” “那你还是别看得起我了。” “你别动嘴了,动脚就可以了。” “……” 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又传来常昼杀猪般的叫声。 林知酒一抬眼,看见上方飘过来一只白衣女鬼,路过他们时,林知酒清晰得感受到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了她手上。 林知酒:“……” “啊啊啊啊啊!!!” 脚步一乱,又踩到了陈羁身上。 这次的力度可重多了。 陈羁“嘶”了声,下一秒就感觉到有人在他衣服上蹭啊蹭。 借着鬼屋昏暗的光,他低头,瞧见林知酒正把那只沾了不明液体的手往他衣服上蹭。 陈羁:“…………” 他深呼吸,抓住林知酒那只手,迫使她停手。 “有血……”林知酒颤颤巍巍地说:“是那只女鬼的血呜呜呜。” 他正要开口的嫌弃,莫名其妙就收了回去。 “假的。颜料染的,怎么可能是血。”陈羁叹口气:“走吧,他们仨人影都看不见了。” 林知酒伸手:“你牵我。” 她顿了下,又补充:“我腿软。” 陈羁:“要不要我背你?” “真的吗?”林知酒思索一秒,点头:“也行。” “……” 陈羁转头佯装要走,林知酒立刻追上,扒拉着他一只胳膊,“你等等我啊。” 后半程,两人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每遇到一次“鬼”,林知酒都要被吓得拿陈羁当盾牌,导致两人的速度慢了不少,一路都没追到前面那三人。只间歇可以听到常昼哭爹喊娘的声音,和孟觉路迢迢被他吓到的声音。 林知酒小声:“常昼比我胆子小,嘻嘻。” 陈羁眉梢染上笑意,侧眸时余光瞥见身后一个缓慢移动过来的人影。他忽然戳了下林知酒,语调像是在朗读一片议论文:“看后面。” 林知酒便真的转过头去,于是下一秒,就对上了个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的鬼脸。 青面獠牙,七窍流血。 “啊!!!!!!!!!!!!!” 几米远的孟觉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个身影从他们旁边箭速窜了出去,离出口不远,那道身影也直接循着光亮跑了出去。 “……” 陈羁一动不动。 身旁的那只“鬼”竟然也像定住了般。 片刻后,“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呆愣地说:“吓死我了。” 陈羁:“……” 孟觉的声音传过来:“你干什么了?” 陈羁:我……也没干什么吧? 没几分钟,四人就前后从鬼屋出来。 陈羁落在最后面,刚踏出来见到光,便看见前面的三人仿佛帷幕拉开般左右退下。 他抬眸,看见几米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孙悟空金箍棒拿在手里的林知酒,正冷冷看着他。 林知酒:“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陈羁一顿,缓兵道:“我过去吧。” 他往前走了几步,要靠近林知酒身边时,脚下一转弯,绕过她就跑。 林知酒似是早就预料道,立马追了上去。 孟觉和另外两人说:“谁去买点喝的?我要可乐。” 路迢迢抬眸,瞧见陈羁抢过林知酒手里的金箍棒,扬手扔得老远。 “再买袋薯片吧。”她戳戳常昼:“你要什么?” 那两人已经跑到了一片宽阔的草坪上。 林知酒的鞋带好像开了,蹲下来系。 已经跑远了的陈羁不知为什么,又跑了回来。 于是他们三个,眼睁睁看着陈羁助跑,趁林知酒弯腰的姿势,身姿矫捷地来了个山羊跳。 孟觉:“……” 常昼:“……” 路迢迢:“……” “四个马!!!你给我站住!!!我一定不打死你!!!”林知酒声音是真的像气极了。 头顶的那只贝雷帽也掉到了地上,完全顾不上去捡。 “午饭前应该停不下来,要不订个餐?”常昼问。 孟觉和路迢迢异口同声:“好。” 高中 蝉鸣聒噪,梧桐树落下的阴影下,站着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手里拿着一只甜筒吃着,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刚才路过发小广告的人递来的扇子,幅度不大地扇着。 脸蛋极为瞩目,皮肤也白的晃眼般。她身上穿着制服款的白色衬衫短袖和格子裙,裙子束着腰,挺细。裙摆似乎比正常的校服裙短了些,不知道是裁剪过,还是把腰那块儿折了三四遍。 不过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都是露出来的那两条修长纤细的腿,标准的筷子成精。 少女的目光停在对面,似是在等人。 没一会儿,七中的校门口跑出来个年纪差不离的女生,径直往这边走来。 “怎么这么慢啊。”林知酒问那人:“这次见着人了吗?” 路迢迢略躬下身,靠着她喘息,闻言只摆手:“没有,我连他在几班都不知道。” “唔。”林知酒迈脚:“又白跑一趟。” 路迢迢脸上也满是失望,动作利索地脱下从别人那儿搞来的七中校服,还不忘嫌弃:“又宽又大又丑,这么热的天气,竟然还不透风,也不知道我家贺南随怎么受得了的。” 林知酒笑她:“你还没追到人家,就已经成你家贺南随了?” 路迢迢扬眉:“迟早是。” 拐过一条街,就是她们学校。 安北最有名的国际中学,能进去的孩子,个个非富即贵。 临近下午上课时间,她俩却到现在都慢慢悠悠的。 还未踏进校门,便看见前面也同样慢慢悠悠的走着两人。 两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短袖,脚步悠闲,状态宛如清早在公园溜达的两位大爷。 林知酒和路迢迢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地向前跑过去。 “卧槽。” “啧。” 两个男生同时道。 林知酒和路迢迢,一左一右卡住那两人的脖子,迫使他两弯了腰。 常昼差点被从后方冲过来的猛力吓得扔掉手中的可乐,嘴里的一口也还未咽下去,因为这突然的袭击而呛个不停。 相比之下,陈羁淡定多了。 他只扫了林知酒一眼,便抬手以同样的姿势勾着她的脖子,同时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往她身上靠。 故意似的。 “重死了你。”林知酒嫌弃,承受不住,不得不松开对陈羁的桎梏。 她也这才看到两人的正面。 常昼倒是好端端地系着领带,虽然松垮,但好歹瞧着规整很多。 陈羁就不一样了。 反正自打他们穿上这身校服,林知酒便没见过他系领带,衬衫的扣子也是经常懒懒散散地开着一两颗。 不过这倒也符合陈羁一向以来的模样。 “说,去哪儿了?现在才回学校?”林知酒盘问。 常昼拍拍路迢迢的手:“路姐,你是我姐成不?行行好,高抬个贵手?” “你先说你俩去哪了?”路迢迢道。 常昼说:“午休还不让人去打把游戏啊?” 林知酒顿时道:“你们去打游戏不喊我们!” “你俩中午跑得比谁都快,我和羁儿也得能喊住啊。”常昼说:“再说了,也没见你们告诉我两去哪儿了,怎么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林知酒望一眼路迢迢,打马虎眼:“我们是有正事来着,不过下次带游戏你两得喊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 进教学楼,四人分两路。 路迢迢和常昼上五楼,陈羁和林知酒则在四楼。 林知酒跟在陈羁身后,手里的甜筒还没吃完,顺手把那把收来的小扇子塞进陈羁手里,“帮我拿一下。” 陈羁垂眸,是一把两面印着大字广告的塑料扇子——某某楼盘火热销售中。 “……”他皱着眉:“我扔了。” 林知酒说:“别呀,这天气热死了,还用得到呢。” 陈羁:“哪个教室没空调?” 林知酒顿了一下,她咬了一口甜筒外层脆皮,含糊着说:“也是……那你扔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上课铃声与此同时响起来。 林知酒往走廊瞄了一眼,看见老师夹着书本走近,赶紧推一把陈羁,“快点,老师来了。” 陈羁还是一副悠闲,将那把扇子扔进门边的垃圾桶,这才往教室后方走。 他两的座位在最后一排。 不知谁吹了声口哨,语调带着调笑:“又约会去了啊?” 陈羁扫了一眼,懒得搭理。 林知酒却从他身后探出头,“才没有,都说了八百遍了,我们是父子情。” 教室顿时笑声一片,还夹杂着些“嗯嗯嗯你说是就是”之类的话,闹腾得不像话。 林知酒也理解陈羁懒得解释的原因了,反正说八百遍这些人也不信。 她在陈羁肩上拍了一下:“走快点。” 刚好老师进来,教室的吵闹被镇压住。 课桌都是单人的,林知酒和陈羁挨着,中间隔着一个窄小的过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林知酒的甜筒还没吃完,脚伸长在陈羁桌腿上踢了下,小声说:“你帮我那一下数学书,再翻到今天要讲的地方。”这节是数学课。 陈羁看了看她,见那只甜筒没剩多少,里面的冰淇淋已经快化掉。他挑了下眉,说:“求我。” 林知酒:“……” 你做梦吧。 他们在最后一排,林知酒被这欠嗖嗖的一声气到,剩下的半只甜筒都没心情吃了,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取了张湿纸巾擦干净手指,很有气节地没求一声。 陈羁也不在意,脸上的笑意更甚。仿佛看见林知酒脸上被气到的表情,他就心情舒畅。 - 没过几天,市级各个高中组办了场篮球赛。 对于此,路迢迢是最兴奋的人。接到接到消息的当天,就跑来林知酒班上,兴奋地说她打听到贺南随会是七中校篮球队的一员,而且周五下午,这些人就要来他们学校比赛。 林知酒对于这件事,最大的好奇是想瞧瞧路迢迢口中的贺南随究竟长什么样子。 “啊啊啊我的爱情要来了宝贝儿!”路迢迢晃着林知酒的肩膀说。 林知酒被她摇得几乎要眼冒金星,“你怎么会喜欢上那个贺什么的?都没见过几面。” 准确地说,也就一面。 “贺南随!”路迢迢眼睛很亮:“我偷偷告诉你。” 她凑到林知酒耳边,说起悄悄话。 直到旁边传来一声篮球砸地的声音。 两人抬眸,瞧见了夹着篮球、带着发带、一身球服的陈羁。 “你去别的地儿坐坐。”路迢迢直接摆手,说完便又凑到林知酒耳边去。 陈羁只定了一秒,也没再说什么,把篮球放在后排的球框里,出去了。 再回来时,脸上和胳膊上还有没擦的水珠。林知酒余光里注意到,想他应该是去洗脸了。 一男生给他扔了瓶冰镇的汽水,陈羁抬手接住,道了句谢,便去林知酒前排那张还没人的椅子上坐下。 他的坐姿有些懒散,许是刚运动完,身上还有褪不去的热气。 前额的几缕发丝应该是洗脸的时候被不小心浸湿了,随意地垂着。 林知酒发现自己有点跑神,顿了一瞬,立马又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路迢迢其实也已经说得差不多,她看了眼陈羁,忽而问:“周五的篮球赛你是不也要参加?” “嗯。”陈羁喝了口汽水说。 路迢迢顿时来劲了,“要和七中打?” 陈羁似是想了下才说:“不知道,反正都差不多……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知酒:“因为迢迢她……唔。” 剩下的话因为被路迢迢捂住了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不许说。”路迢迢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道。 林知酒点头。 等路迢迢走后,陈羁回座,瞄了眼林知酒,问她:“路迢迢看上七中谁了?” 林知酒:!!? “你怎么知道?!”她震惊道。 陈羁瞧她这反应,懒洋洋道:“猜的。你们中午去七中了?” 林知酒再一次:“你怎么知道?” 陈羁漫不经心地说:“你拿的那把扇子上的楼盘,是七中边上的学区房,昨天和常昼路过,刚好看见有人发。” 林知酒:“…… 既然猜到了,也就用不着瞒了。 林知酒只顿了下,冲他招招手,趴在桌边小声说:“你可别跟别人说。” 陈羁:“我又不是喇叭。” 林知酒其实也很放心, “我问你件事。”她用略低沉些的语气说。 看得出来林知酒的认真,陈羁便低下头,凑过去:“你说。” 林知酒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陈羁愣了下,“问这个干什么?” 林知酒说:“迢迢说,她看见贺南随的就心跳加速,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看,上课在想他,吃饭在想,有时候做梦都在想……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陈羁垂眸看她眼睛:“你要早恋?” “我才没有!”林知酒顿了下,又补充:“不是,是我还没有。” 林知酒挪着椅子,往他那边坐了些,问也没问,手直接伸进陈羁课桌里,从桌兜掏出来好些东西。 粉色少女心配色的信封、巧克力、饼干、糖、折的玫瑰花、小星星…… “但你这只狗,是不是快了?”她朝那些东西抬抬下巴:“你真不清楚那种感觉吗?” 疑问的话,用的却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似是这些东西便是最强有力的证据。 陈羁微蹙着眉,“怎么又这么多?” 林知酒也记得,他前天才把桌兜里的东西清理了遍,扔了半个垃圾桶。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林知酒说:“你不清楚么?” 她说着,拿过来一封情书,没有署名,正要拆开看时,被陈羁夺了走,下一秒连同桌上的所有乱七八糟的玩意,全进了垃圾桶。 前排的男生大呼:“哥!吃的不要可以给我啊!” “好无情哦。”林知酒也道。 陈羁手伸过去,单掌便捏住了林知酒脸颊。十五六岁的少女,还带着三两分婴儿肥,被这么一捏,嘴巴也嘟了起来。 林知酒伸手就要打他,被陈羁空出来的那只手挡住,还顺便捉住。 “放开我!” 陈羁一笑:“你求我。” 手被抓住,林知酒就换脚去踢他。 陈羁一时疏忽,被踢中小腿肚,手却依旧没松。 林知酒嘴巴一瘪,就要哭。 陈羁顿了下,手也立马松开来:“我都没用力,你哭……” 话都没说完,林知酒便直接起身,飞速拿起一旁的校服外套,兜头罩在陈羁脑袋上。趁他反应不及,隔着一层外套疯狂揉捏陈羁的脸。 活生生的以牙还牙。 教室的人有大半。 因为是休息时间,基本都在玩闹。 但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被角落的那两人吸引。 不过这种场景,似乎也没有令他们很惊讶。 只有一个女生,凑到自己同桌耳边,发自真心地问了句:“他们真的不是在谈恋爱吗?” 同桌幽幽地回了句:“可能只有他们自己不这么觉得吧。” 高中 周五那天。 下午的课几乎没人有心思上。 林知酒倒是没有急着要去看篮球赛,她就是单纯的一到周五不想听课而已。 讲台上的老师讲得风生水起,压根儿不在乎底下这群听不听。 “浓硫酸与金属铜的反应可以体现出浓硫酸极强的氧化性……” 这实验他们都做过了,再听老师“念经”实在没意思。哪怕是节双语化学课。 她拿了支笔,戳了戳陈羁,又趁老师不注意,扔过去一个纸团。 陈羁也没在听课,桌上摆着的都是物理书。他看了眼林知酒,收到对方wink的信号,拆开纸团。 一张便利贴上,画了只猪头,头顶写了几个大字—— 【阝东四个马】 别的什么也没有。 陈羁:“…………” 正要提笔添几下,隔壁又扔过来个纸团。陈羁再次打开,而这回的,没有任何简笔画,只是一行字:【晚饭吃什么哇(//▽//)】 十秒钟,陈羁便写好了“回信”。 纸团怎么来的,他就怎么丢了回去。 林知酒兴冲冲打开来看,他的回复是:【核桃,给你补脑。】 林知酒:“……”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气得抄起书,就想作武器扔过去,临扔出去前,竟然又像摸像样的搞了个假动作,以至于陈羁抬手要格挡的动作也同样落了个空。 林知酒迅速收手,疯狂咳嗽。讲台上的老师出声:“陈羁,怎么了,你有问题吗?” “……”他刚要说没有,旁边却忽然冒出来个代言人。 林知酒说:“老师,陈羁觉得您讲的太简单了,可以直接讲下一节了。” 陈羁:“……?” 他还没开口,却听老师又说:“只有这节吗?他难道不是觉得这整本书他都可以不用讲?林知酒同学,倒是你,上周我还听实验老师说你去报备的时候把打碎的容量瓶和移液管记在了陈羁名下……” 林知酒摸了摸鼻尖,小鹌鹑似的趴到桌上,“老师,您继续讲课吧,我错了。” 前排的男生转过来,笑嘻嘻地说:“原来老师们都清楚你两,尤其是你这热衷于互相栽赃的事儿啊。” 林知酒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特别是被当着全班和老师的面拆穿,她直接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一张脸,试图装聋作哑。 陈羁侧着头撑着脑袋看着她,眼尾稍扬,等那只小鹌鹑放松警惕抬头露出一双眼睛时,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猪。 林知酒:“……” – 下课铃响时,教室里被圈养的小鸟们立刻闹了起来。老师也不指望周五最后一节课多拖一秒下课会有什么效果。更何况还有球赛等着,说了声祝大家周末愉快便直接走了。 “陈羁陈羁陈羁!搞快点兄弟,七中的人已经来了!!!”体委大声喊。 陈羁起身,从后面柜子把球服拿出来,去换之前又盯着林知酒看了眼:“等我结束一块儿回家。” 林知酒正要拿手机给爷爷打电话说让司机晚点来接她,闻言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我今天也有事来着。” “你有什么事?” 林知酒抬眸,开口之前又摇摇头:“不和你说。” 陈羁也没再问,大概猜到和谁有关。他抬手在林知酒脑袋上胡乱揉了两把,临出门前说:“走了。” 林知酒抬手就捶了他一下:“我的发型!” 陈羁一笑,勾着唇角心情颇好的去换球服了。 刚好路迢迢跑下楼来,喊:“宝贝儿,快点,你和我一起去。” 林知酒起身,被她拉着往出走,说:“我还真挺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路迢迢:“帅样呗。” 林知酒道:“我不信,和陈羁比呢?” “比陈羁那狗帅多了好不好!而且……他两不是一个类型的。” 林知酒蹙眉:“我更不信了,你的眼光堪忧。” “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把陈羁那张脸看烦吗?”路迢迢说:“看看新鲜帅哥吧酒。” 林知酒说:“还好欸。” “行叭……今天路姐带你去看帅哥!” 她们进篮球馆时,里面的人已经非常多。人声鼎沸的。 两所学校的球队正在热身,林知酒望过去,一眼看见了穿着红色球服的陈羁。 和别的男生比起来,这人简直悠闲得像是来逛超市的。 正看着时,胳膊猛的被人掐住。 路迢迢压着激动的声音:“啊啊啊看16号球衣的那个!!!” 人太多,林知酒一时半会还真没找见她说的谁。 路迢迢便直接拉着人往前走了好多,直到球场边缘。 “现在呢?能看见了吧!?” 林知酒找寻了个遍,还是没能一眼抓住目标,“哪个啊?” 路迢迢简直要急死了,恨不得直接指给她看:“十一点方向,最高的那个!” “哦哦。”林知酒这回看见了。 长得是还行……但也没到最帅的地步吧。 “也没有很帅嘛。”她嘀咕。 路迢迢:“你什么破眼光。” 林知酒不乐意道:“本来就是,还没陈羁长的好看,和常狗子一个水平。” “……”路迢迢还没来得及反驳,说曹操曹操到了,常昼自然地伸出手,想来搭在她两谁肩上,说:“什么玩意儿和爷一个水平?” 路迢迢闪身躲开。 “嘿,嫌弃我啊?” 路迢迢:“你才知道?” 常昼叉腰,一副要和她理论理论的模样。林知酒正要找个位子坐下,怀里便被人塞了两瓶水来。 陈羁走了过来:“帮我拿着。” 林知酒嫌弃:“不拿,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陈羁垂下眸,目光却落在她校服裙上,“又剪短了?” 林知酒顺着他眼神看了眼,扬眉道:“才没有,腰那儿多卷了一圈而已。” 陈羁眉头微蹙,林知酒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立刻道:“回家的时候放下去就好了,我当然不会让爷爷看见,不然又要说我。” “你还知道会说你?”陈羁面无表情,抬下巴指了下第一排的空位:“就坐这儿,别去上面那几排。” 说着便揽着她的肩,把人往那边带。 林知酒:“你怎么管这么宽?” 陈羁:“你管我怎么管这么宽。” “……” 比赛快开始了,校队喊人。 陈羁压着她肩膀让坐下,便立刻走了。 路迢迢也和常昼斗完嘴,过来坐好。 林知酒注意力放在了球场上,自然也不曾看见周围女生向她投来的目光。 怀里的水有些冰,她便直接放在了旁边空座上。 路迢迢从包里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个相机,对准了球场上的人。 “……”林知酒说:“你这么很容易被人家发现的。” 路迢迢无所谓:“我还巴不得他发现呢。” 周围人太多,刚开场,也正是热闹的时候,林知酒小声问她:“你要早恋吗?” 路迢迢:“我小学六年级还喜欢过孟疏呢。” 林知酒:“……” “这怎么能一样?”她又问:“这次是不是认真的?” 大概过了数来秒,路迢迢点了下头,语气有些认真:“嗯,我第一眼见他,就想让他当我男朋友。” 林知酒笑道:“那你加油哦。” “你等着瞧吧。” – 中场休息时,有拉拉队上去表演。 路迢迢冲林知酒使了个颜色,便把相机塞给她,去找人了。 林知酒拿着无所事事,便也学着当起了摄影师,只是镜头刚抬起来,就被一只大手堵住了。 是陈羁。 “干嘛。”林知酒没好气。 陈羁在她旁边坐下,没说话,只伸出一只手。 林知酒又是一句:“干嘛啊?” 陈羁:“水。” “哦。”林知酒从旁边拿给他,这才又举起相机,镜头刚好落在一个男生身上,她不由得感慨了句:“边启行也太白了吧。” 陈羁侧眸。 林知酒又说:“真的呀,你来看,镜头里和别的男生比差了好几个色号。” 陈羁没说话,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的水。 旁边过来个女生,手里拿着瓶饮料,声音带着害羞:“陈羁,这个给你。” 林知酒抬眸,这女生她好像真不认识,也不是她们年级的。 陈羁没接,淡声说:“不用了,我有,谢谢。” 女生红了脸,周围的目光全落在这边。林知酒都能感觉到。 她偷瞄了陈羁一眼,准备起身离开,反正是挺不愿意看这幅画面的。 可她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人捏住了手腕,“干什么去?” “我……去趟洗手间……吧?”尾调微微扬起,一听就是现编的借口。 陈羁把她拉回来坐下,又抬头和那女生说:“你不用给我送,不然有人回头就能有鼻子有眼的跟我爸妈造谣我在学校早恋了。” 女生脸白了白,林知酒却立刻生起气来:“我哪有!” 陈羁眉间微动,眼底浮现层笑意:“我说是你了?” 林知酒:“……” 女生看着他那表情,将手里瓶子攥得更紧了,指尖都泛白。 她们都知道,陈羁这个人,也只有在那特定的一人面前,才会这样笑。 他眼里好像看不见其他女生。 可大家都说陈羁和林知酒只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是这样而已,所以对她与众不同也不足为奇。 所以她才会在好友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前来。 再待不下去,这样的地方,前前后后都是看戏的目光。女生很快跑远了。 林知酒气道:“你以后再拿我挡追求者,我就送你上西天!” 陈羁:“我有?不过陈述百分百会发生的事件而已。” “屁。” 陈羁:“别说脏话。” “哦。”林知酒瞪他一眼,“我跟你学的。” 陈羁一笑,又听到喊他上场,只好暂时休战,起身时又顺手在林知酒脑袋上揉了一把,动作有些粗暴,林知酒头发是真乱了。 “走了。” “赶紧滚!!!” 陈羁又说了句“等我一起回家”,就真走了。 周围的人,也不尽是同一年级的。有人对这句话不懂,知情的则给解释:“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都住兰庭,是邻居呢。” “兰庭!?” “啊,就是那个一栋房子好几个亿的兰庭。” …… 林知酒倒没听见这些,她只顾着边整理头发边生陈羁的气了。 下半场开始时,路迢迢都没回来。 林知酒扫了眼全场,没看见她人。 七中的那个贺南随好像也不在。 她起身,这次是真的准备去趟洗手间——得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 绕过看台时,她低头关相机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个人。 “对不起。” “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 林知酒抬眸,看见边启行。 两人也同时笑了下,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没那么拘谨。 “你没事吧?”边启行问。 这人皮肤比好多女生都白,平时也比较内向,林知酒也是之前和他同一小组做讨论,才说过几句话。 “没事。”她问:“你呢,没事吧?” 边启行有些瘦弱,林知酒还挺怕把他“撞坏”的。 闻言,边启行扶了下眼睛腼腆一笑,摇头:“没事。” 既如此,两人也就错身各自离开了。 不过这一幕,也落入了不少人眼中。 球场上的某人,便是其中一个。 “陈羁!”队友喊:“回防了!” 瞧见林知酒离开,陈羁也终于收回目光,回自己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眼,接下来的时间他身心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球场上。 下半场打得格外快,可能是七中太弱,也可能是国高开始火力全开,进行到半途的时候,比分已经远远拉开,七中的人也一个接一个没了冲劲。最终不意外的以国高的胜利画下句号。 球场和看台欢呼一片,毕竟也是自己的地盘,气氛也格外热闹。 “陈羁陈羁!赶紧过来合照啊,看什么呢?”有人喊了句。 陈羁目光在全场逡巡着,没搭理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拍。 他到原来林知酒坐的位置,却只看见留在那儿的饮料瓶,林知酒不知道跑哪去了。 拦住了旁边一个男生:“同学,你看到林知酒了吗?” 男生摇头:“她下半场出去就没回来。” 陈羁敛眉,道了声谢。 抬眸望了眼全场,没看见林知酒的半个身影,却蓦然听见外面天空一声雷响。 “啊,怎么打雷了啊,不会要下雨吧……” 陈羁整个人一顿,下一秒立刻疾步往出走。 出口处却碰到了回来的路迢迢。 只她一个。 “她呢?” 路迢迢还有些懵:“酒酒?我出去就没见到……” 话没说完,又传来一道雷声。 陈羁脸色肃然,下一秒,立刻朝外面跑了出去。 路迢迢在身后喊:“喂!到底怎么了!?” …… 跑出球场的瞬间,天空落下豆大的雨,像是很用力地砸在地上。 盛夏的暴雨,电闪雷鸣,风也狂吼着。 所有人都等在篮球馆门口下,不敢出去,只有陈羁,少年身姿矫健,踏出去的脚步比风还快。 他像是很急,很急。 所有人,都瞧见了这道身影。 “他……他怎么了?” – 陈羁最先去的便是教室。 可里面空无一人。 课桌上还有林知酒收拾好的书包。 陈羁飞速打开教室后排自己的柜子,拿出手机拨电话。 一声、两声……没有人接。 他拿着手机,又往出跑。 他又去了图书馆,去林知酒最常待的自习室,都没有人。 陈羁凝眸,镇定下来,又给林老打了个电话。 得到的消息却是没见林知酒回家,天气骤变,林老也在赶来学校接林知酒的路上。 最后即使听到林老联系校长,让找林知酒的消息,陈羁也没放松下来。 因为,雨好像更大了,雷电比刚才更骇人。 他没犹豫,跑向某个教室。 五分钟后,整个校园都响起来道广播声。 “林知酒,我是陈羁,别害怕,我来找你。但现在,我无法确定你的位置,如果你能听见声音,给我回应,我在广播室。” 桌上,有份广播稿。 “要听故事吗?jackliveswithhismother.theyareverypoor.theyonlyhaveacow,betsey.but,betseyhasnomilk……” 念到这里时,被抢了话筒的广播员忽然指了指外面:“那个教室的灯在闪。” 陈羁只看了一眼,用尽力控制得平缓的语气,在广播中说:“我找到你了。” 到琴房时,陈羁发现,那门是锁着的,有人在外面用一根棍子,把门把手卡得死死的。 他看了一眼,乌瞳漆黑如墨。 棍子被他甩得很远,开门进去时,一眼看见了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的林知酒。 抬眸瞧见是他的第一眼,红着的眼眶闪过层水光,却仍没掉下眼泪来。 陈羁大步走过去,林知酒也同时起身。 她像是终于得救,微微颤抖的肩也终于在陈羁怀里逐渐平静。 “知道是谁吗?” 林知酒摇头:“我去完洗手间,碰到个不认识的女生,说音乐老师找我,让来琴房,我就过来了。” 陈羁在她后颈安抚着:“没事,还有监控,人不难找。” “嗯。”林知酒点头。 她抬头,手碰到的衣服是湿的,面前的人头发也是湿的。 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陈羁带到了钢琴旁坐下。 她有些怔忡,要说话时,却见陈羁抬手,手指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串音符。 林知酒知道,这首曲子叫《lovehome》。 很好听,陈羁弹出来的,更好听。 到后半段时,两人是一起弹奏完成的。 没几分钟的时间,外面的雷电也不曾停下。林知酒却觉得,雨过天晴,她看见了彩虹。 “回家?” “嗯。” 陈羁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从琴凳上站起,又在林知酒身边蹲在,“上来,我背你。” 林知酒动作很乖地趴上去。 出了教室,下了楼梯,便看见了在楼下等待的林老,脸上尽是焦急。 林知酒弯了下唇角。 心被填满了。 她搂着陈羁的脖子,轻声在他耳边说:“四个马。” “嗯?” “你今天真好,我决定一周不和你吵架。” “……” “陈羁。” “嗯。” “我们做一辈子好朋友吧。” “喂,干嘛不说话,” “知道了。” 大学 大二上学期,林知酒遇见一个疯狂追求者。 她长这么大,也不是一回两回的遇到表白者,但像这位这么疯狂的,却是头一个。 这个男生,她连名字都不知道。 起初时只是特别高调地抱着一束花出现在她下课的教室门前,也不管周围多少人,不管什么场合,见到林知酒就单膝下跪,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表白稿,情深款款地念起来。 林知酒被吓得够呛。 她之前从没见过此人。 当时只言简意赅地拒绝后便走了。 后来一连好几天这男生也没再出现。 只不过,隔周开始,她要上的每一节课,都能见到这个男生。 每回都在上课教室笑意吟吟地等着她,看见她后也不会贸然前来说话,但就一直那么看着她。 接连两天都是如此之后,林知酒是真的有被吓到。 她也试图找他谈过,但男生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又能按时出现。 那天刚好是个周五,陈羁等她下课过来接人。 林知酒下课出了教室,便看见陈羁。 还有一旁大厅里,那个男生。 鸡皮疙瘩都要上来了,这事儿实在太过令人毛骨悚然。 林知酒飞速跑到陈羁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拉着就往外走,一边也悄声和他说:“后面有个人,最近老是跟着我。” 陈羁一顿,林知酒又立刻说:“那个带着帽子、穿格子衬衫的男生,这几天见到好多次了,怎么说也不走,怎么办啊四个马。” 陈羁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 一秒找到了目标。 就在他俩身后十米处,眼睛紧盯着林知酒。 他和林知酒说:“站这儿等我。” 林知酒没来得及问,陈羁已经迈脚走了过去。 那男生大概是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朝他走过来,表情还有几分呆滞,等反应过来正要遛时,被陈羁提着衣领拦住了去路。 毕竟是刚下课的时间,又是周五,这会儿教学楼来往的人挺多。 目光都落了过来,尤其是知道几分内情的林知酒的那些同班同学。 “同学,”陈羁表情没什么波澜,也不在乎是不是有很多人看着,“跟她多久了?” 男生戴着一副眼镜,目下乌青很重,脸色很少见光的苍白。闻言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被吓到的模样,抖着声音说:“你、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同学,我根本不认识你吧。” 陈羁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嗤笑。 这时却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指认道:“他已经跟了林知酒好几天了,之前我们班每节课都来上。” 毕竟陈羁来找林知酒的次数不算少,她的同班同学是有人认识他的。 听见这话,那男生终于僵了僵。 几米之外的林知酒也根本站不住,几步跑了过来。临到近前被拦住,陈羁只让她站在他身后。 林知酒探出脑袋,和那男生说:“同学,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答应你,下次要是再见到你,我一定报警。” 话说完就被陈羁把脑袋摁了回去。 “听见没有?”他冲那男生说了句。 被这么多人看着,对方已经头也不敢抬了,连点了好几下头。 见状,林知酒拉着陈羁的袖子:“好了,走吧。” 陈羁却没跟她走,往前一步,瞧不出喜怒地垂眸盯着那人的脸。 他要比这人高出来大半个头,眉眼冷淡地看着他时,显出几分迫人的气势。 陈羁面无表情地抬手拎住这人领口,没使力,反倒替他整理了下衬衫的衣领。随即。他微微低下头,在男生耳边用只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而我,就不只报警这么简单了。” - 走出教学楼时,林知酒感觉松了一大口气。 这几天被一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是足够吓人的。 “喂,四个马。”林知酒问:“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陈羁:“没说什么。” “不告诉我是吧。”林知酒对此也没太好奇,她弯了弯唇角,眼睛也在笑:“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呀?我都请你……诶!差点忘了,回家你可别告诉我爷爷这件事。” “怎么?”陈羁问。 林知酒说:“我怕他直接派几个保镖过来跟着我,那也太……招摇了。我有小陈骑士呢,不需要保镖。” 陈羁扫了她一眼,林知酒瞧见,立刻乖乖地笑着,示意他低下头来。 陈羁倒是脾气很好地照做了。 结果就被林知酒勾着脖子,强制使他弯腰低头,一米八七的大高个,配合她一六三的身高。 “兄弟,你得帮我。”林知酒学着孟觉和常昼的语气说。 陈羁:“……” “松手。” “你先答应我。” 陈羁看了看她,没说话,直接抬手在林知酒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不松就自己回去,不当免费司机。” 林知酒一听,的确有被威胁到,却仍是勾肩搭背地晃了晃陈羁:“你讲不讲诚信?之前都答应我了,我才没让爷爷派司机来接我,现在居然还想反悔?” 陈羁已经无法忍受一直保持这个动作了,说:“那就松手。” 林知酒冷哼一声,放开了人,嘀咕道:“真小气,和孟觉他们勾肩搭背就不嫌弃。” 陈羁笑了:“小矮人,弯腰太久会累的,知不知道?” 林知酒:“……” 说话间,两人也走到了停车位。 毕竟是要来学校,陈羁开的这辆倒还算低调,保时捷,也不是跑车款。 不过林知酒倒是知道,陈家的车库里,停着不少超跑。 家里其他人,没长大的没长大,其他人也都过了喜欢跑车的年纪。 那些都是陈羁的。 林知酒坐上副驾,从书包里拿出来两瓶草莓牛奶,很大方地分给了陈羁一瓶。 陈羁掀起眼皮:“你自己喝。” “哦,不喝算了。”林知酒开开心心地把另一瓶暂时放进前排置物格。 车子启动,她看见某个东西,又忽然想到什么,说:“我想好今年给你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离十二月,还有一个多月。 陈羁瞧了她一眼:“什么?” 林知酒眨着眼睛,很神秘地说:“先不告诉你,反正肯定是你以前从来没收到过的,等着惊喜吧!” - 那天之后,林知酒的确再也没见过那个跟着她的男生。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在陈羁手背关节处发现了两三处破了皮的伤。 有点像打架留下的。 她问时,陈羁说是体育课攀岩不小心伤到的。 消毒后,林知酒给他贴了两片印着皮卡丘图案的创可贴,陈羁表情嫌弃得不像话,却好歹没撕。 很快到了十二月。 临近20号那天,孟觉常昼和路迢迢都回来了。 五人汇合,又一起乘机去了日本滑雪。 陈羁出资。 他们几个,谁过生日谁当“冤大头”,个个恨不得狂宰一场。 连礼物,都是孟觉常昼和路迢迢在当天,勾着陈羁的肩,说,走吧,兄弟,给你买礼物,你挑,我刷卡。 陈羁:“你们可真是费心了。” 林知酒哈哈大笑。 陈羁没忘记当时在学校听见的那句话,冲林知酒勾勾手指,问:“我礼物呢?” 林知酒打了个响指:“等着。”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个礼物盒。 看上去挺精致,还系着条蝴蝶结。 陈羁动手便要去拆,林知酒笑着说:“我想了想,别的车反正你也都有,我选的这个,你一定从来没有开过!” 不知为何,陈羁听见这话,眉心一跳。 孟觉和常昼路迢迢全凑了过来,常昼好奇道:“快点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车。” 孟觉说:“模型吧,羁儿从没开过,也开不了。” “附议,这么小一盒子,除了模型车,还能装什么。” 林知酒:“车钥匙啊。” “……” “……” “靠!”常昼大声:“这不公平,我生日你就给我送了一套屁用没有的成功学书。怎么轮到陈羁,就成车了!!?” 林知酒弯着唇角,却没说话。 路迢迢也十分不快:“送我的kelly忽然就不香了。” 孟觉倒是还好,毕竟上次生日也是收了林知酒一块表的。 “速度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车。”常昼催促。 陈羁瞥见林知酒脸上藏着坏的笑,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而手上的盒子也在此时打开来。 ——盒子里面套盒子。 陈羁:“……” 林知酒笑嘻嘻:“快拆啊。” 孟觉:“还挺会勾人好奇心。” 陈羁又拆掉一层,里面居然还有。 林知酒赶紧说:“也就三层,别不耐烦,你快点拆。” “我怎么感觉不像好东西的样子。”陈羁边动手边说了句。 “怎么会!我是那么不用心的人吗!?” 说话间,陈羁也终于打开了最里面那个小盒子里装的东西。 里面还真是把车钥匙。 只不过…… 路迢迢接过来,翻来翻去看了遍,最后问:“这标志是什么车?” 没人回答。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知酒身上。 陈羁则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林知酒接过来,特别宝贝地捧在掌心,又拿出手机打开张图片,“喏,就是它!” 几人低头,瞧见屏幕里,一辆承载八吨的红色大货车。 “……” “……” “……” 林知酒:“你看,你是不是从来没开过?我的礼物是不是很有心意?” 陈羁:“……” 孟觉常昼和路迢迢居然还开始鼓起掌来,常昼实在没忍住,搭着孟觉的肩笑,两人得停不下来。 路迢迢:“谢谢,我心理平衡了。” 陈羁冲林知酒勾了下手指:“给我过来。” 林知酒没听,甚至往后缩了缩。 陈羁:“我不打你。” “那也不过去。” 陈羁点头,慢条斯理地往上挽着衬衫的袖子。 !!? 林知酒立马起身,蹦跶着就要往外跑。 被陈羁捏着后颈提溜了回来,把她手里东西拿过来。 “跑什么?” 林知酒说:“你要打我,我当然要跑。” 陈羁皮笑肉不笑:“我不打你,我谢谢你。” 林知酒抬眸,紧紧盯着他:“你不会已经在想给我明年生日送什么挽回局面了吧?” “还挺聪明。”陈羁说。 林知酒从他手里抢回那只钥匙,随手一掰:“假的,这是假的,我开玩笑的嘛,你可不能明年给我也送这样的生日礼物。” 陈羁顿了下,落在被林知酒轻易掰成两半的“车钥匙”上,这下是彻底无语了:“所以我的礼物还是个假的车钥匙?” 林知酒乖乖地笑:“当然不是,但那东西太大了,我带不过来,已经送到你家,放在你那个全是手办的房间了。” “是什么?”陈羁在她头上揉了一把,林知酒炸毛,打开他的爪子,“不告诉你,回家自己看吧。” 沙发上的路迢迢喝着酒,却好奇道:“什么啊,陈羁不想知道,我想知道啊。” 陈羁手机收到一条消息。 陈放发来的,家里房间的照片。 全是手办的背景下,镜头最中央,是个钢铁侠一比一mk85战甲。 陈放:哥,我可以玩吗!? 陈羁看了林知酒一眼,而后回复陈放:不能,动了你就完了。 他把手机上陈放发来的那张照片给林知酒看,已经确定答案却还要问:“这个?” 林知酒点头:“是呀,满意了吧?” 这话一出,手机便被常昼抢过去和另外两人看。 陈羁也没管。 他眉目舒展:“还行。” “嘁。”林知酒道:“这么勉强啊?” 陈羁笑起来:“满意,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林知酒也只是当时,看见他车上摆着一个十来厘米长的钢铁侠车载摆件,这才想到的。 她冲陈羁抬抬下巴:“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所以明年,你也得送我一件我满意的。” 陈羁答应:“行啊。” 外面不知有什么盛事,远处忽然升起来朵朵烟花。 从落地窗看出去,烟花印在黑色夜幕之上,璀璨又绚烂。 林知酒说:“我想要烟花。” 陈羁答应:“好。” 宝宝 林知酒和路迢迢去巴黎看了场秀。 那场有好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带着婴儿肥的脸,还要故作高深的面无表情。 林知酒当时就拍了张照,给陈羁发过去: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陈羁:? 林知酒:就是这种……仗着有张脸,bking起来无人能敌的气质。 陈羁:?? 林知酒见他这样,直接把图发了张给李雪茹,问:妈妈,这个小男生是不是很像陈羁小时候?气质方面。 李雪茹回:像,连板着脸的劲儿都像。 发完,还给林知酒发来一张陈羁这个年纪时的照片做对比。 两人对这个话题讨论了好久。 林知酒把聊天截图挑着给陈羁发了几张,编辑道:妈妈也觉得是这样。 林知酒:[小蓝嘚瑟.jpg] 陈羁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问:什么时候回来? 两周前,林知酒因为工作,去了巴黎出差。后又刚好赶上时装周,路迢迢过去后,她也结束了工作,两人便开始了看秀逛展。 不过说起来,林知酒也能感觉得到,她每次来巴黎,陈羁催她回家的次数就格外频繁,几乎从她落地巴黎的那天,就要开始一日一催。 别的地方就没这么高频。 上周有天,陈羁发来微信的时间,她刚好和leparadis的同事们一起聚餐,便说了句等聚餐结束再找他。 结果一整个吃饭期间,微信上每隔十分钟,就要收到一次陈羁的消息,发来的内容都相同:吃完了吗? 林知酒哪见过陈羁这么“烦”的时候,再仔细看看她刚才拍给陈羁的聚餐照片。 似乎能看到身边顾藉的半条胳膊。 回想起之前见到顾藉陈羁多次不正常的反应,林知酒终于回过味来。 这人居然还吃顾藉的醋? 她心下好笑,也准备回了安北再细究这件事。 而这会儿,也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林知酒问:你想我什么时候回来? 陈羁:今晚。 林知酒:你是不是想我了啊? 隔了半分钟,陈羁的回复终于发了过来:嗯。 林知酒得寸进尺:我要听你亲口说。 这次隔得更久,林知酒目光都要被秀场上的模特吸引走,才得到陈羁一条回复。 是句语音。 “我想你了,老婆。早点回来好不好?” 缱绻低沉,如拂过山间的第一缕春风。 林知酒手机差点没拿稳。 这实在不是陈羁平时的风格和语气,但好像……听着是挺让人欢喜的。 她和身旁的人说:“迢迢,我想回安北了。” “明后天还有好几场大秀,你不看了?”路迢迢蹙眉:“怎么,陈羁那狗东西又勾引你了?” “……”林知酒挽了下耳边的发,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才没有。” 路迢迢早已习惯,不用猜都知道她的口是心非。当下摆摆手嫌弃道:“要回就回吧,反正我也留不住你。” 林知酒弯着眼睛笑了:“等会儿陪你去shopping,我明天再走。” – 巍林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韩树送了杯水进来,放下后说:“陈总,我下周想请两天假。” “可以。”陈羁直接答应,接过韩树手里的纸就签了字。 韩树低头道谢,又说:“您的咖啡口味和习惯我会和秘书处的人好好叮嘱的,周三我就会回来上班。” “嗯。” “您忙,我先出去了。” “好。”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请进。”陈羁说,目光依然落在桌上的文件上。 来人的脚步比一般声音轻许多,陈羁心头一动,却没抬头。 桌上放了杯咖啡,陈羁没说话,端过来喝了一口。 甜腻,奶香也重。 他笑了声,没看来人,低声问:“不是说不回来?” 林知酒:“你都没看我,怎么猜到的?” 陈羁抬眸,眼底染笑,他伸出手,“过来。” 林知酒迈步,刚走两步,就被陈羁拽住了手腕,稍一使力就拉进了怀里。 林知酒被按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不太舒服,她想动一下调整,却被面前的人抱得更紧。 陈羁说:“别乱动。” 听出他语调中的低沉克制,林知酒还真不动了。 抱了半分钟左右,陈羁环着她的腰,让林知酒坐得舒服了些。 “怎么提前回来了?” 林知酒垂着眼睫,看着他,小声说:“不是有的人想我了么。” 陈羁往椅背上靠了靠,神情带了几分倦懒,他指尖勾了林知酒一缕长发,缠着绕着。 “这么管用啊?”他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早点说这句话了。” 林知酒笑着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陈羁抬腕看了眼表,“我想下班。” “那不行。”林知酒语调认真:“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哪有总经理带头迟到早退的?” 陈羁头又抬起来一些:“那再亲一下。”勉强当安慰了。 林知酒翘着唇角,摇摇头:“不亲。” 话音刚落,陈羁扣住她的脑袋就压了下来,吻得很重。 到底半个月没见了,他真的很想她。 – 晚上回了兰庭。 先去了趟林家。 院子里多了棵苹果树,是今年四月二日时,陈羁带林知酒回来种下的。 几个月的时间,还没长到很大,但长得很好。 林知酒拿了相机来,拍了张照片,划过去和上次拍的比较一番,“它长得好快啊羁羁。” 陈羁说:“你再迟回来几天,它能长得更快。” 林知酒:“……” 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你怎么好像……”她顿了一下 陈羁接:“好像什么?林知酒斟酌了个说法:“老是对我去巴黎不太乐意似的?我和顾藉他们吃饭你的反应也很不正常。” 陈羁看着她没说话。 林知酒又说:“你干嘛吃顾藉的醋?好没道理。” 陈羁:“…………” 这人可是到他面前宣战要所谓“公平竞争”的,最有道理的就是这姓顾的。 “谁吃醋了?”陈羁圈住林知酒的脖子,将人揽到自己怀里,又捂住她的眼睛带着她走,“回家吃饭。” 两人连体婴似的往另一个家走,路上瞧见小区里带着自己小宝宝在草坪上遛弯的羊驼,林知酒忽然就问:“我们什么时候生宝宝?” 陈羁顿住,脚步也停下来,“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知酒没直接回答,反而说:“韩树请假说去陪他太太产检了,他好像才结婚半年?” “他是为这个请的假?” “是啊,我进你办公室前看到他拿着请假批示,就问了一句……你签的字你不知道?” “我又没问。” “……” 林知酒也知道他这德性,笑了下又和他说:“我在巴黎,还和孟疏哥的小孩玩了半天。长的可可爱了,白白胖胖的……羁羁,我们好像一直都没讨论过关于宝宝这个话题。” 陈羁牵起她手往前走:“你不就是我们家宝宝,我们讨论过很多回了。” 林知酒:“……” 她气得掐了他一下,“我在和你认真说呢。” 陈羁捉住她的手,脸上在笑,话却是认真的:“你想要的话,我们就生;你不想要,我们不就不生。” 林知酒:“就这样?” 陈羁:“就这样。” 林知酒想了下:“那我回去问问妈妈。” “不用问了。”陈羁道:“妈也这个想法,她之前和我说过,让我听你的。” 林知酒没想到:“那你都没和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陈羁在她头上一揉:“你这不还小呢么。” 林知酒倒是很喜欢被陈羁这么当小孩的感觉。即使她的生理年龄,早不能说小了。 正要继续时,陈羁又开口了:“再说,生个小屁孩有什么好的啊,烦。” 林知酒:“……” – 话是那么说,没过两天,林知酒就向陈羁正式宣布,两人要认真地开始备孕。 从今天起,戒酒是家里首等要事,还规定早睡早起,条条框框一大堆。 陈羁听完那一箩筐的话,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问:“那今晚我可以不用戴套了是吧?” 林知酒:“……” 陈羁起身,朝她走过来,单手揽住她的腰,就把人抱了起来。 林知酒下意识地用腿勾住他,表情是还未反应过来的怔忪。 陈羁心情很好:“先洗澡还是先做?” – 两个月后,陈羁的好心情结束了。 林知酒早起就开始恶心反胃,去了趟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有孕七周。 宝宝 自从检查出怀孕,李雪茹就让林知酒和陈羁搬回了兰庭住。 她怕陈羁照顾不好林知酒。 而且,检查结果显示,林知酒怀的还是双胞胎。 预产期在明年的六月。 林知酒的早孕反应有些严重,换着花样做菜也不管用,吃什么吐什么,人又瘦了一大圈。 以前还爱吃鱼,现在连点鱼味都闻不得。 李雪茹请了个专门为孕妇做营养餐的厨师,味道清淡了很多,林知酒的胃口也才稍微好了些。 而陈羁,自从她开始吐,脸色就没好过。 还没等小屁孩生出来,他就已经在烦了。 路迢迢和孟觉常昼逢着周末就要来兰庭看人。然后每看见林知酒瘦一圈,三人就要围着陈羁打一圈。 怀了孕之后,林知酒就暂时没去工作室了,毕竟那些复杂的气味分子,还是要小心些。她最近在和陈老学围棋,棋艺没进步多少,和陈羁对弈时撒娇耍赖皮的功夫日益见长。 反正怎么下,最后都能赢。 孕中期后,林知酒某天终于想起来,她和陈羁还没给肚子里的宝宝起名字。 等陈羁下班回了家,就揪住人问:“你有没有给宝宝起名字?” 陈羁脱掉外套,离她几步远,边往浴室走边解衬衫扣子——林知酒孕期对各种味道更敏感了,上一天班也够沾染许多味道了。所以陈羁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不然公主殿下都不让他抱。 “我的宝宝不是叫林知酒么,还要什么名字?”陈羁随口说着,人也已经进了浴室,衬衫也已扔在了衣篓。转身却猛的发现林知酒抱着肚子站在门边,眼神带着几分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 以前逼着他喊宝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陈羁一手撑着门,眼中蕴着几分吊儿郎当:“怎么?要看啊?” 林知酒冷哼一声:“不起算了,我自己想。” 说完就转身下楼了。 陈羁笑了声,还是先洗澡比较重要。 再下楼时,他便看见林知酒和陈老陈放坐在一起,三人手里各捧着一本书。陈勋和李雪茹正翻着一本厚厚的字典。 “‘乾’字?元亨利贞,意思都很好。”陈老念念叨叨的,“这个‘令’字其实也不错……” 陈羁瞧见,他手里的,正是一本《易经》,而旁边的林知酒和陈放,则分别捧着本《诗经》和《楚辞》。 陈羁:“……” 认真程度,竟无一人注意到他下楼。 这是真开始了? 陈羁走过去,在林知酒身旁坐下。 桌上有页纸,上面零零散散写了好一些字了。 陈羁拿起来扫了眼,选出来的,大多数都是些一看就是女孩儿名字的字,他没来由染上笑意。 林知酒推了他一下:“你不帮忙就别来捣乱。” 陈羁往后一靠,手臂伸长了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还真一副准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李雪茹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像是视之不见,也不打算管了,只喊林知酒:“酒酒,你看这个字怎么样?” 林知酒立马凑过去看。 “珝?挺好的诶……那我把这个也加进来备选……” 陈勋也说:“这个‘晞’也不错,光明的意思。” “好,我把它也加上。” 晚上回了房间,只剩下两人时,陈羁才拉着人抱住。 林知酒被人从后揽着,拿胳膊肘杵他:“你松手。” 陈羁:“我不。” 他垂下头,下巴搭在林知酒肩上。 以他的身高,这个姿势并没多好受,但好像,乐此不疲。 “岁时,岁安。”他低着声问:“怎么样?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林知酒顿了下:“你什么时候想的?” 陈羁说:“刚刚。” “鬼才信你。”林知酒转了个身,抱住陈羁腰,“说,什么时候想的?” “都说了刚刚。” “屁。” 陈羁捏住她嘴巴,林知酒瞬间变成小鸭子。 他低头,倾身在她唇上一吻,道:“别说脏话,注意胎教。” – 林岁时与陈岁安在次年六月平安出生。 分娩时打了无痛,或许是孕前期让妈妈太难受,两只宝贝的降生十分顺利。 岁时是哥哥,岁安是妹妹。 因为是异卵双胞胎,两个小孩长得不算太像。但岁时更像林知酒,岁安更像陈羁。 林知酒也是后来从李雪茹嘴里得知,孩子出生的那天,产房外陈羁的模样,二十多年李雪茹都是第一次见到。 害怕比紧张和期待更多。 – 岁时与岁安一岁半时,一家四口搬去了隔壁的那栋房子。 算起来,林知酒也只有三年不到的时间不在这栋房子里住。再回来时,恍如昨日。 院里的苹果树又长大了很多,亭亭如盖。 再过几月,就可以开花结果了。 “妈妈!” 林知酒从工作室回来时,还未踏进门廊,就听见了响亮的一声。 “妈妈妈妈!”小女孩声音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妈妈,抱抱!!!” 林知酒进了门,看见几乎被改成了玩具房的大客厅里,陈羁正半躺在沙发上,林岁时乖乖地坐在他旁边,而陈岁安笑得颊边酒窝浅浅,手里还攥着半个被她拆成了两截的玩具。地毯上狼藉一片,一看就是小魔王陈岁安的杰作。 林知酒看了眼神色困顿的陈羁,便知道他已经被折磨的有多惨兮兮了。 换了鞋,洗漱了番,她才终于迈腿过去,陈岁安瞧见妈妈,自己已经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林知酒大腿,张开手臂:“妈妈!抱宝宝!” 林知酒弯腰把小魔王抱起来,问:“今天都玩了什么?” 陈岁安咿咿呀呀地说:“玩马!小马!” 林知酒一顿,看向陈羁。 陈羁冲她抬抬下巴,指客厅一角的那个玩具马:“那个。” 林知酒弯了下眼睛,走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下,放下陈岁安,伸手在林岁时小朋友圆乎乎的脸蛋上轻戳一下:“想不想妈妈?” 林岁时乖乖抿着唇角,看着林知酒乖乖点头。 林知酒叹气:“我们岁时的话是不是全让岁安说了呀?” “才妹有!”陈岁安抢答:“哥哥,笨笨!” 林知酒笑着靠在陈羁肩上,陈岁安努力地爬过去,往林知酒怀里钻:“安安要抱抱!” 林知酒只好又把小女孩抱紧怀里。 陈岁安窝在林知酒颈肩,吸吸鼻子,嘟囔:“妈妈香香。” 说完又看了眼陈羁,葡萄似的大眼睛转转,告状似的说:“爸爸,讨厌。” 陈羁:“?” 林岁时却在此时出声:“妹妹,讨厌。” “……” “……” 这话刚说完,林知酒怀里的小魔王嘴巴一瘪,眼泪就跟提前准备好似的流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 抱紧了林知酒脖子不撒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羁坐好,直接伸手,把小魔王从林知酒怀里接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也不哄,就问:“我怎么讨厌了?” 陈岁安哭得一抽一抽的,磕磕绊绊地回答:“爸爸……爸爸,不,不抱……” 林岁时补充:“爸爸不抱臭安安,安安讨厌爸爸。” 陈岁安止了哭腔,认同地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陈羁眉梢扬起,笑道:“我哪没抱你?” 陈岁安:“就没有!” 林知酒又笑着靠在陈羁肩上,没办法,岁安的脸和陈羁实在太像,看着他们“吵架”,是挺有意思。 到了喂奶的时间,两个育儿师过来,分别抱走了两个小孩。 林知酒又在陈羁脸上戳了戳:“你能不能别老和安安吵架?” 陈羁捉住她那只手,起身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边往楼上走边问:“我有?” 林知酒说:“有。” 她说着就打了个哈欠,脸窝在陈羁颈间。 陈羁望了望她,步子很稳:“她一天天怎么那么多话?太吵了,怎么就和你一模一样。” “哼。”林知酒眼皮已经耷拉下来,干脆直接闭了起来,轻声说:“我小时候可乖了,才不吵,明明更像你。” 说着话,声音已经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都快听不清。 陈羁笑了下,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 20xx年的4月2日。 林老的四周年忌日,也是林询与许心芩的二十四周年忌日。 黑色轿车在墓园外停下。 后车门打开,快三岁的小女孩蹦跶着跳下来,“快点哥哥。” 林岁时脚步稳当,下来等在车边,伸出手,乖乖地说:“妈妈我牵你。” 林知酒伸出手来,放在小男孩手上,然后才下了车。 驾驶座上的男人也落了地,陈岁安立刻噔噔噔跑过去,抱住陈羁的腿,指着哥哥说:“爸爸你看!哥哥这个马屁精!” 林岁时听见,回过头来看了眼,又转回去平静地问林知酒:“妈妈,你为什么给我生了个喇叭精妹妹?” 林知酒:“……” 她也一度想不通,儿子乖得像个小棉袄,女儿却闹腾得上天入地。 陈羁叹了口气,弯腰抱起小喇叭精,说:“消停点吧。” 陈岁安立刻委屈地说:“爸爸你嫌弃我了吗?” 陈羁没回答,走过去用空着的那只手牵起林知酒,道:“走吧。” 林知酒也牵起林岁时,同样说:“走吧。” 林老的墓和林询许心芩的离得很近。 陈岁安这个小喇叭精,到这儿也是消停不下来的,见到墓碑上的照片,就开始了:“太姥爷,姥姥,姥爷!我又来看你们啦!” 陈羁和林知酒笑了笑,由着她去了。 陈岁安小嘴叭叭的:“你们想我不?我最近过得很开心!我们家院子里的苹果树开花啦,爸爸说再过段时间要能结果了,到时候我偷偷摘给你们!” 小姑娘像个话痨似的,从爸爸妈妈不让她去湖边和羊驼玩,说到九月就要被送进幼儿园的心酸。 到最后,还是林岁时忍不住,直接捂住小喇叭精的嘴巴,才让她停下。 祭奠完几位长辈,陈羁女儿,牵着儿子往出走,留林知酒和爷爷与爸妈说悄悄话。 她回头望了眼,男人挺拔如松,陈岁安抱着他的脖子说话,林岁时则跟在旁边,也不让爸爸牵,稳重得像个小大人。 “爷爷,爸爸,妈妈。”林知酒弯起唇角,“你们有没有放心?应该有吧,我有时候梦见你们,也都是你们冲着我笑。你们也看到了,岁时和岁安很乖,有人爱我,也有人永远护着我,一切都很好。我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 陈羁停在远处,还能瞧见林知酒在墓前的身影。 怀里的陈岁安忽然说:“爸爸?” “嗯?” “如果我和妈妈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陈羁只对这小屁孩提出的这个问题顿了一秒,而后没犹豫就说:“救我老婆。” 陈岁安大声:“我就知道!” 陈羁笑了声:“知道还问。” 林岁时也跟着淡淡开口:“知道还问。” 陈岁安很伤心,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缩在爸爸怀里,哭唧唧地说:“爸爸不爱我,安安不是爸爸亲生的,安安不是爸爸的宝宝。” 一旁的林岁时开口:“妈妈才是爸爸的宝宝,我听到好多次爸爸这么喊妈妈。” 陈岁安止住哭腔,也说:“对!可多啦!妈妈生气的时候是爸爸的宝贝儿,妈妈不让抱抱亲亲的时候是爸爸的老婆和宝宝,有事求妈妈的时候就是公主殿下,妈妈偷偷喝酒的时候是祖宗……别的女儿都是爸爸的小公主,我好可怜,每次都是陈岁安陈岁安的叫。爸爸,我不是你的小公主吗?” 闻言,陈羁好像还真思索了两秒。然后他说:“不是,我的公主殿下就一个。” 他捏了捏小女孩肉乎乎的脸蛋,笑着说:“你是我女儿。” 刚好此时,林知酒走了过来,牵起儿子的手,“回家吗宝宝?” 一时之间两个宝宝都没回答。 还是陈羁开口:“嗯,回家。” 春日正明媚,风温柔,花香清浅。 他们拥有一切美好,时来时往,岁岁常见,平安喜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