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被人鱼养了》 第1章 唤醒 星历3010年，地球早已毁灭，宇宙中的主宰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曾经童话里才有的生物——人鱼。 人鱼们生活在瀚海星，一颗被海水笼罩，没有大陆的星球。 瀚海星帝都的某间酒吧里。 今天这里来了个大人物，台上表演的人鱼们都使出了平日十倍的功夫，台下的宾客也时不时往某个包厢打量。 包厢内，路克斯放下酒杯，尾鳍不耐地摆了一下，对台上的歌舞兴致缺缺。 坐在他对面好友丝毫没有察觉，目光还停留在手中的光脑上。 “你说的来酒吧就是让我来看着你玩光脑？”路克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好友文森头都没抬：“你根本不懂吸人的乐趣，马上去了战舰，我就没时间这样痛痛快快地吸人了，我得好好补补。” 路克斯不置可否：“参加战役又不是让你去坐牢。” 文森叹气：“那不一样啊，到战舰上我就只能晚上才有时间看了。” 他看完了最新发布的撸人视频，收起光脑：“我追的这个主播每天更新他家人类的日常，那可是金头发绿眼睛的人类！呜呜，我的理想型，太可爱了。” 说完，文森又感叹：“如果母星有灵，我愿意用你十年单身换我得到一只这样的人类。” 路克斯：“……出息。” 文森托着下巴端详了片刻，问：“说起来，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的？” 他这好友身为整个瀚海星最强悍最尊贵的人鱼，竟然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类，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问完，路克斯垂下睫毛，精致的唇角勾了勾：“我的理想型？” “对啊，你别说没有，我不信，只要是人鱼就不可能不想要一只人类。” “确实有。”路克斯慵懒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他得有黑夜一样的头发和眼睛。” “亚洲人类？”文森蹙眉，“前不久南海人类培育中心唤醒过一只，你怎么没去试试？” “那只是日本的，还不是纯种，他父亲是个欧洲人，味道不好闻。” “……”文森哽了一下，“这年头亚洲人类比源石还难找，你竟然还挑是不是纯种？我要是能有一只亚洲人类，我肯定天天抱着他上街享受其他人鱼的注目礼。” “你刚才不是说喜欢金头发绿眼睛？” “那不一样！金头发绿眼睛是我的白月光，但亚洲人类！那得是天选之鱼才能有的。” 不想看他浮夸的表情，路克斯偏过脑袋，脸侧淡金色的鳞片在舞台的映照下闪出碎光。 文森呆了一瞬，心道他瀚海星第一美鱼的称呼还真不是盖的。 但知道路克斯不喜欢别人提他的外貌，文森话锋一转：“别岔开话题，你剩下的要求到底是什么？纯种亚洲人类？虽然少，但是我记得也有过啊，你难道没匹配上？” 路克斯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我想要纯种中国人类。” 文森：“？！！” “你疯了？”他差点没从贝壳椅子上窜起来，“纯种中国人类……好吧，我承认，光是听这个名字我就已经开始激动了，这的确是每条人鱼的终极梦想。” “但那也太不切实际了。” 不是他胡诌，上一次出现纯种中国人类还是他们父辈的事情，据说那一只卖了足足九亿多蓝星币，那可是他大半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要换到现在，把他卖了他也买不起。 但最主要的还是……这种类太稀少了。 他甚至怀疑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这样的人类存在。 “我知道。”路克斯尾鳍一晃，从座椅上立起来，“所以我单身到现在。走吧，回去了，明天还要去军区开动员大会。” 文森咬牙切齿：“那你还是一辈子单身吧！” 纯种中国人类！ 他们有全宇宙最美丽纯粹的黑头发黑眼睛，身材娇小，性格温顺，据说还有体香，吸起来绝对够劲，关键是叫声绵软动听，是任何其他种类的人类都比不了的极品，万千人鱼的梦中情人。 文森看着面前身姿矫健的路克斯，撇撇嘴。 做什么美梦！ 下辈子都不可能等到一只的。 - 西海人类培育中心负七层。 年轻的人鱼研究员神情哀戚，他抱着怀里的少年，缓缓朝通道尽头游去。 第一天上任就碰见这样的事情，真是太惨了。 人鱼研究员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停下来，有些不舍地想要触碰少年的面庞，又怕手上锋利的鱼鳍伤到他，最后只能作罢。 “艾格，你到公墓了吗？”对讲耳机里传出同事的声音。 名为艾格的人鱼研究员顿住：“没有，我太难过了，我真的……我们真的要埋葬他吗？” 同事沉默了片刻：“我也不想这样。” 半晌，他又道：“别太难过了，冰冻太久的人类百分之九十都会唤醒失败死去，你要学会适应，不然你是没法胜任这份工作的。” 艾格咬牙：“我知道……可，可这是一只亚洲人类啊！” 怀里的少年面容姣好，经过几天几夜的抢救，他已经不再像刚刚从冰冻舱里被取出来那样浑身惨白。 现在他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水波流动下一翘一翘的，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随时会醒过来一样。 艾格一想到眼前的人类已经死掉了，他的心都要碎了。 公墓大门缓缓开启，艾格闭了闭眼，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将少年放进空置的棺材里。 小可怜。 希望你的灵魂能安息。 最后看他一眼，人鱼按下棺材上的关闭按钮，尾鳍一甩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刚才躺着的少年猛地睁开了双眼—— “唔唔唔！！” 他坐起来，像是没料到自己会在水里，张开嘴，吐出了一个大泡泡。 艾格听见动静回头。 他惊呆了。 “唔唔唔唔——！” 救命啊我怎么会在水里我要憋死了救救救救！ 少年瞪圆眼睛，双手乱挥。 “呼吸器！呼吸器！紧急求助，快把呼吸器送到负七层，快！！”艾格冲上去抱起少年，对着耳机狂吼。 十几秒后。 阮辰总算在憋死之前被塞上了氧气罩，他双手紧紧扒着这个救命稻草，疯狂吸氧。 草。 活过来了。 阮辰眯着眼睛。 刚刚醒来，他还不太能看清楚面前的东西，视线很模糊。 发生了啥？ 他是做梦还没醒么？ 他怎么……好像被什么人抱着。 阮辰抬起头。 “唔？”他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呼吸器跟着往外漏出一个气泡。 “他在看你，艾格，他在看你！”旁边的人鱼捧着脸尖叫。 “天啊，这是什么品种？他的声音好软……啊我死了。” “呜呜呜，我想摸摸他的头发。” 艾格抱着怀里的人类，平日里能轻易撕碎鲨鱼的双臂此时此刻都微微颤抖，生怕一不小心伤到这只娇弱的人类。 他低下脑袋，对上人类那双黑曜石一样纯粹的大眼睛。 艾格覆着鳞片的尖耳朵慢慢红了。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世小可爱！！救命！ 内心在嘶吼，但他还是得保持表面上的镇定。 “我救了他，他肯定很感激我。”艾格骄傲道。 此时此刻，阮辰依旧迷茫。 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奇怪的语言？ 像唱歌一样，完全听不懂。 他一手抓着呼吸器，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没等让他看清楚面前到底怎么回事，阮辰身体一轻，紧接着，他就被送进一个暖融融的地方，身上的水汽迅速烘干。 阮辰抬起胳膊。 好像……不在水里了。 他试探性地四处摸了摸。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把他脸上的氧气罩取走了。 屁股下的地面在这时动了起来。 眼前的视线总算变得开阔。 阮辰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 他看清面前的情况，嘴巴张大。 草。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情况？！ 他的卧室呢？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房，他走了几步，一脚踹翻了什么东西。 阮辰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个疑似“饭盆”的器具。 他还没来得及疑惑，再一抬头，差点被不远处的情景吓到心脏骤停—— 玻璃外挤满了人鱼！ 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冒着绿光。 阮辰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难以置信。 “卧槽，救，救命啊……” 他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会变成这样？？？ 玻璃外。 人鱼们挤在一起，视线全都出奇一致，投向培育室里。 培育室里的黑发人类像是没站稳，跌倒了。 人鱼们还没来得及为他紧张，他们就看见这只人类露出了可爱至极的表情，那双让他们沉迷的黑眸子睁得圆溜溜的。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人类发出的叫声。 “喵喵喵呜……” 软软糯糯的小奶音。 “嚯！”人鱼惊叹一声，“我记得这种叫声！这是一只中国人类！” 他说完，房间里静默了几秒。 紧接着，所有人鱼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 “纯种中国人类——！！” “啊啊啊啊我求求他再叫一声吧，我愿意一天不吃饭就坐在这里听他叫，天哪……” “妈妈！我见到纯种中国人类了啊啊啊！我死而无憾了！” “啊我死了。” “他是被我救活的！我还抱了他，你们知道他身体有多软，身上有多香吗！” 阮辰面露惊恐。 玻璃外的人鱼像是突然打了鸡血，群魔乱舞，像歌声一样的鸣叫透过玻璃传到整个房间。 好特么恐怖。 他悄摸摸蜷缩到房间角落里，远离这群仿佛磕嗨了的人鱼。 阮辰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嘶……” 好疼。 完了，不是做梦。 他可能……真的不小心穿进奇怪的世界，变成人鱼的储备粮了？ 第2章 交流障碍 “请求增援的警卫队怎么还没来？！”西海培育中心，上身穿着白大褂的年长人鱼暴躁道。 从唤醒纯种中国人类的消息发布出去开始，来自各地人鱼们的精神值匹配测试申请就已经把培育中心客服的光脑给挤爆了，更有脾气急躁的人鱼直接驾驶私人飞艇赶到现场，要求见见阮辰。 西海培育中心外面已经围满了人鱼，警卫严重不够，再这样下去，他甚至担心他们会失去理智冲进来把阮辰抢走。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类并不知情。 培育室内。 “嘿，兄弟，能听见我说话吗？” 趁着人鱼们似乎都被别的事情叫走了，阮辰敲了敲他隔壁的玻璃房。 昨天，在他从这个诡异的地方醒来之后不久，人鱼们又带来了另外一个外国人，可怜的老兄就被关在他隔壁，一进房间就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精神萎靡。 一头金发的外国少年听见动静，小心翼翼地从房间角落探出脑袋。 阮辰见他有反应，心里一喜：“歪阿优 from？ ” 对方依旧盯着他，没回答。 阮辰挠了挠头。 完了，平时他最讨厌的就是英语课，这会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几个词。 “砍优，砍优听得懂 english？”他伸手比划，努力用自己的散装英语跟对方交流。 “hello？” “你滴，english滴，明白？”不对，这好像成他爷爷看的电视剧里的日本鬼子了。 终于，在他说完这一句，金发少年有了反应。 阮辰愣了。 难道这是个日本人？ 但他这高鼻子大眼睛的，怎么看都是个西方人长相啊…… 金发少年慢慢靠到他这边的玻璃上，接着，他稍微一用力，“滴”地一声，两个房之间的玻璃打开了。 阮辰：“……” 还有这回事？ “japanese？korean？”对方走过来问。 “no，no，no！”阮辰摇头，“拆逆死，拆逆死。” 少年皱起眉毛嘟哝了一句什么，阮辰没听懂。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搞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抓耳挠腮，突然灵光一闪：“呃……question！” “嗯哼？”金发少年眉毛一挑，像是对他还会说这个词有些惊讶。 阮辰道：“they……那些fish，eat我们？” 他指了指他们俩。 金发少年耸肩：“probably.” 看见阮辰脸上疑惑的表情，他瘪瘪嘴，又道：“maybe.” “ok.”懂了，阮辰比了个大拇指。 看样子真是穿到异世界变成人鱼的食物了，还是圈养起来的那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吃掉。 阮辰看了看他们俩的身形，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其他人都被吃完了，他俩太瘦了，人鱼嫌弃，想养养再吃。 没等他再思考一会，玻璃外传来一声鸣叫。 房间里的二人吓了一跳，金发少年猛地拉过阮辰，挡在他身前，警觉地盯着外面的人鱼。 玻璃外的人鱼双手捧心：“我看到了什么！小可爱竟然在和小金聊天！” 小可爱是他们昨晚商量过后，一致决定给阮辰起的昵称。 寓意是没有比他更可爱的人类了。 发觉两只人类停止沟通，黑发那只还睁大眼睛看着他，隐隐有生气的意思，人鱼先是很害羞地脸红了一下，接着歉意道：“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了，我只是来确认一遍你们的安全，我马上就走。” 反正监控室里也能看见他们，还距离更近更清晰。 人鱼说完，尾鳍一摆，周身的水流迅速被他划出气泡，不到一眨眼功夫，他就消失在了远处。 阮辰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他只看见了人鱼刚刚鸣叫时露出的利齿。 感觉一口下去头都能给他咬下来。 他打了个哆嗦，被刚好回头的金发少年看见，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easy.” 听明白他的意思，阮辰脸色微红：“im not 害怕！” 一来就被人家护在背后，这像话吗？ “what？” “……” 阮辰指了指自己，又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随后摆手：“害怕，no！” 他伸出胳膊撩起袖子，拍拍自己的二头肌：“i am strong！you know？” 金发少年抱臂挑眉，视线落在他细竹竿一样的胳膊上。 阮辰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身体也变得又白又瘦，跟营养不良一样，但他好歹也是跟着爷爷学了十几年武术的人。 他大声：“dont 小看我， i can protect you！i can beat fish 满地 look 牙.” 说着咧嘴指了指自己的牙。 “hungry？”听得一头雾水，金发少年耸肩，“whatever. im sleepy，be quiet.” 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草。 阮辰站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想念过他的英语词典。 - 瀚海星军部，整个星球戒备最森严的地方。 此时，会议室大门紧闭，门口把守着一排人鱼重兵。 为了安全性，会议期间一切能和外界有联系的信号全部被屏蔽，没法玩光脑，气氛又很严肃，连平日里最爱嬉皮笑脸的文森都绷着表情，军姿非常标准地立在路克斯身后。 会议桌的首位便是上将路克斯，军部的掌权者。 “这次战争是没有办法避免的，虫族对我们挑衅已经不是一次了。” “对，必须打！让他们知道我们瀚海星不是软柿子，x基地的屏障都被击碎了，这次突袭肯定是有预谋的，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但是……我们还要面对海妖族的威胁，如果和虫族开战，腹背受敌。” 一番激烈的争论过后，首座一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场的人鱼军官们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所有人鱼齐齐望向路克斯，大家都有些莫名的畏惧。 前几秒还热火朝天的会议室里一下鸦雀无声。 路克斯掀起眼皮，淡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情绪：“讨论完了？” “是的，上将。”最前排的一名人鱼少将露出崇敬的神色，“不知道您的意见是……” “海妖族上次进犯还是一百多年前。”路克斯淡淡道，“但虫族近十年却不断给我们造成损失。”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主张休养生息的几名人鱼将领互相对视一眼，没敢作声。 路克斯从座位上立起来，刚要开口，会议室大门忽然打开。 所有人鱼齐刷刷转头—— “对，对不起，打扰您了，路克斯上将。”一名人鱼警卫游进来，胆怯地凑到他耳边低语。 路克斯听完转头：“科特上尉。” 被点名的人鱼从会议桌前出列：“到！” 他恭敬地目视前方，但依旧能察觉到路克斯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似乎……带了点笑意？ 没等他再想许多，路克斯便道：“恭喜你，你的人类进入转化期了。” 科特先是一愣，接着面露狂喜：“真，真的？！” 下一秒，他对上路克斯冷淡的眼眸，又感受到其余人鱼将领们不满的目光，科特立即意识到自己还在会议室里。 “抱歉。”他绷紧面部表情，重新站好军姿。 他心中还是很忐忑。 转化期的人类最需要他们陪伴，半点都不容闪失，否则就有可能精神错乱，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虽说人类受到法律明文规定的保护，可直接在上将亲自主持的会议上出这种状况，史无前例。 希望路克斯能看在自己为他立了不少功劳的份上…… “去陪你的人类，度过转化期后自己到军纪处领罚。”路克斯平淡道。 科特如获大赦，感激地对他敬了个军礼：“谢谢，谢谢您！” “去吧。” 这样一搅和，会议耽搁了不少时间。 最终，主和派成功被说服，向虫族正式宣战的决议被敲定。 几个小时过去，到了晚餐时间，会议暂停，路克斯让他们明天再来讨论具体作战计划。 其他人鱼都先行离开，资历最老的人鱼中将一直等待着路克斯，几次都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他们都走了，就我们三个，也不用那么见外。”路克斯瞥了他一眼。 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人鱼中将游上前：“科特今年才七十多岁就已经成功转化了他的人类，不久之后，我们应该又可以添一只可爱的人鱼宝宝了。” 人鱼的寿命普遍能达到三百到四百岁，七十岁已经非常年轻了。 路克斯“嗯”了一声，对他接下来的话已经心里有数了。 果不其然，老中将微笑道：“那……路克斯，你的一百五十岁生日就快到了，有没有考虑……” “我劝过了，埃尔文中将。”站在路克斯背后的文森接下话茬，“没用的，他根本不听我们的。” 中将担忧道：“可是路克斯……虽然这件事是个禁忌，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两百岁几乎是所有人鱼都不过去的槛，像你这样精神力sss级的人鱼受到的影响只会更恐怖，没有人类安抚你的精神力，你……” “我必死无疑。”路克斯帮他说完，面色平静，仿佛要死的不是他一样。 文森笑道：“中将大人，您别难过，他说话就是这副德行。” 中将叹了一口气，他是看着路克斯从小长大的，知道他的脾气，要是他不点头，谁都拿他没办法。 “不过我今天有点收获。”文森挤了挤眼睛，“他告诉了我他的理想型。” 中将眼睛一亮：“是什么品种？” “纯种中国人类。” “……”中将的表情僵硬在脸上。 “我没和您开玩笑，天地良心，这就是他亲口说的，除了纯种中国人类，别的统统看不上眼。”文森耸肩。 “纯种中国人类几乎是不可能找到的，古地球发生的那次灾难……”中将试图继续劝告他。 路克斯打断他，语气随意：“我知道。找不到就算了，人鱼总有一死，如果为了续命让我跟一只不喜欢的人类在一起活剩下的几百年，那我还不如早点死了。” 中将：“……” 文森摊手，用眼神对他道：你看，我就说吧，劝不动的。 第3章 人鱼钓人 阮辰绞尽脑汁才弄明白隔壁的外国少年叫乔舒亚。 对方似乎很困倦，回了自己的房间就一直缩在贝壳软床上睡觉。 趁着人鱼不在，阮辰站起来，打算琢磨一下这个房间，为以后逃跑做准备。 他刚走了没几步，玻璃房外的大门又开了。 这回是一群人鱼游了进来。 他们要开吃了？ 阮辰吓得火速缩回了贝壳床后面，尽力把身体挤进缝隙里，不让人鱼看见他。 “小可爱好像很害怕。”为首的人鱼研究员担忧道，“要不再让他适应两天吧？现在把他抓出来打疫苗他肯定会讨厌我们的。” 培育中心的人鱼主任摇头：“不行，消息才放出去几个小时就已经轰动成这样了，他肯定很快就会找到买家的，等不了。” 说的也是。 人类从古地球被带到瀚海星，又经过了长达数百年的冰冻，身体素质肯定会大幅度下降。 为了让他们能够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只人类都必须打疫苗，一共三针，出售之前得打完一针，看看有没有排斥反应。 这只纯种中国人类实在是太抢手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鱼买走，他们要保证他的健康。 “小可爱，别害怕，让我们给你做个身体检查，很快就好，不痛的。”人鱼护士游到阮辰躲藏的角落，柔声诱哄他。 阮辰近距离看着人鱼贴在玻璃上盯着他，那张跟人相似的脸上边缘覆着细密的鳞片。 他心都要吓飞了，什么武术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卧槽，别吃我别吃我，我骨头硬，吃我必塞牙！”他扭头，捂住耳朵闭上眼。 人鱼护士看着这只珍贵的人类拿一双小手爪抱住脑袋，嘴里的小奶音“喵呜喵呜”叫个不停，她捂脸：“天啊……他怎么能这么犯规！这样谁能忍心把他抓出来？” 最终，人鱼们决定用食物把他骗出来。 阮辰在角落里躲了一会，鼻尖动了动，好像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他从醒来到现在就只从人鱼那里喝了点水，肚子空荡荡，对食物非常敏感。 阮辰悄悄睁开眼，他发现人鱼全都不见了。 并且房间的墙边竟然放着一碗米饭！ 刚才他们不是来吃他，是来给他投食？ 也是，他跟乔舒亚瘦得和猴一样了，人鱼估计也看不上他俩这点肉，还是想养肥了再吃。 吃？不吃？ 阮辰盯着那碗散发香味的米饭，心里打鼓。 他倒不担心人鱼下毒，毕竟人家一口就能给他咬死，甚至把他丢到水里他就会自己淹死，没必要费这么大功夫。 可吃吧…… 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像是被当成动物投喂了。 阮辰的脸纠结成一团。 “他皱鼻子，饭是不是没煮熟？”躲在不远处观察的人鱼们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这是我特意请教了南海培育中心得来的煮饭技巧，绝对熟了！他们说上次那只日本人类一口气吃了三碗呢。” 人鱼研究员拍拍他们：“小声点，亚洲人类好像都比较胆小谨慎，我估计他在试探我们会不会拿吃的骗他。” “可我们的确在拿吃的骗他……” “小可爱真的好聪明啊，我记得另外那只给什么就吃什么，傻乎乎的。” “咦，小金过来了！” “哇，他不会要抢小可爱的食物吧？” 这发展倒是人鱼们没有想到的，他们紧张起来，随时准备过去帮助那只娇小的中国人类。 阮辰也没料到乔舒亚竟然会对米饭感兴趣。 “你……优汪特 eat？”他坐在地上仰头问。 乔舒亚瞥了一眼那碗米饭：“its safe.” 见阮辰听不懂，他无奈道：“you can eat it.” 这回懂了，但阮辰不放心：“you 确定？ i eat，i会变得 fat，然后……fish就会eat me！” 他做了个抹脖子嗝屁的动作。 乔舒亚耸耸肩，无所谓道：“theyll eat you anyway.” 阮辰：“……” 说得好有道理。 左右都是死，不如当个饱死鬼？ 万一他一直不肯吃饭一直很瘦，人鱼养他养得不耐烦了把他吃了，那他岂不是少吃了人鱼很多口粮，他亏大了？ 阮辰想明白了，亮起眼睛比划了一下：“一起eat？i can 分你 half 碗 。” 同为难兄难弟，有吃的当然得分享了。 乔舒亚挑了一下眉：“no，thanks，im waiting for my steak.” 阮辰显然有没听明白，不过他知道对方拒绝了。 他也没在意。 有了同伴在身边，这下他胆子大多了，阮辰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碗边，蹲下身准备将它端起来。 “careful——！” 乔舒亚惊呼，快速朝他扑过来。 但还是晚了，房间的墙壁飞速打开，冲过来的人鱼眨眼就把阮辰从房里抓了出去。 “唔唔唔！”阮辰这才意识到他被这群人鱼拿食物钓了。 人鱼钓人！他竟然还愚蠢地上钩了！ 他疯狂挣扎，可惜，他那点力气对人鱼来说跟挠痒痒没区别。 “嘘嘘嘘，别害怕，别害怕，宝贝，我们不是要伤害你。”人鱼护士不敢太用力抓他，怕把他弄疼了，只能一手将氧气罩按在他口鼻处，确保他能顺利呼吸，另一只手把他轻轻箍在怀里。 阮辰听不懂，他面前又游过来几条人鱼，他们将他带离了刚才的房间。 他费尽力气从人鱼怀里往乔舒亚的方向看了一眼，张嘴想说话，却只能从呼吸器的缝隙冒出一个气泡。 阮辰睁大眼睛，看见乔舒亚贴在玻璃上望向自己这边，满眼焦急。 他心里一暖，伸出胳膊张开手对乔舒亚挥了挥：好兄弟，我先走一步，你保重吧。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另外一条人鱼抓住，人鱼眼底流露出他看不明白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词。 “好小的小爪爪，要不是我买不起他，我真想亲亲他的手心。”人鱼研究员满含爱意道。 旁边的同事警告他：“绝对不行，到时候买他的人鱼知道了，你会被对方撕碎的！” 人鱼对伴侣都有极度恐怖的占有欲，不容任何其他生物染指。 “哎，我只是开个玩笑。”人鱼研究员失落道。 - 路克斯非常难得地愿意留下在军部用餐。 他和文森一同进入餐厅，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路上不断有人鱼军官对他问好。 路克斯敏锐地察觉到似乎大家神色都很激动，全在窃窃私语讨论什么。 文森环顾四周，感叹：“怪我，要是我知道你来这里一趟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我就不该图方便。” 是因为他来了，其余人鱼才会这样？ 路克斯扫了一眼周围，随意点了一份餐，垂下眼睫。 忽然，有一位声音比较大的人鱼提到了“纯种中国人类”这个词。 文森和路克斯都听见了，前者跟他对视一眼，晒笑：“嘿，看来跟你一样爱做白日梦的鱼还不少呢。” 路克斯眉梢轻轻挑了挑，没搭理他的嘲笑。 两份菜品很快送了上来，离开会议室又有了信号，文森迫不及待摸出光脑打开他最爱的养人论坛。 路克斯见怪不怪，专心处理餐盘上的食物。 蓦地，面前的好友倒抽一口凉气。 紧接着，他就将自己的光脑推到路克斯面前：“快看！！” 路克斯：“？” “你伴侣有了！路克斯！”文森激动得语无伦次，甩了一下尾鳍，干脆游到他身边，“纯种中国人类！他们唤醒了一只纯种中国人类！你梦想成真了！” 路克斯手上动作一顿，目光一下子就变了。 他直接把文森的光脑拿了过来。 上面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人类一头纯粹的黑发，口鼻处戴了呼吸器，露出的大眼睛水汪汪，一眨不眨注视着镜头。 在他身后的文森也看见这一幕，他捧着胸口，感觉自己被这只人类的眼神萌杀了。 “让我看看，你挡住我了。” 路克斯没理他，他的视线凝在视频中那只人类身上。 比他想象中还要娇小。 这是最新一条视频，里面记录了这只人类打疫苗的全过程。 旁边的人鱼护士不断安抚他，但似乎作用不大，这只人类挣动着胳膊腿，非常害怕。 他最终还是被按着胳膊扎了一针，针头没进皮肉里的瞬间，人类发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叫声。 “咪呜……” 路克斯淡金色的瞳孔瞬间紧缩成一道竖线，尖耳朵上的鱼鳍都下意识撑开立了起来。 这小小一声，像带着过电一般的奇异舒爽，直从他脊柱蹿到脑海。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看完了吗？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想听听纯种中国人类的叫声到底有多软。” 文森探出脑袋。 路克斯问：“这是在哪个培育中心？” 文森：“西海的那个。” 路克斯：“做精神力匹配测试要几天？” 文森摸摸下巴：“这个不一定，我看大部分人类都要至少三天的反应期。” “等等，你不会想……但我们马上就要去x基地了，你等不到他度过反应期啊，而且人类是不能被带过去的。” “嗯。”路克斯嘴上应答，却一摆鱼尾，飞速往飞艇停靠的方向游去，边游边对着光脑道，“接通西海培育中心。” 文森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喂！那是我的光脑，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第4章 生气气 文森一路追着路克斯到了飞艇停靠坪：“你又不带警卫队独自出行？这要是被再被媒体拍到一次，我早晚得丢了饭碗。” 作为全瀚海星最强的战斗力和军部统领，路克斯的存在就仿佛瀚海星里的定海神针，海妖族和虫族尝过他的厉害之后，行动收敛了好多年。 他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皇室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对路克斯下达了必须带三名以上警卫出行的命令。 但路克斯几乎从未遵守过。 他本人的解释是：海妖族要是真有谁能伤到他，带再多警卫也没用。 为此，作为副官的文森不知道在媒体那边挨了多少骂。 路克斯操作熟练地启动他的私人飞艇：“去一趟人类培育中心要是还能碰见危险，就不只是你丢饭碗了。” 说的也是。 文森撇撇嘴：“培育中心那边怎么说？” “没接通，他们的客服已经被打爆了。”路克斯开了自动导航，飞艇迅猛地从军部冲了出去。 “啊？”文森惊了，“那岂不是得赶紧过去，不会被别的人鱼抢了吧？” 路克斯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扫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这只人类是一天前被唤醒的。” 乖乖，这都过去一整天了，从军部到西海培育中心最快也得要两小时。 纯种中国人类是什么概念谁都知道，只怕现在全瀚海星都在争着想要和这只人类进行精神匹配测试。 “你别心急，他们那么早去，匹配度到不了70%以上还是没用。”文森安慰他。 路克斯靠在座位上，心里已经冷静了很多。 “没准我也到不了70%。”他看着窗外飞速后撤的景象，淡淡道。 “……”文森把他的光脑拿回来，“你这是典型的养人前期综合征。” 战场上手刃敌人眼都不眨的人鱼竟然也会露出期待不安的神情，他感到很新奇。 路克斯收回目光，点开自己的光脑：“你之前说的养人论坛怎么看？” 得。 人还没见着，已经开始准备学习养人的知识了。 没有不喜欢人类的人鱼，只有还没养人的人鱼。这话可真是真理。 文森憋笑。 路克斯掀起眼皮：“西海培育中心还有一只金头发绿眼睛的人类。” 文森：“真的？” “但你要是再笑，你就得留在飞艇上看门。” “……” - 西海人类培育中心。 “乖乖乖，就看一下，看看你身体健不健康，不痛的不痛的，乖哦……” “喵嗷嗷呜……” 诊断台边，三四名人鱼护士和一位人鱼研究员围着，中间是不断挥舞胳膊腿挣扎的人类。 弱小可怜又无助。 人鱼们怕力气太小按不住他，又怕力气太大伤到他，简简单单的抽血和打疫苗愣是折腾了几个小时。 刚被人鱼从房间里抓出来的时候，阮辰还是害怕的。 但现在他已经快气炸了。 这群人鱼似乎是想在吃他之前先玩弄他一番，按着他扎了一针，还抽他的血，这也就算了，他们现在竟然把他压在台子上在他身上到处揉揉捏捏，似乎还有冰凉的触感，像是某种仪器。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有种单独跟我打一架！这么大的个子还五个欺负我一个，像话吗？丢不丢鱼脸啊？” 阮辰动弹不得，但这不妨碍他骂骂咧咧。 “要吃我就痛快一点，直接往我脖子上咬行不行？”他好不容易把手挣脱出来，瞪着最近的一位人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说完，他扶了一把有些松动的呼吸器。 这玩意真是妨碍他发挥，但没了它又不行。 人鱼护士看着他睁大黑眸子“喵喵喵”了半天。 她捂脸转过身：“啊啊啊他对我叫了！” 她飙出一连串急促的高音。 阮辰愣了：“？？” 她被我吓到了？ 他刚要再接再厉威胁几句，旁边的男性人鱼就大手一伸，把他下巴捏住抬了起来。 卧槽。 大哥，我只是开个玩笑。 你不要真的咬我，我还不想死…… 算了。 咬就咬吧，咬快一点，最好一击毙命，这样没有痛苦。 阮辰紧闭上眼。 “怎么指着脖子？脖子不舒服吗？”人鱼研究员看见他的动作，担忧地认真端详了一下，“把扫描器给我。” 人鱼护士将仪器递给他。 他仔仔细细把阮辰的脖子下巴全都照了一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又轻又凉的触感在敏感的脖颈乱晃，阮辰没憋住，“噗”地笑了出来。 呼吸器的缝隙冒出一个大气泡。 草。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势全没了。 这群鱼要吃他，他竟然还被摸到痒痒肉给摸笑了！ 阮辰愤愤地盯着天花板。 “他好像笑了！”人鱼护士惊喜。 人鱼研究员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可能我把他弄痒了。” 人鱼护士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去摸阮辰的脖子，被旁边的同事按住。 “不要乱摸他，你不是他的伴侣。” “好吧……”她悻悻地收回手。 “身体很健康，毛发也很浓密。”人鱼研究员将阮辰的头发顺了顺，“各项数据都记好了吗？” 人鱼护士点头：“记好了。” 人鱼研究员凑过去检查她记录的数据：“年龄大概在十九周岁，是一只成年人类。” 突然间没有人鱼桎梏他的手脚了，阮辰反映了几秒，才摸着手腕坐起来。 人鱼们都围在一起看一个浮空的显示屏，上面满是他看不懂的文字符号。 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语言。 阮辰猜测。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把一条腿放到诊断台下面。 回头观察了几秒。 人鱼们依旧没注意到他。 阮辰当机立断看准了房间门的方向，腿上发力狠狠一蹬，整个人努力往前蹿出去。 开玩笑，当初他也是拿了市里游泳比赛名次的人，这不到十来米的距离还难不倒他。 几乎只是一瞬间，阮辰冲到了房门边。 摸到开门按钮的那一刻，他心脏狂跳。 他成功逃脱了？！ 在他身后，人鱼们一脸惊讶。 人鱼护士拍手：“哇，小可爱好活泼！” “他游得好快，姿势也好看。” “他竟然知道那是开关，他好聪明！” 大门缓缓打开，阮辰听见耳边的水流传来异常迅速的响动。 紧接着，刚才的男性人鱼就停在了他面前。 阮辰浑身戒备。 人鱼伸手朝他抓过来。 阮辰看准时机，抓住他的胳膊，使出巧劲，混身一扭。 “哗”地一声，人鱼被他带动，往前甩出了一大段距离。 人鱼眼中闪过惊讶。 阮辰腿上用力向前划，拼命朝门外游去。 但他还是失败了。 其他几条人鱼全部冲了过来，他抵挡不住，又被捏着四肢抓进了对方怀里。 阮辰生无可恋地回头望了一眼门外。 差一点。 要不是在水底下阻力太大发挥不了他的实力，他跟人鱼之间的力量悬殊也太大，他还是有信心可以跑出去的。 人鱼们围着他，又开始发出他听不懂的鸣叫。 “他好像很生气。” “这小手爪力气竟然这么大，不是说亚洲人类性格都很温顺吗？” “他刚刚醒来，对我们还不熟悉就被按着打针抽血，肯定会生气的。” “怎么办……我不想被他讨厌。” “先放他回去吧，剩下的检查过几天再做，喂他吃点零食哄哄他。” 人鱼最后还是没有吃他，在一番猫捉耗子样的蹂.躏过后，又把他放回了原先的玻璃房间。 身上恢复干爽，阮辰的自尊心极度受挫。 他爬到贝壳软床上，学着乔舒亚睡觉时的样子缩成一团，自闭了。 人鱼护士游过来，从投喂的窗口伸手进去：“小可爱，别生气啦，有你最喜欢的零食哦。” 阮辰拿屁股对着他们，没理。 隔壁的乔舒亚倒是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人鱼手上的碗，思索片刻，走到阮辰身边。 “are you ok？” “im fine，thank you and……”阮辰下意识回答，说到一半，他恼羞地爬下床，“i am very not fine.” 乔舒亚冲着人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they give you snacks. ” 阮辰惊恐。 他们要放蛇来咬他？ 乔舒亚无奈：“snack，not snake……” 阮辰依旧迷茫。 乔舒亚叹气指了指人鱼：“alright，food，there.” “no.”阮辰这回听懂了，他瞪了一眼人鱼，坚定地在胸前比了个叉，“im angry. they 玩我，i 绝对不会 eat 他们的 food！” 乔舒亚彻底放弃交流：“ok，whatever you say.” 他刚吃完人鱼投喂的牛排，对这些零食并不感兴趣。 人鱼端着的碗里是味道很鲜美的基围虾，还配了酱料。 见他不动，人鱼捻起一只沾了沾，有酱料的虾仁味道更浓郁。 阮辰闻到香气，本来就饿的肚子更难受了。 他吞咽了一下。 不行。 绝对不吃。 要让这群人鱼知道就算食物也不是好欺负的。 阮辰倔强地扭过头不看了。 “他真的好生气，零食也哄不好。”人鱼护士难过地把碗收回来。 同事也很伤心：“要不配上米饭一起给他吃吧，今天还没喂他。” 他们把装着零食的饭盒放下，通讯器里忽然传出主任的声音：“那只纯种中国人类在培育室吗？” “在的，主任。”人鱼护士回答。 “你们赶快开门，路克斯上将来了！” “好的。”人鱼护士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底的惊讶。 培育室的大门打开。 人鱼护士们对面前淡金色的高大人鱼行礼：“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轻轻点头示意。 他眼神一转，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玻璃房里的那只人类身上。 人类似乎对他的到来非常惊讶，两个小手爪趴在玻璃上，一双黑溜溜的眸子睁得很大，睫毛卷翘，鼻子小巧，比视频里看起来更可爱。 阮辰看着这条浑身金色的人鱼，张大嘴：“卧槽……” 而他这一声，传到路克斯耳中，便成了轻柔又娇软的“喵呜”。 耳后的细鳞猛地一张一合。 听见视频中叫声时的那种通体舒畅的感觉又来了。 他金瞳竖起，紧盯住那只黑发人类。 第5章 真被咬了 “路克斯上将。”闻讯赶来的培育中心主任急匆匆对他行礼，“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两只人类的基本信息吧。” 路克斯没说话，旁边的文森道：“不用了，你就介绍右边这一只。” 人鱼主任：“啊，好，好的，右边这只是珍贵的纯种中国人类，这个品种普遍性情温顺，喜欢吃米饭，很好养，已经打过一针疫苗了，没有基因病。” 他说的便是阮辰。 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已经过去，路克斯的眼瞳恢复正常，旁边的人鱼都没有察觉。 隔着玻璃看不真切，他转头问：“可以抱出来看看么？” “可以……” 旁边的人鱼护士急忙上前：“最好不要，路克斯上将，这只人类刚刚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人鱼主任不想因此放过讨好路克斯的机会。 他殷勤道：“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用食物把他骗出来。” 人鱼护士来不及阻止，就见他从旁边取了一份米饭，又把刚刚那盒虾倒了上去，放在了阮辰的房间边缘。 阮辰：？？？ 搁这玩兵不厌诈呢？ 继自尊心受挫后，他感到自己的智商也遭到了这群人鱼的蔑视。 怒气值飙升，阮辰飞起一脚把那碗饭给踹翻了出去，接着，在人鱼们目瞪口呆的视线中，他大力捶到玻璃上。 “就你这臭把戏还连用两次？想骗老子到水里去啊？有本事你自己上岸来跟我单挑，看我不把你打得你爷爷都认不出来你！” “这个品种温顺？”路克斯垂眸，刚才还很乖巧的黑发人类正对着玻璃一顿狂捶，隔着玻璃都能隐约听见他嘴里“喵嗷喵嗷”叫嚷不断，脚下还黏了一摊食物残渣。 “呃……”人鱼主任有点尴尬，“这一只是个例外，他更活泼一些，要不我们看看其他的？” “不，就要他。”路克斯语气坚决。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这只纯种中国人类。 刚才那一阵叫声听不太清楚，路克斯却依旧感觉到像先前在餐厅里的那种舒适。 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感受，但这更加剧了路克斯对这只人类的渴望。 最终，阮辰还是没能逃过，被人鱼们打开房间强制性地抓了出来。 他再次戴上呼吸器，抬头又是那位人鱼护士。 阮辰：“……” 人鱼护士把他往路克斯的方向推了推。 近距离见到刚刚的金色人鱼，阮辰眼睛睁大。 此时，对方也在垂着眸子注视他。 阮辰被他盯着，莫名感觉到强烈的威胁性。 他不安地挣动了一下。 “乖哦，让上将好好看看你。”人鱼护士安抚地顺了一下他的头发。 阮辰听到她的叫声，似乎是在对金色人鱼说话。 他看着目前这个状况，突然意识到，这该不会是想让面前的金色人鱼挑选合口味的食物吧？ 感情不是不吃他，是卖给别的人鱼吃啊。 他心尖一抖，低下头往背后的人鱼怀里缩了缩。 最好表现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这买家人鱼嫌弃他。 从他们会圈养自己和乔舒亚来看，人鱼应该是不喜欢吃死物的。 “他怎么不叫了？”路克斯的视线落在这只人类脸上。 抓他出来就是想近距离听听叫声，试试看还会不会有那种特殊的感觉。 人鱼护士解释：“他可能有点认生，他才刚刚被唤醒一天多，不太适应这里。” 人类的脸有一大半都被呼吸器笼罩住，路克斯觉得这东西非常碍事。 他想看看这只人类可爱的小脸蛋。 “这个能取下来？”路克斯把手伸到呼吸器上。 人鱼护士察觉到阮辰浑身戒备地僵硬起来，她摇头：“不可以的，路克斯上将，他现在还没有到转化期，不能在水下呼吸。” “怎么样？满意吗？”文森刚刚欣赏完旁边的金头发绿眼睛人类，游回来问这边的情况。 路克斯静默了几秒。 终于，在人鱼主任期待的目光中，他点头：“很满意。” 文森高兴拍手：“那太好了，今天可以做匹配测试吗？” 每只人类都必须经过精神力匹配测试，和人鱼的匹配度达到70%以上，人鱼才可以获得饲养权。 获得测试权的人鱼会向人类身体中注入少量精神素，人类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如果没有对精神素感到非常排斥，那便是匹配成功了。 匹配度越高，人类的排斥反应就会越小。 人鱼主任有点为难：“这个……法律规定匹配测试必须要走流程的。” 路克斯了然：“拍卖在什么时候？” 人类过于稀少，做一次匹配测试又要花费至少三天的反应期，为了防止出现争抢，测试权必须先进行拍卖，价高者得，公平公正。 人鱼主任：“暂时还没有决定，我得去问问皇家培育中心。” “这只人类还没有打完三针疫苗，健康检查和体内外驱虫也没做完，可能还要等几天。”人鱼护士解释道。 文森愣了：“啊？他不是都醒了一天了吗？” 这效率也太低了。 人鱼护士歉意道：“他比较胆小，很害怕打针和检查，所以我们原本打算让他再适应两天。” “胆小？”路克斯看向阮辰，挑眉。 刚刚这只人类动作灵敏的样子跟这个词可沾不上边。 “……”人鱼护士语塞。 阮辰有点不耐烦了。 他一直被这条人鱼抓着手脚，蜷缩在他怀里，这个姿势很难受。 从小他就是个好动的性子，半秒都闲不住，和爷爷学了武术之后稍稍懂得收敛了一些，但本性依旧如此。 他隐约能看出来金色人鱼似乎身份地位很高，旁边的人鱼在跟他商量什么。 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谈话内容肯定和他有关。 金色人鱼刚才点了头，估计是想买他。 没准还讨论了该清蒸他还是爆炒他之类的。 但你们讨论归讨论，能不能把他放回房间里去？他又跑不掉。 阮辰试探着挣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双腿，一条腿成功伸了出去。 还没到一秒，人鱼就把他的腿捞回来，抓得更紧了，嘴里还不断念叨他听不懂的语言。 这样等待死期的感觉像是凌迟，阮辰不想继续煎熬了：“来个痛快行不行？别折磨人了，你们这么大的个子，一嘴下去就能解决我，至于讨论这么久吗？” 路克斯还在等文森和人鱼主任商量测试的事，身边忽然又响起一阵“喵喵喵呜”。 这次叫声很长，声音不大，但距离很近，听上去更绵软动人。 路克斯的太阳穴鼓动了一下。 这叫声仿佛把他的灵魂都从里到外轻轻抚摸了一遍，直让他舒爽地想要伸长鱼尾，浑身战栗。 其余的人鱼也都多少受到了蛊惑，心跳有些加速，但没有谁的情况像他这样严重。 “路克斯，路克斯？”文森抬头，“你有在听我们讲话吗……我去？！” 面前的人鱼整个瞳孔都竖成了一条细缝，耳鳍立起，脸侧的金色鳞片微微张开。 这是人鱼受到非常大的精神刺激才会有的表现。 这副样子…… 路克斯要失控了？！ 阮辰说完，面前的金色人鱼陡然回头，一双金瞳直直盯着他。 他哽了一瞬。 狠话是他先放下的，阮辰捂着呼吸器强撑着不让自己落在下风：“你，你瞅啥？” “咪呜？” 面前极速晃过一道淡金色的虚影。 “啊——！” 在人鱼护士惊慌尖叫中，阮辰被路克斯一把拽进怀里。 接着，他强有力的鱼尾狠狠一甩，以雷霆之势猛地蹿了出去。 划过的水流把文森和剩余的几位人鱼卷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等他们再看过去，房间里哪还有阮辰和路克斯的身影？ 培育室的大门敞开，露出空荡荡的走廊。 只有因为高速游过而卷出的一长串气泡能告诉在场的各位，他们没有眼花，路克斯的确是从这里离开的。 被紧紧扣在怀里的阮辰已经快吓飞了。 他从来没在水里用这么快的速度移动过，头顶的水压都因为游速太快，几乎把他压得只能被迫贴在人鱼胸前。 妈的。 这是协商失败，打算硬抢了直接找个角落吃他？ 人鱼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大手护在了他的脑后，帮他缓解来自海水的压力。 终于，他停了下来。 阮辰的脑子都是懵的。 还好呼吸器被他牢牢抓在手里没掉。 不然他可能已经嗝屁了，到时候这人鱼吃了一嘴不新鲜的死肉，不知道会不会给这家店差评。 人鱼松开手，把阮辰放在了水中。 他扬起脑袋，直直对上对方纯粹的金眸子。 好家伙。 这样看起来，他还挺好看的。 面前的人鱼比他高了不止一个脑袋，修长有力的鱼尾上金色鳞片流光溢彩。 和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里柔弱又娇俏的人鱼完全不一样。 这条人鱼上身穿了做工精致的长袖，但依旧能从他裸露出来的手腕看见细小的鱼鳞和锋利的鳍。 人鱼脸侧接近耳朵和脖颈的部位也和之前其他人鱼一样，长了细密的鳞片，色泽很淡，但很漂亮，像是什么工艺品。 他的耳朵长而尖，还带着半透明的耳鳍。 此时此刻，原先收拢的耳鳍正舒展开来，鱼尾轻摆，似乎非常惬意。 唯独一双眼睛里的瞳孔竖成了细线，看上去有点诡异。 “那，那个……”阮辰对上人鱼的眼眸，心里一抖，还是硬着头皮试图和他打商量，“人鱼大哥，能不能用力一点咬？一口直接把我脑袋要下来最好，千万不要咬个半死不死的……卧槽！！” 他话没说完，刚刚还面色平静的人鱼陡然扑过来。 阮辰被大力按在墙上。 人鱼凑近他脆弱的颈部，发出带着欢愉的声音，像在嗅他的味道。 下一秒，他感觉到颈侧狠狠一疼。 草！ 阮辰生理泪水都疼得涌了出来，他睁大眼睛，嘴巴张开，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被咬了。 这也太他娘的用力了。 他要死了。 阮辰绝望地想。 第6章 给你一拳 培育中心的某处房间内。 阮辰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哀鸣。 被利齿刺入脖颈那一瞬的剧痛肯快就被随之而来更强烈的异样感觉取代。 仿佛无数双小手在轻柔地按抚他的大脑。 飘飘欲仙，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阮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迅速，他甚至怀疑它是不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耳边也不再是水声，而是血液流动的汩汩声。 他眼睛睁得滚圆，眼神却没有焦距。 “呜……” 几分钟后，他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浑身软下来，全靠着面前的人鱼结实的双臂支撑他。 “路克斯上将！” 追上来的其他人鱼总算找到了他们。 看清正在发生的情形，人鱼护士和研究员们捂住嘴巴惊呼。 身形小巧的人类被通体金色的人鱼牢牢按在墙上。 人鱼的利齿扎进那只人类脖颈里，有淡淡的血丝溢出，在水中飘散。 黑发人类似乎在承受剧烈的痛苦，又像是欢愉，双腿本能地盘在人鱼腰部，脚趾都微微痉挛。 氧气吸入速度减缓，呼吸器不断漏出气泡。 文森拦住试图上前的人鱼们：“别找死！” “可是，可是那只人类！”唤醒阮辰的人鱼研究员艾格很焦急。 文森紧盯着那边的情况，抿唇：“他不会伤害那只人类。” 艾格：“你怎么知道……” “但要是你过去，我就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回来了。”文森警告他。 人鱼对人类的独占欲会在注入精神素的时候达到顶峰，更何况路克斯现在还是丧失理智的情况下，这时候过去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阮辰无力漂浮的腿忽然抽动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路克斯也慢慢松口放开了他。 身上没了压制，阮辰总算从刚才那种飘飘然的状态中回到现实，他大口吸了几下氧气，视线一点点恢复焦距。 精神素已经进入他的身体，失去它的影响，颈侧被咬破的地方再次传来钻心的抽痛。 阮辰眉头一皱，抬手捂住往外冒血的伤口。 路克斯也恢复理智。 看清楚面前的情况，他抬起手试图按抚这只人类。 下一秒，他眼前猛地挥过来一个拳头—— 这一下是阮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死里打的，路克斯没提防，愣是被他一拳打偏了脑袋。 更浓的血腥味伴随着脸侧飞起来的一小片鱼鳞从他面前划过，路克斯的金瞳再次缩了一下。 “上将！”文森冲过来。 他鱼尾甩出去，挡住文森。 随意地摸了一把脸侧，路克斯又看向阮辰：“我没事。” “喵嗷嗷嗷嗷——！” 这只人类像是气极了，一边挥舞他的胳膊阻拦人鱼护士们抓他，一边扭过头对着他大叫。 “乖，乖宝贝，让我给你包扎，不怕不怕，他不会再咬你了，乖哦。” 人鱼护士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他抱住了。 路克斯轻抚水流，把刚刚那枚自己的鳞片握紧指间，垂眸看了一眼。 多少年了。 没有任何生物能在他手下讨到好，更何况摘下他的一枚鳞片。 尽管只是脸侧最薄最小的鳞片。 而这不过是一只弱小到他可以肆意主宰对方生死的人类。 “路克斯上将，他只是太害怕了，他是无心的……” 人鱼护士看见他的动作，胆战心惊。 但很显然给了他一拳的人类一点也不卖她的面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喵呜，喵嗷呜……” 虽然听不懂，路克斯依旧能从他的表情猜测到人类在凶他。 非常生气。 注入完精神素之后，他对这只人类的叫声已经没了先前那么大的反应，现在听起来只是感觉身心舒畅，不会再丧失神智。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人类的情绪。 路克斯看见他乌黑的眸子和通红的眼眶，耳边又是他奶凶奶凶的叫声，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角。 像极了某种明明害怕还要极力伪装得凶猛的幼兽。 蓦地，他鼻尖一动，嗅到水中的血腥气，视线又落在阮辰手背划开的伤口上，皱眉：“给他治疗。” 这意思就是不追究了，人鱼护士松了一口气：“好的。” 折腾了老半天，阮辰喜提两处伤口，被贴了两个触感冰凉的大型创口贴，人鱼们又把他放回了玻璃房间。 他脚一沾地就急匆匆跑到贝壳床上蜷缩成了一团，谁也不搭理了。 玻璃房外，路克斯看着他的反应，转头问：“他会不会记恨我？” 云养人专家文森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每只人类刚被咬的时候都会反抗，只不过你这只……性格似乎格外暴躁一些。” 人鱼护士也点头：“对的，如果他对您的精神素没有排斥反应，等您把他领回家了，多抱抱他，给他梳毛喂食，陪他玩，他就会改变对你的印象了。” 路克斯点头：“知道了。” “欸，但是好像短时间内不能把这只人类带回家养，我们马上要出发去x基地了。”文森说。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这些研究员没问题。 旁边的人鱼主任笑道：“这个好办，我们提供寄养服务的，每天都会实时给您发送他的监控录像，您想喂他吃什么我们就喂他吃什么，您还能远程操控机械助手陪他玩玩具，不耽误您和他之间培养感情的。” “对对对，我喜欢的一个主播出差期间就是去培育中心寄养他家的人类。”文森想起来，“这么一说的确没什么大影响的。” 路克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贝壳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 半晌，他道：“我已经给他注入精神素了，还要进行拍卖吗？” 人鱼主任尴尬：“呃……这个，按照规定是必须走程序的，而且这只人类品种特殊，已经引起轰动了，如果不进行拍卖的话……” 文森：“到时候皇室那些老东西又能拿这件事唠叨半天。” 人鱼主任没敢附和他的话，眼珠一转，想了个办法：“拍卖还是照旧进行，到时候您出价买到他的测试权，他就还是您的，这件事我们会保密，您看怎么样？” 路克斯“嗯”了一声：“那就这么定下吧。” “好好好。”人鱼主任连连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他照顾好。” 想起先前人鱼护士说过的话，路克斯又道：“驱虫和其他检查等他心情好转了再做。” “好的。” - 阮辰一直自闭到了深夜。 在他被咬之后，人鱼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继续折磨他，还在房间里放了一份晚餐。 刚刚正在气头上，他没心情搭理那些鱼，更不想吃他们施舍的饭。 现在已经缓和好了，阮辰还真的挺饿。 他从贝壳软床上爬起来，又扯到手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awake？”（醒了吗？） 隔壁房间的玻璃又打开了。 四周的灯全部熄灭，阮辰猜测现在是晚上。 他只能大概看清楚乔舒亚的轮廓，阮辰薅了一把头发：“i cant see you.”（我看不见你） 话音刚落，贝壳软床周围亮起了一圈暖色的灯光。 阮辰惊了。 乔舒亚走过来：“here，press it.”（这里，按这个按钮） 顺着他的动作，阮辰才发现贝壳软床侧面有一个荧光按钮。 “ok，三克油。”他想比个大拇指，但手实在疼，他举起包扎着的右手，“sorry，i……” “i know，thats fine.”乔舒亚理解地摊手，“youd better eat something.”（我知道，没关系的，你最好吃点东西） 他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那份饭。 饭已经冷了，但这不影响它散发香味。 阮辰吞咽了一下。 虽然知道人鱼们现在估计真的不在，但被抓了两次，他还是对房间的那个角落有些心有余悸。 “dont be afraid.”乔舒亚说完走过去帮他把碗和餐具拿了过来，“here you go.”（别害怕，给你） 阮辰接过来，对他笑：“三克油，谢谢！” “些些？”乔舒亚学着他的发音。 有人对中文感兴趣，阮辰很热心地纠正他的发音：“谢谢，就是三克油的意思。” 乔舒亚点头：“got it.”（明白了） 站着不方便，阮辰在旁边的贝壳沙发上坐下，端着饭埋头猛吃。 他是真的饿狠了。 第一口饭菜吃进嘴里的那一瞬间，阮辰甚至有种他不是饿了一天，而是几百年都没吃饭的错觉。 “they hurt you？”乔舒亚忽然问，“who bit you？”（他们伤害了你？是谁咬了你？） 阮辰疑惑抬头：“什么？” 乔舒亚盯了他几秒，指了指他的脖子，又做出一个撕咬的动作：“who did this？”（谁做的？） 阮辰懂了，提起这个他就来气：“gold！gold fish！”（金色的鱼） 乔舒亚点点头。 他怕对方又觉得自己没用，阮辰把手上的伤亮出来，挥了一下拳头：“i 打飞 his 鳞片！” 说完，他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这次疑惑的变成了乔舒亚。 阮辰叹了一口气，把碗放下，站起身。 “look me！”他勾勾手指。 乔舒亚“嗯哼”一声。 阮辰学着之前那条金色人鱼咬自己的样子，又换了一边，捂着脖子：“he 咬我 neck.”（他咬我脖子） “i am very angry.”他瞪圆眼睛，“i 必须 give him some colour see see.”（我很生气，我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乔舒亚好奇：“and？” “and i……”阮辰扎了个标准的武术起手式。 他猛地一挥拳头，口中给自己配音：“乓当！” “his 鳞片。”他指指自己脸侧，“piu——fly进了水里。” “gold fish 大叫啊啊啊！”阮辰夸张地捂着脸，学着路克斯拿手指捻起鳞片的样子，痛心疾首，“my dear 鳞片！” 说完，阮辰喘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对乔舒亚样了扬眉毛：“怎么样？我……i say i can beat fish 满地 look 牙吧？”（我说我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吧？） “虽然这次 not 牙，but 也 soso啦。”他咧嘴，“i can protect you，believe me！”（虽然这次不是牙，但是也差不多啦，我能保护你，相信我！） 说完，他粗喘了几下。 阮辰皱眉。 他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穿越后遗症吗？ 不但瘦成皮包骨，连稍微运动一下都恨不得要断气了。 但他没细想，期待地转头看向乔舒亚。 乔舒亚听得一知半解，大概能明白他和人鱼发生了冲突。 他担忧道：st time，another man who lived in this room，he was bitten by another merman.”（上次有另一个人类被另外一条人鱼咬了） “and he never showed up again.”（后来他再也没出现过） “沃特沃特沃特？”阮辰眼冒金星，举手投降，“so much english！听不懂！” 他以为乔舒亚是在害怕。 “嗐，栋特哇瑞！”阮辰拿大拇指指向自己，“那个 gold fish， i think he is fish king.”（别担心，我觉得那条金色的人鱼是他们的王） “he is not my 对手。”他笑了笑，学着看过的电影里那样拍拍乔舒亚的肩膀，颇有大佬气势，“栋特哇瑞，bro.”（他不是我的对手，别担心好兄弟） 金色的人鱼看起来高大，但是反应慢得要命，他那么慢的一拳都没躲开，完全不带怕的。 要不是后面他的帮手把自己拦住了，他绝对还能冲上去给他一脚，再打飞他几片鳞。 阮辰想起对方捏着鳞片时那副矜贵又惊讶的样子，不屑地撇嘴。 装模作样的臭金鱼。 再让他碰上，他一定把对方狠狠揍一顿，报了他脖子上这两个窟窿的仇。 第7章 反应期 其他人鱼们还在门外簇拥着咨询那只纯种中国人类的消息，一架小型军用飞艇悄然驶离西海人类培育中心。 没了那些人鱼研究员们在周围，文森总算能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躲开啊！天啊，这要是让谁发现你来人类培育中心还能掉一片鳞，我今年的工资就完了。” 全星球最强的人鱼竟然让一只人类挠掉了鳞片！ 这是什么惊天奇闻？他敢保证这件事说出去绝对能占所有媒体版面的头条。 路克斯脸侧的细鳞很小也很少，隐蔽在长发里，不凑近其实看不出来缺了一片。 他本人倒是一脸平静：“他叫得太软太甜了，没想到他会打我。” 前一秒还在他面前喵呜喵呜，下一秒就直接变脸一拳挠他脸上。 路克斯想起黑发人类瞪圆的眼睛，好心情地弯了弯嘴角。 其实他是可以躲开的，但一想到人类刚被他咬疼了，正生气，就晃了神。 也没多大力气，倒是让他的小手爪划破了，那么娇弱的人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路克斯垂下眼睫想。 文森托着下巴沉思：“这么说你失控是因为听见他的叫声？” 在他对面，路克斯“嗯”了一声，却眼睛都没抬，手指灵活地翻阅光脑显示屏。 文森沉思片刻：“我听见他的叫声也会觉得很……” 他皱起眉，在脑海中努力搜寻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很激动？”路克斯随意道。 文森点头：“有点，特别想把他抱进怀里好好吸几口。” 他说完，面前刚刚还不吝给他一个眼神的人鱼陡然抬眼，眸光冷漠。 文森捂嘴：“不不不，不敢不敢，我只是心里激动一下。不，我心里也不激动，我听见他叫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吧。”他实话实说，“我没你反应那么大，我见到另外一只金头发绿眼睛人类的时候心跳得更快，我发誓，我对你那只人类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路克斯没理会他：“我为什么在养人论坛搜不到反应期？” 提起这个，文森可就兴趣大了。 “养人论坛也有很多分区的，来来来，我教你。”他游过来帮路克斯操作。 他简单操作几下，点进科普分区。 里面关于人类反应期的讲解应有尽有。 “这些都是养人必修课，你竟然现在才看？”文森见他从最基础的一篇入门文章开始看起，不可思议道。 路克斯淡然：“今天之前你能猜到会有纯种中国人类被唤醒？” 文森：“……” 那也是。 这位的口味如此挑剔，没想到对自己有可能打一辈子光棍这件事还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 “你别太担心了，就你那sss的精神力，匹配个人类还不是小菜一碟。”文森并不觉得这件事会出意外。 精神力越高的人鱼，匹配人类的成功率就越大。 而路克斯，他简直逆天，几百年来瀚海星就没出过像他这么高精神力的鱼。 翻完有关反应期的文章，路克斯点进其他分区，忽然眉头紧锁：“论坛可以随便传播没有出售的人类的视频和照片？” 文森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光脑正显示出“交流区”的界面，整个屏幕里全都是和那只纯种中国人类有关的话题，几张西海培育中心发布出来的照片已经传得满世界都是。 “啊这……”文森安慰他，“毕竟是纯种中国人类嘛。你要这么想，你的人类很受欢迎，虽然全瀚海星都喜欢他，但他还是属于你，对不对？” 路克斯掀起眼皮：“他还不是我的人类，反应期没结束。” “……” 那你摆出这副自己老婆被别人看光了的表情干嘛？！ 文森转移话题：“除了反应期之外你还想看什么内容？我都教给你。” 他说完，看到路克斯沉思了几秒，开口：“有没有适合亚洲人类用的零食，家具，玩具这些推荐？” “我怕今天把他咬疼了，他会不喜欢我。” “？？” 文森哽住。 您刚刚不是说反应期还没结束？ 这就是铁树开花的大龄单身的人鱼吗？ 文森内心复杂。 又一个被人类征服的人鱼。 - 深夜。 西海人类培育中心。 阮辰睡在贝壳软床上，却莫名其妙觉得身上好热。 好烫……像整个人都被丢进火炉里了。 他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水。 他想喝水。 阮辰学着乔舒亚的之前那样按亮了小夜灯，爬下床。 脚一沾地，双腿发软，他差点跪到地上去。 “卧槽……” 他到底怎么了…… 阮辰嘴里干得要冒烟，他拖着虚浮的步子蹒跚到人鱼给他留下的那杯淡水旁边，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 好渴，好难受。 阮辰重重地喘息，坐到地板上，让自己贴着冰凉的玻璃，这才稍微缓解了些许。 “有人吗……” 阮辰抬起胳膊想敲玻璃，但根本完全使不出力气，眼前都开始一阵阵发黑。 怎么办…… 他扭过头，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爬到乔舒亚的房间。 阮辰哑着嗓子，气息微弱。 “乔舒亚……救命……” “有没有人啊……人鱼也行……救……” 监控室里，负责夜班的人鱼回到座位上检查了一遍监控画面。 忽然，他看见人类培育室的监控上，那只珍贵的黑发人类靠在玻璃墙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一双黑眸子睁得很大，无助地望向他。 人鱼愣了一秒。 他赶紧打开呼叫耳机：“求助，紧急求助！那只纯种中国人类需要帮助！” 人鱼研究员们赶到现场时，阮辰已经几乎只剩下本能在喘气了。 “咪呜……”他眼眶都是红的，额头沾着汗湿的刘海，眼底满是潮气。 “快，快把他抱出来！”人鱼研究员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反应期出问题了。” 阮辰被人鱼护士小心地安上呼吸面罩。 “他身上好烫。”人鱼护士焦急。 人鱼体温本来就偏低，平时抱着人类都会感觉温暖，现在反而像怀里揣着一个大火炉。 阮辰被平放到诊疗台上，但他浑身疼，根本不想躺着，下意识蜷缩起来。 “喵呜……”（好难受） 人鱼们似乎在拿仪器检查他的身体，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舒服，阮辰伸手抓住面前晃动的胳膊。 下一秒，他又像是被电到一样，“喵嗷”发出一声惨叫。 “这……这是怎么回是？”被他碰了一下的人鱼护士睁大双眼。 人鱼研究员紧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数据。 “精神值严重偏高。”他骤紧眉头，“给上将发消息，让他尽快过来一趟，就说他的人类反应期出现问题，需要他帮助。” 一名人鱼护士连忙赶去了通讯室。 剩下的同事疑惑：“可是……匹配失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啊？” 人类的精神力如果跟人鱼无法匹配，只会出现萎靡不振，食欲和身体机能下降的情况。 并且他们的精神值只会持续降低，直到身体把人鱼注入的精神素完全代谢掉为止。 从来没有谁会是精神值飙升，浑身发烫的。 “我知道。”年纪较大的人鱼研究员抿唇，“这不是匹配失败。” 同事顿了一下：“那是？” 人鱼研究员看着屏幕上已经飙到满格的精神值：“倒像是……匹配度太高了。” 阮辰听着他们的声音，内心感到非常烦躁。 他戴上氧气面罩，视力恢复正常，又泡在水里，滚烫的身体得到缓解。 可内心深处依旧有一股火在烧。 渴望…… 渴望什么？ 他迷茫地望向身边的人鱼研究员。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青绿色的人鱼研究员一晃神变成了淡金色。 阮辰瞳孔一缩。 “喵呜。”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刚刚他竟然……把这两条人鱼全看成了白天那个金色人鱼。 他脑子出问题了。 两小时后，治疗室大门打开。 治疗床上的人类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上将……路克斯上将，您总算来了。”人鱼护士喜极而泣。 谁…… 感受到一股让他熟悉的气息。 阮辰抬起头。 高热让他的视线再次迷蒙起来。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分辨出他面前的人鱼。 臭金鱼…… 他来干嘛？ 趁他病，要他命？ 阮辰现在毫无力气，悄悄握住拳头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刚咬完他的脖子，才几个小时就迫不及待要吃他了么？ 金色的身影又靠近了一些，带动旁边的水流抚上阮辰的身体。 阮辰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咪呜……”（莫挨我） 眼睁睁看着金色人鱼伸出手朝他脑袋抓过来，阮辰一双眼睛睁大到极限。 “喵嗷嗷，喵呜……”（这不公平，等我病好了才能跟你打）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那只手停留在他额头上。 “喵呜呜呜……”（啊，好，好舒服……） 阮辰眯起眼抬头蹭上去，接触到人鱼手掌心的地方瞬间就不疼了，连带着身体上的燥热都缓解了不少。 等他回过神时，阮辰发现自己已经被金色人鱼抱在了怀里。 而他正贴在人家脖子上，一脸享受地四处蹭蹭贴贴。 草。 他……他在干嘛？！ 清醒过来的阮辰身躯一震。 接着，人鱼轻轻掰过他的脑袋。 阮辰对上对方那双淡金色的眼瞳。 他记起几个小时前被咬了脖子的仇，瞪圆双目，抬起一脚往路克斯脸上踹过去。 “喵？喵喵喵喵嗷嗷！”（臭金鱼！竟然魅惑老子，玩脏的？你完了！） 第8章 第二口 阮辰的一脚没能成功踹到路克斯脸上，这次人鱼反应比上次灵敏了不知道多少倍，胳膊一伸，把他举了起来。 尽管如此，阮辰依旧踢在了路克斯胸口。 距离太远，这一下没能使上多大力气，看上去像是他的脚丫踩在人鱼的胸上。 阮辰蜷了蜷脚趾，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僵硬。 这鱼的胸，还……还怪硬的。 这次怎么躲这么快？ 难道上回是扮猪吃老虎？ “哇，这小脚丫。”文森眼睛一亮，“路克斯，他拿脚趾挠你，他在跟你玩呢，你回应人家一下啊。” 路克斯换了个姿势把人类抱进怀里，想了想，试着像论坛里看的视频那样顺了顺阮辰的头发。 原来是想跟他玩么。 他低头对上阮辰乌溜溜的眼睛。 刚刚还以为这只人类又要挠他。 阮辰被他按在怀里，力道并不大，他能感觉到人鱼的手指轻轻顺着他的头发。 莫名其妙的，刚才那股怒意就消了下去。 他甚至控制不住伸手揽上人鱼的脖颈，拿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眼睛餍足地眯起来，贴上人鱼冰凉的皮肤，他浑身都舒服得不像话。 蹭着蹭着，阮辰又反应过来了，动作一顿。 妈的。 他到底怎么了？ 他中邪了？ 阮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仰头看了看金色人鱼的侧脸。 人鱼还在安抚一样摸他的头发，阮辰已经要怀疑人生了。 “路克斯上将。”人鱼研究员游过来道，“这是这只人类刚才的检测结果，他的精神力水平严重超出平均值。” 路克斯垂眸扫了一眼：“说结论。” 人鱼研究员：“您和这只人类的精神力匹配程度过高，达到了100%。” “100%？！”文森惊呼，“完美匹配？” 人鱼研究员点头：“是的，文森副官。” 人鱼和人类的精神值匹配度越高，人鱼得到的安抚效果就会越好。 大部分人鱼实际上都是死于精神暴动，因为等不到和他们匹配的人类。 匹配度高达100%是什么概念，所有人鱼都知道。 这几乎意味着人鱼可以完全摆脱精神力的困扰了。 “你究竟是个什么天选之鱼啊？”文森咂舌，“纯种中国人类给你碰上了，竟然还能给你安排一个完美匹配……” 他说完，看见路克斯的嘴角很轻微地勾了一下。 他在偷笑！ 文森没来得及谴责，人鱼研究员就又道：“但是，路克斯上将。刚才您也看见了，您的人类在反应期出现了很严重的精神素依赖症。” 路克斯抬眼：“精神素依赖症？” “对。”人鱼研究员点头，“这意味着……您恐怕不能等他度过反应期了，您的人类随时有可能提前进入转化期，他需要您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并且隔一段时间就对他注入一次精神素才行。” 人鱼研究员：“否则，这只人类就有可能再次出现刚才的危险情况，体温升高，精神恍惚，呼吸急促，甚至……严重的话会休克猝死。” 文森皱眉：“可是路克斯，我们马上……” “我知道了。”路克斯打断他，“帮我开一份完美匹配的证明吧。” 人鱼研究员应下：“没问题的，路克斯上将。” 文森这下也想起来了：“完美匹配的人鱼可以找王室申请带人类陪同参加战役！” 人鱼研究员很快把盖了电子戳的证明传输到路克斯的光脑上。 他又提醒道：“您的人类刚刚已经出现过一次症状了，我建议您出发去王宫之前再对他注入一次精神素，这次的剂量按照转化期的剂量来。” 路克斯点头。 他看向怀里一直拿脑袋蹭他的黑发人类，托着他的上身，将他再次举了起来。 阮辰对上人鱼的双眸，内心极度复杂。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疯狂在他脑子里叫嚣着要贴贴这个臭金鱼，另一个是正常的他，恨不得赶紧对这人鱼来个过肩摔，和他打一架。 “你这叫胜之不武，大家都是男人……不对，男鱼，”阮辰瞪着路克斯，“对决也应该讲公平，怎么能玩脏的？” 一定是人鱼对他做了什么才会让他有这样奇怪的举动。 脖子上的仇还没报，他怎么会跑去亲近这条人鱼？ “喵喵喵喵！” “喵呜喵呜喵嗷嗷……” 听着人类软软的叫声，路克斯的金瞳轻微缩了缩，他尽可能温和地靠近人类纤细的脖颈。 但这个举动依旧引起了阮辰的警觉。 他要干嘛？ 阮辰捂住呼吸器：“你又想咬老子？！” 眼看着人鱼伸手把他脖子上贴着的大型创口贴撕了下来，阮辰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瞅准机会，猛地一脚踢向人鱼的腹部，胳膊用力扒开他的手，拼命往外挣脱。 然而还没等他踢到人鱼，他的脚踝就被对方抓在了手里。 路克斯微微眯起眼睛。 他没看错，根本不是和他闹着玩，这只人类是真的又想挠他。 手里的脚踝纤细脆弱，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被他捏碎。 他控制好力道，把阮辰拽回怀里。 “喵嗷呜！”（别特么扒拉我！）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力量压制面前，再多的格斗技巧也没用。 阮辰根本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人鱼轻而易举压制住他，单手捏着他的两个手腕，把他再一次按在了治疗台上。 路克斯这次是清醒的。 他俯下身，淡金色的长□□散在水里，垂着眼睫，观察了一下阮辰的表情。 那对让所有人鱼都沉迷的黑眼睛里分分明明写着生气。 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被他按着小手爪，唯一表达反抗的方式是冲着他喵喵叫。 不知道为什么，路克斯忽然心情很好。 “乖。”他低声诱哄，再次咬上人类颈侧的软肉。 “咪呜！”（草！） 伤口又被刺破，阮辰痛呼。 但不到一秒，他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比上一次更加凶猛的刺激感随着伤处源源不断涌入他四肢百骸，阮辰睁大眼睛。 大脑仿佛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大量精神素注入他的身体，阮辰身体轻颤，脚趾都蜷缩起来，心跳声如擂鼓响在他耳边。 “呜……”无意识的轻哼从他口中溢出。 这一声绵软至极。 路克斯眸子陡然暗沉下来。 这次足足注入了十几分钟，路克斯放开他的时候，阮辰还在轻轻喘气，瞳孔失焦，没能从刚才飘忽的状态里回神。 “这样够了吗？”路克斯问旁边的人鱼研究员。 人鱼研究员检查了一遍阮辰体内的精神素浓度，点头：“够了，这样的浓度可以维持大概一周时间，我们会暂时替您照顾好他，等您拿到皇室的批准，就可以带他离开培育中心了。” 路克斯“嗯”了一声，捏了捏阮辰柔嫩的手指，视线在他身上流连了几秒。 “走吧，文森。”等人鱼护士过来为阮辰包扎伤口，他转身，“去王宫。” 躺在诊疗台上的阮辰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四肢还没恢复力气，只能睁着眼看他离开，内心咬牙切齿。 好他娘的疼啊。 这人鱼真是深谙折磨之道，嫌他不够吃，又嘴馋，咬一口再把他放回去，跟他以前养的猫抓老鼠时一个德行。 给他包扎的人鱼护士碰到他的伤口，阮辰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狗东西。 现在不吃我，早晚让你后悔。 这仇不报，他名字倒着写！ - 王宫议事厅。 头发花白的人鱼公爵靠在华贵的软座上，鱼尾惬意地摆动。 他旁边，两名貌美的人鱼侍女正在给他按摩。 “完美匹配？”人鱼公爵懒散地瞥了一眼路克斯递交的证明，“凭着一张纸，你就要打破规矩，把一只弱小的人类带到x基地去？” 文森张嘴就要跟他理论，被路克斯伸手拦下。 路克斯：“在人类保护法有一条注解，达成完美匹配的情形下，人鱼可以视情况携带人类参加战役。” 面对皇室成员，他连称呼都没说，更不用谈尊称和敬语，人鱼公爵脸色当场就有些难看。 “哼。”人鱼公爵坐起身，“一只人类能够和无数人鱼进行匹配测试，就算跟你完美匹配，他也能跟别的人鱼匹配度达到70%以上。你带着人类去参加战役，如果你死了倒还是小事，可要是这只珍贵的人类死了，你拿什么谢罪？” 路克斯淡然道：“只要我活着，我的人类就不会死。” “如果我死了。”他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那也不是小事。” “恐怕整个瀚海星都得为我殉葬。” 人鱼公爵瞪眼：“你！” 他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从皇宫离开，文森把盖了准许戳的文件保存到光脑。 他撇撇嘴：“真是来一次就被恶心一次，这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无脑贵族。”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一声，没接话茬。 “我说真的，他们明知道你来了，还派个要死不死的老公爵来应付你，那老国王就是存心想在你面前摆谱呢。”文森脸上有怒色，“你在外面拼死拼活作战，这群垃圾却还仗着自己的血统故意贬……” “祸从口出。” 他话没说完，路克斯抬手示意，文森只能悻悻地闭嘴。 “哎。”他叹气，“行，不说了，走，咱们去接你那可爱的亲亲人类去。” 说到这个，路克斯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点开光脑，发现多出了三条来自西海人类培育中心的视频。 “喵嗷！” “喵呜呜……” “喵嗷喵嗷！” 视频里的人类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只剩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乌黑的眸子写满了无助。 叫声依旧软糯，但被挠了三次的路克斯感觉自己听出了人类声音中饱含的怒气。 “这是在干嘛？”文森凑过来。 路克斯收起光脑，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压住上扬的嘴角：“在做体外驱虫。” 真可爱。 第9章 治疗 路克斯回到西海人类培育中心时，阮辰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几项检查，被打包好装进了便携式人类培育箱里。 等文森办理好饲养手续，路克斯领着装了阮辰的培育箱准备离开，人鱼主任忽然把他们拦了下来。 “那个……路克斯上将……”人鱼主任面露难色。 路克斯抬眼：“说。” 人鱼主任斟酌道：“我们知道您和这只人类完美匹配是天大的缘分，按照法律规定，完美匹配也的确不需要再进行拍卖。但是……” “这个这个……”人鱼主任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咱们西海培育中心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唤醒别的稀有品种了，每天维持运作的成本也不少，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文森皱眉：“皇家培育中心不是每年都会给你们分配资金吗？” “哎呀。”人鱼主任摆手，“那都是空文，已经有两三年都没拨款下来过了，他们不给钱，我们也没办法，你说上诉吧，法院也不敢得罪皇室。” “所以我就想……这只人类跟您有缘，您能不能意思一下……那个……”人鱼主任尴尬搓手。 路克斯垂眸沉思几秒：“上一只纯种中国人类卖出了什么价格？” 文森：“九亿。” “我会参照这个价格，按照现在的货币倍率支付全款。”路克斯道，“还有别的事吗？” 人鱼主任原本只想把成本捞回来，没料到还赚了一大笔。 他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没有没有，没有别的事了。” “哦对了。”他又想起什么，“您的人类情况特殊，性格比较活泼，建议您一定要好好跟他培养感情，如果他因为提前进入转化期，身上出现人鱼体征而感到害怕，您也请务必耐心安抚他，千万不要凶他。” “人类很娇弱，经不起人鱼的力量，一旦伤到了哪里，那可能是致命的。” 路克斯看了一眼便携箱里正睁大眼睛盯着他的人类。 他颔首：“知道了。” 凶他？ 这只人类不反过来挠他都算好事了。 人鱼研究员们帮助他们避开其他围堵培育中心的人鱼，把阮辰悄悄运上路克斯的飞艇。 “总算办好了。”文森进了飞艇就迫不及待坐下，“没想到买一只人类还能出这么多事。” 他摸出自己的光脑准备看看直播：“咦，皇家培育中心把你和这只人类完美匹配的消息发布出去了。” “他们还把你要带他去x基地的事情也抖出去了……这群家伙！”他把光脑递给路克斯。 路克斯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下面一大串谴责他和要求正常拍卖的留言。 文森生气：“你说他们在想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想抹黑你在平民心中的形象吗？” 所有人鱼都想要争夺这只人类，拍卖尚且还会有人鱼不服气，更何况空降一个完美匹配的人鱼，直接空手把这只人类带走。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笑：“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军部和皇室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他上任之后愈演愈烈。 “用我的名义发布一则回应。”路克斯说着，目光却停留在便携箱上，“把我和西海中心的交易记录放上去，允许公开和我竞价，只要谁能出价比我高，我会把这只人类让给他。” 文森咧嘴一笑：“好嘞！” 比财力，全瀚海星能拼得过他们军部的人鱼还没出生。 “但是路克斯，如果他在x基地发生危险，那怎么办？”文森担忧。 他话音刚落，便携箱忽然“乓当”一声整个翻了过来。 阮辰艰难地爬起来，对准两条人鱼的方向，凶狠：“喵嗷嗷！（放老子出去！）” 文森脖子一哽。 气性真大。 路克斯垂着的眼眸里带了点笑意：“他不会有危险。” “他会是我的助力。” - 关在狭小的箱子里折腾了一路，等到达路克斯的住宅，阮辰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他伸手试图把箱子旁边的锁扣扒开。 扒了没几下，箱子竟然真的开了。 阮辰没能高兴几秒，他一抬头，又对上了路克斯那对淡金色的眼睛。 两次被咬的新仇旧恨交加，阮辰猛地从箱子里弹射起步，冲出去对准路克斯最脆弱的脖子就是一记右勾拳。 “喵喵喵喵！（臭金鱼给爷死！）” 结果他忘记了箱子外面是有水的。 阮辰张嘴“咕咚”吞下一大口海水，浮在水中，瞪圆眼睛，人傻了。 好在他没呛到，路克斯及时把呼吸面罩取出来按在了他脸上。 阮辰抱着氧气暴风吸入，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仰起头。 面前的金色人鱼尾巴特别长，近距离看起来至少全身有三米左右。 体型差异巨大，阮辰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开始怂。 他偷偷转了转眼珠，四下里静悄悄，家具齐全，看起来像是人鱼居住的房间。 原先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其他人鱼全都不见了。 完了。 好像被带到这条人鱼的老巢来了。 人鱼朝他伸出手，阮辰警觉地往后躲开：“喵嗷？（要干嘛？）” 他朝左边躲，人鱼就向左边拦住他，朝右边躲，人鱼又往右边伸手。 阮辰挥出拳头朝人鱼胳膊打过去，却被他大手一伸，将他的手腕紧紧抓住。 来了，要吃他了。 阮辰心跳急剧加速，浑身紧绷。 人鱼把他的右手抓住，拉了过去。 阮辰一双眼睛睁大到极致，双腿用力，随时准备看情况不对朝他还击。 但他等了几秒，人鱼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一口把他的手咬下来。 路克斯长长的眼睫垂着，目光落在他包扎过的手背上。 很轻微的“嘶”一声，阮辰手背伤口处的大型创口贴被撕掉了。 伤口暴露在海水里，疼痛传递到大脑。 为什么撕掉他的创口贴？ 他要干嘛？ 阮辰紧张到屏住呼吸。 人鱼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抬眼看了他一下，发出一道很短促的声音。 阮辰眨了一下眼：“喵呜？（你说啥？）” 就在这一瞬，人鱼陡然低下头，朝他的手背咬过去。 “喵嗷嗷嗷嗷——！m果然是想咬我！）” 阮辰拽住他的胳膊，抬腿就往路克斯腹部踢踹，拼了命地想把手抽回来。 他踢了几下，人鱼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他的脚像踹在钢板上一样疼得要死。 右手也没能抽出来，另一只手腕还搭了进去，也被人鱼握住了。 阮辰急得恨不得摘下呼吸器低头去咬他。 几秒后，他感觉手背的伤处传来非常柔软温润的触感。 阮辰动作一顿，扭头看过去—— 人鱼……正在轻轻舔舐他的伤口。 没有咬他。 不是要吃他的手。 伤口很快开始发痒，像是结痂后新肉再生时的感觉。 人鱼还在舔。 阮辰满脑子疑虑，忍不住伸长脖子凑过去瞅了一眼。 他手背上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人鱼在……治疗他的伤口？？ 几秒后，路克斯抬起头，松开他的右手。 阮辰惊疑不定地仔细看了看手背，光滑如新，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还是难以置信，又抬起手摸了摸。 真的完全愈合了。 “喵呜？（怎么回事）”阮辰一时间没能想明白人鱼这样做的目的，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路克斯把他抱进怀里，又拆开已经到货的几样玩具看了看，挑选出一把人类专用梳子。 阮辰抬起头。 梳子落到他的短发上，像是怕控制不好力道，很轻很轻地顺着往下梳理他的黑发。 阮辰的小脑袋瓜子要不够用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是人鱼圈养的食物，会有谁在意食物身上有没有伤口？ 更何况……还用舔舐这种方式帮他治疗。 现在又把他抱着梳头。 阮辰思绪转得飞快，他迅速回忆了一下在这里醒来之后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抽血，打针，拿仪器在他身上扫…… 这会想起来，像极了检查身体。 人会把自己圈养的猪牛羊抱着打针抽血检查身体吗？ 会把自己养的肉猪抱在怀里梳毛吗？ 阮辰目光呆滞。 难道他想错了，他根本不是食物？ 为了应证自己的想法，他仰起头：“喵呜。（喂）” 路克斯垂眸看他：“？” 梳疼了？ 他再放轻一点力道，梳子都要握不住了。 娇气包。 安抚似的，路克斯抬手摸了摸阮辰的发顶。 阮辰吞咽了一下，他试探着拿手拍拍人鱼的手背。 接着，在路克斯的目光中，他扬起脑袋，指向自己脖子上的伤处。 “喵喵喵。（这里也帮我舔一下）” 只是治疗手上的伤口可能是人鱼一时兴起。 要是他真的愿意帮他治愈脖子，那就或许是他真的理解错了。 路克斯看明白了阮辰的意思，他注视着人类那对乌黑的大眼睛，轻易就从中看出了试探和期待。 或许还有看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挠他的谨慎。 脖子上的伤口下次注入精神素还得咬破，所以他刚才没打算帮他治好。 但如果阮辰要求这样，也不是不能治。 路克斯无声笑了一下，掌住阮辰的后脑，低头撕掉他脖子上的包扎。 颈侧软肉的敏感程度和手背完全不一样。 柔软的舌头贴上来的时候，阮辰浑身一抖，后脑都麻了一下。 “咪呜（好痒）……” 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去伸手抓人鱼的头发。 太痒了。 脖子上的伤口咬了两次，愈合起来比手上慢很多。 人鱼足足舔了十来分钟。 阮辰仿佛在经受什么酷刑，痒得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 终于，人鱼从他脖颈抬起头。 好了？ 阮辰伸手摸了摸脖子。 不疼了。 那两个窟窿真没了。 他看向路克斯。 眼睛滚圆，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他似乎真的不是储备粮。 那，那他是什么？ 在他迷茫的眼神中，路克斯从他买来的玩具里拿出新的一样。 阮辰转过头，面前垂下来一个秋刀鱼玩具。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秋刀鱼又往上提了一点，没抓到。 愣了几秒，阮辰扬起脑袋，一脸震惊地发现，这特么的，这是个…… 逗猫棒？！ 第10章 玩玩具 阮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难道成了宠物？ 但如果是宠物，人鱼又为什么会咬他？ 阮辰没想明白，他转头往路克斯刚才拿逗猫棒的地方望过去，房间角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盒子，每一个上面都绘制着精美的图案。 看上去似乎……全是给他买的玩具。 “喵呜……（草）” 他真的成了人鱼的宠物！ 阮辰世界观崩塌。 看他半天没反应，路克斯以为他不喜欢玩秋刀鱼。 把它放到一边，他伸手拿了玩具里最贵的一件出来，拆开。 结果没想到盒子里是一包碎片，得自己拼装才能玩。 路克斯垂眸看了看阮辰，阮辰也抬头望向他。 “想玩吗？” “喵。（不想）” 喵了应该就是想吧。 路克斯思索：“等一会。” 用光脑扫描了玩具盒子，他开始对照着说明书动手拼。 阮辰站在一边看着人鱼小心翼翼不让自己锋利的指甲刺穿他手里的玩具，内心复杂。 这看起来……好像是他小时候玩过的某种弱智玩具。 不过他小时候玩的那个不是鲨鱼嘴，是鳄鱼嘴。 嘴里一排牙齿，必须一个一个往下按，按到某一个的时候鳄鱼嘴会突然闭合，把你的手咬住。 当时他还被这玩意吓哭过。 阮辰眉头皱得很深，满眼嫌弃。 “喵喵喵。（他死都不会再玩这个破玩意）” 听到他的叫声，路克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别急，马上好。” 说了半天人鱼还是一副一定要拼出来的样子，简直鸡同鸭讲。 阮辰皱了一下鼻子，找了个贝壳椅子坐下，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宠物总比食物好吧。 他思索。 至少不用再担心自己被吃掉了。 等了半天，人鱼还没拼好，阮辰抬头发现进度几乎为零，他眉头一皱。 “喵嗷呜，喵呜。（那个拼反了）” “喵喵喵！（那是拼在左边的！）” 路克斯还在琢磨，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一双手面对这种小巧又脆弱的玩具，实在是有点应付不过来。 好笨啊啊啊！都跟你说了那是拼在左边的！笨鱼！ 阮辰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刚想站起来帮人鱼拼装。 猛然间，他又反应过来。 不行。 他说了这种东西绝对不玩的，不玩就是不玩。 阮辰又坐了回去，扭头不看了。 路克斯以为阮辰等得不耐烦了，一通视频讯息发给了文森。 文森刚到家没一会，身上的睡衣都才穿到一半，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路克斯？怎么了？” “这个。”路克斯把手里的玩具举起来，“怎么拼？” 文森：“……”你特么在逗我。 “啊……”文森睁大眼睛看了看，“这个我只见过拼好的，怎么拼我还真不知道，你等等，我帮你查一下。” 路克斯眉头蹙起：“我已经查过了，按照说明书拼不起来。” 说明书好像装错了，跟这件玩具对应不上。 阮辰听到他们对话，虽然听不明白，但他能从人鱼一脸思索的表情分辨出他们是在分析怎么安装这个玩具。 妈的，有这么难吗。 他不是想玩。 只是这条人鱼太笨了，他看不下去，只是这样而已。 说服自己，阮辰从座位上爬起来，恶狠狠道：“喵嗷！（给我！）” 路克斯转头：“还没有弄好，再等等。” 他话说到一半，手里的东西就已经被人类拿他的小手爪一下抓了过去。 “喵。（看好）”阮辰举起玩具，“喵喵喵喵。（这个放在这里）” 两条人鱼的视线集中到阮辰手中，他动作灵敏，不到几秒就把鲨鱼脑袋拼好了，又“咔哒”一声，将最后的开关安上去。 “喵喵喵，喵呜。（给你，拼好了。）”阮辰撇撇嘴，把玩具交给人鱼。 路克斯眼底闪过惊讶，他确认了一遍，好像真的是正确的。 “我去，这玩意和网上的教程完全不一样啊？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文森看见成品发出质疑。 拼出来的东西确实跟说明书上不太像。 但路克斯莫名有种感觉，他的人类拼的才是正确的。 阮辰见他不动，以为他是不知道要怎么玩。 算了，送佛送到西，帮鱼帮到底。 他绷着不耐烦的表情伸出手：“喵喵。（拿来，我教你）” 玩具回到他手里，阮辰在地上坐下。 人鱼也跟着俯下身。 阮辰把鲨鱼嘴对着人鱼，当着他的面按下一颗牙齿，接着飞速缩回手：“喵！” 无事发生。 觉得刚刚的举动有点反应过度，阮辰清了清嗓子，看向人鱼的目光略带闪躲：“喵呜，喵嗷嗷。（看什么看？） 人鱼依旧注视他，阮辰瞪眼：“喵喵喵喵喵！（我不是怕，我是教你正确的玩法）” 路克斯眉梢挑了挑，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按下另外一颗牙齿。 但他没缩回手。 阮辰紧张地屏住呼吸。 依旧无事发生。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人鱼运气还挺不错。 他顺着又按了一颗。 这次阮辰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 一人一鱼按完大半边牙齿，鲨鱼嘴还是没闭上。 但曾经上过一次当的阮辰依旧没有掉以轻心，等到只剩下三颗牙，他伸出的小手微微迟疑。 “怎么了？”路克斯问，“怎么不按？” 他见状帮阮辰又多按了一颗。 只剩两颗了。 还是无事发生。 阮辰瞪着那仅剩的两颗鲨鱼牙齿。 草。 不就是个破玩具吗？ 怎么能因为一个玩具被人鱼瞧不起！ 阮辰飞速伸手选了一颗牙按下去—— “咔”一声，鲨鱼嘴瞬间闭合。 “喵嗷嗷嗷嗷——！（我草泥马！）” 阮辰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下一秒，面前的水流极速破开，眼前一道虚影闪过。 手上一空。 “啪”地一声，刚刚还咬在他手上的鲨鱼玩具狠狠砸了出去，撞到墙壁上四分五裂。 阮辰目瞪口呆。 路克斯收回鱼尾，蹙眉地把他抱起来：“爪爪伸出来，我看看。” 阮辰呆呆地抬头，任由人鱼握住他的手。 路克斯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这才把阮辰放下。 “咪呜……（刚刚发生了啥）”阮辰转头看着漂在水里的玩具碎片。 路克斯揉了几下他的头发：“这个太危险了，改天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玩的。” 没到转化期的人类不能在水里久留，军部刚好马上要再进行一次会议，路克斯把阮辰放回了为他专门准备的人类培育房。 站在跟原先的玻璃房差不多的新房间里，阮辰还有点没回过神。 刚刚那一下……是金色人鱼拿尾巴把他手上的鲨鱼玩具抽飞了出去？ 那么大的力道，连水都恨不得被斩出一道断痕，而他的手竟然完好无损。 阮辰伸出手，眨了眨眼睛。 乖乖。 那一尾巴下去，估计也就能抽死十个他吧。 不对！ 阮辰想到刚刚的情形，脸色黑了不少。 他又不是真的宠物猫，他干嘛真跑去陪这臭金鱼玩玩具？？？ 妈的。 被他给绕进去了。 阮辰臭着脸，对着玻璃上的自己照了照。 他抬手摸了一把头顶，确认了一下。 耳朵在脸侧，不在头顶，也不是猫耳朵，没错。 他低下头。 手是人类的手，脸也是他自己的人脸。 察觉他在做什么，阮辰僵住，用力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抱头发出绝望的声音：“喵喵喵嗷嗷！”（老子不是猫！你清醒一点啊！） 他的叫声过于凄厉，正要出门的路克斯回过头敲了敲他的房间玻璃：“很快就回来陪你，乖一点。” 还在连接着视频通话的文森道：“哎，马上要进入转化期的人类都是这样的，很黏人鱼，等他进了转化期，估计你一会都离不开他。” “是么。”路克斯想了想，把最开始的秋刀鱼放进了阮辰的房间。 “是啊，这个时期的人类最软最可爱了。”文森一脸羡慕。 低头看着地上多出来的秋刀鱼逗猫棒。 阮辰沉默几秒。 等路克斯出门，他飞起一脚把它踹出好远。 “去你的，再玩是狗！” 三秒后，秋刀鱼打到玻璃墙上，弹回来刚好砸到了阮辰额头，栩栩如生的死鱼眼正对着他。 “草！” 阮辰龇牙咧嘴地捂着额头，恼羞成怒地对着路克斯离开的方向狠狠比了个中指。 真敢拿我当宠物，看我不把你家给拆了。 第11章 转化期 军部会议室。 从来的路上一直到开完会出去，路克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一直顶着所有其他军官们的注目礼。 大家全都是一副想问又不敢上前问的表情。 文森也感觉到了。 他低头小声在路克斯耳边道：“肯定都是因为皇室把你跟那只人类完美匹配的消息放出去了。” 路克斯“嗯”了一声，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在意。 “科特上尉。”他喊住准备离开的人鱼。 对方回头，对他行礼：“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轻轻颔首，表情淡漠：“你的人类最近怎么样？” 科特上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稍一愣：“挺，挺好的，路克斯上将。” “嗯。”路克斯扯了一下嘴角，瞥了一眼文森。 文森立马会意：“是这样的，路克斯上将想请教你一些有关饲养人类的问题。” 科特上尉对新闻消息也有所耳闻，连忙点头：“当然可以的，路克斯上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 站在旁边值班的人鱼们纷纷竖起耳朵注意这边的谈话。 路克斯斟酌了一下：“你的人类在进入转化期时，有没有排斥你？” “排斥？没有。”科特上尉摇头，“是什么样的排斥？” 路克斯：“咬他的时候，会……挠我。” 科特上尉“啊”了一声：“这个我知道，您是说咬他的时候人类怕疼吗？” 怕疼？ 他回想了一下黑发人类每次挠他时的样子，动作灵敏活泼，看起来不像是疼。 路克斯垂眸：“我不确定。” “多半是因为疼的。”科特上尉道，“人类的脖子附近神经末梢很多，非常敏感，被咬了的痛感会很剧烈，所以他们刚开始都会反抗。” “但是这个也好解决。”他笑了笑，“您可以试着用零食当作奖励，每次咬完给他好吃的哄一哄。” 这招对阮辰根本没有用，他只会一巴掌把吃的打飞出去再对着他喵喵叫。 路克斯摇头：“别的方法呢？” “呃……”科特上尉挠头，“我家的人类现在已经不需要我来哄了，但是我之前的确是给他吃点零食就能哄好的。” “或许您可以试试拿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 “……” 刚才和阮辰一起玩玩具，最后以玩具被他抽飞出去四分五裂为结局。 科特又道：“大部分人类都非常喜欢逗人棒，就是下面挂着玩具的那种。” 路克斯沉默。 他家的人类并不喜欢。 科特上尉：“这，这个也不行么？那或许您可以试试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一招对所有人类都管用的！” “哦，这个我知道，我看的主播也经常对他家的人类这样做。”文森恍然。 路克斯皱眉：“什么意思？” 科特上尉为他解释了一遍。 听起来似乎并不难，比喂零食和玩玩具简单多了。 路克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离开会议室的路上，他若有所思。 “我记得有可以让人类听得懂我们说话的翻译器，要在哪里买？”他忽然转头问身边的文森。 文森鱼尾一顿：“啊？是在人类培育中心领取的，他们没给你吗？” 路克斯：“没有。” 文森当时去办理饲养手续了，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他连忙接通了西海人类培育中心的客服。 询问过后，文森遗憾道：“你的是纯种中国人类，几百年才出两只，培育中心说他们还没能研究出属于你那只人类的语言。” “研究这个要多久？”他总不能一直没办法跟他的人类沟通。 文森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我再帮你发讯息过去问问。” “嗯。”路克斯点头，“告诉西海培育中心，要多少研究经费我来出，让他们尽量在我们从x基地返回之前把翻译器做出来。” 啧啧，开始了，养人第一步，为他花钱。 文森笑着帮他转达给客服：“好。” - 午夜。 阮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一条金色的人鱼正在跟很多只上身是人，下身是大章鱼的触手怪物打架。 在梦里，人鱼英姿飒爽，尾鳍随便一甩就能削掉那怪物几根触须，甚至把这些怪物削成两半。 怪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得哀鸣不断。 阮辰享受着驾驭水流大杀四方的畅快，金色人鱼忽然发出一声长鸣。 紧接着，人鱼陡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面前那只怪物的脑袋。 “咔擦”一声。 淡金色的锋利指甲切豆腐一样刺入对方的皮肉里。 “嘶嘶——” 触手怪物疯狂挣扎。 但人鱼没给他翻盘的机会。 他猛地一用力，竟是直接把这怪物的脑袋给捏爆了！ 那一瞬间的画面太过于血腥，阮辰脑子一懵，忽然回过神来。 这金色人鱼……不就是…… 昨天还跟他一起玩玩具的那位吗？？ 阮辰吓出一身冷汗，他倏地睁开眼，正对上路克斯那对熟悉的金色双瞳。 “喵喵喵嗷嗷嗷！！”他吓得连滚带爬，几乎是飞一样在水里疯狂滑动四肢想往远处退开。 等等…… 水里？ 他在水里？！ 阮辰抬手捂住口鼻。 他的氧气面罩呢？！ 他惊恐地在脸上四处摸摸探探，接着，阮辰的手指在脸侧触碰到一处奇异又柔软的，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鱼鳃！ 他脸上长了鱼鳃！ 啊啊啊啊啊啊——！ 阮辰喵喵乱叫，满眼写着惊惧。 路克斯赶紧把他抱进怀里顺毛安抚：“乖，别怕，你现在可以在水里呼吸了。” “喵喵喵喵喵！（我变种了！）”阮辰睁大眼对着他叫。 完全听不懂，但路克斯还是尽可能按照最近在论坛上学习的方法顺着他的黑发。 开完会回来，他就发现他的人类不太对劲，为他准备的家具几乎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秋刀鱼玩具受损最为严重，连里面的内芯都被撕了出来。 人类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像是被梦给魇着了。 平时云吸人很有经验的文森看过之后说他可能是提前进入转化期了。 阮辰靠在他胸口，人鱼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让他觉得安稳，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等了几秒，他再次颤巍巍地抬起手，往自己脸侧耳根子处摸了摸。 鱼鳃的触感异常清晰。 不是梦。 不是幻觉。 他真的……长出鱼鳃了。 阮辰嘴巴一瘪，呜咽了一声。 这可怎么办啊…… 他仰起头，泪眼汪汪看向路克斯。 猛地，阮辰看见路克斯耳后也长了鱼鳃。 他表情凝固。 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长出鱼鳃？ 这个奇怪的世界里，跟他接触最频繁，又有鱼鳃的生物…… 不就特么只有眼前这条人鱼吗？！ “喵嗷嗷嗷呜！（是你！是你让我长出鱼鳃的！）” 找出罪魁祸首，阮辰愤怒地瞪向路克斯。 路克斯知道人类刚刚进入转化期都会情绪波动，他低声安慰：“别怕，新买的玩具到了，等会陪你玩好不好？” “喵喵喵喵！（别哄我了就是你）” 阮辰怒火直冒。 路克斯记起昨天科特告诉他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尝试着把阮辰托着举起来，希望他能心情好一点：“乖。” 把他举这么远，怕他了？ “喵喵喵嗷嗷！（快把我放下来看我不鲨了你）” 举高高没用，刚才的抱抱也没用。 路克斯沉思几秒，把阮辰抱回来，低下头。 眼看着人鱼的脸在他面前越来越近。 没等路克斯的唇贴上他的额头，阮辰抬头嗷呜就是一口狠狠咬在他下巴上。 “喵嗷！（死吧臭金鱼）” “喵嗷嗷嗷！（害我长出鱼鳃还想亲我，爬！）” 路克斯“嘶”了一声，握住阮辰的下颌：“松开。” “咪。（不）” 咬的力道不轻，却也不足以伤到他，但这已经触及到了原则问题。 路克斯手指稍微用力，把阮辰的下巴捏住迫使他松口。 “这是转化期，对你的身体没有害处。”他试图跟阮辰讲道理，“有了它你才能在水下呼吸。” 人类脸侧接近耳朵根处的鱼鳃很小，跟他的长相一样精致小巧，随着他的呼吸轻微张合，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阮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下巴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有点吃痛地张开嘴。 稍微冷静下来，阮辰记起来刚才的梦里，这条人鱼随随便便就能徒手捏爆人家的脑袋，昨天又一尾巴把他的玩具抽碎。 人鱼一点都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样温和无害。 怒气消退，阮辰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要是真的把他惹恼了，人鱼会不会也一手拧爆他的脑袋？ 他刚刚还咬了对方一口。 阮辰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人鱼的表情。 眉毛紧蹙，很严肃。 他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梦里可怕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阮辰捂住他的腮抖了抖。 他抬起手摸了摸人鱼下巴上的牙印，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咪呜……”（对不起） 小手爪摸得他很痒，路克斯挑眉：“没咬疼，我不生你的气。” 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他说话的间隙露出了一点尖牙，阮辰看见，眼睛睁圆，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这么难哄？ 路克斯垂眸跟他对视片刻，重新拆了一份玩具。 是一个小人鱼玩偶。 阮辰怀里被塞了一个小人鱼，他低头又看到玩具脸侧的鱼鳃，瘪着嘴，却也不敢再造次。 “喵喵喵喵……（我不干净了）” 他重新摸了摸自己刚长出来的腮。 “喵呜……（好丑啊……）”阮辰脸上写满嫌弃。 路克斯顺他的头发，心道转化期得持续一两年，要是一直这样闹脾气，哄起来还真是一项技术活。 真娇气。 路克斯用光脑联系了距离最近的人类医院，半带着无奈低声道：“乖，做完检查给你买新玩具。” “咪呜。（自闭了）” 第12章 过肩摔 路克斯再一次为了自己的人类连夜启动私人飞艇，只不过这回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转化期。 赶来驾驶的文森睡眼惺忪。 这几天被路克斯的这只人类折腾得他都有点不想云吸人了。 已经彻底摆脱呼吸器的阮辰反而是最活跃的。 他坐在人类专用保护座椅上，眼睛滴溜溜盯着路克斯打转。 他的视线落在路克斯的胳膊胳膊肘的鱼鳍上。 一模一样，梦里的人鱼就是用他的鱼鳍把那些触手怪物削断的。 阮辰又向下看了看。 路克斯的指甲似乎没有梦中那么锋利。 他刚这么想，就眼见着人鱼的指甲陡然伸长，按下了飞艇上的按钮。 草。 原来只是缩着了。 阮辰心尖一抖。 “路克斯，你还是抱抱他吧，他一直眼巴巴看着你。”文森道。 阮辰听见另一个人鱼对金色人鱼说了一段什么，金色人鱼就转头朝他游过来。 “喵喵喵喵！（你不要过来啊！）” 阮辰大叫。 文森笑着说：“你看你看，你一靠近他就高兴成这样，哎，真羡慕。” 刚好人类医院到了，路克斯勾了一下嘴角，低头解开阮辰座椅上的安全扣。 阮辰再次被他抱进怀里。 他低头看着人鱼的指甲，小脚丫往上蜷缩了一点。 “喵呜。（千万别划到我）” 下了飞艇，阮辰刚想抬头看看周围，就被路克斯掌住后脑按回了怀里。 “乖，别乱动。” 这里人鱼众多，他外出又没有带警卫，路克斯并不想让阮辰暴露在别的人鱼眼中。 但他还是错误估算了阮辰好动的性子。 只是一秒没注意，阮辰就跟治疗室的另一只人类聊起来了。 “喵喵喵呜（你是中国人吗？）” 发现这里竟然还有别的人类，阮辰又惊又喜，从路克斯的肩膀上撑起上半身，伸长了脖子往后面的人类望过去。 但出乎他的意料，栗色头发的人类没理他，而是转身发出跟人鱼类似的叫声，躲到了另一条人鱼身后。 阮辰惊疑：“喵嗷？喵喵喵？（你会说人鱼的语言？）” 他目光一转，忽然发现栗色头发的人类也没有戴呼吸器。 阮辰往他的脸侧看过去，果不其然在那里找到了对方的鱼鳃。 很小，内里还带着半透明的薄片，一扇一扇像个小飘带。 看上去没他想象中那么丑。 甚至还挺酷。 阮辰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鱼鳃。 不知道他的是不是也长这样。 不仅如此，他还在栗色头发的男生脸侧看见了一点点很细小的鱼鳞，淡灰色，跟他旁边的人鱼颜色一样。 阮辰眼睛睁圆：“咪呜。（哇塞）” “咦？”在他们身后的灰色人鱼听到阮辰的叫声，“这是……这是什么品种？他的叫声好特别。” 他凑近过来，忽然惊叫：“啊！我想起来了，这是前不久西海培育中心唤醒的那只纯种中国人类！” 他这一嗓子瞬间把旁边不少人鱼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阮辰被几条人鱼齐齐盯着，下意识往路克斯怀里缩了缩。 路克斯转头，淡漠地瞥了一眼他们。 人鱼对同类的精神力强度很敏感，被他暗含警告的目光震慑，其他几个人鱼想要游上前围观的动作微微迟疑。 “路，路克斯上将。”有人鱼认出了他。 听到这个名号，那几名人鱼彻底打消了念头。 刚才最先大叫的灰色人鱼也脸色一变，抱着他的人类离远了一点。 刚好轮到他们进诊疗室，路克斯收回目光。 阮辰一回头又见到身穿白大褂的人鱼，表情马上就变了：“喵喵喵！（放我下来）” 专门负责治疗人类的医生动作熟练地把阮辰从路克斯怀里接过来。 阮辰回头，路克斯看到他的动作，眼底浮现出很淡的笑意。 他顺了一把阮辰的头发：“乖，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阮辰听不懂，他依旧紧张：“喵喵喵喵嗷。（敢给我打针你就死定了。）” 医生此时还不知道他的臭脾气，乐呵呵道：“不愧是珍稀品种，声音真好听。” 路克斯“嗯”了一声，没太多表示。 等到开始检查的时候，医生忽然就明白了路克斯不置可否的表情是为什么。 “喵喵喵喵嗷嗷嗷——”（臭人鱼快放开老子！） “喵嗷呜！嗷嗷嗷嗷！”（别摸我那里，你想死吗？） 几位人鱼护士都按不住他，又怕力气太大把他伤到了。 人鱼医生急得团团转：“这这这……路克斯上将，我们真的没有伤害您的人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叫这么大声……” 他说完，小心地抬眼看了看路克斯的表情。 路克斯扯了一下唇：“他性子有点急。” 说完，他又道：“我来吧。” “好好好，那麻烦您了。” 医生暗道，这叫性子有点急？这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杀人了。 阮辰正在治疗床上对着几位人鱼护士拳打脚踢，大杀四方，冷不防被一只手捏住了后颈。 他眉头一皱：“喵嗷？（谁啊？找死吗？）” 等他回头，看到路克斯的金眸子，阮辰浑身一僵。 他缩了缩脖子，委屈道：“咪呜。（你捏疼我了）” 这一声要多软有多软，和刚刚声嘶力竭大叫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路克斯见他安静下来，伸手把阮辰的两个小手爪握住，对旁边的护士道：“可以了，检查吧。” 人鱼护士们赶紧把仪器拿过来。 冰凉凉的东西在身上乱碰，阮辰很难说服自己不去反抗。 但他又有点怂面前这位捏爆人家脑袋都不眨眼的主。 阮辰试图装可怜：“喵呜……（不舒服qaq）” “乖哦，一下下就好啦，不痛的。”人鱼护士听到他这样叫，心都快化了。 阮辰睁大水汪汪的黑眸子望向路克斯：“咪呜，喵喵喵呜。（放开我好不好）” 然而金色人鱼根本不为所动，甚至捏住他手腕的力道更大了一些。 草。 阮辰在内心咬牙切齿。 臭金鱼，老子都这样卖萌了你还不赶紧放手。 他装出来的那副可爱的表情瞬间垮掉，苦大仇深地凝视路克斯。 “听话，一下就好了。”路克斯垂眸莞尔。 刚才叫那么软果然是假的。 小家伙，还学会装乖了。 煎熬地等待检查结束，路克斯刚一松手，阮辰就飞也似的一蹬治疗床，蹿到了房间角落里。 “喵喵喵！（你失去我了！）” 路克斯眉梢轻挑，也没把他抓回来：“诊断结果怎么样？” 人鱼医生笑道：“路克斯上将，恭喜您，您的人类的确已经进入转化期了。” 这个结果并不让他意外，路克斯点头：“这个阶段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除了多陪伴他之外。” “呃……按理说只需要多陪伴，好好培养感情就行了。但是……”人鱼医生搓搓手。 路克斯抬眼：“说。” “但是您的人类身体情况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人鱼医生面色紧张，“正常情形下，反应期结束大概要过一个月才会慢慢进入转化期，可是根据您的描述，您的人类直接跳过反应期提前进入了转化期。我们检查了他体内残留的精神素，发现……” “他身体里几乎已经没有残留的精神素了。” 一天前他才给阮辰注入了大量的精神素，路克斯唇角微微抿紧：“这是什么意思？” “这说明他对您的精神素代谢率极高，我推测可能和完美匹配有关系。”医生推了一下眼镜，“这样的话您就必须缩短对他注入精神素的间隔。” 文森听了，凑过来：“这怎么办？路克斯，你的人类好像不太喜欢被咬。” 医生无奈：“那也没有办法，必须保证他有足够的精神素才能安全度过转化期。” 路克斯垂着眼睛思忖：“要多久注入一次？” 医生：“我建议是两到三天，如果他实在不喜欢，也可以推迟一天，但再迟就不行了。” 的确太频繁了一点，两三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哄好他。 路克斯掩饰住情绪：“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医生迟疑了几秒，“照理说注入精神素过于频繁会有少许副作用。” “比如出现幻觉，记忆错乱之类的，但这样的例子太少了，您的人类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我也无法做出论断。” 路克斯：“记忆错乱？” 医生：“这个不会很严重，您放心，最多就是会偶尔想起被冰冻之前的事情。” 大部分人类被冰封太久，对于曾经和古地球有关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了。 不过记起来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给他们研究地球文明提供帮助。 路克斯颔首：“我会注意的。” 他的人类最近好像还没有出现这些情况，除了今天叫醒他的时候像是做了个噩梦。 和医生了解完阮辰的情况，路克斯回头一看，发现墙角蹲着的人类不见了。 紧接着，他就听见治疗室外嘈杂的争吵声。 声音里还伴随着阮辰颇具辨识度的喵喵叫。 门外，打扮华贵高调的紫色尾巴人鱼正试图用手抓他的人类，阮辰一双细瘦的小胳膊腿疯狂挣动。 那是人鱼王子塞恩。 路克斯神色陡然变得冰冷，尾鳍用力一摆，冲上前。 刚好阮辰成功挣脱，喵呜一声扑进他怀里。 看见是他，塞恩冷哼：“带一只娇弱的人类去参加战役，全瀚海星也就只有你有这个胆子。” “这件事是你父亲首肯的，有不满可以去找他。”路克斯抱回阮辰，安抚地揉了揉他脖子上的软肉。 他这样的态度，塞恩王子更是怒火中烧。 “谁不知道是你独揽大权威胁我父王？在这瀚海星，你说一，难道还有人敢说二？”塞恩瞪着他怀里的阮辰，“带着一只人类，你是去打仗还是去度假？万一他影响作战……啊！” “喵嗷呜！” 塞恩的话被打断。 阮辰竟是从路克斯怀里挣了出去，像一发小炮.弹一样冲到塞恩面前，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他当头一下狠狠砸到地上。 旁边围观的其他人鱼发出惊呼。 塞恩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 “喵嗷嗷嗷！（乱摸老子还敢对着我吼，谁给你狗胆子？）” 阮辰还要接着打他，但路克斯托着他的胳膊把他抱了回去。 回过神来的塞恩气急败坏：“你这只该死的……” 路克斯冷厉地瞥了他一眼。 塞恩呼吸一窒。 路克斯垂眸看着怀里气鼓鼓的人类，很轻地笑了一下：“他只是一只娇弱的人类，如果有冒犯的地方，王子殿下还请多包涵。” 有了路克斯撑腰，阮辰顿时更有底气了。 他从对方怀里撑起身体朝着塞恩举起胳膊，气焰嚣张地竖了个大中指。 “喵喵喵喵！（吃屎去吧你！傻逼！）” “你……！你们等着！” 塞恩脸涨得通红，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他已经傻眼了的护卫飞速游走了。 被一只人类偷袭，还摔了个大跟头，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路克斯没给他多余的眼神，转身低头把阮辰的小手爪握住：“有没有哪里受伤？” 虽然听不懂，但阮辰能通过表情判断人鱼是在关心他。 那紫色人鱼跟梦里的路克斯比起来就像个弱鸡，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阮辰撇撇嘴，像大哥安抚小弟一样淡然自若地拍拍路克斯的肩膀：“喵呜，喵喵喵。（我没事，安心）” 第13章 战斗模拟器 回到飞艇上，文森终于忍不住拍着自己的鱼尾笑得直打跌：“你看到刚才塞恩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哈！简直就像一口气吞了一碗黑螺。” 黑螺是最近流行起来的一种零食，以前闻了一次差点让他三天没吃下去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鱼喜欢吃。 路克斯心情也不错，他把阮辰放到人类专用座椅上，握着他的小手掌再次确认了一遍有没有受伤。 阮辰一直在椅子里扭动着想出来。 “咪呜。（不喜欢这个椅子）”阮辰瘪起嘴，扒在他身上不愿意下去。 “乖，坐好。”路克斯把他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掰开。 文森见状道：“哎呀，他不用坐这个啦，我觉得你家人类跟其他那些娇娇弱弱的人类根本不一样，看他刚才摔塞恩那一下的身手，多厉害。” 路克斯闻言沉默了几秒，看向阮辰：“真不想坐？” 阮辰踢开脚边的安全带：“喵嗷。” 拒绝的态度十足。 想了想阮辰到现在为止的举动，似乎和其他人类确实不太一样。 路克斯便也没强求，让他从座椅上爬了出来。 “路克斯，你说你的人类身手这么厉害，以前是做什么的？哦！我想起来了，他刚才用的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吧？”文森眼睛一亮，他对阮辰刚才用出来的那一招很感兴趣。 他戳了戳阮辰的胳膊：“嘿，小可爱。” 阮辰歪头：“喵？（干啥？）” 文森比划了一下他刚才的动作，挑眉：“这个，你刚刚是怎么做的，能教教我不？” 他模仿得牛头不对马嘴，动作丑绝。 阮辰嫌弃：“咪呜……（什么鬼玩意）” 文森“嘶”了一声：“你这小东西，还嘲笑我？” “叫谁小东西？”路克斯冷淡一瞥。 文森秒怂：“……我，我自己，我是小东西。” 说完，他又道：“你不是没给他取名字嘛，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路克斯微微一愣。 名字。 他确实还没想。 他垂眸对上阮辰那对乌亮亮的黑眸子，心底莫名一软。 路克斯很轻地弯了一下唇：“叫软软。” “软……”文森语塞，“这……他……软软？” 这暴脾气人类哪里跟这个字能沾上一丁点边？ 刚好阮辰转头，疑惑地冲着文森咪呜了一声。 “好，好吧。”文森瞬间屈服，“就凭你这叫声，软软，也行。” 把这个名字和他跟人鱼打架的小模样放在一起，文森莫名觉得非常滑稽。 阮辰眉头拧起：“喵嗷？（笑什么笑）” 虽然听不明白，但总感觉这人鱼是在笑话他。 “咳咳。”怕把他惹到，文森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软软今天打了塞恩，虽然确实很爽，但是……开战在即，我怕他又借题发挥，跑去跟那老东西告状。” 路克斯唇角一扯：“被一只人类按在地上打，他不可能拿这件事闹。” 塞恩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这样的事，他只会恨不得在场的所有人鱼全部失忆。 “说的也是。”文森撑起下巴，“但是软软现在这个情况，你把他带到x基地去，万一他转化期不稳定，离不开你，那怎么办？” “要是真和虫族交战，你肯定没时间天天照顾他的。”文森担忧，“他刚开始转化，也没到能跟人鱼交流的阶段。” 翻译器也还没做好。 路克斯观察了一会阮辰。 后者正一脸好奇地把小手掌贴在飞艇窗户上，目不转睛看着窗外。 再结合他今天摔塞恩的样子，活力十足，完全一点转化期需要精神素安抚的表现都没有。 “我会在出发之前让他学会自保。”路克斯思忖道，“战斗模拟器还在老地方吗？” 文森眨了眨眼：“在。” “啊，你不会想……”他恍然，又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教人类使用武器？你真是……” 可真有他的。 柔弱的人类多半连枪都举不起来，更何况战斗。 但是……如果换成阮辰，好像违和感也没有太强。 回到家里，阮辰被路克斯抱到了一台造型像电影里全息游戏仓一样的椅子上。 他仰起脑袋：“喵喵喵？（做什么）” 路克斯把目镜和头盔调成最小的尺寸，给阮辰戴上。 阮辰眼前骤然变黑，他伸手摸了摸：“喵嗷……（这是啥啊）” 几秒后，路克斯开启战斗模拟器。 眼前出现和以前玩的第一人称枪战游戏类似的画面，阮辰震惊。 震惊过后，阮网瘾少年辰狂喜。 站在一旁用光脑观察模拟器画面的路克斯想了想，打算今天从最简单的防护装备开始教他。 结果还没等他开启教学模式，路克斯就看见屏幕上显示着阮辰撒丫子朝武器台上狂奔过去，一路上还发出欣喜若狂的叫声：“喵喵喵喵喵！（全息游戏！好耶！）” 路克斯：“？” 眼看着阮辰哼哧哼哧将威力最大的自动激光.炮抱进了怀里，路克斯呆了一瞬。 武器被取走，模拟器自动根据选取的武器强度开始战斗环节。 阮辰拿的是最高等级的武器，触发的也是最困难的战斗模式，无数虫族从入口处蜂拥而上。 路克斯连忙去按紧急关闭按钮，怕阮辰被这样的画面吓到。 下一秒，他的手指顿住。 “喵嗷嗷嗷嗷嗷嗷——”（啊哒哒哒哒！） “喵喵喵喵！”（这武器也太牛逼了吧） “喵呜！”（爽） 他想象中人类被吓得抱头大哭的画面根本没有出现。 阮辰细瘦的胳膊提着激光炮，满眼都写着兴奋，根本连教都不用教，他自己尝试了几下就成功打开保险栓，往虫族士兵里一炮一个小朋友，准度惊人。 模拟出来的虫族不到片刻就被他杀得人仰马翻。 直到模拟器显示出“试训通过，难度已升级”字样，路克斯才回过神。 屏幕里只剩下满地的虫族尸体和放下激光炮擦了一把嘴，明显意犹未尽的阮辰。 路克斯：“？？” “难度升级，等待权限。” 第二关一直不开始，阮辰眉头一皱，他伸手往路克斯的方向拍了拍。 “喵喵喵！（快点开始）” 阮辰被路克斯强行拖下模拟器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他的手扒在模拟器边上，怎么都不肯下来：“喵呜……（再玩一会嘛qaq）” 回过头，阮辰发现路克斯脸色不虞，这才想起来他面对的是单手爆人脑袋都不眨眼的人鱼。 他只能瘪着嘴松开手：“喵喵喵，喵嗷。（好吧，那就下次再玩吧）” 路克斯把他按在怀里，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战斗模拟器操作太久伤脑，今天不能再用了。” 而且阮辰都已经打到第七关了，那么小一只人类被密密麻麻的虫族包围，他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要不是为了以防万一，他绝对不可能让阮辰接触这些东西。 “咪呜。”阮辰把脑袋搁在路克斯肩膀上，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他心爱的“游戏仓”。 没想到这人鱼还挺明白他的喜好，真不错。 想到这里，阮辰非常满意地看了一眼路克斯。 后者正垂着眸子在光脑上搜索“人类喜欢用战斗模拟器”，但搜出来的全是“无搜索结果，您是不是想找人类讨厌战斗模拟器”、“人类害怕战斗模拟器”。 路克斯彻底陷入沉思。 阮辰望着金色人鱼的侧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打那些怪物心情太激动，感觉心跳加速。 他低头在路克斯颈窝蹭了蹭：“咪……” 成功获得了人鱼的顺毛服务，阮辰舒服地眯起眼。 - 三天后，军部战舰。 再过几小时就要出发前往x基地，阮辰又被路克斯装进便携培育箱，一路带到了陌生的环境。 他透过箱子侧面的透明窗口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眼前巨大无比的飞船。 阮辰赞叹：“咪呜……（好厉害）” 这玩意看上去比科幻电影里的星际战舰还牛逼。 阮辰正抬着头，眼前忽然被一群身着军装的人鱼挡住了视线。 他皱眉拍拍箱子：“喵嗷！（挡住我了）” 箱子外，前来迎接路克斯的人鱼将领们纷纷祝贺：“恭喜路克斯上将，听说您的人类已经进入转化期了。” 路克斯朝他们微微颔首。 人鱼士兵们小声在他们身后议论。 “不愧是珍稀品种，他看起来真的好漂亮。” “般配，实在是太般配了。” “好羡慕啊……” “听说这只人类要跟我们一起参加战役，他那么小一只，真勇敢！” “一定要保护好他和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把阮辰从培育箱里放出来。 终于重见天日，阮辰舒服地在水中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 他动作太大，衣摆处露出一小截嫩白的瘦腰。 路克斯目光凝在上面，几秒后转开：“我要去开会，你先自己玩一下模拟器。房间我会反锁，除了我不会有人任何人鱼能进来，很安全。” 虽然知道听不懂，但他还是会下意识跟他的人类交流。 这几天下来，路克斯已经接受了阮辰把战斗模拟器当玩具这件事。 他的人类不喜欢玩他买的娃娃和逗人棒，却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类型，放在外表可可爱爱的阮辰身上，违和感爆棚。 阮辰被他抱到模拟器上。 一看到“游戏仓”，他眼睛都亮了：“喵喵喵喵！（快！让我玩！）” 阮辰一戴上头盔，立马沉浸到了跟怪物厮杀的快乐里，连路克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人鱼做的这款游戏真实度很高，射击手感也好，各种武器种类多，唯一不足的就是怪物只有一种，有点单调。 他已经打到了第十关，面对的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虫族，看上去像蚁后。 阮辰昨天在这一关卡了一天了。 今天他发誓一定要打通。 第四次被蚁后一样的怪物一腿踹空血条送回复活界面，阮辰愤愤地嗷呜一声，骂了一句脏话。 歇会吧。 他把头盔取下来，喘了几口气。 忽然感觉有点不太舒服。 阮辰拧起眉头。 他握着头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刚刚沉浸在游戏里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心跳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阮辰“咪呜”了几下。 好难受…… 人鱼。 他的金色人鱼在哪里？ 阮辰瞳孔微微放大。 他丢下头盔，用发软的双腿撑着自己游到房间门前。 但打不开。 门锁了。 “喵呜……喵嗷嗷……”（救命啊，有人鱼吗。） 几秒过去，他眼眶都开始发红，浑身烫得骇人。 阮辰伸手疯狂挠门。 “咪呜……”（我要死了） “咪呜嗷……”（救……） 第14章 第三口 这次会议只是负责驾驶战舰的人鱼向路克斯汇报一下情况，事情不多，不到半小时就结束了。 人鱼将领们各自离开，路克斯也准备回房看看他的人类。 “路克斯上将！”埃尔文老中将忽然喊住他。 路克斯回头。 埃尔文中将这次没拐弯抹角：“路克斯上将，我听说您把那只珍贵的人类也带上了战舰。” 路克斯“嗯”了一声：“他刚进入转化期，离不开我。” “可是……”老中将担忧道，“x基地最近频繁受到虫族的骚扰，我担心他的安全……” 这段话路克斯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埃尔文中将，我的人类我会对他的安全负责。”路克斯垂着眼皮淡声道，“他离不开我，我也不可能为了他不参加战役。” “这……” “这件事没什么好商讨的，我会带他一起参加战役，这就是最终决定。”路克斯转身，“以后也不用再提。” 他话里已经带了冷意，埃尔文中将只得点头：“明白了，我会吩咐他们加强防护，一定保证他的安全。” “不用。”路克斯抬手，“照旧就行，不需要大张旗鼓。”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轻易扰乱军部的工作，哪怕是他自己的人类。 “路克斯上将！”会议室门外冲进来一名人鱼警卫，“上将，出事了，您的人类他……” 路克斯眼瞳微缩，没等他把话说完，淡金色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走廊里，他离开时掀起的水流卷得人鱼警卫和老中将摇摇晃晃，半天才稳住身体。 “咪呜……喵嗷呜……” “喵呜……” 虚弱的哀叫声从紧闭的房门传出，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了。 路克斯迅速开启房间的安全闸。 房门打开的瞬间，阮辰感受到金色人鱼的气息，张开胳膊颤颤巍巍地朝他怀里游过来。 阮辰被路克斯一把抱住，他埋头在人鱼的颈窝急切地蹭蹭：“喵呜……”（你怎么才来啊qaq） 怀里的人类缩成一团，白皙的皮肤透出不正常的粉红，体温也高得吓人，叫他的声音又软又腻，还不停地呼噜呼噜。 是转化期的反应发作了。 路克斯眼底深沉了不少，他把阮辰的小脑袋按住，关了房门，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喵嗷？”阮辰眼眸里水润润，一双乌黑的瞳孔睁的滚圆，不愿意从他身上离开，还想埋头去贴贴他的脖子。 好舒服。 人鱼的皮肤冰冰凉凉，贴上去才能稍微缓解他身上的疼痛和燥热。 阮辰餍足地眯起眼睛，浑身都放松下来。 以至于当路克斯把他放到床上，凑到他颈侧的时候，阮辰才陡然反应过来。 “喵呜——”（别咬我！） 他眼睛猛地睁大。 阮辰抬起腿往人鱼身上踢，可惜他手脚发软，根本毫无威力，一对小脚丫顶在路克斯腰间，不像是反抗，倒像是在嬉闹。 利齿刺入他的颈侧，阮辰“咪呜”一声。 比前两次更加猛烈的精神素疯狂涌入他的身体里，阮辰浑身一抖，血液都仿佛为之沸腾。 “喵呜呜……”（快停下……） 他眼睛睁大到极限。 发出来的低鸣却微弱，奶声奶气，尾音还在发颤。 路克斯的精神素霸道又浓烈，在他四肢百骸肆虐席卷，阮辰呼气越来越急，耳根处的小鱼鳃急速扇动张合。 “咪呜……”（要受不了了） 求饶也没能让他身上的人鱼停下，阮辰眼眶通红，浮出的泪水很快被水流卷走。 这次在房间里煎熬了太久，精神素带来的刺激感比以往都要强烈。 心脏像是在高空不断坠落，阮辰身体抖得像筛糠，手指紧扣在路克斯肩膀上，硬是在上面留下了一排细小的指痕。 最后没能等到精神素注入完毕，阮辰就眼前一黑，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路克斯察觉不对：“软软？” 床上的黑发人类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粉色舌尖，眼睛却闭着，眉头紧蹙，毫无反应。 路克斯赶紧叫来了战舰上的随行军医。 给阮辰检查了一番，军医道：“路克斯上将，您的人类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精神素带来的刺激太强烈，他承受不住，暂时性昏厥。” 路克斯握着阮辰的手：“前两次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是正常的，请您不用过度担心。”军医微笑，“只是您的人类刚刚被唤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路克斯点头：“知道了。” 军医开了一副营养药丸，叮嘱他混在食物里让阮辰吃下。 他离开后，路克斯的视线停留在阮辰细瘦的腰肢上。 思忖几秒，他伸手丈量了一下。 好瘦。 手心摸到的腰几乎感觉不到肉，骨头硌手。 是得好好养一养。 路克斯盯着那一小瓶营养药丸，垂眸想。 - 阮辰又一次梦见自己变成了金色的人鱼。 只是这一回，人鱼好像比上次身形小了不少。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隐约能感觉到人鱼的视线变低了很多，似乎年纪不大。 这是金色人鱼小时候的样子？ 没等他想明白，人鱼低下头，视线一转，阮辰看见他腰腹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流血。 怎么回事？ 人鱼按住他的伤处，艰难地往前游动。 几秒后，阮辰明白伤口的来源了。 不远处竟然冒出来不少他在游戏里杀的那些虫子怪物，嘶嘶叫着朝人鱼扑过来。 这人鱼小时候也喜欢玩全息游戏？ 阮辰愣了。 人鱼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体力不足，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但他还是冷静地瞄准那些怪物，一只一只将他们消灭。 战斗结束，他靠在一处掩体后面喘气。 好可怜。 他看上去非常需要帮助。 打不过就放弃吧，直接退出重来，选一个好一点的武器。 阮辰在心里替他着急。 就巴掌大的一把小手.枪，就算是前几关也不好打啊。 金色人鱼用他的胳膊擦了擦脸，阮辰瞥见上面满是伤痕，让人揪心。 阮辰看不下去了。 退了重开吧大哥…… 阮辰张嘴想喊，画面陡然消失。 “喵嗷？”他茫然地看着面前整洁的房间。 没有受伤的小人鱼，没有怪物，什么都没有。 路克斯听见动静回头：“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阮辰撑着胳膊坐起来。 刚才梦里的金色人鱼绝对就是他，一点都没错。 除了看起来小了几号，其他的都没变化。 路克斯俯身把他抱起来，阮辰难得很乖巧地张开胳膊揽上他的脖子：“喵喵喵。（我刚才梦见你啦）” “在说什么？”路克斯把他托在臂弯。 阮辰仰起头，人鱼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身上的衣着也考究，上身和胳膊的肌肉在衬衫下微微隆起，完全不象是梦境里无助又凄惨的样子。 哎。 想不到金色人鱼这么大的个头，玩全息游戏竟然这么菜，还被第三关的虫子小怪给欺负成那样。 不过这游戏也怪真实了一点，伤口都和真的一样，看上去超痛，下次他也要受伤试一试。 阮辰满眼怜惜地抬手。 路克斯眉梢一挑，还没明白他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接着发顶就被阮辰顺着很轻地往下摸了摸。 阮辰圆溜溜的眸子注视着路克斯：“喵喵喵喵。（你放心，这游戏我绝对帮你通关。）” 他顺了几下路克斯的长发，手忽然被对方一把捞过去。 下一秒，阮辰就眼睁睁看见他低下头，在自己的手心里亲了一口。 阮辰浑身僵住。 “喵嗷——”他刚要骂脏话，好巧不巧，他的肚子大声“咕噜”一叫。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阮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hello？请问你有事吗？ 路克斯轻笑了一声，把他放到一旁的贝壳沙发上：“乖，在这里等一会，给你拿吃的。” 阮辰抬头，脑袋又被他按着揉了一把。 一股又麻又爽的感觉从头皮被摸的地方一路向下蹿到尾椎，阮辰狠狠战栗，冲到嘴边的脏话再次硬生生吞了回去。 再等他看过去，路克斯已经关门离开了。 阮辰：“……” 他盘腿缩在沙发上，皱着一张小脸盯着自己的手心，又抬手挠了挠刚才被路克斯摸过的位置。 奇了怪了。 他自己摸怎么就没有刚才的感觉？ 每次被这人鱼一摸，他立马浑身不得劲，像极了…… 阮辰咬着手指苦苦思索。 倏地，他睁大眼睛。 对！ 像极了他爷爷养在院子里的那只大橘！ 每次也是只要一摸他的脑袋就会仰头撅起屁股，一脸爽得不行的样子。 阮辰呆滞。 第15章 训练室 在阮辰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路克斯端着一盘食物回来了。 为了喂养自己家的人类，路克斯特意单独带了不少适合他吃的东西，全部密封进了小罐子里，要投喂的时候直接吃就可以，很方便。 “喵呜。（好香）”吃的在面前，刚才那点不对劲的想法一下就被抛到脑后。 阮辰伸手想要去拿，但被路克斯躲开：“还没好，等一会。” 他以为人鱼不给他吃，小手爪抓住路克斯的手腕：“喵嗷嗷？（快拿来）” 紧接着，阮辰看见路克斯又摸出了一小瓶淡蓝色的小药丸，倒出来一颗，放在勺子上，然后舀了一勺拌好的肉糜喂到他嘴边。 阮辰：“？” 当着我的面加料，你特么当老子瞎吗？！ 他果断扭开脑袋：“喵！（不吃）” 路克斯把勺子绕过来送到他嘴边，食物的香气扑鼻，阮辰的胃在发出急需进食的信号。 “喵嗷嗷！（爬开）”阮辰恼了。 他抬头，看到人鱼把勺子上的肉糜自己吃了一点，接着发出一段短促的声音：“很好吃，来一点。” “……”阮辰看明白了。 跟他爷爷哄着大橘吃化毛膏的时候一个样。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这臭金鱼还真把我当没脑子的宠物啊。 阮辰鼓了一下腮帮子，嗷呜一口把勺子整个含进嘴里。 在人鱼期待的目光里，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几秒后，“噗”地一声，那枚小药丸从阮辰嘴里飞了出去，留下一串气泡。 路克斯垂眸，小药丸凄凄惨惨地漂在水中。 阮辰当着他的面“咕咚”把肉糜吞下，并得意洋洋地舔了舔嘴唇：“喵喵喵？（傻了吧？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吃吧？）” 把那枚小药丸捻起来，路克斯也轻轻一笑。 “咪呜……（你要干嘛）”阮辰看着他弯起的唇角，忽然感觉不对劲。 事实证明他的感应是对的。 阮辰眼睁睁看着他手上微微用力，把那枚小药丸捏成了粉末，倒进了他的那罐食物里。 随后，他搅拌勺子，药粉彻底化进肉糜。 阮辰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眼睛瞪成铜铃，难以置信：“喵喵喵？？？（你他妈？）” 人鱼也不跟他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重新舀起一勺自己吃了一口，似乎是在示意刚刚加进去的东西没有问题。 然后一勺食物喂到了阮辰嘴边，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 阮辰又想起这金色人鱼是能徒手爆人脑袋的。 草。 阮辰缩了缩脖子。 他自己也吃了，加进去的应该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 路克斯知道他那点机灵古怪的小心思，温声道：“那是给你增加营养的，听话。” 虽然有点气，但他感觉再僵持下去人鱼可能会不高兴。 阮辰肚子也实在饿了。 臭金鱼，这个仇先记下，等我吃饱再跟你算账。 阮辰张嘴吃下满满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威胁：“喵呜……”（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见他愿意吃了，路克斯低垂着的眸子温和了不少：“乖。” 阮辰暴风吸入了一整罐，打了个小嗝，耳根的小鱼鳃都满足地撑开扇了扇。 他感觉到人鱼在摸自己的肚子，阮辰警觉地抓住对方：“喵呜……（不准摸我）” 小肚子根本还没鼓起来，路克斯又给他开了第二罐：“多吃点，太瘦了。” 一口气干光了三罐不同口味的食物，又吃了不少零食，阮辰心满意足，开始犯困。 但人鱼还没走，阮辰强撑着不让眼皮阖上：“咪呜……” “想睡觉？”路克斯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很晚了。 他把阮辰抱起来，按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房间里出现一张海螺一样的床。 阮辰被他放进去，新奇地舒展身体：“喵呜。（好软好舒服）” 浑身都被柔软的触感包裹住，倦意袭来。 眼皮越来越重，不出片刻，刚刚还发誓不睡的人已经小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一下，把他的额发顺好，开启了人类专用床的勿扰模式：“晚安，软软。” 像是在回应他，睡梦中的阮辰梦呓：“咪呜……” - 翌日，路克斯跟三位高级将领一同进了秘密会议室，商定部署作战的最终计划。 阮辰被暂时交给副官文森照顾。 文森逮到机会，毫不犹豫就决定让阮辰再教教他上次的那一招功夫。 他领着阮辰到了训练室外，准备给他拿一套作战服，免得一会不小心把这只人类磕到碰到了，他可赔不起。 “我去，这也太小只了一点。”文森打量了一眼阮辰，挠了挠脑袋，“我上哪去给你找一套能穿的防护服？” 阮辰抱着胳膊不耐烦：“喵嗷？喵喵喵？（你到底还想不想学？）” “别急，必须得给你整一套防护服。” 等打开路克斯放作战服的柜子，文森惊了。 他竟然早就给这只人类准备好了一套缩小版的衣服，上面还有正规编制的名字和编号。 衣柜里的两套衣服宛如父子装，阮辰盯着明显属于他的那一件，陷入沉默。 文森还没意识到自己踩了雷，帮他把衣服取出来：“软软，把这套衣服换上，不然一会万一伤到哪里我可罪过大了。” 他说完关了更衣室的门，站在外面等候。 阮辰独自抱着他的小衣服，久久无法说服自己。 半晌，他不信邪地再次打开衣柜，从路克斯的作战服下面钻进去。 肯定只是看起来大，穿起来未必有这么夸张。 几秒后，阮辰没能够着衣领。 他在衣服里挥舞四肢试图把自己扒拉出来：“喵喵喵？！（老子竟然这么矮吗？！）” 肯定是因为那人鱼尾巴长，他作弊，这次不算。 自尊心再度受挫，阮辰凶狠地对着路克斯的衣服比了个中指，认命穿上属于他的那一件。 还真他喵的合身，不大不小刚刚好。 指望这件衣服小了好让他扳回一局的希望也破灭了。 阮辰垮起一张脸，走出更衣室。 “哎哟。”文森眼前一亮，“真可爱。” 缩小版防护服穿在这只人类身上，软萌软萌的。 阮娇小辰拿剪刀眼瞥他：“喵嗷？（你再笑？）” 文森轻咳一声。 带着他去了训练室，文森狗腿地笑眯眯道：“软软啊，就是上次你甩塞恩的那一招，我想学那个。” 他按照记忆里再度比划了几下。 这次动作比上次标准了不少，看得出来这人鱼是有用心琢磨过的。 可惜阮辰心情并不美妙，他绷着嘴角，对文森勾了勾手指：“喵嗷。（看好）” 文森立马聚精会神。 几乎是下一个瞬间，阮辰陡然从方才的位置朝他冲过来—— 文森本能地抬手格挡，但阮辰根本没打算硬攻，那双小巧的手掌一翻，文森只感觉一股奇妙的力道带动自己全身。 紧接着，他就像塞恩一样，整条人鱼被横着甩到了训练室的地板上。 “哇塞！”被摔了个跟斗，文森反而一脸惊奇，他尾鳍一甩就重新立起，“软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好厉害，我还没看清楚，刚才太快了。” 阮辰已经收势回到了原位，人鱼朝他叽里呱啦飞快说了一大串。 一句也没听懂，他抱着胳膊挑了一下眉尾：“喵呜？（说啥呢，慢点说）” 文森跟他比划了半天，阮辰才明白这人鱼还想再来一回。 来就来吧，刚好这么久都没谁能跟他比划比划，手痒了。 阮辰舔了一下嘴唇，刚刚还兴致缺缺的黑眸子里闪出一抹亮光。 被他看着的文森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喵嗷。（我要开始了）”阮辰这次不是跟他随手闹着玩了，他小脸严肃起来，正正规规摆出了起手式。 随后，训练室里就传出文森凄惨的叫声：“卧槽！哎哟我的妈呀……” “我打不过我打不过，软软，软大哥，不打了不打了……” “疼疼疼疼！” “真不打了！救命啊！！！” 赶来围观的人鱼军官越来越多，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围出一个大圈。 圈中间，娇小的人类动作灵敏迅捷，身体柔韧到不可思议，总能以他们想象不到的刁钻角度轻松化解人鱼的力量，甚至巧妙反杀。 文森彻底倒下，耍赖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阮辰还没尽兴，拧着眉毛一脚丫子踩在他脸上：“喵喵喵喵！（快爬起来，你怎么这么没用）” 文森感觉自己胳膊和腰都要散架了，他喘了一口气爬起来：“软软，你赢了，今天，今天真的打不了了。” “文森副官，这是路克斯上将的那只人类吗？” 围观的人鱼中传来声音，其他人鱼们也都是一副兴奋的表情。 “对。”文森艰难地露出笑意。 阮辰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一大群人鱼给包围了。 “喵呜……”全都是他不认识的面孔，阮辰心里有点发怵。 有一名人鱼军官和善地笑了笑：“他好厉害，请问我可以跟他走两招试试吗？” 这位说话的是个警卫队长，是个格斗狂热爱好者，身材健硕，上身肌肉都要从衣服里爆出来了。 他说着就想伸手去摸阮辰的头发。 阮辰立马后退，朝他凶狠大叫：“喵嗷嗷嗷——”（别碰老子！）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围观的人鱼们立马全都挺得笔直，齐刷刷转身：“路克斯上将！” 昨晚才刚注入完精神素，阮辰现在正是黏路克斯的时候，大半天都没见他了，现在听到声音眸子都亮了。 他一双腿游得飞快，眨眼就冲到路克斯怀里：“咪呜……（要抱抱！）” 路克斯面上露出很淡的笑意，接住阮辰，顺着揉了揉他后颈的软肉：“乖。” 黑发人类一脸餍足地在路克斯怀里亲昵地蹭蹭。 旁边的人鱼军官们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真好啊。 “路克斯，我刚才跟软软交流了一下他的中国功夫。”文森赶快过来解释。 路克斯皱眉：“你欺负他？” 文森：“……” 这他妈该怎么说。 是我被欺负了，谢谢。 文森：“不是……我绝对没有让他受伤。” 看路克斯还是面色不虞，文森叹气：”我要是说，是他把我按着打，你信么？” 路克斯垂眸对上阮辰乌亮的大眼睛。 后者从路克斯颈窝里抬头，无辜地眨眨眼：“喵呜？（怎么啦）” “你觉得我该信么？”路克斯睨了他一眼。 文森的视线落在阮辰娇软可爱的小脸蛋上：“…………” 不是这样的！ 他刚刚暴揍我的时候跟现在完全是两只不同的人啊！ 文森崩溃。 第16章 有怪物 阮辰一脸好奇地看着文森在水里上下扑腾，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光看表情也觉得很好玩。 他拿小手爪扒在路克斯肩膀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仰头对他道：“喵喵喵呜！（这鱼好傻逼）” 翻译器还没做好，但路克斯觉得自己应该对人类试图跟他交流的行为给予鼓励。 他垂眸顺了一把阮辰的头发，“嗯”了一声。 阮辰兴奋：“喵嗷？（你听懂我说话了？）” 他听见人鱼又低低地应答了一次。 “喵呜？（真的吗？）”阮辰狐疑地歪头，“喵嗷嗷？喵喵喵！（该不会是在随便敷衍我吧）” 这一串叫声实在太长，路克斯没能领悟到其中的意思。 阮辰紧盯着他，人鱼陷入沉默。 “嗷嗷嗷！（你特喵果然是在敷衍我）”阮辰负气扭过脑袋不理他了。 还以为能跟这人鱼交流了。 他想太多了。 这些说话跟唱歌一样的物种，跟他这个五音不全的人类是不可能对上号的。 阮辰的生气没能持续几秒，路克斯举起一包零食放到他眼前。 “吃吗？”他撕开一点，“昨天看你很喜欢，又给你拿了几包。” 刚刚经历完剧烈运动，阮辰的胃发出渴望的声音。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低头瞪着腹部：“喵呜！（不争气的东西，就知道吃！）” 叫完这一声，路克斯已经撕下一块肉干抵到了阮辰嘴边。 “咪呜。”阮辰舌头一卷，咬进嘴里。 好吃。 看在这么好吃的份上，暂时原谅人鱼几分钟好了。 阮辰说服自己。 “路克斯，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录象？”文森说道，他觉得这只人类表现出来的格斗技巧还是很有必要引起重视的。 战舰正在平稳运行，路克斯也没什么事，便点头：“带路。” “好嘞！”文森咧嘴笑，“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你家这只人类的真实面目。” 阮辰还在低头从路克斯手里的袋子往外扒拉肉干，对接下来的事情毫不知情。 路克斯跟着文森进了监控室，正在工作的人鱼士兵们齐齐对他们行礼：“路克斯上将！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文森赶紧道：“我们看一下训练室的录象，你们忙，不用管我们。” 负责训练室的人鱼把位置让给他们。 阮辰又吃完一包，舔舔嘴，从路克斯肩膀上撑起来往四周看了看。 他对上旁边几个人鱼直勾勾的目光，“咪呜”一声缩回了路克斯怀里。 “乖，别乱动。”路克斯捏了捏他的后颈肉。 阮辰因此成功得到了第三包零食。 录象回放开始。 光屏中人类和人鱼的体型差异更加明显，小小一只，显得非常脆弱。 路克斯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文森摆手：“你先别急，你接着往下看，绝对绝对不是我欺负他！” 等了几秒，录象里的人类忽然猛地往前蹿了出去，细瘦的胳膊一伸一缩。 紧接着，刚刚还立在水里的人鱼就被他“哗啦”一下翻转着甩到地板上，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咳。”被吊打的场景再一次公开处刑，文森摸了摸鼻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路克斯金瞳微微缩起。 刚才那一下的画面太快，人类的小胳膊几乎是一道残影。 他抬眼道：“再放一遍，慢放。” 画面再次重播。 文森把光屏定在阮辰出手的那一帧：“你看他的动作。” 他打开光脑，对着这个画面分析受力原理。 光脑屏幕上显示出阮辰的手握住的地方正是文森身体的平衡点。 他在短短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对方全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附以精妙的技巧，用不到一根手指的力气轻轻松松就化解了文森的防御，甚至在他没有刻意反击的情形下完成了反杀。 文森更加兴奋了：“如果能分析出软软这一套打法，我们的格斗技术又可以上一个新的台阶了。” 路克斯也是个格斗爱好者，文森知道以后还想从阮辰这里学东西，得先说服他。 他一脸期待地问：“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先让软软教会我。” “喵喵喵喵！（吃完了还要！）”阮辰半天等不到新的零食，焦急的拍拍路克斯的胳膊。 路克斯又给他开了一袋：“教你？” 文森点头：“对啊，我学得很快的！学会以后我来教其他人鱼，就不会让软软接触到别的人鱼了。” 这个计划足够周全，不会让路克斯觉得自己的人类被觊觎。 “那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教我？”路克斯挑眉。 文森：“……” 对哦。 但是…… “你，你愿意向一只人类学习格斗？”路克斯骨子里有多傲气，全瀚海星没谁不知道。 当年读军校不知道气倒了多少老师，没谁能让他服气，更别说在他最擅长的格斗领域教他。 文森见到他垂着淡金色的长睫，怀里小小一只的人类张开小嘴，慢慢咬食他手里的肉块，粉舌头时不时舔到他的手指。 路克斯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耐心和温柔。 “为什么不愿意？”他轻声道，“他是我的人类。” 没多久，阮辰吃完了，他舔掉唇角的碎渣：“喵嗷。（饱了）” “那，那更好啊，教你也是一样。”文森搓搓手，恨不得现在立马开始教学，“就是……那个啥，他教你的时候，我能不能站在旁边看看？” 他说完，路克斯怀里的人类打了个哈欠，眼角莹润：“咪呜……（困困）” 路克斯把他抱起来：“到时候再说吧，他困了，先哄他睡觉。” 文森：“？” 从监控室出来，路克斯把阮辰抱回房间，关了门。 他在沙发坐下，让阮辰骑在他的鱼尾上，正面跟他对视：“喜欢用武器，不害怕虫族，还会精妙的武术。” 路克斯拨开阮辰耳边的黑发：“软软，你还有多少小秘密？” 人鱼的尾巴很滑，阮辰必须揪住路克斯的衣服才能保持平衡。 “喵呜？（说啥呢）”他近距离对上人鱼的眼瞳，纯粹又独特，像金色流沙，眼睫纤长，比他原来班上的美女语文老师还长。 “喵喵喵喵……（这人鱼还，还怪好看的）” 阮辰的小脸蛋悄悄红了。 然后他在人鱼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 睁着一双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神情迷蒙，十足一副小色鬼模样。 路克斯不明白怎么回事，拿手贴上他的额头，皱眉道：“怎么脸这么红？生病了？” “喵嗷！喵喵喵喵！（臭金鱼，肯定是因为你老是这样亲亲摸摸的勾引我！）”阮辰恼羞成怒，一把拍开他的手，钻进海螺床里，把被子拽过脑袋，不理他了。 - 睡完午觉，阮辰自己从海螺床中爬起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 战舰已经飞离瀚海星，进入了太空，正在稳步朝着x基地前进，不出三天就能抵达。 阮辰对此并不知情，他只知道房间里开了一盏小夜灯，外面好像天黑了。 “喵呜。（又饿了）”他揉了揉肚子，四处张望了一圈。 然后他就在不远处的小餐桌上发现了两灌已经打开的食物。 罐子里插了一根勺子，有搅拌过的痕迹。 估计是人鱼把上次那种药粉搅进去了。 阮辰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还是端起一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咽下去，目光一转，又看见了房间墙壁上开着的窗户。 阮辰睁大眼睛。 外面……好像不是天黑了。 他刚才似乎看见了一颗浮在空中的石头？！ 阮辰“喵呜”一声，摆动双腿迅速游到窗户边，把脸贴在上面朝外望出去。 “咪呜！（哇塞！）” 他真的没看错！ 外面好像是外太空？ “喵喵喵喵……（好漂亮啊）”阮辰乌亮的眸子印上窗外的景色，他一脸沉醉。 突然，窗外“唰”地急速冲过去一团黑色的东西。 “喵嗷？（什么鬼）”阮辰呆了几秒，歪着脑袋朝那团黑影飞的方向看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刚才黑色的一团影子又“乓当”落在了战舰外部，正对着阮辰所在的窗户。 阮辰抬起头。 一只跟“游戏舱”里一模一样的虫子怪物朝他露出口器。 阮辰呆住。 几秒后，房间内传出惨叫：“喵嗷嗷嗷——！（卧槽啊啊啊！）” 阮辰手里捏着的罐头和勺子都甩飞出去，他扭头疯狂滑动四肢远离那扇窗户。 “喵呜呜呜……（怪物从游戏机里跑出来了！）” 随后，阮辰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他抬头，发现是金色人鱼。 “怎么了？”路克斯刚回来，在门口听到他的惨叫，立刻就游了回来。 阮辰惨白着一张小脸仰头跟他告状：“喵喵嗷嗷，喵呜呜……（窗户外面有虫子怪物）” 他蜷在路克斯身上，伸出手指着窗户。 路克斯把他紧紧抱住，护在他后脑安抚，顺着他的胳膊往外看过去。 但窗户上什么都没有。 阮辰拧起眉毛：“喵嗷嗷？（刚刚明明有的）”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再朝那边看过去，依旧空空如也。 “文森。”他对着呼叫器下令，“把我房间外部的监控调出来。” “收到！” 那虫子突然冒出来，阮辰是真的被吓了个半死。 “喵呜……”这会稍微缓过来了，但身上还是有点发软。 路克斯抱着离开房间，他想了想，拿了一份当下最流行的饮料，装在人类能食用的小奶瓶里。 阮辰感觉人鱼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从人鱼怀里抬起脑袋，刚一张嘴就被塞进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阮辰下意识吸了一口。 甜的，好喝。 “咪呜……”他拿小手爪抱着，眯起眼睛一口气吸光大半杯。 等他感觉不对劲，把杯子举到面前一看。 奶瓶？！ 阮辰眼睛立马瞪得滚圆。 “好喝吗？乖，不怕了。”路克斯还不知道自己点燃了炸弹。 几秒后，蓄了个大招的阮辰仰头朝他凶狠：“喵嗷嗷嗷嗷！（老子不是小宝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第17章 怕痒 奶瓶被阮辰飞起一巴掌打到墙上，差点撞坏。 “不好喝？”路克斯皱眉，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 “喵喵喵！（你是不是想打架！）”阮辰抓住他的手不给他摸，怒视他。 以为他是被吓到了闹脾气，路克斯轻轻拍阮辰的背：“乖，等会让文森看看监控就知道是什么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伤不到你，别怕。” 阮辰被他一下一下拍得很舒服，但他依旧拿小手掌抵在路克斯胸口不肯让他抱：“咪呜……” 文森很快就调出了监控，屏幕上显示出路克斯的房间窗外竟然趴着一只虫族工兵。 阮辰激动地指着屏幕：“喵喵喵喵！（就是它就是他！）” 他转头望向路克斯：“喵嗷嗷。（我没看错）” 画面拍摄到了房间内部的一点场景，紧接着，阮辰就从屏幕看见了自己那张惊恐到变形的脸。 偏偏刚好这时候虫族工兵就飞走了，文森把画面定在了这个瞬间。 阮辰：“……” 草！能不能别卡在这里？？ 没脸见鱼了。 “喵呜……”阮辰羞恼地扭头，把屁股对着屏幕。 绝对不承认那是他。 路克斯以为阮辰是看见虫族又害怕了，低声安抚他：“它已经死了，别怕。” 他把剩了一半的奶瓶递给阮辰。 后者看见这玩意更生气了，奶瓶再次被打飞：“喵嗷嗷。（给爷爬）” “有点闹脾气了。”文森摸着下巴，“出去哄哄他吧，我来把这件事通知给防御部门。” “嗯。”路克斯抱着阮辰暂时离开监控室：“软软。” 他把窗户外正对着的武器指给阮辰看：“刚才那只虫族已经被烧成灰烬了，他不会伤害到你。” 阮辰抬起脑袋，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看起来像是个激.光.炮的东西。 他依旧耷拉着眉毛：“喵呜……喵喵喵呜……（你竟然让那么多人鱼看到我的丑照）” 阮辰小声逼逼：“喵喵喵嗷。（还拿奶瓶喂我）” 如果有小人可以让他扎，人鱼的小人现在肯定已经被他扎满了。 忽然，阮辰想到一件事。 如果刚才的大虫子不是他看错了…… 那人鱼给他玩的游戏还是真的游戏吗？ 阮辰愣住。 他抬起脑袋望向人鱼：“喵。” 几秒后，他的视线往下移到路克斯的腰上。 这样的话…… 他那天梦见的金色小人鱼被虫子打伤，该不会也是真的吧？ 阮辰试探地伸出手，揪起路克斯的衣摆。 他软声道：“喵呜，喵喵喵？（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腰？）” 他想确认一下人鱼身上有没有梦中那道伤口。 人类愿意主动亲近他，路克斯自然应允：“想干什么？” 他握住阮辰的手：“这件衣服大了，你穿不了。” “喵嗷。”反正也交流不了，阮辰干脆迅速一把将路克斯的衣摆给掀了起来。 人鱼紧实的腰腹露出。 阮辰凑近过去，真的在路克斯腰侧发现了一道伤痕。 痕迹已经很淡了，比梦里的伤口要小很多。 应该和人鱼超强的愈合能力有关，毕竟他舔几下，自己的伤口就恢复了。 阮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路克斯的伤痕。 后者感受到柔嫩的触感，腰上的肌肉敏感地收缩了一下。 阮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歪着脑袋：“喵嗷？（你怕痒？）” 人鱼垂眸注视他，没有什么反应。 报仇的机会来了！ 阮辰对他甜甜地笑了笑，这一笑太具有迷惑性，以至于路克斯没能反应过来。 接着，他拿小手爪在路克斯腰侧迅速抓挠了几下。 人鱼发出一声闷哼：“软软……” 阮辰眼睛都亮了。 嘻嘻。 狗东西，你也有怕的时候？ 阮辰再接再厉对人鱼发起挠痒攻势：“喵喵喵喵！（不把你挠到求饶我今天就……）” 他还没能把狠话说完，下一个瞬间，阮辰被路克斯狠狠握住手腕。 人鱼尾鳍轻轻一摆就将他压在了床上。 完了。 阮辰警觉。 看到人鱼掀起他的衣服，阮辰疯狂挣扎：“喵喵喵？！（你要干嘛？！）” 路克斯轻笑，人类的这点力道踢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威胁力。 几秒后，房间里传出阮辰的哀鸣：“喵呜呜呜呜——（救命啊啊啊）” “喵喵喵喵呜呜呜……（哈哈哈哈别挠了大哥别挠了）” “咪呜……（我错了qaq）” 笑到后来，阮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两条腿脱力地抵在路克斯身上。 腮帮子也笑得酸疼，他眼泪汪汪。 “还使坏吗？”路克斯松开他的手腕，上面已经被他捏出了一串红痕。 他眉头轻蹙：“怎么这么娇气。” 说完，还是轻轻帮阮辰揉了揉。 阮辰仰躺在贝壳床上喘气，失去梦想，目光呆滞。 妈的。 这人鱼…… 怎么看上去一副正经样子，竟然连挠痒还要记仇报复回来。 是不是玩不起啊！ “咪呜。”阮辰委屈巴巴。 偏偏他力气还大，根本打不过。 他这副表情让路克斯心软，把他抱过来：“生气了？” 阮辰别开脑袋不理他：“喵喵喵呜。（再也不跟你玩了）” 第18章 有小偷 阮辰蜷成一团缩到床角落，这次是任路克斯怎么哄都哄不好了，拿零食出来都不行。 路克斯意识到刚才做的有点过火，但没来得及安慰，文森在耳机里告诉他有新的发现，他不得不先行离开。 自闭了半天都没能等到人鱼哄他，阮辰皱起鼻子回头：“喵嗷？（鱼呢？）” 房间里空荡荡，想象中应该拿着罐头求他原谅的人鱼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只剩下他喝了一半的小奶瓶孤零零漂在水里。 阮辰：“……” 他气得一把将奶瓶抓过来吸了一口。 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会议室里。 围坐在圆桌旁边的高级将领们个个表情严肃。 会议室前端的大屏幕上投放着刚才在监控室里看见的录像，阮辰惊恐扭曲的小脸蛋又一次暴露在所有人鱼面前。 路克斯的视线落在上面，唇角很细微地动了动。 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刚才人类会闹脾气了。 “路克斯上将，防御部门已经把这只虫族的飞行轨迹分析出来了。”一名年轻的人鱼少校向他汇报，“有一个好消息……” 路克斯打断他：“先说坏消息。” 人鱼少校顿了半秒：“坏消息是，我们监测到大量虫族正在朝x基地前进，预计会在战舰抵达的后一天对x基地发起攻击。” “好消息是……这只虫族工兵不是冲着战舰来的，他似乎是在飞行途中偏离了队伍，碰巧撞上了我们。” “撞到您房间窗外时，这只虫族已经快死了。” 文森补充道：“它生命体征太弱，所以没能被探测出来。” 他把监控画面往后调了几秒，战舰外部的武器喷射出高温烈焰，虫族瞬间化为灰烬。 “后续它又试图飞走，我们的防御设备立即就将它消灭了。” 路克斯淡淡地“嗯”了一声。 少校道：“这次除了您的人类是第一目击者，受到了惊吓之外……这只虫族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损失。” “一只虫族工兵而已，能碰到战舰算它运气好。”防御部门的人鱼军官不屑道，“路克斯上将，只要燃料充足，我们的防御设备绝对不可能被破坏。” 路克斯不置可否地轻轻颔首。 埃尔文中将立刻提出意见：“路克斯上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对您的人类加大保护措施。” “对。”其他人鱼们也同意，“人类都很胆小，被虫族吓到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到了x基地还要开战，这只人类这么弱小，要不把他留在战舰保护起来吧。” 路克斯垂眸思忖。 阮辰不害怕战斗模拟器里的虫族，但见到真正的虫族，还是会恐惧。 确实该尽快教他学会自我保护。 “这件事我会安排，你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关心我的人类。”他敲了敲桌面，其余将领们都安静下来。 “加快前进速度，务必在虫族之前抵达x基地。”路克斯对他们下令，“虫族进攻的事暂时不要向皇室禀报。” “遵命，长官！” - 战舰里分辨不出白天黑夜，阮辰睡到自然醒时，路克斯又不在房间。 似乎是因为出了一次问题，房里的窗户也被关上了。 他懒洋洋地从海螺床里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果不其然，在小桌子上又摆着两灌已经拌好的食物，旁边摆了三包零食。 阮辰满意地游过去，他视线一转，凝在某处。 但是为什么这个奶瓶还在啊？！ “喵嗷……（算了）”阮辰瘪着嘴，嘬了几口，“咪呜，喵喵喵。（看在你好喝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他把一桌子食物一扫而空，打了个嗝。 因为上次把阮辰关在房间里出了事，路克斯给他也设置了开门的权限。 阮辰悄悄把房门推开，探出小脑袋往外看了看。 走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人鱼。 大家都去哪了？ 阮辰好奇地四处打量。 从来这里到现在，他除了房间和训练室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面。 不自觉地，阮辰顺着走廊到了另外一边。 他看见门上写了人鱼的文字，前面还标着一个红色的符号，画了大大的叉，跟警告标志有点像。 阮辰下意识离这扇门远了一点。 结果他刚准备游开，忽然发现门没关紧，露出了一条缝隙。 “咪呜？”阮辰眨了眨眼。 重要的房间会不关门吗？ 可能是他理解错了，这个标志不是人类世界的警告标志。 他拿小手爪试探着碰了碰门。 缝隙更大了。 阮辰把头伸进去：“喵呜呜？（有人鱼吗？）” 让他惊讶的是房间内部非常大，虽然没开灯，但依旧能判断出来这似乎是一间会议室。 阮辰感觉有点不太妙。 会议室。 怎么都是重要的地方吧…… 结合刚刚门上的图标，不太像是他能来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会没关门？ 还没来得及细想，阮辰耳朵一动。 他听见里面传出了细微的声音。 阮辰干脆把门彻底推开：“喵嗷嗷？（是谁？）” 几秒后，会议室的长桌后面冒出一条人鱼。 体型健壮，肌肉隆起。 是他那天在训练场遇到，试图摸他脑袋的人鱼。 阮辰的小心脏落了回去：“咪呜，喵喵喵。（草，吓死老子，跟个鬼一样）” 人鱼警卫长看到是他，脸上迅速挂上微笑：“啊……小人类，只有你一个吗？” “咪呜？（你说啥）”阮辰脑袋歪了歪。 人鱼朝他游过来，他下意识往后退远了一点。 随后，阮辰眉头一皱。 他看见这个人鱼手上捏了一个方形的小仪器。 像是个u盘。 阮辰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鱼。 “喵喵喵喵？（你为什么会单独进会议室？）”他盯着人鱼的手，“喵嗷嗷？（你手上是什么？）” 人鱼警卫脸上的笑僵硬了一秒。 他抬手按住耳朵，迅速嘀咕了一句阮辰听不懂的话。 阮辰灵光一闪：“！” 他想起来了！ 这人鱼不就是一副“老子是来偷机密的间谍”的样子吗？？ “喵嗷嗷嗷嗷——（快来人啊有小偷！）”阮辰往背后的墙上一撑，大叫着远离这条人鱼。 但人鱼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在他发出声音的霎那，对方就阴沉着脸，锋利如刀的指甲飞速朝他刺过来。 “本来不想伤你，这么珍贵的人类，可惜了。” 可他没料到自己扑了个空。 人类娇小的身体灵敏地一扭，硬是擦着他的胳膊躲了过去。 阮辰知道他不是这条人鱼的对手，趁他不注意，他一脚把刚才房间上的门锁踹动。 “喵嗷嗷嗷嗷！（鱼都去哪了？！再不来我要死了！）”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走廊。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全副武装的巡逻兵总算赶到。 “咪呜！（草！）” 阮辰还是被警卫长掐着脖子抓进了手里。 “是你谎报虫族进攻？！”文森看见现场的状况，怒道。 阮辰被他桎梏在胳膊里，他看到了金色人鱼的身影。 “喵嗷……（快来救我qaq）” 路克斯察觉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就往回赶。从战舰外部解除武装回到这里要花不少时间，这才有让警卫长有了可趁之机。 警卫长的指甲抵在阮辰脖子上：“是又怎么样？不想他死就滚开！” 旁边的人鱼士兵迟疑。 文森望向路克斯。 “你的逃生舱已经被销毁了。”路克斯的双瞳紧锁警卫长，用精神力放出威压，“把他放下，我可以留你一命。” “你觉得我会相信？”警卫长忍着后脑传来的刺痛，嗤笑，“老子干这一行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活命。” 背叛路克斯的人鱼是什么下场，没有谁不知道。 死是最轻松的结果。 他说完又面露狰狞：“但今天要是能让这只珍贵的人类跟我陪葬，好像也还不错。” “你他妈疯了？你欺负一只人类算什么本事？”文森着急。 路克斯没说话。 阮辰趁他们对峙的时候，悄悄伸出小手爪顺走了人鱼警卫长衣服上别着的徽章。 他动作很轻很小，紧张的人鱼没能察觉。 但路克斯看见了。 他的尾鳍微微竖起。 警卫长的注意力顿时全部集中到他认为最有威胁力的路克斯身上。 就在这一瞬，阮辰“喵呜”一声，拼命把徽章后面的尖端朝人鱼眼睛扎过去。 人鱼警卫躲开，徽章只划到了他的眉骨。 但这一霎那的分神已经宣判了他的死期。 强劲无比的力道朝他们席卷过来，阮辰本能地闭上眼。 几秒后，他嗅到血腥味。 身上的力量解除，阮辰试图回头看，但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把他紧紧扣进了怀里。 路克斯低头：“别看，没事了，软软乖。” “咪呜……”阮辰扭了扭身体，人鱼依旧抱着他，让他完全无法探头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把这里收拾干净。”路克斯的语气仿佛带了冰，“把他的尸体录下来，发给皇室。” “遵命！”人鱼士兵围上来，刚才的警卫长已经身首分离，一双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死了。 路克斯放开阮辰后，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把刚才那条人鱼做的事情告诉路克斯。 阮辰拿小手爪拍拍他：“喵喵喵呜。（我有事情跟你讲）” “嗯。”路克斯垂下眼睫，“我不该把你丢在房间里，对不起。” “喵呜呜呜。（那个人鱼偷你东西。）”阮辰对着他比划。 路克斯似乎根本没听懂，阮辰的手被他握住，人鱼细致地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抬起他的下巴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仰起头，阮辰看见人鱼淡金色的双瞳又竖了起来。 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严重，但也和平时不一样。 “喵呜？（你怎么了？）”阮辰有点担心地皱眉。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人鱼露出痛苦的神色，额头都蹦出青筋。 “咪呜？（哪里不舒服？）”阮辰把手贴在人鱼额头上，“喵喵喵？（你受伤了吗？）” 不会是刚才为了救他被那个人鱼伤到了吧？ 这次的疼痛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路克斯缓过劲来时，正看见阮辰一双乌黑的眼睛。 他抬头亲了亲阮辰的小手掌：“我没事，别担心。” “喵喵喵嗷……（感觉好点了吗？）”阮辰注意力在人鱼的表情上，没察觉自己又被亲了一口。 “软软刚才好勇敢。”路克斯把他抱进怀里，抬手捏捏他的耳朵尖。 阮辰余光看到人鱼的胳膊。 “喵嗷！（你的鳞片！）” 他发现路克斯手臂上的鳞片忽然黑了一小块。 路克斯像是已经见怪不怪了，把他的脑袋掰正和自己对视，不让他看。 对上人鱼纯粹的金眸子，阮辰呆了一下。 “咪呜……（你好漂亮）” 在他背后，路克斯胳膊上的鳞片又慢慢恢复了淡金色。 第19章 精神交融 瀚海星皇宫。 不到几分钟，这些皇室贵族们就都在自己的光脑上看见了路克斯发来的视频。 身首分离的警卫长让没怎么见过血腥场面的贵族们纷纷捂住眼睛低呼，甚至有人鱼被吓得把光脑丢了出去。 “蠢货！全都是蠢货！”塞恩王子气得拿尾鳍掀翻了面前的餐桌。 前不久还被对方的人类暴揍了一顿，这件事还上了几个小媒体的头条，害他最近都不敢在兄弟面前露面。 新仇旧恨简直要把塞恩点炸。 他立在原地粗喘了几次，转头对着上座头发花白的人鱼道：“父王，路克斯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他现在完全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我们不能继续放任他发展下去啊！” 人鱼王抬起眼皮，露出浑浊的瞳孔，用他沙哑的嗓音说：“那你想怎么做呢？” 塞恩眼珠一转：“我……” “现在处置了路克斯，难道你去率兵对抗虫族？”人鱼王又道。 塞恩嘴唇动了动：“但是……” “但是什么？”人鱼王看向他，“还是说，你有能力威慑海妖族，能让他们不敢进犯我们的领地？” 塞恩语塞。 可他还是不甘心：“父王，但是路克斯……现在军部和整个瀚海星几乎全都把他当神一样供着，等路克斯解决了虫族和海妖族，还能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他说完，房间内陷入沉默。 良久，人鱼王淡淡道：“他暂时对我们还有用，现在不能动他。” “不过，他也不需要我们动手。” 塞恩疑惑：“您的意思是？” 人鱼王笑道：“他的精神力，已经没办法再支持他继续狂傲下去了。” “可他找到了自己的人类。”塞恩皱眉，又恍然大悟，“您是说……” 人鱼王：“带那只人类参加战役，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后悔做出的决定。” “哈！”塞恩立即露出笑意，“明白了，我这就吩咐人鱼去办。” - 失神只是片刻，阮辰立马扭过头去看路克斯的手臂。 “喵嗷？”他瞪着对方的鳞片。 明明之前看到是黑色的。 阮辰伸出手指摸了摸：“咪呜。（怎么回事）” 路克斯贴近阮辰，听着他软糯的叫声，躁郁的心绪逐渐缓和下来。 精神力暴动，每位人鱼都逃不过的命运，普遍两百岁的时候会发作，发作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没有人鱼见过谁精神力崩溃以后还能活下来。 寻找一只能跟他们高度匹配的人类安抚自己的精神力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刚刚使用精神力压迫那名人鱼警卫长，路克斯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过确切地说，在遇见阮辰之前，他已经出现过很多次精神暴动了。 但他没让任何人鱼知道。 他也不能让任何其他人鱼知道他在逐渐变得虚弱。 “软软。”他低头注视怀里的人类。 阮辰还在拿手指戳路克斯的鳞片：“咪呜？喵喵喵呜。（我不可能看错。）” 路克斯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让阮辰现在就安抚他的精神力。 精神力建立沟通的前提必须是人类自愿这样做。 并且这会消耗人类的体力。 他的人类刚刚受到惊吓，需要休息。 结果路克斯还是低估了精神暴动对他的影响。 刚才那三秒只是开胃小菜，他刚想把阮辰放下来，大脑就猛地一阵眩晕。 随后，钻心的疼痛袭上他全身。 “喵嗷嗷？（你到底哪里不舒服）”阮辰看到人鱼的眼睛再次缩紧，这一回就连保持身形稳定都没办法做到了，尖耳朵上的鱼鳍张开颤抖，似乎很痛苦。 虽然这人鱼平时很欠揍，但他对自己没有恶意，阮辰能感受到人鱼是喜欢自己的。 这次他被挟持，也是人鱼救了他。 阮辰皱着眉毛从贝壳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扶住路克斯：“喵喵喵呜？（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他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严肃：“喵喵喵嗷。（我能帮你）” 在阮辰的手掌抚摸到路克斯的皮肤的瞬间，暖暖的体温蔓延到身体里。 路克斯身上的剧痛立即就缓解了不少。 阮辰听见人鱼发出一段短促又畅快的低鸣，接着，人鱼弯腰用额头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他的眉头舒展开，看上去像是很舒服。 摸他就会舒服吗？ 阮辰呆了几秒。 这一点杯水车薪的安抚不能满足路克斯，人鱼很快就焦躁地甩了一下尾鳍。 阮辰试着把两只手都贴上路克斯的侧脸。 掌心触摸到光滑又微凉的皮肤，指尖还摸到了一点细鳞。 “软软……”路克斯下颌鼓动了一下，像在压抑自己，“抱一下我，好不好？” “咪呜？（什么？）”阮辰听到人鱼的声音，他也看明白人鱼的眼神，似乎在请求他。 但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脑海里利刃翻搅一样的疼痛已经快让路克斯失去理智。 他强撑着对阮辰做出一个张开双臂的动作。 要抱抱？ 阮辰懂了。 “喵嗷嗷……（多大点事，早说嘛）”他小脚丫在贝壳椅子上一撑，整个人朝人鱼怀里扑过去。 第一次主动拥抱人鱼，阮辰还有点紧张。 他把胳膊环在路克斯背后，想了想，将脑袋靠在了路克斯胸口。 “喵喵喵喵……（我被掐了脖子都没吓到，你怎么吓成这样）”阮辰嘴上嫌弃，感受到人鱼在发抖，他还是放软声音，像小时候爷爷哄他一样拍拍人鱼的后背，“喵喵嗷嗷。（大哥在这，别怕别怕）” 人鱼这么大的个子，没想到内心这么柔弱。 “喵喵喵。（乖哦）”阮辰从路克斯怀里抬起头，“喵喵喵呜？（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他关切的眼神映进路克斯眼底。 人鱼的金瞳溢满温和。 阮辰眨了眨眼，感觉到人鱼伸手把他的下巴抬起来。 紧接着，路克斯闭上眼，跟他额头相贴。 “咪呜！”一股奇异又通透的感觉在脑海中爆开。 阮辰下意识也阖上眼。 好舒服。 比人鱼之前咬他的时候还要舒服一万倍。 “呜……” 大脑里像是有人在给他按摩，舒爽酥麻的感觉蹿到四肢百骸。 四周的水流都仿佛感受到这股力量，彻底安静下来。 肉眼不可见的精神力以一人一鱼为中心，缓慢向四周延展开来。 “啊……” “嘶，好舒服……” “这是什么？” 精神力交融的波动太剧烈，接近他们房间的人鱼全都感觉自己像被一双手抚平了心底所有的躁动和不安。 他们下意识向阮辰和路克斯所在的房间靠近。 几分钟过去，阮辰迷蒙地睁开眼：“喵呜……（爽死了）” 路克斯也慢慢清醒，从未有过的畅快在他胸腔迸发。 近百年来一直被精神暴动折磨的痛苦忽然全部消失，路克斯本能地展开尾鳍，耳后的细鳞都立了起来，金瞳缩紧，又在看见阮辰的霎那恢复正常。 怀里的人类正扬起小脑袋，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咪呜。（别停，还想要）” 路克斯低笑。 随后，他托着阮辰的胳膊把他举到面前：“软软……” “喵嗷。”阮辰伸手抓了一把他的耳鳞。 路克斯却没在乎，偏头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吻。 他对上阮辰乌溜溜的眸子，金瞳里很亮：“谢谢软软。” 多大的幸运，让他遇见这只人类。 阮辰被路克斯看得有点害羞。 他“咪呜”一声捂住脸，扭过头：“喵喵喵，喵喵喵嗷。（抱了你一下而已，不要这样盯着我看！）” 第20章 灵魂画手 关闭的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敲响。 “路克斯，是我。”文森的声音传来。 阮辰看他要去开门，连忙挣动胳膊腿要溜：“喵喵喵！（快放开我）” 主动跟他抱抱已经够丢人了，不能再被别的人鱼看见。 路克斯手上一松，就让阮辰趁机又缩回了他的海螺床里面，只探出半个小脑袋往外望着。 等房门打开，路克斯和阮辰都愣了。 门外根本不止文森。 层层叠叠围满了人鱼士兵，甚至有人鱼军官也来了。 他们的目光出奇一致，全部扭头望向海螺床。 “喵嗷！（草！）”一下子跟这么多人鱼对上眼，阮辰头皮一炸，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住。 路克斯有些不悦，把阮辰挡在身后。 他看向文森：“怎么回事？” “我正想来问你呢。”文森摸不着头脑，“刚才我们全都感觉到一股非常清透的力量，然后不自觉就围过来了。” “是的，路克斯上将。”旁边的军官点头，“文森副官和我的情况一样，我清醒过来才发现我从自己的房间游到您这里来了。” “对，我原本在下面一层。” “我也是。” 路克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出解释：“全都回自己的岗位。” 其余人鱼纷纷领命散开。 仅剩下的文森看到路克斯神清气爽的样子，忽然睁大眼：“等等，你们刚才该不会是……” “你和软软精神力相通了？！” “喵呜？（谁在讲话）”阮辰悄悄掀起被子一角，“喵喵喵？（他们走了吗？）” 接着，他就被路克斯的手掌抚在了头顶。 人鱼嘴角微微上翘，低头注视阮辰：“乖。” 阮辰拿小手爪把他的手打掉：“咪呜。（现在没准你摸我）” 文森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了：“他愿意跟你精神力相融了？刚才是软软放出的精神力？” 前几天这只人类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他还以为路克斯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和准许，至少得花上一两年。 没想到这么快。 “对。”路克斯道。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文森期待地问。 路克斯舒展了一下修长的鱼尾，背部的肌肉轻微隆起又放松。 “很舒服。”他道，“完全不疼了。” 文森半晌才喟叹：“太好了。” 这下路克斯的终身大事解决了。 “刚才你们也感受到了软软的精神力？”路克斯问。 “是啊。”文森点头，“应该是在你们俩精神交融的那一瞬间。”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跟自己的人类精神交融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文森拿出光脑，把搜索结果给路克斯看，“大部分人鱼都说感受很细微，要到几年以后才能完全不受精神暴动的影响。嘶……好像是匹配度越低效果越差。” 他眨了眨眼：“难道是因为你们完美匹配？” 路克斯看着阮辰，“嗯”了一声：“或许是。” 文森再度感叹一番：“你真的是天选人鱼。” “去吩咐给刚才那些士兵。”路克斯对他说，“让他们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准透露出去。” “给驻守瀚海星的诺伊斯少将发一则密信，让他近期多关注皇室的举动。” “明白！”文森颔首。 一次精神交融就能引发这么大的效果，这事要是透露出去，这只人类恐怕更会被其他人鱼觊觎。 文森在光脑发布完路克斯的命令，抬起头：“我们刚才检查了那名叛徒，但是没能查出来他偷了什么东西，只找到一个像纽扣一样的金属物件。” “我在想……软软是第一目击者，能不能带他去认一认现场？说不定有其他发现。” 精神交融刚刚结束，人类照理说都会很疲惫。 路克斯看向阮辰，后者扒在海螺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像是在听他们讲话。 完全看不出来困倦的样子。 “软软。”路克斯朝他靠近，“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咪呜？” 几分钟后，阮辰被抱到了会议室。 刚刚那名人鱼警卫长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掉，现场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没了血腥味。 阮辰小脑袋瓜一转就明白他们想让自己做什么了。 他“喵呜”一声游到最先看见警卫长的会议桌后面，低头果然发现了一部像是存储会议资料的光脑。 “喵喵喵。（东西给我）”阮辰回头对两个人鱼摊开小手掌。 “什么意思？”文森错愣。 路克斯想了想：“把你说的金属物件给他。” 金属物件被当作证据封存在一个小袋子里，他拿出来，放到人类的手掌心。 阮辰把小方块捏在手里琢磨了一下。 怎么找不到接口？ 但这看起来就是个转存器没错。 他又把目光移到会议桌下方的光脑上。 这个世界的科技领先他在的世界不知道多少年，他看了一会没能弄明白面前只有一块悬浮屏幕的光脑和这个小方块要怎么匹配起来。 阮辰把小方块捏在手指把玩，脑海中回忆他看过的几部间谍片。 这种东西为了防止被发现，应该不会做成这么显眼的样子吧。 “咪呜。”他看了一眼路克斯和文森。 而且看上去……似乎人鱼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这么明显的转存器…… “喵嗷！”阮辰忽然灵光一闪。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世界科技太发达，导致人鱼们认不出来这玩意？ 连电脑都只剩一个悬浮屏幕了，谁还会见过u盘呢？ 就像换了是他看见几千年前的东西，多半也搞不清楚是做什么的。 阮辰捏着小方块朝路克斯叫：“喵喵喵喵喵……（你们知道电脑吗？）” 说到一半，他想起来语言不通。 “喵嗷。（草了）”阮辰急得薅了一把头发。 “软软想要什么？”路克斯把自己的光脑打开，调出绘画界面，“画出来告诉我。” 阮辰眼睛一亮，赶紧拿手指戳上去。 不出片刻，一个歪歪扭扭的笔记本电脑出现在光脑上。 路克斯和文森靠过来，盯着屏幕上扭曲的两个方块。 文森：“……这是个啥？” “像一本书。” “我觉得是肉干，他是不是想吃零食了？” 没能认出来。 阮灵魂画手辰一把拍掉路克斯递给他的小零食，气得瞪圆眼睛：“喵喵喵嗷嗷！？（我画得这么像还看不出来吗？）” 最后还是把阮辰的作品发给安保部门，他们看了之后才辨认出来：“这是……古地球上一种叫电脑的东西，但是具体是用来做什么的……已经无从考证了。” 阮辰指着光脑上出现的电脑复原图：“喵喵喵嗷！（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文森来回看了看他画的扭曲方块和图片上的电脑：“……” 这他妈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察觉他脸上的嫌弃，阮辰对文森发出死亡凝视。 “咳。”文森摸鼻子。 紧接着就看见路克斯摸了摸阮辰的发顶，安抚道：“软软画得挺像的。” “咪呜。（就是就是）” 文森：“？？？” 请问是您瞎了还是我瞎了？ 路克斯捏着金属方块，一下就明白了阮辰的意思：“他是来偷会议记录的，他把资料存进了这个东西里面。” 找到了方向，技术兵很快就破解了小方块里储存的会议记录。 好在警卫长还没来得及发送这些资料，技术兵立即就销毁了它们。 “他真的好聪明。”事情解决，文森感叹，“而且他好像保留了不少对古地球的记忆。” “这是这只人类发现的吗？”在他们身后的技术兵一脸惊奇，千年前就没有谁用这样古老的方式存储信息了，要不是被提醒了一句，他们还真想不出来这块金属是干什么用的。 路克斯：“对，是他发现的。” 虽然听不懂，但阮辰知道在夸他。 “喵喵喵呜……（小事小事）”阮辰小脸一红，十分谦虚地摆摆手，“喵嗷嗷。（不用太崇拜我）” 他谦虚完，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揪了揪路克斯的衣摆：“喵喵。（那个啥）” “嗯？”路克斯低头握住他的小手爪，“想要什么？” “喵喵喵呜……（我帮了你的忙）”阮辰眼睛亮亮，把路克斯拽着游到房间里。 他指向战斗模拟器，仰起头，趁机谈条件：“喵嗷嗷，喵喵喵。（能不能让我多玩几次这个？）” 路克斯注视着他水汪汪的黑眸子，忽然很轻地笑了笑。 他俯身把阮辰抱起来：“这个没意思。” “喵呜！（小气鬼！）”阮辰挣扎着不给他抱，渴望地盯着他的“游戏舱”。 路克斯揉了一把他后颈的软肉：“走，带你去摸摸真的枪。” 第21章 教学 阮辰被路克斯抱进了一间看上去像是靶场的房间。 他转头张望了一圈，原本蔫蔫的脸一下就兴奋了：“喵喵喵！（好多枪）” 路克斯把他放下来，阮辰浮在一个靶子前方。 “去把我的那把掌心.枪拿来。”他对文森道。 文森诧异：“那是你自己用来防身的啊……” 他说的是前不久路克斯特意嘱托军部给他打造的一把特殊武器，外形很小，方便携带，但威力不亚于正常武器。 路克斯跟阮辰乌亮的眼瞳对视：“他比我更需要。” 还有不到十多个小时就要抵达x基地，阮辰必须有一件合适的防身用具。 “喵嗷？（这是什么）”好奇地看着文森小心翼翼捧过来一方精致的金属盒子，阮辰期待。 这么宝贝还拿盒子装，肯定是很牛逼的秘密武器吧。 结果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迷你掌心.枪。 很小，比电视里看过的手.枪还要小一大圈。 “喜欢吗？”路克斯垂眸看他。 阮辰的表情瞬间垮掉：“喵呜……（就这？）” 场面一时间陷入寂静。 文森：“人类多半都不喜欢武器，他可能是有点害怕。” 路克斯思忖。 他的人类虽然这段时间表现很独特，但终归是一只人类，会对真正的武器感到害怕也正常。 他还没开口让文森把武器收起来，就看见阮辰腿一蹬，像小炮.弹一样蹿到旁边的武器架上，哼哧哼哧把最大的一把单发激光炮给拖了下来，又一脸兴奋地朝他们喊：“喵喵嗷嗷！（我要玩这个！）” 文森：“？” 路克斯转头轻瞥了一眼文森。 莫名的，他从这一眼里看见了几分笑意，以及那么一丝“果然如此，这才是他”的意味。 文森一脸复杂地看着路克斯游到阮辰身边，教他怎么操作那支他都不太敢用的超级毁灭性武器。 “左手抓这里。”路克斯帮阮辰调整姿势，“右手握住这里，然后瞄准，眼睛看这，对准靶心。” 他轻轻掌在阮辰的后颈上，以免后座力伤到他的脖子。 “咪呜。（小意思）”阮辰舔了舔下唇，眯起眼睛，瞄准。 他从小就喜欢玩公园里的□□，家附近几个公园老板的最高记录都是他创的。 后来长大了，在俱乐部玩的射击类更多，打个固定靶，根本不在话下。 眼看他的小手爪就要扣进扳机，文森心惊肉跳：“哎！那个不能在这里——” 阮辰扭头：“喵呜？（啥？）” “咔”地一声，他的指甲扣动扳机。 “轰隆——” 一声巨响。 几秒后，所有在射击训练室旁边的人鱼士兵们都感觉到周身的水波轻微震动了几下。 始作俑者呆立在当场，傻了。 “喵喵喵……（卧槽）”阮辰真没想到这玩意威力如此大，他看路克斯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以为是可以玩的。 好像闯祸了。 “咪呜……（对不起）”他有些手足无措，乖乖把怀里的激光炮抱起来，还给人鱼。 以为对方会生气，结果他却看见路克斯似乎在……笑？ 阮辰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喵嗷？” 他都把整个靶子给炸没了，还笑？ 这人鱼不会是刚才被那一下震傻了吧。 阮辰抬起手试着戳了戳路克斯：“咪呜？（你脑子瓦特啦？）”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鱼握住。 路克斯揉了揉阮辰的掌心：“好玩吗？” 这样一揉捏，阮辰才发现手被震麻了。 他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喵呜。（这个也要捏捏）” 两个小手爪都恢复过来后，路克斯把他抱到最开始的小武器前：“玩了一次你喜欢的，这个要怎么用也得学会。” “喵喵喵？（没生气吗？）”阮辰扬起脑袋，松了一口气。 路克斯把微型掌心激光枪放在他手中，像先前那样指导了一遍使用方式。 虽然有点嫌弃，但是…… 阮辰又看了一眼最中间被他炸烂的靶子。 还是玩这个小一点的吧。 几分钟过去，阮辰拿着掌心.枪对着新靶子连续打了几发，意外发现这东西威力也不小，而且几乎完全没有后座力，声音也能忽略不计。 他很惊喜：“喵呜。（小看你了）” “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文森差点觉得他需要像人类一样吸氧才能缓过来。 路克斯看着阮辰姿势标准，连打出十发十环，淡笑：“我看着了，能量只有30%，没充满，不会出事。” 那把武器只有能量充满时才会有效果，30%打出去只是看上去动静大，实际没有多少杀伤力。 毕竟如果真的危险，他也不会让阮辰碰。 “……”文森绝倒，“可那一炮打出去就是几千万蓝星币啊！！” “从我个人的账上扣。”路克斯一句话就把他的咆哮彻底堵住，“他帮了我的忙，让他玩得开心，这是奖励。” 文森：“彳亍。” 拿激光炮当玩具哄人类开心，您是第一位。 玩了几个小时，阮辰的枪忽然怎么扣扳机都打不出东西了。 “喵嗷嗷？（坏了）”他转头看着路克斯。 “要充能了。”路克斯接过来看了一眼，把上面闪着红色灯的能量指示条指给他看，“这里用完了。” 阮辰看明白了，点头把枪递给他：“咪呜。（帮我修好）” 刚说完，他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阮辰低头：“……” 怎么又特么是你！ 最后没能再玩第二轮，他被路克斯抱回了房间喂食。 人鱼摸了一把他的小肚子，确认他真的吃饱喝足，这才把准备好的一台新光脑拿出来：“软软，过来。” “喵嗷？（这是什么）”阮辰低头，路克斯把他的手牵起来，光脑只一瞬间就没入了手腕，化作一个小小的蓝点。 阮辰摸摸那枚蓝点，睁圆眼睛：“咪呜？！（东西呢？）” 在他的手指接触到蓝点的同时，一张很小的悬浮屏幕出现。 “这是专门给你用的，跟我的光脑绑定了，摸一下就能呼唤出来。”路克斯一边解释一边用操作告诉他使用方法。 阮辰听得一知半解，但总归学会了怎么呼唤光脑。 上面的文字都很陌生，看不懂。 “喵呜……（这要怎么用啊）”他突然体会到文盲的痛苦了。 路克斯揉了揉他的黑发：“翻译器快做好了，别急。” “今天你只用学会怎么用光脑联系我。”他点了语音输入，“软软。” 阮辰满脸迷茫。 路克斯想了想，把他抱到身上，指了指自己：“路克斯。” “咪呜？”阮辰歪头。 这是……在教他说话？ “喵克呜。”阮辰试着模仿，但完全不像。 他抿起嘴。 “路克斯。”人鱼又耐心地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喵克嗷……”草，根本学不会！ 阮辰开始羞窘。 人鱼低笑，抓住他乱动的胳膊腿不让他跑，拆了一包零食喂给他一颗，哄道：“乖，慢慢来，软软很聪明，肯定能学会。”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阮辰咀嚼零食，不甘不愿地又跟着念了一句：“喵克呜。” 一教一学，足足磨了一个多小时。 零食吃了两袋，阮辰依旧不能正确发出人鱼那种奇异的音调。 最后一次，再说不出来就不说了。 阮辰本就不多的一点点耐心告罄，他小小声跟读：“喵克斯……” 静默。 “像。”路克斯闭眼夸，最后喂他一枚肉干，“软软真聪明。” “咪呜？（我学会了？）”阮辰眼底发亮：“喵克斯。” 路克斯“嗯”了一声应答他，伸手点了几下他的光脑。 【已成功将紧急联系人鱼修改为“喵克斯”】 “再叫一次。”他把光脑对着阮辰。 阮辰试探开口：“喵克斯。” 【正在呼叫“喵克斯”……】 瞬间，路克斯的光脑被呼唤出来，发出亮光。 【“软软”正在呼叫您……】 “好了。”他点了挂断，“要是遇见危险就呼叫我。” 话说完，没听见回应。 路克斯低头：“软软？” 阮辰不小心把光脑戳了一下，不知道进了一个什么页面。 看上去有点像他以前刷的视频网站。 “喵呜？（这怎么这么眼熟？）”他看着其中一个视频，眉头一皱，小手爪按上去。 视频跳出来。 “喵嗷……喵嗷呜……（放开我，我不要打针）” “咪呜——（我草！）” 画面上，黑发人类被几个白大褂人鱼按在台子上，叫得凄惨无助。 一转眼，阮辰跟视频中泪眼汪汪的人对上眼。 阮辰：“？” 这他妈…… 这不是我吗？！ 是他在最开始醒来的地方被抓着打针的时候！ 阮辰难以置信地看着每个视频下方一个像是被点赞收藏的红色小爱心，抬起头。 “咳。”路克斯难得心虚，“软软，我……” 几秒后，阮辰又气又羞，脸一路红到脖子，对他凶狠咆哮：“喵嗷嗷嗷嗷嗷！（全部删掉！）” 第22章 着陆 翌日，即将抵达x基地的最后几小时，路克斯再次召开会议，准备跟x基地驻守的人鱼对接。 文森在旁边瞅了一眼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还有将领没来，路克斯偏头对他道。 文森哽了一下：“你……你脸侧的鳞，还没长好？” 他清晰地看见路克斯耳后的细鳞又缺了一片，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文森还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话说完，某位金色人鱼移开视线，把长发往前拨了一些，遮住了那一块。 “最近比较干燥。”他听见路克斯面不改色道，“换鳞很正常。” 文森：“……？？” 干燥？ 天天泡在水里，哪会有什么干燥这个说法？ “对了。”路克斯想起什么，把光脑调出来，“你一会有空联系一下养人论坛，让他们把跟软软有关的视频全部删掉。” “啊……”虽然对他突然提起这一茬有点意外，文森还是点头记下，“没问题。” 会议还没开始，他刚好趁这个时间打开光脑联系养人论坛的管理员。 文森随便搜索了一下“纯种中国人类”，立即跳出来不少视频，热度最高的就是“超可爱人类打针现场”。 在点击反馈给管理员的途中，文森看了一眼下面的评论。 【啊啊啊太软了我直接吸爆！】 【这只人类给我，不出三分钟我就能把他吸秃。[流口水.jpg]】 【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 【呜呜呜，这么小一只，打一针一定会哭很久吧qaq】 在一众画风相同的评论下方，有一条最新评论，发布于几分钟前。 【软软：[刀口舔血.jpg][激光炮扫射.jpg][鲨了你们.jpg]】 文森：“……” 好家伙。 他突然明白路克斯那片鳞是怎么掉的了。 一小时前的房间内。 阮辰一醒来就迫不及待打开了他的光脑。 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这并不影响资深网瘾少年摸索着使用。 光脑的界面跟电脑界面大同小异，阮辰在右上角看见了他的大头照。 下方有一小排文字。 应该是……他的名字吧。 但是人鱼怎么会知道他叫什么？ 疑惑了几秒，他试着回想昨天路克斯的操作，重新把发布视频的网站调了出来。 “喵嗷……（这都是些啥）”阮辰拿手指在上面戳戳。 一个字也看不懂。 他费了好半天才找到那些跟自己有关的视频。 阮辰怒：“喵呜？！（怎么还有这么多！）” 【无法识别的语言，请正确发音。】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阮辰看不明白后更恼火了，狠狠戳上旁边的小叉号。 他愤愤地从口袋里把昨晚的战利品掏出来。 一枚淡金色的鳞片在水波的映照下熠熠生光。 想起昨天金色人鱼手足无措地哄他，被挠掉了鳞也没生气，阮辰看到视频的恼羞稍微降下去了一些。 “喵喵喵……（算你识相）”他骂骂咧咧地把那枚战利品揣回口袋。 不认识人鱼的文字，阮辰只能在所有他找到的视频下面全部用表情包发泄了一通怒火，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他趴在路克斯的大床上，继续探索光脑上的东西。 他顺着养人论坛上方的分类一个一个点进去，最后停在了一个看上去和直播平台很像的分区。 阮辰把脑袋凑近，眯起眼睛盯着缩小窗口上的画面。 是一个人和一条人鱼…… 他们在干嘛？ 阮辰好奇地点进了直播间。 路克斯的账号是全瀚海星权限最高的账号，绑在他号下的子账号也拥有和他同等的权限。 刚一进去，直播间界面就炸出了绚丽的欢迎特效。 【欢迎“软软”进入“晒晒我和我家人类的甜蜜日常”直播间！】 文盲阮辰对此毫不知情，此时此刻，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这是在做什么？ 画面上是个外国人，一头棕红色短发，眼睛是好看的祖母绿。 而他正和另一个银白色的人鱼抱在一起。 眼看着一人一鱼的脸越凑越近。 紧接着，直播间里的人类和人鱼……嘴对上嘴，来了个深吻。 ？！ 阮辰脑子里“嗡”地一响。 他还没回过神来，人鱼又开始顺着人类的嘴唇一路往下亲吻。 他们额头贴着额头，互相注视对方，眼里的浓情蜜意都快能透过屏幕溢出来。 “喵嗷呜？？（臭人鱼，你手往哪里摸呢？）”阮辰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喵嗷嗷嗷？喵喵喵！（打他啊！他摸你屁股了！快打他！）” 然而棕红短发的人类不仅没有像阮辰想的那样把人鱼暴揍一顿，甚至还摸了回去。 人鱼的尾鳍翘起，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啪”地一声，阮辰关掉了他的光脑。 半晌，他僵硬地转过头，在房间不远处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满是惊恐的脸。 他在这个世界的人鱼眼里…… 到底是什么？！ 冷静了好半天，阮辰还是不敢相信，他再一次点开了刚才的直播间。 …… 会议结束，战舰刚好准备降落。 路克斯回房间找他的人类。 一进房门，他就看见阮辰一脸警惕地蜷缩在海螺床里，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软软？”路克斯胳膊上搭着阮辰的防护服，“要准备去基地了，过来，我给你换衣服。” “……”阮辰不为所动。 路克斯靠近了一点：“还在生气？” 阮辰往海螺床后面退缩：“咪呜……（别过来）” 路克斯想了想，拿了一罐他最喜欢的海藻鱼蛋。 他把罐子打开，香味立即飘散进水里。 “软软。”路克斯舀了一勺，对着阮辰，“吃吗？” “喵嗷嗷！（我不上你的当）”阮辰小脸上的表情严肃，“喵喵喵呜。（别想骗我）” 但食物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 阮辰还是吞咽了一下。 这小小的动作被路克斯精准捕捉到。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把勺子放回去，跟整灌食物一起搁在距离阮辰不远处的小台几上。 接着，他往后退开，转身整理自己的武器用具。 似乎只是想给他食物的样子。 肯定是想骗我，等我出去吃，他就会回来抓我。 阮辰内心不屑。 背后半天都没动静，路克斯心里有点讶异。 警惕性还挺高。 是好事。 就在他这么想的同时，阮吃货辰还是禁不住那一罐食物的诱惑，从海螺床里爬了出来，朝台几伸出他的小手爪。 只要他动作够快，抓起就跑，应该没事。 抱着侥幸心理，阮辰舔舔下唇。 “喵嗷嗷嗷嗷——（老子就知道！）” 下一瞬，他被冲过来的人鱼逮住，捏着手腕抱进了怀里。 “乖，昨天是我不对，已经联系论坛了，视频今晚就会全部删除。”路克斯桎梏住他的挣扎，把阮辰的小脑袋按在胸口，一下一下顺着他柔软的黑发安抚。 阮辰力气大不过他，只能嘴上凶狠：“喵嗷嗷呜……（要是敢像那条人鱼一样摸我，你就死定了）” 虽然听不懂，路克斯还是假装“嗯”了一声应答：“软软不生气了，换上防护服，带你去看虫族的星球。” 阮辰被他从头套上防护服，头发瞬间乱成鸡窝。 他艰难地从领口把脸扒拉出来：“喵嗷。（亲我也不行）” “嗯，好。”路克斯动作迅速给他穿好。 战舰陡然摇晃了一下。 “咪呜？（怎么回事）”阮辰吓得一抖。 路克斯揉了揉他的后颈：“着陆了，乖，不怕。” 反应过来的阮辰一巴掌把他的手打掉：“喵嗷！（不准摸我）” 此时非彼时，看完那个诡异的直播间，他对人鱼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敏感。 他挣扎着要从路克斯怀里下来，不想让他抱了。 “等会才能放你下来。”路克斯按住他，摆动尾鳍，离开房间。 战舰外部已经停靠了十几架接载他们的小型飞艇。 上了飞艇，阮辰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是到了另一个星球上。 “喵呜……（那是什么？）”阮辰伸手指着飞艇窗户外面。 不远处的下方，有一大片钢筋林立的建筑，在它外围则是无穷无尽蔓延着翠绿色苔藓和蘑菇一样的植物。 “想看？”路克斯把他抱到窗户边，对文森道，“把上方的了望台打开。” 随后，阮辰和他一起进入了飞艇顶端全透明的小房间里。 这里视野更加开阔，更多说不上名字但散发着五颜六色莹莹光亮的奇异植物漫无边际，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阮辰微微张开嘴。 “咪呜。（好漂亮）” 他叫声软糯，纯粹的黑色眼睛里映上这些植物的光，像某种神迷又惑人的宝石。 路克斯垂下眼睫，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沉进这一对眸子里。 “软软。”他心头一痒，嗓音变低，“要是喜欢，等这次捣毁了虫族母巢，以后天天都能带你来看。” 人鱼的发丝漂到他耳边，有点痒。 阮辰听见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仰起头：“喵呜。” 路克斯在他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 他抚上阮辰的后脑，跟他的额头相贴，手指曲起，轻轻蹭了蹭他柔嫩的小脸蛋：“但是在这之前，你要乖乖呆在房间里。” 路克斯的声音太温柔，阮辰跟他淡金色的双瞳相对，近距离被人鱼美颜暴击，呆愣。 等飞船停靠在x基地，他才反应过来。 刚刚是不是…… 被这人鱼揩油了！ 阮辰坐在新的房间里，后知后觉地气急败坏：“喵嗷！（可恶）” 第23章 做题 x基地从外部看上去是一大片建筑，内部却依旧充满了海水。 但在虫族母星实际上并没有海。 基地里的水全靠抽取星球上的地下水，再由科研人鱼按照海水进行配比，这才足以让人鱼们生存。 不过即便如此，人鱼依旧不能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会服用专门的药剂保证身体需求，并每半年和瀚海星军部的人鱼军官们轮换一次岗位。 战舰上的人鱼全部转移完毕，闸门打开，内部的海水“哗哗”朝外倾泻。 有不少人鱼士兵停留，甚至伸出胳膊接住从自己母星带来的海水，露出思念的神色。 “路克斯上将，营养药剂的供给量不太充足了。”负责接洽他们的人鱼将领向路克斯汇报工作，“最近基地里的水质也逐渐变差，将士们需要尽快轮换一次。” 路克斯听完道：“营养药剂这次我带来了一部分，后续还会加大供应量。” 皇室这几年变本加厉地克扣给军部的资源，军部的研发中心在他一手组建下也不过成立了十几年，研发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不过好在也够用。 “轮换的事，等这次战役结束再提。”他道。 人鱼将领对军部面临的状况也心知肚明，他颔首：“明白。我们已经连续监测了很多次，虫族预计会在七小时后发动进攻。” “各项防御设备都已经保持在了最佳状态，随时可以开战。” 路克斯“嗯”了一声：“辛苦了。” “能为上将分忧，不辛苦！”人鱼将领对他行了一个军礼。 他们只是听命做事，真正需要同时面对虫族、海妖族甚至自己星球内部的压力的是路克斯，这件事人鱼将领心知肚明。 一步踏错，可能带来的就是整个瀚海星的覆灭。 想到这里，人鱼将领看向路克斯的眼神中满是敬佩。 “路克斯！”文森匆匆赶过来，“等一等。” 路克斯转头：“什么事？” 文森看了一眼旁边的人鱼将领。 后者瞬间意会：“我去继续监测虫族动向。” 看着他离开，文森这才对路克斯小声道：“我刚刚接到来自诺伊斯少将的密报，说是前日检测到一封从皇室发到战舰的讯号。” 路克斯抬眼。 文森继续道：“已经可以排除之前的警卫长了，讯号是在他死后发来的。” “但是没能成功拦截这道讯号，目前不知道它发给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他说完，脸色有些凝重。 路克斯垂眸思忖：“开战之前把软软转移到基地后方的种植园。” 文森：“你是说……” “皇室没胆子正面针对我。”路克斯扯了扯嘴角，“把我的亲卫调过去，然后向其他人鱼散布软软依旧住在我的房间的消息。” “明白，我马上就去做！” “还有一件事。”文森说到这个，脸上多了笑意，“西海人类培育中心通知我，说翻译程序就要做好了，预计三天内可以测试完毕，然后会发送到你的光脑上。” “你马上就能跟软软正常交流了。” 提到阮辰，路克斯眼底浮现出暖意：“今年再多给他们拨10%的研究资金。” - 把所有的事务都交代完毕，路克斯回了房间。 门打开的瞬间，他听到房里传来别的人鱼说话的声音。 看到他来了，躺在床上翘着腿的人类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手速飞快地关掉了他的光脑。 路克斯的目光落在阮辰脸上：“在做什么？” “喵呜。（我什么都没做）”阮辰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 人鱼游到他身边，阮辰警觉地从床上站起来：“喵嗷？（要干嘛？）” 路克斯打开房间的大型悬浮屏幕，拍拍身边的软枕：“过来。” 阮辰狐疑。 “教你怎么应对虫族。”他一边说着，调出了军部研究出的虫族弱点解析图。 虽然对阮辰的保护已经非常严密，但路克斯向来是个喜欢防患于未然的人鱼，这些基础的求生知识必须让他学会。 阮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大概明白了路克斯的意思。 他慢慢挪过去，但还是跟人鱼保持了小半个胳膊的距离。 路克斯垂眸看了看空出来的一小段距离。 “喵呜呜。（这个好丑）”阮辰赶紧指着屏幕上的图片转意他的注意力。 悬浮屏幕“嗡”地一响，发出红色的警告提示【选择错误！】。 阮辰吓了一跳：“咪呜？！（什么玩意）” 他刚才指的地方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大叉。 “点错了。”语言不通，路克斯只能用操作给他解释，“猜猜看这些虫族最脆弱的部位是哪里，然后选中你的答案，以后万一遇到危险，没准可以救命。” 他轻轻点击了一下图片上虫族的眼睛。 【选择正确！】 触碰的位置缓缓打出一个绿色的圆圈，接着屏幕发出欢呼的声音，下方抛出一大捧彩带。 阮辰：“……” 像极了某种学龄前益智类小游戏。 路克斯把阮辰见过的那一小罐营养丸给拿了出来，又拿出一包零食。 “选错了就多吃一颗营养丸，选对了奖励软软一包零食。”他分别摆在桌上。 阮辰撇撇嘴：“喵呜。（瞧不起谁呢）” 等到几轮过后，阮辰看着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营养丸，陷入沉默。 怎会如此！ 为什么每个题答案都不一样？？ 明明它们都长了眼睛，为什么有的非要打肚子，有的要打嘴巴？！ 阮学渣辰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异世界的恶意。 肯定是人鱼选了最难的题目。 “愿赌服输。”偏偏人鱼似乎还很开心，捻起一颗营养丸喂到他嘴边。 苦大仇深地盯了三秒那枚小药丸，阮辰决定耍赖：“喵嗷！（我不吃）” 他扭过头。 路克斯没能让他如愿。 阮辰被他从床上抱起来，放在鱼尾上胯坐着。 人鱼牢牢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跑：“答对的奖励都吃了，轮到惩罚就不认账？” 这几天相处下来，阮辰知道人鱼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伸直双腿试图从鱼尾上溜下去：“喵嗷，喵嗷嗷嗷嗷。（就不吃就不吃）” 话说到一半，路克斯眼疾手快把一枚营养丸塞进了他嘴里。 阮辰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咕噜”一声吞了。 他浑身僵住，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望向路克斯：“咪呜……？（发生了啥）” 路克斯挑眉，让他确认一样张开手，向他展示空空的手心：“嗯，你吃下去了。” “……”阮辰恼羞成怒，“喵嗷嗷……（臭金鱼，你他妈……）” 叫了一声，又怕他故技重施，阮辰紧抿着嘴不肯说话了。 “乖，再吃一颗。”路克斯把其他的药丸收进玻璃瓶里，剩下一枚跟零食放在一起，“吃完再多奖励一颗零食。” 别扭了好半天，总归还是他自己答错太多题，理亏。 阮辰被路克斯好声好气哄着吃了最后一颗。 怀里的人类咬下最后一小片零食，用力咀嚼，脸颊都鼓了起来。 一副十分好哄又满足的样子。 “软软……”刚才听到x基地糟糕现状的坏心情几乎完全被治愈，路克斯亲了亲他的发顶，“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阮辰说的话都是些什么意思了，肯定和他的外表一样软。 感觉到头顶一痒，阮辰扬起脸，这个吻落在了他眉间。 阮辰：“！” 直播间里看见的那些内容在他脑子里浮现，两个主角的脸瞬间被替换成他跟路克斯。 阮辰的面上火速泛红，并一路延伸到脖子。 他一把推开人鱼，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喵嗷嗷呜……（你特么再亲我试试？）” 嘴里含着零食，根本毫无威胁力。 路克斯看了他一眼，皱眉：“怎么老是脸上这么红？上火了？” 他把阮辰放下，将房间的恒温系统调低了两度，又从存储食物的柜子里找了找。 片刻，阮辰面前放了一个新的奶瓶。 “海藻汁，清火的，喝一点。”路克斯打开盖子，把奶嘴贴到阮辰唇边，“张嘴，乖，喝完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阮辰：“……？” 我看你是嫌你的鳞片太多了。 第24章 受伤 又把人鱼给挠了一顿，阮辰说什么都不肯给他抱。 路克斯坳不过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一手牵着他的小手爪，一手帮他拿着奶瓶。 一路走的都是奇奇怪怪的小通道，除了他们之外没有看见任何别的人鱼。 阮辰疑惑：“喵嗷呜？（我们去哪啊）” 听到他叫，路克斯低头：“马上就到了。” 种植园在整个x基地的最后方，平时只会有几名后勤兵前来照顾植物。 为了保证植物生长，这里环境也很优美，是整个基地水质最好的一片区域。 最主要的是足够隐蔽，很难猜到他们会把阮辰安置在这样的地方，而不是戒备森严的基地内部。 不假借任何人鱼的手，路克斯亲自将阮辰送到种植园的小房间里。 看见水中还会有植物，阮辰很惊喜：“喵喵喵。（那朵花好漂亮）” 时间还早，路克斯干脆陪着阮辰游到他指的地方：“喜欢这个？” “喵嗷！（别摸它）”阮辰一巴掌将路克斯准备折断花茎的手拍掉，瞪他，“喵喵喵嗷？（人家长得好好的你掐它干嘛？）” 人鱼挑眉：“不想要？带回去给你装在瓶子里。” “喵呜。（不准掐它）”阮辰护在那朵花前面。 路克斯只能张开手示意：“我不动它。” “咪呜。（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回过头，往上游了一点，轻轻将脸贴近花蕊，“喵呜……（好漂亮）” 花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蓝色，接近花托处又加深成了紫色。 靠近了才发现只是长得像花，其实是藻类。 但这不影响阮辰喜欢它。 路克斯停在一边静静看他一路把每一朵花都欣赏了一遍，本来就圆溜溜的眸子睁得更大，开心得眉眼都弯了弯。 很神奇，在拥有人类之前，路克斯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有一天能只是看着谁就让他的心变得平静又温暖。 把整个种植园都逛了一遍，阮辰依依不舍地被人鱼抱进了房间。 “乖乖在这里等我。”路克斯最后朝他叮嘱，“我来之前会在光脑联系你，除此之外，任何人鱼敲门，你都不要搭理。” 他调出光脑，配合肢体动作，尽可能让阮辰理解自己说的话。 来到新的星球，阮辰也能大致猜到人鱼是有要紧事要办，不能把他带在身边。 他难得没有吵闹，很听话地对路克斯点点头：“喵呜。（早点办完事回来接我）” 这样子让路克斯都要不舍得走了。 他顺了顺阮辰的黑发，把存放食物和用具的地方都教给他。 “等找到皇室藏在这里的叛徒，软软就不用再自己住了。”路克斯对上他的黑眸子。 阮辰摆摆双腿：“喵嗷，喵喵喵。（行了行了，别肉麻）” 语言不通的后果就是，他说完这一句，又被人鱼按进怀里rua了一通。 从阮辰的房间离开，还没游出种植园，路克斯的光脑突然弹了出来。 文森焦急的声音传来：“路克斯，紧急情况！技术部刚刚破解了那道皇室发来的讯号，他们引了一支虫族分队，正在朝种植园的方向靠近！” 他话音刚落，路克斯听见动静回头，种植园里上方的防护罩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个小缝隙，刚刚还安安静静的地方飞扑进来数只虫族，甚至还有一只高等级的甲虫。 那只甲虫朝路克斯这边看了一眼。 下一秒，它猛地闪开翅膀，朝阮辰所在的房间冲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合金房门被这只甲虫踩碎。 “喵嗷？！（卧槽）” 房里的阮辰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望向一片狼藉的房间，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虫族，不是光脑投出来的影像。 游戏里打怪是一回事，现实看到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巨怪又是一回事，慌忙从口袋里把路克斯给他的掌心.枪握住，阮辰抖着手对准甲虫最脆弱的关节处。 但还是太慢了，甲虫已经扬起它的前肢，嘶叫着朝阮辰拍下来。 这一下拍到，估计得当场暴毙。 阮辰惊惧地睁大眼睛。 我没了。 就在这一瞬，他面前的水流陡然划开。 一道淡金色的身影快到极致，在甲虫碰到阮辰的前一秒，一把将他紧紧护进了怀里。 对方的力量大得几乎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 阮辰的脑袋贴在路克斯胸前，清晰地听见一声忍痛闷哼。 太过匆忙，路克斯根本来不及多想，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判断，冲过来替阮辰挡了这一下。 隔着防护服，人鱼也依旧受了伤。 血腥味很快漂散到阮辰的嗅觉里。 时间仿佛停驻。 他仰起头。 人鱼垂眸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淡金色的眼瞳没有太多情绪，像是确认他没有受伤。 阮辰瞳孔一缩。 他看见甲虫的前肢贯穿了路克斯的左肩。 “喵克斯……” 但人鱼像根本不怕疼，看到阮辰完好无损，他耳鳍唰地一下张开，扭头一把将插在肩上的前肢给拔了出去，有力的鱼尾狠狠一甩，当场将它切成了两截。 甲虫惨叫。 与此同时，文森带领的部队总算赶到。 路克斯抱起阮辰，身形一摆，跟虫族拉开距离。 人鱼士兵手中的单发激光炮精准命中，一下就将甲虫和剩余的虫族炸成了碎片，有条不紊地进行善后工作。 “路克斯！你怎么样？”文森匆匆带着医疗兵赶过来。 路克斯放下阮辰，淡声道：“没事。” 医疗兵剪开路克斯的作战服，为他处理伤口。 虫族的身体带了毒素，人鱼强悍的愈合能力也发挥不出作用，没了作战服遮蔽，伤处看起来更加吓人。 阮辰在旁边看着，脸都白了。 他不忍心再看不断往外冒血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打量人鱼的表情。 路克斯垂着眼睫，很安静地让医疗兵把药剂涂上，眉头都没皱一下。 仿佛跟没痛觉一样。 但又怎么可能不疼。 这么大一个伤口，整个肩膀都戳穿了…… 光想想，阮辰就打了个哆嗦。 阮辰心里却并不好受。 那一下原本是冲着他来的，人鱼为了救他才伤成这样。 等到开始缝合的时候，他明显注意到路克斯额角细微地绷紧。 阮辰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他左思右想，还是小步子地往他那边挪了挪，接着偷瞄一眼旁边的其他人鱼。 没谁注意到他。 他抿了一下唇，动作轻微地弯下身，把人鱼的手握进自己的小手爪里。 感觉到掌心的温热，路克斯转头。 阮辰慌乱地别开眼。 又在几秒后，终究硬不下心地抬眼跟路克斯的视线对上。 “喵呜……（是不是很疼？）”阮辰咽了咽嗓子，在他手背摸摸。 路克斯注视他半晌，笑了笑：“吓到了？” 缝合的刺痛让他笑到一半，嘴角绷了一下。 阮辰赶快又在他手背摸了两下，埋着小脑袋别别扭扭地小声道：“咪呜。（谢谢你救我）” 路克斯哪舍得看他这副样子，抽出手，顺着他的黑发揉了揉：“乖，不怕。小伤，没事的。” 第25章 安抚好阮辰，路克斯思忖几秒，对文森道：“马上发布一条我被虫族偷袭，身负重伤需要修养的消息。” 这支赶来救援的小队是路克斯培养的心腹，他不担心被他们听见。 文森听命：“明白。” 消息发出去，文森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的裂缝，皱眉：“这件事比我们设想的还要严重。” 路克斯扯了扯嘴角：“皇室预谋已久，他们的底牌比你想象中要多。” 原本觉得把阮辰安放在这样的位置足够安全，却没料到早就已经被盯上了。 还好因为阮辰太可爱，他没舍得走。 不然现在等着他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 “这次将计就计，把他们的钉子彻底拔.出.来。”文森也想到了这一点，恨恨道，“竟然真的敢朝软软下手，蓄意谋杀珍稀品种的人类，光是这条罪名都够把他们推翻了。” 人类如此宝贵，任何人鱼都不会容忍伤害他们的事情发生，哪怕做这件事的是皇室。 路克斯轻笑了一声，对这些行事一向随心所欲的皇室不予置评。 他淡声道：“还有三小时虫族的正面力量就抵达x基地，必须在这之前把这些钉子找到。” “是！”文森向他行了个军礼，迅速离开，去处理布局的事宜。 为了演足全套，医疗兵们干脆拿出了担架，把路克斯抬了上去。 金色人鱼躺在上面，尾鳍耷拉着，十足一副伤势很重，性命垂危的做派。 阮辰“喵呜”一声，眼睛微微睁大。 怎么回事？ 他伤得这么重吗？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能摸他的头发还能对着他笑吗？ 眼看着医疗兵就要把路克斯抬走，阮辰慌了。 他急急忙忙从水中立起来，摆动双腿跟在后面游。 阮辰游泳水平还不错，但也不能跟天生就在水里长大的人鱼比，平时都是路克斯抱着他，这下靠他自己游，不到一会就被甩在了后面。 他急了：“喵喵喵呜！（等我一下啊）” 话音刚落，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 阮辰哼哧哼哧游到路克斯的旁边，圆眼睛滴溜溜地看他。 伤得这么重，确实没办法再抱着他了。 阮辰仰起头，试图跟医疗兵打商量：“喵呜，喵喵喵？（能不能慢一点？）” 话说完，他看见金色人鱼摆了一下鱼尾，尾鳍轻轻在担架侧面拍了拍。 “抓着这里。”路克斯对他道。 他私心不想让别的人鱼抱他的人类。 不过阮辰也不会允许别的人鱼碰他。 阮辰意会，赶忙把两只手牢牢攥在上面。 这一下他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海底版的风驰电掣。 原来平时路克斯抱着他的时候都有意放慢了速度，或者是把手护在他头上。 此时单单他一个人挂在担架侧面被医疗兵们的速度带着走，阮辰的头发都被水流刮成了大背头，眼睛都睁不开。 “咪呜……” 偏偏这事也没法说。 说出来感觉显得他好弱鸡。 在阮辰感觉手要握不住了的时候，路克斯稍稍往前坐了起来，握住他的两个小爪子。 皱着脸一心跟水流做对抗的阮辰没注意到。 等到了地方，路克斯已经悄然松开了他。 看着路克斯被安置在贝壳床上，阮辰趁他们都围在对方旁边，没谁看见，他紧急对着房间里的玻璃杯整理自己的发型。 妈的。 这速度，脸差点给他冲歪来。 等医疗兵全部离开，阮辰对着床上的路克斯：“喵喵喵喵！（臭金鱼，赶快好起来继续给我当座驾）” “软软。”路克斯笑着拍拍床边，“来。” “……”阮辰忸怩着靠近，“喵呜？（还疼吗？）” 他鼓足勇气朝人鱼肩膀上看过去。 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见不到刚才那样狰狞的皮肉。 阮辰始终有些过意不去。 人鱼竟然拿身体替他挡…… 他伸出小手爪，小心翼翼在路克斯肩膀旁边轻轻摸了摸：“喵呜……” 路克斯以为他是被虫族吓到，指着房间的储物柜：“那里面有你喜欢的饮料，软软。” “喵嗷？（要拿什么？）”阮辰眨眨眼，游到柜子边。 打开一看—— 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他的小奶瓶。 阮辰：？ 他面无表情地扭头。 路克斯见他从中取出一瓶，朝自己游过来。 接着，阮辰拔开盖子，冲他软糯地“咪呜”了一下。 “嗯？”路克斯低头看他，“喝吧，喝完就不会害怕了。” 结果嘴一张开，阮辰手速飞快把奶瓶怼上来。 “噗”地一下，奶嘴进了路克斯嘴里。 阮辰满意地看着他的杰作：“喵嗷嗷嗷！（你自己喝奶去吧！）” “喵嗷嗷唔——”刚耀武扬威了没几秒，阮辰眼睛瞪圆。 奶嘴又被路克斯塞回了他口中。 “谢谢软软。”路克斯以为他想分享食物，很高兴，“这个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我不用。” 阮辰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人鱼跟他吃了同一个奶嘴。 他怒：“喵嗷呜！（你怎么敢！）” 奶瓶被他“啵”地一下拔.出.来，他又想继续往路克斯嘴里怼，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人鱼的鸣叫。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理会。 谁知道这声音不管，竟然愈演愈烈。 阮辰眉头一拧：“喵嗷？（谁啊）” 伤患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刚刚还在试图强迫伤患喝奶的阮辰垮起一张小脸，把奶瓶往路克斯手里一放：“喵呜。（你先帮我拿着，等下回来再给你算账）” 他脚丫在床边一踢，游到门口，按开房门。 阮辰把小脑袋探出去，环顾一圈外面的人鱼：“喵嗷嗷？（乱嚷嚷啥？）” 围在房间外面的都是x基地的高级将领，得知了路克斯受伤的消息，他们无一不是大惊失色。 接着就有了集体前来探望的这一幕。 看到阮辰，人鱼将领们瞬间安静下来。 不过几秒后，他们又低声议论。 “这是上将的人类吗？” “是的，据说刚刚进入转化期，是一只纯种中国人类，还是完美匹配，福气真大。” “啊，他看上去好小，比我家那只个头小多了。” “亚洲品种都是这样的。” “叫声好软啊。” 阮辰感觉到自己被盯着，他竖着眉毛，怒道：“喵嗷嗷嗷！喵喵喵喵！（全部离开这里，他需要安静地休息）” 第一次听阮辰声音的x基地人鱼将领们呆愣。 “喵喵喵？（发什么呆，听见没？）”阮辰挥动他的胳膊，示意他们走开，“喵嗷嗷嗷呜。（走走走，都走开）” 没等人鱼将领们反应过来，人类已经喵喵喵地说了一大堆，房门“砰”地一声重新关上，把他们隔在了外面。 阮辰回过头，发现路克斯在盯着他看。 金色人鱼安安静静，睫毛垂着，侧身躺在贝壳里，像一副精美的画作。 “喵呜！（看什么看）”阮辰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自己声音太大，估计路克斯也全听到了。 不仅听到了，恐怕他急吼吼地赶走外面的人鱼，维护他的样子也被看见了。 阮辰强装镇定，欲盖弥彰：“喵嗷嗷呜。（我只是嫌他们太吵了，不是在帮你）” 这话说了好像作用不大，路克斯依旧拿那对淡金色的眸子注视他，眼底有笑意。 阮辰不自在地捏了一把衣摆。 路克斯试着动了一下，他撑起身体：“软软。” 随后，像是不小心扯到伤口，眉头紧蹙。 “喵嗷？”阮辰飞扑过去，一把按在他另一边完好的肩膀上，将人鱼按回床上，“喵嗷嗷！（乱动什么，躺好）” 其实还是心疼他受伤，阮辰小小声道：“咪呜。（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明明乌溜溜的圆眼睛里的担心和心疼藏都藏不住，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路克斯被他可爱得心都化了，抓过阮辰得小手爪揉了揉：“软软刚才好威风。” 阮辰第一反应是把手抽出来。 但他胳膊动了动，又放软了力道。 人鱼救了他，还伤得这么重。 算了，握个手而已，喜欢就让他握着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 阮辰撑着床边坐上去，第一次主动容忍人鱼把他的两只手都捏在掌心。 路克斯低头，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展平：“软软的手好小。” 人类的手都比人鱼小，但像他这样小的，好像还比较少见。 他试了一下，一只手都能把阮辰两个爪爪全部包进去。 “喵嗷。（差不多就行了）”阮辰看出来他在跟自己比手的大小，还似乎笑他手小，他发出警告的声音。 人鱼却低笑，又把他的右手跟自己的掌心贴在一起。 举到阮辰面前：“你看，你整只手只有我的掌心这么大。” “喵嗷呜。（你没对准）”阮辰不肯承认自己手小成这样，他偏过脑袋，仔仔细细将人鱼跟他的掌根对齐。 再一看，他的手指尖已经能够到人鱼指根了。 中指甚至超出去了一小节。 阮辰仰头：“喵喵喵。（这样才对）” 他一脸认真。 几秒过去。 人鱼没憋住，在他面前笑出来。 “喵嗷！（笑什么笑）”阮辰恼羞成怒，“喵喵喵嗷。（我还会长大的）” 他才十九，阮辰一直坚信自己还没蹿个子。 毕竟他爷爷很高，他也不会矮。 阮辰立马重拾自信。 一人一鱼玩了半天摸小手的游戏，去处理事务的文森回来了。 “路克斯，我已经锁定了三位人鱼，目前都控制在了审讯室里。” 不得不说，这一招将计就计实在是用得很妙，皇室那几个暗眼不到片刻就沉不住气出来活动了。 路克斯颔首：“辛苦了。” “还有一件事。”文森把光脑调出来，“西海培育中心已经把翻译器的文件发给我了，正在下载，我让他们给你也发了一份，你接受一下。” 路克斯点开光脑，果然收到了文件。 他在阮辰的光脑上也操作了几下，帮他转存了一份。 瀚海星距离太远，一般都是将讯息转成特殊格式传递才会即时到达。 这样直接下载文件，速度慢了很多，半天过去才下了3%。 路克斯和文森都凑在一起看着光脑屏幕。 还没等进度条往前再挪一小格，一只小手爪就“啪”地一声把三个光脑全部按灭。 阮辰生气的小脸蛋露出来。 他抬头，像小管家一样严肃地指责文森：“喵喵喵嗷！（他受伤了要好好休息，不能给他玩电脑！）” 第26章 光脑忽然被关掉，文森和路克斯都是一怔。 阮辰缩回手：“喵呜？（怎么了？）” 养伤期间本来就不该玩电脑，他生病的时候玩电脑都会被爷爷狠k一顿。 人鱼毕竟为了他受伤，阮辰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他的伤负责到底。 他好好跟路克斯将道理：“喵喵喵呜，喵喵嗷。（睡觉有利于伤口恢复，等你好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阮辰一边说，一边把双手合十枕在脸侧，歪着脑袋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咳。”文森挠头，“软软想让你陪他睡觉了。” 路克斯对上人类写满期待的黑眸子。 他轻轻笑了一下，对文森道：“我陪他休息一个小时。” 文森点头，把两个翻译耳机留在床边的柜子上：“这个等会翻译器下载好了你直接用，正好去掉毒素的药剂也有催眠成分，那我一小时后再来。” 虫族抵达x基地还剩三个小时，时间足够。 阮辰已经看不下去这条人鱼还在旁边叭叭叭跟路克斯讲话，耽误他休息。 他“喵嗷”对他叫了一声。 “我去处理完那三个白眼狼的事，再回来叫你。”文森扭头伸长脖子说完最后一句，已经被阮辰抵着后背推到了门外。 同样在门外等候的其余人鱼将领：？ 好巧，你也被那只人类赶出来了？ 房门再次关闭。 文森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都散了吧，路克斯没事，做好战前准备！” 阮辰看到外面的人鱼总算全都走了，松了一口气。 他吐出一个泡泡，回头：“喵喵嗷。（好了，你可以乖乖睡觉了）” 谁知道人鱼长长的尾巴一甩，带过一阵水流，托着阮辰的屁股把他卷到了床上。 阮辰噗通一下趴在了路克斯身上。 路克斯揉了揉他的后颈，笑道：“不是想我陪你一起睡觉？睡吧。” 阮辰懵逼：“喵嗷？（啥？）” “乖。” “喵喵喵？（睡个觉还要我陪？）”阮辰瘪嘴。 算了。 这人鱼内心柔弱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真黏人。 给路克斯治疗伤口的药物渐渐发挥作用。 阮辰陪他躺了没多久，人鱼的呼吸就慢慢平稳下去，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人鱼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时候，整个面庞都显得柔和了很多。 贝壳床不算很大，阮辰躺在上面，不可避免要跟路克斯紧贴着。 他扬起脑袋，面前的人鱼胸前小幅度起伏，狭长的尖耳朵后方，半透明的鳃随着一张一合。 缓慢的频率非常治愈。 阮辰盯着看了一小会，打了个哈欠。 他揉揉眼睛，路克斯忽然翻了个身，胳膊碰到他，稍稍用力，把阮辰带进了怀里。 “！” 臭金鱼，你又…… 阮辰刚想挣脱出去，抬眼就瞥见了路克斯肩膀上包扎的伤口。 好吧。 他叹气。 你受伤了，今天你说了算。 抱抱就抱抱。 四周很安静，阮辰百无聊赖地伸手去拨人鱼长而翘的淡金色睫毛。 不得不承认，这人鱼性格狗了一点，但是样貌确实生得好。 阮辰撑着下巴，嘟起嘴，从形状优秀的额头一直打量到微微翘起的嘴角，给路克斯的脸打了个九点九分。 剩下零点一怕他骄傲。 就在这时，阮辰的光脑忽然亮了，窗口弹了出来。 他吓了一跳，赶紧点了关闭。 看了一眼路克斯，后者还在熟睡。 还好没吵醒。 什么玩意……怎么突然自己弹出来？这个世界的电脑难道也有弹窗小广告？ 阮辰皱眉，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人鱼点开光脑。 【提示：您的文件“中文翻译器”已经安装完毕！】 阮辰：？ 他是在梦里还没醒？ 他怎么突然能看懂屏幕上面的字了？？ 阮辰呆了几秒。 他眯起眼睛凑近再次确认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那一行字写的是什么意思。 中文翻译器？！ 还有这种好事？ 他惊喜。 有这东西怎么早不拿出来。 【已检测到耳机，是否连接？】 反应过来，阮辰记起文森留在桌上的两个翻译耳机。 之前他还奇怪怎么有两个，现在明白了。 原来是配合这款翻译软件使用的，估计一个是他的，一个是路克斯的。 阮辰叉掉这一行提示，没管两个耳机。 他想起上次看见到处传播他打针视频的那个破网站。 好家伙，爷会认字了，就拿你开刀吧。 已经看了好几次直播的阮辰轻车熟路地在屏幕上找到原先的某个蓝色图标。 点上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等等。 这上面写的什么东西？ 养人论坛？ 阮辰皱了皱鼻子。 什么鬼玩意？ 进了论坛里面，他发现之前的视频全都不见了。 从浏览记录里面点进去，只能看见【视频不符合法规，已经被删除啦~】的字样。 原来还是违法视频？ 删得好。 确认再没有能让他社会性死亡的偷拍视频，索性来了也是来了，阮辰在论坛上面逛了起来。 最上面一行写着“分享区”、“交流区”、“直播区”等等字样。 直播区是他之前唯一能看明白的分区，已经没太大兴趣了。 但阮辰还是点进了上回那个画面非常不和谐的直播间，瞅了一眼直播名字。 【分享我和我家人类的甜蜜日常】 挠了挠头，没能搞懂，阮辰退出去，想了半天还是进了交流区。 一进去，最上面的贴子就差点让他从床上翻下去。 【今天和一只棕色头发的人类匹配成功啦，我也有伴侣了！】 一只？ 这是打错了量词吗？ 伴侣又是什么鬼？ 阮辰点开这个贴子，低下头仔细阅读。 几分钟后，阮辰看完，抬起头。 他在不远处的透明玻璃上看到自己带着三分惊恐，三分迷茫和剩下几分慌乱以及那么一丝可疑红晕的脸。 不可能。 怎么可能。 贴子竟然说人类是珍稀物种，需要进行匹配测试，匹配度达到标准后才能饲养。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世界的人鱼把人类当作他们的伴侣！ 简而言之，这就是国家分配伴侣的世界！ 还是跨物种版本的。 那这么说…… 之前这金色人鱼把他从最开始醒来的地方带走，其实是跟他通过了匹配测试？ 他一直被这人鱼当未来的伴侣在养？ 阮辰眼睛睁成铜铃。 人鱼还一直对他摸摸抱抱，甚至亲亲…… 原来都是…… 馋他身子！！ 阮辰震惊。 他僵硬着小心翼翼转过身。 路克斯还没有醒来。 阮辰的视线从他的发顶向下一直延伸到起伏有致的修长鱼尾。 他吞咽了一下。 加上尾巴，比他高了大半个身子。 这么大的个子…… 是他的伴侣？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不和谐的念头。 如果跟他谈恋爱，人鱼都这么高了，他那……那……那个能小吗？ 阮辰的目光缓缓落在腰下几寸的尾巴处。 看不出什么端倪。 人鱼的那个地方在哪？ 该不会没有吧。 在原先的世界网上冲浪了十几年，阮辰也是听说过不少跟人鱼有关的文学的。 想到这些，他脸色一红。 好像…… 在那些作品里，人鱼性格普遍娇娇软软的。 而且都是下面那位。 他的这位人鱼虽然个子大了一点，有时候又有些欠揍，但看到他遇到危险会吓得要抱抱，睡觉也要人陪，似乎也挺符合那些人鱼文学里面的描述，性子也挺软乎。 …… ………… 我他妈在想什么！ 阮辰猛地清醒过来，砰砰砰把脑袋在床上狠狠撞了几下。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跟一条人鱼谈恋爱？！ 他刚刚在往哪里看？？？还思考起下面上面的问题了？ 他疯了，他不对劲，他思想出问题了！ 听见动静，路克斯“嗯”了一声，睫毛颤动，似乎要醒来。 阮辰浑身一震，手忙脚乱把光脑关掉，又一爪子把文森留下的两个翻译器耳机给薅在手里藏起来。 没事。 只要人鱼不知道翻译器这回事，他就不会发现自己已经明白了他是伴侣。 那他也能顺理成章地继续装傻。 从人鱼的举动来看，他不是个会强迫自己的性格。 他连正常交流都做不到，那就更不可能跟人鱼谈恋爱了，后续的一切问题都无需担心。 计划完美！ 路克斯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他的人类一脸乖巧地扬起脑袋，睁圆一双眼睛望着他的场景。 他心情很好，笑着低头亲了一下阮辰的发顶：“怎么这样看我？” 已经知道真相的阮辰感觉到自己的脸迅速发热。 热气一路蔓延到耳朵。 他接着装乖：“喵呜。（我什么都没做）” 表面乖乖巧巧，实际慌的一批。 路克斯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看到他额头刚才撞出的红印子，眉头一蹙。 “在哪磕到的？” 他担心地揉了一把他的额头。 人鱼的体温比人类低不少，冰冰凉凉的掌心让阮辰更觉得他脸上烧得慌。 看了那些帖子，他已经彻底无法直视人鱼对他的举动了。 阮辰身体几乎要绷成一块铁板。 路克斯察觉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喵呜……”阮辰试图蒙混过关，叫得格外软糯，声音都要掐出水，“喵呜呜。（什么都没有，别看我了）” 人鱼盯着他半晌，未果。 就在他以为自己成功把这件事混过去了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是我，文森。” 路克斯从床上坐起来：“进。” 文森一脸笑意：“哎，他醒了啊，精神不错。” “对了，之前的翻译软件应该下载好了，光脑关了，但是会继续在后台下载的，你看看。” 没戴耳机，听不懂人鱼交谈的内容。 以至于阮辰没能即时冲上去捂住文森的嘴。 他眼睁睁看着路克斯在听见对方说了这句话之后，点开了自己的光脑。 见到上面显示的【中文翻译器已安装完毕字样】，阮辰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扛着战舰逃离这颗星球。 第27章 阮辰扭头看了一眼房门，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快逃。 正在等文森调试翻译器的路克斯还没注意到他的人类濒临崩溃的样子。 “可以了，这样你们就能交流了。”文森欣慰地转头看向桌子，“咦？” 路克斯问：“怎么？” “啊……”文森在床边的桌子上下找了找，“奇怪了，我不是把翻译耳机放在这里了吗？” 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阮辰攥着那两枚翻译耳机，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路克斯也游上前帮忙找了找，没能找到。 “可能我记错了？”文森挠头，“我去我房间看看。” 路克斯“嗯”了一声：“你直接到中央平台等我，在那里汇合。” “好。”马上就要迎接虫族的第一波进攻，文森颔首，“光脑也能语音翻译，还剩十分钟，你可以跟软软交流一下，我先走了。” 文森离开后，路克斯转身看向阮辰。 后者扬起小脑袋，黑眸子滴溜溜望着他。 路克斯的视线落在阮辰背在身后的胳膊处。 察觉他的目光，阮辰心里更慌。 他努力做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模样，把手里的翻译耳机又捏紧了一些。 路克斯靠到他身边，将光脑的语音翻译调出来，对他道：“软软……” 阮辰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达到极限，他张口就道：“喵呜呜。” 路克斯的光脑自动识别语言，开始翻译。 几秒后，光脑用人鱼的语言大声朗读出翻译结果：“已识别中文喵呜呜，翻译结果为：我什么都没做。” 阮辰：“？” 路克斯挑起眉梢垂眸看向他，后者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 这玩意还能带语音翻译功能？ 路克斯俯下身，阮辰摆动他的胳膊腿害怕想逃，但还是被捞进了人鱼怀里。 他以为人鱼会让他把耳机交出来。 可路克斯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掌在阮辰脑后，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软软，时间不多，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仔细听。” 翻译器同步将这句话转换为中文。 阮辰已经懵了。 “我马上要去指挥战役，可能每天很晚才能回来陪你，也可能连续几天都不能回来陪你。”路克斯的嗓音很低，语速也很慢，“只要我在，我就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他停了片刻，确认阮辰在听，继续道：“之前教过你怎么对付虫族，如果我不在你身边……” 路克斯从阮辰口袋里把那支掌心激光枪拿出来：“一定记得用上这个，还有防护服，它们能保护你。” “基地里的叛徒已经清理干净了，外面的人鱼都是可以信任的，假若我出了意外……”他顿了顿，“你可以向他们求助，他们会把你送回瀚海星。” 阮辰睁大眼睛，嘴唇动了动。 路克斯见状揉了一把他的后颈，笑道：“你放心，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那边的柜子里是你的食物和饮料，之前给你吃过的营养药丸每天两颗，这几天我不能喂你，要记得按时吃。” 说完，他将掌心.枪放回阮辰的口袋里：“软软乖。” 信息量过大，阮辰大脑当机，以至于路克斯亲他额头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 等他再抬头，人鱼已经离开了。 什么战役？什么虫族？什么瀚海星？ 无数新的词汇在阮辰脑子里划过。 最终停留在最后一句——软软乖。 谁乖？？ 谁是软软？？？ 阮辰想起什么，点开他的光脑。 他朝之前看到过的右上角望去。 果不其然，在原先以为是名字的地方显示着一排字。 用户名：软软。 半晌，路克斯的房间里发出一道凶恶的咆哮：“喵嗷嗷嗷——！（老子不叫软软！！）” 路克斯离开后，阮辰在房间里独自站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他把人鱼说的那一段话来来回回在脑中理了半天也没能理顺，阮辰决定再次求助于养人论坛。 没准他之前看见的贴子只是个意外。 并非所有人鱼都会把人类当作伴侣也不一定，或许是他太敏感了，误会了。 阮辰手速飞快地把几个分区全部点了一遍，总算在科普分区找到了他想了解的内容。 阮辰抖着手打开一个标题叫【养人知识大全】的贴子。 里面详细地把饲养人类的方法全部介绍了一遍。 他从匹配测试一直往下阅读。 越看，阮辰划动屏幕的手就越抖。 原来之前人鱼咬他脖子是因为他们之间匹配度太高，他的声音会蛊惑人鱼，让他不受控制地被自己吸引，想要和他亲近。 而他的鱼鳃也是因为人鱼给他注入了精神素，让他的身体逐渐出现了人鱼体征。 后来人鱼要抱抱不是被吓到了，是他精神暴动，需要自己用精神力安抚他。 那段仿佛磕嗨了一样的爽感就是精神交融带来的。 如果没有人类安抚精神力，人鱼就会承受剧烈的痛苦，甚至死亡。 这些描述完美符合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阮辰心情复杂。 【每位人鱼一生只能拥有一位伴侣，所以请大家务必慎重考虑，不要一时冲动。】 看见这一行字，阮辰内心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他抬手掐了一把人中，觉得他急需吸氧缓缓。 终于，在他读到“转化期与备孕”、“如何让你的人类顺利产下一枚健康的蛋蛋”，阮辰内心彻底崩溃。 快逃，必须连夜逃！ 他一把按灭了光脑，火速套上他的防护服，又从柜子里抱了一堆罐装食物和饮料，把它们全部裹进一张桌布里。 打包完毕，阮辰把行囊甩到背上，按开房门。 房间门缓缓打开，他往外一看—— 一左一右两名肌肉隆起的人鱼士兵同时转头。 阮辰的视线落在人鱼士兵手里抱着的激光枪上，僵住。 人鱼士兵也上下打量了一番阮辰，目光停留在他背后的一大包行囊上。 随后，人鱼士兵眉头一皱，按下通讯器。 阮辰的光脑弹出，翻译道：“报告，请转接路克斯上将，您的……” “喵喵喵嗷嗷！（不不不不！）”阮辰扑上去，小手爪按住人鱼士兵的通讯器，惊恐地疯狂摆手摇头，“喵喵喵嗷！（别叫他别叫他）” 与此同时，他的光脑也把他说的话转达给了人鱼士兵。 人鱼士兵点头：“明白！” 关掉了通讯器，他努力对面前娇小的人类做出一个友好的微笑，然后伸手指向房间。 阮辰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四个字：禁止外出。 打扰了。 逃跑，从入门到放弃。 阮辰麻木地退回房间，生无可恋倒在贝壳床上。 第28章 在床上咸鱼躺了几分钟，阮辰彻底否定了出逃这个方案。 且不说要怎么从人鱼的看护下溜走，就算溜出去，在这个陌生的星球，还有虫子怪物一样的未知物种，他独自一个人跟找死也没区别。 难道真的要留下来跟人鱼谈恋爱…… 阮辰薅了一把头发，苦思冥想许久，又一次打开了光脑。 他重新点进刚才没看完的养人知识大全，刚一打开，系统自动弹到他原本退出的页面。 “备孕”两个字再次撞进阮辰的视线，他皱起一张小脸，差点又点了退出。 手指在叉叉符号上悬停了好久，阮辰才吐出一个泡泡，说服自己继续往下看。 【人类完全度过转化期后，我们就可以跟ta们商量准备孕育宝宝啦。】 【当然，这件事必须要完全征得人类的同意哦，如果你家的人类不愿意孕育宝宝，那你还要多多努力，跟ta增进感情~】 阮辰无法控制地脑补出路克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请求和他孕育一只人鱼宝宝的画面。 他“啪”地一声再度关掉了光脑，转头把脸埋进枕头里。 缓了好半天，他才顶着一张憋到通红的脸抬起头。 阮辰闭了闭眼，又把脑门在旁边的衣柜上撞了几下。 臭金鱼目前为止做得最过的事情只是亲亲他的额头和头发而已，连跟他亲嘴都没有过，他竟然已经想到生宝宝这么远的地方了？？ 阮辰盯着房间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目光发虚。 我到底在干嘛…… 我看这些是想了解敌情，不是来自我洗脑做人鱼的伴侣！ 但越是这样强迫自己不去想，他的脑子就越要反着来。 路克斯之前侧躺在床上看着他笑的画面像印在他眼皮上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 妈的妈的妈的。 不看了！ 阮辰恶狠狠地重开光脑，关闭了刚才的贴子。 逛逛交流区和直播区吧，只有这两个区里的东西稍微能够接受一点。 阮辰进入交流区，忽然，他看见主页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类啦，他叫乔舒亚，是一只金头发绿眼睛的小宝贝！】 乔舒亚？ 那不是……他最开始醒来认识的外国人吗？ 阮辰连忙点进去，翻了翻贴主发的几张图片。 就是他！ 乔舒亚也被人鱼带回家了…… 阮辰点了一下贴主的头像，想放大看看乔舒亚的人鱼长什么样子。 结果界面弹到了贴主的个人资料里，最下方还显示出一个“添加好友”。 阮辰呆了几秒。 他现在有翻译器…… 如果跟这条人鱼联系上，那是不是就能联系到乔舒亚了？ 好友申请不到片刻就被对方通过。 阮辰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 【软软：你好。】 【休斯顿：……你好，这是你的名字吗？】 【软软：。】 【软软：怎么改名字？我好像填错了。】 【休斯顿：啊？】 【休斯顿：这个……都是实名制的，你得去政务大厅修改才行。】 那就是要修改他的本名？ 不对，这意思是……软软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大名？ 阮辰迅速垮起一张脸。 臭金鱼，你完了。 【休斯顿：等等，你是……你是人类吗？】 对方又发了一条。 阮辰这才想起他找这个人的初衷。 【软软：对。】 【软软：乔舒亚是我朋友，我想找他，我看见你发的贴子。】 【休斯顿：啊！原来是这样！】 【休斯顿：你稍等。】 这人鱼还挺好说话的。 阮辰挠了挠头发。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把刚才打包的行囊拆开，开了一罐食物，舀起一勺塞进嘴里。 几分钟后，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 【休斯顿：软！】 这语气一看就知道是乔舒亚。 【软软：不是软。】 阮辰把勺子叼在嘴里，啪啪打字。 【软软：是阮，这个写错了。】 【休斯顿：哦哦，对不起，阮。】 【休斯顿：我太高兴了，你现在好吗？】 【软软：还行。】 【软软：你也被人鱼带回家了？】 【休斯顿：对。】 【休斯顿：我们都猜错了，人鱼不是要吃我们。】 阮辰手指一顿，脸色复杂。 【休斯顿：我的人鱼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阮辰：…… 兄弟，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休斯顿：你呢？你的人鱼怎么样？】 【软软：还行吧。】 【休斯顿：啊……他对你不好吗？休跟我说，如果人鱼对你不好，你可以去向皇家人类培育中心起诉，然后这个人鱼就会被警告，严重还会判刑。】 【休斯顿：你的人鱼叫什么名字？要不要我帮你？】 【软软：……没有那么严重。】 路克斯……其实说起来对他挺好的。 如果前题不是把他当对象的话。 提及这个，阮辰决定提醒一下他的这位国际友人。 【软软：你知道人鱼把你当什么吗？】 【休斯顿：伴侣。】 【休斯顿：我知道的，他告诉我了，我很喜欢他。】 阮辰：？ 【休斯顿：其实我从小就喜欢人鱼的故事，没想到会梦想成真。】 【休斯顿：[害羞]】 阮辰：？？？ hello？你认真的吗？ 【休斯顿：告诉我吧，你人鱼的名字，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和休可以帮你的】 【软软：喵克斯。】 不对。 他盯着这三个字。 这是什么鬼名字？ 正经人鱼谁会叫喵克斯？ 阮辰拧眉。 但这的确是金色人鱼亲自教给他的名字…… 之前门口的人鱼说的好像也是什么克斯。 难怪给他取名叫软软，肯定是因为自己名字不好听跑来报复社会。 阮辰心里舒坦了一大截，脸上都带了笑。 【休斯顿：休说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鱼。】 【休斯顿：不过他说这个星球有个人鱼上将，叫路克斯。】 【休斯顿：他是纯金色的，是这个吗？[图片]】 阮辰凑近读了几遍，确认他没看错乔舒亚发来的话。 随后，他点开那张图片。 图上的人鱼身着军装，一头淡金色长发，神情庄重，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根本不用仔细辨认，这张天天对着他亲亲摸摸的脸，就是化成灰了他也能认出来。 阮辰的笑容逐渐消失。 好家伙。 感情连名字都是假的？ 【软软：是他。】 【软软：你确定他叫路克斯？】 【休斯顿：对啊！他可是瀚海星最厉害的人鱼了，休说没有谁不认识他，也没有谁敢和他取一样的名字。】 【休斯顿：他是你的人鱼吗？？】 【软软：……】 【休斯顿：休说想要一张路克斯上将的签名，阮，可以麻烦你吗？】 【休斯顿：他说他很崇拜路克斯上将，还说祝他凯旋！】 【软软：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休。】 【休斯顿：你说。】 【软软：他还知道什么关于路克斯的事情吗？】 半小时后，在休斯顿这名超级迷弟的安利下，阮辰已经能把路克斯从小到大的丰功伟绩全部背下来了。 他得知了这次来这颗星球是为了对抗虫族。 路克斯是唯一能够率领人鱼们抵御虫族的人鱼，除此之外，他还在几十年前一举打败了海妖王。 谈到政事，休斯顿滔滔不绝，还跟阮辰吐槽了很多关于皇室和军部的矛盾，赞叹路克斯在同时面对这么多压力的情况下还能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 他语气里的敬佩和仰慕，隔着屏幕都快溢出来了。 答应帮乔舒亚要一份签名，这才能够结束这次的通话。 阮辰吃完最后一勺子食物，托着下巴沉思。 这金色人鱼竟然这么厉害？ 平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来。 阮辰把勺子放下，按照乔舒亚教给他的方法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新闻软件。 他点开翻了翻，果不其然头条就是【上将路克斯已抵达x基地，将着手准备与虫族的战争】 后面都没有太多有实质性的内容，阮辰兴致缺缺。 跟之前那样的虫子怪物打仗。 估计会打很久吧？ 最好打他个一年半载，那他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见到路克斯了。 面都见不到，当然也不用再考虑恋爱问题。 阮辰眼睛亮了亮，收拾好东西，在路克斯的大床上美滋滋地滚了一圈，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翌日。 再次醒来，阮辰发现房间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吃了早饭，玩了一会“游戏舱”。 中午，房门依旧没有任何人鱼敲响，连外面都静悄悄的。 “游戏舱”已经被他打通关了，阮辰忽然没心情接着玩了。 他打开光脑又刷了一遍新闻，上面依旧是昨天看过的内容，没有关于路克斯的新信息。 坐在床上发了一天的呆，等到晚上，阮辰开始焦躁。 路克斯本来就是带着伤去参战的，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他第无数次点开新闻软件。 阮辰怒视屏幕：“喵嗷嗷呜！（妈的，怎么全是娱乐新闻）” 这些人鱼一点都不关心国家大事？ 但他转念一想，没有消息，说明没有坏消息。 他盘腿坐在小沙发上，盯着房门。 一直等到第三天凌晨。 阮辰实在是撑不住，眼皮都要黏上了。 臭金鱼怎么还没回来…… 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 x基地中央大平台。 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虫族暂时偃旗息鼓。 成百上千的战舰飞回基地。 路克斯从战舰上下来，周围的人鱼士兵和军官们纷纷朝他行礼。 但每个人鱼脸上都很严肃。 “路克斯，这样下去我们没办法继续打了。”回到基地内部，文森愤怒，“皇室简直太过分了，这样明目张胆地克扣资源。” 路克斯抬手解开作战服最上面的排扣，垂着眼睫：“让他们尽快清点一下剩余的能源、弹.药和伤兵，做好后续作战的准备。” 他的冷静让文森的怒火稍稍平息了几秒，但也仅仅只是几秒：“你信不信，明天的头条一定是说你指挥不力，没人会知道是因为补给出错！” “补给不够就从军部调用，现在说这些气话有什么用？”路克斯掀起眼皮，话语没什么温度。 文森咬牙：“……是！我这就……” 话没说完，路克斯忽然抬手示意他噤声。 文森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路克斯的房间。 门口的两名人鱼士兵对路克斯行礼，也都被他拦住，不让他们出声。 文森会意，压低嗓子：“软软估计睡了。” 路克斯“嗯”了一声，按开房门。 没想到，房间门一开，他迎面就对上了阮辰那双乌黑的眼睛，眼眶有点发红，像是困得不行强撑着。 “喵呜……”阮辰仰头，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光脑同时弹出，开始翻译：“你怎么才回来……” 文森识趣退下。 房门关上。 路克斯的心化成一片：“软软，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阮辰偷偷戴上了翻译耳机，把他说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路克斯笑着俯身把阮辰抱起来，眼底亮亮：“软软是不是担心我？” 话音刚落，就见到怀里的人类抿起唇，胳膊抵着他的胸口，扭过头，红着耳朵：“喵喵喵嗷嗷嗷嗷！” 随后，路克斯的光脑兢兢业业地翻译：“臭金鱼，老子才不担心你！” 第29章 路克斯挑起眉梢，抓住阮辰的两只小手爪，把他拉到面前和他对视：“臭金鱼？” 这才记起来他们已经能交流的阮辰：“……” 这个距离太近，他扑腾了几下也没能挣脱。 阮怂包辰对上路克斯淡金色的眼瞳，试图嘴硬：“喵嗷嗷！（浑身都是金色，叫你金鱼怎么了）” 他想起之前乔舒亚告诉他的事，底气更足了一些。 阮辰瞪他：“喵克斯喵呜呜？（难不成叫你喵克斯？）” 凶巴巴的气势摆得很足。 但路克斯垂眸，一眼就看见了阮辰已经蜷缩起来的小脚丫和微微发颤的腿。 阮辰以为他被骂了会生气，所以当他被人鱼捏着胳膊一把按在床上的时候，阮辰整个人都是懵的。 路克斯没想到他的人类叫声软软糯糯，翻译出来的意思却天差地别。 他捏着阮辰的下巴，眼神危险：“我是臭金鱼，那你是什么？” 阮辰吞咽了一下，没敢说话。 路克斯盯着他那双乌溜溜的圆眼睛，完全无法把刚刚那句话跟他的形象划等号。 他问：“之前是不是经常说我坏话？” “……”阮辰别过脑袋，无声地反抗。 路克斯却没打算放过他，曲起手指刮了刮他的脸颊：“还说过什么？给你个机会，现在说出来，我不追究。” 我信你个鬼！ 阮辰紧抿着嘴，誓死不从。 路克斯见状，回忆了一下。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被他挠掉一枚鳞片就已经能初见端倪。 路克斯忽然气笑了：“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是这个性子？” 阮辰瞪圆眼睛：“喵嗷嗷！喵喵喵……（我本来就是这样，谁告诉你我可爱，臭金鱼臭金鱼臭金鱼……）”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 “咪呜……（你干啥）” 路克斯低头靠近他颈侧，阮辰惊慌。 “我是臭金鱼，让我闻闻你有多香。”人鱼在他耳边低声说。 阮辰的手被按着动不了，拿脚踢他，人鱼身上硬得像块钢板，根本无从反抗。 “喵嗷嗷……（莫挨我）” 路克斯的长发绕在他敏感的脖颈，阮辰痒得想笑，威胁的话说出来变了调，毫无震慑力。 被按着吸了半天，他听见人鱼发出餍足的声音：“嗯，是挺香的。” “……”阮辰恼羞成怒，扭头嗷呜一口咬在了路克斯手腕上。 谁知道人鱼的细鳞硬得出奇，阮辰的牙被磕痛，“嘶”地一声慌忙松口，眼圈都疼红了。 路克斯皱眉掰过他的小脑袋：“牙磕到了？让我看看。” 阮辰被他捏开嘴巴，含糊不清地怒道：“喵嗷嗷嗷……（从我身上起开）” 怕真的把他惹恼了，路克斯检查了没事便放开他，拿手背贴了贴阮辰额头：“怎么老是脸上这么红？” 人类的面颊到脖子根都是通红一片。 一半是羞的，剩下一半是被他按着却打不过，气的。 他本来气鼓鼓，结果抬头就看见路克斯肩膀上的包扎又氤氲了一点红色的血迹。 人鱼似乎还没发现。 阮辰戳了一下他的胳膊，绷着脸道：“咪呜。（你伤口出血了）” 路克斯“嗯”了一声，视线还是停在阮辰脸上。 “喵嗷！（看什么看？）”阮辰皱起鼻子，“喵嗷嗷……（都说了我就是这个样子……）” 什么可爱，他根本跟这个词不搭边。 “喵呜呜……（我不是什么玩玩具吃奶瓶的可爱小宝宝）”阮辰低着脑袋揪起手指，“喵喵喵。（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我，就把我放走）” 反正他也一点都不想跟人鱼谈恋爱。 “放你走？”路克斯觉得他这样子好笑，故意问，“我放你走，你想走去哪？” 阮辰沉默。 还真不喜欢他啊。 亲都亲了，摸也摸了，不就是骂了他一句吗？ 渣鱼。 他在心里把名叫路克斯的小草人戳了一万遍。 结果路克斯又开口说：“奶瓶是因为在水里只能这样喂你，给人类设计的饮料都是这种包装。” 阮辰抬头。 “玩具是我的部下推荐的，他的人类很喜欢。”路克斯继续道，“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对阮辰笑了笑：“你喜欢玩武器，喜欢对战模拟器，这个我知道。” 路克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以后喜欢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买。” 阮辰静默。 几秒后，刚刚消下去的热意又涌上脑门。 “喵嗷！（我不喜欢你乱摸我！）”他一把打掉路克斯的手，用凶狠掩饰害羞，“喵嗷嗷。（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去包扎你的伤口）” 路克斯笑着又揉了一把阮辰，这才起身。 肩上的伤从那天离开后就没换药，经过两天高强度作战，没有好好休息，恢复程度不太理想。 他怕阮辰看了害怕，背过身去撕开包扎。 但毕竟伤在这样的地方，单手不太好操作。 阮辰在路克斯背后盯着他磨磨蹭蹭弄了好半天。 他眉头紧拧，视线捕捉到水波带出来的几丝猩红。 几分钟后，阮辰一脚踢在床上，扑过去。 “软软？”路克斯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类，讶异。 阮辰板着一张小脸，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挥开，摊开小手爪：“喵嗷。（药给我）” 路克斯把药剂放在他手心。 以前跟人切磋打架，身上经常挂彩，处理伤口对阮辰来说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他动作娴熟地把药剂滴上去，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药水一下就没进了伤口里，血液很快凝固。 但不得不说，近距离看这么大的伤处，阮辰还是第一次。 他包扎的手微微发颤。 “我来吧。”路克斯想伸手，又被阮辰打开。 “喵嗷嗷。（你笨手笨脚的，别乱动）”阮辰横他一眼，迅速地把伤处包好。 好像有点歪。 但是……问题不大，包住了就行。 处理完毕，阮辰依旧木着脸：“喵喵。（好了）” “谢谢软软。”路克斯握了握他的手。 这次阮辰没挣开。 人鱼是伤患，让着他一点。他想。 - 翌日清晨。 阮辰从他的海螺床里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路克斯又离开了。 他的光脑弹出来。 上面显示出一条提示—— 【软软，战役还未结束，我必须继续前往前线指挥。桌上有一包吸管，如果不喜欢奶瓶，可以把它插进瓶口喝。前两天的营养药丸你忘记吃了，我已经帮你拌进了早餐里，记得按时吃饭。】 【留言人鱼：路克斯。】 阮辰转头朝不远处的餐桌望去。 上面放着路克斯说的吸管和两罐食物，旁边是他这两天都没吃的药丸。 阮辰：“……” 他捏了捏床沿，别别扭扭地游过去。 盯着那一桌子东西，半晌，他舀起一大勺食物塞进嘴里。 拿手指戳了戳吸管，阮辰又打开柜子拿了一瓶饮料，戳进去吸了一口。 臭金鱼，个头那么大，心倒是挺细。 讨好他也没用，物种不同，他是不会接受跟人鱼恋爱的。 阮辰心意坚定，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尖却悄无声息地红了。 他继续在光脑上划动，准备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新消息。 论坛里收到了不少来自乔舒亚的回复，大部分都是说他和他的人鱼如何如何甜蜜。 阮辰面无表情地往下翻。 【休斯顿：阮！不好了！】 【休斯顿：你看了今天的新闻吗？】 【休斯顿：天哪，简直太可怕了。我不相信这是路克斯上将做出来的事情……】 【休斯顿：如果你能得知一些真实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转告我？休好像非常担心。】 阮辰：？ 他退出论坛点进新闻软件。 开屏便是一条硕大的标题：【上将路克斯首战失利，导致两支小队全军覆没，是指挥出错？】 阮辰面色一凝。 路克斯出了这么大的事？ 昨天怎么一点都没跟他提起过。 他点进新闻查看详情。 结果通篇读下来，基本都没有写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全是稿主的推测和猜想，还都是阴谋论往坏的地方想的。 在这篇新闻报道里，路克斯俨然已经成了常年身居高位，嚣张跋扈，目中无鱼，滥用职权的大反派，他的目的不是保护这个星球，保护人鱼，而是试图独揽大权，在瀚海星称王称霸。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做派，才导致他大意轻敌，让这次战役损失严重。 文章最后来了一句讽刺意味十足的话，暗指路克斯昏庸无能，对皇室步步紧逼，甚至想要推翻皇室自立为王。 一整篇没有一句好话。 阮辰翻到评论，怒气值达到顶峰。 【塞恩：这篇报道有理有据，路克斯大权独揽的事从他私自把那只珍贵的纯种中国人类抢走就已经可以看出来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教坏那只人类，让他在医院里对其他人鱼大打出手……我就是受害者之一。】 【天知道，我不可能忍心伤害弱小的人类，只能忍着挨了他几下。有其鱼必有其人，瀚海星不应该败坏在这样的上将手里，我请愿立即召他回主星，停职调查此次失利的真相。】 阮辰：？？ 他点进这条热评的头像。 这特么不就是那天强行要抱他，结果被他甩了个过肩摔的傻逼人鱼？ 路克斯辛辛苦苦负伤上阵，忙得连陪他的时间都没有，这些人鱼就在网上这样随便诋毁他？ 阮辰垮起一张脸，用他十几年单身网瘾少年的手速面无表情敲字。 【软软：@塞恩，无目鱼看了这篇报道都要说一声狗屁不通，你竟然能说它有理有据？这报道的稿主是不是你自己？喵克斯做的最错的事就是那天拦着我，没让我给你脑壳揍开花，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海水。】 【软软：@塞恩，出来对线。】 第30章 阮辰没想到他发出去的评论不到几分钟就迎来了无数条回复，瞬间被顶上了最热楼中楼，连带着把塞恩发的评论的热度都炒高了不少。 而回复他的内容基本上全都是这个画风—— 【这是谁家的人类，好凶好凶！[害怕]】 【名字越软说话越狠？】 【代入了一下我家人类，莫名感觉很可爱[爱心]】 【不行了，加上这个名字又奶又凶，我得去云吸人一波才能缓过来。】 【喵克斯是谁……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已经准备好大战十八回合的阮辰：“？” 他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手快把路克斯打成了喵克斯。 阮辰：“……” 又等了一会，评论区眼看着风向越来越歪，全是大片大片刷屏夸他可爱和问喵克斯真实身份的，而那位叫塞恩的人鱼依旧没有回复。 阮辰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想了想，再次编辑了一条新的评论。 【软软：我就是这个@塞恩说的人类。那天在医院，他强行要抓我，所以才会被我打了一顿。但也不严重，因为路克斯把我拦住了。刚刚上面那条名字打错了，不是喵克斯，是路克斯。】 果不其然，这条回复的几分钟内，评论再次炸锅。 【喵克斯=路克斯，天哪，上将……上将高冷人设崩塌qaq】 【哈哈哈哈喵克斯】 【啊，这么说塞恩王子是在说谎吗？但是人类……真的能打得过人鱼吗？】 就那条紫色人鱼？ 他能打十个。 阮辰气势汹汹正要敲键盘跟他们解释，在这些评论下方就又出现了新的爆炸性消息。 【@软软，我的人类当天跟他一个诊室，我亲眼目睹了这只人类把塞恩殿下拎起来摔到地上的场景，当时太惊讶，我还录了视频。[视频文件]】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他猛地吸了一口饮料，这才说服自己点进这条评论后面的视频。 录象一开始是塞恩和路克斯对峙，紧接着，就见到路克斯怀里的人类陡然蹿起冲向正在指指点点的紫色人鱼。 阮辰紧盯屏幕，准备欣赏他的操作。 体型差异过于巨大，更加加剧了这一幕的滑稽感。 比阮辰高了快大半个身子的紫色人鱼在他细瘦的胳膊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一脸懵逼地砸到了医院地板上。 视频收音效果不太好，但也能依稀听见他对那条人鱼的警告，以及周围其他围观群众的惊呼和笑声。 画面最终停在塞恩那张愤怒涨红的脸上。 阮辰叼着吸管从视频退出去的时候，评论区已经又变了样。 【哈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话说我们这样不会被封号吧？】 【点开之前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好笑，对不起。//转发】 【笑死//系统自动转发】 【我想起来了，这个视频前不久还在娱乐板块看见过！但是我连保存都没来得及按就已经显示被删除了】 【@塞恩@塞恩@塞恩，软软，我们帮你@塞恩。】 【小心账 号，大家快逃】 阮辰还想再@塞恩几次，等他把字打完发出去，系统弹出一条提示—— 【根据法规，您的账号已被封禁。】 阮辰：“？” 玩不起？？？ 而此时此刻，皇宫内。 “赶紧把这条新闻撤掉！”塞恩王子脸涨得通红，“快点！” 他没料到事情会像这样发展。 那只该死的纯种华国人类，引去的虫族小队怎么没能把他碾成碎片！ 他没胆子去评论区跟阮辰对峙，只敢把一腔怒气发泄在手下身上。 在他面前，负责运营皇家新闻软件的人鱼战战兢兢，好几次都点错了，花了足足十来分钟才把整篇报道全部撤下来。 塞恩看他们这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群废物！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看着我干什么？”他怒斥，“去把刚才那些发言过的账号全部封禁啊，还等着他们去别的地方传播这些消息吗！” 人鱼官员连连点头：“好，好的，殿下。” 可他明显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程度。 当皇家新闻把几乎大半参与讨论的人鱼全部封号以后，这些对塞恩说谎感到非常愤怒的人鱼又全都聚集在了别的新闻软件里。 塞恩：“去联系那些新闻媒体，让他们把这些言论全部禁掉，封号！” 但是，这些媒体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们支持路克斯上将，相信这次失利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愿意等上将的解释。” 他们这样回复。 塞恩气得差点当场厥过去。 皇室原本就仅剩不多的公信力因为他这一出闹剧一下跌入谷底。 甚至连一向和谐的养人论坛交流区首页都开始被今天发生的事刷屏了。 一条名为【软软冲冠一怒为喵克斯，看看别人家的人类！】的贴子悄悄被顶成了热度第一。 【刚来，这就是那只珍稀品种吗？果然与众不同。】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凶，我却更兴奋了！我是不是不太对劲！】 【楼上，我也是，我们都不对劲。】 【好羡慕路克斯呜呜呜，想去偷软软！】 【小软软，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呀？[欣喜]】 被封号没能对线成功，正在四处巡视评论区的阮辰：“……” 他打字。 【软软：我只是想澄清事实，不是为了他，你们不要乱说话。】 看到他出来，评论更欢了。 【嗯嗯嗯，知道你维护喵克斯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虽然你为他打架为他对线为他在评论区冲锋陷阵，但你知道你只是想追求真相？】 【软软：？】 - x基地另外一边。 路克斯亲自去清点了一遍剩余能源，又慰问了伤员。 从军医院出来，文森的脸色很不好：“科特上尉的人类才刚刚成功渡过转化期，他就丢了一只胳膊，我……我真是恨不得去跟皇室那些老东西拼了！” “剩下的能源只够半个月，看虫族那边明显就是想跟我们耗着，知道我们离主星远，补给跟不上。”文森咬牙，“他们就是明摆着想要刁难你，路克斯。” 他话其实说得比较委婉了。 皇室不止想要刁难他。 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借他的手灭了虫族这个外患，再利用虫族除掉他。 路克斯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这么严重。我会给科特安排最好的医生，给他装上义肢。从军部调用的能源一周就可以抵达，足够支撑一个月。” 文森叹气：“那加起来也才一个半月啊……” “如果一个月后还不能结束这场战役……” “就分批撤离。” 路克斯冷声道：“x基地，不守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 x基地汇聚了无数前辈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放弃它。 文森没有接话，默认了这个沉重的决定。 他调出光脑查看来自军部的消息，顺便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想让路克斯高兴一下。 “对了。”他问，“你昨天跟软软交流了吗？他的性格怎么样？是不是像叫声一样可爱？” 路克斯身形一顿。 阮辰凶巴巴的表情和那些跟可爱完全不沾边的话浮现在他脑子里。 但随后，他又想到这只人类被他气得不行，却又挣扎不了，只能被他按在床上骂骂咧咧的样子。 路克斯笑了笑：“嗯。性子也可爱，比想象中还要可爱。” 文森羡慕：“真的假的？” “等等！”文森忽然叫道，“路克斯，你看这个新闻！” 他例行点进新闻界面看看有没有皇室乱黑他们，没料到弹出来的头条差点惊掉了文森的眼球。 路克斯靠近，垂眸看向屏幕。 本日头条—— 【纯种华国人类软软为维护路克斯上将，在皇家新闻评论区@塞恩王子：出来对线！】 路克斯点击查看详情。 几张截图映入眼帘。 最上面就是阮辰写的那段辱骂塞恩的小作文。 文森盯着那句“没让我给你脑壳揍开花，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海水”。 半晌，他僵硬地抬头：“……这就是你说的……可爱？？” 房间里静默。 路克斯没理会他，翻完整篇新闻报道，笑了一声：“软软帮了大忙。” 文森呆滞：“？” 路克斯心情很好地给他解释：“全民都把矛头指向了皇室，有这件事作引子，皇室不会再敢克扣能源补给了。” 说到这，文森明白过来：“啊，的确。如果这时候克扣能源补给的事暴露出去，他们恐怕会被民众的怒火烧成灰吧。” 塞恩那个没脑子的家伙，这回捅了大篓子了。 “现在还没到时候。”路克斯淡声道，“等解决了虫族，再跟他们算帐。” 他们不在瀚海星，暂时不能把皇室逼狠了。 没想到事情一下子以这样的型式峰回路转，文森脸上立马笑开了花：“嘿嘿，那可得好好犒劳犒劳软软，大功臣啊。” 不用他说，路克斯也有这个想法。 文森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他现在还出现过别的人鱼体征吗？” 路克斯摇头：“没有。” 文森摸摸下巴：“才不到一个月，没出现也正常，不急。” 路克斯随意地“嗯”了一声：“是不急。” 阮辰明显还没到能完全接受他的地步，还要慢慢来。 他点开自己的光脑操作。 过了几秒，房间里。 阮辰的光脑弹出【有人鱼@了你，快来看看吧~】 他正在双手如飞地回复论坛上新出现的无数云爹妈和声称要套他麻袋的沙雕网友，冷不防弹出来的提示打断了他的思路。 阮辰皱着眉头点进提示。 是路克斯的官方认证账号。 【路克斯多瑞安：近日将起诉塞恩王子造谣军部一事，相信皇家审判庭会给出公平公正的答复。】 【路克斯多瑞安：@软软，谢谢软软，很抱歉这段时间不能陪你，以后会加倍补回来。】 这两条消息是全民可见的，上面的一条阮辰一扫而过，他对着下面那条盯了半天。 还连以后都想好了。 ……自恋狂。 他抬手敲了一行【不需要你陪】，顿了顿，又删掉。 删完，他又啪啪啪打出【不是要帮你，只是顺手教训那个弱智人鱼】，看了几秒，继续删掉。 过去好久，阮辰抓耳挠腮也没能憋出几个字。 倒是路克斯又发了一条私信。 【路克斯：晚上不用等我，今晚早点睡，明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谁要等你了。 那天只是怕你死在外面。 阮辰木着脸关了光脑，不到晚上九点就缩进他的海螺床早早睡下了。 第31章 阮辰心里记挂着事，翌日一早，没等光脑叫他，自己醒了。 时间还太早，但又不够再睡一觉。 阮辰从衣柜把他的小防护服抱出来换好，对着镜子拨了拨头发，坐在椅子上点开光脑。 谁知道一打开，数不清的未读消息就铺天盖地涌过来。 还全部来自同一个人，乔舒亚。 【休斯顿：阮！】 【休斯顿：我刚看见你的评论，只来得及帮你说了一句话，我就被封号了。】 后面大致全是乔舒亚对昨天阮辰在线跟塞恩互怼的赞叹，他手速飞快地往下翻过去。 等到最后几行，阮辰停了停。 【休斯顿：阮，你还在吗？】 【休斯顿：阮！我看见你点赞路克斯上将的消息了，不要假装不在线！】 【休斯顿：他的消息你秒赞，为什么却不回复我……[委屈]】 阮辰：“……” 他翻回去看了一眼昨天路克斯发的两条消息，发现自己真的点赞了。 他都没太注意，下意识就点了一下旁边的小爱心。 阮辰赶紧敲字跟乔舒亚道歉。 【软软：抱歉，不是故意不回复你。】 【软软：我昨天睡得很早，消息都没注意看。】 【软软：他那一条是@我了，从屏幕上弹出来，我才点进去的，不知道怎么就按了一下赞。】 没想到这个时间乔舒亚竟然立马就回复了他。 【休斯顿：上将的消息比我重要，能理解。[对手指]】 【软软：……】 阮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软软：路克斯都说塞恩是在造谣了，你可以跟你的休报个平安了。】 【休斯顿：不用我报啦，他早就知道了。】 【休斯顿：他昨天可激动了，一直在说他相信路克斯上将，他还夸你勇敢又直率。】 昨天已经被夸了一整天的阮辰听到朋友再提这件事，怪不好意思的。 【软软：我就是随手怼一下。】 【休斯顿：哈哈，你好可爱。】 【休斯顿：这么说来，我觉得上将对你很好的啊，评论区都在说你们很甜呢。】 前不久才被按在床上吸了一遍的阮辰：“。” 【软软：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狗的时候。】 【休斯顿：[疑惑]】 【休斯顿：什么叫狗？】 想起来这是个外国人，阮辰很耐心地跟他解释。 【软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休斯顿：嗯……我想想……】 【休斯顿：海藻鱼蛋！】 【软软：想象一下，你现在很饿。】 【休斯顿：我确实很饿，我还没起床吃早饭。】 【软软：然后休拿了一份海藻鱼蛋。】 【休斯顿：！】 【软软：接着，他在你面前津津有味地吃完了，把空碗给你看了一眼。】 【休斯顿：？】 【软软：这就叫狗。】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消息的杀伤力太大，乔舒亚好久都没再回复他。 坐了几分钟，阮辰刚准备打开一罐食物吃，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把衣服拉平整，这才去开门。 等看见门外是个他不认识的人鱼，阮辰愣了一下。 “别，别关门！”外面的人鱼军官拦住他，“是路克斯上将派我来接你的，他把消息发在了你的光脑里，你可以看看。” 阮辰确认了一下，光脑在两分钟前收到了一条路克斯的信息。 【路克斯：我这边还有点忙，我让佩格少校去接你。】 佩格少校对他出示了自己光脑上认证的姓名身份，友好地笑了笑：“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阮辰看了一眼旁边守护他的两名人鱼士兵，他们也都没有表现出异样。 他点点小脑袋：“喵嗷。（准备好了）” 佩格少校听见这道软糯的叫声，顿了顿。 他歉意地笑：“抱歉，我的光脑好像不能翻译你说的话。” 阮辰把自己光脑的语音翻译重新打开，一人一鱼这才交流成功。 为了配合人类，佩格少校把速度放得很慢。 半路上，他转头问阮辰：“软软吃早饭了吗？” “……”对这个名字依旧有点不适应的阮辰僵了一瞬，“还没来得及吃。” 佩格点头：“那等带你去了指挥室，我给你准备一份早餐。” 阮辰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好，谢谢你。” 佩格跟他那对乌亮的眸子对上。 好乖。 这就是人类的魅力吗。 他转过头，脸上浮起一丝被萌到了的红晕。 阮辰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他：“请问一下……” “嗯？”佩格低头，“什么？” 在陌生人鱼面前，阮窝里横辰还有些不适应。 他揪了一下衣摆：“路克斯他到底怎么了？我昨天看到新闻说……首战失利。” 提起这件事，佩格少校心里的火就冒了出来。 但在人类面前，他还是很克制地让自己语气尽量平缓：“新闻是假的，皇家新闻是塞恩王子一手建立起来的软件，上面发布的消息全都是他说了算。” 那傻逼人鱼还真就让他说对了。 稿主就是他自己。 “看得出来。”阮辰绷着脸点头。 忙了一天，还没得知昨天那场网上大战的佩格惊讶：“怎么看出来的？” 阮辰脱口而出：“内容写得狗屁……” 他抬眼，看见不远处正朝他们游过来的金色身影。 阮辰哽了一下，改口道：“内容读起来很不通顺。” 佩格忍笑：“……确实是这样。” “啊，路克斯上将！”佩格对路克斯行礼，“软软已经带到了。” 路克斯颔首：“辛苦。” “不辛苦，他很乖呢。”佩格满心喜爱，“我去帮他拿一份早餐，他说没来得及吃。” 莫名被夸了乖，阮辰怔怔地仰起头，对上路克斯的目光。 后者莞尔：“起这么早困不困？” 阮辰被他牵住小手爪，抿唇：“不困。” 他把带过来的另一只翻译耳机递给路克斯，埋着脑袋：“给你这个，我……我又找到了。” 路克斯唇角扬了一下，没戳穿他，把耳机戴好。 “目前还在休战期，晚一点会有小队去基地外面的孢子林收集材料。”路克斯带他进了指挥室，“那边是我们的控制区，很安全，软软想不想去看看？” 他记得阮辰一开始就对孢子林的景色感兴趣。 阮辰显然一下就被戳中了：“想！” 他说完，光脑弹了出来。 是乔舒亚的新消息提示。 【休斯顿：我回味了很久，才突然明白过来。】 【休斯顿：我觉得你才是狗。】 阮辰手速飞快地发了个“？” 【休斯顿：你说的那个例子，是不是发生在你和路克斯身上？】 【休斯顿：我刚才去实践了一下。】 【休斯顿：然后被休按着……[害羞]】 【休斯顿：我才明白过来，原来你说的是路克斯跟你打情骂俏……】 【休斯顿：qaq我现在知道你们有多恩爱了。】 阮辰：？？？ 路克斯看他脸上表情连番变换了几次，挑眉凑近：“在跟谁聊天？” 阮辰赶紧一把捂住屏幕：“没，没谁。” “软软有新朋友了？”路克斯看他躲着，也没强求，退回原处，“在网上交朋友要小心，有些人鱼……” 他斟酌用词：“品性不好，可能会骗你。” 阮辰心道他小学就开始在网上冲浪，十几年来从未翻车，更何况这个网络实名制的世界。 但他还是使了个坏心思，故意道：“昨天好多人鱼问我喜欢什么颜色麻袋。” 路克斯皱眉：“在哪？给我看看。” 阮辰继续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的反应：“还说想把我偷走。” 路克斯明白过来这是有意在逗他。 在阮辰没反应过来躲之前，他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低头：“学会使坏了？” “……”猝不及防翻车，阮辰僵着脖子。 这人鱼怎么老是违规操作，搞武力压制？ 路克斯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挠在阮辰耳边：“你跟他们说，让他们有胆子……” 他笑着抬起阮辰的小脸蛋，让他跟自己对视：“就来我怀里偷。” 阮辰耳根子一麻。 他猛地扭头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羞怒：“谁要在你怀里了！” 刚好端着一份早餐回来的佩格少校在门口听见一长串凶狠的“喵嗷嗷嗷呜”。 他呆了一下，不确定地敲门：“报告。” 控制室里一阵叮呤哐啷响，半天安静下来。 路克斯的声音传出：“请进。” 佩格少校绕开门口翻到在地上的一把椅子，把早餐放在桌上。 他视线一瞟，冷不防瞥见旁边的人类有些泛红的手腕。 再一看，人类连脸蛋和眼眶都红红的，眼底还有点潮气。 旁边响起路克斯淡淡的声音打断他：“去通知一下第三小队，一小时后出发前往孢子林。” 佩格这才回神：“是，是！” 他走后，路克斯才轻声问：“手腕捏疼了？我帮你揉揉。” 刚才被按在怀里半天都挣不脱的阮辰瞪他：“不要你揉！” 他又补充一句：“一点都不疼！” 说完，端着一盘子食物，腿一蹬蹿到旁边的小茶几上，不理他了。 路克斯把椅子扶好，好声好气地哄他：“软软太可爱了，刚才没控制住。” 阮辰本来就皮肤白，刚醒来的时候更白，现在好歹养出了一点血色。 知道人鱼在哄他，阮辰别过脸揉揉自己的手腕，不搭理。 路克斯的目光落在那段细瘦的手腕，眼底沉了沉：“我下次注意，力气小一点。” 阮辰：“？” 他一把将正准备吃的小药丸朝人鱼脸上丢过去，恼怒：“没有下次了，臭金鱼！” 不叫喵克斯了，叫你狗克斯算了！ 他愤愤地想。 第32章 那枚小小的药丸没能如阮辰所愿打中路克斯的脸。 水里阻力太大，它甚至只飞出去一小段就停在了半路，孤零零漂在一人一鱼中间。 路克斯把它捻在指间，想了想，跟一勺食物混在一起，喂到阮辰嘴边。 “不要你喂。”阮辰躲开，伸出小手爪去抓勺柄。 连着几天都没能享受到喂食的乐趣，路克斯很想把他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饱。 但今天本就是想给阮辰一个奖励，哄他高兴最重要。 他把勺子转了个方向：“软软自己吃，给你。” 阮辰的确饿了，佩格少校带过来的食物跟他吃的人类专用罐头不太一样，口感和味道都很新奇。 这让他说服自己暂时忽略那道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对着一盘子早餐暴风吸入。 “一会儿去飞艇上，会有很多其他将士跟我们一起。”路克斯等他吃，顺便告诉他行程，“可能会一整天都呆在飞艇里，软软。” 阮辰刚把一颗不知名的果实送进嘴里，闻言抬头含糊不清道：“唔？” 路克斯解释：“会很辛苦。” 阮辰“咕咚”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捏着勺子紧张地看他：“你不想带我去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再被闷在那间小房子里，他都要闷出病来了。 路克斯被他紧张兮兮的小表情逗笑：“怕你会觉得累。” 他又说：“带你去，上了飞艇，中途是不能再把你送回来的，所以……” 阮辰“啪唧”一下拿餐叉戳穿盘子里的鱼蛋。 抬起头冷酷道：“我不会觉得累，你不要总是小瞧我！” 路克斯忍笑：“没有小瞧你。” “我是想说……”他伸手把餐叉握住，将那枚鱼蛋吃掉，“中途不能下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带过去的东西？你的饮料和罐头，现在还有时间，你可以回房间拿一点，路上吃。” 阮辰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枚他都舍不得吃的鱼蛋进了人鱼的嘴。 路克斯对上他写满“护食”的眼神。 他眨了一下眼，故意感叹道：“嗯，好吃。” 阮辰：“？” 这人鱼是真的狗吧？？ 他越是这样，路克斯越想惹他，伸手把餐叉往他盘子里的另一块鱼肉插上去：“这个你一直没动，我帮你吃。” 阮辰：“？？” 那是最好吃的！他特意留到最后想慢慢品尝！ 他的小手爪快成一道残影，左右开弓飞速按住路克斯的手背，仰头怒道：“喵嗷呜！（全都是我的，你要吃自己去拿！）” 鸡飞狗跳地吃完了早餐，阮辰气鼓鼓地回房间拿了两个小奶瓶和罐头，顺带装了一支吸管。 让他在别的人鱼面前喝奶瓶，不如给他一刀。 他特意把所有东西都拿之前的桌布裹好系起来。 背着小行囊回到集合地点时，第三人鱼小分队也都准备好了，正在听佩格少校讲注意事项。 一下面对这么多陌生人鱼，阮辰没敢靠近。 他揪着行囊，悄悄站在一边跟着听讲。 佩格：“紫色的晶石是这次的首要目的，其次是蓝色，最后才是白色，看见白色先不要急着采集，我们的能源补给暂时还在路上，要把每一份能源都用在刀刃上，明白了吗？” “明白——！” 阮辰正在奇怪什么是晶石，耳边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晶石是虫族母性特有的产物，外表看上去剔透莹亮，很漂亮。” 他抬头，路克斯垂眸问：“要带的东西都装好了？” “装好了。”阮辰感觉这番对话莫名有些像家长问准备出游的小朋友。 他绷着一张小脸，转移话题：“那晶石有什么用？” “能延长我们的寿命。”跟在路克斯身后的文森为他解释，“没有人类伴侣的人鱼就只能靠这个来延缓精神暴动的伤害了。” 提到精神暴动和伴侣，阮辰不免又想到论坛上的科普分区。 他挪开视线“喔”了一声，下意识跟路克斯站远了一点。 但却没想到路克斯很干脆地俯身把他抱了起来：“这片区域叫x基地，修建这里一方面是抵御虫族，另一方面就是为了采集晶石。” 阮辰刚想挣扎，又对他说的话很好奇，手按在路克斯肩上顿了顿。 “所以虫族才会攻击你们吗？” 毕竟采了人家星球上的东西。 路克斯抬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不是，晶石对虫族没有用处，我们没来的时候整颗星球全都是晶石。他们攻击我们是眼馋瀚海星上的资源。” “这颗星球环境太恶劣，虫族已经把它损耗得差不多了。”路克斯淡淡道，“他们就想占领我们的星球。” “最开始跟虫族发生矛盾的时候，还没有建立x基地。”他回忆，“是他们直接找到瀚海星对我们发动了进攻。” 时间太久远，那时猝不及防的人鱼甚至还跟海妖族联手才能抵抗虫族，差点全军覆没。 阮辰下意识想到了以前看过的电影。 那这里的地球呢…… 他没来得及问，路克斯已经抱着他转头跟佩格吩咐起了出发后的安排。 阮辰听他们说起如何操纵飞艇，没找到合适的契机打断。 算了，改天问问乔舒亚。 - 到飞艇上，方便交流，路克斯换上了军用耳机，翻译耳机暂时不方便戴，收了起来。 采集晶石的过程和阮辰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只是像挖矿石一样，把某种石头从地下掘出来就行了。 没想到还要小心绕开这些巨大的菌类一样的植物，避免飞艇粘到它们喷射出来的毒液。 这些东西似乎腐蚀性很大，阮辰看见了某些地方有明显的虫族残骸黏在大蘑菇上面。 一共五支飞艇，有序地分散开来，在孢子林里探索。 “飞艇左侧信号很强，检测到晶石的波动。”操控检测仪器的人鱼士兵报告。 他们运气很好，一下就找到了一枚紫色的晶石。 越靠近，波动越强，仪表上的波纹几乎快要溢出屏幕。 阮辰非常期待的扒在窗户上，目不转睛盯着飞艇前端伸出去的机械手臂向下勘探。 忽然，飞艇猛地抖了一下。 “喵嗷？！（怎么回事）”阮辰吓得抓紧了他的座椅。 路克斯听到叫声回头：“别怕，没事的。” 阮辰这才看到飞艇内的其他人鱼士兵一个个全都一脸镇定，仿佛刚才猛烈的颤动只是他的错觉。 “飞艇尾部粘到黏液了，把高温.枪打开。”路克斯在通讯器吩咐。 人鱼们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很快就操控高温.枪把黏液熔断，飞艇再次恢复运转。 阮辰松了一口气。 看见他的表情，佩格也过来安慰阮辰：“软软不用担心，好好欣赏风景就行，这些都是小问题。” 阮辰沉默了几秒，点头：“喵呜。（知道了）” 没被提起还好，有了这么一出，他环顾四周，顿时觉得自己在周围忙碌的人鱼里显得格格不入。 所有人鱼士兵都各司其职，只有他坐在专属座椅上，系着安全带，还被安排到视野最好的地方，方便他欣赏外面的美景。 显得他像个来巡视的老板。 阮辰：“……” 漂亮的孢子林忽然就不香了。 “报告！”负责侦测的人鱼士兵一脸惊喜，“前方发现……发现了一枚源晶果实！” 他话音落下，连一直没太多表情的路克斯都陡然起身，靠近侦测仪表。 佩格也凑够去：“这个波动频率……是真的！” 飞艇朝着源晶果实的方向前进，不到几分钟，阮辰就明白了人鱼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一片空旷的圆形区域里，安安静静躺着一枚通体透亮的圆形果子，现在还是白天，阮辰依旧能够隐约看到这枚果实周围散发出的淡淡光圈。 不像果物，倒像某种珍贵的宝石。 阮辰睁大眼睛：“咪呜……（好漂亮）” “哇，你们这是什么运气啊？”文森从驾驶舱里出来，“源晶果实！软软，这次你可有口福了！” 阮辰呆了一瞬。 什么意思？ 这东西是给他吃的？ “嘿嘿。”文森知道他不明白，很耐心地解释道，“这玩意我来了x基地这么多次，也就见过一回。大概十来年才会发现一颗吧，对转化期的人类尤其有好处。” 人鱼吃了最多是强身健体的功效，但转化期的人类吃了，能帮助他们顺利度过这个危险的阶段。 最关键的是果实保质期很短，市面上基本没有流通的。 他说完，佩格又很苦恼道：“但是，路克斯上将，我们这次没有准备采摘源晶果实的机械臂。” “啊也是。”文森挠头，“这果子太娇嫩了，普通机械臂会伤到它的。” 路克斯看了一眼源晶果实。 现在为了这颗果子临时回去取机械臂，太过于损耗能源。 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鱼士兵去摘取……可虫族母星上根本没有水，鱼尾在路面完全无法顺利行动。 阮辰听完他们的对话，把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人鱼不能走路，但是他有腿啊！ 他焦急地对那群聚在一起商量办法的人鱼挥舞小爪爪：“喵嗷嗷嗷！” 在场的人鱼都没有翻译器，路克斯也把翻译耳机摘下来了，只能听见他的叫声。 阮辰准备调出语音翻译，抬头见到路克斯换上了翻译耳机。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去摘。” “不行。”路克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太危险了，外面都是黏液，万一你沾上一点不是开玩笑的。” 阮辰瞪圆眼睛：“你出发之前才说了不会小看我！” 路克斯顿了顿：“听话，这不是小看你。” 阮辰回头看了一遍，飞艇停靠的地方距离果实之间都是一片空旷的地面，没有黏液。 他还是坚持道：“这段路很安全，你看，是空的。” 路克斯顺着他的胳膊望过去。 担心人鱼还不愿意，他又放软声音扯了扯路克斯的袖子：“你们忙了这么久……我也想出一份力。” “反正这个果子也是给我吃的，我自己去摘，也是应该的。”阮辰跟他讲道理。 他仰起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只是摘果子而已。” 路克斯对上阮辰那双写满期许的眸子。 没谁能拒绝自己的人类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路克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再次确认通往果实的路面没有任何菌类和黏液，路克斯总算点头：“把氧气头盔拿来，给软软换上。” 文森和佩格听着他们一个说话一个喵喵喵，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这是要做什么？不会要让软软去摘吧？” 路克斯解开阮辰身上的安全带：“嗯，他不让我们小瞧他。” 阮辰的耳朵尖子一红：“本来就是……” 阮辰穿好呼吸装置，俨然变成了一个小小太空人。 路克斯再度确保他的保护设备都没有问题，叮嘱道：“叶子上面有刺，摘的时候要小心，从茎部把果子取下来就行，不用管根部。” 阮辰听得很认真：“知道了。” 飞艇上方的闸门打开，阮辰在人鱼们紧张的注目中，撑着身体爬了出去。 他身上栓了一根安全索，一旦出现意外，可以从飞艇内部将他拽回来。 虫族母星的大气很薄弱，阮辰感觉自己像踩在云端，飘忽飘忽的。 他抿起唇，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面没有菌类。 阮辰拽了一下腰上的安全索，路克斯马上就帮他放松长度，让他顺着飞艇外壳滑到了地面。 其他人鱼士兵们也早就放下了手头的事，纷纷靠近过来，注视着人类小巧的身影慢悠悠朝源晶果实前进。 终于，阮辰探出他的胳膊，身体前倾，戴着厚实手套的小手爪一伸，把那枚果子牢牢抱在了怀里。 果实发育良好，足有一颗儿童足球那么大。 阮辰用力往上一拽，脚蹬着地面，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他戴了军用交流耳机，整个飞艇内都是他使劲时发出的“喵呜呜呜”声。 人鱼士兵们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 几秒过去，阮辰感觉到这颗果实的茎部断了。 很轻微的“咔擦”一声，他抱着果子整个人往后跌了几步，眼看就要摔倒—— “喵嗷！”阮辰左腿往后一踢，卡在了地面，稳住了身形。 紧接着，他站稳，转过身把源晶果实高高地举过头顶，对着飞艇内的人鱼们笑得很甜：“喵嗷嗷嗷！（我摘到了！）” “噢——！” “真棒真棒！软软真棒！” “啊，紧张死我了。” 飞船里的人鱼纷纷鼓掌，简直比自己升官还要高兴。 欢声笑语涤荡在士兵之间，把工作了一天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 文森羡慕地拍拍路克斯：“你的这只人类真是个小宝贝。”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阮辰洋溢着兴奋的小脸蛋上，手里迅速把安全索往回拉：“再宝贝也是我的。” 第33章 阮辰紧紧抱住那枚莹润的果实，腰上的安全索往回拉，他就着这道力量被慢慢顺着飞艇外壳提溜回了飞艇内。 他双脚进入水里的第一时间就是抱着果子冲到路克斯面前，邀功一样将它举给人鱼看。 所有其他人鱼士兵们听见的都是一连串软糯的：“喵喵喵呜……” 只有戴了翻译耳机的路克斯能听懂。 阮辰说的是：“还小瞧我吗？” 十足一副骄矜的小模样。 路克斯忍笑：“不小瞧你，软软很厉害。” 说完，他伸手去解开了阮辰身上的呼吸设备和军用耳机。 重新换上翻译耳机，阮辰的听觉里一瞬间全是人鱼们的交谈内容。 “好小一只，果子都要两只手抱在怀里。” “刚才的叫声太可爱了……” “听见他用力，我都下意识跟着用力了。” “这只人类好勇敢！” “嘘——他在看你！” 阮辰朝议论他的人鱼们瞥了一眼，又低下头。 怀里的果子对他而言确实很大，但他是知道这果子珍贵才双手抱着的。 被那句“好小一只”戳中自尊心，阮辰抿了抿嘴。 在路克斯把他抱去安全座椅的空隙里，阮辰悄悄扭过身体，单手把源晶果实给托了起来，甚至状似无意地拿食指跟以前玩篮球一样在指尖转了一圈。 完成这一套动作，阮辰重新把果实抱住，刚好被路克斯放进座位。 安全带系好，他再次朝人鱼们瞅了一眼。 “他是不是听见你说他小只，生气了？” “啊……这样感觉更可爱了。” “竟然还特意向我们展示一下他可以单手抓住果子，哈哈！” 那点小心思全部被戳中的阮辰：“……” 他红着耳朵扭过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不想搭理这群人鱼了。 “全部回到各自的位置。”路克斯安顿好他，起身下令，“继续采集晶石。” 所有人鱼士兵都收起刚才轻松的表情，正色道：“是！” 路克斯揉了揉阮辰的发顶：“软软饿不饿？” 还在恼羞的阮辰闷闷道：“不饿。” 他说完，感觉到人鱼伸手在他的小肚子上轻轻按了一下。 阮辰：“！” 没来得及凶他，路克斯已经打开了一罐他带来的食物，舀起一勺喂进了阮辰刚好张开的嘴里。 “唔……”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罐头的阮辰瞪圆眼睛。 像是准备继续喂他，但又想起什么，路克斯转过勺柄递到阮辰的手里：“给，软软自己吃。” 一口食物吞下肚，饥饿的胃被唤醒。 阮辰小手爪一伸把罐头和勺子薅过来：“还要饮料。” 几分钟后，怀里放着源晶果实，阮辰嘴里叼着吸管，手上端着罐头，接着看人鱼们兢兢业业地采集晶石。 阮监工辰的做派十足。 到了下午，他把剩下的罐头分给了忙碌一天的文森和佩格，但是奶瓶饮料没给，那实在是太羞耻了。 人类专用食物对于人鱼来说好像味道不那么好。 不过饥肠辘辘的两位也还是吃得很高兴，恨不得连罐头上面粘着的都刮干净了。 临近夜里，采集任务结束，阮辰才跟着人鱼士兵们回到x基地。 路克斯把阮辰抱回指挥室，将他放在了沙发上。 以为会让他回房间的阮辰抱着源晶果实，有一点呆愣地抬起头：“我今晚在这里睡吗？” 路克斯和他一起坐下：“不是。” 阮辰被他这样看着有点虚，不安地撇开眼垂下眸子：“那……” 那带他来指挥室做什么？ 还摆出这样一副教导主任请喝茶的样子。 路克斯对着阮辰看了良久，开口问：“软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阮辰眨眼：“什么？” 阮辰成功摘到了源晶果实，但路克斯脑海中一直是他那句“你不要老是小看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小”。 这件事其实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初见端倪。 之前不能交流，导致很多时候他只能凭借论坛里的建议来对待他的人类，回来的路上他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跟阮辰相处的点点滴滴，直觉这件事需要沟通。 见他没理解，路克斯又问：“为什么会觉得我总是小看你？” 阮辰哽了一下。 “是因为我不让你碰危险的东西？”路克斯继续道，“你才刚刚进入转化期，是身体最脆弱的时候，这颗星球上的不确定性太多，很多时候即使是我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阮辰抿着嘴，把果实抱紧了一些，没接话。 路克斯觉察到气氛有些过于严肃。 他笑了笑，把胳膊搭在沙发侧边。低头看他：“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不是小瞧你。” “但是我摘到果子了。”虽然有点羞于启齿，但阮辰还是小声实话实说：“你们都很辛苦，我不想像个吉祥物一样坐在旁边看风景。” 他知道路克斯带他去的本意就只是让他欣赏一下孢子林的景色。 可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无所事事。 “我本来就可以帮上忙，我也有能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他补充道。 路克斯思索片刻，坦然地承认：“今天是我不对。” 阮辰闻言愣了一下，抬眼看向人鱼。 “我是第一次拥有人类。”路克斯目光温和，“跟你相处的时候，很多事都没有经验，所以做的不太好。” “今天摘果子的事对不起。的确是我小看软软了。”路克斯很诚恳地再次跟他道歉，“我该多考虑你的感受。” 人鱼态度放得这么低，阮辰反倒很不好意思起来。 他也是第一次跟人鱼相处，想法上面有冲突也很正常。 阮辰低下头：“……那以后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能拦着我。” 路克斯听完，跟他商量道：“我会考虑你的能力，不过度保护你。” 说完，他又抬起阮辰的下巴：“但是软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阮辰眨了一下眼：“什么？” “遇见真正不能应对的事，不要冲动，也不能拒绝我的保护。”路克斯正色道。 阮辰个性急躁，有时候会刻意逞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有所感受。 他的性格他自己也清楚，曾经他就因为性子急，看不得一点欺凌弱小的事情，偏偏又学了点功夫，有点能耐。 因此闯出不少祸，不知道被爷爷罚过多少回。 阮辰轻轻点了点小脑袋：“行，我答应。” 光空口说没有凭据，阮辰举起拳头，伸出小拇指：“你跟我拉个勾勾。” “什么意思？”路克斯疑惑。 阮辰给他解释：“把你的小拇指勾到我的上面，这是一种……仪式。” “拉过勾之后就谁也不能违背誓言了。” 人鱼伸出他的手，轻轻勾住阮辰的小指。 大小对比过于强烈，显得他的手像个袖珍版。 阮辰脸上一红，没去看人鱼的眼神，对他说：“再把你大拇指伸出来，跟我盖个章。” 路克斯依言照做。 人鱼的皮肤冰凉，拇指相贴，阮辰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好了。”一套动作完成，他飞快松开手。 这种新奇的立誓方式路克斯还是第一次见，他挑了挑眉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拇指。 莫名有种真的产生了某些羁绊的感觉。 阮辰悄悄搓了几下他的拇指，人鱼皮肤的触感却像是黏在上面一样，挥之不去。 路克斯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软软，你可不是什么吉祥物。” 阮辰的小手爪冷不防又被他捞过去牵住：“之前在新闻里和塞恩吵架的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帮了大家多大的忙？” 这阮辰还真没想到。 他摇头，睁大眼睛：“这件事还有后续吗？” 他这几天都没理会论坛里那些疯狂@他的网友了。 “当然有。”路克斯觉得把这些事告诉他的人类也没什么，便简要道，“皇室原本克扣了x基地的特供能源，所以首战才会供给不足，让虫族抓住了机会。” “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可能整个基地都要不保。” “但你把这件事闹大了，舆论都倾向于我们军部，皇室不敢惹怒民众，当然也就不敢再克扣x基地的能源了。” 阮辰的脑袋瓜转了转，一下就捋清楚了其中的门道。 他竟然误打误撞，帮了这么大的忙？ 他们话刚说完，指挥室的房门被敲响：“路克斯，是我，文森。” “请进。” 文森一进来就兴高采烈地迫不及待宣布：“太好了！路克斯！我刚才接到了通知，皇室已经彻底妥协，答应立即恢复向x基地的能源供应了！” 看他们这样高兴，刚刚才被路克斯标榜为功臣的阮辰还真有点害羞。 他动作很小地抬起头，却正跟垂眸看他的路克斯对上眼神。 人鱼的眼眸很亮。 阮辰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抱了起来。 源晶果实掉在沙发上。 阮辰扭过脑袋看了一眼，下一刻，脸侧就被路克斯亲了一口：“软软，这次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喵嗷……！（你又偷袭）” 文森眼睁睁看着路克斯再次被他的人类拿小手爪挠了一脸。 但他不仅不生气，反倒像是更开心了，握住阮辰的爪爪又香了一口。 “喵嗷嗷嗷——” 这回是彻底炸毛了。 - 最大的能源问题得到了解决，路克斯很快就跟文森一同离开指挥室，处理和皇室接洽的事宜。 阮辰独自留在了沙发上，他还不困，不想回房间。 最主要的是……他实在是眼馋这颗果子很久了。 源晶果实被采摘过后就没有了原先那层朦胧的光晕，但也依旧非常瞩目。 更吸引阮辰的是它那股淡淡的香气。 很不明显，似乎人鱼们都没察觉到。 可阮辰一直能闻到，他不想被人鱼觉得自己太嘴馋，一忍再忍。 现在指挥室里只剩下他了。 阮辰眼冒亮光，向这颗果子伸出了罪恶的手爪。 两小时后。 回来接阮辰去睡觉的路克斯推开门，看见沙发上抱着果实正在埋头嘬的人类，怔了一秒。 “软软，这个不能……”路克斯冲过去。 不能一口气喝太多…… 他以为阮辰吃了罐头，暂时不会饿，并且果子外壳坚硬，也不是轻易可以弄开的。 但他还是低估了一只吃货人类的创造力。 沙发上散落着几片从罐头掰下来的金属片，看得出来是作案工具。 人赃俱获的阮辰迷蒙地抬起脑袋，脸颊上浮着两团明显的红晕。 路克斯伸手把插着一根吸管的果实从他怀里取走，放在手上颠了颠。 空荡荡，被喝得只剩一个壳子了。 “咪呜……”阮辰醉醺醺地眯起眼，朝路克斯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着他。 张嘴要说话，却先打了个一个响亮的奶嗝：“嗝——” 奶白色的气泡在路克斯面前缓缓往上漂走。 阮辰咽了咽，一脸疑惑，手指戳着下巴用没焦距的乌眸子望着他，认认真真问：“喵喵喵呜？（你怎么有……三个脑袋？）” 第34章 阮辰被路克斯抱起来，晕乎乎地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唔……我在飞……” 路克斯忍笑：“嗯，飞去哪里了？” 被果子熏到完全醉掉的阮辰说话毫无逻辑：“好喝……” “好喝也不能再喝了。”路克斯把他抱稳，往军医院的方向游去。 他这样一动，阮辰更晕：“嗝……别转了，别转了……” 等被放到诊疗台上，阮辰已经眼冒金星：“好多……”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举起来指着路克斯：“好多喵克斯……” 路克斯把他的手爪握住，对随行军医道：“他吃了一整颗源晶果实。” 医生愣了。 随即，他反应过来，赶忙取出器械对阮辰检查。 路克斯还担心阮辰会像以前那样挣扎，毕竟每次被抱上诊疗台，就跟要杀他一样，几名护士都按不住。 但这次，他的人类出奇地安静。 那双惹鱼怜爱的黑眸子静静凝望他，乖乖巧巧任由医生拿仪器在他身上划动。 甚至还主动掀起衣摆，指着吃饱了微微胀起的小肚子：“这里……漏掉了。” 人鱼医生都被他惹笑了：“马上就检查这里，别急。” 他抬头对着路克斯道：“上将，您的人类好乖哦。” 路克斯眉梢一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是很乖。” 全部检查完毕，阮辰从诊疗台上坐起来，向路克斯展开双臂：“抱抱！” 人鱼医生露出羡慕的眼神。 这就是有人类的感觉吗…… “结果怎么样？”路克斯抱起阮辰，揉了一把他的后颈按抚。 医生这才看向光脑显示出的各项数据。 “嗯……”他眉头微微一皱，“其他方面没有异常，就是源晶果实的汁液浓度过高，他暂时无法顺利吸收，所以出现了醉酒的现象。” “并且，您的人类现在转化值处于较高水平，这也应该是果实带来的效果。” 路克斯问：“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医生摇头：“副作用倒是没有，只是源晶果实一般情况下都是分三次吃完，一次全部吃掉的例子很少，可能会在近一天内出现第二次人鱼体征，这段时间内会频繁需要您用精神素安抚他。” “所以您恐怕暂时得寸步不离地陪伴在他身边。” 路克斯垂眸看了一眼正在玩他衣领的阮辰。 他颔首：“知道了。” 虫族已经撤回了巢穴，几天内不会再度发起攻击。 接下来的事务基本上都能在指挥室里完成，一天时间，他可以抽得出来。 阮辰回到指挥室，路上受了一点颠簸，天旋地转很不舒服。 他紧紧箍在人鱼的脖子上，委委屈屈地小声嘟囔：“不舒服……” 路克斯顺了顺他的黑发，低声哄：“哪里不舒服？” 感觉到周围又不动了，阮辰撑起身子，一屁股坐在鱼尾巴上，仰起头：“星星……不见了……” 小醉鬼说的话根本无从交流。 路克斯掌住他的后脑和腰，防止他滑下去，问：“什么星星？” 阮辰嘟起嘴：“不告诉你。” 纤长的睫毛低垂，人类的小脸蛋上是跟平时完全不同的神态。 路克斯觉得新奇，试着捏了捏他的脸颊：“软软。” 换了清醒的时候，这样的动作早就会招得他一爪子薅过来了。 可现在，阮辰却睁大眼睛，仰起头：“软软是谁呀？” 路克斯的心都一颤。 这么乖的人类，把他骨子里那些恶劣的根性全激了出来。 “软软是你。”他放慢声音，诱导着阮辰，“你是路克斯的小宝贝，那小宝贝是谁？” 阮辰的脑袋歪了歪，很认真地思考。 可他的脑子已经晕成了一团浆糊。 半晌，眨眨眼，疑惑地摇头：“不知道……” 路克斯喉头微微滚了一下。 他换了个简单的说法：“软软跟我玩个游戏，好不好？” “好啊。”游戏两个字让阮辰眼底一亮。 “嗯。”路克斯弯起唇，“我说一句，你学一句，学对了奖励你，学错了有惩罚。” 阮辰：“什么……什么奖励？” 路克斯笑：“奖励我亲你一口。” 阮辰继续问：“那，那惩罚呢？” “惩罚你亲我一口。”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阮醉鬼辰现在的小脑瓜子不允许他做出太多思考。 路克斯使用激将法：“怎么？难道你害怕？” 阮辰立马上钩，瞪圆眼睛：“我不怕！” 路克斯带着笑意“哦”了一声：“那先学一句，软软是路克斯的小宝贝。” “软软是……”阮辰在路克斯期待的眼神下说了半句，忽然很认真的拧起眉毛，“不对！” 路克斯：“哪里不对？” 阮辰纠正他：“是喵克斯，不是路克斯！” 路克斯忍不住低笑：“好，喵克斯。” 太软了。 这样子让他不欺负都对不起自己。 “那你说，软软是喵克斯的小宝贝。”路克斯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光脑上的录制功能，“软软，看着这里说。” 阮辰被他扶着脑袋对准光脑：“软软是……喵克斯的小宝贝。” “嗯，说得很棒。”路克斯赞赏他，“给软软一个奖励。” 阮辰看着凑近的脸，忽然伸出小手爪抵住，扭头：“不想要奖励……” “不行，你答应了，不能耍赖。”路克斯握住他的手腕，“要说话算话。” 好像……的确是这样。 阮辰皱着小脸思索几秒，依旧摇头：“不要，我不要奖励，我不玩了！” 路克斯退而求其次，在他掌心亲了一下：“那换一个别的游戏。” 阮辰却忽然怎么说都不肯依着他了。 他一把将手抽出来，平日里凶悍的样子重新上线：“你骗人，我不跟你玩了……” 以为他清醒了，路克斯停下来观察了片刻。 人类的眼眸依旧覆着一层迷茫。 还醉着。 但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刚刚那个说什么信什么，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乖巧阮辰似乎突然间消失。 源晶果实的汁液在阮辰体内慢慢被吸收消化，他只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力气，迫不及待想去找个馆子跟人打一架。 而眼前只有一条人鱼。 路克斯的长发被阮辰揪了起来，头皮扯得一痛。 他“嘶”了一声：“软软，松开，这个不能扯。” “可以扯。”阮辰执拗，“我说可以就可以！” 他不仅扯，还要揪在一起，比划着想给人鱼扎个揪揪。 “软软……”路克斯从他手里救出来一股头发，马上又被扯住另外一边，“软软，听话，别扯。” 等给他往头上系了一个蝴蝶结，阮辰才心满意足地松手了。 总算不折磨他的头发，他又盯上另一个目标——路克斯的耳鳍。 耳鳍在不用力的时候顺服地贴在耳根下方。 阮辰很好奇地戳了戳。 人类的力道小，路克斯只觉得很痒。 耳朵贴近脆弱的腮部，是人鱼身上敏感的区域。 他眼神一暗，抓住阮辰的小手爪：“软软，再这样要罚你了。” “小气！”阮辰知道他是不准自己碰，回过头去，一下又被指挥室桌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路克斯绷紧精神细心观察，随时准备见到阮辰出现神情萎靡的样子，就立刻用精神素安抚他。 谁知道他的人类愣是越来越精神，完全没有出现医生说的任何不良反应。 闹腾到最后，更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路克斯的头发上编了几个辫子，控制台也让他一通乱按，被他折腾得又气又想笑。 以为阮辰会慢慢累了收敛一些，可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太多。 第三次被阻止触碰控制台上竖起来的圆球，阮辰心里痒得不行。 他终于找准机会，趁着路克斯在低头解开缠绕的头发，一把将那支纤细的棒棒抓进了手里。 “软软！”那是连接着整个x基地同频道的通讯器。 路克斯急忙去抢。 但已经晚了。 阮辰眼睛乌亮，兴冲冲地大喊：“我一点都没醉！” 路克斯：“……” 与此同时。 x基地所有的人鱼士兵和将领耳机里都传出中气十足的一长串叫声：“喵嗷嗷嗷呜——” 中央大平台的播报器也在同一时间公放：“喵嗷嗷嗷呜——” “嗷呜——” “呜——” 回音袅袅不绝。 “软软。”路克斯无奈，试图跟他商量着把通讯器取回来，“这个不能玩，乖。” 阮辰拿小爪爪紧紧抱着它，躲开人鱼的手：“是我的麦克风！” 他转过身，低下头，迷蒙的眼底潋滟着光：“我不仅没醉……我还能唱，唱歌……” 他想了想。 唱什么呢？ 嚯！ 有了。 阮辰眼睛一亮。 人鱼士兵们以为是路克斯上将有什么指示，下意识抬手按住通讯器，甚至把声音调到了最大。 下一秒，所有人鱼的通讯器里都传出了一长段带着某种韵律的“喵喵喵呜”声。 人鱼士兵们先是一愣。 等过了几秒，这道软糯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他们精神陡然一振，露出享受又沉醉的神色。 “软软……” 距离歌声最近的路克斯眼瞳轻微地缩紧。 第一次听见阮辰叫声时那种大脑一空的感觉，又来了。 第35章 基地里，连绵不绝的喵喵喵还在回响。 就连最外围的检测台里，人鱼士兵们也纷纷围在了通讯器边，享受大脑中一波又一波的安抚。 受影响最大的是军医院里那些被虫族的毒液感染到的人鱼伤员。 文森刚好在这里看望科特上尉，受伤最重昏迷不醒的科特上尉竟然悠悠醒转了。 他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鱼尾一摆，朝路克斯和阮辰所在的指挥室里赶去。 但到了半路，通讯器内忽然传出一阵嘈杂声。 “喵喵喵嗷嗷，喵喵……喵嗷嗷嗷——！” 柔和绵软的喵喵声断在一道短促的惨呼里，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文森心里一惊。 军医院和指挥室隔着几乎大半个x基地，等他赶到了，发现没有像他想象那样。 路克斯怀里抱着已经睡着的阮辰，后者似乎很满意刚刚那一番所作所为，香甜地吧唧了一下嘴：“咪呜……” 文森松了一口气：“路克斯……刚才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把这小疯子弄睡着了，路克斯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将阮辰轻轻放在沙发上，示意文森和他出去谈话。 关上门，文森把刚才自己的感受和军医院里伤患们的反应全都告诉了他。 “科特上尉已经清醒过来了，这实在是太神奇了。”文森很激动，“我猜想，软软的歌声应该能对虫族造成的精神力污染有很好的治愈作用。” 见路克斯没说话，他继续道：“我在想，如果可以……能不能让软软再去单独给伤患们唱唱歌？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路克斯沉思：“他刚才是吃了果子以后耍酒疯，等他醒了再问他的意见。” 文森：“那也是。 想到刚刚看见的情形，他奇怪：“咦，软软难道没有出现第二次人鱼体征吗？我听见他叫，还以为你在给他注入精神素。” 路克斯沉默几秒：“没有，他身上我检查了一遍，只有第一次出现的鳃，别的什么都没有。” 刚才他听到歌声有点失控，不过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严重，毕竟体会过跟阮辰精神交融的愉悦，这种开胃小菜的程度已经不足以让他受到这么严重的影响了。 那声惨叫纯粹是阮辰闹脾气，不想把通讯器还给他才叫出来的。 吃了果子却没反应，这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文森挠头：“再观察几天，可能果子吃多了，要多消化一段时间。” “嗯。” 商量完，路克斯准备把阮辰抱回房间。 他一转身，文森看见他后面头发上竖起来的蝴蝶结小揪揪。 文森难以置信，随后表情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那个……”他还是没忍住拍了拍路克斯。 路克斯：“？” “你，你照照镜子，你后面……”文森隐晦地指了指，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 路克斯疑惑地对着镜子回头。 背后还有一个被他遗漏的揪揪，随着水流在他头顶摇摇晃晃，是阮辰刚刚在他头发上留下的杰作。 路克斯：“……” - 阮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了高中，正好是周一校长讲话的时候。 不仅如此，他还冲到主席台上，一把将麦克风抢了过来。 接着，他在全校同学的目光中扯着嗓子唱了一首《葫芦娃》。 就在他唱得正爽快的时候，旁边站着的校长陡然朝他冲了过来—— 到他面前，校长的头发迅速拉长，眼睁睁变成了某个金色人鱼的脸，对他说：“软软，这个不可以玩。” “喵喵喵喵！（啊啊啊啊！）”阮辰尖叫着在床上胡乱扑腾，睁开眼坐起来。 好半天过去，他瞪圆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房间。 “叮”地一声，光脑从他手腕处弹了出来。 半透明的屏幕展开。 阮辰望过去，一长串未读消息疯狂刷屏。 【休斯顿：阮，你好可爱，我快笑疯了，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阮。】 【休斯顿：阮，你醒了一定要挺住。】 【休斯顿：没关系的，醉了都是这样，很正常。】 阮辰：“？” 醉了？ 谁醉了？ 昨天的某些回忆片段断断续续从他脑子里浮现。 他拿罐头把果子撬开喝完了。 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不是在路克斯的指挥室沙发上吗？ 怎么回到房间来了？？ 【有人鱼@了你哦，快来看看吧~】 又是一条熟悉的消息提示。 阮辰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对劲，但好奇心还是让他说服自己点了进去。 【路克斯多瑞安：@软软，以前没看出来，还是个歌手。[视频]】 阮辰的手指在视频上面停顿了一下，他先翻了翻下面的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喝多了吗？】 【前排问问，这歌唱的是什么意思呀？[期待]】 【呜呜呜一点都不好听，我也就听了一百多遍吧。】 【？？怎么只有十几秒！】 【曝光他！！再多来一点不够啊qaq】 【剩下的肯定是路克斯上将偷偷珍藏了，莫名羡慕[星星眼]】 【希望软软清醒之后这个视频还能存活。[祈祷]】 【等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拿的应该是通讯器吧？还是总控制台上的那种通讯器……这玩意我们电台也有，播放的时候整层楼都能听见。】 【希望软软没事。[祈祷]】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每个字都能看懂，合起来却什么也不明白。 阮辰万脸茫然，抖着手点开了视频文件。 刚一加载出来，画面里那张熟悉的脸就差点让他眼前一黑。 只见视频里的人双脚踩在桌上，手握一支顶端带了小圆球的细棒，姿势豪迈。 随后，视频中的声音传出—— “上天他比天更高，下海他比还更大——” 还好，没真唱葫芦娃。 阮辰木着脸松了一口气。 没等一秒，歌曲的调调突然一转。 “智斗妖魔降鬼怪，他的名字就是……” 像是想不起来词了，画面里的人面上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没等阮辰按下关闭，视频中的他就倏地眼睛一亮，重新举起话筒：“就是葫芦娃！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阮辰：“。” 原来的歌词是什么来着？ 这肯定是假的，一定是臭金鱼合成的假视频故意害我。 阮辰绷不住了。 他的脸慢慢变热，不到几个呼吸间，红色迅速从双颊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根。 这特么真的是我？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隐约还有某条人鱼的轻笑和一声“软软”，彻底坐实了视频主角的身份。 阮辰抬起手，捂住脸，直挺挺地重新倒回了床上，突然失去了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 啊啊啊啊！ 几秒后，阮辰抱着脑袋把整张脸埋进枕头里，在路克斯的贝壳床上尴尬得扭成一团，拿脑袋疯狂砸床。 他昨天在干什么？！ 为什么路克斯要录下来，还发到网上让那么多鱼看见！ 不对。 没关系。 阮辰涨红着脸，忽然停住。 他刚刚看见了一条问这首歌是什么意思的评论。 除了他和有翻译器的几位人鱼之外，其他人鱼并不能听懂他在唱什么。 他们听起来估计和听老外唱歌差不多。 最多就是……他唱歌的姿势有那么一点…… 不雅。 不小心又碰到光脑，视频再度播放。 阮辰浑身一震，手忙脚乱地飞快按了退出，速度之快，就连他跟人对线时也没有过。 退出视频的同一时间，房间外似乎传来了一点动静。 阮辰二话不说收起光脑，把被子一掀，就地躺平，阖眼，放平呼吸，安详。 “还没醒。” “你先过去吧，我等他醒。” “好。” 是路克斯和文森。 阮辰听见房门关闭，周围的水流发出响动，最后，路克斯停在了床边。 阮辰的心悬到嗓子眼。 别等我醒了，我是不会醒的。 路克斯垂眸看着床上的人明显浮现出红晕的脸，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半天都没再听见动静，阮辰心里正疑惑。 他想眯起眼睛瞅一眼什么情况，就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道光脑打开的响动。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些醉后的口齿不清，传入他的耳朵里—— “软软是……喵克斯的小宝贝。” 阮辰：“？！” 什么东西？？？？ 像是还觉得刺激不够大，路克斯又把声音调到了满格，甚至直接将光脑放在阮辰耳边。 软糯的话语不断重复：“软软是喵克斯的小宝贝，软软是……” 被子底下，阮辰捏紧了小拳头。 路克斯有些惊讶：“这样还不醒吗？” 听到这，阮辰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嚯”地睁开双眼，跟路克斯那对带着笑意的金眸子对上。 半秒后，他扑上去：“臭金鱼，给我删掉啊啊啊！！” 老子跟你拼了！ 人鱼轻松就将他的两只手爪攥在了手心里，阮辰整个人都被他箍进怀中。 挣扎不了，他怒了，喵嗷一口低头咬在了路克斯的手指上。 这次阮辰长了教训，特意避开了鳞片。 谁知道人鱼跟不疼不痒一样，还在他发顶低笑：“软软，昨天的事还记得吗？” “……”阮辰脖子都是红的。 本来他没想起多少，可随着这些提示，昨天做的那些事一件一件重新回忆了起来。 他被路克斯带去检查身体，又被哄着玩什么输了亲一下，赢了也亲一下的狗屁游戏。 最后是他自己……抢了指挥室的通讯器，把它当麦克风，唱了几首儿歌，从哪吒唱到葫芦娃，黑猫警长也没被他放过。 偏偏路克斯还是戴了翻译器的。 阮辰狠狠闭了闭眼，心想要不跟这人鱼同归于尽算了。 “怎么这么生气？”路克斯把手抽出来的时候，上面已经多了一排清晰整齐的牙印。 装，接着装。 阮辰怒视他：“你为什么……” 他顿了顿，又不太好意思问让人羞耻的游戏。 只能改口：“你为什么要把我醉了的录象发到网上？” 眼眶通红，脸上写满了生气，生气里还夹杂着委屈，委屈中又透露出一抹羞耻。 偏偏他还打不过这人鱼，无可奈何。 路克斯一本正经道：“因为软软唱得很好听。” 阮辰：“？” 阮辰：“……” 我信你个鬼，你就是想毁了我的一世英名！ “真的。”路克斯莞尔，“我回来就是想找软软商量这件事。” 阮辰皱起眉头：“什么？” 路克斯斟酌语句道：“上次首战失利，有十几名人鱼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 阮辰脸上写满了“我要看看你怎么编，编得我不满意你就完了”。 路克斯：“我想请你去军医院给伤患们唱歌。” 阮辰：“？？？” 你嫌我昨天还不够丢鱼？ 路克斯赶紧解释：“你的声音对我们来说有点特别，你还记得我们精神交融的时候吗？” 突然提这个干嘛…… 阮辰埋下脑袋：“记得啊。” 那种感觉简直爽到原地起飞，即使过去这么久，阮辰依旧能清晰地记起来。 “昨天我们发现，你的精神力可以通过歌声安抚别的人鱼。”路克斯轻声说，“对被虫族感染过的伤患效果尤其好。” 阮辰愣了。 看他脸上的怒意消退，路克斯接着道：“昨天你唱完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的科特上尉已经成功清醒过来了，现在状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所以……”路克斯握住阮辰的小手爪，“软软，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阮辰抬眼，人鱼低垂着望向他的眼眸里满是期冀。 是让人难以拒绝的眼神。 “……”阮辰被他盯得耳朵根子都麻了。 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那就唱呗。” 路克斯眉眼弯起：“好。我先替那些伤患们谢谢软软。” 阮辰抿着嘴：“……不客气。” 他怎么就答应了？ 算了。 唱个歌而已。 反正没有翻译器，那些人鱼也不知道他在唱什么，随便吼两嗓子就能帮伤患恢复身体，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干白不干。 突然，阮辰想起什么，抬头扯住路克斯的衣摆：“我有一个要求。” 路克斯眨眼：“你说。” 阮辰竖起眉毛，板着一张小脸严肃道：“除了那两段视频，你还偷偷录了哪些？” 路克斯：“……” 他的这只人类，鬼精鬼精的。 在房间里把路克斯的光脑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全部检查完毕，确认没有任何有损他形象的视频遗漏之后，阮辰被他牵着爪爪领到了x基地的军医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路上总感觉到人鱼在偷看自己。 是带着感激和喜爱的目光。 军医院里。 真的如同路克斯所说，最大的房间内安置着十几位伤员。 有几位伤势尤其严重，隔着包扎，阮辰都能一眼看见他们断裂的伤口处有黑气向上蔓延。 人鱼伤员们看见他来了，纷纷从病床上撑起身体坐起来。 阮辰面对十几双满含期待的眼眸，握着扬声器的小手爪紧了紧。 他不确定地回头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路克斯。 金色人鱼朝他微微一笑，鼓励地颔首。 莫名的，他耳边又回荡起那一句“软软是喵克斯的小宝贝。” 脸有点红，阮辰重新面对伤员们。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首新歌。 阮辰气沉丹田，张口道：“小螺号，嘀嘀嘀吹，海鸥听了瞎几……” “……” “海鸥听了……展翅飞……” 第36章 差点嘴瓢，阮辰简直当场僵立，脸色爆红。 后面剩下半首歌是完全凭着本能唱完的，毕竟答应了路克斯，他总不能唱到一半就反悔。 等最后一句“心里美耶”带着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去的调子从嘴里蹦出来，阮辰已经整个人都麻了。 他放下扬声器扭头就准备往路克斯身后躲：“喵喵喵嗷……（我不唱了！）” 实在太丢鱼了。 路克斯还在拿光脑记录他唱歌的样子，冷不防被人类一头钻进怀里。 他揽住阮辰，俯身笑着问：“怎么了？不是唱得很好吗？” “……”只有阮辰自己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 明明开口前在心里提醒了一遍，不要唱成瞎几把飞，结果他的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阮辰揪着路克斯的衣摆，小声含糊其辞：“唱错了……” 话音刚落，没想到整个病房里的人鱼伤兵们全都爆发出一阵掌声。 伤势很重的科特上尉断了一只胳膊，没法鼓掌，但也靠在床头笑着拿尾鳍拍了拍床栏，以示感谢。 阮辰听到动静回头，呆了呆。 “唱得很好听呀。”病房里的人鱼护士也鼓励道，“不要害羞嘛，大家都很喜欢你哦。” 她听阮辰跟路克斯“喵喵喵”了几句，不清楚这只人类为什么突然丢下扬声器躲起来。 不过她看到了人类红扑扑的小脸蛋。 阮辰从路克斯的鱼尾后面朝人鱼护士看了一眼。 人鱼护士微笑着对他点头。 “咪呜？（真的吗？）”阮辰对着人鱼护士歪头眨了一下眼睛，又抬起脑袋望向路克斯。 后者安抚地顺了一把他的黑发：“真的，他们都在期待你再唱一首，你看。” 阮辰回头，一下子和伤员们眼巴巴的目光对上。 的确很明显能看出来他们精神好了很多，可身上的伤处实在是很严重，这些士兵们已经饱受精神力污染的折磨，一首歌还不能完全产生效果。 路克斯揉了揉阮辰的耳垂，哄他：“软软再唱一首好不好？晚点带你去靶场玩。” 阮辰沉默了几秒，怪不好意思地忸怩了一下：“……那好吧。” 说完，他又抬头：“不用去靶场玩。” 路克斯：“嗯？” 阮辰抿了抿唇，绷着脸捏紧扬声器酷酷地转头：“我愿意给他们治伤。” 说实话，阮辰其实喜欢唱歌，只是他乐感实在太差，一唱就跑调。 关键他嗓门还大，自己跑就算了，小时候上音乐课总是带着全班一起跑调，老师带都带不回来的那种。 六年级的时候，他们班被校长选中，去参加一个合唱比赛。 全市的学校都在场，这大场面可把他们班主任急坏了。 比赛当天，阮辰被班上温柔漂亮的美术老师领去麦当劳里，给他点了一大份儿童套餐，陪他在里面玩了一天。 回来以后，他才知道不是美术老师喜欢他，是班主任怕他影响拿奖，这才出了这样的主意把他支走。 虽然后来想想也能理解老师，但当时年幼的小阮辰一度感到非常受伤。 也就是这一次，让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己五音不全的事实。 后面他慢慢地就不会在别人面前唱歌了。 回忆结束，阮辰深深吸了一口气，搜肠刮肚地思索还有什么歌可以唱。 然后，在人鱼伤患们满含期望的眼眸中，阮辰垂着睫毛，再度开口：“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绵软又带着韵律的“喵喵喵呜，喵喵喵嗷”在病房里回荡。 起初只有阮辰一个人在唱，渐渐地，旁边的人鱼护士都拍手帮他打起了节拍，到最后，整个病房里的人鱼们纷纷加入进来，翘着鱼尾，享受这场难得的精神安抚。 场面堪比一场小型音乐会。 阮辰唱到一半高兴了，把他脑子里仅存的几首儿歌全都来了一遍，他越来越放得开，路克斯干脆在病房中间给他搭了一个小桌子，让他踩在上面表演。 “喵喵喵呜——” 路克斯用光脑把这一幕完整地记录了下来，趁阮辰还在投入唱着“小兔子乖乖”，他已经把一小段病房内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路克斯多瑞安：重大发现，软软的歌声可以治疗虫族造成的精神力污染。这样珍贵的人类应该受到保护，我申请将软软提升到皇家最高安全等级。[视频]】 他发出去的那段视频中，阮辰站在桌子上挥舞着一只小手爪，眼瞳里洋溢着亮光。 周围全是身上带着伤的人鱼士兵，能明显看出伤口处附有焦黑的痕迹，是虫族造成的伤痕。 而本该精神萎靡的这些人鱼却全在随着阮辰喵呜的歌声一同敲打节拍。 不到几分钟，下面的评论就炸锅了。 【治疗精神力污染？！这玩意竟然真的有得治了？？？】 【好像是真的，我昨天把软软唱歌的视频给我曾经受过伤的哥哥听，他跟我说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我当时还不相信……[震惊]】 【路克斯上将怎么可能拿这样重要的事情开玩笑？看视频里伤兵们的反应明显也是真的呀，太好啦！】 【如果是这样的话，软软的确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皇家人类保护协会。】 【应该保护软软+1】 【第一次听说人类还可以通过除了精神交融以外的方式安抚精神力，但是为什么我家人类唱歌没有这样的效果……】 【那就更应该保护软软啦，仅有一只呀！希望皇室可以通过这个请求。[担心]】 随意扫了一眼评论区，路克斯勾了一下唇，关掉光脑。 旁边的文森也看见了他发的内容，他有些担心地小声凑近：“路克斯，你这样直接把软软的秘密说出去……会不会让皇室更想要除掉他了？” 路克斯瞥了他一眼：“不会。” “这件事情瞒不下去，早晚都会被知道。我就是要提前一步让整个瀚海星的民众都明白软软的重要性。”他淡声道，“如果这种情况下，皇室还敢对软软下手，那他们就是自寻死路。” 文森恍然大悟：“把软软提升到皇家最高安全等级，一旦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追责的一定是皇室。” 这样一来，皇室就是恨死了他们，也没办法再找软软的麻烦了，那样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不同意提升安全等级……皇室刚刚才因为塞恩的闹剧声名扫地，这时候正需要做点讨好民心的事出来，只要民众的声音够大，他们就不敢不同意。 虫族和海妖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他要给阮辰最周全的保护。 在他们交流完之后，阮辰刚好唱完最后一首歌。 他表情依旧兴奋，但路克斯还是察觉了一丝暗含着的疲惫。 “软软，可以了。”路克斯游上前，握住阮辰手里的扬声器，“嗓子都唱哑了。” 阮辰倒没觉得嗓子不舒服，就是脑袋有点晕乎。 他的确有些累，也没坚持，任由路克斯把他抱起来。 “把伤员们的恢复情况记录下来。”路克斯转身对负责这里的医生道。 “遵命！” “上将！”忽然，身后有人鱼喊了一声。 阮辰和路克斯同时回头。 是一名伤员，他伤势不重，但好巧不巧，正伤在了耳鳍这个贴近大脑的地方，受到的精神力污染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此时，这名伤员耳朵上的伤口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黑色了。 他艰难地游到路克斯身前。 “路克斯上将，我想……我想向您的人类道谢。”人鱼伤员眼神真挚。 阮辰不等路克斯说话，自主地朝他伸出小手爪：“喵呜。” 人鱼伤员愣了。 “他想跟你握手。”路克斯充当临时翻译。 人鱼伤员喜不自胜，赶忙伸出手跟阮辰的爪爪轻轻握了握。 阮辰对他甜甜一笑：“喵嗷嗷，喵喵喵呜。” “他说，好好加油，你一定能恢复的。”路克斯莞尔道。 人鱼伤兵眼眶一下就红了，连连点头：“好，好的，我一定会争取早日恢复，重新回到岗位上，誓死守护您和您的人类！” 说完，他对着阮辰和路克斯敬了一个军礼。 有了他带头，其余的伤兵也想要凑上前来表达感谢。 阮辰跟几位人鱼握了手，在路克斯说“他需要休息了”之后，被抱离了病房。 到了门口，阮辰还扒在路克斯的肩膀上，撑起上半身朝着病房内的伤员们挥舞胳膊：“喵喵喵嗷呜！（大家加油，早日康复！）” 路克斯侧头轻轻瞥了一眼阮辰。 第一次大量消耗精神力，刚开始还不觉得，回到房间，阮辰后知后觉有些犯困，趴在路克斯怀里，整个人一下就蔫了。 路克斯抱着他坐到椅子上，抬手挠了挠阮辰的下巴，低头问：“知道累了？” 被他摸得很舒服，阮辰扬起脑袋：“也不是很累，能给他们治病，我很开心。” 路克斯的手一顿。 察觉到按摩的手停了，阮辰不满地蹬了一下腿：“再帮我按一下。” 路克斯回过神，低笑：“好，按哪里？” “腮帮子这里，好酸。”阮辰拿手指戳戳自己的两颊。 人鱼很听话地将指腹贴在了他指着的地方，尽可能放轻力道按揉，一边又顺着向上揉到他的颧骨和太阳穴。 阮辰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你会不会做眼保健操？” “什么？”话题跳转得有点快，路克斯一时间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知道人鱼肯定不会，阮辰嘻嘻一笑：“就是这样……你跟我学。” 他按照记忆里拿手指怼上路克斯的太阳穴：“先按这里，然后用关节刮这里。” 轮刮了几个来回，阮辰期许地问：“有没有觉得又酸胀又爽？” 路克斯很明显怔了一下，眨眨眼：“有。” “你骗人，肯定没有！”阮辰一眼就戳破他的谎言，他低头，看见人鱼指甲关节处的一小节锋利鱼鳍。 阮辰：“……” 算了，物种不一样，这要是拿来刮眼眶，怕不是眼珠子都要刮出来。 路克斯倒是也坦诚，问他：“那软软说的是什么感觉？” 阮辰刚经历了一番大明星被众星捧月的感觉，心情很不错，耐心地跟他解释：“就是觉得很放松很舒服啊，我们以前上完课都要做一套这个，眼睛不会那么容易近视了。” “近视？”人鱼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是眼睛生病了！” 路克斯垂下眼睫。 他的人类对古地球保留了很多记忆，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展现出来了。 被他盯了几秒，阮辰撇开眼：“你今天不用去忙吗？” “要。”其实事情不少，但路克斯想要再享受几秒跟他的人类相处的感觉，“这么急着赶我走？” “……”他不说还好，一说，阮辰又记起昨天耍酒疯的时候。 说对了我亲你一口，说错了你亲我一口。 软软是喵克斯的小宝贝。 阮辰耳朵尖一热，扭过头：“我想休息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人鱼胳膊一伸将他禁锢住：“可是我还想再抱一会软软。” 刚想挣扎，路克斯低低的声音又贴着他的耳朵响起：“软软这么受欢迎，大家都喜欢软软……” 语气莫名有些失落，听得阮辰一愣。 他抬眼跟他淡金色的眸子对上。 没等他看清楚对方眼底的情绪究竟是什么，路克斯就松开了他：“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接下来这几天我会很忙，可能又没有时间来陪你了。” 他被放回了海螺床里面，人鱼还很好心地帮阮辰掖好了被角，手指在他脸颊依恋地蹭了一下。 路克斯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被拽住了头发。 他回头。 阮辰从海螺床里站了起来。 “……”像是有点羞，他抿了一下嘴。 半晌，又还是自暴自弃一样埋着头，对人鱼张开胳膊：“那就，抱一会再走嘛。” 路克斯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他没反应，阮辰尴尬地收回手：“不抱算了……唔……” 整个人被揉进人鱼的怀里，脸贴在对方胸口，阮辰反应了几秒，才动作很轻地把胳膊虚虚搂在路克斯身上。 哎。 阮辰翘着嘴角。 说我是宝宝，这人鱼自己才像个宝宝，一天到晚要人哄。 他刚想完，感觉到耳朵尖一暖。 被人鱼亲了一口。 路克斯放开他，阮辰看见前者脸上的笑，这才意识到他中了这鱼的苦肉计。 什么可怜兮兮什么失落，就是想哄来一个抱抱再顺便揩油。 “再信你的话我就是狗！” “砰”地一声，路克斯从门口逃走的同一霎那，一个零食罐子砸在了关闭的门上。 第37章 罐头没砸到鱼，阮辰也被他那副欠揍的样子给气清醒了。 忽然，光脑弹出一条消息。 【您有新的好友申请。】 阮辰点开一看，发现是乔舒亚。 【乔舒亚：阮！！休送了我一台光脑，我也有自己的光脑了。】 【软软：恭喜。】 他的视线停在两个人的名字上。 乔舒亚的光脑都是他的真名了。 不行。 等回了瀚海星，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这个糟心的名字给改回去。 【乔舒亚：对了，阮，你看了路克斯新发的视频吗？】 【软软：？】 【软软：没看，他发了什么？】 本能告诉阮辰，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舒亚：[链接]】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阮辰有些抗拒地点进去，看见他举着扬声器的画面弹出来的瞬间，他又面无表情地点了关闭。 什么时候偷偷录的！？ 阮辰整个脑仁都要麻了。 好半天过去，他才说服自己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偷看，随时准备在看见丢人场景的时候保住双眼。 视频里的人站在桌子上，两只手举得老高，边唱还边摇。 开幕雷击，阮辰狠狠皱了一下脸，飞快调小音量，别过脑袋。 等视频放完，他的目光锁定最上方那条发了一串哈哈哈哈的热评，心想得找个机会把这条人鱼暗鲨了。 顺着往下翻了翻，阮辰发觉事情好像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 除了第一条，后面的评论全都在讨论“皇家最高安全等级”。 这是什么东西？ 阮辰疑惑地重新点开路克斯的账号，仔细阅读了一遍他发的原话。 【这样珍贵的人类应该受到保护，我申请将软软提升到皇家最高安全等级。】 臭金鱼不是嘲笑他的唱歌水平？ 原来是想用这件事从皇室那边捞点好处。 呆了几秒，阮辰赶紧把刚才点到的一个凶狠的表情包给删了，重新编辑出一句回复。 【软软：系统自动转发//路克斯多瑞安：重大发现……】 没到几秒下面就跟过来了一堆评论。 【软软，吸吸吸！】 【啊，原来还有系统自动转发这个东西吗？不管了，软软说是就是！】 【软软有没有兴趣开个直播唱歌呀？[欣喜]】 【@皇室官方账号，等了一天了，今天能等到一个答复吗？】 【软软什么时候回瀚海星？在外面一定注意安全！】 阮辰慢慢往下划着看评论。 他翻上去瞅了一眼路克斯发这条信息的时间，确实过去好久了，皇室还没回复。 不过想想连塞恩那种脑子的人鱼都在皇室，回复慢也能理解。 阮辰刚想着给乔舒亚再发几条信息，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来一条新的提示。 【皇室官方账号：对路克斯多瑞安上将提出的请求进行统一回复。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该人类可以治疗精神力污染，仅靠一个视频无法做出论断，需要将该人类带到皇家人类培育中心进行检查，确定属实后，才能提升安全等级。】 【？？？？那么大个视频，视频里的人鱼士兵们身上的伤口都没冒黑气了，怎么不能做证据？】 【软软现在和上将一起都在x基地，短时间内也不能回来检查啊……】 【无语无语无语，大无语事件。】 【我觉得皇室给的回复也可以理解吧……毕竟提升到皇家最高安全等级不是小事，谨慎一点正常。】 【楼上是塞恩开的小号？】 在阮辰的私聊界面，乔舒亚的消息也一条接着一条。 【乔舒亚：这就是明摆着刁难你们啊！太让我生气了……】 【乔舒亚：你和上将在x基地，这么危险，是最需要提升安全等级的时候，竟然还要先回来检查，这是什么道理？】 【乔舒亚：[怒]】 阮辰把皇室给出的答复读了几遍。 他嗤地冷笑一声，分分钟敲出一条新的回复。 【软软：虽然路克斯和我在x基地最前线奋战，但是我们知道，真正付出最多的还是坐在皇宫里的各位啦，提这样“合理”的要求一定也是出于好心，想要激励我们早日打退虫族尽快回到瀚海星吧，大家不要骂啦，真的好暖心好感动哦qaq！】 【乔舒亚：[大拇指]】 【乔舒亚：虽然没有脏话，但是读了一遍，代入了一下皇室，我已经开始生气了，请问这是什么原理？】 【软软：这叫阴阳怪气。】 【乔舒亚：学会了。】 他俩交流完，阮辰退出私聊界面，评论区已经999+。 阮辰往下一翻，愣是没绷住，“噗”地笑了出来。 评论里的这些人鱼网友竟然活学活用，全都在模仿他的语气阴阳皇室刚刚发出的答复。 不过最多的一条还是“真的好暖心好感动哦qaq”。 翻到后面，评论区已经全都成了这句话。 阮辰抖着手。 原来人鱼的本质也是……复读机？ 而此时，瀚海星皇宫。 惹出大祸被禁足的塞恩看到阮辰发的话和这些评论，气得七窍生烟，他急吼吼地敲完一大段话准备怼在评论区。 【系统提示：您已被该用户拉黑，暂时无法评论。】 ？？？ 塞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把那段话复制，又发到路克斯的评论区，再次收到了同样的拉黑提醒。 塞恩鼓起眼睛，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拿自己的号把语气改得缓和了很多，敲下发送。 【系统提示：根据相关法规，您的帐号暂时被封禁！】 看着这条封号提醒，塞恩傻了。 人鱼王不仅给他禁足，怕他又乱发言论闹出祸端，把他的号直接封了。 几秒后，塞恩一尾巴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抽翻，无能狂怒：“你们有胆子就回瀚海星，看我不弄死你个小人类！” - 确认评论区里没有新的回复后，阮辰跟乔舒亚道了晚安，关掉光脑。 不得不说，人鱼制造出来的这些人类专属用具真的都很好用。 海螺床虽然没路克斯的贝壳床那么大，但对阮辰来说刚刚好，睡进去就像回归母星一样，几个呼吸间就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使用过度，再加上刚才激情扣字，太过于疲惫。 进入睡眠的刹那，阮辰感觉自己像飘出了身体，飞进云端。 片刻后，他眼前陡然一亮。 一个熟悉的淡金色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路克斯？ 他不是出门去准备作战了吗？ 阮辰眨了眨眼。 等面前的人鱼回头，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这好像……不是现在的路克斯。 金色人鱼浮在他眼前不足一圈的距离，能看出来是路克斯没错，但五官轮廓比起现在的路克斯，很明显更加柔和稚嫩。 阮辰一下子就回想起刚来x基地的路上，他也曾经梦见过路克斯。 这又是一个梦？ 没等他想明白，人鱼已经陡然俯身向前游走，径直从阮辰胸口穿了过去。 阮辰低头：“！” 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 果然是梦…… 这个梦也太神奇了。 路克斯全然没有意识到身边多了一道观察他的目光，当着阮辰的面掀起了衣摆。 劲瘦又有力的腰肢露出来，连接鱼尾上端的鳞片逐渐变浅，随着人鱼的呼吸微微起伏。 阮辰本能地就想撇开眼，却眼尖地发现人鱼腰侧包扎了起来。 这梦竟然还是连续剧版本的，跟上次梦境里人鱼腰部受伤的剧情连起来了。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对他的腰没兴趣。 阮辰说服自己。 路克斯在的地方有些像战舰里的某个小房间。 他用指尖挑开包扎，将它撕了下来。 顿时，腰部的伤痕暴露在阮辰面前。 虽然没有上次肩上的贯穿伤那样严重，但伤痕周围都泛着黑色。 和他在病房中看见的那些伤员身上一模一样。 是路克斯说过的……精神力污染？ 人鱼低下头，把药剂滴入伤口处。 这一瞬间，他“嘶”了一声，耳鳍猛地立了起来，鱼尾绷直，像是很疼。 “路……”阮辰张了张嘴，接着想起他是在梦里，他只是个旁观者。 梦境中的路克斯对他发出的声音毫无察觉，依旧在强忍着等待疼痛缓和。 药效似乎对伤处有了作用，但阮辰发现人鱼的表情不仅没有舒缓，反倒更痛苦了。 阮辰眼睁睁看着路克斯眼眶变红，瞳孔又像以前那样竖成了一道细线。 房间里没有别的人鱼，只有他自己。 他额角都绷得鼓了起来，终于没忍住拿额头往旁边的墙壁上狠狠撞了一下：“嗯……” “路克斯？” “是你在里面吗？需要帮助吗？” 这一道动静惊动了房间外的人鱼。 听声音像是文森。 阮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 怕对方会推门进来查看，他有些紧张。 “不用。”路克斯冷淡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我没事。” 听上去似乎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好像刚才疼得尾鳍都发抖的不是他一样。 阮辰朝路克斯看过去，正好和对方的金瞳对上了。 他吓了一跳。 但路克斯很快就非常惫懒地垂下了眸子。 他看不见我。 这时候……我还没跑到这个世界来。 金色人鱼靠在一处椅子上，鱼尾脱力一样耷拉着。 完全一点平日里上将的沉稳风范也没有，脆弱又疲倦，独自在精神力污染带来的疼痛中煎熬。 强撑着回答文森的话像是耗费了他最后的力气。 精神力污染的疼痛是一阵一阵的。 这一波慢慢缓和下去，等了不到三四秒，又是一阵剧痛。 人鱼闷哼一声，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堪堪扶住了旁边的柜子。 阮辰清晰地看见他连指甲都扣进了柜门里，耳鳍和鱼尾全在发抖。 是太疼了。 阮辰受不了地扭过脑袋。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面前的画面就全都转眼间消失。 熟悉的房间映入眼帘。 阮辰呆了几秒，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还在海螺床里。 没有逼仄的小房间，也没有正在忍耐折磨的路克斯。 坐在床上缓了好一阵子，阮辰依旧没能把梦境中的那些画面从眼前驱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打开了光脑，点进了跟路克斯的私聊频道。 …… 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他睡觉过去了四个小时。 现在敲他会不会太打扰了…… 心里这样想，手上却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自顾自地就点了个表情发出去。 【软软：[敲打]】 阮辰反复看了几眼，倏地回过神来。 他在干嘛？？？ 【路克斯：醒了？】 对方竟然回复了。 阮辰赶快又发出一条。 【软软：你是不是在忙？】 【路克斯：刚开完会，准备出发了。】 【路克斯：这次情况比较乐观，两天后就能回来。】 两天。 梦中的路克斯那张忍痛的脸从他脑海中闪过。 阮辰忽然很想现在就去看一眼路克斯。 但他知道不可能。 【软软：加油。】 【软软：我是说，别再受伤了。】 【软软：免得又要麻烦我，给你治病很累的。】 阮辰木着脸接连给自己说的话打了两个补丁。 【路克斯：遵命！[敬礼]】 【路克斯：[视频文件]】 【路克斯：要是想我，可以看看这个。我以前在军校参加格斗比赛的视频。】 【路克斯：等回来还想跟软软切磋一下，之前一直没空。】 谁特么想你了。 阮辰盯着这几段话。 直到路克斯那边的头像灰掉，显示对方已下线，他才飞快地点上屏幕。 【正在下载视频文件……】 视频打开，看到路克斯那张熟悉的脸，刚才的梦境给阮辰带来的焦躁悄无声息被抚平。 他按了暂停，双脚一蹬，蹿到柜子前面拿了两包零食和一瓶饮料出来。 回到小沙发上，阮辰叼着吸管，重新点开视频，津津有味地眯起眼睛观赏。 第38章 路克斯发的视频足足有几个小时的时长，把他几次参加比赛的过程都记录进去了。 阮辰叼着吸管看到一半，忽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啪嗒”一声，手里的罐头落在桌上，人就已经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睡过去了。 阮辰感觉自己又进入了之前那个梦境里。 这次，他面前的路克斯似乎有些不一样，不在战舰里了。 场景变成了一处会议室。 像是刚刚散会，还有人鱼将领在陆续离开。 “路克斯上将！”有人鱼游过来跟他打招呼，“上将，我是来……跟您分享一个好消息的。” 路克斯眼睫微抬，示意他继续。 阮辰认出来，这是之前在病房里看到过的科特上尉。 科特脸上的喜悦根本压都压不住：“我……我今天去东海人类培育中心，跟一只人类成功匹配了！” 路克斯听完，很轻地弯了一下唇：“恭喜你。” “谢谢您！”科特上尉笑得很开怀，“这只人类我心仪很久了，希望我可以讨到他的欢心。” 不远处的埃尔文老中将过来笑着说：“一定可以，对人类要多一些耐心，总能打动他们的！” 他说完，又朝路克斯道：“上将，我听说东海培育中心最近唤醒了三只人类，您不如抽一天时间，也去做个匹配测试吧？” 路克斯的神色很明显淡了下来：“不用，我对那些人类没兴趣。” “……”埃尔文中将不肯放弃，“现在没兴趣，说不定见到了，就有兴趣了呢？” 路克斯直接用一句“都不是我喜欢的品种”打发了他们。 在他们离开之后，阮辰看见路克斯进了自己的飞艇。 人鱼靠在座位上，眉眼间有些疲惫，和刚刚说话时强势的样子很不相同。 他不会又要…… 阮辰刚这样想，就见到路克斯眉头狠狠皱起：“唔……” 人鱼用双手撑住座椅两侧的扶手。 这次不是虫族伤口造成的精神力污染，是阮辰之前见过的精神暴动。 路克斯下颌绷起，熟练地调转座椅角度，避免鱼尾甩到面前的控制台上。 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忍受这样的疼痛了。 阮辰浮在水中，他只能旁观，什么也做不了。 等人鱼总算煎熬过去，他默默跟着松了一口气。 飞艇的门被打开，路克斯警觉回头，看清来的人鱼，竖起的眼瞳才缓缓松开。 他不动声色地把黑了一小块鳞的手臂藏在另一边。 副官文森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自顾自说道：“哎，我听说科特上尉拥有人类的事了，好羡慕啊。” 路克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算算时间，你最多还有二十年就要面对精神暴动了。”文森担忧，“我也快了。” “路克斯，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路克斯语气淡然：“怕什么？” “……”文森被他无所谓的样子惊了，“当然是精神暴动啊！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早点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类，就能早点把小命保住。” 他说完，路克斯嗤笑：“人类对你来说就是解决精神暴动的工具？” 文森语塞：“……怎，怎么会呢……” 他察觉失言，挠挠头：“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嘛，毕竟……我还不想死。” 路克斯随意地撇开视线，仿佛刚刚被精神力折磨的人鱼不是他。 他平静道：“精神暴动也没传闻中那么厉害。” “……你怎么知道。”文森撇嘴。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路克斯道：“我想过拥有一只人类。” 文森惊喜：“真的？那你为什么拒绝埃尔文上将……” 阮辰看见路克斯耷拉着睫毛，扯了一下唇角：“因为我没办法对任何人类有感觉。” 文森：“啊……” “那些被唤醒的人类，你们对他们会有喜欢，想要接近的感觉。”他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额角，“但是我从来没有过。” “我只觉得他们叫得很吵。” 阮辰：“……” 那当初一见面就扑上来跟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的是谁？！ 文森愤愤：“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明明都那么可爱！” “以后被精神暴动疼死了你可别哭！” 路克斯很无所谓地把座椅调回去：“疼不死。” 刚才疼得眼眶都红了的是谁？ 阮辰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震惊。 他转眼又瞥见路克斯抬起的眼睫，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阮辰发现路克斯在盯着的是路过的科特上尉。 淡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倦怠和落寞，还隐约有点羡慕。 阮辰心中一滞。 真不诚实。他想。 - x基地中央大平台。 无数飞艇和小型战舰返回基地，停靠在平台中心。 舱门开启，人鱼士兵们脸上都带着很明显的笑意。 文森紧跟在路克斯身后：“这次真的太顺利了！我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软软，自从知道他可以治愈精神力污染，大家面对虫族唯一的恐惧也消失了。” 路克斯想到出发前一晚还在跟他发消息撒娇的阮辰，垂着眸子笑：“你可以等他睡醒亲自和他说。” 虽然没能真的捣毁虫族巢穴，但这次行动已经伤到了它们的根本。 别说x基地保住了，虫族自己都顾及不上，少说也要花上几十年休养生息。 一方面是皇室的能源补给跟上了，另一方面就是文森刚才说的，大家都知道了精神力污染可以治愈，没了后顾之忧，作战时的勇猛程度提升了远远不止一个档次。 路克斯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是凌晨，正应该是睡得最香的时候。 但有了上次阮辰彻夜不眠等他的经历，路克斯这次回房间开门，心底隐约有些期待。 房门打开，房间内安安静静。 阮辰没像他想象中在门口等他。 路克斯转头一看，他的人类正歪在沙发上，脑袋枕着胳膊，睡得很沉。 手里还握着一只勺子，旁边丢了两罐吃空的零食，光脑没关，屏幕里是他发的比赛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放完了。 文森跟着进来帮他收拾防护服用具，准备搬回战舰上。 见状，他轻声道：“估计是等你等睡着了？” 路克斯眼底映上温柔，俯身把他抱起来。 怀里的人浑身绵软毫无意识，脑袋顺着他的动作歪到另一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克斯隐约察觉不对：“软软？” 他让阮辰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口，瞥了一眼人类耳后的鳃。 还在张合，但力度很轻微。 “软软，醒醒。”路克斯彻底感觉到不对劲，“软软？” 接连拍了拍人类的脸颊，阮辰依旧丝毫清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身上也微微发凉，要不是还有呼吸，简直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路克斯眼眸里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 “路克斯，怎么回……”还没等文森开口问，眼前的水流已经急速流转，路克斯抱着阮辰就冲出了房间，朝军医院游去。 文森吓了一跳，赶忙跟在后面。 “路克斯上将！”军医院的医生朝他行礼。 路克斯全然没有功夫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他把阮辰轻轻放在诊疗台，语气有点急：“我的人类，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医生心里一惊：“我马上为他检查。” 他取出仪器，连接到阮辰身体上。 路克斯稍微退开了一点。 面前的人类小小一团，平时稍微让治疗器具碰一下就会闹腾，这时候乖乖巧巧躺在诊疗台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路克斯的心迅速往下沉。 检查很快就出了结果，医生看着数据有些疑惑：“他的身体机能没有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路克斯抬眼。 刚刚赶到的文森呼出一口气：“是不是……上次吃了果子？” 路克斯想起来，补充道：“他之前吃过一整颗源晶果实。” 上回也是这个医生帮忙做的身体检查，他记得。 医生点头：“我想到了这件事，但是从数据上来看，您的人类似乎体内已经完全没有精神素留存了？” “请问您上一次对他注入精神素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 路克斯思忖几秒：“是在抵达x基地之前，已经过去很久了。” 医生更不解了：“您的人类对精神素的消耗能力很强，照理说应该会频繁需要您注入精神素的。” 在瀚海星的人类专属医院检查时，那里的医生也对路克斯说过同样的话。 路克斯面色沉了沉：“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表现出需要精神素。” 阮辰除了之前被留在房间里那一次，突然转化期发作，之后再没有出现过任何症状了。 “我早该发现异常的。”阮辰小小的手爪垂在诊疗台边，路克斯伸手握进掌心。 医生把仪器从阮辰身上收起来：“请您不要过度担心，他目前还没有出现负面症状，只是具体为什么昏迷不醒……x基地没有专门针对人类的治疗仪器，我没有办法诊断出来，需要您尽快回人类培育中心，让那里的研究员对他进行一次系统的检查。” 文森看他这样子，也上前劝慰：“路克斯，软软不会有事的，只是一枚果子而已，可能晚点他就醒了。” 但路克斯像一点都没被这样的话安慰到。 他很轻地“嗯”了一声作回应，抱起阮辰离开。 文森对医生耸耸肩，只能继续跟上他：“路克斯，要不……你带一支小队先回去吧，虫族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事我们也能处理。” 如果换作一个月前，路克斯绝对不可能想象出自己会为了别的事情抛下军部的队伍提前离开，哪怕这样做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现在不一样。 阮辰对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只珍贵的人类。 更远远不止伴侣。 路克斯低头抚了一把他的黑发，同意了这个决定：“去通知第一、第二和第三小队，把事情缘由告诉他们，有愿意的立即□□平台，准备随我返回瀚海星。” “是。”文森动作麻利地摆动鱼尾，前往发布这个命令。 回到房间，路克斯低头亲了亲阮辰的额发：“软软……别睡了好不好？” 怀中的人类还是没什么反应，眼睫阖着，嘴角轻微翘起。 “在做什么美梦？”路克斯用指腹碰了碰他的唇珠，“是不是我最近太忙了，不能陪你，就故意用这种样子吓我？” 他把阮辰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开：“战役结束了，以后我可以天天陪着你，不是答应还要跟我切磋吗？” 房间里一片沉寂。 在战场上手刃敌人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此时此刻，路克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他的人类乖得像个娃娃，无声无息，任他摆弄。 但他却宁愿阮辰清醒过来，哪怕是生气地往他脸上挠一爪子。 路克斯最后跟阮辰额头相抵，感受了一下他的体温。 然后将他轻轻放回贝壳床上，转身去取衣柜里的那套小型防护服。 “咪呜……” 忽然，身后传出细微的动静。 人鱼细长的尖耳朵陡然竖起。 他猛地回头。 贝壳床上，阮辰正撑着身体坐起来。 像是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他滚圆的眸子带着迷茫，朝路克斯那边望去。 路克斯倏地游过去：“软软？！” 阮辰被他一下子紧紧抱住，懵了：“喵嗷？” 路克斯从口袋取出翻译耳机戴上，手指都发颤：“软软刚才说什么？”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阮辰仰起头。 梦里的金色人鱼怎么忽然变大了？ 没等路克斯回答，阮辰摸了摸人鱼的胳膊：“你在发抖。” 他看清对方的脸色，伸出小手爪碰了碰人鱼的脸颊：“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精神力安抚吗？” 阮辰忽然想起来…… 梦里的人鱼不是看不见他吗？ 路克斯一把将他的手握住，垂着眼皮，看向他的眸子很暗，写满他读不懂的情绪。 阮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人鱼按在了床上。 不是梦。 这是真的路克斯。 阮辰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涨红。 他抬手抵在他肩膀上，把人鱼往上推。 “乖。”路克斯掌住他的后脑勺，又抱紧了一些。 他把脸埋在阮辰颈窝，肆意感受人类身上温暖的气息，用带着哑的声音低低道：“别动，让我吸一会。” “……”吸个锤子，他又不是猫。 阮辰想踢他，却莫名从人鱼的举动里感受到一丝不安和恐惧。 像劫后余生。 他难得静了静：“你怎么了？” 他只是……睡了一觉…… 不对。 他睡之前，路克斯说两天后回来。 他睡了两天？ 该不会是路克斯回来发现他叫不醒，以为他死了吧？ 那他岂不是吓坏了…… 虽然没完全猜中，但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路克斯从他颈窝抬起头，牵起唇角笑了笑：“没事，几天没看到软软，太想你了。” 阮辰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 跟梦里那副明明疼得要死，还非要在文森面前逞强装作若无其事时一模一样。 梦中路克斯看向科特时暗含艳羡的眼神在阮辰脑中闪过。 他心里一软，抬起手试探着轻轻抚摸了一下路克斯张开的耳鳍，抿唇小声道：“我，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没事的，你别害怕。” 第39章 “软软……”路克斯偏过头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但视线却依旧落在阮辰脸上，像一秒都不愿意挪开。 被他盯得耳朵尖一热，阮辰试图把手抽回来：“我说了我没事，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 人鱼仿佛没听见一样，那对淡金色的眸子里全是他的倒影。 阮辰撇开眼：“我现在不是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想的……” 人鱼没回答，话音刚落，感觉到眼前的阴影放大。 路克斯再度俯下身：“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语气里的紧张藏不住。 察觉到人鱼在他身上摸索的手，阮辰一把拍上去按住，抬头瞪他：“没有，哪里都很舒服！” “好。”路克斯像是松了一口气，没像之前一样对他亲亲摸摸，很快就松开了。 他转身把阮辰的小防护服拿过来：“软软来，换好衣服，我们回瀚海星。” 阮辰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他不对劲。 情绪、语气和行为，怎么都跟平常不一样。 路克斯的目光几乎从头到尾都在他身上没离开过，就像…… 害怕他突然一下消失不见了一样。 刚刚放在他身上的手好像也不是想摸他，是在确认他有没有事。 阮辰难得没有反抗，自己撑着胳膊从床上坐起来，很顺从地在路克斯的帮助下穿进了衣服里。 “我们现在就能回去了吗？”他被人鱼抱起来，阮辰趴在对方肩上问。 路克斯“嗯”了一声：“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阮辰本能地觉得他该跟路克斯说说话。 至少缓和一下他的情绪。 “那我们还是坐之前那架大飞艇吗？”阮辰刚问完，人鱼把他的后脑掌住，按在胸前护着。 路克斯用从未有过的迅捷速度往前游：“不是，我们先走，战舰随后和剩余的部队一起。” 阮辰感觉到水流唰唰从耳畔飞速划过。 “啊……”他眯起眼睛小声道，“我们为什么提前走？” 这个问题没得到答案。 阮辰猜测：“是不是我身体出问题了？” 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睡那么久。 果然，刚问出口，路克斯就沉声道：“没有。” 到了中央平台，他低头跟阮辰对视：“不要乱想，你没有出问题。” 路克斯越是这样，阮辰更觉得肯定是自己出事了。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被匆匆赶来的文森打断：“路克斯！已经组织好了，三支小队全员都自愿随你们先行返回！” 阮辰抬头一看，跟在文森身后有整整齐齐三支人鱼小队，全都全副武装，等待路克斯下令。 路克斯很轻地瞥了一眼，颔首：“那就出发吧。” 平台内停靠着一架轻型战舰，是专门为了以防不时之需准备的，行驶速度比他们来时的战舰快很多，但能装载的人鱼数量也有限，内部设施没有普通战舰那么完善。 最明显的就是房间变小了。 没有人类专属的海螺床，也没有沙发和椅子，只有一张贝壳床。 只带着三支小分队，匆匆忙忙提前赶回瀚海星。 而且还一副这样焦急的样子。 阮辰已经把情况猜了个八.九分。 多半是跟他之前陷入沉睡有关，很可能x基地里没有专门针对人类的医院，路克斯才急着带他回去。 阮辰被路克斯放到软床上面。 人鱼没离开，也跟着靠到了他身边。 “挤吗？”路克斯问他。 阮辰摇头：“不挤。” 床是给人鱼设计的，但留了很足的空间，阮辰小小一个，也不占地方，睡下来足够。 他偷偷瞅了一眼正在换下作战服的路克斯。 想了想，阮辰还是没有往旁边挪。 他挨着人鱼，坐在床头。 路克斯把作战服挂好，回头看到人类乖乖巧巧地盘腿坐在他身后，有些意外。 他伸手：“软软。” 阮辰不明所以。 路克斯放缓声音：“再靠近一点。” 想起他之前抗拒的反应，路克斯征求道：“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语气实在是很软，带了一股浓浓的依赖。 阮辰抿了一下嘴，小幅度地往前挪了挪。 算了。 他多半是真的被吓坏了。 想到这，阮辰干脆心一横，靠在了路克斯身边。 路克斯有些惊喜地抬了一下眼。 阮辰捕捉到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手指在床上敲了敲，摸索过去，轻轻握住了人鱼的手，小小声：“先说好，只准抱一下下……” 话说出口的同一时间，他就被路克斯一把拉进了怀里。 “说了只准抱一下……”在床上被抱着睡觉和平时根本不一样，阮辰撑着他的身体想往外挣脱。 路克斯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不放他走：“再一会，一会就好。” “……” 算了。抱就抱吧。 路克斯在他黑发上往下顺：“软软今天好乖。” 阮辰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像个黏人精。 被人鱼顺毛摸得很舒服，他撇撇嘴拿小手爪拍拍对方的背：“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紧张了。” 察觉到在他头顶抚摸的手停住，阮辰补充说：“真的，我前两天只是睡了一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梦的内容都是关于你的。” 路克斯把他放开了一点：“什么梦？” 阮辰低头去看他的腰腹：“你腰上是不是有个疤？” 路克斯掀起衣摆，一截结实的小腹露出来。 肌肉线条很明显，阮辰仔细看才能找到原先见过的那道浅浅的疤痕。 “是有。”路克斯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想起什么，阮辰抬头：“那你肩膀上留疤了吗？” “没有。”人鱼摇头，把衣领也解开了一些。 随着他的动作，深刻的锁骨和线条起伏有致的肩颈从衣服里暴露出来。 阮辰只看了一眼，飞快撇开脑袋：“我就是在梦里看到你被虫族伤到，所以留了这个疤痕。” 路克斯皱眉靠近了一些：“你看到了我过去的经历？” 阮辰一抬眼，视线又黏在了面前光洁的颈部。 他脸一红：“你把衣服穿好再说话！” 人鱼很听话地拉好衣领扣上：“穿好了，软软别生气。” “……”阮辰埋下头，“我不知道我看见的是不是真的……” 路克斯想了想，问他：“除了这个，软软还梦到了什么？” 阮辰几乎把路克斯几次精神暴动的场景全梦了个遍。 他独自躲在房间里疼得翻来覆去，几乎丧失意识的样子，他刚刚经历完疼痛就要去给人鱼们开会，强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阮辰全都见到了。 他简略地说完，路克斯陷入沉默。 “是不是吓到了？”好半天过去，人鱼对他笑了笑，“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 “我梦到的不是真的吗？”阮辰疑惑。 路克斯哑然：“是真的。” 阮辰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 人鱼在他印象里一直很强大，无论是体型还是身份。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对方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他静默几秒，耷拉着眼皮，手指戳在人鱼胸前。 顿了顿，他小声道：“你以后不会那样疼了。” 路克斯像是没听清：“什么？” 阮辰抿了一下嘴，闭眼加大音量：“我说……” “有我在，你以后就不会再这么疼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阮辰后知后觉感到羞耻，倏地翻过身想下床。 路克斯没给他机会，鱼尾一卷，把他给捞了回来。 “软软……”人鱼将他揽在身前，“软软是不是在关心我？” 阮辰反驳：“不是！” 他嘴硬：“你那样子太惨了，我看不惯。” 说完，他听见耳畔的低笑。 “笑什么……”阮辰扭头竖起眉毛，“你别得意，小心我反悔，以后不给你安抚精神力了。” 路克斯拿额头跟阮辰碰了碰：“不是得意。” 他眉眼弯弯，揉了一把阮辰的耳垂：“是高兴，软软就是在关心我。” 话说完，房里传出恼羞成怒的“喵嗷”一声，人鱼脸上又挨了一爪子。 - 轻型战舰的速度的确比普通战舰快了不止一个档次。 去的时候花了几天，回来仅仅一天半就到了瀚海星。 这期间内，路克斯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阮辰身边，吃饭也要看着。 要不是知道人鱼实在是担心他，阮辰已经炸毛无数次了。 但在接近到达瀚海星之前，阮辰还是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战舰刚停稳，路克斯就急匆匆抱着他上了飞艇，往西海人类培育中心赶过去。 “路克斯上将！”他们提前回来，没有和任何人鱼走漏消息，见到他，培育中心的院长非常惊讶。 路克斯简明扼要道：“我的人类身体出了问题，需要你们帮我进行一次检查。” 院长赶忙召集几名资历最老的研究员，让他们为阮辰检查身体。 检查接近结束的时候，阮辰醒了。 这次的梦境又是路克斯的记忆，但很短。 他感觉到周围有人鱼在说话。 阮辰的意识飘飘忽忽，还没能彻底回笼。 “路克斯上将，结果出来了，我们出去谈谈吧。” 刚想睁开眼睛，听到这，阮辰赶忙又放平呼吸装睡。 路克斯和人鱼研究员离开后，他眯起眼睛看了看。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别的人鱼了。 他轻巧地从诊疗台翻下去，蹬着双腿游到路克斯和研究员谈话的门口。 他们没把门关严，留出了一道小缝隙。 阮辰背靠在墙上，竖起耳朵听。 “路克斯上将……”是研究员的声音，“真的很抱歉，我们也不知道这只人类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路克斯：“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研究员叹息：“他不是精神素吸收能力过高，他是转化期出现了问题……” “简单来讲，就是这只人类很有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成功被转化了。” “他无法被转化，一辈子都会保持人类的样子，也没办法孕育新的人鱼。” “最严重的是，人类的寿命比人鱼短太多，而且被冰冻了这么多年，身体机能都大幅度下降，不转化成功，他就只能再活几十年。” “几十年后，就没有人能为您治疗精神暴动了。” 意思就是他死了路克斯也会死，路克斯的寿命也只剩几十年了。 阮辰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结果，呆了。 路克斯：“治愈的可能性是多少？” “这……”研究员为难，“这样的例子太特殊，他的品种过于稀有，再加上和您是完美匹配，完全没有可以参考的治疗方案。” “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路克斯：“知道了。” “路克斯上将，您还没有完全转化这只人类，其实您是可以再……” 阮辰抿起唇。 再什么？ 再找一个别的人类吗？ 人鱼研究员的话被打断：“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 路克斯语气陡然变冷：“我不在乎他是人类还是人鱼，我也不在乎他能不能生蛋，他是我的伴侣，我有也只有他一个伴侣。” 研究员急了：“但他死了，您也会死的！”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路克斯坦白：“其实在他之前，我已经忍受了几十年的精神暴动了。” 片刻后，研究员震惊的声音传出来：“那……那您怎么……” 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路克斯笑道：“确实很痛苦。” “刚开始，每一次我都担心自己不能挺过去。” 阮辰捏紧拳头。 不是之前说根本不可怕，没那么疼吗？ 路克斯淡淡的嗓音继续道：“我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拥有一只人类，我早就做好了随时面对死亡的准备。” “所以，能遇见软软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他活几十年，我就当白捡了几十年的寿命。” “要是他死了，我也不在乎多活剩下一两百年。” 第40章 阮辰靠在墙壁上，满脑子都是刚刚路克斯那番发自肺腑的告白，心如擂鼓。 以至于他没能听见后续路克斯和人鱼研究员们商讨之后，说的那一句“把剩下的疫苗再打一针”。 他悄悄溜回之前的房间。 路克斯回来，看见他醒了，很惊喜：“软软！” 阮辰被他抱进怀里，下意识想推开的手一顿，改为按在路克斯胸口。 臭金鱼…… 看在你嘴这么甜的份上……就让你抱吧。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路克斯捏捏他的手心，低头问。 阮辰摇了摇小脑袋：“没有。” “路克斯上将，请跟我来吧，疫苗在另一个房间打。”旁边的人鱼研究员微笑道。 阮辰：“？” 一直到被路克斯抱着伸出他的右手，阮辰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对。 一声愤怒的“喵嗷嗷嗷”响彻整个房间。 “乖。”路克斯捂住他的眼睛，“这是对你身体有好处的，必须要打，别怕，不疼的。” “……”阮辰听不得他这样软声软气地哄，梗着脖子说，“我不想打右手。” 路克斯见状帮他把左手摆到台子上：“那打左手。” 阮辰对打针的恐惧来源于幼儿园时期。 他小时候身体很不好，上小学之前几乎就是把医院当家在住，打针都打麻木了。 原本是不该怕的，但有一次深夜发烧，偏偏值班的是个新手护士，一针下去还要再在皮肤底下挑来挑去地找血管，疼得他死去活来。 这也就算了，偏偏找了半天也没找准，给他两只手全部打漏液，肿成乒乓球。 最后万般无奈，只能打脚。 从此之后，阮辰就对打针有了心理阴影。 怕他挣扎，路克斯捏着阮辰的手腕稍微用了点力气，另一只胳膊也把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未知更加剧了恐惧，阮辰把他的手从脸上扒下来。 他一抬眼，刚好看见人鱼护士取出橡皮绳。 “咪呜……（你轻点）”阮辰浑身僵硬。 “不怕不怕哦，乖乖。”人鱼护士哄他，“路克斯上将每年也要体检打针的，大家都要打，没事的，不怕。” 话说完，阮辰又是一句“喵嗷嗷”。 人鱼护士一愣。 路克斯笑着给他翻译：“他说让你快点，打准一点。” “好，好的。”人鱼护士没料到是这样的要求，立即手脚麻利地把针管取了出来。 阮辰按住路克斯试图再次捂住他眼睛的手，扭头皱眉：“我不怕打针！” “……好。”路克斯忍笑，“你不怕，你很勇敢。” 狠话是放出去了，真的看到闪着寒光的针头，阮辰还是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针尖没入皮肤的瞬间，他下意识撇开眼，狠狠地憋了一下嘴，愣是忍着没吭一声。 为了防止后续肿痛，人鱼护士打得很慢，还在不断用小棉球帮他按揉周围的皮肤。 阮辰生生忍到极限：“喵呜……” “快了，还剩一点点。”路克斯安抚他。 听到催促，人鱼护士更紧张，但好歹没出什么差错。 总算打完，路克斯帮他按住胳膊：“好了。” 阮辰倔强地伸手：“我自己可以按。” “好乖哦，比以前打第一针的时候乖多了。”人鱼护士感叹，“看来他很喜欢您呢。” 戴了翻译耳机的阮辰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我第一次打针也没有怕。”他狡辩，“是她们一直按着我，我又不知道是在打针……” 阮辰不知道他涨得通红的脸蛋和脖子根已经把他彻底暴露，还仰着头试图在路克斯面前重新树立他的形象。 路克斯低笑：“嗯，软软没有怕，只是叫得大声了一点。” “……”阮辰一滞。 偏偏两只手都有事做，没法跟人鱼算账。 算了。 路克斯这么喜欢他，让着他一点吧。 打完疫苗，留下来观察了半个小时，确认没有其他问题，路克斯抱着阮辰回到了飞艇上。 人鱼低头给他系好安全带，问：“软软饿不饿？” 阮辰还按着胳膊：“不饿。” “已经可以松开了。”路克斯好笑地看着他，“不会流血了。” 阮辰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开棉球，垂着眼睛观察胳膊上的针孔。 路克斯也跟他一起盯着。 等了几分钟，没有出血。 阮辰松了一口气，把袖子放了下去。 “……我知道不会流血了。”阮辰抿着嘴，“刚才是……按着忘记松了。” 路克斯垂眸听完，伸手去抓阮辰的胳膊。 阮辰立马大叫着躲开：“你干嘛！” “不是不怕？”路克斯脸上的笑意更大，“我帮你检查检查，是不是真的不怕。” 以为阮辰会恼怒，结果他动作顿了顿，竟然朝着路克斯伸出了胳膊。 人类绷着一张小脸蛋，冷酷道：“你检查呗。” 路克斯有些意外地挑眉：“这么勇敢？” 阮辰抬头：“我本来就很勇敢，打针有什么好怕的？” “哦——”路克斯作势要去解他的安全带，“那正好，疫苗还差一针，我们今天一起打了。” 明显感觉到面前的人类浑身紧绷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你骗人，疫苗不能连着打。” “是吗？”路克斯眨眨眼，“软软是不是记错了？” 阮辰一愣。 他只知道在人类的世界，疫苗是分开好几个月打一次的。 但人鱼世界……他还真不确定。 “骗你的。”路克斯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下一针要半年之后才能打，别怕，还有很久。” 阮辰：“……” 阮辰恼羞，撑起胳膊想去跟人鱼打一架，结果没料到手上咔擦一声。 他和路克斯同时低头。 阮辰的指甲长时间没剪，长太长，戳在扶手上，断了。 不看还好，一看更觉得疼。 “不疼不疼。”路克斯赶紧握住他的小爪爪，又好气又好笑，“乖，回去帮你修指甲。” 十指连心，阮辰愣是憋得耳朵都红了。 却还是强装出淡然的神色，抽出手：“本来就不疼，我自己撕掉就行，不用剪。” “不行。”路克斯皱眉，把他的手举起来看了看，“都断到贴着肉了，不准乱撕，回去我给你剪。” “……”要求真多。 毕竟太喜欢他了，所以不忍心看他有任何地方受伤吧。 阮辰再次说服自己。 路克斯把他安顿好，回到前面的驾驶位。 飞艇里安静下来。 玻璃窗外的水流带着瀚海星帝都的景色飞速划过。 阮辰转过头去看了看前面人鱼的背影。 “能遇见软软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路克斯在培育中心说的话又从脑海中浮现。 阮辰耷拉着眼皮，忽然就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会不会是因为他……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转化期才会出问题？ 好像这里的人类都是冰封了很久之后被唤醒的。 但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是从床上睡了一觉就跑到这里来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冰冻的事，也不知道这里的地球是什么样子。 又瞅了一眼路克斯，阮辰烦闷地薅了一把头发。 谁知道断开的指甲卡在了头发丝上，他震惊：“……喵嗷？” - 等到了家里，看见人鱼拿出的一支从未见过的指甲钳，阮辰还是怂了。 “我不要你剪了！”他飞快从路克斯怀里蹬着胳膊腿溜下去，一眨眼就把自己挤进了卧室的衣柜里。 “软软。”路克斯眼看着他把头发挤成乱七八糟的一团，无奈道，“不会剪疼你的，出来。” 阮辰死死盯着他手里有自己半个手那么大的工具，脑袋摇成拨浪鼓：“我真的不用剪了，我自己可以咬掉。” 他小时候没少见过朋友啃指甲，都不需要剪的，啃得整整齐齐。 “什么咬掉？”路克斯试图和他讲道理，“你再不剪，一会挂到别的地方，连着肉里的一起断掉，有你疼的。” 衣柜里的小身影蜷成一团，根本不为所动。 最后，对峙失败，一番斗智斗勇后，阮辰还是被路克斯抓着手腕从衣柜一路抱到客厅沙发。 人鱼轻松压制住他不断扑腾的胳膊腿，迫使他展开手指。 眼看着指甲刀逼近，阮辰不敢再乱动了。 “咔擦”一声，他折断的指甲被剪掉。 阮辰浑身一震。 “乖。”翻译器里传来路克斯低沉的诱哄，“剪完再给你开一盒零食。” 阮辰双目瞪圆，仰头：“喵嗷嗷嗷嗷！” 路克斯的翻译耳机早在刚才激烈的挣扎中不知道被打落在了哪里。 听到叫声，他轻轻笑了笑：“嗯，软软说的对。” 阮辰：“……” 我特么在骂你！ 感觉到人鱼已经接连剪了他两个指甲，他忍不住扭头过去瞅了一眼。 没像他想象中剪得很丑又很秃。每个指甲都顺着手指的形状留了一个完美的圆弧。 虽然能明显看出来是第一次剪，动作还不太熟练，不过胜在态度非常端正认真。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路克斯还有点不习惯。 他调出光脑的翻译功能，在阮辰耳畔问：“软软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阮辰稍稍把脸侧开。 察觉自己语气过于生硬，他又放软了一些：“我没有心情不好。” 他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该心情不好的是路克斯。 毕竟突然少了几百年寿命的又不是他。 谁知道人鱼又问：“那软软为什么回来的路上一直盯着我看？” 他动作明明那么隐蔽，竟然这也能被发现？ 阮辰挪了一下屁股，没接话。 等手指甲全部剪完，人鱼又去握他的小脚丫。 脚板心一痒，阮辰下意识就往回缩腿。 “我脚脏……”他耳朵根直发热，伸手去抓指甲剪，“我能自己剪。” 路克斯没给他缩，把他的脚牢牢握住：“别乱动，不然剪丑了。” 一句话戳中阮辰的死穴。 人类的脚趾一个个又小又精致，白嫩嫩的，他都不敢用太大力气，怕捏疼了。 脚踩在人鱼的手掌里，大小形成鲜明的对比。 阮辰看了一眼就瞥过视线。 好半天过去，他总算憋出一句话：“其实是……你们在房间里的谈话，我听到了。” 路克斯的动作一顿。 一人一鱼之间安静了几秒。 “别乱想。”回忆了一下对话内容，人鱼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脚心，“没有那么严重。” 阮辰抿起唇：“我不傻，我知道严不严重。” “……我也没乱想。”他垂下眼睫，“我就是想告诉你……” “我身体很健康，我们家的人都很长寿。”阮辰说，“我爷爷活了九十多岁，从来没得过什么病，我奶奶虽然走得早了一点，但她是因为出了意外，摔了一跤，在这以前她身体比我爷爷还好。” 路克斯静静地听。 阮辰揉了一把衣摆，依旧是一副绷着别扭又冷淡的模样：“你别信那个白大褂说的话。我不会只活几十年的。” 路克斯心中一动。 阮辰抬眼看向人鱼，丝毫没察觉他已经再次被泛着红晕的脸蛋给出卖：“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也肯定能长命百岁。” 第41章 阮辰说完，路克斯先是一愣，随后笑得不能自已。 他呆了几秒，恼怒：“你笑什么？！我好心好意安慰你……” 人鱼转头去清理剪完的指甲钳和手，低下头，眼底的笑意还是很明显：“软软，我今年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 “……一百……一百三，”这回轮到阮辰震惊，“可是，你，你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 路克斯眨了一下眼：“你见到的人鱼，没有谁在五十岁以下的。” 阮十九岁辰陷入沉默。 缓和了一下才把这个巨大的信息量消化完。 阮辰缩回脚：“我不管，我说的是，你能再活一百年。” 路克斯鱼尾摆了一下，靠近他：“可是我不想只活一百年。” 阮辰抬眼：“你怎么这么贪心……” 他本来就不会安慰别人，今天是听了路克斯那番真挚的话，直觉自己得说些什么。 做到这样已经是阮辰的极限。 他别开脑袋：“那你把我放生吧，你再去找个别的人类。” 语气冷淡，偏偏脸上的红还没消下去，眼底写满了不高兴，嘴都要弯成倒着的括号了。 话说完，又听见路克斯在笑。 阮辰彻底怒了，猛地扑过去：“你……” 然而人鱼早料到他这一招，胳膊一伸就将他捞进了怀里。 手指在阮辰鼻尖点了一下，他轻声道：“我想和软软一起健健康康过完剩下的两百年。” 阮辰心头窜起的那点怒火倏地一下就灭了。 安静了几秒，他撑起胳膊，垂着脑袋闷闷道：“你想也没办法，我就是不能度过转化期，能给你活一百年就不错了。” 出乎意料，路克斯没有拦他，而是也顺着他的动作坐起来了一些。 人鱼把阮辰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开：“软软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转化人类吗？” 阮辰怔了怔：“因为……你们精神暴动需要人类安抚？” “这只是一个原因。”路克斯从水中立起来，朝阮辰伸手，“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原因，想知道吗？” 他当然想。 关于人鱼的一切，阮辰了解到的只有养人论坛上的少许知识。 阮辰被他抱起来，双手攀在人鱼肩膀上：“我们去哪？” 路克斯游回房间，从刚才经历了一波折腾的衣柜里把翻译耳机找了出来，又开了一包零食，让阮辰自己拿着吃。 “去带你看看我的父母。”他道。 阮辰眼睛睁圆：“你，你的父母……” 这就见家长了？？ 路克斯抱着他游进了书房，不知道按了哪里，房间下方慢慢浮出一条通道。 “准确的说，是我的先辈。”他在阮辰耳边道。 通道入口很黑，有些阴森，阮辰紧张地揪住路克斯的领口：“你的父母，为什么住在地下？” 话说完，他忽然明白过来。 “对不起……我刚才……”阮辰嘴唇上被人鱼的手指按住。 路克斯温和道：“没关系，这些都是你应该知道的。” 进了地下室，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变冷了很多。 阮辰往路克斯怀里缩了缩，立即就被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冷？” “还好。”他嘴里塞着零食，含糊道。 说完，他把背挺直了一点，却没料到下一秒就涌过来一股寒冷的水流，阮辰紧跟着浑身一哆嗦。 阮辰：“……” 他绷着嘴角：“我，我就随便抖着玩一玩。” 耳畔一声低笑：“嗯，你一点都不怕冷。” 阮辰：“。” 路克斯又说：“但是我有点冷，软软能不能离我近一点？” “你怎么这么娇气？”阮辰捏着零食袋子撇嘴，“……那行吧，你抱紧一点。” 本来就撑到极限了，再绷下去估计得当场在水里来个喷嚏。 他顺着路克斯给的台阶，往后靠在人鱼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穿过走道，地下室的墙壁上逐渐有了微光，阮辰睁大眼睛四下打量，发现这地方连墙壁上都精雕细琢了许多人鱼的图案。 发光的也不是灯，是缠在雕刻上的某种荧光植物，周围似乎还有细小的鱼虾。 “这个不可以吃。”察觉阮辰一对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盯着那些小鱼小虾，路克斯提醒。 阮辰咽了咽嗓子，往嘴里塞进一块零食：“我没有想吃，我就看一下。” 路克斯弯起唇角，在一处树立的雕塑前停下：“软软，到了。这就是我的父亲。” 阮辰扭过身子一抬头，正和脑袋上方的人鱼雕像那双眼睛对上。 他吓得一个激灵，脑袋差点磕在路克斯下巴上：“喵嗷？！” “别怕。”路克斯揉了一把他的后颈，“只是塑像。” 阮辰定了一下神，认真看过去，逼真到连眼神似乎都有灵气的人鱼真的是雕塑。 “你们竟然也用这么古老的方式纪念祖先？”他惊讶道。 路克斯顿了顿：“古老？” 阮辰以为到了人鱼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对去世的人鱼会有什么新奇的祭奠方式。 路克斯想了想，问他：“软软是不是记得很多冰冻以前的事情？” 我不是记得以前的事情，我是根本就没被冰冻过，睡在床上一睁眼就跑到这里来了。 阮辰腹诽。 他直觉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信口胡诹：“记得一点吧。” 路克斯也没追问，把他带到另外一尊雕塑旁边：“刚才的是我的父亲，这是我的另一位父亲。” 阮辰看着面前明显比刚刚那个人鱼雕塑小了一号的人鱼塑像，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路克斯继续解释：“他也和你一样，是人类。” “啊？”阮辰上下打量，“那为什么要把他的雕塑做成人鱼？”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路克斯把他放下来，让他能更清楚地看见这些雕塑，“你们人类的星球在很多年前出了一次意外，但你们很聪明，知道保存火种。” “什么意思？” “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清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路克斯回忆了一下，“我的先辈在路过地球的时候，你们的星球还没有完全毁灭，于是他们就在上面发现了一大批被冰冻起来的人类。” 阮辰的嘴唇动了动：“冰冻……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冻起来的？” “对。”路克斯看向他，“软软对这些没有记忆吗？” 他能有记忆才出了鬼了。 阮辰摇头。 阮辰皱起眉毛：“这些和你的两个父亲有什么关系？” 路克斯牵住他的小爪爪：“在这之前，人鱼因为遭受精神暴动的折磨，寿命大多只能停留在一百五十岁左右。” “并且常年累月忍受精神暴动，让我们的性情变得很暴躁，或许也影响了身体机能。总之，人鱼的生育率一年比一年低，甚至完全进入负增长状态。” 阮辰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路克斯察觉他的表情，按了一把他的发顶：“随后我们就发现，可以通过精神素将被唤醒的人类转化为人鱼，而被转化的人鱼不仅不会被精神力困扰，还能很顺利地为我们产下健康的蛋蛋。” 阮辰：“……” 他下意识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那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人愿不愿意被变成人鱼？”阮辰吞咽了一下，盯住路克斯。 “这也是我今天想和你商量的。”路克斯笑了笑。 阮辰不明所以：“什么？” 人鱼轻声道：“正常情况下，是人鱼通过竞拍获得和人类进行匹配测试的机会。” “就是咬脖子吗？”阮辰记仇道。 路克斯眼底难得出现了一丝歉意：“不是。正常情况下是把人鱼的少量精神素用针管注入到人类身体里，再观察他的反应。” “没有出现排斥反应，才会让人类和人鱼进行接触。” 知道他在想什么，路克斯无奈道：“只有双方都满意了，转化期才能顺利进行。” 阮辰愣了愣。 那他转化失败……是因为他一直不能接受这件事吗。 没等他多想，路克斯又说：“那天咬你……是个意外。” 他坦然：“你的叫声太好听了，我没能控制住自己。” 阮辰：“？？” 他想起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耳根子一红：“那是我的错咯？” “我的错。”路克斯坦然认错。 阮辰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又问他：“要是人类看不中匹配的人鱼，那会怎么办？” “嗯……”路克斯思索了一下，“这样的情况好像很少，毕竟人类本身就已经很少了，人鱼千千万万，总会有他喜欢的吧，实在没有喜欢的，会一直在培育中心养着。” “……说的像选妃一样。”阮辰嘟哝。 路克斯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人家都是选妃，怎么他就成了莫名其妙直接强制婚配。 老倒霉蛋了。 想到这，阮辰仔细打量了一番路克斯。 嗯，还好是个高质量对象，这要是个丑八怪敢上来就咬他，他绝对当场和对方同归于尽。 路克斯捏了捏阮辰的掌心：“我的父亲和我一样，好运都来得很晚。他在一百五十多岁的时候才等到属于他的人类。” “我的人类父亲和他磨合了很久，之后才有了我。” “所以他们在我进入军校后不久就离开了。”路克斯垂下眼睫。 阮辰知道亲人去世的感觉，他抿了一下唇，低头回握住人鱼的手，轻轻道：“你别难过。他们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灵魂还在天上陪着你的。” 路克斯手上稍微使劲，把阮辰拉进怀里：“不难过，今天就是来让他们看看，我现在有软软陪着了。” “……”阮辰闷头在他怀里，“我又不是你的伴侣。” 他更加坚信转化失败是因为他不能接受路克斯咬他。 毕竟他们出了意外，少了之前那些正常的相遇和相处，见面就直奔主题按头成了伴侣。 感觉到人鱼沉默，阮辰的视线落在地上某处。 路克斯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阮辰不想跟他对视：“因为我转化失败了。” 说完，他又别别扭扭地补充：“你们人鱼说的匹配只是你们的伴侣标准，我们人类不是这样的。” “那……软软的标准是什么样的？”路克斯温声问他。 阮辰飞快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我们人类成为伴侣，不看什么匹配度，也没有精神素，我们追求的是互相喜欢。” 他说完，路克斯就果断回答：“我喜欢软软。” 阮辰身形一僵：“你，你怎么就喜欢了，你那不叫喜欢，你只是……” 和人鱼相处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打转，半天找不出个合适的词。 是什么？ 本能？ 这样感觉更羞耻了。 路克斯放缓语调：“我不知道你们人类说的喜欢是什么，但是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一种感觉。” “什么……”阮辰抬头。 路克斯对上他的黑眸子：“我能忍受这么多年精神暴动，却没有像其他人鱼一样死去，就是在等你。” 阮辰脸上开始热，他握紧小拳头：“你只是被我的声音吸引了。” “这是我喜欢的一部分。”路克斯眼里像是映了那些植物的浅光，“从把你带回家开始，每天我都很忐忑，因为好像总是惹你生气。” 阮辰心里刚一暖，就听见人鱼又说：“但是我又喜欢看你生气。” 阮辰：“你……” 路克斯：“生气的时候好看，笑的样子更好看，连睡着了也乖。” “我生气是因为……你老是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阮辰涨红着一张小脸蛋，试图用大嗓门壮胆。 路克斯听了露出委屈的神色：“因为我好喜欢软软，看到你就想亲。” 阮辰耳朵更红了，扭过头：“……跟你说不清楚。” “你是我的伴侣。”路克斯把他的脸扶正，“我想亲近你。” 阮辰挥开他的手：“我不是，都说了要互相喜欢才是伴侣。” 人鱼疑惑：“可我真的很喜欢软软。” 等了几秒，他又问：“软软……不喜欢我？” “……”阮辰心里一通乱跳，生怕自己一张嘴说出让这人鱼得意的话。 他干脆抿紧唇，沉默。 路克斯想了想：“那在你们人类的规矩里，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我喜欢我的伴侣，我的伴侣不喜欢我。” “跟你说了多少遍……” “互相喜欢才是伴侣。”路克斯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软软怎么样才会喜欢我呢？” 阮辰梗着脖子：“我不会喜欢你的，我不想变成人鱼，我也不想为你生蛋！” 路克斯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弯下尾巴，跟阮辰平视：“软软。我觉得你对我的看法有很大的误会。” 阮辰：“什么误会……” 路克斯直直望进他的眼眸里：“你想是人类就是人类，想变成人鱼就变成人鱼，这些我都不在乎，生不生蛋我也无所谓，你不想做的事我绝对不会逼迫你。” 这些话在培育中心也听他说过一次。 但比不过人鱼面对面，用这样真挚又温柔的语调向他告白。 “我想和软软成为伴侣，只是因为我第一眼就对你有感觉，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 路克斯试着跟阮辰十指相扣，抬起眼睫再次问，“所以，软软……”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你才会喜欢我，成为我的伴侣？” 阮辰嗓子里哽了一下：“我……” 他倏地松开路克斯的手，转过身，耳根的小鱼鳃抑制不住地直颤。 他一直抵触路克斯就是因为生蛋和转化，这是他的底线。 但路克斯说他不在乎。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阮辰不肯回头。 他对路克斯的好感绝对是受了精神素的影响。 要不是有精神素，他早就把这人鱼打飞出去了，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之前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咬了你，是我没控制好自己，对不起。”路克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阮辰的背，“是因为这个不肯接受我吗？” “让你咬回来，好不好？” “……你是狗吗？就知道咬咬咬！”阮辰恼羞。 人鱼没能理解：“什么是狗？” 阮辰：“……” 阮辰：“你想让我喜欢你？” 路克斯眼睛一亮：“对。” 阮辰脖子都是通红的，狠狠闭了闭眼：“那你得按照我的规矩来，在我们人类世界，你想要我喜欢你，你得先追我。” 怕他听不懂，阮辰豁出去了：“就是追求我，不是一见面就咬我！” 话音刚落，路克斯就很果断地答应：“好，我追求你。” 阮辰脑子里嗡地一声。 他都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鱼为什么回答得这么果断？？ “可是。”路克斯眉头轻蹙，“我可能不太会。” 他说完，浅金色的眸子带着征求和雀跃，凑上前望向阮辰：“软软能不能教教我？” 第42章 “我，我教……”教你个锤子！ 阮辰感觉脑门上热气直冒。 路克斯很安静地等他回复，但他越是这样，阮辰越觉得自己思绪一片混乱。 人鱼看他脸上红得跟熟了一样，禁不住莞尔：“软软别紧张。” 阮辰：“……” 阮辰：“我没紧张。” 路克斯带着笑意“嗯”了一声：“那……” “我刚才都是瞎说的！”阮辰看他张嘴，紧急打断。 路克斯困惑：“瞎说的？” “……对。”阮辰努力绷住表情，“没有要你追我的意思。” 路克斯摆了一下尾鳍：“但是我觉得很有道理。” 阮辰愣了一秒：“什么？” “软软刚才说的，你们人类认定伴侣的规则。”路克斯眨了一下眼，“你要是不教我，我就自己学。” “……”阮辰觉得自己跟这人鱼简直聊不下去。 他嘴唇抿了又抿，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幸好路克斯的光脑突然弹了出来，说是军部有会议要召开，这才让地下室里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人鱼跟下属结束通话，似乎还有回头继续刚刚的话题的意图。 阮辰整个人都麻了，丢下一句“你赶紧忙你的去吧”，便头也不回地挣开他的手，飞快游回了房间里。 “软软。” 阮辰拒绝回答，缩在他的海螺床里试图自欺欺人。 路克斯见状想了想，在房门上敲了几下：“我出去一趟，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给你带回来。” 等了好一会，人鱼依旧没有离开。 阮辰闷在被子里：“没什么想要的，你快走！” 路克斯莞尔：“好，在家注意安全，谁按门铃都不要开。” 阮辰没应。 他竖起耳朵静静听了十来分钟，确认路克斯是真的出门了，这才掀被而起，薅了一把乱成一团的头发。 阮辰把紊乱的呼吸调整过来。 半晌，他憋出一个字：“草。” 天知道刚才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路克斯的话在静谧的地下室里显得更加低沉又温柔，用那样带着期冀的金瞳望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不对劲。 逃跑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再在人鱼面前待久一点，他怕他的脑子会不受自己控制，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冷静下来，又回想了一遍，阮辰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啊，他是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干嘛要顺着臭金鱼的思维走，还真跟他讲了半天人类世界的伴侣规则？ 阮辰埋头又在海螺床上磕了几下脑袋，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撞了没几下，他的光脑忽然也弹了出来。 【乔舒亚：阮，你是不是回瀚海星了。】 【乔舒亚：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乔舒亚：我太伤心了。】 阮辰赶紧回复【我才刚到，一回来就去检查身体了。】 【乔舒亚：啊！】 【乔舒亚：你身体怎么了？】 阮辰不确定要不要把实际情况告诉他。 毕竟伴侣转化期出了问题，好像在人鱼的世界是一件很严重且糟糕的事情。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保密。 【软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打了第二针疫苗。】 【乔舒亚：吓死我了。】 【乔舒亚：没事就好。】 【软软：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 他记得这件事，路克斯似乎通知过要保密，没有公开说过。 【乔舒亚：新闻上看到的啊，明天战舰就要返回瀚海星了，刚才军部发了公告，说路克斯上将已经取得了胜利，提前返回了，我就猜他多半是带着你的。】 【乔舒亚：对了，路克斯上将现在这么忙，阮，你要不要出来找我玩？】 【乔舒亚：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说到玩，阮辰眼睛立马就亮了。 【软软：好啊，你在哪？】 回复完乔舒亚，阮辰顺便给路克斯发了一条要和朋友出去的私信。 等了几分钟，没收到路克斯的回信。 估计是开会屏蔽了消息？ 阮辰也没在意。 半小时后，阮辰被乔舒亚和他家人鱼休斯顿的飞艇接走，开往帝都市中心的□□。 这还是阮辰第一次在没有路克斯的陪伴下出来感受人鱼的世界。 “阮！”乔舒亚一见面就很热情地朝他扑过来。 阮辰差点被他扑倒在飞艇内的椅子上，耳边响起一大串让人头疼的英文。 “喵嗷嗷呜……（你在说啥？）” 休斯顿听到他的叫声，赶紧过来把乔舒亚拉起来：“乔舒亚，你压坏他了。” 阮辰想起来这两位还没下载他的翻译器，平时都是他直接把文字翻译好了发出去，一下子也没能想起来。 他比划着把光脑打开，将翻译文件发给了休斯顿和乔舒亚。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念阮了。”乔舒亚和阮辰一起坐在专属座椅上，他眼底亮亮的，看得出来是很兴奋。 阮辰见到这个老朋友心情也很好，他打量了几眼旁边的淡青色人鱼：“你们是打算去哪？” “再过几天就是爱侣节了，我打算带乔舒亚去商城买点布置家里的装饰品。”休斯顿回答。 阮辰一愣：“爱侣节？” “对。”乔舒亚牵起休斯顿的手，“就是专门为了祝贺得到伴侣的人鱼和人类设立的节日，阮不打算和路克斯一起庆祝一下吗？” 臭金鱼根本提都没提起这件事。 阮辰捏了一下座椅扶手。 “路克斯上将太忙了，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休斯顿察觉他的神情，连忙给阮辰台阶下。 乔舒亚也反应过来：“啊，对，不过说不定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阮辰撇嘴：“我不稀罕什么惊喜。” 他每天除了战役就是军部开会，这种节日多半根本不会记得。 到了市中心，休斯顿领着他们先去了一家提供人类食物的餐厅。 周围偶尔有陌生的人鱼游过，阮辰下意识往乔舒亚身边靠了靠。 乔舒亚很爽朗地一把将他揽住：“别担心，不会有人鱼敢觊觎你的，路克斯上将可没人敢惹。” “……”阮辰的小动作被说破，脸上一红，“我就是有点好奇。” 两人一鱼在一处包间坐下，乔舒亚问：“路克斯上将平时不带你出来吗？” “我被他带回家没几天就跟他去了x基地，没时间出来玩。”阮辰随意地拿起一支餐叉戳了戳桌上的碟子。 他说完，余光瞥见休斯顿将乔舒亚抱在怀里，很亲昵地低头低声问他：“宝贝想吃什么，还是上次的海藻鱼蛋吗？” 乔舒亚很自然地往他颈窝靠，就着休斯顿的手指了指光脑上的菜单：“还想尝尝这个，上次来他们说卖完了，我倒要试试有多好吃。” “好，都听你的。”休斯顿在他额头亲了一下。 乔舒亚感觉到一直盯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坐直朝阮辰问：“阮，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餐我们请客，就当我们欢迎你回到瀚海星。” “你们看，我去帮你们买点饮料。”休斯顿松开乔舒亚。 这里有一家很有名的店铺，专门做人类适用的饮料，乔舒亚每次来都会喝。 阮辰还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乔舒亚对休斯顿说了几句，转头：“阮？你怎么了？” “……没。”阮辰回神，“你，你们平时……” 他挠了挠头发，努力让自己措辞友好：“我是说，你们平时也是这样……” 阮辰拿手比划了几下他们的姿势。 乔舒亚没能理解：“啊……我们怎么了？” 阮辰顿了顿：“就是，你让他对你这样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的？” “对啊。”乔舒亚眼睛睁大了一点，“休和我已经确定伴侣关系了，我都进入转化期好久了。”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有点害羞：“其实平时他喜欢把我抱在他的尾巴上，吃东西也爱喂我吃，听说他们人鱼都是这样，但是在外面我一般不让他这么做，太丢人了。” 阮辰的内心受到了冲击。 他强装镇定地“哦”了一声：“意思是你们已经确定情侣关系了？” “嗯嗯。”乔舒亚连连点头，“人鱼和伴侣都是这样相处的啊，阮，你和路克斯上将平时难道不是这样吗？” 路克斯…… 他也喜欢把他抱在怀里喂。 阮辰回想了几秒，发现他跟路克斯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和这一对毫无区别。 要硬说有什么不一样…… 可能也就是每次路克斯亲了他，会挨他一拳或者一脚。 但对人鱼来说这点抵抗根本不算什么，跟闹着玩一样。 阮辰耳朵根子有点热，别开眼心虚道：“我们没有这样，我平时都是自己吃饭。” 乔舒亚皱眉：“不会吧？这不可能，路克斯上将和你是完美匹配，我早就听说了，我和休的匹配度才达到76%，我上次见到一对匹配度超过90%的人鱼和人类，那人鱼恨不得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伴侣身边，眼神都不想挪开一秒。” 他拨弄了一下餐具：“你们匹配度这么高，我不相信，而且阮，你都进入转化期了。” 乔舒亚示意他耳后半透明的鳃：“你肯定也有特别想要接近路克斯上将的时候吧，我刚进入转化期那会，休说他稍微离开我一秒，我都要跟他闹。” “你别害羞，这都是很正常的。”他狡黠一笑，“路克斯上将是怎么安抚你的？他有没有……” 阮辰攥紧小餐叉打断他：“没有！” “我转化期才一次，莫名其妙就过去了，我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埋着脑袋。 反正他转化失败了，也不算说谎。 “不可能！”乔舒亚怎么都不肯相信他最看好的一对会是这种情况，“阮，你肯定是在骗我，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打什么赌？”休斯顿刚好回来，把两份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乔舒亚仰头跟他亲了一口：“休，你来做证，阮说路克斯对他很冷漠。” 阮辰捏着小奶瓶，却已经没心思纠结在外人面前喝这个的问题。 他反驳：“我没……” “那你承认你和路克斯上将很恩爱了？”乔舒亚立马扭头。 阮辰抿起嘴：“……不恩爱！” 乔舒亚“哼”了一声：“那你打开你的光脑。” “做什么？”阮辰若无其事地点开。 乔舒亚：“你呼叫路克斯上将，他绝对会马上赶过来，赌不赌？” 说实话，阮辰有点怂了。 但他还是嘴硬：“赌，赌什么？” “赌……”乔舒亚眼睛转了转，“要是你输了，你就在路克斯上将来了以后亲他一口。” 阮辰开始想打退堂鼓：“我……” “那我要是赢了，有什么好处？” 乔舒亚和休斯顿对视一眼：“要是你赢了，这件事的问题就很严重了，人鱼对伴侣冷淡，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摆脱困境的。” “……”这好处说了跟没说一样。 阮辰摇头，试图用这个逼退乔舒亚：“不行，你要给我个实质点的，要是我赢了，你去门口大喊三声你是狗。” 休斯顿知道什么是狗，眉头挑了挑。 没想到乔舒亚就是打定主意要跟他赌：“好，一言为定，你呼叫他。” “……”阮辰点出联系人鱼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行，他不能怂。 路克斯现在正在开会，连消息都没回，说不定也不会收到他的呼叫。 这个念头才从脑子里闪过去，就见到阮辰的屏幕上方闪烁起来—— 【喵克斯正在呼叫您……】 阮辰感觉眼前一黑。 没来得及让他点挂断，乔舒亚已经眼疾手快接通了。 “软软？”路克斯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传出来，“我这边已经处理完了，玩得开心吗？” 刚经历完之前的告白，阮辰脑子一炸。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关闭按钮上，却还是完了一步。 路克斯又来了一句：“我马上就来接你，乖。” 光脑“啪”地一声被按灭。 乔舒亚眯起眼睛看向阮辰：“喵克斯？” 阮辰：“不是的，他……” 乔舒亚靠进休斯顿的怀里，嘴角挂着果然如此的微笑：“你别说了，情趣，我懂。” 阮辰：“……” 第43章 肯定是路克斯偷偷给他改了名字…… 阮辰想起来，多半是当时路克斯教他说人鱼的语言的时候设置的。 乔舒亚抿起嘴笑：“阮，你好好准备一下。” 阮辰：“我……” 他为什么要答应这个离谱的赌约！ “愿赌服输啊。”乔舒亚坐直身体，“你不会要反悔吧？” “……”阮辰硬着头皮，“我没要反悔。”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已经比刚才小了好几个度，听着都一股心虚的意味。 乔舒亚把吸了一口饮料：“对嘛，我从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肯定不会反悔的。” 阮辰：“……” 我谢谢你。 明知道是激将法，阮辰还是上钩了。 他实在是拉不下脸在朋友面前出尔反尔。 亲一下而已，也没说亲哪里。 亲手感觉有点奇怪，但是亲脸…… 在等待路克斯赶过来的时间里，阮辰偷瞄了一眼乔舒亚。 老外不是还有什么贴面礼吗，见面就亲脸的，没什么大不了。 他在心里疯狂打着小算盘，以为把自己那一关给过了。 但等路克斯真的出现在包间门口时，阮辰的心还是狠狠颤了一下。 他咽了咽嗓子，慌张地撇开视线：“你怎么来这么快……” 路克斯和乔舒亚他们颔首示意，随即笑着到阮辰身边：“之前开会收不到信号，我一看见你发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接视频的时候已经在半路上。” 一旁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的乔舒亚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了来自阮辰的死亡凝视。 等路克斯看过来，阮辰又立刻垂着眼睫，半天才“哦”了一声：“我还想跟我朋友在这里吃饭，你要是忙的话可以先回去。” 乔舒亚稍微收敛了一点，用嘴型朝阮辰示意：愿赌服输。 阮辰没理会他，拿手指拨了一下餐具，小脑袋瓜转得飞快，抬起头望向路克斯，希望他能领会自己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回一句“那我回家等你”。 但是他的算盘落空了。 路克斯对上阮辰乌亮的眸子，嘴角一弯：“我不忙，如果你的朋友不介意，我想陪你一起吃饭。” 阮辰：“。” “不介意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乔舒亚连连摆手，“我们刚点了菜，阮说他要等你，所以都没叫他们上菜。” 路克斯闻言低头看阮辰：“真的？” 阮辰一个“不”字蹦到嘴边，又被乔舒亚打断：“真的，阮说他还要给你一个惊喜，对吧，阮？” “……”阮辰顶着三对视线，咬牙闭了闭眼：“对。” 路克斯看他这样子好笑道：“什么惊喜？”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阮辰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眼看着脸上越涨越红。 他在路克斯好奇的目光中一把将对方衣领拽住，整个人从椅子上蹬着腿站起来，嘟起嘴闭着眼就朝人鱼脸侧想要速战速决来一下。 “软……”没料到，路克斯刚好稍稍转过头。 柔软的嘴唇从脸侧落在了他的唇角。 甚至因为阮辰太用力，发出非常响亮的“啵唧”一声。 阮辰和路克斯同时猛地睁大眼。 后者是惊喜，前者是惊怒。 路克斯眨了一下眼：“软软……” 话音未落，耳边就炸了：“你干嘛突然扭头！” 人鱼先是怔了一下，有点委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亲我。” 阮辰的余光瞟到旁边两个目瞪口呆的脸。 他咽了咽嗓子，意识到在外人面前不能这样凶路克斯。 阮辰抿起嘴，小声飞快地说：“我没有想亲你，我就是打赌打输了。” 路克斯却根本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问：“那你原本打算亲我哪里？要不再来一次？” 阮辰：“？” 路克斯无辜：“我这次绝对不乱动。” 阮辰：“？？？” 他脸色爆红：“我……” 端着菜品的人鱼服务员推门而入，打断了阮辰直窜脑门的那股想要挠他的冲动。 “您好，您的菜品上齐了，请慢用哦。” 人鱼服务员微笑着说完，发现房间里没谁理他，对面一人一鱼全在目不转睛盯着他身后。 他低头，听到旁边坐着的人类连续发出一段急促的“喵喵喵嗷”，小脸蛋红得要滴血，似乎又羞又恼，但还忍着没真的发火，把他的心都萌得一抖。 太乖了。 他还想再细看，冷不防对上了一双淡金色的眼瞳，瞳孔微微竖起，是遇敌时的姿态。 霎时间，人鱼服务员只觉得血液逆流，本能地想要逃离。 再等他一眨眼，面前的人鱼已经移开视线，回头去哄他的人类了。 人鱼服务员浑身僵硬地游出房间，长吁一口气。 知道有的人鱼对伴侣占有欲很重，但这样看一眼就被警告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人鱼服务员忽然反应过来，金色眼瞳，那不是路克斯上将吗？ - 包房里，阮辰被路克斯哄了半天，好歹是没当着朋友的面炸毛。 但刚刚亲在路克斯唇角的触感仿佛烙在了他嘴唇上一样挥之不去。 阮辰还在暗自生闷气，路克斯已经把餐盘里鲜美的虾蟹剥了几只出来。 他一抬头，嘴边递过来一团香甜的白肉。 阮辰平日里被喂习惯了，想都没想便就着他的手一口吃了进去。 顺带着还伸出手爪爪：“帮我拿一下洗手凝珠。” 路克斯没把旁边的小罐子拿过来，而是取了一枚凝珠，化开帮他把两个小手爪全部仔细清理干净。 阮辰被他握住手，人鱼不轻不重的力道按揉他的掌心，很舒服，他没忍住晃了一下腿。 捏了几秒，他抬头，撞见乔舒亚一直落在这边的目光。 乔舒亚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 阮辰：“……” 现在把手抽回来更显得欲盖弥彰，阮辰只能低下脑袋假装刚刚的对视没有发生。 黑发里的耳朵尖尖悄无声息地红了。 “好了。”路克斯还没发现这边的小风波，把剥好的一小碟虾蟹肉推到阮辰面前，“软软自己吃？” 阮辰把碟子扒拉近了一点：“不要你喂。” 说完还划清界限一样，把椅子往旁边挪开半步。 乔舒亚看阮辰这样别别扭扭的小表情，差点笑出来，连忙用咳嗽掩盖住。 “真的不要？”路克斯手里还剩一个最大的蟹钳，他微微用力就把它捏开，用餐具挑出完整的嫩肉。 阮辰鼻子动了几下。 甜香味让他口舌生津。 路克斯轻轻笑了笑：“蟹钳比你碟子里的好吃。” 阮辰喉头微滚。 路克斯加大力道哄他：“真的，最后一块，吃完我不喂了，乖。” 这样的语气更让阮辰后脑都一麻。 路克斯一副他不吃就不走了的样子，另外两双视线让他耳根子更热。 “你烦不烦……”阮辰拧着眉心，捏紧餐叉，飞快地扭过头，舌尖一卷把那块蟹肉叼进了嘴里。 “休……”乔舒亚满眼羡慕，“我也想吃蟹钳，你都不主动帮我剥。” 阮辰合上嘴，把那块蟹肉当作路克斯一样报复性地恶狠狠咀嚼。 “对了，阮，吃完饭你们有什么安排吗？”乔舒亚问他，又看了一眼路克斯。 阮辰把蟹肉咽下去：“我没有，他我就不知道了。” 路克斯很迅速地跟着回答：“我也没有，我听他的。” 阮辰：“……” “那太好了。”乔舒亚放下餐具，“我和休预定了这里的射击靶场，我还从来没体验过，想去玩玩，阮，你们要不要一起？” 阮辰眼睛一亮。 他最喜欢的活动，没有之一。 “他想去。”阮辰还没开口，就听到路克斯帮他回答，“麻烦帮我们加两个位置吧，我转账给你。” 阮辰嘴唇动了动。 路克斯已经在他开口之前转账给了休斯顿，侧头向他眨眨眼：“这里的靶场和战舰上不一样，也很好玩，去体验一下？” 人鱼眼里是很想讨好他的意味。 “……行吧。”阮辰绷着小脸，“那就陪你玩一次。” 心里记挂着玩，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到了射击靶场，阮辰总感觉隐约有目光在朝他们这边打量。 路克斯看上去不是第一次来，牵着他取了一套护具和两把激光枪。 “这里的激光枪没有杀伤力，跟战舰上的手感要轻很多。”他把激光枪递给阮辰，“软软帮我拿一下。” 阮辰接过来抱在怀里。 路克斯给他穿戴人类专用的护具，因为阮辰身形小，拿的都是最小号，但他头小脸小，头盔还是稍微大了一点。 “挡眼睛吗？”路克斯调整了一下问他。 阮辰把头盔前沿往上抬了抬：“还好吧。” 路克斯笑着帮他把松紧带又系紧了一些，这才能把眼睛露出来。 “这些枪虽然威力不大，但使用方法都差不多。”他半搂着阮辰，给他调整姿势，“还记得我上次教你怎么用激光炮吗？” “记得。”阮辰对枪.械本身就喜欢，“左手握住这里？” 路克斯点头：“对。” 他们还在教学，旁边的乔舒亚已经迫不及待上手就打了一发出去。 “噗”地一声，拟真子.弹精准无误地嵌进了旁边的墙里。 机器提示音冷酷道：“脱靶。” “阮……”乔舒亚游到他们身边，“这个要怎么操作，我不会，休好像也不太会。” 休斯顿有点尴尬地挠头：“我去请个教练来吧。” 阮辰刚要说话，旁边忽然一阵嘈杂声。 他回头，发现有一群年轻的人鱼朝这边涌过来：“路克斯上将……” “是他，真的是他，还有那只人类，绝对没错。” “打败虫族，真的太厉害了！” 隐约有议论声传过来。 一转眼，阮辰就跟路克斯一起被那些穿着军校校服的人鱼团团包围。 “路克斯上将，我太崇拜您了，请问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有人鱼举起光脑。 看他这样做，其他人鱼也都把光脑举到他们面前。 阮辰被挤了一下，很快就被路克斯抱起来护在了怀里。 “路克斯上将……” 耳边的呼叫声源源不断，很快就惊动了安保。 军校生们被拦了下来，严厉地警告他们不允许打扰，这才让阮辰能重新站回靶场。 为了安抚这些年轻的军校生们，路克斯还是在靶场管理员的盛情邀请下答应去给他们留几个电子签名。 阮辰看了几眼那些就差没把崇拜写在脸上的人鱼们。 有几条人鱼学生更激动，脸都是红的，眼睛恨不得要冒光。 乔舒亚靠在他旁边：“这次击败虫族，路克斯上将可是整个瀚海星人鱼心中的大英雄了。” 路克斯在x基地有多艰辛和努力，阮辰看在眼里。 他扬起下巴摆好姿势瞄准，嘴角抿了几下，还是抑制不住地扬起：“他确实很厉害。” 乔舒亚笑道：“一会帮我给休也要个签名，他念叨好久了。” 这是小事，阮辰点点头帮路克斯答应下来：“可以。” 路克斯没在那边待多久，抽了几个最前面的人鱼签名，便赶紧回来继续教阮辰射击。 “刚才说到哪了？”他把手轻轻按在人类肩上。 阮辰仰起头，想说“不用你教了，我自己会”，耳边又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路克斯上将，路克斯上将，我是库伯，我一直崇拜您很久了……” 人鱼语速极快，看得出来情绪非常激动。 他不是那伙军校生一起的，而是另一个来靶场的顾客，因此没被赶走。 库伯一脸期待，双眼紧紧望着路克斯：“上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玩激光枪，刚才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打中，我听说您在军校里就保留了百发百中的最高记录，请问您可不可以……也教教我？” 怕他不同意，库伯举着激光枪的手都在抖：“只一次就好了，我学得很快的。” 教他？ 阮辰回头看了一眼他跟路克斯之间的姿势。 虽然算不上多亲密，但也无可避免会搂搂抱抱。 叫库伯的人鱼整张脸连着脖子都是红的，眼里有些崇拜之外的情绪，阮辰看得捏了一下枪.托。 接着，他听见路克斯笑了一声，俯身凑到他耳边：“软软想让我教他么？” “……”阮辰手一抖按了扳机。 “十环！” 他扭头，语气有点凶：“随便你，他崇拜的是你，你问我干嘛？” 路克斯低声说：“你可以管我，你说了算。” 阮辰差点又把扳机给按了下去。 他脸热，但刚才那一个亲吻的乌龙闹出来的气还没彻底消。 阮辰绷着表情：“教呗，谁让你这么受欢迎。” 路克斯“哦”了一声，情绪像有点低落：“那我真去了？” 阮辰盯着地面不吭声。 见他不说话，路克斯竖起鱼尾放开阮辰，库伯见状乐颠颠地准备往另一个靶子前面游：“太好了，路克斯上将，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这次的记忆……” 路克斯正假意往库伯那边游过去，忽然，感觉衣摆被扯住。 他低头。 阮辰埋着脑袋，眼皮也耷拉着，语气生硬：“……你不准去。” 路克斯眉梢一挑，眼底已经有了笑。 “我刚才没学会。”阮辰揪紧手里那一小团布料，“你再教我一次。” 好巧不巧，路克斯的光脑这时候弹出来，把他的话大声语音翻译给了周围的人鱼。 阮辰脑仁一麻。 “你，你不是刚刚打得挺准的……”库伯小声疑惑。 听他开口，阮辰差点彻底没绷住，脸一下子就红了，目光还是死死盯着路克斯，抿唇凶狠道：“我说不会就不会，你教不教？” 路克斯笑容扩大，很顺从地重新揽上他的双臂：“逗你的，只教你，你想学多久，我就教多久。” 第44章 看他这笑，阮辰一下就反应过来路克斯刚才是故意的。 偏偏他就中了计。 “那边有教练，你喊一个来教你就是了。”乔舒亚打完一轮游过来对库伯道，“他们约会呢，还是别打扰了。” 约……会…… 阮辰表情更僵住。 库伯“啊”了一声，稍微冷静了一些：“对，对不起……” 阮辰心思全在要怎么找路克斯算账上面，听见道歉随意地应了一句。 这下库伯也没脸接着在他们面前继续待下去了，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 “阮，他就是没什么眼色，别跟他计较。”乔舒亚过来劝慰，“你看你，脸都气红了，我去给你拿点冰球消消气。” 路克斯：“不用麻烦，我来吧。” 乔舒亚立马点头：“对对对，你哄哄他，你说一句好听的比冰球管用一万倍。” 阮辰：“……” 他心里清楚自己脸上烫成这样，跟那条叫库伯的人鱼根本不沾边。 小半是因为上当恼的，大部分是羞的。 路克斯知道再不补救估计要把他逗得过火了，真恼了。 他顺了一把阮辰的头发：“软软……” “不要你教了！”阮辰挥开他的手。 逗的时候是真的觉得可爱，逗恼了也是真的难哄。 人鱼就势把他的小手爪抓住：“别生气，我只教你，不教别的人，人鱼也不教。” “真的，我从来没教过谁，除了你。” 阮辰把胳膊往外抽，但抽不出来。 他怒了：“骗子，我不稀罕你教。” 说完又补充：“我也不要你哄，你说的话没有冰球管用。” “嗯，我是骗子。”路克斯顺着他的话承认，“我骗了软软，该给我点惩罚。” 阮辰：“？” 阮辰：“什么惩罚？” 他心道这人鱼还挺上道的，他都没说要罚，自己就来了。 接着就听路克斯低声道：“罚我再教软软一次。” 阮辰：“……” 我罚你个头。 他就知道，路克斯鱼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去帮我拿个冰球。”旁边还有不少人鱼在排队等着位置，阮辰顾及面子，不想在公共场合再跟他发火。 路克斯答应得很爽快：“好，等我一会。” 把他支走了，阮辰脸上的热意才总算稍微褪下来一点。 他转头，看见乔舒亚望向这边，还对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阮，路克斯上将肯定是跟你闹着玩呢，他不会去教刚才的人鱼的，你别生他气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连乔舒亚都看出来了，阮辰更觉得丢人。 乔舒亚：“不是生那人鱼的气，又不是因为路克斯上将生气，那你是因为什么生气？” 他是因为什么生气？ 阮辰自己也有一瞬间疑虑。 半晌，他压下心里那点酸意，抿着唇一本正经道：“是因为路克斯他故意的，他就是想看我拉下脸去求他，让我出丑。” 嗯，肯定是因为这样。 越想越觉得没毛病，换谁被这样玩了都会不爽。 乔舒亚呆滞。 “啊……是，是这样吗？”他好几秒都没接上话。 刚好路克斯拿着冰球回来，游到阮辰身边，动作轻柔地帮他敷脸：“好一点没有？” “没有，这边敷一下。”他态度这么好，阮辰也不好再凶他，但是语气依旧冷淡。 路克斯把小冰球往他右边脸颊上贴了贴：“这里？” 冰凉的小球贴着发烫的皮肤，很舒服。 阮辰垂着眼睛“嗯”了一声。 看他像是气消了一点，路克斯靠近他说好话：“刚才是我不对，不该骗软软。” 阮辰握着激光枪的手顿住，没接话。 路克斯再接再厉：“累不累？给你捏捏肩，不生气了好不好？” 左肩上传来的力道适中，揉得阮辰发出一声细小的喟叹。 “要不要大力一点？”路克斯小心翼翼赔不是。 阮辰知道他在哄自己。 但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他对人鱼这样的行为很受用。 他把冰球往旁边推开，嘴唇动了动：“不用，你不是说要教我吗？我又想学了，你还教不教？” 路克斯当然答应：“教。” 隔壁把他俩对话和小动作尽收眼底耳中的乔舒亚看到这，默默转过头，一脸复杂地跟休斯顿对视了一眼。 瞧着路克斯赔小心的样子，休斯顿也耸了耸肩：“我觉得你误会了，他们感情挺好的，刚才应该不是真生气。” 乔舒亚努努嘴：“搞不懂。” 可能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他想。 在射击靶场里一直玩到下午，路克斯接到一通来自战舰的视频通讯。 阮辰看见光脑里显示的提示：“他们是不是要到了？” “应该快了。”路克斯按下接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刚好阮辰也有点累，他把激光枪放下，也不好去打扰旁边卿卿我我的乔舒亚和休斯顿，自己游到另一边的休息区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射击靶场里大多是年轻人鱼来玩，像刚才那群军校生是主要顾客。 剩下的就是想体验二人世界和肢体接触的小情侣，不过阮辰也只看见两对。 他正撑着下巴看不远处另一个人鱼连打了几发靶心，忽然，手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了一下。 阮辰回头。 一条身形娇小的人鱼幼崽睁着水蓝色的眼睛望着他。 阮辰：“！” 没等他惊喜，下一瞬，人鱼幼崽抬起她肉嘟嘟的手，“哇”地一声就哭了。 阮辰震惊：“喵嗷？？？” 他说完意识到这小人鱼没有翻译耳机。 阮辰把光脑调出来，弯下身子：“小朋友，为什么要哭啊？” 人鱼崽崽打了个哭嗝，盯着光脑有点好奇，暂时停下了抹眼泪的动作。 不过好气也就几秒钟，她很快又瘪嘴：“你不是我的爸爸……” 说完，哭得更伤心了。 “……你跟你爸爸走丢了吗？”阮辰抬头看了看周围，有点手足无措。 人鱼幼崽哼唧道：“嗯嗯，爸爸也是黑头发。” 她抬起小脸，期冀地看着阮辰。 阮辰以为她要让自己带她去找爸爸，结果小人鱼张口道：“你，你的爸爸去哪了？你也走丢了吗？” 阮辰：“……” 阮辰：“我……”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我看上去哪里像小孩了？？ 可见到小人鱼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阮辰的气倏地一下就消失了。 小孩嘛，童言无忌。 他很认真地跟跟小人鱼解释：“我已经成年了，没有走丢。” 没料到说完，小人鱼眼眶迅速红了：“……只有我走丢了……呜……” “别别别，你别哭。”阮辰手忙脚乱，“你别哭啊，我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人鱼幼崽非常执拗：“我不信，你也是小朋友，你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阮辰有口难辨：“……我不是，我没有尾巴，你看，我不是人鱼，我就是……看起来个子小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但他还会长高的，他还没蹿个子。 阮辰在心里补充。 好声好气劝了半天，小人鱼总算肯相信他，对阮辰伸出手：“要抱抱，我好累呀。” 这小屁孩怎么还顺杆往上爬的？ 阮辰被她萌得心肝颤，不忍心拒绝，把她抱了起来。 人鱼小小一只，才到他腰那里，又是在水中，抱着也很轻松。 就是小人鱼的手和尾巴都不老实，尾鳍摆来摆去，挠在他腿上有点痒。 阮辰把她托在怀里：“别乱动。” 说的是训斥的话，语气却放得很软，像生怕又把人鱼幼崽给吓到了。 小人鱼一点都不带怕的，揪在阮辰的衣服上，咯咯直笑：“你身上好香香。” “……”好像路克斯也说过。 小人鱼又惊喜：“啊，你耳朵怎么是红色的？” 阮辰把她的小手握住：“因为你不听话，再不听话我就不抱你了。” 小人鱼委委屈屈低下头：“那好吧。” 总算是乖了一些，尾鳍绕在他腰侧，不动了。 阮辰往射击靶场的门外看了一眼，没找到路克斯。 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估摸着是嫌这里太吵，或者要讲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可能换了个安静的地方。 “你是在哪里跟你爸爸走丢的？”阮辰打算先把小人鱼送回家长身边。 小人鱼含着手指，似乎在努力回忆：“唔……我不知道……” 可能年纪太小，这个地方又大，人鱼来来往往，她不记得也正常。 小人鱼说话嘟嘟哝哝又模棱两可，阮辰倒也没觉得不耐烦。 他游到外面，差点被经过的人鱼撞了一下。 阮辰连忙侧过身把小人鱼护在怀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没撞到你们吧？”那条人鱼很紧张地扶住他，看见是带着幼崽的人类，他脸色有些红。 阮辰没功夫跟他纠缠，忙着给小人鱼找爸爸。 他摆摆手：“没事，没撞到。” 那人鱼离开后，小人鱼崽崽悄咪咪地在他耳边道：“你对他好凶呀。” 阮辰垂下眼睛：“凶？” 小孩对情绪很敏感，善恶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对呀，你对我说话好软，对他说话好硬。” “……”阮辰抿着嘴，“我对你说话也不软。” 人鱼幼崽拧起眉心：“软的！” “你……”阮辰不想跟一个小崽子争，“随便你，你爸爸平时有没有教过你，走丢了要去哪？” 人鱼世界应该也有服务台之类的地方，他不知道在哪里，但小人鱼没准会知道。 “嗯……”人鱼幼崽沉思，忽地眼睛一亮，“好像有欸！” 阮辰松了一口气：“带我去。” 小人鱼能走丢，阮辰就不该轻信她的方向感。 按照她指的路，在商场绕来绕去，腿都游酸了，才总算找到他想要的服务台。 下午刚刚换班，服务台里的人鱼服务生有点疲倦地撑着脑袋在玩光脑。 冷不丁听到头顶一阵“喵喵喵呜”的叫声，他仰头，两张严肃的小脸从上至下盯着他。 人鱼服务生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啊——我我我，请问，你们，你们是？” 阮辰将光脑的语音翻译声音调大。 他字正腔圆道：“我想帮这个小人鱼找她的爸爸。” “哦哦，找您的伴侣是吗？”服务生很熟练地在光脑上点击几下，递给他一支通讯器。 “不是我的伴侣。”阮辰纠正，“是她跟她爸丢了，不是我的小孩。” 服务生呆住：“哦……好，好的，您对着这个……” 他意识到阮辰可能语言不通，转头朝小人鱼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鱼抓紧阮辰的胳膊：“我，我不告诉你，爸爸说不能告诉别的人鱼。” “他是来帮你找爸爸的。”阮辰把她脸上有点凌乱的金发别到耳后。 小人鱼跟个瓷娃娃一样，听了他的话才微微放下戒心：“爸爸叫我露西。” 服务生对着通讯器道：“下面播送一条寻鱼启示，露西小朋友的爸爸，请您听到之后立即前往二楼服务中心，您的女儿正在等待您。” 广播循环放了好几次。 阮辰没想到等来的不仅是小人鱼的父亲，还有想来发寻人启事的路克斯。 露西看到爸爸来了，尾巴一甩就从阮辰怀里蹿了出去：“爸爸！” 小人鱼被闻讯赶来的成年人鱼搂在怀里，整张脸蛋上都激动得红了，眼底水汪汪，亲昵地在他身上蹭：“爸爸你怎么才来……” 露西的父亲对阮辰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 阮辰微微颔首。 他安抚地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脸：“对不起，是爸爸的错。” “那爸爸要赔我一份果冻球才行。”露西嘟起嘴。 “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露西的父亲把她抱在怀里，游到阮辰身边再次对他表示了感谢。 他还想请阮辰吃饭，但被他拒绝了：“不用请我，你下次好好照顾露西就行。” 露西被爸爸抱走之前还转过身子，趴在人鱼肩上对阮辰挥了挥她的小胳膊，又咧嘴笑着做了个飞吻。 阮辰看他们离开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出神。 “软软？”路克斯的唤声打断他的思绪，“怎么了？舍不得？” 阮辰撇开眼，掩去眸子里的情绪：“没有，不是。” “喜欢小宝宝？”路克斯把他揽在怀里问。 阮辰立马摇头：“不是！我不会给你生宝宝的。” 又恢复了原先凶巴巴的样子。 但刚才阮辰看向那对人鱼父女的神色还是印在路克斯心里。 像是……有几分羡慕和落寞，还有些……怀念。 很招人疼的模样。 路克斯心里软得不成样子，低头握住阮辰的手：“不生宝宝，但是我喜欢宝宝。” 阮辰：“你喜欢我也不……” “我喜欢软软小宝宝。” 阮辰的话瞬间堵在嗓子眼。 他憋了半天，脸肉眼可见的就通红了：“你……我不是小宝宝！” “你恶心死了！”这人鱼总能挑战人类肉麻程度极限。 路克斯被骂了也没在意，低笑：“嗯，好，你不是小宝宝。” 阮辰不想理他了。 路克斯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想了想：“露西小朋友有果冻球做奖励，那软软小朋友想要什么奖励？” 第45章 阮辰扬起脑袋，对上路克斯的金眸子。 人鱼低垂着眼睫，距离很近，他眼底柔和的笑意都清清楚楚。 刚才的人鱼崽崽也说他是偷偷跑出来的小朋友，阮辰听了很生气。 但这话从路克斯嘴里说出来，嗓音低低的，让他莫名有些羞窘。 阮小朋友辰很快别过脸，硬邦邦道：“我不是小朋友，不需要奖励。” “嗯……”路克斯想了想，笑道，“我是小朋友，那软软能不能陪我去买个果冻球？” “……”阮辰上上下下打量这条尾巴恨不得比他全身还长的人鱼。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脑子里突然窜出来刚刚那条小人鱼的样子，路克斯的缩小版瞬间就有了模板，浮现在他眼前。 配合人鱼平日里指挥作战的正经样子，阮辰嘴角一抖，差点没能“噗”地一下笑出声。 在路克斯不明所以的目光里，他绷住表情：“行啊，路克斯小朋友，果冻球在哪？我去给你买。” 等到了买传说中果冻球的店铺，阮辰看到排队的全是跟着家长出来的小人鱼崽崽，他忽然又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我还想要一个嘛……” “不行，只能吃一个。” 路克斯倒是一脸坦然，牵着他的小爪爪，一人一鱼停在了队伍最后面。 前面被成年人鱼抱在怀里的小人鱼本来在闹脾气，无意间低头看了阮辰一眼。 “咦？”他小小声凑到家长耳边，“爸爸，你看他，他为什么没有尾巴？” 成年人鱼偏头瞅了一眼，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很快转回去拍了拍小人鱼的脑袋。 “他跟你不一样，他是人类。” 小人鱼皱眉：“怎么不一样了，他就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他也是被他爸爸带出来买果冻球的。” 阮辰：“……” 他僵硬着抬眼，对上路克斯的目光。 显然路克斯也听见了小人鱼父子俩的对话。 他很轻地挑了一下眉尾，试图转移话题：“软软累不累？要抱吗？” 阮辰没被他忽悠过去：“不要。”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前面几对带着幼崽的人鱼，突然明白过来。 他被路克斯牵着手，这么大的体型差对比，看上去可不就跟这些人鱼家长牵着崽崽一个样子？ 阮辰呆滞。 反应过来，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阮辰扭着胳膊将手从路克斯掌心往外抽：“我不吃果冻球了，你自己买。” 旁边来往的人鱼很多，路克斯怕他撞到，没松开。 他俯身哄道：“你不小，还会长的。” 阮辰抿着嘴：“我本来就会长……我至少能长到一米八。” 路克斯忍笑“嗯”了一声：“你已经比去x基地之前高了很多了。” “真的？”阮辰眼睛睁大。 “真的。”路克斯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之前到这里，现在已经到这了。” 照他这么一说，至少长高了几公分。 阮辰信了，心情好了不少：“以后还会到这里。” 他指着人鱼的肩膀。 “现在就能让你到这里。”路克斯说完，弯下腰将他托着一把抱了起来，“你看，这样比我还高了。” 真跟哄小孩似的。 “……”阮辰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坐在家长肩膀上的小人鱼崽。 路克斯顺着望过去：“还想高一点？” 他手上就要动作，被阮辰按住。 阮辰有点恼：“你真把我当小孩哄啊？” 路克斯怔住：“怎么会。” 他把阮辰往下放了一点：“那小人鱼年纪小，不懂事，我怕他说话惹你不高兴。” 路克斯放轻语调：“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软软。” 人鱼的眼神很真挚，阮辰刚刚蓄积起来的怒意泄气了。 他换了个姿势，背对着路克斯“哦”了一声。 这人鱼老是不按套路出牌。 阮辰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偏偏又挑不出什么错。 他好久才憋出一句：“快到了，你要吃什么口味？” 迅速扫了一眼前面小人鱼崽崽手里拿的果冻球，阮辰催他：“快选一个，奶味除外。” 几分钟后，轮到他们，阮辰在店员略显惊讶的目光里挑了两个甜味的。 “要帮您包起来吗？”人鱼店员微笑着问阮辰。 “喵呜。”阮辰摇头，伸出小手爪，把两个小碗接住。 “欢迎下次再来哦！” “给。”他把路克斯的那份递出去，忽然意识到人鱼抱着他，接不了。 阮辰摆了摆腿：“你放我下来。” 路克斯没动。 阮辰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他的意思。 “……人家小朋友都没要喂。”他捏着小勺子竖起眉毛，“你自己吃。” 他说完尝了一口，甜津津的果味化在嘴里。 阮辰眼睛都亮了，又挖了一大勺。 路克斯笑着问：“喜欢？” 阮辰动作一顿。 他把勺子歪了一下，只剩下一小半，矜持地送进嘴里：“还可以吧。” 第二口吃下去，不仅没解馋，恨不得一口吸溜把那小圆球全吞了。 “不喜欢？”路克斯凑上前佯装要吃他勺子上的，“那分我一半。” 阮辰瞪他，飞速把勺子塞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你自己有一碗，吃你自己的！” “我要抱软软，吃不了。”路克斯看着他。 还给你委屈起来了。 眼见旁边有人鱼幼崽开始望着他们俩，阮辰丢不起这个人。 他快速挖了一块举起来：“给你。” 路克斯眨眨眼。 阮辰：“吃不吃？不吃算了。” “吃。”路克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果冻块颤颤巍巍地一抖，差点掉下勺子。 阮辰的视线全盯在他的舌尖上。 人鱼的舌头灵巧地将那一小块卷入口中，比阮辰想象中的颜色要红润一些，舌尖有点细。 他喉头滚了一下。 路克斯抬眼跟他对视，淡金色的眼瞳里分明的喜欢根本不加掩饰。 阮辰捏着勺柄的手一紧。 只几秒，他就迅速撇开眼，红着耳尖：“你，你吃个果冻，怎么能吃得这么……” “什么？”路克斯无辜。 阮辰：“……” 阮辰：“没什么。” “啊！阮，路克斯上将，原来你们在这！”刚好乔舒亚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他们，“我找了好半天，就差给你弹视频了。” 乔舒亚靠近了，“咦”了一声：“阮，你耳朵好红。” 阮辰心虚地舔了一下唇，顾左右而言他：“我刚才碰到一个走丢的小人鱼，送她来找她的家长，正准备回去找你们的。” 话说完，路克斯又拿手蹭了蹭他的耳尖。 阮辰扭头一爪子薅过去把他的手打掉，路克斯“嘶”了一声。 乔舒亚理解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又看了一眼周围，有点奇怪：“但这里不是……”给小崽崽们买零食的地方吗？ “路克斯吵着要吃这个，我就陪他来了。”阮辰赶紧截断乔舒亚的话。 乔舒亚震惊：“啊……” 路克斯很配合地抿了一口阮辰勺子上的果冻球：“对，是我让他买的。” ？？？ 这又是你们俩的什么新型秀恩爱技巧吗？！ 乔舒亚半天没能缓过神。 - 玩到接近晚上，阮辰有点累了，跟乔舒亚他们告别，坐上路克斯的飞艇回家。 晚上是返程高峰，飞艇开得很慢。 阮辰靠在座椅上，翘着腿跟乔舒亚发消息。 【乔舒亚：我觉得路克斯上将肯定记得过节的事，他是在跟你准备惊喜。】 【乔舒亚：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再赌一次。】 【软软：。】 【软软：不赌。】 【乔舒亚：[偷笑]，别怕嘛，万一这次你赢了呢？】 阮辰心想这不还是赔本生意。 赢了说明路克斯没考虑过爱侣节，亏，输了就更不用说了，还是亏。 【软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软软：成年人要学会节制。】 【乔舒亚：……】 【乔舒亚：随便你。】 【乔舒亚：对了，过几天我和休斯顿准备出发去他父母家里了，他们家好像有这个传统，爱侣节之前要先聚会一次，到时候我就没法跟你出来玩了。】 阮辰盯着这行字，手指顿了顿。 【软软：没事，祝你见家长顺利。】 【软软：[花花]】 又闲聊了一些有的没的，结束时，阮辰按灭光脑，靠在旁边的窗户上，吁了一口气。 窗外的景色缓慢向后移动，人鱼世界到了晚上也灯火通明，很热闹。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街上有不少一家老小一同出行的，在街边牵着手经过。 之前被路克斯那样一闹腾，心底翻卷出来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现在安静下来，他又难免有些情绪低落。 路克斯回头的时候，阮辰正落寞地垂着睫毛，拿手指在窗户上戳戳点点，像是在画什么。 路边的街灯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给整个人都拢上一圈淡蓝色的冷光。 视线在他指尖停留了几秒，人鱼游到阮辰身边，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 阮辰没搭理他，完完整整把窗户上看不清的画作补完最后一笔。 他这才转头，嗓音比平时低了几个度，还带点哑：“干嘛？” 路克斯在阮辰身边的座位坐下：“画了什么？” “没画什么。”阮辰搓了几下手指，扭过头确认玻璃上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他低着脑袋，“说了你也不知道。” 飞艇里静了几秒。 阮辰还在望着地上某处出神，路克斯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软软是不是想家人了？” “……”心思被戳破，阮辰攥了一下裤子，“没有。” 路克斯抬起头。 人鱼的视觉比人类好了太多，他能轻易分辨出玻璃上留下的痕迹。 是三个小人，两边两个大的，牵着中间一个小小的。 阮辰听见路克斯起身的动静。 他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正想让他别问了，一抬眼，发现人鱼游了回来。 他面前竖着一捧娇嫩的花。 阮辰眼睛微微睁大。 不是花。 是之前在x基地看见过的那种像花一样的藻类，花蕊中心一圈紫色，花瓣是淡蓝色。 阮辰很喜欢，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你……”他咽了咽嗓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路克斯弯了一下嘴角：“喜欢？” 阮辰把捧花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抱着。 “喜欢。” 路克斯轻声道：“接完视频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家店，刚好看到了，就买了。” “我还订了一箱幼苗。”他补充道，“本来想……爱侣节的时候送给你。” 爱侣节。 阮辰怔愣。 他没忘记。 “是专门给人鱼和他们的伴侣庆祝的节日。”路克斯以为他是不知道，耐心解释，“虽然……软软还没有答应做我的伴侣，但我还是想送你。” 阮辰抿了一下嘴，低头看着盛开的蓝紫色花朵。 路克斯继续说：“也想和你一起过节。” 阮辰把花放在腿上：“那为什么现在送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不开心。”路克斯弯起尾巴，把他放在跟阮辰同样的高度和他对视，“我想让你高兴。” 路克斯试着伸手握住阮辰的手掌，后者难得没有反抗。 他望着阮辰纯粹的黑眸子，眼里有些微期冀：“软软有没有心情稍微好一点？” 阮辰的嘴唇动了动，努力试图让心脏跳动的速度平复。 他转过身，语速飞快：“……有一点吧。” 说完又把手抽出来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有座位不坐，在地上干嘛？” 路克斯确认他眸子里没了刚刚的消沉，摆了一下鱼尾重新坐回座位上。 “我是有点想他们。”阮辰忽然说。 路克斯知道人类遭遇的那场大灾难，阮辰的父母不可能还健在。 他没接话。 但阮辰却又慢慢道：“我跟你还挺像的。” 路克斯：“嗯？” 阮辰看着色泽绚丽的花蕊，心情已经舒畅了很多，说起话来声音也没刚才那么低哑。 “我的父母也是在我读书的时候就离开了。” 路克斯这才明白他说的像是这个意思。 “软软……”他眉心皱起，把阮辰揽到怀里，“我不该提这个，对不起。” 人类的寿命和人鱼不同，阮辰的父母不可能是寿终正寝。 路克斯想起来从见面到现在，的确从来没听阮辰提过他的父母，最多就是说他爷爷奶奶。 阮辰往他手臂上靠了一点：“过去很久了，没关系。” “还有我。”路克斯突然道。 阮辰眨了一下眼，抬头：“什么？” 路克斯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明明该伤心的是阮辰，他却觉得好像人鱼比他更紧张难过。 他抿着唇角，淡金色的眼瞳映着窗外的光，略微低垂的睫毛让他的眉眼更加深邃，似乎在斟酌怎样把话说得更完美。 对视了许久，他才郑重开口。 “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陪着你。” 阮辰呆了半晌。 眼眶上涌起热意，他才慌忙扭过身子，背对着路克斯。 好半天抖着嗓子挤出一句：“谁要你陪，肉麻死了。” 第46章 路克斯的住处在军部，飞艇开进去的时候，—路都有人鱼士兵和军官们认出他们，远远地对着这边的方向行礼。 阮辰往窗外望过去，本来是好奇那些人鱼士兵，却冷不防瞥见映在窗户上的他自己。 抱着捧花，眼眶、脸蛋和耳朵都微微发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阮辰愣了几秒。 随即倏地扭过头，又立马想起左边是路克斯。 他只能绷直身体，端端正正目视前方。 “期待。”路克斯突然说。 阮辰心里正紧绷着，差点被他吓到：“什，什么？” 路克斯抬了—下唇角，指着他手里的捧花：“它的寓意，是期待。” 话说完，飞艇进入停靠坪，他起身去驾驶位操控。 阮辰低头，花瓣状的藻类在水流中缓慢地摇曳。 有两片蕊芯纠缠到了—起。阮辰伸手轻轻把它们拨开。 触感很柔软，和刚刚路克斯说话的语调—样。 他捏紧包装。 期待。 期待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阮辰坐在原位，才消下去一些的热度再次从脸颊泛起来。 回到家里，阮辰把捧花往客厅的桌上—搁，二话不说就冲回了房间，钻进他的小海螺床，还顺手把上面的盖子给关了。 路克斯跟进去，只来得及看见紧紧闭合的小海螺。 就差没把拒绝交流写在上面。 他眉梢挑了—下，走过去敲敲海螺壳：“软软？” 没反应。 海螺床关闭外壳之后空间不算小，阮辰在里面还能蜷起来玩光脑。 他确定人鱼没有在床边后才松了—口气。 光脑的屏幕把海螺床里面映照得很亮。 阮辰盯着上面和乔舒亚的聊天记录发了几秒钟的呆，等他察觉出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进了路克斯的私聊界面。 他顿了顿，果断按了退出，放下胳膊双眼放空地望向海螺床的顶部。 在飞艇上的时候，路克斯说完那番话，他几乎是强憋着才没让自己的声音显露出异样。 但表情和话语可以伪装，心里的反应骗不了人。 人鱼坐在他身边，胳膊揽着他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努力温暖他，给他依靠。 顾及到他的情绪，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坐得规规矩矩，也安静。 窗外的欢声笑语和绚丽的灯光—下子便没了最开始的吸引力。 那么—丝落寞也跟着烟消云散。 阮辰很小就适应了和爷爷一起的生活，隔着辈分，又跟其他小朋友不—样，很多时候有心事只能独自一个人默默消化。 在大院子的泥地上画一对父母，想象他们的样子，是他的自我疗伤方式。 像只猫一样蜷起来，过—会就好了。 但今天不—样，头一次有了陪伴。 路克斯那对淡金色眼瞳又从眼前浮现出来，连说话的声音都仿佛还在耳边。飞艇里空间小，听上去又轻又柔和，耳根子都跟着发酥。 阮辰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收回纷杂的思绪。 他往水里吐出一个泡泡，重新打开光脑，发现乔舒亚又发来了不少新消息。 【乔舒亚：阮，我在路上又发现一家店，里面好多漂亮的植物。】 【乔舒亚：我买了这些。】 【乔舒亚：[图片][图片]，好看不？】 阮辰点开翻了翻，的确都是很好看的植物，大部分和他喜欢的那朵差不多，长相酷似花的藻类，还有—些藤蔓—样的绿色植株。 【软软：好看。】 【乔舒亚：你总算回复了。】 【乔舒亚：你这是刚到家吗？】 【软软：才到不久。】 【乔舒亚：好吧，商场距离军部好像确实有点远。】 【乔舒亚：我已经在和休—起种这些植物了。】 【乔舒亚：[图片]，你看！】 阮辰眉头一皱。 【软软：种？】 【软软：这个还可以种吗？】 【乔舒亚：对啊，其他那些已经长大的是买回来插在瓶子里做装饰。】 【乔舒亚：但休还买了—小盒种子。】 【乔舒亚：他说想跟我—起种下去，成长期—年，刚好我完全度过转化期，这颗种子就长大了，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 【乔舒亚：[害羞]，他真的很浪漫。】 阮辰打字的手—抖。 种子。 路克斯也说他还买了—箱……幼苗。 光脑上又亮了。 【乔舒亚：我觉得这个寓意真的很不错，阮，你也可以试着和路克斯上将提—下。】 【软软：提什么？】 【乔舒亚：—起种—棵植物，见证你们的感情！】 【软软：……】 【软软：我跟他和你们俩不—样。】 【乔舒亚：[疑惑]】 【软软：反正就是……没必要。】 他刚把这句话敲完发出去，另一个私聊提示弹出来。 【路克斯：软软。】 【路克斯：我把幼苗的箱子拆了。[图片]】 【路克斯：—起种吗？】 阮辰：“。” 他敲出【你自己种】，删掉。 过了—会，又打字【我睡了，改天种】，看了几眼，还是删掉。 几秒后，阮辰掀开盖子从海螺床里坐了起来。 狠狠薅了—把头发，他认命地关掉光脑，撑着胳膊从里面钻出来，往客厅的方向游。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个精美的培养瓶，里面有少许泥沙和石子。 旁边放着两棵幼苗，很娇嫩。 路克斯还坐在沙发上，打开光脑敲字，没注意到他。 阮辰靠近过去，发现屏幕上是和自己的私聊窗口。 “……”他轻咳一声，“你弄清楚怎么种了吗？” 路克斯抬头，看着他眨了—下眼，想了想道：“还没有。” 阮辰撇撇嘴：“你让开—点，我帮你看看。” 他在路克斯身边坐下，又补充道：“这么小的幼苗，你那手上又是指甲又是鱼鳍的，别一会没两下就给它弄断了。” 他出来帮忙只是因为这个，跟什么浪漫不浪漫不沾边。 路克斯“嗯”了—声，笑道：“我不碰幼苗，我帮你把泥沙铺好，你来种。” 阮辰看了几秒面前还不足他指甲盖那么大的小苗苗。 曾经连仙人掌都种死过的人心里没什么底。 “这里有教程，你看看。”路克斯把光脑移到他面前。 “知道了。”心思被拆穿，阮辰闷着脑袋把—株小幼苗拿起来，“你弄你的，你别管我，我知道怎么种。” “好。” 阮辰拨开幼苗外包装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 好不容易把两株小苗苗的外包装全部拆完，转头—看，路克斯早就已经将培养瓶里的泥沙放好了，中间空出来一个小凹陷，等着他。 阮辰拿手掌把幼苗托起来，放下去的时候胳膊直打颤。 路克斯看得好笑，想伸手过来帮忙，却被阮辰的小手爪飞快按住：“你别动！” 他拧着眉心，很严肃：“你太危险了，你离它们远—点。” 人鱼被拦住，只能干看着，有点委屈：“……这是我买的。” 阮辰决定种这两个小东西，那就是一定会对它们负责到底。 他护在培养瓶前面：“你买的也不行，我种下去了就归我管。” 路克斯失笑：“好。” 他又看了看培养瓶里种的歪歪斜斜的两个幼苗，指了指左边那棵稍微高—点的：“这个是我的。” 说完再指向旁边矮一些那棵：“这个是软软的。” 阮辰：“……” 阮辰把矮一点的那棵下面的泥沙堆起来了—撮：“行啊，我这棵后发制人，以后肯定长得比你的壮。” 人鱼不同意他的话，非要跟他打个赌。 阮辰也不服气，—人一鱼将两棵小苗苗上面用标签标注了“路克斯”和“软软”，并说好每周记录—次生长状况，谁也不能偷偷施肥。 把培养瓶放到客厅最中间的展示柜上面，阮辰看着他们俩的杰作，还真的有点成就感。 晚上睡觉之前，乔舒亚把他和休斯顿—起种的植物发在了个人空间。 没等片刻，路克斯也发了—条，图片就是他们折腾了半天种出来的小幼苗，配字是“期待”。 阮辰看着这条新消息，盯了好一会。 半晌过去，他红着脸按灭了光脑。 - 翌日。 阮辰昨天又是射击又是帮小人鱼找爸爸，运动量严重超标，直接—觉睡到了中午。 路克斯看他睡得香甜，也没喊他。 阮辰到客厅里，没见到人鱼的身影。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自己吃了两罐食物，这才叼着吸管去看培养瓶里的幼苗。 左边贴着路克斯标签的小苗苗好像真的长得快一些，明明他把泥沙堆高了，—夜过去，竟然又和右边的幼苗持平了。 阮辰刚伸手准备继续将右边的苗往上堆—点，就听见路克斯开门的声音。 “软软，醒了？”人鱼上身穿着军装，像刚处理完事务回来。 阮辰应了—声：“你去哪了？” “战舰今天晚上就要抵达瀚海星。”路克斯如实道，“去军部交代一下，降落的时候可能还要跟皇室打交道。” 这次战役取得胜利，人鱼们都很兴奋，皇室不会放过这个巩固自己地位的好机会。 当然，路克斯也不可能轻易让他们把功劳抢过去。 他没详细说这些，扫了—眼旁边拆开的罐头，问阮辰：“吃饱了吗？” 阮辰不明所以：“饱了。” 接着就听见路克斯道：“休息一会，去场馆里切磋切磋？” 说完又笑了笑：“之前看软软的身手，我仰慕很久了。” “……”阮辰不经夸，咬了—下吸管，答应道，“行啊。” 路克斯说的场馆是他住处单独的—个格斗场地，比x战舰上面的要小一些，配置齐全，地面都铺了软垫。 好久没动手，阮辰原地热了热身。 面前的人鱼已经换下军装，只穿了—件延展性很好的贴身衣物，把上身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 他对比自己，突然有点虚。 但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路克斯面前露怯。 阮辰摆出标准的姿势，对人鱼勾勾手指：“来。” 路克斯收敛起平时玩闹的笑意，淡金色的双瞳猛地锁定在他身上。 被猛兽盯住的紧张感倏地袭上阮辰的大脑。 下—刻，面前的水流被陡然劈开，人鱼闪电般朝他急速窜过来—— 阮辰几乎是本能地一扭腰，往旁边躲开。 —次没击中，路克斯也没停歇。 接连不断地被迅速攻击，人鱼控制着力道，阮辰也还是逐渐有些捉襟见肘。 他也很快进入了状态，—双眸子睁的滚圆，想要找到人鱼身上的破绽。 突然，阮辰眼睛—亮。 他立即朝着路克斯不稳的腰腹处抓过去，想打乱他的阵脚。 没想到才动了—下，他就被人鱼牢牢抓住了两只胳膊。 阮辰有点气恼：“再来一次，我没发挥好。” 路克斯轻轻笑了笑，没松开他，反倒是鱼尾一摆，把阮辰就着这个姿势按在了软垫上。 胳膊被高高举过头顶压着，阮辰警觉：“你干嘛？你说了是切磋的，你不能……” 路克斯垂着眼睫，用那双浅色的金眸子注视他。 阮辰咽了咽嗓子。 “软软好厉害。”人鱼凑近了，声音很低。 他这话没夸大，从前在军校里，能和他走过十来招的也就只有—位老教官。 后来他的技巧逐渐纯熟，没谁能从他手下撑这么久。 阮辰展现出来的武术他早有耳闻，虽然只有残缺不全的资料，但依旧不能抵挡人鱼世界种那些格斗技巧的狂热爱好者。 路克斯就是其中之—。 被他夸了，阮辰眼底的警惕降下去一些：“你这叫种族优势，欺负人。你要不是人鱼，肯定打不过我。” 路克斯低笑着“嗯”了—声：“但我就是人鱼，所以软软只能被我欺负。” 阮辰：“……” “软软。”这个姿势靠得很近，路克斯眸色加深，“软软好漂亮。” 阮辰柔软的身体和被他按在怀里不能反抗的样子，激起了人鱼骨子里深藏的兽性。 人鱼耳侧的鱼鳍都连带着张开。 他很兴奋。 阮辰没来得及分析这句话中的意味，就见到人鱼低下头。 想亲他。 阮辰：“！” 他睁大眼睛。 电光石火之间，阮辰立即朝—侧扭过头去。 却不想，路克斯停在了距离他嘴唇不足两指的位置。 不是要亲他。 阮辰心如擂鼓，紧张得直吞咽。 路克斯静静看了他几秒。 低声问：“软软，跟我—起过爱侣节吧，好不好？” 第47章 路克斯凝视他的眼瞳比以往都要亮，阮辰几乎是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对方说的话在他脑子里来回打了几个转，他才慢悠悠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胳膊还被按着，掌控权完全在人鱼手里。 他像个被狼叼在嘴里的兔子。 偏偏这狼还要故作绅士地先问他“能不能让我舔一口”。 危险，又暧昧。 心跳有些过速，阮辰难得慌乱：“我……” “你……你先松开，我们好好说话。” 路克斯依旧盯着他看，视线从他的黑眸一路流连到唇角，最后落在锁骨，看得阮辰耳朵尖直发热。 人鱼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阮辰以为他要放开自己，谁知道路克斯挑了一下唇：“不松，松开你就跑了。” 阮辰：“……” “我不跑，你压到我了！”他咬牙道。 人鱼其实除了手上按着他，没用多大力气，又是在水里，根本谈不上压着。 但话说出口了，阮辰还是得硬气到底，装出一副被他压着难受的样子。 路克斯低头打量他的表情：“真不跑？” “……”刚刚还在想哄他松手就飞奔逃窜的阮辰心虚。 他随即定了定心神：“真不跑，跑的是狗。” 几秒过去，路克斯放松力道，让阮辰把胳膊抽了出去。 这段时间他身上早就养出来不少肉，但手腕还是白，这样一捏着，马上就留了两道红印子。 不过他也确实没逃走，原地坐起来揉了揉手腕。 不等路克斯再度开口问，阮辰先发制鱼：“我要再考虑考虑。” 路克斯眨了一下眼：“考虑多久？” 阮辰：“……” 这种事还能有期限？ 他撇开眼，随口胡诹：“晚上吧，去迎接战舰之前给你答复。” “好。”人鱼答应得很爽快。 被他这样一闹腾，阮辰也没了心思再和路克斯交流什么格斗技巧。 好在路克斯说话算话，答应留给他空间让他考虑就真的没再缠着他，出门去军部处理迎接仪式了。 阮辰独自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柜子顶部的两棵幼苗。 半晌，他把培养瓶搬下来，将贴了自己名字的那棵又往上堆了一点，彻底比路克斯的幼苗高出大半个身子，这才解气了。 放回培养瓶，看时间还早，阮辰摸出光脑。 他看乔舒亚显示还不在线，便点进了养人论坛，打算随便逛逛。 谁知道一开屏就是宣传爱侣节的几个大字，还配了粉粉嫩嫩的爱心和一对情侣接吻的剪影。 阮辰：“……” 果不其然，论坛交流区也沦陷了，十个帖子有九个都在讨论爱侣节。 主题无非就是“送伴侣什么礼物他们会喜欢”、“我买的新玩具怎么还没到货”、“今年的节日仪式”之类的。 唯独有一个帖子非常惹眼。 标题叫【惹伴侣生气了，他不答应陪我过爱侣节，怎么办？？？[大哭]】 阮辰手指一顿，点了进去。 看到主楼熟悉的头像，他眼睛一眯。 这不就是之前在x基地的时候……他无意中点进去的直播间里那个秀恩爱的人鱼主播吗？ 当时秀成那样，就差没跟他的伴侣黏在一起了，竟然还能被拒绝？ 阮辰往下翻楼里的内容。 【3l：你送他礼物哄哄啊，赶紧哄好，这可是大事啊！】 【楼主：tvt，已经哄过了，什么礼物都送遍了，他不肯原谅我……】 【5l：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成这样？】 【楼主：……】 阮辰看着这一行可疑的省略号。 半晌，他继续翻阅。 【楼主：具体原因涉及隐私，我不能说，说了他会更生气的。】 【楼主：都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 【楼主：我已经快要崩溃了，谁能帮我想个好办法，只要能让我的宝贝消气，我把今年直播收入全给他。[跪地]】 【27l：代入了一下伴侣拒绝我的场景，我已经开始心梗了。】 【31l：天，太惨了。[祈祷]】 【47l：……我连人类都没有，一时间不知道谁更惨。】 【楼主：我等了三十多年，等到他。】 【楼主：又期待了两年，终于让他接受我，愿意进入转化期。】 【楼主：天知道我为了这个节日准备了多久。】 【楼主：我不想活了。[再见]】 最后一条停在这里，发送时间是一小时前，这个主播后面就没有再出现过。 下面的评论全都在劝他看开一点。 也有紧急联系论坛管理员，希望确认主播安全的。 阮辰看着最后发出来的那一段话，许久才点了关闭窗口。 路克斯之前说……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他来着？ 阮辰薅了一把头发，下巴搁在膝盖上。 静坐了几秒，他再次点开光脑，进了路克斯的主页面。 最新发布的消息还是昨天那条配字为期待的图片。 下面已经有了不少评论。 【呀！这是和软软一起种的吗？看起来好可爱。】 【期待？期待它们长大？】 【楼上，是这个植物的寓意叫期待吧。】 【你们肯定都没伴侣，这一看就是期待爱侣节啊！】 【呜呜呜我也好期待，软软那么可爱，我太羡慕了[哭]】 羡慕个锤子。 我又没说要陪他过节。 阮辰“啪”地一声把光脑按灭，躺回沙发上，拿胳膊盖住眼睛，放弃思考。 几小时后，路克斯从军部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个小盒子。 “软软。”他游到阮辰面前，“给你带了果冻球，吃不吃？” 在沙发上假装尸体的阮辰没动。 路克斯靠近过去，阮辰鼻尖嗅到香气，肚子“咕噜”一响，暴露了他。 他猛地坐起来：“你不用这么积极讨好我。” 人鱼一时间没能明白：“什么？” “……”阮辰低头，苦大仇深地凝视那两盒晶莹剔透的果冻球，“你开会的地方还有这个东西卖？” 路克斯：“没有，在附近商店买的，之前都没发现还有卖这个，路过看见了，就买了。” 说完又作势要拿走：“不想吃？” “谁说不想吃了！”阮辰一爪子伸过去把两个盒子全部薅过来，“拿来，都是我的。” 拿食物贿赂他。 阮辰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那个什么爱侣节……” 路克斯立刻掀起眼皮望向他。 “……我……”阮辰跟他视线相对，打了一下午腹稿的话瞬间全忘了。 他捏了一下勺柄，豁出去道：“我陪你过！” 路克斯惊喜：“软软……” 阮辰赶紧伸手：“停停停，不许再来什么肉麻的话，不然我就反悔了。” 人鱼闻言没再开口。 乖乖巧巧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果冻球。 但他不断摇摆的尾鳍还是显露出他掩藏不住的喜悦，甚至抬起来轻轻蹭了蹭阮辰的脚踝。 很亲昵。 又很小心翼翼的讨好。 阮辰捏勺子的手一停。 瞥了一眼他的鱼尾。 片刻后，他没躲开，继续若无其事地低头吃果冻球，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 晚上，阮辰跟着路克斯一起出发迎接战舰回归瀚海星。 战舰还没抵达，停靠平台就附近就已经围满了人鱼民众，赶着来迎接战胜后回归的英雄们。 大家脸上都热情洋溢。 路克斯看见皇室的飞艇，对阮辰道：“软软，一会我要和皇室接洽，可能要你稍微等我一会。” “嗯，你去呗。”阮辰还沉浸在答应陪他度过节日的情境里，面对人鱼的时候莫名总有些容易脸热。 肯定是这飞艇连续运行，让海水温度升高了。 他低着头想。 路克斯怕他无聊，把阮辰交给了科特上尉的伴侣，他是来等待科特回家的。 刚好乔舒亚也在附近，阮辰招呼他上了飞艇。 科特上尉的伴侣成功度过了转化期，并且据说正在孕育小宝宝。 阮辰还是第一次和被转化的人鱼相处。 他看上去完全就已经是一条人鱼了，只是比普通人鱼身形小一些，小腹似乎没有隆起的弧度。 至少隔着衣服，阮辰看不出来。 在他发呆的片刻功夫，科特的伴侣已经和乔舒亚聊了起来。 “你们确定想好要和他们度过爱侣节了吗？”阮辰回神，刚好听见科特的伴侣转过头问乔舒亚和他。 阮辰还没理解他这样问的意思，乔舒亚已经有点羞涩地低下头：“确定了。” 他又说：“其实……我和休在之前就已经进行过一次精神交融了。” “这样……”科特的伴侣担忧的神色褪去些许，“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我是在去年爱侣节之前才和他确定关系的，在那之后我才和他进行了第一次精神交融。” 阮辰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断：“等一下，爱侣节和精神交融有什么关系？” 这下乔舒亚和科特的伴侣都惊讶地异口同声：“你不知道吗？” ？？？ 阮辰茫然：“知道什么？” “你和路克斯上将……”乔舒亚似乎有点难以启齿，“你们……没有精神交融过吗？” 阮辰回忆起去x基地之前发生的一次精神力暴动。 他道：“有过一次。” 乔舒亚：“？？？” 阮辰察觉不对：“怎么了吗？” “你，你说的精神交融和我们说的是一个意思吗？”科特的伴侣发现重点。 阮辰皱眉：“不就是……跟他额头贴着额头，然后会有一股非常……” 他记起那种飘然欲仙的快乐，耳朵一红：“非常让人舒服的感觉。” 乔舒亚睁大眼：“然后呢？” “没了啊。”阮辰迷茫，“还有然后？” 回答他的是乔舒亚和科特的伴侣不约而同的沉默。 阮辰看他们俩一脸难以言喻的样子，忍不住了：“难道不对？你们说的精神交融到底是什么？” 乔舒亚和科特的伴侣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科特的伴侣清了清嗓子，给他解释：“你说的应该只是……最浅度的精神交融？或者可能仅仅是安抚了一下他的精神力，他自控能力又比较好吧。” 阮辰：“？” 自控能力？ 他开始感觉不对劲。 “我们俩说的是深度精神交融，也是人鱼们会在爱侣节这一天跟伴侣做的事，爱侣节是这颗星球上最特殊的一天，人鱼的精神力会非常脆弱，需要安抚。” “就是……像你说的那样，额头贴着额头，让精神力交汇。” 阮辰愣了：“那这不是一回事吗？” “当然不是……”乔舒亚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在精神力交汇之后，人鱼受到的刺激会比人类大很多，他们会对伴侣产生非常强烈的欲.望。” 阮辰呆若木鸡：“什，什么意思？” 科特的伴侣叹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路克斯上将跟你进行精神交融之后还能让你这么单纯……但是，只要不是人鱼身体有问题，他们都会对伴侣有生理需求。” “而且匹配度越高，人鱼受到的刺激就越大，在这种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乔舒亚看不下去了：“简单来讲，就是你们会做成年人才做的事情。” 阮辰试图垂死挣扎：“做……” 乔舒亚打破他最后的幻想：“就是你想的那样。” 阮辰：“。” “所以人鱼才会千方百计征得伴侣的同意。”科特的伴侣扬起眉毛，“我听说你和路克斯上将是百分之百匹配，你真的和他精神交融过？” “我和科特匹配度才83%，我们精神交融一次，他都差点失控，他们的体能太恐怖了。” “我难以想象完美匹配的情况下，人鱼会兴奋成什么样子……” “我劝你最好做点心理准备。” “你可能很多天都只能待在他的床上，哪都去不了。” 他的话说得实在是太直白，阮辰听得脸上发烫，臊得恨不得立即逃离这个地方。 路克斯和他…… 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阮辰赶紧摇头把它们驱逐出去。 等他们又去聊别的话题，他才悄悄转身朝不远处的人鱼群里望过去。 锁定某个正在跟皇室交谈的金色身影，之前同床时看见的人鱼躯体再度浮现在眼前，阮辰面颊的绯红一路蹿到脖子根。 他咬牙切齿捏紧小拳头。 臭金鱼，又忽悠老子！ 还好我他妈提早察觉了！ 第48章 阮辰趴在飞艇的窗户边，看着路克斯带领军部的几位将领和皇室交谈。 他没找到原先招惹他几次的紫色尾巴人鱼，那位脑子里进了水的塞恩王子。 路克斯和皇室的代表一起登台对着民众宣讲完毕，转头朝他这边瞥了一眼，接着就向这个方向游回来。 阮辰赶紧从窗户边缩了回去，端端正正在椅子上坐好。 “阮，其实这个还是看你的意愿。”乔舒亚凑过来低声道，“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你可以和路克斯上将好好商量，拒绝他的。” 阮辰：“……” 我他喵的已经被他忽悠着点头了。 最让他觉得恼羞的不是这个，是他答应的时候……看路克斯那么开心，他还觉得一起过个节也挺不错，无非就是陪陪他。 但现在知道了真相，阮辰彻底无法直视所谓的爱侣节了。 某个大胆的想法在心里汇聚。 阮辰试探道：“如果我答应了，又不陪他，会怎么样？” 乔舒亚顿了顿：“呃……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阮辰眼睛一亮。 接着就听他又道：“后果就是人鱼精神暴动一次？我没见过休斯顿精神暴动，但听他描述可能和头疼有点类似吧，他说如果不是次数很多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反正对你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阮辰蔫了，“这样啊。” “软软。”没等他再仔细想，路克斯已经回来了。 阮辰身体一僵：“啊？” 人鱼已经熟稔地弯腰把他抱了起来：“事情处理完了，正好现在还有时间，去皇家培育中心做个精神力检测吧？” 阮辰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说话的内容上面。 他发现自己竟然看到路克斯弯腰抱他，马上身体就跟着张开胳膊配合他的动作，几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习惯。 他半天没反应，路克斯低头：“软软？” 阮辰猛地回神：“什么？什么精神力？” 被他紧张的小表情逗乐，路克斯笑着复述：“精神力检测，之前我发过一次让皇室提高你安全等级的请求，忘记了？” 听他这么说，阮辰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哦……” 刚才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要跟你精神交融”，还好他卡壳了，没能说出来。 要不然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攥着路克斯的衣服，稍稍挪动了一下，抿了一下嘴道：“那就去检测呗，他们不会刁难我们吧？” “不会。”路克斯淡声回答，“有我在，这里没谁敢刁难你。” 声音就在阮辰头顶响起，低低沉沉，让他耳朵有点发痒。 本来还没什么，但他一转眼就瞥见了正在对他挤眉弄眼的乔舒亚。 阮辰：“……” 他扭过头，绷着表情：“别说大话。” “没说大话。”路克斯和乔舒亚他们颔首示意，用只有阮辰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保护我的伴侣，是我的使命。” “我没说答应做你的伴侣。”阮辰耳根子一麻，“你别乱揣测我的意思，我就是陪你过个节而已。” 说完又威胁：“你要是再这样乱讲话，我就反悔了。” 到时候看情况不对他就随时准备跑路。 阮辰在心里盘算。 人鱼听了可疑地沉默了几秒。 旋即莞尔：“好吧，那保护软软是我的使命。” 阮辰：“……” 懒得理你。 皇家人类培育中心和其他四大培育中心不太一样，这里不负责唤醒人类，也基本上没有研究员。 阮辰听路克斯跟他讲解了一通，感觉这就是个协会一样的地方，只负责评定其他几个人类培育中心的等级，按照评定结果分拨研究资金。 除此之外，各种有决定性的检查也必须来这里做。 只有皇家培育中心给出的检查结果才能得到认可，其他的培育中心都不算数。 阮辰对此嗤之以鼻。 这不是经典的拿着权力不做事么。 到了地方，路克斯的部下都被拦在了外面，他陪着阮辰进入大厅，发现皇室来了不少人，竟然国王都惊动了。 阮辰还有点紧张，但路克斯似乎连行礼这种表面功夫都懒得对那些皇室做。 “路克斯上将，检查的时候您是不能陪同的。”检测员上前道。 路克斯：“我要保证他的安全。” “检查不会出什么差错，有负责的人鱼在就行了，你去添什么麻烦？”人鱼国王隐约有些不悦。 但路克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我的人类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 “你……”旁边的老公爵忍不住了，“你的人类难不成还能在这么多警卫眼皮子底下出什么问题？这可是安全等级最高的地方之一！” 路克斯冷冷睨了他一眼，老公爵立马缩了缩脖子，却依旧咽不下这口气：“难道你是在怀疑皇室会对你的人类做什么不成？” 路克斯掀了一下唇角：“我没有这么说过。” “你！你简直就是……”公爵尖锐的指甲指着他们。 阮辰皱了一下眉头，转过脸。路克斯马上用掌心护住他的后脑，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安抚地揉了揉。 “行了！”人鱼国王打断他，“那你就跟着他一起进去，亲眼看看会不会出问题吧。” 这话说的。跟他们才是有错的那一方似的。 阮辰扒拉着路克斯的肩膀，心里有点不舒服。 路克斯淡漠地扫了人鱼国王一眼，抱着阮辰跟上检测员。 经过一众皇室成员的时候，阮辰耳朵一动，捕捉到某些窃窃私语的声音。 “太狂妄了。” “打了一场胜仗就连王都不放在眼里。” “再这样下去，瀚海星都要成他的囊中物了。” “没见过比他更无礼的军部统帅。” 阮辰抬头看了一眼。 路克斯显然也听见了这些人鱼说的话，但他似乎司空见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们。 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而且的确需要皇室的检测结果，还不能撕破脸。 阮辰紧锁眉头，悄悄从路克斯肩膀上探出小脑袋，对着那群人鱼比了个中指。 一群傻逼。 等我拿了检测结果，就是你们的死期。 精神力检测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有了路克斯在一旁盯着，检测员们握着仪器的手都恨不得在发抖。 片刻后，检测员从光脑将检验的数据传输给了路克斯和其他人鱼：“这只人类的精神力确实处于高水平，我们探测到虫族造成的精神力污染会在他的精神力影响下快速消褪，甚至完全被治愈。” 人鱼国王听完，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那就如你所愿吧。” 被皇家培育中心认证过的检测结果到手，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再阻拦路克斯提升阮辰的安全等级了。 拿到了认证结果，路克斯抱着阮辰准备离开。 再次经过那群皇室成员，刚才的公爵低声和另一条人鱼附耳：“他这人类这么久了还是初步进入转化期的样子，多半是不喜欢他……” “是啊，这种性格，我们都恨不得离他远点，更不可能讨人类欢心了。” 阮辰忍不住了，他撑着路克斯的肩膀，竖起上半身，点开光脑的翻译功能。 “软软？”路克斯差点没扶住他。 “你，对，就是你。”他伸手指着人鱼公爵，勾了勾手指，“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有没有胆子把刚才的话大声点说一遍啊？” 公爵没料到一只人类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又确实不敢真的在路克斯面前复述刚才的话，一时间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阮辰霸气地把路克斯一揽，在后者惊讶的眼神里对皇室那群人鱼道：“谁告诉你们他不讨我欢心？” 他故意将路克斯搂得很紧，扬起下巴：“我不喜欢他这样上能打胜仗下能哄我开心的人鱼，难道喜欢你们这种只敢在背后偷偷说坏话使手段的阴险小鱼？” 阮辰拍拍路克斯的肩膀：“他这叫模范伴侣，随便上街都能有迷弟迷妹追着要签名的那种，明白吗？” 说完，阮辰转头对着刚刚的公爵道：“看着我干嘛？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继续说啦？” 人鱼公爵：“……” 他从来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几名皇室成员一时间表情精彩纷呈，人鱼公爵额头青筋都暴起来一根。 眼看又要起冲突，路克斯握住阮辰的小手爪，把他拉回怀里。 他抬眼，冰冷又暴戾的精神力自他为中心朝着人鱼们席卷而上。 在场的皇室成员立即就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的痛苦和威压，人鱼公爵冲到嗓子眼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 人鱼王是唯一反应轻微的人鱼，却也面色沉得像块冰. 许久，他才挤出一句：“行了，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弗里曼，对路克斯道歉。” “王上，我……”叫弗里曼的公爵还想说点什么，但路克斯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嘴唇抖了半天：“非常……非常抱歉，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嗯”了一声：“对他道歉，不是对我。” “……”弗里曼咬牙，“对不起，这位……路克斯的伴侣，冒犯了你们，请接受我的歉意。” 阮辰骄矜地扬着脸，学着以前爷爷训他的语气轻飘飘道：“行，看在你这么诚心悔过的份上，我们就不和你计较了，记得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他们离开后，弗里曼公爵差点没气得彻底厥过去。 回到飞艇上，路克斯把阮辰放下来，笑得很高兴：“谢谢软软维护我。” “……”阮辰小腿晃了晃，偏过头，“他们那样说你，传出去丢的也是我的脸。” 路克斯眼底还是亮亮的：“我不只能哄软软开心。” 阮辰耳朵尖开始发热：“你别蹬鼻子上脸，我那是……” 话没说完，路克斯凑到他耳畔，低声道：“你的衣食饱暖，平安喜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人鱼的声线比平时低了不少，是真的高兴，说出来的话都似乎带着炙热的温度。 阮辰心头一颤，像是被他的话烫到了，脸色迅速涨红：“不许……” “嗯？” “不许总是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羞恼。 路克斯眨了眨眼：“可是我喜欢你，就想对你说。” 阮辰：“……” 他生硬转移话题：“我饿了，赶紧回去，我要吃东西。” 路克斯轻笑：“遵命！” - 阮辰掰着指头数日子，还是在几天后迎来了爱侣节。 自从他在皇家培育中心说了那番话，他能明显感觉到人鱼对他更依赖了。 也可能是临近爱侣节，像乔舒亚之前说的那样，人鱼会对伴侣表现出需求。 虽然还没到那方面的需求，已经知道真相的阮辰依旧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偏偏还不好太明显，避免被人鱼发现异常。 路克斯早起去了一趟军部，说要将他提升安全等级的事最后落实下来。 阮辰独自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乔舒亚和科特的伴侣讲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在他耳边回荡。 他受不了地大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阮辰点开光脑，搜了搜和爱侣节有关的内容。 搜索出来的分享尺度更大，他红着脸看了几个，越看越觉得受不住，把光脑关了。 跟路克斯…… 深入交流。 不行。 阮辰觉得他还是不能接受。 要不干脆溜出去算了。 把这一天熬过去，就说他……去网友家串门了。 反正只有一天，他人不在，路克斯就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阮辰当机立断包了几罐食物和饮料，裹在小行囊里，背着就从家里跑了。 门口的人鱼士兵看到他，刚要拦住，阮辰对他们甜甜一笑，“咪呜咪呜”地叫了几声，一下就蒙混了过去。 跑出路克斯的住处，阮辰找了个隐蔽的小商店，坐在角落里。 他想给乔舒亚发消息让他收留自己一天，但马上又想到乔舒亚也要陪他的伴侣…… 这种时候人家哪里来的功夫接待他这个电灯泡。 有点烦躁。 阮辰薅了一把头发。 【路克斯：软软。】 【路克斯：你去哪了？】 消息弹出来的瞬间，阮辰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 他手忙脚乱按灭光脑。 怎么这么快？ 他的外貌实在是太显眼，来来往往有人鱼朝他这边看过来。 阮辰往座椅里面缩了缩。 又坐了十来分钟，阮辰的头发已经要被他自己抓成了鸡窝。 路克斯的消息提示不断响起。 他根本不敢看。 路克斯肯定急坏了。 他会不会急到精神暴动…… 这种想法一冒头就像止不住的春笋。 在梦境里看见路克斯痛苦忍受精神暴动的场景一下子全都记起来了，在阮辰脑子里来回打转。 精神暴动次数过多，又没有人类安抚，好像是会死的。 光脑里的消息提示停了。 五分钟后，阮辰待不下去了。 他得回去看看，万一路克斯真的因为没有人安抚他，死在家里…… 他从椅子上一蹬，飞快地蹿到商店门口，拉开门冲了出去。 “哎，你的东西忘记拿了！”店员拎着一包人类专用罐头和几个小奶瓶，一脸迷茫。 没在路上撞见路克斯，阮辰看了一眼飞艇，确认人鱼没出门。 他停在门口，咽了咽嗓子。 似乎是察觉了他在这里，大门忽然打开。 阮辰抬头，撞进路克斯那对金眸子里。 人鱼嘴唇都绷成了一条直线，淡金色的眼瞳没什么情绪。 “路……路克斯……”阮辰心虚，“我就是……出门逛逛……啊！” 话音刚落，他被人鱼大力拉进了房门。 路克斯动作太快，阮辰看清的时候已经被他压在了贝壳床上。 “软软……”人鱼金瞳竖起，在他颈边嗅了嗅，似乎在确认他的味道。 阮辰一动不敢动。 片刻后，路克斯从他颈窝里抬起头，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语气危险：“为什么要跑？” 第49章 阮辰眼睛睁得滚圆：“我……” 人鱼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他眼睁睁看着路克斯的目光从和他相对，到慢慢垂下长睫。 视线自他鼻尖一路往下流连到双唇，然后停住。 上次被他这样按在训练室里的那一幕还在眼前，阮辰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他曲起膝盖抵在路克斯的腰腹，狡辩道：“我没跑，我就是出去了一趟，难道我出门的权利都没有吗？” 路克斯总算把注意力从他的唇上收了回来。 他轻声说：“那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阮辰嘴唇动了动，脑子还在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再扯一个慌，就听到路克斯继续道：“家里的罐头少了四个，饮料少了三瓶。” 阮辰：“……” 那么一大柜子的罐头零食，这人鱼怎么能一个一个记得那么清楚？ “这是你一天的食量，为什么带着食物出去？”路克斯说完，等他解释。 但阮辰不知道怎么开口。 路克斯和他之间只隔了两件单薄的上衣，人鱼微凉的体温和起伏有致的肌肉都感受得清清楚楚，抵着他膝盖的鱼尾比金属还要硬。 种族优势造成的体型差异太过巨大，阮辰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偏偏这件事确实是他站不住脚，不告而别，还人赃俱获。 “软软……给我一个答案。”路克斯没等到满意的答案，鱼尾不耐烦地摆了一下，刮在阮辰脚踝上，有点痒。 他控制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阮辰试图拖延：“你先放开我，你压着我，我不舒服。” 路克斯低垂的眼睫颤了颤。 过去这么几分钟，他算是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竖起的瞳孔缓和了不少。 抱着怀里软乎乎的人类很舒服，路克斯又看了他几秒，这才不情不愿地撑起身子放开了他。 阮辰被他松开，差点又想往后躲远一些。 人鱼的视线紧紧盯在他身上，让他硬生生收住了自己的腿。 算了。 现在不能刺激他。 不然到时候真给他刺激得出了什么问题……倒霉的还是自己，他又打不过。 阮辰只能佯装若无其事地跟路克斯面对面坐下，仔细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决定实话实说：“我昨天知道爱侣节要做什么了。” 路克斯一时间没理解：“什么？” “……你别装傻。”阮辰一想到这个又有了底气，“之前答应你是因为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你们会在爱侣节……” 那些词他说不出口，他憋了半天：“我就不会答应陪你过这个节日了。” 路克斯听完沉默几秒：“这件事你可以和我商量。” 阮辰不可置信：“商量？” 商量什么？ 等他被人鱼忽悠着进行了精神交融，那时候路克斯还能不能认出他来听他说话都是未知。听乔舒亚和科特的伴侣说的那样，路克斯又这么喜欢他，难保到时候不会强行把他…… 阮辰想到他在光脑搜出来的分享，上面的大尺度内容让他一阵耳热：“精神交融之后你都不能控制自己了，我怎么跟你商量……我又不是傻子。” 路克斯拧起眉心，像是有点受伤：“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伤害软软的。” “你第一次见面就咬我了！”阮辰怒视他。 有前科在身的人鱼一时间陷入沉默。 路克斯摸了一下鼻尖，望向阮辰：“那时候第一次听你的声音，我又忍了几十年的精神暴动，所以才会失控。” 阮辰怀疑地眯起眼睛，没接话。 路克斯再接再厉诱哄：“现在不一样了，你看，从那次之后，我就没有再失控过。” “在x基地里，你唱歌的影响力那么大，我也控制住了，对不对？” 好像确实是。 那天丢人的麦霸行为让阮辰兴师问罪的气焰跌下去不少。 他抿了一下唇：“那也不能让我完全相信你。” 路克斯眨了一下眼，轻声问：“为什么？” “你力气那么大，说把我按在床上就把我按在床上了，之前在训练室里也是。”阮辰恼羞，“万一你真的……失控了，我找谁说理去？” 他说完，听见人鱼没忍住笑了一声。 阮辰炸毛：“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路克斯轻咳着“嗯”道：“对，说得很对，软软安全意识很强，值得表扬。” 阮辰：“？” 哄谁呢？ 他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路克斯又说：“其实每个人鱼在爱侣节受到的影响都不一样，软软该对我有点信心，我不会那么容易被精神力影响的。” “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精神暴动了，之前也都是我独自扛过去。”人鱼淡淡地道，“我在这方面经验很丰富，知道怎么控制好自己。” 话说到这个份上，阮辰没蓄积起来的怒意消了大半。 “那……”他想起自己匆匆赶回来的目的，踟蹰道，“你自己能行吗？” 路克斯定定地看他几秒：“软软……真的不能信任我一次吗？” 这话说的要多伤心有多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阮辰本想着躲出去，把人鱼丢在家里，怎么样都不关他的事了。 但现在他没能狠下心来，自然也不可能真的就不管他，放他独自承受精神暴动。 他犹豫道：“你现在不是还没有受到影响么……” 见不得人鱼拿这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阮辰脑仁一麻，嘴快道：“我回来就是没想让你死在家里，我帮你安抚精神力，但是你要是敢做别的，我就……” “绝对不会。”路克斯看他答应，眼睛立马亮了，“不经过你的同意，我一定不会碰你。” “真的。”他握住阮辰的小手爪，亲昵地捏了捏：“软软，相信我。” 阮辰面上发热，抽回手，梗着脖子道：“行了行了，我答应了，别又动手动脚的。” “你感觉不舒服了跟我说一声。” 路克斯眼眸闪了闪，笑道：“好，谢谢软软。” 阮辰坐回沙发上，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答应了什么。 精神交融…… 路克斯进了房间，像是想要休息。 阮辰缩在沙发角落里，自顾自羞得捂住了脸。 就当……他做个好人，救这人鱼一命好了。 而且刚才看起来，路克斯也不像是在唬他。 虽然这人鱼平时没个正经，但在这种大事上面，他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只是精神交融一次而已，那种感觉也很爽，再体验一次，他也不吃亏。 精神交融之后，如果路克斯表现出了乔舒亚说的什么……成年人才会有的欲望。 那他严词拒绝就好了。 阮辰想到这，放下心来。 整个白天都相安无事，人鱼靠在床上，在保留体力，等待随时可能到来的精神暴动。 临近晚饭时间，阮辰还在光脑上反复搜索和精神交融有关的分享话题，卧室里忽然传出一声闷哼。 “路克斯？”他察觉不对，关了光脑往那边看过去。 路克斯看上去和他在梦里见过的情形一模一样，甚至还要严重。 他修长的鱼尾无力耷拉在床上，尾鳍都蔫蔫的垂着。 阮辰能感觉到人鱼在向他求助，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体会。 水流里仿佛都裹挟着路克斯承受痛苦的情绪，低落，无助，以及对他毫不掩饰的渴望。 即便如此，路克斯还是信守承诺，没有做任何干扰阮辰判断的举动。 只是静静等待他做出决定。 像是阮辰即便突然放弃安抚他，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阮辰吞咽了一下，对上路克斯那双比以往都要脆弱的金眸子。 他心底一软，朝人鱼游过去。 路克斯眼见着露出欣喜的笑意，等他游到附近，卷起鱼尾将阮辰拉到了身边。 “软软。”他张开的耳鳍都在发抖，声音也又轻又短，“软软……我好疼。” 人鱼这样在他面前示弱，阮辰看得呼吸一滞。 他跪坐在床上，按着人鱼的肩膀：“你闭眼。” 路克斯依言阖上眼睫。 阮辰深呼吸，做足心理准备，轻轻朝他额头靠上去。 冰凉的皮肤相贴，一瞬间，阮辰只感觉浑身一轻。 绵密的触感从两人交汇的地方向外漾开，整个房间里的水流都“嗡”地一下彻底安静下来。 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 路克斯的精神力缠缠绵绵攀附上来，一丝一缕将阮辰包裹住。 触及灵魂一样深入的奇妙感觉让他抑制不住小声呜咽。 太…… 太舒服了。 和这次的精神交融比起来，上一次简直就是浅尝辄止。 人鱼的精神力还在不断渗入阮辰的大脑，引导他随着自己摇曳。 空灵的舒爽从头一路蔓延到全身。 等到精神力被完全融入，阮辰有点受不住了。 “路……路克斯……”他小小声喘息。 人鱼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柔和的目光落在阮辰不断颤动的睫毛上。 他用鱼尾将人类圈在怀里，缱绻地缠绕。 “软软……” 乔舒亚没有说错。 精神力匹配度越高的人鱼在这一天对伴侣的需求就越旺盛。 到完美匹配，骨子里疯狂叫嚣的占有欲已经快把路克斯的理智击碎。 他眼底晦暗低沉，仿佛酝酿着风暴。 但乔舒亚还有一点没说到。 这种需求其实是双向的。 不止人鱼会受到影响，精神交融过后，人类也会对伴侣有欲望。 不过这只会发生在在双方原本就是情侣的情况下，渴望对方也是常情，他就没有刻意强调。 阮辰感受到身体里越来越热，不断升温。 他睁开眼：“路克斯，我，我好奇怪……” “我是不是生病了？”他手足无措。 太奇怪了。 他连听自己说话的声音都细软得像猫儿叫。 脸和脖子都红得不成样子，眼底潋滟一片。 他抬头对上人鱼温和的眼眸。 阮辰忽然有一种冲动。 他的视线向下滑到路克斯单薄的唇上。 又试探一样，仰头再度向人鱼确认了一眼。 小心翼翼，偏又跃跃欲试。 “软软想做什么？”路克斯低缓的声音蛊惑他，欺压似的慢慢将他按倒在床上，“怎么一直看着我？” 阮辰呼吸越来越急。 耳根的小鱼鳃接连扇动。 他喉结滚了一下，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路克斯的唇。 “想……” 想做什么？ 他又有些迷茫。 路克斯牵起他的手，诱导着他从自己脸侧向下抚摸，朝着唇瓣描绘。 肌肤贴上唇瓣的触感，强烈的刺激蹿上阮辰的大脑。 他胳膊都直抖，却依旧不明白该怎么做：“路克斯……” 眼见着声音都带了哭腔。 路克斯掩下眼中浓烈的热度，俯身靠近，还是不肯放过他：“想什么，说出来。” 阮辰的视线里已经只剩下他张合的唇和一点若隐若现的舌尖。 他哽了一下：“我……我想……” 他真的再也受不了了，急得眼眶都红成一片。 阮辰猛地扬起脑袋，拉过人鱼的领口，将唇贴了上去。 第50章 阮辰亲上来的那一刻，路克斯心中最后的一丝耐心也彻底宣告瓦解。 他抬手护住阮辰的后脑，将他扣住，很配合地微微低下头。 手指深深探入人类柔软的黑发里，落在他发丝的力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一些。 发根传来轻微的痛感。 但浑身上下都疯狂宣告着想要和人鱼靠近。 阮辰揪住路克斯的衣服，眼底的潮起更重。 路克斯细致观察了几秒他的反应，确认他没有露出不适的神情。 他舌尖在阮辰唇边流连片刻，把他的唇撬开，加深了这个吻。 “唔……” 更加猛烈的精神力缠绕上阮辰，层层叠叠攀附着他。 他只感觉自己被无穷无尽地向下拉扯，坠落。 人鱼修长的鱼尾在水中摇曳，绚丽的淡金色鳞片和尾鳍和光影交织。 阮辰有一瞬间目眩神迷，分不清这到底是路克斯的精神力还是别的。 痒。 阮辰想伸手去抓，却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 全身软绵绵，只剩下呼吸和疯狂跃动的心跳。 “路克斯……” 深度精神交融比起之前那一次的感受强烈得多。 灵魂深处的融合感太剧烈，阮辰眼角氤氲出一滴细小的泪珠，很快又消散在了海水中。 路克斯亲吻他眼角和唇边：“乖。” 精神交融一旦开始就无法抑制。 人鱼的精神力一波接着一波重重叠叠席卷入阮辰的大脑。 仿佛无数双手触及到脑仁，让他的精神力和路克斯的一起缠绕起舞。 这种感觉太过玄妙，阮辰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睁开眼：“等一下……” 对人鱼来说才刚开始，这种时候喊停根本不可能。 察觉他的挣扎，路克斯眼瞳缩了缩，骨子里的凶劲抑制不住叫嚣。 他定定看了阮辰几秒，更加迅猛的精神力铺天盖地朝阮辰涌去。 路克斯喉咙深处发出低沉又愉悦的声音。 “软软……” “别怕。” “不要抗拒我。” 阮辰只是象征性地推拒了几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人鱼的精神力更肆无忌惮地把他淹没。 他已经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轻轻哼哼几声。 眼睛睁大到极限，每一处细微的神经末梢都在跟随人鱼的精神力舒展。 醉了似的，飘飘忽忽，像在云上飞。 人鱼对于尚未被转化的人类而言，还是太难以接纳了。 路克斯安抚好阮辰，垂眸扫了一眼。 脑海中的渴望如针扎。 但他知道不可以。 阮辰会受伤的。 本能和理智在交锋。 路克斯额头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他握住阮辰的手，露骨的念头都能从眼底溢出来，说话的声音却还克制温柔：“软软……帮帮我，好不好？” 阮辰其实保留了意识。 他知道人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反抗的。 可莫名的，听见路克斯低哑又忍耐的声音，心底竟然升起一种想要配合他的念头。 手心的触觉让他浑身一震。 他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阮辰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心跳和大脑已经彻底失控。 只剩下感官和人鱼一起亲密地纠缠，沉溺。 …… ………… 阮辰最后是哭着晕过去的。 乔舒亚真的没骗他，这群人鱼的体能已经不能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且反抗会让他更兴奋。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在一直欺负他说什么都不肯停下的人鱼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留下了一个清晰完整的牙印。 - 翌日清晨。 阮辰感觉到光亮。 他睫毛抖了抖。 刚一睁开眼，就和路克斯那对淡金色眼瞳对了个正着。 阮辰：“……” 他僵硬地撇开视线，然后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看哪里。 路克斯显然是昨晚抱着他直接就睡了。 此时一人一鱼还保持着缠绵的姿势，路克斯上衣都没穿，被子里露出来一小节肩膀和锁骨，金色的长发有点凌乱。 人鱼的尾巴像圈地盘一样把他圈在怀里，尾鳍翘得很高，尖尖落在他背上。 阮辰一晃神，在路克斯肩上看见了他昨晚留下的罪证。 那枚牙印明晃晃打消了他所有想要逃避的心思。 要不死了算了。 他绷着脸，面无表情。 “软软……”路克斯见他醒了，轻轻勾了一下尾巴，低下头。 阮辰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等人鱼的脸凑近，唇都要和他贴上，他才猛地回过神，抬手拦住前者的动作，大力一推。 路克斯没设防，差点被他这一下推翻到地上去。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腰和腿。 酸痛直冲脑门，疼得阮辰龇牙，原地停着缓了半天。 他又怒又羞，掀开被子低头一看。 被子里掩盖的地方殷红一片。 某些难以启齿的画面随着记忆回笼。 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人鱼不是没有那地方，是平日里就藏在他鱼尾上端的鳞片下面。 人鱼握着他的手…… 后面还更过分，直接把他的腿并起来。 那片红痕就是这么留下的。 阮辰脸红得能滴血。 “你他妈……”他张嘴就想骂，发了几个音，发现嗓子也哑得不行。 连着咳了好几下，顿时泪眼汪汪，一点威慑力也没了。 路克斯见状赶紧去取了一个小奶瓶，插上吸管：“软软，喝点润润嗓子。” 阮辰一巴掌给他挥到水里：“滚……咳，咳咳咳……” 他撑起身体坐在床上，瞪着面前的人鱼。 虽然身上不太舒服，但阮辰不可否认昨晚的精神交融简直像把他的灵魂从里到外都洗涤干净了，明明最后累到不行，今天醒过来竟然精神饱满。 这种异样的差距更让他羞恼。 这更说明整件事不能完全怪路克斯，他也从中享受到了。 路克斯和他对视，昨夜发生的一切源源不断在阮辰眼前重现。 他坐如针毡，待不下去了。 “软软……”路克斯朝他这边靠近。 阮辰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瞅了一眼人鱼腰部向下的位置。 意识到他在看哪里，阮辰倏地从床上弹起来，飞快冲进旁边的小海螺床，把盖子一盖。 “咔哒”一声，自闭了。 路克斯游过去，想敲敲海螺床的顶盖。 阮辰闷闷的声音带着怒火从里面传出：“滚，别来烦我！” 人鱼的手叩在上面，停了下来。 好像是真的……惹恼了。 路克斯垂眸盯着海螺床，嘴角抿直。 好半天过去，他才重新缩回了自己的贝壳床上，用尾巴将阮辰盖过的被子蜷在身体中间，脑袋枕在上面，面对着阮辰的方向安静躺下。 阮辰把脸埋在枕头里。 他本来想避开路克斯，让自己冷静一点。 但他发现根本没用。 睁开眼，他脑子里是人鱼昨晚和他亲昵的场景。 闭上眼，这些画面不仅没消失，还清晰了。 甚至连路克斯说话时微哑的声音，上扬的语调，他胳膊的力度，腰身和肌肤的触感都被完全还原。 阮辰用力皱了一下脸，盯着海螺床的顶盖。 慢慢地，路克斯那双晦暗不清的眼眸又出现了。 目光直白又热烈，人鱼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掩饰过他的情绪。 最要命的是，他对路克斯的眼神并不反感，甚至……也被勾得一时脑热，乖顺地配合。 而且这一切都是他先挑起来的。 精神交融过后，他心底直往上蹿的感受让他完全抑制不住。 担心人鱼失去理智对他做出什么事，结果最后先失去理智亲了别人的是他自己。 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嘴唇挺软。 很舒服。 草草草。 不管怎么说最后做错了的都是路克斯。 就算他亲了他一口，也只是贴着他的唇而已，可人鱼回吻的力气大得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 一想到这些，人鱼微凉的掌心覆上某处的触感都回忆了起来。 他没反抗，还挺享受的。 人鱼帮了他，再让他帮回去，好像也说得过去……个屁啊！ 我他妈在想什么？！ 阮辰崩溃地薅起头发，转过身拿脑袋在枕头上用力哐哐哐连着砸了几下。 小海螺床被他撞得原地扑腾，摇摇晃晃，差点当场起飞。 路克斯睁开眼睛，支起身子：“软软？” “别说话！” 恶狠狠的声音打断他。 路克斯闻言顿了顿，又躺了回去。 阮辰一直在海螺床里自闭了一整个上午。 期间，他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路克斯没有越界，没做到最后一步。 他想到乔舒亚说的那些话，什么几天下不了床。 路克斯竟然能控制住本能？ 不过也是，那么大个玩意，估计能让他当场把命给交代了。 阮辰脸上才消下去一点的红润又泛了上来。 他揉了一把腿根酸胀的地方。 肚子有点饿。 阮辰蜷在床里，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很安静。 这么久过去了，路克斯完全没有来找他。 阮辰心底有些异样。 他悄悄把海螺床顶开一个缝隙，往外探头探脑地偷瞄。 路克斯在不远处的贝壳床上。 整个身子都蜷成了一圈，鱼尾把被子环着，像是在守护什么宝贝。 那是他昨晚睡过的被子。 阮辰松开盖子，又缩了回去。 等了几秒，他还是从海螺床里轻手轻脚地爬出来，准备去客厅拿吃的。 路过人鱼的时候，阮辰禁不住扭头朝他望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皱起眉头。 路克斯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像在努力忍耐什么。 他在这里发出了细微的动静，人鱼也像完全没听见，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算了，他是死是活不关我的事。 阮辰回头往客厅游。 片刻后，他又退了回来，认命一样游回路克斯身边。 阮辰拿手指戳了戳人鱼的尾巴：“喂。” 没反应。 等了将近一分钟，路克斯才缓慢睁开眼。 看到是他，眼里立马露出惊喜：“软软。” 饶是阮辰再迟钝也能听出来他声音不对劲了。 很低哑。 “你怎么了？”他绷着脸问。 昨天叫哑了嗓子的好像也不是你吧？ 路克斯露出委屈的神色望着他。 阮辰瞬间有种自己是个始乱终弃提了裤子就跑的大渣男的感觉。 他摸了一下鼻尖，语气放缓不少：“干嘛啊，我昨天都……累成那样了，我还没说什么，你怎么一副虚弱的样子？” “软软是不是生我气了？”路克斯没回答，拿尾鳍试探着碰了一下阮辰的衣摆。 “……”阮辰抿了一下嘴。 这也不完全是路克斯的错。 路克斯伸手拿食指勾了一下阮辰的指尖，讨好和求和的意味很明显。 阮辰受不了他这样子：“没生气行了吧？你到底怎么了？嗓子比我还哑。” 路克斯又陷入沉默。 好久，他才轻轻仰起头，可怜兮兮：“我还想要。” 阮辰：“？！” 阮辰：“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变大，给人鱼的尾巴又吓得缩了回去，生怕哪里给他惹怒了不理他了。 路克斯垂下眼睫：“没什么，没事，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 这种事是休息就能休息好的吗？ 阮辰觉得他简直就是在故意考验自己的忍耐极限。 他咬牙切齿半天，抬腿爬上床：“你把尾巴抬起来。” “……”路克斯尾鳍摆了一下，没动。 阮辰干脆直接上手了，哼哧哼哧把人鱼的大尾巴从蜷起来的状态拉开。 果然，腰腹附近又是鼓鼓囊囊一大包，前端的鳞片已经有被顶开的趋势了。 阮辰脸上肉眼可见的变红。 “你怎么这么能……” 也对。 乔舒亚诚不欺我。 人鱼在这方面的战斗力果然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 “我要是不理你，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憋着？”阮辰绷着脸看他。 路克斯垂着脑袋，跟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我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阮辰被他这模样掐得死死的。 人鱼又轻轻说了句：“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昨天忍到爆炸也没做到最后，也是因为这个。 他不想伤害到阮辰，更不想阮辰因此厌恶他，那比什么都难受。 真要命。 阮辰心道老子算是败给你了。 他原地踟蹰了一会，红着脸凑上前：“没讨厌你。” 路克斯迅速抬起头。 阮辰闭了闭眼：“你……昨天我也有原因，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 男子汉大丈夫，舒服了就是舒服了，心里的感觉骗不了人。 没什么好逃避的。 他呼出一口气：“那你这情况……” 阮辰瞟了一眼，鱼尾上端更加明显了。 阮辰：“……” 他对上路克斯期待的眼神。 阮辰在心里骂了一句，豁出去道：“我先开的头，我得对你负责。” “软软……”他话音刚落，路克斯已经鱼尾一卷，把他带到了自己怀里。 阮辰脑仁都要麻了。 他扭过头，努力不去看：“怎么来我说了算，你不能像昨天那样。” 他腿还肿着呢，疼的慌。 像猜到了他的想法，阮辰听见路克斯起身：“我可以帮你恢复。” “什么？”阮辰一愣。 路克斯俯下身。 “你干嘛？我是帮你，我不想要！”阮辰惊慌失措。 再来他人就要没了。 他可不是人鱼这种恐怖的生物。 路克斯没做其他的举动，对他眨了眨眼。 阮辰忽然反应过来。 哦。 对。 人鱼的唾液。 可以他妈的治愈。 路克斯低下头。 阮辰捏紧旁边的被子，闷哼一声。 他偏头，从身侧的玻璃杯看见了人鱼此时此刻和他之间的姿势。 阮辰没眼看地捂脸。 这到底…… 是谁帮谁？ 第51章 爱侣节给人鱼带来的影响一直持续了三天。 阮辰真的应了乔舒亚说的那句话，这几天里，全程都和路克斯没羞没臊地呆在床上。 但自己答应的事，哭着也要做到，阮辰硬生生陪路克斯扛了过去。 硬要说起来，其实是痛并快乐着。 种族带来的体能差距太大，阮辰累得不行了，路克斯也会陪他一起休息。 这导致第四天，阮辰睡到接近下午才悠悠醒转。 眼睛还没睁开，他听到旁边有说话的声音。 是路克斯。 “知道了，通知一下，我会马上赶过去。” 阮辰悄悄眯起一个缝隙偷看，就见到路克斯背对着他，关掉了光脑，起身去衣柜里取他的军装。 人鱼转过身，阮辰赶紧阖上眼，放平呼吸。 感觉到贝壳软床凹陷下去。 阮装睡辰竭尽全力没让自己露馅。 等了几秒，有几缕发丝落在他露出来的脖颈上。 有点痒。 阮辰睫毛一抖。 下一刻，他感觉到额头落下一个柔软的事物。 很轻。 很短暂。 也很温柔。 一直等到路克斯离开，大门关上的声音传出，阮辰才猛地睁开眼。 他仰头摊开身体，大口喘息了几下，往水里吐出一个大泡泡。 刚才那一下…… 是路克斯亲他了。 前几天他们接吻的次数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完。 明明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但这一下临别回头轻轻吻他的额头，又小心翼翼没吵醒他的样子，还是让阮辰心脏有了异样的频率。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太羞耻了。 阮辰拒绝面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床上被路克斯清理过，但他还是看着就能想起某些画面。 阮辰踢开被子，游到了客厅，转移阵地到沙发上。 刚把光脑一打开，他就收到了来自乔舒亚的消息轰炸。 【乔舒亚：阮，我好像进入转化期的第二阶段了。】 【乔舒亚：今天早上休发现的，给你看我的耳鳍！它们好可爱！】 【乔舒亚：[图片][图片]】 照片是从乔舒亚背后拍的，很明显是出自休斯顿之手。 图上人类的耳朵已经明显朝着人鱼细长的尖耳朵模样变化了，耳侧长了一圈小小的半透明耳鳍，是和休斯顿身上一样的颜色。 阮辰下意识摸了一下他的耳朵。 还是人类标准的样子，光溜溜的。 手指触碰到耳垂，有点胀痛。 草。 他想到始作俑者在这一处软肉上做的事，脸热。 这是两天前发来的消息，也就是爱侣节过后第二天晚上。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阮辰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又面无表情地狠狠搓了一把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接着往下翻。 【乔舒亚：怎么一直没在线？】 【乔舒亚：阮，你是答应了路克斯上将吗？】 【乔舒亚：晚上了，还没在线……】 【乔舒亚：休说路克斯上将也不在线，我懂了。】 【乔舒亚：祝你们幸福。】 阮辰：“？？？” 最新留言是今天早上发的。 【乔舒亚：？？？四天了！】 【乔舒亚：阮！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吱一声！】 阮辰：“……” 【乔舒亚：都快下午了，天啊，你们是要挑战瀚海星的新纪录吗？】 这种事还能有记录？ 阮辰把键盘调出来，噼里啪啦一阵敲。 还没发出去，就听见乔舒亚又连着弹出来几条新消息。 【乔舒亚：你总算上线了！】 【乔舒亚：你没事吧？[害羞]】 【软软：。】 【软软：我好得很。】 发出这句话，阮辰换了个坐姿，不小心扯到腰腹，顿时酸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乔舒亚：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怕你被……没事就好。[对手指]】 阮辰盯着这一段可疑的省略号。 几秒后，他缓缓敲下一个“？”。 【乔舒亚：哎呀，我担心你们嘛，毕竟你俩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乔舒亚：你看到我发的图片了吗！】 这个转移话题的手法非常生硬。 阮辰抿着嘴，拉过一个靠枕垫在身后。 【软软：看见了，很漂亮，恭喜你。】 【乔舒亚：[欣喜]，嘿嘿，我一开始还有点害怕，以为会疼来着。】 【乔舒亚：但是好像根本没什么感觉，不是休看见了，我都不知道。】 【乔舒亚：对了，我也该恭喜你！】 【软软：？】 【乔舒亚：恭喜你和路克斯上将的关系更进一步！[撒花]】 【乔舒亚：你感觉怎么样？转化期有没有再进一步？好想看看阮的耳鳍会是什么样子，肯定很漂亮！】 【软软：……】 【软软：没有。】 【乔舒亚：嗯？？别害羞嘛，四天没登录光脑，我懂的。】 【软软：…………】 【乔舒亚：啊……难道……路克斯上将强迫你了？[惊]】 【软软：……也不是。】 【乔舒亚：[疑惑]，那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乔舒亚：该不会是他吃完了不认账吧！】 【软软：。】 谢谢，有被cue到。 吃完了不认账的，好像是他自己。 阮辰薅了薅刘海，深呼吸，搜肠刮肚地努力试图让乔舒亚理解这几天发生的事。 【软软：没有不认账，但也不是像你和休斯顿那样。】 【乔舒亚：啊？】 【软软：我怕他精神暴动死在家里，所以才安抚了他几天。】 【软软：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段话发出去，乔舒亚久久没有回复。 别说乔舒亚了，就连阮辰自己都感觉站不住脚。 他心里有点烦躁，往沙发靠背上用力靠过去，腿一伸，“啪嗒”一声踢掉了什么东西。 阮辰起身一看，发现是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两罐零食。 他艰难地弯下腰去捡起来，看见零食罐子上贴着一张电子便签。 【我去军部开会，晚上回，想吃什么在私聊给我留言，好好休息。——路克斯】 后面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阮辰盯着那个爱心，维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好半天过去才抿着嘴垂下眼睫，将那两罐零食重新放好。 躺回沙发上，他沉思片刻，还是觉得不得劲。 于是又爬起来将那张电子便条取了下来。 阮辰拿拇指在句尾那枚小爱心上摩挲了几下。 “画得真丑。”他嫌弃，嘴角却是翘的。 就在这时，乔舒亚的新消息也来了。 【乔舒亚：我明白了。】 【软软：？】 【乔舒亚：你担心他难受，害怕他精神暴动抗不下去，和他亲亲抱抱做最亲密的事，但你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乔舒亚：[泪目]】 【乔舒亚：无名无份的路克斯上将。】 【软软：……】 - 临近晚饭的时间，阮辰不知道第几次望门口看过去，路克斯始终没有回来。 窗外也一丝飞艇降落的响动也没有。 阮辰点开路克斯的私聊窗口，关闭，再点开。 反复数次，他起身飞快输入。 【软软：我要吃果冻球。】 【软软：还要海藻鱼蛋。】 发完消息，他继续咸鱼躺，靠在沙发上看养人论坛里的搞笑直播。 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有了门外士兵迎接路克斯回来的声音。 “软软。”路克斯回来的时间比他想象还要晚一点。 阮辰从沙发上弹起来，迅速抬头朝他望过去，人鱼手里提了一个很大的袋子。 这是一次性买了一箱果冻球回来了？ 察觉人鱼朝他这边看过来，阮辰又转回脑袋，佯装继续看直播，懒洋洋道：“你怎么才回，我都饿死了。” 路克斯游到茶几旁边，将袋子放下，取了阮辰点名要吃的果冻球和海藻鱼蛋：“堆积了几天，事情有点多。” 堆积了……几天…… 想到原因，阮辰耳朵一热：“哦，那你这么忙还跑去给我买吃的啊。” 路克斯似乎心情不错，鱼尾翘了一下：“再忙也得满足你。” “……”阮辰觉得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他现在听什么都觉得不对劲，有颜色的画面从人鱼出现开始就不断在他眼前乱窜。 “先吃哪个？”路克斯眨了一下眼，问他。 阮辰清了清嗓子：“果冻球。” 他瞥了一眼显然还装着东西的大袋子，没忍住好奇：“你还买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路克斯把果冻球递给他，在阮辰的眼神中将袋子里剩下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 人鱼看上去有点紧张。 这很意外，阮辰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形下从他脸上看到紧张这种情绪。 他更好奇了。 路克斯把盒子拆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阮辰眼睛睁大：“蛋糕？” 确实是一个蛋糕，最传统常见的款式，周围有一圈精致的裱花。 中间画了他和路克斯的卡通形象。 让阮辰惊讶的不是蛋糕，而是在人鱼的世界里，他似乎从来没看到过这种食物。 人鱼平日吃的东西除了海底的鱼虾蟹，便是适于在水中食用的其他零食。 米饭也只有在培育中心里吃过几次，后来适应了水里的生活，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些原本陆地上的食物了。 “你……在哪里买的？”阮辰把果冻球放下，刺溜一声从沙发滑下去，凑近去看这个许久不曾见过的事物。 路克斯眼里有期待：“是长这个样子吗？我还怕资料里写的不对。” “什么？”阮辰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没懂。 路克斯解释：“我从古地球的资料库里找到的这种食物，听说是你们庆祝重要的日子就会买来吃。” “资料留存很少，我不知道还原得对不对。”他原本的紧张大概就出于这个原因。 阮辰凑近。 样子是对的，但是材料肯定不是奶油，多半是人鱼用什么别的东西做出来的。 闻起来香香甜甜，让人很有食欲。 路克斯眼睛亮亮：“喜欢吗？” 阮辰抿了一下唇：“还可以吧。” 说完又赶紧加了一句：“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为什么要庆祝？” 别说是庆祝他们度过爱侣节。 要是人鱼敢这么说，他绝对让他好看。 没想到路克斯眉眼弯了弯：“是软软被唤醒第一百天。” 阮辰愣了。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你什么。”路克斯靠到他面前，曲起鱼尾，“听说这是你们过生日送的东西。” 人鱼的脸上就差没把想要讨好他几个字写上去。 阮辰自己都没记得他醒来过去了多久。 他撇开眼，低声说：“那又不是我的生日。” 静默了几秒，阮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想赶紧说电话，让他把注意力从紊乱的心跳上转移。 他低下脑袋：“而且……我们那的习俗不是吃这个，这是其他国家的。” 路克斯身形一顿。 有些失落道：“对不起，是我没查清楚。” 有关古地球的资料已经够少，这种细致的信息更是少之又少。 路克斯轻声问：“那软软那边过生日吃什么？你告诉我，我现在去给你做。” “……说了你也做不出来。”阮辰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路克斯。 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就是……不想放任这种感觉。这种总是在人鱼面前心跳过速的失控感。 他觉得他急需做点什么事，好让他能保持住站在上风的位置。 不然一切就会彻底失去他的掌控。 太奇怪了。 路克斯还是很耐心地握住他的手：“软软先告诉我，我肯定尽力为你做出来。” 阮辰的小手爪被他整个包在掌心里。 换了以前他早该抽出来了，但现在他没有。 他甚至不怎么想。 还觉得人鱼捏他手心的力度很舒服。 阮辰闷声道：“吃长寿面。” 路克斯怔住。 阮辰看了他一眼：“就说你不知道吧，说了也没用，你们根本没法做出来。” 在海里哪来的米面能吃。 他看见路克斯情绪很明显低落下去，阮辰又觉得心里烦得慌：“其实这个我们也吃。” 人鱼抬眼，像是并没有被他这句一听就是敷衍的话安慰到。 阮辰闭了闭眼睛：“真的，你别那种表情。” 路克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又没做好？” “没有。”阮辰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骗你的，我们真的吃这个，这叫蛋糕，就是过生日的时候吃的。” 他试图弥补：“长寿面我们也吃，两种都行。” 路克斯耷拉着眼皮看他：“真的不是在安慰我？” “没安慰你，烦不烦，你不信算了！”阮辰把手抽出来，有点恼羞。 路克斯忙了一整天，回来给他买了吃的，还花了这么多心思还原了地球上的蛋糕，庆祝连他自己都完全不记得的日子。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百天。 路克斯又去袋子里翻找了一下，摸出两个小物件。 在阮辰疑惑的目光里，他将写了“100”和汉字“软软永远开心快乐”的两个小卡片轻轻插在了蛋糕上。 “滴”地一声，路克斯操控光脑把家里的灯给灭了。 随后，蛋糕上方的卡片顶端闪烁出淡淡的暖光。 是用灯光做出来的和蜡烛类似的效果。 阮辰清晰地感觉到心底最后一块坚守的防线在一点一点被人鱼用他温和又不容抗拒的方式击溃。 “我信。”路克斯在微光里和阮辰平视，“下次我争取把长寿面补给你，今天就委屈一下软软，吃蛋糕，好不好？” 他淡金色的眼瞳和睫毛被微弱的暖芒映衬，像有星火在跳跃。 阮辰嗓子抖了一下。 他反复抿了几下唇，在路克斯期冀的目光里小声：“也不是不行……” 说完，又道：“路克斯……” 路克斯：“嗯？” 阮辰语速快得仿佛背后有猛兽在追。 “我刚才故意的，我没觉得委屈，我就是想……你老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让我……” 让他怎么样？ 阮辰语无伦次。 他放弃了，干脆利落地抬起头，望进人鱼眼底。 “路克斯。” “我们谈恋爱吧。” 第52章 客厅里只有桌上的点点光亮，昏暗的环境更加滋长暧昧。 路克斯忽然停下手里所有的动作，一眨不眨望着阮辰。 头脑发热的那几秒过去，阮辰被他这种毫不掩饰的目光盯住，后知后觉地有点怂。 但他话都抛出去了，阮辰还是壮起胆子跟人鱼对视：“看，看着我干嘛？” 本来气势十足，一句话说出来却磕磕绊绊，顿时气焰弱了下去。 路克斯脸上露出笑意。 看见他高兴，阮辰嘴角也跟着翘了一下。 他马上又绷着压下去：“笑什么？不同意啊？不同意算了，反正我也是随口一说……”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来。 路克斯已经单手掌住了他的后脑。 一个很轻柔的吻落下来。 还有路克斯微哑又带了雀跃的嗓音：“同意，怎么会不同意。” 人鱼的唇有点凉。 阮辰一时间忘记了闭上眼。 路克斯的长睫扫在他的上面，有点痒。 和那几天里充满占有欲的吻法完全不一样，就像怕惊扰他了，路克斯有一搭没一搭地啄了几下他的上唇。 跟蜻蜓点水似的。 阮辰听见自己比雷声还响的心跳，他甚至觉得它悦动的频率比旁边闪烁的灯光还要快。 脸很热。 这回没有精神交融带来的沉溺感，是他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感受人鱼的亲昵。 他还是乱了阵脚。 那套自我欺骗的说法再也占不住理了。 他不是因为受了路克斯的影响才会失控。 他就是不自觉地，因为路克斯的靠近而心动。 是他自己想要接近路克斯。 阮辰攥着人鱼的长发，整个人都在颤。 报复性地，阮辰眼底狡黠地一闪。 他主动张开嘴，手上攀住人鱼的肩膀，用了点力气，想加深这个吻。 结果…… 阮辰“嘶”地一声猛然把路克斯推开。 “软软？”路克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阮辰捂着嘴，眼泪都出来了，含糊不清凶他：“你牙怎么这么尖！” 草！ 想霸气一把，没料到什么都还没开始就一下舔在了路克斯的尖牙上。 舌头当场就被戳了个小口子。 路克斯失笑：“对不起。” 阮辰又羞又恼扭开头：“对不起有什么用……” “张嘴我看看。”路克斯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他走。 一说话舌头更疼，阮辰干脆闭嘴了，用手势摆出一副抗拒的样子，示意他“离我远点”。 路克斯低头，还在笑：“那蛋糕怎么办？还吃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阮辰本就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更大声抗议了起来。 阮辰瞪他，赌气：“不吃了。” 路克斯收敛了，哄他：“乖，再亲一口就好了。” 阮辰：“？” 他懂了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鱼又想像之前那样，打着治愈的幌子，趁机再做点什么。 但刚才那股冲动已经平息了，又闹出这种大乌龙事件，阮辰立马再次缩回了他的壳子里。 “你想得美，把我咬破了还想再亲？”他拿舌头抵了几下上颚，感觉也没那么疼了，“蛋糕拿来，我要吃。” 阮辰在路克斯的亲自服务下小口小口把蛋糕吃了一部分。果冻球跟海藻鱼蛋只能落进了人鱼的肚子里。 最后，他还是被路克斯哄着又亲了一次，把舌尖上的那一处小伤口给治好了。 可惜只能治外伤。 要不然他就不会腰酸背痛这么久了。 吃完东西，阮辰躺在海螺床里红着脸，好半天才有困意。 “晚安，软软。”路克斯的声音从海螺床外传来。 “……”阮辰闭着眼睛，本想着装睡，憋了几秒，还是破功了，“晚安。” 当晚，他又梦见了路克斯。 但这次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不是路克斯对战虫族或者海妖族的记忆，也不是他精神暴动发作时的惨状。 梦里一开始出现的是路克斯，比现在的样子要略显成熟一些，不过也绝对说不上老，依旧一头金色长发，反而很有韵味。 接着他看见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 老头坐在轮椅上面，路克斯手里端着一份食物朝他游过去。 阮辰正在心里纳闷这到底是什么人，就见到轮椅转过来。 那老头的脸上已经饱经岁月蹉跎，但这五官就是化成灰了阮辰也能一眼认出来，这特么的，这是他自己。 阮辰震惊。 随后老年版阮辰颤颤巍巍抹着眼泪对路克斯说：“你去找个新的人类吧，我陪不了你多久了。” 阮辰眼睛瞪成铜铃，刚要反驳一句“你他妈敢找别人试试，看我不跟你同归于尽”，接着他就“嚯”地睁开了双眼，醒了。 醒后，阮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梦里那一幕还在他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软软？”路克斯换好了衣服，看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怎么了？” 他伸手揉了一把阮辰的额发：“做噩梦了？” 不提还好，一提，阮辰仿佛被踩到了尾巴：“没有！” 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见到面前穿戴整齐的人鱼，眯了眯眼睛：“你要出门？” 路克斯原本没想吵醒他。 他“嗯”了一声：“东海人类培育中心出了一点小问题。” 听到人类培育中心，又思及刚才那个梦，阮辰警觉：“什么问题？有新的人类被唤醒了吗？” 路克斯还对这个陷阱一无所知，笑道：“对，软软真聪明。” 阮辰面无表情。 路克斯继续往火坑里跳：“是和你一样的纯种华国人类。” 阮辰直接抿嘴。 总算觉察气氛不对，路克斯顿了顿：“怎么了吗？” “是……刚才在梦里吓到了？”他试探。 面前的人类毫无反应，路克斯皱眉：“软软？” 被人鱼用舒服的力道捏了一下后颈。 阮辰回过神，嘴快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啊？” 路克斯一愣。 “……”阮辰撇开眼，“跟我一个国家的人，我想去看看。不方便就算了。” 倒不是不方便。 而是……阮辰藏不住心事，明明白白地把“我不高兴，不想你去”写在了脸上。 路克斯想了想，发现问题可能出在他刚才说的话上。 “可以一起去。”他道，“但是软软必须呆在飞艇上。” 阮辰：“？” 阮辰：“为什么？” 路克斯把情况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奈道：“我是带着军部的小队去维持秩序，这只人类被唤醒的消息刚刚放出来，赶去的人鱼太多了，怕引起哄抢。” “到时候会不太安全。”路克斯补充。 阮辰没接话。 路克斯叹息一声，俯下身：“在乱想什么？嗯？” “……”他该怎么说？刚才那个梦对我杀伤力有点大，所以我不想你去接触别的人类？ 还没想完，阮辰便听见路克斯道：“我本来打算过几天，等情况稳定下来再带你去的。” 阮辰抬起头。 路克斯：“和软软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类，肯定能和你有很多共同语言。” 人鱼笑了笑：“不是我想跟他见面，是让你和他见一面，软软难道不想跟他试着交个朋友吗？” 阮辰呆了几秒。 反应过来，他耳朵尖一热：“我又没说是你想跟他见面……” 说完又欲盖弥彰：“而且你想不想跟他见面是你的自由，我干嘛要管这个？” 路克斯“哦”一声，低低地说：“但是我想被你管。” 阮辰耳朵更红。 路克斯还在继续：“昨天都答应做我的伴侣了，被伴侣管着，是应该的。” “我没说……”阮辰炸毛，“我说的是同意和你谈恋爱，是谈恋爱，不是答应做你的伴侣！” 路克斯佯装疑惑：“不是一个意思吗？” 他恼羞成怒：“当然不一样了！我们人类谈恋爱要是互相满意了才会结婚的。” “结婚？” “就是……结成伴侣！” 路克斯眨了眨眼睛：“那谈恋爱是什么意思？” “……”阮辰脸都是红的，试图用大嗓门掩盖心虚，“就是，我们先试着以伴侣的关系相处，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方不满意都能随时退货，明白吗？” “明白。”路克斯莞尔，“那我一定尽全力让软软满意。” 阮辰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被他拿拇指按了一下唇角。 人鱼凑到他耳边：“乖，嗓子刚刚好，不要叫太大声，一会又咳嗽了。” “……”我看你什么都没明白。 阮辰原地憋了半天，正要蓄力来个大招，路克斯又拿出一套新的衣服，“来试试看合不合身，时间不早了，第三小队还等着我们。” 看见他手里做工精致的缩小版军装，阮辰倏地一下就消气了。 和路克斯身上那件款式差不多，胸前没有他那么多勋章，但用了一个正式的编号替代。 “喜欢吗？”路克斯递给他。 哪个男孩子没有过穿军装的梦想呢？ 阮辰接过来，刚才的那点羞恼瞬间就跑在了脑后：“什么时候做的？” “早就定制好了，跟你的防护服是一套，之前一直没机会拿出来给你。”路克斯立着鱼尾看他。 阮辰摸了摸衣服前襟漂亮的军部徽章，咽了一下嗓子。 他抬手准备解扣子，忽然想到什么：“你先出去。” 路克斯眉头一挑：“你……” 他嘴唇一动，阮辰就知道他鱼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紧急打断：“你出去！” 路克斯被可怜兮兮地关在了自己的卧室门外。 - 阮辰换好小军装，整个人腰杆都挺得比平时更直一些。 路克斯开了他的飞艇，军部派出的小队跟在他们后面。 虽然这次唤醒人类的事被路克斯哄好了，但他转化失败，注定寿命和人鱼不成正比的疙瘩还是哽在阮辰心里。 他趁着路克斯在驾驶飞艇，悄咪咪把光脑给调了出来。 【软软：乔舒亚，在不在？】 对方回复得很快。 【乔舒亚：在！】 【乔舒亚：怎么了？[戳戳]】 阮辰琢磨了一下要怎么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说出来。 【软软：我能看看你的耳鳍吗？】 【乔舒亚：哎？】 【乔舒亚：[害羞]，可以！】 过了几秒，他发过来几张图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辰感觉好像比前几天看见的更大更明显了，样子和人鱼的耳鳍越来越接近。 【乔舒亚：阮，你是不是也长出耳鳍啦？】 【乔舒亚：[欣喜]，快让我看看，不要害羞！】 这话瞬间戳中阮辰的痛点。 【软软：没。】 【软软：我想问个问题。】 【乔舒亚：你说。】 【软软：只有完全转化之后寿命才会和人鱼一样吗？】 【乔舒亚：啊……】 【乔舒亚：应该是的。我前不久刚听说过一个很悲伤的故事，讲的就是一条人鱼爱上了人类，但是人类不愿意被转化。】 【乔舒亚：最后人类年老体衰去世了，听说那条人鱼也哀伤过度死了。】 【乔舒亚：人鱼真的是很长情又痴情的生物，一开始休和我说他们一生只认一个伴侣，我还不太相信。】 【乔舒亚：但我现在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想法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在转化期。】 阮辰盯着他的回复，许久都没动作。 他想得太投入，以至于路克斯轻轻游到他身后，阮辰都没察觉。 “软软。” 听到耳边的声音，阮辰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手忙脚乱把光脑按灭：“做，做什么？”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路克斯把刚才屏幕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他垂着眸子，面色有些凝重：“为什么问他这样的问题？” “……”阮辰舔了一下唇，扭过头，“没什么啊，就随便聊一聊。” 路克斯在他身边坐下：“软软有心事。” 阮辰不肯回头：“没有。” 身后沉默了一会。 路克斯拨了一下他的耳垂：“伴侣不是应该碰到问题一起解决吗？” “……”阮辰不说话。 问题就出在好像没法解决。 路克斯试着问：“是不是还在担心转化期？” 阮辰耳朵动了一下。 路克斯再接再厉，猜测道：“软软是不是做了什么和转化期有关的噩梦，吓到自己了？” “……”这人鱼怎么跟有读心术一样？ 阮辰绷着脸：“没有，你别问了。” “真不告诉我？”路克斯语调忽然变了。 阮辰没注意到，迅速道：“嗯，别问了。” 话说完，他被人鱼解开安全带抱了起来。 阮辰惊了：“你干嘛？！” “软软不诚实。”路克斯捉住他的两个手腕，“得想点办法，让你说真话。” 阮辰震惊地被他按在后排的长座位上。 等人鱼拿指腹挠在他的痒痒肉上，阮辰惊怒：“路克斯！” 又来？！ 上次在战舰上的仇他还没报！ 但路克斯一点都不手软。 阮辰一开始还能拿腿踢他，过了几秒就笑得浑身直抖，眼泪都笑了出来，尾音带了哭腔：“别……别挠了……哈哈哈哈……呜……” 路克斯看他是真的要急哭了，手上从阮辰的衣摆挪开，看着他问：“还想瞒着我么？” 阮辰心里把他骂了个十万八千遍。 但又怕他再来一次，还是红着眼眶服软了：“……不瞒了。” “嗯。”路克斯满意地弯了一下唇角，把他抱起来，“乖。” 妈的。 这段时间这人鱼太温柔，他都忘了对方骨子里是个狗。 阮辰恨自己大意轻敌，喘了几下平复呼吸，把昨晚做的梦大致讲了一遍。 当然，最后那句话他没说。 路克斯听完，飞艇里一片寂静。 阮辰“哼”一声：“我就知道，说了也没用，这事根本解决不了。” “怎么解决不了？”路克斯把他拉回怀里，“转化期的事我已经让四个培育中心都加紧研究了，西海培育中心昨天给我发了消息，说近几日能出一个大致的治疗方案。” 阮辰傻了：“啊？” 路克斯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昨晚本来想告诉你，但是……你突然说同意做我的……突然同意谈恋爱，我一激动，就忘记了。” 阮辰：“……” 哦。 那还是我的错？ 猜到他的腹诽，路克斯在他颈窝低笑：“不是你的错，我的错，我被软软一句话就迷得找不着北，我该罚。” 没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走向，但总归是把他担心的给解决了。 阮辰撅了一下嘴：“对啊，你要是早点说，我就不会做这个梦，也不会烦这么久了。” “嗯。”路克斯亲了一下他的侧脸，“我有错，但是软软也有。” 阮辰睁大眼：“我哪里错了？” “有心事不告诉我，自己偷偷闷着不开心。”路克斯跟他对视。 眼神很专注，半分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阮辰被看得有点心虚。 人鱼将他的脸掰正：“以后有什么事还瞒着我吗？” 这教导主任一样的语气，让阮辰的逆反心直往上冒。 路克斯又放缓声调：“你不开心，我也会很担心的，软软。” “……”阮辰一秒解除武装，嘟囔，“不瞒着你了还不行吗。” 路克斯：“没听到，大声点。” 阮辰顿了三秒。 紧跟其后的军部飞艇听见前面传出一道超大声的咆哮：“喵嗷嗷嗷——（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 第53章 阮辰和路克斯闹腾的这几分钟里，乔舒亚又发来了不少消息。 他成功把人鱼打发走，这才能重新点开光脑查看。 【乔舒亚：阮，我刚才听说西海培育中心唤醒了你的同胞！】 【乔舒亚：我准备和休一起去看看，你来吗？】 【软软：我都快到了。】 【乔舒亚：！！！】 【乔舒亚：你和路克斯上将一起去的吗？】 【软软：对。】 【软软：不过我们不进去，他是来维持秩序的，说这边很乱，下飞艇不安全。】 【乔舒亚：啊……】 【乔舒亚：没事，那我不看也行，我来找你玩，等我！】 阮辰看了一眼窗户外排成长队的飞艇，敲字让他不用急，慢慢来。 看这情况，估计他们得在路上堵上一段时间。 果然，没过几分钟，飞艇就缓缓停了下来。 真被阮辰说中了。 路克斯从驾驶位起身准备往他这边坐过来，飞艇外的窗户突然被敲了几下。 是跟在他们后面的文森。 “啊，路克斯，我简直像过了几百年没见到你一样。”门刚一打开，文森就笑着想要冲过来给路克斯一个拥抱。 马上，他又瞥见了旁边坐着的阮辰。 文森紧急刹车：“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不像以前，搂搂抱抱的事不能再随便来了。” “……”阮辰愣了一下，接着就想起了前几天是爱侣节。 不想搭理文森，他默默拿光脑的屏幕挡住自己的脸。 路克斯看见他的动作，弯了弯唇：“知道你还跑过来打扰？” 话是在回答文森，目光却依旧落在阮辰身上。 文森：“？” “几天不见，我怎么感觉我像是错过了一个亿？”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路克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就觉得这人鱼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 得意和餍足。 路克斯去联系交通部门，让他们疏散前面堵在紧急通道的飞艇。 文森不敢闹得太过以免惹到这位，于是他转头把注意力落在了阮辰身上。 “咦？”刚看了几眼，他眼睛睁大，“软软，你这身行头帅啊！” 乔舒亚早就没和他发消息了，阮辰刚才是在佯装敲键盘。 文森靠近过来，他赶紧把自己胡乱打了一大堆的字符全部删掉。 阮辰按灭光脑，挺直腰杆：“干嘛？” “看看你的新衣服。”文森一眼就察觉出他今天打扮很不一样。 阮辰飞快地往路克斯那边瞟了一眼，后者还在跟负责处理交通的官员通话。 这身衣服他也喜欢得很。 阮辰趁着路克斯没注意这边，扬起下巴，状似无所谓地道：“你看呗，你自己不也有吗？” 文森低头仔细观赏了几秒：“那不一样。” 他抬起手，想到什么，又问：“我能不能摸一下？” 阮辰：“？” 文森尴尬：“不是，摸一下衣服。” 在路克斯眼皮子底下，给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 阮辰“哦”了一声，伸出右手，把小手爪缩进袖子里，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袖口给他。 他看文森那副样子，挑了一下眉：“你不是也有军装吗？” 文森拿拇指摩挲了几下，眼睛一亮：“那可不一样！” “我就知道，你这是军部最新研究出来的一种材料做的，还没正式普及呢。”他咂舌，“这玩意可难制造了，你别看摸上去软，其实坚硬得要命，跟防护服比起来也不会逊色多少，普通激光.枪都不能轻易打穿。” “最主要的是这材料轻便，防护服你也穿过，比这个可笨重太多了。” 阮辰没想到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军装还能有这么大的玄机。 他顿了顿，自己上手感受了一下料子：“你确定？” 他怎么觉得就是普通材料。 “确定。”文森点头，“你不信让我用鱼鳍给你刮一下，保准破不了。” 话音刚落，阮辰就一蹬腿退远：“不要！” 文森叹气：“路克斯真是偏心，我勤勤恳恳做了他几十年的副官，也没这待遇。” 阮辰把衣服整了整：“你去找他要，他肯定会给你一套。” “哪有那么好。”文森鱼尾翘了翘，“他自己都还没有呢，这材料的核心原料太难找了。” 阮辰呆了一瞬：“他自己都没有？” 文森再度确认地瞥了一眼路克斯：“嗯，他那一身行头是和我这一样的老材料。” 路克斯特意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来给他做军装？ 阮辰禁不住低下头反复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身衣服好看，哪里都完美。 他刚美滋滋地扬了一下嘴角，就听见文森又慢悠悠道：“不过这么一丁点核心原料，做出来的衣服也就你能穿了，他送你很正常，你别有心理负担。” 阮辰的表情瞬间垮掉：“……” “在聊什么？”路克斯总算跟交通部门沟通完毕，转头就目睹了阮辰飞速变脸。 他笑道：“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阮辰憋着一股气，扭过头：“没聊什么。” 文森告饶：“我哪里敢啊，软软可是随手就能把我按在地上打的，要欺负也是我被欺负。” 前方堵塞的通道疏通，飞艇又开始高速运转。 路克斯把文森打法去驾驶位，紧贴着阮辰坐下：“他怎么惹到软软了？” “……”阮辰看见窗户上映出来他和路克斯的身影，一大一小对比强烈，显得他更像小崽子。 他抿起嘴：“他说这衣服是用特殊材料做的。” “是。”路克斯蹙眉：“穿着不舒服？” 阮辰转过身：“没有不舒服。” 他也不知道刚才突然窜上脑门的那股气是哪来的。 明明前一秒听到文森说这衣服路克斯都没有，特意做给他的，他还很高兴。 但文森说材料只够做一件小的，刚好他能穿，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阮辰挪了一下屁股，嘴角落得更低了。 路克斯想了想：“这套军装用的是新研发的材料，还没有批量化生产，现在只能手工定制，做起来很繁琐。” “准备给你定制这套军装的时候，我们和皇室的关系还没缓和，怕他们会对你不利，所以秘密制作了这一件。” “知道这种材料的只有我，文森和军部的几个高级将领，其他人鱼看了只会把它当作普通衣服，这样如果你遭遇不测，也能出其不意，起到保护的作用。” 路克斯说完，把他揽住：“所以我在把你带回家的第一时间就联系军部的研发部门，让他们赶制出来了这套军装，还有你的那件防护服。” 阮辰怔住。 不是材料刚好只够做一件小的，顺便就做给他了？ 他心思写在脸上，轻易就被人鱼看穿。 “在想什么？”路克斯无奈，“文森刚刚这么跟你说的？” “……”阮辰一下就明白过来，刚才文森多半只是开个玩笑怕他有心理压力。 他自己小心眼想多了。 还让路克斯给他解释了一大筐。 路克斯失笑：“不是因为材料只够做小衣服，这就是专门给你做的。” 他更羞窘，涨红脸梗着脖子：“我才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谁在乎是不是你专门给我做的，别自作多情。” “而且我穿的衣服小一点怎么了？”他试图摆出凶狠的表情。 路克斯笑得不行，把他揉进怀里在他发顶亲了一口：“不小，软软穿着刚好，很漂亮。” 看他这样子，他更忍不住想逗阮辰：“那我这么用心给软软准备了衣服，软软是不是应该回报我一点什么？” “……”阮辰把他推开，“我没钱，送不起回礼。” 路克斯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在他耳边：“不要回礼。软软亲我一下。” “上次把你舌头咬破了，只亲了一半，这次补全，就当回礼了。” 阮辰回头看了一眼驾驶位，两个小手掌抵在他下巴上不让路克斯靠近：“文森会看到……” “他背对着我们，看不到。”路克斯握住他的手腕在他掌心亲了一下。 阮辰像被烫到一样飞快缩回手。 路克斯低垂着眼眸看他：“就只亲一下，好不好？” “……”真是拿你没办法。 阮辰红着耳朵，把路克斯拽到前排座椅靠背后面挡住：“再咬破我舌头，你就以后都不准亲我了。” 路克斯弯唇：“不会。” 阮辰跟他对视了一会，闭上眼，轻轻向上靠过去。 担心被文森听到动静，他动作很缓慢。 路克斯也配合地放轻了力道，只在他张开唇的时候稍微使了一点力气加深这个吻。 偷偷摸摸地接吻，让阮辰的五感更被放大。 他都要担心自己心跳的声音会因为过于剧烈被听见。 阮辰正进入状态，揪住路克斯的衣领想往上攀一点。 忽然，他感觉到四周似乎暗了一点。 阮辰睁开眼，就见到窗户外靠过来另外一架飞艇。 而飞艇里坐着的正是乔舒亚。 此时此刻，乔舒亚张大嘴，目瞪口呆地望着在后座热吻的他们俩。 阮辰浑身一震，下意识咬下去。 “嘶……” 路克斯倒抽一口凉气，睁眼放开他。 “路克斯，旁边那架飞艇发来信号，说是软软的朋友，我们要不要……” 文森刚好也从前面转过身。 看见后排姿势暧昧的一人一鱼，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我我我……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还顺手把窗户的挡光遮板给“啪”一声打开了。 阮辰：“……” 他脸色爆红。 路克斯神色淡然，把阮辰抱进怀里遮住他潋滟的神情。 问他：“要让他们上来吗？你的朋友。” 我现在只想把飞艇抠个洞溜出去，再顺便把乔舒亚和文森暗鲨，谢谢。 阮辰贴在路克斯胸前，反复闭了几次眼，总算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让他上来吧，他们也是去西海培育中心的。”他有气无力道。 路克斯打开了舱门，还不忘回头试图挽救：“这次是意外，下次肯定不会再被发现。” 阮辰恼怒：“没有下次了！” “但是这次你咬我舌头了。”路克斯委屈，“得给我补偿。” 阮辰：“。” “什么咬破？”乔舒亚一进门就听到这句，“什么补偿？” 阮辰气急败坏把人鱼从他身上推走：“没什么！” 路克斯知道再逗要真生气了，见好就收：“你们聊，我晚点再来要补偿。” 阮辰：“……” 你等着，看我不给你补偿个大的。 阮辰在心里记仇。 路克斯坐在了副驾驶位，很贴心地把整个后排都留给了两只人类，让他们有足够的空间说悄悄话。 “阮，你看我的耳鳍！”乔舒亚很兴奋地侧过脑袋。 看照片是一回事，近距离亲自见到又是别的感觉，阮辰一下就被眼前精致的耳鳍转移了注意力。 他忍不住咽了咽嗓子：“我可以摸一下吗？” 不是他夸张，真的很漂亮，配上乔舒亚的脸，这对尖耳朵和大小适中的耳鳍显得他像个小精灵。 乔舒亚脸一红：“可以，你摸吧，小心不要被刮破手。” 有他提醒，阮辰非常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耳鳍的侧面。 手指刚贴上去，乔舒亚便忍不住抖了一下耳朵。 阮辰赶紧缩回手。 “啊……对不起。”乔舒亚扭头，“没划伤你吧？” “没。”阮辰躲得快，“是很痒吗？” 路克斯的耳鳍他好像没怎么摸过，为数不多的几次都会被人鱼握住手阻挡。 想到这，阮辰眼睛眯了眯，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乔舒亚说的话应证了他的想法：“对，其实是不能随便乱碰的，休平时也很少让我碰他的耳鳍……据说是这里神经末梢太多了，很敏感。” 阮辰想到某些画面，低头脸热地“喔”了一声。 乔舒亚笑道：“阮，你和路克斯上将……嗯……那个什么了三天，你没有感觉到身本变化吗？” 他比阮辰晚很久才进入转化期，说实话，乔舒亚实在是很期待阮辰能有漂亮耳鳍的样子，肯定很惊艳。 阮辰：“没。” “怎么会呢？”乔舒亚疑惑。 “……”不想透露他转化期出问题，阮辰只能含糊道，“我们真的没像你想象中那样……” 乔舒亚打断他：“你们刚才在椅子上亲嘴我都看见了。” 阮辰：“。” 阮辰：“亲……亲嘴是亲嘴……” 乔舒亚捂住嘴：“啊，你是说你们还没……” 他欲言又止。 “嗯，我们没有。”阮辰果断否定，试图找回一点场面。 “为什么啊？”乔舒亚不理解：“那你们是怎么度过爱侣节的？” “……”阮辰头皮发麻，“因为我不想，我们不合适。” 乔舒亚：“啊？我觉得你们可般配了！” 阮辰埋着脑袋：“……不是这个不合适，是……” “我怕疼。” “怕疼？”乔舒亚眨眨眼，“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吓人啦，其实不疼的，我一开始也害怕，后来……” 路克斯回头往他们这边看：“什么疼？” 阮辰浑身一激灵，捂住乔舒亚的嘴：“没什么！” 路克斯却已经起身朝他们这边游过来：“刚刚又咬破你哪里了吗？让我看看。” 阮辰眼前一黑，差点冲上去跟他同归于尽。 第54章 道路被疏通后，行进的速度快了很多，西海培育中心也早早就做了准备，一见到军部的飞艇出现，他们就立即出来迎接。 第三小队的人鱼士兵们蜂拥而下，维持住了培育中心场外混乱不堪的秩序。 “路克斯上将！”人鱼主任总算等到他们，“谢谢您前来帮助，这实在是……太出乎我们意料了，短短几个月，竟然接连唤醒了两只纯种华国人类。” 他对路克斯行礼，目光一直朝着飞艇里打量，像在找什么。 路克斯颔首示意：“我带的部队到齐了，都在这里。” “啊……”人鱼主任犹豫道，“其实……是这样的，路克斯上将。” “新唤醒的那只人类他脾气不太好，我们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让他进食，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绝食三天了……” 文森惊慌：“怎么会这样？那可怎么办？” 这么珍贵的人类，可得想个办法出来。 “你们就不能哄他开心吗？给他玩具和零食？”文森问。 人鱼主任叹气：“能想到的办法我们全都用了，但是这一只和上一只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他软硬不吃，我们又怕伤到他，怎么哄也不肯听，实在是没办法了。” “所以……”他一脸期冀地望着路克斯，“上将，请问可不可以让您的伴侣来和这只人类交流交流？我猜想他们或许能有很多共同话题。” 这不是什么大事。 路克斯：“我去和他商量一下。” 人鱼主任喜不自胜：“他也来了？那太好了！” 阮辰听完文森和路克斯讲述的前因后果，从椅子上蹬了一下腿，绷着小脸蛋：“那行吧。” 从头到尾他都没看路克斯一眼，说话的时候故意扭开头。 其他人鱼还没察觉，但路克斯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知道是刚才在飞艇上，当着阮辰朋友的面那样逗他，多半惹他生气了。 进到培育中心里面，路克斯试图去牵阮辰的手，被他躲开。 他偏头看了一眼阮辰。 阮辰依旧目视前方，一双腿划得飞快，试图绕过他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真的是非常感谢，文森副官，如果不是你们来了，我都要愁得头发掉光。”人鱼主任跟文森谈话的声音在走道里回荡，掩盖了阮辰跟路克斯之间暗自较劲的动静。 阮辰有些莫名紧张，贴着路克斯的身边游过去。 “唔！” 正在他以为成功逃脱的一瞬间，身后伸出一双手，捂住他的嘴，把他大力拉进了旁边的一处小角落里。 阮辰挣扎都没来得及，人就已经被怼在了墙上。 文森和其他人鱼研究员还在向前边游边交谈，丝毫没有察觉队伍末尾少了两个。 阮辰瞪着路克斯。 路克斯垂眸看他，没说话。 一直等到前面那一行人鱼彻底过了拐角消失不见，他才贴在阮辰耳边低声问：“在闹什么小脾气？” 心里还赌气，阮辰扭过头不理他。 “软软。”路克斯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跟自己对视，“是因为我在你朋友面前亲你？” “……”阮辰抿起嘴往，脑袋后仰。 忍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不是。” 路克斯静默半晌：“撒谎。” 嘴硬把他戳穿，阮辰耳朵尖当即就红了：“明明是你先骗我的。” 路克斯眉头一蹙：“我骗你什么了？” “你跟我保证了不会被看到。”阮辰理不直气还壮，“结果全被看光了！” “这不是骗我吗……唔……” 阮辰凶到一半，尾音被吞进了一个吻里。 他眼睛睁大。 他原本吃准了路克斯喜欢他喜欢得狠，不敢真对他怎么样。 尤其是在他答应谈恋爱以后，路克斯对他的态度软化得更明显，百依百顺，随时随地想心思哄着宠着，说是娇纵都不为过。 阮辰以为这次也和前面几回一样，他闹个脾气，人鱼哄他，最后他取得胜利。 但他算盘打错了。 路克斯把他压在墙壁上，这个缝隙很小很窄，躲下人鱼和他挤得不行，阮辰根本没地方挣扎。 人鱼也没给他挣扎的机会。 他手上力气很大，一个吻亲得深入又放肆，骨子里一直压抑的侵略性瞬间暴露得一干二净。 “路……”阮辰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只能断断续续发出一点破碎的字符，“路克斯……” 但他能感觉到路克斯在生气。 终于，在他腰肢都发软后，路克斯从他唇间退了出来。 阮辰嘴唇都被他亲得发麻，一双黑眸里惊慌未定。 看他这样子，路克斯轻轻笑了一下，拿指腹揉了一把他的嘴角：“还让不让我亲？” 阮辰呼吸还没平复，满脸震惊：“你……” 被这样按着半强迫地接吻，他回过神，恼羞地在路克斯鱼尾上踹了一脚。 没踹动，阮辰又怕动静大了被发现，压着嗓子虚张声势：“不让你亲又怎么了？” “不怎么。”路克斯又低下头，“不让我亲，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还来？！ 阮辰当他就报复式地亲一次，没想到愣是让路克斯压在这个角落，反反复复，硬生生把他吻到急得想哭都没放开他。 偏偏他根本打不过。 不知道第多少个深吻过后，路克斯再度放松了一些力道，对上阮辰湿漉漉的眸子。 他挑唇：“再给你个机会，以后让我亲么？” “……”阮辰心脏跳得像击鼓，一句“不给”窜到嘴边，被他吞了回去。 “嗯，看来还是不够。”路克斯没等到回答，再度欺压上来。 阮辰急了：“他们要回来了……” 他已经听见了那群人鱼往回找他俩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 “回来正好啊。”路克斯挑眉，“当着他们的面亲你，亲给所有人鱼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看。” 阮辰眼眶是真的红了。 路克斯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再度开口问：“以后让我亲么？” 看清阮辰眼神里的委屈，他还是心软了一刹那：“你点个头，我就不当着他们的面亲你。” 阮辰最不吃的就是威胁。 他直面瞪着路克斯，不肯松口。 “你们人类谈恋爱难道都是躲着偷偷谈么？”路克斯淡金色的眸子里映出他的样子。 阮辰一愣。 被他问住了。 路克斯：“以前你说互相喜欢了才是伴侣，才能碰你，我尊重你的想法。” 路克斯：“我喜欢你，你知道。” 阮辰蓄积的羞恼慢慢降下去。 路克斯语气淡淡：“那天是你自己答应和我谈恋爱的，不是么。” “谈恋爱只是……”阮辰讷讷。 “只是用伴侣的关系试着相处，随时可以退货。”路克斯帮他补充完，“你觉得不喜欢我，反悔了？” “我……”阮辰嘴唇动了动。 “要是真的不喜欢，刚才我亲你，你早就往死里咬我了。”路克斯用平静的嗓音说出事实，“但是你没有。” 阮辰脑袋越来越低：“……” “没说不喜欢你……”他盯着地上某处，耷拉着眼皮。 耳边响起一声低笑：“那就是喜欢了。” “……”阮辰脖子都被他笑红了，“你说是就是。” 路克斯还是没放过他：“那为什么不让我亲你？” “软软。”他手上松开，捧起阮辰的脑袋，“你愿意跟我尝试，我很高兴，我想亲你也是因为喜欢，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遮掩。” “你答应和我谈恋爱的那个时候，我恨不得让全瀚海星的人鱼都听见。”他轻声道，“软软不希望你的朋友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很缓慢地，他又听见一句：“是不是……还是不够喜欢我？” “……我……”阮辰闭了几下眼，“我喜欢，喜欢行了吧！” “那为什么……” “因为我他妈害羞！”阮辰也不想管什么其他人鱼能不能听见了，“我一跟你亲嘴我就……我就呼吸都不知道要怎么呼吸，我……我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不止接吻，自从他们正在谈恋爱这个认知进入阮辰的脑子里，路克斯的眼神，掌心的触感，任何接触都会有奇妙的感觉。 脸会红，眼睛也满是潮气，心跳不能自已，每一个细胞都在脱离掌控。 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很陌生，也很私密。 阮辰不想让其他人鱼见到。 人也不行。 “我没想藏着掖着，我是那种人吗？”阮辰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我说了答应跟你谈恋爱就会说到做到，没反悔……我就是不想给他们看见我那副样子，跟……跟什么似的……” 但他又控制不住。 要是生理反应还能控制得住，那也不叫喜欢了。 路克斯怔住。 把阮辰说的话消化了几遍，他明白过来。 他眼睛一亮，握住阮辰的手：“只准给我看？” “……”阮辰豁出去了，“对，只准你看，全天下只有你能看，你满意了没？” 阮辰吼完，低头自暴自弃：“非要老子说出来，你他妈烦死了！” 弄清楚原委，压在路克斯心头的担子瞬间消失。 但人好像已经被他惹火了。 “软软……”他用鱼尾缠住阮辰的小腿，“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这些。” 没想到阮辰深呼吸了几下，出奇地没跟他发脾气：“我也有错，我没想到你会介意这个。” “我以后……”他薅了一把头发，“以后慢慢来，行不行？我试着适应一下……” 免得老是人鱼照顾他的想法，显得他很弱鸡。 而且提出谈恋爱的是他，情侣之间亲密一点……也正常。 总是被拒绝，要是换了他，好像也会挺伤心的。 他都让步了，谁知道路克斯又道：“不行。” 阮辰：“？” “我也不想让软软的样子被其他人鱼看见。”嘴上撩拨归撩拨，刚才真的接吻被撞见，他还是第一时间把阮辰按进了自己怀里，“之前是唬你的，别当真。” 人鱼本性里对伴侣的占有欲比任何其他种族都强烈，都是一群醋罐子里长出来的生物。 “软软脸红的样子那么漂亮。”路克斯捏了捏他的耳垂，“我怎么可能舍得给其他人鱼看？” 他尤其喜欢看阮辰被他欺负得整张脸都红透，眼睛泛起水光的样子。 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藏起来。 被他说得脸上更热，阮辰仰起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跟他亲亲又生气，答应了他倒自己不愿意起来了。 这鱼怎么这么难搞？ “路克斯？你们怎么在这？”文森带着的研究员们总算把他俩找到了。 没戴翻译耳机，他们并不能听清楚阮辰和路克斯的对话，只知道一路游过来，耳边全是急促的喵喵叫。 路克斯还和阮辰维持着抵在墙角的姿态，听见声音，阮辰浑身一僵。 人鱼眼疾手快，一把将阮辰拉到身后，竖起鱼尾挡了个严严实实。 文森只愣了一秒，也反应过来这俩是什么情况。 他赶紧打圆场，对身后的培育中心主任和研究员们道：“啊……啊哈哈哈，没事没事，他们在商量事情，咱们先过去吧，走走走。” 其余人鱼：“……” 路克斯侧身帮阮辰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领。 跟在队伍末尾，他低声在阮辰耳边道：“就按你说的，我们一点一点地来，好么？” “……”阮辰垂着眼睫，“好啊。” 等了三秒，路克斯感觉到手心一热。 他低头。 是阮辰的小手爪，悄悄伸出来握住了他的。 “那……先从握手开始？”阮辰耳朵发烫，“我教你一种新的握手方法。” 路克斯笑了笑：“什么？” 阮辰挪动了一下手腕，把手指从人鱼的指缝里一根一根穿进去。 “这叫十指相扣，情侣专用。”他小声，“以后……准你在大家面前这样牵我。” 路克斯心里跟羽毛轻轻拨了一下似的。 他拿鱼尾不着痕迹地从阮辰脚踝上扫了扫。 阮辰感觉到痒，游动的腿微微一顿。 却也没挣脱。 话说开了之后，他没由来得胆子就大了许多。 趁着前面的人鱼都没注意，他往旁边一伸腿，勾了一下路克斯的尾鳍。 其他人鱼研究员和文森他们早就察觉了背后这对你蹭蹭我，我摸摸你的小情侣。 不过谁也没胆子回头，只能装作一无所知，接着朝人类培育室的方向前进。 终于，背后动静越来越大，在路克斯使劲把水流搅得翻卷出一道小漩涡后，文森忍不住了：“那个啥，你们这培育中心今天是开了造浪功能吗？我怎么感觉水总是在抖？” 阮辰听了赶忙停下来，在路克斯鱼尾上端拍了一下，让他也不准再动。 “啊？”人鱼主任轻咳一声，“呃这个……可能是咱们这里的水见到感情深厚的情侣，它就会比较激动，容易起波浪。” 文森：“？” 您这彩虹屁也太会了吧，不如出本书？ 第55章 自从离开西海培育中心，阮辰都快要不太记得最开始在透明房间里过的那段日子了。 看见人类培育室中熟悉的场景，他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是实际上才过去了不到四个月而已。 “那只人类呢？”文森率先好奇地问。 听人鱼主任讲的那番话，他们都以为进来会看见某只人类像阮辰当初一样捶玻璃发怒的样子。 没料到培育室里安安静静，一眼看过去都没找着人类在哪。 阮辰也记起来他最初在这群人鱼面前的凶相，耳朵红了一点。 人鱼主任招呼着他们凑近：“躲起来了，他把贝壳床整个翻过来倒扣着，最近一直躲在里面，我们也不敢去动他，怕再把他吓到。” 这间房不是阮辰和乔舒亚最初住的双人隔间，是单独的，空间更大一些。 中间造型熟悉的贝壳床如人鱼主任所说，盖在地上，只留了一点很小的缝隙。 文森没忍住凑过去敲了敲玻璃。 不敲还好，这一敲，贝克床直接“咔哒”一声，完全扣死了，连最后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阮辰瞪他。 路克斯注意到阮辰不高兴，伸手把文森往后拦了一些：“别吓唬他。” 文森：“……” 文森：“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他会不会有反应……” 在场的只有阮辰知道刚醒过来面对这种情况，心里会有多害怕。 他抬头看向路克斯：“让我进去和他聊一聊？” 两只人类呆在一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路克斯稍加思忖，点头同意，又示意人鱼主任把房间打开，房门外的器械将阮辰身上的水分烘干，送进了房间。 “你们退远一点，这么多鱼围在这里，他不会愿意出来跟我讲话的！”阮辰把脑袋探出来，挥舞小手爪赶走其他人鱼。 路克斯还有些不放心，但见他眼神坚决，也只好和文森一同退开，找了个隐蔽的位置遮住身形。 等他们全都躲好了，阮辰轻手轻脚地朝贝壳床边走过去。 他想了想，干脆就地坐下。 阮辰在安抚别人这一项从来都一塌糊涂，平时多半只会说狠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头。 但人鱼们还都在寄希望于他身上。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个……你好，请问……” 刚说了一句，贝壳床倏地一下被顶了起来。 露出一张瘦小的脸和一对警惕又惊喜的黑眼睛。 好瘦。 看得出来是圆脸，但因为过于瘦了，下巴尖都露了出来，以至于他的大眼睛显得有点突兀。 对方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肯定道：“你不是人鱼。” 阮辰立马收拢耳后的小鳃片：“对，我不是人鱼，而且其他人鱼都不在，你看，这里只有我们。” “……”圆脸少年沉默几秒，“我听见你和他们说话了，他们就躲在那边的挡板后面。” 一脸你当我是傻子吗的表情。 阮辰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尴尬道：“他们对你没有恶意的，这些人鱼都很喜欢人类，不会伤害你。” 圆脸少年努努嘴：“我知道啊，但是他们喜不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语气很冲。 阮辰想到自己刚醒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也没跟他生气：“你连着几天不吃饭，他们很担心你。” “哦，原来你是来帮他们说话的？”圆脸少年眯起眼，“你被他们收买了？我刚才看见了，你是那条金色人鱼的小弟吧？” □□味更浓了。 “你……你才是小弟！”就不能好好说话？ 阮辰为数不多的耐心开始磨灭。 圆脸少年嗤笑一声：“小矮子，你跟在那人鱼身边还没他尾巴高，不是小弟，那是什么？” “小矮子”精准踩中阮辰的雷区。 看他一脸欠揍的样子，阮辰总算没忍住把袖子撸了起来：“你都瘦得跟猴一样了，我一根指头就能把你按倒，不好好吃饭吓唬谁呢？” 圆脸少年听见“瘦猴”两个字，嘴角登时耷拉下来。 旁边偷偷围观的人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只加起来价值能买下四座培育中心的人类互相“喵喵嗷嗷”叫了几分钟，又瞪着眼睛对峙了几秒。 紧接着，那只新醒来的人类掀床而起，朝坐在地上的阮辰扑了过去。 两只上亿蓝星币转眼就打了起来。 房间内一串“喵嗷嗷嗷”声。 不等他们有反应，路克斯已经率先冲到门边：“软软！” 人鱼研究员和主任也赶紧跟上去。 “喵嗷！”阮辰已经把圆脸少年压在了地上，后者还不服输，扭过头要咬他。 文森的光脑忽然被激活了语音翻译功能，弹了出来。 阮辰：“黎萌，你这名字起得可爱，可惜就是长了一张嘴。” 叫黎萌的少年咬牙切齿：“你还阮呢，你怎么不干脆叫阮阮算了？你也有脸说我？” “……”阮辰心想老子跟你拼了。 但他没能如愿。 路克斯让人鱼研究员把房门打开，阮辰脚下一轻，被人鱼托着胳膊抱了出去。 黎萌身上少了桎梏，先是凶狠地仰起头准备发难，又在看见人鱼那双淡金色的眼眸后脊背一凉。 本来就没吃饭没力气，这下当场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路克斯沉着脸。 他把阮辰抱进怀里，仔仔细细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遍：“软软，有没有受伤？” 阮辰看他紧张得要命的表情，拍拍人鱼的小臂，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没有，就他那点小三脚猫的把式，能让他碰到我都算他运气好。” 话音才落下，就听到玻璃房内小小声地来了一句：“原来你真叫阮阮啊？” 阮辰：“。” 他转身，黎萌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被解冻出来身体机能下降，又不肯进食，刚才的打斗让他感觉头晕目眩。 他强撑着没在阮辰面前倒下，蹒跚的脚步和发白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体状况。 “切。”黎萌一句话又将他的那点心软给打消，“打不过就会往你家人鱼大哥身上躲，算什么本事。” 阮辰撑起胳膊：“你放我进去，我今天非要给他点……” “乖，别听他的。”路克斯把他按在自己胸口，揉了一把阮辰的后颈，“软软功夫这么厉害，不跟这小孩一般见识。” 小孩这个词很好地取悦到了阮辰。 他被摸得舒服，眯起眼睛：“行吧，他说话确实跟个小学鸡一样。” 说完再度回头准备对黎萌比个中指。 但他却发现黎萌蜷缩在贝壳床边，像没力气再把床抬起来。 少年望着他们这边。 准确地说是看着阮辰。 刚才还傲气得不行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眶有点红。 嘴也抿得很紧。 阮辰竟是生生从他脸上看出了羡慕，跟不小心咬伤主人的小狗狗一样，又拉不下脸去求和，只好趁他转身没注意的时候望过来。 那双黑眸子里明摆着写了不想让他走。 察觉到阮辰的目光，黎萌飞快收起刚刚的表情，掩饰一样皱了一下脸，将头扭开，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阮辰没能再多看几眼，他被路克斯抱走。 方才的打架事件很明显让他非常不悦。 对着人鱼主任，路克斯没太多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冷淡了很多：“我以为你们让我的伴侣来帮忙，至少会把危险程度弄清楚。” “这个……”人鱼主任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实在是对不起，路克斯上将，这只人类前几天真的没有表现出这么强的攻击性啊。” “对，我们以为他只是很胆小，因为他连床底都不肯出来。”人鱼研究员也附和。 哦，感情还是欺软怕硬。 阮辰绷着脸听他们解释。 不对，他才不是软的那个！他只是个头比人鱼小了一点。 阮辰扬起脑袋问路克斯：“我看起来真的很好欺负吗？” 伴侣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路克斯心疼地顺着他的黑发往下捋：“在这颗星球上没谁能欺负你。” 这还差不多。 阮辰满意地顺着他的力道蹭了蹭。 被人鱼一哄，他心情好了不少，朝着主任道：“那小孩叫黎萌，他刚才告诉我的。” 路克斯听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了一眼阮辰的发顶。 人鱼主任连连对他道谢，又表达了一次歉意：“非常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失责。” “没事。”阮辰摆摆手，“我也没吃亏，我还担心我那一下擒拿会给他胳膊扭了呢。” 说实话，黎萌最后的表情和眼神一直在阮辰面前挥之不去。 过了这么几分钟，他也冷静了下来。 等人鱼主任和其他人鱼离开，阮辰抬头征求路克斯的意见：“路克斯。” 人鱼微微俯身：“嗯？” “你别太生气，其实我没事。”他有求于对方，放软了语气。 路克斯眼睫眨了一下眼：“所以？” 阮辰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眸子：“那小孩打不过我，我想再试一次，毕竟……我答应了他们，也不能就这样放他不管了，万一他真的闹脾气饿死了，也挺可怜的。” 路克斯静默几秒。 “好不好？我保证会注意安全。”阮辰晃晃他的手臂。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撒娇。 路克斯哪里吃得消他这副样子，眼眸一沉，嘴上已经应了下来：“好。” 阮辰嘴角一翘：“那我……” “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一件事。”路克斯又低声凑到他耳边。 阮辰愣住：“什么？” 路克斯笑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阮辰僵硬：“……” 他在我他妈该怎么解释我的名字里带了一个跟“软”同音的字而我本人和“软”这个字完全不沾边的窘境里反复纠结。 路克斯看着怀里的人类表情几经变幻，最后视死如归一样抿唇道：“我说了，你不准笑我。” 路克斯应允：“绝对不笑你。” “……”阮辰道，“我姓阮。” 路克斯眉梢一挑：“你真的叫软……” “我不叫软软！”阮辰当场炸毛，“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路克斯忍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全名叫什么？” “……阮辰。”他绷着脸，“不是你说的那个软，发音一样，字不一样，跟软不软的完全不沾边，我也根本不软！” “阮辰。”路克斯重复了一遍。 声音很低，跟呢喃一样。 他急冲冲解释的话瞬息就卡在了嗓子眼：“你……” 路克斯又轻轻在唇边把他的名字摩挲了几遍，眼底肉眼可见地浮起喜悦。 语调暧昧，目光又温柔。 这架势不像是念名字，倒像是揣着什么宝贝，小心翼翼，万般缱绻。 阮辰的耳朵顿时红了：“你能不能别这样念啊……” “怎么念？”路克斯佯装听不懂。 他本来嗓音就低，刻意放缓语调，太让人耳根子发麻了。 阮辰脸也跟着发热：“字正腔圆一点，会不会？你念得黏黏糊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 还以为是在说什么情话。 路克斯低笑：“你的名字这么好听，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还不是你一上来就喊我软软。”阮辰把他的脸推开，又垂下眼睛，“我名字真的好听吗？” “好听。”路克斯道，“这个阮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姓而已。”阮辰被他夸了，心里很受用，“是我的爸爸姓阮，所以我也跟着姓阮，你们人鱼不是这样吗？” “不是。”路克斯道，“人类生蛋很艰辛，所以我们都是跟着……你们人类说的母亲姓。” “比如我的姓，多瑞安，就是取自我另一位人类父亲。” “……这样。”提到生蛋，阮辰眼神有点飘忽。 以前他能不在乎，现在和路克斯的关系不一样了，心态也跟着有些微妙。 “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路克斯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阮辰？辰辰？” 他翘起唇角，故意道：“还是……阮阮？” “……”知道他逗自己，阮辰心脏还是跳得飞快。 不能总是让这人鱼把他逗得脸红心跳。 五秒过去，阮辰小小声：“就叫软软。” 路克斯一怔。 阮辰迅速道：“就当是你给我起的小名。” “以后其他人和人鱼都不准这么叫，只准你叫。” 他说完，余光瞥见路克斯的鱼尾在摇曳。 这是人鱼非常兴奋和喜悦的时候发出的信号。 “软软……” - 从房间出来，阮辰的唇有点红，身边跟着的路克斯一副被哄好了的餍足神态。 “我就在外面，他要是再打你，你就往门外跑。”路克斯把阮辰抱起来放到门边。 阮辰调整好心情：“知道了，我不跟他打。” 一个面冷心热的小毛孩而已，他弄清楚之后已经完全不觉得生气了，甚至有点好笑。 “喂，黎萌。”阮辰这回直接走到他身边，戳了戳对方的肩膀。 后者脑袋一扭，不理他。 阮辰“嘶”了一声。 还来劲了是吧？ 他故意使出激将法：“刚才我都看见了，别装了，你眼睛里就差没把‘我不舍得你走’写在上面。” “谁不舍得你走了？”黎萌果然中招，羞怒回身。 阮辰心道跟路克斯在一起呆久了，别的没学到，不当人他还是挺在行的。 他晒道：“谁刚刚躲在脚落里偷偷盯着我看就是谁呗，眼眶都红了，你该不会是要哭吧？” “我哭你个头！”黎萌恼羞成怒，“谁要你回来了？你怎么不继续躲在你的人鱼老公怀里求抱抱？” 人、鱼、老、公！ 阮辰当场焦化：“什，什么？” “怎么？”黎萌冷哼，“我说错了？你们那眉来眼去的，他难道不是你老公？” “……”阮辰感受到玻璃外来自路克斯的视线压迫。 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黎萌看他的表情，眼神转了转，拍拍他的肩膀：“哎呀，你别担心，都什么年代了，我不会因为你跟一条几百岁的老妖精谈恋爱就歧视你的，忘年恋嘛，理解理解。” 阮辰：“？？？” 我他妈？？？ 为了防止再出现问题，文森开了语音翻译。 玻璃外的其他人鱼们同时机械性地扭头，转向旁边的路几百岁的老妖精克斯。 又在后者掀起眼皮冷漠一瞥后飞快目视前方。 “怎么了？”黎萌一脸茫然，“我说错了吗？是他们天天在我面前说什么人鱼寿命悠久，能活四五百年的。” 顺着他的手指，阮辰和路克斯同时回头。 齐刷刷四道死亡射线凝聚在了人鱼主任身上。 人鱼主任：“……” “不是，冤枉啊，我是想给他科普以下咱们人鱼的优点，争取让他更喜欢我们一点嘛……” 阮辰对这个一张嘴就把所有仇恨全部拉满的小崽子绝望了。 他试图解释，顺便安抚路克斯：“他不老，他放在人鱼的年龄只是个……青年而已。” “哦。”黎萌挑眉，“还挺维护他嘛，那你承认他是你老公了？” 第56章 阮辰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给黎萌这小崽子解释清楚他跟路克斯的关系。 “那你……唔……不还是跟他忘年恋嘛，一样的呀。”黎萌坐在地上，手里抱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边吃边含糊道。 他们说的话里某些词汇翻译出来，人鱼听得不是很明白。 路克斯摆了一下尾鳍，把忘年恋这个词在脑子里琢磨了半天。 文森悄悄凑过来，哪壶不开提哪壶：“路克斯，你说他们是不是嫌我们年纪太大了啊？这又是老妖精又是什么忘年恋的……” 他说完，过了半天，耳边传来路克斯隐约不悦的声音：“不是他们。” 文森：“？” 路克斯睨了他一眼：“只是他，软软没有嫌我。” 文森：“……” 文森：“行。” 房间内，阮辰决定放弃这个话题：“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黎萌咽下一大口虾仁和鱼块：“没办法，天生的，我这嘴遗传我老爹，我俩合在一起能把全……” 说到一半，黎萌像是想起什么，停下了。 “怎么了？”阮辰正听着起劲，“你俩合在一起能把全地球的人都气死？” 话说出口，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阮辰沉默几秒：“对不起，我忘记了。” 黎萌虽然跟他不一样，但也是解冻出来的，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哪里还会有什么父母。 “没事。”他三两下把碗里吃干净，左右看了看玻璃外的人鱼，犹豫片刻，这才问，“那个……你能告诉我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吗？” 阮辰一愣。 他压根不属于这个世界，对这些一概不知。 他薅了一把头发，不确定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下意识望了一眼路克斯。 人鱼垂着眸子看向他，没什么表示。 阮辰只好反问回去：“你难道不记得？” “不知道啊。”黎萌皱起眉，“你也是被家里人骗了？” “什么？”阮辰彻底懵逼。 黎萌盯着他看了看，改口道：“我醒来的时候只能看到这些人鱼，一个个跟疯了一样围着我唱歌，你呢？” “……我也是。”阮辰回忆起最初的场景，又问，“你说的被家里人骗了是什么意思？” 黎萌抿起嘴。 眉毛也皱起来，像在很努力回忆。 几分钟后，黎萌不确定地说：“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只知道……我好像是在学校，我老爹突然说有事，把我从班上接走了。” “我回去发现家里人都在，说什么要一起吃一顿饭。” 他眼珠转了转：“哦，对了！我妈看上去特别伤心，我还怀疑我老爹欺负她了。” 阮辰：“后来呢？” “后来……”黎萌摸摸下巴，“后来我老爹给我喝了一杯牛奶，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这群人鱼。” “肯定是牛奶里面有问题，你说这不是骗我是什么？” 他问阮辰：“你呢？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阮辰在心里一捋就猜到了事情原委。 他和路克斯确认了一遍，把关于这个世界的地球已经毁灭，人类被冰冻起来保存的事情告诉了黎萌。 黎萌呆了，颤着声音：“你……你说什么？不可能……” “那其他的冰冻舱呢？”他猛地抬头，“其他的冰冻舱在哪？” 阮辰被他吓了一跳：“我，我也不知道。” 人鱼主任见状用光脑翻译对着玻璃房内说：“其他的冰冻舱在一间地下室存放起来了，不要担心。” 黎萌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带我去看看！” 阮辰知道他的意思，踟蹰片刻道：“黎萌，冰冻舱里只会有我们这个年纪的人。” “……”黎萌还是不死心，“我不信，我要去看。” 他扒在玻璃上，冲着最近的文森睁大眼睛：“求求你了，带我去看看吧……” 两张脸几乎只隔着一片薄玻璃，文森如遭雷击。 他扭头：“那，那个……路克斯……” 路克斯收到阮辰递过来的眼神示意，朝着人鱼主任颔首：“带他们去看看吧。” 黎萌难得很配合地戴上呼吸面罩，被人鱼护士抱起来。 人鱼护士怀里很软，他有点不适应，不太敢动。 冰冻舱的存放地点就在西海培育中心地下，在阮辰最开始被确认失去生命体征，准备棺葬的上一层。 大门打开，室内展现在阮辰面前。 十来个冰冻舱整整齐齐，被小心地存放在这间地下室里。 阮辰顺着依次看过去，发现每一个冰冻舱的外部都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正中间标注了编号，有些已经磨损到看不清楚了，唯独国旗还有些微色泽残留，能让他判断出这些冰冻舱里面都是来自哪里的人类。 阮辰是一觉睡醒就到了这个世界，原本对这里的地球和人类还没有太多归属感。 但这一刻，他和黎萌双双对视一眼，还是从对方的目光里感觉到了苍凉。 黎萌比他更难以置信。 “那么多人……就只剩下……”他声音都发抖，“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文森的光脑还在努力翻译。 人鱼主任为他解释：“不是的，这里只是一部分，实际上留存下来的冰冻舱有上千个，但每个设定的开启时间都不一样，所以我们只会把日期临近的一些存放在这里，剩余的都在更安全的地方。” 黎萌捂住呼吸面罩，揉了一把眼睛：“上千个……才上千个……” 冰冻舱保留下来的都像人鱼主任说的，是和他们类似本身体质就很好的年轻人。 黎萌还算是个例外，照理说他不够资格。 看他这副小少爷的样子，阮辰猜想多半是他的父母动用了什么关系，才把他给保了下来，所以他才会瘦得几乎脱了像。 但在那场浩劫里面，黎萌的家人肯定全都不在了。 阮辰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 看着黎萌背对他们偷偷抹掉眼泪，他心里也难受得慌。 阮辰眼眶微红，路克斯马上就把他抱了起来。 没说话，只是轻柔地顺着他的背往下安抚。 阮辰趴在他肩膀上，被人鱼一下一下拍着后背，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黎萌，你别哭，你还有我们嘛。”文森看到这样小小一只的人类伤心难过，心也跟着要碎了，“你以后还会交到很多新朋友的，比如阮辰，还有我，还有……还有你未来的伴侣。” 没谁安慰还好，看他这副样子，黎萌眼泪更止不住：“我才没哭！呜……” 文森急了：“哎呀，你别哭啊……你再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说着还真的脸一皱，硬生生挤出来那么两滴眼泪。 黎萌抽噎：“你烦……呜……你烦不烦！” 他就悄咪咪抹一下眼泪，偏偏被文森搞得当着这么多人鱼的面哭成这样。 黎萌脸都红了，把眼泪擦干净，说话更凶：“你离我远点，嗝……我才不跟你做朋友，你这个爱哭鬼！” 气势很足，要是中间要是没打那个哭嗝就好了。 文森安慰不成还被骂：“……” 拜托，到底谁是爱哭鬼啊。 哎。 算了。 谁让你是人类呢，凶也可爱。 看完存放冰冻舱的地点，满足了两只人类的愿望，人鱼们准备返回。 阮辰有路克斯抱着，虽然情绪很低落，但也乖乖缩在他怀里，享受人鱼的颈部按摩，很舒服。 黎萌看了一眼把他抱过来的人鱼护士。 被女性抱在怀里，让这位小少年觉得非常伤自尊。 于是他在人鱼护士游过来时坚定地拒绝了对方。 黎萌转头扬起下巴，对着身边刚刚惹了他的文森勾勾手指：“你过来。” 文森惊喜：“又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做个屁，你配吗！”黎萌哼了一声，“你刚才不是想逗我开心吗？我告诉你怎么样我才会开心。” 文森没察觉到这句话里的陷阱，好奇低头问：“怎么样？” 几分钟后，阮辰睁大眼睛：“路，路克斯……” 人鱼和他同时转头。 在他们身后，黎萌趾高气昂地骑在文森肩膀上，手里攥着对方的头发：“稳一点啊，我都要被你摇下去了，你一条鱼还要我教你怎么游泳吗？” 沦为代步工具的文森感受到人类温热的大腿贴在他脖子上，整个脸都红得不像话。 被揪掉了几根头发也没察觉，手根本不敢往黎萌身上碰，虚虚拢在他身边护着。 他眼神也乱飞，语气却掩饰不住欣喜：“好好好，你抓紧，抓紧啊，千万别掉下来。” 阮辰：“……他们……” 路克斯低低地笑了一声：“走吧，不管他们，主任还说要和我们谈谈转化期治疗方案的事。” 阮辰僵硬地扭过头，摸了一把鼻子：“转化期……治疗方案？” “对。” 这么快？ 阮辰被带进诊疗室，还有些没回过神。 人鱼主任和研究员们严阵以待，对路克斯点头：“上将，初步治疗方案是和南海培育中心合作研制的，他们半分钟前才把结论发过来，所以……” 路克斯对这些场面话没兴趣，摆手：“直接说结论。” “好，好的。”人鱼主任点开光脑，“根据我们的研究，您和您的伴侣其实不止完美匹配。” 路克斯和阮辰同时抬头。 人鱼主任把光脑显示的数据图展示给他们：“原先测试的结果确实是完美匹配，但我们后来发现，那是因为这台机器最高只能显示出100%匹配值。” “也就是说……您和您的伴侣实际上匹配值超过了100%。”人鱼主任声音微沉，“匹配度越高，转化期的要求就越严苛，而超完美匹配……自然对你们二位的灵魂契合度有非同一般的要求。” “转化期失败，多半是因为你们的灵魂契合度还没有达到精神力匹配度的要求。”人鱼主任有些尴尬，“简要来说，就是二位还需要多多交流感情。” 阮辰呆若木鸡：“什么叫交流感情？” 天天说情话吗？ “呃……”人鱼主任老脸一红。 旁边的年轻人鱼研究员一本正经道：“多进行伴侣之间的行为，肢体接触更好，例如接吻等体.液交换的行为可以起到一定帮助。” 阮辰脸色飞速爆红。 路克斯把他按进胸口让他躲着，问：“只有这些？” “不止。”人鱼研究员继续用他冷淡的声线说，“最重要的还是心灵交流，感情水到渠成，转化期自然就会有进展了，肢体接触只能起到辅助效果。” “您上次说您的伴侣曾经感受到过您的记忆，如果您也能进入他的记忆，或者他再次出现需求精神素的情况，那就代表转化期的治疗有突破。” 路克斯肩头一痛，被阮辰掐了一下。 他面不改色：“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人鱼主任赶过来，“这件事非常重要，也是在这回研究中发现的。” 路克斯：“说。” 阮辰心想你要是再说出什么不对劲的话，我就飞过去给你一脚。 人鱼主任没能让他如愿。 他有点激动：“我们一直以来研究的转化问题有了突破！” “转化问题？”路克斯不解。 人鱼主任：“就是人鱼和人类形态之间互相转化，我们发现这似乎和精神力匹配度有关联，但具体的还需要您和您的伴侣来应证。” “这项发现关乎着咱们的未来啊，路克斯上将，请您一定和您的伴侣好好培养感情，祝您二位早日……早日真正情投意合！” 从房间出来，阮辰还一脸恍惚。 路克斯却很淡然：“别听他的，我们之间你说了算，慢慢来，不急。” “……”阮辰抬手搓了一把脸，“难道你还想……” 刚才人鱼研究员说的几个词太露骨，他说不出口。 路克斯赶紧否认：“我没想。” 阮辰：“？” 这否定的速度更可疑了。 “不过，我觉得他们说的也没错。”路克斯果不其然还有后招。 阮辰下意识问：“什么没错？” 路克斯笑着凑上去：“肢体接触有辅助功效，软软，咱们以后多……” 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爪子：“我辅助你个头！你说了慢慢来的！” “多亲几次……”路克斯委屈，“你想到哪里去了？” 阮满脑子黄色废料辰：“……” 第57章 阮辰和路克斯回到人类培育室时，黎萌已经被烘干身上的水，放回了房间里。 他跟这群人鱼有了一次初步接触，没再像原先那样躲起来。 阮辰让路克斯放开他：“我想再和他说会儿话，道个别，然后我们再去行政中心？” 刚才路克斯提出去行政中心把阮辰的名字改过来，他嫌弃自己光脑上“软软”这两个字很久了，当然毫不犹豫就答应。 “不急，时间还早，行政中心离这里不远。”路克斯示意让旁边的研究员打开房门，将阮辰再度送进黎萌的豪华单间。 黎萌听见动静回头，眉梢一挑：“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阮辰已经习惯了他这副语气，盘腿在沙发上坐下：“你照照玻璃看看你自己的脸再来说我。” “？”黎萌听了表情一僵，还真扭头去对着玻璃看了看自己的脸。 果然如阮辰说的那样，两颊绯红。 黎萌：“……” 他死鸭子嘴硬：“我是刚才跟那个游都游不稳的蠢鱼打了一架，用力了，所以才会红，你是被亲红的，我们不一样。” 阮辰瞪眼：“我什么时候……” 算了，路克斯都说这是小屁孩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阮辰说正事：“我等下还有事要办，进来跟你道个别。” “你要走了？”黎萌表情立马变了。 察觉到自己语气太急切，他又抿了一下唇：“那你办完事还来吗？” 小崽子态度转变还挺快。 阮辰在心里觉得好笑：“不来了，我跟……我的伴侣路克斯一起回家。” “哦。”黎萌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行呗。” 毕竟刚刚得知了那种噩耗，阮辰想着怎么开口安慰他几句。 黎萌却又抢先说：“整天跟那些人鱼呆在一起，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阮辰一愣：“为什么无聊？” 黎萌偷看一眼他身后的路克斯：“你的人鱼老公，他看起来凶巴巴的，你们年龄还差了那么多，说话不会有代沟啊？” “……”无论第几次听见，阮辰还是无法直视人鱼老公这几个字。 他轻咳一声：“他脾气挺好的，我们交流……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路克斯很乐意倾听他说话，也愿意接受人类世界的新观念。 阮辰悄悄瞄了瞄路克斯，后者把一只胳膊搭在门外的扶手上，刚好在听他们讲话。 多半是听到了刚才黎萌说的话，此时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里情绪不明。 “喂！”黎萌看不下去了，“你回家跟他有的是时间亲密，非要在跟我讲话的时候眉来眼去吗？” 阮辰转身，黎萌又说：“你都马上要走了，赶紧陪我多聊几句，别看他了。” 试图用凶狠掩盖不舍。 “我之后有空会多来看你的，而且你也能跟这里的人鱼护士交朋友。”阮辰忽然就心软了，“她们都很友善，你也试着对她们友好一点。” 他一边这么说，心里记起自己刚醒来的时候也和黎萌一样惊慌失措，对谁都拳打脚踢。 这样一想，阮辰更觉得心疼这小孩。 “再友善也还是人鱼。”黎萌低着脑袋闷闷道。 阮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个世界距离他存在的世界过去了几千年，没有什么生物能永远长存不灭，这个道理他懂，可要让黎萌短时间内接受这件事，恐怕不太容易。 他拍拍对方的脑袋：“我保证会经常来找你，别难过。” 黎萌一挥胳膊：“谁难过了，我没难过。你走吧，跟你的老妖精谈恋爱去，我不用你陪。” 阮辰：“……” 他就知道对这崽子不能有好态度。 黎萌说完把贝壳床掀起来，自己爬上去裹成一团，摆明了赌气不想跟他说话了。 阮辰拿他没办法，说了句拜拜，不知道他听见没有。 路克斯把他抱出来，阮辰想到什么，问：“黎萌是不是也要做精神力匹配测试？我看他跟文森玩得挺高兴的，要不让他们测一测？” 如果能早点找到喜欢的人鱼，他也能更快走出这段阴影。 谁知道文森摆摆手：“哎呀，我就是跟他闹着玩的。” 阮辰：“？” 文森挠头：“这只人类的匹配测试权，就是把我和我家里的宅子全卖了，我也拍不起。” 路克斯揉了揉阮辰的后颈：“如果他主动要求和你进行匹配测试，你就不用出钱了。” 文森当即顿住。 阮辰：“还能这样啊？文森，那你好好表现表现，他应该很喜欢你的。” 文森脸上浮起红晕，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我……哎呀，我喜欢的是金头发绿眼睛的人类，而且我喜欢温柔可爱型的，他虽然也很好，但是……” 路克斯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不喜欢就算了，本来还想破例给你批个假，让你来跟他培养培养感情。” “啊？”文森傻眼。 - 西海培育中心外部围观闹事的人鱼已经被军部驱赶干净了，只剩下一部分遵守秩序排队登记，想要跟黎萌做匹配测试的人鱼。 文森来来回回在那些人鱼身上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凑到路克斯身边：“路克斯……” 路克斯掀起眼皮：“说。” “你刚才说的给我批准假期的事……”文森小心翼翼，“我想了想，我觉得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跟黎萌的测试权。” “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觉得他品种珍贵，带出去能让你长脸？”路克斯对这个发小的性格心知肚明，第一次提出自己喜欢纯中华国人类时，文森说的那番话还历历在目。 见文森没回答，路克斯扯了一下嘴角：“等你想清楚再来找我。” 阮辰有点意外路克斯会这样拒绝文森，连续往他脸上瞅了几眼。 进了飞艇，人鱼低头：“怎么了？一直看我。” “没什么……”阮辰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不喜欢黎萌。” 毕竟被他连着说了好几次老妖精，虽然路克斯没明确表示出来，但阮辰还是看见了他的脸色。 小孩牙尖嘴利的，说出来的话真的挺不中听。 “是不怎么喜欢。”路克斯直白道。 阮辰抿了一下唇：“那你还那么上心？” 路克斯低头笑了笑，答非所问：“我只喜欢软软。” 阮辰心头一热，把他推远了一些：“跟你说正经事，别闹我。” “怎么不正经了？”路克斯又凑近，“我是看你那么关心他，软软的朋友找伴侣，我肯定得上心。” 这话说的，意思是全都是为了阮辰，把黎萌撇得干干净净，生怕惹到他的人类。 阮辰没忍住笑：“你怎么突然这么会哄人？” 路克斯：“看你跟他聊天的时候心情不太好。” 阮辰怔愣。 这点小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才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哄你高兴一点。”路克斯把他往上抱了抱，让阮辰坐在他尾巴和腰相接的地方，“跟我说说看，为什么瘪着嘴？” “……”阮辰撑起胳膊，“没瘪嘴，就是觉得……他那么小，一醒来就连家都没了，挺惨的。” 黎萌说的那句“再友善也还是人鱼”在阮辰脑子里一直打转。 “过段时间就会适应了。”路克斯顺着捋了一把他的黑发。 阮辰叹气：“我知道，天灾，这也没办法，我就是有点……心里难受。” “所以我才想多陪陪他，或者找点给他找到喜欢的伴侣，也能让他更快走出来。” 路克斯没接话，把他抱紧了一点，下巴轻轻搁在阮辰肩窝。 阮辰想了想：“路克斯……” “嗯？” “我突然有种……很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小声说。 路克斯：“说说看，有多不切实际？” 阮辰咽了咽嗓子：“我说了，你别觉得冒犯。” 路克斯果断：“不会。” 阮辰这才道：“我在想，能不能在这颗星球上建立一个陆上世界？按照我们的星球还原一下，不需要很大，反正人类总共也没多少。” “就是……能让我们感觉到和母星一样的环境。” 他说完有点忐忑，等着路克斯回答。 路克斯把他搂在怀里，低头道：“其实很多年前，曾经有人类提出跟你一样的想法。” 阮辰怔住：“真的？那为什么……最后没有做成？” “因为那时候我们和海妖族争斗非常激烈。”路克斯平静地叙述这段历史，“而且当年军部完全被皇室管辖，没有单独的科研能力，战斗力跟不上，再加上海底使用不了对付虫族的那些武器，会污染我们自己的生存环境。” “所以我们的领地远没有现在你看到的这么广阔。”路克斯示意他看向窗外，“瀚海星这样的环境本来就不适合人类生存，你们对于海妖族而言又过于弱小，没有自保能力。” 阮辰抿了抿嘴。 但不得不说，路克斯讲的是实话。无论是真的和人鱼对上，还是和海妖或者虫族对上，大部分人类都只有被拿捏的命运。 “当年也没有四个培育中心，只有皇家培育中心，建立出来的人类基地就在前面，不过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路克斯道。 阮辰仰起头，示意他继续说。 路克斯眨了一下眼：“海妖族很聪明，他们发现正面跟我们对战没法逃到好处，就把目光转向了弱小的人类。” “啊……”阮辰隐约有了猜想，紧张道，“那后来呢？你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对吧？” 路克斯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耳垂：“那时候还没有我。” 阮辰耳朵一红，窘迫：“……噢。” “海妖族对那一处人类基地发动突袭，这件事记录在皇室绝密档案里。涉及到皇室的颜面，他们藏得很严密，我的权限也只能知道大概。”路克斯音调降低不少，“当年为了保护那些人类安全撤离，损失惨重。” “这件事对我们的打击太大了。” “所以后续才没有在提起过建立人类栖息地的事。” 阮辰沉默。 半晌，他有些失落：“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飞艇里静默了片刻。 路克斯又轻轻说：“其实真的想这样做也不难。” 阮辰倏地抬头：“什么？” “把海妖族彻底解决掉，就像虫族那样。”路克斯跟他对视，淡金色的眸子非常认真，“瀚海星真正安定下来，就可以再给你们建立一处栖息地了。” 有那么一瞬间，阮辰差点被他眼底的野心触动。 但随即他很快冷静下来：“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要是真能解决，也不会耗到现在。 路克斯抬起他的下巴，亲昵地和他碰了碰额头，笑道：“软软不相信我么？” “……”这个距离近得过头，阮辰几乎是下意识就垂眸看了一眼路克斯的唇。 他把目光从那双淡色的薄唇上移开：“没有不相信你啊，有梦想是好事，但是也要切合实际嘛。” 话刚说完，人鱼就凑近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快到阮辰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路克斯已经退开了一些：“以前我们也打不过虫族，甚至差点被虫族覆灭。” “现在差点被灭族的轮到它们了。” 他一眨不眨看着阮辰：“那些失败的过去没有我，也没有你。” “所以未来会怎么样，不应该用这些来评判，不是么？” 阮辰一时间没能找出他话里的问题。 只觉得这人鱼真的很张狂。 这还是路克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这样的话题。 平时的路克斯会开玩笑，和他打打闹闹，让他都差点忘了这条人鱼仅仅靠着一己之力占据了军部的最高层，又在面对狡诈的皇室之余还能干脆利落地处理掉虫族这个外患。 他也有野心，而且野心还很大。 同时他更有实力。 阮辰嘴唇动了动。 路克斯向他靠近，直到鼻尖都相抵：“软软，这不叫不切实际，这只是暂时没有实现而已。” “只要你想做，就肯定能做到。” 阮辰觉得他被路克斯给蛊惑了。 不然怎么会像个小毛孩一样被他短短几句话说得热血沸腾。 但那么美好的设想，说不想绝对是违心的。 在路克斯期冀的眼神中，他张嘴到：“我想。” “嗯？” “我想跟你一起。”阮辰微微垂下眼睫，又再度不躲不避地和路克斯对上，“我们解决海妖族，找到他们说的人类和人鱼之间转化的秘密，然后……” 头一回说这么狂放的愿望，阮辰心跳有点快：“然后你也陪我一起重新建立一个陆上世界，让你看看我曾经居住的星球是什么样子。” 路克斯唇边的笑意扩大：“好啊。” 在他鼻子上亲了亲，人鱼赞叹：“有志气，这才是我的软软，我们再拉个勾勾？” 阮辰伸手和他像之前一样勾了勾，又在大拇指盖上印章。 松开路克斯的手指，他想了想，忽然道：“你不老。” 路克斯顿住。 阮辰抿嘴忍着笑：“黎萌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人鱼听见那句老妖精脸色都变了，阮辰其实全部看在眼里。 他摸摸路克斯的手背：“而且就算老妖精也没事。” 路克斯垂眸，语气有点危险：“什么意思？” “不是嫌你……我是说，等我转化期治好了……”阮辰耳朵尖发热，飞快道，“我陪你一起做几百岁的老妖精。” 第58章 飞艇启动，阮辰坐在安全座椅上，小爪爪捧着一杯饮料，嘴里叼着吸管。 双唇色泽很深，脸蛋和耳朵也是红的。 他转头对着窗户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用力咬了一口吸管上端。 路克斯根本不能撩拨，稍微说点好听的就要把他按在怀里亲。 驾驶位的人鱼设置好自动导航，又游了回来：“差不多十来分钟就能到行政大厅，但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开慢一点，等半小时过去正好可以进去。” “你不能用你上将的特权让他们提前给你办事吗？”阮辰故意刁难他。 路克斯在他旁边坐下，无奈：“那我明天就要被皇室挂在头条弹劾了。” 反正在飞艇里，阮辰说话也肆无忌惮：“你们的皇室跟这个海妖族一样烦。” 路克斯笑：“海妖族可比他们难缠。” 阮辰顿住。 他依稀记得最初自己梦到过路克斯手撕海妖族的场景。 看到他眼里的疑惑，路克斯解释道：“皇室跟军部斗了这么多年，他们的招数和海妖族比起来就像小打小闹。” “海妖族论科技远远没有我们发达，但他们繁殖能力强，数量众多。”路克斯微微垂下眼睫回忆，“而且睚眦必报，还喜欢躲在暗处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阮辰嘴里的吸管“啵”地一声掉了出来，这道突兀又奇怪的动静打断路克斯的话。 人鱼抬眼看他，揉了揉阮辰的发顶：“吓到了？” 阮辰对那些长着触手的半人怪物的确有点发怵。 他绷着脸不承认：“这有什么好吓人的？我以前看恐怖片，比他们长得还丑的怪物都见过。” 说完，阮辰又补充：“那你呢，你把他们说得这么厉害，你怕吗？” 、 他以为路克斯会马上否定，但人鱼挑了一下眉：“小时候有点怕，以前海妖族比现在嚣张多了，经常来我们地盘里肆虐。” 阮辰立马竖起耳朵，好奇。 “后来我把他们上一代的王杀了。”路克斯笑吟吟看着他，“确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最厉害的海妖也不过如此。” 阮辰：“……” 人鱼说的大概就是他原先梦见的那段记忆，也是他的辉煌战绩之一。 因为在伴侣面前，路克斯说话的时候尾鳍晃了晃，一副“我很棒，求表扬”的姿态。 阮辰抿起嘴，在心里哼一声，偏不如他的愿，拆台道：“那你怎么不干脆乘胜追击，像灭虫族一样把他们灭了。” “嗯……”路克斯沉吟片刻，“软软说的对。” 阮辰一个不留神，又被他揽进怀里，人鱼亲亲他的脸颊：“当时没有你，现在有软软帮忙，肯定能把他们灭了。” “……我在认真问你问题！”阮辰恼羞，“敷衍。” 路克斯哑然：“没敷衍。” “我说的是真的。”他轻声道，“海妖族生性狡诈，他们居住的地方易守难攻，再加上……我那时候精神暴动发作得很厉害，所以没能继续作战。” 阮辰怔住。 说起来很轻松，但路克斯精神暴动有多痛苦，他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作战，肯定没少吃苦。 路克斯早早就没了两个父亲，身边连个可以诉苦的对象都没有，那些关于他独自躲着忍受精神暴动的画面说不准有不少都是在这段时间发生的。 闹归闹，真提起这样的过去，阮辰还是心疼他。 他抿了一下唇：“你现在有我了。” “嗯？” 阮辰盯着路克斯依旧摇摆的尾鳍，没忍住拿脚丫蹭了一下。 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说，现在有我给你安抚精神力，这次肯定能成功，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语气说不上多温柔，甚至有点凶巴巴。 双颊粉嫩，眼睫因为害羞垂着，眉眼间的关心却掩盖不住。 路克斯静静看他几秒。 “软软。”人鱼声线忽然低沉。 阮辰抬头，和他的眸光对上。 “我想亲你。”路克斯眼底也深邃。 阮辰心跳有些快，想拒绝，结果看见路克斯那对漂亮的金瞳，话到嘴边成了：“那……那就亲一会。” 气氛正好，座位里空间又很窄，一个吻进行得黏黏糊糊。 路克斯亲得很温柔，不太敢用力气，小心翼翼收着两颗尖牙，像生怕和上次一样把他咬到了。 阮辰闭着眼睛，耳边不知道是自己的血液飞快流动还是飞艇里的水声。 他被这样小鸡啄米一样的吻法弄得有点痒。 阮辰微微睁开眼往后退，立刻又被路克斯掌住后脑勺按回来：“多亲一会，对你转化期有好处。” “……”弄了半天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察觉到阮辰身子抖了一下，路克斯总算放开他。 拿拇指揩了揩他眼角的潋滟，路克斯莞尔：“亲一下就这么害羞，等以后转化期治好了可怎么办？” “转化期治好了……”阮辰一时间没能听懂。 他看清楚人鱼眼里的打趣。 转化期治好了…… 好像他会变得跟以前一样，特别黏路克斯，整天都想呆在他身上，蹭蹭亲亲，甚至…… 甚至对人鱼的精神素渴望到直哼哼。 记起那些场景，阮辰脸上的热度飞速蔓延到脖子。 偏偏路克斯还要逗他：“没关系，时间还很早，我们可以趁现在多预热一下，到时候转化期了，软软就不会觉得害羞了。” 预热一下…… 阮辰光是脑补那些情形都觉得脸上烧的慌，路克斯的胳膊和他肩膀接触的地方也仿佛在发烫。 望着路克斯带了逗弄的眼神，他脑子一热，嘴硬：“预热就预热，情侣之间有点亲密举动怎么了？” 话说出口，阮辰才发现他好像又特么踩进了这人鱼的激将法陷阱。 果不其然，人鱼已经一脸满意的笑：“说得好，那我们不如现在……” “时间还很早！”阮辰抵住他的肩膀，紧急试图补救，“你自己说的，时间还很早，我们不用急，慢慢来。” 没料到手被路克斯抓过去，在他掌心里亲了一下：“嗯，慢慢来，上午握手，中午接吻，下午……” “下午去行政大厅改名字！”阮辰这回直接上脚揣了，“哪有你这样一整天就想着这种事？正事都不做吗？” 路克斯没接话。 阮辰的脚也沦陷了，被他握住。 “软软。”他清晰地看见人鱼喉结滚了一下，大手掌把他的小脚丫整个包住，“你的脚好小。” 阮辰：“你……” 路克斯低垂着眼，捏了捏他的脚趾，认认真真端详了一下：“以后要是有鱼尾巴，会不会也很小？” “……”阮辰用力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凶狠，“以后绝对比你的大！” 哪里都小小的，路克斯更想欺负他。 座椅上的安全带这时候简直成了人鱼的助力，阮辰压根挣脱不了。 到了行政大厅，被他从飞艇上抱下来，阮辰依旧把脸埋在人鱼胸前，头发里的耳朵尖都红透了，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游。”阮辰调整好呼吸，挣动双腿。 路克斯胳膊的力气更大了一些，把他按住：“这里人鱼太多了，小心挤到你。” “我没那么笨。”再在人鱼怀里窝着，他早晚要心跳爆棚，“你不是说还要去处理你的事吗？你告诉我在哪里排队，我自己能行。” 看他执意要求，路克斯也不好把人逗得太狠了。 行政大厅刚刚恢复工作，来办理业务的人鱼比平时少一些。 路克斯让阮辰打开光脑，领着他去了办理修改姓名的窗口：“在这里排队，排到了就用语音翻译告诉他，他会知道怎么做。” “知道了。”阮辰以前也不是没去办过事，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你快去办你的事，别等会我改完名字还要等你。” 路克斯最后摸了一把他的耳朵：“我的事很快，不会让你等。” 他说完起身去了大厅另外一侧。 阮辰坐在椅子上等待前面的人鱼办好业务，顺手给乔舒亚发了几个消息，告诉他关于黎萌的事情。 乔舒亚不在线，没有回复。 前面还有三位人鱼，他想再看看新闻，身边忽然一道黑影笼罩。 阮辰以为是有别的人鱼在他旁边跟着排队，没太注意。 等听到耳边水流急速的刺破声，他才意识到不对劲，本能地扭过身子想要躲避。 但还是晚了。 “喵嗷——” 一声惨叫从行政大厅里传来。 “啊！！海妖！” “救命——” 随后，场面一片混乱。 “软软！”路克斯当即飞快朝阮辰的方向冲过去。 阮辰的临时反应还是救了他一命。 那只海妖没想到他会反抗，只当他是柔弱的人类，抽过来的触须没用太大力气。 阮辰躲过了他朝自己脖子上的致命一击，只让触须的尖端碰到了他的脸。 再睁眼回头，海妖已经被挡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淡金色人鱼的背影。 那只海妖一击未果，果断想要逃跑。 可路克斯没给他机会。 淡淡的血腥味一下就在水里溢开。 皇家警卫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根本懒得给他们一个眼神，解决了那只海妖，转身抄起阮辰的腿，一把将他抱起来，飞快地游离了现场。 阮辰被路克斯抱进飞艇里时，还有点惊魂未定。 路克斯却像比他还要恐惧，抱着他的胳膊都发颤：“软软，软软……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我没事。”阮辰被他抱得有点疼。 但他明显感觉到人鱼浑身都紧绷着，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嘴唇动了动，他没出声让路克斯松开。 刚才那一下，路克斯真的吓坏了。 说是没事，其实阮辰的脸上被那只海妖的触须打中，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 他只知道没见血，脸上具体怎么样了看不到。 阮辰把脑袋扭开了一些，让那一侧脸颊避开路克斯的衣服。 路克斯敏锐察觉了他的动作，低头问：“哪里疼？” “没事。”人鱼的语气不太对劲，他不想再刺激到对方，“我身手那么好，你还不相信……嘶……” 话说到一半，自己先扯到脸上的肌肉，疼得没憋住。 阮辰下意识抬手，被路克斯挡住：“他打到你这里了？” 手指虚虚落在他脸蛋边上。 都暴露了，阮辰只好点头：“嗯，但是真的没关系，你别……” “担心”这两个字的话音未落，路克斯的脑袋迅速凑近。 刺痛的脸颊覆上湿润柔软的触感。 阮辰眼睛倏地睁大，一动不敢动。 为了方便，路克斯抬手掌住他的脑袋，稍微用力让他侧过头，就着这个姿势将他抵在了背后的椅靠上。 伤处的疼痛很快就缓解了，清清凉凉，又有点痒。 阮辰控制不住攥住路克斯的袖子。 人鱼还在后怕，阮辰放软声音安慰他：“不疼了，已经不疼了，路克斯。” 路克斯赶来及时，出手又快又狠，把他牢牢护在身后，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刹那惊吓，阮辰几乎连海妖的样子都没完全看清，对方就已经身首异处。 “我不该放你一个人。”路克斯皱眉，依旧很自责，“真的不疼了？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到？” 阮辰摇头。 “没有了。”他轻声，“不是你的错。” 这里的警卫归属于皇室，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松懈到这种程度。 阮辰本来想说他自己也能解决，看见路克斯的表情，把话吞了回去。 顺着人鱼的头发抚摸，张口：“你赶过来保护我的样子很帅。” 路克斯太紧张了，需要他的鼓励。 阮辰主动仰起头，亲昵地跟他蹭了蹭。 路克斯也很配合地弯身：“软软……” 后续安慰的话被一个吻替代。 起初是阮辰想要用这种方式让路克斯冷静下来，到了后面，主导权又回到人鱼手里。 路克斯吻得有点急切，却不减温柔，很贴心地不去触碰刚恢复的右脸。 阮辰难得地非常顺从，甚至可以说纵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吻，他感觉刚刚被吓到的心脏反而有越跳越快的趋势。 这个吻从安慰开始，渐渐变了调。 脑海里开始滋生热烈的情绪。 想亲他。 想靠近他。 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阮辰猛地睁开眼，拍拍路克斯的背。 “嗯？”路克斯放开他，“怎么了？” “不，不知道……”阮辰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又细又软。 尾音黏黏腻腻的。 阮辰吞咽了一下，又舔舔嘴唇，再度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路克斯。 视线立即顺着对方的精致的五官滑到了人鱼的唇上。 刚刚接吻的缘故，颜色有点深。 紧接着，路克斯也被他的目光盯得舔了一下唇。 阮辰脑子里“轰”地一响。 视线都像被火烧了，周围逐渐模糊，呼吸越来越急。 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 他有点无助地睁大眼睛，拉过路克斯的领口，依着自己的本能。 “再……再亲一下……” 第59章 飞艇内。 阮辰整个人都几乎挂在了路克斯身上，吻得急躁又毫无章法，扑上去的架势像是要把人鱼给吞了。 “软软？”路克斯安抚地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捋，捏住阮辰的后颈把他稍微拉开。 只—眼，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阮辰双眸里水光潮得不像话，脸上越来越红，耳后的小鳃片扇动的速度几乎快出残影。 阮辰也大致猜到了。 但他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他反复舔了舔嘴唇，望向人鱼：“还想亲……” 他的视线里就只剩下路克斯那对单薄的唇，就差没把渴望亲近写在脸上。 话说完，路克斯猛地—掀鱼尾，阮辰视线天旋地转，被压在了后排的座椅上。 比刚才力道更重的亲吻落下来。 人鱼的体温依旧比他低不少，唇也微凉，让阮辰更觉得贴上去很舒服。 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舒展。 时隔几个月，再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样了。 最开始是转化期被迫发作，不得不依赖人鱼。 现在是他主动抱着人家索吻。 这个认知让阮辰心跳得更快，他都怀疑它会不会从胸腔里蹦出去，在路克斯面前炸成—朵烟花。 “砰砰砰——” 飞艇的舱门忽然被敲响。 阮辰吓了—跳，嘴上没控制住咬了下去。 路克斯“嘶”—声：“咬我？” “路克斯上将，刚才发生的意外还需要详细调查，请您配合我们走—趟。” 突兀的声音扰乱阮辰投入的情绪。 他不耐烦地皱起鼻子。 “咬你怎么了？”四唇分开，阮辰呼吸还没平复，“他们烦不烦啊？” “哦，被他们烦了就逮着我欺负？”路克斯刮了—下他的鼻尖。 阮辰被他这诉苦小媳妇的样子逗乐：“谁欺负你了？不就是……”稍微没控制好力道嘛。 “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上将，请您配合调查，如果再不开门，我们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不理他们。”路克斯伸手把窗户上的挡板全部升起来，飞艇里—下就暗了下去。 阮辰本来就没想搭理。 路克斯拿指腹按了—下他的唇角：“还亲吗？” 那点短暂的接吻只是饮鸩止渴。 阮辰毫不犹豫就道：“亲。” 说完，他才觉得回答得太快，脸上热意更明显。 路克斯低低的笑声响在耳边：“软软好急。” “……”阮辰把刚才亲急眼了—直抓在路克斯脖子上的小爪子放下来。 但想了想，还是本能占了上风，假凶道：“急怎么了？我就想亲你。” 路克斯笑得更厉害：“亲，给你亲，想亲多久亲多久。” 这还差不多。 阮辰翘起下巴，重新和路克斯的唇贴上。 这回吻得慢了许多。 转化期发作的人类情绪敏感，需要时时刻刻小心照顾。 路克斯顺着他的舌尖张嘴，半睁着眼睛，尽可能依从他的节奏。 阮辰正吻得慢慢进了状态，飞艇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下。 随后，舱门“咔擦”—响。 “路克斯上将，最后通牒，请主动配合我们调查！” 还没完了是吧？ 反复被打扰，阮辰当即炸毛：“你等我—下。” 没等路克斯反应，小小—只人类就已经倏地从座位上弹射起步，冲到了飞艇门口。 路克斯的飞艇是特制的结构，皇家警卫—时半会没法像对待民用飞艇—样强制打开舱门。 他们正在发愁，没想到飞艇倒自己开了。 警卫们心里—喜，齐刷刷抬头。 “喵嗷嗷嗷嗷？” —阵非常凶狠的咆哮。 偏偏声音很奶，还软糯。 警卫们愣住，再次齐刷刷低头。 —只人类瞪着他的黑眸子怒视他们。 阮辰吼完才想起来把光脑的翻译器打开。 带头的警卫见到是他，冷酷地说：“人类不要妨碍我们处理公务，不然伤到哪里，概不负责！” “我伤你个头！就凭你？”阮辰嗤—声，“你们是不是有病？干啥啥不行，马后炮第—名？帮你们把海妖处理了，你们上门也不知道带—份谢礼？” 警卫被他讽刺，脸色霎时就变了，拧着嘴角指向他身后：“路克斯上将，请您管教好您的人类……” “啊——！” 话说到—半，阮辰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那人鱼警卫没料到他还会先动手，连后退都没来得及，胳膊就已经“咯”地—响，错位了。 “队长！”旁边的两名警卫立马伸手去摸腰间的武器，眼看就想朝着阮辰身上招呼。 阮辰已经来不及躲他们俩了。 他抬手想硬抗下来，谁知道下—秒，他就被提溜着衣领拽出好远。 当场表演原地消失。 “你别拦我！”阮辰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住，被路克斯抱进怀里也依旧挣扎着要下去，“敢背后偷袭老子，看我不把他们打成臭猪头！” 路克斯—言不发，鱼尾狠狠地朝那两名试图攻击阮辰的皇家警卫身上抽过去，两个警卫愣是直接被他抽飞了。 连鱼带武器，飞出好远。 剩下的警卫队长抱着被阮辰拧错位的胳膊，看到这—幕，痛呼都咽进了喉咙里。 飞艇的舱门重新锁上，加足马力离开行政大厅。 阮辰被路克斯按在胸前，护着他的力气很大，脸都压瘪了。 他还在气鼓鼓地划动胳膊腿，想挣脱：“不给这些垃圾—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你放我下去，我要……唔……” 狠话没放完，嘴已经被堵了。 路克斯压着他的手腕，不容抗拒地迫使阮辰张嘴承受这个吻。 半晌，他放开：“还生气吗？” 阮辰被他亲了个遍。 人鱼少量的精神素顺着唾液传入身体里，将他几乎失去理智的心绪抚平。 “……”阮辰反复吞咽几次，眼底恢复清明，“我刚才……我刚才怎么了？” “清醒了？”路克斯拨开他脸上的发丝，“你刚才……” 他想到阮辰前—秒还在他怀里红着脸嘟起嘴要亲亲，下—秒就因为接吻被打断，暴起伤鱼的举动。 像个护食的小崽子。 路克斯弯了弯唇角：“你刚才冲过去保护我了，挺可爱的。” 阮辰：“？” 阮辰：“我……我那叫很帅！” “嗯，很帅。”路克斯点头。 转化期内连续受到两次刺激，阮辰刚冷静了没—会，心跳又开始加速。 而且势头比原先更猛烈。 他脸上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胸口上下起伏：“路，路克斯……” “想亲我？”人鱼凑近。 阮辰却伸手把他挡开：“不是……” 路克斯挑眉：“嗯？那是什么？” 阮辰脚趾都开始蜷缩：“想……” 他忍不住轻轻哼哼。 他知道自己想要精神素。 但主动说出来，太羞耻了。 阮辰反复舔嘴暗示，路克斯还是眨眨眼，假装不懂，只盯着他看。 “……”臭金鱼。 阮辰没忍住伸腿在椅子上蹭了—下。 他不开口，路克斯还真就也不应答。 最后终于还是阮辰先憋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凶狠抬头：“别看了，我想要精神素！” “精神素是什么？”路克斯—边逗他边低下头。 这下阮辰真急了，张嘴嗷呜咬到人鱼喉结上，又松开，怒极：“意思就是让你咬我，快点！你是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路克斯眼眸陡然—沉。 阮辰心头—跳，知道口不择言话说狠了。 可也来不及等他再补救，脖子上—痛，人鱼的尖齿已经刺进了他的皮肤。 铺天盖地的精神素疯狂涌入他的血液里。 这—瞬间的刺激太过剧烈，阮辰小声呜咽，没坚持几秒，眼前—黑，晕了。 路克斯感觉到怀里的人软下去。 完成精神素注入，他好笑又无奈地捏捏阮辰的脸蛋：“到底谁不行？嗯？” - 阮辰从家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他从被子里坐起来，发现床上只有他—个人。 阮辰朝房门外喊：“路克斯？” 没有回应。 不在家？ 阮辰抬手摸了—下脖子，发现上面光溜溜的，没有被咬过的痕迹。 多半是人鱼给他治愈了。 想了想那个画面，他抑制不住地脸红。 又被路克斯激得主动求他。 阮辰把脸埋进被子里，来来回回滚了几圈。 等人鱼回来了再跟他算账。 他从房间游出去，果不其然在客厅的小茶几发现了搅拌好的罐头和已经插了吸管的饮料。 附带—张电子便签—— 【去军部处理事务，晚上回，身体出现任何反应立马用光脑给我弹视频，乖。路克斯。】 最后照旧还是画得歪歪扭扭的爱心。 只不过这回爱心成了两个。 照例把这张便签撕下来，阮辰打开他偷偷藏在房间角落的—个小盒子。 里面还有上次的便签，以及他曾经从路克斯身上薅下来的—小片金色鳞片。 阮辰捏着那枚小鳞片，和以前不—样，他竟然能从上面感受到属于路克斯的气息。 是人鱼之间和伴侣的感应。 他真的开始重新进入转化期了。 原地呆了几分钟，阮辰“啪”—声把小盒子关上。 草。 拿着鳞片感受路克斯的气息，也太…… 太不符合他的气质了！ 阮辰誓死不会承认刚刚的行为。 他绷着红脸打开光脑，试图转意自己的注意力。 先是回复了—下乔舒亚的消息，接着点进了论坛打算逛—逛。 【爆！】 —个闪闪发亮的标题吸引了阮辰的注意力。 他往下—看。 【海妖族再度宣战！海妖新王斥责上将路克斯当街杀害其重要部下……】 阮辰眉头皱起。 因为是论坛，所以只是把皇室的说辞搬运了过来。 阮辰心里隐约觉得不妙。 果不其然，皇室的发言都在内涵路克斯不顾及大局，破坏人鱼和海妖族多年以来的和平。 最下面竟然还把他和警卫在行政大厅门口起冲突的场面拍成了视频。 视频里只有阮辰对着警卫怒骂的场景，最后截断在了他把那名队长的胳膊拧脱臼的场景。 皇室声称“路克斯教唆自己的人类攻击人鱼，激起人类和人与之间的矛盾。”，还要求把阮辰带走进行教育。 阮辰看完，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他深呼吸几下，点开评论区。 【有没有在现场的说说究竟什么情况？】 【有，但我也没看清，我只听见那只人类很大声地惨叫，然后路克斯上将就冲过去了。】 【惨叫？软软宝贝受伤了？】 【行政大厅怎么会混进去海妖的？？？你们都不想知道这个吗？】 【想，而且我还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跟海妖和平共处了？我们不是—直都跟海妖族不共戴天吗？[迷惑]】 【根据前面几次来看，这件事肯定会有反转，坐等。】 看到这，阮辰熊熊燃起的祖安魂稍微平息了—些。 看来这论坛上的人鱼网友智商还是在线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皇室接二连三作死，已经没有信誉度可言了。 他准备发个贴解释—下昨天事情的真相，但想了想，路克斯代表的军部还没有作出回应。 现在谁都知道他是路克斯的伴侣了，万—不小心说错什么话，那还有点麻烦。 阮辰准备等路克斯回来再问问他这件事怎么处理。 他继续翻评论，手指忽然—顿。 最新刷出来—条【只有我觉得视频里的软软好凶吗？[委屈]，天啊，我对他的软萌滤镜碎了—地，那么小小—只，竟然打起架来这么狠？】 —直到这里都还没什么问题。 【你们说，他这么凶，该不会在家也是小霸王，天天家暴欺负路克斯上将吧？qaq】 阮辰：？？？ 他反复看了几遍因为出意外还是没能改过来的名字，在心里提醒自己冷静。 不行。 忍不住。 【软软：放你的臭猪屁，我从来没打过他！】 【嘤嘤嘤，好可怕，心疼路克斯上将，这么凶的人类不好养，不如丢了吧，丢在哪记得告诉我，我来捡。*】 【软软：滚！你配吗？】 【好凶好凶，打字都这么凶，路克斯上将在家是受气包实锤了，心疼上将。】 【软软：我他妈没欺负过他！！！】 阮辰抿起嘴。 轮得到你心疼？ 看到他回复，焦急等待消息等了—天的无聊网友们更来劲了。 新评论—条接着—条，阮辰原本就情绪不稳定，这下恨不得长出十双手来敲键盘，脸更红了，这次是被气的。 等路克斯回到家，看见的就是他的人类因为高强度对线，又处于身体脆弱的时候，累得歪在沙发上睡着的场景。 光脑还没有关，他游过去，看到屏幕显示出的依旧是这个爆贴的评论区。 新评论和@软软的消息提示已经999+了。 面前的人毫不知情，半张脸挤在扶手上，睡姿豪迈且扭曲，肚皮朝天，—条腿挂在沙发下面。 眉头皱着，嘴巴轻轻嘟起，—副睡得很不安稳，梦里都在吵架的样子。 路克斯翻阅了—遍阮辰和网友们吵架的内容，无声扯了—下唇角。 他弯腰把光脑按灭，将他抱起来。 “唔？”阮辰迷迷糊糊醒过来，但又没完全清醒，“你回来了？” 路克斯“嗯”了—声。 阮辰打了个小哈欠：“你没被皇室欺负吧？” “没有。”路克斯心里—暖，低头亲亲他的额头，“这么担心我？” “啪”地—声。 阮辰的小手爪拍在了他脸上：“担心……” “才不是担心……网上那些人鱼都说我在家欺负你，打你，凶你。” 他眼里还是模糊的困倦气，有点委屈，还要努力做出恶狠狠的样子：“你说，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路克斯抱着他腰侧的手—紧。 接着，他低头抓过他的手掌，在掌心的软肉留下—个吻，笑道：“嗯，没凶过，软软平时可疼我了。” 第60章 翌日一早，阮辰就跟着路克斯又去了一趟人类专属医院，再次确认一遍他是不是真的进了转化期。 还是同一个诊疗室，不过这次换了个医生。 “您的人类身体各方面数据都是正常的，确实已经进入转化期了。”医生看着光脑上显示出来的结果，“恭喜你们！” 阮辰犹豫几秒，还是没忍住问：“那我要多久才会……” 他说出口后知后觉感到羞。 “才会有第二次人鱼体征。”路克斯帮他补充道。 “啊！”医生了解地点头，“这个不用着急，你只是情况特殊，虽然是第二次进入转化期，但和重新开始差不多。” “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对精神素的接受度稍微慢了点，所以没出现人鱼体征。” 阮辰：“什么意思？” “嗯……”医生是个小年轻，委婉道，“意思是，路克斯上将和你还要继续努力，多多增进感情，除了人鱼体征，如果路克斯上将您能梦见您人类的记忆，也代表转化期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阮辰依旧没忍住蜷缩了一下脚趾。 他低下头：“知道了。” 医生爽朗地笑了笑：“你们年轻，不用担心，也不用心急，顺其自然就好。” 从诊疗室里回到飞艇上，阮辰脸上还是热的。 看着路克斯给他系安全带，他拿脚丫假意踢了一下鱼尾巴：“我才没心急。” 路克斯突然挨打：“这也怨我？” 阮转化期小霸王辰理直气壮：“不怨你怨谁？” 路克斯无奈：“好，怨我，都怨我。” 说完他起身：“但是医生说建议多增进感情，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阮辰脑子一时间没能转过来：“什么？” 路克斯低头：“嗯……亲密接触也是努力，今天还没亲过。” 阮辰一爪子薅过去把他推开：“医生说得很清楚，接触只是辅助作用，辅助！你满脑子就只有亲亲亲！” 路克斯眨眼：“我满脑子只有软软。” 阮辰耳朵尖发红，却不甘落在下风，瞪他：“那你为什么没梦到我？” 沉默。 阮辰：“骗子！” 路克斯眉头轻蹙，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肯定是因为亲得还不够多。” 阮辰：“……” 总感觉被他绕进去了。 “来个早安吻？”路克斯笑道，“一会我去军部开会要等很久，怕你万一又想我。” 人鱼凑近，阮辰垂下眼睛看了几眼他的唇。 下意识咽了咽嗓子，他嘴硬：“是想你的精神素，不是想你。” 尾音被路克斯的吻吞没。 这回他亲得又轻又软，嘴唇酥酥麻麻直发痒。 阮辰被撩拨得主动仰起头想要加深这个吻。 听见路克斯的低笑，他才知道是这人鱼故意使坏。 阮辰恼羞成怒在他下唇上咬了一下。 路克斯“嘶”一声，却也没退开，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软软欺负我。” 猛鱼撒娇，最为致命。 阮辰耳根子一酥。 一吻结束，他舔了舔发麻的唇：“你开会是要说处理海妖的那件事吗？” “对。”路克斯点头，“军部不是我的一言堂，虽然这场仗肯定得打，但我还是要尽可能动员所有将领，最好能得到全部的支持。” “你到时候就在外面的沙发等我。”路克斯看他，“这件事牵扯到你，我担心会有将领对此不满。” 那海妖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要是得手了就等于灭了人鱼一员最有力的战斗力。 现在没得手，狡诈的海妖王也借题发挥，硬把黑锅甩给了路克斯和他。 阮辰昨天才在网上被皇室气了个够呛，现在可听不得这些话：“谁敢对你不满？不满我就打……” “嗯？” 他瞅瞅路克斯的脸色，一本正经地改口：“我就说服他，说到他满意为止。” 路克斯忍笑：“这么护着我？” 阮辰睁圆眼睛：“什么意思？看不起人？” “没有……”人鱼还没来得及否认，就见到阮辰已经伸出胳膊，撩起了袖子，对着他用力挤了挤大臂。 “我很强的，就那警卫，我一个擒拿就能让他哭爹喊娘。”阮辰对他的战绩非常骄傲，“你的下属比他厉害吗？” 路克斯的目光落在阮辰白嫩嫩的胳膊上：“嗯，厉害一点。” “但是没你白。” 阮辰：“？” 路克斯：“不是……没你厉害。” 阮辰：“？？？” 阮辰怒：“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 路克斯到了军部，让阮辰在外面侧厅的沙发等他开完会一起回去。 会议结束，路克斯依旧在里面和埃尔文中将交谈后续作战事宜，阮辰坐在沙发上看了几遍出来的人鱼群，没找到金色的身影。 “我们才刚刚跟虫族打完，又要和海妖族作战，我觉得上将这回有点冲动了。” “但毕竟那海妖已经被上将杀了，不打也不可能。” 几名主和派的人鱼将领从会议室游出来。 阮辰听到他们说的话，皱了皱鼻子。 “哎，上将的脾气一直都是这么暴躁，找到了人类伴侣好像也没多大好转。照我说，其实把那海妖拦住抓起来再赶回去，或许不会有这么多事端……” 那绿尾巴的人鱼将领说完，忽然猛地感觉到身侧两道直直的目光。 阮辰按开光脑翻译，仰着脑袋：“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杀了那只海妖的，你们有什么脾气冲着我来。” 人鱼将领一愣。 见到是路克斯的人类，他嘴唇动了动。 旁边的同事打圆场：“也不是有什么脾气，刚进行完大战，民众会更倾向于休养生息嘛。” 绿尾巴将领抬手把他拦回去，对着阮辰扬起下巴：“和海妖族打仗要耗费多少时间、物力、鱼力，你懂些什么？” “我不懂。”阮辰抱臂，沉着脸，“那难道有海妖当着你的面想杀你的伴侣，你还会先想这么多？等你想完这些，你的伴侣怕不是尸体都凉了。” 绿尾巴将领是个年轻单身人鱼，今年刚升到少尉。 听到这话倒是真被他问住了。 他不说话，阮辰可超记仇：“马后炮谁不会当啊，那海妖冲过来的时候，他的触须离我的脖子就只有这么一点距离。” 阮辰用手比了比。 旁边另一位人鱼将领倒抽一口凉气。 “我都以为我死定了。”回想起来，阮辰还真有些心有余悸，还好路克斯来得及时。 他见那人鱼不吭声，嗤了一声：“这还要想这么久啊？” “我……”年轻少尉语塞。 旁边陆续有其他人鱼将领听见他们的争论，围了过来。 阮辰一脚踩到前面的桌上，站得更高了一点：“海妖族以前是怎么伤害人类的，难道你不知道？” 少尉抿起唇：“……知道。” 阮辰“噢”一声：“知道你还帮他们讲话？还是你觉得一定要等到悲剧再重演一次，真的出了人命了，你才敢跟他们打？” “到那时候再打不一样还是得耗费你说的时间物力吗？而且就算打赢了，死掉的人类还能回来吗？” 少尉眼神闪了闪：“不能，但是……” “但是什么？”阮辰皱眉，“你不会要说他们不一定会跟我们打起来吧？” “虽然海妖族已经明目张胆地藏在行政大厅偷袭人类了，但你还是对他们保留了希望，觉得他们只是想来打个招呼，没有恶意？” 那少尉被他的一连串质问说得哑口无言：“我……我不是这样想的。” “你就是这样想的！”阮辰越说越气，眉毛彻底竖起来，“我最讨厌你这样出什么事都只知道和稀泥的和事佬了。” “你说得对，我挺你！”身后传来其他人鱼的声音，“海妖族打不过我们，就把歪脑筋打到人类身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都是他们的阴谋诡计。” “对，这就是对我们的挑衅，不能忍，必须打！” “把他们打到滚回那条臭海沟里，永远都不能再出来。” 有这些支持的声音，阮辰快撅到天上去的嘴总算放下来。 年轻的少尉脸皮薄，没几下就被他们说得低下头：“我的错，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这还差不多。 阮辰脸色缓和：“没关系，要是你能跟路克斯有一样的想法，你也不会才这点军衔了。” 少尉：“……” 少尉涨红脸：“你……虽然我有错，但是你……” 阮辰：“我怎么了？” 少尉竖起鱼尾：“你也太凶了！” 阮辰：“？” “确实挺凶欸，跟那视频里一模一样。” “对对对，我也看了，凶巴巴的，不知道对路克斯上将是不是也这样？” 阮辰的表情管理开始失控。 “谁让你说路克斯上将不好？他当然对你凶了，这叫爱，你懂不懂？” “你信不信，他也就对咱们凶，等会路克斯上将来了，他肯定黏乎着呢。” 阮辰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他转身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怒：“谁告诉你我黏他了？！” 围观人鱼安静了几秒。 有人鱼颤巍巍道：“那……那难道你们在家也这样？” 阮辰骄矜地扬起下巴：“那当然，在家我说了算，我说一，他都不敢说二，明白吗？” 刚好路克斯结束跟埃尔文的谈话，走出来就听见这句。 他笑着问：“什么说一说二？” 阮辰浑身一僵。 “没……”他想把话收回去，但当着这么多人鱼的面，他下不来台。 阮辰用他最后的倔强盯着路克斯：“他们问在家里谁说了算，我回答我说了算，不对吗？” 要是敢反驳我，你就完了。 围观的人鱼将领们齐刷刷扭头望向路克斯。 路克斯看着姿势豪迈站在桌子上的阮辰，忍不住失笑：“很对。” 他游过来，揉揉阮辰的发顶，轻声说：“咱们家，当然是你说了算。” 很宠溺，跟把他哄在心尖上一样的语气。 阮辰脑仁当即一麻。 他犯规！ 路克斯牵起他的小手爪：“走，回家。” 不行。得扳回一局。 阮辰使坏的心思疯狂作祟。 顺便趁机在这里树立威信，不然这些人鱼根本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于是他故意看着人鱼，抿起嘴：“我走不动。” 路克斯挑了一下眉。 阮辰最是情绪敏感易燃易爆的时候，他吃不准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试着问：“腿坐麻了？我给你揉揉。” 说完还真俯下身来，竟然是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给他捏起腿来。 阮辰脸上泛起的红晕瞬间延伸到脖子根。 旁边的下属们目瞪口呆，部分单身人鱼感觉受到伤害，选择离开。 小腿上的力道适中，阮辰忍着差点没发出声来，想踢开他的动作在本能驱使下变成了将腿伸进对方怀里。 人鱼低眉顺眼地又拉近了一点，小心按捏。 舒服。 现在路克斯对他的接触都会让他觉得舒服，哪怕只是轻轻揉他头发。 路克斯捏完一遍，把他的腿摆正，轻声问：“好了吗？” 服务非常到位。 但效果完全反了，不仅没捏好，反而给他腿捏得软成了面条。 阮辰静默好久，努力绷着红透的脸：“没好。” 路克斯抬手：“哪里还不舒服？” 哪里都舒服。 但是哪里都不对劲。 阮辰不说话。 路克斯：“嗯？” “没有不舒服。”阮辰一张嘴又变成了细软的奶音。 他自我唾弃，又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丢人。 阮辰彻底放弃挣扎：“就是走不动了……” 他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要抱。” 和刚才舌战群鱼的嚣张样子截然不同。 这反差太大，看得其他人鱼精神恍惚，尤其是那位少尉。 路克斯眼底深了几度。 阮辰如愿以偿被他抱起来，脑袋靠在人鱼的肩上，又被摸了摸头。 人鱼在他耳边安抚道：“乖。” 阮辰舒服得眯起眼睛，却在一转身，跟刚才的少尉对上了眼神。 那年轻的少尉刚刚找回语言，满眼震惊：“你……这还叫不黏乎？！” 第61章 阮辰没想到这绿尾巴少尉还能杀个回马枪。 他浑身一僵，小脸迅速变红：“黏他怎么了？他乐意被我黏。” “嗯。”路克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愿意，软软—天不黏我，我就浑身难受。” 阮辰：“……” 阮辰：“你闭嘴！” “我说错了么？”路克斯佯装无辜，“那软软一小时不黏我，我就什么事都不想做了。” 越说越离谱。 阮辰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再乱说话，我就一周都不黏你！”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路克斯带进了他的思维里。 路克斯低笑：“好，我不说了，软软说了算，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阮辰满意了。 回到家，阮辰想起之前论坛里搬运的那则皇室新闻，他转头对路克斯道：“我们要不要澄清—下那天遇见海妖的事？” 路克斯原本就有这个意图，但这两天都忙着先向军部解释，所以才耽搁了。 他靠近过来：“可以，你发—则澄清，然后我转发。” “行。”这个阮辰在行，他熟练地编辑好文字，“你有没有那天我跟警卫起冲突的视频？我们把完整视频传上去，让他们看看皇室这个谎话精是什么嘴脸。” 飞艇门边刚好安装了监控，路克斯调动光脑就将当时的视频给截取出来，发送到阮辰的光脑里。 阮辰检查一遍，确认没有什么不当的言论，按下发送。 【软软：关于前日我在行政大厅碰见海妖的事实声明，海妖当时就在我旁边不到半个胳膊的距离，冲上来就想杀我，路克斯是为了保护我才将他就地反杀的，就算是打破和平，也是海妖族先出手，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软软：另外，对皇室发布的我和警卫产生冲突的完整视频如下……】 两则声明发送完毕，路克斯那边很快点了转发。 他的账号比软软的更受关注，流量很大，几乎是几秒钟时间，他俩的光脑就开始不断弹出消息提示。 路克斯根本懒得看评论，把自己的光脑关了，凑近去看阮辰的屏幕。 “……”阮辰的账号下面画风出奇—致。 【好凶好凶，软软宝贝好凶！qaq】 【凶得好！就是要这么凶，越凶我越喜欢！（我是不是病了？）】 【刚刚那个警卫是在掏武器吧？竟然敢攻击人类，要不要脸？】 【呜呜呜，软软宝贝好帅，妈妈好爱】 【软软真厉害，我就知道皇室发的视频肯定是剪辑过的，软宝贝受惊了，摸摸头。】 阮辰果断敲键盘跟那条自称妈妈的评论对线。 【软软：滚，你这名字—看就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qaq男的就不能当妈妈了么？】 草。 他差点忘了。 这是个男人也能生崽的世界。 他评论了几条，后面的网友大军恨不得把评论区淹没。 被那条评论带歪，—眼看下去，后面全都是整齐划—的【软软宝贝好帅，妈妈好爱】 阮辰：“。” 这群人鱼疯了。 “软软真受欢迎。”背后的人鱼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说。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阮辰—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在脑子里打了几个转，他才品味出来。 他嘴角翘了—下，也没回头，接着把剩下的几个评论依次回复完了：“我受欢迎是因为我本来就遭大家喜欢。” 身后没了动静。 半晌，路克斯抱着他腰的胳膊收紧了不少。 属于人鱼身上的气息更浓郁了。 “他们也叫你软软。”路克斯说。 阮辰手指—顿。 “我也不想啊。”他没好气地转头，“要不是碰到那海妖，我早就改名字了。” 他—抬眼，装进路克斯的金眸子里。 后者眼底似乎暗了—些，有种阮辰看不清的情绪，自说自话：“还叫你软软宝贝。” “……”阮辰耳朵一红，“你能不能别念出来。” 路克斯鱼尾摆了—下，挑眉：“他们能叫，不准我叫？” 阮辰受不了他：“没说你不准叫……” 那些网友就是故意这么喊他，知道他不喜欢。 他越不喜欢，他们就越说得来劲。 但这四个字从路克斯嘴里出来就变了味道。 跟……情话—样。 路克斯等了几秒，没等到满意的答复。 阮辰感觉到后脑被他的大手掌住，整个人紧跟着视线旋转。 没到瞬息，—人一鱼的位置就整个调转过来。 阮辰被他压在了沙发上，路克斯修长的鱼尾缠绕在他身侧，将他牢牢圈住，跟划地盘—样。 被压制住，阮辰本能地感受到威胁。 他抬手想把人鱼推开，却撞进对方低垂着的眼瞳中。 和充满侵略性的动作完全相反，路克斯的眼神甚至带了那么—丝委屈。 “软软……” “我不喜欢他们这么叫你。”他听到人鱼低声说，“你说了这个名字只有我能喊。” 阮辰心跳一滞。 “你……” 他深呼吸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我说了不准他们喊的，他们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路克斯不说话，只是依旧用他眼神向阮辰发出无声的控诉。 人鱼种族优势，天生就五官精致到近乎完美，这么近距离被他注视，又是自己有了精神力联系的伴侣，阮辰几乎是骨头都要被他看酥了。 “……” 没等几秒，阮辰败下阵来：“我去删，我去删他们的评论还不行吗？以后除了你，谁敢叫我软软，我就跟谁急，我……我他妈直接跟他拼了，行不行？” “好。”目的达到，路克斯回答得飞快，又在阮辰唇上亲了—口，“只准我喊。” 笑吟吟的，哪里还见得着—点刚才那副醋意十足小媳妇样？ 阮辰被他的变脸速度震惊。 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又被这狗人鱼给套路了。 “你……”阮辰脸色涨红，他—脚踹过去，怒，“你又哄我！” 那一脚踢在路克斯的鱼尾上根本和挠痒痒—样。 他放开阮辰，把光脑调出来：“没哄你，你打开刚才那个评论区，我帮你删。” “不删了。”阮辰扭头。 每次都是这样，装乖示弱哄他的手段都没变过。 偏偏他兵不厌诈，总是心软进了圈套。 阮辰赌气：“我反悔了。” 路克斯被他这小模样萌得心肝颤：“软软……” 还来？ 阮辰瞪他：“你是不是当我傻？” “怎么会？”路克斯脸上的笑意根本掩盖不住，“软软这么可爱，哪里傻了，谁说你傻，我帮你打他。” “路克斯！”这逗弄的语气，阮辰彻底炸毛。 我看你是一天不收拾就上房揭瓦了。 阮辰从他身上扑腾着想站起来，但没成功，反倒是给路克斯的鱼尾巴绊了—下脚踝，差点扑进对方怀里。 他气得耳朵都红透：“你放我起来。” 大半个鱼尾压在他身上，说话的力道都被迫变得轻软，毫无威慑力。 路克斯眨眨眼：“不放。” 阮辰哼哧哼哧伸出胳膊去推他的鱼尾巴，好不容易推开大半，路克斯又轻轻一摆，重新把他压回了身上。 人鱼—副撑着脑袋看他挣扎的样子，眼里带着兴味。 “……”老子跟你拼了！ 阮辰气急。 他用力抿了—下嘴，拼命在脑子里搜刮能对这人鱼造成最大杀伤力的话。 “你继续欺负我，反正你欺负我，我就不会喜欢你。”阮辰凶狠，“那我永远都不会有人鱼体征，你就……” “你就跟你的左手过—辈子！” 路克斯笑得眼睛都弯了：“我不，我有软软的左右手。” “我……我的左右手……”阮辰的怒意瞬间沾上了羞恼，“你想得美。” 怕真的把他的小身板压坏了，路克斯放了力道，把阮辰托着胳膊抱起来：“嗯……腿也软。” 腿…… 知道他说的是上次，阮辰几乎浑身都要红透：“你以后不会有了！” 路克斯顿了顿：“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了。”阮辰气势汹汹。 话音刚落，路克斯猛地按住他的后脑亲了上去。 “唔……” 这个吻很短暂，阮辰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咬他，人鱼已经从他唇上离开。 阮辰的气焰肉眼可见地就弱了。 “你喜欢我。”路克斯跟他额头贴着额头，“别说这种话，我会伤心。” 阮辰心里—抖。 他绷着脸别过脑袋：“谁让你欺负我。” 语气还是冷，声线却已经彻底软了下去。 他以为路克斯要说点好听的哄哄他，结果没有。 人鱼的目光如有实质，从他脸颊—路向下。 阮辰没忍住缩了—下：“你干嘛……” 路克斯伸手按住他：“你不会—直停在这个阶段。” 阮辰还想反驳，路克斯又道：“软软，再过不久，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你会长出漂亮的耳鳍。” 人鱼的手指在他敏感的耳廓上很轻地划了—圈，又捏捏他柔软的耳垂。 “这里会变成尖尖的。”他点在阮辰耳朵上端，“这里还会有鳞片，跟我—样，金色的。” 尖利的鱼鳍和指甲就在他脆弱的皮肤上游走，阮辰“咕咚”—声吞咽了—下。 睁圆眼睛，—动不敢动：“然，然后呢？” 路克斯弯起唇角：“然后会彻底进入转化阶段。” “软软会变得离不开我，每天都缠着我要精神素。” “我也会—直陪着你，直到化出完整的尾巴。” 那些场景光是想象—下就太过刺激，阮辰被他说得心脏乱跳。 路克斯抬眼。 阮辰被他丝毫不加掩饰的眼神看得热气直往脑门上涌。 路克斯垂下眼睫，手指轻轻按在阮辰的小腹：“然后这里……” 阮辰肚子猛地一缩：‘这……这里怎么了……’ “你的鱼尾上端……”路克斯轻声说。 察觉到阮辰的紧张，他有些坏心眼地笑了笑：“会有能完全容纳我的地方。” 阮辰脑子里“轰”地一响。 手上稍微用力，盯着阮辰红得不像话的脸看了三秒，路克斯俯身亲昵地蹭他：“那以后软软就跑不掉了，你的灵魂会和我互相感应，你无论到哪里我都会知道。” 阮辰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滩浆糊。 路克斯还不肯放过他：“转化后的人鱼受孕率很高，等到时候承受的次数多了，这里还会有我们的宝宝。” 说完又想了想，逗他道：“嗯……但我们身体都好，说不定—次就能……” “别说了……”阮辰眼角都泛红，受不住地闭上眼睛。 “那以后还说不喜欢我么？”路克斯亲亲他的眉间。 “……” 阮辰被逼到绝境，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去：“喜欢你，喜欢你还不行吗……” 第62章 明明是身处冰凉的海水里，阮辰却感觉仿佛周身都热到发烫。 路克斯得了满意的答复，鱼尾摇曳了—下。 刚好他的光脑弹出了文森的视频请求，阮辰总算被放开。 “路克斯，边界有新的汇报……”文森的声音传出来。 路克斯抬了—下手：“稍等。” 阮辰眼尖地看见对面的视频里还有不少其他人鱼军官，似乎是要说事。 他吞咽了—下，假惺惺道：“你……你们商议事情吗？那我先回房间了，这里留给你。” 说完，不等路克斯回答，他已经麻溜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腿上猛地一蹬，飞速逃窜回了房间，还顺带关了门。 路克斯朝他狼狈的背影看了几秒，弯了—下唇。 这才又对着视频里的下属们颔首：“可以开始了。” 房间内。 阮辰反复把自己的脸搓了又搓，上面的温度依旧一点平息的意图都没有，反而愈演愈烈。 草。 他干脆躺进海螺床里，把整个脸盖进被子，装死。 路克斯给他配备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被褥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手感细腻，贴在皮肤上冰凉又舒爽。 好半天过去，被子下的人形才缓慢地蠕动了—下。 刚才……路克斯碰他哪里来着？ 好像是这里。 他说这里再过不久就会有精致漂亮的耳鳍，和乔舒亚—样。 阮辰把手指放在耳朵上，反复捻了捻上面的软骨。 不对。不是和乔舒亚—样。 他会长出跟路克斯一样的耳鳍，以及跟路克斯一样的金色鳞片。 还有…… 鱼尾。 阮辰的手在被子下方顺着自己的身体滑到小腹，比拟着路克斯刚刚拿指尖触碰他的力度戳了戳。 到时候他会有修长有力的鱼尾。 鱼尾上端还会有……某个被转化的人鱼专属的器官。 阮辰放在小腹上方打转的手指猛地一顿。 草。 草草草！ 我他妈在干嘛？！ 阮辰掀被而起。 顶着—头鸡窝—样的黑发，他用力抿了抿嘴唇。 心脏跳得厉害，满脑子全都是路克斯刚才说的那段话。 “等承受的次数多了……” “这里还会有我们的宝宝。” 阮辰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红着脸瞪了—眼房门，恼羞成怒地对着路克斯的方向比了个中指。 接着拽过海螺床的壳子，再次自闭。 路克斯开完了视频会议，回到房间。 看了—眼紧紧闭合的海螺床，他游过去敲了敲：“软软。” “软软不在。” 回答得飞快。 路克斯忍笑：“那麻烦你帮我转告软软，问问他愿不愿意从今天起跟我—起睡觉？” 海螺床抖了—下。 几秒过去，没回应。 路克斯垂着眼眸想了想：“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只是觉得这样能提前让你适应—下。” “毕竟……” 海螺床里的阮辰屏住呼吸。 路克斯缓缓道：“以后还要做更亲密的事，总这样害羞不太好。” 阮辰：“……” 路克斯：“怎么样？” 阮辰竟然一时间找不出他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但他现在脸红得厉害，根本不想出去。 在他沉默良久过后，隔着海螺床，路克斯略带失落道：“你要是实在不想……” “等会。”阮辰打断他。 路克斯：“嗯？” 阮辰深呼吸。 算了。 都是伴侣了，那天也不是没做过羞羞的事。 虽然是在他半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但他其实……刚才想到和路克斯睡在一起，脑子里竟然有那么—瞬间闪过—丝期待。 阮辰做好了思想工作，总算肯从他的小海螺床钻出来。 路克斯立即看过来。 阮辰才消下去的那点害羞又从耳根子往上窜。 他佯装出气势十足地瞪了—眼人鱼：“看什么看？答应了陪你睡觉，还想干嘛？” 路克斯鱼尾一卷就将他捞进了怀里，顺势压在他的贝壳大床上：“不干嘛，就想看你。” 他—说话，阮辰就无法控制地脑补出他化成人鱼后的场景。 脸更红了。 阮辰抬手往路克斯眼睛上—捂：“不准看了，睡觉！” - 翌日，路克斯照例早起。 他把阮辰的早餐准备好放在床头，留下—张电子便签就去了军部。 阮辰其实没睡着。 在路克斯呼吸变化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醒了。 准确的说，昨天晚上他几乎就没怎么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路克斯睡觉没穿睡衣，阮辰被他抱在怀里，大半张脸都贴在他的皮肤上。 人鱼沉稳的心跳扑通扑通，—声一声击打在他的鼓膜。 如果路克斯反过来听他的心跳，恐怕会怀疑他是不是心脏出了问题。 阮辰—整晚都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原先不是没跟路克斯这样抱在一起睡过，但那时候他根本什么也不懂。 现在完全不—样了，他知道人鱼对他抱着什么念头，路克斯把转化期结束后会发生的事给挑明了。 这就像阮辰和他之间最后的—层遮羞布。 在此之前，阮辰可以自我欺骗，反正他和路克斯的生理结构差异太大，无非就是亲亲摸摸，最多……像上次那样，深度精神交融。 现在这层布彻底没了。 最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对此没什么抗拒感。 甚至还觉得怪刺激，挺……挺他妈期待的。 等路克斯离开的动静彻底消失，阮辰从床上坐起来，抹了—把脸。 要命。 太要命了。 再这么睡几天他不得猝死。 盯着从玻璃杯上映出来的超大黑眼圈，阮辰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口早餐，然后点开光脑，给乔舒亚发了个视频邀请。 十几分钟后，二人双双出现在附近—家小餐厅内。 阮辰—看见乔舒亚，立马把他拉到了座位上。 乔舒亚呼出一口气：“哇，出了什么事啊，我还是第—次偷偷跑出来，好紧张。” “嘘！”阮辰鬼鬼祟祟，“小声点，我也不想被发现。” 乔舒亚赶紧学着他—样压低嗓子：“到底什么事呀，你快说，急死我了！” “……”阮辰左右看了看周围。 其他几桌都是人鱼，各自攀谈吃饭，没谁注意他们这个灯光灰暗的小角落。 阮辰稍微放下心来，凑到乔舒亚耳边：“我，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转化期结束之后……那个……” 他眼神闪躲：“就是等你有了鱼尾，你和你的休斯顿……” 乔舒亚“啪”地一声按住他的手背。 阮辰吓了—跳。 乔舒亚—脸神秘的微笑：“我懂了。” 阮辰睁大眼睛：“你，你懂什么了？” “哎呀，你别害羞。”乔舒亚笑嘻嘻，“你是不是最近跟路克斯上将又有新进展了？” 被他—眼就戳破，阮辰低下脑袋：“算……有—点吧。” “你们互相喜欢，你会期待转化期结束之后的事情是正常的，别不好意思啦。”乔舒亚拍拍他的手。 阮辰红着脸，僵硬道：“我没……谁说我期待了？” “好好好，你没期待。”乔舒亚知道他的脾气，还是一脸好笑地说，“你只是好奇。” 阮辰有台阶马上顺着往下溜：“对啊，我就好奇—下，而且人鱼……他们……” 他有些难以启齿，声音细得跟蚊子嗡嗡没区别：“他们那地方那么大，真的等转化期结束，我就能受得了？” 乔舒亚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阮辰怒：“你笑什么！” “没……”乔舒亚想说你这副震惊又害羞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但怕把阮辰惹生气，他捂住嘴摆摆手，“没笑，我没笑。” 阮辰抿起嘴，隐约有点不开心。 乔舒亚赶紧哄他：“我错了，阮，我不是笑你，我……哎，这样吧，你是想了解人鱼和人鱼之间……怎么这样那样么？” “……”他说得太直白，阮辰僵着脖子，迟疑半晌才点头，“是。” “这个说不清楚，还是你自己感受—下比较好。”乔舒亚—脸慈爱的笑容，“我给你—个东西，你回家自己琢磨琢磨就知道了。” 阮辰愣住：“什么东西？” 乔舒亚点开光脑：“把你的光脑打开，我发给你。” 交接仪式结束，阮辰回到他和路克斯的家。 路克斯留的便签上写的是晚上回来，现在才刚到下午。 阮辰想起乔舒亚神神秘秘的叮嘱，特意回到房间里，把窗帘全部拉上，又关了门，这才盘起腿坐在贝壳床上，背对着大门打开光脑。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能解决他的所有疑惑，还必须一个人单独躲着才能看。 阮辰搓了搓手，抱着沐浴焚香的虔诚心态，点开了乔舒亚给他传送的文件。 【双人鱼/银色鱼尾/军装/多种姿势……】 阮辰：“？” 阮辰开始感觉有那么—丝丝不对劲。 后面的文件名太长了显示不出来，他也懒得点开去看，干脆直接双击。 —个视频播放窗口弹了出来。 几秒后，黑幕上浮现—排警示语，全是人鱼的文字，视频没带翻译，光脑竟然也没识别出来自动翻译，阮辰看不懂。 阮辰皱眉等了半天，心想乔舒亚该不会发了什么病毒。 就在他准备把视频关掉的瞬间，黑幕结束，画面突然一变。 阮辰眼睛倏地睁大。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似乎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凑近了—点。 等彻底看清楚画面上的两条人鱼正在抱着接吻，某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 阮上辈子纯情小处男辰慢慢反应过来。 这特么是个簧片！ 还是两条人鱼的那种！ 他手指微微颤抖，落在关闭键上。 等了几分钟，阮辰还是没能逃过内心真正的声音。 他把视频的音量调小了—点，跟做贼似的，躲在床角落抱着光脑看了起来。 起初两条人鱼动作都还能让他接受。 慢慢的，体型更为健壮—些的人鱼的手就开始往不该放的地方落下去。 啊……这里…… 这也太…… 阮辰脸色赤红。 不行了不行了，看不下去了。 他捂住脸，又说服不了自己，悄悄地从指缝里露出眼睛偷看。 靠靠靠！ 这也太大了！ 和路克斯说的完全一样，银色尾巴的人鱼在鱼尾上端有某个特殊的地方。 镜头没给到，阮辰只能看见另一条人鱼对那里做了些什么。 阮辰眼睛越睁越大。 他—脸难以置信，又面红耳赤。 竟然真的……就……能容纳。 画面越来越让他脸热。 银色人鱼声音又软又细，尾鳍还不断翘起，微微抽搐，双手的指甲也抠进了身下的软枕里，看上去好像很痛苦。 阮辰感觉那条银色尾巴的人鱼都快要死了。 “能不能放开他啊……”他捂嘴小声。 “放开什么？”他看得太投入，以至于路克斯的声音从他耳后响起的时候，阮辰差点被吓得魂不附体。 “没没没没……没什么，没什么……”当场被逮捕的阮辰手忙脚乱想按灭光脑，却被路克斯一把握住手腕。 阮辰立即扭过身子试图挡住屏幕上的画面。 可他挡得住画面，挡不住声音。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某些水声和撞击声格外清晰。 路克斯垂着眼睫看了他半秒，然后不容拒绝地用力把阮辰拉开。 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房间里彻底陷入沉默。 阮辰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人鱼抬手关了视频，转头，“是我疏忽了，软软现在对这个好奇也是正常的。” 阮辰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我他妈—点都不好奇谢谢打开之前我也没想到乔舒亚那个清清纯纯的人会给我发这种东西。 我真的不是故意看的，就是我的播放器它有自己的想法。 阮辰在心里铺垫了几百字的小作文，却听到路克斯轻轻一笑：“看这个不真实，这些都是故意拍出来给别的人鱼看的，都被美化过了。” 人鱼捏了捏他红得能滴血的耳垂，轻声在他耳边问：“软软想了解哪些，不如直接来问我？” 第63章 阮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抖着手把光脑给关掉的。 他压根不敢和路克斯对视，脑袋埋得很低：“没什么想了解的……” 平日里面对路克斯的嚣张气焰这时候完完全全消失得一干二净。 跟被教导主任逮住的小学生一样，弱小、可怜且无助，还脸红。 阮辰极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模样，路克斯一时间也没能忍心为难他。 他忍笑道：“怎么这么害羞？” “……”阮辰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害羞怎么了……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说完又不肯落在下风：“难道你看……看这些不会害羞吗？” 谁知道路克斯眉梢一挑：“我没看过。” “你没……”阮辰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你没看过？！” 他瞪圆眼：“我才不信。” 路克斯坐到床上，坦然看着他：“真的没有，在你之前我应付精神暴动都还来不及，哪里来的精力看这些？” 阮辰迟疑几秒：“那，那你刚成年的时候……” 他总不能从小到大都在和精神暴动做斗争吧？ “刚成年？”路克斯垂下眼睫，像是时间过去太久，仔细回忆了片刻，“刚成年的时候更忙。” 阮辰顺势转移话题：“忙什么？” “上军校。”路克斯淡淡道，像是想起什么，唇边的笑意隐了下去，“后来我的两位父亲去世，又忙着处理家事，跟皇室还有当时的军部掌权者周旋。” 没想到问出这些艰辛往事，阮辰怔住。 气氛一时间有点沉重，他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被路克斯往前按倒在贝壳床上。 人鱼的金色长发落在他脖颈间，低头问：“这些你要是想知道，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现在先解决软软的问题。” 阮辰吞咽了一下：“我，我什么问题？” 路克斯盯着他看了几秒：“不是想了解，那为什么突然看这种视频？” “……”这让老子怎么回答？ 他不作声，路克斯又换了个问法：“喜欢视频里那样子的人鱼？” 阮辰没跟上他的思路，脑子还停留在小簧片的某些动作上，眼神闪躲：“怎，怎么会？” 这副表情更坐实了人鱼心里的猜测。 回想了一下刚刚瞥过的画面，路克斯语气有点危险：“喜欢银色尾巴？” 银色尾巴…… 那段鱼尾亲密缠绕，最后尾鳍高高扬起颤抖的样子瞬间从脑海中浮现。 阮辰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 看清路克斯的表情，他才赶紧摇头：“不，不是……” “那是为什么？”路克斯不依不饶。 自己才离开多大一会，伴侣竟然就躲在家里看小电影。 人鱼骨子里的占有欲又在疯狂作祟。 阮辰眼看着路克斯淡金色的眼瞳里情绪不太对劲，低下头像是想亲他。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的吻多半不会有多温柔。 上回被压在沙发上狠狠欺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阮辰连忙抬起手抵住他的肩膀：“真的不是，我不喜欢银色尾巴！” 怕他还不信，他闭了闭眼，认命道：“我没有喜欢别的人鱼……” “我就是好奇……” 路克斯神色缓和：“好奇？” “……”非要他说得那么清楚吗？！ 成年人之间不能自己意会一下吗？？ 心里在咆哮，面上还是认怂，小小声说：“好奇你说的……转化期以后会发生的事。” 说完又觉得丢面子，抿了一下嘴，凶狠：“看着我干嘛？你还说问你，你连这个视频都没看过，你能知道什么？” 路克斯先是愣了愣，随后笑道：“谁说我不知道？” “你不是跟我一样单身到现在？”阮辰试图夺回气势，“我好歹还看了一次视频。” 路克斯笑得胸腔直震：“软软，我们会学生理课，这些都是必修的知识。” 为了避免人鱼伤到人类，从成年甚至青少年时期开始，对人鱼的教育里除了了解人鱼本身的身体，还少不了认识人类的身体结构。 到了真正能够做精神匹配的年纪，还会系统地学习各种生理知识。 “生……生理课……”别说人鱼生理课，就是原本人类世界的生理课他也没听过。 阮辰对这门课程的印象停留在主课老师的一句“生理老师今天有事，这节课我来带”。 路克斯捏捏他的脸：“看来我也得给你好好补习一下，免得你被这些视频误导。” 阮辰：“……” 阮辰有些不敢相信：“那……那视频里的是假的吗？” 但那条身形壮硕一些的人鱼……他明明还比不上路克斯。 那种程度都能接受，在亲眼看到视频之前，阮辰真的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路克斯就打破他的幻想：“大部分是真的。” “……”阮辰依旧抱有一丝希望，“哪部分是假的？” 路克斯想了想：“没那么快。” 阮辰：“什么？” “那些视频里都会提前做好准备，而且你看的视频标题有强制，是给一些有特殊喜好的人鱼看的。”路克斯见他呆呆愣愣的样子，放缓声调，“真正到了那时候，会做很多准备。” 阮辰还是不太明白，路克斯解释道：“第一次我会让你慢慢适应，不会一步到位，那样会让你受伤的。” 这怎么可能适应？！ 再怎么适应他也不可能做到，他绝对会死的！ 阮辰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 “所以……所以还是要像那样……”他紧张地望着路克斯，“但我觉得……我觉得那条人鱼看上去好可怜，他像是要被弄死了……” “他叫得那么惨，另一条人鱼还不肯停下来……” 阮辰的乌眸子睁得滚圆，像是害怕，又还有些更深的情绪。 他脸还是红。 其实不管再怎么小心让他适应，刚开始都难免会疼。 路克斯盯着他微微张开的唇，眼底有些暗。 阮辰不清楚视频里的人鱼发出的声音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路克斯知道。 那根本不是疼的。 等到时候，他的人类化出和他一样金色的鱼尾…… 刚转化还不能熟练地掌控自己的身体，躲又躲不开，逃也逃不掉。 舒服了就会不由自主地打开鱼尾上端藏在鳞片里的那个地方。 如果弄得狠了，多半也会受不住地把尾鳍翘起来。 或许还会哭。 “路克斯？”半天没等到回答，阮辰喊他。 阮辰还在等着他安慰，告诉他事实和那部视频里不一样，不会那么吓人。 他却在想对方红着眼眶求饶的样子会有多好看。 路克斯嘴角抬了一下，敛下眼睫，收起心里疯狂滋长的晦暗心思，装出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不会的，他是故意演成那样子，没有那么可怕。” 阮辰还是不放心：“真的吗？你肯定会很轻很轻的，对吧？” 路克斯喉结滚了一下，隐藏在长发和衣领里，阮辰没看见。 “嗯，我会很轻很轻。” “如果我觉得不舒服，你会停下来的，对吧？”阮辰眼巴巴望着他，抛出最后一个也是最让他担心的问题。 人鱼之间需求不比人类，开始了完全没可能中途喊停。 路克斯拨开他额前的碎发，亲亲阮辰蹙起的眉心，耐心诱哄：“对，只要你说停，我肯定听你的。” 呼。 阮辰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 路克斯：“知道什么？” 他从路克斯身下钻出来，攥紧拳头：“乔舒亚那个狗东西，给我发这么误导人的视频，看我不得好好教训他。” 路克斯在他背后沉默了一会：“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可能乔舒亚喜欢和他的伴侣玩这样的情.趣。” 阮辰僵住。 草。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乔舒亚？ 真看不出来。 他耳朵尖尖又红了：“啊……哦……这样啊。” “那……那我……”他挠挠头发。 路克斯脸不红心不跳地骗他：“这是隐私，他愿意分享给你说明他信任你，不要多问。” 阮辰成功进了圈套：“好吧，那我不问了。” - 自海妖族刺客闹事过去了三天。 人鱼生活的区域边界已经不断受到他们的骚扰，军部只能继续往海沟附近加派驻守部队。 这场仗一旦开打，不会像攻击虫族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毁灭性武器。 瀚海星是海妖族赖以生存的星球，同样也是人鱼唯一的栖息地。 大型武器都对海水有不可逆的污染性，人鱼对海水水质要求很高，他们不能使用。 而海妖族天生就在深不见底的海沟深处，早已适应了浑浊的环境，攻击他们时一点顾虑也没有，主要进攻思路就是污染他们的海水，边界的人鱼民众已经不得不全部撤离。 已经是深夜，但路克斯才刚刚开完会议，抬手揉捏了几下眉心。 有点疲惫。 “路克斯上将。”科特上尉进来喊他。 路克斯恢复平日里冷淡的神色：“什么事？” 科特上尉手里提着一个小餐盒：“这是我的伴侣亲手做的一点小零食，他对您的人类治好我精神力污染的事一直很感激，所以做了这些，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你们有心了。”路克斯听他说起阮辰，眼里有了温度，“他喜欢零食，我代他谢谢你的伴侣。” 科特上尉连连摆手：“不不不，该表达感谢的是我们。” 他被虫族斩断的胳膊已经装好了金属义肢，行动自如，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鱼毫无区别。 路克斯沉吟片刻，突然问：“科特，你的伴侣转化成功多久了？” “嗯……几个月。”科特眨眨眼，意识到他想问这方面的问题，“上将，是您和您的伴侣之间……” 路克斯低垂眼皮“嗯”了一声：“他最近在转化期。” “那您一定要好好陪伴他，多照顾他的情绪。”科特上尉对这个很有经验。 路克斯知道他问对人鱼了。 他道：“这个我会注意，但是我的伴侣对转化期过后的接触一直表现得很……害怕。” “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这倒是把科特给问住了：“啊……害怕……” “我，我的伴侣好像没有这样过。”他回忆道，“他反而还挺期待的。” 科特脸有些红：“说起来，我也担心过他会不会害怕，所以这件事反而是他主动向我提出来的。” 主动向他提。 路克斯嘴角扯了一下。 压根没可能。 现在只是暂时哄住了。 就前几天晚上阮辰的那副反应来看，等他发现之前他说的都是哄他的，估计会给他一脚，然后有多远躲多远。 从那天谈话过后，阮辰总会隐隐约约偷看他，又在他看过去的瞬间扭头。 接吻和拥抱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跟怕被他吃了一样。 科特上尉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只能安慰：“路克斯上将，您不用担心，转化期期间人类的情绪本来就波动大，随着他对您的好感加深，这些事自然而然就愿意接受了。” 路克斯指尖点了点桌面：“我知道了。” 他对科特颔首，拎着食盒游出了会议室。 今天实在忙得有些晚，路克斯开会之前就跟阮辰发了消息，让他在家先睡，不用等。 结果等他到了军部大楼门口，看见坐在旁边等候区的小身影，路克斯愣住。 “欸，那不是您的人类吗？”科特上尉也看见了，指给路克斯，“这么晚了还特意跑过来等您，还等睡着了，应该是来了很久了。” “我觉得您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他心里肯定很喜欢您的。” 路克斯的尾鳍很轻微地翘了翘。 阮辰听到声音，撑着沉重的眼皮望过去：“路克斯？” “怎么跑过来了？”路克斯迅速游过去。 “……来看看你不行啊？”阮辰打了个盹，脑子有点迷迷糊糊。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这几天睡在路克斯怀里习惯了，今天突然换成一个人睡，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他打了个小哈欠，眼角浸出泪珠。 路克斯拿拇指给他揩掉，心里软成一片：“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困了？要抱吗？” 阮辰困得手脚都发软，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 闻言嘴角扬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对他张开胳膊：“抱，我没力气。” 第64章 跟路克斯一起回到家，这次有了人鱼的怀抱，阮辰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但他沉浸入漆黑的睡梦里，突然又眼前一亮。 随后，他便发现自己飘在一处房间中。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他立马就明白过来。 是路克斯的记忆！ 他环顾一圈，又察觉不太对。 和以往几次都不一样，这回的房间看上去既不像军部，也不像某个战舰内。 阮辰学着前几次的经验，不紧不慢地往不远处更开阔的房间游。 这里看起来像是很多年以前的建筑，隐约有路克斯后来住宅的影子，但又不太一样。 忽然，大厅的门“咯哒”一声开了。 一个娇小的金色人鱼游进来。 阮辰呆住。 是……是小时候的路克斯！ 金色人鱼比现在要矮很多，甚至比起原先那段跟虫族作战受伤时的记忆里还要稚嫩一些。 如果说那时候的路克斯是少年，现在的路克斯就可以说完完全全是个小孩。 五官还稚气未脱，没有现在成年后这样锋利的眉眼。 甚至……有些可爱。 反正他也看不见自己，阮辰肆无忌惮地凑近打量小路克斯。 小路克斯这么小的年纪身上就已经穿了军装，从门外游进来的速度很快，尾鳍摆动的弧度都在透露出他现在心情非常好。 “父亲！”他忽然眼睛亮了。 阮辰心里一惊，跟着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外一条人鱼静悄悄立在了他身后。 也是通体淡金色，一眼看上去，阮辰几乎要以为这是成年版的路克斯。 但很快，他认出来这不是。 眼睛不像。 路克斯的五官都生得很完美，但最迷人的是他的眼睛，睫毛长而直，典型的欧式大双，非常深遂。 这条人鱼的眼睛更细长一些，显得有些严肃。 “路克斯，菲尔还在休息，不要吵闹。”路克斯的父亲微微皱眉。 阮辰以为按照路克斯的性格，被训斥了，怎么也会反驳。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小路克斯听了，马上便乖乖地停下，甚至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好吧，父亲，我只是刚刚在格斗比赛拿了小组第一，想要告诉你们。” 阮辰呆若木鸡。 随后脸色倏地变红。 有……有亿点点可爱。 原来路克斯不是一出生就是现在这副狗一样的性格？ 小时候竟然还有这么软的一面。 他的父亲脸色稍微缓和，抬手轻轻按了按小路克斯的发顶：“很不错，继续加油。” 小路克斯被夸奖，脸蛋上也泛起红晕：“谢谢父亲！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副极力表现出矜持的模样。 但阮辰看见他的尾鳍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康纳。” 房间内传出一声柔和的呼唤。 路克斯的父亲迅速转头：“来了。” 是小路克斯的另一位人类父亲？ 阮辰好奇，他想跟进去看看，但刚有了这个念头，眼前的景象就转瞬间消融。 声音逐渐远去。 这段回忆结束了。 阮辰睁开眼睛时还有点恍惚。 路克斯起得比他早，阮辰听见餐厅里有餐具叮呤哐啷的动静。 他游出去，果然是人鱼在准备早餐。 “早。”阮辰拉开椅子坐下。 路克斯摆餐具的动作顿了顿：“早。” 出乎意料，早餐进行得非常安静。 阮辰是因为见到小时候全然不同的路克斯，感觉像无意中发现了人鱼的小秘密。 有点心虚。 他吃下最后一勺子早餐，第四次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眼前的人鱼。 眉眼长开了不少，鼻子中庭比小时候长，鼻梁也更高。 没来得及分析到嘴唇，路克斯陡然抬眼。 阮辰立即轻咳一声，抬手假意挠额头：“你昨晚没睡好吗？” 路克斯：“有点。” “很明显？” 阮辰：“。” 我特么就随口一问。 他继续瞎编：“没有没有，你不怎么说话，我就以为你没睡好。” 路克斯没接话。 一人一鱼之间陷入沉默。 在阮辰没注意的时候，路克斯也悄然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几秒后又收回来：“吃东西不说话，怕你呛到。” 阮辰：“……哦。” 平时还一边吃一边亲，也没见你这么讲究。 “海妖族最近在边界的动静很大，我得去一趟。”路克斯放下餐具，“软软尽量待在家里，科特上尉你认识，你如果想外出，让他陪你一起。” 阮辰舔舔上唇，心思还落在那段记忆里。 想到幼年路克斯撒娇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就放得很软：“知道了，那你晚上回来吗？” 路克斯起身的动作一顿：“回来。” 这句带着眷恋意味的语气很好地安抚了人鱼，他笑了笑：“要是不回来，害软软晚上睡不着，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阮辰心道果然不能因为他小时候可爱就放松警惕。 他用力戳下一块蟹肉，假凶道：“谁睡不着了？难道不是你非要我陪着？” 可惜他脸蛋还挂着在路克斯的鱼鳞上压出来的印子，这番话毫无威慑力。 路克斯“嗯”一声，顺着他：“是我，我一定早点回来，不然没有软软陪我，晚上我害怕。” 阮辰：“……” 阮辰抄起一罐零食砸向他：“滚蛋！” 玩笑归玩笑，等真的坐在飞艇里，路克斯依旧没法释怀。 和阮辰一样，他昨晚也进入了一段记忆。 是阮辰曾经的记忆。 “不至于吧，就离开你家软软半天而已。”文森看见他的脸色，唏嘘，“你这样让我觉得好像你俩分手了一样。”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来自路克斯的眼刀。 后者语气明显淡漠：“他叫阮辰，不叫软软。” “我们也不可能分开。” “行行行，我说错话了，你俩永远甜甜蜜蜜。”文森依旧嬉皮笑脸，“阮辰不也还是叫阮阮嘛，一样的。” 路克斯皱眉：“不一样。” 文森：“？” 路克斯设置好航行路线，又点开光脑连接西海培育中心主任：“说了软软只有我能叫。” 文森：“。” 文森：“行吧。” 西海培育中心那边接通得很快。 【艾迪主任：您好，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向来不在乎这些场面话，直奔主题。 【路克斯：我昨晚好像进入了我伴侣的记忆。】 【艾迪主任：啊！恭喜您！】 【艾迪主任：这意味着您伴侣的转化期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路克斯：我知道。】 【路克斯：但我想问一下，我看见的一定都是真实的发生过的吗？】 【艾迪主任：是的。】 【艾迪主任：您是觉得记忆里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问题…… 路克斯垂眸。 其实也说不上问题。 他初次进入阮辰的记忆，见到的片段很短暂。 看起来像是发生在阮辰读书时的事。 记忆中的阮辰比现在稍微矮一点，身上披了一件蓝白相间的外套，料子看起来很廉价，做工也不好，还很大，框在他身上把整个人都笼罩住，完全看不清楚身形。 但让路克斯介意的不是这里。 一开始，他还抱着新奇的心态，想看看阮辰在人类世界的生活。 后续突然蹿出来的另一只人类打断了路克斯的计划。 那只人类也是男性，跟阮辰差不多的个子，头发又黑又厚像个倒扣在脑袋上的碗，圆脸，眼睛很大。 他左手还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圆球，身上都是汗水，手也是黑不溜秋的，竟然跑过来就把他的软软揽进了怀里。 路克斯本能地冲上去，但他的身体从两只人类中间穿了过去。 然后他才意识到这是记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他只能看着。 路克斯指望阮辰推开这只行为僭越的人类。 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还也伸出胳膊和人家抱住，咧着嘴笑得不知道多开心，两个脑袋都快贴到一起去了。 路克斯看得眉头都拧到一起。 “怎么了？是软……阮辰的转化期又出了什么新问题吗？”文森经过，瞥见他光脑上显示的通话对象。 路克斯被他这一嗓子喊醒了。 “没事。”他收起眼底的情绪，敲字回复人鱼主任【没什么问题】。 消息一发出去，西海培育中心那边直接弹过来一个视频请求，还是紧急通话。 路克斯手指一顿，点了接受。 人鱼主任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出来：“路克斯上将！海妖！有海妖潜伏到培育中心来了！” 文森大惊失色：“啊？！” “通知第一第二第三小队，立即前往西海培育中心。”路克斯神色一凛，“现在情况怎么样？” 人鱼主任那边画面不断晃动：“他们是冲着人类来的，存放冰冻舱的地方还没去看，但应该是安全的。” 文森急了：“那黎萌呢？” “他没事，他刚好被我们带去打疫苗，不在房间里。”人鱼主任后怕道，“还好福大命大，他那间房都被海妖全打碎了，这要是让他们得逞，恐怕人就没了。” 文森登时松了一口气。 路克斯想了想：“你们尽量聚集在安全屋，等候军部救援，随时保持联系。” 人鱼主任颔首：“明白，我已经让所有研究员集中躲在安全屋了，那只海妖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总之暂时没有出现伤亡。” 交代完毕，路克斯修改了行进路线。 “回去？”文森迟疑，“交给三只小队应该可以处理，边界还等着我们。” 而且两个方向完全相反，就算现在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 路克斯淡声道：“边界只是障眼法，他们的目的就在人类培育中心，有一次袭击还会有第二次。” - 阮辰听见窗户外面传来嘈杂声时，他正在拨弄他和路克斯的两个小苗苗。 贴了他名字标签的那棵依旧小小的，甚至长着长着就歪过去缠在了路克斯那株苗苗上。 阮辰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刚刚小心翼翼地把它俩拨开，客厅窗户外忽然一黑。 他一转头，看见数架军部的小型战舰落在不远处。 阮辰飞快游过去，扒在窗户边往外看。 然后他就看见人鱼士兵搬着一台硕大的便携箱，几秒后，阮辰和同样扒在便携箱上往外看的黎萌大眼瞪小眼。 ？！ 黎萌匹配到人鱼了？ 还是军部的人鱼？？ 又惊又喜，阮辰打开房门就朝黎萌被运进去的那栋房子游。 军部的人鱼都认识他，也没谁拦着。 等到了地方，听到人鱼士兵们谈话，他才知道黎萌不是匹配到人鱼了，是差点被海妖给咔擦了，紧急转移到这里暂时保护起来。 阮辰靠过去：“你没事吧？” 转移到新的房间，黎萌看起来有点蔫蔫的，但没见到伤痕，就是眼睛有点红。 听见他的问话也没回答。 阮辰：“你被吓哭了？” “滚！”黎萌被戳中痛处，“你才被吓哭了！你全家都被吓哭了！” 阮辰难以置信：“我就问个问题，你干嘛这么凶？” “你好，阮辰，可以让一下吗？我们要给他打疫苗了。”跟随过来的人鱼护士拍拍阮辰的肩膀。 疫苗两个字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这个小动静很快被黎萌发现：“你也怕打疫苗啊？” 阮辰不肯承认：“我才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扎一针吗？” “哦。”黎萌挑眉，“那你刚才抖什么？” 阮辰不说话了。 黎萌还想再刺激他几句，人鱼护士已经打开房门把他提溜了出来。 “你答应我过几天再打的！”黎萌挣扎。 护士力气很大，牢牢把他手脚抓住，嘴上安慰：“乖哦，不痛不痛的。” 黎萌看见眼前的针管，崩溃：“我不，我不打针……阮辰！救我！” 阮辰没想到他能吓成这样，乐了：“你丢不丢人啊……” 护士拆开疫苗的保护套，露出的针尖寒光一闪。 黎萌眼泪都要起来了：“别笑了快救我啊！” 三秒后，房间里响起一声凄惨悠长的“喵嗷呜”，门外驻守的士兵都忍不住侧目。 “没多疼的，他们的技术很到位，真的扎进去了一点感觉都没有。”打完后，阮站着说话不腰疼辰进到他的房间里，拍拍黎萌的肩膀。 黎萌委屈死了：“你懂什么！我就是害怕这种尖尖的东西……” 阮辰“啊”一声：“你是说你有尖锐恐惧症？” 黎萌不想理他了。 以前阮辰的一个同学也有尖锐恐惧症，把笔头放在他面前，他都会吓得脸色发白。 “那是我误会你了。”知道他才经历了生死危机，阮辰也没跟他的臭脾气计较，揽上黎萌安慰他，“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知道你有这个毛病，我以为你怕打针来着。” 黎萌吸鼻子：“你才有毛病！” 凶归凶，却没挣开，把眼泪都蹭到他身上：“你也打过这个，你不怕吗？” “不怕啊。”阮辰冷静胡诌，“我都打了两针了，下次你别看那个针头就不会怕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 黎萌静了几秒：“那为什么今天护士跟我说，你打针的时候比我叫得还惨，让我不要不好意思？” 阮辰：“谁，谁说的！” 他刚刚升起的那点同情心当场碎了一地。 黎萌：“她们都这样说，她们还笑你。” 阮辰怒了：“不可能，我打第二针的时候动都没动。” 黎萌：“哦，那你打第一针的时候叫得很惨。” 阮辰：“。” 丢脸的人不止他一个，黎萌笑得直打跌。 阮辰看着他，先是生气，气着气着想起自己当时那副丢脸的样子，也没忍住笑了。 等路克斯赶回军部，看见的就是阮辰和黎萌脸贴着脸，胳膊揽着胳膊，笑成一团的场景，阮辰的脸还格外红。 几乎是霎那，眼前的现实和梦境里的情形重合。 路克斯打开房门：“软软。” “啊，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阮辰抬头，有点惊讶。 路克斯的视线在他依旧搂着黎萌的手上停了两秒。 黎萌感觉到一股寒气，倏地把手收了回去：“你，你陪你的人鱼老公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阮辰已经快对这个词免疫了。 他被路克斯抱出来，人鱼低头，忽然问：“喜欢黎萌？” 阮辰探出脑袋跟黎萌挥挥小手爪，这才缩回来道：“还可以吧，挺可爱一小孩。” 路克斯垂着眼睫，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回忆梦境里和阮辰搂搂抱抱的身影，嫌弃地问：“喜欢这种瘦瘦小小，头发像个碗，圆脸，大眼睛，短鼻子的？” 阮辰没想他话里的深意，按照路克斯说的端详了一下黎萌的样貌。 他又对比今早看见的小路克斯和黎萌。 几秒后，阮辰摸摸下巴皱眉：“好像还真是耶！” 第65章 “干什么？！”阮辰不知道他哪句话戳中了路克斯的神经。 对方竟然当着黎萌的面，把他往怀里一捞，径直冲回了宅邸的卧室里，跟一阵风还要快。 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床褥上。 路克斯轻松就桎梏住阮辰的两只小爪爪，高高举起来压过头顶。 试图踢人鱼的腿也被鱼尾一卷，动不了了。 “我还没有要精神素。”上回被欺负狠了的印象太深刻，阮辰紧张地连连吞咽。 被金瞳盯住，他强装镇定：“我也没惹你生气，你不能随便乱欺负我。” 路克斯耷拉着眼皮看他：“没惹我生气？” 阮辰一双乌溜的眸子睁得滚圆。 难道他梦见路克斯小时候的事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 这副心虚的小表情更让路克斯眯起眼睛：“没惹我生气，那为什么这么紧张？” “……”阮辰试图用音量壮胆，“换你被我这样压着试试？能不紧张吗？” 路克斯还真稍微放松了一些力道，但也没完全松开，阮辰依旧挣脱不了。 他低下头问：“为什么说喜欢瘦瘦小小，头发像个碗，圆脸，大眼睛，短鼻子的长相？” 阮辰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你小时候就长这副样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不能说。 他还想再多看看这人鱼小时候可可爱爱的样子，说出来没准路克斯一个不高兴，不给他梦见他的记忆了。 而且真让路克斯知道他已经看光了对方小时候不为人知的一面，鬼知道又会怎么欺负他。 阮辰心思来来回回打了几个转。 忽然，他把视线落在成年版路克斯脸上，灵光一闪：“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果不其然，路克斯缠住他的鱼尾一僵。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人鱼表情没变。 但阮辰已经看穿他了。 他那点本就不多的畏惧瞬间消失：“你真的吃醋啦？” 路克斯眉头一皱：“什么是吃醋？” 阮辰没绷住，笑了出来：“就是……我说喜欢黎萌那样的长相，你嫉妒了。” 出乎阮辰意料，路克斯坦诚地“嗯”了一声：“我吃醋了。” 阮辰还想嘲笑他几句，抬眼便看见路克斯摘掉了自己的翻译耳机，随意丢进上衣内袋里。 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人鱼已经欺身压上来。 埋进了他的颈窝，深深嗅了嗅。 随后是胸前，最后是柔软的肚皮。 阮辰感觉到痒，肚子猛地一收缩：“你干嘛！” 摘了翻译耳机的路克斯对他的凶狠语气毫不知情，因为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又成了软软糯糯的喵呜。 阮辰这才明白过来。 他难以置信：“路克斯，你怎么能这样？！” 说不过他，干脆就把耳机摘了。 狗都不会这么干！ 没过几秒，阮辰就没了继续凶他的力气。 房间里不断传出断断续续的“喵嗷嗷呜……喵呜……” “喵嗷嗷嗷——” 尾音越来越颤，越来越急促。 路克斯按着他狠狠埋头吸了一顿阮辰的软肚皮。 等他心满意足抬起头，人已经被他吸得筋疲力竭，摊开四肢瘫软在了床上。 见他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路克斯忍笑，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戳戳阮辰的脸蛋：“还喜欢黎萌那样的么？” 阮辰泪眼汪汪，用眼神对他发出控诉：“咪呜……” 路克斯眼底暗了暗，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这才重新戴上翻译耳机，又问了一遍：“喜欢黎萌那样的还是喜欢我这样的？” 阮辰心道这个仇我先记下，好汉不吃眼前亏。 但话到嘴边，吃软不吃硬的本性还是让他张口便说：“都不喜欢。” 缠在他身上的尾鳍收紧。 阮辰心里一抖，闭眼服软：“你这样的，你这样的，喜欢你这样的……” 路克斯满意了：“那种短圆短圆的脸跟没长开的小孩一样，有什么好喜欢的？” 你小时候不也是个小屁孩。 阮辰垂着眼睫不吭声。 路克斯眉梢一挑：“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骂我？” 阮辰：“……” 阮辰抿了一下嘴：“没有。” “真的？” 阮辰忍无可忍：“你再问就是假的了！” 路克斯低笑，松开他：“不问了，压疼你没有？让我看看。” “没有。”阮辰立即就地一滚，缩到贝壳软床的角落里，“你以后不准再故意把翻译耳机拿掉！” 很凶的语气。 带着委屈。 路克斯眨了一下眼：“为什么？” 阮辰怒：“因为这样不尊重我！” 他被刚才那顿任鱼揉捏的样子惹到了，口不择言：“我本来就已经打不过你了，骂你两句怎么了？你凭什么连这个权利都不给我！” 路克斯眼里笑意更深了。 他靠近过去，摆动飘逸的尾鳍，安抚道：“对不起，我没有不尊重软软的意思。” “那你以后不准再这样做。”阮辰赌气，不给他摸自己。 路克斯沉吟：“可是我喜欢听软软的叫声。” 阮辰气得在他晃来晃去的尾鳍上踩了一脚：“什么喜欢听我叫……” 话说出来，他反倒是自己察觉有那么一丝丝不对，闹了个大红脸。 阮自动变色辰贼喊捉贼：“你是变态吗？喜欢听我叫？” 路克斯被骂了也没生气，半逗他地解释：“真的很好听。” “……”阮辰觉得自己和这鱼聊不下去了，“那你学学看，我怎么叫的？” 路克斯沉默。 他不说话，阮辰立刻嚣张：“学啊，怎么不说话？” “……”路克斯耳朵尖从未有过地红了一点，“学得可能不太像。” 阮辰：“？” 在他疑惑的目光里，路克斯微微张嘴模仿：“喵呜。” 阮辰：“？？？？！” 仿得很扭曲，很粗糙。 但不妨碍阮辰分辨出这是一声猫叫。 他如遭雷劈：“你……” “不可能！”阮辰脸色羞红，抄起旁边的枕头就抡，“老子不是猫咪，你给我滚！” 打到一半，他又想到…… 路克斯连狗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猫怎么叫？ 这个念头都没来得及细想，人鱼就又委屈：“很不像吗？喵呜，咪呜，有时候还会喵嗷嗷……” “啪”一声。 路克斯嘴上被阮辰飞扑过来死死捂住：“你闭嘴！” “你唔唔……真的是这……唔……这样叫的。”路克斯艰难辩解。 “我不是！”阮辰已经整个人都要麻了，“我说我不是我就不是！” 全然没注意他已经悄无声息被人鱼带跑了思维：“你再敢学我叫，我就……我就……” 半天憋不出一句狠话。 阮辰脸色涨得通红：“我就喜欢黎萌那样的！” “不行。”路克斯一把将他揽过来，“不准喜欢他那样的。” 反正黎萌那样的也等于路克斯小时候，他喜欢的还是路克斯。 阮辰哼一声，有恃无恐：“那你以后还学不学？” 路克斯乖巧：“不学了，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 重新占回上风，阮辰舒坦了。 安静了一会，他又记起白天的事：“对了，你不是说你要去处理边界的海妖吗？怎么突然赶回来了？” “边界的混乱是海妖转移我们注意力故意弄出来的。”路克斯道，“他们主要目的是袭击人类培育中心。” “小半冰冻舱和新唤醒的人类都在四大培育中心，这件事对整个瀚海星都太重要，我必须亲自处理，确保万无一失。” 阮辰没想到海妖还玩这一招声东击西。 他低着脑袋，想了想：“那你去的时候碰到海妖了吗？” 路克斯：“碰到了。” 阮辰心头一跳：“多不多？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不算太多，抓住了几只活口。”路克斯道，“这点兵力还不够伤到我。” 说完，他嘴角翘起：“软软这么紧张我？” “……”阮辰把他一推，扭头，“谁紧张你了？我是担心我的人类同胞们受伤。” “没伤到他们，连冰冻舱的壳都没让他们碰到。”路克斯把他捞回来，“别担心他们了，担心担心我。” 阮辰不肯和他对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路克斯捏他的手指尖：“我为了我们一起的未来，这么辛苦，难道不值得软软关心一下吗？” 我们一起的未来。 几个字砸到他心里。 阮辰耳朵尖一热：“那你还得继续努力。” 路克斯：“亲我一下，我更有干劲。” 阮辰抿嘴：“今天不行。” 路克斯一顿：“为什么？” “今天你欺负我，我记仇。”阮辰红着脸小心眼道，“先欠着，下次你立大功了再亲。” - 翌日，阮辰趁着路克斯出门，悄悄摸进了他的地下室。 昨晚梦境里的小路克斯简直让他抓心挠肝，迫不及待想知道人鱼小时候还经历过些什么。 可惜似乎并不是他想着就能梦到人鱼的记忆，昨晚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没有。 阮辰苦苦思索了许久，又在家翻箱倒柜，任何一点相册之类的记录都没找出来。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路克斯曾经带他去过一次的地下室。 那里看上去像是个存储记忆的地方。 按照记忆里开启入口，阮辰抱着胳膊从冰冷的走道里慢慢游进去。 果不其然，在他一番搜索后，阮辰找到了一间很隐秘的房间。 看起来像书房，架子上层层叠叠全是存放电子相册的光脑。 阮辰按顺序找到了路克斯的那一排。 他取出光脑，把最前面的相册点开。 第一张是一枚蛋。 乳白色的，放在床上，感觉还不足巴掌大。 阮辰一愣。 竟然从路克斯还是蛋的时候就开始记录了。 人鱼的蛋……比他想象中小好多。 阮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 他在想什么！ 阮辰绷着脸继续往后翻阅。 翻到第五张，小路克斯终于破壳了。 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脑袋上的金毛也稀疏，颜色淡，看上去和没有一样。 阮辰盯了几秒。 随即笑得分外猖狂：“哈哈哈哈哈，你也有这么丑的时候？” 后面还记录了幼年路克斯第一次拉臭臭，第一次打嗝打出泡泡，把自己吓哭，第一次喝奶喝到饱了也不知道，吐了他爹一身。 阮辰坐在地上，笑声恨不得从地下室冲出去掀翻这栋宅邸的屋顶。 他正乐颠颠地把幼年期记录全部翻完，起身准备去取下一部光脑。 来了来了，接下来就该是他最期待的小路克斯。 那个瘦瘦小小，圆脸，大眼睛，短鼻子的小崽子。 阮辰激动地搓搓手。 结果刚一站起来，阮辰的脑袋撞在了某个略微坚硬的胸膛上。 他怔住，抬头。 先是看见了熟悉的金色长发，然后又落进路克斯那对淡金色的眼瞳里。 阮辰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路克斯眉梢微微一挑，也笑着问：“在看什么，笑那么开心？” “……”阮辰手一松，吓得大脑和嘴巴脱轨，“看……看你小时候有多丑。” 第66章 房间里突然静谧无声。 阮辰眼前&—zwnj;黑，差点没现场表演&—zwnj;个自扇巴掌。 我特么在说什么！ 这张嘴，它怎么就不听使唤？ 阮辰头皮发麻，飞快在脑子里组织语言试图补救。 “我小时候？”路克斯轻声道，伸手把漂在他们之间的光脑捡了起来。 他点开翻阅，几秒后带着笑意道：“是挺丑的。” 阮辰&—zwnj;愣。 他低下头，假惺惺道：“……其实，其实也还好。” 路克斯毫不留情戳穿他：“我在客厅都能听见你的笑声。” “…………”阮辰脸热，“谁让你小时候长这样，那也不能怪我。” “我长什么样？”路克斯把他刚才准备取下来的另&—zwnj;台光脑也拿在手里点开，“幼崽小时候不都这样？你们人类幼崽小时候不也是……” 他话说到&—zwnj;半，看见相册里自己那张圆圆短短的脸。 路克斯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软软。” “啊……”阮辰&—zwnj;激灵，“干，干嘛？” 路克斯把光脑放在阮辰面前。 阮辰眼睛睁大。 这就是他想找的小路克斯！ 和梦里&—zwnj;模&—zwnj;样，连身上的军装都&—zwnj;样。 看清他的表情变化，路克斯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测：“为什么突然想知道我小时候的样子？” 阮辰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没为什么啊……就，就想看&—zwnj;看。” “真的？”路克斯拿鱼尾缠了&—zwnj;下他的脚踝。 阮辰&—zwnj;抖：“真……真的。” 路克斯又道：“不是因为梦见了我小时候的记忆？” “……”阮辰顿了几秒，带着谎言被看破的恼羞，“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软软梦到了哪些？”人鱼曲起尾巴，把他揽进怀里。 这个姿势也方便阮辰和他&—zwnj;起看光脑上的相册。 “没梦到多少。”阮辰小声嘟囔，“是你刚才拿的那&—zwnj;台，我只梦到了你小时候，婴儿时期没见过。” 路克斯“嗯”了&—zwnj;声：“之前错怪你了。” 阮辰仰头：“什么？” 人鱼低声笑了笑：“以前的事太久了，我都忘了我小时候也是短圆短圆的脸。” 他很高兴，贴在阮辰耳边问：“所以软软说的喜欢是喜欢我。” “……”阮辰的耳廓肉眼可见地变红，还要强撑着保持表情管理，“那你还不跟我道歉？” 昨天被人鱼按着猛吸的仇他还记着。 话说完，脸颊被啵了&—zwnj;口。 阮辰抬手按住脸：“这个不算。” “那怎么才算？”路克斯看他，作势要解开领口的扣子，“给你吸回来。” 阮辰看见锁骨。 想象了&—zwnj;下他抱在路克斯身上埋胸的场景，脸更烫了：“我才不吸你。” 怕人鱼又说什么更离谱的话，他生硬转移话题：“为什么你小时候是个圆脸？” 路克斯思忖：“好像是遗传我的人类父亲，他是圆脸。” “后来长大了越来越像另&—zwnj;个父亲。” 刚好梦境结束太快，阮辰没能来得及看见那道温柔的声音出自什么样的人，外面的雕塑又不够真实。 他好奇：“有没有他们的相册？” “有。”路克斯起身，“想看？” 阮辰点头：“想。” 人鱼把另外&—zwnj;面墙上的光脑取了三台下来。 阮辰眼尖地发现上面刻了&—zwnj;行字符：“这是什么？” “是名字。”路克斯解释，“我的人类父亲叫菲尔多瑞安。” 他指了指后面的另&—zwnj;个稍微短些的字符：“这是我的人鱼父亲，康纳，我们人鱼的姓太长了，没有刻在上面。” 阮辰伸出手指摸了摸两个名字，脱口而出：“菲尔爸爸肯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路克斯唇角翘了翘：“是，我小时候闯祸都是他维护我。” 阮辰反应过来他喊了人家的爸爸。 算了，反正都是伴侣了，喊就喊了。他悄悄想。 “你的康纳爸爸脾气很差。”路克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顺着他的话就道，“菲尔爸爸刚开始很不喜欢他。” 阮辰原本想反驳，又被后面半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他对菲尔爸爸脾气也差吗？” “不是。”路克斯笑，“他不敢，但他在遇见菲尔之前，根本不知道好脾气这三个字该怎么写。” “所以我原先和你说，他们磨合了很久。” 阮辰用眼神催他快点说。 路克斯把相册翻到中间，是&—zwnj;副合照。 菲尔还没有化出鱼尾，康纳把他抱在怀里，鱼尾缱绻地缠绕在人类腰间。 目光里的爱意都快能凝成实质。 菲尔也在望着他笑，很温馨的场面。 阮辰忍不住道：“菲尔爸爸好好看。” “同样是圆脸，你爸爸比你好看多了。”他又翻回去对比小路克斯。 路克斯佯装生气：“再说我要伤心了。” “实话也不准说啦？”阮辰不怕他。 “我伤心了就会想吸软软。”人鱼&—zwnj;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阮辰：“……” 他听见吸这个字就浑身发麻：“康纳爸爸也像你这样经常欺负菲尔爸爸吗？” 路克斯&—zwnj;愣：“怎么会，他不敢。” 阮辰“哦”&—zwnj;声，凶他：“那你就不能跟你的两个爸爸学&—zwnj;学？” 听明白他的意思，路克斯眼睛弯弯：“不行，软软是软软，我们和他们不&—zwnj;样。” “怎么不&—zwnj;样了？”阮辰低头翻动相册，“你看，你的两个爸爸在你面前也这么和谐友好，你是怎么学坏的？” 他指的是&—zwnj;张家庭合照。这时候菲尔已经完全化出了人鱼尾巴，身形肉眼可见地修长了不少，把小路克斯抱在怀里。 康纳低头亲吻菲尔的额头，非常亲昵。 小路克斯仰起头，微微张开嘴，像是好奇两个爸爸在做什么。 阮辰问完，没听见回答。 他想催，抬眼却看见路克斯的神情。 很落寞。 也像是很怀念。 “路克斯……”阮辰下意识握住了人鱼的手。 路克斯睫毛抖了&—zwnj;下，又恢复之前和他嬉闹的表情：“和谐友好？” 阮辰眨了&—zwnj;下眼：“不是吗？” “在我面前是。”路克斯的手指落在两个父亲的脸上摩挲了&—zwnj;下，“这个你放心，我在宝宝面前肯定不会教坏他。” 阮辰：“……” “你……”他噎住，“那根本不&—zwnj;样，从康纳爸爸看菲尔爸爸的眼神都能知道，他肯定从来不会欺负他。” “这些你了解的还不够多。”路克斯顺了&—zwnj;把他的黑发，“等你转化期结束，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人鱼本性里的凶悍和独占欲可以伪装，但在伴侣完全信任他们的时候，那些念头根本不可能压抑住。 更何况他的父亲康纳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越是这样的人鱼，对伴侣的欲望只会更深。 要不然菲尔也不会转化期刚过就立马揣上他了。要知道普通人鱼伴侣大部分在度过转化期几个月到半年才会有宝宝。 “不过菲尔爸爸确实让康纳爸爸的性格变了很多。”回忆完，路克斯对阮辰说，“你的梦里没有看见他们么？” “看到了。”阮辰道，“我只看到了康纳爸爸，他对你好像真的有点凶。” “不过他后来也鼓励你了。” “他很喜欢我，我的格斗技巧都是他教的。”路克斯的视线停在相片中身形高大的人鱼上，“我小时候觉得他是整个世界最厉害的人鱼。” “不过他也很严厉。”路克斯撩起衣袖，“我犯错了他就抽我这里。” 阮辰轻轻“啊”&—zwnj;声：“那你快去找菲尔爸爸告状！” 路克斯笑得不行：“你怎么知道？” “软软小时候是不是也&—zwnj;挨打就找别人告状？”他揉了&—zwnj;把阮辰的头发，“不对，软软这么可爱，你的家长肯定不舍得打你。” “打的！”阮辰竖起眉毛，“我练武偷懒，爷爷拿竹棍子打我屁股。” 路克斯好笑道：“然后你奶奶护着你？” 阮辰点头：“嗯，奶奶会骂我爷爷。” 路克斯：“菲尔也是，他会把我挡在鱼尾后面，还会偷偷给我零食。” “你康纳爸爸不准我吃零食。”他解释。 阮辰笑着蹭蹭他：“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啊？” “我也不是&—zwnj;出生就这么大的。”路克斯失笑。 “那要是菲尔爸爸不在怎么办？”阮辰扬起脑袋，往下溜了&—zwnj;点，半躺在人鱼怀里。 路克斯露出回忆的神色：“那我就&—zwnj;路逃跑，逃到文森的家里，他的爸爸会帮忙劝架。” “你和文森这么小就认识？”阮辰惊讶。 “嗯。”路克斯想了几秒，“他小我十岁，那时候还是个躺在摇篮里的小不点。” 阮辰被他这个形容逗笑了。 路克斯忽然说：“软软小时候有没有很要好的朋友？” “要好的朋友……”这问题还真给他问住了。 阮辰长得可爱，除了不爱学习哪里都好，他从小到大朋友就没少过。 不过真要说像文森这种发小，他没有。 阮辰：“我只有&—zwnj;般般要好的朋友。” 路克斯眉头&—zwnj;皱：“什么意思？” “就是……只能&—zwnj;起玩&—zwnj;玩，不会像你和文森这样从小&—zwnj;起长大。”阮辰望着他道，“没这么亲密。” 路克斯：“但我不会和文森脸贴着脸抱在&—zwnj;起。” 阮辰：“？” 他&—zwnj;时间没想明白路克斯的意思。 但把这几天人鱼忽然吃醋的事联想起来，阮辰的脑海中&—zwnj;闪而过某个身影。 他大惊失色：“你不会也梦到我的记忆了吧？” 他小时候的样子被路克斯看光了？！ 路克斯挑眉：“怎么？你不是说在我之前没和别人谈过恋爱？” 阮辰：“？？？” 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梦到了啥呀？”他疑惑，“我本来就没和别人谈恋爱啊……” 路克斯有点不悦，但还是说：“有&—zwnj;只和我小时候长相差不多的人类，我梦到你们抱在&—zwnj;起，他拿他的脏手摸你的腰。” 阮辰的表情出现空白。 三秒后，他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傻？那是我篮球队的队长！” “谈恋爱？我？和他？！”他笑得差点从路克斯尾巴上翻下去。 笑完了，阮辰后知后觉人鱼没说话。 他小心翼翼瞅了&—zwnj;眼路克斯的表情：“你不会那天吃醋就是因为这个吧？” 路克斯没否认：“什么是篮球队？” “&—zwnj;种……团体运动。”阮辰舔舔嘴，“我和他有搂搂抱抱吗？我都不太记得了。” 路克斯还是拿他那双好看的金眸子望着阮辰。 这让阮辰霎那就有了愧疚感：“我和他只是朋友之间抱&—zwnj;下，可能是我们刚赢了比赛，所以我比较高兴吧。” “软软以后会和别的朋友这样抱吗？”路克斯眉眼低垂。 阮辰最遭不住的就是他这&—zwnj;招。 “我那时候不是还没有遇见你么……”他薅了&—zwnj;把头发，“这不算，我当时是单身，现在我有你了，肯定不能再跟别人做这种亲密动作。” 路克斯“嗯”&—zwnj;声，也说不上多高兴：“你那天和黎萌也这样抱了。” “……可是我对他不是喜欢，我就抱&—zwnj;下我的好朋友而已。” 阮辰说完，人鱼连尾巴也垂了下去。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zwnj;股委屈。 “你回来以后身上全是他的味道。”路克斯低声道。 人鱼骨子里的独占欲疯狂作祟。 所以他才会把阮辰按着吸了个遍，让他重新沾上自己的气息。也只能有他的气息。 阮辰和他对视，路克斯的眉眼近距离下简直是人间杀器。 目光专注到让他有点心惊。 “你怎么这么霸道……”他小声嘟囔，心里却痒痒的。 路克斯捏捏他的耳垂：“因为软软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很小气，&—zwnj;点都不想跟谁分享。” “软软。” 路克斯贴上他的额头。 “以后不要跟别的人这么亲密，好不好？” 半祈求半诱哄的语气。 最重要的人。 “那你的……”他想问家人，随即想起来路克斯和他&—zwnj;样，早就没什么家人了。 路克斯还在等他回答。 阮辰再度抿嘴，把想翘起来的嘴角压住：“好嘛……”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鱼。”他牵住路克斯的手，“我以后，我以后不跟别人好，只和你好，只跟你天下第&—zwnj;好。” 话说完，后脑感觉到人鱼的掌心，唇也被路克斯衔住。 &—zwnj;个吻进行得很轻柔。 没带多少情.欲，只是想要跟他亲昵。 “你刚才……是不是有点想你的爸爸啦？”&—zwnj;吻结束，阮辰翻看照片，红着脸蛋问他。 路克斯坦诚：“有&—zwnj;点。” 在这种满满都是回忆的地方，不可能不想念。 更何况是那么亲近的亲属。 同样幼年失去父母，阮辰比任何人都了解这种感觉。 只是在真的得知路克斯的曾经之前，他没细想过，也没想到路克斯这样几乎在瀚海星只手遮天的人鱼也会有脆弱的情绪，也会怀念他的父亲们，甚至小时候也是个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小崽崽。 他的童年跟那些普普通通又家庭幸福的人鱼没什么不同。 但这些他现在都没有了。 他不得不迅速成长起来。 不是刚刚那&—zwnj;霎那，路克斯思念的神色被他撞见，他可能都不会窥见人鱼心里还有&—zwnj;处脆弱柔软的裂痕。 阮辰蓦地有点心疼。 “怎么了？”路克斯看他这样的表情，担心的蹭蹭他的头发，“担心我？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这么多年了，我都……” 阮辰猛地抬起下巴，按住路克斯的脑袋亲上去。 人鱼有些惊讶。 但也马上阖上眼睫，配合地搂住他。 阮辰吻得也很轻，轻却急，&—zwnj;下&—zwnj;下啄在他唇上。 想要安抚他的意味很明显。 路克斯的鱼尾放松地摇曳舒展。 享受来自伴侣的关心。 在阮辰伸出舌头试图撬他唇缝的时候，路克斯没忍住笑了&—zwnj;下。 还是顺着他的动作交换了&—zwnj;个缠绵的亲吻。 阮辰第&—zwnj;次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谁，路克斯也是第&—zwnj;次接受到这样的安慰。 &—zwnj;个生疏但是认真的吻结束，&—zwnj;人&—zwnj;鱼呼吸都稍显紊乱。 “谢谢软软。”人鱼把他耳畔的发丝拨到耳后，很轻地用指腹蹭他柔嫩的脸颊。 声音比动作还轻柔。 阮辰心脏跳得飞快，缓了缓呼吸，对他说：“以后……以后我也想跟你记录我们的生活，然后存放在这里。” 路克斯抬起眼睫。 “这里不只有你和两位父亲的回忆。”阮辰咽了咽嗓子，把刚才在脑子里反复打磨的话说完，“以后也会是我们的回忆。” “这样你再来这里就不会只觉得伤心怀念了。” “因为你还有我陪你。” 人鱼的耳鳍倏地张开，瞳孔收缩。 阮辰&—zwnj;眨不眨和他对视：“我想给你带来快乐，路克斯。” “软软。”他的金瞳又缓慢舒展开，眼底映出阮辰的倒影，像有星子闪烁。 阮辰被他&—zwnj;把按进怀里。 路克斯的尾鳍绕过怀里伴侣的腰身。 他听见人鱼低唤，仿佛衔着宝贝。 “我的软软……” 第67章 路克斯把处理海妖族俘虏的事推到了晚上，陪着阮辰在地下室黏黏乎乎看了一下午的相册。 等到吃晚饭，阮辰催他：“你再不走，明天我们就又要被皇室挂上新闻头条。” 路克斯眉梢一挑：“为什么？” “……说你一天到晚不务正业。”阮辰被他抱在怀里，人鱼的长发落在他脖颈间，有点痒。他把一缕掉进自己领口的头发拨开。 路克斯低头笑：“陪我的伴侣，难道不比那些海妖重要？” 阮辰捏着那撮头发，想干脆给他扎个小麻花辫。 他低头编辫子，回道：“那你就把你的下属都晾在那等你？” “其他人鱼在伴侣转化期的时候都是不允许工作的，必须请假。”路克斯垂眸看他的动作，也没阻止，“只有军部例外。” “还有这个规矩？”阮辰第一次听说。 “对。”路克斯领着他回到客厅，从送来的虾蟹里取了几只，“除了转化期，伴侣怀孕期间，人鱼也必须休假照顾。” “……这样。”阮辰现在听他提揣崽，总是下意识去摸自己肚子。 他坐在餐桌边，把手规规矩矩放在桌面上，以免又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 他突发奇想：“那要是生很多蛋，岂不是可以一直休假了？” 话音刚落，阮辰收到路克斯惊讶的眼神。 “怎，怎么了？”他咽了咽嗓子。 “生很多蛋？”路克斯掰螃蟹钳的手顿住，“软软想……” “我没想！”阮辰红着脸打断他，“我就是问一下。” 话是这么说，等吃完了晚饭，路克斯回到卧室换衣服，阮辰坐在不远处的床上，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 路克斯背对着他，正在解开衣扣。 为了在家里方便，他穿的都是很薄的料子。阮辰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看上去在水下也很飘逸。 上衣脱完，路克斯侧过身去取挂在旁边的军装里衬。 从这个角度，阮辰刚好能清晰地瞄见他线条流畅的肌肉。 人鱼的身体也和面容一样，像个上帝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 路克斯还没发现，阮辰不敢看得太明显，偷偷瞥一眼就闪开视线，再回来偷偷瞥一眼。 腰上有一圈很不起眼的小鱼鳍。 马甲线很深，浅淡细小的金色鳞片顺着一路向上勾勒出更引人眼球的线条。 阮辰不知不觉跟随那一条鳞片生长的轨迹向下看过去。 反正都是伴侣了，看看怎么了。 他用了一秒钟说服自己。 他知道再下面是什么。 稍作犹豫，阮辰还是飞快地朝路克斯鱼尾上端望了一眼。 平平的。 人鱼没有动.情，那一处藏在鳞片里，看不出来。 紧接着，他欲盖弥彰一样抬起脑袋准备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的想法落空了。 路克斯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人鱼嘴角带了笑：“软软。” 他把军装随手搁在一边，朝阮辰靠近：“你在看哪里？” “…………没。”阮辰别开眼，张嘴想解释，却听到自己重重地“咕咚”吞咽了一下。 草。 路克斯拿鱼尾缠绕住他的脚踝：“别撩拨我，软软。” “谁撩拨你了……”阮辰脸红得像蒸熟了，“看一眼怎么了？” 路克斯的眼眸陡然变得深沉。 他翻身把阮辰按倒，金色的长发如瀑落在后者视线里。 阮辰有点慌：“你要去处理海妖！” “亲一下。”路克斯耳鳍舒展开，拿额头蹭了蹭阮辰。 说实话，阮辰也想亲。 他抖着睫毛：“先说好，只准亲。” “好。”路克斯答应得很快。 吻落下来却又很缓慢，不轻不重的力道辗转研磨他的唇。 阮辰喉头又滚了一下。 他喜欢和路克斯亲近。他想。 想亲近，又有点怕。 前几次总是受欺负，身体记住了，下意识往后退缩。 路克斯也没阻拦他，顺着他后退的姿势一点点向前，直到把阮辰逼进死角，退无可退。 “不欺负你。”他轻轻道，“乖，别躲。” 很温柔。 前所未有的温柔。 阮辰放松下来，心跳的速度和绵软的身体两极分化。 还想再亲密一点。 “你，你可以把舌头伸进来……”他断断续续小声，半阖着眼睫，主动伸手揽住了路克斯的脖颈。 人鱼的吻停顿了半秒，加重了这个吻。 路克斯的鱼尾翘得很高，胳膊肘和耳后的鳍全都张到最大。 浑身无一不在透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吻在阮辰唇上的力度截然相反，克制又温和。 这个亲吻持续了很久。 久到结束后，阮辰脑袋还有点发懵。 路克斯穿好军装，回身捏了一下他的脸蛋：“傻了？” “……”阮辰回过神，抹了一把嘴，“没。” 说出来的声音有点哑，他尽可能简短道：“你快去，不早了。” “我今晚不回来。”路克斯又揉了揉他的耳垂，顺着捏上阮辰的软骨，“明早来接你，陪我一起去边界对付海妖族。” “好不好？” 他还以为路克斯会选择把他留在军部，为这件事，阮辰都想好怎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人鱼带上自己了。 没想到他会主动提。 阮辰缓慢眨了一下眼：“好啊。” “嗯。”路克斯松开手，笑了笑，“你可以去和你的小伙伴们道个别，然后收拾好东西，今晚早点睡。” 阮辰被路克斯送到黎萌的房间，直到人鱼离开过后，他心脏还是扑扑直跳。 他跟灵魂出窍一样，随便找了个软垫坐下，反复舔舔被亲到发麻的嘴唇。 “你说海妖族和人鱼真的打起来了，谁会赢啊？”黎萌撑着脸，眉头皱起，语气颇有些担心。 他说完，等了半天，背后没听见声音。 黎萌回头，发现阮辰盘腿坐在小沙发垫上，眼神发虚。 一只手还放在脸上不停地捏，半张脸都被他捏红了。 黎萌：“？” 黎萌：“你在干嘛？自虐？” 阮辰迅速把手放了下来，心虚道：“脸上有点痒。” 黎萌也没怀疑，“哦”了一声：“那你觉得人鱼能打得过海妖族吗？我感觉这些人鱼一个个都长得那么漂亮，和你们说的海妖看上去根本不是同一个量级。” “是很漂亮。”阮辰低头戳戳屁股下的垫子。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黎萌睁大眼睛，“我那天虽然没见到海妖，但也听见他们描述了，我在大老远的屋子里都能听到外面被撞得轰隆直响，那海妖得多大一只啊。” “万一人鱼打输了，我们是不是也都完蛋啦？” “不知道，你觉得我配金色吗？”阮辰忽然问。 黎萌：“？？？” 他看了一眼阮辰放在耳朵上的手。 黎萌脸上笑意消失：“你刚才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阮辰搓了一把被自己捏红的耳垂，这才慢吞吞嘟囔：“听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人鱼不会输。” 一番话说得非常敷衍，说完立马转移到他的话题：“你觉得我配金色好看吗？会不会太亮了一点？” “……”黎萌一脸嫌弃，“你想干嘛？拿你人鱼老公的鳞片做耳环吗？” 阮辰动作一顿：“才，才不是！我没有耳洞。” 说完意识到这不是重点：“我没有要拿他的鳞片做耳环！” “那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摸你的耳朵？”黎萌抱臂看他，面露怀疑，“哦，你还摸自己的脸。” “而且还露出那种……”他在脑子里搜刮形容词，“回味的表情？” 回味。 路克斯临走前捏他脸蛋的触感瞬间就又从脸颊上传出来，那一块被碰过的皮肤像是一路痒到他心坎里。 阮辰被戳中心思，眼神闪躲：“我没有，你看错了，我就是脸上有点痒，耳朵也……也有点痒。” “随便你。”黎萌对他脸痒不痒毫无兴趣，“我觉得你和金色还挺配的，你皮肤白，应该会好看。” “真的？”阮辰开心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他的耳鳍。 还有鱼尾。 黎萌看他的样子，挑眉：“你对人鱼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你家人鱼老公吗？他很厉害？” “海妖不是他的对手。”阮辰拍拍衣服站起来，“我见他杀过两只海妖了。” “那为什么海妖还能这么嚣张，没让人鱼给他们灭了？”黎萌一想起差点小命都丢了的事，对这个种族毫无好感。 阮辰沉吟几秒：“路克斯说，因为海妖族生性狡诈，很难被剿灭。而且在这颗星球，人鱼不能使用大规模的武器，会破坏他们的生存环境。” 黎萌还想问他什么，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接着，他的脸就被捏了一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耳朵又被阮辰揉了揉。 “你干嘛啊？！”黎萌仰头捂脸，怒视他，“你想打架？” 阮辰像是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他呆住：“你，你有什么感觉？” 黎萌：“？” 阮辰解释：“我捏你的脸和耳朵，你会不会觉得……心跳很快，脸上很痒，又很热……” “……滚！”黎萌朝他甩过来一个秋刀鱼玩偶，“想打架就直说，别恶心我！” 阮辰把脸上的鱼玩偶抓下来。 他薅了一把脸，盯着那条鱼的白眼发了三秒的呆，这才“哦”一声。 黎萌实在是受不了他的诡异举动：“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你脑子坏了？” “你脑子才坏了。”阮辰把玩偶揪起来，对着那张鱼脸掐，“路克斯过几天就要去边界处理那些海妖族了。” “你们要异地恋了？”黎萌撇嘴，“所以你心情不好，故意跑来折磨我？” 阮辰摇头：“不是。” “我今天是来和你道别的。”他扬起脑袋，对上黎萌的眼睛，说话的语气轻快了不少，“我要跟着他一起去，所以估计很久之后才能再回来见你了。” 黎萌：“。” “说了半天，你就来找我秀个恩爱？”他咬牙，“你还没他尾巴高，你去能做什么？” 阮辰瞪他：“我能做的事可多了，我陪他一起打虫族的时候你还在冰冻舱里睡大觉呢。” 黎萌惊恐：“虫族？这个世界还有虫族？” “没了没了，已经被剿灭了。”阮辰摆摆手，记仇道，“就你这胆量，我吃的螃蟹都比你勇敢，你还是在这里继续睡大觉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黎萌怕虫子，抱着自己抖了三抖，出乎意料竟然没反驳他：“之前另一条人鱼呢，他也跟你们一起去吗？” “谁？”阮辰一愣。 黎萌抿了一下嘴：“就那天背着我连游都游不明白的笨人鱼。” “你说文森？”阮辰眨眨眼，“他是路克斯的副官，当然要和我们一起去。” 他灵机一动：“怎么，你想他了？” 黎萌倏地扭头：“我才没想他，他笨成那样，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打杂的。” 副官跟打杂的也差不多。 阮辰忍住笑：“别担心，他比你想得要厉害，你要是实在舍不得，要不我帮你把他喊过来跟你道个别？” “不要！”黎萌立马拒绝，“我跟他又不熟，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哦。”阮辰耸肩，“随便你，那我走了。” 他心里惦记着回去收拾东西，等明天路克斯来接他，道了别就从培育室离开了。 黎萌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站起来想喊住他，但看阮辰都已经游到大门口去了，他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 - 晚上，阮辰收拾好了他的包裹，独自躺在硕大的贝壳软床上。 他先是平躺着，又觉得不满意，换成侧躺。 侧躺了没一会，还是不爽。 阮辰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薅了一把头发。 这叫什么？ 孤枕难眠？ 他才跟路克斯谈多久恋爱，怎么能没了他连觉都睡不着？ 阮辰唾弃自己，决定放弃思考，狠狠闭上眼重新躺回去。 几秒后，他把路克斯平时盖的被子裹成一团，抱进怀里，又把脑袋埋进去用力吸了一口。 舒服了。 阮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不是路克斯的记忆。但是也和路克斯有关。 梦里，他化出了金色的漂亮鱼尾和耳鳍，另一条身形比他大了不少的淡金色人鱼跟他紧紧缠绕。 路克斯亲吻他，从额头吻遍全身，最后停在他鱼尾上端。 他红着脸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尾鳍直颤。 “别怕，不疼。” 他听到路克斯低声在他耳边诱哄。 他还是怕，想后退，但是根本不懂怎么使用这条笨重的尾巴。 只能被路克斯拽了回来。 阮辰倏地睁开眼。 窗外的光打进卧室，已经是早上了。 靠靠靠。 他梦到了什么？！ 阮辰粗喘几下，揉着脑袋坐起来。 他掀开被子，下一秒，整个人浑身僵住，眼睛瞪圆紧盯住腿间。 不是吧。 他还不相信，伸手摸了摸。 掌心里一片粘腻。 阮辰脸色爆红。 第68章 阮辰坐在床上呆了几分钟才想起来路克斯马上要来接他了。 他忍着腿上黏糊糊的不适，姿势扭曲地游到门边，把卧室房门给关上反锁。 接着又生死时速冲回衣柜，翻找他的衣服。 还好路克斯给他准备了很多不同款式的衣裤。 阮辰松了一口气，捏着手里脏掉的裤子准备毁尸灭迹。 “砰砰”两声，房门被敲响。 “软软？开门，是我。” “等一下！” 带着慌乱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 路克斯挑了挑眉，放下准备推门的手。 草草草。 怎么办怎么办藏哪里？ 阮辰急得在房间里到处乱窜。 水下不比陆地，他也没办法把这脏裤子就手洗干净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怕人鱼会嗅到气味，甚至找了另一套衣服将脏裤子包了个严严实实。 终于，阮辰找到窗户角落有个几乎从来不会被使用的小雕塑。 就是你了。 他奋力游过去，把那团罪恶的衣物塞在雕塑底下。 收拾完毕，阮辰调整好表情，打开房门。 路克斯垂头就望见他的人类一脸无辜：“怎么这么早？我还在换衣服。” “换衣服？”路克斯抬手撩起他松松垮垮的睡衣衣领。 “……”阮辰低头，心虚，“刚换好裤子，你就敲门了。” 人鱼也没怀疑：“去边界没有这里安全，要穿之前那套军装。” 阮辰“喔”一声，心道算是搪塞过去了，准备转身去拿他的小军装。 路克斯在他身后眉头一皱：“房里跑进来虾蟹了？” 阮辰捏着衣服的手一抖：“什，什么？” “感觉有股味道。”路克斯仔细嗅了嗅，朝窗帘旁边的角落转头。 “文森呢？他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怎么没看到他来？”阮辰紧急抓住他的手腕，大声转移话题。 他说完，后知后觉自己嗓门着实有点大了。 阮辰欲盖弥彰：“我，我就问一下，因为黎萌昨天说想见他……” 路克斯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确实去找黎萌了。” 阮辰眼睛睁圆：“真的？那他也能带黎萌去边界吗？” “不能。”路克斯哑然，“黎萌还没和他做匹配测试，也没有自保能力，带他去谁保护他？” 也是。 那小孩看着个子比他高，打架根本不行，菜鸡一个。 阮辰见路克斯已经没再去找他藏的裤子了，放开一直抓在对方胳膊上的手。 他背过身解开睡衣的扣子：“你不要偷看，我换衣服了。” “好，我不偷看。”路克斯摆了摆鱼尾，“我光明正大地看。” 阮辰：“……” “怎么还是这么瘦。” 阮辰听见人鱼在他身后小声说。 他低头打量自己：“哪里瘦了？我这叫健康，这都是肌肉。” 说着把胳膊上的二头肌挤出来给他看。 却没想路克斯的鱼尾倏地缠上了他的腰。 阮辰惊：“你干嘛……” 只一瞬间，滑溜溜的尾鳍又松开。 路克斯垂眸：“瘦。你种的那棵苗苗都比你长得快。” “……”阮辰缩着肚皮，没忍住拿手在上面蹭了蹭，像这样就能把刚才那阵痒意给抹掉一样。 他把头发往下拨了拨，藏住开始发热的耳朵尖：“它哪里长得快，我前几天看它还一动不动。” 说完，阮辰游出去瞅了一眼。 仿佛偏偏就是不给他台阶下，小培养瓶里的苗苗已经悄无声息地长出了一大片叶子。 最关键的是，它又靠在路克斯那棵苗上去了。 阮辰：“……” “软软的苗苗也喜欢我。”路克斯笑道。 出乎意料，阮辰没反驳他，耳朵更红了点。 跟着路克斯坐上飞艇，阮辰撑着一只胳膊靠在窗户边，试图用看风景伪装他此时此刻混乱的心跳。 刚刚那么一瞬，他竟然对着那两棵小幼苗联想到了昨晚的梦境。 他的鱼尾和路克斯的缠在一起。 简直……没眼看了。 文森和路克斯坐在前排，看起来心情很好。 他转头朝阮辰的方向看了一眼，对路克斯道：“哟，你俩今天怎么没卿卿我我呢？” 阮辰听见这句话，脑袋更往窗户上侧了一些，恨不得整个脖子扭成九十度，彻底让路克斯从他视线范围里消失。 可惜他能不看，却不能不听。 路克斯嗓音淡淡：“他害羞。” 阮害羞辰挪动了一下屁股。 文森特别夸张且欠揍地“哦”一声：“我说实话，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整个瀚海星就只有他这一只人类参加过战役。” “打虫族的时候带着，打海妖族还带着，你就差没像那海马一样，做个兜给他放进去，到哪揣哪。” “他愿意跟着我，有你什么事？”路克斯睨了他一眼。 文森顿住：“切，我不信，在家里舒舒服服不快活？他还有好几个朋友，犯得着跟你去边界受苦么。我问问咱们阮辰。阮辰，是你愿意跟着他，还是他非要黏着你？” 阮辰：“……” 他张口想说是路克斯邀请他来，可满脑子都是昨晚梦里那些脸红心跳的场景。 尤其是他拿鱼尾缠着路克斯的腰那一幕。 阮辰脑子一抽，话到嘴边成了：“是我愿意缠在他身上的。” 飞艇里安静了几秒。 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阮辰当场焦化。 “……我就不该跟你这俩臭情侣坐一架飞艇。”文森无语凝噎。 路克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好一会。 直到阮辰受不了地把操纵杆掰动，将椅背整个调转过去背对他们，他才收回视线。 啊啊啊！ 路克斯还在和文森商量去边界的事，阮辰独自在后排捂脸崩溃。 他都在说些什么？！ 他脑子肯定坏了。 阮辰无声地扭曲了一会表情，又咸鱼一样放弃挣扎摊在椅背上。 旁边的窗户映出他的脸，比昨晚吃的那只花螃蟹壳还红。 他反复揉搓自己的脸和耳朵，越揉越觉得热得慌。 忽然，头顶映下一道阴影。 阮辰抬头，路克斯已经俯下身来，柔顺的金色长发向前倾泻进他的领口，属于对方的气息瞬息将他包围。 “做什么？”他立马伸手去推人鱼的肩膀。 没推动，路克斯凑近靠在他身上几秒，又起身。 旁边的操纵杆“咯哒”一响。 人鱼看着他道：“马上要加速行驶，倒着坐会不舒服。” 哦。 原来只是帮他调一下座位。 阮辰木着脸，舔了舔下唇：“还要多久才能到？” 人鱼的淡金色鱼尾在早晨的光亮下比平日里更漂亮，鳞片像有流光。 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大概两三个小时，吃午饭的时间就能到。”路克斯轻声说。 阮辰还在看他的鱼尾，冷不丁耳朵上被捏了一下。 “怎么脸跟耳朵都这么红？”路克斯皱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辰迅速抬手顺着他摸过的地方又自己揉了一遍。 几秒后，抿了一下嘴：“没有，今天……海水有点热。” 文森：“？” 他听着后面一人一鱼的对话，心想你特么逗我，大早上海水正凉的时候，而且这飞艇里也没开恒温系统。 路克斯看他半晌，“嗯”一声，伸手把阮辰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热可以先脱一件，等到了再穿上。” 阮辰视线疯狂往他摆来摆去的尾鳍上飘：“知道了。” 路克斯察觉：“我尾巴怎么了么？” “……”阮辰目视前方，“没有，你尾巴……挺好看的。” 他听到人鱼笑了。 “你也会有。”路克斯摸摸他的脸蛋，“你的会比我更好看。” “知道了……”阮辰把领口扯得更开了一些，根本不敢再看他，被摸过的脸也发烫，“你去前面坐着，我想睡一会。” “差不多行了行了，给我这单身的留一条活路吧。”文森也在前面催促，“后面的飞艇和战舰还等着咱们提速呢。” 路克斯这才慢悠悠游回了驾驶位。 - 阮辰根本睡不着，他也不敢睡。 他怕一闭上眼，梦里又是那段不可描述的画面。 这要是在路克斯面前……那他就不活了。 虽然说睡不着，可醒着好像也没能好多少，和路克斯亲密的那几个片段依旧来来回回在他眼前回放。 到了边界的军部分部，他才总算把红潮压下去。 阮辰被路克斯牵着手带下飞艇，面前已经排了一场列人鱼士兵，欢迎他们。 “路克斯上将！”负责驻守这里的军官面露喜色，他又低头，“啊，这位是您的伴侣阮小先生吗？” 阮辰一愣。 阮先生就阮先生，为什么要加个小？ “是的。”路克斯替他回答，把阮辰往身边拉了一点，“先进去，通知其他人鱼，在会议厅集合。” “遵命！” 可能是他的想法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路克斯低头给他理了理衣领：“他没有恶意，是觉得你可爱。” “……我不可爱！”阮辰鼻子一皱，“我这叫帅。” “又可爱又帅。”路克斯莞尔，“我要去开个短会，这里的士兵们都很想见识见识你的身手，软软要不要去训练场和他们交流一下？” “行啊。”提到武术交流，这可是阮辰最喜欢的事，“我……但是他们认识我么？” 阮辰本来就对陌生人没那么放得开，转化期更加加剧了他对路克斯的依赖。 “认识。”路克斯笑了，“别说军部，就是整个瀚海星，恐怕也没有人鱼不认识你了。” “你要是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回房间等我也可以。”他道。 “那不行。”阮辰仰起头，“别小瞧我。” 路克斯亲昵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下手轻一点，别把我的士兵打坏了。” 阮辰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等路克斯跟着其他军官们进了会议厅，他狠狠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靠。 没救了。 在那个梦里，因为他一直害怕往后躲，路克斯也是这么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然后说：“真的不疼，相信我。” 阮辰疯狂蹂.躏自己的头发，试图物理冷静。 跟着引路的士兵，阮辰进了训练场。 真的和路克斯说得一样，里面的人鱼士兵没谁不知道他，一看见他来了，全部兴奋地不得了，但知道他是路克斯的伴侣，又不太好意思上前找他。 后来还是一位性格大方的中士率先提出了跟他走两招。 阮辰打开光脑的翻译，干脆道：“我和你过几招，然后教给你们。” “好！”其他人鱼士兵也不对练了，纷纷围上来观看。 中士的身手还不错，刚开始顾及他是人类，出手还很小心翼翼。 被阮辰连着赢了两回合，他也放开了。 最后一招走完，阮辰十拿九稳能赢，却没想到中士的鱼尾忽然一转。 他知道这是虚晃一枪，灵敏地躲开了真正的攻击。 但还是没顾上，让这名中士的尾鳍擦到了耳朵尖。 “抱歉抱歉，非常抱歉。”中士吓了一跳，“是我胜负心太重了，没伤到吧？” 阮辰摸了一把被擦到的地方，没有痛感：“没事，没关系。” “没划破，你也真是的，太不小心了。”其他士兵帮他看了看，责怪道。 中士万分歉意地对阮辰说：“我的错，要不我来教他们吧，这几招我看得也差不多，你辛苦了，阮小先生，去休息一会吧。” 阮辰抿了一下嘴。 是感觉有点累。 “行。”他朝旁边的休息区游过去。 阮辰坐在小板凳上休息，训练场里的其他人鱼还在认真比照他刚才教的几招练习。 他揉了揉被那条人鱼的尾鳍刮到的耳朵尖。 好像更痒了。 心跳也有点快。 阮辰以为是刚才运动过后的正常反应。 坐了好半天，他耳朵尖越来越痒。 他待不下去了，起身往训练场的门口游。 刚好路克斯开完短会回来：“这么快就练完了？还想多玩一会吗？” “不想。”阮辰反复吞咽几下，“我想回去休息，我有点累。” 他说话声音都哑了不少。 路克斯把他抱回房间，定定看了他三秒：“耳朵怎么了？一直在揉。” 阮辰放下手：“没什么……” 但是耳朵尖实在太痒了，他根本控制不住想去挠。 路克斯眉头蹙起：“不舒服？” 阮辰没说话。 “从早上接你开始就有点不对劲。”路克斯忽然道，“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阮辰：“……” 路克斯把他的手按住不给他挠耳朵：“这么怕我？” “不是……”阮辰脸也跟着红了，“我耳朵好痒……路克斯……” 路克斯还是情绪不高：“不信任我？前几天是逗逗你，我怎么可能真的舍得逼迫你……” “……不是。”阮辰急了，“都说了不是怕你……我，我……” “那是什么？”路克斯想了想，“害羞？” 阮辰红着脸点头。 可他记得关于害羞这件事，他们已经谈过一次了。 “你上次答应我慢慢适应，愿意和我做亲密的事。”路克斯把手覆上他通红的耳尖。 人鱼微凉的皮肤让阮辰战栗，阮辰细声：“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短促地抬了一下眼：“这次……” 像不知道怎么开口，阮辰嘴唇动了动。 路克斯耐心给他按揉耳朵，等他说完。 “我……我梦到你和我……”阮辰难以启齿，“那个那个。” 路克斯怔住。 说都说了，阮辰也豁出去了：“你那天捏我脸，摸我耳朵，亲我的时候也好温柔。” “晚上我就……我就梦见了。”他眼眶微微发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别的，“我没怕你，但这件事它不一样。” 路克斯喉头滚了一下：“哪不一样？” 阮辰瞪他一眼：“这和亲亲能一样吗？” 没多凶，反而让他更想欺负。 “是不一样。”路克斯靠近他低笑，“软软喜欢温柔的？” 阮辰把脸埋进他颈窝，小小声：“喜欢。” 人鱼身上的气息很好地安抚了他一直躁动不安的心跳。阮辰在他身上蹭了蹭，金色长发柔顺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像小刷子轻轻刷过去，很舒服。 “你可以对我做那些事……”他忽然说。 路克斯：“什么？” “就是你想做的事……”阮辰感觉耳朵上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钻出来，他忍不住发出细微的低吟。 忍着异样的感受，他轻声道：“因为我也挺想的，我今天想了一整天。” “但我……我不太好意思说。” 路克斯放在他耳尖的手力道重了些。 阮辰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怪我，是我没照顾好软软。” “……”阮辰脸更红。 他揪着路克斯的衣领，从他身上撑起身子望向路克斯的金瞳，半带着骄矜地扬起下巴命令道：“那，那你现在亲亲我的耳朵，我就原谅你。” 第69章 阮辰把豪言壮语放出去，没几秒就开始打退堂鼓。 但路克斯没给他反悔的机会。 人鱼的大手掌住他的后脑，低低在他耳边道：“别动。” 阮辰不敢动了。 轻缓微凉的触感覆上他的耳朵尖。 阮辰没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痒？”路克斯抬眸问。 阮辰揪住自己给他编的小麻花辫子，小小声：“还……还好。” 是他自己要人家亲的，怎么着也不能先怂。 阮辰梗着脖子没动弹。 路克斯看他这又想亲近又想躲的纠结样子，笑了笑：“那我亲重一点，就不痒了。” 说完真的靠近过来，比刚才力道大一些的吻落在他耳尖。 又向下亲到耳垂。 耳朵上的痒意瞬息就被人鱼的唇安抚。 阮辰眼底有点潮，他轻轻平复呼吸，抬起手指挥道：“这，这边……这边也要。” “遵命。”路克斯如他所愿。 路克斯的鬓发和他的轻轻摩挲，在阮辰耳边发出细微的响动。 他睁大眼睛，目光虚虚落在不远处的灯光下。 “软软。”人鱼把他两边的耳朵都亲了个遍，忽然对他道，“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什么？”阮辰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路克斯垂着眸光，用手指极其轻柔地碰了一下阮辰的耳尖。 “你好像开始长耳鳍了。”他道。 阮辰：“！” 他倏地从路克斯怀里坐起来，抬手就想往耳朵上摸：“真的吗？” 人鱼把他的手按住：“别乱挠，真的。” “我想看一看。”阮辰语气有点急。 “还没开始。”路克斯抱着他靠到床头，点出光脑，对着阮辰的耳朵在他面前投出现在的场景，“还是圆圆的小耳朵。” 阮辰脸有点红，手伸出去又强行忍着放下来。 像有些失措，他眼珠乱转了几下：“我怎么没感觉？” 刚刚那阵痒来得快又急，现在被人鱼亲了亲，耳朵上还残留着那股冰凉的触感，除此之外已经没了别的感受。 话说完，没等他再多看几眼，耳朵尖猛地一疼。 “嘶……”阮辰皱起脸，“好疼，路克斯，我好疼……” 路克斯把他两只手都抓着不让他碰，将光脑投影按灭：“别看了，乖，看着我。” 他让阮辰和他对视：“亲一个。” 耳朵上跟有东西拼命往外想要冒出来一样，又痒又疼得难受。 阮辰的黑眸子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路克斯抬起他的下巴印上阮辰的唇，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和他交换了一个深吻。 感官大部分都汇聚到缠绵的唇舌上，分走了不少痛感。 “再亲一个。”阮辰抓住路克斯的脖子不让他走，“还是疼……” 稍微分开一秒，耳朵上的痛觉立刻卷土重来。 人鱼心疼地微微蹙眉，手心在他后脑探入发丝往下顺：“想亲多久都可以。” 阮辰攀着他的肩膀，路克斯也很顺从地俯下身，换了个让他更好受一些的姿势。 亲吻断断续续，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阮辰感觉他的唇都发麻了。 耳朵上的痛楚缓和不少，他往后退开：“是不是长好了？” 又期待又惶恐的语气，脸颊还浮着红晕。 路克斯眸色有点深：“我看看。” 他用指尖非常小心地撩起阮辰耳侧落下的黑发。 原本圆润的耳朵已经在短短不到半个小时出落成和人鱼相似的尖耳，比普通人鱼还要小不少，斜侧着，配上阮辰的脸蛋，像个精灵。 下侧有一圈很浅的鱼鳍，还没完全长好，已经初具雏形。 他的人类，在他的精神素作用下长出了和他一样的淡金色耳鳍。 路克斯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很微妙。 让他浑身上下发自内心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好看吗？”阮辰向上望着他，期冀。 路克斯喉结微滚，放下他的头发：“很漂亮。” 他亲吻阮辰的额头：“比任何人鱼都漂亮。” 阮辰嘴角翘了一下，明明心里美得不行，还是绷着没笑：“你是夸我还是拐着弯夸你自己啊？” 路克斯低笑：“夸你，我没有软软好看。” “……”没想到人鱼会这么说，阮辰脸红，“也没有那么夸张……” 他轻声嘟囔：“你也很好看。” 路克斯：“那还亲一会么？看在我这么好看的份上。” 阮辰抿了一下嘴：“不要。” 他无视人鱼微愣的表情，扭头：“嘴巴都被你亲麻了，不亲了。” “耳朵不疼了就不亲了？用完我就丢？”路克斯好气又好笑。 阮辰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耳朵尖又是一痛。 这次疼狠了，眼泪都差点出来。 他当场变卦：“再……再亲会，再亲会。” “嘴巴不麻了？”路克斯拿指腹蹭蹭他的唇角。 “不麻了。”阮辰说完又揪他一下，“麻也要亲，我说了算！” 凶完，真的被吻狠了，又喘气：“你轻一点。” “轻不了。”路克斯嗓音变低，这次没顺着他，“再轻就不是亲这里了。” 阮辰：“……” 耳鳍第一次生长，持续了漫长的几个小时。 阮辰缓过来，跟虚脱一样摊在路克斯怀里，一动不想动。 “饿了……”他喃喃。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路克斯顺着他的黑发。 阮辰懒洋洋地眯着眼：“嗯……海藻鱼蛋。” 路克斯稍微起身：“只吃这个？” 人鱼世界的食物吃起来基本都是原生态的味道，清甜可口。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转化期，他忽然很想念甜食。 “这里有没有果冻球？”阮辰试探着问。 路克斯没回话，他补充：“没有也没关系，也不是特别想吃……” 这种条件艰苦的边界，哪来的什么果冻球。 有吃的都不错了。 “有。” 阮辰乖乖巧巧侧躺着拿那双乌黑的圆眼睛朝他望着，别说果冻球，哪怕现在他点名只要吃商场里那家做出来的，路克斯恐怕都会毫不犹豫飙着飞艇跑回去给他买来。 人鱼拉过枕头垫在他颈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小心避开还在生长的耳鳍：“等我一会，乖。” - 午饭时间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这个点的军部食堂几乎没有人鱼。 路克斯找了个窗口，抬手敲敲玻璃。 看见是他，里面的后勤官诚惶诚恐：“路克斯上将。” 他低头扫一眼所剩无几的餐盘，赶紧说：“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单独做一份。” “不用。”路克斯垂眸，“把这些虾蟹帮我装好，再做一份海藻鱼蛋。” “好的好的。”后勤官手脚麻利地帮他装盒。 等了几秒，他又问：“你们这里有没有谁会做果冻球？” 后勤官一愣，一时间实在没能把果冻球和路克斯联想到一块。 他挠头：“啊……这个，我得去问问。” “路克斯！”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路克斯回头，这才看见食堂角落竟然还坐着文森和佩格。 文森见到他在这，放下餐盘擦擦嘴便带着佩格游过来：“嘿，这都几点了，你还知道出来吃东西啊。” 路克斯掀起眼皮：“你们不是也刚吃完？” “我们是刚把带过来的新兵安排完，那能一样吗？”文森捶一下路克斯的肩膀，“你真的太不是个东西了，再怎么喜欢跟他亲热，你也不能连饭都不让人家吃吧？” 旁边的佩格和后勤官都竖起耳朵，面上装作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没不让他吃。”路克斯淡声道，“出发之前给他吃得很饱。” “你听听，佩格，他这说的是鱼话吗？”文森侧头，“这么珍稀品种的人类，长得又可爱，性格还好，谁有那个运气能跟他做伴侣不都得带回去捧着供着，就他一天到晚只知道逮着阮辰欺负。” 虽然都是在批判他，但这一连串对阮辰的赞美还是让路克斯的鱼尾微不可察地摆了摆。 佩格笑道：“你不要乱说，路克斯上将怎么可能欺负他的伴侣？” “……”文森嘴唇动了动，“你对他的滤镜太厚了，你不信改天去问阮辰。” 路克斯唇角一抬：“说了没欺负他。” “那你能从到这开始就跟他关在房间里，一直等到这个点才出来觅食？”文森抱臂，一点都不信他的话，“阮辰怎么不跟你一起出来？我看他刚刚还活蹦乱跳在训练场教士兵呢。” 想到阮辰那对尚未完全生长的精巧耳鳍，路克斯的眸光闪了闪：“你一个单身人鱼，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 文森和佩格同时中箭。 好在后勤官这时候从窗口冒出来打断他们：“您的……果冻球做好了，您看这样可以吗？” 第一次被要求做这种零食，后勤官把餐盒递过去的手都有点抖。 “可以。”路克斯确认了一下味道，颔首，“辛苦了。” 说完，他接过两个装满的餐盒，在满脸还有这种操作的文森面前施施然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愿意被我欺负？” “？”文森瞪眼，心道这又是你的什么新型秀恩爱方式。 他刚要反驳，食堂的大门又被推开了—— 阮辰哼哧哼哧游进来：“你好慢啊……” 他径直绕开文森和佩格，凑近到路克斯身边，探头：“果冻球！真的有？”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路克斯单手托着他的腰身将他抱起来，“尝一尝，要是味道不喜欢，再去做个新的。” 阮辰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伸手把小餐叉握住，戳了一颗丢进嘴里。 “唔！”他眼睛一亮，“好吃。” 路克斯张口想说回房间慢慢吃，面前被递过来一枚果冻球。 阮辰舔舔唇上沾着的糖浆：“分你一个。” 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盯在果冻球上，十分舍不得的样子。 护食，但是愿意分享给他的人鱼。 路克斯：“这么大方？” “我什么时候小气过？”阮辰摆摆腿，“吃不吃？不吃算了。” “吃，你都分给我了，哪里还有再收回去的？”路克斯笑他，低垂着眼睫，佯装要去咬。 阮辰“咕咚”吞咽。 强忍着没把手缩回来。 “逗你的。”路克斯没真去碰他的果冻球，“都是你的，不和你抢。” “……”那点小心思被猜得死死的。 阮假装大方辰埋下脑袋：“是你自己不要的哦，不是我不给你。” 路克斯失笑：“嗯，谢谢软软赏给我吃的。” “坐那边去吃吧，找个位置。”佩格看他们一个喂一个吃的，在心里发出羡慕的声音，“最顶头有软沙发座位，坐着舒服。” 阮辰闻言拍拍路克斯的肩膀，指使他的人鱼坐骑：“我要去那边坐。” “好。” 在他们身后，佩格拐了文森一下，悄声：“哪里有什么欺负？我看他们明明浓情蜜意的。” 他感慨：“看得我都想去赶紧做个精神力匹配测试了。” 文森：“这实在是我没想到……” 他想说路克斯平时不是这个德行，今天跟吃了假药一样温柔。结果一晃眼，文森陡然瞅到阮辰藏在黑发里的耳朵尖金光一闪。 “他长耳鳍了？！”文森冲过去惊呼。 长出耳鳍意味着转化期进入最后一个阶段，这也是整个转化期里最重要的阶段，容不得半点闪失。 毕竟在这之后，阮辰就会彻底加入人鱼的大家庭了。 路克斯把鱼尾竖起来挡住飞扑过来的文森，又将阮辰往自己身侧护住。 文森悻悻地在对面坐下：“哎呀，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别这副样子，阮辰，你看他这副凶劲，不知道还以为要跟我打架了。” 玩笑归玩笑，文森还是很知趣地收敛了气息和动作。 差点忘记了，转化期里情绪敏感的不止有人类，人鱼身为伴侣在这段时间的占有欲也会达到顶峰，尤其会对周围出现的其他人鱼表现出攻击性。 像路克斯这种平时就恨不得把阮辰栓他鱼尾巴上的，更不得了了。 文森投诉完，想看阮辰教训路克斯的好戏。 可他没想到阮辰鼓着脸把一口饱满的蟹肉吞进去，慢悠悠抬头：“他不凶，你不要惹他。” 路克斯连余光都没分给文森一个，伸手把阮辰嘴角沾着的蟹肉丝揩掉，低声问：“再吃一个？” “饱了。”阮辰皱眉。 路克斯摸摸他的肚子，是已经有点鼓起来的趋势。 他还是再次单手捏碎了另一枚蟹钳，把肉整块剃出来：“乖，营养不跟上，耳鳍会长不漂亮的。” 跟哄小孩似的。 但说到耳鳍，阮辰还真被他掐中死穴。 他拨开耳边的头发，将那对泛着淡金色的耳鳍露出来：“你帮我看看，它是不是又开始长了？我感觉有点痒。” 文森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长耳鳍，好奇地不得了。 看了还没三秒，阮辰又抓住路克斯的衣袖：“他盯着我看……” 路克斯转头，眼神淡漠。 文森：“？” 阮辰小小声凑到路克斯怀里，捂住他的小耳鳍：“我不喜欢别的人鱼盯着我看……” 尤其是看他还没长好的耳朵。 路克斯把他的脑袋掌住，小巧的耳鳍一下就被掩盖：“我们回房间吃？” 阮辰点头：“好啊。” 文森：“？？？” 阮辰手里抱着两份吃了小半的餐盒，在文森满脸被暴击的表情中让路克斯抱着离开了食堂。 第70章 (结尾小修) 抱着两个餐盒，阮辰实际上没吃多少。 他把果冻球全吃完了，又在路克斯的哄劝下吃了半份海藻鱼蛋和大半个海蟹。 人鱼帮他清理干净手上沾的残渣。 阮辰陡然摆了摆脑袋，耳朵上的感觉又有点加重的趋势。 “疼？”路克斯蹙眉。 “还……”他想说还好，不知道是不是耳鳍非要跟他作对，刚一张嘴，痛感铺天盖地朝他脑仁涌过来。 阮辰眼眶一下就红了，扬起脑袋看向路克斯。 路克斯很配合地低头：“转过来一点，这样亲不到。” “……”阮辰把左侧耳朵偏向他的方向，“多亲亲上面，耳朵尖那里。” “好。” 生长出人鱼体征是伴侣情绪最敏感需要安抚的时候，路克斯没闹腾他，几乎是百依百顺，让往东绝对不往西。 最后一波疼痛结束，阮辰的一对耳鳍彻底发育完全。 路克斯用两台光脑调出来全方位投影，阮辰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细微的纹路。 他不敢随便乱摸，生怕下手重了，却又想碰一碰，伸着手虚虚拢在耳朵旁边。 “可以碰，不会碰掉的。”路克斯看他这副样子，忍笑道。 阮辰本来就紧张，差点手一抖戳在耳鳍上。 他吓得飞快将两只手放下来，恼羞：“我知道！你不要催我。” “不催你。”路克斯鱼尾一圈，坐在他身边，“你要是实在害怕，我可以提供代摸服务。” “？”阮辰一刹那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下一秒，人鱼的手就已经覆在了他的耳鳍上。 阮辰浑身一震。 耳鳍是人鱼身体最为敏感的部位之一，他很早之前就知道。 哪怕是路克斯的耳鳍，他也没怎么摸过。 因为一摸就会不得了，后果他承受不住。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感觉。 人鱼掌心常年使用武器，皮肤没有那么柔滑，甚至还带着薄茧。这样略微粗糙的触感碰到他新长出来的柔嫩耳鳍，跟直接在他神经上跳舞也没太大区别。 整个脑仁都缩了一下。 阮辰没忍住发出一道细小的闷哼。 脸上肉眼可见地就红了，绯色迅速蔓延到耳朵根。 偏偏路克斯还要故意逗他：“你看，它没那么脆弱，这样摸也不会摸坏。” 耳鳍坏没坏他不知道。 阮辰只知道再摸下去，他就要坏了。 “你松开。”他怕动作大了会扯到自己，没怎么敢动，“我不要你摸……” 路克斯不如他的愿，笑道：“刚刚还让我亲，长好了连摸也不能摸了？” 亲…… 现在没了痛觉的掩盖，摸都成这个样子。 真要是再亲一下，他怕不是直接上天。 阮辰捏住他的手腕，哄他：“你这样摸我不舒服，你松开好不好？” “那我轻一点。”路克斯不吃他这一套，“这样舒服吗？” 指腹擦过耳鳍末端和软骨相接的部位，阮辰又是一抖。 眼泪都要出来了。 但重点似乎不在这里。 重点是…… 阮辰倏地松开捏在路克斯手腕上的两个爪爪。 人鱼眉梢一挑，低头看见他万分吃惊地捂住了腿间，一双黑眸子都睁成了标准的圆形。 怎么会这样！ 只是摸了一下耳朵！ 阮辰又羞又急：“你别摸了，再摸我真的要生气了。” 路克斯眼神往下一扫，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松开阮辰的耳鳍，“嗯”了一声：“我帮你？” “……” 平平淡淡的问句，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嗓音里带的哑意暴露了路克斯的心情。 阮辰脑袋要埋进地里去。 “不要！”都是路克斯乱摸他的耳鳍惹出来的，他脚在椅子上一踢，飞速想往房间角落里躲。 人鱼在这种时候没给他太多耐心。 阮辰逃跑失败，被路克斯抓住脚踝扯进怀里，整个按在了床褥中。 这个距离太近，身体的一切反应都逃不过对方。 阮辰心跳快得像要让他炸开。 “乖，让我帮你。”路克斯重复道。 这回不是问句，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阮辰在他淡金色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你，你轻一点。”他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前不久的那场梦。 他胡言乱语：“别让你的指甲刮到我……” 说完，自己拿胳膊挡住脸，更不好意思了。 路克斯低低地笑：“不会。” “我肯定很小心。” ………… 阮辰呼吸越来越快。 后面实在忍不住，他捞过被子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最舒服的那一瞬，阮辰尽全力咬住被角才抑制住窜到嗓子眼里的声音。 周围久久都没有动静。 等了好半晌，阮辰的视线缓慢恢复焦距。 他还是没把被子挪开，但听见了细微的响动。 路克斯从床上起身。 好像是要去隔壁的小洗漱间。 某个念头悄无声息从他心里冒了出来。 阮辰脸上才退下去的热度卷土重来。 床垫往上弹了一下，是路克斯离开的动静。 阮辰猛地把被子从脸上拽下来，伸手拉住人鱼的胳膊。 在路克斯略带惊讶的回眸里，他抿了一下唇，小声飞速道：“我……” “我也帮你。” 有那么一霎那，路克斯感觉他尽全力维持的理智要崩盘了。 “现在还不行。”他下颌鼓动了一下，掰开阮辰的手指，“等你转化期彻底结束，现在别撩拨我。” 难得鼓起勇气竟然还被拒绝。 阮辰难以置信。 路克斯看他趴在床上仰头望着自己，睡衣的领口也敞着，脸上还残留刚才快乐的痕迹。 视线在阮辰脖颈和锁骨上徘徊几秒，他强忍着压抑住疯狂叫嚣的兽性。 他尽可能保持温和的语调，拨开阮辰垂到脸颊的发丝：“乖，我跟你们人类不一样，一次可没法解决我。” 记起上次转化期刚开始的时候被按在家里待了多久，阮辰怂了。 “那，那你先委屈委屈？”他缩回被子里。 路克斯眼眸深沉，定定注视他几秒，鱼尾一摆，将自己关进了隔间。 - 翌日，阮辰一大早就清醒了。 昨晚睡得很早，有路克斯陪着，他一个梦都没做，再加上边界基地的床小，整个人几乎都窝在人鱼怀里，睡得前所未有地舒服。 他醒了，路克斯还在睡。 阮辰动作轻微地抬起头，正对上人鱼垂着的淡金色睫毛。 他没忍住伸手拨了拨。 浓密的长睫被压弯，又在他松开的瞬间缓慢舒展回原位。 阮辰还想故技重施摸第二遍，手腕就被路克斯抓住。 人鱼睫毛抖了两下，睁开眼：“在做什么？” “……玩你的睫毛。”阮辰被当场逮捕，脸微微发热。 路克斯松开他，坐起身：“晚上回来给你玩。” 阮辰呆了一秒。 “今天要去处理那两只海妖。”路克斯揉一把他的头发，“在房间等我，还是跟我一起去？” 阮辰毫不犹豫：“跟你一起。” 路克斯说的是上回入侵人类培育中心的海妖族刺客，没想到还一路带到了边界。 他以为早就已经被人鱼给咔擦了，像最开始袭击他的那只海妖一样。 路上，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随同他们的文森转头对阮辰说：“知道这两只海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阮辰没让路克斯抱他，牵着人鱼的手跟在他们身边游。 听到提问，他摇头：“为什么？” “嘿，这就要问你家路克斯了，是他提出来的主意。”文森笑道，“轮了解海妖族，整个瀚海星恐怕没谁比得过他。” “真的？”阮辰转头，“你是想用这两只海妖逼迫其他海妖投降吗？” 路克斯耳侧的两撮小麻花辫在这个角度被他看得很清楚。 人鱼摇头：“不是，海妖族不在乎同类的性命，我就是当着他们族群的面杀了这两只海妖，也只会激起他们的好战性。” 这倒是跟阮辰对这个种族的印象非常吻合。 “说到好战，阮辰，幸好你那天没在培育中心。”不等他再问，文森又道，“路克斯逮住这两只海妖的时候，你没见到他们看路克斯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阮辰被路克斯捏在掌心的手紧了紧。 路克斯淡声道：“没他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我都还是美化了好吗？”文森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毕竟他十多年前杀了人家海妖族的王，他们心里多半记恨着呢，被捆住了还一个劲地朝他叫骂，啧。” “但是记恨也没用，就那两只的战斗力，我都能应付，没当场把他们脑袋拧下来算他们运气好。” 阮辰听完，眉头皱了起来：“海妖族说的话也能翻译？” 竟然还骂人鱼？ “能啊。”文森道，“你的耳机就能翻译出来，上次的海妖没对你说话吗？” “没有。”阮辰上次哪有功夫注意这些，魂都吓飞了。 文森“哦”一声：“我差点忘了，那只海妖多半是根本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路克斯杀了。” “要不然就以路克斯这个名字在海妖族里提一声都会被围殴的情况看，他怎么也肯定不至于一句话不说就放过你。” 路克斯把他往身边拉了一些：“一会要是不想听他们乱叫，可以把耳机摘下来。” “我才不怕。”阮辰睁圆眼睛。 文森也跟着劝：“他们骂得很凶哦，但你放心，应该不会针对你，主要是骂他。” 说着指了指路克斯。 阮辰压根不把凶当回事，他在网上对线什么脏话没见过，还能怕这点命都要不保的俘虏？ 倒是文森说的那句，路克斯在海妖族里很遭记恨，让他听到心里去了。 “不杀这两只海妖是想问出他们怎么潜伏进来。”路克斯突然道，“还记得在行政大厅的那只海妖吗？” 阮辰点头：“记得。” “行政大厅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入口。”路克斯解释，“我后续去调取了录象，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记录下来这只海妖是怎么进去的。” 阮辰顿了顿：“会不会是录象被皇室改过了？” “不会。”到了关押地点，路克斯停下等待文森开门，“技术兵检测过，录象没有问题。” 录象没有问题，那就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阮辰眯起眼：“那他们交代了吗？” “还没。”文森回答，“嘴巴严实着呢，今天试试给他们玩点别的花样。” 话说完，□□室的门打开。 “又是你。”两只海妖中有一只一见到他们就露出狠戾的神色。 阮辰的翻译耳机真的如同文森所说，对海妖的语言自动开始翻译。 路克斯根本没理会他们：“药剂呢？” “带来了。”随行的军医将一个硕大的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器具。 很多瓶瓶罐罐，还有针管。 有些像刑具。 阮辰头一回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到这些东西，紧张地舔了一下嘴。 “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手段能让我屈服？”那只海妖也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怒吼，“你这个人鱼里的废物，只会耍手段的败类！你有种和我们正面对决！” “十几年前就是他用他的阴险诡计害死了我王，你们竟然还会追随这种品行败坏的人鱼，一群没脑子的生物！” 阮辰抿起嘴，朝那边看了一眼。 “把他的嘴堵了。”路克斯对手下吩咐。 “是！”立马有士兵围上去，将那只海妖的嘴给塞了起来。 世界安静了。 “软软要是不喜欢看这些场景，一会就把眼睛闭起来。”路克斯揉了揉他的头发。 平时听见可能会反驳，但现在，阮辰只是有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人鱼见状转头去跟文森讲话，似乎是商量这些奇奇怪怪的针管要怎么用。 阮辰对他们说的内容不感兴趣，他满心都在那两只口出狂言的海妖身上。 作为一个资深游戏玩家，他一向信奉被喷一定要喷回去的道理，更何况这个被喷的还是他对象。 两只海妖对自己惹到了谁一无所知，还在悠哉游哉地闭着眼睛准备新一轮顽抗。 趁着路克斯和文森几条人鱼都没注意，阮辰悄悄溜到了锁着海妖的圆柱附近。 “这支差不多一半的剂量就能让他说出来，再打多可能会有副作用……” 文森往针管里吸入药剂。 路克斯听到一半，耳鳍忽然一动。 他察觉身边的位置空了，回过头去—— 他的软软正一脚揣在刚才骂过他的海妖脸上。 觉得还不消气，阮辰恶狠狠对着那海妖的脸来了一套左勾拳右勾拳，出手速度快出残影。 海妖根本没料到这只身形娇小的人类能有多大杀伤力，等他打完了都还是一脸懵逼。 迷茫又难以置信的眼神，配合肿得老高的两个脸颊，显得特别滑稽。 “再骂他，我就给你牙齿全部打飞，听见没？你这个丑东西！”阮辰似乎怕被发现，刻意压低声音，扯着海妖的头发咬牙切齿威胁道。 他一把扯出海妖嘴里的口塞：“问你话呢，你哑巴啦？刚才不是很能哔哔赖赖吗？” 海妖脸全给他打肿了，又怒又气，但浑身上下都被锁住动弹不得，他眼睛都要能冒火，口齿不清地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翻译失败，未知的语言。” “请说标准海妖语。” 阮辰打开的光脑传出冷冰冰的声音。 “谁？谁在用翻译？”文森错愣。 阮辰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把光脑调出来是怕海妖听不懂他说的话，完全忘记了这玩意翻译是双向的。 他咽了咽嗓子，若无其事地把脚丫从海妖脸上缩回来。 “我跟他……”阮辰对上路克斯的金眸子。 以为对方没看见刚刚他的杰作，阮辰把手背在背后，装乖：“我什么都没做，我俩友好交流一下，我在教他怎么好好说话。” 路克斯忍了很久都没能把笑憋回去。 他轻咳一声，抬手把阮辰揽回身边：“脚抬起来我看看。” 阮辰心虚：“干嘛……都说了我什么也没……”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路克斯不等他反应，干脆自己弯下身。 随即，他当着文森、随行军医、一众人鱼军官以及两只海妖俘虏的面，将阮辰踹海妖的那只脚握进了掌心。 然后温柔地捏了捏，轻轻问：“用那么大力气，踹疼没有？” 在场诸位的目光齐刷刷凝聚在这里。 阮辰脸色当即爆红。 他憋了三秒，没把脚抽出来，而是精准逮住这个房间里最好拿捏的软柿子。 阮辰扭头朝着背后鼻青脸肿的海妖，凶道：“看什么看？这是你能看的吗？” 海妖：“？” 海妖：如果我有罪，请直接毙了我，而不是让我在这受到精神和□□的双倍伤害，谢谢。 第71章 监.禁室里原本很安静，以至于阮辰这凶巴巴的一嗓子吼出了回音。 是你能看的吗？ 能看的吗？ 吗—— 三道混响回声落下，其余的人鱼们这才恍惚回神，一个个心里都在想—— 这特么好像也不是我能看的吧？？ 一瞬间鸦雀无声。 始作俑者阮辰却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绷着一张小脸翘起一条腿，让路克斯给他检查那只脚有没有受伤。 实际上脸跟耳朵全红透了。 “海妖身上皮糙肉厚，下次不要直接用身体碰他们。”路克斯仔细看过，确认他无碍。 阮辰小声嘟哝：“知道了。” 他要把脚缩回来，脚心忽然一痒。 路克斯悄悄拿指腹挠了他一下。 “你！”阮辰眼睛倏地瞪圆。 路克斯一脸正经：“怎么了？还有哪里疼？” “……”这人鱼就掐准了他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不会好意思发作。 阮辰蜷起脚趾在小腿上蹭了蹭：“没哪里疼。” 他偏不想让路克斯这么轻易得逞。 阮辰的小脑袋瓜冒出一个坏主意。 他伸手把准备转身的路克斯拽回来：“我还没让你走呢。” 路克斯挑眉。 阮辰不着痕迹地舔了一下上牙，又飞快瞥了一眼旁边的文森等人鱼。 围观众鱼果断别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 “我只说了脚不疼。”阮辰把两只手递到路克斯面前。 他眼里带了几分小心机的报复意味，故意当着众属下的面命令道：“我手疼，要你给我揉一揉才行。” 路克斯沉默了两秒。 抬眸看向他的那一瞬，阮辰从他眼底看见了一丝令人心惊的浓烈情绪。 但也仅仅是一霎那，还没等他想要分辨清楚那究竟是什么，路克斯已经垂下了眼睫。 人鱼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把阮辰往怀里带过去，转头对文森道：“你们先给他们注射，我处理一点家务。” “啊，好，行。”文森把偷听半天八卦的脑子拽回来，连连点头，“你们去忙你们去忙，我来招呼他们俩，保准今天让他们招供。” 说完，手一挥，领着其余士兵和随行军医朝海妖围过去。 阮辰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把路克斯惹到了。 但已经晚了。 他挣了一下，发现路克斯揽在他腰上的胳膊比铁还硬，根本挣不脱。 不仅挣不脱，感觉到他动了这一下，还更使劲地将他箍紧了一点。 监.禁室的大门“砰”一声合拢。 阮辰被他带到了外面走廊，压在了墙壁上。 路克斯欺压上来的时候，阮辰怂地很果断：“我……路克斯，我突然又觉得手不疼了。” 人鱼充耳不闻，单手将阮辰圈在他和墙壁之间，另一只手把他的掌心托着抬到眼前。 “这里疼？”他低声问。 阮辰嘴唇动了动。 路克斯低着头，眼皮耷拉，目光落在他那双刚刚能把他手掌覆住的小手上。 “想怎么揉？”他问，“这样？” 说着，阮辰感觉到手心的软肉被人鱼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去。 痒意如闪电一路窜到全身。 阮辰猛地打了个激灵。 路克斯的眸光更深沉了一些：“还是这样？” 指骨被一根一根强制性分开，顺着从上至下抚摸了个遍，连指间的缝隙也没被放过。 说不上多温柔，些许鳞片磨过去，甚至有点异样的疼痛。 但更多的还是痒。 痒到心坎里让人浑身都想舒展的那种痒。 手心内侧照顾完，触感又转移到他手背上。 阮辰受不住了：“不揉了，我不疼了。” “嘘。”路克斯低笑，存心不让他好过，“那边有巡逻队。” 阮辰当即哑火。 他咬住嘴唇把动静吞回去，硬生生让路克斯给他两只手一寸一寸按揉完。 “还疼么？”半晌没听到声音，路克斯抬眼问。 阮辰脚都下意识踹在了他鱼尾上，眼眶也憋红了。 闻言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疼。” 路克斯“嗯”一声：“还想说要是再疼，那我只能用点别的办法。” 阮辰大脑已经完全懵了“……什么，什么办法？” 话说出口，他就已经反应过来。 人鱼给他治疗，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抬头望了一眼路克斯的唇。 和带了茧的手不一样，那会是很柔软又微凉的触感，他比谁都清楚。 意识到自己在看哪里，阮辰强行撇开眼，梗着脖子用他最后的骨气说：“也……也不是不行。” 半秒后，走道里传出惊慌失措的声响。 “不行不行，我不要，我开玩笑的！” “路克斯！” 反抗被无情镇.压，最后变成带了哭腔的威胁。 “我再也不跟你好了……呜……” 什么巡逻队，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阮辰恨不得扑过去跟这人鱼同归于尽。 “你是狗变的吗？！”总算能把爪爪抽回来，他怒视对方。 路克斯看他把手藏在身后，身心愉悦地摇晃尾鳍：“不是你让我给你揉手，还让我给你治疗么？” “我这么尽职尽责，没有奖励就算了，还要被骂……”说着还真给他委屈上了。 “……”阮辰对他的厚脸皮难以置信，“你把我的手……你……” 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心里没点数吗！ 阮辰看一眼被弄得又痒又麻，比红烧猪蹄还红的两只手，脸气得差点冒蒸汽。 “软软不黏我了。”路克斯忽然道。 阮辰：“？” 路克斯落寞：“长耳鳍的时候说话都软，还说喜欢跟我亲近，愿意让我做这些事。” “现在耳鳍长好了就变了。” 阮辰：“……” 他回顾长耳鳍那两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好像还真有点穿了裤子不认鱼的意思。 他张嘴想说点挽回的话。 结果路克斯唇角一弯：“但是没关系。” ？ 阮辰跟他对视。 路克斯低头，在他耳边轻轻道：“反正等软软长鱼尾的时候又会黏我。” “到时候……”他淡金色的眸子里某种情愫跃动，拿拇指捏了一把阮辰的耳垂，“软软只能乖乖躺在我怀里，我想对软软做什么，就做什么。” “？！”阮辰脑子“嗡”一响，“你想得美！” 长个耳鳍都让他恨不得挂在这人鱼身上，成天要抱抱要亲亲。 要是长鱼尾…… 而且那时候他还动不了。 阮辰光想象一下就已经要炸了。 可惜监.禁室的门这时候开了，没给阮辰报复回去的机会。 文森雀跃道：“路克斯，问出来了。” “走，听听这只海妖是怎么进的行政大厅。”路克斯揽住阮辰，进门前又悄悄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逗你玩的，别生气。我答应你到时候会很轻很轻，肯定不骗你。” 阮辰腿一扑腾，差点没一脚踹在旁边的桌子上。 - 两只海妖在药剂的作用下把真实情况全部招供得干干净净。 跟阮辰心里猜测得差不多，海妖族和皇室有牵连。 但让他很惊讶的是，皇室内部竟然又分出了两三个不同的派系。 和海妖族联系上的这一支显然不属于人鱼王和那个没脑子的塞恩王子一派，毕竟他们已经把阮辰的安全等级提升了，他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遭殃的就是皇室的颜面——人鱼王。 这支跟海妖族联系的是暗地里归属于弗里曼公爵的部分皇室成员。 “一箭双雕。”阮辰听完文森整理的供词道。 路克斯朝他转头：“什么意思？” 阮辰一顿，想起来这里哪来的雕。 他挠了挠头，解释：“意思就是……你拿一支叉子，叉死了两只螃蟹。” 说完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好，改口：“反正弗里曼这么做，如果那天成功了，就相当于借海妖的手除掉了我，我死了，你也活不长，而且你肯定会找人鱼王报复。” “我猜他还会有什么后手给自己洗清嫌疑，把他从皇室里摘出去。”阮辰撇撇嘴，“这样等你跟人鱼王两败俱伤，他就能趁机上位。” “那你可说错了，路克斯不仅会找王上报复，还会把海妖的老巢再掀翻一次。”文森开玩笑道，“这何止一次叉死两只螃蟹，这是把整个瀚海星里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对象全给铲了，以后就是他弗里曼的星球了。” 这些推断路克斯早就心中有数了，听了阮辰的分析，他还是顺了一把后者的黑发：“软软好聪明。” “那肯定。”阮辰毫不谦虚，“以后我就是你的参谋长。” 文森：“参谋长是啥？” “就是整个团队里最聪明的人，智囊，懂不懂？”得了表扬，如果此时此刻有尾巴，阮辰恐怕已经能把它翘到天上去。 路克斯忍笑：“那看来回去得加一个军衔了。” 玩笑开过，他对其余将领吩咐：“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把弗里曼留的后手找出来，从他的身世开始找。” “是。” 阮辰撑着下巴看路克斯下令。 还蛮帅的。 他忽然觉得小腿有点痒，把椅子推开了一点，弯下腰去挠。 “怎么了？”路克斯察觉，回身问他。 阮辰快速抓了几下：“没事。” “那这几只海妖怎么办？”他问，“他们死了么？” “没有，他们还有用。”文森笑道，“这药剂厉害着呢，我们一会还要让他们亲自带路，把这群海妖的新家给探出来。” 去海妖巢穴探路？ 阮辰一愣。 他对路克斯道：“我能一起去吗？” 议会厅安静了一秒。 阮辰有点忐忑，但还是很期待地看向路克斯。 “不行。”路克斯拒绝，“太危险了，你在基地里等我。” 阮辰眸子里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 “哦。”他舔一下唇，“那好吧。” 路克斯看他几眼，像是想说点什么安慰，但文森已经从位置上起身：“路克斯，出发吧，时间不早了，再晚一些药效过去怕出意外。” 周围的其余几名军部心腹纷纷跟着出了会议厅。 阮辰被送回房间里。 房门关上，他盘腿坐在沙发中间。 其实他也没怎么意外，在成功转化之前，他确实没有人鱼那么强悍的实力。 路克斯想保证他的安全，他可以理解的。 但他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刚刚在会议厅里和路克斯一起讨论对策，让他有种自己参与了他们的感觉。 他想参与，想帮上一点忙。 不是像在x基地那样什么都不能做，成天呆在房间里当吉祥物。 那时候他还没和路克斯确定关系，所以没考虑过这些事。 现在不一样了。 阮辰薅了一把头发，愤愤地把路克斯送他的一只玩偶抓起来拿手指戳戳。 “不带我去，叫你不带我去……” 戳了没多久，腿上刚刚那一块又开始痒。 阮辰心里更烦了，丢下玩偶胡乱朝小腿抓挠，却没想到这次没能止住，越挠越痒。 他正要低头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光脑忽然弹了出来。 【未读消息，来自路克斯。】 阮辰飞快点开。 【路克斯：[图片]，这种螃蟹想不想吃？肉很甜，是边界的特产，任务结束我给你带几只回来。】 阮辰挠腿的手停下。 他顿了半天，赌气敲下“不吃。” 盯着屏幕，两秒后，删掉。 阮辰单手抓腿，另一只手在键盘敲打，删删改改几分钟。 轻型战舰内。 路克斯把自动导航设置好，侧头看着和阮辰的聊天框不断显示【正在输入中……】。 他弯了一下唇。 等了许久，终于收到一条新消息。 【软软：不要螃蟹，早点把你自己带回来，哪哪都不能少。】 路克斯弯起眉眼，回复道：【遵命！】 阮辰翘着二郎腿靠在床头。 消息回复过来，刚对着屏幕翘了一下嘴角，腿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痒意。 他表情瞬间垮掉，伸手一阵狂挠，低下头一看，腿上红了一大片。 阮辰呆滞：“草，不会是那臭海妖长了虱子吧？” 第72章 轻型战舰驶离边界基地不远后，路克斯就带着文森和其他下属离开了战舰内。 海妖族生活的海沟里黑沉沉不见光亮，任何飞艇战舰在其中都会过于显眼，他们此行目的是探查，没必要暴露自己。 “把他们看好。”路克斯确认两只海妖俘虏都被束缚得很严实，“继续前进，第三小队留下来等我们的消息。” 为了避免身上的颜色过于惹眼，他们都事先涂抹了特殊的药剂，这让所有人鱼的鳞片在海水中全部变成了和环境融为一体的深色。 一切都很顺利，两只海妖非常顺从地将自己家老巢的方位交代得清清楚楚。 等到了一处拐角，文森忽然小声说：“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记得。”路克斯神色淡漠。 “嘿。”文森晒笑，“那海妖王的脑袋就在这，我都能笔画出来，这么大一颗，给你一拳头捏碎了，啧。” 他话音刚落，面前蓦地闪过一道阴影。 速度极快。 “小心！” 背后有士兵呼叫。 路克斯在那道黑影接近的瞬间甩出鱼尾。 “嘶——” 一声短促的鸣叫。 是海妖。 文森吓出一身冷汗：“靠，这两个逼崽子哄我们？” “不是。”路克斯环顾一眼四周，围住他们的海妖数量不多，五六只的样子。 他心里有了数：“是巡逻队，应该是碰巧。” 海妖损失一名成员，又看见他们这些人鱼还挟持两个同族，好战心登时让他们失去了理智，嘶吼着朝人鱼们扑过来。 只是小群巡逻队，路克斯完全没放在眼里。 连身手一般的文森都拍拍手，看着面前没一会就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海妖尸体：“这不就是送死吗？” “他们应该会有交接时间。”路克斯让士兵们把尸体藏在海沟两边的凹陷处，“我们行动要快点。” “知道了。”文森呼出一口气，“嗐，我感觉再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让位了。” 路克斯怔了怔。 文森笑着拿胳膊肘怼他：“让给你的心肝宝贝啊，等他过了转化期，那不得比我能打好几倍？” 路克斯“嗯”一声，眸光也染了笑意：“至少比你能打二十倍。” 文森：“？” 文森：“不是，我这随口开个玩笑歌颂一下你俩的爱情故事，你怎么还反过来伤害我呢？” 路克斯鱼尾摆动，游得飞快，姿态都能看出来他确实有被文森这番话取悦到。 “我也只是随口阐述一下事实。”他淡淡笑道，“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文森：“……” 此时此刻，两位人鱼谈话的主角正在光脑里疯狂搜索。 【海妖身上有毒吗】 【海妖脸上有寄生虫吗】 【碰了海妖以后腿很痒怎么办】 【被海妖的毒沾到了，要怎么清理身体】 搜出来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吓人。 热度最高的回复是：【我朋友以前被海妖的触须碰了一下，整个手原来越痒，还发红，最后他截肢了】 阮辰手顿住，咬着秋刀鱼玩偶的牙齿一松。 秋刀鱼晃晃悠悠掉下来，白色死鱼眼对他发起无情的嘲笑。 腿上刚刚那一阵猛烈的痒意忽然停息下来。 阮辰低头扫了一眼，他挠过的一片皮肤都已经快被破了，小腿到脚踝通红一大片，看起来有些吓人。 在心里骂了一句臭海妖，阮好了伤疤忘了疼辰果断把光脑上一连串寻医问药的搜索栏全部删了，点进跟乔舒亚的聊天框，准备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耳鳍。 【软软：在？】 【乔舒亚：？】 【软软：看看耳鳍。】 【乔舒亚：？？？】 【乔舒亚：你这样属于耍流氓，你知道吗！[害羞]，就算我们关系好，你也不能总是提这样的要求。】 【软软：我说的是，让你看看我的耳鳍。】 对方停顿了三秒。 三秒后，阮辰收到消息轰炸。 他看着屏幕上一连串问号和震惊的表情包，抿着嘴笑了笑，然后把光脑举起来，调整角度自拍。 单手用光脑自拍还真有点难度。 阮辰回忆路克斯之前的操作，又想了想原来班上那些女同学的自拍姿势，最后拍了个斜侧方的耳鳍照片。 角度一切都很完美，就是按下确定的那一瞬间，阮辰另一条腿又毫无征兆开始发痒。 于是他手一抖，拍出了一只脚蹭在另一条腿上面，金鸡独立且龇牙咧嘴的史前大丑照。 并且再度手残，删除点成了确定，发出去了。 【乔舒亚：？】 【乔舒亚：哈哈哈哈哈哈哈！】 【乔舒亚：你在干嘛啊！！！我差点笑到休过来捶我。】 “……”阮辰想敲回复，可是腿实在太痒，他只能先把光脑关了，撑着游过去打开房门。 门口驻守的两名人鱼士兵扭头看向他。 军部的光脑在路克斯的安排下统一都下载了中文翻译，阮辰抬头问：“能不能帮我叫一下军医？”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阮辰想了想，改口，“帮我要一瓶消毒剂，清理伤口的那种就行。” 人鱼士兵打量他几眼，颔首：“请稍等。” 没过多久，军医还是来了：“伤口？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伤口？” 他急匆匆朝阮辰扬了扬下巴：“伤哪里了？给我看看，我帮你处理，不过得快点，新回来了一波伤兵还在等着我。” 阮辰一听更不想麻烦他：“没伤口，碰了海妖，我觉得脏，想消毒。” 军医闻言表情有那么一秒钟空白。 不过人类皮肤是很娇弱，他也没多想，丢了一瓶消毒剂给他：“不要涂太多噢，你会用吧？会用我就不帮你涂了。” “会。”阮辰拿了小瓶子就缩回了房间。 老实说，除了不想在基地还耽误这些军官做事之外，在军医看向他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就把腿往后藏了起来。 不愿意让别的人鱼看见。 这个念头来得快消失得也快，阮辰还没想明白他是犯了什么毛病突然这么矫情，嘴就已经把拒绝的话给说出去了。 给腿上抹了消毒剂，冰冰凉凉的糊状黏附在那片红肿的地方，痒意瞬息就被抚平。 舒服了。 阮辰长吁一口气，这才重新有了力气。 他拍了一张正常的侧脸给乔舒亚。 【乔舒亚：！】 【乔舒亚：好漂亮啊啊啊！】 【乔舒亚：[星星眼]你真的和金色好配，太好看了。】 【软软：真的？】 他舔了一下唇，嘴角疯狂翘起。 【乔舒亚：嗯嗯嗯，你皮肤是奶白奶白的那种，我说不上来，反正和金色搭起来很好看。】 【乔舒亚：对了，长耳鳍的时候路克斯上将是什么反应？[坏笑]】 【软软：？】 他盯着这个可疑的表情，眯起眼睛。 【软软：你家休是什么反应，他就是什么反应。】 【乔舒亚：[害羞][害羞]，哎呀……】 【乔舒亚：说起来，长耳鳍之后还有一点你要注意。】 【软软：什么？】 【乔舒亚：耳鳍长好，一般来说，鱼尾也会开始生长了。】 【乔舒亚：不会隔很久，我是在耳鳍彻底长好的第三天开始长鱼尾的，当时痒得我都快死了。】 【乔舒亚：而且我和休都没经验，以为是前一天被海蟹蛰了过敏。】 【乔舒亚：休拿消毒剂给我涂腿，刚开始是很舒服，后来才知道那玩意里面有催化成分，涂完好了不到一个小时，我差点没被痒到发狂。】 阮辰呆滞。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手中还握着的半瓶消毒剂，又僵硬地垂眸朝涂了厚厚一层消毒剂的小腿望去。 【乔舒亚：给你传授经验，你可千万别像我一样。】 【乔舒亚：阮，你还在吗？】 【乔舒亚：阮？？】 倏地按灭光脑，阮辰垮起一张脸，满脑子都是两行字—— 你说的太晚了。 我完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乔舒亚说的一个小时，阮辰就已经开始觉得腿上的瘙痒加剧。 他把自己挪到床上躺下，试图强撑过去。 只是这回可不止痒了，和长耳鳍时一样，浑身都开始发软，无力。 热度慢慢从双腿的皮肤往上蔓延。 不适感像潮涌铺天盖地，又急又猛烈，拽着阮辰的神智将他向下拖。 难受。 太难受了。 阮辰没力气起身挠，只能在被子上蹭蹭腿，试图缓解。 “路克斯……” 他小声喘了一下。 光脑都被他按了出来，眼看已经点进了路克斯的私聊窗口，手指即将按上呼叫键，阮辰又猛地清醒过来。 路克斯刚刚外出去找海妖的巢穴，现在哪能打扰他。 万一正好在关键时刻，他这么一通呼叫，害了路克斯和其他人鱼军官…… 他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可以还反而帮倒忙？ 阮辰烦躁到极致。 他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进去，团成一条，捂在里面。 不知道过去多久。 阮辰只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脑子完全烧成一滩浆糊，他什么都不想管了，他现在就想见到路克斯，想见到他的伴侣。 阮辰想按开光脑，可他没力气，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急到极限，他忽然想到最开始路克斯教他用光脑时的一幕。 他有紧急联系人鱼，呼叫名字是什么来着。 “喵……”阮辰带着颤音虚弱道，“喵克斯……” 【正在呼叫喵克斯……】 光脑收到指令，成功激活，弹了出来。 “软软？” 熟悉的声音。 阮辰都快哭了，他发誓就算小时候打架打输了被揍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但这时候听见路克斯的声音，他眼眶一下就红了。 “你快回来……”他仰起头努力想朝光脑的屏幕望过去，声音细微到几乎不可闻，“路克斯，你快回来……” 尾音落下，阮辰终于瞥见屏幕的一角。 人鱼惊慌失措的表情映入眼帘。 路克斯好像在对他说话，但他听不清楚。 耳畔全是血液急速流淌的脉搏声。 下一秒，阮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阮辰是被脖子上的痛感惊醒的。 眼皮很重，和身体一样仿佛坠了千斤。 他恍惚好半天才看清楚面前的场景。淡金色的，是熟悉的长发。 “路克斯？”阮辰轻轻道。 人鱼缠绕他的鱼尾陡然收紧。 他能感觉到路克斯在向他血液里注入精神素。 很舒服。 清清凉凉，涓流一样将他几近沸腾的血液安抚下去。 知道路克斯回来了，阮辰心里跟卸了重担一样。 他放松地闭上眼睛：“路克斯……” “我在。”精神素注入完毕，他掌住阮辰的后脑，低下头舔.舐被他咬破的伤口。 缓慢又细致，一点一点直到它完全治愈。 路克斯抬起头，把阮辰往怀里搂了一些：“好点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了。”阮辰靠在他胸前，“没哪里不舒服。” 虽然还是提不上力气，不过昏迷前那种疯了似的燥热和瘙痒都全部消失了。 感觉到路克斯俯下身亲他的额头，阮辰抿了抿唇：“你回来多久了？” “接到你的消息就回来了。”似乎在照顾他的情绪，人鱼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柔。 “那任务怎么办？”这种照顾让阮辰更难受了。 心理上的难受。 路克斯顺了一把他的黑发：“我让文森和佩格继续探查，一切都很顺利，不用担心。” 阮辰把目光停在他线条优越的下颌上。 良久，他小声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什么？”路克斯像是没听清楚。 阮辰垂下眼睫。 说实话，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愧疚感。 他语气明显低落：“你带我来这里，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这么重要的任务，我还拖你后腿了。” 他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 但他无法忽略现在的情况，这是事实。 路克斯反应了几秒才听懂什么叫拖后腿。 “怎么会？”他把阮辰扶起来，“这件事不是你能预料到的，正常情况下化出鱼尾距离化出耳鳍会间隔两三天，所以我才选了这个时候出任务。” 他见阮辰还是一副蔫蔫的表情，皱了一下眉。 “看着我，软软。”路克斯把他的下巴抬起来。 阮辰仰头跟他对视。 “你没有拖我后腿。”路克斯耷拉着眼皮，眸光里有些严肃，“这只是个意外，任何生物任何事情都会有意外。” “我觉得我像个吉祥物。”阮辰瘪起嘴，“坐在房间里，别的什么也干不了。” 他情绪有些受到转化期影响了，波动比往常大。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能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路克斯静静凝视他数秒：“你不是吉祥物，你是我的伴侣。” 他语气郑重：“软软，这次是你出现意外，我回来帮你。以后我碰见困难，你也会像这样帮我。” 阮辰眼睛逐渐睁大。 “伴侣就是要互相扶持，不是么？”怕自己说话过于凶，路克斯又放轻了声音，“你没有耽误任何事，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健健康康地化出鱼尾，度过转化期。” “然后我会教你怎么使用新的身体，你本来就会武术，到时候你会是瀚海星最厉害的人鱼。” 阮辰眼底重新亮起来：“比你还厉害！” “对。”路克斯看他终于笑了，也勾起唇角，“比我还厉害。” 阮辰吞咽了一下。 “我今天和文森遇上一支海妖巡逻小队。”他将额头和对方相抵，“以往都是我单打独斗，偶尔会跟文森合作。” “不过他的战斗力一般，经常跟不上我的速度。” 阮辰心跳有点快：“然后呢？” “然后我就止不住地想……”路克斯眉眼弯弯，“如果我身边的是你，我就能放心地把背后交给你了。” 第73章 把路克斯的话听完，阮辰久久不能平静。 本来生长鱼尾就会让他情绪波动大，这下更是不得了。 他反复抿了几次唇，再度张口，还是搜肠刮肚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眼眶又开始泛红。 路克斯见状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想不想看看你的尾巴？” “我的尾巴……”阮辰下意识喃喃，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我尾巴长出来了？！” 他睁大眼睛就想起身低头去看。 路克斯没让他动，鱼尾把他桎梏住：“动作不能太猛，它还在长。” 他稍微放松一点力道，阮辰顺着望过去。 眼前还是他的双腿。 他眉头一皱：“我尾巴呢？” 路克斯失笑：“你看最下面。” 阮辰看向自己的脚。 但现在好像已经不能称之为脚了。 原本的两只小脚丫此时已经成了鱼尾末端的扇形，形状优美又飘逸的半透明尾鳍随着水波轻轻浮动。 淡金色的鱼鳞蔓延到脚踝和小腿下方，仿佛某种造价昂贵的装饰点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阮辰张开嘴，呆了几秒。 饶是他天天见到路克斯的鱼尾，知道鱼尾是精雕细琢像工艺品一样好看，这会见到自己的尾巴，还是忍不住心神激荡。 属于他的尾巴。 “我……我可以摸一摸吗？”阮辰声音都发颤。 路克斯笑道：“可以，轻一点，可能会很敏感。” 阮辰眼底的兴奋根本压抑不住。 他抖着手极尽轻柔地碰了一下尾鳍末端。 下一秒，阮辰惊慌抬头：“没……没感觉……” “也不至于这么轻……”路克斯哑然，在他的目光中抬手朝阮辰新长好的小尾鳍摸了一把。 “呜！” 阮辰像被按了某个开关，当场闷哼一声，浑身一震。 路克斯也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 他停下来，不确定道：“摸疼你了？” “……你不要乱摸。”阮辰强撑着胳膊，抬起头控诉地看向他。 刚刚还清澈澄亮的眸子瞬息就染了浓厚的潮气，脸也红得不像话。 见到这副样子，路克斯心里有数了。 他“哦”一声：“原来是太舒服了。” 阮辰心生警惕：“你要干嘛……” 路克斯无辜：“实践一下我之前说的。” 阮辰呆：“什么？” 路克斯鱼尾一卷，将他带进怀里：“看一看软软长尾巴逃不开，只能被我按在怀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样子。” ！！！ 阮辰以为他说的敏感是开玩笑。 现在他才知道不仅没开玩笑，实际比他说的还要夸张。 而且生长鱼尾期间，被人鱼伴侣触碰，他还会产生更加浓厚的情愫。 渴望接触，渴望精神素。 抑制不住地对伴侣的一切都产生更浓厚的依赖。 阮辰根本挣扎不了，在路克斯怀里抖成筛糠：“你别摸了……求你了……” 太奇怪了。 尾鳍每被触碰一次，脑海里就会有声音叫嚣着更渴.求下一次。 “可是你的尾鳍缠着我的手不放。”路克斯低声在他耳边道，“你看，它好小。” 说着还真的将阮辰没长好的尾鳍高高挑起来，在他面前展示。 尚未完全发育的缘故，尾鳍能被路克斯单手托住大半，柔弱无力地耷拉在对方的手掌和小臂上，和脚踝相接的位置还泛着粉红。 阮辰被这一幕刺激到，脑仁都仿佛一缩，声音细软如猫叫：“路克斯……” 路克斯眸光霎时变暗。 另一只手抬起阮辰的下巴，低头将他的声音堵进一个吻里。 被按着玩了半天尾巴，等路克斯总算停下欺负他的手，阮辰已经彻底瘫软。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靠在人鱼肩上生无可恋。 路克斯心情很好，一下一下给他顺头发：“大概会持续两三天，比耳鳍稍微慢一点。” 两到三天。 阮辰痛并快乐地闭了闭眼：“我会死的。” “乱讲。”路克斯皱眉。 阮辰恨恨地掐他的胳膊：“你再这样我真的会……” “不会。”路克斯任由他发泄，勾起唇，“你后面还会主动找我摸，我是先给你预热一下，免得软软脸皮薄，到时候不好意思开口，又把自己憋得难受了，那我会心疼。” 阮辰：“……” “我才不会主动找你摸！”阮辰怒，“除非我是狗！” 路克斯笑：“我也给你摸回来。” 说完把鱼尾翘起，立在阮辰面前：“随便摸，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人鱼的尾鳍比他大了不只一圈，甚至在他面前摇曳着晃了晃。 “…………”阮辰脸更红了，眼神在他的鱼尾上直打转。 几秒后，还是抵抗住诱惑：“走开，谁要摸你！” 凶劲维持了不到几分钟，鱼尾再度开始生长，阮辰感觉到痒，立马变脸。 他哼哼几声：“路克斯……” “嗯，我在。”路克斯道，“有什么吩咐，说吧。” 阮辰咬了一下唇：“尾巴痒……不舒服……” 本想着再逗逗他，但路克斯垂眸看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 “下巴抬起来。”他半带着无奈，“不要乱动。” 阮辰扬起脑袋，顺从地露出他脆弱的脖颈。 颈间一痛，精神素疯狂涌入身体里，他舒服地半阖上眼。 这样有一阵没一阵的痒和安抚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阮辰慢慢感觉到困倦：“我不想等鱼尾长好才能帮上你的忙。” “嗯？”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缱绻，阮辰拿手指卷起路克斯一缕金发：“我可不可以趁这段时间学学操纵战舰和飞艇？这样等我鱼尾长好就能直接跟你一起作战了。” 路克斯没想到他还在惦记这个。 “这个不急。”他委婉拒绝。 阮辰软的不行来硬的，威胁：“我想学，你不教我就找别的人鱼教我。” 他知道路克斯不可能让别的人鱼在这时候近他的身。 关于怎么拿捏路克斯的软肋，阮辰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路克斯顿了顿，在心里叹息：“好，我教你。” “先睡一会，你现在需要休息，乖。” - 阮辰以为他会被鱼尾生长折磨到睡不着，结果再一睁眼，竟然已经是翌日中午了。 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的人鱼：“路克斯？” “我在。”背后传来回应。 阮辰这才发现他是被路克斯抱着睡的，他的双腿被人鱼的尾巴环绕，是个完全保护的姿势。 “怎么这样看我？”路克斯对上他的眼神，笑了笑，“以为我会趁你睡着悄悄离开？” “……”小心思被逮住，阮辰埋下脑袋不承认，“没有。” 说完又依旧不太确定：“那你今天是不是要去找文森他们了？” 路克斯垂眸看了一眼他揪在自己衣摆的手，嘴角翘了一下：“嗯，一会送你去吃饭，然后我就出发去和文森他们会合。” 坏心思地故意加一句：“不要软软了。” 阮辰扯他衣服的动作瞬间停住。 没听到回应，路克斯挑起他的下巴：“怎么不说话？” 心里一万个不舍得，阮辰瘪了瘪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假装大度道：“不要就不要呗，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行。” 路克斯忍笑忍到不行：“那昨晚说要学操作飞艇和战舰呢，不学了？” 阮辰：“……” 阮辰恼了：“那你说怎么办，明明是你自己说话不算数！” 等路克斯埋头在他颈窝里笑得胸腔直震，他才意识到被耍了。 这人鱼根本没要去支援文森，不然哪还会特意等到现在？ 阮辰的耳朵尖倏地变红。 “你不准笑。”他用力推路克斯，没推动。 “嗯，不笑了。”路克斯的声音显得有点闷，明显尾音还有没消褪的笑意。 阮辰眯了一下眼，抬手捏住路克斯近在咫尺的耳鳍。 人鱼的鱼尾明显颤了颤。 “软软。”他这次是真的不笑了，“别乱摸。” 阮辰可听不得这话。 “是你先笑我的。”他长了耳鳍后更懂得碰哪里会让人鱼受不住。 路克斯“嘶”一声，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一转眼就把人压制住。 然而还没开口，阮辰便看着他道：“我在长鱼尾，你现在不能欺负我。” “学会威胁我了？”路克斯把他抵在床褥里，视线往下瞥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阮辰惊心动魄。 面上佯装镇定，实际上他还是紧张地吞咽。 路克斯把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没那么夸张，尾巴才刚开始长，上面还是可以碰的。” 说着就一副真要伸手去摸的样子。 “不行！”阮辰惊怒，撑起胳膊就想逃。 他下意识抬起腿。 路克斯脸色一变将他拽住：“别乱动。” 已经晚了。 阮辰这一动把几乎长好的那点尾鳍差点扯开，登时疼得脑瓜子都一懵。 生理泪水唰地就漫起来了：“疼……” 路克斯皱眉，俯下身去查看情况。 “还好，没有伤到。”他仔细把阮辰的脚踝抬起来看了看，“哪里疼？这里？” 他尽量避开手上的指甲，拿指腹和掌心去碰阮辰的皮肤。 生长中的尾鳍非常柔嫩且敏感，触摸起来有些滑腻。 手感特别好。 路克斯起了玩心，把他脚踝上冒出来的一小段鱼尾组织挑起来，又放下去，反复拨了几下。 “……”这种行为跟在阮辰的触觉神经上跳踢踏舞差不多。 忍了几秒，他猛地坐起身，按住路克斯的手，凶道：“别摸了。” 路克斯眼底略微深沉：“我帮你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那你拨它干嘛？！”阮辰瞪圆眼睛。 人鱼脸不红心不跳，信口胡诹：“光看看发现不了问题，得实际操作一下，我拨一拨试试它有没有感觉。” 阮辰：“？” “你看，你现在不就有感觉么。”路克斯一派坦然的神色，“说明长得很好。” 阮辰：“？？？” 我信你个鬼！ 昨晚的场景都还在眼前打转，他一巴掌把路克斯的手打开，严肃地警告：“在我彻底长好之前不准再这样乱动我的尾巴。” “那……”路克斯眨眨眼，带着揶揄，“昨天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从今天开始努力学习战舰系统吗？你这样怎么从房间出去？” 阮辰：“……” 半小时后，阮辰被路克斯打横抱着出了房间。 他一路感受诸位人鱼士兵们的注目礼，扭头将脸埋进了路克斯的怀里。 “乖。”路克斯拿下巴蹭蹭他的发顶，没多久停在了一扇门前。 阮辰抬头看见上面的标牌是禁止靠近的警示符号。 “这是控制室，战舰和飞艇太远，今天先让你熟悉一下这个。”路克斯低声对他解释，“在x基地也有，你去过一次，还记得么？” 那次吃果子吃醉了抱着通讯器在控制室开演唱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阮辰绷起脸：“……记得。” 路克斯也想起来当时的场景，笑了一声：“这次教你怎么用控制台，学会了你就可以调控频道，不会再让所有人鱼听见你说的话了。” 黑历史被重提，阮辰别过脑袋：“知道了，你快教我！” 试图让他闭嘴的意思很明显。 路克斯“嗯”一声，把他放到控制台的座椅上，又细心地搬来另一张凳子，让阮辰可以将腿搁在上面。 “先教你用这半边的按钮。”他俯身，“这是总开关。” 阮辰立即坐直，听得非常认真。 从小只要一听课就犯困，他还从来没哪次这么专注把讲解听完。 路克斯也没单纯讲，每提到一种操控按钮就会让他上手亲自试一试。 “这几个全部调好，就能跟外派的小队取得联系。”路克斯示意阮辰去按。 阮辰犯了几次错，但人鱼很耐心，他也大着胆子用力将最后一枚开关推上去，连接到刚刚路克斯教他的线路。 “是这样吗？”他转头问。 “对。”路克斯鼓励地点头，“真聪明，再把光脑投影打开。” 阮辰照做。 信号发送出去，文森那边很快就接通了：“路克斯？” “你们位置这么深入了？”路克斯看一眼控制台上的显示，眉头微微蹙起。 文森语气倒是很随意：“别担心，这群海妖上次多半被你打怕了，把老巢藏得很深。我们再往前行进一天，要是还到不了，就得原路返回了，后面水里污染度太高，得带上载具。” “对了。”他又道，“之前我们解决的那一群不是巡逻队。” 路克斯有些意外：“有什么新发现？” “嘿，这可赚大了，这个新海妖王统治能力不太行。”文森声音都带了幸灾乐祸，“那一群是反抗不成功被抓起来的囚犯，越狱出去的，没想到又栽在我们手里。” “我跟佩格已经又处理掉两波了，从他们身上发现了打了囚犯印记。” 这的确是个非常有利的讯息。 路克斯垂下眼睫：“安全为重，尽量避免冲突。” “明白。”文森道，“反正就是来探路，我也没打算跟他们起冲突。” 交代完这边的情况，文森问：“你那边怎么样啊，阮辰没事吧？” 光脑屏幕投影出来的画面很黑，不过听文森这副语气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情况的样子。 阮辰视线还停在屏幕上，耳鳍被路克斯很轻地碰了碰。 他警觉抬头：“干嘛？” “在问你问题。”路克斯扬下巴示意他面前的通讯器，“跟大家报个平安。” 另一头的文森：“？” “不是……”他惊了，“你把人家带控制室里来做什么？我一个没伴侣的人鱼都知道他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不是他带我来。”阮辰抿了一下唇，“是我自己想来的。” 他瞅一眼路克斯，确认对方没再动手动脚，这才道：“谢谢你关心我，文森，我没事，我已经开始长鱼尾了。” “那……那好啊，那挺好。”文森傻笑，“但你最好还是多修养，别受他这个工作狂的影响。” 他话音刚落，阮辰又小声说：“没有，真的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我本来是想学学怎么操作飞艇和战舰，但他说今天先教我使用控制台。”他像不太好意思，说得很慢。 文森没反应过来：“学这个做啥？这些他都会。” 阮辰不赞同：“这些我也要会才行。” 他舔了一下唇：“等我鱼尾长好，我就能和他并肩作战了。” 文森隐约意识到熟悉的秀恩爱气息：“等等，我换一下频道……” 但他喊得太晚了。 阮辰带着骄傲和欢快的嗓音透过通讯器响彻探路小队每一条单身人鱼的耳朵，字字诛心—— “刚好你们探完路，我尾巴就长好了，也能加入战斗。” “路克斯说会把他的后背放心地交给我，所以这些我都得学会。” “我要保护他。” 第74章 路克斯忍了半天，还是没能忍住，笑着提醒：“软软。” 刚发表完豪言壮语的阮辰转头。 “你用的是公共频道。”他指了指控制台的按钮。 阮辰：“……” “没事，没事没事。”文森听到那边沉默，赶紧打圆场，“没有关系，阮辰，你向我们整个小队展示了拥有伴侣的人鱼可以多么幸福，这样我们大家就更有干劲了，对不对？”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一直默默偷听的佩格被他拍了一下，也跟着道。 阮辰不仅没被他俩安慰到，反而更觉得害臊。 他抿着唇，红着脸，转头望向路克斯。 路克斯心软：“给我吧，我跟他们说几句。” 接着把通讯器接过来，和阮辰换了个位置。 阮辰坐在旁边，反复揉了几遍自己的脸，试图缓解燥热。 “我让科特把下潜载具运过来，你们把路线摸清楚，那两只海妖不用带回来，就地解决掉。” 路克斯语气淡然道。 文森：“我明白。” “阮辰真要和我们一起行动？”他还有点不相信。 阮辰放下手，望向路克斯。 路克斯和他对视一眼：“对，他的鱼尾这几天就能长好。” “那你可得赶紧教教他和海妖作战的技巧。”文森道，“不过他有武术的底子在，应该学起来也很快。” 路克斯：“我会教他。” “这可是个好老师，阮辰你得趁机把他那些对战海妖的经验全给套出来。”文森笑道，“毕竟跟海妖王单打独斗的经历，整个瀚海星估计也就他了。” 阮辰有点小惊讶：“以前没有人鱼对战过海妖王吗？” “没有。”佩格加入对话，“以前都是我们被海妖压着打，别说对战海妖王，连海妖王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你这么厉害？”阮辰撑着下巴看路克斯，“我梦到过你和海妖王作战的记忆，你是不是把他脑袋捏爆了？” 路克斯“嗯”一声，停了两秒：“什么时候梦到的？” 那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画面。 “梦到？”文森惊了，“你俩真的可以互相看见对方的记忆？你们精神交融已经融合到这个地步了？” 路克斯显然对他和阮辰的小秘密无意多说：“这些等你有伴侣就会知道了。” 文森：“……” 文森：“行。” 文森：“阮辰看过你手撕海妖竟然不怕你，看样子是真爱了。” “……”阮辰小声，“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学会了技巧也能杀海妖。” “软软很勇敢，你不要小瞧他。”路克斯揉一把他的黑发，对文森说。 文森已经快对他们俩的这种行为感到麻木了。 “差不多得了啊，你俩别刺激我们这些单身人鱼了。”他道，“行了不说了，前面距离巢穴很近，我怕被听到动静，你们把载具准备好，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通话结束，路克斯让后勤把早餐送到控制室里。 餐盘里的食物很丰盛，量比平时还要多一些。 阮辰看了一眼，满意地拎起一只海蟹：“我要吃这个，帮我剥。” 难得他主动要求吃海蟹，路克斯接过来，动作迅速给他剃了一小碟蟹肉。 阮辰就着酱汁和鱼蛋，没几下就消灭了大半盘子。 他打了个小嗝，吐出一个气泡，又把目光盯上了路克斯那份早餐的大螃蟹上。 “还想吃？”路克斯怕他不够，本就是特意留给他的，“今天怎么胃口这么好？” 阮辰捏着餐叉的手顿了顿：“昨天太累了，今天要多吃点补充体力。” 路克斯一愣。 反应了几秒，他才明白阮辰说的是什么太累了。 路克斯“嗯”一声，赞同地点头：“那确实应该多吃点，今天晚上可能也会很累。” “……”阮辰凶狠地往嘴里塞进一口蟹钳肉，含糊不清道，“行啊，我吃多少你就给我剥多少。” 反正累也是他害的。 把路克斯盘子里的食物也干光了大半，阮辰实在是有点吃不下了。 他按住鼓起来的小肚子：“最后一块，那个鱼肉，我要吃。” “不能再吃了。”路克斯皱眉起身，“再饿也不能这么吃。” 他视线朝阮辰肚皮上看。 阮辰下意识收着肚子不想暴露自己吃撑了，但好像根本收不住。 路克斯还是把他拉进怀里，大手掌按在他腹部感受了一下弧度，然后低头问：“想撑爆自己的肚子？” “……没有。”阮辰心虚。 路克斯看他两秒：“到底为什么突然暴饮暴食？” 刚才那番昨晚太累的说法绝对是幌子。 “我就是想吃。”阮辰不肯交代。 路克斯抱着他不让他走，想了想，猜测：“是不是跟长鱼尾有关？” “担心你的尾巴营养不够？” 阮辰：“……” 这人鱼怎么跟会读心术一样。 被看穿，阮辰撇嘴，还是老实交代了：“我怕我尾巴长不好，它太小了。” 路克斯哑然。 “那也不是一餐就能把它吃大的。”他把扫一眼阮辰还在生长的鱼尾：“它不小，才刚开始长，还会长很大。” “……它好短。”这个姿势，阮辰更能清晰地对比路克斯和他的鱼尾，他简直短了一半。 路克斯轻声安慰：“等完全融合之后还会慢慢发育起来的，会长大。” “你在地下室里看见的雕塑就是等身塑像，到时候会和那个高度差不多。” 阮辰回忆了一下，感觉稍微可以接受了。 “而且比起吃饭，我还有更好的方法能让它快点长。”路克斯拨开他已经长到耳畔的发丝，“想试试吗？” 一心长尾巴的阮辰毫不犹豫踩进圈套：“想。什么办法？” 话说完，他被路克斯整个抱起来：“最原始的办法。” 阮辰呆了几秒，直到看见路克斯朝房间游过去，他才后知后觉挣扎：“你骗人！” 可惜他在路克斯怀里扑腾了没几下，不仅没挣脱，反而还让重重的尾巴累得气喘吁吁。 房门“砰”一声关上，路克斯把他抵在门后：“没骗你，我保证试完之后你的尾巴能长大一倍。” “真……真的？”阮辰想试又还是怕。 “真的。”手已经落在了他的鱼尾上，低垂着眼睛看他，“不想试？不想的话就算了。” 阮辰打了个激灵，被这阵窜向脑仁的酥麻感刺激到。 他脑子一热，冲动：“试就试，看不起谁呢！” 被他拽过衣领，路克斯无声笑了一下：“别急，先亲一个。” 都准备好迎接暴风雨的阮辰：“？” “免得你一会受不住，又咬我。”他拉开衣衫一角，露出肩膀上的齿痕。 那是阮辰昨天被弄得太舒服，失神后留下的罪证。 “……我不咬你。”阮辰脸热得发烫，眼神乱飞不敢看那道痕迹。 “嗯，我记住了。”路克斯点头，“要是一会咬了怎么办？” “……”阮辰闭了闭眼，感觉理智逐渐脱离掌控，“那你就咬回来。” - 在房间里折腾了大半个上午。 下午，阮辰恢复力气，让路克斯把他抱回控制室，继续学习。 路克斯教他的方式和学校老师完全不一样，比起讲解，更多的是让他自己上手去尝试。 阮辰讨厌听长篇大论的理论，但动手能力向来都是顶尖水平，学起来进步飞快。 到第二天，控制室的教学很快就不能让阮辰满足。 有路克斯时刻陪伴在身边，鱼尾发育得很好，已经初具雏形，只是鳞片还没有完全长好，依旧比较脆弱，想去哪里都还得依赖路克斯抱他。 除了必要的时间以外，阮辰基本上都泡在了练习操纵战舰和飞艇上。 为了让他能更好地实践，路克斯特意命令驻守的士兵跟他对练。 他自己则在阮辰身边的副驾驶上，随时作出提醒。 昨天下午，阮辰刚刚上手操作小型战舰，非常不熟悉，开得歪歪扭扭。 这名负责陪练的人鱼士兵必须小心谨慎才能避开他不被撞到。 对练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他几乎是个摆设，阮辰全程都在熟悉操作，人鱼士兵差点没无聊到在战舰里睡着。 今天，他抱着同样混一混的心态进了战舰。 结果…… “他是睡着了吗？为什么这都躲不开？”阮辰连续三次用模拟飞.弹击中对面的战舰，他皱起眉毛，手上操作依旧飞快，丝毫没受影响。 路克斯轻轻笑了笑：“是你进步太大了，他可能太惊讶了，还没调整过来。” 被夸了，阮辰的尖尖耳朵红起来：“我就操作熟悉了一点点……也没有那么夸张。” “试试看把追踪模式关掉。”路克斯换了个坐姿，“在战场用战舰的时候一般都会打开追踪模式，不过这样训练对你的能力锻炼强度更大一些。” 阮辰听了果断按下关闭按钮。 追踪模式关闭，意味着一切都需要靠他自己来瞄准。和全息游戏里可完全不一样，现实中要判断距离、速度甚至对方的移动轨迹。 难度提升何止是简简单单一句“强度更大一些”。 不过说实话，路克斯也很好奇阮辰在这方面的天赋究竟有多高。 从最开始的射击到现在，他在操纵这些武器上一点就通一教就会，偶尔一些举动甚至会打破常规思维，让路克斯眼前一亮。 追踪模式关闭，战舰后侧的一小排蓝色灯光会熄灭。 听说是路克斯上将的伴侣在学习驾驶战舰，前来围观的边界士兵们都难以置信。 “他把追踪模式关了？就算刚刚连着中了几次，也还没到能关追踪模式的水平吧。” “可能是按错了？” “多半是按错了，这个关了他怕不是一发都打不……中……” 最后一名士兵话音都还没落下，就见到演练场里，阮辰驾驶的战舰“砰砰砰”连着发射三枚模拟飞.弹，两枚都精准命中了陪练战舰。 剩余一枚没击中的也不是对方躲开了，而是阮辰故意打出去想要封死他的走位空间。 陪练战舰被打得整个翻了一圈，半天才晃晃悠悠重新保持平衡。 围观众鱼静谧无声。 这要是真的对战，陪练战舰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战舰内，阮辰手还有点抖，望向路克斯的眼里全是兴奋：“我打中了！” 路克斯从刚才那一瞬的精彩操作里回过神。 他眨了一下眼，毫不吝惜地夸奖：“软软已经能出师了。” “休息一下？”他起身去抱阮辰，“练了很久了，要劳逸结合，不然晚上长鱼尾又会很辛苦，今天是最后阶段了，要养精蓄锐。” 最后阶段…… 阮辰想到某些画面。 他让路克斯把自己抱出了战舰，看着自己和正常鱼尾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的淡金色尾巴，悄悄耳热。 “路克斯上将！”旁边一道喊声打断他的思绪。 是刚才的陪练士兵，那条人鱼游过来，对路克斯和他敬了个礼：“抱歉，路克斯上将，我没有发挥好。” 路克斯颔首：“下去多加练习。” “……是。”人鱼士兵不太好意思。 阮辰见状从路克斯怀里撑起身体，打开光脑翻译，拍拍他的肩膀：“别伤心，我以为最后三发都能打中，没想到你躲掉了一发，你已经很厉害了。” 他乌溜的黑眸子很澄澈，是真心实意在安慰这名士兵。 但人鱼士兵却更心碎了。 路克斯弯了一下唇，顺着阮辰的话：“是他进步太大，不是你的问题，继续保持练习，不要灰心。” “……”总觉得突然有点饱，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 人鱼士兵沉痛点头：“明白！” 路克斯带着阮辰回到房间：“睡一觉，下午想做什么？” 话说完，阮辰没回应。 路克斯看向他，发现阮辰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他挑眉：“怎么了？” 阮辰舔了一下唇，目光直勾勾：“我想跟你对练。” 路克斯失笑：“打了我的兵还不够，这么急着要打我？” “……不是。”阮辰像有点不好意思，别开脑袋。 “那是为什么？”路克斯问。 “……” 阮辰反复抿几次嘴，小声：“想……想试试看我练习的效果到底怎么样。” 路克斯莞尔，逗他：“要是打不过可不能耍赖哭鼻子。” “我才不耍赖哭鼻子。”在人鱼稍显惊讶的眸光里，阮辰脸颊泛着红，垂着睫毛，“反正你那么厉害，打不过不是很正常么，打不过我就再多练呗。” 没想到他会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讲话，路克斯一时间怔住。 他缓了半秒，低声问：“今天这是怎么了，忽然这么拼命努力？” 阮辰揪着垂到他身上的金发，没接话。 有些微光亮从窗户映进来，在他的眼底映出一道粼粼的暖弧。 路克斯听见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然后眼前的人抬眸望向他，那道眸光中有了他的影子：“我不是想打你，我只是想知道我跟你的差距还有多大，离你还有多远。” 不擅长这样煽情的场合，阮辰的睫毛抖个不停，声音小到近乎呢喃，却依旧一个字一个字砸进路克斯心坎。 “你那么信任我，我答应要保护你，说到就要做到。” “所以，我想快点成长起来，离你近一点，路克斯。” 路克斯从第一眼决定把阮辰带回家时就不止一次为他们的未来考量，无论是后来带去x基地，还是检查出阮辰可能无法被转化，他对自己一生的计划早就载满了阮辰。 他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规划好，一步一步朝他的人类伴侣靠近。 学习人类对待爱情的观念，学习人类照顾伴侣的方式，在他的人类伴侣面前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陪伴他，了解他，保护他。 但这几天以来，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不是他在独自努力。 阮辰也在朝着他的方向前行。 阮辰也渴望彻底走进他的世界。 “软软。”路克斯声音带了哑意，鱼尾缱绻地卷住对方。 什么言语也无法表达他的喜悦和爱意。 微凉的鱼鳞覆在他细腻的新尾巴上，带起一阵战栗。 阮辰没躲。 他仰起头，搂过路克斯的脖颈。 狭小的房间光影绚烂。 阮辰和他的人鱼四唇相接，双尾交缠。 第75章 阮辰没想到一个接吻能持续这么久，更没想到能刺激到他自己。 身上开始发烫的时候，他还有点没能反应过来。 “路克斯……”他有点惊慌失措，“我，我好像……” 路克斯察觉到他声调的细微变化：“提前了？” 他放松了一点搂着阮辰的力道，俯下身：“让我看看。” 阮辰被他轻轻放回旁边的椅子。 路克斯抬起他的鱼尾，垂眸端详片刻：“在生长了，有什么感觉？” “有点……痒。”阮辰发现自己的声音越来越细，“还，还热。” 路克斯立起鱼尾，居高临下从床头看他。 阮辰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从脸到脖子都殷红一片，刚接吻过的唇还略有些肿，微微张着，眼神半带着迷茫和潮气。 诱鱼犯罪。 人鱼的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 阮辰看见了，他也跟着咽了咽嗓子：“我转化期是不是要彻底结束了？” “是。”路克斯一边回答，俯下身来搂住他。 淡金色的双瞳靠得很近，隐约有竖起的预兆。 阮辰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他紧张的心跳：“转化期结束，我，我真的会……” 他攥住路克斯的胳膊，剩余的话羞于启齿。 人鱼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唇角很轻地抬起：“对。你会。” 说完又问：“害怕？” 害怕吗…… 阮辰摇头：“不怕。” 他呼吸眼见着越来越急。 路克斯轻轻在他的耳鳍上捏了一把：“要是实在不想，我也可以等。” “怎，怎么等……” 他问完才觉得这是个什么破问题，还能怎么等。 “可以只用精神素安抚你。”路克斯贴着他的额头。 阮辰眼睛睁得很圆：“那你呢？” “我可以忍。”很亲昵的语气，人鱼以退为进诱哄，“我等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两天，我不想被你讨厌。” “……”阮辰再度走进他的陷阱，“我不讨厌。” 乔舒亚发的那段影片中某些场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主角被替换成他和路克斯，和他梦里一样。 不讨厌，甚至期待。 热度侵蚀他的理智，阮辰的目光停留在路克斯近在咫尺的唇角。 他“咕咚”吞咽一声，又反复舔自己的嘴唇：“我……” “我之前说过……”他抬眸跟路克斯对视，眸光微闪，“你可以对我做那些事。” 路克斯眼底陡然暗沉。 人鱼的拇指摩挲上阮辰的唇边，他抖着说完最后一句：“但你一定要很温柔很轻才行……因为我，我还是有一点点怕。” “好。”路克斯掩住金眸里翻滚的晦暗，“我肯定很轻。” “我说停就得停。” “好，还有吗？”人鱼给足了耐心，等他放下最后的戒备，心甘情愿朝自己露出脆弱柔软的部分。 “没……没有了。”阮辰回答完，感觉到利齿刺破颈部，精神素涌入。 蜂拥而至的精神素迅猛如潮，瞬息就向他席卷而来，拽入沉坠的谷底。 转化彻底结束后，阮辰才知道这不是尽头，这只是开始。 路克斯之前说的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大，他就是像上瘾了一样沉迷对方的精神素，一点都停不下来，隔十来分钟等不到精神素安抚，就浑身痒得直哼哼。 之前的温柔全是假象，到这一步，人鱼骨子里的劣根性暴.露得彻彻底底。 以精神素为诱饵，从最初步的接触，一点一点剥开阮辰身心的防线，甚至逼着他不得不告饶。 但好像求饶也没什么用。 最可怕的是路克斯还给他进行了一次深度精神交融。 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巅峰让阮辰彻底溃不成军，从小到大比谁都能憋眼泪的人在路克斯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阮辰也总算明白过来，这种情况下，哭只会让他被欺负得更狠。 路克斯丝毫没有因此心软，甚至亲吻他通红的眼尾，夸赞：“软软好漂亮。” 声音里都带着兴奋，金瞳中的掠.夺和占.有露.骨到让人心惊。 阮辰带着浓重的哭腔用最后的力气骂他：“滚！你明明答应我会很轻很轻的……呜……” 要不是还惦记着过两天得去海妖族的老巢，阮辰甚至怀疑他恐怕得死在这个房间里。 翌日早晨的光亮照进来的时候，阮辰沉重的眼皮动了动，看见面前的锁骨时，脑子还是懵的。 “醒了？”头顶传来熟悉的男声。 阮辰连忙又重新闭上眼，嗓子哑得不成样：“没醒，醒不了了。” 半小时后，阮辰顶着两个肿成欧式大双的眼皮坐在了基地食堂里。 为了让他舒服一点，路克斯特意找了旁边的软沙发座位，靠近角落，还自带了一张软枕。 但两条金色人鱼齐齐出现在食堂，依旧吸引了不少目光。 路克斯在对坐给他剥蟹钳，阮辰拿手撑着右边脸，试图挡住昨晚压在路克斯鳞片上睡出来的印子。 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他的总睡眠时间估计还没超过六个小时。 但这不是让他坐立难安的根本原因，有精神交融辅助，阮辰精神劲还算很足。 根本原因是…… 阮辰另一只胳膊垂着，趁路克斯没注意，悄悄往自己鱼尾上端摸了摸。 手指触及细腻的鳞片，他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还是不放心一样，他小幅度地低头垂眸去再度确认一番。 一片光滑，随着他的呼吸，淡金色鱼鳞轻轻翘起又收拢。 很正常的状态。 不过这只是表面。 阮辰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部分的鳞片下方，那个刚发育完全就被紧急投入使用的部位还在向他发起不适的信号。 感觉好像肿了，甚至总觉得没合拢，依旧残留着昨晚被撑到极限的触觉。 草。 阮辰越想越气，扶着桌子笨拙地一甩尾鳍，朝面前的路克斯尾巴上抽了一下。 突然被打，路克斯剥蟹钳的动作停住。 说出来的话却一派低眉顺眼小媳妇样子：“还疼么？要不要回房间躺着？我喂你吃。” “不要。”阮辰瞪他。 奈何眼皮千斤重，根本瞪不出来。 他更气了：“你今天不准碰我，头发丝都不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阮辰当即捂着嘴咳个不停。 “都听你的。”路克斯顺着他，把治疗嗓子的药剂打开，“喝一点这个就不会咳了。” 阮辰想把那小玻璃瓶挥开，但嗓子实在不舒服。 他盯了半晌，还是凶狠地哑着声音：“你放在桌上，我自己拿。” “好。”路克斯把药剂和一整碗蟹肉全部搁在他面前，“文森他们一会就要回来了，我得去接应，软软吃完饭回房间睡一觉，等你醒来我就……” 他说到一半就被打断：“我跟你一起去。” 阮辰对上路克斯停住的眸子，用力吞下慢慢一口药剂：“不准我去？” 路克斯一时间猜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顺毛摸：“准，我只是……” “你昨晚一直说不行了好累，我怕你想休息。” “…………”阮辰捏紧小餐叉，倏地刺进路克斯面前那块鱼肉上，恼羞成怒威胁，“你再提昨晚，你就一个月都不准碰我。” 路克斯在心里忍着笑，面上认认真真认错：“不提了，对不起。” 别说是他，就连阮辰自己都对昨晚的某些举动刷新了自我认知。 人真的会在被逼到极限时做出放弃底线的事。 比如……哭。 再比如……哭着哀求。 更有甚者……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为了精神素，什么要求都满足了。 让人耳热的记忆片段挥之不去，阮辰埋下头，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变态，狗克斯，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臭金鱼。 不对。 不能再骂臭金鱼了。 把他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用餐完毕，阮辰撑着桌子立起来。 本就还没学会怎么使用鱼尾，在某个地方还残留异样感觉的情况下，他更是游得别别扭扭。 “不要你扶！”阮辰扭头警告试图帮助他的路克斯，耳鳍都撑了起来，“说了不准碰我！” 旁边用餐的人鱼士兵们一个个竖起耳朵。 偷偷摸摸观察这边的情况。 路克斯跟在后面，看阮辰在他前方费力扭动的金色大尾巴，手指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瞬。 随后，他摸一把发痒的鼻尖，鱼尾一摆，跟了上去：“我不碰你，你抓着我的衣摆，我带你过去。” 阮辰不为所动。 “真的，要不然你把我手绑起来，我绝对碰不了你。”路克斯诚心诚意，“文森带领的小队已经快到了，他们探查了两天，都很疲惫，我们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听到这里，阮辰犹疑。 “路克斯上将，飞艇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有传讯兵前来汇报情况。 路克斯颔首：“稍等。” 他转过头露出征求同意的神色。 “……” 那行吧。 阮辰抿了抿唇：“你不准动。” 说着伸手去揪住路克斯的衣摆。 路克斯这次倒是非常有诚信，主动避开他的胳膊，全程都没有碰到阮辰哪怕一丝一毫。 接回了文森和佩格等探路小分队，路克斯以换位置为接口把阮辰从驾驶位抱回后面的长排座椅。 看出他还挣扎着要起来，路克斯低声道：“要是不舒服就睡一觉，回基地了我再给你出气，好不好？” “不好。”阮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凶狠，“我现在就要出气。” 副驾驶上的文森不知道后面在发生什么，他见阮辰的鱼尾已经生长完毕，顺控道：“阮辰，明天等科特把载具运输过来，我们差不多就要准备出发了，你今天要不要让路克斯把使用鱼尾的小技巧都教给你？” “行啊。”阮辰回答文森的问题，目光却落在路克斯脸上。 他看着路克斯那双淡金色的眼瞳，嘴角一翘，摆出一副大老板姿态：“文森说让你教我怎么用鱼尾，但是我现在很累，不想动，你说该怎么办？” “很累……？”文森一愣，“你们……” 路克斯打断他的话：“那一会回基地，我去训练场演示一遍，你在旁边看，如果有什么不明白随时问我。” 阮辰不置可否地“嗯”一声：“也行吧。” 他胳膊伸直靠在连排座位上，鱼尾慵懒地垂着：“但是就你单独演示，没有实践效果，我也不知道哪些好学哪些不好学。” 路克斯眉梢一挑：“那软软的意思是？” “要不……”阮辰自下而上，眼底使坏又挑衅的意味十足，“多叫几个你的下属过来看看，让他们帮我分析分析你做得动作对不对？” 好家伙。 让路克斯公开给他展示怎么使用鱼尾，还要下属去点评。 这种话给别的人鱼十万个胆子恐怕也不敢说。 文森坐在旁边哽了一下，暗自闭上嘴，希望这一对情侣的争执不要把他卷进去。 紧接着，他就听见阮辰又漫不经心道：“噢，对了，你不是还要教我怎么打海妖么？” “顺便让文森和你对练一下呗，有点互动，看起来更有意思一点？” 第76章 今天的训练场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原因无他，是他们的路克斯上将邀请了所有不用执勤的人鱼士兵，让他们前来点评。 点评的内容…… 是路克斯对他的伴侣演示鱼尾使用方式的动作够不够准确。 一条金色人鱼立在场地中央，另一条以大老板的姿态伸长胳膊靠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做那么快干嘛？”阮辰翘着鱼尾对刚刚做完一套动作的路克斯道，“没看清，再做一遍。” 路克斯停住，转头和阮辰的视线对上。 围观众鱼不敢作声。 几秒后，他们尊敬的上将无奈又温和道：“好，具体哪里没看清？” 台下的阮辰一点都不给面子：“哪里都没看清，你们看清了吗？” 围观众鱼望了望阮辰。 又望了望路克斯。 随后，他们判断出二者中更应该讨好的对象。 士兵们齐刷刷摇头：“我们也没看清！” 路克斯扯一下嘴角，只能从头重新演示。 把所有基础的鱼尾使用方式教完，他已经重复做了不下十次。 阮辰骄矜地微微颔首：“表现不错。” “是我应该做的。”路克斯配合地对他躬了一下身。 “嗯，态度还挺端正。”阮辰鱼尾来回摇晃，“那你跟文森对练一下吧，教教我怎么对付海妖。” “……”文森硬着头皮进了场地。 等教学彻底结束，已经是晚上。 阮辰后面没忍住，也上去练了几手，有文森当陪练，他和路克斯的首次配合非常完美。 其余人鱼散去，阮辰拽住路克斯的胳膊。 “我累了。”他明示，“游不动。” “那是要抱还是要背？”路克斯转身对他张开胳膊。 “抱。”阮辰任由他把自己的鱼尾托起来，拼命使唤他，“身上还酸疼，你回房间去帮我按摩一下。” 房门关上，阮辰迫不及待游回床边，背朝上趴着，翘起鱼尾，转头对路克斯命令道：“说好的按摩，快点。” 阮辰的腰线凹下去，肤色白皙，跟淡金色的大尾巴形成异常鲜明的对比。 路克斯眼底暗了暗。 床垫猛地一抖，阮辰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被路克斯的鱼尾缠住，按在了身下。 “你干嘛？”他隐约察觉不对，“我们说好回房间是来帮我按摩的。” 路克斯把下巴搁在他颈窝里，侧头亲了一口阮辰的下颌：“嗯，按摩。” 他手向下。 鱼尾上端被掌住。 阮辰眼睛睁得滚圆：“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路克斯嘴角一弯：“按摩啊。” 阮辰：“？” “我说了按摩，又没说按摩哪里。”路克斯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激起一阵战栗，“这里昨晚那么辛苦，我得好好犒劳犒劳它，按摩一下是应该的。” ？？？ 人鱼在今天白天表现得实在是太好，百依百顺，让往东绝不往西。 以至于阮辰差点忘记他本质上是个狗东西。 他红着脸僵硬地感受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在路克斯肩膀上：“按摩你个头！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说好今天不动我的。”他对昨晚发生的事还有后遗症，“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今晚不能再欺负我了。” 被他骂了，路克斯非但没生气，还在他耳边笑。 阮辰觉得这人鱼是越来越变态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路克斯就应证了他的想法：“白天让你欺负我，晚上我欺负回来，公平公正。” “……”阮辰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路克斯垂眸看他泛红的侧脸。 这个角度和距离，连脸颊的小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软软真漂亮。”他真心实意地赞叹。 阮辰脸上更热了：“你把我弄生气了，我就不漂亮了。” “生气了更漂亮。”路克斯的长睫眨动，扫在他皮肤上。 有点痒。 阮辰侧头，落进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瞳。 然而有这样精致外表的人鱼，张口说出来的却是畜生一样的话：“怎么样的好看，但还是哭起来的时候最美。” 阮辰当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闭嘴！” “哭的时候眼眶好红。”路克斯用拇指描摹他的眼尾，又停在睫毛，“这里一颤一颤的。” 最后停在眼球上方不足毫米的位置。 那双纯粹的黑眸沾上潮气，委屈又无助地望向他的模样，让路克斯沉迷。 阮辰被他金瞳里某种露.骨的情绪看得耳鳍都炸了起来。 路克斯见他这副样子，莞尔：“今天不欺负你。” 阮辰想说那你还不赶紧放开我。 但他不敢。 他已经感觉到在路克斯的撩拨下，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对劲了。 尤其是某个还没完全恢复的部位。 路克斯低头朝下瞥了一眼：“软软这里还涨么？” 阮辰咽了咽嗓子：“……涨？” “昨天喂得好满，都鼓起来了。”说完怔了一瞬，“软软。” 阮辰正要抽他的鱼尾停在半空：“？” 路克斯跟他对视，难得露出三分忐忑：“我忘记戴保护措施了。” “…………” “你给我滚！” 阮辰一尾巴给他抽下床。 在路克斯看不见的方向，他背着身，悄悄抖了抖耳鳍。 草。 把这茬给忘了。 他不会真的一发入魂吧？ - 休息了一晚，体质已经大幅度增强的阮辰恢复到了活蹦乱跳的状态。 文森带领的小队已经把通往海妖巢穴的路径摸得清清楚楚，载具也调遣完毕，人鱼军队浩浩荡荡朝着海沟深处进发。 这次突袭真的把海妖族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不能在海底使用有污染性的武器，人鱼们只能手持一些杀伤力不算大的激光.枪，清剿速度也不算太快。 阮辰跟在路克斯身边，有样学样地模仿他用尾鳍和身上锋利的鱼鳍击杀了几只海妖。 “我觉得这激光.枪还真没徒手杀来得快。”他跟路克斯背靠背，喘了一口气，对手里的武器有点嫌弃。 路克斯笑了笑：“这些武器对海妖的杀伤力本来就不大。” 说完，他又解释：“但不是每位人鱼都和你一样精通武术，大部分士兵的身手还远远达不到跟海妖近身搏斗的程度，所以才派发了激光.枪。” 阮辰被他拐着弯夸了一阵，心里美得不行：“都快把他们老家给抄了，那个什么新晋海妖王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自己偷偷跑了吧？” 他声音很大，还故意开了语音翻译，把他说的话一字一句用标准海妖语播放了出去。 路克斯失笑，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到最大的洞穴中黑水翻滚。 层层浪涌过后—— 一只巨型海妖冲了出来。 ——是海妖王。 海妖和人鱼全都在这个同时停下来，各自归为到自己的阵营。 人鱼士兵们手里的武器齐刷刷对准了海妖王。 路克斯胳膊一伸，下意识将阮辰挡在身后。 阮辰顿了顿，又甩了一下鱼尾，重新立在他身侧，跟他并排。 “路克斯……”海妖王的目光刹那间就紧锁住他们，“几十年了，你还是只会用这些阴险伎俩。” “偷袭……”他挥舞粗壮的触须，怒吼，“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阮辰听了只觉得好笑：“偷袭暗杀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海妖王眉头一皱，转向他：“你是谁？” “金色人鱼……”他满眼惊疑不定，“怎么会还有一条金色人鱼？” 没等路克斯开口，阮辰就扬起下巴：“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俩是来送你上路的就行了。” 海妖王哈哈大笑：“我想起来了，你是他的伴侣？” “那正好。”他眼底闪过嗜血的暗芒，盯住路克斯，“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先杀了你的伴侣，再杀了你！” 阮辰简直懒得跟他废话：“能不能让他们开始射击？这么大个靶子，够他们练习了。” 路克斯沉默三秒：“这些武器没办法对海妖王造成伤害。” “……”阮辰呆住。 “我能杀他们的王一次，就能杀第二次。”路克斯语气平淡，“别担心。” 王和王之间的对决。 路克斯鱼尾立起，就要冲出去应战，胳膊忽然被拽住。 他回头。 阮辰迅速道：“我说过我要保护你。” “我跟你一起。”眼神坚定，没有拒绝的余地。 路克斯只思考了不到半秒，回握住他的手：“好。” “路克斯。”海妖王嗤笑，“你已经落魄到对决还要二打一的地步了？” 他身后刚刚还萎靡不振的海妖们也都发出嘲笑的叫声。 阮辰“嗤”一声，牵起路克斯的手：“怎么？你羡慕嫉妒啊？他就是有伴侣，他的伴侣愿意跟他一起揍你，有本事你也去找个伴侣啊？” “该不会……你没有海妖愿意要吧？”他作出吃惊的表情。 海妖王被激怒：“你找死！” 也不顾什么决斗规矩，张扬着他的触须就朝路克斯和阮辰发起了攻击。 但这场决斗注定只能是单方面的吊打了。 路克斯跟海妖王单挑，或许他还有一战之力。 对上跟阮辰联手的路克斯，精神力完美匹配的伴侣之间默契到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两个又都是格斗高手，海妖王竟然连十分钟都没撑到就被他们的尾鳍连着切断了半数触须。 他又惊又怒，开始想要逃跑。 “这时候想跑是不是晚了点啊？”阮辰不知道什么时候预判了他的行动方向，挡在了他背后。 前有路克斯，后有阮辰，海妖王逃跑不能，只得拼死反扑。 不过这也只是最后的挣扎。 阮辰避开他扫过来的触须，鱼尾绞住海妖王最脆弱的人形上身，让他不得不把破绽完全暴露在路克斯眼底。 海妖王疯了一样挣动也没能成功。 有了阮辰助力，路克斯尖利的指甲轻而易举穿透海妖王的人身。 随后用力一拧。 “嘶——！” 悲鸣响彻海底。 他捏爆了海妖王的心脏。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在洞穴入口，周围的小海妖见情况不对，纷纷四下逃窜。 其余人鱼士兵追在他们后面作出最后的清剿。 阮辰平复紊乱的呼吸，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厉害啊，阮辰。”文森朝他们游过来，“你们俩的配合也太强了吧？原来昨天还是给我留了点面子的。” 佩格把他拦住：“别人情侣刚得了胜利庆祝一下，你去凑什么热闹？” 没谁搭理他，文森看了一眼在海妖王尸体边额头贴额头的两道金色身影。 “……也是。” 跟路克斯齐手御敌的感觉很美妙，阮辰心跳依旧有些快。 胜利不是他喜悦的原因。 能和路克斯并肩而立的感觉才是。 他望向对方的眼瞳里都亮得跟点了星星一样：“我们那有一句话，专门形容这种情况，你知道叫什么吗？” “什么？”路克斯游回来，手抚上阮辰的脸颊。 略带粗粝的掌心摩挲在他细嫩的皮肤上，有奇异的酥麻感。 阮辰唇角一翘，弯起眉眼：“叫夫夫同心，齐力断……” “金”字还未说出口，路克斯的脸色陡然变冷，金瞳瞬息竖起。 阮辰愣住。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刚才原本已经宣告死亡的新海妖王重新竖起他剧毒的触手，闪电般朝阮辰疾刺过来—— 旁边的文森一句“小心”涌在喉头，海妖王的速度太快，他嗓子震颤，还未能发出声音，那道触手便已经落在了阮辰背心。 阮辰本能察觉到危险，耳鳍僵立。 就在所有人鱼和海妖王都以为阮辰会被重创的时候，下一秒，阮辰腰间被路克斯大力一拽。 眼前天旋地转，他被拥入坚实的臂弯。 一声沉痛的闷哼。 他睁大眼睛，大脑有一半秒空白。 “嘶——” 袭击得逞，海妖王再度发出尖锐的嘶鸣。 然而他的得意不到片刻就戛然而止。 怔愣过后，阮辰暴怒，鱼尾狠命一抽，以他从未有过的力度和狠绝“噗”一声将海妖王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后者身首异处，依旧保留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但阮辰已经没任何心思去管他了。 他抱住无力坠落的伴侣：“路克斯，路克斯……你怎么样……” 那道触须从下至上，洞穿了路克斯的胸腔。 毒素迅速侵蚀人鱼的神经。 他眼皮耷拉着，面色惨白，生机肉眼可见地委顿下去，似乎要阖眼。 更仿佛这一阖眼，就再也不会睁开了。 阮辰从未见过路克斯这样虚弱的样子。 他抱起对方就往战舰里冲，六神无主，憋着眼泪威胁他：“你不准闭眼睛……你要是敢闭眼睛，我就……” 唇抖了半天，他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心都揪成一团。 血腥味不断从路克斯胸前那一处骇人的伤处往外涌，受到海妖的毒素感染，全是乌黑色，污染的血液沾到阮辰身上，带起一阵刺痛。 阮辰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他还试图拿手去捂住路克斯的伤口，不明白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路克斯强撑着靠在他胸前：“别乱想。” 轻微蹙眉，他缓了许久：“乖，亲我一下。” 紧跟其后的文森迅速瞥一眼路克斯的状况，朝前排驾驶的人鱼士兵吼：“去最近的急救中心！开快一点！” “已，已经是最快了……”人鱼士兵话没说完，被他揪着胳膊扯到一边。 文森连点几下关闭自动导航，拉开某个手动拉杆，一推到底：“妈的，回去都得给你们好好重新教一遍紧急驾驶。” 他嗓门很大，试图用音量掩饰慌乱的心虚。 座位后排，阮辰却和没听到前面两位的争执一样。 他吻上路克斯发白的脸颊，忍着没让声音太过哽咽：“你坚持住，每坚持30秒我就亲你一下，好不好？” 怀中人鱼的气息微弱，像是想让他安心，费力抬了抬眼睫。 淡金色的眼瞳有些涣散，路克斯艰难地扯出笑意：“好。” 第77章 战舰一路狂飙回了最近的急救中心。 路克斯的气息越来越微弱，阮辰不断低头亲吻他的额头，脸颊和耳鳍。 他在尽力坚持，阮辰能看出来。 但他也是真的支撑不住了。 “路克斯……”阮辰抱着他的力气很大，胳膊硌在对方的鱼鳍上都有些发疼。 生怕他稍微一松开，怀里的人鱼就不见了。 战舰刚一停稳，舱门打开，医生们就迅速围上来，把路克斯从阮辰怀里抱走，抬进了急救室。 “会没事的，别怕。”文森揽住阮辰，“他身体好，那伤口就是看着吓人而已。” 嘴上安慰对方，实际上自己却抖得不谁都狠。 阮辰抬头：“真的吗？” 他从未见过路克斯虚弱到这种底部，哪怕是在梦境里，路克斯忍受精神暴动的时候都没有过。 刚才抱着怀里的人鱼，感觉到他的掌心越来越冷，他甚至有一种对方的生命也在跟着飞快流逝的错觉。 他希望这是错觉。 文森顿了顿，眼神有些微迟疑。 但还是点头：“是真的，我们在这等一会，马上他就会活蹦乱跳地出来了。” 阮辰精确捕捉到了他的迟疑。 他的心开始往下沉：“海妖王触须的毒素是不是对人鱼很致命？” “……”文森否认，“不是，你别乱想，真的没事。” 见他不说，阮辰不问了。 他望着急救室的大门，忽然有些恍惚。 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独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那扇门打开。 明知道结果，还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和不甘心。 固执地觉得能等来一个奇迹。 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奇迹。 阮辰垂下头，把脸深深埋进胳膊里。 文森见状，张嘴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又好像说什么都很无力。 抢救持续了五个小时。 急救室的大门被推开时，阮辰几乎是从椅子上蹦到了医生面前：“怎么样？救回来了……” “么”字还没问出口，阮辰已经看见了医生脸上沉重的表情。 他僵立住。 眼泪登时涌了出来。 “是海妖王的毒素，剂量太大了，我们尽力了。”医生看到是路克斯上将，几乎使出了全部手段，“但是……” “现在只能勉强维持住他的生命体征，至于能维持多久，我们无法保证。” 路克斯被转移到特殊病房。 病房里围了不少人鱼，全是军部的高级将领。 气氛沉闷又压抑。 病床上的金色人鱼双眼紧闭，被毒素侵入，从胸腔的伤口到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快成了黑紫色。 血已经止住了，但生命迹象依旧微弱。 阮辰靠在床前，睫毛低垂，哭过的眼睛有些肿，没太多表情，只是牢牢攥住路克斯的手。 “怎么会这样？”文森还是不接受这个结果，“所有专家都叫过来了吗？其他急救中心的医生呢？他们怎么说？” 佩格拽住他：“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怎么冷静？！”文森猛地一吼，“那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 佩格嘴唇动了动：“我知道你很难过，大家都难过。” 他望向阮辰的方向：“他比我们都更伤心，给他们一个安安静静单独相处的环境吧。” 文森捏紧拳头，又松开。 反复几次，没再开口。 忽然，房门被推开。 所有人鱼齐刷刷回头。 阮辰也跟着望过去。 是西海培育中心的人鱼主任：“我有话要单独跟阮辰讲。” 人鱼主任朝他微微颔首示意。 所有人鱼都离开后，房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运作的生命维持器还有细微响动。 人鱼主任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我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救他。” 阮辰先是一愣。 接着猛地从椅子上立起来：“什么办法？！” 但他又很快冷静了一些。 刚刚那么多人鱼研究员和医生在场，都没有谁说出还有办法救，这时候忽然要把其他人鱼全部摒开单独告诉他…… 果不其然，人鱼主任补充道：“这个方法只有理论，还没有谁成功尝试过，成功的概率未知，并且代价很大。” 阮辰听到代价很大，心里却反而放松了不少：“你说。” 代价往往都是和效果成正比的。 “海妖王的毒素对人鱼如此致命，主要原因在它会彻底破坏人鱼的精神力。”人鱼主任解释，“而精神力就是我们的核心，没了它，后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理论上讲，精神力是不可再生的，所以精神暴动才会对我们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但是？”阮辰等他的下文。 人鱼主任跟他对视：“但是，精神力完美匹配的伴侣，可以通过一种特殊方法将自己的精神力传输给对方。” 阮辰眼底逐渐有了光亮：“我和他就是完美匹配。” “对。”人鱼主任点头，“精神力输入是极端危险的做法，匹配度不够，输入方的精神力会直接被对方当作入侵者绞杀。这个要求太过苛刻，完美匹配几乎从未有过，遭遇这种事还能完美匹配的就更没有了，所以这种方法从未有人鱼实践过。” 阮辰睫毛颤动了一下：“把我的精神力传给他，我会死吗？” 人鱼主任沉默。 半晌，他道：“一般不会，但代价肯定不会小。” 说完，他把最重要的事告知阮辰：“而且这也只是尝试，能不能成功谁都说不准，我刚才一直犹豫就是因为……很有可能最后路克斯上将没救活，你的性命也保不住。” “路克斯上将舍命保护你，应该是想要你健康地活着。”他道，“你们是伴侣，我知道你肯定想救他，所以我收到军部的消息立马就赶过来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必须把后果跟你说清楚，请你慎重考虑。” 阮辰没接话。 他当然知道路克斯为什么保护他。 他这么问也不是在乎自己会不会死，他只是怕他死了，路克斯醒来找不到他，又会很伤心。 许久过后，他才轻轻道：“他想让我活着，我也想让他健康地活着。” 海妖王是在他背后发起的突袭，刚好路克斯比他先看见，情急之下直接拿身体挡了这一击。 如果情况反过来，换作是路克斯背对海妖王…… 阮辰在回来的路上控制不住地想象。 然后他发现，根本不用想。 他的本能都会让他也选择同样的方式，保护路克斯。 假如现在躺在病床上需要输入精神力的变成了他，路克斯会愿意吗？ 阮辰只一瞬间就有了答案。 人鱼主任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 他叹息：“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阮辰抬头，目光坚定，“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他不信他和路克斯的缘分会止步在这里，他们计划好的未来还有那么多事情都没完成。 年幼的时候他只能等来父母离世的消息，那种绝望和无力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一次。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能力改变这个结局。 谁也不能把他的伴侣从他身边带走，有任何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人鱼主任将光脑打开，调出了自己的研究结果。 “操作方法和深度精神交融类似，但在深度精神交融达到顶峰时，你需要把自己的精神力剥离。”他耐心讲解，“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先用少量精神力输入到他身体里，如果他没有抗拒，再慢慢增加。” “最困难的是将他被毒素污染的精神力驱逐出去。”人鱼主任点开一张图片，“这时候他必定会对你展开反击，这是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你们是完美匹配，所以这种反击不会完全伤害到你。” “但也会很痛苦。”他看一眼阮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一旦开始，中途绝对不能退出。” “我知道了。”阮辰一一认真记下。 所有的注意事项全部交代完毕，人鱼主任离开了房间。 阮辰回到路克斯身边，伸手拔掉他身上所有的维生器械，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房间里的警报响了几声，被人鱼主任从外面关闭了。 文森冲过来：“怎么回事？你跟他说什么了？！” 其余人鱼将领也全部围过来。 人鱼主任本来不想告诉他们，看这个架势也不得不交代了。 “把阮辰的精神力传输给路克斯？你疯了？”文森呆立当场，“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路克斯上将的精神力还没有完全被侵蚀。”佩格拉住他，“只要在阮辰的精神力耗尽之前把毒素全部清除，他们就都不会有事。” “对吧？” “……”人鱼主任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 那实际又会有多少变化…… 谁也说不清楚。 所有人鱼都陷入静默之中。 病房内，阮辰已经闭上眼，贴上了路克斯的额头。 以前每次精神交融都是由路克斯主导，所以他的动作有些生疏。 精神交融并不困难，阮辰感受到路克斯熟悉的气息，身体轻轻战栗。 他按照人鱼主任的方法，小心翼翼剥离出一小缕精神力，试图探进路克斯的精神力中。 “嘶……”刚才还温和缠绵的淡蓝色精神力立马表现出排斥。 针扎的刺痛传入阮辰脑海。 他拧着眉头，连停顿都没停一下，继续将那一缕乳白色的精神力缠上路克斯的。 属于路克斯淡蓝色的精神力激烈地颤抖。 是我。 路克斯…… 是你的软软。 你的伴侣。 阮辰不断在心中默念。 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淡蓝色精神力渐渐平和下来。 成功了。 第一缕乳白色精神力打开了一道口，后续就轻松多了。 阮辰将他的精神力连续不断往路克斯身体输送。 很快，他就看见了聚集成堆的那团黑色毒素。 是被海妖王污染后的精神力。 阮辰的仇恨陡然就升了起来，乳白色精神力狂涌而出，朝那团黑色毒素扑过去。 黑色毒素也不是吃素的，它们破坏性极强。 最关键的是虽然它已经污染了路克斯的精神力，但那也依旧是路克斯。 阮辰遭到它们反抗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悲伤。 他在驱逐自己伴侣的精神力。 这种认知让阮辰的乳白色精神力顿了半秒，差点被那团黑色毒素反扑。 阮辰深呼吸，告诉自己那不是路克斯的本意，是那只该死的海妖王，是他的毒素污染了路克斯。 把它们赶跑就好了。 阮辰忍着发自灵魂深处的伤感和疼痛，强迫他的精神力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包裹住那团被毒素污染的黑色。 紧接着，是最困难的阶段。 他要将这团精神力整个切割下来。 精神力被割裂，他仅仅自愿分出那么一小缕就已经疼得不行，更何况是被其他人强行切割。 阮辰做好了被路克斯的精神力疯狂反抗的准备。 再怎么痛苦他都不会放弃的。 但出乎他的意料…… 路克斯淡蓝色的精神力从周边蔓延上他的，仿佛是安抚一样，极尽缠绵地环绕着他。 甚至在他上面蹭了蹭。 像在撒娇。 阮辰怔愣。 路克斯。 他知道是我。 刚刚的疼痛都没让阮辰眼眶红一下，这会却差点掉了眼泪。 人鱼主任说的只是冷冰冰的研究结果。 可他和路克斯不是。 他们是伴侣。 路克斯完完全全，发自灵魂地信任他。 哪怕他失去意识昏迷不醒，他的精神力在认出阮辰以后，也依旧对他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信任。 阮辰忍着疼，又分出一小股精神力触碰路克斯的。 路克斯对他割裂那团黑色污染物也只是抖了抖，丝毫没有人鱼主任说的任何攻击他的意图。 与此相反，淡蓝色精神力还亲昵地拥上来，缠住了阮辰精神力的尾端，模拟出一道鱼尾的形状，跟给予他鼓励一样将他托了起来。 阮辰破涕为笑。 那点疼痛顿时也不算什么了。 …… 精神力输入持续了足足三天。 到后来，即使有路克斯的精神力陪伴，阮辰也还是疲惫得不行。 彻底将所有海妖王毒素消灭，到了最危险的一步。 阮辰切断属于他的精神力，将它们永远留在了路克斯的身体里。 和精神力断开联系的那一霎，钻心蚀骨的疼冲上阮辰的脑仁。 剧痛只不足半秒，阮辰眼前一黑，精神力严重透支和疲劳就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深夜。 路克斯睫毛颤动几下，睁开眼睛。 为了保证精神力输入的效果，病房内谁也没进来过。 他看见熟悉的房间构造，晃了一秒的神。 接着立马转身：“软软？” 无人应答。 路克斯撑着胳膊坐起来。 身上还有些无力，但他感觉精神力出乎寻常地充盈。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下去。 路克斯低头。 阮辰的作战服正搭在他胳膊上。 他拎着那件作战服提起来。 胸前还有自己的血迹，是阮辰穿的没错。 衣服在，人呢？ 路克斯还没来得及起身去找，忽然又有什么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噗一声滚进他身上的被子。 “咪呜……” 熟悉的叫声。 但这道声音太太太细微了…… 路克斯摸到旁边的翻译耳机戴上，低头一看—— 一只不足他巴掌大的淡金色小人鱼正坐在被子上！ 小人鱼似乎很恼火自己被这样粗暴的方式吵醒，揉揉眼睛，抬起头。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路克斯和阮辰的大脑具是一片空白。 最后还是路克斯先反应了过来。 他小心翼翼将被子上的小人鱼捧进手心，托到面前，声音还有些不太确定：“软软……？” 阮辰浑身光溜溜，小鱼尾巴下意识缠在了路克斯的食指根部。 他双眼瞪圆，难以置信地惊恐道：“你怎么变这么大了？！” 第78章 阮辰的惊呼刚落下，病房的门忽然“唰”地被推开。 是在外面熬了三天的文森。 他实在等不及了，想来看看里面情况究竟怎么样。 这道动静把阮辰吓了一跳，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甩了一下鱼尾，钻进了路克斯的衣服里。 “路……路克斯……”文森进来看见他好端端坐在床上，先是一愣。 随即傻笑了半天：“你，你没事了？” 路克斯“嗯”一声。 阮辰蜷缩在他胸前的衣服里。 刚才挤进来太匆忙，鱼尾巴扭住了。 他不太舒服，两只小手攀在路克斯皮肤上，翻了个身。 尾鳍轻轻刮过路克斯胸前的皮肤。 后者腹部肌肉骤缩，发出一道闷哼。 文森紧张地靠近：“怎么了？伤口怎么样？是还疼吗？” “没有。”路克斯把衣领往上拉了一点，“怎么就你在？其他人鱼呢？” “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偷偷进来的。”回答完，文森表情陡然僵住，“阮辰呢？” 房间就只有这么大，四处都望遍了，只有他和路克斯。 他在门口守了那么久，也没可能是趁他不注意出去了。 文森低头，目光落在被路克斯随手放到一边的作战服上。 是一件衣服没错。 也只有一件衣服。 想到人鱼主任说的代价，他的笑容逐渐消失：“阮辰他……他没了？” “他在。”路克斯开口，眉头又一皱。 阮辰在他胸上咬了一口。 力气还挺大，有点疼。 路克斯垂眸，上身光溜溜的小阮辰揪着他的衣服，一对黑眼睛紧紧盯着他。 虽然没说话，但路克斯能猜到他眼神里的意思：敢说出去你就完了。 他轻咳一声，刚想开口，听见文森颤颤巍巍指着他隆起的左胸：“你你你……你怎么，左边长胸了？！” 路克斯：“。” 在文森惊恐的表情中，路克斯的“左胸”轻轻蠕动了一下。 “？？？” 文森直接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 “出来打个招呼。”路克斯低着头，声音还有些虚弱，“文森很担心你。” 文森已经开始回头准备夺门而出喊医生了。 在路克斯和阮辰不知道的情境下，他飞快脑补出了阮辰用精神力治疗路克斯，然后跟路克斯合二为一，共用一具身体的魔幻场景。 要不然正常人鱼怎么会低头对着自己的胸说话？？？ 文森的手都落在了门上，忽然—— 路克斯的衣领往下塌陷了一小截。 一条超级袖珍版小人鱼从那里露出了他的小脑袋。 文森眼睛瞪成铜铃：“他他他他？” “看什么看！”阮辰用足有他脑袋那么大的翻译耳机挡住上半身，对文森使出吃奶的劲凶狠道，“不就是变小了一点点吗？再看，等我变回来，我天天找你对练武术！” 凶完，文森一点反应也没有。 已经傻了。 阮辰扭头，委屈告状：“他笑话我……” 路克斯心都要化了：“没有，他不敢。” 拿手掌挡住阮辰，他抬头：“你先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说会话。” 几分钟后，文森离开病房。 “怎么样怎么样？”佩格等其他军官纷纷围过来，“路克斯上将救回来了吗？” 文森精神恍惚：“……救，救回来了。” 众人鱼纷纷松了一口气，转身。 “怎么这副表情？”不远处的人鱼主任沉声问，“是不是阮辰出了什么问题？” 众人鱼又提起心脏，齐刷刷回头盯住文森。 文森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 “没没没……”想到刚才小阮辰坐在路克斯手掌心朝他威胁的那些话，他艰难地把真相憋了回去，“没出问题，我就是……有点困了，哈哈，没事，他俩都好得很。” 佩格狐疑：“真的？我进去看看……” “别别别别！”文森抓住他的手，“他们在那个那个……小情侣说悄悄话呢，别打扰。海妖族的后续处理还得抓紧，大家都去忙吧，这边暂时不用担心了。” 在场的人鱼军官基本上已经感受过这两位情侣的威力，闻言都露出了解的神情，各自离开。 与他们一门之隔，阮辰花了久才接受是他变小了。 翻译耳机的音量已经调到了最小，但他还是得放在较远的地方，不然声音震得他耳朵疼。 “精神力输入？”路克斯身上垫了三个大枕头，让阮辰能坐在上面和自己平视，“你把你的精神力切断，分给了我？” 所以他才会在醒来后感觉精神力非常充盈。 阮辰用一张小手巾包住上身，埋着小脑袋：“分了一点点。” 路克斯哑然。 跟精神暴动做了几十年的斗争，他比任何人鱼都了解精神力遭到破坏会有多痛苦。 被外力强行破坏，那是不得不忍受的痛苦，忍过去，也就结束了。 但精神力输入…… 是亲自将自己的精神力割断。 那得要多大的决心。 路克斯伸手顺着他的后脑很轻很轻地往下抚摸。 半晌，低声问：“疼吗？” 问出口，他又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不疼。 “……也没有那么恐怖。”阮辰的鱼尾摆动，在他手指上绕了一圈。 他抱着路克斯的小拇指，抬手比划：“只有一点点疼。” 说完，他又把视线停在路克斯半敞开的胸前。 那里的肤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毒素被清除，人鱼强悍的自愈能力让伤口恢复了□□成。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路克斯也随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阮辰觉得看得还不太真切，又从枕头游到了路克斯身前。 他拉开路克斯的衣服，在后者略带惊讶的目光中用他小小的手心贴上对方伤口原本在的位置。 “你呢？”阮辰问，“你还疼不疼？” 路克斯嘴唇动了动，一句不疼就在唇边，又被他吞回去。 过半秒，他道：“疼。” 阮辰果然睁大眼睛：“哪里？是这里吗？” 他试着往下按了一下。 这力道跟头发丝在他身上拨过去没什么区别。 “不是这里。”路克斯低声。 阮辰又往右边试着按了按：“那这里呢？是这里吗？” 看他着急了，路克斯直接将他的鱼尾往上托。 最后停在左边胸前：“这里。” 阮辰盯着那片光洁的皮肤。 这里明明没有受伤。 他迟疑的目光和路克斯对上。 后者淡金色眼瞳微微垂着，某种浓烈的情绪在其中翻滚。 像要将他溺死在里面。 阮辰又看一眼他正对着的位置。 是心脏。 房间霎时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辰能隐约感受到掌心下方，属于路克斯沉稳有力的心跳。 在海沟里的那一幕重回他脑海中。 那时候怀里的人鱼万分虚弱，紧紧搂着也听不到脉搏。 “那我难道就不心疼吗？”路克斯等了几分钟，等到阮辰这么一句。 声音还带了哽咽。 “软软……”他连忙想安抚，“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阮辰自己抹了一把眼睛：“不是你的错。” “都怪那只该死的臭海妖王。”他深吸一口气。 “对，都怪他。”路克斯小心翼翼把他护住。 阮辰扒着他的手指仰起头：“我最后把他的脑袋劈成两半了！给你报仇！” 还觉得不解恨，阮辰恶狠狠道：“等我恢复正常，我还要去把他的尸体挂起来示众，再做成标本，摆在市中心，让所有人鱼都能去对他呸呸呸！” “好。”路克斯全都应下，“谁心情不好就可以去找他发泄。” 阮辰点头：“对，他活该！” 三言两语决定了海妖王尸体的悲惨下场。 但路克斯毕竟还是在意阮辰为他分割精神力这件事。 他想了想，问：“是谁告诉你这个方法的？” “是西海培育中心的主任。”阮辰道。 怕他怪罪人家，他抱住路克斯的手腕：“你不要怪他，他其实不让我这样做，把后果全都告诉我了。” “是我自己愿意的。” 精神力输入的未知代价和痛苦的过程，人鱼主任交代得一清二楚。 阮辰也不是一时冲动作出救路克斯的决定。 哪怕再给他无限长的时间让他考虑，他也依旧会选择救他。 “万一你的精神力耗尽了，你是会死的。”路克斯声音带了低哑。 “我知道。”阮辰仰起头，乌黑的眸子坚定又专注，“最差的结果就是一命换一命。” “那……” 阮辰打断他：“你为我挡下海妖王的触须时是什么感觉，我给你输入精神力时就是什么感觉。” 路克斯怔愣。 “我知道你也想保护我，不忍心我受伤。” “但我们是伴侣，路克斯。”阮辰语速加快，“我说过会保护你，你对我的那些想法，我也一样有。” 他眼眶有些泛红：“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我已经难受得要死了。” “再让我看着你咽气……”他用力眨了一下眼，反复抿唇。 “我做不到。” 路克斯注视他良久：“我没有怪你。” 他只是…… 习惯了做一个保护者。 而现在身份对调，他成了被保护的那一方。 阮辰小声：“你心疼我，我知道。” 他摆摆鱼尾，往上游，在路克斯面前立住。 后者还没明白他想做什么，就见到阮辰已经灵活地一晃，贴上了他的眉心。 然后翘起尾鳍，上身前倾，在那里落下一个小小的，温柔的吻。 亲完，阮辰看着路克斯的眼睛：“你受伤了，我也受伤了，我们扯平了。” 路克斯无奈地笑：“哪有这种扯平？” “我不管！”阮辰仰头，两只小胳膊叉着腰，小鱼尾摆得飞快，“我说扯平就扯平，这件事翻篇了，你不准再为我切割精神力的事不高兴。” “好。”路克斯莞尔，弯起眼睛，“软软也不能再为我受伤的事难过。” 阮辰郑重点头：“行，一言为定。”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 路克斯张嘴叼住了他的尾巴。 “你干嘛？！”阮辰眼睛睁得滚圆。 还没来得及挣扎，他又浑身一震。 路克斯……用舌尖在他尾鳍上来回舔舐，顺着打了个转。 人鱼的口腔和皮肤不一样，湿软又温热。 鱼尾被慢慢吞噬，整个包裹住，直至只露出一个上身。 “你别……” 一点一点被吃掉的细微恐惧夹杂着舔遍整条鱼尾异样的触觉，前所未有的刺激。 阮辰轻轻战栗，小手抵在对方唇上。 被放开后已经脸上全红了，他呆呆在水中漂了几秒。 “刚才一直想试试，口感不错。”路克斯又舔了舔唇，很满意。 “啪”地一声，他脸颊留下了一道鱼尾形状的细小红印。 抽完耳光，阮辰涨红着脖子怒：“你是变态吗！” 第79章 (前半段小修) 因为身体太小，没有衣服穿，阮辰又不能接受自己光着上半身出现在别的人鱼面前，只能让路克斯给他找了小手巾裹起来，躲在他的军装内袋里。 “先去让医生给我们做个检查，然后我要回军部开会。”路克斯跟他商量，“软软到时候就在我衣服里睡一觉？” “行。”他这么小，别说路克斯不放心把他丢在家里，就是他自己也担心。 万一随便来点水流把他卷进污水处理口，那可就完了。 为了保密，路克斯单独找了一名主治医生，摒退了其他所有助理。 但所有仪器对于阮辰而言都太大了，只能把他放进全身检查的扫描仓里。 即便如此，医生也操作了好久才成功让屏幕上不再显示出“未知的扫描对象”。 扫描结果出来，路克斯捧着阮辰一起到医生面前。 “身体各项机能都是正常的。”医生看着结果道，“嗯……精神力非常虚弱，近期一定要注意多休息，保持充足的睡眠。”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大小？”阮辰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 医生摸了摸下巴：“照理说应该是你精神力严重亏空造成你形态变小，如果能够恢复精神力，自然也就能恢复正常形态了。” 能恢复就行。 阮辰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医生继续端详检查结果，眉头猛地一皱：“他是不是刚刚结束转化期？” “对。”路克斯颔首，“还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倒说不上。”医生正色回头，“但是他的生.殖腔口明显是刚发育完就经历了非常激烈的x行为，后续又没有注意保养上药。” “再加上他过度消耗精神力，让他的免疫能力降低。”医生指出扫描结果的鱼尾上端，“这里有点发炎了，可能里面还会肿。” 阮辰一时间还没能意识到医生在说什么，有些呆滞。 “我给你开一副药膏，每天早中晚三次，你回去帮他看看严不严重，最好是全部涂到位，以免感染。”医生飞快开药，“他这么小也不方便，我再给你开一包工具吧，一次性的。” 路克斯应下：“好。” 医生开完药，似乎对路克斯这种行为不满意，也不管他是不是上将，转身便道：“人类刚刚转化期结束，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像我们一样强壮，就算再怎么想，也要学会克制，不能像这样欺负他。” “你们这一看就是你的问题。”他拿着一支电子笔朝路克斯虚虚地点了几下，“怎么能对伴侣这么粗暴呢？” 路克斯垂眸看一眼阮辰：“我下次会注意。” 被批评的人鱼没反驳，阮辰倒是回过神来：“他没欺负我。” 路克斯和医生都是一愣。 阮辰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犯了什么毛病。 即便他知道路克斯只是在尊重医生，所以才会温声接受对方的批评。 但他就是看不顺眼面前的这个场景。 话都抛出去了，怎么也得硬着头皮说完。 阮辰顶着医生和路克斯的目光，脸色微微发红。 “是我喜欢，我愿意，他经过了我的同意才会这么做的。”他从路克斯掌心撑起身体，整条鱼尾立起来，“不是他故意欺负我，他对我也不粗暴。” “这，这样吗？”医生哑然，“那好吧，抱歉，是我失态了。” 从医生那里拿了开的药膏和一包小小的一次性涂药软棒，阮辰坐在路克斯的衣服内袋，一大一小离开。 医生依旧有些恍惚。 看来文森提醒得很对。 珍惜生命，远离这对小情侣。 “为什么突然发脾气？”进了飞艇，路克斯把阮辰托出来问。 阮辰脑袋埋得很低：“没发脾气。” 路克斯见状换一种问法：“那刚刚他怎么惹着你了？” 人家医生好好的，没哪里惹着他。 阮辰脑袋埋得更低了。 “没有。”他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就是不喜欢其他人鱼说你。” 路克斯微微顿住。 阮辰脸热，不想讲了：“没什么没什么，谁让你之前那样欺负我，还不是你的错，医生的批评是对的。” 路克斯精准抓住重点：“不喜欢他批评我？” “……”阮辰摆了一下小鱼尾巴，没吭声。 他听见路克斯低声笑了。 阮辰倏地抬头：“你笑什么？” “医生确实批评得对，我之前不该那样欺负软软。”路克斯眼角的笑意还没消褪，又把话题绕回去，“但既然他说得对，软软为什么凶他？” “……”阮辰的鱼尾左右晃了又晃。 半天，他在路克斯的视线中小声道：“那不叫欺负……” 说完，又似乎不太好意思。 他薅了一把头发：“欺负是他能说的词吗？那是我跟你之间才能这么说。” 阮辰回想医生严肃的表情：“他刚才那副样子，好像你平时在家怎么虐待我一样。” 路克斯轻缓地眨眼。 “我不喜欢他这么说话。”阮辰的鱼尾缠住路克斯的指根，“也不想让其他人鱼误会你……” 他反复抿几次唇，总算说出最关键的心里话：“你本来就没欺负我……” 根本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最多就是头一回，又双方都年轻气盛，次数多了点，再加上他刚好过多使用精神力，免疫力下降了，要不然也不会等这么多天过去才肿。 也不能单怪路克斯，毕竟当时没节制的不止他一个。 “不是欺负……”路克斯拿指腹摩挲他的鱼尾，“那应该是什么？” 阮辰的小睫毛颤得飞快：“……” 小小声忍着害羞：“是喜欢。” 路克斯眼底变得深沉：“喜欢我这么做？上次不是说喜欢温柔的？” 那晚上的某些画面重回记忆。 阮辰被他指尖粗粝的茧子摸得战栗。 跟被蛊惑了似的。 他脑子和鱼尾一样热：“都喜欢。” “只要是你，都喜欢。” 阮辰扭了一下身子，乌黑的眸子对上路克斯，又抱住他的整根拇指，亲昵地蹭了蹭。 缓缓对着他的人鱼伴侣给出最高许可：“你不一样，我准你这么欺负我。” 路克斯感觉到理智的弦轰然绷断。 太乖了。 越乖越想欺负。 他耷拉着眼皮，还是压制住骨子里的侵.略性轻轻道：“是我做的不对，下次肯定温柔一些。” 阮辰脸红，全然没意识到就这样答应了下一次：“那可是你说的。” 路克斯笑：“嗯，我说的。上次是我没经验，以后不会了。” “我舍不得软软疼，我只想给你带来快乐。” 话音落下，掌心的小人鱼立起上身朝他靠近，路克斯也依顺地低头。 阮辰小小的唇贴在他下唇中间，啵了一口。 刚准备退开，又被后者拿指头按回来。 阮辰仰头。 路克斯垂眸：“这么小，多亲几次才行。” “……”阮辰对上次被含进嘴里心有余悸，“那你不准再咬我。” “不咬你。”路克斯失笑，“我那不叫咬你。” 阮辰恼羞：“……不叫咬叫什么？” “我用的又不是牙。”路克斯眉梢跳了一下。 阮辰察觉他后续不会是什么正经话：“行了你不用说……” “我用的是舌头。”路克斯依旧坚持说完，“那叫舔。” 说到这，视线在他鱼尾上流连：“不准咬，那准……” 阮辰狠狠闭了闭眼，小小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声音：“舔也不准！！！” 半小时后。 路克斯顶着脸上一左一右两道勋章进入军部会议室。 小阮辰已经蜷缩进了他的上衣内袋，整个身子环抱住他的鱼尾，团成一小团。 答应不舔他。 但是竟然…… 亲他那个位置。 阮辰浑身红得跟被蒸过一样。 虽然隔着鳞片，可他却觉得路克斯的唇舌触上来的时候仿佛跟直接碰他的腔口没区别。 最羞耻的是他差点被亲到打开了那里的鳞片。 想到后面回家还要往里面涂药，阮辰更受不了了。 他靠在路克斯的胸膛上，浑身一激灵。 在主座就坐的人鱼下意识垂眸，又意识到他们的计划，若无其事地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路克斯上将。”白发苍苍的埃尔文中将一开口就是他最关注的问题，“您的伴侣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这正是路克斯和阮辰商量后作出的决定。 阮辰现在太小了，完全没有自保能力，他变小这件事必须保密。 “你们应该也都了解到情况了。”路克斯道，“我被海妖王的毒素侵入身体，我的伴侣为了救我，把他的精神力切断传输到了我的身体里。” “他也因此受到了非常大的伤害，需要长期修养。”他声音古井无波，“我把他送回了西海培育中心，他会在那里接受最完善的治疗。” “啊……” “怎么会这样……” 会议室里一阵议论。 气氛顿时伤感了不少。 阮辰听着他信口胡诹，在口袋里翻了个身。 路克斯抬手佯装理衣领，将胸前的细小动静遮掩住。 埃尔文中将没发现异常，神情伤感道：“希望他能早日恢复健康。” “他会的。”路克斯颔首。 放下手时，他微不可察地在阮辰的方位按了按，示意他不要乱动。 “上将，海妖族剩余的族人已经全部逃进了海沟深处。”佩格少校向他汇报，“我们继续往下追击，捕获了近千名海妖，还剩下少数躲得很分散，全部找到预计需要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做得很好。”路克斯转头。 “海妖王的尸体我们已经带回来了，很有研究价值，我已经将他送进了研究部，希望能找到海妖王毒素的破解方法。” 路克斯嘴唇动了动，刚要同意，忽然耳鳍一颤。 其余将领们在低头记录或是整理自己的发言，没有察觉。 唯独跟路克斯对话的佩格看见了。 同样身为人鱼，他当然能了解耳鳍是多么敏感的位置。 这里几乎承载着一条人鱼最直接的情绪表达，不到特殊情况是不会张开的，更不会颤。 可能…… 可能是路克斯上将身体刚刚恢复，所以心情好了，想抖一抖耳鳍？ 佩格说服自己。 “上将，对海妖王尸体的这个安排，您还有别的意见吗？”为保万一，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在没有人鱼看见的会议桌底下，路克斯的军装内，有一道不起眼的小鼓包呲溜一声滑到了底。 随后，细小的手指戳在路克斯的腹部。 轻巧地在上面画了个叉叉。 “先不要送到研究部。”路克斯立马会意，“我还有别的安排。” 佩格顿了顿，点头道：“是。” 阮辰听到这里，满意地翘起鱼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下。 小巧的尾鳍划过路克斯的皮肤，后者缩了一下。 路克斯再度将手从会议桌上放下，不轻不重地拢住阮辰所在的那一片衣服，捏了捏。 结果不但没能让阮辰听话不动，反而还被他的鱼尾隔着衣服往掌心里抽了一道。 有些无奈，路克斯松开手。 “皇室最近有什么新动作？”他将注意力从衣服里作乱的小人鱼身上转移。 “有。”负责处理新闻的人鱼将领朝他道，“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您负伤的消息，他们已经在新闻上发布了公告，说您在对战中伤势过重，已经逝世了。” ？？？ 刚躺下的阮辰倏地又从他衣服里坐了起来。 路克斯“咳”一声掩盖猛然收缩的小腹。 以为他生气了，人鱼将领吓了一跳：“我，我们会马上处理好这件事！” “不用。”路克斯调整好呼吸，“暂时不要有动作，我后续会再通知你们怎么处理。” “好，好的。”人鱼将领点点头记下。 好不容易把这段时间耽误的所有事务全部处理完。 路克斯宣布了会议结束。 等所有人鱼将领们全部各自离开，他下颌鼓了鼓，拉开衣服，把一直闹腾的小阮辰给逮住尾巴抓了出来。 路克斯低头：“不是答应了安安静静躲在衣服里……” “他们怎么能诅咒你？皇室那群人鱼才逝世了，他们全都逝世！”阮辰瞪圆眼睛，撑起上身就从他手心窜了出来，飞快游到他面前，非常生气，“肯定是塞恩那个臭东西，几天不打他就上房揭瓦，我要去找他算账！” 气势汹汹吼完，他才想起什么一样：“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路克斯被闹腾的那点气瞬间就消了。 他在心底叹息：“没什么，但你现在这样，怎么找他算账？” 阮辰浑身僵住。 几秒后，默默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 路克斯残忍地说出事实：“你还没有我们种的苗苗长得高。” 阮辰飞扑过来捂在他嘴上：“闭嘴！” 第80章 回到熟悉的家里，阮辰第一时间就从路克斯口袋冲出去，冲向他最爱的客厅沙发。 “软软。”路克斯跟在后面差点没他这个小人鱼游得快，“小心一点。” 家中虽然没什么危险物品，不过现在哪怕一支餐叉都能对阮辰造成巨大的伤害。 如果可以，路克斯甚至想一直把他揣在口袋才能放心。 阮辰扑进柔软的大枕头：“这里没有排水通道，有什么要小心的？” 他整个身体都能陷入枕头里。 舒服。 路克斯必须动作很轻地在他身边坐下，才能避免掀起水流把旁边的小人鱼卷走。 阮辰在枕头上舒展尾鳍，惬意地扭了扭。 他正抬起小手打哈欠，忽然听见旁边的动静。 “你在干嘛？”他侧头望过去，是路克斯在撕开小盒子的包装。 路克斯把里面的软膏剂取出来：“医生给你开的药。” 说完又去拿另一个小盒子。 这回开出来一包跟小棉签一样的棒棒，比棉签还要小，头部是细长的，也不怕水，看起来还很柔软。 阮辰吞咽了一下。 他伸手去拿小药棒：“我自己涂。” “这么大一管药，你怎么挤出来？”路克斯把药膏送到他面前比划比划。 药膏的管身跟阮辰的整个鱼尾巴差不多长。 阮辰：“……” “那你帮我挤在药棒上面，我自己可以涂！”他倔强地坚持。 路克斯垂眸，目光落在阮辰小小的脸蛋上。 有点红。 他有点想笑，但又怕惹到他的小小人鱼不高兴。 最后还是如了阮辰的愿，将沾满药膏的小药棒递给他：“你在这里涂，我去旁边餐厅等，好了叫我。” “知道。”阮辰把那支有他小半个胳膊长的药棒接过来，“我没喊你，你就不准过来。” 说完又凶巴巴地补充：“偷看也不许！” 路克斯“嗯”一声，捏捏他的后背：“我还没那么畜生，你这么小，能做什么？” “自己动作轻一点，慢慢来，别着急伤到了，那地方肉嫩。”他耷拉着眼皮轻声叮嘱。 越说阮辰的脸越红得厉害：“我知道，不要你教。” 确认路克斯是真的坐到了餐厅，隔着大半个开放式分区，看不到这边沙发里面发生的事情，他这才深呼吸，放松身体。 但好像真没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阮辰低着头，不管怎么放松，鱼尾上端还是一片细滑的鳞。 它就是不打开。 草。 他闭了闭眼，又支起身体偷瞄路克斯在的方向。 “要帮忙吗？” 那边马上传来声音。 阮辰“啪唧”一声躺回去：“不要！” 该不会真得有感觉才会打开吧…… 缓了缓，他仰躺着，闭上眼睛回想某些画面。 也没什么不能想的，想他自己的伴侣怎么了？ 阮辰逐渐理直气壮。 耳朵根和脖子都开始微微发热。 片刻后，沙发上传来一道极其细微的惊喘。 路克斯喉头滚动。 鱼尾再三摆了摆，还是压抑住猫抓一样的心。 他垂着长睫，手指却悄悄攥紧了餐桌边缘。 漫长的折磨。 等了足足小半个小时，客厅那头除了最开始的动静，一点声音都没了。 路克斯察觉不对：“软软？” 没回答。 又过了几分钟，路克斯立起鱼尾。 刚要往那边游过去看看怎么回事，阮辰微弱又带了哭腔的声音传来：“路克斯……” 路克斯脸色一变。 等他赶过去…… 枕垫上的阮辰从脸到脖子根都红透了。 他根本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路克斯，小脑袋埋得不能再低，委屈又无助：“拔不出来了……” 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戳进去。 阮辰本来就性子急，即便有路克斯叮嘱过，他依旧没耐心慢慢尝试。 更何况是这样羞耻的位置。 后面一下子下手重了，小药棒是进去了。 可它卡住了。 这地方肉嫩得不行，稍微动一动都让他浑身发抖，强行往外拔更是手软胳膊也软，完全没办法做到。 路克斯好笑又心疼：“放松一点。” 他俯下身来，抬起手虚虚停在小药棒后端的末尾：“我来帮你？” 阮辰抿紧唇，松开了一直紧紧捏住小药棒的五指。 “你往后躺下。”路克斯取了另一个枕头垫在后方，“靠在这上面。” 羞得不行，阮辰还是照做：“你轻一点……” “好。”是涂药又不是做别的，路克斯答应得很快，“放松，别怕。” 阮辰听话乖乖躺好，实际上还是紧张得不行。 路克斯的手指都还没碰到小药棒，他就自己伸手去拦住：“别……” “我不会弄伤你。”路克斯耐心哄他。 “……”阮辰一动，小腹收缩，药棒前端又深入进去不少。 他呼吸加快：“我不反抗……你，你快点把它弄出去。” 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但为了安抚自家伴侣的情绪，路克斯还是低声应下：“好，你把眼睛闭上，一下就结束了。” “呜……” 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对方是在帮他，放松，没关系。 小药棒一点一点退出去的时候，软枕上的小人鱼依旧无法自制地高高翘起尾鳍，卷在路克斯拇指根部，剧烈地颤抖。 “啵唧”一小声。 阮辰如释重负。 “好了。”路克斯看一眼药棒前端，药膏基本上都进了阮辰身体。 他将它放到一边，一根手指按住试图起身的阮辰：“我看看里面肿得厉不厉害。” “不厉害，我看过了。”阮辰抱住他的手指。 “乖，不早点治好，就得多涂几天。”路克斯无情地说出事实。 “……”一次都要了他半条命，多涂几天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阮辰躺平放弃挣扎。 等路克斯检查完，他转头往一眼剩下的小药棒。 几秒后，凑到前者耳边打商量：“能不能找医生换个小一点的？这个太大了。” 路克斯瞥了瞥不足他小半个指甲盖的小药棒前端。 又低头看看阮辰的鱼尾。 好像是有点困难。 但其实比例上来说，也没有特别困难。 小娇气。 眼底暗了许多，路克斯道：“可以，我去让研究部给你单独做一份更小的。” - 翌日，阮辰从路克斯给他单独做的超迷你小海螺床探出脑袋。 随后发现他似乎不在卧室里。 他低头打量四周。 他在餐桌上。 “醒了？”旁边清脆的餐具声响。 阮辰扬起脑袋。 路克斯手握刀叉，低头对他笑：“今天早餐吃软软。” “？”阮辰蓦地从海螺里窜出来，小小的身形一摆就骑在了路克斯头顶，揪起他的金发威胁，“你敢？” 路克斯佯装吃痛“嘶”一声：“不敢不敢。” 他把给阮辰准备的迷你早餐摆好：‘这些够不够？’ 阮辰低头一看。 四分之一个海藻鱼蛋，小半勺肉糜，还有一只超小型海蟹和虾崽。 这么点？看不起谁呢？？ “不够。”阮辰转头，指着路克斯的盘子，“我要吃你那一份。” 阮辰如愿以偿，坐在路克斯肩膀上，手里抱着一条完整的蟹腿肉，啃得非常卖力，连小耳鳍和鱼尾都在跟着使劲。 路克斯吃完，点开了光脑。 “皇室的谣言你打算怎么处理？”阮辰咽下一小缕蟹肉，问他。 他打开光脑就是准备看看对方又有什么举动。 路克斯闻言道：“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他们很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应该会有不少动静。” 以不变应万变。皇室那边原本的计划就是让军部和虫族同归于尽，现在还顺带捎上了海妖族，他们多半正在高兴地举办宴会庆祝。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将他负伤的消息透露出去，但这也正是个好机会，等皇室把牌全都放出来，他们再见招拆招。 而此时的皇宫，正如路克斯猜测，大家都乐坏了。 尤其是塞恩王子。 “死了，哈哈哈哈！”他端着光脑反复观看那一段视频，“路克斯啊路克斯，你也有今天，啊？” 光脑屏幕上正是路克斯和海妖王作战的画面。 一看就是非正常拍摄，角度很低，只能隐约看清两个身影。 海妖王的触须陡然从地上弹起来，瞬间贯穿了路克斯的胸腔。 海水里鲜血弥漫。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停在阮辰微微呆愣又惊慌的表情。 海妖王的毒素有多致命，所有人鱼都清楚。 这样的贯穿伤，不可能活下来。 塞恩的随行官小心翼翼试探：“这视频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塞恩笑容都还没收干净，“你知道这是谁发给我的视频吗？” 他正准备说，又想起什么，把话吞了回去：“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这瀚海星从现在起，彻底属于我们了。” 塞恩手指劈里啪啦在光脑上操作，编辑了一条短讯将那道视频发出去。 发完，他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几分钟爆炸的评论区，这才转头吩咐：“让媒体那边发布一条消息，就说近日将会举办路克斯的追悼会。” 塞恩露出得意的笑：“我要让所有人鱼都知道，他把一只刚转化的人类带去战场，还为这只人类害死了自己。” - 路克斯看见视频时已经是当天晚上。 他朝客厅喊了一声：“软软，过来。” 阮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什么啊？马上来了。” 路克斯挑眉。 阮辰不等他出来找自己，动作飞快地将贴着他名字标签的那棵苗苗往培养瓶深处使劲埋。 整条人鱼都扑进了泥沙里。 直到原本茁壮成长的幼苗被他埋到只剩半个根茎露在外面，他才拍拍小手立起身子。 又将鱼尾完全竖直，自己比划了一下高度。 嗯。 他比苗苗高了。 “软软。” 路克斯又叫了一声。 “来了来了。”阮辰鱼尾一晃，从培养瓶挤出去，游回卧室，“干嘛？” 等钻进路克斯怀里，他才看清光脑上的新闻。 【两日后将举办路克斯上将的追悼仪式……】 阮辰瞪着这个标题，耳鳍一炸：“他们有病吗？” 手痒了，想打鱼。 头顶一声低笑，接着被指腹按了按软发。 阮辰扬起脑袋：“你不生气？” “你再看看这个。”路克斯点开新的页面，是塞恩之前发的视频。 这下阮辰看出不对劲了：“他们怎么会……有内鬼！” “内鬼？”路克斯对他说的这些新名词已经见怪不怪。 阮辰揪着他的衣领，语速飞快：“就是间谍，我们当天的队伍里肯定有皇室的人鱼混进来了！” 这个猜测路克斯也想过。 “但那天围着我们的不止人鱼，还有海妖。”他提醒，“软软仔细看拍摄的角度。” 视频重放了一遍。 阮辰看清楚了。 他们和海妖王对战的时候，所有人鱼士兵都围在周边，而这个视频是从很远的下方缝隙里拍的。 海妖。 偷袭他的刺客。 还有出发之前袭击培育中心被抓到的两个俘虏。 阮辰灵光一闪：“视频是弗里曼公爵手下拍出来的？” “对。”路克斯夸赞地挠挠他的下巴，“但他没胆子暴露自己，把视频传给了塞恩。” 塞恩刚好又是个没脑子的，还和他们有过节。 拿着这种证据，他又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当然就成了弗里曼手中的一把刀。 弗里曼已经坐不住了。 他想借这件事陷害塞恩。 阮辰只觉得这人鱼真阴险：“要不是前面的那两个俘虏把他招出来了，我们没准真的会怀疑塞恩。” “但现在他不会有机会了。”路克斯解释，“先处理老国王一派还是先处理公爵一派对我没什么区别，刚好借弗里曼的手把塞恩和他父亲彻底打下去。” 兜兜转转，他们成了最后的赢家。 他摩挲阮辰细嫩的皮肤，手感好到让他非常有幸福感：“我原本想等你身体恢复再参与这些斗争。” 阮辰现在毕竟还是没有自保能力，路克斯对这一点比较担心。 不过他不参与，不代表皇室不会主动出手把他卷进争斗里。 “没关系。”阮辰抱住他的手指，“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外出绝对乖乖听话，半步也不离开你。” “他们没有机会。”他对上路克斯的金眸子，“除非他们能从你身上把我抓走。” 路克斯毫不犹豫道：“不可能。” 阮辰鱼尾摇了摇，享受地眯起眼睛：“等追悼会开始，我们先让他装，装够了，你再带着海妖王的尸体从天而降！” 说着还给自己配音：“piu——把他的下巴都给他吓掉。” 路克斯被他的形容逗笑。 阮辰想象了一下塞恩脸上会有的精彩表情，也把自己逗乐了，差点没从他手心里笑得翻下去。 见气氛不错，阮辰心情也很好。 路克斯低头拉开旁边的柜子，在里面翻找一阵。 阮辰还没察觉他的动作，不耐烦地用鱼尾拍他：“再挠一挠我下巴，很舒服。” “等一下。”路克斯取出下午刚收到的新药棒，“晚上了，一天要涂三次，先给你上药。” 阮辰：“？！” 第81章 追悼会定在晚上举行。 塞恩发布了他将会出场致辞的消息，阮辰跟路克斯商议之后决定提前去现场做好准备。 “路克斯，你们好了吗？”到了约定时间，路克斯的宅邸门口毫无动静。 准司机文森问了一句，依旧没谁回应。 他不确定地敲门：“你们在里面吗？” 与他一门之隔，阮辰涨红着脸，手里还攥着刚用过的小药棒：“你快去回答他，别让文森以为我们已经走了。” “不急。刚才戳疼你了？”路克斯将药膏放回原位，低头，“我看看。” “……”阮辰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他的下巴，“没有，没弄疼。” 但他太小了，毫无反抗之力，最后还是被路克斯按着检查了一遍。 后者“嗯”一声：“里面没昨天那么红了，应该等明天就能恢复。” 阮辰的小耳鳍都在发抖，忍无可忍把小药棒戳在路克斯下颌：“你看完了没有！” 门外的文森听见里面“哐啷”一响。 他怔愣。 下一秒，大门开了。 路克斯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出发吧，其他几个小队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群众里也潜入了两只小队，已经就位了。”文森对他汇报完工作，忽然瞥见什么，疑惑道，“我从昨天就想问了，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贝类？怎么脸上总是红的，过敏？” 他说着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下方，示意：“昨天开会的时候是上面红，现在又是这里红……” “……”始作俑者在路克斯的衣兜里仰头朝上望去。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透过衣领的缝隙窥见一点点路克斯的下颌。 不过还是能看见他刚才拿小药棒戳出来的红印子。 路克斯抬手随意蹭了一下：“去开飞艇，少关心这些。” 文森被赶到驾驶位，突然灵光一闪：“是阮辰……” 这么小的红痕，也只有变小后的小人鱼刚好对得上。 “嗯，是他亲出来的。”路克斯打断文森的话。 文森：“……” 文森：“我特么就不该问。” 躲在口袋听了半天，阮辰忍不住了：“是我揍出来的，不是亲出来的。” 路克斯：“……” 文森一边启动飞艇：“哈哈哈哈！” “他是不是趁你变小了欺负你？”难得见到路克斯吃瘪，文森乐不可支，“揍他，狠狠揍，他欺负你多少次你就记住，等变回来了再好好算帐。” 阮辰还没来得及夸赞他的想法，路克斯就掀起眼皮冷冷道：“我看你最近精力挺旺盛的，什么时候再抽空跟我练练？” “……”文森瞬间蔫了。 飞艇开进主路，阮辰惊了：“这么多人鱼？” “对啊。”文森点头，“都是去参加你家这位追悼会的。” 上次过节都没看到这样壮观的场景，街道上飞艇一辆接着一辆，两边的房屋还都张贴了哀悼词，阮辰甚至看见有路克斯的大头像被投影到墙壁上。 “这都是塞恩那个家伙想出来的。”文森嗤道，“我昨天听第五小队说他简直都快乐疯了，还重重奖赏了弗里曼公爵，说他很有军事头脑，就差没把路克斯的位置当面许诺给他了。” 阮辰抬头和路克斯对视一眼。 “看来塞恩对弗里曼的小动作一点都不知情。”他跟路克斯悄悄咬耳朵。 “嗯。”路克斯低声把他往颈侧扶了一下，防止他掉下去，“他的性格藏不住秘密，老国王要是告诉他，消息转头就会走漏到弗里曼耳朵里。” 阮辰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这智商，到底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那时候你还没来。”文森对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他当年还跟我和路克斯是军校的同学呢。” “就他也能进军校？”阮辰眼睛瞪圆。 “那可不，关系户嘛。”文森懒洋洋道，“这瀚海星除了国王屁股下面那张椅子，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塞恩可是人鱼和人鱼生的孩子，老国王老年得子，对他那个宠啊，就差没含在嘴里了。” 说完，他抬眼看向路克斯。 后者正在跟肩侧的阮辰对视，甚至还微微一笑，朝阮辰挑了挑眉。 然后果不其然被阮辰拿小尾鳍打了一下。 “？”文森狐疑，“你俩干嘛呢？怎么阮辰脸也这么红？” “没什么。”阮辰绷着脸拿手薅了一把头发，鬼知道他怎么听见含在嘴里就下意识朝路克斯看。 路克斯竟然心有灵犀地也低头望向他。 “这么说，塞恩被养废了，跟他爹也脱不了干系。”阮辰摆摆鱼尾，“算他运气好，不然弄出这种事，我今天肯定亲自上门把他的脸揍开花。” 路克斯垂眸：“我先替你教训他，等你身体恢复再补上。” “……”阮辰扬起脑袋，“你是不是傻！就是因为他咒你，还举办追悼会这种晦气东西，我才想揍他。” “你教训他那是天经地义，怎么能算帮我？那是帮你自己。” “他让你心情不好。”路克斯顺着阮辰的黑发往下捋，“敢让软软心情不好，我就得替你教训他。” “你俩够了没？”文森受不了了，“我寻思这飞艇里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鱼杵着呢？” 路克斯非常无情：“你安安心心看路，我们聊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影响？” “我……”文森语塞。 知道路克斯是说着讨他欢心的玩笑话，但阮辰依旧心情愉悦。 他觉得要是现在有一面镜子，准能照出他翘得老高的嘴角。 文森懒得理会这一对了。 快到追悼会大厅，他问：“阮辰跟我们一起去吗？他要不要留在飞艇上？” “不用。”路克斯拉开衣领，让阮辰滑进他的口袋，“没什么地方能比我身边更安全。” “那也是。”文森颔首，“不过等皇室知道你没死，多半还会有别的动作，他们之前就没少针对阮辰，现在情况又特殊，你可得把他保护好了。” 路克斯很轻地垂眸，淡淡道：“我就是自己出事，都不会允许他出事。” 有海妖王的前车之鉴，阮辰拿小拳头捶他：“不准再瞎说！谁都不会出事！” “……”文森心道下次我一定喊佩格来陪我一起开飞艇，这种痛苦不能只有我单独承受。 - 到了追悼会大厅，文森早早安排好了军部的人鱼，很顺利地就把路克斯和海妖王的尸体运进了后台。 这是阮辰昨晚想到的“绝妙计划”，声称能把塞恩吓到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 “我们到哪里了？”阮辰藏在衣服里看不见外面，只能小小声问。 路克斯也悄声回答：“在大厅二层了。” 阮辰没来过这里，对二层没什么概念：“那等会追悼会是在哪里？我们楼下吗？” “对。”路克斯点头，“塞恩的演讲台就在我们鱼尾巴正下面。” 想到等下会发生的事，阮辰忍不住笑：“你快点再背背台词，一会别说错了。” 路克斯莞尔：“不会说错，放心，我的小导演。” 阮小导演辰脸上一热。 等了不到十来分钟，塞恩和其余几名皇室成员总算姗姗来迟。 原本以为他好歹会说几句场面话，毕竟是路克斯的“追悼会”。 结果没料到塞恩从头到尾都在拐着弯讽刺路克斯。 “我曾经和路克斯上将也是军校的同学，他的实力，我当然非常了解。”塞恩假惺惺地作出一副沉痛的表情，“上一任海妖王就是命丧他手下的，按理来说，这次行动计划更加周全，根本不可能失败。” “但是……” “大家知道，路克斯上将在不久前得了他的人类伴侣。”塞恩说到正题，“他不舍得和伴侣分开，不仅把这只人类带去了x基地，甚至这次行动也带在身边。” 台下的人鱼群众开始小声议论。 “带人类去参加战役……” “不过好像他的人类很特别，格斗很厉害。” “那也不可能和虫族打。” 塞恩继续火上浇油：“非常不凑巧，这只人类在前往边界的路上进入了转化期的最后阶段，开始化出鱼尾了。” 人鱼群众们传出惊呼。 “说到这里，你们应该可以猜到他为什么会失败了吧？”塞恩悲悯地佯装抹眼泪，“我们的路克斯上将，为了保护他处于转化期的伴侣，替他挡下了海妖王的致命一击！” “天啊……” “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这是路克斯上将会做出的事。” “但那个视频看起来不像假的……” “战争不是玩笑，他就不该这时候转化这只人类。” 文森听得忍不住捏紧拳头：“我可去他的，用阮辰的话说，这叫什么来着？放他的臭猪屁！” 阮辰不仅没耽误战役，甚至跟路克斯一起联手击杀了海妖王。 最后那一下偷袭谁也没能想到，毕竟谁知道心脏都捏爆了，那海妖王还能苟延残喘。 现在被塞恩这么模棱两可地表述一遍，像阮辰害死了路克斯。 既能贬低路克斯，顺便也踩了阮辰一脚。 台下的演讲还在继续。 “大家不用害怕。”塞恩拍拍手，“安静，安静一下！” 他清清嗓子：“虽然路克斯上将牺牲了，但皇室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会继承路克斯没有完成的使命，消灭海妖族，让瀚海星彻底属于人鱼！” 塞恩越说越兴奋，仿佛这些凭空杜撰的事全都成了真的，他是拯救瀚海星的神。 “军部也不用担心，虽然路克斯上将这几次行动都严重违反了军纪，但他毕竟还是有功劳在身，皇室会铭记他的功绩，给他一个最气派的葬礼。” “同时，我们也决定让弗里曼公爵承接军部最高长官的职……” 话还没说完，台下传出一片惊恐的尖叫。 塞恩没来得及反应怎么回事，就见到一条硕大的触须“轰”地砸在他面前。 “海妖王——” “是海妖王！救命——” 塞恩鱼尾都吓软了，一下跌坐在台上：“海……海妖王？” “路克斯上将！” 台下又有人鱼呼喊。 “真的是路克斯上将！” 塞恩的脑子已经彻底当机了。 高大的淡金色人鱼立在他面前，低垂着眼睫，仿佛看一只蝼蚁：“说完了？” 全场一片寂静。 塞恩牙齿打颤：“你你你……你怎么可能……” 路克斯不屑再给他眼神，转头对震惊之中的人鱼民众朗声道：“谢谢大家关心，也感谢你们来参加我的追悼会。但是，很抱歉要让某些人鱼失望了。” 他笑了笑：“我没死。” “而且也不打算死，至少近两百年内不考虑。” 台下爆发一阵哄笑。 阮辰眉头一皱，戳他：“这不是我给你准备的台词。” 路克斯抬手佯装理衣领，安抚地在阮辰身上按了按。 “大家也的确不用再害怕了。”他略微往后退了一点，露出海妖王残破的尸身，“这是海妖王，尸体，死的。” “噢——” “海妖王死了？！” “对。”路克斯朝声音发起的方向回应，“新任海妖王已经死了，被我的伴侣阮辰亲手斩杀的。” 他轻蔑地瞥一眼爬到脚落的塞恩：“我的伴侣早就成功度过了转化期，陪着我出入战场，这道裂痕就是他用尾鳍劈出来的。” 说着把海妖王被分成两半的脑袋展示给众人鱼。 “而在我和我的伴侣出生入死的时候，有些人鱼却还在皇宫里享乐。”路克斯转头，“甚至连我的罪名和葬礼都已经安排好了。” “唰”地一下，民众们齐齐望向塞恩。 “是他！虚伪的皇室！” “只会说大话的家伙。” “竟然诅咒路克斯上将，还陷害他和他的伴侣，太可恶了！” “这个该死的骗子！” 塞恩瞬间就被愤怒的人鱼民众包围。 “护卫！”他惊慌，“护卫呢？！” 没有回应。 他震怒：“是你，你安排好了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追悼会明明就是你自己发布的，还想继续陷害上将？”有人鱼民众忍不住冲上来动手了。 “还有其他皇室，弗里曼公爵也在，他还觊觎路克斯上将的位置，想要吞并军部，大家不要放过他！”文森在后面起哄。 弗里曼公爵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在他的护卫保护下艰难地往外逃。 塞恩就比较惨了，他的护卫早就被军部小队全部解决掉，一个都没留下。 见事情结束，阮辰从路克斯的领口钻出一个脑袋：“你为什么不按我写的台词说！” 他明明计划好让路克斯利用这个机会，把塞恩一派打压下去，然后当着所有民众的面，让他们知道他再一次击杀了海妖王，立足威信。 可他却半句不离伴侣，击杀海妖王的功劳甚至全给了自己。 弗里曼公爵这个老狐狸还没走，路克斯生怕他被发现，连忙抬手将他遮住。 “本来就是我们一起击杀了海妖王。”路克斯轻声道。 阮辰抿住嘴：“可你才是上将，这些功劳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需要在民众面前展示实力的是你，不是我。” “有用。”路克斯难得反驳他，“怎么会没用？” 阮辰睁大眼睛，见他低头凑近，将他困在掌心。 人鱼淡金色的眼眸无比专注认真：“我们一起发过誓，要重新建立一个人类的陆上世界，还记得吗？” 阮辰心跳加速：“记得。” 他对路克斯最动心的时刻之一，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想让塞恩和皇室丢脸，这是次要的。” 阮辰隐约猜到他要说的话。 心脏仿佛能跃出胸腔。 “我想借这个机会，让所有人鱼都知道软软有多厉害。”他听见路克斯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是上将，你是上将的伴侣，你不用在我身后。” “你该在我身边，软软。” 良久，阮辰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那你昨晚怎么不告诉我你的计划……” 路克斯低低笑：“想给你个惊喜。” “没想到差点惹你不高兴。” “……”阮辰眼眶鼻尖都发热，他不着痕迹地缓了几秒，“没不高兴。” “我也想让他们知道你很厉害。”他声音细小，“我不是觉得自己该站在你身后……” 他当然想和路克斯并肩而立。 在边界的时候那么努力学习操作战舰，就是为了这个。 阮辰用乌亮的眸子注视他：“我只是看塞恩陷害你，我很生气，我想让你狠狠打他的脸，让他好看。” 路克斯心里软成一片，揉揉他的小脑袋：“我知道，谢谢软软。” 阮辰从他衣服里钻出来，立在路克斯掌心内侧：“你是我的伴侣，你明明那么出色，他们这群皇室的垃圾，根本不配对你指手画脚。” “软软……”路克斯低头，在所有其他人鱼都看不见的手心，和他的小人鱼轻柔地碰了碰唇。 “我好想变回来。”阮辰抱住路克斯的下巴，亲昵地蹭他，“想用正常的身体亲你。” 第82章 追悼会大厅一片混乱。 弗里曼公爵在护卫的保护下好不容易游到紧急出口，没想到文森那一嗓子又把民众的仇恨吸引到了他身上，逃跑不成，被堵了回来。 等骚乱结束，在场所有的皇室贵族和护卫们全部衣衫褴褛，头发也都被抓得乱七八糟，毫无形象可言。 塞恩伤势最重，他第一个承受来自民众的怒火，在台上演讲的时候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落魄。 在弗里曼公爵面前，他也不敢像在人鱼王面前那样乱发脾气，只能独自生闷气。 “塞恩殿下。”弗里曼公爵整理仪容，“请您下次举行这种大型集会之前，先向王上禀报，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我……”塞恩难以置信，“这视频不是你发给我……” 弗里曼公爵根本不想跟他废话：“把殿下送回去吧，请个医生过来帮他看看伤势。” 塞恩憋着一肚子气被送走，在房间里又是一通乱砸乱摔。 而弗里曼公爵心中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反复摩挲自己的胡渣：“怎么会这样……我得到的情报明明不可能出错……” “公爵大人，那名医生带到了！”他的下属前来通报。 弗里曼公爵：“赶紧让他进来。” 不到片刻，房门处游进来一名人鱼医生。 正是前不久在急救中心给阮辰做过身体检查的那位。 他见到这么多皇家重兵，鱼尾都吓软了：“公爵大人……不，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听说你在急救中心接待过路克斯？”弗里曼冷声问。 人鱼医生一愣：“是，是的。” “是在他受伤之前还是受伤之后？” 人鱼医生：“受伤之后，公爵大人。” 弗里曼：“详细说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你知道下场。” 人鱼医生打了个哆嗦：“是，是。” 听完他的讲述，弗里曼公爵惊疑不定：“变小？” “是真的，公爵大人！”人鱼医生怕他以为自己在说谎，特意拿手比划，“大概这个长度，我还有他的身体扫描记录，如果需要，我回去之后可以传输给您。” “这么说，是他的那只人类救了他？”弗里曼冷哼，“算他运气好。” 他沉思片刻，又露出一派和蔼的面目：“你不用害怕，急救中心你是暂时回不去了。不过我会交给你一个任务，如果做得好，我不仅不怪罪你，还会给你颁发皇家医疗证书。” 人鱼医生惊喜：“皇家医疗证书！” 那可是所有学医的人鱼梦寐以求的东西，瀚海星对医护最高等级的奖励。 弗里曼公爵的手段全瀚海星没谁不知道，被他召见，要么生，要么死，他原以为自己这次算是完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转机。 “没错。”弗里曼颔首，“这个任务你听好，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人鱼医生余光瞥见旁边肌肉隆起的守卫，咽了咽嗓子，躬下身：“您放心，我一定帮您完成！” - 和一片愁云的皇室不一样，路克斯被人鱼民众们欢呼着送上了飞艇。 消灭了虫族和海妖族，两次战胜海妖王，他已经成了瀚海星所有民众心里的神话。 甚至在舱门关闭前，还有人鱼凑到门缝里大喊：“路克斯上将！我爱您和您的伴侣！” 路克斯正准备去驾驶位，闻言回过头。 在那条人鱼少年惊喜带着慌乱的眼神中，他伸手挡住即将闭合的舱门，微微低头：“他不只叫我的伴侣，他叫阮辰，记住他的名字。” “好，好的……”人鱼少年脸色因为激动有些发红。 等飞艇彻底启动离开，他才捂住脸扑到小伙伴身上：“啊啊啊——” “路克斯上将对我说话了！！” 小伙伴差点被他扑倒：“冷静一点，他只是纠正你的错误。” 人鱼少年依旧尖叫：“阮辰，他的伴侣名字也好好听，难怪要让我记住。” 小伙伴无奈：“他让你记住不是因为名字好听……” “那是因为什么？”人鱼少年愣了。 “是因为……”小伙伴望着远去的飞艇，“他很爱他的伴侣，不仅爱，还敬重他。” 在人鱼少年依旧迷茫的目光中，他笑道：“所以上将不准你只用‘伴侣’这两个字替代他，他和路克斯上将一样值得让你记住名字。” 人鱼少年似懂非懂：“这样啊……” 阮辰也把刚才路克斯的话全听到了。 他从后者口袋钻出来，心里美滋滋，却还是拿小鱼尾巴不轻不重在路克斯颈侧刮了一下。 “怎么了？”路克斯低头让他坐到自己掌心里。 阮辰仰着下巴看他：“跟那么小的小朋友说这些干嘛，他都不一定能听懂。” “不小了。”路克斯把窗户上的遮挡板都降下来，又用手心遮住阮辰的身形，“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懂，树立正确的伴侣观，从小抓起。” “……那小孩估计连伴侣到底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文森忍不住插话，“你能不能用你仅存的良心考虑考虑单身人鱼，给我们一条活路？” 路克斯毫不犹豫拒绝：“不能。” 文森：“……” “我懂了，你根本没有良心。” “对你没有。”路克斯挑眉，指腹在阮辰柔嫩的小肚皮上按抚，“我的良心都给他了。” 阮辰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指：“我不背锅！” 文森彻底沉默。 他憋了许久，想起阮辰上回在海妖面前的那些金句，得出一个结论：“你俩差不多，都是不给单身族留活路的。” 毕竟不是一路的，也不会进一家门。 这么想想也挺有道理。 “对了，你们那天找医生问了他这个情况要怎么治疗吗？”文森瞅一眼阮辰。 路克斯捏捏阮辰的尾巴：“问了。精神力使用过度，恢复就好了。” 阮辰已经对他这些小动作懒得反抗了。 反正跟按摩一样，还挺舒服。 “恢复？”文森眨眨眼，“那还不简单？你再把那些精神力还给他不就完了。” 路克斯：“。” “你当精神力是什么？” 暂且不说阮辰的精神力早就和他的完全融合，不分彼此了。 就算把他的精神力再切割下来注入阮辰的身体，那也未必就能让阮辰彻底恢复。 恢复了，他的精神力又会受损，一来一去就是个无限死循环。 “……”文森也意识到这想法有点离谱，“我就随口一说嘛，开个玩笑。” 不过他这个玩笑倒的确给了路克斯一个提醒。 回到家，他想了很久，问阮辰：“软软，如果我对你进行精神力安抚，是不是能帮你恢复？” 阮辰也眼睛一亮：“对耶，之前怎么没想到。” “多亏文森提醒了。”路克斯笑道，“下次跟他说声谢谢。” 精神暴动的根源就是精神力受损，阮辰能安抚他，他理应也能安抚阮辰。 晚上，阮辰和路克斯在贝壳床上准备实践一次。 头一次体会这样小的身体进行精神交融，阮辰有点怂。 “你会不会安抚精神力啊，要不要我先教教你？”他漂在路克斯面前，不确定地问。 路克斯被质疑，没接话，径直伸手将阮辰捞过去。 小小的人鱼猝不及防整个贴在了他额头上。 脑海中“嗡”地一响。 阮辰下意识阖上双眼。 属于路克斯的淡蓝色精神力铺天盖地将他整个包裹住。 和前几次不同，这回精神交融的发起者是路克斯，主导者也是他。 阮辰的乳白色精神力非常明显地变小了很多，蜷缩在一起，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他上次驱逐海妖王的毒素，几乎使用了大半。 路克斯知道，但真的亲眼看到他的精神力受损到这种程度，还是难免心疼。 精神交融让他的情绪很快传递给了阮辰。 怜惜，爱.抚，甚至愧疚。 阮辰小小一团的白色精神力感受到强烈的情绪，微微颤抖了几下。 只是一瞬，路克斯就将某些负面的思绪收敛起来，留存在他意识里的只剩下一片清净祥和。 不想给他任何不好的体验。 精神力交融是很美妙的感觉，不过几乎从未有过人鱼安抚人类精神力的情况，路克斯的动作显得还是略有生涩。 淡蓝色的精神力努力把白色精神力团团缠绕，一遍一遍渗入其中，彻底穿透，再收回。 和阮辰安抚他精神力的方式不太一样。 路克斯明显更猛烈，但却不减细腻，力求每一次都完全渗透，直到阮辰的那一小团精神力从白色都快被彻底染成蓝色，再一丝丝慢慢抽离。 灵魂深处的破损被这样强烈地反复灌入，刺.激感太过剧烈，阮辰的白团子很快就遭不住了。 想跑。 但路克斯没给他机会。 淡蓝色的精神力仿佛无边无际，白团子怎么钻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只能颤颤巍巍地又被逮回来，再次经历这样酸爽的精神力冲刷。 第一回 精神交融结束，阮辰的白团子明显变大了一整圈，颜色也更莹润了。 收效非常可观。 路克斯睁眼，还没开口，立马就收到了来自阮辰的愤怒控诉：“有你这样安抚精神力的吗？！” 他佯装无辜：“不是这样安抚吗？” 阮辰脸上潮.红一片，连眼眶都红，眼底很潮。 肉眼可见地容光焕发了不少，精神力显然得到了不小的滋补。 他因此凶对方显得没多少底气：“安抚当然要温柔一点……你这叫……” 在脑海里搜刮半天也找不到合适的词，阮辰更气了：“你怎么能那么用力穿到我的精神力里面！我以前是这么安抚你的吗？” 路克斯一本正经地皱起眉头，像在回忆：“好像不是。” 阮辰以为他悔过了，谁想他又道：“但是软软的精神力一直在激动地颤抖，我以为你很喜欢这样。” “……”说实话，确实很爽。 可问题就是太太太爽了，心脏跟坐过山车一样。 他遭不住。 阮辰绝不肯承认是他受不住：“我抖是因为你太用力了。” “那喜欢这种感觉吗？”路克斯垂眸问。 阮辰嘴快：“喜欢。” “不是！”他羞怒，“……我是说，喜欢，但你要温柔一点就更喜欢。” 补丁打完，路克斯已经笑得眼睛都弯了：“好，那再来一次，我温柔一点。” 第二次精神交融之前，阮辰忽然记起什么，小声问：“你能不能把你的精神力变成鱼尾巴？” “嗯？”路克斯不明所以。 “上次我给你治疗的时候……”阮辰抿唇，“你的精神力变成了鱼尾巴，一只陪着我一起游。” “我很喜欢。” 当时路克斯还在昏迷状态，精神力认出他完全是趋于本能，他对此并不知情。 “和我一样的鱼尾吗？”他问。 阮辰点点头。 “好。” 这回路克斯没哄他，淡蓝色的精神力直接幻化成一道他的缩影，环绕在白团子上。 阮辰的精神力受损严重，没有办法化出他想要的形态，只能维持最基本的一小团。 淡蓝色的人鱼轻柔地缠绕那一团莹润的奶白，又变出手的形状，做按摩一样在上面揉和起来。 阮辰舒服地直呼噜。 这次精神力安抚持续了很久，结束时，出乎他们的意料，阮辰没有精神充沛的样子，反而昏昏欲睡。 “怎么回事？”路克斯蹙眉，“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疼不疼？” 小人鱼摇摇脑袋，眼皮都快耷拉起来：“没有不舒服……” “就是好困啊。”他张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想睡觉了。” “好，你睡。”路克斯将他放进迷你海螺，转头打开了光脑，一通消息给西海培育中心主任发了过去。 人鱼主任也很关心阮辰，毕竟救路克斯的方法是他告诉阮辰的。 没等几秒就有了回复。 路克斯看完，眉头总算放松了不少：“软软，是你的精神力开始快速恢复了。” “等你睡醒应该就快要变回来了。”他嘴角一弯，“我明天要出去处理民众和皇室剩余的事情，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回来的时候再带医生给你检查一次。” “嗯……”阮辰迷迷糊糊听完，点点头，“好，晚安，路克斯。” 路克斯关上灯，也躺下：“晚安。” 阮辰这一觉睡得非常久，一直到下午临近晚上才醒。 他倏地睁开眼。 变回去了吗？ 该不会把迷你海螺床撑爆吧？ 等看清周围，阮辰顿了顿。 还是在海螺里。 没变回去。 “……” 有点失望，阮辰用鱼尾掀开小被子，撑起身体从里面游出来。 床头柜上放好了路克斯给他准备的食物，两份，早餐和中餐。 阮辰刚往嘴里塞了一缕蟹肉，他的光脑忽然弹了出来。 硕大的屏幕瞬间占满他的全部视野。 【第三急救中心：请问阮辰在家里吗？】 【第三急救中心：我是来给你治疗的医生，上次我们在急救中心见过面，可以帮忙开一下门吗？】 阮辰记得他昨晚睡前依稀听见路克斯说什么要带医生来给他检查。 看见又是之前在急救中心见过的医生，他也没多想。 路克斯的宅邸大门对他而言并不好开，但阮辰也不用自己打开。 他在小窗口看了看，确认外面漂着一名白大褂人鱼，便对门口的对话孔喊：“人鱼大哥，帮忙拉一下门，医生要进来给我看病。” 人鱼士兵刚把这名白大褂拦下，听见阮辰说的话，放他进了门。 “怎么就你？”阮辰看见熟悉的人鱼医生，转身给他带路，“路克斯呢？” “路克斯上将还有些事没处理完。”人鱼医生在他背后摸出怀里的黑色捕捉袋，手因为紧张微微发抖，“他很担心你的腔口发炎情况，叫我回来再帮你清理一次。” 什么腔口发炎？ 他的那地方昨天就已经好了。 阮辰察觉不对，鱼尾一摆想往前跑走：“救——” 但还是没来得及。 黑色束口袋兜头而下，将他牢牢装进了里面。 袋子里有麻醉药物，阮辰没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 人鱼医生做贼心虚地四处瞅了瞅，也不敢立马出去，怕惹到士兵怀疑。 他在门口给弗里曼发了消息，又坐了十来分钟，这才把捕捉袋装进衣服里，朝着两名人鱼士兵虚伪地笑笑，赶紧溜走。 第83章 麻醉的剂量不大，阮辰没多久就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封闭的方形玻璃缸里。 这是哪？ 阮辰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鱼。 是塞恩。 草。 他的耳鳍当即炸了起来。 “醒了？”塞恩知道语言不通，怕他听不懂，还故意就把翻译器放在他的玻璃缸旁边。 阮辰盯着他，没说话。 塞恩晒笑：“嘿，都到这个地步了，脾气还这么大？可惜你现在还没我巴掌大，我一只手指就能把你按死，知道么？” “行了。”他的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达成计划之前，暂时不要动他。” 阮辰猛地回头，发现身后还坐着一条人鱼。 看上去年纪很大。 应该就是弗里曼公爵。他猜测。 塞恩被他训斥，有些不甘心：“叔叔，您是不知道，这只人类被路克斯宠得无法无天，之前甚至在医院公然袭击我，一点都不把咱们皇室放在眼里，跟路克斯一个样。” 路克斯不尊重皇室，甚至在人鱼王面前都从不行礼，这已经是所有贵族们的心病。 果不其然，弗里曼公爵听到他这么说，脸色也变差了不少。 “等计划完成，你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他阴毒的眼神落在阮辰身上。 阮辰一点都不怕，张开耳鳍冲着弗里曼公爵露出两颗小尖牙，凶狠地哈了一口。 弗里曼公爵的脸色更黑了。 他冷哼：“果然跟他一个样，两个没受过管教的下贱东西。” 见公爵站在他这一边，塞恩连忙佯装热心地给他顺气：“您别动怒，他也就是仗着有人鱼撑腰。就他这样的，没了路克斯，他什么都不是。” 在塞恩心里，被转化之后的人类如果丧失伴侣，下场都会很凄惨。 其他人鱼无法和他们建立新的联系，而受到精神力的影响，他们也没办法对任何其他的人鱼或是人类产生感情。 只能依靠救济和死去的伴侣留下的遗产度过余生。 塞恩和弗里曼还在交谈，阮辰的脊椎突然传来一阵麻痒。 这感觉来得又快又剧烈，他差点一个不稳跌回玻璃缸底部。 “哈哈哈，他怕了。”塞恩看见他的反应，指着笑道，“叔叔您看，我就说这些人类肯定只是虚张声势，再怎么嚣张，脱离了他的人鱼，他也还是知道害怕的。” 弗里曼公爵被阮辰的动静很好地取悦到了。 他“嗯”一声：“你做的不错，这小人鱼……” 他还想夸赞两句，话音未落，面前不远处的玻璃缸陡然“乓当”巨响。 弗里曼公爵和塞恩同时看过去。 哪里还有什么小人鱼。 只有一条和他们身形不相上下，甚至鱼尾更加修长的淡金色人鱼悬浮在水中，自上而下俯视他们。 塞恩的嘴巴瞬间张得能塞进拳头：“你你你……” 他眼珠乱转，发现用来装阮辰的玻璃缸已经被撑爆，炸成了碎片。 重新恢复身体，阮辰很惬意地扭了扭脖子，又掰动手指。 骨头活动，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垂着眼睫扫了一眼一动不敢动的塞恩，很轻地扬了一下唇：“你刚刚说谁知道害怕来着？” “没了人鱼伴侣就什么都不是？”阮辰继续道，“我怎么记得我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就能把你按在地上打啊，塞恩王子？” “你！”塞恩脸色涨红。 阮辰懒得再废话。 下一秒，金色鱼尾“唰”地朝他们抽过来。 弗里曼惊恐大喊：“护卫——” 皇家警卫们全部冲进房间，包围阮辰。 阮辰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尾巴将塞恩跟弗里曼打得头晕眼花。 他随意瞥了一眼这些举着警械棍的人鱼警卫，数了数。 抬手抓起弗里曼的头发把他提起来，阮辰龇出他的小尖牙：“就八个警卫？你看不起谁呢？” “疼……”弗里曼公爵表情扭曲。 恢复正常的身体，他又被路克斯的精神力浇灌了两回，阮辰只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经历过虫族战争，还亲手斩杀过海妖王，论实战经验，这些天天在皇宫站岗娇养着的警卫根本没法比，别说八个警卫，就是十八个，他也能打。 弗里曼胆战心惊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尖锐指甲，又用眼神暗示塞恩，想让他从背后偷袭，解救自己。 结果没想到塞恩朝着警卫大吼：“快上啊！公爵让你们打死他！还愣着干嘛？” 一边吼还一边往后蠕动着退出战斗圈。 弗里曼公爵：“……” 警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互相打气一样，终于还是举起警械棍，朝阮辰冲了过来。 阮辰眼睛都亮了，把弗里曼随意往旁边一甩，飞速抓住最近一名警卫的棍子。 警卫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警械棍就到了阮辰手里。 他还在发愣。 脑壳上猛地一疼，被警械棍“乓”一声敲得眼冒金星。 太疼了，疼得差点没当场飙泪。 阮辰转转手腕，很满意地对那条倒霉鬼人鱼警卫道：“你的脑袋敲起来手感真不错。” 人鱼警卫：“……” 话音未落，阮辰敏锐地察觉到耳侧有水流急速涌过来地声音。 他抬手就把不远处的塞恩揪起来，拿他当肉盾挡了来自身后的偷袭，又反手一棍子把那名人鱼警卫抽飞了出去。 “啊！我的鼻子！”塞恩脸上血狂飙。 刚才那名警卫的警械棍刚好敲到了他脸上。 阮辰继续拽过他又挡下一道攻击。 塞恩痛呼：“我的眼睛！” 本想攻击阮辰，没料到打在了自己家王子身上。 人鱼警卫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动。 阮辰可不跟他讲什么先礼后兵的武德，趁他愣住，把手里的塞恩朝他一甩。 塞恩的脸惊恐到变形：“别拿棍子对着我！” 人鱼警卫颤颤巍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警械棍。 “噗”地一声，塞恩的嘴刚好砸在上面，一颗门牙飞了出去。 阮辰已经快笑疯了。 他欣赏完塞恩的惨状，朝着一直默默降低存在感的弗里曼公爵游过去：“就是你联合海妖一起想害死我和路克斯？” 什么？！ 联合海妖？ 剩下的皇室警卫和塞恩全部难以置信地望向弗里曼公爵。 弗里曼眼底闪过短暂的讶异，像是没料到阮辰会知道这件事。 不过他毕竟还是个老狐狸，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拼命往远处挪动：“快拦住他，拦住他啊！养你们都是干嘛的？八个警卫打不过一条被转化的人类？” 阮辰“嗤”一声：“都别看了，今天在场的，一个都跑不脱。” - “你给阮辰做精神安抚？”人鱼主任跟着路克斯到了军部，还依旧在喃喃，“你们这一对真的打破了太多常理。” 路克斯笑了笑，推开门：“软软，我回来了。” 客厅里毫无动静。 “软软？” 路克斯以为阮辰还在睡觉，进到卧室。 迷你海螺床里空空如也。 他的小人鱼，不见了。 路克斯的脸色迅速沉下来。 他从光脑调出玄关的监控录像，很轻松就发现了那名人鱼医生。 接着又从阮辰的光脑定位确定了他的所在地——皇宫。 两个守门的人鱼士兵战战兢兢。 但路克斯根本没空跟他们发脾气，他直接用上将的权限，发布了紧急任务，召集了足足八支小队，甚至连战舰都开过来三架。 “出什么事了？”文森领着人鱼士兵们集合。 路克斯唇角紧绷：“软软被皇室抓走了。” 文森眼睛瞪圆：“啊？！” “别啊了，快上飞艇，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佩格少校拍他，“路克斯上将，他们多半是想用阮辰威胁您，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们应该不会伤害阮辰。” 这些道理他当然知道。 但阮辰现在那么小，那么脆弱。 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皇室派来的人鱼医生用袋子装走。 还不知道弗里曼这个老狐狸会怎么折磨他。 指令由最高长官发出来，行动速度非常快。 军部不到十分钟就将皇宫团团围住，路克斯按照光脑定位，率领一众战舰直接轰开大门冲进了公爵宅邸。 到了阮辰所在的大楼门前，路克斯抬手准备下令再次轰开这道门。 没想到房门蓦地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道身影伴随着鬼哭狼嚎跌出来，抓住了最前面的文森。 文森低头。 看清了塞恩那张鼻青脸肿的面孔。 “救命！”塞恩牙齿都被打缺了，说话模糊不清，“救救救……” 他转头看见路克斯，声嘶力竭发出绝望地哀嚎：“快把那只人类带走！！” 气势汹汹前来救阮辰的众人鱼：“……” 这他妈什么情况？ 众所周知，这里的人类只有阮辰。 但他们不就是来救阮辰的吗？？？ 所有人鱼都短暂地恍惚了几秒。 最后路克斯鱼尾一摆，进了大楼内。 其余军部士兵们也一涌而入。 室内一片狼藉。 八名警卫东倒西歪，全部要死不活地躺在各个角落里痛呼。 最惨的还是弗里曼公爵，头发被削秃了，鳞片不知道掉了多少，后续全程被阮辰抓在手里当肉盾，挨了来自两边的双倍毒打。 现在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凄惨地歪倒在一边。 终于，在这个壮观的景象中，路克斯看见了他已经恢复正常身体的伴侣。 “软软？” 阮辰还在把最后一个警械棍捅到警卫嘴里，嘴里嘀哩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闻言他转过头：“你来啦？” 语气轻松惬意，还带着舒展身手的愉悦。 仿佛根本没被绑架，而是刚被邀请过来参加了什么聚会。 “……” 文森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路克斯游到他身边，伸手帮他把警械棍握住用力一塞。 “是要这样？”完工后，他侧头问阮辰。 “对对对，就是这样。”阮辰看着翻白眼晕死过去的警卫，拍拍手，“看来我力气还是不够大。” “……”文森无语凝噎。 他还在震惊阮辰的所作所为，路克斯已经丝毫没有意外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还帮阮辰完成他的“暴行”。 真就不是一路鱼，不进一家门。 路克斯揽住阮辰的腰：“自己变回来的？” “嗯。”阮辰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他们还以为能随便欺负我，结果没想到我竟然变回来了，哈哈哈，你是没看到，塞恩的嘴张得有这——么大！” 他夸张地比划。 手伸出去，又被路克斯握住：“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阮辰飞快将手往回缩：“没有没有，没有受伤。” 但还是让路克斯摸到了他手背关节上的伤口。 是打这些人鱼太用力时划破的。 见路克斯垂眸盯着他的那处伤，阮辰声音顿时放低：“小伤而已，不疼的。” “而且现在我也有和你一样的自愈能力了，都不需要你帮我……唔……” 话都没说完，那道伤口已经被路克斯低下头轻轻含进嘴里。 的确是小伤，治愈只花了几秒。 但这几秒也够阮辰心跳加速。 他的视线悄悄落在路克斯的唇上。 上唇比下唇薄一些。 但这不影响它们亲起来都很舒服。 很柔软。 “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路克斯捏捏他的掌心，“你自己交代。” 潜台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真没有了。”阮辰咽了咽嗓子，“我们能不能先出去？这些人鱼叫得好吵。” 路克斯没多想：“好。” 顾及到阮辰被绑架过来受到惊吓，又打了架耗费体力，他直接弯腰把对方打横抱了起来。 两道淡金色的身影离开公爵宅邸，把剩下的弗里曼和塞恩都交给了文森和军部士兵。 塞恩躺上军部的担架，看到阮辰离开的背影，竟然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佩格少校在门口守着，见到阮辰是被抱出来的，他连忙问：“要医生吗？我去喊医生。” “不用。”阮辰现在对医生有点心理阴影，“我没受伤，你别担心，我就是揍他们揍累了，歇会。” 佩格：“？” 飞艇上很安静。 适合做坏事。 舱门一关闭，阮辰舔舔唇，抬头拽住路克斯的衣领，亲了上去。 “上次答应我的。”他在接吻的空隙说，“变回来了随便让我亲。” 路克斯低笑：“说话算话，我不动，随便你亲。” “不动就不动。”反正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接吻小菜鸟了。 还是这个身体亲起来舒服。 阮辰感受着路克斯的唇，舔他的嘴角，慢慢把舌头探了进去。 “唔！” 阮辰眉头猛地一皱，大力把路克斯推开。 “怎么了？”路克斯吓了一跳。 阮辰捂住嘴。 路克斯凑过来：“舌头划破了？” 疯狂摇头，又缓了好半天，阮辰才放下手。 他呆愣：“我……” 说出来可能会被打。 不过他还是睁大黑眸子，诚实道：“我刚才，突然好想吐。” 看见路克斯表情顿住，他连忙补充：“可能是我刚恢复过来的后遗症？也可能是打了一架，有点累了？反正绝对不是因为跟你接吻才想吐的！” 他看上去哪里都跟累这个字沾不上边。 路克斯沉默几秒，起身：“在这等着。” 阮辰乖乖巧巧坐在飞艇里，等到了路克斯和一名新的白大褂。 不过这名白大褂不是坏蛋，是培育中心的主任。 “他刚恢复正常的身体，也可能是体力消耗过度，他说很想吐。”路克斯看着主任拿器械给阮辰检查。 人鱼主任检查了一圈都没找到问题。 忽然，他灵光一现，取出另一支仪器，放在阮辰小腹。 “？”阮辰低头，“这是什么？” 仪器没几秒就发出“嘀嘀嘀”的叫声。 路克斯认识这个东西。 确切地说，每条人鱼家里都备着一个，以防不时之需。 “这是验孕仪。”路克斯耷拉着眼皮看他。 似乎有笑意。 阮辰感觉脑子开始不好使了。 “验……验孕……”他舌头也跟牙齿打架，“那，那它嘀嘀嘀是什么意思？” 在他半带着迷茫又半带着不敢相信的眼神中，路克斯和人鱼主任同时道：“意思是你（我们）有宝宝了。” 第84章 快来用更多订阅解锁我吧！ 被利齿刺入脖颈那一瞬的剧痛肯快就被随之而来更强烈的异样感觉取代。 仿佛无数双小手在轻柔地按抚他的大脑。 飘飘欲仙，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阮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迅速，他甚至怀疑它是不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去。 耳边也不再是水声，而是血液流动的汩汩声。 他眼睛睁得滚圆，眼神却没有焦距。 “呜……” 几分钟后，他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力气，浑身软下来，全靠着面前的人鱼结实的双臂支撑他。 “路克斯上将！” 追上来的其他人鱼总算找到了他们。 看清正在发生的情形，人鱼护士和研究员们捂住嘴巴惊呼。 身形小巧的人类被通体金色的人鱼牢牢按在墙上。 人鱼的利齿扎进那只人类脖颈里，有淡淡的血丝溢出，在水中飘散。 黑发人类似乎在承受剧烈的痛苦，又像是欢愉，双腿本能地盘在人鱼腰部，脚趾都微微痉挛。 氧气吸入速度减缓，呼吸器不断漏出气泡。 文森拦住试图上前的人鱼们：“别找死！” “可是，可是那只人类！”唤醒阮辰的人鱼研究员艾格很焦急。 文森紧盯着那边的情况，抿唇：“他不会伤害那只人类。” 艾格：“你怎么知道……” “但要是你过去，我就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回来了。”文森警告他。 人鱼对人类的独占欲会在注入精神素的时候达到顶峰，更何况路克斯现在还是丧失理智的情况下，这时候过去简直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阮辰无力漂浮的腿忽然抽动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路克斯也慢慢松口放开了他。 身上没了压制，阮辰总算从刚才那种飘飘然的状态中回到现实，他大口吸了几下氧气，视线一点点恢复焦距。 精神素已经进入他的身体，失去它的影响，颈侧被咬破的地方再次传来钻心的抽痛。 阮辰眉头一皱，抬手捂住往外冒血的伤口。 路克斯也恢复理智。 看清楚面前的情况，他抬起手试图按抚这只人类。 下一秒，他眼前猛地挥过来一个拳头—— 这一下是阮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死里打的，路克斯没提防，愣是被他一拳打偏了脑袋。 更浓的血腥味伴随着脸侧飞起来的一小片鱼鳞从他面前划过，路克斯的金瞳再次缩了一下。 “上将！”文森冲过来。 他鱼尾甩出去，挡住文森。 随意地摸了一把脸侧，路克斯又看向阮辰：“我没事。” “喵嗷嗷嗷嗷——！” 这只人类像是气极了，一边挥舞他的胳膊阻拦人鱼护士们抓他，一边扭过头对着他大叫。 “乖，乖宝贝，让我给你包扎，不怕不怕，他不会再咬你了，乖哦。” 人鱼护士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他抱住了。 路克斯轻抚水流，把刚刚那枚自己的鳞片握紧指间，垂眸看了一眼。 多少年了。 没有任何生物能在他手下讨到好，更何况摘下他的一枚鳞片。 尽管只是脸侧最薄最小的鳞片。 而这不过是一只弱小到他可以肆意主宰对方生死的人类。 “路克斯上将，他只是太害怕了，他是无心的……” 人鱼护士看见他的动作，胆战心惊。 但很显然给了他一拳的人类一点也不卖她的面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喵呜，喵嗷呜……” 虽然听不懂，路克斯依旧能从他的表情猜测到人类在凶他。 非常生气。 注入完精神素之后，他对这只人类的叫声已经没了先前那么大的反应，现在听起来只是感觉身心舒畅，不会再丧失神智。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人类的情绪。 路克斯看见他乌黑的眸子和通红的眼眶，耳边又是他奶凶奶凶的叫声，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角。 像极了某种明明害怕还要极力伪装得凶猛的幼兽。 蓦地，他鼻尖一动，嗅到水中的血腥气，视线又落在阮辰手背划开的伤口上，皱眉：“给他治疗。” 这意思就是不追究了，人鱼护士松了一口气：“好的。” 折腾了老半天，阮辰喜提两处伤口，被贴了两个触感冰凉的大型创口贴，人鱼们又把他放回了玻璃房间。 他脚一沾地就急匆匆跑到贝壳床上蜷缩成了一团，谁也不搭理了。 玻璃房外，路克斯看着他的反应，转头问：“他会不会记恨我？” 云养人专家文森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每只人类刚被咬的时候都会反抗，只不过你这只……性格似乎格外暴躁一些。” 人鱼护士也点头：“对的，如果他对您的精神素没有排斥反应，等您把他领回家了，多抱抱他，给他梳毛喂食，陪他玩，他就会改变对你的印象了。” 路克斯点头：“知道了。” “欸，但是好像短时间内不能把这只人类带回家养，我们马上要出发去x基地了。”文森说。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这些研究员没问题。 旁边的人鱼主任笑道：“这个好办，我们提供寄养服务的，每天都会实时给您发送他的监控录像，您想喂他吃什么我们就喂他吃什么，您还能远程操控机械助手陪他玩玩具，不耽误您和他之间培养感情的。” “对对对，我喜欢的一个主播出差期间就是去培育中心寄养他家的人类。”文森想起来，“这么一说的确没什么大影响的。” 路克斯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贝壳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 半晌，他道：“我已经给他注入精神素了，还要进行拍卖吗？” 人鱼主任尴尬：“呃……这个，按照规定是必须走程序的，而且这只人类品种特殊，已经引起轰动了，如果不进行拍卖的话……” 文森：“到时候皇室那些老东西又能拿这件事唠叨半天。” 人鱼主任没敢附和他的话，眼珠一转，想了个办法：“拍卖还是照旧进行，到时候您出价买到他的测试权，他就还是您的，这件事我们会保密，您看怎么样？” 路克斯“嗯”了一声：“那就这么定下吧。” “好好好。”人鱼主任连连笑着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把他照顾好。” 想起先前人鱼护士说过的话，路克斯又道：“驱虫和其他检查等他心情好转了再做。” “好的。” - 阮辰一直自闭到了深夜。 在他被咬之后，人鱼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继续折磨他，还在房间里放了一份晚餐。 刚刚正在气头上，他没心情搭理那些鱼，更不想吃他们施舍的饭。 现在已经缓和好了，阮辰还真的挺饿。 他从贝壳软床上爬起来，又扯到手上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awake？”（醒了吗？） 隔壁房间的玻璃又打开了。 四周的灯全部熄灭，阮辰猜测现在是晚上。 他只能大概看清楚乔舒亚的轮廓，阮辰薅了一把头发：“i cant see you.”（我看不见你） 话音刚落，贝壳软床周围亮起了一圈暖色的灯光。 阮辰惊了。 乔舒亚走过来：“here，press it.”（这里，按这个按钮） 顺着他的动作，阮辰才发现贝壳软床侧面有一个荧光按钮。 “ok，三克油。”他想比个大拇指，但手实在疼，他举起包扎着的右手，“sorry，i……” “i know，thats fine.”乔舒亚理解地摊手，“youd better eat something.”（我知道，没关系的，你最好吃点东西） 他指了指房间角落的那份饭。 饭已经冷了，但这不影响它散发香味。 阮辰吞咽了一下。 虽然知道人鱼们现在估计真的不在，但被抓了两次，他还是对房间的那个角落有些心有余悸。 “dont be afraid.”乔舒亚说完走过去帮他把碗和餐具拿了过来，“here you go.”（别害怕，给你） 阮辰接过来，对他笑：“三克油，谢谢！” “些些？”乔舒亚学着他的发音。 有人对中文感兴趣，阮辰很热心地纠正他的发音：“谢谢，就是三克油的意思。” 乔舒亚点头：“got it.”（明白了） 站着不方便，阮辰在旁边的贝壳沙发上坐下，端着饭埋头猛吃。 他是真的饿狠了。 第一口饭菜吃进嘴里的那一瞬间，阮辰甚至有种他不是饿了一天，而是几百年都没吃饭的错觉。 “they hurt you？”乔舒亚忽然问，“who bit you？”（他们伤害了你？是谁咬了你？） 阮辰疑惑抬头：“什么？” 乔舒亚盯了他几秒，指了指他的脖子，又做出一个撕咬的动作：“who did this？”（谁做的？） 阮辰懂了，提起这个他就来气：“gold！gold fish！”（金色的鱼） 乔舒亚点点头。 他怕对方又觉得自己没用，阮辰把手上的伤亮出来，挥了一下拳头：“i 打飞 his 鳞片！” 说完，他戳了戳自己的脸颊。 这次疑惑的变成了乔舒亚。 阮辰叹了一口气，把碗放下，站起身。 “look me！”他勾勾手指。 乔舒亚“嗯哼”一声。 阮辰学着之前那条金色人鱼咬自己的样子，又换了一边，捂着脖子：“he 咬我 neck.”（他咬我脖子） “i am very angry.”他瞪圆眼睛，“i 必须 give him some colour see see.”（我很生气，我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第85章 快来用更多订阅解锁我吧！ 路克斯回头。 埃尔文中将这次没拐弯抹角：“路克斯上将，我听说您把那只珍贵的人类也带上了战舰。” 路克斯“嗯”了一声：“他刚进入转化期，离不开我。” “可是……”老中将担忧道，“x基地最近频繁受到虫族的骚扰，我担心他的安全……” 这段话路克斯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埃尔文中将，我的人类我会对他的安全负责。”路克斯垂着眼皮淡声道，“他离不开我，我也不可能为了他不参加战役。” “这……” “这件事没什么好商讨的，我会带他一起参加战役，这就是最终决定。”路克斯转身，“以后也不用再提。” 他话里已经带了冷意，埃尔文中将只得点头：“明白了，我会吩咐他们加强防护，一定保证他的安全。” “不用。”路克斯抬手，“照旧就行，不需要大张旗鼓。”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轻易扰乱军部的工作，哪怕是他自己的人类。 “路克斯上将！”会议室门外冲进来一名人鱼警卫，“上将，出事了，您的人类他……” 路克斯眼瞳微缩，没等他把话说完，淡金色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走廊里，他离开时掀起的水流卷得人鱼警卫和老中将摇摇晃晃，半天才稳住身体。 “咪呜……喵嗷呜……” “喵呜……” 虚弱的哀叫声从紧闭的房门传出，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了。 路克斯迅速开启房间的安全闸。 房门打开的瞬间，阮辰感受到金色人鱼的气息，张开胳膊颤颤巍巍地朝他怀里游过来。 阮辰被路克斯一把抱住，他埋头在人鱼的颈窝急切地蹭蹭：“喵呜……”（你怎么才来啊qaq） 怀里的人类缩成一团，白皙的皮肤透出不正常的粉红，体温也高得吓人，叫他的声音又软又腻，还不停地呼噜呼噜。 是转化期的反应发作了。 路克斯眼底深沉了不少，他把阮辰的小脑袋按住，关了房门，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喵嗷？”阮辰眼眸里水润润，一双乌黑的瞳孔睁的滚圆，不愿意从他身上离开，还想埋头去贴贴他的脖子。 好舒服。 人鱼的皮肤冰冰凉凉，贴上去才能稍微缓解他身上的疼痛和燥热。 阮辰餍足地眯起眼睛，浑身都放松下来。 以至于当路克斯把他放到床上，凑到他颈侧的时候，阮辰才陡然反应过来。 “喵呜——”（别咬我！） 他眼睛猛地睁大。 阮辰抬起腿往人鱼身上踢，可惜他手脚发软，根本毫无威力，一对小脚丫顶在路克斯腰间，不像是反抗，倒像是在嬉闹。 利齿刺入他的颈侧，阮辰“咪呜”一声。 比前两次更加猛烈的精神素疯狂涌入他的身体里，阮辰浑身一抖，血液都仿佛为之沸腾。 “喵呜呜……”（快停下……） 他眼睛睁大到极限。 发出来的低鸣却微弱，奶声奶气，尾音还在发颤。 路克斯的精神素霸道又浓烈，在他四肢百骸肆虐席卷，阮辰呼气越来越急，耳根处的小鱼鳃急速扇动张合。 “咪呜……”（要受不了了） 求饶也没能让他身上的人鱼停下，阮辰眼眶通红，浮出的泪水很快被水流卷走。 这次在房间里煎熬了太久，精神素带来的刺激感比以往都要强烈。 心脏像是在高空不断坠落，阮辰身体抖得像筛糠，手指紧扣在路克斯肩膀上，硬是在上面留下了一排细小的指痕。 最后没能等到精神素注入完毕，阮辰就眼前一黑，被刺激得晕了过去。 路克斯察觉不对：“软软？” 床上的黑发人类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粉色舌尖，眼睛却闭着，眉头紧蹙，毫无反应。 路克斯赶紧叫来了战舰上的随行军医。 给阮辰检查了一番，军医道：“路克斯上将，您的人类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精神素带来的刺激太强烈，他承受不住，暂时性昏厥。” 路克斯握着阮辰的手：“前两次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是正常的，请您不用过度担心。”军医微笑，“只是您的人类刚刚被唤醒不久，身体还很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路克斯点头：“知道了。” 军医开了一副营养药丸，叮嘱他混在食物里让阮辰吃下。 他离开后，路克斯的视线停留在阮辰细瘦的腰肢上。 思忖几秒，他伸手丈量了一下。 好瘦。 手心摸到的腰几乎感觉不到肉，骨头硌手。 是得好好养一养。 路克斯盯着那一小瓶营养药丸，垂眸想。 - 阮辰又一次梦见自己变成了金色的人鱼。 只是这一回，人鱼好像比上次身形小了不少。他看不到对方的脸，但隐约能感觉到人鱼的视线变低了很多，似乎年纪不大。 这是金色人鱼小时候的样子？ 没等他想明白，人鱼低下头，视线一转，阮辰看见他腰腹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还在往外汩汩流血。 怎么回事？ 人鱼按住他的伤处，艰难地往前游动。 几秒后，阮辰明白伤口的来源了。 不远处竟然冒出来不少他在游戏里杀的那些虫子怪物，嘶嘶叫着朝人鱼扑过来。 这人鱼小时候也喜欢玩全息游戏？ 阮辰愣了。 人鱼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体力不足，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 但他还是冷静地瞄准那些怪物，一只一只将他们消灭。 战斗结束，他靠在一处掩体后面喘气。 好可怜。 他看上去非常需要帮助。 打不过就放弃吧，直接退出重来，选一个好一点的武器。 阮辰在心里替他着急。 就巴掌大的一把小手.枪，就算是前几关也不好打啊。 金色人鱼用他的胳膊擦了擦脸，阮辰瞥见上面满是伤痕，让人揪心。 阮辰看不下去了。 退了重开吧大哥…… 阮辰张嘴想喊，画面陡然消失。 “喵嗷？”他茫然地看着面前整洁的房间。 没有受伤的小人鱼，没有怪物，什么都没有。 路克斯听见动静回头：“醒了？” 听到他的声音，阮辰撑着胳膊坐起来。 刚才梦里的金色人鱼绝对就是他，一点都没错。 除了看起来小了几号，其他的都没变化。 路克斯俯身把他抱起来，阮辰难得很乖巧地张开胳膊揽上他的脖子：“喵喵喵。（我刚才梦见你啦）” “在说什么？”路克斯把他托在臂弯。 阮辰仰起头，人鱼精致的面容近在咫尺，身上的衣着也考究，上身和胳膊的肌肉在衬衫下微微隆起，完全不象是梦境里无助又凄惨的样子。 哎。 想不到金色人鱼这么大的个头，玩全息游戏竟然这么菜，还被第三关的虫子小怪给欺负成那样。 不过这游戏也怪真实了一点，伤口都和真的一样，看上去超痛，下次他也要受伤试一试。 阮辰满眼怜惜地抬手。 路克斯眉梢一挑，还没明白他的动作是什么意思，接着发顶就被阮辰顺着很轻地往下摸了摸。 阮辰圆溜溜的眸子注视着路克斯：“喵喵喵喵。（你放心，这游戏我绝对帮你通关。）” 他顺了几下路克斯的长发，手忽然被对方一把捞过去。 下一秒，阮辰就眼睁睁看见他低下头，在自己的手心里亲了一口。 阮辰浑身僵住。 “喵嗷——”他刚要骂脏话，好巧不巧，他的肚子大声“咕噜”一叫。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阮辰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hello？请问你有事吗？ 路克斯轻笑了一声，把他放到一旁的贝壳沙发上：“乖，在这里等一会，给你拿吃的。” 阮辰抬头，脑袋又被他按着揉了一把。 一股又麻又爽的感觉从头皮被摸的地方一路向下蹿到尾椎，阮辰狠狠战栗，冲到嘴边的脏话再次硬生生吞了回去。 再等他看过去，路克斯已经关门离开了。 阮辰：“……” 他盘腿缩在沙发上，皱着一张小脸盯着自己的手心，又抬手挠了挠刚才被路克斯摸过的位置。 奇了怪了。 他自己摸怎么就没有刚才的感觉？ 每次被这人鱼一摸，他立马浑身不得劲，像极了…… 阮辰咬着手指苦苦思索。 倏地，他睁大眼睛。 对！ 像极了他爷爷养在院子里的那只大橘！ 每次也是只要一摸他的脑袋就会仰头撅起屁股，一脸爽得不行的样子。 阮辰呆滞。 “咪呜。（不喜欢这个椅子）”阮辰瘪起嘴，扒在他身上不愿意下去。 “乖，坐好。”路克斯把他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掰开。 文森见状道：“哎呀，他不用坐这个啦，我觉得你家人类跟其他那些娇娇弱弱的人类根本不一样，看他刚才摔塞恩那一下的身手，多厉害。” 路克斯闻言沉默了几秒，看向阮辰：“真不想坐？” 阮辰踢开脚边的安全带：“喵嗷。” 拒绝的态度十足。 想了想阮辰到现在为止的举动，似乎和其他人类确实不太一样。 路克斯便也没强求，让他从座椅上爬了出来。 “路克斯，你说你的人类身手这么厉害，以前是做什么的？哦！我想起来了，他刚才用的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华国功夫吧？”文森眼睛一亮，他对阮辰刚才用出来的那一招很感兴趣。 他戳了戳阮辰的胳膊：“嘿，小可爱。” 阮辰歪头：“喵？（干啥？）” 文森比划了一下他刚才的动作，挑眉：“这个，你刚刚是怎么做的，能教教我不？” 他模仿得牛头不对马嘴，动作丑绝。 阮辰嫌弃：“咪呜……（什么鬼玩意）” 文森“嘶”了一声：“你这小东西，还嘲笑我？” “叫谁小东西？”路克斯冷淡一瞥。 文森秒怂：“……我，我自己，我是小东西。” 说完，他又道：“你不是没给他取名字嘛，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 路克斯微微一愣。 名字。 他确实还没想。 他垂眸对上阮辰那对乌亮亮的黑眸子，心底莫名一软。 路克斯很轻地弯了一下唇：“叫软软。” “软……”文森语塞，“这……他……软软？” 这暴脾气人类哪里跟这个字能沾上一丁点边？ 刚好阮辰转头，疑惑地冲着文森咪呜了一声。 “好，好吧。”文森瞬间屈服，“就凭你这叫声，软软，也行。” 把这个名字和他跟人鱼打架的小模样放在一起，文森莫名觉得非常滑稽。 第86章 快来用更多订阅解锁我吧！ “这个这个……”人鱼主任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咱们西海培育中心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再唤醒别的稀有品种了，每天维持运作的成本也不少，实在是……入不敷出啊。” 文森皱眉：“皇家培育中心不是每年都会给你们分配资金吗？” “哎呀。”人鱼主任摆手，“那都是空文，已经有两三年都没拨款下来过了，他们不给钱，我们也没办法，你说上诉吧，法院也不敢得罪皇室。” “所以我就想……这只人类跟您有缘，您能不能意思一下……那个……”人鱼主任尴尬搓手。 路克斯垂眸沉思几秒：“上一只纯种华国人类卖出了什么价格？” 文森：“九亿。” “我会参照这个价格，按照现在的货币倍率支付全款。”路克斯道，“还有别的事吗？” 人鱼主任原本只想把成本捞回来，没料到还赚了一大笔。 他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没有没有，没有别的事了。” “哦对了。”他又想起什么，“您的人类情况特殊，性格比较活泼，建议您一定要好好跟他培养感情，如果他因为提前进入转化期，身上出现人鱼体征而感到害怕，您也请务必耐心安抚他，千万不要凶他。” “人类很娇弱，经不起人鱼的力量，一旦伤到了哪里，那可能是致命的。” 路克斯看了一眼便携箱里正睁大眼睛盯着他的人类。 他颔首：“知道了。” 凶他？ 这只人类不反过来挠他都算好事了。 人鱼研究员们帮助他们避开其他围堵培育中心的人鱼，把阮辰悄悄运上路克斯的飞艇。 “总算办好了。”文森进了飞艇就迫不及待坐下，“没想到买一只人类还能出这么多事。” 他摸出自己的光脑准备看看直播：“咦，皇家培育中心把你和这只人类完美匹配的消息发布出去了。” “他们还把你要带他去x基地的事情也抖出去了……这群家伙！”他把光脑递给路克斯。 路克斯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下面一大串谴责他和要求正常拍卖的留言。 文森生气：“你说他们在想什么啊？这不是明摆着想抹黑你在平民心中的形象吗？” 所有人鱼都想要争夺这只人类，拍卖尚且还会有人鱼不服气，更何况空降一个完美匹配的人鱼，直接空手把这只人类带走。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笑：“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军部和皇室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他上任之后愈演愈烈。 “用我的名义发布一则回应。”路克斯说着，目光却停留在便携箱上，“把我和西海中心的交易记录放上去，允许公开和我竞价，只要谁能出价比我高，我会把这只人类让给他。” 文森咧嘴一笑：“好嘞！” 比财力，全瀚海星能拼得过他们军部的人鱼还没出生。 “但是路克斯，如果他在x基地发生危险，那怎么办？”文森担忧。 他话音刚落，便携箱忽然“乓当”一声整个翻了过来。 阮辰艰难地爬起来，对准两条人鱼的方向，凶狠：“喵嗷嗷！（放老子出去！）” 文森脖子一哽。 气性真大。 路克斯垂着的眼眸里带了点笑意：“他不会有危险。” “他会是我的助力。” - 关在狭小的箱子里折腾了一路，等到达路克斯的住宅，阮辰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他伸手试图把箱子旁边的锁扣扒开。 扒了没几下，箱子竟然真的开了。 阮辰没能高兴几秒，他一抬头，又对上了路克斯那对淡金色的眼睛。 两次被咬的新仇旧恨交加，阮辰猛地从箱子里弹射起步，冲出去对准路克斯最脆弱的脖子就是一记右勾拳。 “喵喵喵喵！（臭金鱼给爷死！）” 结果他忘记了箱子外面是有水的。 阮辰张嘴“咕咚”吞下一大口海水，浮在水中，瞪圆眼睛，人傻了。 好在他没呛到，路克斯及时把呼吸面罩取出来按在了他脸上。 阮辰抱着氧气暴风吸入，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仰起头。 面前的金色人鱼尾巴特别长，近距离看起来至少全身有三米左右。 体型差异巨大，阮辰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开始怂。 他偷偷转了转眼珠，四下里静悄悄，家具齐全，看起来像是人鱼居住的房间。 原先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其他人鱼全都不见了。 完了。 好像被带到这条人鱼的老巢来了。 人鱼朝他伸出手，阮辰警觉地往后躲开：“喵嗷？（要干嘛？）” 他朝左边躲，人鱼就向左边拦住他，朝右边躲，人鱼又往右边伸手。 阮辰挥出拳头朝人鱼胳膊打过去，却被他大手一伸，将他的手腕紧紧抓住。 来了，要吃他了。 阮辰心跳急剧加速，浑身紧绷。 人鱼把他的右手抓住，拉了过去。 阮辰一双眼睛睁大到极致，双腿用力，随时准备看情况不对朝他还击。 但他等了几秒，人鱼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一口把他的手咬下来。 路克斯长长的眼睫垂着，目光落在他包扎过的手背上。 很轻微的“嘶”一声，阮辰手背伤口处的大型创口贴被撕掉了。 伤口暴露在海水里，疼痛传递到大脑。 为什么撕掉他的创口贴？ 他要干嘛？ 阮辰紧张到屏住呼吸。 人鱼似乎察觉了他的情绪，抬眼看了他一下，发出一道很短促的声音。 阮辰眨了一下眼：“喵呜？（你说啥？）” 就在这一瞬，人鱼陡然低下头，朝他的手背咬过去。 “喵嗷嗷嗷嗷——！m果然是想咬我！）” 阮辰拽住他的胳膊，抬腿就往路克斯腹部踢踹，拼了命地想把手抽回来。 他踢了几下，人鱼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他的脚像踹在钢板上一样疼得要死。 右手也没能抽出来，另一只手腕还搭了进去，也被人鱼握住了。 阮辰急得恨不得摘下呼吸器低头去咬他。 几秒后，他感觉手背的伤处传来非常柔软温润的触感。 阮辰动作一顿，扭头看过去—— 人鱼……正在轻轻舔舐他的伤口。 没有咬他。 不是要吃他的手。 伤口很快开始发痒，像是结痂后新肉再生时的感觉。 人鱼还在舔。 阮辰满脑子疑虑，忍不住伸长脖子凑过去瞅了一眼。 他手背上的伤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人鱼在……治疗他的伤口？？ 几秒后，路克斯抬起头，松开他的右手。 阮辰惊疑不定地仔细看了看手背，光滑如新，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他还是难以置信，又抬起手摸了摸。 真的完全愈合了。 “喵呜？（怎么回事）”阮辰一时间没能想明白人鱼这样做的目的，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路克斯把他抱进怀里，又拆开已经到货的几样玩具看了看，挑选出一把人类专用梳子。 阮辰抬起头。 梳子落到他的短发上，像是怕控制不好力道，很轻很轻地顺着往下梳理他的黑发。 阮辰的小脑袋瓜子要不够用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是人鱼圈养的食物，会有谁在意食物身上有没有伤口？ 更何况……还用舔舐这种方式帮他治疗。 现在又把他抱着梳头。 阮辰思绪转得飞快，他迅速回忆了一下在这里醒来之后经历过的点点滴滴。 抽血，打针，拿仪器在他身上扫…… 这会想起来，像极了检查身体。 人会把自己圈养的猪牛羊抱着打针抽血检查身体吗？ 会把自己养的肉猪抱在怀里梳毛吗？ 阮辰目光呆滞。 难道他想错了，他根本不是食物？ 为了应证自己的想法，他仰起头：“喵呜。（喂）” 路克斯垂眸看他：“？” 梳疼了？ 他再放轻一点力道，梳子都要握不住了。 娇气包。 安抚似的，路克斯抬手摸了摸阮辰的发顶。 阮辰吞咽了一下，他试探着拿手拍拍人鱼的手背。 接着，在路克斯的目光中，他扬起脑袋，指向自己脖子上的伤处。 “喵喵喵。（这里也帮我舔一下）” 只是治疗手上的伤口可能是人鱼一时兴起。 要是他真的愿意帮他治愈脖子，那就或许是他真的理解错了。 路克斯看明白了阮辰的意思，他注视着人类那对乌黑的大眼睛，轻易就从中看出了试探和期待。 或许还有看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挠他的谨慎。 脖子上的伤口下次注入精神素还得咬破，所以他刚才没打算帮他治好。 但如果阮辰要求这样，也不是不能治。 路克斯无声笑了一下，掌住阮辰的后脑，低头撕掉他脖子上的包扎。 颈侧软肉的敏感程度和手背完全不一样。 柔软的舌头贴上来的时候，阮辰浑身一抖，后脑都麻了一下。 “咪呜（好痒）……” 他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去伸手抓人鱼的头发。 太痒了。 脖子上的伤口咬了两次，愈合起来比手上慢很多。 人鱼足足舔了十来分钟。 阮辰仿佛在经受什么酷刑，痒得想笑又不敢笑，差点憋出内伤。 终于，人鱼从他脖颈抬起头。 好了？ 阮辰伸手摸了摸脖子。 不疼了。 那两个窟窿真没了。 他看向路克斯。 眼睛滚圆，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他似乎真的不是储备粮。 那，那他是什么？ 在他迷茫的眼神中，路克斯从他买来的玩具里拿出新的一样。 阮辰转过头，面前垂下来一个秋刀鱼玩具。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秋刀鱼又往上提了一点，没抓到。 愣了几秒，阮辰扬起脑袋，一脸震惊地发现，这特么的，这是个…… 逗猫棒？！ 他立在原地粗喘了几次，转头对着上座头发花白的人鱼道：“父王，路克斯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他现在完全不把我们皇室放在眼里，我们不能继续放任他发展下去啊！” 人鱼王抬起眼皮，露出浑浊的瞳孔，用他沙哑的嗓音说：“那你想怎么做呢？” 塞恩眼珠一转：“我……” “现在处置了路克斯，难道你去率兵对抗虫族？”人鱼王又道。 塞恩嘴唇动了动：“但是……” “但是什么？”人鱼王看向他，“还是说，你有能力威慑海妖族，能让他们不敢进犯我们的领地？” 塞恩语塞。 可他还是不甘心：“父王，但是路克斯……现在军部和整个瀚海星几乎全都把他当神一样供着，等路克斯解决了虫族和海妖族，还能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吗？” 他说完，房间内陷入沉默。 良久，人鱼王淡淡道：“他暂时对我们还有用，现在不能动他。” “不过，他也不需要我们动手。” 塞恩疑惑：“您的意思是？” 人鱼王笑道：“他的精神力，已经没办法再支持他继续狂傲下去了。” “可他找到了自己的人类。”塞恩皱眉，又恍然大悟，“您是说……” 人鱼王：“带那只人类参加战役，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后悔做出的决定。” “哈！”塞恩立即露出笑意，“明白了，我这就吩咐人鱼去办。” - 失神只是片刻，阮辰立马扭过头去看路克斯的手臂。 “喵嗷？”他瞪着对方的鳞片。 明明之前看到是黑色的。 阮辰伸出手指摸了摸：“咪呜。（怎么回事）” 路克斯贴近阮辰，听着他软糯的叫声，躁郁的心绪逐渐缓和下来。 精神力暴动，每位人鱼都逃不过的命运，普遍两百岁的时候会发作，发作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没有人鱼见过谁精神力崩溃以后还能活下来。 寻找一只能跟他们高度匹配的人类安抚自己的精神力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刚刚使用精神力压迫那名人鱼警卫长，路克斯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过确切地说，在遇见阮辰之前，他已经出现过很多次精神暴动了。 但他没让任何人鱼知道。 他也不能让任何其他人鱼知道他在逐渐变得虚弱。 “软软。”他低头注视怀里的人类。 阮辰还在拿手指戳路克斯的鳞片：“咪呜？喵喵喵呜。（我不可能看错。）” 路克斯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让阮辰现在就安抚他的精神力。 精神力建立沟通的前提必须是人类自愿这样做。 并且这会消耗人类的体力。 他的人类刚刚受到惊吓，需要休息。 结果路克斯还是低估了精神暴动对他的影响。 刚才那三秒只是开胃小菜，他刚想把阮辰放下来，大脑就猛地一阵眩晕。 随后，钻心的疼痛袭上他全身。 第87章 小阮辰僵在石头上，大脑一时间还没能理解路克斯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疼不疼？”近距离下，路克斯把他脸上的伤痕看得更明显。 他脑海中闪过想要治疗小阮辰的念头。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路克斯感觉到手心里多了一管药膏。 看来在这段记忆的世界里，他似乎可以随心所欲。 等路克斯伸手去碰小阮辰的手，他才大梦惊醒，浑身一震。 给路克斯留下一个究极惊恐的眼神，小阮辰跳下石头撒腿就跑。 “……”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路克斯只能站在原地看他小小的身影一瘸一拐消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 “辰辰回来啦？”小阮辰的奶奶听到开门声，拄着拐杖走出来。 小阮辰顶着一脸的伤，哪里敢让奶奶看见担心他。 “我要回房间做作业了，奶奶你不要吵我！”他甩掉鞋子就狂奔回卧室，把门反锁了。 还好爷爷去参加交流会，不在家。 不然他又要挨爷爷一顿骂。 他放下书包，脱力地躺回床上。 “晚上吃了没有？奶奶给你做点吃的要不要？”阮奶奶还在敲门。 小阮辰坐起来大声：“不要，我吃过了，奶奶你去休息吧！” 等拐杖的声音消失，他才再度躺会去。 这一动，又牵扯到身上的伤处，小阮辰“嘶”了一声，结果嘴角被打破的地方更疼了。 他只能微微抽着凉气，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伤痕太明显了。 就算今晚糊弄过去，明早也可能会被奶奶发现。 而且等他去学校，老师也会看到。 到时候又要请家长了。 奶奶本来身体就不好，小阮辰不想让她受累。 他坚强地撑起身体，准备从窗户翻出去，到对街的药店买点东西来涂涂，明天应该会好一些。 等开了窗，小阮辰才想起来。 他的钱也被抢走了。 他重新坐在书桌前，皱眉思索。 忽然，他想起来好像抽屉里留了一点硬币。 小阮辰伸手就要去拉抽屉，等手一张开，他发现他竟然一直攥着一管药膏！ 药膏上全是他看不懂的奇怪符号。 好像是刚才那个大哥哥塞给他的。 呸。不能叫他大哥哥，张口就说那么奇怪的话，肯定是坏人。 送的东西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阮辰把药膏丢进了垃圾桶。继续翻找抽屉。 可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个底朝天，他还是没找到哪怕一枚硬币。 怎么会这样！ 他撑着胳膊，转头在桌上的小镜子里看清自己的样子。 鼻青脸肿，眼睛还哭过，变成了欧式大双。 好丑。 小阮辰一生气，“啪”地把镜子按下去，不看了。 他躺回床上，但是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身上越来越疼。 疼得他脑仁都直抽抽之后，他还是忍不了了。 小阮辰爬起来，打着灯起床，从垃圾桶把那管小药膏捡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在脚丫上试了试。 嚯！ 小阮辰眼睛睁大。 出乎意料，药膏冰冰凉凉，非常舒服。 几分钟后，灯光映照出窗帘上，一个小身影用刁钻的姿势艰难地给自己抹药。 - 翌日，闹钟一响，小阮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脸上的伤处。 不疼。 又按了按。 肿块也没了。 再揉揉眼睛。 好像…… 眼睛也不肿了。 “唰”地一声，小阮辰掀开被子跳下床，拖鞋也不踩，光着一双小脚丫啪唧啪唧跑进厕所。 镜子上的小男生眼睛睁得圆溜溜，身上的睡衣大了不少，衣领都掉到胸口了，露出一大片光洁白皙的皮肤。 脸上的伤痕，脖子和胸口的伤痕…… 全都消失了。 小阮辰还是难以置信。 他凑近镜子，撩起睡成鸡窝的头发，仔仔细细把脸颊两边怼上去瞅了瞅。 三秒后，小阮辰眨巴眨巴他已经完全消肿的眼睛。 真的这么神奇啊…… 他飞快冲回房间，一把抓起那管放在床头的小药膏，郑重其事地捧着，最后小心翼翼藏进他书桌抽屉的最底部。 从房间出来，小阮辰听见奶奶的声音。 “辰辰，奶奶今天不是很舒服，你去床头柜里拿点零钱，自己买饭吃，啊。” 他连忙跑进房间：“奶奶你怎么了？是胸口又闷了吗？” “嗯……”阮奶奶躺在床上，“天要下雨了，等雨下下来，奶奶就好了，没事，辰辰快去上学吧，过几天你爷爷也回来了，小心他又检查你功课。” “好噢。” 阮奶奶胸闷是老毛病了，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要注意休息。 小阮辰腰不酸腿不痛，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口气在院子里练完了一整套热身，这才把书包往背上一甩。 “奶奶，我出门啦！” “好，路上小心。哎……你还没拿零钱……” 小阮辰一路上都在想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漂亮男人。 他低着脑袋，冷不防一下撞在了前面人的胸口。 小阮辰抬头。 熊哥一脸狞笑：“哎哟，这小孩子就是不一样啊，昨晚给他打成那蠢样，睡一觉就全好啦？” 旁边的几个小混混都附和地学着他笑。 “阮辰，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熊哥微微低下头，细小的眼睛眯起来几乎成了一条缝。 他说着把手往小阮辰面前一摊：“今天你奶奶也没少给你钱吧？识相一点，赶紧交了，免得你顶着一脸青青紫紫的去上学也不好看对不对？” 小阮辰还记着他昨晚说的那句话。 他记仇地瞪他一眼：“没钱！” 熊哥：“哄谁呢？谁不知道你们家那么大个院子，你奶奶最疼你，天天跟给你塞钱。” “她给了，我没拿。”小阮辰依旧一点都不怕他，腰杆挺得笔直。 “嘿，你小子，这叫什么酒来着？”熊哥被他气到了。 旁边有小弟提醒：“敬酒不吃吃罚酒，哥。” “对！敬酒不吃吃罚酒！”熊哥眉毛一拧，伸手就去抓小阮辰的衣服领。 阮辰抓住他的手腕，刚要发力给他个过肩摔—— 熊哥忽然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那么大的个头，跟拎小鸡仔似的。 旁边的小弟都看傻了。 阮辰被他松开，脚下踉跄几步站稳。 他望过去，发现是昨天那个奇怪的漂亮大哥哥。 路克斯根本没给这只大个子人类眼神，提着他就往旁边随手一丢。 熊哥壮硕的身躯在他手里仿佛一张纸，轻飘飘就甩了出去。 要不是他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小阮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虚胖。 熊哥摔得龇牙咧嘴。 可他还记得自己老大的身份，强忍着疼爬起来，试图挽回面子：“你是谁？我跟他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路克斯眉梢一挑，视线落在面前的小阮辰身上：“我是……” 小阮辰的圆眼睛睁到最大。 昨天初次见面时路克斯说的那个词在他脑子里反复回荡。 眼看着路克斯的薄唇微动，口型似乎跟那两个字对上。 小阮辰惊慌失措。 他脑子一热，大吼：“他不是我老公！” 混混们：“……” 小阮辰：“……” 什么东西？？？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几秒后，路克斯失笑：“我是他哥哥。” 他把小阮辰拉到自己身边，垂着眼皮看向那只大个头人类：“怎么？听说你们想找他要钱？” 几个小弟被路克斯刚才那一手吓得不清。 他们打量打量这个比自己家老大还高了一个脑袋的金头发男人，小声凑到熊哥耳边：“熊哥，要不算了吧，咱们改天再……” 熊哥心里也有数，他专门挑阮辰下手就是因为他没家长接送好欺负。 现在来了个这么身手不凡的高个子外国男人，还自称是这小东西的哥哥…… 他眼珠转了转：“咱们就是和小朋友开个玩笑，谁会真找他要钱呢？对吧，阮辰？” 小阮辰非常耿直，一点面子也不给：“你就是找我要钱，你还说要打我。” “……”熊哥看到路克斯逐渐冰冷的眼神，后背都一凉，“小孩子听不明白真话假话，我们只是想送他上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哥几个先走……” 话还没说完，腿也没迈出去，熊哥又被路克斯抓了回来。 他眼眸里不带一点温度：“再让我看见你们靠近他……” 手一伸，熊哥的胳膊立即“咔”一声，被卸了。 “你身上所有的骨头都会是这个下场。”路克斯看他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很嫌弃地往旁边的小弟身上一丢，“听明白了？” 小弟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明白，明白明白……” “软……”路克斯牵过小阮辰的手，“我们走。” 小阮辰也停留在震惊中。 这个人，他连看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好像比爷爷还要厉害。 他在震惊中忘记反抗和逃跑，就这样被牵走了。 走到半路，路克斯忽然低头说：“你还小，老公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说。” 小阮辰：“……” 果然不能对他改变印象。 他试着想把手往外抽，没想到对方倒是先松开他了。 小阮辰想跑。 可他又想到昨晚那支小药膏。 犹豫间，面前递过来一份香喷喷的咖喱鱼蛋。 小阮辰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喜欢吃这个么？”路克斯感觉这东西和海藻鱼蛋看起来差不多就买了，“不喜欢的话再看看别的。” “喜欢。”这家咖喱鱼蛋是小阮辰最常光顾的零食店之一。 他看见路克斯唇角弯了弯，把纸盒装进袋子里递给他：“一份够吃吗？” 小阮辰已经成功被食物迷晕了头脑。 他点点脑袋：“够吃。” 路克斯“嗯”一声，余光看到旁边的人类幼崽都在买一个罐装饮料。 于是小阮辰手里又多了一瓶牛奶。 几分钟后，他拎着早餐，站在学校对面的街口等红绿灯。 旁边都是来送小孩的私家车和家长，其他小朋友纷纷和自己的家人亲密道别。 小阮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哥哥。 路克斯以为他是害怕这些移动的铁盒子，伸手把小阮辰的小爪子给捞进掌心，牢牢握住。 小孩的皮肤很嫩，手也小，他都不敢用力气握，怕捏疼了。 小阮辰反复舔嘴。 在红绿灯变换的最后一秒，他张开手掌心，反握住了路克斯。 时隔这么久，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陪自己上学是什么感觉。 小阮辰不着痕迹放慢了脚步。 路克斯也跟着慢下来。 不过再怎么慢也就这么几步的距离，走到学校的大门前面，他看了旁边的小朋友几眼，也转过身，有样学样地跟路克斯挥手拜拜。 路克斯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拜拜。” 小时候这么好哄。 一份鱼蛋一杯饮料就愿意跟他走了。 路克斯不知道想起什么，轻轻笑了笑。 校门里，小阮辰嘴角翘起来，拽著书包袋子，一蹦一跳往班上走。 没走出多远，在旁边围观了很久的其他小朋友们全部一拥而上，叽叽喳喳围着小阮辰问：“阮辰阮辰，刚刚那是谁呀？” “那个哥哥好好看！他是你的什么人呀？” “好羡慕啊，我也想要这么漂亮的大哥哥送我上学……” 小阮辰抿了一下唇，努力将唇角向下压，试图表情管理。 脸蛋却悄悄红了，经不住夸，哪怕夸的不是他。 突然有小男生喊：“我知道我知道，他肯定是阮辰的爸爸！” “？！”小阮辰瞬间炸毛，“他才不是我爸爸！” 旁边的小男孩不相信：“那你说他是谁？” “……”他也不知道。 他跟着人家手牵手走了一路，还拿了别人的吃的喝的，结果连对方是谁都完全不了解。 小阮辰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挤出一句：“我才不告诉你们。” 接着头也不回就跑了。 气喘吁吁地坐在教室里，他又盯着手里的咖喱鱼丸和牛奶。 下次见面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谁。 反正肯定不可能是他哥哥，他没有外国人哥哥。 小阮辰用力戳下一枚鱼蛋塞进嘴里，凶狠地咀嚼。 更不可能是老公。 长大了也不可能。 第88章 今天刚好是周五，学校安排了快乐周末，下午只有一节美术课，上完就放学。 美术老师有事不在，是班主任语文老师临时代课。 他对美术一窍不通，干脆就把剩下的一半课文给讲了。 等到临近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布置了一项家庭作业：“你们美术老师委托我给你们布置的小手工，每个人回去跟你们爸爸妈妈一起做一个时钟出来，指针一定要可以动噢，不能是画上去的，具体的图纸我会发给大家。” “也一定不能买外面的玩具应付老师，做完以后要和家长一起签名，证明是自己做的。” 他扫一眼台下已经归心似箭的小朋友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小阮辰动了动嘴巴，没作声。 忽然，他的胳膊被同桌戳了戳：“阮辰阮辰，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我爸爸妈妈今天都在家，我们可以一起做这个作业！” “……”小阮辰知道他是好意，但他舔舔嘴唇，还是拒绝，“不用了，我奶奶可以陪我做。” 同桌眨眨眼：“那好吧，你快收拾书包，我们一起走吧。” 小阮辰平时放学并不和任何人一起，这还是同桌第一次主动要求。 他有点意外，但还是点头：“我很快就好。” 几分钟后，小阮辰和他的同桌一前一后背著书包离开教室。 小阮辰心情并不算很好。 他刚才说奶奶能陪他做这个作业，但实际上不能。 奶奶身体不太好，眼睛也不好使，更何况本身最近就不怎么舒服。 想到这，小阮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才刚到下午，已经乌云滚滚，阴沉沉一副要下雨的样子。跟他奶奶今早说的一样。 雨怎么还不下。 快点下下来，奶奶就不会胸闷了。 小阮辰刚有了这个念头，额头就“啪嗒”一声，被一滴水打中。 “啊！下雨啦！”同桌抬手捂住脑袋，“你带伞了吗？” 小阮辰呆了几秒：“没有。” “那你帮我从我书包侧面拿一下好吗？我够不着。” 憋了一整天，暴雨如注。 同桌带的是儿童伞，小阮辰个子比他矮一点，刚好够挤在伞下。 尽管如此，他依旧被雨水淋到了不少。 “阮辰，我看见我爸爸的车了。”到校门口，同桌踮起脚，“你的那个大哥哥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小阮辰也没看到。 大哥哥的头发是金色的，个子又高，站在人群里会非常显眼，哪怕现在全是一片雨伞挡住了，小阮辰也没能找到一个身高符合要求的身影。 “他是不是有事来晚了？”同桌问，“我陪你在这里等一会吧。” 小阮辰不这样想。 那个大哥哥出现得莫名其妙，今天早上送他上学或许只是顺路。 他没道理奢求人家还会来校门口接他。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大哥哥究竟是谁。 话是这样说…… 在出校门之前，他还是非常认真地期待过会有人接他放学的。 “你先回去吧，我去小卖部里等一会，雨下小了我再走。”小阮辰踢一脚路上的小石子，心情更低落了。 同桌拉住他：“我再陪你等一会吧。” 小朋友的心思就写在脸上。 他看出来了，同桌想见到他的大哥哥。 小阮辰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雨越下越大，终于，同桌的爸爸发现了他们，把车开过来，要同桌上车。 同桌决定把伞留给小阮辰：“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小阮辰看看干燥整洁的车内座椅，又看看同桌和他的爸爸，犹豫了。 “他不回去。” 就在小阮辰即将松口答应的前一秒，身后传来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 小阮辰惊喜回头。 “是你的哥哥来了！”同桌比他的反应还夸张，“爸爸，这是阮辰的哥哥，他好高好帅，你快看！” 路克斯花了好久才学会使用这个世界的工具，他动动念头就有了一辆车，又招了一名司机。 等赶到学校，碰到下雨，被堵在半路，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他刚才就到了，但坐在车上，小阮辰没看见。 小阮辰躲在伞下实在太小一只，路克斯也没注意到。 “哥哥。”小阮辰抬起脑袋，对上对方淡金色的眼睛，下意识叫了一声。 小奶音让路克斯心神荡漾，他“嗯”一声，牵起小阮辰：“走？” 他就这样呆呆地再度被路克斯牵走了。 同桌在他们身后看着小阮辰，非常羡慕：“爸爸，我也想有这么帅的哥哥。” 同桌爸爸看了一眼路克斯上的那辆豪车，僵硬转过头：“那不是咱们能有的，系好安全带，走了。” - 车里很暖和，小阮辰淋了雨，刚进来打了个哆嗦。 “冷？”路克斯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大毛巾，“坐过来，擦一擦身上的水。” 小阮辰往前一挪，在座椅上留下一滩湿印子。 他赶紧站起来：“打湿了……” “嗯，没事。”路克斯干脆把他抱到身前，拿大毛巾一裹，“晚上有什么安排？送你回家么？” 毛巾蹭在脸上很舒服，小阮辰眯起眼睛。 “回……”他想说回家。 可话到嘴边，他忽然想起那个手工作业。 小阮辰挪了挪屁股，踌躇着不敢开口。 这个大哥哥很好看，好像除了第一天见面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之外，人也很不错。 小孩对人的善恶分辨得特别清楚，从路克斯出手帮他教训熊哥起，他就知道这个哥哥不是坏人。 可路克斯不是坏人，不意味着他会答应陪自己做作业。 还要在上面签名。 好像太麻烦别人了。 从爸爸妈妈离开以后，他就习惯了自己处理大多数事情，奶奶身体不好，爷爷也不是个细腻的人，很多时候不能体会到他的小心思。 小阮辰已经学会了不抱希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也就不会难过了。 他抖抖睫毛，埋着脑袋：“哥哥送我回家就行，没什么安排。” 但他不知道路克斯不是其他人。 别说路克斯自己也有同样的儿时经历，相处这么久，几乎是阮辰一皱眉，他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不会把小朋友吓跑。 半晌，路克斯开口道：“回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和你奶奶说，你同学请你吃饭。” “我在门口等你。” 小阮辰眼睛微微睁大。 见他没反应，路克斯又补充：“请你吃麦当劳，儿童套餐。” 他今天刚学到的，是这里的人类幼崽最喜欢的食物。 小阮辰的眼睛更圆了。 路克斯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今天儿童套餐送双份礼物。” “我很快就换好衣服回来！哥哥等我！”车刚好停下，小阮辰抓起雨伞，头也不回冲进了院子里。 路克斯看他一路踩起水花飞溅，笑得眼睛都弯了。 还是拿吃的最好哄。 不到五分钟，小阮辰换好一身干爽的衣服，撑着伞哼哧哼哧跑回来，矮身钻进车里，就这样被路克斯拐走了。 因为是周末，麦当劳人有点多，还有小朋友在过生日，很嘈杂。 小阮辰个子太矮，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路克斯朝他弯身。 腰上一紧，视线顿时前所未有地开阔。 路克斯直接把他抗在了肩上。 “坐稳。”怕他摔下来，路克斯扶着小阮辰的腰。 小孩子身体哪里都软乎乎，他只敢虚虚拢着，一点力气都不能用。 小阮辰顿时成了整个麦当劳最拉风的小朋友。 “爸爸！我也要像他那样！” “你爸爸腰不好，乖，不要闹。” “哇qaq！” 有小孩哭了，小阮辰朝那边看了一眼，抿起嘴，很不好意思地偷笑。 好高兴。 “儿童套餐abc三种，你要哪一种？”排到他们，路克斯垂眸看桌上的菜单。 说完不等他回答：“三种都来一份吧。” 小阮辰：“？！” 收营员也愣了一下。 这老外家的小崽子看着也没那么能吃啊…… 路克斯瞥过旁边六个成套的玩具娃娃，收回目光，淡然道：“我也吃。” “好，好的。”收营员这才反应过来，“请在这边稍等哦，先生还有别的需要吗？” 话是这么说，眼神却在看小阮辰，知道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三份儿童套餐已经打破了小阮辰的认知，他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了。” 路克斯倒是对人类的饮料有点兴趣：“来一份可乐。” “好的。” 几分钟后。 小阮辰被放下来，抱着六份一整套的动漫联名玩具公仔，顶着整个麦当劳里所有小朋友们艳羡的目光，仰着下巴骄矜地跟在路克斯身后。 麦当劳的收营员还特意单独给了他一个大号袋子。 两人在二楼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 小阮辰对那一袋玩具公仔爱不释手，摸了又摸。 直到路克斯领着他去洗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 重新坐回座位，他摆摆两条小短腿，反复抿几下唇，望向路克斯，努力用自己最甜的声线说：“谢谢哥哥。” 路克斯戳吸管的手一顿，轻轻回答：“不客气，可以叫你阮阮么？” 叫习惯了，不好改口。 小阮辰听到这个肉麻称呼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是…… 他看一眼堆满桌子的儿童套餐和玩具公仔。 小阮辰豁出去地点点头：“可以。” “那哥哥叫什么名字？” “路克斯。”他道。 路克斯。小阮辰默念几遍记在心里。 “路克斯哥哥。” “嗯？” 小阮辰还记着他的作业。 路克斯对他态度温柔，有求必应，不求也应。 小阮辰的胆子逐渐大了，他决定试一试：“我有一个作业……” 路克斯抬头等他说完。 “是这样的，哥哥。”小阮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清楚为什么麻烦人家，“本来这个作业我打算跟奶奶一起做，但是奶奶眼睛看不清楚，身体也不太好。” “所以……” 小阮辰对上路克斯的目光。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万一路克斯问他，为什么不和爸爸妈妈一起做，那怎么办？ “可以。” 小阮辰还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路克斯挑眉：“不是说让我陪你做作业？” 小阮辰喜出望外：“谢谢哥哥！” 他转身就要去书包里拿图纸。 路克斯按住他的肩膀：“还早，先吃东西，吃完再说。” 对哦。 小阮辰地放下书包：“好。” 三份儿童套餐对于他来说很多，但对路克斯而言甚至不够吃。 不过他本身也不需要吃东西，这只是一段虚拟的记忆。 看着面前的小朋友吃鸡翅还不忘保持形象，小口小口地一点点啃，路克斯忽然起了坏心思。 他拿起一根薯条，沾满番茄酱。 “啪”一下。 小阮辰脸颊一热。 他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 是番茄酱。 温柔大哥哥把番茄酱糊在了他脸上。 小阮辰嘴里的鸡翅掉在了盘子上。 小朋友干干净净的脸蛋一下就成了花猫。 路克斯被他呆呆傻傻的可爱样子逗笑，嘴上还一本正经骗人：“对不起，不小心的。” “我帮你擦一擦？”他伸手。 是不小心的啊。 小阮辰松了一口气，准备拒绝。 谁知道路克斯的手已经伸到了他面前，大手一抹，那缕番茄酱又迅速被点在了他的鼻子和另外半边脸颊。 完成画作，路克斯很满意：“嗯，你看，你和这个娃娃一样了。” 他指着旁边的hellokitty猫公仔。 小阮辰僵硬转头，又僵硬地转回来。 几秒后，他拿手掌按进番茄酱，跳下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到对坐。 “啪！” 路克斯脸上一道番茄酱手掌印。 第89章 路克斯根本没想到小阮辰还会来这么一招。 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小不点已经哈哈哈笑弯了腰。 小阮辰偷袭成功，正沾沾自喜。 可惜现在的他并不知道路克斯的本性。 “你这抹得太多了，不公平。” 没几秒，他就被路克斯抱到身上，眼看着后者沾了番茄酱的脸就要凑过来跟他来一个贴贴。 小阮辰疯狂蹬腿，浑身连头发丝都在发出抗拒的声音：“不要不要，我错了哥哥……” “啪唧”一下，他还是被蹭了一脸番茄酱。 小阮辰安静了。 “生气了？”路克斯眨眨眼凑过来，怕真给他逗过火了。 小阮辰眼底狡黠地一闪。 两只小手用力同时往番茄酱里一按，扭头就朝路克斯脸上疯狂抹：“你欺负人！” 路克斯本意是想把他抱起来更好掌控，谁知道反而方便小阮辰了。 原本他得踮起脚才能够到，现在连路克斯的头发都不放过。 “哈哈哈哈！你才是大花猫。”小阮辰成功报复回来，看着大哥哥被他糟蹋得不成样子的俊脸，笑得非常得意。 “到底是谁欺负人，嗯？” 路克斯难得也起了玩心，一大一小没几下就互相把对方脸上全糊成番茄酱。 小阮辰的笑声大到整个二楼都能听见。 疯完了，两人还是和好如初。小阮辰被他抱到洗手池，把手脸都洗干净，乖乖吃饱。 路克斯又按照手工图纸带他去买了一大袋材料，回到麦当劳，一直到晚上□□点才完成这份作业。 晚上，小阮辰抱着给奶奶打包的一份食物和他的玩具公仔，轻快地从车上跳下来。 “阮阮。”路克斯在他身后喊。 小阮辰回头。 “两天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他问。 他想带我出去玩。 小阮辰猜测。 他舔舔下唇。 和之前害怕被拒绝完全不一样，这次，他很快就摇头：“没有安排。” 路克斯眉眼弯了弯：“带你去公园，玩打枪。” 小阮辰差点原地蹦起来：“好噢！明天几点呀？” “吃完早餐吧。”路克斯去打探过，这里的公园太早了还没开门，“十点半我来接你。” “好，哥哥晚安。” “晚安。” 小阮辰美滋滋地回了家。 深夜，他躺在床上，看着床头被他摆好的一排玩具公仔，伸手戳了戳hellokitty猫。 这天梦里他都在咯咯笑。 - 周一，小阮辰一出门，果不其然在街角等到了路克斯的车。 没谁知道这辆车里坐着他的大哥哥，像是守护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小阮辰笑得格外甜。 他背着小书包，飞奔过去钻进已经打开的车门。 “路克斯哥哥！”小阮辰仰起脸和他打招呼，“早上好。” 路克斯升起车窗：“起这么早？” 他看一眼时间，距离上学还有半小时。 因为心里一直记着路克斯，根本睡不着。 其实不止半小时，小阮辰甚至提前一个小时就醒了，硬生生在床上又强迫自己睡了半小时才起来。 但这些小阮辰不会说。 他短暂思索几秒，决定在漂亮哥哥面前给自己凹一个勤奋人设：“因为我有早起锻炼身体的习惯。” 路克斯微微怔愣。 “是练武功吗？”他知道他的伴侣从小就习武，不过这么小就能自律早起练习，还是有些意外。 这回轮到小阮辰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路克斯心道你的事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但为了照顾小朋友的心情，他还是垂眸打量了一眼对方，一本正经道：“嗯……你的体态一看就能知道是学过格斗的。” 说完又捏捏小阮辰的大臂：“有肌肉，很结实。” “真的吗？！”小阮辰眼睛倏地就亮了。 他撩起校服袖子，露出自己细瘦的胳膊，用力挤出一点点二头肌：“我的肌肉是不是很厉害？” 路克斯忍笑：“对，很厉害。” 小阮辰满意了。 “锻炼很重要，但也要注意睡眠，不然长不高。”路克斯从旁边拿来给他准备的早餐，“还要多喝牛奶。” 这个世界的食物都添加了好多杂质，过于追求口感，很多都不适合幼崽食用。 唯独牛奶鸡蛋和新鲜蔬果，路克斯很满意。 小阮辰看着手里的沙拉和鸡蛋饼。 简直是把清淡这两个字刻进灵魂里。 沉默几秒后，他问：“能不能加一份咖喱鱼蛋？” 咖喱鱼蛋也没什么营养，路克斯原本坚定地想拒绝。 可他对上小阮辰期待的眼神…… 到嘴边的“不行”就变成了：“好，只吃一份吗？” 咖喱鱼蛋到手，小阮辰立即就想舍弃那一盒蔬果沙拉。路克斯这次没同意，让他一样各吃了一半才放他下车。 到班上，同桌已经放好了书本，正在早读。 他偷偷往小阮辰的桌上瞟，忽然眼睛一亮：“哇！你的钟好漂亮！” 小阮辰刚把他和路克斯一起做的手工钟放到桌面上。 指针做成了两条淡金色的小人鱼，尾巴还贴了金粉，亮闪闪，特别精致。 同桌整个脑袋都贴过来：“是不是你的哥哥陪你做的？” 小阮辰把钟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对，我们一起做的。” “好厉害。”同桌羡慕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 有他这一嗓子，其他小朋友们也纷纷听见动静围了过来。 惊叹声不断响起。 “好好看啊！阮辰，这个是怎么做的？” “你别乱碰，小心给他碰掉了。” “我可以摸一摸吗？” “哇……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吗？不是在外面买的吗？” “怎么可能，外面买的比这个丑多了！” 一圈小脑袋围着小阮辰，叽叽喳喳地讨论。 最后还是生活老师来维持秩序，这才让小朋友们各自回到原位。 身体回去了，心却还在小阮辰这里，不少依旧偷偷往后伸长脖子看。 同桌非常笃定道：“阮辰，你的作业肯定可以拿满分。” 小阮辰也这么想。 他很骄傲地翘起嘴角，手指在路克斯留下的签名上反复摩挲了几下。 一直等到下午快放学，所有其他小朋友的作业都被发下来给了分数，小阮辰依旧没等到属于他的表扬。 “阮辰！”班长过来喊他，“班主任老师请你去一趟办公室。” 小阮辰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 请去办公室，这可是所有学生最害怕听到的话。 同桌紧张地问：“是什么事啊？” 班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不是好事，老师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知道了，马上去。”小阮辰把书本往书包里一塞，起身就走。 进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不在，只有班主任坐在办公桌前。 “老师，您找我？”小阮辰忐忑地敲了敲门。 班主任果然心情不美妙，没好气地对他招手：“过来！” 小阮辰走过去，发现桌上摆着他和路克斯一起做的钟。 还没等他想太多，班主任就指着它问：“我上周末是怎么和你说的？作业有哪些要求，你说给我听听。” 什么要求？ 不是按照图纸做一张钟表的表盘吗？ 其他小朋友也都是这样做的啊。 小阮辰捏着衣摆，疑惑地把作业要求复述了一遍。 班主任显然不满意：“还有，我还说了几句话，你再想想。” “……” 小阮辰绞尽脑汁：“指针要可以动，不能是画上去的。” “还有！继续想！” 小阮辰：“……要签名？” 可是他签了呀，路克斯也签了。 “签名是为了什么？”班主任忍不住了，“为了让你们不要拿买来的东西充数应付我！你倒是聪明得很，买来一份再签名？你觉得老师是傻子吗？” 小阮辰被他说懵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反驳：“我不是买来的，这是我自己做的！” 班主任眉头一拧：“还狡辩？你这么小年纪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你买的上面还刻着这个钟的牌子，喏。” 说着把路克斯漂亮的人鱼文签名指出来给他看。 “你还好意思在这下面写你自己的名字？老师平时跟你们说了多少遍，做人一定要讲诚信，不能骗人，更不能剽窃别人的……” “老师！” 小阮辰忍不住大喊：“我没有剽窃，也没有骗人！” 班主任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那你说，为什么这上面没有你家长的签名？” “这就是我家长的签名……”小阮辰委屈极了，“这是我哥哥的名字，不是这个钟的牌子。” 班主任低头反复看了几眼，依旧看不出来这一团花里胡哨的文字是什么东西。 他把它归类为某种外国品牌的艺术字体。 “你一个华国小孩，哪来的外国哥哥？”班主任更认定他在撒谎，“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老师很好骗？” “……”小阮辰脸都气红了，“我没有骗你……这就是我哥哥的签名，我和哥哥一起在麦当劳买材料做的，你可以去问其他小朋友，他们都见过我哥哥。” 还麦当劳。 麦当劳是吃东西的地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么精致的手工。 其他小朋友现在八成都回家了，这小家伙聪明得很，知道拿这个拖延时间，可他现在上哪去问？ 好言好语说不通，老师也生气了：“你说这是你哥哥，那你现在就给你哥哥打电话，让他亲自过来一趟！” 说着把手机甩在小阮辰面前。 谁知道小阮辰更硬气，下巴一抬：“我才不要你的手机，我自己有！” 在班主任震惊的眼神中，他还真的从口袋里摸出一部小手机。 虽然不大，但班主任识货，那是u牌最新版的mini款，小小一个，比他手上这个贵了一倍不止，他老婆都没舍得给自己买。 他没来得及问问手机是哪里来的，小阮辰已经把电话拨通了。 开的是免提。 路克斯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了出来。 “喂？阮阮，我在校门口，你怎么还没出来？” 班主任一听这年轻的男声先是一惊，但又想到是中文，心落了回去。 小阮辰对他的心理活动好不关系，他背对着老师，嘴巴一瘪：“路克斯哥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 听到路克斯着急，小阮辰顿时有底气了，疯狂告状：“我在班主任办公室，他诬陷我，他说我们一起做的钟表是从外面买的，还说你的签名是牌子的名字，说我不讲诚信，剽窃……qaq” 班主任开始有些怂了，嘴唇动了动。 小阮辰看他一眼，继续添油加醋：“他还说让你亲自来一趟，不然就不放我走，他说要连你一起批评！” “我什么时候……”班主任小声的辩驳被路克斯打断。 “我知道了，我马上来，办公室在几楼？” “三楼。” 不到五分钟，路克斯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看着这金发金眸的高大男人，班主任心里咯噔一声。 小阮辰撅着嘴：“老师，这就是我哥哥。” 班主任：“……” 路克斯走到小阮辰身边：“ 我听说老师不相信这份手工是我和阮阮一起做的？” “……也不是不相信。”班主任面色尴尬，讪笑，“主要是您做的这份表盘太精致了……” “精致难道不应该夸奖他吗？”路克斯垂眸，冷淡的神色更有压迫感。 班主任讷讷，说不出话。 “既然阮辰小朋友没做错。”路克斯见状，揽住小阮辰，“老师对他说的那些话，剽窃和骗人，我认为很过分，请您和他道个歉，可以吗？” 班主任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可，可以……” “阮辰，刚刚是老师不对，不该怀疑你，老师跟你道歉。” 小阮辰不记仇，很实诚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道歉：“没关系的，老师，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班主任：“……” 路克斯忍笑揉揉小阮辰的头：“说得对。” 他一直等班主任给小阮辰重新修改了成绩，看着一个鲜红的一百分登上去，这才离开。 有人撑腰，这几天又一直受宠，小阮辰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 从办公室里被路克斯牵走时雄赳赳气昂昂，腰杆都挺得特别直，就差没当场踢个正步。 收拾好书包，坐回车上，小阮辰的笑容还没消下去。 他靠在路克斯的胳膊上：“哥哥，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 路克斯rua他的发顶，感叹小时候的头发丝都是软的，低头道：“不客气。” “哥哥帮了我这么多次……”小阮辰坐起身，“我想请哥哥吃饭！” “今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好不好？”他眼底像有星星，让人无法拒绝，“我奶奶做菜很好吃喔，我还会煮面给哥哥吃！” 听到煮面，路克斯顿了顿。 他捋顺小阮辰被他揉乱的额发：“好，我想吃阮阮煮的面。” 小阮辰咧嘴笑，拿手比划出一个夸张的姿势：“我煮这——么大一锅，一定让你吃得打饱嗝！” 第90章 路克斯还记得他答应给阮辰补一次长寿面的事，进门给阮奶奶打了招呼自我介绍了一番，他就在厨房里看小阮辰煮面条。 人类的食物虽然杂质多，但种类真的很丰富，他这几天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面食。 小阮辰见他看得很认真，也挺直腰杆，拿出了五星大厨的水准：“煮成这样就可以了，再煮口感会变差，糊成一团，那样不好吃。” “浇三次水？”路克斯默默记下步骤。 “是点三次水。”小阮辰纠正他，“你吃不吃辣椒？” “按你的口味给我配一份就好。”路克斯搞不懂人类这些复杂的瓶瓶罐罐。 他拿起一根生面条闻了闻。 很有幸福感的气味，应该就是人类所说的小麦。 等到吃的时候，问题来了。 路克斯不太会用筷子。 这几天吃饭都是西餐为主，最多就是把筷子当叉子用，还没碰到过吃面这种高难度挑战。 小阮辰看他跟面条作斗争，怎么都夹不起来，咯咯笑得不行：“我有一双宝宝筷，哥哥要不要用？” 路克斯眉梢轻挑。 阮奶奶看不过眼：“辰辰，不要乱讲话，哥哥是大人，用什么宝宝筷。” “但是哥哥不会用筷子嘛。”小阮辰眼睫毛忽闪忽闪，“我去帮你拿过来吧，没关系，我不告诉别的小朋友。” 话是这么说，眼睛里却写满了“明天全世界都会知道路克斯用了我的宝宝筷”。 路克斯在心里笑了一声：“行，你去拿。”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小阮辰飞快地跑进厨房又出来：“给你。” 路克斯低头，发现是一双只有正常筷子三分之二长短的小筷子，上面还做了两个圆圈。 “你把手指放进这个里面，只用夹一夹就能把面夹起来了。”小阮辰给他做示范。 筷子上安装了一个小巧的机关，不需要人为去费力操作。 “好。”路克斯接过来，倒也挺大方，没让小阮辰如愿以偿看笑话。 小阮辰煮的面条口味清淡，为了给奶奶吃，特意煮得比较软和，路克斯没几分钟就嗦完了一碗。 “是不是不够吃？”阮奶奶看他个子大，问道，“我再去给你加点。” “谢谢，不用了。”路克斯本就只是尝一尝，他转头看小阮辰，“味道很棒。” 小阮辰刚塞了满嘴面条，说不出话，只能对他弯弯眼睛，竖起大拇指。 心里记着跟路克斯玩，他吃得比往常都快很多。 “奶奶，我跟哥哥去院子里玩一会。”小阮辰嗦掉最后一口面，放下碗，擦干净嘴，跳下椅子。 路克斯站起身，想帮阮奶奶收拾碗筷，但老人家力气很大，攥着盘子不松手：“你是客人，哪有给客人收拾的道理，辰辰喊你呢，你们玩去吧，这些活给我做就行。” 他不敢用力，怕伤着阮奶奶，也怕把陶瓷餐具弄碎了。见阮奶奶实在态度坚决，也只能作罢。 小阮辰已经迫不及待地拉开后院大门冲了出去。 “哥哥你快过来！” “别跑那么快，你刚吃完饭……”阮奶奶在后面喊。 小阮辰听话地停在了一棵树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棵树，以前只有我和爷爷奶奶能躺在它下面。” 路克斯顺着他的话问：“今天我也能？” “嗯！”小阮辰点点脑袋，又放低了音量，“悄悄告诉你，这是我们家的小秘密。” 他拉着路克斯的手，和他一起在草坪坐下。 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只有少许从客厅透出来的灯光。 “在这里躺下，可以看见很多很多星星。”小阮辰拍拍旁边的草地，“你要试试吗？” 路克斯和他一块躺下。 长期在海底生活，第一次这样贴近陆地上的大自然，草木清香和小孩子身上的香气融在一起，很让人舒心的味道。 太美好了。 小阮辰想。 从碰见路克斯的那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就像童话一样。 如果这是一场梦…… 小阮辰下意识喃喃：“我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路克斯愣了一下，转头：“为什么？” 没想到会把心里话不小心说出声来，他抿了抿嘴。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小阮辰觉得路克斯可以信任，可以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也可以和他讲悄悄话，讲那些他只会偷偷说给院子里的小花小草听的心事。 于是小阮辰轻声说：“因为我运气很差。” “不管在什么方面，幸运的事好像从来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语气很轻松，好像只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路克斯知道他的经历。他知道小阮辰在这样的情况下生活，难免会很辛苦。 更何况真正的这段记忆里没有他的帮助，只能靠小阮辰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好运，你的只是来得稍微晚了一点。”路克斯把小阮辰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身上，“这些都不是梦，你会拥有比这更多更好的东西。” 小阮辰眨眨眼：“真的吗？” 路克斯笑了笑：“真的，我保证。” 谁都没有望向对方，就这样安安静静躺在草地里。 夜风清凉又温柔，耳畔是虫鸣，眼前是漫天星子。 忽然，小阮辰察觉到什么，拽住路克斯的衣服坐起身：“你是不是要走了？你果然是一个梦对不对？” 路克斯一怔。 小阮辰的眼眶有些红。 对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眸，说没有心疼绝对是假的。 但小阮辰不该沉溺在这里，这不是路克斯来他记忆的目的。 路克斯很轻地拨开他额间柔软的碎发，温声给他许诺。 “我不走。”他微微垂下眼睫，淡金色的眸子被星光映得很亮，“我也不是梦，我是真的。” “我会在未来等着你。” 小阮辰的眼眸倏地睁大。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漫天星辰坠进了这双淡金色的眼底，连带着眸光，在当中映出一个小小的他。 一颗小心脏前所未有的滚烫。 小阮辰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路克斯抬手揩掉他眼角的泪珠，柔声：“阮阮，你只管勇敢地向前走，所有你想要的，你都会拥有。” 小阮辰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不幸，只是他的幸运还没由来，还在未来等他。 而他要做的只是勇敢地去追寻。 不要被过去绊住脚步。 他忍着发颤的嗓子，很用力地点头：“我会的。” “我……我会做到你说的……”小阮辰还是忍不住掉了金豆豆，“但我真的很舍不得你走……” 路克斯哑然。 再怎么坚强，毕竟还是小孩子。 还是个小小年纪就被迫承受起一切的小孩。 在他琢磨着要不要再多逗留几天时，出乎意料，小阮辰又一把抹掉眼泪，吸吸鼻子，仰头认认真真望着他：“在你走之前，可以再……再给我一个抱抱吗？” 小孩的黑眸异常坚定，已经没有了最初见面时的胆怯和小心翼翼。 路克斯知道他是真的想通了，心境不一样了。 这才是他的阮辰该有的样子。 “好。”他对着小阮辰张开双臂，笑道，“这次可以抱久一点。” 下一秒，小阮辰用最大的力气扑进他怀里。 路克斯无声地叹息，回抱住他，在他发顶落下一个吻。 接触到小阮辰的那一霎那，四周的场景迅速消融，恢复到一片漆黑。 路克斯恍惚几秒才反应过来，回忆结束了。 不是他选择了结束，而是小阮辰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心结，那些长年累月造成的敏感纤细的小心思，终于愈合了。 又等了片刻，路克斯睁开眼。 他还在营养舱里。 他的怀里是现在的阮辰。 阮辰还没醒，眉头微微蹙起。 路克斯想到自己小时候那些糟糕的记忆和同样糟糕的性格，忍不住莞尔。 得辛苦软软了。 他亲一口阮辰，抱住他，闭眼小憩，等待伴侣醒来。 - 跟路克斯一样，阮辰也在路克斯的记忆里现出了身形。 但他遇见的不是幼年期路克斯。 而是刚刚经历了两位父亲去世，又在皇室跟军部的争斗中挣扎的少年路克斯。 是他遇见阮辰之前，最黑暗最痛苦的记忆。 也是路克斯性情最为极端的时候。 阮辰亲眼看着路克斯被皇室那些媒体拿录音器械围堵。 “请问你会接替父亲的职位吗？” “康纳上将在离世前有没有把重要的讯息交给你？” “你对塞恩王子在葬礼上发表的演讲怎么看？为什么不回答王子殿下的问题呢？” “康纳上将会和菲尔埋葬在一起吗？” 这群人鱼唯恐路克斯不够伤心，还在拼命往他伤口上撒盐。 阮辰眼睛都气鼓了，下意识想要一尾巴甩出去把这群人鱼全部打飞，等他低头才发现自己又恢复了人类的身体。 再一抬眼，路克斯已经甩开人鱼群，进了军部的飞艇。 阮辰赶忙跟上去。 飞艇舱门关闭，路克斯一改刚才冷眼面对一切的神情，脱力一样靠在了座椅上。 非常缓慢地，艰难地弯下腰，把脸埋进了鱼尾。 接着，阮辰露出震惊的眼神。 路克斯…… 他在哭。 阮辰看见过路克斯被虫族打穿腰腹的时候抿着嘴，忍着痛，一声不吭又打回去。 也看到过他独自忍受精神暴动，疼得快昏厥也仅仅只是面色白了一些。 见惯了路克斯强大的一面，阮辰一时间没想到要怎么处理这种状况。 而且他好像还不能碰到路克斯。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 失去最亲近的家人，阮辰知道这种滋味。 “路克斯……”他心疼狠了，忍不住游过去，把手虚虚拢在对方的金发上。 哪怕不能碰到，隔空摸一摸，也是好的。 阮辰刚这么想，就见到路克斯陡然抬起头，猛地向前一窜，出手极快，掐着他的脖子就把他反身按在了座椅上。 按在了…… 座椅上！ “你是谁？！” “你能看到我？” 两道惊呼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第91章 阮辰跟路克斯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你……”最后还是阮辰先受不了了，“你能不能松开我，你快掐死我了……” 路克斯后知后觉自己掐着的是一只……人类！ 他赶忙放开对方，还挂着泪痕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显得有点滑稽。 阮辰捂着脖子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草。 竟然这么用力掐老子。 亏我还心疼了想安慰你。 狗克斯你完了。 路克斯虽然放开了他，但也很快冷静下来，没有因为他是一只人类而软化态度。 “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到我飞艇里来的？”他皱着眉，手已经把防身的那支微型掌心枪给摸了出来。 阮辰的小脑袋瓜疯狂运转。 说真相路克斯肯定不会相信，说不定就把他赶出去了。 那说什么能让他留下自己？ “！”阮辰灵机一动。 他撅起嘴，摆足了委屈又柔弱的样子：“我……我也不知道，我醒来之后一直感觉这边有什么东西很吸引我，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 说完还眨巴眨巴眼睛：“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俩很有缘分？” 阮辰心想他都这样了，这少年时期的路克斯怎么着也得被他哄到吧。 谁想到路克斯眼神一凛：“是不是塞恩派你来的？这些话也是他教你说的？” 阮辰：“？” 路克斯见他没反应，直接把掌心枪怼在了阮辰脑门：“这种蠢话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从这里滚出去，告诉他，军部不是他能觊觎的！” 我&*￥#@！ 阮辰差点飙出祖安语。 他瞪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枪.管。 不行，要冷静，不能被赶走。 几秒后，阮辰戏精附体，捏着嗓子：“你能不能收留收留我……” 少年路克斯的手一抖，枪差点掉到地上。 阮辰见到有效，再接再厉胡诌：“他们逼我做匹配测试，但那些人鱼又丑又坏，我谁都不喜欢，我不想跟他们匹配。” “他们？”路克斯微微定下心神，“你真的是塞恩派来的？” “是他们派来的，但我看见你比他们好看，我叛.变了！不行吗？”阮辰装不下去了，怒道，“我就要跟你待在一起，我不想回去。” 路克斯：“……”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谁把叛.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思忖半晌，收起了掌心枪，说：“你站起来。” 阮辰肚子里憋着气，不情不愿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你要干嘛？” “胳膊抬起来。”路克斯又道。 是命令的口吻。 逆反心在疯狂作祟，阮辰还是瘪瘪嘴把这个仇先记着，乖乖地抬起了胳膊。 路克斯本意是想检查一下这只人类身上有没有携带武器或者是可能对他不利的药剂。 毕竟想害死他的人鱼太多了。 但是…… 望着面前娇小的人类身躯，他犹豫。 这小胳膊腿，这细腰，这嫩皮肤，他都怕一个不小心给这只人类碰碎了。 “你到底想干嘛？”阮辰出声喊醒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路克斯。 后者垂下眼睫，想了个办法：“你像我这样，把身上和衣服所有的地方都检查给我看。” 说着按照搜身的程序示范给阮辰。 阮辰：“。” 路克斯小时候怎么这么难搞？ 他磨了磨牙，索性拽过人鱼的手，往自己身上一贴：“你搜个身还要我自己搜自己，万一我有东西藏着，我会傻到搜出来给你看吗？” “不就是隔着衣服摸几下么，喏，我教你，这样摸，这样，再这样，好了没？” 阮辰凶完抬头。 他愣住。 刚刚还一脸严肃的路克斯正睁大眼睛，面上红得都能冒蒸汽了。 “你……”路克斯猛地把手抽出来，“你一只人类怎么能乱让人鱼摸你……” 还是个小少年，他接触到的唯一的人类就是菲尔爸爸，但那也是已经被转化后的人类。 路克斯正是对伴侣有初步憧憬和幻想的年纪，冷不防被阮辰拽着手，隔着衣服触碰到人类微热的体温，和人鱼截然不同的柔软触感…… 他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下的脉搏。 路克斯难得地慌了，连尾鳍都羞得打了卷。 阮辰却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见惯了路克斯狗里狗气的一面，头一回看见这张脸上露出羞赧和不知所措的神色。 还连眼神都乱飘，不知道手往哪里摆。 短暂地惊讶过后，阮辰差点当场笑出声来。 笑。 他还在笑。 路克斯更难为情了。 “不是你要搜我身，不信任我的么。”阮辰把嘴角压下去，学着未来路克斯无辜的表情，“我现在主动配合你，难道不好吗？” 他这么一说，让路克斯更觉得自己有问题。 确实是他提出了搜身。 这只人类这么单纯，应该也没想很多，他主动配合，没道理还怪他。 路克斯浑然不知自己被套路了，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怕他还是觉得凶，又补充道：“不能随便给人鱼触碰你的身体，很……很危险。” 阮辰“哦”一声，佯装好奇：“为什么危险？” “……”路克斯耷拉着眼皮看地面，错过了阮辰憋笑憋到内伤的扭曲表情，“因为很多人鱼都和塞恩一样，他们会想……” “想对你做不好的事。” 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 阮辰还准备再逗他问问哪些不好的事，但路克斯没给他机会：“你现在没有匹配到人鱼，我把你送回培育中心。” “？！”阮辰嚄地抬头，“不行不行，我不回培育中心！” “我就是从培育中心被塞恩他们抢走的。”他胡乱瞎扯，疯狂抹黑塞恩，“你把我放回去，我肯定又会被他们逮住，而且这样的话我叛.变的事就暴露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这么一说，倒也的确有理。 路克斯斟酌：“那你想去哪里？” 阮辰当机立断：“我想跟着你。” “我很乖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他怕这难搞的小路克斯不同意，“我吃的也很少，不会让你花很多钱的。” “……” 阮辰还在不断抛出收留他的种种好处。 而路克斯却在悄悄摩挲右手。 上面还残留着触碰这只人类的触觉和体温。 一只主动送上门来的亚洲人类。 还不断向他重复“我很乖，我想跟着你”。 恐怕别的人鱼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他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阮辰真的太天真单纯，还是他看上去太无害了。 假如碰到的是任何其他人鱼，恐怕这只人类都只会被当场按在怀里，咬入他细嫩的脖颈，注入精神素。 人类对人鱼的诱惑力，没有谁能抵抗住。 不过刚刚经历了无数糟心事的路克斯暂时对阮辰没太多别的想法。 他考虑了三秒，道：“你可以跟着我。” 阮辰欣喜。 路克斯：“不过你只能留在我的房间里，食物我会带给你，你不能再去接触塞恩，也不能再接触其他任何人鱼。” 阮辰心道可算哄到手了：“你放心！我对塞恩那个臭猪一点兴趣也没有，绝对不会背叛你。” 路克斯对此不置可否。 阮辰也没奢求第一次见面就能搞定他，肯留下他就算不错了。 原本以为路克斯说的只准待在房间是个泛指，结果等到了地方，阮辰才知道他一点都没夸张。 现在的路克斯还在军校念书，住的是单间宿舍。 还真就只有一个房间。 成功把阮辰偷渡到宿舍里，关上门，路克斯换下衣服，准备休息。 阮辰看着面前唯一的单鱼床，问：“我睡哪？” 路克斯鱼尾翘起，指向旁边的沙发：“你那么小一只，睡那里足够了。” 阮辰：“……” 狗东西。 果然狗是天生的。 - 翌日，军校举办的格斗比赛正式开赛。 路克斯被分到了上午第三场，他起得很早，看了一眼还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阮辰，轻轻把掉到地上的薄被捡起来给他披上，然后把房间门反锁，这才离开。 “嘿，路克斯。”文森在比赛场地等了他好久，兴奋地揽住路克斯，“你的对手是塞恩手下的，叫多利，黄色卷毛的那个，我看了一眼，你估计一拳头就能把他解决掉。” 听到塞恩手下，路克斯下意识想起了阮辰昨天跟他告状时说的那些话。 利用皇室的特权从培育中心强抢稀有品种的人类，还妄图让这只人类为他服务。 路克斯微微眯了眯眼。 上台后，两条人鱼互相行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多利总觉得路克斯看他的眼神充满杀气。 他还是没有露怯，晒笑：“哈，我知道你刚刚为你的父亲举办完葬礼，心情一定很不好，你放心，我会下手轻一些的，不会让你输得太惨。” 路克斯扯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五分钟后，多利被打得差点从台上飞下去。 “救命……救命！别打了，别打了，我认输！”他一管娇生惯养，格斗对练也没谁敢真的对他下狠手，一点疼痛让他险些昏死过去。 裁判见状宣布了路克斯获胜。 多利被塞恩和另一个兄弟皮特抬着，鼻血横流，眼睛也肿得老高。 塞恩看到自己小弟让打成这样，气得去找裁判理论：“这难道不算犯规？他再晚一点喊认输，他可能命都要没了！” 裁判是军校的老骨干，对皇室一向不感冒：“流了一点血而已，要是这也能丢掉性命，我建议他直接退学，他不是当军人的料！” “……” 又被裁判怼了一顿，三条人鱼更气愤了，怒火顿时全都宣泄到始作俑者身上。 多利趁着路克斯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阴阳怪气道：“皮特，我听说你最近成功匹配到了一只人类，这是真的吗？你就要有伴侣了？” “对，虽然结果还没出来，但那只人类很喜欢我，研究员们也说我们成功率很高。”皮特笑意很明显。 多利：“哇，我真羡慕你。也就你这样脾气好家事好又帅气的人鱼受人类喜欢吧，不像有些人鱼，成天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恐怕人类看了他都会做噩梦。” 皮特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跟着笑道：“那可不是，据说他父亲也是这样，没有哪一只人类喜欢，临到精神暴动的最后期限才捡便宜得到一只人类，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他多半连他爹都比不上。” 文森听得火气直冒，就要上去找他们理论。 路克斯把他拽住。 “你不生气？”从格斗场馆离开，文森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们那样说你，竟然诅咒你找不到人类！太可恶了！” 他的好友无论哪方面都是顶尖水平，比那几个歪瓜裂枣强了不知道多少，怎么可能没有人类喜欢？ 路克斯在食堂窗口点了一份营养餐：“不生气，只有输了的人鱼才会躺在地上叫。” “有道理。”文森舒服了。 正要回寝室，路克斯忽然想起房间里还有某只等他投喂的生物。 他拎着餐盒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游去。 文森：“欸？你干嘛啊？那里是人类用品超市，你走错了！” 第92章 文森那一嗓子声音太大，旁边好几个人鱼都看了过来。 他赶紧弯下腰捂住嘴，灰溜溜地跟上路克斯。 “你真去人类用品商店啊？”他压低声音，“塞恩他们就是口嗨，你肯定能有人类的，也不用着急这一会，现在咱们还是学业为重吧？” 虽然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人类是大部分人鱼的毕生梦想，但现在真的还太早了。 路克斯却像没听到他的话，径直游到出售食物的货架。 他抬头，目光跳过一系列包装华丽的人类罐头和零食，落到最右侧—— 亚洲人类专用。 文森看他伸手去拿，眼睛都睁大了：“兄弟有志气，我佩服你。”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培育中心？我跟你一起吧。” 路克斯拿完罐头，又挑了两个零食，总算愿意搭理他：“为什么去培育中心？” “啊？”文森疑惑，“你不是打算带这些食物去培育中心哄一只人类回来吗？” “但是说实话，我感觉三个罐头有点……没什么诚意，怎么着也得选一箱。” “谁说我要去培育中心了？”路克斯好笑。 不过听了这话，他还是又多拿了几份。 付完款，文森依旧紧追不舍：“不去培育中心，你买这些人类食物做什么？” “等等！”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十分离奇的想法，“难道你已经背着我偷偷有了人类？！” 路克斯很轻地笑了一下。 “！！！” 文森张大嘴：“你真的……” “嘘。”寝室走道里还有其他学生，路克斯让他噤声。 阮辰的存在早晚都会让别的人鱼知道，文森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路克斯信任他。 “他在你房间里？！”文森竭尽全力压住嗓子，表情惊喜又期待，显得有点夸张。 路克斯点头：“但我不确定他会愿意见到你。” 文森顿时蔫了。 “也是。”他理解，“人类好像都比较胆小，” 路克斯输入房间密码：“我帮你问问他，以后有机会见到的。” 文森见状只能吸吸鼻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房间门刚阖上，路克斯就感觉到背后一沉。 阮辰飞扑过来：“你干嘛去了？我都快饿死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被阮辰触碰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绷紧了肌肉，差点反手又把人给按回去，耳鳍都微微张开了。 还好路克斯又临时记起了对方是一只无害的人类，这才压制住了本能。 “下次不要再从我背后碰我。”路克斯没跟他玩闹，表情有点严肃。 阮辰差点被唬住。 但他连大路克斯都不怕，更不会怕少年路克斯的这点威胁。 “为什么不能从你背后碰你，我想给你个惊喜嘛。”阮辰知道他的意思，故意跟他唱反调，“你看，你后背上的肉摸起来也很软很舒服。” 一双小手一点不老实，净挑路克斯碰不得的地方下手。 路克斯小腹一缩。 他抓住阮辰的手爪子，把餐盒朝茶几上重重一搁：“这就是你说的很乖？” “哐当”一声，把阮辰吓得溜了回去。 切。 摸个背就这么凶。 他撇撇嘴：“那你耳朵红个什么。” 其实没红。 是阮辰胡诌的。 路克斯却跟心事被拆穿似的，迅速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强装镇定：“刚参加完格斗比赛，出了体力，当然会红。” 手放下来时，原本没红的耳朵这会倒是真的慢慢起了绯色。 阮辰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噢，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参加了比赛？”他托着下巴打量路克斯，“格斗比赛，你连头发丝都没乱啊。” 被这只漂亮的人类夸奖了，路克斯鱼尾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他还是镇定道：“因为对手水平不高，赢得比较快。” 阮辰舔舔嘴：“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我两招？” 路克斯不明所以。 “干嘛？不准人类学格斗啊？”阮辰坐直，“我学会了也能防身嘛。” 他心里想的全是坏主意。 格斗教学不能避免地会有近距离接触，就凭现在的少年路克斯，不把他给逗到脸红害羞，他就不姓阮。 阮辰的想法被路克斯一句话无情戳破：“饿了一早上，你拿什么练？先吃东西。” 话音刚落，阮辰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叫了出来。 阮辰：“……” 两个人类专用罐头摆在他面前。 还是特意仿制成米饭口感的新品种，看得出来下了心思。 阮辰却脑袋一扭：“我不要，我要吃你的那一份。” “不行。”路克斯想也没想就拒绝，“我的食物不适合你吃。” 他第一次养人，本来就不太了解人类的习性，更不敢随便乱喂他，怕喂出问题。 路克斯打开餐盒，露出里面的虾蟹和鱼块。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 非常缓慢地放在了蟹钳上。 几秒后，路克斯对上阮辰忽闪忽闪的圆眼睛：“我想吃这个，好不好嘛……” “！” 路克斯强行装出来的正经表情明显出现了裂痕。 阮辰还觉得不够，在桌下伸出小脚丫，往他鱼尾上蹭了蹭。 “你……”路克斯浑身一震，“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阮辰已经掌握了成年路克斯装无辜的精髓，“我只是换一个坐姿，不小心碰到你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路克斯抿唇，垂下眼睫不看他了。 “？”阮辰戳戳他的手背，“你生气啦？” 他清晰地看见人鱼的耳朵跟一路红到了脖子上，顺势往前蔓延，脸颊也跟着有了红意。 嘻嘻。 你也有今天。 心里偷笑得不行，阮辰继续火上浇油，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地来了一句：“那算了，哎，你吃吧，我就吃罐头。” 话都还没说完，餐盒已经被推到了他怀里。 阮辰眨眨眼，抬头。 路克斯绷着表情，朝他伸手：“把你的罐头给我。” 阮辰憋住笑，把两个罐头推给他。 看路克斯打开罐头，他又有点于心不忍：“要不……我分给你一半？” 路克斯看他一眼：“不用。” 说着拿勺子挖了一大团罐头塞进嘴里，有点吃不惯地皱起眉毛，但还是忍着吞了下去。 他三两下解决了原本买给阮辰的那些食物，一看发现阮辰还没动静。 “怎么了？”路克斯问。 阮辰拎起一条蟹腿在他面前晃悠两下：“帮我剥。” 路克斯：“……” 这人类的指头嫩得跟果冻似的，也确实不像能剥蟹壳的样子。 路克斯又好脾气地给他把蟹肉剃了出来：“给。” “噗嗤”一声。 阮辰飞快凑过来，就着他的手把那一缕蟹肉吸溜进了嘴里。 路克斯浑身僵硬。 “唔……好吃。”阮辰跟没事人一样，又递过来一根蟹腿，“还要还要，再帮我剥一个。” 指尖残留着被柔软的舌头舔.过的奇妙触感。 路克斯的喉头滚了滚，底下眼皮掩住情绪：“都拿来，我全给你剥好，你再吃。” 试图二次使坏的计划夭折。 阮辰“哦”一声，把餐盒推了过去。 算了，今天先放过你。 一顿早午餐吃得鸡飞狗跳，总算喂饱阮辰，路克斯把罐头和餐盒收拾好，拿出去丢在公共垃圾箱。 他走后没多久，又一道身影钻了出来。 是刚刚格斗输给他的多利。 多利听见了文森喊的那一嗓子，也看见了路克斯进人类用品超市。 他心下起疑，过去将垃圾桶内的人类罐头拍了下来。 “人类用品超市？我们学校里那一家吗？”几分钟后，塞恩看着光脑上的图片问。 多利点头：“对，就是那一家，我亲眼看到他进去，买了三盒罐头出来。” “殿下，您说他该不会是……也匹配到了一只人类吧？” “这还是亚洲人类专用的罐头啊。”一旁的皮特有点惊讶，“但我好像没听说哪家培育中心唤醒过亚洲人类。” 塞恩冷笑：“蠢货，亚洲人类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眼底露出嘲讽，对多利的担忧表示嗤之以鼻：“你放心，他肯定是听了今天你说的话，假装买几盒人类食物骗骗自己，就他那样子，人鱼都不会跟他在一起，更别说人类了。” 他这么一分析，多利也觉得很有道理：“那是，毕竟他一辈子都肖想不到。” 皮特才匹配到一只人类，心高气傲，根本容不得其他人鱼比自己好，见状也来了一句：“他父亲还算运气好，临死前捡了个便宜，他就算了吧，肯定一百五十岁就得死于精神暴动。” 这句话很好地取悦到了塞恩。 他轻笑：“说起这个，你去接人类的那天，我会用学院的名义给他发一条消息。” “到时候就好好看看他会眼馋到什么地步吧。” 多利和皮特仿佛已经目睹了路克斯羡慕的表情，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几天后，皮特果然收到了培育中心发来的消息，兴高采烈地开着飞艇去接他的人类了。 路克斯也被他们用学院有事的名义骗来了军校大门。 “到底是什么事啊？怎么没看到老师？”阮辰托着下巴从窗户偷看。 “不知道，可能要等一会。”路克斯有点心不在焉。 他没有单独过来。 因为阮辰今早醒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留在房间里，非要和他一起。 他想想这件事指不定什么时候结束，把他单独放在房间怕饿到他，又扛不住他的撒娇攻势，只能屈服。 为了隐蔽，他开了飞艇，阮辰也答应不会惹事。 十几分钟过去，大家都等到不耐烦了，总算有一辆飞艇灰溜溜地从侧门开了进来。 见到皮特下来，多利跟塞恩都围过去：“怎么样？人类呢？转化成功了吗？” 皮特的脸上还留着泪珠，带着哭腔道：“没有……研究员说……我跟这只人类匹配度不够。” “什么？！”塞恩傻了。 下一秒，皮特忽然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指向前面：“殿下，你快看！” 顺着他的手，塞恩和多利同时转身。 不远处挺着路克斯的飞艇。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路克斯……他在跟一只娇小的黑发人类调.情！ 路克斯整张脸都成了酱红色，偏偏又忍着不敢反抗，像怕伤到这只人类。 只能乖乖被他按在椅背上，让那只人类凑过去狠狠亲了一大口。 隔着玻璃，塞恩他们似乎都能听到那一下亲得有多用力。 “路克斯……他……他怎么会有人类？”塞恩难以置信，“黑头发，亚洲人类，这不可能！” 双重打击，皮特受不了，哇地一声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飞艇。 飞艇内。 阮辰笑嘻嘻地骑在少年路克斯的鱼尾上逗他：“干嘛？亲你一下，别那么小气嘛。” “……”路克斯垂在一旁的指甲都攥进了座椅扶手里。 太大胆了。 这只人类。 路克斯下颌鼓动了一下。 阮辰看他害羞情.动，但心里猜透了现在的路克斯不会像长大以后那么狗，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没等他再得意几秒，眼前忽然天旋地转。 “哎哎哎，你干嘛？！”身.下的人鱼陡然用力，把他整个压在了座椅上。 猝不及防翻车，阮辰怂了：“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路克斯靠近他的脖颈深深嗅了嗅，忽然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阮辰一愣。 “稀有品种的人类被唤醒，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就算皇室隐瞒了，消息也不会藏得这么干净。”看到他的反应，路克斯更确信了他的猜测，“我去找过培育中心的主任，最近唤醒的记录里面没有亚洲人类。更没有纯种华国人类。” “你不可能来自过去，曾经的那只纯中华国人类我看过记录，他比你个子大，也没你好看。” “所以你只可能来自未来。” 来自未来，又以神秘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飞艇里，明明没有被转化，却能听懂人鱼的语言，更不需要鳃就能在水下呼吸。 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 更何况阮辰还对他表现出几乎毫不设防的喜爱。 路克斯的金眸很亮：“你是我未来的伴侣。” 阮辰：“？！！” 你就是人鱼界福尔摩斯？？？ 第93章 被路克斯灼灼的目光盯到心脏狂跳。 可把你聪明坏了。 阮辰撇开眼，不敢跟他对视。 他心虚：“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说完还耷拉着睫毛，继续打补丁：“要是过得不好，我就陪陪你，让你开心一点嘛。” 这话其实也不算说谎。 他本意就是这样打算的，因为知道路克斯曾经的那些经历，阮辰刚到的时候看见他在哭，着实心疼了好一阵。 可谁知道路克斯从小就这么狗？ 近距离下，路克斯能清晰看清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他听完“嗯”一声：“所以故意拿脚蹭我的尾巴，故意坐在我身上，还亲我。” “……”小计谋被戳穿，阮辰脸红。 他试图维持最后的颜面：“坐在伴侣身上怎么了？” 路克斯笑：“不怎么。” 没弄清楚之前，他会觉得这只人类的刻意接近或许抱着别的目的，或许是皇室派来的，忍耐的同时还得小心不着了他的道。 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阮辰是他的伴侣…… 那也就没什么继续忍着的必要了。 路克斯的鱼尾缠住阮辰的脚踝：“喜欢就多坐一会，我也挺喜欢你骑我的尾巴。” 阮辰：“？” 他和路克斯的眼神对上，看清少年人鱼眸光中令他心惊的危险欲.望。 “等，等一下！”他紧急抵住对方，“你听我说，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适合……” “适合。”路克斯直接打断他，“我已经成年了。” 阮辰瞪圆眼睛。 成年了？！ 他以为路克斯最多也就人类十六七岁的年纪，高中生，所以他才敢这么壮着胆子乱撩拨。 路克斯看他震惊的表情，鱼尾缠得更紧：“我生理课是满分。” 说完，问他：“你还有什么疑虑？” 阮辰：“……” 他绞尽脑汁，艰难地扭过头：“这，这里是飞艇……你虽然成年了，但是第一次就在这种场合，不太合适……” 结果他发现自己越说，面前人鱼的眼眸越深沉。 阮辰听见飞艇窗户传来挡板关闭的声音。 要完。 “不行！”他还记着成年版路克斯的尺.寸有多么惊人，“我现在还是人类身体，会，会受不了的！” 现在的路克斯就算没那么恐怖，多半也好不到哪去。 “不会的。”路克斯托着他的胳膊换了个姿势，让他骑在自己尾巴上，“反正是假的，我想怎么样都可以。” “……” 你妈的。失策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阮辰从身到心，由里到外深切感受了一回什么叫血气方刚的小年轻。 到后来，他听到“骑尾巴”这三个字就会下意识发抖。 临近失去语言能力，阮辰捂着被喂到微微隆起的小腹胡言乱语：“真的不行了，我还有蛋蛋，ta会生气的……呜……” 竟然已经有蛋蛋了。 小路克斯眸底晦暗翻滚，吻上阮辰的唇：“那就再怀一个。” …… 阮辰再度醒来，感觉周围似乎不太对劲。 面前是一片光洁的皮肤，他伸手摸了摸。 触感无比真实。 呼吸里都是甜腻的味道。 有点像…… 精神交融之前的营养舱。 ？！ 阮辰抬眼，对上了熟悉的金瞳。 属于成年路克斯的金瞳。 双方的记忆都归位。 短暂地安静了几秒。 路克斯抬手抚上阮辰的面颊，视线缠绵在他脆弱的脖颈：“小时候的我好玩吗？” 阮辰精神恍惚：“……还，还可以吧。” 路克斯不轻不重“嗯”一声，揉.捏他的后颈：“那不如再玩玩大的？” 阮辰下意识觉得屁股疼：“不，不了吧……” 他这一脸被榨干的表情，让路克斯忍俊不禁。 听见笑声，阮辰才反应过来。 “你笑什么！”他咬牙切齿，“谁知道你小小年纪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 路克斯挑眉：“伴侣主动骑在我尾巴上，还把我按着亲。” “这要是都没有动静，除非我身体有问题。” “……”阮辰忍不住想拿鱼尾抽他，“不准再说骑尾巴！！” 脑子里刚有了这个念头，身下却扑了个空。 阮辰和路克斯都是一愣。 双双低下头去。 他和路克斯的尾巴都不见了，变成了两双修长的腿。 人鱼主任的研究成功了？！ 刚好到了设定的时间，营养舱“咔”地一声打开。 还没等在外面眼睛都快望直了的研究员和人鱼主任反应过来，舱门又被阮辰伸手一捞，啪嗒扣了回去。 研究员和主任：“？？？” 营养舱内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帮我们找两件长袍，能盖住整个尾巴的那种，越长越好！” 人鱼尾巴有鳞片，从来没有穿裤子这个概念，突然化出了双腿，他俩都是裸的。 阮辰和路克斯挤在一起，皮肤的触感让他脸上臊红。 “你过去一点……”他把路克斯往旁边推。 估摸着在营养舱里待的时间不算短，原本平坦的小腹这时候已经能看出来怀孕的痕迹。 上衣刚刚够遮到他俩大腿根，等于什么也挡不住。 路克斯被他的小脚丫踩了一脚，心里痒痒：“这里就这么大，过不去了。” “阮辰小先生，衣服拿来了。”营养舱又被敲了敲。 阮辰开出一小条缝隙，迅速将那两块布料拽进来。 出乎意料，竟然是裤子。 应该是主任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 “你怎么还没穿？”他自己穿好，抬头看到路克斯拎着裤子，腿依旧光着。 后者垂着眼睫：“……腿，要怎么用？” “？”阮辰反应了半秒才听明白他的意思。 路克斯第一次化出双腿，跟他第一次化出鱼尾一样，不知道怎么控制。 “软软帮我穿。” 阮辰脸更红了：“你……” “腿抬起来！”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把他俩的裤子都穿好。 营养舱再度打开，阮辰率先从里面跳出去。 “太好了！”人鱼主任看见他的双腿高兴道，“你们成功了！” 话音刚落，阮辰感觉自己仿佛被炮.弹砸中，一个踉跄朝前跌去。 “你干嘛撞我！”他凶狠回头。 跌了一跤的路克斯委屈：“……我不会走路。” 在记忆中为了偷懒，他都是假装走走，实际在飘，反正是他主导的世界，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会真的到现实里来了，没法作弊，路克斯发现这双腿就像两根面条似的，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这……”人鱼主任尴尬一笑，“那我们先出去等等，你们练习好了再叫我们。” “也不用太急，研究应该没有问题，一会检查一下身体，再试试怎么重新化回鱼尾就好。” 在场中会用腿的只有阮辰。 小情侣互相教学，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不当电灯泡的。 “行，你们放心，我肯定很快就教会他。”阮辰成功背负上教路克斯用腿游泳和走路的艰巨任务。 事实证明阮辰不是个当老师的料。 没教几分钟他就没耐心了：“左腿，先左腿，不是两条腿一起……” “左腿和左手不能同时伸出来，你是顺拐吗？” “哈哈哈哈哈！”看路克斯再度同手同脚，阮辰笑得弯下腰，“算了，今天我牵着你游。” 感觉一时半会不像是能学会的样子。 他过去牵住路克斯的手，有了支撑，后者立马将力气全都放在了阮辰身上。 “你……”阮辰想推他，又被反过来圈进了怀里。 路克斯把他搂得紧紧的：“越长大越凶了，小时候明明那么乖。” 小阮辰和路克斯一起经历的那段记忆重现在脑海中。 “……你小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话是这么说，语气还是放柔和了不少。 但他和路克斯不一样，他好歹有爷爷奶奶，路克斯在那段时间里谁也没有。 阮辰想到这里，又低声道：“我刚刚进入记忆的时候看见你哭了。” 路克斯沉默半秒：“我刚到的时候你也在哭鼻子。” “……” “还悄悄躲在角落里的树下，挨了打，整张脸都是花的。”路克斯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眼眶这里全都青了，这里肿得有拳头那么大。” “哭也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有人经过的时候就抬起头眨眼睛，假装是眼睛疼。” 阮辰的那点小动作小细腻心思全给他挑明了说出来。 他抿抿嘴：“你还不是躲在飞艇里哭，又没谁看到，你还把脸埋在尾巴里呢。” 想到当时的场景，路克斯低头笑：“那好像还是我更丢人。” 阮辰却笑不出来。 “不丢人。”他望向路克斯的眼睛，“这有什么丢人的，我只恨不得能穿到过去，真的面对塞恩和那些皇室记者，一尾巴把他们全部打飞！” 路克斯怔愣。 阮辰义愤填膺：“然后把你揽在我怀里，告诉所有人鱼，看什么看？这是我未来的伴侣，他打败了两任海妖王，又灭了虫族，是整个瀚海星的救世主，大英雄，你们算个屁，也敢欺负他！” “可惜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就醒了。”阮辰颇有些遗憾。 “你能陪伴那时候的我，就已经很好了。”路克斯把他长长了不少的黑发顺到耳后。 阮辰：“但这些都是假的，实际上那段日子只有你，我根本没陪着你，是你自己熬过来的。” 想到这些，他眼眶又有点红。 心疼他的伴侣。 “不是假的。”路克斯捧起他的脸，跟他贴贴额头，“我现在回想起那段记忆，还是会有你的影子。” 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一样了。 哪怕再坚强独立，这段曾经最黑暗的日子也依旧像一道伤痕，印在他的生命里。 可阮辰走进了他的记忆，伤痕被治愈，黑暗也有了光。 “不信你试着回忆一下。”路克斯环着他的肩膀，“在你小时候的记忆里，是不是也有了我？” 阮辰眼睛微微睁大。 的确是。 哪怕他知道这段记忆中没有路克斯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在短短几天之内度过的那段快乐的日子还是烙进了他心里。 来自伴侣的关怀和爱意，远远比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更加深刻。 甚至越回想，灰暗的记忆就越模糊。 而他攥着路克斯给的药膏时的心跳，他抱着玩具公仔时下巴扬起的弧度，他和路克斯互相涂番茄酱时的笑声，奶奶跟他们一同吃饭的温馨场景。 甚至那天晚上躺在星光下，彼此的体温和呼吸，路克斯回抱他时臂弯的力度。 每一个细节都如此如此的清晰。 和这些比起来，剩余让人讨厌的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阮辰鼻尖有些酸：“可惜没让你见见我爷爷，他肯定也会很喜欢你。” “以后还有机会。”路克斯亲他的眉间，“等ta出生以后，你想回到哪一段记忆都可以。” 说得也是。 只要有营养舱，随时都能再进入对方的记忆。 “我下次一定要把塞恩揍一顿！”阮辰挥舞他的拳头。 路克斯弯弯唇：“我还以为你要揍我。” “为什么揍你？”阮辰问。 路克斯手向下：“我好像动作很粗暴，是不是让你不太舒服？” “…………”阮辰脸倏地就红了，“那就连你一块揍！” “不行。”路克斯捂住他的小腹，“蛋蛋还在，不能让ta听到。” 阮辰低头：“听到怎么了？等ta出来了，我就在ta的壳外面天天教ta，路克斯爸爸欺负我，你要赶紧出生，跟我一起揍他。” 他揪住路克斯的脸，坏脾气地往旁边扯了扯：“以后就是我俩混合双打，二对一，你没了。” 路克斯失笑：“不是说好了我来孵？怎么又你教了。” “……”阮辰强行安排时间，“你每天留一个小时出来，我要亲自对ta进行教育，不能跟着你学坏了。” “在我们人类那里，这叫胎教，很重要的，你懂不懂？” “好。”路克斯点头，“我教ta二十三小时，你教一个小时，看ta出来以后听谁的。” 阮辰：“？” 第94章 勉强教会了路克斯怎么驯服自己这双不听使唤的腿，阮辰牵着他跟上人鱼主任进了检查身体的房间。 “非常成功，没有任何问题。”人鱼主任和研究员们看着光脑上显示出来的图片，一个个脸上的兴奋根本抑制不住。 多少年来，人鱼因为这条鱼尾受困于海水中，前往别的陆地星球时阻碍重重，明明拥有在陆地上呼吸的能力，却一直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现在，这项将会改变整个瀚海星命运的研究，就在众鱼眼前成功了。 光脑上的两个投影一大一小，是阮辰和路克斯的全身扫描结果。 人鱼主任激动地问路克斯：“上将，我们可以立即将这个结果公布出去吗？全星球的民众们应该和我们一起享有这份喜悦。” “可以。”路克斯颔首。 阮辰问：“可是只有我们俩能转换尾巴跟双腿，那其他人鱼和人类呢？如果他们的精神力匹配度不到100%，是不是就没办法像我们一样完美融合精神力了？” 他们能够成功的一切前题都是完美匹配。 又因为海妖王而阴差阳错地融合了彼此的精神力，这才能够进入双方的记忆，激活主任所说的那段相似的基因。 如果不能融合精神力，其他人鱼是不是也就没法拥有双腿？ 人鱼主任早就准备好了回答他的这个问题：“不是这样的，阮辰小先生。” 他笑眯眯道：“以前从来没有人鱼和伴侣互相用精神力救助对方的例子，我之前的研究解决是错的。” “只要人类治愈了人鱼的精神暴动，人鱼就可以转而将自己的精神力输入给人类，只不过匹配度越低，一次输入的量就必须越小。” 阮辰露出迷茫的眼神：“我没明白。” 人鱼主任耐心给他解释：“精神暴动本身便是一种精神力污染，在精神交融的过程中，人类就在不断将自己的精神力输入给人鱼伴侣。只是这种输入太细微，之前没有特意去研究，所以没能观察到。” “噢！所以治愈了精神暴动，就等于人类已经完成了把自己的精神力输入给人鱼这一步了。”阮辰这下明白了，“接下来只需要人鱼再把自己的精神力输给人类，那就和我们当初融合精神力是一个道理。” “对。”人鱼主任赞赏地看他。 这下连阮辰都忍不住激动地抱住路克斯：“那这么说，所有人鱼和人类都可以同时拥有双腿跟尾巴了？！” 路克斯被他这副高兴的表情感染，低头笑道：“软软想要打造陆上世界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 阮辰都差点忘了这一茬：“对哦，这样的话，陆上世界岂不是也得建大一点才行，毕竟有那么多人鱼。” 路克斯忍不住提醒他：“可拥有人类伴侣的人鱼还是少数。” “这个不用太担心，在近两日将会有一大批人类的冰冻舱达到解冻期限，预计数量差不多是现存人类总数的百分之八十左右。”人鱼主任对他们宣布了这个好消息，“而且这也只是现在，这项研究成果公布，往后几十年几百年，对陆地生活的需求也会更大的。” “大规模解冻人类，我们怕这个消息会引来人鱼们的哄抢，所以谁都没敢说，不是刻意隐瞒，非常抱歉。”人鱼主任道歉。 路克斯能够理解：“我会集中调遣军力，一定确保人类的安全，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全力保证每一只解冻后的人类都能存活下来。” 所有研究员干劲十足：“遵命！保证完成任务！” 阮辰咂舌：“80%是多少人啊？” “上次你看到的那些冰冻舱，加上保存在军部的冰冻舱……接近一千人。”路克斯怕他又伤感，揉揉他的小耳鳍。 阮辰耳朵敏感地一抖：“那岂不是……能直接开个相亲大会？” 人鱼生育率低下，但依旧有近千万的数量，一千人对上千万人鱼。 阮辰眼睛都亮了。 这是大型选妃现场啊！眼睛都挑花了的那种！ “想到哪里去了？”路克斯低头，“刚醒来的人类还要经过一段时间调养，这一批和你那一批不一样，冻的时间更久一些，多半得先养上大半个月才能让他们见到人鱼。” 想起自己刚醒来时语言不通的惨状，阮辰抬头拧起眉毛：“不准再有你这种特.权户提前过来欺负人类！” 路克斯弯起唇：“嗯，不欺负，软软来给他们讲讲我们的故事，争取让你的同类们都能找到喜欢的人鱼，给我们人鱼一个机会。” “对，虽然这些年坚持不接受人鱼的人类很少，但每次出现一只，我们都还是会很心痛。”有研究员捂住心口。 这次人类数量多，假如都内部消化了，他们得哭死。 阮辰想想人鱼们可怜兮兮求偶遭拒的样子，禁不住笑道：“那也是你们的追求技巧太不行了，不能怪我们人类。”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他瞪一眼路克斯，跟他翻旧账，“要不是我脾气好，凭你当初一见面就咬我的行为，换成别的人才不会喜欢你呢！” “我的错。”路克斯牵住阮辰的手指，“我应该多了解你。” 这事说了几回了，早就翻篇了，他也没有真的再怪罪路克斯的意思。 阮辰舔舔唇：“所以为了避免再有人鱼跟你一样犯错，我建议所有人鱼都得先学习人类对待伴侣的观念，考试合格才能进行匹配测试。” 路克斯垂眸思忖几秒：“有道理。” 这两位三言两语就把所有人鱼的命运都决定了，旁边几个年轻单身人鱼研究员都听傻了。 等他们去检测蛋蛋的专用治疗房间，研究员们哀嚎：“又多了一门考试啊！” “距离我拥有人类又多了一个阻碍呜呜呜……” “但这也是好事啊，你们想想，学完了不就能直接讨到人类欢心了吗？说不定会有人类主动愿意跟我们做匹配测试呢。” “说得也是啊！万一我也像上将那样上去就咬了人类，到时候被他们讨厌了，那就惨了。” “你放心，就算唤醒一千只人类，你只配隔着玻璃看看。” “……你滚！” 这边的单身人鱼们还在幻想自己和人类的美好生活，阮辰已经在和路克斯看蛋蛋了。 “你们在营养舱里睡了五天，这期间虽然有营养液保证身体需求，但是回去还是得多给阮辰小先生补一补。”人鱼主任提醒他们，“通常一枚蛋的孕育周期不会超过半个月，预产期应该就在下周。” 阮辰摸摸肚子，没了鱼尾巴，他的小腹更明显了。 他忽然有点恐慌：“那，那我是不是得变回尾巴才好生出来？” “对。”人鱼主任道，“这段时间尽可能保持人鱼形态比较好。” 有了第一回 转换，只要他有这个念头，鱼尾就能回来。 不过他还是想在私下里变回来。 知道了崽崽也一切正常，阮辰和路克斯离开培育中心，回到了飞艇上。 阮辰已经重新化回自己的金色大鱼尾，看着光脑上传输过来的影像：“ta好小啊。” 上面有一道模糊的椭圆形投影，是他和路克斯的崽崽。 投影中心是一团更小的幼崽，蜷缩在一起，只能隐约分清脑袋在哪。 “小一点生出来不疼。”路克斯摸摸他的肚子。 阮辰抿嘴：“那要是ta没长好怎么办？” “不会。”路克斯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陪他一起看那枚动态的崽崽影像，“蛋里面会有足够的营养，我孵化ta的时候努努力，肯定能长得好。” “要孵多久啊……”阮辰伸出手指触上影像的上端，“我好想知道ta长什么样子。” “孵很久。”路克斯握住他的手，“我觉得眼睛会像你。” 乌溜溜的，跟夜空一样让他沉迷。 阮辰不同意：“像你！ta其他地方都得像我，眼睛必须像你。” “为什么？”路克斯好笑地问。 “……”阮辰侧头，小声，“因为你眼睛好看。” “我们的崽必须全宇宙第一漂亮！” 这回路克斯是真忍不住笑了，逗他：“那要是像你了怎么办？” 阮辰：“……” 安静了好半天，他悄咪咪道：“那就，再生一个像你的，跟ta做个伴。” 反正就揣两个星期，这么小一颗蛋，估计biu一下就出来了，也不会多疼。 一个宝宝太孤单了，万一上学给别的小朋友欺负了都没兄弟姐妹帮忙。 三个太多了。 两个刚刚好。 就是得麻烦路克斯帮他孵。 阮辰越想越高兴，扭头在他未来的孵蛋好帮手脸上啾了一口。 亲完还没退回去，又被路克斯拉住，交换了一个吻。 - 西海培育中心公布出成功让鱼尾和双腿互相转换的研究之后，果不其然在瀚海星引起了轩然大波。 看到路克斯上将和阮辰用双腿完成双人舞的演示视频，人鱼们都疯狂了，连夜排队去四大培育中心学习如何跟伴侣交换精神力。 紧接着，路克斯又宣布了建造陆上世界的计划，并发起了民意调查。 如他们所料，被禁锢在海水下方太久的人鱼们全都迫不及待想要感受陆地生活，这项投票以全员通过的压倒性票数得到了全民的认可。 与此同时，近千人类被唤醒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接二连三的爆炸性新闻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人类保护法》趁乱悄悄摸摸地更新了一条——“所有人鱼必须先通过考试才能和人类进行匹配测试。” 青少年人鱼们的课表里也紧急加入了一门“人类恋爱观”，主编“阮辰”，副主编是几乎所有目前已被唤醒的人类，世界各地的恋爱观念和方式全都写了进去。 在其他人鱼们忙得鸡飞狗跳的时候，阮辰的蛋蛋突然在周末夜里发力了。 睡梦中的阮辰被疼醒：“路，路克斯……” “怎么了？”路克斯打开灯，“哪里不舒服？” 阮辰瞪圆眼睛，紧紧揪住他的胳膊：“蛋……蛋要出来了……” 深夜，一架军用飞艇狂飙进了人类医院。 “再坚持一下，软软，乖，不哭不哭，马上就好了。”路克斯坚持在产房留下来陪他，握住阮辰的手给他擦眼泪。 从来没被什么疼痛打败过的阮辰哭得稀里哗啦：“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 他鱼尾都蜷缩起来，指甲已经把路克斯的胳膊掐出了五道手爪印。 路克斯也没想到小小一颗蛋会这么疼，心疼哄他：“不生了不生了。” 阮辰一边哭还凶得要死：“都怪你！下次你来生！” “好，我生。”路克斯顺着他的话。 “你生十个！一百个！” “嗯，生多少都行，你说了算。” 旁边的助产护士想笑又不敢，只能安慰：“快出来了，再加油用点力哦。” “我没力气了……”阮辰委屈得不行，“ta怎么还不出来……” 终于，在他都快把“路克斯生一千颗蛋赔给我”这种话说出来的前一秒，小腹骤然一收缩。 “咕啾”一声。 阮辰瞬间脱力。 “出来了！”护士惊喜，把那枚珍贵的蛋蛋捧住，手脚麻利地给阮辰清理了身体和血迹。 阮辰有气无力拍路克斯：“别亲我了，快去把这个不孝蛋拿来，我看看ta有多大。” 疼得老子死去活来，看你出来了我不得打你屁屁。 阮辰在心里先把崽子的仇给记住了。 路克斯从护士手中接过装了蛋蛋的小篮子，放到阮辰枕边：“给，你看，很漂亮。” 护士也连连附和：“真的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枚蛋蛋了。” 一定不是因为他菜，是这不孝蛋偷偷长得太大了。 阮辰满含期待地扭头。 “？！” 一枚不足他巴掌大的蛋静静躺在篮子里。 通体金色，像个暖融融的宝藏。 阮辰不死心地伸出手去比划。 真的一只手能覆盖住。 路克斯捋他脸侧的碎发，安抚：“已经很大一个了，不小，软软辛苦了。” 他眼泪都没擦干净，恼羞成怒：“都是你每天晚上买宵夜给我吃，全是你的错！害ta长这么大辛苦我！” “……”一旁的护士庆幸自己刚刚没说“这是我见过最小最精致的蛋蛋”。 每天夜里被阮辰闹起来加餐的路克斯也只能顺毛摸：“好，怪我，罚我给软软孵两个月的蛋蛋。” 阮辰这才消气了：“这还差不多，ta出来之前全都交给你，我要好好休息，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这颗不孝蛋。” 路克斯全部应下：“我把ta带走。” 结果篮子都还没被拎起来，阮辰又反悔：“不行！” 路克斯：“？” “……”阮辰撑起身，朝他伸手，“拿回来，我要先摸一摸ta。” 第95章 阮辰在医院里躺了不到半天就呆不住了，非要路克斯办了出院手续。 前一天还在口口声声喊着“不孝蛋，等你出来我一定把你屁屁打开花”的人，这会已经把蛋揣在了怀里，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放在保温盒里，没谁和你抢。”路克斯无奈，“你这样抱着ta，我们怎么回飞艇？” 阮辰捧着金色的宝贝疙瘩，抬头眨眨眼：“我抱着蛋蛋，你抱着我，不就好了吗？” “我要跟崽交流感情，不能把ta丢进保温盒。” 路克斯垂眸凝视那枚蛋几秒，不得不承认自己短暂失宠这件事。 “行，那你把ta揣好了，掉下来摔坏我不管。” 说着就弯腰一把将阮辰打横抱了起来。 “路克斯！手续办好了，飞艇就在外面，我查过了，刚出生的蛋最好放在成年人鱼身边，三天后才能偶尔放进孵化器里。”文森屁颠屁颠举着找到的资料冲过来。 阮辰立马探出脑袋：“什么？要在身边揣几天？” 文森立马收到来自路克斯的死亡凝视。 “啊……”他抠抠脑壳，“哈哈哈，这个……我，我查的是论坛上的知识，可能不太对，我再找找，再找找。” 阮辰精准捕捉字眼“论坛”。 当晚，一直到深夜，卧室里的灯都还亮着。 “这里有人鱼说蛋蛋虽然还没孵化，但是一周之后就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不高兴了会晃动。”阮辰指着光脑，“那不高兴了要怎么哄啊？” 路克斯盯着他们俩中间多出来的金色“灯泡”，耷拉着眼皮随口胡诹：“摸一摸就好了。” 阮辰满意地继续看下一个帖子。 “我有点反悔了，路克斯。”他忽然说。 路克斯抬眸。 阮辰小声：“我想孵。” 怀的时候只想着怎么轻松怎么好，最好是生出来就丢给路克斯，他就彻底解放了，从此过上看路克斯孵蛋的快乐日子。 真的把蛋蛋揣手里了，他又想亲自把这枚蛋蛋孵出来。 路克斯对他和阮辰的宝宝也很喜欢，但前提是这个崽不能影响到阮辰的正常生活和休息。 更不能撼动他的家庭地位。 他眉毛微垂：“没有论坛上那么夸张，孵化器比自己孵更适合蛋蛋发育，温度调节得合适，也不会担心弄破。” “而且一旦开始孵化就不能停下，你能老老实实在床上孵一两个月的蛋？”他扬起唇。 路克斯本意是用这个吓退阮辰，让他同意把蛋蛋放进孵化器里。 结果阮辰感觉自己的决心受到了质疑，当即就把鱼尾巴一蜷，将蛋蛋裹进怀里：“谁说我不能了？我非要孵！” “这个床从现在开始归我跟蛋蛋。”他仰着下巴，学着在记忆中小路克斯的动作一摆鱼尾，指向旁边的沙发，“不孵蛋的爸爸不准睡床，这么大一个沙发，睡你应该够了，你去那里睡。” 路克斯：“？” 行。 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路克斯挑挑眉梢，出乎意料没有反驳，抱着被子乖乖去了沙发。 第一天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白天，阮辰开始感觉到不方便。 “路克斯！”他保持一个姿势太久，尾巴麻了，“救！” 路克斯端着两份补充营养的大餐回来：“不孵了？放去孵化器吧。” “不行，我说了要把ta孵出来。”阮辰依旧坚持，“你帮我按一下尾巴，我尾巴压麻了。” “哪里麻了？”路克斯顺着他的尾鳍往上摸，“这里？” “下面一点。” “这里？” “左边，对，就是这里，帮我按一按。” 他把手放在阮辰放松下来柔软垂着的鱼尾上，眼底深沉了一些：“孵蛋太辛苦了，还是我来吧。” “你说的你来就是放去孵化器。”阮辰不听。 “不放孵化器，白天我孵，晚上再放进孵化器。”路克斯试图哄他。 阮辰知道他的性子，没上当：“不要，我自己能孵。” 第二天夜里，路克斯看向这枚蛋蛋的目光多了一点怨念。 第三天，阮辰自己先受不了了。 “我真的不能动一动吗？”他盘着蛋蛋可怜巴巴。 “不能。”路克斯故意逗他，“蛋蛋的温度要保持住，你决定开始了就要坚持。” 阮辰：“但是我好累……” 他生性好动，一秒都静不下来，在床上老实待三天是极限中的极限。 而且一个人睡在床上，都没有路克斯的胸可以枕着靠着。 一点都不舒服。 他后悔了。 第三天晚上，阮辰悄悄把起身，把蛋蛋放进了孵化器。 不是爸爸不孵你，你已经三天了，是个大蛋了，要学会自己孵自己。 刚一回头，路克斯的声音就传来：“不孵了？” “！”阮辰吓了一跳，“你不是在睡觉？！” 路克斯鱼尾一卷，把他捞进怀里：“睡不着。” “我孤枕难眠，要抱着软软才能睡着。” “我今晚能上软软的床了么？”他摩挲阮辰敏感的耳鳍根部。 阮辰浑身下意识一颤：“……能。” 孵蛋，从入门到放弃。 历时三天，阮辰终于在路克斯怀里睡了一个美滋滋的安稳觉。 - 翌日，四大人类培育中心宣布了一条重大消息：总计九百零七人，全部被安全唤醒，打好了第一针疫苗。 而已经有少数人类被安抚得很成功，在今天将会开放培育中心，让单身人鱼能和他们进行一次接触。 阮辰特意起了个大早床，亲了一口孵化器里的蛋蛋，这就拽着路克斯赶去了西海培育中心。 “文森呢？他不来吗？”飞艇上连乔舒亚都出现了，却没见到他们的御用司机，阮辰很意外。 路克斯瞥一眼光脑上的消息：“黎萌不准他来。” 阮辰“啧”一声：“他要是真想来，难道黎萌还能把他绑住？” 这两个肯定暗地里有情况。 黎萌原本见到同胞那么兴奋的一个人，竟然都不愿意来了。 “他说晚一点，把黎萌哄好了和他一起来。”路克斯念完最后一条消息，关了光脑，“不早了，不管他们，现在去可能人鱼都已经很多了。” “啊！那得快一点，我还想见证今天的第一对情侣。”乔舒亚从休斯顿怀里转头道，“对了，阮，蛋蛋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变化？” 阮辰摇头：“没。” “我天天揣着也没见到有动静，投影只能看见崽子在睡大觉。” 这颗蛋可能知道ta出生惹爸爸生气了，这段时间都表现得非常乖巧，论坛里说的那些一定要揣在身边，放进孵化器就会摇摇晃晃不高兴的状况也完全没有，好像丢在哪里都一样。 路克斯道：“ta还太小，过段时间就有动静了。” 乔舒亚感叹：“真好，希望我也能有这么乖的宝宝。” 路克斯捏一把阮辰的耳鳍，小声和他咬耳朵：“今晚还是让ta睡孵化器。” 阮辰警觉：“你要干嘛？” 在后排看不见的角度，路克斯缠住阮辰的鱼尾：“软软……” 阮辰被他这一声叫得脑子一麻：“你……” 路克斯凑到他耳边为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什么，问：“好不好？” “……”阮辰的脸瞬间就红了，耳鳍都微微张开，鱼尾来回抖了几下。 半晌，垂着眼睫默认了他的流氓行径：“但是孵化器得放到小房间。” 不能让崽子知道。 路克斯成功挤走蛋蛋，在他唇边轻轻一吻：“没问题。” 到了西海培育中心 ，果不其然像路克斯所说，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回有了准备，军部提早派出了打量士兵维持秩序，所有人鱼都很守规矩。 阮辰看到这个场景，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路克斯降落到专用的特殊通道，低头问他：“笑什么？” “没什么。”他抿起嘴，再回头看一眼一个个焦急等待的人鱼们，竭尽全力憋住笑意。 一直到游进培育中心，阮辰的脑子里都疯狂回响“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这句歌词。 但等真正看见几百人类分别在玻璃房里跟人鱼们互动的壮观场景，阮辰的笑来不及收回去，变成了一个夸张的震惊表情。 “好多人！”乔舒亚也忍不住惊呼。 “今天有一共两百人，我们取消了拍卖，全部采取自愿原则。能成功征得人类同意的人鱼会把他们的姓名牌贴在玻璃房上面，这只人类就会被安排跟人鱼进行匹配测试，如果测试成功，他们就可以开始把人类带回家了。”引路的研究员解释道。 阮辰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 他眼眶有些热，仰头望着路克斯：“我想靠近一点，跟他们打个招呼。” “好。”路克斯隐约可以猜到阮辰的心思。 乔舒亚也有同样的想法，他情绪更激烈，看见那么多同胞都还活着，高兴地直抹眼泪。 路克斯抱住阮辰：“别哭，他们都会好好地在这个星球继续生活。” “我没哭。”阮辰吸吸鼻子，“我就是……有点感慨。” 他不是这里原本的人类，对地球毁灭的感受没那么深刻。 但他也看过很多大型灾难片，在自然面前，万物都那么脆弱，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骄傲似乎显得不堪一击。 没有什么物种能在宇宙中永恒地存活下去，进化和毁灭，都在一夕之间。 以前在新闻报道旁观别的物种灭绝的时候，阮辰会感慨这是自然优胜劣汰的法则，可到这种灭亡轮到自己身上，难免还是会觉得太过残酷。 但这样的残酷和绝望也没能扑灭人类心里的希望。 即便地球注定要毁灭了，他们依旧选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冰封自己，期待一个奇迹。 而人类也成功等到了他们所期待的。 人鱼发现了即将毁灭的古地球，也发现了这些人类，冥冥中或许也是一种安排，让人类来到瀚海星，治愈人鱼的精神力，也让人鱼帮助人类从那场自然的浩劫中生存下来。 从漫无边际的宇宙中，两个种族阴差阳错重新燃起的希望，仿佛黑夜里一方小小的烛火。 渺小却炙热。 “她对我笑了！” 不远处，一条蓝尾巴的人鱼少年惊呼。 路克斯吻去阮辰眼角的泪珠，一同朝那边看过去。 人鱼少年小心翼翼地凑近玻璃，也朝着培育房内的人类少女露出一个微笑。 他明显仔细学习了阮辰编写的课本，非常注意地收敛了自己的小尖牙。 人类少女得到回应，壮着胆子把手贴在了玻璃上。 人鱼少年也试探着将他的手印了上去。 他整张脸都红了。 “你好漂亮。”人鱼少年眼睛弯弯。 他想到什么，抬起另一只手在玻璃上写写画画。 阮辰眼睛睁大。 竟然是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这小少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了中文！ 他明显是有备而来，打定主意要追求到属于自己的人类了。 旁边的其他人鱼纷纷震惊，一脸还能这样？我学到了的表情。 人类少女也很惊讶。 在人鱼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中，她抿了抿唇，非常轻缓地点点下巴。 “啊啊啊！她同意了！研究员，研究员，她同意了，我可以把我的姓名卡贴在这里吗？”小少年都要激动到晕过去了。 阮辰噗一声笑了出来。 “你当初见到我怎么没这么激动？”他仰头看路克斯。 总算能赶过来的文森接话：“不不不，他比这个更夸张，只是你没见到。”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你打针的那个短视频，直接把我的光脑抢过去，说什么都不肯还，看完了头也不回就冲到西海培育中心去了。” 路克斯眉梢轻挑，对这件事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然道：“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你，不是都被你迷到失去理智了？怎么没这个激动？” “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说的那声喵呜是什么意思？” “……说了你别生气啊。”阮辰记起来人鱼奇怪的听觉这回事，他稍稍忸怩了几秒，“我那时候趴在玻璃上，看见这么大一个人鱼，还是金色的，我太惊讶了，就说了一个感叹词。” 路克斯：“我不生气，所以那声喵呜是说哇塞？” 阮辰：“不是。” 阮辰：“是我草。” 路克斯：“……” 第96章 阮辰一直在西海培育中心待到了晚上。 第一批人类和人鱼在新的模式下相处得非常融洽，一天下来，已经有七对成功贴上了姓名卡，只等匹配测试了。 这进度是人鱼主任没有料到的，原本他还怕新模式会让更多人类不愿意接受人鱼，现在看来，年轻一代的人鱼们在追求人类上面都下了很大的功夫，完全不需要他们担心。 准备离开之前，阮辰和路克斯被人鱼主任邀请到了研究室。 阮辰看见光脑上一大串一大串的数据，眨眨眼问：“这是什么？” 人鱼主任解释：“这是目前为止已经成功和伴侣进行了精神力传输的人鱼们的数据。” “这么多？”阮辰惊讶。 他还以为这项技术从推广到被接受再到普及，无论如何也得花个十年半载。 “有了你们二位的例子，几乎所有的人鱼和伴侣们都迫不及待想要和你们一样，光是第一天过来登记的数量就已经突破三位数了。”人鱼主任笑眯眯道，“阮辰小先生，路克斯上将，最近我又有新的发现。” 路克斯：“说来听听。” 阮辰也好奇地等他讲解。 “精神力输入后的人类和人鱼或许已经不能再被当作原本的物种来看待了，无论是化出双腿的人类身体，还是化出鱼尾的人鱼身体，各项机能的数据都远远高出原先的人类和人鱼。” “这种改变还会遗传到下一代，让新一代幼崽出生就能享有完美的身体和精神力，再也不用担心精神暴动了。” 人鱼主任的声音很激动。 “这项研究还彻底打破了我们一直以来的繁衍诅咒，如果不出意外，新的后代也不会再出现无法生育的问题。” 阮辰消化了几秒才明白这件事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人鱼的肉.体强悍，是海中霸主，但精神力的残缺让他们濒临灭族。 而人类的精神力充沛，又不得不受困于脆弱的躯体。 往后两个种族都会拥有完美的精神力和身体。 准确地说，已经没有两个种族的区别了，人类和人鱼一起进化出了全新的族群。 “瀚海星以后就是我们共同的家。”他喃喃道，“但现在人类还是太少了，依旧会有很多人鱼死于精神暴动……” 路克斯低头将他揽进怀里：“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是这样没错，虽然会有牺牲，但如果不是发现了这项研究，我们的代价会更惨烈。”人鱼主任也安慰他。 阮辰轻轻呼出一个气泡：“我明白，我只是稍微……感叹一下。” “那我们的宝宝岂不是第一个新的幼崽？”想到这个，他眼睛一亮，“ta会被写进我们的历史课本吗？” 路克斯忍不住笑道：“只要你想，你也可以被写进去。” “我肯定要被写进去啊！”阮辰摆摆鱼尾，“我想想……我是第一个去x基地的人类吧，这算不算一个创举？” 路克斯眉梢微微一挑：“算。” “我还找到了源晶果实。”阮辰掰着指头，“我唱歌给士兵，治好了虫族的精神力污染。” 抬头看到路克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阮辰怒：“你干嘛这副表情？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路克斯清嗓子，一脸正经地颔首：“很对。” 只不过源晶果实被他一个人偷偷喝完了，还醉得一塌糊涂，最后在整个x基地的广播里当麦霸。 回家的路上，阮辰还在细数他的丰功伟绩。 “我杀了海妖王，我还把王子送进了监狱，啊，我怎么这么牛逼。”阮辰鱼尾都翘到天上去，“以后那些小朋友提到我的名字会不会恨我？” 路克斯一怔：“为什么恨你？” 曾经被背书折磨到脑壳发麻的阮辰露出神秘微笑：“因为这些全都是考点啊！你想，史上第一个击杀海妖王的人类是谁，这件事为瀚海星的发展奠定了怎样的意义？这不就是一道题么。” 他拍拍路克斯：“当然，你也跑不掉，你的成绩比我还多，肯定以后也是让崽子们咬牙切齿的名字。” 他不禁想到一张曾经的表情包。 代换一下，就是路克斯揽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你在做什么？” 然后他回答：“不知道，反正不是我背。” 阮辰自顾自笑得跌进路克斯怀里。 路克斯也禁不住莞尔：“给你颁奖，奖杯上就雕着课本恶霸四个字。” 话音刚落，他吃到了来自阮辰的一记捏脸攻击：“是课本恶霸夫夫。” 晚上，阮辰和路克斯依偎在贝壳床里对着光脑敲敲打打，深夜加班。 原因无他，陆上世界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马上要开始动工，在这几天必须把建造图纸设计出来。 路克斯答应阮辰其中一半都打造成华国城市的样子。 “我觉得你记忆中的城市就很好看。”路克斯想起什么，对他道，“街道和建筑都很漂亮。” 阮灵魂画手辰的手指一顿：“那是你没见过更漂亮的，很多古建筑都损毁了，我想把它们还原出来。” 他转头亲一口路克斯，霸气十足道：“你不能去地球见到我们的世界，我就把它搬过来给你看。” 路克斯心意一动，鱼尾缠上他的：“好。” “再选一块地，把爷爷奶奶的大院子也搬过来。” 阮辰眼睛微微睁大。 “这棵苗苗也能栽到院子里，就栽在你最喜欢的那棵树的位置。”路克斯的眸光带着温暖的笑意，“等宝宝孵出来了，我们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让ta感受一下爸爸小时候住的地方。” 没想到路克斯已经悄然计划了这么多。 还一样一样都说进他心坎里。 “好哦。”阮辰眼眶有些发热，垂下睫毛，“我也有个小惊喜想给你。” 路克斯：“是什么？” “先不告诉你。”阮辰舔一下唇角，“等建好了我再给你看。” - 历时一个半月，由阮辰亲自参与设计的陆上城市终于竣工。 全瀚海星所有的媒体和大部分民众们全都在这一天浮出海面，见证第一个陆上城市的诞生。 “啊……海面的空气，我已经几十年都没上来过了，好怀念。” “感觉这里比水下温暖很多，都能节省我开水暖器的钱了。” “快看！那就是陆上城市！” “哇——” 成百上千的人鱼同时从飞艇上方抬头。 一座足足有大半个瀚海星帝都大小的城市静静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 正好是夜晚，城市中灯火点点，海与天相连，万千星辰落在它的穹顶，最上方悬着一轮朦胧弯月。 太壮丽了。 人鱼们一时间全部安静下来。 震惊到失语。 直到最前方，路克斯上将的飞艇率先登陆，他们才纷纷大梦初醒般回神。 已经成功跟伴侣交换精神力的人鱼们都迫不及待化出双腿，跟他们的伴侣一同奔向了这座梦幻一样的城市，没有伴侣的人鱼也从专门设计出来的水道里游进城中。 而在此时，阮辰已经拉着路克斯狂奔到了城市最西边。 “刚吃完饭，你跑慢一点……”路克斯还不能像他那样灵活自如地使用双腿，走路不成问题，跑起来难免磕磕绊绊。 阮辰性子急，早就等不了了：“哎呀，来来来，我背你，你把蛋蛋捧好。” 说着还真在他面前蹲下了。 “快上来！” 路克斯本来还犹豫了几秒，见状也只能无奈让他背起来。 被转化后的身体强悍到不可思议，背着路克斯这么大个子的成年男人，阮辰健步如飞，连喘都不带喘的就一路跑到了目的地。 “这是什么？”路克斯双脚落地，抬起头来。 饶是见过无数海底和宇宙中景象的他也被眼前的美景惊住。 古朴的砖瓦鳞次栉比，说不出名字的精巧雕塑在屋檐展翅欲飞。 路克斯伸手轻轻抚上门梁，金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瀚海星的建筑每一处都充满高科技的感觉，大气，澎湃，同时还都追求实用和强劲的防御和作战能力。 像这样小巧玲珑的建筑风格，他从未见过。 阮辰骄傲地挺起胸膛：“好看吗？” “好看。”路克斯笑着回头牵住他，“还有什么惊喜？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阮辰故意卖关子：“里面都是惊喜，我不告诉你，你自己进去看。” 路克斯原本只当他说的惊喜是圆拱门内的某栋房屋。 等他真的踏上这段环绕的碎石路，亲身走进去，他才明白什么叫“里面都是惊喜”。 一步一道景，每一眼，每一幕，都是全新的感触。 小径中的每一朵花都娇俏可爱。 曲曲折折，向前看是山后有树，再回头又成了林里窥花。 亭榭廊阁，假山流水，目不暇接。 走到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一棵云朵一样的大树立在庭院正中心。 “姻缘树。”路克斯念出旁边的石头雕刻的文字。 这回轮到阮辰不可思议了：“你竟然认识这三个字！” “你什么时候学的？” 路克斯弯起嘴角：“从西海培育中心回去之后就开始学了。” 那条小人鱼少年的做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软软的母语，我当然要了解。”他拉过阮辰，“姻缘树是什么意思？” 阮辰到现在只会两三句人鱼语。 他有些不好意思：“姻缘嘛……就是……” “就是说像我和你，我们之间的缘分。”阮辰睫毛颤了几下，坚持把准备好的心里话说完，“这是我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过的一个园林，在我们那不算多有名，但是我觉得很美，很喜欢。” 他抬起头对上路克斯的金瞳：“我说过，我要把我在地球上见过的所有美景都搬过来给你看。” “我现在兑现我的承诺，路克斯。”阮辰从那对眼眸里见到了盛满的爱意，他也弯起眉眼，“这只是其中一个，后面还有。” “但我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肯定没你见识那么广。” 毕竟他的伴侣比他多活了一百多年，去过无数次太空，也潜入过深海。 阮辰垂下眼睫：“要是不够多，你也别嫌弃……唔！” 尾音还未落下，剩余的话已经被封入一个吻中。 路克斯的五指探进他柔软的发丝：“我怎么可能嫌弃。” “你见过的就是最好的。”他力气很大，恨不得把阮辰揉进自己骨血里，“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那么多，真要去看，几辈子也看不完。” “我不稀罕别的美景。” “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分享，再美也毫无意义。” “路克斯……” 夜风很和煦，姻缘树“沙沙”地响。 阮辰和他额头相抵，彼此的发丝缠.绵到一起。 “姻缘树还有一个秘密。”他忽然道。 路克斯：“什么秘密？” 阮辰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闪着淡金色微光的东西。 是两片鳞。 “对着它许愿，再把寄托心愿的物件挂上去，就能实现。”阮辰拎起其中一片，上面串了一根细小的红绳，“这是我第二回 从你身上挠下来的那片鳞。” 路克斯摊开掌心：“你一直留着？” “对啊。”阮辰摸了摸自己耳后，“这一片是我的。” 什么时候竟然躲着偷偷从自己身上拔了鳞。 路克斯心疼地抚摸他那一小块缺口：“疼不疼？” “有一点点。”说不疼是假的，阮辰试了三次才成功摘下来，“就疼这么一次，值得。” 阮辰：“喏，你去挂你的，我挂我的，记得许愿。” 路克斯拉住他：“交换一下。” “嗯？” “你挂我的，我挂你的。”路克斯把两片鳞交换，“我的愿望许给你听。” 阮辰脸色一红：“行啊，你有什么愿望尽管来，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实现。” 说完往上一跳，将手里那枚鳞片挂在了姻缘树最高的树枝尖尖。 等了半秒，那根枝头又多了一片。 月光拢在上面，树梢一晃，两片金鳞倏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幕落进路克斯眼里。 他心意微动：“鳞都贴一起了，你说是不是姻缘树听见我的心声了？” 阮辰：“你什么心声？” 路克斯摩挲他的唇角：“想吻你。” “想把你按在树上，用力亲。”他眼底越发深沉，唇边还带着笑，“亲到你没力气，只能攀着我的肩膀喘气。” “……”阮辰先是面上一热，接着不服输道，“那你来啊，看谁先喘不过气！” “唔……” 这个吻比起之前狂野了不止一点半点，阮辰连连后退，真被路克斯按在了树干上。 他攥紧后者的衣服，心跳越来越快，视线都有些迷离。 “卧槽，总算给我走出来了，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文森牵着黎萌从小树丛里冒出脑袋：“哎？这还有棵树？” 阮辰吓得浑身一震。 他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往路克斯身上推了一下。 还没等路克斯回头发难，藏在他衣服深处的某个圆滚滚的东西发出了一声抗议。 “咔擦。” 阮辰眼睛瞪圆。 “蛋破了！！！” 第97章 (正文完) 阮辰和路克斯手忙脚乱把蛋蛋捧出来。 果不其然，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文森也凑过来，自知闯祸了：“这这这……这怎么办啊？这能给ta黏起来吗？” “……”路克斯蹲下身，将蛋蛋放到柔软的草地上，“去喊医疗队！” “哦，哦哦哦！我马上去，黎萌你就在这等我！”文森大梦初醒地跳进旁边水道里，呲溜一声游走。 阮辰心脏都要停跳了，想到刚刚他推的那一巴掌，后悔得不行：“路克斯……” “没事，时间也差不多了，不是蛋破了。”路克斯安慰他，“是宝宝自己把蛋壳顶开了，ta要出生了。” “真的吗？”阮辰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真的。” 路克斯说着将外套脱下来，垫在蛋蛋下面。他刚放稳，蛋蛋又剧烈地抖了抖。 “咔”一声，那道裂痕更大了。 阮辰眼睛都不敢眨。 黎萌也小心翼翼围过来：“好，好像真的是宝宝在顶蛋壳。” “ta会不会力气太小了顶不开？”阮辰性子急，看蛋蛋左右来回晃了半天，那道缝隙也没什么变化，“我们能不能帮ta？” “不能吧？”黎萌皱眉，“我听说鸟出生的时候，如果帮它把蛋壳弄破，它以后就不会飞了。” 阮辰听了把手收了回去。 “给我们的宝宝多一点信心。”路克斯见他急成这样，好笑道，“不会出事的，医疗团队马上就到了，他们知道怎么处理。” 瀚海星还从未有过因为蛋壳顶不开出事的例子。 城市不算大，医疗团队很快就赶了过来。 蛋蛋被放在了水道边，人鱼医生护士们有条不紊地打开防护罩和保暖设施。 一同前来的不止医疗团队，还有不少民众，他们听说阮辰和路克斯的宝宝要破壳，纷纷赶过来见证这个幸福的时刻。 “宝宝好像有点意外。”医生忽然说。 阮辰：“怎么了？！ta是不是要帮忙？” 路克斯也收敛了笑意，凝重地望向医生。 医生摇头，笑道：“不，是宝宝的数量出了点意外。” “你们之前用投影的时候没发现吗？”她问。 “没有。”路克斯道，“投影多少还是会对宝宝有影响，每次用完蛋都会摇，很不高兴，一周之后就没再用过了。”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那恭喜您，上将，阮辰先生。” “你们的蛋蛋里有两个小宝宝！” “！！！” 阮辰当场呆愣。 路克斯也怔住了。 黎萌：“哇！双黄蛋？！” 随着他的这声喊，保暖装置中的金色蛋蛋再度“咔擦”一响。 最上方的蛋壳裂开来一大块，掉了。 阮辰倒抽一口凉气，回过神来，伸长脖子凑过去看。 “咿呜……” 一道略显微弱的奶音。 嚯。 阮辰的耳鳍抖了抖，攥紧了路克斯的胳膊。 紧接着，又是“呜哇——”一大声。 这一声中气十足，直接把剩下的蛋壳又震开了一道大裂口。 “咔哒”一下，整个壳应声破开。 两只小崽崽全都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出来了出来了！”人鱼群中有谁喊道，“恭喜路克斯上将，恭喜阮辰先生！” “恭喜恭喜！” “啊！今天是我生日，我和宝宝同一天生日！” 围观的民众仿佛比当事的两个爸爸还激动。 文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然让我赔一个双黄蛋，这我死十万次也赔不起啊。” 黎萌听到蛋，脸红了一下：“谁让你没事非要来走什么迷宫，打扰别人谈感情。” “……”文森满心明明是你非要来里面看看拉都拉不住，但他不敢顶嘴，“我……” 黎萌盯他：“你什么？我说错了？” “没，没说错。”文森非常迅速地屈服，“黎领导说得对，非常对！” 黎萌：“这还差不多。” 这边的医疗团队已经把篮子递给了阮辰。 “一男一女，都非常健康。”医生迅速检查完毕，“宝宝放在这个保温篮子里就可以了，哦对了，宝宝目前还没有办法稳定自己的形态，到一两岁的时候才会稳定下来。” 阮辰抖着手接过来，小心翼翼捧着，和路克斯一起看向两小只。 左边的宝宝是小男崽，没有鱼尾巴，是人类的双腿。 脸型轮廓和路克斯一样，深邃的大欧双，头顶几撮黑毛，眼睛紧紧闭着，看不出来瞳孔什么颜色。 左边的宝宝一条小小的金色鱼尾巴，是女孩子。 头发也是很淡的金色，脸型五官轮廓都像阮辰，小巧秀气。 刚刚那道嘹亮的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阮辰看着皱皱巴巴毛发稀疏的两小团，迟疑好久，也皱起脸望向路克斯：“好丑。”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跟这小崽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丑。”路克斯失笑，“刚出生都是这样。” 他们俩话音一落，女宝宝“呜哇”一声又哭了，眼睛还没张开，皱眉头生气的小表情却和阮辰如出一辙。 路克斯连忙低声哄：“不丑不丑，你小爸爸骗你的，没说你丑，乖。” “……”阮辰在心里纠结半天他们真的能听懂吗，最后还是对快哭断气的宝宝屈服了，“我……我没说你丑，我说他，你旁边那个，他丑，你不丑。” 反正男崽崽长得像路克斯。 阮辰偷瞄一眼伴侣，后者对他夹带私货的行为并没有察觉。 男宝宝乖乖巧巧地扑腾小短腿，睡得正舒服，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他爸拉出来顶锅了。 “呜……”女宝宝这才消停下去，哭累了，没几秒也迷糊睡着过去，小脑袋一歪，两只靠在了一起。 阮辰忽然察觉重点，眯起眼睛：“为什么我是小爸爸？” “一大一小，这样好区分。”路克斯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阮辰没来得及再多问，旁边就爆出一道惊呼。 “阮！宝宝在哪？快给我看看！” “哇——好可爱！”乔舒亚扑过来又回头去抓休斯顿，“我也想要宝宝……” 休斯顿无奈：“……好，我，我再努努力。” 这宝宝愿不愿意来，他说了也不算啊。 乔舒亚羡慕道：“哎，我要是也能一发就中该多好，那就能和阮的宝宝上同一批幼儿园了。” 阮一发就中辰脸色瞬间爆红，暗地里掐了路克斯一把。 路克斯“嘶”一声。 阮辰满意了，对乔舒亚道：“没关系，等你的出生了，正好给我家崽当小弟。” 乔舒亚：“？” “干嘛？”阮辰丝毫没觉得不对，“我们家这两个闯出江湖就能罩着你家的，这还不好？” 乔舒亚：“那不一定，没准我家后来居上，一打二。” 阮辰：“不可能！我……” 路克斯怕他们吵起来，忍着笑把人拉住：“等会再聊，我还有一点小惊喜没给你看。” “什么惊喜？”阮辰成功转移注意力，被路克斯从一众人鱼里拐跑。 绕过阮辰亲自设计的小园林，没走多远，穿过一条林荫长道，熟悉的街景映入眼帘。 阮辰心跳加速：“这是……” “我模仿着上回去你记忆里看到的场景建出来的。”路克斯让他靠在自己身前，“如果有不对的地方，随时也可以改。” 面前是阮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那条街。 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他爷爷奶奶住的大院子，甚至对街的砖瓦，地上的井盖，两旁的路灯，每一丝细节全都还原了。 阮辰松开路克斯的手，踩着古老的石板人行道朝前走了几步，看到了黑白交织的斑马线。 恍然如梦，仿佛瞬息间又回到了那段上学时的日子。 他鼻尖微动，道路两旁都像是还有小商贩推着车，飘出记忆中馋人的香气。 不知不觉走到院子门口。 依旧是那道古朴的大铁门，门沿处斑驳的痕迹、翠绿的青苔…… 阮辰热泪盈眶。 路克斯在他身后帮他把大门推开，轻轻道：“欢迎回家，软软。” 嗓子里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阮辰扭头狠狠抹了一把眼睛：“谢谢你。” 他知道路克斯打算建一个奶奶家的大院子，但他从来没想过路克斯会建得这么用心。 何止还原，简直像是把他曾经住的整条街全都搬了过来。 路克斯，他是真的想在这个世界里彻彻底底地让他安家。 路克斯知道他的心情，只低头亲了亲阮辰的眼睫：“不客气，喜欢吗？” 说不出话，阮辰只吸着鼻子用力点头。 “进去看看？”路克斯推开铁门。 阮辰缓了缓气息。 门里的房子，房子中的每个房间，客厅中奶奶爱坐的小板凳，爷爷舍不得丢的老古董电视机，就连他的小书桌都在原来的地方。 阮辰闭了闭眼，滚烫的眼眶根本止不住泪水。 “我好喜欢……”他停在后方的院子里，终于看见那棵他最喜欢的树，树边栽着他跟路克斯的花苗苗。 阮辰望向路克斯，近乎语无伦次：“路克斯……我真的好喜欢……” 路克斯也垂眸，眼底尽是笑意：“我还在后面开了一片地，等研究部把麦子研制出来，我们种一片，往后每年生日都能煮长寿面给你吃。” 语言已经无法表达他的心情。 阮辰一把拉过路克斯，拽着他的衣领就踮脚吻上去，吻得从未有过地急切和热烈。 路克斯把小篮子挂在树梢，回抱住阮辰。 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让他尝到了淡淡的咸涩。 院子很安静，晚风也温柔。 满天星河如坠。 有那么一瞬间，阮辰和路克斯紧紧相拥，仿佛又回到了在记忆中的那一晚。 恍惚间，那句承诺依稀回响在耳畔。 “所有你想要的，你都会拥有。” - 院子建在城中最静谧的角落，植被环绕，远离喧嚣。 月光下树影婆娑，交织着两道人影。 黑短发个子稍矮的男生仰着脑袋，手臂环在爱侣脖颈间，少许柔顺的金色发丝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在朦胧的月色中泛着莹莹的光。 个子高些的金发男人揽着他，温柔地掌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身旁的树干上挂着一个篮子。 里面是刚刚被哄好的两只小崽崽。 女宝宝正做着美梦，忽然小鱼尾巴一抽。 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 “唔……” 她感觉到身边还有同伴，好奇地转头望过去，正对上男宝宝乌溜溜的黑眸子。 “咿呜……”她非常高兴，鱼尾一卷，小尾鳍“啪”地翘起来，打在了男宝宝脸上。 男崽崽猝不及防挨了打，一脸懵。 完了。 闯祸了。 被她打到的小崽子还没反应过来，她恶鱼先告状，嘴巴一憋，伸出手指着男宝宝。 “哇qaq——！！”他先动手的！ 原本没打算哭的男宝宝见状也委屈了：“呜哇——”她打我—— 两道响亮的哭号二重唱划破夜空，把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无情打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