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无双》 第1章 穿回来了 “沈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现在解约?” 俞红英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眼神复杂地盯着沙发上女子的脸,那张脸,无论看过多少次都如初见那般惊艳。 这可真是一张适合娱乐圈的脸。 可惜了。 沙发上的沈画抬头,看向眼前的干练女强人。 俞红英,她的经纪人,当然,今天过后就不是了。 而她,也将不再是辉煌娱乐旗下的艺人,沈恋这个艺名,解约之后就不会再用。 她是沈画,只是沈画。 “英姐,解约书给我吧。” 沈画目光平和,伸手。 “咳……咳咳……” 俞红英嗓子有些不舒服,一边清嗓子,一边把解约书递过去。 沈画接过来一页页地翻看,头也不抬地说:“按我要求来的?没什么陷阱条款吧。” 俞红英脸色不虞,嗓子也不清爽,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一般难受,再度清嗓后她说道:“小沈,姐劝你一句,凡事要有个度,多思量一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合约你若签了……圈内的路可就真断了,以后再别想回来。你在圈内走到今天不容易……” 沈画不吭声,只专注地看合同。 俞红英伸手按了下依旧不清爽的喉咙,放缓语气:“曹老师那边递过来消息,只要你过去好好道个歉,曹老师可以既往不咎,毕竟……曹老师真的很喜欢你,也不希望就这么断了你的路。” 沈画抬眸:“好好道个歉?怎么才叫好好道歉呢,唔……是不是要我把自己洗剥干净,送到他床上……” 俞红英脸色一变:“小沈!” 沈画垂眸:“放心,签了保密协议,我不会乱说,毕竟我只想安安静静地退个圈而已。但要是安静不了的话……那我怕是也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你!”俞红英脸色很是难看。 “好了,解约书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签字。” 干脆利落地签完字,沈画把其中一份递给俞红英,自己留了一份。 拿着解约书,俞红英眼神很是复杂。 她是真没想到,沈画居然是来真的。 踏进这个圈子,名利都唾手可得。 两年前的沈画还因200万走投无路,而现在她一个广告合约就不止200万。可这一切,她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再想想到现在还在私人医院里的曹均卓,据说是还在养伤…… 俞红英在心底叹了口气,大概她从来都没看懂过沈画吧。 “行。” 俞红英收好解约书,“既然你都下定决心,我也不再多劝。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我提醒你一下,你账户上大概没有一分钱。” 沈画笑了笑:“98块8毛,感谢给我留了个尾数。英姐,您多久没体检了?” 俞红英皱眉,“什么意思?” 沈画:“建议您从我这儿出去后,第一时间去医院做个体检,晚了的话……怕是要后悔终生。体检结果出来联系我,我能保住您想要的,也算是……感谢您。” 俞红英离开,沈画慢悠悠地站起来,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杯酸奶。 不知不觉,她已经穿回来一周了。 若非是能力还在,她简直以为穿过去的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梦。 穿越前的上辈子,仿佛已经很久远了。 记忆都有些模糊。 她14岁考上医科大学,22岁硕士毕业。 同学们有的去了医院,有的则继续读博士或是出国,医学生嘛,也没多少路走。 而她的毕业季,家逢巨变,求救无门。 所幸她有一张格外出众的脸,早前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经纪人,对她很满意,尽管她唱歌跳舞什么才艺都没有,对方也三番五次联系她,想说服她出道。 那时候的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在走投无路,急需钱救父亲的命时,她又想方设法联系到了对方。 那个经纪人,就是俞红英。 俞红英借给她200万,她答应签约成为对方手下的练习生。 之后,俞红英安排她参加了一档女团选秀综艺,就此踏入娱乐圈。 两年时间,她从纯新人,到有一定知名度;从零薪酬到处推销,到手头通告不断,所付出的汗水只有她自己清楚。 俞红英是个有能力的经纪人,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纯新人带到这个地步,她功不可没,即便她给沈画的合约非常苛刻,比如沈画只能拿到一个项目税前5%的收益。 这个5%的收益合同,还是在沈画参加女团选秀综艺,没能成团却因话题度和流量太高,被平台单独推荐出道之后,才给她的。 她是空白新人,节目中要平台发力,赛后也要依托平台出道,因此即便没能最终成团,她的合约也是公司和平台签的,收益平台占60%,公司占40%,再从这40%中给她5%,扣掉税后更少。 在这之前,作为练习生她每月只有3000块钱基础收入。 靠这5%的分成收益,沈画在短短两年时间,还清了欠俞红英的200万,给家里寄了60万,公司那边还有几十万没结算给她。 沈画是真的想就这么好好工作下去的。明星这份工作有时候是很讨厌,但也有她喜欢的部分,挣钱也快。 再者就是俞红英培养她不容易,而俞红英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借给她钱,救了她爸爸的命,也让她奶奶能安息下葬,说一句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那可是200万,就算俞红英再看好她,也不敢笃定她进圈就一定能火。然而那个时候的俞红英,就那么借给她了200万! 她是真的发自内心感激俞红英,才愿意留下来。 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或者也不能算是意外,应该说是在这个圈子里,早晚会碰到的事,是她这张脸迟早会给她招惹来的事。 圈内非常有影响力的老牌影帝曹均卓,看上了她。 曹均卓52岁,已经出道将近40年,从默默无闻的小龙套,到如今的国际巨星影帝,他的资历、人脉、地位,就如同一座庞大的山脉,小小的她在人家面前,都不需要人动手,吹口气都能把她掀出十万八千里。 曹均卓是花了心思追她的,不过对于他这个地位的人来说,那点儿追求只是他的施舍,真把他当成普通追求者,可就大错特错了。 见“沈恋”毫无反应,曹均卓耐心告罄,借着谈新电影的机会,准备把她拆吃入腹。 她揍了曹均卓。 且拒不道歉。 * 沈画把酸奶盒丢进垃圾桶,又从冰箱拿了一个甜瓜,洗干净后直接整个的带皮啃,她从小都这么吃的。 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很久远。 她还记得,在她揍了曹均卓且拒不道歉之后,就捅了马蜂窝。 曹均卓也不说封杀她,却动用了一切人脉资源,压她、欺她,逼她低头。 而这个圈子,又多的是见人下菜碟的,以及特别会揣摩影帝“圣意”的。 那段晦暗窒息的记忆,即便历经两世,依旧深刻在她心底,如今再度翻出来,依旧阴冷刺骨。 那个时候的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不,她并没有熬过去。 在曹均卓的逼迫下,她在娱乐圈走投无路,却因合约问题连离开都不能,只能日复一日地承受。 更可怕的是,因为各路营销号带节奏,她成了娱乐圈人人喊打的臭虫,什么罪名都往她身上扣,她自己可以装作不在乎,但有人在网上鼓动要人肉她的家人。 她终于还是家破人亡。 也就在那个时候,曹均卓案发,洗钱、f毒、钱权交易、迷j多位艺人…… 死刑。 在曹均卓被枪毙的那天,她穿越了。 穿到一个神奇的世界。 她心无杂念,全力钻研医道,又机缘巧合点亮天赋技能,在一百多年后,她终于成了那个世界人人敬仰的大国医。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就在她执掌大国医印时,眼前一晃,再睁眼却发现,她竟然又回来了! 回到她揍了曹均卓,从他别墅逃出来的时候。 混乱之下,她让自己尽快清醒。 她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重走曾经的老路。 找到手机,保留聊天证据,备份。 她又装作惊慌失措,给曹均卓打电话,录音保留证据。 她就是拿着这些并不完全的证据,让曹均卓不敢再冲她下手,同时也是用这些东西威胁曹均卓,由曹均卓出面,让公司跟她和平解约。 为什么不把曹均卓洗钱、f毒、钱权交易以及迷j多位艺人的事情说出来? 因为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她也并不想跟曹均卓虚与委蛇,去套取证据。 而上辈子曹均卓案发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警方早就盯上他了。 因此如今的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打草惊蛇破坏警方部署。一旦惊动了曹均卓,对方恐怕就会体检销毁某些证据,甚至是潜逃出国。那她就是罪人了。 所以她只威胁利用曹均卓,解约、退圈。 在圈内所有人看来,她如今正火,势头非常好,那肯定是怎么都舍不得退圈的。 曹均卓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她要借他手解约,是想签到其他公司,毕竟如今这个公司给她的条件太苛刻了。 所以曹均卓就帮她解约了,却又放出话来要封杀她。 他自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低头,让她去求他,让她重新把自己送入虎口。 可是,她在乎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吗? 不管是穿越前的上辈子,还是穿回来的现在,她从来都不在乎。 娱乐圈封杀她? 呵,医学圈不香么。 沈画啃完甜瓜,洗手,拿出手机,准备跟家里人说一声,她周末回家。 手机习惯静音,这会儿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有父亲、继母的,还有弟弟的…… 沈画微微挑眉,正想着要先回拨谁的,弟弟的电话就再度打了过来。 沈画顿了顿,接通。 还不等她开口,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立刻响起,焦急沙哑:“姐,你没事吧,网上怎么回事?怎么忽然之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姐你现在哪儿?你别怕,我相信你,爸妈也相信你,肯定是那些人乱写的!你怎么样啊?” 沈画握紧手机,胸口有些闷闷的,胀胀的。 “我没事。” 她笑了下,把手机开了外放,顺便上网看一眼。 果然,在曹均卓放出消息要封杀她之后,各路营销号开始上阵了,她的黑料铺天盖地。 她出道这两年挡了不少人的路,再加上她这张纯天然又美又上镜的脸,就算是死亡角度,拍出来也很好看。 有网友称她为合照杀手,圈内的女明星只要跟她合照,都是灾难。 可想而知,想要踩她的人有多少。 平时不敢踩得太明显,但这次么,天赐良机,那些人怎么会放过? 沈画轻声到:“别担心,那些黑料都是女明星沈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沈画呀,怎么,连你姐是谁都不记得?” 第2章 公开退圈 锦西公寓。 海市有名的高档公寓小区,辉煌娱乐在这边租了不少房,给公司一定级别的艺人使用。 沈画现在住的这套,是她去年证明了自己的挣钱能力后,公司分给她的,之前都是住公司宿舍。 俞红英从锦西公寓出来,坐在车上。 拿着解约合同又看了一遍后,给沈画发了一条消息:“最迟下周,公司会收回公寓。” 沈画没回。 俞红英静坐了两分钟,踩下油门离开。 回公司的一路上,她都心绪不定。 沈画并不是她手下唯一的艺人,却是最出色,也是她最看好的艺人。 她漂亮,但她也不仅仅是漂亮。 她聪明、努力,更有一股子韧劲儿。 可谁能想到…… “咳……” 俞红英嗓子很不舒服,心口也格外憋闷。 她已经尽力周旋。 就算沈画不愿意跟曹均卓妥协,只要拖上一拖,她也总能想到办法的。 圈子里走捷径的女明星很多,她不支持也不反对,沈画不愿意,她当然也不会强求。 只是沈画太冲动,竟然打伤了曹均卓,这才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 她真的在尽力想办法。 可沈画倒好,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威胁曹均卓的,竟然让曹均卓那边出面,让公司跟她解约。 正常情况下沈画要解约,违约金都得几千万,她根本解不起约。 可现在,竟就这么解约了,公司也只是扣下了没给她结算的那几十万,作为违约金。 把她培养出来容易吗? 一个完全不会唱跳,没有任何才艺的纯新人,在这个圈子里想出头太难太难,有一张漂亮的脸又如何?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 她想方设法为她争取资源,送她参加各种节目,处心积虑地为她策划、营销…… 俞红英忍不住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引来路人侧目。 “真是个白眼狼!” 俞红英恨恨地道,脚下油门也踩得更狠,车子飞速疾驰。 经过慈嘉医院路口时,车流量明显变大,道路拥堵,俞红英很有些不耐烦。 可远远看到慈嘉的路标时,她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忽然想起刚才沈画说的话。 她神使鬼差地并到右转道…… 等俞红英清醒过来时,她已经站在慈嘉一楼门诊大厅,导医正在对她进行问询。 做体检? 那就……做吧。 反正现在回去公司,等待她的也是各种幸灾乐祸的眼神。 其实公司每年都有安排集体体检,她去年和今年都有事错过了,体检报告直接用以前的补上去的,算下来已经很久没好好做个体检了。 俞红英选择做一个详细全面的体检。 海市慈嘉国际医院隶属慈嘉医疗管理集团,上市医院,知名度非常高,有普通医疗门诊,也提供价格昂贵的私人专属医疗服务。 因为艺人工作性质原因,辉煌是慈嘉的大客户之一,俞红英直接联系了熟悉的负责人。慈嘉有专业的体检中心,非常全面。 体检有很多项目,等待间隙,她手机一直都嗡个不停。 打开一看,好多消息。 有助理发过来的,还有公关部那边发过来的…… “英姐出事了!有大量营销号集中发博,全都是黑恋恋的。” “英姐您怎么不接电话啊,您看网上消息了吗?恋恋的黑热搜已经进前十了。” “英姐您快接电话,微博前十有五个都是恋恋的黑热搜!” “英姐我打听到了,给恋恋买黑热搜的是宁萌和侯依文,舒雪薇买了大批营销号发软文,都是黑我们恋恋的!” “英姐,气死了,还有钟骞泽,他那边居然也趁机落井下石黑恋恋,不就是没答应跟他吵cp吗,欺人太甚!” 助理棉棉的怒气显而易见。 俞红英没管,又看了眼公关部发来的消息。 扫了一眼,她抿着唇,把手头的解约合同扫描发过去。 果然,不一会儿公司官微就直接发博:和平解约。 什么解释说明都没有,就这几个字。 网络上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在这种关头,公司什么解释都没有,只说和平解约,谁信啊! 解约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吗? 肯定有内幕! 此刻沈恋在网上的口碑那么差,各种负面消息让人应接不暇,网友们又惯会脑补,各种阴谋论齐出。 就在辉煌娱乐官博发了解约消息之后,立刻就有疑似辉煌娱乐公关部某位负责人的小号发了微博,矛头直指沈恋。 “某s姓小花终于滚蛋了,终于不用再伺候这种奇葩祖宗了。真以为自己是娱乐圈第一美女,才红了几天,一点都不尊重前辈,见了流量偶像就贴上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对工作人员颐指气使,都什么年代了,工作人员也不是你的奴隶啊。戏不会演歌不会唱,耍大牌倒是很拿手……” 这条小号发的微博很快被人挖出来,又被各种扒皮,认定是辉煌娱乐内部人士。 尽管微博很快就删除了,然而“热心网友”早就截图保存转发,各路大v跟着转发评论,热搜排名蹭蹭往上窜。 正义网友瞬间沸腾。 “s姓小花说的就是沈恋吧,啧,红得快跌得也惨哦。” “天哪,之前她跟fire拍广告的时候就被拍到上我家阿泽的车,果然是倒贴骚扰我们阿泽!亏我们阿泽还帮她澄清,太恶心了!” “沈恋谁啊,也没多红吧。” “呵呵,谁让人家长得漂亮,漂亮就是资本呗。别忘了她怎么出道的。” “就是就是,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她参加青春女团第一季选秀时,业务能力要多差有多差。但人家就是进了前二十,谁让人家长得美能吸粉呢。” “吸个屁粉,青春女团的排名应援可都是真金白银,说白了就是靠钱,靠金主捧呗。不然她凭什么挤掉别人。” “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浴巾门都忘了吗?海市有名的花花公子,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勤的富二代葛j,在微博发了张穿浴巾照片,镜子里倒映出来一个穿情趣睡裙的女的,那女的明显就是sl。” “你们不觉得沈恋出道这两年资源好的过分吗?业务能力极差,却进了青春女团前20,差一点就够到成团位了。没能成团,可人家最后弄了个最有人气选手,还不是照样出道。一出道就跟顶流男团fire一起拍广告当女主,吸着fire的血蹿红,狗皮膏药一样蹭热度,甩都甩不掉,f团粉都快被恶心死了。” “人家的第一部 剧就是名著翻拍,大制作,演的也是风华绝代的江湖美人,要我说她那张脸是漂亮,但你们不觉得太欲了吗,愣是把人家好好的冰山美女,演出了一股子风.尘气,辣眼睛。” “她参加的素人恋爱节目《夏日心动》,她有什么资格去当常驻嘉宾?她金主可真大方,找了那么好的配置给她抬轿。这节目她拿剧本拿得也太明显了,从头到尾全部都猜对,这特么比神棍都灵验吧,艹人设艹得也太过了。” “这还用说,都是睡出来的呗。” “有没有人扒一下她金主到底谁?” “野鸡废物,强推之耻,这种人趁早滚出娱乐圈。” “辉煌这两年给她那么好的资源,现在居然说解约就解约,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啊。我倒是要看看她接下来会攀哪家高枝,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哪家公司敢签她,我黑他们一辈子!” “呜呜,听说之前南湖在接触她,该不会是要来南湖吧,不要啊啊啊啊!” “#沈恋滚出娱乐圈#,姐妹们看我……” 俞红英关了手机。 * 沈画也在看微博。 现在微博实时热搜第一就是,沈恋滚出娱乐圈。 她想了想,找出手机登陆微博。 她的上一条微博,还是公司代发的,转发广告。 再往前翻…… 几乎没有什么个人动态。 沈画花了半个小时,清空微博。 果然,时时刻刻盯着她的网友们,很快就发现了她在线,且在清空微博,于是又一波猜疑谩骂,瞬间把她的热度推得更高。 这会儿的热搜前十,全都是她。 微博和各路娱乐八卦网站,满屏都是她。 这种盛况上一次发生是前年,霍延十周年告别演唱会。 17岁出道的霍延,第一张专辑就轰动乐坛,横扫海内外各大奖项,甚至直接拿下销量年冠。 之后的霍延,每年一张专辑,每张专辑都是经典,各种音乐大奖拿到手软。 他高产,且质量更高。 无数人说过他的某一张专辑就是巅峰,可新专辑出来后,立刻会让人知道什么是更高峰。 在乐坛,从未有过一个人能像霍延这般,连续爆红十年,当你觉得他已经够红时,下一年,他总能更红。 被打脸无数次的乐评人和普通乐迷,早就已经承认,霍延就是乐坛的神话,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没人知道霍延的极限在哪。 可就在前年,如日中天的霍延忽然宣布要退圈,并且迅速召开了唯一的一场十周年演唱会。 3个小时的演唱会结束,霍延就直接消失。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公司只说他有些累,想要休息。 别的再无任何讯息。 这事儿堪称是娱乐圈十级地震!无数的霍延粉丝惊恐哀嚎,普通大众也一样觉得遗憾,毕竟霍延的歌是真的好听。 当时的沈画正面临医学上的毕业季,忙成个陀螺,偏偏又遇上父亲出意外进icu,没钱,求救无门。 她压根儿没心思去管什么火焰啊冰山的,饶是如此,她依旧知道霍延退圈这件事,且印象深刻,实在是周围好像每个人都在说,到处都能听到人在议论,无孔不入。 如今…… 她也霸屏了。 沈画在清空微博后,想了霍延一秒,动动手指发了条微博。 @沈恋:退圈。 第3章 体检报告 从毕业入圈到现在,两年了,沈画都没回过家。 而对于现在的沈画来说,这中间还隔了她去异世的那上百年…… 她很高兴能回到家破人亡之前,很高兴能改变父亲死亡的命运,她也很想念父亲,但上百年的分别……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自己。 这也是她选择这周末才回去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要还俞红英的恩情。 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已经解约,公司即将收回房子,自然不会安排钟点工和助理过来打扫房间、补充冰箱。 要么点外卖,要么去超市。 那就……去超市吧。 感受一下人气。 她穿去的异世,科技比这边更发达,人工智能十分普及,她根本就忘了逛超市是什么感受。 当然了,根本原因是现在她银行卡里只有不到一百块,手机花呗因为不常用,额度才几千。 而她住的锦西公寓这边,能入口的外卖基本都百元起步,还要多加配送费。 相反的,直接去商场,坐地铁来回也才几块钱,在超市不管是买食材自己做,还是直接在里面吃碗面,都不需要花那么多。 沈画轻笑了一声,已经多久没感受过穷的滋味了。 也挺有意思的。 作为一个刚刚燃爆网络的女明星,沈画知道外面有多少娱记等着自己。也不光是娱记,但凡上网吃瓜的,恐怕都知道她。 她坐在化妆台前捣鼓。 不多会儿,一个皮肤黝黑,下颌到脖子里一大片烫伤疤痕的女孩子出现在镜子里,浅粉色运动套装,让她黝黑的皮肤和疤痕更加显眼,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沈画对着镜子看了眼,现在没有足够的材料,无法制作易容面具,这些化妆品持久度也不高……勉强先用着吧,唔,她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又拿了一副黑框眼镜戴上,沈画揣着手机出门去。 刚从电梯出来,迎面走来几个人。 沈画抬头瞄了一眼,是同公司的艺人。 对方也在打量她。 不过在看到她的脸和脖子里的疤痕时,对方歉意地笑笑,知道认错人就立刻别开视线。 沈画没搭理,径直走出去。手机在震动,是父亲打来的电话。 她随意地找了处花坛,坐在边沿上。 电话接通,父亲沉默着,她也在沉默。 片刻后,父亲终于开口:“画,你……” 沈画忽然轻笑起来:“爸,我失业了。” 沈彰一顿,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画,你要是还想演戏……” 沈画挑眉,随即就反应过来,当初进娱乐圈是为了钱,但她却告诉家里人,是为了梦想。 “爸,我觉得娱乐圈不好玩了。” “……真的?” 沈画:“嗯,我想回家了。爸,家里不会是养不起我吧,可我已经退了……” “胡说!再多几个你家里也养得起。”沈彰连忙说道,“你先前不是说,公司合约还很长,怎么忽然解约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沈画说,“他们想操控我,我不同意,他们就不想捧我了,人家要换一个听话的来捧,留着我不是挡路么,谁让您闺女长得漂亮呢?” 沈彰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快点回家。 沈画笑着说:“这周末就回,还有点事没处理完。爸,钱都赔给公司当违约金了,没钱买礼物回去,您不会不让我进家门吧。” 沈彰:“……”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了? 挂了电话,沈画刚要往外走,手机又震动一下。 她一看,是沈彰给她微信转了一万,还给她发了条消息:“这两年你打回来的钱都给你存着,你要用就转你卡里,家里也还能再拿出来一点,总共能有80万,不够再想办法,咱们养猪场和果园也能抵押些钱。” 沈画笑了起来,回了句:“零花钱收下了,别的不用,周末回。谢谢爸。” 把手机揣兜里,她慢悠悠地往外走,一身轻松。 从小区出去的时候,外面有不少记者在周围鬼鬼祟祟,见到有人步行出来,那些人立刻看过来,但也只是瞟了一眼就失去兴趣,继续蹲守。 沈画大大方方出了小区,步行去地铁口。 大多数人的素质非常高,目光在沈画的疤痕上一般不会停留超过一秒。 甚至在挤地铁的时候,大家还会避让她。 地铁上人不算特别多,却也没位置。 不少人都跟她一样拉着拉环站着。 忽然,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已经略微显怀的孕妇,脸色蜡白汗如雨下,整个人完全站不住。 旁边人立刻伸手扶她,有座位的也起身给她让座,但她根本没一点儿力气,直接跌坐在地上。 沈画微微皱眉快步上前。 “让一下,我是医生。”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立刻让开。 沈画捏住孕妇的手腕,片刻后就抬头说道:“谁有糖或者巧克力,她低血糖。” “我这儿有。” 有人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还有人问:“真的就只是低血糖,她脸色也太难看了。” 沈画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孕妇吃了巧克力,喝了点水后,逐渐恢复过来,只是脸色还白得可怕。 “谢谢,谢谢。”她不断地道谢。 周围的年轻人居多,也都不怎么擅长安慰的话,再加上大家上了一天班都太累了,没人有心思再去体贴关怀别人,看到孕妇情况好转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沈画下一站就要下车,她想了想,低声说道:“你最好马上联系家人,去医院检查。” 孕妇一惊,“怎么了吗?” 沈画:“你没做过孕检吗?你子宫状态不好,且怀了多胎,非常危险。” 孕妇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画:“你……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沈画懒得回答。 孕妇赶忙又说:“我做过检查,三胞胎是有点危险,但也没那么危险,人家好多三胞胎都没事呢。” 沈画:“你不是三胞胎,你是五胞胎。” “怎么可能!我照了b超的!” “这个阶段b超看不出来很正常。”沈画说,“尽快去医院吧,不要一个人出行,十分危险。” 地铁到站,沈画直接下去。 孕妇还在发愣,无意识地摸着肚子:真是五胞胎吗? * 商场很大,沈画直接去找吃的。 一个人点了大份的酸菜鱼,搭配上香喷喷的大米饭,那叫一个满足,就是当明星久了,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胃容量好像也小很多,根本吃不完只能打包。 吃饱喝足又去一楼超市,大多买的都是可以直接吃的,另外还有一些熟食。 她会做的菜不多,就买了一些牛肉排骨之类的,像是鱼这种东西,她完全不会,就不碰了。 有了父亲打过来的一万块钱,她就宽松多了,生活上也不必可以节省。 周五晚上,沈画翻了一下手机和邮箱,没有俞红英的任何消息。 她想了下,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英姐,我明天回老家,最迟这个月底,我还能保住你想要的,过后谁都没办法。我换新号码了,稍后发给你。” 一直到周六上午沈画上飞机,俞红英都没回消息。 沈画耸耸肩,手机开了飞行模式,要起飞了。 * 俞红英这几天都在京市。 她手下一个女艺人在京市参与一档综艺节目录制,出了意外脸部烧伤,情况很是严重,她紧急过去处理相关事宜。 这个女艺人叫辛瑶,是前两年从某音乐选秀节目上火起来的,去年又唱了大ip电视剧的主题曲一炮而红,她的名字可能还有些陌生,但她的歌绝对家喻户晓。 这次意外,辛瑶不光是脸上烧伤毁容,嗓子也被有毒浓烟伤到,目前还不能确定最终伤害又多大,但很显然,恐怕再难恢复到最初了。 以嗓音空灵走红的辛瑶,音乐之路怕是要断了。 辛瑶的粉丝也不少,辛瑶受伤毁容的消息一经传出,粉丝就炸了。 可偏偏是在这个节点,全网都是沈恋各种黑料,以及沈恋退圈的消息,辛瑶毁容的热搜刚爬了个尾巴就掉下去了。 这倒是让公司公关变得简单许多。 至于后续怎样,她也管不了,公司已经把她排除在这次事件之外,公司确定的攻关方向,她无力改变。 对公司来说,辛瑶已经废了,公司一定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俞红英的心情很不好,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一个沈恋,一个辛瑶。 俞红英这会儿混乱又茫然。 “英姐,您还好吧,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感冒了?怎么一直咳嗽。”助理棉棉低声说道,“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哦对了英姐,这是您的体检报告,前天就送来了,医院那边说让尽快联系你,但打您电话也都没接。” 俞红英揉了揉眉心,她早忘记这事儿了。 “你下班吧,我一会儿就回。”俞红英说。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才拿过体检报告,打开密封袋。 几分钟后,她的手开始发抖…… 第4章 急性猪瘟 南省国际机场。 沈画穿着运动装,拎着普普通通的银色行李箱,就这么走出来。 她没化妆。 但头发没了。 是她自己理的板寸。 主要是她头发实在太浓密,又厚又长,动一下就满头的汗,每天都要洗头,洗完头光是吹头发就得二十分钟。 在异世的时候,有家用保姆机器人,洗头发吹头发都不用自己动手,但去野外的话,长发会增加危险性,绝大多数人都不留长发,她也一样。 习惯了板寸,又没有保姆机器人帮忙,洗吹头发简直让她烦不胜烦,现在又不用考虑洗发水代言,那索性就剪了。 一头板寸,一副黑框眼镜,一顶鸭舌帽,一套中性运动套装,这样的打扮回头率依旧很高,甚至还有人偷偷拍照,但没一个人把她跟刚退圈的女明星沈恋划上等号。 其实吧,机场里的普通人并没有那么善于发现明星,但明星出行往往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大墨镜大口罩,衣服又是精挑细选,身边还跟着助理大包小包,那架势明摆着主动掉马啊,更别说直接带团队拍机场照的。 沈画就这么平常地下了飞机,出了机场,又坐高铁回去。 高铁在他们县城有一小站,刚巧距离镇子不远,方便多了,不然她下了飞机得先从省城回市里,再回县里,回镇上,再回村上。 在高铁上,沈画接到了俞红英的电话。 但周围很安静,她也不想讲电话,就直接开了微信,打字。 “英姐,孩子可以保住,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沈画还不太习惯手机打字,速度较慢,“不要孩子,我可以控制你食道癌的病情,完全治好很难,但控制住不转移不加重,叫你再多活几十年不成问题。若你选择要孩子,我就没法保证太多,不超过二十年吧。” 已经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却没开灯的俞红英,盯着手机屏幕,脑子有些懵。 能帮她保住孩子,还能叫她再多活二十年? 这……怎么可能? 这时,智能门锁忽然打开,有人推门而入,开了灯。 夏俊华回到家一开灯,就看到妻子坐在沙发上。 他放下公文包解领带:“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对了,你发信息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俞红英抬头看过去:“两件事。” “嗯?”夏俊华去倒了两杯水,递给俞红英一杯,另一杯送到自己嘴边。 俞红英看着他,微微抿唇:“我,怀孕了。” 水从夏俊华嘴边流出,湿了他的衬衫。 他没顾上那么多,立马把杯子放茶几上,不敢置信地抓住俞红英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俞红英眼中没有任何喜色:“我怀孕了,7周。” 夏俊华瞬间狂喜。 结婚十年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好消息,各种检查都做完,两人身体都没事,可就是怀不上。两人都特别渴望一个小孩,但越想要就越没有。 夏俊华有点手忙脚乱,“那,那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对了,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 “别。” 俞红英按住夏俊华的手。 夏俊华见俞红英眼神不对,也吓了一跳,“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咱去医院,马上去!” 俞红英摇头,她把体检报告给了夏俊华。 看完体检报告,夏俊华懵了:“食道癌?不不不,不可能,这只是说疑似,叫你去复查,肯定不是的,肯定错了……” 俞红英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打电话联系过医生,对方说要做活检才能最终确定,但是……可能性很高。” “那也只是可能!等检查后再说!” * 沈画知道俞红英需要时间考虑,更需要时间去验证。 毕竟她什么水平俞红英清楚的很,当年刚毕业就进了娱乐圈,医学素养能有多少?俞红英能相信才怪,正常人都很难相信。 高铁到站。 这只是一个偏远小镇,没有多少旅游资源,在这一站下的人并不多。 一出站,沈画就看到了父亲沈彰,倒是沈彰,有些不敢认女儿。 “爸,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到的?”沈画笑眯眯地走上前去,看着拄着拐杖的父亲,心口一酸。 父亲要帮她拉行李,她把行李换到另一只手,趁势抓住父亲的手腕,按在脉搏上。 “今儿有几头猪中暑得打针,你阿姨走不开。”沈彰说,“家里都收拾好了,小直他们教练说要集训,暂时回不来。” 沈画松开按着父亲脉搏的手,挽住父亲胳膊,“改天我去学校看小直。” 沈彰有些僵硬,在农村父亲跟闺女手挽手这么亲密很少见,别人看了也会笑话,不过他也舍不得推开闺女。 出了站,沈画才知道父亲是开了三轮摩托车来接她的。 这车在农村很实用。 她把箱子放车厢里,人也跟着爬上去。 沈彰腿脚不太好,但开三轮车也没问题。 车子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走着还行,走水泥路都有些颠簸,更别说是走土路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沈彰打招呼,也都好奇地看沈画,却没问她是谁,只当沈彰拉的是外乡人。 沈家猪场的猪是半散养的,经常有城里人过来订猪肉,不稀奇。 沈庄村背靠金鹿岭,金鹿岭另外一侧开发比较成熟,是5a景区,金鹿岭临近沈庄这一侧,则是几座隐没山间的别墅。 别墅已经建成好些年,有专门的道路通行,平时几乎看不到别墅那边有人,村里的大人经常吓唬小孩,说那些别墅里有老妖婆,专门吃小孩。 主要是人家别墅有高高的围墙,有些调皮孩子总喜欢上树翻墙,太危险了。 回家的路上,就路过别墅区外围。 沈画听到了口琴声,对方不知道吹的什么曲子,很是好听。 “这别墅有人住了?”沈画问。 前面是连环弯道,沈彰放慢车速,“有吧,咱们这边夏天凉快,每年夏天这别墅区其实都有人住的,不过人家不从咱这边走,看不见。村里倒是有人去里面做过散工,锄草什么的。” 刚进村子,就碰上骑摩托车风风火火往外冲的一个年轻人。 “照星,干什么呢慢点开。”沈彰喊了一声。 这些年轻仔开摩托都很烧,每年摩托车出多少事儿。 沈画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沈照星,本家没出五服的,跟她同辈。 沈照星赶忙停车,满头大汗:“叔,婶儿叫我赶紧去畜牧站叫技术员,咱家猪看着不好。” 沈彰一下子紧张起来,“咋了?” 沈照星说:“……有点儿像,像急性猪瘟。” 沈彰脸一下子白了。 今年a猪瘟严重,全国好多地方都出现了a猪瘟,一旦发现,整个养猪场都要进行处理,养猪场周围方圆十公里的猪都要灭杀。 沈照星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来的外人带过来的。” 沈彰赶紧制止了沈照星:“别说那么些,你赶紧去畜牧站报告情况,我回家瞅瞅。” 沈照星都没来得及跟沈画打招呼,就骑着摩托车赶紧走了。 沈彰把沈画送到家门口:“画,你自己先歇着,我得赶紧去猪场,你阿姨一个人不行。” “我跟你去。”沈画说。 “不成,猪场又脏又臭……” “没事,我去看看。”沈画道。 沈彰正着急着,也不多停留,直接开车去猪场。 猪场在村外沈家自家的果园里,这些年扶贫进村,鼓励农民养殖,给低息小额贷款,还有各种政策上的扶助。 沈庄除了沈彰家外,另外还有几户养猪的,规模都不算太大,最多也就二三十头的样子。但对普通农民来说,二三十头猪压根儿就损失不起。 父女俩赶到果园,在门口给车和人消毒,才飞快赶去猪舍。 远远的就看见几头猪窝在猪舍外面的地上,地上到处都是呕吐物和排泄物,还带血。 沈彰顾不得臭,立刻冲上前去检查。 病猪的眼角膜发炎,有脓性分泌物流出,鼻子也有脓性鼻液流出,另外有些猪在耳后根、腹部、唇内、齿龈等部位,出现针尖状的出血点…… 今年a猪瘟严重,畜牧站有下发各种宣传手册,其中就有各种猪瘟的症状。 现在这些……很符合急性猪瘟。 沈彰脸色惨白。 家里这才缓过劲儿来,今年就指着这些猪能有收成…… “画回来了。” 林凤雅背着打药桶从猪舍出来,应该是刚喷了消毒水,味道非常浓。 看到沈画时,她立马笑起来,“咋来这儿了?太腌臜,你先回家去,我这边收拾一下就回去做饭。” 沈画笑笑:“不急,我看看。咱家这猪是今天忽然发病的吗?前些天有没有别的症状?” “也没什么症状,就是吃的少喝水多,我还当是暑热,专门煮了雪水喂,今天早上有些猪就开始发烧,我叫你照星哥来帮我打针,不然就去接你了。”林凤雅说,“前两天有人来,我在里面,没听见他们喊,他们没消毒就进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带来的病……” 沈画蹲下来给猪做检查。 林凤雅赶紧说:“画你别碰,脏的很。” 沈画没吭声,专心给猪做检查。 她当初在异世成为大国医,可不光只给人看病,虽然那时代的猪跟如今的猪并不完全一样。 几分钟后,沈画站起身来。 “爸,给照星哥打个电话,让他到县城的时候,先去帮我买套针灸器具,普通不锈钢的就行。” 沈画说,“另外再按照我的方子抓点药。” 沈彰不解:“画,你这是……” 沈画说:“试试吧,说不定还有救。” 第5章 给猪针灸 说不定还有救? 沈彰和林凤雅面面相觑。 按照目前这情况来看,很可能是a猪瘟,a猪瘟压根儿就没有药物救治,死亡率几乎100%。 这也是为何,一旦发现a猪瘟就会灭杀猪场所有猪,并且在方圆一定范围内的猪场,也都要灭杀,先前桑楼村爆发a猪瘟,就是全部扑杀,没有任何余地。 沈彰很想告诉闺女,这是在白费功夫。 可看着闺女的眼睛,沈彰却是迟疑了。 最终还是林凤芝拍板说,“我给照星打电话。” 打完电话,把要买的药物发了清单过去,林凤芝才又想起来件事:“买针灸的针是干嘛用的?画,我记得你学的是西医,咋还会针灸了?这……还能给猪针灸?” “我试试。” 沈画说,“凤姨,您去多烧点热水,我们把这边清理一下。” 林凤芝却说:“叫你爸去烧,我来清理。” 沈彰腿脚不好,烧水是个轻松活,在这儿清理可不轻松。 “画你去歇着,我来收拾。” 林凤芝说,“你先骑电瓶车把行李先拿回去,家里我煮的饭,炉子上小火炖的牛腩也差不多好了,冰箱里凉菜也都切好,你拌一拌就能吃。待会儿你照星哥回来了再叫你过来。” 留这儿也确实没什么用,沈画就先带行李回去了。 在她走后,林凤芝才忍不住跟沈彰说:“画的事我跟大哥说了,大哥意思是可以找关系叫画先进县医院实习,说是画这种情况,还得再实习满一年才能考医师资格证。画当初在学校学习那么好,考证肯定不成问题。等有了证,先在医院干几年,能升就升,不能升的话自己开个诊所也自在的很。” 这个大哥说的是林凤芝的大哥,是县医院泌尿科的副主任,给的建议也都是实实在在。 小诊所说起来没那么高大上,其实很挣钱,绝对算得上好出路。 沈彰给灶下添了把木柴,果园这边煮猪食的锅非常大,都是土灶:“明儿先跟画说说,这孩子主意大。” 林凤芝也点头,“行,先跟画说,别叫孩子觉得咱不想叫她待家里。主要是这乡下,乡里乡亲的,总有些嘴碎的,爱打听这打听那,虽说没什么坏心,可就怕画听了难受。小直上回跟咱说的那叫啥,抑郁症?说是当明星的好多都有抑郁症,我就担心……画以前多喜欢长头发,高中学校不让留长发,她还偷偷哭,这次回来她这……我都不敢吭声。” * 沈画骑电瓶车带着行李到家。 家里的院子没什么变化,干净整洁的农家院,两层楼房,下面三间上面两间,父亲和继母住楼下,她和弟弟沈直住楼上,一人一间。 两年没回来,她房间布置没变,打扫的很干净,看得出来床上用品和窗帘都是换新了的,处处都是用心。 沈画把行李箱放好,就下楼去了厨房。 小火炖的牛腩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味,沈画又切了土豆放进去一起炖,趁这会儿功夫,又用电磁炉烧了个蛋花汤。 汤烧好,土豆也炖得差不多了,又切了香菜小葱撒上去即可。 家里有饭盒,沈画洗了出来,把米饭、菜、汤都给打好,又骑电瓶车去了果园。 * “你这孩子,叫你在家吃,这里味儿多大啊,你还吃得下?”林凤雅接过饭盒,嘴上埋怨着,眼中却盛满笑意。 沈画没多说什么。 扫一眼就知道,父亲和凤姨经常在这儿吃饭,他们都吃得下,她为什么吃不下?她只是去当了两年明星,又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况且在异世野外遇到的变异兽类,那味儿不光大,还有毒呢,她都习惯了。 给沈照星留了一份饭菜盖着,一家三口才开始吃饭。 刚吃过饭,摩托轰鸣声响起,沈照星回来了。 “叔婶儿,畜牧站的技术员下班了,咱这情况我也没敢瞒着,跟值班的说了。值班的说马上联系技术员,估计待会儿就来。” “画,你今儿坐小叔车上,我都没敢认,头发咋剪那么短。”沈照星停好摩托车,把绑在两侧车架上的箱子拿下来,“我跑了好几个药店才买到,画你要这针干啥?还有这些药,贵倒是不贵就是量大,还好我认识人,不然都不卖给我。” “照星哥你去吃饭。” 沈画说,“凤姨您和爸来给我帮下忙。” 沈照星赶紧说:“没事,我到县城有点饿,买了两斤油条一边跑一边吃,我来吧,我力气大。” 沈画也不推辞什么,这些猪有大有小,她一个人确实不好弄。 “爸,先前烧的水都开了,你把这些药材全部倒锅里熬,熬上半小时。” 交代完,沈画就拿了针灸器具查看。 这跟她曾经在异世用过的金针当然不能比,不过也没得挑了。 “画,你真要给猪针灸啊,能成吗?”沈照星一脸不可思议,a猪瘟今年给好多地方都造成巨大损失,县畜牧兽医站也是三番五次给养殖户开讲座,教如何消毒,预防a猪瘟,并且说了,一旦真有了a猪瘟,那就是全部灭杀处理,根本没办法救,这针灸……有用吗? 沈画没多说,只让沈照星帮她翻动这些已经半死不活连哼哼都很无力的猪。 给猪施针,可比给人施针要困难得多,也比她想象中更麻烦。 一头猪扎完,沈画额头上的汗已经细细密密。 “爸凤姨,你们舀一点药汁出来,一茶碗药汁兑两斤雪水,这是一头猪的量,每头猪都灌下去。我扎了针的猪,不光是要灌,再找条大毛巾,浸了药汁后捂在猪身上搓,全身搓。” 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折腾起来。 沈照星见沈画面色严肃累得不轻,也不敢多说什么,忙着给她打下手,给猪翻身。 畜牧站的技术员来时,症状严重的10头猪,已经弄完了8头,其他症状轻微或者没有症状的猪,也还在灌汤药。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有人问。 沈画正忙着施针,注意力高度集中。 沈彰一抬头,看见来人立马笑道:“是梁站长,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还当是张技术员过来。” 镇上畜牧站的梁站长忙说:“疑似a猪瘟,这多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不过来。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县畜牧局的周主任和刘科,我们一上报,领导就特别重视还亲自赶来,我等领导这才晚了点。” 沈彰手里还拿着浸了药水的毛巾给猪揉搓,闻言赶紧站起来:“哎,大晚上的惊动各位领导,真是不好意思。” 那个周主任看起来很年轻,他笑笑:“猪的事才是大事,我们先看一下。” “您请便,请便。” 周主任带着那个刘科开始查看。 梁站长凑过来低声跟沈彰说:“这位周主任刚调过来没多久,听说是名牌大学技术出身,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哎,你们这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沈彰没法细说,只道:“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就是试试,试试,说不定……” 梁站长知道沈彰的心情,叹了口气,安慰地拍拍沈彰的肩,“真要是……一头猪应该能申请下来几百块钱的补助。” 沈彰表情苦涩。 一头猪几百块钱的补助有什么用? 沈画又扎完一头猪,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沈照星连忙给她挪了个小板凳,叫她坐着歇会儿,林凤雅也赶紧端过来一碗茶。 沈画确实得喘口气,现在自己这身体素质真有点儿差,长期节食、熬夜,身体透支得不像话。 喘口气的功夫,她扫了那位周主任一眼,不由得挑了挑眉。 脚上沾了泥点的是一双意大利小众登山鞋,沈画之前参加综艺的时候,在某位素人登山爱好者家里看到的,一双鞋三万欧,收藏级别的。 军绿色的衬衫和灰色休闲长裤看不出来品牌,但绝对不便宜。 最贵的应该是他手上那块表,款式低调的很,乍一看还以为是电子表,但那块表最少六位数。 沈画收回目光,喝口水。这块表很有可能是这个男人最便宜的。 “周主任,试纸条大概二十分钟后出结果。”刘科说,“也没必要全部检测吧,发现一头……” 试纸条不够灵敏,并不适合早期筛查,而试纸条一旦检测出来,就基本确诊,哪怕只有一头确诊,也免不了全部屠杀的结果。 周幕扫了一眼,指着地上那些扎完针的猪:“带的试纸条够吗?把那边的也检测一下。” “行。” 沈画开始给最后一头猪扎针。 周幕不远不近地看着,梁站长凑过来低声说:“周主任您理解下,农户打击太大,不愿意放弃,就叫他们试试土办法,不管结果咋样,都算是个心理安慰。” 周幕挑眉:“土办法?”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那个跟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女孩子身上,她在给猪针灸,非常认真。 再看正被她扎针的猪,竟然没有任何挣扎,只小声地哼哼着,也不知道是疼啊还是舒坦。 而已经扎完针的那些猪,好像是在……呼呼大睡。 梁站长轻咳一声,什么土办法,他也是胡诌,谁知道沈彰他们在搞什么啊。 沈画给最后一头猪扎完针,已经是累得不行,她强撑一口气站起来说:“爸凤姨,我先回去,你们给猪搓完这一遍就也休息会儿,我扎过针的猪就留在外面通风的地方,其他猪还关在猪舍里。另外,每隔两小时给猪灌一回药,比例跟之前一样。外面这些猪每隔四个小时再搓一遍药。” “行行,画你赶紧回家休息,照星,你送画回去。”林凤芝赶紧说。 沈画眼看是累得不行。 不管今天这番救治有没有效果,林凤芝都认了! 沈照星送了沈画回去,就又立刻折返猪场。 他刚回来,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周主任,试纸条结果出来了!您看这是怎么回事?这,这不应该啊……” 第6章 全部扑杀 周幕看着试纸结果,眉头也皱着。 片刻之后,他跟刘科说:“现在马上取样,按照可见症状轻重程度取样标记,记录好个体情况。” 说着,他又看向地上那些被针灸过的猪,沉声说:“这些重点关注,每隔一小时取样一次。” 刘科一脸为难:“周主任您是想做pcr检测吗?但pcr一般是用在早期诊断,这儿的猪都发病了……” 周幕:“那你觉得试纸条的异常结果是怎么回事?” 刘科一愣,片刻之后,他脸色一变,有些磕巴:“不……不会吧,不可能吧。” “周主任,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结果到底怎么样,我们这都急死了。”梁站长说。 周幕看向焦急的沈彰夫妇,目光温和:“我们用试纸条快检,其中有3个呈现阳性,剩下的结果不明,无法排除假阳性或假阴性的可能,需要更精确的手段检测,比如荧光pcr,但现在没有试剂盒,只能先取样。” 梁站长愣了一下:“有3个阳性……” 刘科看了一眼周幕才说:“一般来说,有3个阳性已经能确定,必须马上上报,封闭猪场,严控进出人员,并启动相关程序……” 沈彰和林凤雅脸色惨白,果然还是逃不过。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到了这一刻,所有心血付诸东流,甚至还会连累到周边其他养猪场,这种心情……太难受了。 周幕:“我们会立刻跟局里报告,从现在开始养猪场封闭,禁止人员进出,组织村民对周边进行消毒。” 交代了一下,周幕就又打电话叫人从市里赶来,带pcr试剂盒,带各种装备。 梁站长去问了刘科后,回来告诉沈彰他们:“看看这边晚上能收拾个住的地方出来不,周主任和刘科估计不回去了。” 说着,他又低声说道:“我刚问刘科了,好像是试纸条结果异常,检测出阳性的是猪舍里面看起来状况还行的猪,外面这些症状严重的,反倒是有些检出有些没检出,所以怀疑是假阳性或者假阴性,要更精确的pcr检测才能确定。” 沈彰和林凤雅也都不是没文化的人,这意思大致听懂了,都有些懵。 沈照星赶紧说:“他们最开始测试的,好像是没灌药的猪,后来才出来测试外面这些扎了针灌了药的,那是不是说……画给猪扎针灌药,有用?” 梁站长摇头:“不好说。” 沈照星却是很兴奋:“叔婶,说不定还真有用!画肯定是从哪儿学来的,不然折腾啥?画刚交代要两个小时灌一次药,我这就去熬!” 沈彰和林凤雅心里七上八下的,可也确实有了盼头。 周幕也没阻止他们,他就叮嘱刘科,每小时都取样,到时候可以对比灌药前后的情况,虽然他也并不觉得真有用。 这可是a猪瘟。 真要有在病程后期如此快速起效的办法,那…… 不敢想象。 刘科忙着取样,周幕找了个地方去打电话。 “陈教授,是我,周幕。我想问一下有关a猪瘟的情况,有没有试过中医针灸和中药治疗?我记得针灸和中药对猪的某些病症确实是有效的……” 周幕低声说着。 陈教授那边回答:“我国三年前爆发首例a猪瘟,而a猪瘟在全世界流行已经有上百年,目前没有有效的药物或者疫苗能进行防治,一旦感染,致死率百分之百,传染性又强,因此a猪瘟传进我国之前,农业部就很重视,可即便严防严控,a猪瘟依旧在我国爆发了。你说的给猪针灸治病并不稀奇,比如针对猪的感冒、风湿、瘫痪、消化不良和产后缺乳等等。而a猪瘟是病毒引起的,针灸治疗应该不会奏效。” 周幕点头:“那配合中药呢?” 陈教授道:“抗病毒类中药的作用机制有几种,直接灭杀病毒、抑制病毒入侵宿主细胞、抑制病毒复制、抑制病毒活性等等,中药在抗流行感冒病毒、乙肝病毒等方面表现很好。在全世界都对a猪瘟束手无策的时候,当然也有人研究抗病毒中药和天然药物是否能起到作用。很遗憾,目前已知的抗病毒类中药成分,都拿a猪瘟束手无策。”(注一) 周幕想了想,又把从沈彰那边要来的药材单子发给了陈教授。 “这……这上面的药材,只有少许含有天然抗病毒成分,其他的药材,更像是……”陈教授在电话那边也有些迟疑,“我对中药了解不是太多,我找人问问。小周,你这怎么忽然想到中药针灸治疗a猪瘟上?” 周幕没多说,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次日清晨。 周幕在一阵躁动的“哼唧”声中惊醒,睁眼一看,天才刚蒙蒙亮,而吵醒他的,就是一阵阵起伏不断的“哼唧”声。 自从他进了畜牧局,这聒噪的“哼唧”声就非常熟悉了,养猪场一到喂食时间,猪群就会躁动哼叫,特别急切。 可这儿的猪昨晚上才确诊了a猪瘟,有一部分病症严重,另一部分病症较轻,毫无疑问所有的猪肯定都食欲下降,对投喂更不会如此急切,精神也萎靡虚弱,很难发出这么兴奋的哼叫声才对! 怎么回事? 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周幕飞快冲了出去。 院子里,一群猪挤挤嚷嚷,像是在比赛看谁叫得响,全都精神十足,半点儿得病的样子都没有! 沈彰和林凤芝激动得不行,在打电话问过沈画后,赶紧给猪喂食。 从猪舍小跑过来的刘科,同样无比激动,兴奋地跟周幕说:“周主任,真神了!昨晚您让我每隔一小时取样一次,我一直盯着,农户这边就是每两个小时灌药,还有给接受针灸的那十头猪用药汤搓全身,一开始猪都睡了,也看不出来什么。到了早上五点多钟,这些猪就开始活跃起来,哼唧着要吃的,一个个哪有得a猪瘟的样子!精神得不得了!” 刘科熬了一夜眼睛都红了,精神却十分亢奋:“周主任,您说这a猪瘟是不是真被治好了?也太神了吧!这要传出去……” 岂不是要轰动全世界? 这话他不说完,周幕也清楚。 周幕面色严肃:“小刘,先别急着下结论。” 刘科连连点头:“我懂,保证管住嘴,您放心吧。那现在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有汽车轰鸣声响起,听起来还不止是一辆车。 不一会儿,村支书沈保国就带了一群人进来。 “彰娃,这是县畜牧局的戴局长,通知已经下来,猪场所有猪要全部扑杀,猪场彻底消毒。”沈保国说。 沈彰脸色一变,赶紧说:“领导,你看我家这猪,哪有一点儿病猪的样子,这……这也不着急扑杀吧,再等等,说不定就好了呢……” 戴局长握住沈彰的手,语重心长:“你们农户的心情我理解,谁都心疼,可也要顾全大局。a猪瘟只要确诊,死亡率就是百分之百,拖着时间也没意义。一旦处理不及时,还会扩大传染范围,害了周边其他的养殖户,那可就是犯罪了!桑楼村养猪场比你们这规模大得多,损失更是大得多,也全部扑杀了,顾全大局啊。” 他又看向周幕:“小周啊,你们昨晚能及时发现情况及时上报,值得表扬。但我也要批评你,怎么没及时把情况跟咱们的农民朋友解释清楚呢?a猪瘟爆发有多严重,农户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猪场所有猪必须全部扑杀!” 周幕微微皱眉:“戴局长……” 戴局长直接挥手制止周幕,语气严肃:“好了不必解释,下次注意点,跟农户把话说清楚,不要给农户无谓的希望。时间不早了,现在开始按规定扑杀,做无害化处理,必须严格执行规定程序,确保不让a猪瘟病毒从这里流出去!” 第7章 顾全大局 沈画提着早餐来的时候,被拦在外面。 “养猪场现在已经封闭,严禁人员随意出入。”门口的人说。 沈画:“这是我家猪场。” 她消毒进去之后,正听到周幕说:“昨晚试纸条检测结果不明确也不合理,我怀疑是这批试纸条有问题。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pcr试剂盒和相关设备,最多再有两小时就能送到。等准确的检测结果出来,再执行相关程序,这样给农户也有个交代。糊里糊涂的就要扑杀生猪,农户情绪激动,很难安抚。万一闹大了……” 戴局长脸色很不好看:“试纸条出现阳性结果是明明白白的,足够证明这个猪场的猪已经感染了a猪瘟,必须尽快处理。拖延两小时,就有扩大传染范围的风险。小周,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周幕环视四周:“严格封闭猪场,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必要进出人员必须身穿防护服,且做好人员和车辆的消毒工作。另外,立刻抽调人员携带检测设备前往周边猪场进行取样检测。” 他顿了顿,“我们坚决不能让a猪瘟扩散,但也不能在没有确切检测结果的情况下,就扑杀生猪,这是对农户的不负责。” 戴局长看着周幕,叹了口气:“小周啊,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大风险?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我负全责。”周幕道。 戴局长无奈摇头,“还是年轻啊,那就再等两个小时。” “是三个小时,两个小时后试剂盒到,但检测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村支书请戴局长去坐下喝杯茶。 其他工作人员也到一边上休息。 刘科紧张地看着周幕:“周主任,就算最终a猪瘟没有扩散到周边,可待会儿只要pcr检测出a猪瘟,您……恐怕就要担责。” 周主任现在的职位原本是要给戴局长的一个亲戚,刚毕业的研究生,只要过了公考就板上钉钉,可忽然空降个周主任,占了位置。 戴局长的心情可想而知,平时面上笑呵呵,说服从安排,但只要逮着机会,戴局长一定不会放过周主任。 现在周主任可是自己把自己送上砧板。 除非…… 除非检测不出a猪瘟。 但是,可能吗? “可能吗?” 沈照星也在问沈画。 沈画没多说,只让家人继续熬药,给猪灌药。 戴局长过来问灌的是什么药,会不会影响到待会儿的检测。 “猪这两天生热,感冒拉稀,喂点中药。”沈彰按照沈画交代的说。 刘科也在一边说道:“采集血清样本进行检测,荧光pcr灵敏度很高,喂中药不会影响血清检测结果。” 戴局长看了刘科一眼,点点头,不再多说。 又喂了一遍药,就不管了。 沈画招呼爸妈到后面厨房去吃早饭。 “画,真的没事?”林凤雅和沈彰都忐忑不安。 沈照星咬牙说:“有事没事,咱尽力了!叔婶儿,别想那么多,先吃饭,熬一夜了。” 沈画也笑着点头,一偏头,看到窗外不远处孤零零站着打电话的周幕,四目相对,周幕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就别开视线。 这是在说他们不管饭? 呵。 三个小时后,戴局长的表情很精彩。 “这次多亏小周谨慎,不然可就白白给农户制造损失了。” 戴局长强笑道,“小周你也是,都没确定怎么就随便上报,不知道县里对a猪瘟多重视?咱们楚书记都惊动了,又闹了个大乌龙,回去我得给楚书记请罪。” 戴局长语气又变得强硬:“还有这批试纸条,到底是质量问题还是存储问题,谁负责的?必须一查到底!既然是误会,那就让相关人员都撤走吧。” 周幕点点头:“猪场暂时还要封闭隔离,再继续多做一些检测。另外周边其他猪场也都要做检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戴局长语重心长:“小周考虑得就是周全,就这么办吧。” 说完,戴局长就带人率先离开。 周幕带着刘科和一些检测人员留了下来。 刘科带人进行又一轮的采样检测。 周幕则去找了沈画。 沈画刚加了沈照星的微信,正给他发药材清单,让沈照星消毒完了再去一趟县城购买。 父亲沈彰的腿不能再拖了,越早治疗越好。 见到周幕过来,沈画只瞥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编辑信息,嘴上说道:“个例,不能普及。” 周幕笑:“那看样子我不用多说了。” 沈画没回。 周幕沉默片刻,又道:“a猪瘟带来的影响,应该不用我多说。如果……” 沈画:“没有如果。” 中药材的作用当然有,但真正起效的是她用了异能施针,以她现在的体力和精神力,昨晚上扎了十头猪都快要了她的命,她回去澡都没洗就昏睡过去,一直睡到早上,若不是被电话吵醒,她都不知道自己能睡到什么时候,直到现在她头还在疼。 周幕站起来,走到门口又转回来。 “我来畜牧局只是为了基层经历,最多再有两个月我就会调走。来之前我什么都没想管。” “你知道桑楼村吗?跟你们沈庄村同属金鹿镇。” 沈画放下手机,抬头看周幕。 桑楼村……她能想起来,全镇乃至是全县全市,都是有名的贫困村。 周幕说:“前年扶贫小组重点关注桑楼村,派了扶贫专员驻村,那边偏僻但环境好,经过考察,以及综合村民意见,县里决定帮助他们养猪。在桑楼村建了一个中型的养猪场,主打健康绿色。去年第一批生猪出栏,效益非常好。去年桑楼村小学入学率新高,初中升学率也新高。” “小学初中都不要学费的,为什么他们之前都不上学?” “因为上学不仅仅是学费的事儿。” 周幕又道:“后来第二批生猪出栏,效益再创新高,村民们都愿意从危房搬出来,有女孩愿意嫁过去,也有老人会被送去医院看病,村民热情高涨,纷纷贷款投入养猪……” “今年四月,第三批生猪即将出栏,却忽然爆发a猪瘟。所有生猪全部扑杀,一切心血付诸东流,还都欠了银行一屁股债。” “其实平均到每户身上,一户也就是两三万的债,还不够我一副袖扣钱。可就这点债,却压断他们的脊梁。” “桑楼村并不是个例,全县、全市、全省,甚至是全国,还有无数个桑楼村。” 周幕说完,就迈步离开。 * 猪场这边,一直忙活到晚上。 最后一次检测,依旧没有检测出a猪瘟病毒。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工作人员都离开,刘科也过来跟沈家人告别,倒是没看见周幕。 猪场有惊无险,沈彰和林凤雅都很开心,晚上收拾了一桌好菜,叫了本家的大伯一家都过来,好好吃顿饭,大伯家的照星哥这两天可是帮了大忙了。 饭桌上难免寒暄。 大伯笑道:“咱家画从小就有本事,方圆几十里打听打听,14岁考上名牌大学,一读出来就是研究生,谁能比得起?画啊,你这研究生就是研究猪瘟的对不?也行嘛,这人病是病,猪病也是病,甭管是研究人还是猪,只要顶了尖儿,那就是本事!” 沈照星无语:“爸你说啥呢。” 沈画倒是不介意,知道大伯没恶意,是真不懂。 她换了个话题:“听说桑楼村这两年发展的不错?” 一说这个,大伯就是一阵唏嘘:“桑楼村一直都是咱镇上最穷最落后的村,周围别的村都不愿意把闺女嫁进去,直到去年……这两年桑楼眼看要翻身,可一场a猪瘟……” 大伯把经过说了一遍,跟周幕说的差不多。 “那现在呢?”沈画问。 大伯一拍大腿,“你别说,桑楼村运道真是来了。猪瘟那事儿直接把桑楼打回原形,还家家户户都欠债,境况是比之前更差啊!可谁知道,上个月忽然传出消息,桑楼村祖祖辈辈喝的山泉水,竟然是无污染的优质矿泉水!泉眼就在桑楼村的桑树岭上!那水听说是送到海市什么权威机构检测过的,比国外进口矿泉水质量都好!国内好几家知名的矿泉水公司都要来投资!” “还不光是这样,桑楼村山上的野山茶,被鉴定说是什么优质的富含什么东啊还是西有什么鸡的啊……对对,是富硒有机茶,说是一斤能卖好几千呢!真是啥好事儿都叫他们赶上了,时来运转啊!” 晚上躺床上,沈画给周幕发了条短信:“明天下午3点,我到县城买点东西。” 第8章 赤子之心 早上六点不到,沈彰和林凤雅起床去猪场。 沈画也起床去跑步,她这身体得好好锻炼,堂堂大国医,扎几头猪都差点儿晕倒,简直不可理喻! 沿着乡间小道朝着金鹿岭跑过去,道路蜿蜒曲折,风景很好,路上偶有村里人上山下山,认识的打声招呼,不认识的就过去了。 山路慢跑是真累。 沈画跑了二十分钟,心脏快要爆炸,也不敢硬跑,就开始走。 走了十几分钟,身体没那么难受才又开始慢跑。 山间空气清新,清早的鸟叫虫鸣,十分悦耳。 沈画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到达转角台。 转角台在金鹿岭背面,另外一面就是金鹿岭风景区,开辟的有专供游客登山的台阶,那一侧山势也平缓,只是在接近峰顶的时候,山体是将近90度的仰角,景区才用钢索从峰顶垂下,供有意愿的游客登顶。 她此刻就要到达的转角台,继续往上爬就能到达金鹿岭的峰顶,但这边山势陡峭,且没有开发出上山的路,偶有村民找药材会上去,一般人不会走。 鞋带松了,她蹲下来系鞋带,这一路上来太累,她打算等下在转角台休息会儿再下山。 刚蹲下,就听到一阵歌声。 一直到歌声停止,沈画才发现自己竟然保持同一个姿势没变过,腿都蹲麻了,鞋带还没系好! 她赶紧系好鞋带想站起来,但腿麻得不行,她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的胳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谢谢。”沈画连忙说道。 那双手也只是扶了她一下就松开了。 沈画勉强站好,按了按自己的腿止住麻意,再一抬头,那人竟然已经往山下走去了,她都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脸。 不过从背影上看,那人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简单的运动套装,也难掩他的好身材。 是同村人? 应该不是。 再看转角台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联想到刚才的歌声…… 先前唱歌的应该就是他吧。 不知道是什么歌,很好听,不然她也不至于听得腿麻了都没换姿势,而且声音还莫名有些熟悉。 沈画也没太在意,歇了会儿就慢悠悠下山。 * 中午吃过饭休息一会儿,沈画跟父亲和凤姨说了一声,就换衣服出门。 她要去县城买东西是真,再见周幕一面也是真。 父亲的腿不能再耽搁了,凤姨则是有颈椎病和风湿,最好也趁早调理,针灸最直观,再辅以中药治疗,效果更佳。 之前让沈照星买的不锈钢针给猪用过了,哪怕消过毒她也不想用在家人身上,况且不锈钢针根本达不到她的要求。 她现在体弱精神力也弱,针若是不好,会浪费更多精力。 她得想办法买一套好针,最好是金针。 从村里到镇上再到县城,至少30公里,家里电瓶车已经旧了,电力不足以支撑来回。沈画就骑电瓶车去镇上,把车停在超市门口,又坐车去县城。 还没下车,就接到周幕的电话。 周幕一听说她坐汽车来的,就说要来接她,她也没矫情。 汽车到站,一下车就看到周幕在冲她挥手。 周幕自己开车来的,还很绅士地帮她开车门。 上了车,周幕问:“我先送你去买东西?” 沈画瞥了他一眼,这人倒是自来熟的很。 县城不大,周幕带沈画跑了两个药店,也没找到她满意的针。 “你想要的东西在这地方恐怕不好找。”周幕说,“信得过的话你说要求,我帮你找。” 这话倒是没错。 沈画点点头,只按照需要采买了一部分药材,药材质量堪忧,她不得不调整方子。 周幕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我有朋友是做中药材生意的,你加我微信,我把他名片推给你,需要什么药材直接跟他拿,价格质量都有保证。” 沈画:“我的用量不大。” “无妨,是我朋友。” 沈画似笑非笑:“你这糖衣炮弹可是无孔不入。” “那也得你愿意吃糖。”周幕笑,“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吃个便饭吧,无糖的。” 沈画:“你就不怕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周幕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微笑:“不怕。” 倒是挺自信的。 县城有家火锅店很出名,开了很多年的老店,沈画高中的时候跟同学吃过一次。 虽然只有两个人,也还是要了个包厢。 鸳鸯锅底,服务员上好各种菜品就出去了。 周幕要动手帮沈画煮,被沈画拒绝,“我喜欢自己来。” 周幕点点头,给沈画开了饮料:“你慢慢吃,我慢慢说。” 沈画先涮了牛肉。 周幕:“我刚到畜牧局就被安排工作,接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桑楼村养猪场爆发a猪瘟。a猪瘟的严重程度不需要再多讲,必须扑杀养猪场的所有生猪。但这事儿处理起来很棘手,因为养猪场对于桑楼村来说,比人命还重。” “那时候我好好了解一下桑楼村。原来在政府帮助他们建养猪场之前,桑楼村的人均年收入竟然不到一千!” “都什么年代了,桑楼村竟然还有人吃不上饭。” “村里有出去打工的,没学问挣力气钱,一个月几千块,要管一大家子开销,那还算是好的。其他那些不愿意外出打工的,只靠一点田地,靠从山里寻摸点东西,吃不起饭太正常了。” “他们也不懒,但就是不愿意出去打工,有些住在山上的都不愿意搬下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但人家说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两年扶贫攻坚是任务,必须落实的,县里对桑楼村的扶贫力度再次加大,其中就包括无息贷款帮助桑楼村建养猪场,本来一切都好转了……但就是一场a猪瘟,瞬间摧毁一切。” 周幕喝了口水,“我负责处理a猪瘟,只要把桑楼村的a猪瘟处理好,我的工作就圆满完成,扶贫并不归我管。毕竟,别说是畜牧局了,就是这个阳江县,我也呆不久的,没必要节外生枝。” 沈画丢了点牛肉丸进去煮,抬头看周幕:“然后呢?” 周幕声音平静:“a猪瘟让桑楼村一大半的人都背上了债,老实说,县上很清楚桑楼村没有还款能力,也不可能逼着他们还。但让我意外的是,a猪瘟的事情处理完,桑楼村的支书找到县里说债务的事儿。” “这两年有公司看上桑楼村的地方,想要开发来做度假区,桑楼村一直都不同意,坚决不肯搬迁。村支书跟县里说,村民们现在愿意搬迁,用公司给的补偿款,偿还养猪场的债务。” 周幕轻笑了一下:“我觉得这群穷人还挺有意思的,就邀请了几个朋友在桑楼村转了转。你别说,虽然偏远但那还真是个好地方,开发个疗养区来,绝对不亏。那么好的地方,要是挖了山头盖房子,就像一个美女脸上长了狗皮藓,憾事啊。” 沈画被逗笑了。 周幕又说:“我朋友说他们的水挺好,就取了些水送去检测,果然水质上佳,天然山泉。山好水好,种出来的东西肯定也好,我看他们家家户户都有采野茶,我尝了一下,确实不错,也就一起送检,没想到这些野山茶的硒含量很高,比市面上的富硒产品一点不差……” 这跟沈画猜想的差不多,矿泉水厂的投资项目和富硒茶这种东西,果然是周幕办的。 沈画淡笑,示意周幕继续。 周幕:“你确实治好了感染a猪瘟病毒的猪,还是在猪发病中后期,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我向你开口之前,你就拒绝了我。是因为你自私吗?” “不是。” 沈画:“何以见得?” 周幕笑:“因为你来找我了。” 他很笃定地说:“昨天你拒绝我,是因为你可能不大相信我们这些政客,你觉得在我们眼里,一切都是向上爬的垫脚石,包括你能治疗a猪瘟的技术。你担心我会为了政绩不择手段利用你的技术,却并不真心在意这项技术对普通养殖户们的意义。” “所以我跟你说了同样因为a猪瘟损失惨重的桑楼村。” “但我提了桑楼村的惨状,你也只会认为我是在卖惨,想要利用桑楼村博取你的同情,用道德去绑架你,让你交出技术。” “我没辩解,因为我辩解什么,你都不会信,不如叫你自己去挖掘。” 周幕又接着说,“你肯定会从别人口中了解桑楼村的事,而你只要去了解就会知道,本来因为a猪瘟而陷入绝望境地的桑楼村,忽然时来运转,有了矿泉水项目和富硒茶这两个产品,一下子就让桑楼村起死回生,未来的红火日子唾手可得。” “这真是时来运转?华国那么大,山明水秀的地方很多,高品质天然山泉也不缺,怎么就轮得到桑楼村?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你定然会猜到跟我有关。” “我做这些,没想过回报,就只是想改善那个村子的境遇,只是想真的为贫困农民做一点事。否则处理完a猪瘟,稍微同情一下他们我就可以直接走人了,他们后续生活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幕笑起来,目光清亮:“我拿桑楼村跟你卖惨,可在跟你卖惨之前,我就已经解决了桑楼村的问题,甚至给他们找了更好的出路。这才是真正能打动你的地方。” 沈画放下筷子,正视周幕。 不得不说,周幕把她的心思全都猜透。 昨天周幕用全国还有无数个桑楼村跟她卖惨,她压根儿没理会。 可在听说了桑楼村的矿泉水和富硒茶项目,猜到是周幕为桑楼村找的出路时,她才真正被打动,决定来见他。 她对技术并不吝于公开,可她不会轻易把筹码交给一个纯粹的政客。 矿泉水项目,让她看到了周幕的同情和敬畏。 也让她知道,他不仅仅是一个政客,他还保留了一颗赤子之心。 第9章 关门弟子 沈画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放下水杯,手指在桌面轻叩。 片刻后,她说:“把我心思猜这么透,还敢直白地说出你的算计,就不怕我恼羞成怒?我看着像是大度的人?” 周幕也拿起了饮料杯子,跟她举杯:“我在算计你我承认。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这么花心思算计一份人心了,你值得。” “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并不吝啬,你只是不想技术落不到实处,用不到像是你父亲或者是桑楼村这一类人身上。你让我羞愧。” “所以我把自己所有小心思全都摊开给你看,是我全部的诚意了。” 沈画叹为观止,无奈一笑:“希望你日后身居高位时,还能保留一份初心。” 周幕挑眉:“你对我也挺有信心。” 沈画:“你没信心?” 周幕眸光微闪,“有。” 沈画失笑,她正色道:“如你所见,我能治愈a猪瘟,但很遗憾,我的能力无法普及,我也不可能亲自上阵。今天从这儿离开,我就不会再承认什么。” 周幕没打断,认真听着。 沈画又接着说道:“我能尽力普及的是预防a猪瘟和部分猪病的方法。我只负责教导,不负责你们的实验对比等等。你可以找相关的专业团队来跟我对接,对方需要是兽医方面研究a猪瘟病毒的专家,团队里需要有懂中医针灸和中药的人员,最好是成熟一点的,我可不想带学徒。” “研究成果、论文,甚至是专利分红等等,我都不需要,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这个项目成为农业部重点项目,尽快推广全国。让你口中千千万万个桑楼村,不用再遭受a猪瘟带来的灭顶之灾。” “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吗?” 说着,她就又开始涮肥羊卷。 周幕看了一眼桌上的空盘,两份肥牛卷、牛一份百叶、一份牛肉丸、一盘宽粉…… 他不动声色地又点了肥牛卷和脆骨羊肉。 沈画吃撑了。 她已经上百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锅,又是一边聊一边吃,吃了两个多小时,不吃撑才怪。 吃过饭,她本来是打算回去的,却接到了俞红英的电话。 俞红英明早的机票,明天中午就能到县城。 沈画并不太想在自家接待俞红英,索性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交代一下晚上不回去,等明天见完了俞红英再回。 到了酒店门口,沈画又想起件事。 自己的金针还没着落呢,本来不急的。明天俞红英来,就只能给她用不锈钢针凑合,但问题是她凑合不了啊。俞红英情况复杂,不锈钢针不敏感,她用起来消耗太大,万一精神力不支出点差错…… 沈画看向周幕:“明天中午之前,能不能帮我找一套针,没有金针,银针也行。” 周幕:“急用?” 沈画点头:“明天有个朋友过来,急用。” 周幕笑:“你这到底什么路数,你学的是西医吧,怎么现在看着中医造诣更高?” 他没刻意查,但这个14岁考上名牌医科大学的小天才,在十里八乡还是挺出名的,稍微打听就知道。 沈画:“一言难尽。” 周幕也不多问:“你先回房间,我打个电话,稍后回复你。” 沈画拿了房卡上楼,周幕到酒店休息区打电话,这是小县城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周幕倒是也不嫌弃,他住得了七星级酒店,也睡得了乡下民房。 “深哥,忙什么呢?哎哎别挂啊,有事儿,正事儿。我?我在平江呢,没听过啊,没听过就对了,地图上不指出来你都找不着,行行不废话,我家老爷子把我发配来的呗。” “我是想问一下,你在南省有没有学生啊什么的,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需要一套金针,这一时半会儿也没地儿买去,就想着能不能借一套用用……医院的针啊,不行,那都是不锈钢的,她说不好使。” “深哥你那儿要有闲置的,我让人去取了连夜坐飞机送来也成啊。对,明天急用。哎真不是胡来,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啊……师承?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一会儿问问。” “什么,你说你师父在平江县?孟老?借孟老的针……行。我这就给孟老打电话。” 周幕立刻又拨通了孟老的电话。 “孟老,是我,跟您问个好……是是是,有个事儿麻烦您……” “得得,不借就不借,我就不信砸钱还买不到一套金针,不过就是觉得我朋友在中医上的造诣很高,又看不出来师承,想着给您引见一下,您不一直想收个关门弟子么……您不想要啊,成成,那我找闫老去……什么,您就在平江县?嘿,早说呀……” 挂了电话,周幕唇角勾起。 关门弟子?也不知道孟老要不要得起,这画可不是赝品,搞不好就一王炸。 周幕喝了杯咖啡,才又打给沈画。 “你知道孟怀吗?”周幕问。 沈画顿了顿,“怎么了?” 周幕笑:“是我的问题蠢,你们学中医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孟怀。我就直说了,孟老这会儿就在平江县,他用的金针,随身携带的,孟老说可以借用,不过恐怕你得去孟老那边……咳,孟老的针不能带出来。” 沈画没吭声。 周幕赶紧又说:“或者我让人先送一套银针过来,金针的话,没那么好找。对了,你中医师承方便说吗?” 沈画:“我没师承。” “额……那你从哪儿学的?” “大学,有选修课。” 周幕:“……” 沈画:“那明天下午要打扰孟老了。” 挂了电话,周幕有些懵。 他想再打给孟老,又怕坏事儿,就又打给了孟老徒弟,也是他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顾深。 “深哥,你说……一个人,很聪明智商很高,他要是没师承,只靠海市医科大学的中医选修课,能学到什么程度?” 电话那端一阵静默,片刻后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周幕正莫名其妙想要再打过去,微信上收到了顾深的信息:老师视针如命,你朋友要是糟蹋了他的针,呵呵。 周幕无语,立刻回复:我朋友牛着呢,怎么就糟蹋了顾深你给我说清楚! 愤怒地点击发送,回应他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周幕立刻又打电话。 半分钟后,周幕愤愤地把手机砸沙发上,什么狗屁竹马,拉黑他几个意思? * 俞红英是12点钟到的。 沈画请她吃了顿便饭。 “这家的小馄饨不错,你得吃点清淡的。”沈画说。 俞红英根本没胃口,但想到自己还怀着孕,就点点头,想跟沈画问点什么,可在人多的地方又开不了口。 沈画点了一个小份的鲜虾馄饨,又点了两个大份的牛肉馄饨。 俞红英有些吃惊沈画的食量。 沈画笑:“进圈那两年,我从没吃饱过,每一秒都在饿。” 俞红英:“……” 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沈画的头发:“头发怎么也剪了。” 沈画一向很宝贝自己的头发,上节目做造型都尽可能不烫不染,实在不行的话一次性烫染也可以,但不给动剪刀,为这事儿俞红英没少给造型师送礼。 沈画:“凉快,洗头方便。” 俞红英再度无语,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 吃过饭,周幕安排的车过来接她们,至于周幕,县里有个紧急会议,书记点名要他参加,他推辞不得,就找人送沈画和俞红英过去孟老那边。 让沈画没想到的是,孟老住的地方,就是金鹿岭别墅区,是她家村子不远那个。 从见面开始,俞红英就很是不安。 有心想问沈画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之所以没第一时间来找沈画,就是在到处寻找名医。 海市、京市…… 国内数一数二的医院都看过了,所有结论都是,必须流掉孩子。且就算流掉孩子,也不能保证留住她的命。 一个个权威医生得出的结论,她有什么理由不信? 可偏偏沈画说,她不光能保住她的孩子,还能让她再活二十年!她何德何能啊! 俞红英不敢相信,却又舍不得不信。 “夏哥没陪你来?”沈画问。 俞红英脑子还很混乱,轻点头:“他妈住院了,他回去一趟。” 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夏俊华压根不相信沈画的话,就凭沈画这么个刚毕业的医学生,医师资格证都没有,她能干什么? 第10章 金针封穴 这是沈画第一次进来金鹿岭别墅。 环境果然没的说。 车子一路开进别墅,早有佣人在门口等着。 “是沈小姐吧。” 五十多岁的阿姨笑呵呵地说,“您二位请这边来,孟老在这边等你们。” 沈画和俞红英跟着阿姨去了副楼。 “孟老。”沈画对这位中医大家鞠了个躬。 俞红英眼神惊疑不定。 她并不认识孟怀,不过一进副楼,就能闻到中药材的味道,再仔细看,这边的布置更像是一个中医诊堂,偌大的空间,竟然有一整面墙的中医药柜,普通人谁会在别墅弄这些,所以眼前这位孟老,极有可能是某位中医大拿。 “想用我的金针可以,先给我扎几针。”孟老笑呵呵地说。 沈画看过去。 眼前的孟老,头发乌黑浓密,眼神平和面容可亲,步伐稳健,说话时中气十足,可见孟老的身体调理得非常不错。 中医大家怎么可能不注重保养。 “要摸下脉吗?”孟老笑。 沈画知道这是在考她,孟老看在周幕的面子上答应借针,但也要看她到底会不会用,别糟蹋了孟老的宝贝金针。 金针就摆在桌上。 沈画看了一眼,同孟老说:“您请坐。” 孟老依言坐好,很放松地把自己交给沈画,像是完全不担心会被她扎出个好歹一般。 不得不说,施针对象这么配合和信任,会给医者莫大的信心,发挥起来也更稳更准。 沈画捻起一根长针,朝着孟老的太阳穴扎进去。 俞红英刚才趁着沈画和孟老说话的功夫,飞快地拿手机搜了一下中医、孟老等关键词,很快就找到了孟怀,对比一下照片,没错了。 再看一下孟怀的简介,俞红英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就忍不住狂喜。 就算…… 就算沈画不成,还有这位孟老呢! 医者仁心,她求一求,孟老说不定就肯出手了。 虽然也不知道孟老能不能救得了她,至少……至少也是一份希望。 俞红英正在庆幸自己这趟来对了,一抬头,就看见沈画拿了那么长一根金针,朝着孟老太阳穴刺去。 俞红英吓得赶紧捂住嘴。 沈画全神贯注地行针,纤细如毫的金针,十分柔软,轻轻一晃就会断。 俞红英死死地盯着,眼睛眨都不敢眨。沈画的手极稳,一丝颤动都没有,若非露在外面的金针在不断变短,她甚至都感觉不到沈画的手在动! 那么长的针,要全部推进去吗? 俞红英为沈画捏了把汗。 二十分钟后,金针进入了三寸半,沈画停了下来,开始轻轻地捻动金针。 五分钟后,沈画取出了金针,仔细清洗消毒。 孟老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俞红英心跳飞快,又不敢开口。 就在沈画把金针归置好时,孟老终于睁开眼睛,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又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两日没睡好,精神头不足。你这一扎啊,真舒坦!头脑一片清明。” 沈画微笑:“您心思有点儿重了,这还只是睡不稳,再这么下去就要失眠了。” 孟老看了她一眼:“你看出来的?” 沈画点头。 孟老:“望闻问切,这望的功夫,你可是不俗啊。还有刚才那一手行针之法,我都甘拜下风。” “您过誉了。”沈画道。 孟老摆摆手,叹气道:“有没有过誉我很清楚。这可是真正的古法金针,不是医院里镀了一层金色的不锈钢针,眼下能用得了真正金针的,全国范围内不超过20人,而能用得了你刚才行的那根毫针的,一只手数的过来。“ 沈画不言。 孟老又问:“你师承?” 沈画摇头:“目前没有。” 孟老皱眉,“怎么会……那你是怎么学的?” 沈画:“机缘巧合。” 孟老无奈一笑,眸色闪了闪:“行,我不问。这么着吧,先看看你今儿要用到这套金针的病人。” 沈画看向俞红英:“就她,您给请个脉。” 孟老这会儿情绪很高,周幕那小子没诳他,这姑娘的中医造诣确实很高。一手古法行针就看得出她的天赋。更难得的是没师承,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关门弟子么! 孟老着实开心,直接让俞红英坐过去,把双手都摊开,他要搭搭脉,孟老用的是双手同时搭脉。 沈画笑了,孟老这是在跟她炫技呢,她也没吝啬,给孟老竖了个大拇指,这下孟老倒是不好意思了,扭头过去专心诊脉。 很快,孟老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他松开手,看了一眼沈画。 沈画道:“您但说无妨,她自己都清楚。” 俞红英也连忙说:“是是,您直说就成。” 孟老沉吟片刻:“我能保你五年。” 俞红英一愣,立马又问道:“那孩子呢,孩子能保住吗?” 孟老:“肯定不能。” 俞红英脸色一变,忙看向沈画:“小沈,你说……你说……” 孟老:“哦?小沈怎么说的?” 俞红英看看沈画,又看向孟老,咬牙说道:“小沈说,能帮我保住孩子,还能……还能叫我再活二十年。” 孟老嘴角一抽,看向沈画的眼神格外严肃:“你真这么说的?小沈是吧,周幕说你在中医上造诣很高,我还不能完全下结论,你行针是很不错,但中医也并不是只有行针。中医在我国有着那么悠久的历史,可到了现代,反倒是人人相信西医,为什么?就是因为中医流氓骗子太多!” 沈画:“……” 有些哭笑不得,倒是也不生气。 孟老说的没错,西医大部分理论和结果都是直观的,普通人就算不能完全看懂,也能了解得差不多。 可中医不同,中医的理论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仿佛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就行,因此也特别容易滋生骗子。反正治不治得好病另说,给你开点常规中药也肯定吃不死人。 中医的名声,就是被无数骗子给败坏了。 沈画说:“孟老,我没有师承,实习时间不够也没有医师资格证。前些天给猪扎针倒也罢了,如今要给人扎针,必须有高等级的医师从旁指导。” 孟老看了沈画一眼,直接说:“谁说你没有师承的,喻派,你是我们喻派门人。哼,早叫你去考试,也不知道在混什么日子,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个证都没有,没有师长从旁指导,你都不能独立行医!真是不像话。”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孟老这是做主让沈画入了喻派,以后谁再说沈画没有师承,喻派可就不答应了。 有了师承,又点出沈画在没有师长从旁指导的情况下,不曾存在独立行医的行为,那以后就没人能诟病沈画无证行医。 如此,喻派多了个天赋绝佳的弟子,而沈画也解决了自己的师承问题,双赢。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简单。 孟老又说:“手头的事情都先放放,接下来给我专心备考,今年中医资格考试好像是在九月,好好准备。回头跟我去见见你师祖。” 沈画乖巧答应,又说:“英姐的情况等不及了,我有初步的诊疗方案,您给指导指导。” 孟老瞥了她一眼,幽幽说道:“保住孩子,还给她保命20年?” 沈画点头。 孟老抽了抽嘴角。 这要不是个女娃,他真想一巴掌呼上去,给她放放脑子里的水! 孟怀有些不满,刚还想着赶明儿了再告诉乖徒弟顾深,让顾深对外宣布他孟怀收关门弟子了,现在看来,这弟子得先调教好喽!中医不怕事,但忌讳吹嘘! 现在么…… 看了一眼在跟病患沟通的小徒弟,孟怀拿过手机,戳开微信,找到置顶对话框,发了条语重心长的语音。 这栋楼的确就是按照中医诊所的方式布置的。 不光是有整面墙的药柜,还有诊疗室,有治疗床等等。 沈画让俞红英躺上去。 孟怀踱步过来,目光幽幽:“记得,事不可为及时收手。” 沈画笑:“有您从旁指导,绝对万无一失。” 孟怀气得差点儿没摔手机。 这么明目张胆坑老师的弟子,他喻派到底要不要得起? 现在不要,来得及吗? 微信上好像有个啥撤回功能,他刚发微信给乖徒弟顾深,说给他找了个小师妹,这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撤回来…… 第11章 歌坛神话 食道癌。 到了中后期,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肺部和肝脏…… 出现远端转移,医院也不建议手术,只能保守治疗,效果好的话,能有一到两年的生命。 但要控制住癌细胞,必定是要做放疗化疗的,孩子肯定保不住。 若保孩子…… 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一尸两命。 俞红英躺在治疗床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消毒巾。 沈画给金针消毒之后,就要开始施针。 俞红英忍不住说:“病例我都带来了,片子、化验单都有,你要不要看一下?或者……或者你给我把个脉?” 沈画目光平和:“从县城过来的一路上,我都在给你把脉。待会儿我要先在你腹部行针,保护胎儿,可能会有点疼,你得忍忍。越疼,就说明效果越好。” 俞红英连忙点头。 在孟老的注视下,沈画开始在俞红英腹部行针。 第一根针行完,俞红英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脸色惨白,看得出来是真的很疼。 孟怀的脸色早变得很严肃,甚至主动上前给沈画当起了助手。 第二根、第三根…… 一直到第八根针行完,足足用了2个小时! 沈画的脸色也白的很,额头上尽是汗,可她的手却非常稳,除了捻转时,你甚至感受不到她的手在动。 腹部的针行完,俞红英早就昏睡过去了。 而孟怀的眼神则变得格外严肃,他颤声道:“金针封穴……是也不是?” 沈画点头,有些无奈:“稍微改换了一下手法,没想到难多了。” 孟怀激动得满脸通红:“古法中早已失传的金针封穴,是把无法除去的病灶控制在一个部位,使其不扩散,同时封其脉路,断其供养,以达到最终病灶自消的目的!而今你这手法,则是把胎儿封锁起来,在不断其供养的情况下封其脉路,如此,可使胎儿在母体内正常生长,却又不必承受母体病灶转移侵蚀的风险!对不对?” 沈画:“您老好眼力。” 孟老瞪了她一眼,“空有眼力有什么用。这金针封穴早已失传,虽然一些封存的典籍中还有介绍,可根本没人能参透,更没人能学会……” 沈画眨眼:“我梦里学的。” 孟老:“……” 接下来的行针,比之前速度快得多。 俞红英的头部、咽喉部、肺部和肝脏部位,都有行针,其中咽喉部位最多。 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行针,孟怀已经看得麻木了。 等沈画行完针,擦了擦汗,跟孟怀说:“孟老,让她在这儿躺会儿,我们先出去。对了,您打算给我介绍哪位老师?” 孟老神色一僵,快步朝外面走。 到了外面,还是刚才带沈画他们来的那位阿姨,端了些下午茶点过来。 “孟老,沈小姐,小少爷让我给你们准备的茶点,你们慢用。” 孟老抿着唇,仿佛在迟疑什么,但最终他还是咬牙,抓住沈画的手腕:“老师的事儿另说,肯定叫你满意。现在先跟我去看个病人。” 本想先带她去见老师的,现在,等不及了。 沈画无语:“我现在无证,不可行医。里面那位是我恩人,情况又特殊,实在是没办法了才钻点空子,那也得有您老从旁监督指导啊。再给别人看病,不合规矩。再说了,不是有您老吗?您看就成了啊。” 孟老哼了一声:“我要是能成,还会叫你?别的不说,就屋里那个,我能保她至少5年的命,可孩子我肯定保不住的。哪像你,失传已久的古法金针封穴都会,还能自己改造……” 沈画幽幽说道:“您要是馋我的金针封穴,我教就是,当是入门拜师礼,如何?” 孟老咬牙,入门拜师礼? 他敢受吗? 敢吗! 老师比不过弟子,他敢受她的拜师礼?! “只是叫你看看!有没有办法还另说呢。” 孟老不爽地道,“大不了……大不了我还从旁指导,我好歹也是中央保健委员会的保健专家!” 孟老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沈画笑着点头:“师门有命,怎敢不从。” 其实来这儿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 孟怀是中央保健委的专家,他负责的可是中央领导的保健工作,那肯定是忙得脚不沾地,随时都要在京待命,就算有空闲,也不会离京太远,避免领导要用时找不到人。 可这个时间,孟怀却出现在平江县这么个小地方,而且这度假别墅的副楼竟然像是搬了一个中医诊堂过来。 显然,这边恐怕是有病人,还是很棘手的病人。 不光病情棘手,身份恐怕也棘手。 沈画随着孟老来到主楼,问先前那位阿姨:“晋安呢?” 阿姨:“小少爷在琴房。” 孟老皱眉:“头又疼了?” 阿姨叹气。 孟老带沈画上楼,径直去了所谓的琴房。 琴房隔音效果很好,在外面走廊什么都听不到,一推门,动听的琴音就流淌出来,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 非常宽敞的琴房,在临近窗台的位置放了一架钢琴,音质绝了。 钢琴对面的窗户开着,风吹动淡黄色的窗帘,远处青山如黛,风景绝佳。 钢琴前坐着一个人,脊背挺直,他穿着休闲款的白衬衫,宽肩窄腰,身材极佳。 他侧脸和下颌的线条极其干净,完全能想象得出他相貌定然相当优越。 有些奇怪的是,她和孟老进来的时候,琴音停止了,他们也并未轻手轻脚,可钢琴前坐着的男人,却好像完全没听见他们进来一般,似乎是还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 孟老叹了口气,走上前去,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男人这才偏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孟老。” 他的声音…… 沈画微微拧眉,这个声音很好听,也很熟悉。 孟老转头看向沈画:“画,过来。” 沈画终于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男人在看到沈画时,也目露诧异,接着他就冲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他。 沈画愣了一瞬。 霍延。 那个在两年前她刚要进圈的时候退圈的歌坛神话,他的退圈让无数人扼腕叹息,无数乐评人认为,他的退出让本就没落的华语乐坛雪上加霜。 还有人认为,他退圈这两年,华语乐坛就像死了一样,出了那么多新歌,但没一首能达到他普通歌曲的水平! 自从霍延退圈,这两年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无数人都在追问霍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退圈,他去哪儿了? 可整整两年,杳无音讯,没有一家媒体拍到霍延。 若非是工作室每年都会发布一条关于霍延的信息,有人甚至觉得霍延可能不在人世。 沈画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霍延竟然躲在平江县这么个小地方。 等等…… 她的目光骤然敏锐起来。 生病的……是霍延! 能让孟老如此尽心,霍延的背景可想而知。 “晋安,这是沈画,我们喻派的弟子,让她给你瞧瞧。”孟怀看着霍延,语速缓慢地说。 霍延沉默一秒,点头,“好。” 沈画从他的眼中读到很多东西,比如他对自己的身体根本没抱任何期望,所谓的配合治疗,不过是不想拂了别人的好意,但显然,他自己应该挺讨厌这样一次次地见医生,又一次次地失望。 他情绪控制的很好,沈画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冷淡,并不会有察觉到任何冒犯。 一个久病之人,还要顾及别人情绪…… “画,你瞧瞧。”孟老说。 沈画又上前一步,站在孟老的位置,仔细地看霍延的脸,她表情很认真,端详片刻后说道,“我得给你把个脉。” 她是盯着霍延说的,语速同样不快。 因为她已经发现…… 身为歌坛神话的霍延,他听不见。 第12章 我可以救 对于一个创作型的音乐家、歌手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嗓子,更不是眼睛。 是耳朵。 失去了听力,一切音符就只能靠想象。 他无法再听清楚并且监控自己发出的声音,无法控制自己说话时的音调,声源定位能力也会降低甚至是彻底失去。 别说是继续做音乐了,他连语言功能都会逐渐退化。 他可是霍延,乐坛神话。 在他出道之前,乐坛处在青黄不接的年代,无数歌手的代表作都是翻唱外国歌手的歌。 而霍延,他从出道以来的所有专辑、单曲,全都是自己作曲编曲,其中至少有一半是他自己作词,每一首都堪称经典。 很多人说霍延最最宝贵的不光是嗓子,更是他的脑子,他的创作才能。 曾经有人把乐坛分为,霍延时代,和前霍延时代,以霍延出道,作为现代乐坛的分水岭。 也有不少人问,霍延什么时候会江郎才尽,什么时候过气? 霍延的回应是:场场爆满的高水准巡回演唱会,以及下一张质量更高的新专辑。 没人想过,他们会经历后霍延时代。 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霍延退圈了。 他还那么年轻,创作欲非常强烈,怎么会忽然退圈? 是身体原因,还是什么? 有很多怀揣恶意的人到处散播,说霍延知道自己江郎才尽写不出好作品,就宣布退圈,这样他就能永远待在神坛上,否则等到他自然过气的那天,就一文不值了。 这种说法被很多人嗤之以鼻,但也不乏一部分人会相信。 毕竟,没人知道霍延到底为何退圈。 沈画…… 五音不全。 她对音乐不敏感,很多歌曲听起来好听,她也就是听一耳朵,她没什么空白时间去听歌。 上学的时候把所有生活都用来学习,零碎时间要打工,走路时候也要听个英语。 对霍延的歌,她在宿舍听到舍友放过,是很好听,但也仅此而已。 最崩溃的是她为了出道参加的女团选秀综艺里,有一期比的是声乐,她选了自己唯一熟悉的一首歌,霍延的《燃烧》。 结果…… 惨不忍睹。 那期节目播出后,无数网友把她嘲上天,说她这种跳舞肢体僵硬、唱歌五音不全的人,到底谁给的脸敢来参加女团选秀? 当时的她发了一条微博小视频,视频中她给脸上贴了十几张冠名商的面膜,撕下一张又一张……以此来回应网友,她脸多着呢。 网友被她气得吐血,霍延没有微博,网友就纷纷把她唱《燃烧》的车祸现场视频,艾特霍延工作室,让他们看看霍延的歌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霍延粉丝气得吐血:一个188线的综艺选手,也值得去打扰我们哥哥吗! 何况我们哥哥都退圈了! 没人想过霍延工作室会回应什么。 可偏偏,次日,霍延工作室回应了:“哥说,所有梦想都值得尊重。以及,他很好,谢谢。” 显然,这条微博主要目的是安抚无数粉丝,告诉粉丝霍延状况良好。只是顺带,回应了一下“沈恋”唱的《燃烧》。 霍延粉丝因为一句“他很好,谢谢”泣不成声,别说是责骂沈恋了,甚至还挺感谢沈恋,毕竟没有沈恋这事儿闹腾,哥哥工作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应哥哥退圈后的情况。 其他网络喷子也只好另外找角度黑“沈恋”。 不过倒是有不少之前因为这首歌骂过“沈恋”的,重新回到沈恋微博下删评道歉。 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又温和的男人,沈画很想问一下,当初工作室发的那条微博,他到底知不知情。 无论如何,在她被全网嘲时,这条微博都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无数回忆在心中翻涌,也只一瞬间。 在一旁孟老看来,沈画就只是在看到霍延脸时,愣神了那么几秒。 孟怀暗自点头。 不错。 沈画明显认出了霍延,在面对娱乐圈失踪两年的霍延,以及近距离迎接霍延美貌暴击的情况下,她依旧如此镇定,心脏可真强大啊。 不过…… 晋安那小子的脸是好看,人家小画儿也一点儿不输呢。 俩人站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可真是赏心悦目。 就是小画这寸头,完全不施粉黛的脸,以及一身中性运动装的打扮,倒是有点儿模糊她的性别,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偏偏小少年。 一个是高大英俊锐利型的,一个是阳光温婉娇柔型的…… 咳。 霍延站起身,足足比沈画高出一个头。 他冲她示意,率先走向休息区,沈画也跟了过去。 霍延按照她的要求,伸出双手,露出手腕。 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指尖圆润,比广告中手模的手都好看,简直如艺术品。 只是这手…… 沈画瞬间记起来,她昨天早上跑步到金鹿岭后山转角台时,听到一阵歌声,听得入了迷,蹲了半天腿都麻了,站起来时差点摔倒,就是这双手扶起她的。 她嘴角微微一动,没说什么,示意霍延她要开始诊脉了。 双手搭脉她也会。 孟怀见状一脸无语,瞪了她一眼,这都要挑衅,这弟子还能不能要?! 指尖触碰到霍延手腕皮肤,过低的温度让她皱眉。 这次诊脉时间前所未有的长,足足一刻钟后,她才松手,示意霍延可以收回去了。 “小画儿,怎么样?”孟怀赶紧问。 沈画斟酌了一下。 孟怀道:“诊出什么,你直说。” 沈画点头,看向霍延,目光直视他,语速适当,她早看出来他会看唇语。 “你尚在母体未出生就已经中毒,有人用高明的手法留住你,在你出生后,那人又用针法把你体内毒素控制住,让你得以长大成年。如果我没猜错,从你出生起,每隔三年就得行针封毒。” “不出意外,你应该能正常地活到50岁左右,之后会因为身体机能下降,毒素无法完全封闭,会一点点泄露,但即便如此,你至少也能再活十年八年。” 霍延目光平静,只面色淡淡地看着她,没有挪开视线。 反倒是孟怀,激动得双手握紧,一张脸通红。 对了,全都对! 这些都是机密,知道霍延具体身体情况的人,不超过5个,就连他的宝贝徒弟顾深都不清楚,绝对没人给沈画通风报信,只能是她自己诊出来的。 之前在看到沈画用金针封穴的秘法,给那个怀孕的食道癌病人治病,他就激动无比,但也不敢确定她到底能不能救晋安! 如今,她只是把脉就能把晋安的病情说得如此清楚…… 孟怀心中升起无限希望。 沈画看着霍延,继续说道:“三年前,应该是出现了什么变故,你体内原本封闭的毒素被激发,快速蔓延,由于错失良机,毒素蔓延至全身,你原本应该毒发身亡的。” 霍延心神一动。 沈画又道:“应该还是那位高人吧,努力把你体内的毒素再一次梳理封闭……” 她抬眸看向霍延:“可惜的是,他只能把那些毒素封闭在你大脑之中,你就是因此才失去听力的。” 霍延微微抿唇,看向孟怀。 孟怀赶紧说:“晋安,我绝对没跟她说过你的情况,这都是她诊出来的!” 沈画:“算算时间,你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时候,听力应该已经损失过半,之后两个月左右,听力完全丧失。现在……” 她顿了顿,“你已经没有味觉了吧。” 霍延不答。 孟怀手指轻颤:“晋安,你……你怎么不说……” 沈画又道:“你的视力也在减退,照此下去,今年春节,你就会彻底失明。” 霍延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淡。 他恐怕早已绝望。 孟怀深吸口气,“沈画,我郑重求你,救救晋安……他这么好的孩子……” 沈画道:“之前给他行针的人是?” 孟怀:“是老师,你的金针封穴之法,老师也会,但老师如今年事太高,再加上旧伤频繁发作,老师如今每日醒来的时间不足一个时辰。” 沈画点点头:“好。” 孟怀一愣:“好?你……你真有办法救晋安?” 要知道,就连老师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老师曾说过,若是在他五十岁左右的巅峰时期,或许能一试,如今却是怎么都不成。能保住晋安的命已经是极限,至于说晋安的五感会逐渐失去,这是完全没办法的事。 孟怀的声音都在颤抖。 霍延的眼中也终于露出不一样的光。 沈画斩钉截铁:“我可以救他。” 第13章 一年足矣 霍延眼神平静,内心却一片滚烫。 从来没人敢说,可以救他。 她的年龄,分明会让人质疑她的能力。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想要相信…… 沈画:“过程可能会很痛苦,需要的时间也会较长。但,我能治。” 孟怀激动得猛地站起来,围着沈画和霍延不停踱步:“能治能治,能治就好,痛苦……没事,晋安不怕痛,时间长也不成问题,只要能治好,五年十年都成,都成!” 沈画眨了一下眼睛:“五年十年?太久了吧。你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多浪费时间。最迟18个月,一定能治好。如果他配合得好的话,12个月足够。” 霍延的眼皮狠狠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画。 孟怀激动得简直要晕倒,“当真?” 沈画点头:“当真。” 孟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拍拍霍延的肩膀:“听到了吗晋安,一年,只需要一年,你就能好!老师算的没错,说你命中有转机!竟然真的有!” 说着说着,孟怀竟然落下泪来:“如此,我和老师就都能放下一桩心事了!老师也不至于百岁高龄,还自责不已。” 霍延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画。 他的眼睛太漂亮,睫毛长得像小扇子,曾经有无数霍延粉丝说过,只要看着哥哥眼睛,四目相对,心脏瞬间就要爆开。 确实……动人。 霍延忽然起身,坐到了钢琴前。 一抬手,流畅动听的音符就飘了出来…… 沈画对音乐真的一窍不通,她能听得懂的曲子也就是“梁祝”这样的,至于很多人口中所谓的高雅古典钢琴曲,她听着是怪好听的,但完全听不懂,还不如一首带歌词的流行歌,好歹能从歌词里听出歌曲表达的意思。 但是此刻,霍延的钢琴曲她听懂了。 她仿佛看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鸟笼打开,小鸟欢快地飞向蓝天。 那是一种开心得想要把人抱起来转圈圈的情绪。 一首曲毕,霍延回头看向沈画,眼眸清亮中带着蓬勃的渴望。 他好像在……求表扬? 沈画伸手鼓掌。 果然,他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直达眼底的那种。 沈画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 这男人,果然是,很有祸水的潜质啊。 孟怀编辑完消息发送,而后就看向沈画:“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沈画说:“明天吧。我先开个方子,熬制方式和比例都在上面,今晚让他泡个澡,明天中午我再来给他行针。第一个月,每周行针一次;第二个月,每隔3天行针一次;第三个月每天行针一次。后面第四个月开始再反过来每隔3天行针一次,第五月每周一次,第六月半月一次。” “六个月之后,他的味觉听觉至少回来一半。” “后面我再根据他身体情况进行调整。” 孟怀欣喜不已:“好好。那就全交给你了!对了画,我刚才跟老师说了,这两天就带你去见老师一趟。老师在海市,咱们来回也就2天时间,应该不耽误给晋安行针。” 沈画点点头。 她的师承,还有医师资格的问题的确要尽快解决。 想到这儿,沈画又说:“九月份的中医执业资格考试我会参加,但我也想考临床执业医师资格,所以可能要找个医院,再实习一年。” 孟怀倒是不反对,实际上正经的医生都不会轻易搞什么中西医对立,中医有中医的好,西医也有西医的好,取长补短才是王道。 况且现代医学里,中西医已经开始互相融合,很难说什么纯粹的中医或西医。 对患者来说,怎么有用怎么来。 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他们都只是为人类健康服务的工具,没必要搞什么信仰。 孟怀说:“你想在哪儿实习?” 沈画沉思。 孟怀又道:“不用考虑晋安这边,你去哪儿实习,就叫晋安跟去哪儿。这小子宅的很,只要给他安置好住处,叫他宅一年都没问题,也不担心别人认出来。” 霍延连忙点头:“我跟你走。” 沈画:“……” 去哪儿实习,这个问题暂时也不着急下决定。 阿姨过来说,俞红英醒了。 沈画和孟怀都要去见俞红英,霍延也想跟着,被沈画给拒绝了。 就霍延这张脸,俞红英分分钟认出来。 霍延的行踪,对圈内人士来说简直是炸弹一般的消息,她可不敢保证俞红英不会说出去。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一字一句地跟沈画说:“我加你微信。” 说着,他就到处去找手机。 可是找了几分钟都没找到,手机早不知道被他丢在哪个角落了。 沈画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他,叫他找到了再加她。 * 俞红英醒来,只觉得胸口前所未有的舒畅。 嗓子不再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整个人好像都轻松许多。 之前沈画说行针的时候越疼越好,可她就一开始觉得疼,后来就觉得很舒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那是不是说明……效果不好? 俞红英顿时揪心起来。 “先前说越疼越好,是在转移你的注意力。” 沈画和孟怀一同走进来。 孟怀率先上前一步,给俞红英把脉。 很快,孟怀的表情再度震惊,又无限感慨:“真是……神仙手段!” 现在把脉竟然完全感受不到俞红英是个病人。 当然,孟怀很清楚这脉象只是假象,然而这般假象已经足够骗过病人的身体。 沈画也又给俞红英诊了脉,随后走到桌案上,开了一张方子,递给孟怀:“您给参详参详。” 孟怀双手接过,一边看一边思考,足足看了五分钟都不止,才放下方子,只说了一个字:“好。” 随即,他在方子上题:增无可增,减无可减。孟怀。 这就等于是给沈画这方子背书了。 毕竟,沈画现在没证,是没有权利给病人看病开方的,而中医学徒开方,都是要有老师背书才可。 沈画交代俞红英要怎么煎药吃药。 “不会的话可以去药房代煎。” 沈画又交代,“有几点要注意,放松心情不要动怒,不要过度劳累,最好不要早产。等你生产过后,我再另外给你开方。还有就是,千万不能吃抗癌药,更不能做化疗放疗,无论片子结果显示多严重。否则,我也没办法再救你。” 俞红英还是有些忐忑:“真的……可以吗?” 沈画:“我会把这些再发你一遍,严格遵守,你和孩子都会平安。英姐,你可以信我一次。” 俞红英愣了一秒,随即大哭出声。 知道怀孕,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告知自己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去了那么多家医院,见了那么多的专家,得到的只有绝望、绝望。 “小沈……” 俞红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沈画道:“尽快回去吧。” 孟怀想了一下,说道:“你回海市?抓药或者代煎,最好选我们喻和堂,药材质量有保证。其他地方的药材,怕是很难全部达到药方上要求的各种药材年限。” 俞红英连忙点头。 离开时,还是之前送他们过来的车子。 沈画上车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别墅二楼的某个窗台,果然,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就站在窗边,见她看过去,他连忙拿起手机晃了一下。 沈画失笑。 俞红英跟着沈画的目光往上看,却只看到飘动的窗帘:“跟谁打招呼呢?” 沈画摇头:“没什么。” 上车回县城的路上,俞红英的心情已经放松许多。 “我原以为,你对那个圈子多少会有些留恋。”俞红英感慨,“从名利场辗转出来,你适应的很好。甚至……给我一种比之前更发光发亮的感觉。” 沈画:“我本来就属于这里。” 俞红英摇头:“你应该属于聚光灯,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耀眼。当然,也可能是你的医术加成,让我现在看你就跟看神明一样。” 沈画:“……” 俞红英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又低声说道:“沈画,我其实有些不明白,哪个才是你。” 沈画挑眉。 俞红英忽然又长出一口气:“无论哪个,都很好。” 离开时,俞红英又给了沈画一个拥抱:“谢谢。” 打电话跟周幕说了一声感谢之后,她就坐班车回镇上了。 班车上,手机又震动了几次,她拿出来一看,是微信验证消息:第18次了,你说过要加我的。 这行字看着莫名有些委屈? 分明没透露身份,可沈画愣是一下就猜出来是谁。 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第14章 你算计我 回到家,没人。 沈画做了饭,拎去猪场一家人一起吃。 猪场那边定时给猪灌药加严格消毒,肯定是不担心a猪瘟再卷土重来的。 不过沈彰和林凤雅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心,依旧要花大量时间守在猪场,沈画也理解。 带着饭菜到猪场,消毒完进去时,沈彰和林凤雅刚给猪又灌了一遍药。 “事儿都办完了?”沈彰问。 沈画嗯了一声:“爸,阿姨,洗手来吃饭吧。” 林凤雅洗手坐过来:“下次别来这儿吃了,也就这两天再看顾精心点,以后我跟你爸替换着来就行。” 沈画笑:“没关系的。” 林凤雅又说:“小直下午还打电话问你,我说你好的很。这小子,说是下周跟云市的少年队有场比赛,比完了能放半月假。” 沈画连连点头:“我也好久没见小直了。” 其实跟弟弟的联系一直都不少,偶尔还会视频,但确实许久没见面了。 沈彰也洗了手过来,坐下拿了个馒头,掰开夹上凉拌洋葱和凉拌牛肉片:“画,县里领导又找你了没?” 沈画抬头:“怎么了?” 沈彰叹了口气说:“早上你二爷过来说,戴局长想要咱们把药方拿出来一份,他们给别的猪场试试。赵庄村两个小猪场,都检测出a猪瘟了。” 这个二爷,就是村支书沈保国,不算亲戚,都是姓沈的,祖上肯定是一支,但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之后了,如今这称呼是按照辈分来的。 沈彰又说:“他们也就跟咱们猪场晚了一天发病。我这……” 林凤雅不高兴地瞪了沈彰一眼,“就你胡思乱想。他们猪场发病跟咱有什么关系?咱消毒做那么好,又治的那么及时。谁敢说那a猪瘟是从咱家传出去的?那咱家的是谁传的?” 沈画想了一下才说:“药方给他们怕是也没用,关键在针灸,不在药方。” 林凤雅忙看向沈画:“画,咱可不能去揽这事儿。不是我小心眼儿,你看上次你给咱家猪扎针,累得人都要晕过去,咱家才就10头病重的猪,他们那边谁知道有多少?况且,你给谁家扎,不给谁家扎?得罪人的事儿。就算你真是拼了命把他们猪都给治好了,也绝对没一个人说你半个好字!” 沈彰叹气,没吭声,算是默认了林凤雅的说法。 林凤雅又说:“这人心啊,难说的很。你上赶着去给他们扎猪,他们只会当咱是心里有愧,越发认定猪瘟就是从咱家传出去的。” 沈画点头。 林凤雅喝了口稀饭,叹气:“再有就是……画,你这给猪扎针治猪瘟的法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现在a猪瘟那么严重,要是知道你能治,人家还不得刨根究底。你毕业这两年在当明星,咱都没往外说,有人在电视上看见你,咱家也都说只是长得像……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以后你就没安生日子过。所以我跟你爸都说,咱家猪就是中暑,压根儿没感染a猪瘟,咱谁都不告诉。你说呢?” 沈画笑:“凤姨,这考虑很周全。我懂。” 林凤雅松了口气。 她这后妈难当,说话都得先过脑子,生怕叫这大闺女多想,不像对亲生的,想说啥直接就说了。 吃过饭,林凤雅说什么也不叫她收拾碗筷。 回到家,接到周幕电话,声音有些凉凉的:“恭喜啊。” 沈画:“谢谢。” 周幕被噎了一秒,接着就气笑了:“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在利用我呢。” “有吗?” “没有吗?”周幕哼了一声,“让我给你借金针,那一般人能用得了真正的金针吗?用得了真正金针的,都不是普通中医。知道你一个啥都没有的小姑娘,竟然要借用金针给人看病,人家肯定不放心要亲自看看,这一看,得,好苗子,直接把你收入门下,如此你连师承都有了。既有考证资格,又能在高级医师的监督指导下给人看病,避免无证行医的麻烦……我说你这是一开始就算好了吧!那我要是找不到呢?” 沈画笑笑:“那就证明我看错人了,你没本事。” 周幕:“……” 深吸口气,周幕好奇心爆棚:“你朋友什么病?你就给她看个病,孟老就看中你,非要把你收到喻派门下?就算是要把你收进喻派,他老人家也不至于真要收你为徒吧。孟老上一次这么兴奋地收徒,还是因为顾深,我哥们。难道说,你真的特别特别厉害?也是,a猪瘟你都能治,确实非一般人,至少顾深治不了a猪瘟,你这师妹可比他厉害。” 沈画无奈:“你话有点儿多。” 周幕再度无语。 他…… 熟悉起来,是话有点儿多。 这不是因为大家都要成一家人了么! 沈画成了顾深的小师妹,那就等于成了他妹子,可不就一家人么。 沈画:“说正事吧。” 周幕立刻严肃起来:“你应该听说了,你们邻村也爆发了a猪瘟。戴局长要到了你们猪厂用过的方子,正在原样照搬给那边用。你父母说那是治猪中暑的方子,戴局长还是想叫你去给那边的猪也扎针。” 沈画:“不可能。” 周幕:“我知道。你早前说的意思我听懂了,这事儿的任何功劳你都不要,当然也不想沾上麻烦事儿,所以你无论如何都别再出面。我请了中华农大陈汉毅陈教授的团队做这个课题,稍后我把陈教授的邮箱微信发给你,你跟陈教授沟通,尽快开始。陈教授严肃但不刻板,在学术上水平非常高,人也特别有老一辈的优秀品质。还有就是,如今农业部的一位大领导,是陈教授的学生。” 沈画明白了,陈教授的人品能力很重要,然而最后一项才是最重要的,她理解。周幕倒是也坦诚。 周幕顿了顿,又说:“赵庄村的事儿,你也不必心生愧疚。早一天帮助陈教授完成课题,就会有无数赵庄村免遭a猪瘟。另外……我会尽可能给他们多申请一些补助,等你们课题研究成功后,我也会尽量帮他们申请复养实验名额。” 遭受过a猪瘟的猪场,哪怕完全清理消毒,也并不敢在短时间内复养。沈画将要跟陈教授合作的预防a猪瘟课题,肯定是免不了感染猪场复养这个环节。 和周幕沟通好之后,沈画就加了陈教授的微信。 这么晚了,陈教授还没休息。 打字不方便,陈教授直接开了视频,跟沈画沟通。 全程,都是沈画说的多,陈教授只是偶尔问两个问题。 等沈画说完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不好意思,太晚了,您早点休息。”沈画说,“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哪里有不详尽的,您可以再跟我沟通。另外,会施针的中医人选,您有了吗?水平不能太差。” 陈教授说:“已经联系好,您放心。” 沈画忙说:“陈教授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沈就行。我后天到海市,亲自去拜访您,您有什么需要实验的,可以让助手开始准备了。那两位中医人选,我到了就指导他们。” 陈教授点点头:“好的小沈,明天我让助手联系你,你到海市直接来学校,到实验室来。” 挂了视频,沈画扭了扭脖子,门口响起敲门声。 沈画起身过去开门。 “凤姨,这么晚了还没睡。” 林凤雅手里拿着一杯牛奶递给沈画:“我瞧着你屋里灯还亮,怕你学习太晚饿。” 沈画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谢谢凤姨。我爸睡了吗?” 林凤雅摇头:“没呢。” 沈画皱眉:“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林凤雅叹气:“你爸他心思重。吃饭的时候没跟你说清楚。赵庄村爆发a猪瘟的其中一个猪场,是你表叔家的,就是你奶奶的姐姐的儿子,你爸叫人表哥。你奶过世的时候,咱两家闹翻了,后来这么些年都没来往。下午你没回来的时候,你那位姨奶奶,都八十多岁了,跑到咱们猪场门口哭,让咱家救救他们的猪。我跟你爸说咱家猪不是猪瘟,是生热,你那位姨奶奶也不信……” “后来说恼了,你姨奶奶就躺地上哭,说咱家丧良心,把猪瘟传到他们村……还说你爸丧良心,说你奶生你爸的时候,要不是她给了袋粮食,你爸生下来就得饿死。” “天地良心,这事儿我听你奶说过,本来就是你奶借给他们的粮食,一直没要回来。生你爸那年实在是揭不开锅才去要粮,被你姨奶奶摔摔打打的,后来粮食给了,小半袋麦子里,有一半都是老鼠屎!亏得你姨奶奶还到处说,给了咱家救命粮……” 沈画揉了揉眉心。 她对这些家长里短的,没多少耐心。 林凤雅又说:“你爸气也是气,不过那个年代谁家都穷,穷狠了饿狠了就没啥人味儿,这么多年过去,咱也不怪什么。” “你姨奶奶有3个孙女,前几年总算有个孙子,可那孩子都七八个月了,头还支不起来,又胖的不像话,到一岁多站都不会站,后来到医院检查,说是脑瘫……你姨奶奶这辈子干的唯一一件不丧良心的事儿,就是没把这孩子扔了。一家子靠猪场挣钱,给这孩子看病。这几年花了十几万,这孩子如今能走路能说话,就是肢体不协调,脑子反应也有些迟钝。” 林凤雅叹气:“这猪场出了事儿,那一家子可不就……你爸心软,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叫你去干什么,这天底下可怜人多了,你也管不过来。画,凤姨不是在赶你走,就是这村里整天都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村里人又把人情看得重,怕你闲言碎语的受委屈……” 沈画明白了。 “凤姨,我们下去吧,我也有事正要跟你和我爸说……” 第15章 预付谢礼 沈画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重点强调周幕对赵庄村的安排。 暂时肯定是困难的,但后续作为爆发a猪瘟猪场复养的试验对象,补助肯定不会少,县里肯定也会有帮扶。 沈彰和林凤雅都松了口气。 沈彰又赶紧问:“那你说的这什么课题,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沈画:“不会,课题是中华农大的教授团队做的,我不出面。爸凤姨,其实如果我出面的话,后面会给咱们家带来许多好处……” “什么好处都不要!”沈彰说,“就考虑你自己,要是对你以后事业发展有帮助,你怎么决定都行,要是对你事业没帮助,你完全不需要考虑咱家会不会有什么好处。” 林凤雅也赶忙说:“咱们家现在有吃有喝,今年猪又平平安安的,到年底所有贷款都能还完。你好好的,小直也好好的,这日子就好的很,还要啥好处?是,你要是占个防治猪瘟专家的名头,咱家肯定出名,可咱家也不需要出名啊。画,你甭考虑家里。” 沈画点点头。 沈彰迟疑了一下,又说:“对了画,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你以后咋打算的?还……当不当医生?小直他大舅在咱县医院泌尿科当副主任,你不是还差一年的实习期才能考医师证么,你看要不给你安排到县医院?” 沈画挑眉。 林凤雅赶紧说:“小直他大舅说了,肯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等你考了医师证,想在医院待就待,不想待的话熬两年资历,咱可以自己开个诊所。这诊所看着不体面,实际上可是挣钱的很,小直他大舅是打算熬到主任,退休了再弄个泌尿诊所的,都了解得透透的。就是……对你来说有点屈才了。” 都是好心。 沈画笑笑:“爸凤姨,我有安排,以后肯定还是要当医生。我要先去海市一趟,明天下午就走,实习可能也会是在海市,替我谢谢大舅。” 那是弟弟沈直的大舅。 听沈画这么叫,林凤雅心里别提多舒坦,这是真把她这个继母当一家人。 次日一早,沈画依旧早起去跑步。 跑到半山腰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正好她也跑累了,开始降速慢走,顺便拿出手机看一眼。 hy:语音。 沈画点开,轻轻的吟唱声从手机里传来。 没有歌词,只是轻哼一般的吟唱…… 沈画有些后悔自己没跑步听歌的习惯,不然带了耳机就好了,音质肯定更棒。 此时这被外放损伤得七七八八的吟唱,依旧好听得让人沉醉。 难怪他的乐迷那么多。 沈画动动手指,回了两个字:好听。 hy:预付的谢礼。 沈画挑眉:就这? hy:……是我最宝贵的了。或者,你想要什么? 沈画唇角弯了弯:就这吧。 hy:好。 沈画失笑,收了手机继续慢跑上山。 即将到达转角台时,她忽然有种预感。 之前就在这个位置,她蹲下来绑鞋带,却对霍延的歌声入了迷,蹲得麻了腿,站起来时差点儿摔倒,还是霍延扶了她一下,结果没等她看到他的脸,他人就已经走了。 “早。” 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如陈酿老酒一般醉人。 沈画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容英俊的霍延。 他穿着黑色t恤,运动裤,身上的汗已经被山风吹干,摘下鸭舌帽,头上的碎发很是凌乱,脸色也白,显然并不是经常锻炼,也显然他的身体素质并不好。 然而他容色太过出众,这样的苍白虚弱反倒给人强烈的脆弱感,像一种另类的美强惨。 沈画打量了他一番:“锻炼适度即可。” 霍延轻轻地嗯了一声。 沈画又问:“昨晚泡澡了吗?” 霍延点头。 沈画看他:“疼吗?” 霍延下意识摇头,但在对上沈画的眼睛时,他又忍不住点了一下头:“疼。” 沈画有些想笑。 以前在电视上看霍延的采访,还有网络上的各种消息,无一不在说霍延这人有多高冷,有多a。 她倒是没想过,霍延私下里的性格是这样的,有点儿软有点儿萌,咳,有点可爱。 两人在转角台休息了一会儿,沈画跟霍延说:“我待会儿去你那边拿孟老的金针用一下,给我爸扎一下腿,中午我过去给你行针。” 霍延立刻说:“我让人给你送去吧,不顺路。” 确实不顺路,下山去金鹿岭别墅,和下山去沈画家是两条路。 “也行。” 两人一起下山,能同路一段。 沈画没说话,霍延一路上都在小声哼唱。 以前的沈画,无论是看书学习还是跑步,都不会听歌,她会觉得吵,会扰乱思绪。但奇怪的是,霍延的歌声却不会让她觉得受打扰。 就如此刻,霍延的哼唱仿佛完美地跟周围的鸟叫虫鸣融为一体,成了自然的一部分,让她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似乎…… 一直这么听下去,也不会觉得厌烦。 “别动!” 走在她前面半步霍延忽然站定,飞快抓住沈画的胳膊,将她扯在背后。他十分用力,整个人都绷紧,声音也特别严肃。 沈画被他吓一跳,“怎么了?” 他没吭声。 沈画立刻反应过来,他听不到声音,又没有正对着她的脸,自然也读不到她的唇语。 她只能伸手戳一下霍延的背。 本就僵硬的霍延,身体微微一颤,更僵了,他如机器人般扭头看她,脸色苍白,表情严肃:“别闹。” 沈画:“……” 霍延身形高大,肩膀很宽,把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她轻咳一声,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 霍延依旧挡着她,严肃得不能更严肃了:“往后退,慢慢退,别怕。” 沈画:“……” 大哥,到底谁怕。 再说了,能不能给她个机会,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把他吓成这样! 沈画忍不住偏头想要从他身侧看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 霍延却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眼睛,低声说:“会做噩梦。” 沈画:“……” 她深吸口气,说:“好,你放手,我后退。” 霍延的指尖都是冰凉的,看样子真吓得不轻。 得到她承诺后,他放开了她。 沈画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再往边上挪一步…… 顺利地看到了吓坏霍延的东西。 原来,是一条眼镜蛇啊。 婴儿胳膊粗细,盘在路中央,好大一坨,伸展开来大概能有个三四米吧。此刻蛇头高高抬起,颈部变扁,正冲他们吐着芯子。 难怪霍延吓成这样。 大多数人都会怕蛇,何况是这么大的眼镜蛇。 霍延不满地瞪了沈画一眼,像是在责怪她不听话。 “你慢慢退回去。”他语气严肃而镇定。 如果只看他的表情,只听他说话,恐怕根本想象不到他有多害怕。 “你呢?”沈画问。 霍延双手紧握,镇定地说:“我离它太近,贸然走动,它会误以为我要攻击它。没事,我站着不动就好。你走远点。” 看他强自镇定的样子,沈画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异世,正常眼镜蛇这种小可爱只够格当宠物的,野外比它恐怖比它危险的生物多了去了。 沈画掂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四周看了看,找了几块石头。 “你干什么?别乱来!”霍延面色惨白如纸,额头汗都滴下来了。 沈画没吭声,聚精会神,她瞅准机会,几个石块飞快地砸向眼镜蛇,与此同时,她人的速度更快,一个箭步越过霍延。 在躲过眼镜蛇第一波攻击后,她直接掐住蛇的七寸。 粗长的蛇身瞬间扭曲滚动起来,想要缠沈画。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 沈画也总算看清楚,这小可爱原来是受伤了。 在蛇身后段,有一个相当大的溃烂的伤口,伤口应该有些天了,已经腐烂甚至长了蛆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沈画一只手捏着小可爱的七寸,另一只手在它头顶摸了摸:“难怪你会跑出来,原来受伤这么严重啊。” 她一只脚踩住不断挣扎翻滚的蛇体前段,开始给小可爱的伤口做检查。 还行,还有救。 检查完毕,沈画就说:“你帮我找个碎瓷片或者碎玻璃……” 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她不该这样看着小可爱说,不利于霍延读唇语。 沈画又抬头看向霍延。 此刻的霍延,比雕塑还雕塑。 沈画噗嗤一声笑了。 她手上的是小可爱,霍延更像个大可爱,哈哈,明明已经怕得一动也不敢动,偏偏脸上的表情、神色,都特别严肃镇定,这架势还是相当能唬人的。 沈画轻咳一声,又把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就在转角台附近,你往边沿找找,应该有碎玻璃。” 个别没素质的登顶金鹿岭的游客,会从峰顶向下丢垃圾,其中就会有玻璃饮料瓶之类的。 霍延麻木地看着一手掐蛇一脚踩蛇的沈画,眼神全然都是不可思议:“注意……注意安全。” 沈画笑着点头,眼睁睁地看着霍延机械地转身回上面的转角台,去找她要的碎玻璃。 唔,大可爱同手同脚的样子,真是太太太可爱了啊! 第16章 大国医印 找来了碎玻璃片。 霍延在距离沈画和小可爱十米处,又从男模走姿变成了同手同脚的英俊鲨雕大可爱。 “你丢过来就行。” 知道他害怕,沈画没有逼他靠近的意思。 每个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没必要非得强迫自己克服。 霍延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碎片,硬是绷着脸,如临大敌一般僵硬走近。 沈画一只手依旧捏着小可爱的七寸,另一只手接过碎玻璃片,给小可爱处理伤口。 霍延在递给她碎瓷片后竟然没立刻走远,而是死死地盯着小可爱,好像随时准备反击一般。 沈画失笑,这次记住要看着他说话了:“帮我找点草药……小蓟,叶片边缘带有很多刺,成株开粉紫色的花,诺,那边就有一棵,你比着找,多拔一些过来,用……咳,用你脖子里的毛巾裹住,拿石头砸成糊状。对了,再捋一点白茅花……看到没,就路边那种……” 霍延非常认真地点头。 沈画用碎玻璃片刮去小可爱伤口处的腐肉时,霍延也完成任务回来。 甭管在远处霍延走姿有多男模多帅气,一到她和小可爱跟前,瞬间变回同手同脚。 沈画憋着笑,把捣碎的小蓟糊在小可爱清理好的伤口上,又把白茅花也给糊上去。想了想,又让霍延从路边摘了几片大的野桑叶,又拽了一些茅草,要把小可爱的伤口包裹好,用茅草给绑住,避免糊的药轻易掉下来。 沈画一只手要捏着小可爱的七寸,另一只手给小可爱裹桑叶,一张桑叶显然不够大,得好几张叠起来,她手得摁着,那就没手再给小可爱绑茅草了。 她抬头看向霍延。 霍延双手攥紧。 沈画想了想,一屁股坐在先前被她用脚踩的蛇身前段,解放了自己的脚,她跟霍延说:“帮我把鞋和袜子脱了,我脚也会打绳结。” 霍延:“……” 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慢慢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我,我来。” 沈画:“你不用勉强的。” 霍延摇头,缓缓伸手。 虽然霍延因为过于紧张而拽断了好几次茅草,不过最终成品还是很棒的,霍延还给小可爱绑了个蝴蝶结呢,更可爱了。 “现在怎么办?”霍延问。 沈画示意他走远一点,她提着小可爱,小心地把它丢在了旁边的草沟里。 霍延害怕的攻击没有出现,小可爱一得到自由,就迅速钻进草窝深处游走。 “没事吧。”沈画靠近霍延。 霍延缓缓摇头。 沈画笑了一下:“大蛇很有灵性的,如果不是受伤,它不会随便出现在路上,容易成为某些人的盘中餐。” 霍延脸色依旧严肃:“可它抬头就是想攻击人。” 沈画忍不住笑:“说的没错,所以哪怕它受伤了,也别轻易靠近,保护自己最重要。” 霍延无语地瞪她。 显然是在指责她言行不一。 说什么别轻易靠近,她简直是兴奋地冲上去抓住人家!他只是聋了,没瞎!都看得清清楚楚! 沈画轻咳一声:“我不怕的,我有技巧。再说了,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霍延绷着脸,面无表情,没有运动却再度湿透的上衣阐述了他的态度:可爱个鬼! 看着偷笑的沈画,霍延微微别过脸去,耳根有些泛红。 她……才可爱…… 不笑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这是霍延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一个人,好看。 两人一同走到岔路口时,应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可霍延却跟上了沈画的脚步。 “哎?”她不解地看他。 霍延一本正经地说:“万一再遇到一条小、可、爱呢!你一个人危险。” 小可爱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颇为咬牙切齿。 沈画:“……” 她盯着他看了一秒,忍笑:“哦……你害怕呀,直说,姐姐保护你。” 霍延眼神不善。 这是什么绝世大可爱! 沈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可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妖婆了,跟他自称姐姐怎么了? 最终,沈画没回家,而是跟着霍延走了去金鹿岭别墅的路。 送大可爱回去,顺便借金针回来给父亲和凤姨扎针。 让沈彰换上大短裤,沈彰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下午不就要走么,我这腿就这样,早一天晚一天也不急,别耽误你的事儿……” “不耽误,很快。” 沈画说着,就开始给父亲行针,也让凤姨把药给熬上。这些药是她在县城买好的,父亲和凤姨的都有。 自从两年多以前的那场差点儿要了沈彰命的车祸之后,他的腿就越发不行,看起来好像拄着拐杖能行动,实际上里面跟灌了铅似的,动一步就要费好大的劲儿,他一直在硬撑着。 沈画下针的动作很快,沈彰都没怎么看清楚,她就扎完了。 留针15分钟,提、捻…… 随着沈画的动作,沈彰只觉得腿上酸酸涨涨的,说不出的舒坦。 等沈画收了针,沈彰长长地吐了口气。 “凤姨,用毛巾沾了药汤,擦在我爸腿上。” 之后,她又洗干净手,给父亲揉腿,把药汁子揉进去。 “以后每天晚上都这么揉一遍,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法,就揉就行了。另外一个方子上开的是内服的药,药材先泡两个小时,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天喝一次就行。” 给沈彰弄完,沈画给金针消了毒,又给林凤雅扎针。 林凤雅主要是颈椎的问题。 “凤姨,您这不用吃药,就每天用温热的药汤浸了毛巾,包在脖子里,再裹上一层保鲜膜,每天包上一个小时。” “另外您也注意干活的时候悠着劲儿,别使猛劲儿,重活请人来做。” 其实按照沈画的意思,这养猪场的活着实不轻松,父亲和林凤雅的身体都不太好,不该这么劳累的。 但如今她也没工作,弟弟小直在上足球学校,虽然说因为是特招不要学费生活费,甚至还有补贴,可谁都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能踢出来。 能踢出来还好说,要是不能呢? 沈画现在就也不说什么,最迟到年底,她这边收入上来后,就能顺理成章地要他们把猪场转手,换个别的轻松一点的事儿做。 给父亲和凤姨都弄完也交代完,她就收拾行李准备去霍延那边。 给霍延扎完针,她就要直接走了。 霍延体内阴毒旺盛,最好的行针时间就是中午。 沈画到的时候,霍延和孟怀已经在等她。 “小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孟怀问。 行针也是体力活,不吃饱显然不行。 沈画看了一眼霍延,说:“去换一下衣服,裹个浴袍吧,待会儿好脱。” 霍延:“……” 沈画看了下时间,吃了点东西就去洗手,又认认真真地做行针前的准备。 需要用到的药都已经准备好,孟怀亲自看着熬的药汤,有内服的,也有待会儿外用的。 霍延脱掉浴袍,只着一条平角裤躺在治疗床上。 皮肤很白,宽肩窄腰,瘦,但该翘的地方也翘,最绝的是那一双大长腿,极具美感。 沈画毫不掩饰地欣赏。 霍延苍白的皮肤上都泛起了粉色,忍不住别过头去不看她。 沈画笑,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待他转过来看她时,她才说:“我要开始了。” 霍延眨眼。 行针的过程很艰难。 顽固的毒素在霍延体内存在太久,一开始被压制,后来没了压制,毒素侵蚀得更猛烈,给他身体造成了很多暗伤。 后来尽管大量的毒素又被封入他的头部,可体内暗伤的部位还是留下了少许毒素。 沈画不着急,慢慢地梳理。 把毒素封入头部,是因为这种毒在体内上行容易下沉难,而给他治疗的人能力不足,因此只能将毒素引入头部封存,这样会容易点,成功率也更高一点。 沈画现在要做的,是把那些毒素从他头部再引出来,最好是引到腿部,再行释放。 她要用金针在霍延体内开辟一条专供毒素行走的脉路,又要封闭这条脉路,避免毒素流动时侵蚀到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大胆又危险。 同时也非常耗费精力。 沈画足足用了4个小时,才行完这第一次针。 此刻她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放下针,弯腰喘着粗气,跟孟怀说:“内服的药给他灌下去,然后让他在药汤中泡半小时。” 一个小时后,沈画缓过来了。 霍延也已经泡完药汤,熟睡过去。 孟怀走过来,在沈画面前坐下:“辛苦了。” 沈画点头:“体力不行。” 孟怀迟疑了一下,又问:“有把握吗?” 沈画笑:“把握很大。” 孟怀彻底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沈画说:“我今晚赶去省城,明天坐早班机去海市。” 孟怀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带你见完老师,我还得去京市一趟。” 沈画:“那霍延这边,有人照顾吗?” 孟怀点头:“放心,安排的有人。航线申请下来了,我们明早坐私人飞机过去,不用今晚赶去省城。” 行吧。 只是没想到的是,次日一早,同行的又多出来个霍延。 “我不可以走动?”霍延问,“必须卧床休息?” 沈画:“……那倒不必,正常即可。” 霍延:“许久没动了,我回海市见见喻爷爷。” 沈画莫名其妙。 孟怀却是激动得不行,赶忙说:“对对对,去叫老师瞧瞧,老师最挂念的就是你。” 于是,沈画和孟怀,带着拖油瓶回了海市。 沈画没坐过这个时代的私人飞机。 但她在异世自己驾驶过飞行器。 新鲜是挺新鲜的。 不如飞行器智能,但确实够豪华。 飞机降落,直接走的私人飞机通道去了停车场,早有车子在等候。全程几乎都没露脸,也不用担心被路人拍到。 车子没有驶向海市市区,而是朝着清水湾海市干部疗养院驶去。 这里远离市区,但却一点儿都不算荒僻。 海市干部疗养院在这里,附近有配套的医院,这样优越的地方开发商们当然不会放过,附近建立了价格昂贵的清水湾别墅区,清水湾公寓等等,有了这些商业住宅,自然会有商场、幼儿园等配套设施,周边也就繁华起来。 喻老一生没有正式官职,却被特批享受正部级退休待遇。原因很简单,喻老于国有大功! 喻老是1915年生人,如今已经108岁。 他经历了许许多多,救了无数人的命,其中就包括在战争中救过许多伟大领导人的命。在战后,他又凭一己之力,在大环境都更推崇信任西医的情况下,让中医保住根基,平稳发展。 接受检查,进了疗养院,见到喻老。 “你们来的刚好,喻老才醒,马上出来。”护工说。 很快就见到喻老,他坐在轮椅上,露在外面的手枯瘦。 一个脸部枯瘦得只剩一张皮,却难掩其祥和气质的百岁老人,穿着棉布褂子和长裤,头发雪白,戴了一副老式的圆形老花镜。 “喻爷爷。”霍延上前一步,蹲在喻老轮椅跟前。 喻老笑着点头,搭在霍延手腕上,闭着眼睛细细诊脉。 片刻之后,喻老笑了起来,语速极其缓慢:“好。如此我也能放心了。” 霍延连忙握住喻老的手,“喻爷爷,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您。” 喻老笑着摸摸霍延头顶,又抬头看向沈画,冲她微微一笑:“来。” 沈画连忙走进前来,对这样一个人,怎么恭敬都不为过。 喻老看着沈画,笑道:“可愿入我喻派?” 沈画点头:“愿意。” 喻老笑,抬头看向孟怀:“去把东西取来。” 孟怀一愣,不敢置信地说:“您是让我取,印?” 喻老点头,目光极其平静。 霍延还在疑惑,要取什么东西? 孟怀已经收起脸上震惊的神色,进了喻老的屋子…… 不多会儿,孟怀重新回来,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他的神色极其复杂。 喻老说:“打开。” 孟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鸡血石印章。 沈画看着那枚鸡血石印章发愣。 这…… 这跟她在异世成为大国医时,所得到的那枚国医印一模一样!她绝对不会认错!但究竟是不是同一枚,还有待认证。只是暂时,她恐怕验证不了。 喻老道:“这枚国医印是从明代传下来的,是我们喻派的信物。如今,传给你。” 喻老又看向孟怀:“喻派的东西、古籍等,都交给你师妹。” 孟怀抽了抽嘴角:“……师,师妹?” 沈画也是一怔,她抿着唇:“喻老,您这样有些草率了……” 喻老摆手,打断她道:“金针封穴,是我喻派从古到今发展流传这么多年的根基,可惜到了今日,喻派竟然再无一人能融会贯通。好的能学个皮毛,差一点的根本不得要领。而你的能力,比我巅峰时期都只强不弱,且毫不呆板,已经能做到随心所欲,让金针封穴为你而动……把喻派交到你手上,我放心。” 沈画还想推辞,喻老却拿着她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先给我摸个脉吧。” 沈画一愣,缓缓点头,沉下心思给喻老诊脉。 孟怀则幽怨地说:“老师,您都没跟我提过这些。” 喻老哼了一声:“金针封穴你就只学了个皮毛,叫你知道这是我喻派的镇门之术,你不得羞愧得当场就退出喻派。” 孟怀:“……” 喻老又看向沈画:“现在,你还要拒绝我吗?” 沈画脸色一变。 喻老他…… 已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他用秘法激发自己,让自己能多留在人世一段时间,所以这些时间他往往一天只能醒过来一个小时。从面相上看不出来,但一诊脉就会明白。 这种秘法,至少为喻老延长了3年的生命,可…… 也真正完全掏空了他的身体。 待喻老死后,他的身体会很快变成干尸,苍蝇都不沾的那种。 沈画深吸口气,郑重接过那枚小印,跪在喻老面前:“弟子沈画,见过老师。” 喻老笑了起来。 第17章 明天入v 喻老精力不济,今天又着实耗费了心神,很快就又昏睡过去,护工连忙把喻老推进屋。 沈画也跟了进去。 “我给老师按摩一下。”沈画说。 她这个便宜弟子,能为老师做的的确不多。 说着,她又写了一个药方,递给孟怀:“孟老,麻烦您按照这个方子配药,也还得再借您金针一用。” 孟怀嘴唇微微颤抖:“老师……不好了?” 沈画说:“半年。” 顿了顿,她又说:“我能让老师舒坦些。” 孟怀的眼泪瞬间涌出,深吸口气:“叫师兄。金针倒是不必再借,老师那套传给你了,你用就是。” 他捏着方子快步走出去。 霍延抿唇:“喻爷爷是为了我……” 他情绪低沉,浑身仿佛都被冰冷笼罩。 沈画想跟他说话,却见他固执地低着头闭着眼睛,不看她,整个人都充斥着自责。 她有些无奈,抓住他的手,按了一下他的手心。 他总算抬头看她。 沈画说:“喻老很开心。” 霍延紧抿着唇,又飞快地仰起头不断眨眼睛。 沈画无奈,仗着他个儿高,仰起头就当她看不到他在哭? 沈画给喻老行针按摩,孟怀给喻老喂药。 之后,沈画和霍延先行离开,孟怀在这儿守着老师。 从疗养院出来,霍延直接让司机开车到附近的清水湾别墅。 “我以前住这儿。”霍延说,“你也住我家,见喻爷爷很方便。” 沈画:“……这儿离市区太远,我下午就得去一趟农大,跟陈教授约好了,有个重要的研究要做。” 霍延:“从这边到最近的地铁口只要10分钟,我可以送你去坐地铁。地铁到农大你只要换一条线就到。大约要30分钟。” 他说着,又补充一句:“很快了。” 沈画挑眉:“你坐过地铁?” 霍延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霍延:“我记得住地铁线路图,算一下就好。” 沈画失笑:“那好,住你家。不过这个研究非常重要,我可能会早出晚归,可能会打扰你休息。” 霍延立刻摇头:“不会。” 那就这么说定了。 霍延的这座别墅,应该是从他退圈之后就没住了,他一直待在小县城那边。 不过显然,这里经常有人打扫,而且知道他今天回来,这里已经重新打扫收拾过了,冰箱里也都塞满了新鲜的食材,桌上摆着诱人的水果。 霍延明显并不喜欢家里有别人,保姆在尽量减少存在感,甚至都不住在这里。 霍延带沈画上楼,指着东边面湖的大房间说:“这间卧室给你,我在另一边。你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叫你吃饭。” 房间真大,装修风格很简洁。 窗子外面是大片的绿地,不远处就是一片湖,风景绝佳。 沈画着实有些累了,也没心思欣赏美景,把行李箱打开,找了换洗衣服去洗澡,回来又把行李箱里的衣服给挂起来。 这衣帽间太大,她那几件衣服显得孤孤零零的。 午餐送到,霍延过来叫她下楼吃饭。 他也已经洗过澡,换了件垂感极好的白色丝质衬衣,沈画注意到他甚至戴了袖扣和手表。 “要出门吗?”沈画问。 霍延:“不。” 沈画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出门,只是下楼吃个饭,用得着穿这么正式。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霍延真是秀色可餐啊! 午餐是“十味”外送来的。 她最喜欢这家的红烧肉,但她记得这家是没有外送的啊,位置都很难订呢。 红烧肉、狮子头、小牛排、咸水鸭、清蒸石斑鱼、蒜蓉木耳青菜,还有一个莼菜羹。 菜量大得一点儿都不像是“十味”的风格。 味道更是没的说! 沈画吃得格外满足。 霍延饭量不大,一小碗米饭,一点鱼肉和青菜。 沈画用公筷给他夹了块红烧肉:“这才是精华,尝尝。” 霍延迟疑了一下,尝了一口,没有想象中那么腻,他吃了一整块,笑道:“好吃。” “呵,咸淡你都尝不出,好吃个鬼。” 现在霍延根本没有味觉,嗅觉也仅剩一点,这种状态下吃饭,简直味同嚼蜡,煎熬一般,也亏得他从来不提。 她又道:“不过你确实应该多吃点肉,身上瘦得都皮包骨了。要是吃着不觉得难受,就多吃点。” 霍延乖巧点头。 但胃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大起来的,剩下的菜都进了沈画肚皮。 她的食量简直是几何式增长,无他,异能施针实在是消耗太大! 吃过饭,沈画也没耽误,就准备去农大。 霍延开车送她到地铁口。 这次她没化妆,板寸头白t牛仔裤,背了个运动款的斜挎包,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也不断有人看她。 终于,某两个窃窃私语的小姑娘凑近她,低声问:“你好像一个明星哦。” 沈画正拿着手机跟陈教授的助手岳丰联络,闻言淡淡地道:“是吗?你们倒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两个小姑娘顿时兴奋起来:“对对,你长得特别像沈恋!你认识沈恋吗?” 沈画:“现在认识了,跟我像。” “先确定一下,你是小姐姐对吧。”小姑娘又问。 沈画眨眼:“我的性征应该很明显。” 小姑娘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激动得脸都红了:“你气质好a啊,特别像性转版的恋恋!” 沈画:“……你们恋恋是男的?” “女的呀!” “我也是女的,怎么就性转版了?” “啊啊……就是……就是你头发比较像男生,气质眼神又特别特别a!我们恋恋帅起来肯定也是你这个样子的!” 沈画想了想,她作为沈恋当明星的时候,俞红英给她规划的路线就是祸水美人的那种,再加上她特别宝贝自己的长发,因此在粉丝心目中,沈恋就是个倾国倾城又温柔的大美女,跟帅啊a啊不搭边的。 “小姐姐我们可以合个影吗?”两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 沈画猜到这两个可能是她从前的粉丝,在经历了她全网黑料之后还能如此,估计是为数不多的亲妈粉了。 她点头:“可以。” 沈画比两个小姑娘高一头,她站在两个小姑娘侧面,目光清淡,唇角微微勾起。 “好了,谢谢呀。”小姑娘拍完照开心地说。 沈画嗯了一声,再度拿起手机,接收陈教授助手岳丰发过来的通行证。 两个小姑娘见她忙,就悄悄地躲到边上去了,兴奋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又忍不住老是看沈画。 下一站,上来一个孕妇。 沈画已经接收下载好通行证,刚收起手机,就看到上来的人群中,夹着一个脸色十分难看的孕妇。 还真巧,是那个低血糖的五胞胎。 沈画顿时皱眉。 刚想说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是霍延发的微信,问她地铁挤不挤。 沈画回了俩字:不挤。 刚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有人惊呼起来:“血,她流血了!” 沈画猛然抬头,暗道一声该死,这都什么孽缘。 流血的,可不就是那个五胞胎孕妇么! 她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孕妇,大声跟周边的人说:“我是医生,都让开点!帮忙联系救护车在下一站接人!” 鲜血从孕妇腿上流出,地上很快就红了一片。 身上没有金针。 她顾不得许多,连忙用手压住穴位,给孕妇止血。 “我肚子疼,救,救我……”孕妇死死地抓住沈画的胳膊,哭着哀求。 沈画很想骂人。 之前碰到她那次就跟她说过,叫她立刻去医院检查,多胎且她的子宫状况很差,应该尽早终止妊娠,并且绝对不能独自一人出门。 她这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医生最讨厌的就是不遵医嘱的病人。 可最终,沈画只是吸了口气,缓声说道:“别怕,你不会有事,下一站就有救护车。你别睡觉。你怎么一个人出门,家人呢?” 沈画压住穴位给她止血,孕妇不再出血,渐渐的痛感也消失了不少,她没刚才那么惊慌了,小声说,“我老公打听说海一院产科的郭主任很厉害,叫我再换这边看看……本来我婆婆陪我来的,正巧我大姑姐今天调休,她一直月经不调,我婆婆要带她去看中医,就叫我自己过去,我想着也就几站路,应该没事……” 孕妇说话速度非常缓慢,等她说完,地铁下一站已经到了。 救护车就在外面等着。 急救人员抬了担架上来。 沈画跟孕妇说:“你想保住命的话,这胎一个都不能留。调养好身体,以后还有生育的机会,否则,连你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把孕妇交给急救人员,并且叮嘱急救人员按住某个穴位,以免孕妇还没送到医院就因失血过多而亡。 急救人员对沈画很好奇,也不懂为何按住穴位就能止血,但见沈画一松手,孕妇就真的又开始流血,急救人员赶紧按照沈画教的按住那个穴位,孕妇竟然真的不流血了! 孕妇非常害怕,抓着沈画的手不让她走,“你能救我吗?你在哪个医院,我找你行不行?” 沈画:“我只是个实习生。” 孕妇顿时脸色一变,失望地丢开了沈画的手。 孕妇被救护车接走,保洁清理了车厢,地铁重新运行。 沈画的白t和牛仔裤上都沾了不少血。 这会儿也没得换,等下了地铁再说吧。 但…… 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先前看到她救治孕妇的还好说,后面上来的,看到她都赶紧退后好远。 沈画自己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怕有些不方便,待会儿出站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地铁站的安保拦。 “小姐姐,我外套借你一下。” 还是刚才的那两个小女生,竟然一直没走。 其中一个把自己身上特别宽松的防晒外套脱下来给沈画。 沈画想了想,也没拒绝:“谢谢。衣服多少钱,我加下你微信,转给你吧。” 小姑娘眼睛发亮,立马拿出手机加了沈画微信。 可是等沈画问她多少钱时,小姑娘却说:“不值钱不值钱,嘿嘿,我就是想加小姐姐你微信。” 沈画坚持要转。 小姑娘咬牙说:“那就转11好了,我们家恋恋的生日。” 沈画想了想,给小姑娘发了个110的红包。 到站后,沈画就下去了。 出站的第一件事,是在附近随便找家店,买衣服。 大学城这边服装店还是挺多的,随便进一个,随便挑一身就行。 沈画依旧选的是最方便的白t和牛仔裤,换下来的衣服跟店家要了塑料袋装好,送到附近的分类垃圾处。沾了血的衣服,她短时间内又没空清理,就不打算要了。 天太热。 沈画看了下跟陈教授助理约的时间,还来得及,就拐进一家冷饮店,要了份鲜百香。 拿着饮料往农大门口走,有通行证可以直接进学校。 问了下保安陈教授实验室怎么走,她就一边喝饮料,一边走过去。 一进校园,气氛都不一样了,很容易让人放松。 沈画不疾不徐地走着,回头率很高。 一辆黑色奔驰从她身旁试过,又停了下来,缓慢倒退到她跟前,车窗降下来,开车的是一个女人。 “沈画?” 女人有些不敢认一般,但很快就肯定地说,“是你吧,沈画。” 沈画从记忆力搜罗了一下,才算想起这女人是她大学同学。 她毕业的时候就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改了艺名进娱乐圈。 “曹佳。”沈画叫出了女人的名字。 曹佳打开车门下来,笑呵呵地说:“我就说不会看错,真是你啊沈画,这两年你都去哪儿了?我们都当你出国了呢。” 沈画没吭声。 曹佳又问:“你今儿来这儿做什么?” 沈画:“有点事。” 曹佳想了一下,表情顿时有些狐疑:“沈画,你该不会是来见维明的吧?” “谁?”沈画皱眉。 “褚维明啊!你以前不是暗恋他么,他出国你还大病一场。现在维明才刚回国你就知道了?”曹佳有些警惕地说,“我说沈画,我跟维明在国外就确定关系了,你应该不会对他还有什么想法吧,他现在可是我男朋友!” 第18章 她是大佬? 褚维明? 暗恋? 沈画愣神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翻出来褚维明这个人,同校但不同系不同届。褚维明好像是生物工程的,她和曹佳是医学院的。 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暗恋褚维明?还因为褚维明出国大病一场? “我觉得,你可能有误会。”沈画说。 曹佳脸色一变:“误会?那你今天来这儿做什么?你敢说你不是来找维明的?” 沈画:“还真不是。” 曹佳盯着沈画看了几秒,像是在斟酌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片刻之后,曹佳的笑容又热情起来:“哎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你都有男朋友了呢。” 沈画刚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我接个电话。” 沈画看了一眼号码就接通了,却没说话。 电话那端,霍延的声音响起:“已经到了吗?” 虽然知道她回答了他也听不到,她还是认真地回答:“已经到了,对不起,忘记给你发消息了,我先挂断,微信上给你发消息。” 清水湾别墅山庄。 霍延在别墅三层的录音室,电话被他连上录音设备扩放,又开了电脑,用专业的语音识别软件进行识别,转换成文字呈现在他面前。 文字刚转换完,他也刚看完,赶紧告诉沈画:“没有关系你说话我可以看到……” 沈画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霍延赶忙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果然,沈画的微信发了过来。 画:对不起忘记给你发信息了,我已经到农大,放心。 hy:外面太阳很大,你背包里我塞了一把伞,记得打,别嫌麻烦。 画:好,谢谢。 沈画打开自己并不大的斜挎包,里面果然有一把非常精巧的折叠伞。 曹佳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哦,看样子我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沈画懒得跟曹佳多说,何况霍延的身份也不能提。 正巧陈教授的助手岳丰又打电话过来问她到哪儿了,她看了一眼周围,“学校南门进来的主干道上,前面不远应该是大礼堂。走过去大概还要十分钟吧。” 曹佳赶忙问:“你去哪儿,我送你。” 沈画:“不用了,也没多远。” 曹佳不由分说地打开车门:“快上车吧,要走十分钟还不远啊,这么大太阳,你说你男朋友也真是的,知道给你送伞,都不知道亲自送你,自己打伞哪有坐车舒服,又不是没出校门的学生,这伞再好,都不如车实在。” 沈画却是在想,霍延怎么会想到给她包里放伞的? 见沈画不说话,曹佳以为她是无话可说,眼神不由带上几分得意。 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沈画呀,对于女人来说,婚姻就是第二次投胎,可要擦亮眼睛哦。我们早不是学生了,爱情又不能当饭吃,给你塞把伞就是爱了?你也太好骗了吧。” 沈画:“……” 曹佳又说:“你这么漂亮,想找什么条件的男朋友不行?作为老同学,我可真得劝劝你,女孩子的青春就这几年,好好把握。这样吧,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条件绝对都不差……” 沈画在看窗外,前面就到实验楼了,陈教授的实验室就在这里。 实验楼外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正拿着电话到处看,根据之前打电话时候的描述,这个显然就是陈教授的助手岳丰。 “就在这边停吧。”沈画说。 曹佳的车子缓缓靠边,又说:“老同学,听我的准没错,等下加个微信啊,我叫你一起出来玩。放心,姐给你介绍的男人,绝对没有条件差的。对了,还没问你现在哪儿工作?” 沈画已经推开车门下车。 岳丰朝她看了一眼,视线停留了两秒就错开了,倒是多看了后面下车的曹佳。 曹佳打扮比较成熟职业,沈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在读大学生。 “不用跟我见外,加个微信……” 曹佳追着沈画说。 沈画站住,回头淡淡地说:“曹佳,你和褚维明做一起,就是因为他条件很好吗?” “什么?” “你不是说,女生嫁人应该找条件好的么,你这么有经验,挑的肯定是条件特别好的吧。”沈画眨了眨眼睛,美眸中带上了几分疑惑,“我怎么记得,褚维明家庭条件好像很一般呀,那个时候似乎还跟我争国家奖学金来着?哦对,他还申请了贫困生助学金的吧。” 曹佳脸色一变。 沈画又说:“倒是你,家境好像不错,我还以为你不计较家世才会跟褚维明在一起呢,这可跟你教育我的思路截然相反呀。” 沈画若有所思:“还是说,褚维明的家境真的很好,那他当初跟我争奖学金我能理解,可为什么还要申请助学金?” 曹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我这是……” 曹佳支支吾吾的,愣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说褚维明家世差,那她都愿意跟褚维明在一起,为什么非要教育沈画应该找条件好的男人? 可若是说出褚维明其实是豪门私生子,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以后至少能继承几十亿的财产……这就更不能说了! 褚维明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被她知道了呢。 何况,要是知道了褚维明的真实身份,难保沈画不会起歪心思啊。 眼前的沈画,戴着鸭舌帽,依旧能看到她的头发理的很短,从远处乍一看似乎是个男的,可只要近看,甭管男女,就没人能心如止水地面对她的美颜暴击。 沈画是14岁上的大学,曹佳他们这些同学当时都18岁以上了。 可当年即便只有14岁,已经能看出沈画有多美…… 果然,后来沈画一年比一年美,美得叫人自卑。 明明穿着最廉价的衣服,大热天狼狈地站在太阳下发传单,可她就是能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沈画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打工上,从不参加学校任何活动,又因为年龄关系,大家都以为她是对情爱不开窍,但谁都不能否认,她绝对是最好看的。 当年沈画暗恋褚维明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沈画神出鬼没又不合群,没人从她那儿要到答案,就去问褚维明…… 曹佳咬牙,那个去问褚维明的人就是她曹佳,反正……反正褚维明当时没有否认,只说沈画还小,不能当真。 可曹佳分明从褚维明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 曹佳忍不住又看了沈画一眼,在心中暗下决定。 当初年龄还小的沈画,就已经漂亮得不像话,如今的她虽然低调,可只要靠近就根本无法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曹佳根本不敢想现在的沈画,若是被褚维明看到,会有什么结果。 男人的劣根性,她最清楚不过。 绝对不能让褚维明见到沈画,不,这不是办法,最好是能一劳永逸。比如说,让褚维明就算是见到了沈画,也只会鄙视厌恶,生不起半点儿旖旎心思。 曹佳的心思活泛起来。 “岳师兄,你怎么在这儿?我刚去办公室找你,他们说你出来了。” 一个男人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岳丰就快步走过来,很客气地朝岳丰伸手。 岳丰也客气地跟男人握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是褚博士啊,你好你好,抱歉啊,本来跟你约好的时间给耽搁了。主要是陈院长有个非常重要的客人,我得亲自迎接。” 褚维明想了一下,“是跟陈院长临时开的新课题有关吗?” 岳丰笑了笑:“按理说要保密的,不过陈院长对褚博士您很看好,应该会同意您的申请,让您加入的,所以,是。” 褚维明顿是受宠若惊,“也不知道是哪位学术大拿。岳师兄,不介意的话我陪您一块等等吧。” 岳丰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手表,“应该快到了的……” 曹佳早就看见褚维明了! 她恨不得立刻把沈画给拉走,可真要那样做的话,就太刻意了。 她只能咬牙,走上前去挽住褚维明的胳膊,以女友姿态笑着问:“维明,这位是……” 褚维明立刻介绍:“佳佳,这位是岳师兄。岳师兄,这是我女朋友曹佳。” 师兄?这称呼说明眼前的人没别的更高级的称呼了。 就这身份,曹佳是有些看不上的,但褚维明对这个师兄的态度又那么尊敬,她自然得跟他统一步调。 曹佳很客气地问好,岳丰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你好。 曹佳刚想悄悄问问褚维明,这个岳师兄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却见褚维明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她身侧。 曹佳心口顿时一跳。 看着眼前面色淡淡的女孩子,褚维明有些不敢认,一时之间竟然没话说。 曹佳脑子转的飞快,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下褚维明,笑的落落大方,“怎么了维明,我就说你认不出来,这是沈画呀,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不过也比从前有个性多了,这寸头,一般人可不敢理。” 说着,她还拂了一下自己的秀发,褚维明最喜欢她这头长发了,又黑又直,为了褚维明,她已经很久没烫染过。 早前褚维明还在国外,她自己回国跟朋友们玩的时候,也只敢用一次性烫染造型。 褚维明还是没说话。 曹佳挽紧了褚维明的胳膊,又笑道:“刚才我还说要给沈画介绍男朋友呢,没想到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也不奇怪,沈画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才奇怪呢。以前上学的时候,追她的人都能从海市排到京市呢。现在行情肯定更好,是吧沈画。” 褚维明深吸口气,冲沈画笑着伸手:“好久不见。” 沈画点点头,倒是没有伸手。 褚维明忍不住用玩笑的语气说:“怎么,好歹是老同学了,握个手都不成?” 沈画面色淡淡的:“别了吧,避嫌。刚才你女朋友还误以为我上学的时候暗恋你,今天专门来这儿堵你……我反正不太记得有这回事。” 褚维明脸色微微一变。 曹佳连忙嗔怪地说:“沈画你也太较真了,当初我也是听人说的,不是就不是嘛,再说了我现在都跟维明在一起了,以前怎么样都不要紧。维明这么优秀,喜欢他的人多很正常呀。我就是太在乎维明了,才会有点草木皆兵。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呀。” 褚维明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也跟沈画说:“佳佳是敏感了点,我也跟你道歉。” 沈画勾唇:“好,道歉我接受,既然这样,以后老同学们再听说某些让人误会的传言,那就要麻烦二位帮我解释一下了。” 褚维明看着她,点头。 曹佳尴尬又僵硬地笑笑:“好。” 气氛实在不怎么美妙,曹佳连忙转移话题:“沈画你当初毕业成绩很不错,老师让你继续读博你不肯,给你安排好了实习的医院你也没去,怎么回事啊?哎对了,前些天咱们有同学提起你,还有人在群里发照片,说你跟一个女明星长得好像哦!” 褚维明:“什么女明星?” 曹佳说:“我这儿还有照片呢,真的太像了。” 曹佳立刻从手机上找出照片,放在沈画脸旁边做对比:“你们看像不像?这头发这眉眼……天哪,真的特别像是一个人。” 曹佳又玩笑道:“说起来沈画毕业两年也失踪了两年,说不定还真就是去当女明星了呢。” 沈画没吭声。 褚维明看了看照片,又看看沈画,摇头,很肯定地说:“是很像,但不是。” 曹佳心里酸溜溜的:“你怎么确定不是?明明这么像。” 褚维明说:“这个明星眼角有颗泪痣,沈画没有。” 曹佳连忙盯着照片仔细看……还真是。 她微微咬唇,半开玩笑一般哼了一声,瞪了褚维明一眼:“你看得还真清楚。不过沈画,你倒是真的可以考虑去当明星,毕竟你这张脸,天然的优势啊!我查了一下,这个沈恋可是很红很红的,现在又退圈了,你跟她那么像,真要是出道的话,营销费都省了呢,知名度一下子就有了!” 褚维明脸色很不好看:“当明星有什么好,那个圈子乌七八糟的,你少出点歪主意。” 曹佳:“我就是这么一说嘛……” 沈画已经不耐烦了,抬头看岳丰:“实验室在几楼。” 第19章 绣花枕头 岳丰也在打量沈画。 在刚才曹佳说出沈画名字时,岳丰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他不认识要接的人,但他知道贵客的名字。 从电话里也能听出来对方年纪不大,可……怎么都想不到,竟然如此年轻,还如此漂亮! 岳丰刚才只是在斟酌,会不会有同名同姓? 当沈画问出实验室在几楼,岳丰已然确定,就是她。 这可真是…… 太不可思议了! 岳丰脸上的笑容立刻真诚多了:“在5楼,您随我来。” 沈画点点头,快步朝实验楼里走。 褚维明和曹佳愣了一下。 尤其是曹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还忍不住喊沈画:“沈画,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说了!” 褚维明瞪了曹佳一眼,快步跟上去,满心疑惑地问:“岳师兄,您不是说要等陈院长新课题的合作老师吗?” 岳丰看了眼褚维明,脸上的笑容特别淡:“褚博士,你今天先回去吧,陈院长的贵客到了,这个课题又非常要紧,陈院长半点儿空闲时间也腾不出来,只怕……没时间面试你。还是等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陈院长有时间了,您再约时间。” “贵客到了?” 褚维明并没有看到别人,可当他的视线落在岳丰身上时,只见岳丰正神色认真笑容真诚地为沈画开电梯,并且非常客气地跟沈画说,“您请,陈院长一直在等您,所有准备工作都按照您的要求做好。” 褚维明脑中忽然就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失声道:“陈院长要等的贵客,新课题的合作者是……沈画?” 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秒,岳丰笑着冲褚维明点头:“没错,是沈老师。” 褚维明和曹佳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关闭,两人宛如雕像。 电梯里。 岳丰笑道:“沈老师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沈画笑笑。 岳丰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又说道:“陈院长实验室和公司那边的合作,通常是我来负责沟通协作,沈老师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岳丰双手递给沈画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的是山海生物科技,但却没有印职务。 沈画点头,收下了名片。 实验室这边,陈院长正在跟学生们核对。 见到沈画,陈院长同样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很快就笑道:“真是年少有为!” 沈画跟陈院长只是客气了几句,双方都不是喜欢客套的人,很快就进入正题。 “原理上我没有办法跟您解释清楚。” 沈画说,“这也是偶然发现的,到底能不能真正推广开来,还要您这边研究之后才能确定。” 陈院长点头:“这是目前整理出来的研究思路,你先看看,没太大问题的话,我们尽快开始。” 沈画注意力集中,迅速看完,指着其中某一处说:“目前暂不考虑对已感染a猪瘟的病猪的治疗研究,专注进行正常健康生猪的防治工作。” 陈院长沉吟片刻,点头:“这项本也是分支。” 沈画点头:“那就直接开会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询问,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会议过后,到了实验阶段,我希望不要有人再质疑我的做法,要求我给出理论,我给不出。” 会议就这么简单地召开。 陈教授坚持让沈画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他坐旁边,其他人都是陈教授挑出来要参与这个课题的,坐在最末端的是陈教授安排过来的中医针灸人员。 岳丰坐在陈教授旁边。 沈画示意可以开始提问了,但大家都有些不知道从何问起。 陈教授忽然紧急开的这个新课题,他们这些参与者都签了保密协议,在知道课题内容时,大家都非常兴奋。 又听说这个课题是由别人发起的,所有人都在想,对方说不定是某位业界大佬。 现在,看到沈画…… 这怎么都不像是业界大佬啊! 真要是业内人,他们没道理不认识的。 对这位沈……沈老师,一无所知,要提问什么? 他们甚至怀疑,这位沈老师到底懂不懂a猪瘟的作用原理。 岳丰轻咳一声,笑着说道:“沈老师,要不您先介绍一下自己?我们日后还要合作一段时间,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真懂! 大家都看了过来,准备听一份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天才履历。 沈画点头,直接说道:“我叫沈画,海医大临床的。毕业两年了。” 众人等了几秒,都没再听到沈画说什么。 岳丰也微微抽了一下嘴角:“没有了吗?” 沈画:“嗯。”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 海医大是很不错的医科大学,但那跟他们的方向截然不同好吗? 也没听说过海医大有兽医专业啊。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几页a4纸都打不完的天才履历完全不同! 陈教授轻咳一声:“题外话就不用多说了,回到我们课题吧,大家都看到了,我特意跟老朋友借了两位中医针灸专家过来,就是因为小沈的方法,跟中医针灸有关。” 这一语又是识破惊天。 若非发言的是陈教授,参与会议的那些博士生硕士生简直分分钟都要拍桌子。中医针灸?这跟防治a猪瘟有什么关系! 博士生硕士生心里有意见也不敢说什么,但是实验室的正式研究员就不会顾忌那么多了,直接开口质疑。 “陈院长,请恕我孤陋寡闻,我还没听说过中医针灸能治疗a猪瘟,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我也不是敌视中医,中医在调理上的确有独到之处,但a猪瘟是病毒,还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双链大dna单基因病毒……沈小姐,请问你懂双链大dna单基因病毒意味着什么吗?” 沈画:“稍微了解一点。” “稍微了解?”那位研究员简直嗤之以鼻。 其他人也都开始低声交头接耳。 a猪瘟病毒非常难缠,到现在都没有有效的疫苗,原因很多,它的基因结构就是主要原因之一。 眼前这位医科大毕业的医学生,她对a猪瘟病毒的了解恐怕只限于白度百科,指望这样的人,带领他们进行这么严肃重要的课题? 谁能信服? “请问沈小姐,你知道a猪瘟病毒的灭活疫苗为什么没用吗?”又有人提问。 沈画:“稍有了解。” “那再浅显一点,你知道a猪瘟病毒的传播方式吗?” 沈画:“大致知道。” “这个课题是预防a猪瘟病毒,你是要做疫苗吗?” 沈画:“不是。” “不是疫苗,那怎么预防a猪瘟病毒?” 沈画:“把病毒挡在外面。” “……怎么挡?弄个玻璃罩子把猪罩进去吗?你要知道,a猪瘟病毒非常顽固,广泛存在于猪的体液、粪便和肌肉组织中。冷冻状态下,a猪瘟病毒在猪的组织中能存活长达半年以上!我国的a猪瘟病毒很可能就是从进口猪肉里来的。另外一个很大的传播源就是a猪瘟病毒的宿主对饲养家猪的叮咬,还有猪饲料也是传播途径之一……我就想知道,你要怎么把病毒挡在外面!” 一声声质问,让人不由得为沈画捏把汗。 沈画笑了笑,并不气恼,说道:“目前世界范围内有能控制疫情的a猪瘟疫苗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沈画问。 那位研究员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跟我刚才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区别?是因为你不知道答案,才要我来回答吗?” 沈画:“你说说看。” 这位研究员已经有些气恼了,认为沈画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 陈教授轻咳一声,说道:“小乔,别急躁,就当是交流,你说说看。” 小乔? 沈画忍不住又看了那位研究员一眼。 那位足有一米九高的东北壮汉,也不知道是气得脸红呢,还是被她看得脸红。 他冷着脸说:“原因很多。比如病毒的分离和增殖,a猪瘟病毒只能在原代细胞上生长,就需要大量的感染病猪进行细胞分离,效率不高且费用昂贵;再比如刚才说的基因问题,a猪瘟的基因结构非常复杂,结构蛋白和参与病毒复制的蛋白数量非常多,搞不清楚那些蛋白跟免疫保护有关。还有就是免疫机制的问题,你懂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吧?” 沈画没说话。 壮汉小乔也不管她懂不懂,这么基础的东西高中生物都学了,她要是不懂的话,就……淦! 小乔语速飞快地说:“用一种不太严谨的说法来形容,灭活疫苗提供的就是体液免疫,这种方式对a猪瘟病毒而言效果非常差,已经完全没有再研究的必要。而细胞免疫需要用到活的疫苗,首先考虑的肯定是基因工程的减毒活疫苗,如果能研制成功的话,减毒活疫苗不光能刺激产生体液免疫的抗体,还能提供细胞免疫……” 沈画问:“那减毒活疫苗有进展吗?” 小乔纠正了一下,“是基因工程的减毒活疫苗!” 顿了顿,他才又抿唇说道,“进展当然是有的,只是……要考虑到排毒问题,考虑到生物安全问题,还要用到三级生物试验室,太多条件限制……目前……进展不大。主要是国外都以扑杀为主,对疫苗研究动力不足。可我们国家就不一样了,我们非常重视,只要方向对,假以时日,我们肯定可以攻克。” 沈画点头:“假以时日。” 小乔的脸又涨得通红。 谁都清楚,这个假以时日的时日,背后是无数经济损失,是无数人倾家荡产。 沈画想了想说:“理论知识你们比我丰富得多,但你们的进展依旧太慢,甚至停滞,限制因素太多,空有理论却得不到结果。怎么样才能快一点?不如我们来倒推。” “什么倒推?”小乔问。 “从结果开始,倒推。”沈画说。 小乔眉头紧皱:“听不懂,怎么样从结果开始倒推?什么结果?” 沈画说:“一头被我处理之后,不会感染a猪瘟病毒的猪,这就是结果。有了这个结果,你们能倒推出来一系列的理论吗?” 第20章 你当我蠢? 举座皆惊。 一头被处理了之后,不会感染a猪瘟病毒的猪? 怎么可能?! 小乔腾地站起来,双手按在桌面上,附身盯着沈画:“这不可能。” 没人比他更清楚,a猪瘟病毒的传染能力有多强。 想要避免感染不容易,但想要感染一头猪,可太容易了! 沈画目光平静而认真:“可能不可能,试试不就知道了。我不懂理论只懂治病,至于具体理论,靠你们了。” 说着,沈画看向陈院长:“陈教授,安排好了吗?” 陈院长:“随时可以。” 岳丰也点头说道:“为了确保生物安全,实验会在山海生物实验室进行,同时为了保密,所有参与人员一旦进入实验室,就立即进入封闭保密状态,不得随意外出,和外界的联络要接受监管。” 岳丰的表情非常严肃:“我国生猪需求量非常大,a猪瘟带来的损失不仅仅只是生猪一个行业的,已经影响到民生。如果能成功解决这个课题,对我国意义重大!相反,若是实验相关数据泄露,那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损失!这些应该不需要我再多说。” 岳丰又看向沈画:“沈老师现在过去吗?” 沈画:“叫我沈画吧。不用再耽误时间,现在就去。我要做的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繁琐复杂的工作,还要靠你们。” 她这医师执业资格必须尽快拿到,不管中医的还是西医的,至少在让别人称呼自己沈医生的时候能有点儿底气。现在她都不敢让人叫自己沈医生! 岳丰点头:“既然这样,a组跟我们去,b组继续把准备工作完善好。沈老师操作的全部过程都会进行录像,到时候权限内可以开放给大家看。” 没有过多废话,一行人就要转场去山海生物实验室。 山海生物实验室,是由山海生物技术集团出资建设的,其中除了山海公司自己的研究以外,还免费支持国家很多生化研究方向的实验任务。 学校这边的实验室只能做基础研究,安全性不高,涉及到活病毒研究,必须要到符合资质的实验室。 一行人下楼,岳丰带路,沈画和陈教授稍后一步,其他人都跟在周围。 楼下。 曹佳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褚维明,低声说:“沈画当初在学校学习是挺好的,可好像也就是……那样吧,她大三的国奖不是没争过你么。更何况她是临床的,她跟这边……八竿子打不着啊,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曹佳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褚维明的神色。 果然,褚维明也一副不解的样子。 曹佳又说:“她该不会是跨专业考了这边的博士吧,还是陈院长的博士?那看样子她男朋友能力挺强的。” 褚维明沉着脸:“你这什么心理?她专业本来就很好,自己考的很稀奇吗?” 曹佳见褚维明变脸,立刻抓着他的手晃,语气娇软:“我就那么一说,别生气嘛。我知道她以前在学校成绩很好呀,可是医学生跨专业考博士,也得看导师收不收啊。专业跨度这么大,普通导师都不愿意收,何况是陈院长呢……不过,陈院长肯定也会有躲不开的人情,只看这份人情够不够大……” 褚维明抿唇:“不要恶意揣度,她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你很了解她吗?” 曹佳忍不住哼了一声,故作生气道:“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看女人先看脸。大三那年,我姑姑家表弟上初三,成绩差又叛逆,换了无数个家教都不行,我想着她缺钱到处找工作,就帮她介绍了。可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褚维明看过来:“以她的高考成绩,教个初三学生不至于有问题。” 曹佳撇嘴:“她教学水平当然不至于有问题啊,可别的问题就大了。” “什么问题?” “勾引自己做家教的学生算不算?勾引学生家长算不算?” 褚维明眼神陡然严肃:“你别乱说。” 曹佳很是不爽:“我要乱说的话,就不是忍到现在才说!当初我表弟出了名的叛逆,换多少个家教都不成,可自从她去教我表弟之后,我表弟突然就乖了,不逃学不飙车不去酒吧也不跟人打架了,星期天节假日,表弟那帮狐朋狗友天天出去疯玩,我表弟愣是乖乖待在家里等她上课。”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是不能说明什么,我这不还没说完么。”曹佳轻哼一声,“变得不只是表弟,还有姑父。姑父平日里应酬非常多,晚上几乎没在家吃过饭,甚至很多时候应酬完了就睡酒店,一周都不一定回家一次。可自从她给表弟做家教后,我姑父竟然一到周末就准时回家,还会亲自下厨。” 褚维明一言不发。 曹佳道:“我姑姑刚开始还很高兴,觉得是儿子听话,才让老公也变得顾家了,她觉得沈画功不可没,还送了她很贵的化妆品。直到某一天,姑姑本来跟别的太太约了去做美容,后来出了点变故,她提早回来了,结果你猜她看见什么了?” 褚维明盯着她。 曹佳冷笑:“在主卧,我姑姑和姑父的房间,我姑父和我表弟这对父子扭打在一块儿,而她,衣衫不整站在一边看好戏!” 褚维明依旧没说话。 曹佳咬牙:“后来我姑姑检查了我姑父和表弟的手机,从他们手机上发现了好多她的照片!知道我表弟为什么那么乖吗?因为她答应我表弟,要是我表弟考到全校前三,她就跟我表弟交往!至于我姑父……她跟我姑父有好多好多条通话记录,还全都是在三更半夜!” 褚维明盯着曹佳看了一会儿,“你以前没说过。” 曹佳深吸口气,“她家境不好,好不容易考来大城市上大学,又是个女孩子,这种事情要是已说出去,她恐怕都要被学校退学!我实在是不忍心。就连我姑姑那边都是我劝住的,不然我姑姑都要来学校闹!后来到底是看在我面子上,也不想让我成为全校的笑柄,我姑姑才忍了下来。还把我表弟送出国了。可因为这事儿,我姑姑和姑父这么多年的感情全没了,两人早就形同陌路,有家跟没家一样。” 曹佳说完,又看了褚维明一眼,见褚维明神色冷淡,她呼吸一窒,道:“你不相信?” 褚维明没吭声。 曹佳顿时急了:“这种事情我有必要骗你吗!” 褚维明倒是很冷静,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曹佳:“很简单,当然是为了钱啊!我姑妈为了让我表弟回到正路上来,就说只要我表弟能考到全班前三十,她就奖沈画五千,考到全班前二十,奖八千,考到前十,奖一万!要是再高,高一个名次多加五千!我表弟为了她,初三第一次月考,愣是考了个前十,我姑姑直接就给了她一万奖金!” “那时候,她穿着厚重的玩偶服装,大热天站一整天发传单,热晕过去,也不过才一百多块钱的工资。这一万奖金够她一年的学费、参考书、生活费的花销了!” “你知道我表弟怎么考的前十吗?偷试卷,作弊!!就为了给她挣奖金!” “老实说,她用什么手段我都不稀奇的。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她之前寒假的时候在一个蛋糕店打工,可结果呢,等她走了,蛋糕店女老板跟男朋友也分手了。那男的后来还追到学校来,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给她送花,好多人都知道……” 褚维明伸手揉了一下眉心,掰开曹佳挽着他胳膊的手。 他脸色淡淡的:“你说她是为了钱,去勾引你表弟和你姑父,还有什么蛋糕店女老板的男朋友?” 曹佳忽然有些不安,赶忙说:“不光是这些,还有别的呢。你忘了当时论坛上有个骂贴,就是隔壁海大校花发的贴,说沈画勾引她男朋友,金融系的富二代,当时帖子可是盖了很高的楼呢!没几个人不知道。” 害怕褚维明不信,曹佳又赶忙说:“你不信的话在校友群里问问,看是不是我污蔑她,绝对有很多人记得这事儿。她还有个外号呢。” “什么外号?” “男友收割机,专门收割别人的男友!” 曹佳放软嗓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维明,你知道我的,我一向不爱说别人的事情,尤其她是女生,这些事情对她名声不好。可今天我慌了,她收割别人男友的时候,我还能无动于衷地吃瓜看戏,可现在轮到我男友……一想到她的丰功伟绩,我就根本冷静不下来。” 曹佳上前一步,又想挽住褚维明:“维明,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褚维明却是后退了一步,避开曹佳伸过来的手。 他看了曹佳一会儿,忽然笑了:“男友收割机,可真是个不错的外号。你说她为了钱勾引各种男人……曹佳,你当我蠢呢。” 曹佳愣住。 褚维明冷笑:“她要真想通过那种肮脏的方式挣钱,就凭她那张脸,能轮得到你姑父你表弟蛋糕店女老板的男朋友或者是什么海大校花的男朋友等等这些垃圾?” 第21章 神仙手段 沈画一行人下来时,只看到褚维明一人。 她压根儿懒得打招呼。 褚维明快步上前,当然,他的目标是陈院长。 “陈院长你好,我是褚维明,我们之前通过邮件联系过……”他语速飞快地介绍。 陈院长的脚步顿了一下,却并未停留,而是边走边说:“斯坦福回来的那个?你在a国h生物基因研究所待了一年对吧,为什么会想到回来?” 褚维明立刻跟上,他知道从这里到外面停车位,这短短不过上百米的距离,就是他的机会。 褚维明语速飞快吐字清晰:“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a国,进h所是机缘巧合,我一篇论文中的观点被康恩教授看中,跟了康恩教授一段时间。康恩教授邀请我留在h所……” “我也想看看世界顶级生物基因实验室,想知道能有什么收获,就在那边待了一年,以实习研究员的身份……” 褚维明深吸口气,说道:“去的那一年,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认识到,人种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问题,科学无国界,更是无稽之谈。留在h所,我的未来就会跟里面的几位华裔高级研究员一样,拿绿卡,改国籍,但也永远都别想参与核心研究任务,且时时刻刻都要被a国情报机构监视。” 陈院长没说话。 褚维明又说:“春节前,我有一次参与重要实验课题的机会,我当时确实很挣扎,那个课题我很想很想参加……我甚至在想,我可以先在a国待几年,在h所待几年,等有一定成绩能独当一面了再回来。可就在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已经走到车子前的陈教授,停下脚步。 褚维明抓紧时间说最后一句话:“华人物理学家侯政纪和屈旋夫妇,他们回国前夕失踪了,巧的是他们家当天发生了火灾,他们女儿被活活烧死,保险柜被洗劫一空,警方给的结论是,入室抢劫。至于说案子什么时候破……以a国警方的效率,遥遥无期。” 岳丰已经帮陈院长打开了车门。 陈院长上车前,又等了褚维明一秒。 褚维明说:“仔细了解过就知道,这样明目张胆的阴谋早已不止一次。留不住人,那就留住尸体。这就是a国的作风。我如果只是想有一份高薪稳定的工作,那留在a国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我不止要一份工作,我还想做出一番成绩,在这个领域能有一席之地……a国盛不下我的抱负。” 陈教授看了褚维明一眼,沉吟片刻道:“我今天有急事,你跟岳丰联系,具体看你要选那个方向,以及后续的规划……” 褚维明:“陈院长,我想参与您有关a猪瘟病毒的课题。需要政审的话,请岳师兄快些帮我安排,我之前被康恩教授看中的那个观点就是跟a猪瘟病毒相关疫苗研究有关。” “您也知道,a国以及其他很多国家,对a猪瘟病毒疫苗的研发并不热情,导致a猪瘟病毒流传已经上百年了,疫苗进展却不大。甚至最近几年有进展的研究团队都是我国的,为什么?因为a猪瘟病毒给我国带来的影响太大,他国通过扑杀解决a猪瘟疫情是主要手段,可我国却不能依赖这种手段。” “a国的生物基因技术三巨头之一,跟康恩教授关系密切,康恩教授就是想让我深入研究,但我只能作为一个研究员,研究成果归实验室,最后肯定是卖给那家巨头公司。他们以前根本不热衷研究这种疫苗,那现在为什么又热衷了?因为有了市场!我国的市场,巨大的市场!” “一旦a国那边提前研发出来,拿到专利,除非我们能用其他思路解决,否则……再不情愿,也要受制于人,要把无数利润双手奉送给a国,被他们捏住这一根血管。这些年,我们身上被捏住的血管还少吗?” “或许是阴谋论吧,我甚至怀疑我国最近几年才爆发的a猪瘟病毒,到底是怎么传进来的。” “陈院长,请务必批准我参与这个课题。” 陈教授已经上了车。 他沉默了半分钟左右,跟褚维明说:“我也希望能看到你的价值。” 褚维明愣了一瞬。 岳丰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恭喜褚师弟。” 褚维明眼睛顿时亮了。 “多谢陈院长!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院长点点头,示意司机开车。 沈画和陈教授同车。 路上,陈教授跟沈画说起了褚维明:“其实他在国外的时候,我们就有所关注,他进了h所,我们都还叹息,又一个人才不回来了……” 陈教授笑了起来:“国内的环境在变好,你们这一代成长起来的,脑子要比上一辈清醒得多。真的挺好。” 沈画明白陈教授的意思。 某个年代,特殊的年代,再加上国内跟国外任何方面都差距巨大,那一辈的很多人,包括不少科研工作者,对国外都极其推崇,甚至到了一种盲目崇拜的地步。 而今,即便国内很多方面已经追上甚至赶超国外,可那一辈的某些人,也还是扭转不了国内落后无能的旧印象。 他们可怜又可悲。 * 山海生物实验室。 进门都需要很多道检查。 进入预定实验室之后,为了确保实验结果的严谨,沈画也穿上了防护服。 其实叫她来说,实验直接在正常偏僻的养猪场进行是最好的。 不过她也理解,目前必须在可管可控的安全实验室里进行。 现场一共有4头猪,有刚出生的小猪、怀孕母猪、种猪,还有能达到出栏标准的健康生猪。这些样本都是完全健康的。 另外一处,则有得了普通猪瘟的生猪。 需要用到的针也都准备好了,是按照沈画邮件要求特制的不锈钢针,不像正常中医的针具有很多种,给猪用到的就只有三种粗细的针。 “需要麻醉吗?”岳丰问。 沈画:“不用。” 壮汉小乔在边上哼了一声:“实验室这些猪都是临时挑选过来的,换了陌生环境本来就紧张,你当它们会乖乖让你扎针吗?你都不知道成年生猪的力气有多大。” 沈画笑:“我看你力气就不小,待会儿留下帮我给猪翻身。” 小乔:“……” 那两个被陈教授请来的针灸专家也被沈画叫到近前来。 “我们先从这头小猪开始……” 沈画一边说一边示范。 她刻意放慢了速度,给这两位针灸专家看清楚她的动作。 行家出手,只要有点儿眼力见就不会认错。 本来两人对沈画所谓的给猪针灸还嗤之以鼻,脸上没表现出来什么也只是给陈院长面子,可当他们看到沈画行针的手法,以及提针捻针的技巧…… 顿时严肃起来。 这手上的功夫可不短,绝对不是糊弄人的。 不到五分钟,沈画就处理好了小猪,“十分钟后可取针。” 而后是正常即将出栏的健康生猪。 这么大的猪,小乔忍不住瞪了沈画一眼:“待会儿你要扎疼了它,它一下窜过来,能把你撞飞信不信?” 沈画笑:“它乖着呢。” 一针下去…… 不乖也乖了! 小乔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大一头成猪,被扎一针后竟然老老实实卧着,这比麻醉都好使啊! 沈画一边行针一边说:“现在是为了试验,等日后操作的时候,可以给猪打麻醉控制行动,不会影响到结果,否则太容易伤人。” 成年的猪,可真不是一两个人能随便控制住的。 “按照猪的大小,行针的深度和后续提捻也会有所不同,日后我会给出一个大致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你们可以自己调整。” 沈画一点儿藏私的意思都没有,每一步行针都展示得清清楚楚。 那两位针灸专家早就收起了轻蔑的心思,一个个严肃得不得了,眼睛一眨不眨。原本这趟来,全是陈院长跟自家老师的面子,不得不来,心里很不情愿,可现在看来,这趟真的来值了! “怀孕母猪的处理又有些不同,扎的穴位深度等等都有不同,我也会详细写明……咦,这头母猪……体内有死胎……” 沈画说完,对面的两位针灸专家都惊了。 岳丰赶紧从扩音器里问:“有死胎会影响什么吗?” 沈画:“死胎容易造成宫内感染,导致母猪流产、难产等等,对我们的实验结果倒是没有什么影响。现在是孕中期,我顺手处理一下,你们注意观察,最后应该能留9个活胎。” …… 把这些健康的猪全部处理完,也不过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其中还包括她处理那头怀孕有死胎的母猪。 “每头猪按时取针就好。” 岳丰问:“这就可以了?” 沈画说:“还要再灌点药,按照我的方子,不同类别的猪方子酌情有加减,都是很常见的药材。你们负责给猪灌药,我顺手把那边的也都处理完。” 所有猪全部处理完,沈画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这么开始a猪瘟病毒的感染实验?” 小乔深吸口气,很是紧张。 沈画点头:“实验和数据分析,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小乔眼神有些复杂:“要是真有用的话,你帮的就是最大的忙。” 沈画洗手出来外面的会议区,里面试验区已经开始对这部分猪提取数据。 研究员们都想看看,被沈画处理后的猪,他们的身体数据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要留存血液、组织等样本,在对这批猪进行感染实验之后,再对比数据…… 岳丰给沈画倒了杯茶。 实验前的样本提取,当然不需要陈教授盯着,不过陈教授也迫切想知道,被处理过的猪到底都有什么变化。 沈画有些累,坐在沙发上喝茶,吃些饼干。 那两位针灸专家等待给猪全部取针、灌药之后,也出来了。 “沈老师,冒昧问一句,您是南派的吗?”其中一位针灸专家问道,“不知您师承何人?” 沈画:“我是喻派的。” 专家一愣:“喻派?不是南派?可……您这行针手法……” 针灸最强的就是南派,南派的五行针法登峰造极。 喻派,倒是出了几位大佬,当然也能用针,可强项并不在针吧! 沈画没过多解释。 她现在是喻老弟子,辈分很高,可偏偏没有任何实绩,说出去只会让人质疑,没必要提。 “刚才行针,可有不懂的?” 沈画说,“我们加个微信,我没空经常守在这里,后续的配合以你们为主。等课题成功之后,推广教导也要靠你们。” “这不太好吧……” 两位专家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推广教导,这才是功绩! 这么重要的一个课题,日后最重要的行针这一块,由他们负责推广教导,这影响力可不是随便说说! 不过,课题真的能成功吗? 看沈画如此自信,这两位专家其实自己心里根本没底。 她的行针穴位、手法,他们能看出来非常不俗,可猪和人不同,他们并不能很清楚地明白这样行针到底起什么用,只是依葫芦画瓢。 而那药方,他们就更看不出来奇特之处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矛盾,温不温补不补…… 就凭这,能把a猪瘟病毒挡在生猪体外? 沈画在山海所这儿待了一天一夜,暂时没什么需要她的地方,陈教授跟学生一起在实验室,她跟岳丰交代一声,就先走了。 回去霍延那睡了半天,起来吃了饭,两人一同又去见了喻老。 沈画给喻老扎针、按摩。 喻老现在的精神头好多了,身上也松快很多。 虽然并不能延长喻老的生命,但至少能稍微保证一下喻老人生最后一程的生活质量。 喻老清醒的时候,很喜欢跟这俩小辈聊天。 不光是医术上,还有很多其他的见识,跟这样一个经历战火与和平的百岁老人聊天,两人都获益良多。 医之大者,惠泽苍生。 这是喻老想跟沈画说的。 沈画却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喻老,我在医术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天才,只能算天赋稍微好的那种。我之所以有现在的能力,更多是因为……”异能和异世。 不等她说出口,喻老直接打断:“那是你的机缘,也是所有人的机缘。顺其自然,随心即可。” 这句话,让沈画想了很久。 次日。 去了京市的孟老给沈画打电话,“你是医学学术硕士对吧,没有在医院实习过……你这情况比较复杂,海一院那边说你要到中医科的话,因为你有师承,九月份就能拿证,没别的什么障碍;但你要去临床的话,可以按照本科学历参加规培,要轮岗定岗……规培至少3年,在此期间,你就是个小住院医。” 住院医说白了也就是高级实习生。 区别就是住院医有补贴,且非常非常忙,工作多而繁琐,分身乏术。 沈画需要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准备医师执业资格考试,考过了就算是真正的医生了,但想要独立看病,需要在三年规培期满,才能考取主治医生。 她的情况复杂,等于多浪费了几年时间。如果是专业硕士的话,毕业时规培期就也满了。 孟老:“其实我觉得没必要的,你在中医这边完全能发挥更大作用。” 沈画:“您放心,我对职称那些并不着迷,在临床这边只是想要拿证。至于说三年规培后升主治,我还没想那么多,说不定我拿了证就回中医了。” 孟老无语。 那折腾个啥啊! 沈画想了想说:“您别给我搞特殊,就正常进去,一个小小的规培医生,不值得您费心。” 孟老哼了一声:“不费心你以为进得去?” 说的也是,海一院名声在外,人家原本都是定招的规培生,她这个半路插进来的,没点关系确实进不去。 “你以前的成绩,要不是……哪个医院还不是任你挑,现在倒成人家挑你了。我就把你弄进去,别的一概不管,行了吧。” “多谢师兄。” “受委屈可别哭鼻子。”孟老不爽地说。 次日,周一,沈画去海一院报道。 路上,她接到小乔的电话。 东北壮汉小乔的声音,差点儿没把她手机给震碎。 “沈老师!沈老师!成了成了成了!” 沈画把手机拿开一点,依旧能清楚听到小乔激动的吼叫:“所有样本,无一感染!沈老师你太神了!你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我为我之前对您的态度道歉!” 沈画:“……行行,你小点儿声。所以现在我把结果给你们了,能倒推出来吗?” 小乔非常激动:“我们会加倍努力!” 呵呵,倒是还没忘记严谨,话没说太满。 小乔还想继续表达一下对沈画滔滔不绝的仰慕崇拜,电话已经被岳丰拿走:“目前实验情况非常好。” 沈画嗯了一声。 岳丰把实验过程大致说一遍,非常严谨,一切可能性都考虑到了,但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方式,甚至包括直接往那些猪体内注射a猪瘟病毒,结果都是,无法感染! 进入猪体内的a猪瘟病毒,好像找不到宿主细胞一样,自己把自己给饿死了。 岳丰又说:“后续实验室会继续进行实验,在达到标准次数后,会进行实验室外猪场的实地实验。沈老师,还想问您一个问题,除了预防之外,已感染的猪,真的没有办法吗?” 沈画沉默片刻:“有,但无法推广应用,根本没意义。” “当然有意义!”岳丰说,“有实验意义。” 沈画叹了口气,想到喻老的话,点点头:“当下还是以这个课题为主,我这两天找时间过去,你准备3头以内的已感染病猪。” 岳丰大喜:“多谢沈老师。” 得到沈画承诺,岳丰的心情着实好,又寒暄了两句,问起沈画干什么去了。 沈画:“上班啊。” 岳丰顿时玩笑道:“您上什么班啊,要不来我们实验室,或者公司都行,职务随您、工作随您、时间随您。” “那先这样,我到了。”沈画没搭理,挂了电话。 入职倒是挺顺利的。 不过么,“没有后台”的结果就是,她一来就被分给了急诊。 第22章 人被砍了 医院用起人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急诊这边常年人手不足,就更不会客气了。 入职没有像其他公司那样,新来的先多看多学,这是来就要干活啊! 大夏天的,急诊这边来的最多的就是中暑晕厥的,另外一个大类就是各种外伤缝合。 沈画在急诊的带教老师是副主任邓薪海,脸有点儿圆乎乎的,但走路带风。 在看沈画给一个醉鬼缝合胳膊伤口之后,邓薪海非常欣慰地拍拍手,随后就把今天的缝合任务都安排给了她。 沈画一直缝到下午换班,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邓主任非常满意,重点表扬了沈画,胆大心思,缝合技巧娴熟,出血量少也美观。 尤其是沈画给一个小姑娘膝盖上的缝合,按照邓主任的话说就是,完胜17楼!17楼是医美。 有夸张的成分,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缝的好。 晚上7点钟。 邓主任跟沈画说:“小沈很不错啊,第一天上班,今晚就不给你排班了,明天正式排啊。咱们急诊是忙点累点,但补贴比别的科室高啊,能学到的东西也多。以后不管你们定岗哪边,急诊的经历都会让你们毕生难忘!” 跟沈画一同分来的还有一男一女,这会儿已经累瘫了,但领导说话,还是要捧场的。 从医院出来,真有种浑身骨头都被揉了一遍的感觉。 医院距离霍延那边太远了,通勤都要一个多小时,她打算回去跟霍延说一声,以后一周过去一次两次,给霍延扎针,也看望喻老,其他时间她得住医院附近。 宿舍住不惯,得自己租个房子。 “很累吗?”吃饭的时候霍延问她。 沈画打着哈欠把饭吃完,“急诊比较累,也是我没适应。” 她把后续打算说了一遍。 霍延微微抿唇,点点头。 医院工作那么累,再往他这边来确实太远,也不方便。 吃过饭,霍延说:“我帮你找房子。” 不等沈画拒绝,他就说,“你医院工作太忙,万一没时间回来,就要错过给我治病了。海一院附近有我舅舅的楼盘,应该有给我留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沈画想了一下,也不矫情,更没提给房租的事儿。 霍延拿着手机,大概是在给他舅舅发信息吧。 不多会儿,他就把一个地址和房号发到沈画手机上,“钥匙一会儿就送过来。” 沈画在地图上找了一下。 那个小区是医院周边的一个高档公寓小区,距离医院的直线距离只有1.5公里,徒步距离也不超过3公里,骑电瓶车是最快的通行方式。 “谢谢。”她说。 霍延笑了一下:“之前微信上发给你的那首歌,我写完了,要听一下吗?” “好啊。” 沈画跟着霍延去了录音室,把设备调好,给她戴上耳机,他站在录音室内,再唱一遍。 失去听力,沈画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完成编曲的。 至少在她听来,非常好听,也不知道有没有瑕疵或者编曲失误等等。 也不知道是椅子太舒服,还是霍延的歌声太好听,沈画的困意疯狂袭来,她很快就睡着…… 一觉醒来,沈画看了眼时间,六点钟了。 她飞快起身洗漱,刷牙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自己昨晚怎么就睡着了? 霍延会不会觉得她有些敷衍啊,毕竟他好心邀请她去听歌,她却听睡着了,这对霍延来说恐怕打击很大吧。 洗漱完毕,只涂了一层防晒,也不必化妆。 沈画拎着包就跑下楼。 “吃早餐。” 霍延叫住她。 沈画有些惊讶:“你这么早就起了?” 霍延点头,递给她一个三明治,卖相很好,味道应该也不会差的。 沈画接过来,“你做的?” 霍延:“只会这个。” 沈画咬了一口,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昨晚我太困就睡着了,不是你歌的问题,你歌非常好听。我对旋律很不敏感的,可我能听到你的旋律,好听。真的很好听,不骗你的!” 霍延抿唇,垂眸,声音很低:“好听……你也听睡着了。” 这人垂下眼,就是失落难过,不想看解释的意思。 沈画有些焦心,看吧看吧,就说她听歌听睡着的行为,对一个歌手打击很大,尤其是像霍延这种歌坛神话,还是个失去了听力正脆弱的歌坛神话,那打击就更大了。 万一打击得以后对写歌唱歌失去信心,那她罪过可就大了,亿万“火把”还不得把她撕得粉碎啊! 沈画扭着身子歪着脖子,愣是凑过去,让低头垂眸霍延看到她的唇语,一字一句地说:“我……我下次一定好好听!” 霍延终于抬眸:“不骗我?” 沈画又咬了一口三明治:“保证!我走了啊,时间来不及了!” “我送你到地铁站。” 霍延开车送她,路上跟她说:“公寓钥匙我放你包最外面了。” 沈画连忙打开一看,门禁卡和钥匙挂在一起,上面写的有房号。 “谢了。” 目送沈画进了地铁口,霍延也没着急开车往回走,车子依旧停在车位,他拿着手机在网上查电瓶车。 选了好几款都不是很满意,要么是安全性不够,要么是电池不耐用,要么是不够漂亮…… 霍延点开某个上一条消息是在大半年前的,名为“快乐一家亲”的群,发了条消息。 霍延:哪个牌子的电瓶车比较好?电池安全性高,要充电快不漏点不易自燃;电机刹车都要最好的,外观白色的最好,不要太高的,也不要速度太快的。有吗? 群里静如死水。 要知道,群消息记录里面,上一次的消息还是在大半年前,春节的时候,一个红彤彤的福娃旁边,闪烁着三个大字“新年好”,老年人最爱表情包。 一分钟后,这池死水终于沸腾…… 他大舅:晋安你要电瓶车做什么?你可不能骑啊,不安全。 他二舅:延延想骑车?电瓶车多没劲,二舅带你骑摩托!你喜欢哈雷还是什么,我那辆道奇战斧特别带劲,要不要试试? 他表哥:白色的不要太高也不要太快,给女孩子骑的吗? 群里又安静了几秒,接着就是消息轰炸。 火把:宝宝有女朋友了?!!我要当婆婆了? 火种:儿子好样的,早点带回家让我们看看。 他大舅:买车送女朋友?电瓶车怎么行,你哥半年前订的那辆aventadorlp700-4,tiffanyblue的,颜色也很合适,这两天就到港口,到时候直接送你那儿。 他表哥:……亲爹。 他二舅:兰博基尼多俗啊,开跑车带姑娘早过时了好吗?延延别理他们,还是开机车帅。要不要试试我的哈雷? 火把:万冬冬你给我滚!信不信我叫老爷子把你那破车拆了! 火种:咳,冬冬,你姐说的对,机车不安全。 万军山:延宝乖,外公闭上眼之前能见到延宝媳妇儿,就死而无憾了。 乖宝外婆:哪家姑娘这么有眼光,快快带回家瞧瞧!乖宝,你们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结了婚想什么时候生小宝都行,我们保证不催!生两个三个也不嫌多。 万军山:结婚肯定要中式婚礼,不过要是延宝和媳妇都喜欢西式也不是不行。 霍延:我、只、要、一、辆、电、瓶、车! * 一个上午,沈画缝了6个外伤,处理了两例儿童小面积烫伤,接转了一例摔倒意外流产的孕妇…… 终于可以交班吃饭了。 另一个规培生唐慧过来约她一起去食堂。 唐慧很是自来熟,工作的时候忙得不行,都没空聊天,这会儿有空了,她就说个不停。 “我们一来就分到急诊的真是太惨了,不对,是我太惨了,什么都不会,看你,缝合技术连主任都夸呢。希望急诊这边的轮岗赶快过去,以后定岗我肯定不选急诊!” “对了今天送那个意外摔跤流产的孕妇到产科那边,我去,你猜我碰到什么了?五胞胎!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五胞胎呢。最绝的是,听我轮岗妇产科的同学说,那个五胞胎的丈夫和婆婆都特别极品!” “五胞胎的子宫和胎盘情况都不好,可她丈夫和婆婆非不让流产,你知道为啥不?因为他们在小诊所照了b超,说是五胞胎里有一对双胞胎男胎,有一对龙凤胎,还有一个单胎也是男胎。” “真是绝了,才几个月啊,正常孕妇是能从b超里看出胎儿性别,可那是五胞胎!就连郭主任通过影像都只敢确定两个胎儿的性别,小诊所照个b超就能看出来了?怎么被骗的都不知道!” “怎么可以害死我孙子?那婆婆就这嘴脸,光听同学说我都感觉窒息。” “我同学说,这五胞胎处理不好,绝对要闹。可问题是他们就赖着郭主任了,非要在咱们一院这边,非说相信郭主任,神他么相信,相信又不听郭主任的?就他们那情况,郭主任就是神仙也回天乏术啊!保胎还是保命,人家选保胎。” “我实习的时候见的奇葩也多了,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奇葩也真是第一次见。” 沈画没说什么。 之前又一次救了那个五胞胎的时候,就听她说要去海一院找郭静骅主任的,现在看来,可真是麻烦啊。 不过在妇产科,郭主任肯定见多了类似情况,换汤不换药,毕竟都这年代了,还有人在医院对医生闹着要保小,有人觉得打麻药无痛分娩会影响到乖孙,有人哪怕产妇大出血危及生命都不肯切除子宫,因为还没生到儿子或孙子…… 郭主任处理这类事件的经验应该很丰富,倒也不必太担心。 唐慧正八卦着呢,手机响了一下。 她瞄了一眼,撇撇嘴:“群里说,五胞胎刚才大出血,现在已经进手术室了。靠,群里还说郭主任刚做了一台高龄产妇胎盘早剥,才出手术室,这又进去了!” “当医生可真是要命啊,就算到了郭主任那种水平,也还是时时刻刻都得紧张着。” 一直到打好饭坐下吃饭,唐慧这话唠才算住口。 “哎沈画,我才发现你长得这么漂亮啊!”沈画要吃饭,她一摘下口罩,唐慧立刻眼睛都瞪圆了。 “好好看啊!哎我要是有你这么张漂亮的脸,肯定舍不得戴口罩遮住,真好看呀!说,要是今天咱们不一起吃饭,我得什么时候才知道你长这么好看!” 沈画无语:“大姐,下午就发证件了,上面有照片。” 唐慧:“那不是还没发吗!哎对了,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儿眼熟,好像是……像哪个明星?” 沈画:“……我大众脸。” 唐慧眼睛顿时亮了,筷子一放,懊恼地拍了自己脑门子一下:“看我这记性!沈恋!你长得跟沈恋好像啊!就是气质不一样!我居然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我可是沈恋颜粉,我超喜欢她脸的,那就是我梦想中最完美的脸。我跟你讲,我还偷偷去咨询过,整成她那个样子得多少钱,能有几分像,就在咱们院17楼问的,当时正巧谢主任在,谢主任瞄了我一眼,直接说:你要整成沈恋那样,还不如去重新投胎!我靠,不愧是谢毒,嘴里流的都不是唾液,是氰化物!” 唐慧气得不行:“哎对了,我从17楼可得到不少情报哟,去咨询整容的,以沈恋为模板的简直不要太多,10个里面起码有8个!可见我家恋恋那张脸啊,多受欢迎。” 唐慧干脆挪到沈画旁边坐,近距离盯着沈画的脸:“越看越像,简直太像太像了。不过恋恋这边有个泪痣,脸颊好像比你更瘦一点,唇角永远都带着微笑,天生的微笑唇呢!啊啊啊,除了这些,你们真的太太太像了!” 沈画无奈极了。 唐慧盯着她发呆:“不过也挺奇怪,虽然你们长得这么这么像,我却一眼就能分出来,你们不是一个人。” “可惜我家恋恋退圈了,真是气死我了你知道吗,网上那些铺天盖地黑恋恋的通稿,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故意买的,可偏偏那些黑通稿日路效果太强,闹得很多不明所以的路人都以为那些黑料是真的!恋恋的死忠粉也不少,但没有组织,根本经不起人家水军攻击。再加上恋恋已经退圈,凉粉们挣扎了几天,也都放弃了。尊重恋恋的选择,聪明些回归普通人,或许也是件好事。” 沈画看了眼唐慧,上次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两个小女孩也是,提起“沈恋”眼睛都在发光,她有点儿闹不明白,追个星舔个颜而已,有必要这么真情实感吗? 唐慧拿出手机翻着微博给沈画看:“恋恋的微博注销了,我们凉粉的超话还在,我都好多天没敢上去看了,一看就心酸……哎,超话怎么还这么高的热度,这么多新帖子……哎哎哎,哎!沈画,你看这张照片上的是不是你?” 沈画看了一眼,顿时无奈。 是上次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两个女孩,她们要了合照,发了出来。 唐慧又凑近了对比一番:“卧槽,真是你啊!看看,评论也好多说像的,的确是很像嘛!哈哈哈,他们都说你是性转版的恋恋,确实哟,你这气质是够a的!还是帅气的板寸呢~~来来,也给我拍一张……” 沈画捂住了唐慧的手机镜头:“我不想当网红。” 唐慧一愣,赶忙收回了手机,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我太激动了。确实……把你曝光在网上不太好,恋恋退圈的时候闹的动静太大,简直全网黑,直到现在黑通稿还天天有呢。你要是现在出现在网上,肯定会有人骂你想红想疯了,骂你蹭恋恋的黑热度。说不定还会有人以为你就是恋恋,又改头换面想出道,那估计还要来人肉你……” 唐慧被自己的猜测下得浑身一个激灵:“擦擦擦,太可怕了!想想就可怕!画画你可千万保护好自己!来来,赶紧把口罩戴好!以后千万不要轻易摘口罩。” 沈画:“……” 看着直接上手要给她戴口罩的唐慧,沈画也是醉醉的,她饭都还没吃呢! 一顿饭的功夫,唐慧成了沈画的忠实颜狗。 吃过饭还非拉着沈画去买奶茶,请她喝,也趁机晃悠放松一下。 回到科室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几个熟悉起来的护士都在笑,“你俩这吃顿饭,怎么好像去结了个婚一样。” 唐慧立刻挽住沈画胳膊:“我单方面宣布,我跟画画结婚了!” “噗!” 几个护士笑作一团。 邓副主任走了进来,笑道:“谁结婚了?请客啊,不然没红包。” 唐慧嘻嘻笑着:“主任,我跟画画结婚啦!” 邓副主任无语:“你们这么优秀的女同志都内部消化了,男同志怎么办?没活路了啊!”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那个男规培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惊恐地吼道:“不好了!郭主任被砍了!” “有个家属发疯,非说郭主任害死他儿子,抢了别人的水果刀,砍了郭主任!” 第23章 天神下凡 下午一点多。 门诊那边还没上班,医院算是比较清闲的,但住院部那边人可一点儿都不少。 急诊就挨着住院部。 一听这么说,邓主任脸色大变,连忙跑出去。 护士们也都下意识地想要跟过去。 在医院发生袭击医生的事情,谁都格外心寒。 尤其是郭主任那样的产科圣手,她不知道救了多少孕产妇和胎儿! 简直是造孽啊。 邓主任都跑到门口了,又扭头回来,严厉地说:“不准凑过去,保安很快就会封门,警察也很快会来。注意安抚这边病人情绪,留守值班,别忘了我们是急诊。” 邓主任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年长的护士站出来让大家先冷静点,情况未必那么糟糕,安抚病人要紧,别的科室可以跑过去,他们急诊可不行。 况且医院早有针对医生遇袭的预案,首要一条就是医护人员不能都凑上去。 急诊这边随时都可能有人来,邓副主任也走了,也没其他主治在这儿,他们这些住院医还真不能随便离岗。 可那边郭静骅主任的情况怎么样了?大家心都揪着。 “唐慧,你打电话问问你同学……” 沈画一抬头,就看到正抱着手机的唐慧,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 沈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忙走上前去:“怎么了?” 唐慧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沈画等不及了,飞快地从她手中抓过手机。 唐慧性格开朗外放,一看就是擅长交际的人。 她早加了规培生们自己拉的微信群。 此刻,群里正在实时播报。 沈画手指飞快拉动聊天记录,一目十行。 果然,出事儿的就是五胞胎。 五胞胎的情况本来就很不好,要保命只能选择流产,但是五胞胎的老公婆婆都不同意流产,坚持要留住孩子。 就在两个小时前,五胞胎的婆婆因为五胞胎不肯吃饭的事儿,把五胞胎臭骂一顿,说存心要把她孙子饿死好流产。 五胞胎气得大哭一场,然后不知道怎么摔了一跤,立刻就开始出血,马上送手术室。 郭主任那会儿才刚从上一台手术下来,水都没喝一口就又刷手上台,去救五胞胎。 五胞胎的情况非常不好,胎儿取出之后子宫还在大出血,子宫状况太差,短时间内找不到出血点,郭主任要家属签字摘除子宫保命。 五胞胎的婆婆顿时就在手术室外撒泼臭骂,说郭主任要让他们家断子绝孙等等,骂得可难听了。 五胞胎的老公在上班,打电话给他,他也不同意签字摘除子宫,又有五胞胎婆婆在一边拱火,电话那端的男人就更不同意。 可就算他们不同意,五胞胎也等不及了。 按照紧急程序,郭主任在没有等到家属签字的情况下,摘除了五胞胎的子宫,控制住出血,救了五胞胎的命。 连续两场大手术下来,郭主任一从手术室出来,人都要虚脱了,护士赶紧给她喝了点葡萄糖。 郭主任刚换了衣服准备下班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还有一台复杂手术,可谁知道,郭主任才刚从办公室出来,就碰上了赶过来的五胞胎老公。 知道孩子没了,老婆子宫也没了,以后都别想再生孩子了,五胞胎老公也没吵没闹,见了老婆之后,就要去找郭主任。 其他主治医生和护士们都觉得五胞胎老公就是想问清楚情况,他看起来还是挺冷静的,大家也都没拦着。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男人的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郭主任显然也没想那么多,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男人解释整个手术过程。 “郭主任已经很累了,可还是很耐心地解释,回答那畜生的问题。我在边上,我就听着那畜生问了好几遍,为什么一定要切子宫,孩子是不是真的一个都保不住。郭主任回答了他足足三遍!” “快到电梯口,走廊里有人坐在排椅上正在削水果。郭主任和畜生正巧从那儿经过,事先没有一丁点儿预兆,走到近前的时候那畜生忽然夺过人家的水果刀,胡乱往郭主任身上砍。” 沈画用最快的速度看了聊天记录,她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只需要半分钟就能看完这大段大段的聊天记录。 同时,她也看到了让唐慧脸色惨白的那些现场图片。 有人拍了照片和视频发群里。 沈画点开看了一眼,把手机塞到唐慧怀里,扭头就往外跑。 “沈画,你干什么!”唐慧喊了一声赶紧追过去,“邓主任不让我们过去啊。” 不去是对的,去了也帮不到忙,只会添乱。 沈画没空回答唐慧。 她飞快地从急诊后门跑向住院部大楼。 此刻住院部大楼已经封锁,门口站了无数保安,有的在疏散大楼里惊慌失措跑出来的病人和家属,有的在阻拦外面的人进去。 警笛声此起彼伏,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至。 门口被拦着的不少其他科室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在哭。 显然不少人已经看到那血腥的图片。 从正门进去怕是不行,这会儿保安绝对不会放他们进去,那么多人都被拦了,光靠解释又要耽误时间。 沈画飞快地跑到了另外一个门,这边是后勤清理医疗垃圾时候走的专用通道,这个门暂时还没被封。 她飞快进入住院部大楼,电梯也不能用,只能跑楼梯。 好在产科就在5楼。 楼梯也不断有人上上下下,有病人有家属有医护人员,还有警察。 靠近五楼就能听到啜泣声。 还有人在试图谈判。 “你放开郭主任,她在保你老婆的命!” “你有任何异议,都可以申请医疗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你就知道,郭主任真是在救你老婆。当时情况那么危险,好几处出血点,根本没办法控制,只能摘除子宫。至于胎儿,才刚满五个月,又是多胞胎,全都发育不良,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产科的一个主治医生声音发抖。 “我不管!昨天我老婆孩子还好好的,今天就什么都没了!她答应过保住我孩子的,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她偿命!” 警察比沈画早到。 沈画刚上来,就听到楼梯间这边一个穿便装的警察沉着脸在指挥,语速飞快:“狙击手到了没!陈阳刘路掩护,把东南走廊的医生和病人家属撤走,换我们的人上,都穿便装伪装成病人或家属,掩护狙击手,狙击手一分钟内找好点,装消音器,不需要等待命令,有机会立刻开枪。” “谁让你上来的。” 那警察瞪了沈画一眼,“赶紧下去。” 沈画没理他,在被他拉住之前,已经跑出楼梯门。 刚一出去,就看到让人愤怒到颤抖的一幕。 郭主任脖子胸口都被扎了不知道多少刀,鲜血早已把她衣服染透,可那人渣竟然还拿着刀横在郭主任脖子里,鲜血顺着泛银光的刀刃蜿蜒成溪,从刀尖流出。 “你别激动!” 眼看刀子就横在郭主任脖子里,一个用力颈动脉和气管都要被割破,即便是在医院,出现这种严重伤害也很难抢救回来。 周围的人都吓得不行。 那个人渣声嘶力竭:“都别过来,我要她偿命!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旁边某个换了便装伪装成病人家属的警察说:“你杀她有啥用,杀她还得偿命。让他们医院赔钱,你这情况至少得赔一百,不,得赔三百万!” 边上的医生护士们愤怒极了,却都不敢开口,很显然眼下不管怎样,先让那个人渣放了郭主任再说。 人渣的情绪依旧激动,但话他是听进去了。 真能赔三百万? 他把郭主任挟持得更紧了,“你们当我傻吗?让医院赔钱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警察法院肯定都向着医院。我工友从脚手架上掉下来,医院把他治瘫了,一分钱都不赔!警察还把我工友的家人都抓了!” “我知道,你们就是想骗我放了她。等我放了她,你们就准备抓我是不是!我都看见警察了!都别过来!你们再往前一步,我立刻割了她脖子!” 情况僵持不下。 郭主任的意识都已经模糊了,她胸口的伤应该很重。 沈画听到不远处有人压低声音讲话:“狙击手有视野吗?人质非常危险,等不及了,执行b计划,制造混乱……” 还是刚才那个警察。 沈画靠近一步,对方立刻抬头盯着她,眼神如鹰。 沈画语速飞快地说道:“我是医院新来的,生面孔,我可以协助你们制造混乱。歹徒现在报复心理极重,认为是郭主任害死他的孩子,他现在只能拿郭主任下手报仇,如果说郭主任的孩子出现在现场……” “不可能,也等不及。” “我来。”沈画语气坚定,“我来。” 郭主任已经等不及了,沈画怀疑那人渣有一刀扎破了郭主任的心脏,再拖下去就算人渣不动手,郭主任也必死。 “妈——” 一声哭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歹徒的。 沈画尖叫着哭喊着从人群中冲出来,情绪非常激动。 立刻就有许多人抓着沈画的胳膊,阻止她跑进去。 “你们放开我,别拦我!” 沈画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妈,妈你怎么样了,你放了我妈,求求你别伤害她……” 人渣看到了哭得撕心裂肺的沈画,顿时大喜。 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能拉一个垫背的。 众目睽睽之下,紧张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人渣这会儿的大脑已经兴奋得完全失去理智。 “你过来!你过来我就放了你妈!” 旁边伪装成医生和其他病人家属的立刻要抓沈画,“不能过去,千万不能过去!” 被堵到其他房间的真正的医生护士们,都一脸懵逼。 那谁啊! 郭主任倒是有个女儿,可郭主任女儿今年才高考,哪儿来这么大一女儿!再说了跟郭主任半点儿都不像啊。 “可能是女警。”有人小声说。 这就合理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攥着拳头,为郭主任捏一把汗。 还有不少已经哭了起来。 人群侧后方,贺宗野耳机里传来一声怒吼:“贺宗野你脑子进屎了吗?怎么能让群众冲上去!” 贺宗野按了按耳机:“封局,事急从权。” “从你娘个权!万一出现任何问题,知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封局,后果我一力承担。” 贺宗野眼神死死地盯着沈画。 按照约定,再往前走一步她就该摔倒了。 贺宗野立刻在耳机里协调,让狙击手时刻注意寻找机会,一有视野马上开枪。 可三秒钟后,贺宗野脸色变了。 沈画已经走到约定地点还没摔倒,她竟然还在继续接近歹徒和人质! “靠!” 贺宗野咬牙切齿地往人群里挤,示意所有人弄出混乱的样子来。 真跟封局说的一样,他刚才脑子一定是进屎了,才会被她蛊惑,答应让她扮演人质的女儿! 如果沈画知道贺宗野想法的话,肯定会告诉他,他脑子没有进屎,她不过是用了点“小技巧”,迷惑了他。 “我过来了,不要杀我妈妈,不要杀她求你了……” 沈画死死地盯着歹徒的眼睛,眼神里尽是卑微的哀求,她在不断靠近歹徒。 “你妈杀了我五个孩子!” 歹徒冲沈画大吼,“她要我断子绝孙!她骗我,她骗我!” “我不光要杀她,我还要杀你,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孩子被我杀掉,我要报仇,报仇!” 沈画缓慢接近歹徒,哭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几乎把歹徒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可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已经意识不清的郭主任,忽然开口说道:“她……她不是我女儿,我不……不认识她……” 歹徒脸色大变,好像瞬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一般。 周围的人也脸色大变。 没时机了。 贺宗野立刻大喝一声:“上!” 歹徒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的愤怒达到巅峰,手上直接用力…… 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割破郭主任的喉咙,连带割破颈动脉,鲜血瞬间如喷泉一般。 沈画在郭主任开口时,就暗道不好,郭主任打破了她对歹徒下的暗示。也是她如今能力不够,若是有在异世穿回来前的功底,那她给歹徒下的暗示,别说一句话了,就是直接扇他都打不破。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在歹徒割破郭主任喉咙的瞬间,沈画也冲到跟前。 歹徒对沈画的愤怒值同样高得可怕,他直接丢掉正在喷血的郭主任,挥刀刺向沈画。 沈画躲开一刀,伸手戳像歹徒腋下,歹徒身子骤然一僵。 “砰!” 一声枪响。 歹徒的后背开了花,整个人压向沈画。 沈画一把将其推开,飞快地蹲下来对郭主任实施急救。 贺宗野的人也飞速上前,踢走歹徒的刀子,确认歹徒失去攻击力。 一切发生的太快。 被关在其他病房和办公室的医生护士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时,所有人都绝望了。 郭主任颈动脉破裂大出血,喉管也被割破,心脏也疑似破裂…… 恐怕…… 恐怕都等不到进手术室! “都愣着干什么,我来止血,快安排手术室!” 郭主任这种情况,最危险的不是喉管割破无法呼吸,而是颈动脉迅速大量失血造成大脑缺血死亡,更可怕的是之前郭主任已经大量失血了! 其次就是血液从气管倒灌入肺部导致窒息,以及颈动脉在负压的情况下可能会导致空气进入血管流经心脏造成死亡。 还有一个就是心脏破裂…… 任何一点,都可能要了郭主任的命,更别说是这么多伤一起。 沈画飞快地用穴位控制住郭主任的出血情况,又立刻让人帮忙抽吸气管中可能灌进去的血液,上呼吸器…… 直到护送着郭主任进去手术室,医院多数人都还不清楚沈画到底谁。 不过医院显然也不可能让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子给郭主任做手术。 “你们做手术,我来止血。”沈画说道,“这一刀刺破了郭主任的左心室,疑似伤及肺动脉干,必须马上手术修补。” 手术室内的人都不知道沈画是谁。 手术室监控画面前,紧急赶来的院长也在问:“她是谁?” 没人吭声,没人认识。 挤在人群里的急诊副主任邓薪海迟疑了一下,弱弱举手:“院长,她是……是我们科室的规培生,昨天刚入职……” 院长立刻看了过来:“胡闹!实习生进手术室凑什么热闹,赶紧让她出来!” 邓薪海抽了抽嘴角。 手术室内,得到通知的主刀医生们也无语地看着沈画。 规培生?比在读见习生强上那么一些,但也就是高级点的实习生!在很多医院规培生都没有独立处方权的,更别说沈画还是第一年刚来的规培生,她能搞清手术器械不? 是时代变了么,现在的规培生都这么生猛? 沈画也不慌张:“我松手你们没办法快速止血,输血速度也跟不上失血速度的,更别说还要开胸……郭主任给不了那么多时间。” 在场的医生也都不是傻子,正常来讲,郭主任压根儿等不到进手术室,但现在郭主任失血情况在第一时间被控制,安全送到手术室。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可奇迹就是出现了! 主刀的是心外神刀容副主任容臻,才三十多岁就当上海一院心外副主任,他能力极强。 容臻看了一眼沈画:“感谢配合。开始吧!” 与此同时,还有人也被送进了另外一个手术室。 就是那个人渣。 “头儿,封局这回可气得不轻。”刑警刘路小声说。 贺宗野烟瘾犯了,可偏偏在这儿不能抽烟,他抠着指甲,“联系一下宣传那边,尽快发一个简单声明,网上那些图片该删的删,注意监管谣言,避免制造恐慌。” 刘路:“已经在办了。” 两人正说着,贺宗野的手机响了,他接通:“说。” “头儿,任查他老婆醒了,非要过来手术室这边,不然就不配合做笔录。” 任查就是那个人渣的名字。 “……”贺宗野舌头顶着后槽牙,冷笑,“她刚做了大手术,病人随意挪动容易出问题,为病人健康考虑,让她好好待着。” “明白。” 边上站的刘路撇撇嘴。 有些人就喜欢这样那样威胁警察,不让来就不配合做笔录?呵,又不是非要她的口供,毛病。 郭主任的手术非常顺利。 在沈画控制住出血的情况下,有心外神刀和另外几位技术非常高超的医生配合,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手术。 沈画放开穴位,郭主任的各项指标逐渐恢复…… 容臻宣布:“抢救成功。” 压抑的手术室内,顿时一阵欢呼。 监控外的院领导、卫生局刚刚赶到的领导们也都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笑意,匆忙赶到的郭主任家属,更是喜极而泣。 沈画从手术室出来,容臻叫了她一声:“你止血用的什么手法?” 沈画:“刺激穴位。” “我对中医上穴位一说一向不怎么相信的。”容臻慢条斯理地摘了手套丢进旁边的医疗垃圾桶,认真地洗着手,“现在倒是有点儿好奇了。武侠剧中的点穴定身,能实现吗?” “效果没电视剧中那么夸张。”沈画说。 容臻扭头看她:“歹徒中枪前,你戳了他一下……就是那什么点穴功夫吗?” 沈画:“不算。腋下这儿,戳你一下你也疼。” 她很快洗完手,就转身走了。 一出去,就有一大堆人等着。 沈画想溜走都没办法。 七嘴八舌的,她都不知道要回答谁。 早知道晚点儿出来了,有容臻挡着估计就没人会关注她。 就在这时,医院的某位领导接了电话,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卫生局那边的领导立刻问:“又出什么事了?” 医院领导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个女病人在闹自杀,说要……说要让咱们救她老公。” 不用说名字,大家都知道那个女病人说的是谁。 所有人脸色都特别难看。 有医生说明情况:“她老公也已经送手术室了,但情况非常不好。子弹从腹腔穿过,体内多处脏器大出血,且子弹还打断他脊柱。目前抢救的希望非常渺茫。” 医院领导顿了顿,说道:“无论如何,全力抢救。” 歹徒可以被判刑被枪毙,也可以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但绝对不能是因消极抢救而亡。 在场的都懂得这个道理。 医院领导手机又响起,已接听他脸色更难看了。 “家属在闹,说咱们不尽心抢救,说咱们要故意害死她老公。” “简直胡搅蛮缠。” 卫生局领导也叹气:“做好安抚工作,事情影响太坏,市里已经安排调查组,针对郭主任对那位女士的治疗全程,以及医院对伤人者的治疗,统统进行调查,尽快向公众公布。” 沈画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她找到了五胞胎妈妈的病房。 守在这儿的警察看到沈画,认出她来,也不是不想拦她,而是五胞胎妈妈正在闹,非说医院不尽心救治她丈夫。 “我跟她说两句。”沈画道。 警察只负责不让这女人出事,沈画本来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刚才又主动站出来救郭主任,这个警察都看在眼里,就没拦着。 沈画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信息,第一次知道五胞胎妈妈的名字。 “阮茹?” 沈画看着她,“还记得我吗?” 阮茹刚做完一场大手术,子宫摘除,她这会儿根本下不了床,本应该卧床静养的,可她愣是闹得乱七八糟。 不得不说,这人的意志力是够强的。 “你……是你。” 阮茹认出了沈画,她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宣泄出来一般。 沈画:“我之前跟你说过不止一次吧,身体原因,你的孩子保不住。为什么非要留?你命都不要了?” 阮茹咬唇:“我……我舍不得。子宫情况不好就是因为我以前流产次数多了,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怀不上,听人说打什么排卵药,我就去打了,这才怀上……” 沈画:“是你自己不想打胎的?” 阮茹:“都……都不想。” 沈画目光冷静地看着她:“郭主任有没有告诉过你,强留孩子对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阮茹不吭声,轻轻地点一下头。 沈画面色冷淡:“那你手术之前,大出血的时候,有没有求郭主任救你。摘除子宫你家人是没签字,那你呢?你那时候应该是局麻,意识还有的吧。” 阮茹:“我……” 她不敢吭声。 沈画弯腰低头,轻声说:“手术中大出血的时候,你怕了吧。你终于明白郭主任说的你有生命危险,不是骗你的,对吧。你害怕了,所以即便你丈夫婆婆不同意摘除子宫,可你……也并不是那么坚定地拒绝,你也想活命啊。” 阮茹咬唇:“郭主任也没问过我。” 沈画笑了:“是啊,在家属不同意的情况下,郭主任也没问你,就按照紧急程序处理,摘除你的子宫,保住你的命。你心里是不是有点儿庆幸?庆幸郭主任没问你,没把选择题留给你。” 阮茹:“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沈画轻轻地摇头:“你确定要我出去?我,或许能救你老公的命哦。” 阮茹脸色一变:“你?” 沈画:“郭主任的命都是我救的。你也听说郭主任被你老公伤得有多重了吧,但现在郭主任已经手术成功,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可你老公呢,还躺在手术台上,大家对他的伤束手无策。” 阮茹脸色大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用心救我老公,你们就是恨他,想让他死在手术台上。” 沈画认真说:“我可以救他,真的。” 阮茹:“……为什么?” 沈画:“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你也想叫你老公就这么死了算了。反正他就算活下来,也得坐牢。” 阮茹眼睛通红:“你胡说!救!救!你救我老公,求你救他,就算他坐牢也是我老公。” 沈画点点头:“好啊。” 她冲阮茹笑了下,转身要出病房时,看到靠在病房门边的警察头儿贺宗野,贺宗野也正在看她。 沈画说:“家属强烈要求全力救治,我们这里是医院,甭管病人是谁,哪怕他是死囚,也得救。” 贺宗野却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沈画也不多说,直接出去找了尚未离开的那群领导。 在她说出要参与救治伤人者时,院里领导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邓薪海瞪了沈画一眼:“你还不够格上手术台,你连医师执业资格证都没有。” 沈画:“我是没证,可我刚才帮忙救治郭主任了。郭主任手术难点大量失血难以控制,这位病人也有同样的问题,如果我只救郭主任,不救这个病人,外面舆论会不会认为我们医院消极抢救?” 邓薪海气得伸手点了点沈画,却是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要是没有之前沈画救郭教授,那还好说,现在,沈画救郭教授明显是行之有效的,却不肯让她去救伤人者。 事情一旦传出去,必定会有各种不好的声音。 当然不理会这些声音也没关系,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沈画参与任查的手术。至于最终救不救得过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医院什么都做到了。 领导们还没吭声。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我觉得这位医生说的很对,让她上手术台吧。” 贺宗野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沈画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一秒钟后沈画挪开了目光。 沈画获批参与这台手术。 郭主任的手术,她只负责止血,同样的,任查的手术,她也只负责止血。 对于主动要求救治伤人者的沈画,其他医生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 这台手术甚至比郭主任的那台耗时还久。 手术结束时,沈画脸色惨白,无菌服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从手术室出来,那个婆婆就在外面等,一听说儿子的命保住了,脱离危险了,那婆婆瞬间松了一口气,激动得大哭。 沈画洗好手,又去见了阮茹一面:“你老公的命保住了。” 阮茹顿时惊喜:“真的……手术成功了?” 沈画点头:“手术非常成功,哪怕全世界最好的医院,也做不到这么成功。” 阮茹高兴不已,立刻又说:“医生,你说我们给郭主任赔礼道歉行不行?能不能让我老公少判点?” 沈画:“那是警察和法官的事,我不懂。” 阮茹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说:“谢谢你。其实……其实我真的很害怕,怀上五胞胎后,我就没轻松过,动一下就晕……问了好多医院,看了好多医生,都说保不住。郭主任也很肯定地跟我说,不能留孩子,不然连我都会没命。可是……” 阮茹哭了起来,“可是我婆婆和我老公太想要孩子了……一提把孩子打掉,他们就……我害怕,我不敢……这次跟我婆婆吵架,我是……我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沈画看着她,帮她说出口:“你是故意挑你在医院,且你老公不在的时候,摔自己一下,果然开始大出血,立刻就要进手术室。正常情况下,郭主任肯定会拿掉你的孩子,保住你的命,且你老公你婆婆最后就算生气,也怪不到你头上。” 阮茹脸色惨白。 沈画笑笑:“可你没想到,事情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这次流产跟你之前那么多次流产都不一样。你大出血了,要拿掉你的子宫!你当时也害怕吧,可害怕之后,也有点儿轻松的,对吗?没了子宫,就不用再怀孕再流产……” “你也知道你婆婆和你老公绝对不会答应让医生摘除你的子宫。” “你不必做选择,郭主任帮你做了选择,摘除你的子宫,保住你的命。” “你心安理得地躲在后面。” “于是,郭主任就倒霉了,要替你承受你丈夫的怒火。那些刀,本该是他砍在你身上的吧。” 阮茹抓着被子捂着脸:“你别说了,跟你无关。” 沈画笑着退后一步:“对啊,跟我无关。我只是帮你救了你老公,尽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责任,无论病人是好人是坏人,上了手术台,他都是病人,我一定全、力、救、治!” “对了,你丈夫一定会长命百岁。” 阮茹呆呆地看着沈画离开,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出了病房,沈画实在是忍不住,飞快地跑去卫生间,趴在洗手台上干呕。 她精神力和异能消耗过度,此刻的症状就跟低血糖一样,脸色惨白,不断地冒虚汗,手脚冰冷、恶心干呕。 她趴在洗手台上洗了把脸,喘了口气才往外走。 外面,又一次碰到贺宗野。 贺宗野递给她一个面包和一瓶蜜茶:“护士站就找到这个,将就一下吧。” 沈画也没客气,吃了东西只能缓解身体上的疲劳,但依旧头疼欲裂。 贺宗野跟她并排坐在走廊的排椅上。 他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你,满意了?” 沈画:“嗯?” 贺宗野轻嗤一声:“跟我装傻?任查原本大概率救不回来的吧,你却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人给救回来。你是觉得,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画实在是头疼的撑不住,站起来要下楼,准备回去休息,待会儿在手机上给主任请个假,主任应该能理解的。 贺宗野见她站起来都打飘,赶紧跟上,送她下楼。 电梯里,贺宗野说:“任查的情况我问过其他医生了。他的命保住了,体内脏器什么乱七八糟的伤也都不是大问题,能长好,但是……他脊柱被子弹打穿断裂,有部分神经接不上了,那些专业名词我也不懂。我知道的是,他就算活着,下半辈子也只能永远躺在床上,连直起腰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行走。” 沈画:“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们故意让他瘫痪的吧。” 贺宗野失笑:“那倒是不可能。所有一切都记录在案,参与抢救的医生都说,如果没有你,他甚至活不下来。至于瘫痪,更是没办法的事。你们是医生,不是神。” 沈画没搭理他。 贺宗野自己又说道:“他这种情况,坐牢是不可能,只能监外执行,大概率就是住家里。一心迫切想要孙子的奶奶,瘫痪在床完全丧失劳动力的儿子,没了子宫的儿媳妇……哦对,全家还要背负上抢救儿子的巨额医疗债务……这样的一个家庭,可真完美啊。” * 从医院到霍延的公寓,并不远。 可沈画实在是没有力气,拿了背包找出钥匙,跟主任请了假,在医院门口打车过去。 保安不认得她,认门禁卡。 见她看起来很虚弱,保安认真询问她是否需要去医院,在她表示只想回家时,保安还专门送她回去。 公寓很舒服很干净,沈画一身难闻的味道,她甚至都没劲儿参观房子,直接找到一个卧室,就进去找浴室洗澡。 此刻她的头像是要爆炸一般,特别难受,泡在浴缸里也就只能稍微缓解一点。 贺宗野说的没错,其他医生说的也没错。 如果不是她,那个人渣根本下不了手术台。 医生们让她光负责止血,但她费了那么大劲进去,可不光是为人渣止血的,她是要去救人渣的命呢! 她几乎耗空自己的精神力和异能储备,暗中修补了人渣大部分的伤。 唯独留下了脊椎和附近神经,没有修复。 毕竟她的能力已经耗空了呢。 废了这么大的劲,她就是想要给他们所有人,一个应得的结局! 无论是阮茹,还是她的人渣老公,亦或者是她那个婆婆,所有人都罪有应得。 他们真该庆幸,活在这个时代,受法律保护。 头疼…… 沈画疼得在浴缸里打滚儿,但却没一刻后悔自己这会儿的选择。 洗完澡披了浴巾出来,她很难受很想睡,可根本睡不着,头疼得想要撞墙。 手机响了。 她抓了一下,却不小心把手机扫到地上。 她又努力弯腰去抓,结果整个人栽在地上,终于拿到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霍延,我很累,没力气给你发消息……” 电话里霍延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我累,头疼……” 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霍延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没之前那么疼了。疲惫让她忘记去思考,为什么霍延明明听不到,却能在电话里跟她对话。 “霍延,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我头疼,想睡睡不着,想听你唱歌……嗯,这次保证听完……” 电话那端停顿了几秒,歌声就响了起来。 没有伴奏,只是清唱。 如在她耳边低吟一般。 她记不住哪怕一句的调子,可又好像每个音符都钻进了她脑子里,此刻她如同躺在柔软的云端,舒服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困意袭来,她沉沉睡去。 梦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她被算计喝了加料的酒,肥头大耳的投资商在车上就要对她不轨。 她拼命踹了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趁机从车上逃了出来,可那时的她腿脚发软,根本跑不动,很快就被追上,被拖回去…… 那是午夜,在一条公路边。 有不少车辆经过,可是没有一辆停下来,没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多管闲事。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辆白色小轿车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 她拎着灭火器,宛如天神下凡。 第24章 又上热搜 霍延的声线十分多变。 在他需要的时候,他可以有少年人的清越,也可有成年男人的磁性,有温柔的浅吟,也能有诱惑的低哑。 同一首歌,这是他用第三种音调第三种唱法给她唱。 一次是爬山时他在山间清唱,一次是上回在别墅录音室里唱,还有就是这次对着手机哼唱。 除了第一次实在没机会睡之外,后面两次她都睡着了。 事先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会听睡…… 听着那边均匀的呼吸声,霍延轻笑了一下,又换了几个调皮的声音唱这首歌,其中还模仿了女声和老人声音。 亿万火把恐怕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哥哥居然会这样唱歌! 她是真的睡得沉沉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本应该感到挫败的,可…… 好像没有。 反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这才上了不到一天班,就累成这样? 他挂断电话。 又把刚才的电话录音播了一遍。 软件上跳动的语谱图告诉他,她在讲话。 太遗憾,他听不到。 他在脑海中想象过千万种声音,却好像没有一种适合她。 霍延关掉语音识别软件。 刚才识别出来的内容,这会儿还在文档上。 …… 沈画这一觉睡得极其满足。 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容光焕发,什么头疼精神力匮乏,全都没了。 她感受了一下,先前消耗一空的精神力,完全恢复充盈! 正常来说,起码得48小时呢。 异能竟然也恢复了。 这么快? 沈画都惊着了。 她的精神力和异能现在都只是初级,体量小用得快,恢复速度还慢。 这没办法一蹴而就。 只能从一次次的锻炼使用消耗恢复中逐渐增长。 最难的就是恢复这个过程,每一次都不轻松。 这次因为郭静骅主任的事情,她对那一家子厌恶透顶,不惜耗空精神力和异能,也要让那一家子罪有应得,结果就是她一下子把自己消耗空了。 按照预计,她起码得痛苦两天才能恢复。 可这…… 她看了一下手机,这最多才12个小时,她已经完全恢复。 并且,似乎是在睡梦中恢复的,都没多少痛苦。 要知道,她在恢复期应该是根本睡不着的,她能记清楚每一分每一秒的恢复痛。 可现在,这…… 沈画洗漱了一下,去冰箱里找东西吃。 冰箱里有酸奶面包水果,外面还有麦片等等。 她切了点水果,又倒了麦片拿酸奶泡了,找个勺子挖着吃,一边回忆昨天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很疲累地回来这边,勉强洗个澡。 接到霍延电话…… 她当时头疼欲裂,好像是,让霍延给她唱歌? 嘴里的麦片忽然就不香了。 记忆一点点全都回来。 她让霍延给她唱歌,保证自己这次不会听睡着。 于是,她睡着了。 沈画想把头埋进麦片碗里。 她…… 到底有没有听他唱完就睡着了? 麻蛋,完全想不起来了! 那看来就是没听完。 他唱了什么? 咳,居然,一个字都记不起来。 握着手机,心虚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纠结地扯掉自己几根头毛,疼得龇牙咧嘴,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完全不知道说啥。 好像什么道歉都是无力的。 看看被薅下来的寸毛,沈画也很无奈。 以前吧,她一紧张烦躁的时候就咬指甲,当了医学生后这习惯就改成薅头发,没办法,发量多不怕薅。 可那时候是长发,其实薅着不太疼来着。 现在这板寸,薅起来真的太疼了。 这会儿才早上六点,霍延应该还没起床。 也或者起床了还在锻炼。 所以等她今天下班再给他发信息道歉吧。 这么一想就好多了。 沈画装好背包就出门。 刚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门口一个高大的黑影! 她毫无防备,差点儿没直接动手。 “你怎么在这儿?”沈画无比震惊地看着门口的人。 大清早的,他跑来门口蹲着干嘛? 该不会是…… 过来兴师问罪的吧?!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堂堂歌神,喜欢他的人海了去了,她这个没音乐细胞的听睡着了真不算什么,不必这样! 太掉价啊喂! 霍延看她:“昨天很累?” “还……” 行字没说出来,沈画忽然反应过来,赶忙改口,连连点头。 “对对,还真是非常非常累,累得脑子都模糊了。好像……昨晚上你给我打电话了?我也是今天早上看通话记录才知道的。抱歉啊,太累了,都没听清你说什么了。” 霍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画若无其事地挪走视线,心虚的人还搞什么对视,那不擎等着露馅儿么! “打电话倒是没说什么。”霍延道。 沈画松了口气。 “你让我给你唱歌。” 心顿时又揪起来。 “你说你会好好听,不会睡着。” “……” 沈画无语,这语气,想委屈死谁啊!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逃不过这一刀。 沈画无奈:“好吧,我就是太困了,你唱得很好听,我听着特别放松,头也不疼,特舒服,然后……就睡着了。” 这绝对是实话。 霍延看了她一眼,脸上没多少表情,“下次……” “下次一定听完!” 沈画抢答后,终于松了口气。 “哎,你还没说你这么早来干什么?”沈画问。 霍延说:“给你送个东西。” “哎?” 两人一起下楼。 直接到负一楼的停车场。 沈画有些狐疑,来停车场给她送东西?送什么东西?不会是车吧。 那倒是没半点儿必要。 从小区这边到医院,走大公路得5公里,一路上各种红绿灯,每天上下班高峰期,这儿都是最拥堵路段之一! 她真要开车的话,这5公里路,半小时都不一定能到医院。 就算到了医院,又要开始找停车位…… 地图上公寓和医院的直线距离才1.5公里左右,走小区内部道路,再连接一些小道的话,最多也不过3公里的样子。 弄个自行车,或者是电瓶车,最方便不过。 霍延带她找到了停车位。 沈画眨了一下眼睛。 还真是送车。 而且,是一辆电瓶车。 沈画颇为惊喜地看了霍延一眼,又立刻转头去看电瓶车。 白色小型电瓶车,最多可以载两人。 踏板的,有后备箱,周围有一圈保险杠。 车身是白色为底,上面绘制着星云图,车牌都上好了。 霍延说:“最高车速30,头盔在前面挂着,骑车一定戴头盔,慢慢开。” “哎!” 沈画立马就上去试试,在车库里开了一圈。 她身高腿长,电瓶车又是小型的,腿随便放一下就能支着地,根本不怕摔跤。再说了,她可是开过飞行器的女人,一个小小的电瓶车,有啥难的! 霍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沈画经过他身边:“想不想试试?” 霍延看了眼那高度都不到他腰部的电瓶车,果断摇头。 沈画也不强求。 * 今天到医院比较早,还没开始交班。 想了想,沈画在外面打包了油条豆浆包子等等好多份早餐。 一回科室,她就收获无数关注目光。 沈画把东西放在公共休息室那边,打了声招呼,谁没吃早餐自己拿。 沈画换好衣服,把口罩和防护帽都戴好,出来就看到忙了一夜,到交班是才清闲下来的护士们,一边吃东西一边闲聊。 看到沈画,大家都打招呼:“这油条是对面詹记的吧,我最爱这家了!” “他家的葱油饼才是一绝。” “最好吃的是油条加蛋好嘛。” “谢谢啊沈医生,你不知道,昨晚有几个醉鬼起摩托车翻车了,闹腾了一夜,累死了。最讨厌的就是醉鬼啊啊啊啊!” 沈画笑:“确实辛苦。” “哎对了,沈医生你可以啊,真人不露相。医院都传遍了,你救了郭主任的命呢!”护士长方晓梅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姐,笑着说道。 “还有那个人渣,哎那个人渣真名任查,你说他爹妈多会取名字啊。”护士牛彤说。 “要我说,这俩字真冤。” “行了别吐槽这个,被病人听到投诉,等着被扣奖金吧。”护士长瞪了牛彤一眼。 “烦,吐槽人渣两句都不行。你说现在病人都跟祖宗似的,昨晚有个咳嗽严重到开始喘的儿童,医生给开了沙丁胺醇,那家长非说自家孩子没哮喘病,这种药有激素不能用。靠,那小孩儿都喘不过来气了好吗!” “你少说两句。大家都知道值夜班又累又烦,对咱们来说什么病都习以为常,但对病人来说就是人命关天,咱自己一两句就觉得说清楚了,不是大事儿,可病人不知道啊,就以为你敷衍。这医患矛盾可不就来了?尤其是你啊牛彤,管管你这张嘴。” 牛彤撇嘴:“我是有点儿嘴贱没耐心,可郭主任哪儿不对了?还不是一样被神经病砍。” 方晓梅狠瞪了牛彤一眼。 又说:“沈医生你不是专硕吧,不然规培期早够,现在都能升主治了。” 沈画笑笑。 牛彤也好奇地问:“沈医生听说你14岁就上大学了,还是你们省理科前十吧,我要能有你这成绩,肯定不学医。不过沈医生你这么厉害,不学医就浪费天赋了哈哈哈。” “沈医生你原本没想来医院的吧,不然上专硕多省事。是不是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对临床更感兴趣,就来医院啦?临床真的太累了。也操蛋。” “对了啊沈医生,听说那个人渣伤得特别重,毕竟是被近距离打了一枪,听说本来都活不下来的……沈医生你为什么要救他啊。” 牛彤不解,愤愤道:“这种人就该死!郭主任那么好的人!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像郭主任那样脾气好的主任医生,尽心尽力。没说别的主任不好的意思啊,就是郭主任她……特别好。” “噗,待会儿给咱们邓主任听到要吃醋了。” 沈画笑了一下,“是啊,郭主任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那你为什么救那个人渣?”牛彤不解。 沈画:“郭主任伤势特别严重,最难控制的就是出血,我学过一些中医,刺激穴位止血是强项。我若只救郭主任,不管那个任查,回头被人知道了,肯定要说咱们医院对任查消极抢救。虽然任查是人渣,可上了手术台,他就是咱们医院的病人,必须全力抢救。我去帮忙了,别人也就没话说,咱们尽力了。” 牛彤撇嘴:“反正我就是气不过。” “小沈这点做的很好。” 邓薪海副主任从外面进来,“你个牛牛,一看就不如人家小沈医生脑子好使。这次的事儿本来就是咱们医院占理,虽说那个任查救不救得活都不影响什么,可有小沈帮忙,救活了任查,咱们医院就更无可指摘。那些挑刺儿的,就算拿放大镜也挑不出咱的错来,舆论上省力多了。院领导都在表扬小沈呢。” 看牛彤还拗不过来劲儿。 护士长方晓梅无奈,低声说:“你当那个任查留着命是好事吗?真死了,一了百了,说不定家属还能再反咬医院一口。而且大多数人的想法就是,死者为大,人死罪消,毕竟他死了,而郭主任活着呢。到时候他们反倒是成了弱势群体,再给咱医院扣个消极抢救的帽子,咱还不得被唾沫淹死啊!” “现在任查活着,他就得承担自己犯下的重罪!况且,他也就只是活着,以后半辈子都躺着下不来床……” “好像他脑子里还长了个瘤子,压迫住了神经,神外说位置比较刁钻不好做手术,建议保守治疗。要不了多久他就不光是瘫痪,连胳膊都不能动,控制不了大小便……你想想,这样活一辈子,还是马上就死,哪个受罪?” 牛彤眼前一亮,“那肯定还是活着……好啊!” 方晓梅叹了口气:“人啊,死可太容易了,活着才难。” 邓薪海单独叫了沈画去他办公室。 “昨天的事儿,领导有批评也有表扬。” 邓薪海直说,“场面话很多,我也不一一跟你复述了,你们小年轻不爱听这些唠叨。出去别人问,可别这么说啊。” 沈画失笑:“明白,出去我就说,邓主任完满地传达了院领导对我的批评教育和鼓励。” “上道。” 邓薪海也笑,“除了场面话,也真有点情况要问。你昨天那手,露的可真是技惊四座。按压穴位止血,真的能这么有效?” “您不都看见了么。”沈画说,“一些简单的手法我可以教,但像昨天邓主任和任查那么严重的,恐怕只有我能做到。若是配合行针,效果更好。” 邓薪海迟疑了一下:“你这手,是中医吧。” 沈画:“我中西医都学。” 邓薪海无奈:“行吧,知道是你们的秘密,我也不多问。就问你,还会别的吗?” 沈画眨了一下眼睛:“会的不少,但不能用。” “为什么?” “我没证,规培年限也不够。” “……” 邓薪海无语,简直痛心疾首:“你说说你之前都在干嘛呀,白白浪费时间,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邓薪海忍不住站起来,转了几圈:“小沈我跟你说,回头我带你上几台手术,止血啊缝合啊什么的你小露几手,叫大家看看你基本功有多扎实。这样轮转到别的科室,大家都愿意带带你。这两年多上点手术,后面一上主治,你起点就跟别人不一样,马上能独立手术。” 沈画:“……多谢邓主任,但是最近,我恐怕,请假比较多。” 邓薪海像是没听明白一般:“什么玩意?” “咳,请假。”沈画说,“我跟了一个保密课题,我的中医技术需要配合那边。倒也不会特别多地请假,但恐怕隔几天就要去一趟。” 邓薪海半天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道:“你行啊你。你中医有证吗?能跟保密课题,说明你水平不低啊,怎么不去中医科?” 沈画:“我中医也没证,九月去考。” 邓薪海眼神更古怪了。 中医也没证,还能跟保密课题,那就是家里比较有劲儿了? 行吧,是他瞎操心了,以为这小姑娘真没后台呢。 不过这姑娘心性是真不错,明明有后台又有能力,却一点儿都不高傲,不显山不露水的,舒服。 邓薪海摆摆手,示意沈画出去,眼看沈画要走到门口了,他又赶紧叫:“等等,你晚点去看下郭主任,郭主任醒来说不了话,不过肯定是想见你的。” “知道了。” 从邓主任办公室出来,唐慧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 “邓主任找你干嘛,批评教育?还是表扬?”唐慧赶紧抱住她胳膊。 沈画:“没事。你在专程等我?怎么了?” 唐慧拿出手机给她看。 “昨天的事儿还是上热搜了。” “事情性质太恶劣,有人上传之后,微博、抖抖上立刻就都火了。微博热搜第一,抖抖热搜也第一。” “你都不知道,快把我恶心死了。” “一说有人砍医生,好多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就说砍的好,看他们还敢不敢乱收费。下面就开始有无数网友说自己的各种奇葩就医经历,什么花钱多还治不好病,什么医生冷漠不耐烦收红包……我气死了。” “也有人说,无论如何砍医生就是不对。可这种话一说出来,就被好多人围攻,说他是没受过医院的罪。” “除了这些,现在最奇葩的一种言论是,我去医院花了钱,医生护士就要用对上帝的态度对待我。我可去他妈的!” “我们公立医院是非盈利性质的,是国家公共卫生体系的一环,我们不是服务业不是服务业!想感受顾客是上帝的病人,去私立医院啊!去私立,保证能享受到上帝待遇!” 唐慧气得咬牙切齿。 “最让人生气的是,有好多人说被砍的医生肯定是无德无能,不然好端端的病人砍她干嘛,怎么就不砍别人呢?” “他妈的这种论调我能用在一切受害者身上信不信!” 沈画:“警方没发通告吗?” 唐慧:“警方发了个简单声明,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但那些恶意一点儿都没少。” 沈画抿唇,这些她都完全能想象得到。 唐慧说:“那些人开始恶意揣度,说郭主任在抢救五胞胎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五个孩子都留不住?有些自称医学生、医生的,白度一下就真以为自己是专家了,说多胞胎母体承受不了可以减胎,不是非要全部流掉的。卧槽,真能留住,郭主任会不知道,还用他们说?” “还有人说郭主任是不是手术中出现失误,才不经家属同意就拿掉五胞胎的子宫。一个女人没了子宫,还有什么人生价值,所以人家老公砍医生是应该的。这他妈都是什么品种的智障?” 唐慧情绪起伏很大:“你说咱们为什么要来当医生啊!明明这次郭主任没有任何过错,还要被这么多人恶意揣度。我完全不敢想象,要是郭主任有一丁点儿错,那是不是得立刻把她游街砍头示众。难怪都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沈画看了唐慧一眼,拿过唐慧手机。 “你该卸载这玩意儿了。” 唐慧:“……” 沈画:“你有脑子,为什么要跟没脑子的辩论。这些人也就只敢在网上这么说说。等警方的通告会出来,自然真相大白。当然,那些恶意揣度永远少不了,不敢带大名也就算了,带大名的,举报给网警,或者搜集证据打名誉侵权官司。” 唐慧:“能行吗?” 沈画:“一告一个准。” 唐慧撇撇嘴:“医院肯定不会告啊,反正委屈的是医生,领导就想息事宁人。” 沈画没吭声,这也是实情。 唐慧烦躁地说:“这种现状怎么才能改变啊!” 沈画想了想,问:“你觉得娱乐圈最红的是谁。” 唐慧眨眼:“霍延。” 沈画:“……” 唐慧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吗?霍延的歌听众非常广,他出道10年,上过6次春晚,他给祖国生日写的歌,被官方点名表扬,好多人都是霍延歌迷!” “他的歌还被选入大学教材,去年高考还有一道题目是以他的歌为题干。” “他个人专辑的火爆程度就不说了,目前国内电影票房前三的片尾曲,都是他作词作曲并演唱的,每一首都大爆!” “还有大前年年,好莱坞科幻巨作《未来游戏》的英文主题曲和中文推广曲,都是他写的!他还被特邀在奥斯卡颁奖现场演唱,那首歌最终获得了奥斯卡金奖!” “被r国歌手翻唱最多的中文歌手,霍延。” “被h国翻唱最多的中文歌手,霍延。” “拥有最多英文版本,且获得奖项最多,霸占排行榜最多的中文歌手,霍延。” “霍延第十张专辑线上首发,一亿张,秒没!好多人在国内三大音乐软件上抢不到,就翻墙去国外同时发布的音乐网站上抢,直接把人家网站都给挤瘫痪了,毕竟国外人少,没见识过这么大的流量!” “更别说……” 沈画揉了揉眉心,“停。” 唐慧轻咳一声,挽着沈画胳膊嘿嘿笑:“没办法,不是我啰嗦,所有火把在提起我们家哥哥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的嘛。哎画画,你不听歌的吗?就算你不追星,也不可能不知道霍延的吧。” “我知道。” “那就对了。再不关注娱乐圈明星的,也会知道我家哥哥。不知道的大概都是山顶洞人吧。” “……” 沈画觉得自己有点儿傻。 刚才唐慧明显被网络上各种偏激言论给打击得不得了,她在想办法劝唐慧,开解她。她原本是想举个例子说明,人站得高的时候,纵然有黑子,可到底还是收获的光明和喜爱更多。 关键是要站得高。 高才有话语权。 她就想举个娱乐圈最当红的例子,就问唐慧谁最红。 结果…… 谁能想到唐慧是火把啊,还是最疯的那种。这叫啥火把啊,叫火弹得了。 看着刚才还因为网络上不好言论气得要死的唐慧,一提起偶像霍延,所有阴霾情绪全都不见,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所以,安慰个屁啊。 下次直接提霍延! 唐慧也完全忘记自己来找沈画是干嘛的了,一个劲儿地跟沈画念叨:“我跟你讲啊,霍延好多歌都特别经典,你就算不知道名字也肯定都听过。每张专辑我都有!数字专辑也有,我把账号给你听听就知道……” 一路滔滔不绝。 直到有病人来,唐慧还意犹未尽:“哪天休息你去我家!我有一屋子哥哥的海报!虽然不能分给你,但给你看一眼还是可以的!” 沈画:“……” 处理完了一个小儿脱臼,沈画得空,拿手机给霍延发了条消息:“你以前真的很红。” 霍延:“?” 沈画:“没什么,我同事是火把。” 霍延:“要签名吗?” 沈画:“不、用。” 霍延:“不用嫉妒,我是你医迷,你以后会有比我更多的医迷。” 沈画:“……” 我可谢谢你。 * 明天就到时间给霍延行针。 她准备给霍延扎完针,就去实验室一趟,答应岳丰给他扎三头病猪的,顺便看一下他们课题进展。 明天要请假一整天。 沈画就商量着跟科室的男规培生徐沛换班,今晚她值班。 徐沛爽快答应。 沈画去吃个晚饭,还要找时间去一趟住院部看郭主任。 其实,她不太想去看郭主任的。 别人不知道她的动机,她很清楚,她是在还上辈子郭主任的恩情。 从救郭主任开始,到救那个人渣,她其实有些冲动了。 沈画叹了口气。 现在不去看郭主任也不行。 去的话,也没什么东西带。 想了想,沈画打算去喻和堂一趟。 海市喻和堂就在海一院附近不远。 喻和堂和海一院中医科的关系属于联合医疗单位。 喻和堂独立行医,但是海一院中医科,也有喻和堂的专家会来定时坐诊。患者挂不到海一院的号,也可以直接去喻和堂,就是喻和堂属于私人性质的,比较贵。 沈画主要是想来配点药,郭主任这次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调理。 她没处方权,倒是也可以去中医科那边,不过她喻派的身份还不想被人知道,麻烦,来喻和堂这边比较好。 去喻和堂的路上,沈画给师兄孟怀打个电话,想让他帮忙联系一下顾深。可是没打通,孟怀手机没信号。 不过也没什么,孟老应该给顾深说过她的吧。 毕竟孟老现在主要在保健委,喻和堂、医院这边,都是顾深坐镇,喻老收她为弟子,还把喻派印信都传给了她,这么大的事,孟怀肯定会跟顾深讲。 然而沈画没想到的是,孟怀上次去了京市,是有重要的保健任务,事关重大,孟怀不能随意离开,他的手机也不能随意使用。 但是吧,在执行保密任务之前,孟怀还是有机会跟徒弟顾深解释的。 比如,他告诉了顾深,喻派又添新人了,叫沈画,让见到了照顾着点儿。 当顾深问他详细情况时,孟怀说他这此任务紧,等回来了再跟他细说。 顾深完全想不到,孟老没跟他说,就是因为觉得在徒弟面前没面子! 本来是要帮徒弟收徒弟,后来想给自己收关门弟子,再后来…… 孟怀已经纠结好些天了,到底要怎么告诉自家乖徒弟,他给他找了个小师叔?还是传承了喻派印信的小师叔,下一任喻派掌派。 喻和堂并非像那些小诊所或者连锁药店一样,这俨然是一家中医院。 有独立的门诊楼,这里可以接待病患、拿药,后面有病房,供需要住院的病患住院。 这里还有一定的西医设备,比如验血,ct之类的,主要是为正骨的患者使用,毕竟吧,骨头长没长好,拍个片看的最清楚。 喻和堂的大夫,并不一定都是喻派的,也有其他派别的,有中医协会推荐过来的。喻和堂甚至还接中医师承学员。 这边大夫,有名的专攻的那些也需要预约挂号,否则人太多看不过来。 现场挂号就只能挂到普通大夫的了。 另外喻和堂一楼侧面就是一个大的中医药房,这里保留了坐堂大夫的传统,一些小病直接就瞧了,不需要去找名医。 门诊大夫也是要下班的,但是这边的坐堂大夫24小时都有人值班,怕的就是晚上万一有人有急病找来,得能有人接诊。 当然了,喻和堂这边是中医,真有急症病人也往往是去隔壁不远的海一院急诊。很多人都觉得喻和堂这样做没必要,谁会来这儿看急诊? 但不管怎样,喻和堂都没把24小时坐诊给取消。 沈画这个时间过去,喻和堂门诊那边也已经下班,药堂还开着,也有坐堂大夫。 沈画也是第一次来喻和堂,这边情况跟她之前想象的中医诊所不太一样,当然也不会轻易见到顾深。 她想了想,决定把方子给柜台,看给不给抓药。 她这个方子是以补为主,但更重要的一点其实是要激活人体自身潜能……其中有两味药带有毒性,药房不一定给开。 何况这方子还没人署名,药店更不敢乱给抓药,万一出了事儿,要找药店的麻烦。 沈画后悔没让孟怀多给她签几张方子了,这样她用到就可以直接写了来拿药,下次一定记得。但关键还是自己得赶紧把证考下来,没证太麻烦了。 果然,她把方子递过去,柜台看一眼就说:“您稍等,我给刘大夫看一眼。” 这边拿给坐堂的刘大夫一看,刘大夫立刻摇摇头:“你这方子不合规定。谁给开的?有些四不像。” 这评价很正常。 传统来说,这方子可不就是四不像么。 “这不能给你抓药。”刘大夫看了又看,说道,“方子是给谁吃?方便的话还是叫病人自己来一趟。” 沈画点点头:“麻烦您了,下次吧。” 她说着就要走,这时门外一阵嘈杂声,有人痛呼。 “大夫,大夫呢!” “病人疼的不行,快找顾大夫。” 沈画看过去。 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价值不菲的奢侈品牌套装,妆容精致的脸上这会儿全都是汗,搀扶她的男助理手里拎着一个爱马仕铂金包,显然是帮这位女士拎着的。 “顾大夫在吗?我们于总实在是疼的不行。”助理焦急地说,“姑妈你撑着,到喻和堂了。” 助理叫女人姑妈,看样子应该是家族子侄给她当助理了,要不然一个女老板用男助理,还如此任由男助理搀扶,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刘大夫赶忙上前去看,这一看就吓一跳:“这疼多久了?” 助理说:“已经疼5天了,吃了些消炎药,可半点儿不减轻,今天于总强撑着开完会,疼得差点儿直接晕过去。” 病人眼看是急症。 刘大夫不敢擅专,立刻让人通知今天后面病房的值班大夫。 病人疼得实在是动不了,因为不知道具体情况,刘大夫也不敢就叫保安把病人送去病房。 在电话里,刘大夫把情况说了一下:“没有触诊,面诊和问诊初步判断是阑尾炎。” 很快值班大夫就过来了。 助理一看人,赶紧说:“顾深顾大夫不在吗?我们于总认识顾大夫的。” 值班大夫的脸色不太好看。 刘大夫赶紧说:“顾大夫今儿在海一坐诊。这位是黄专家,海市中医协会的高级专家,水平很高的。” 助理还是有些迟疑:“那能不能请顾大夫回来一趟,海一跟这儿也不远,要实在不行,我们送于总去海一找顾大夫也成啊。不是不信任您几位,是……是于总比较熟悉顾大夫。” 黄专家脸色很是难看。 刘大夫连忙说:“不成的。顾大夫有规矩,海一那边挂出去的号,实名,一人一号,不能买卖,也不会另外给人加号,顾大夫从来没给任何人破过例。你要是去海一那边,就去急诊。” 刘大夫还想说,她这情况看起来就是急性阑尾炎,去海一急诊就对路了。 “去急诊是不是要让动手术?我姑妈不想动手术。” 助理情绪很激动,“真不能帮忙约一下顾大夫吗?我姑妈这情况明显很严重。人家西医有急诊,你们中医也应该有的吧,毕竟人命关天,就不能叫顾大夫先给看么。” 刘大夫又说道:“顾大夫肯定没法过来,海一那边坐诊挂出去的号,他一定要看完的,如果当天的病人不太棘手,他最快也要到6点多能下班,若那边病人棘手,他可能会7点8点,甚至更晚才下班。都不用问,你们过去找顾大夫,他也肯定不接诊的。” 见病人似乎不太理解,刘大夫又解释道:“喻和堂这边顾大夫的号非常贵,一般人约不起,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在海一那边挂号。顾大夫每周才去一次海一,家境一般的病人,机会本来也不多,所以这一天,顾大夫是万万不肯破例的。” 那位于总助理的脸色不太好看:“便宜给他们挂号又挣不到钱,顾大夫何苦呢!还是麻烦你跟顾大夫打个电话,诊金多少都可以,关键是得先给我姑妈看病,别耽误了。” 刘大夫抿唇:“我说了不是诊金多少的问题,今天海一那边的号,本来就是留给普通人的机会,要不然,没钱的根本别想挂到顾大夫。这是咱们喻和堂的传统,你们就再有钱,今天也不行。” “你们这……” 助理气得指着刘大夫,“我姑妈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信不信告到你们喻和堂破产!” 刘大夫说:“你们愿意让其他医生接手,我们立刻给你们看诊。不愿意就去海一那边挂急诊,你再这样耽误下去,她才要出大事。” 助理一脸愤愤,可最终还是拿不定主意。 疼得脸色惨白,直不起腰的于女士,喘着气道:“我不……不做手术。” 助理说:“我姑妈是r教徒,教义要求不能做手术。” 刘大夫:“人命关天啊。” 助理看向于女士。 于女士坚定摇头:“不……做手术。我等顾,顾大夫,他肯定会有办法。” “愚昧!” 黄专家终于忍不住呵斥一声,“什么宗教信仰比命还重要?一个华国人,自己老祖宗好的东西不学,去学国外这宗教那宗教的,还不肯动手术,那你们来医院干什么?” 助理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的,来医院看病就非得手术吗?那以前没有西医的时候,中医不做手术就不用看病了?” 黄专家冷哼:“中医有中医的长处,西医有西医的长处。她这八成是急性阑尾炎,就应该立刻去做手术,来找中医有什么用?我也不怕承认,在手术上,中医就是比不过西医。” 助理抿唇,看向于女士。 于女士坚决摇头:“不做手术,我信顾大夫。” 黄专家不耐烦了:“你们还有完没完?都跟你说了急性阑尾炎必须做手术,别说顾深今儿来不了,他就算能来,也还是一样要送你去做手术!甭在这儿耽搁时间了。” 于女士已经疼得快要晕厥。 可无论怎么说,她都不肯离开,坚决不做手术。 黄专家快要被气死:“好话不懂听是吧。怎么,打算赖着儿,出了事儿讹我们呢。我可告诉你,这全程都有监控,该嘱咐的也都嘱咐了,是你们自己不听。小刘,打电话报警,省得待会儿出了人命说是咱的责任。” 于女士弓着身子,用力按压着右下腹,“顾大夫说……过,中医,也能……能治急症……我不做手术,我等,等顾大夫……” “不知死活!” 黄专家气得七窍生烟,“你还真把中医当神了啊,中医调理身体可以,你听说过中医能治什么大病?还中医治急症呢,旁的急症或许有可能,但你这急性阑尾炎,除了动手术没别的办法,再好的中医也免不了你该挨的那一刀!别说是顾深,就是顾深的老师孟老来,我这话还是这么说!中医在这点儿上,就不行!” 刘大夫脸色不好看:“黄专家,也不能这么说……” 黄专家立刻冷笑:“不能这么说,那你说说看啊,是你能不做手术治好她这急性阑尾炎,还是顾深能?” 刘大夫不吭声了。 黄专家眼神轻蔑:“咱们中医人,最忌讳的就是吹嘘,要实事求是。能治就能治,不能治就不能。为宣扬中医厉害就忽悠病人,明明治不了,还耽误了人家的病情,那才是给中医抹黑!” 刘大夫脸色十分难看。 今天这事儿,怕是难以善了,药房里这会儿已经围了不少人看热闹,还有人拿着手机拍。 自媒体时代,一点儿小事都能传到网上。 今天这要处理不好,喻和堂的名声毁了且不说,中医废物的理论,可又要在网上扬名了。 如今这年代,中医本就艰难…… 刘大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悄悄地打电话给顾深。 吴顿是个美食主播,因为会做会吃,且吃得特别多而出名,粉丝们给他取外号五吨,他也干脆就把五吨当成自己的博主号。 五吨非常火,在视频网站上有一千多万的粉丝,微博上也有好几百万粉丝,经常会接商业推广,事业红红火火。 今天中午,五吨给粉丝们直播挑战吃垮五星酒店海鲜自助。 他吃了8只大龙虾,8只帝王蟹,8盘三文鱼,另外还有石斑鱼、海参、海胆等等等等,另外还吃了牛排、寿司、蛋糕…… 从中午一点钟,吃到了下午5点。 粉丝们看得过瘾,打赏得也非常起劲。 一场直播下来,广告收益、直播奖励、打赏收入,分成之后他自己能到手上百万! 收益非常可观。 为了固粉,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吃了就催吐的主播,在吃完之后,五吨也没有立刻下播,而是带着粉丝们走走路散散步。 “下午吃得是有点儿多了,前面是喻和堂,海市的应该都知道喻和堂吧。虽然我不信中医,不过中医的健胃消食片还是挺有用的,家中常备啊,健胃消食片厂家待会儿记得给广告费。” 五吨嘻嘻哈哈地举着自拍杆,走到喻和堂这边。 “哎呦,这个点儿了怎么好些人,大家都在凑什么热闹?那绝对不能少了五吨啊!来来姐妹们兄弟们,五吨带大家看看有什么好玩儿的……” 五吨带人凑上来的时候,正巧是于红英说不动手术的时候。 “噗,还真有人为了什么教义不肯动手术啊,命都不要了呗。” “啥,阑尾炎她不想动手术,还想指望中医?脑子没进水吧。” 五吨吐槽得起劲儿,粉丝们在弹幕上吐槽得也很欢。 有人说中医有用,有人说没用。 五吨作为主播,对这种热度流量非常敏感,立刻就招呼跟在不远处的助理,让对方另外拿个手机给他,发了条微博。 五吨:中医能治阑尾炎吗?点击下方直播链接,五吨带你向喻和堂讨个说法! 别的不说,光一个中医能不能治阑尾炎,就够网友们炒出热度,又带上了喻和堂。 喻和堂在京市和海市都有,老牌子了,信任者众。 大家都觉得中医拿急性阑尾炎没办法,只能让西医动手术,那喻和堂呢,有没有办法? 热度蹭蹭上涨。 五吨的微博评论转发人数飞快增加。 微博上一个又一个话题带的飞起。 同时,他直播间人数也在不断增加,弹幕密密麻麻,盖得画面都看不了。 打赏礼物更是数不胜数。 五吨很兴奋地往前挤,就听到黄专家的话。 他立刻对着耳麦说:“看吧,这位黄专家还是喻和堂的专家呢,他都承认中医不行。本来就应该实事求是,我欣赏黄专家这种态度!” “你们说中医做个咳嗽糖浆,弄个健胃消食片,再给商家搞点滋补火锅也就够了,大家也没否认中医有效啊是不是。你非要说中医比西医厉害,那可不就扯淡了。” “看样子这些中医专家们心里也是门儿清啊,知道看不了就让人赶紧去看西医做手术。” 弹幕上吵成一团,不过绝大多数都认同五吨的说法。 谁让你们中医专家自己都承认中医治不了。 微博上更是重灾区。 认同中医的和不认同中医的借机吵作一团。 “你们中医厉害,那倒是给这个病人治啊,别推给西医去做手术啊。” “我看中医就是封建迷信,喝点药汤子还不是心理作用?反正我有病肯定去看西医,中医那玩意儿信的都是脑残!” 五吨:“大家别吵别吵,外地朋友可能不太懂喻和堂,但是京市和海市的朋友应该比较了解吧。喻和堂绝对算得上顶尖中医机构,这里中医的水平也是最好的。可就连喻和堂,都拿一个小小的阑尾炎没办法……呵呵,这就是中医啊,已经落后过时了!” “大家别急,今儿这热闹我还真就凑到底了。我倒要看看,喻和堂要怎么砸中医招牌。” 围观人越来越多。 网上消息也越来越多。 刘大夫脸色十分难看。 他刚给顾大夫的学生打电话,那学生说顾大夫还有一个病人,忙完就过来。 可就怕这位于女士等不及啊! 这会儿又围了这么多人,还有人不断地在拍照拍视频传上网…… 黄专家显然已经烦躁起来:“警察怎么还没来?叫他们去海一做手术,赖在这一会儿就真要出事了!” 五吨已经挤到前面,闻言立刻大声说:“那您是承认中医治不了对吧。” 黄专家皱眉:“做手术更快。” “那就是中医治不了呗,本来中医就是伪科学,何必挽尊。” 黄专家脸色难看至极,却又没法反驳。 沈画本来要走的,结果被于女士他们耽误了一下,又想看看喻和堂的水平,就到这会儿了。 急性阑尾炎,中医不是不能治,但的确西医手术切除是最好的方式。 她从来都不主张中西医对立。 两种医学手段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如今人们还是喜欢说中医西医,但实际上两者早就开始融合,应该统称为现代医学。 对病人,就该是哪个效果好用哪个。 在周围一片混乱时,沈画蹲下来给于女士做了触诊,一边观察于女士面色,一边给于女士把脉。 就在黄专家被五吨怼得脸红脖子粗时,沈画抬头看了一眼刚打完电话回来的刘大夫。 “病人右下腹剧痛、拒压,有一成人拳头大小的茄形肿块,三级压痛、腹肌紧张二级,些许反跳痛。舌苔白、舌质红,六脉皆有弦象……” 沈画语速不紧不慢,刘大夫听得眉头紧皱,忽然瞪大眼睛:“您是说,不是急性阑尾炎,是……瘕疝!”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黄专家,显然也听到了刘大夫的惊呼,立刻转头看过来。 “瘕疝?” 黄专家脸色更难看了。 他看了一眼沈画,“你又是谁?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是瘕疝吗?” 刘大夫连忙说:“黄专家,或许真的是呢。两者症状很像,不开腹探查不能确定的。” “你也知道不开腹探查不能确定,那你还敢说是瘕疝?”黄专家说,“瘕疝的概率高,还是急性阑尾炎概率高?” “……” 那肯定是急性阑尾炎概率更高。 瘕疝是什么玩意儿? 五吨听到了,可他不懂,就问出口。 黄专家懒得解释。 刘大夫解释说:“瘕疝在中医里指腹中气郁结块病症的统称,于女士这情况在西医上叫卵巢囊肿蒂扭转……” 黄专家:“也可能是阑尾炎,开腹探查才能明确。” 刘大夫抿唇,毕竟他也不能确定,更不知道刚才来抓药却没抓成的小姑娘,说的到底对不对。 五吨压根儿不懂什么瘕疝,也不动什么卵巢囊肿蒂扭转。 “反正意思就是,你们也不能确定啥病呗,还得找西医做手术。”五吨说。 刘大夫和黄专家都不吭声。 沈画看了一眼刘大夫:“给顾……顾大夫打电话,他应该快回来了,我把处理方案报给顾大夫,由他决定是否由我执行。” 沈画看着于女士:“于女士,顾大夫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把您的情况通过电话转达给顾大夫,他指导,我来给您做应急处理,可以拖到顾大夫过来。您觉得呢?当然,您现在立刻去海一急诊那边进行手术,也能达到非常好的效果。” 于女士已经疼得意识都快模糊了,她赶紧说:“你……你问,不做手术……不做手术成不。” 沈画点头:“不做手术也可治愈。” “那就你来!”于女士咬牙。 看样子,不做手术的决心很大啊。 沈画点头,看向刘大夫。 刘大夫立刻拨通了顾深那边的电话,联系到顾深。 显然,顾深也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在处理好那边最后一个病人后立刻往回赶,只是至少还要十来分钟。 电话接通。 顾深没有废话,立刻问:“你是?” “沈画。” 顾深停顿了一秒,显然他知道沈画。 他立刻说:“开扩音。于女士,我是顾深。我还有十分钟赶到,稍安勿躁。沈画也是我喻派学生,功底不俗,由她先为您做初诊,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于女士立刻放松了一些,“顾大夫您快点。” 沈画说:“患者主诉下腹剧痛已5日……” 五吨那边直播还在开着,当他看到沈画的脸时,整个人都惊了。 直播弹幕上也是一片卧槽声。 沈画语速稍快,又说了一遍,最后总结:“诊为肝肾二经气血凝滞,故发为瘕疝痛之症,即,卵巢囊肿蒂扭转。” 顾深:“可。如何治?” 就如同老师学生一问一答般。 沈画没有丝毫停滞:“急治以行气活血、调肝缓急之法,待痛减,正气缓复,予以散结消疒徵之剂。” “开方。” “乌药12.5克,白芍25克……” “好。” 顾深电话里交代:“由我电话监督,沈大夫全权进行早期处置,我马上到。” 于女士惊喜不已。 有顾深发话,刘大夫也惊讶地看着沈画。 他可没听错,刚才顾大夫亲口说了,沈画也是喻派弟子! 难道说是顾深新收的徒弟吗? 没时间多想,沈画已经让人把顾女士搀扶到治疗床上,拉了围挡,把外面的视线隔绝起来。 五吨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又是几声卧槽。 “兄弟们,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美女……” 五吨,“怎么那么像……咳。” 弹幕上某两个字密密麻麻,沈恋沈恋沈恋。 沈恋退圈哪个群体最痛心最遗憾?宅男圈。毕竟沈恋长得太符合宅男审美了。宅男什么审美?够美! 五吨:“应该不是沈恋,近距离看这个美女大夫长得更漂亮,气质更好,特别飒的感觉,声线也偏清冷,沈恋声线很软。可也太像了吧?刚才好像听到这美女大夫也姓沈?这么巧,该不会是双胞胎吧!有没有人知道沈恋退圈后去哪儿了?” 弹幕上原本争执中西医的,这会儿全都变成讨论沈恋了。 中医西医谁强谁弱,嘴炮两句就得了,大家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娱乐八卦啊! “不走啊,行行行,不走,我还想再看看美女大夫呢。” 五吨嘿嘿一笑,“兄弟们也都守着啊,五吨这可是在帮大家看。” 于女士躺在治疗床上时,整个人已经疼到半昏迷状态。 沈画看向刘大夫:“帮我取一套针。” 黄专家脸色阴沉:“你也是喻派的?你老师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行不行?我看还是送去海一那边做手术吧,否则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喻和堂和中医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 沈画瞥了黄专家一眼:“虽说中医讲求实事求是,切忌吹嘘,可至少身为中医大夫,自己应该先相信中医。你骨子里都不信中医,又怎么能成为一个好中医,怎么给病人看病?” “你!” 沈画没空跟黄专家废话,刘大夫取来针就给沈画打下手,针都消毒完毕,沈画可以直接用。 于女士的情况已经有些严重了,剧烈的疼痛让她干呕不止。 沈画手上下针的动作飞快。 不一会儿,于女士的下腹部就扎了六根针,另外还有两根针扎在于女士的头部。 几乎是在沈画下完针的瞬间,于女士脸上痛苦的表情就缓解了许多。 接下来,沈画的手指或轻或重地啊于女士腹部按压…… 顾深赶过来时,于女士已经睡着。 于女士助理大大地松了口气:“我姑妈已经好几天都没睡好,好不容易睡几分钟就给疼醒。” 顾深亲自给于女士检查了一遍,对沈画点点头:“方子开了吗?” 沈画点头。 顾深拿过方子上下看了一遍,直接在背后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刘大夫让人去抓药煎药,同时告知助理,要将于女士收治入院。 助理还有些紧张:“真的能治,真的不用做手术?” 顾深看向沈画。 沈画说:“能治。一周可出院,之后半年复诊一次,一年后囊肿可消。” 顾深点点头。 助理大大地松了口气:“不用做手术就好,太谢谢顾大夫了!哦哦,也谢谢这位沈大夫。您二位可真是名师出高徒!” 名师出高徒? 沈画挑眉:谁名师,谁高徒? 顾深:他这名师,还来得及没教呢,这高徒是野生的。 于女士的事情处理完毕,外面还一大堆看热闹的没走呢。 眼看顾深带着沈画,还有于女士的助理走出来,立刻就有人问:“顾大夫,病人到底啥病,要不要做手术?” 顾深:“卵巢囊肿蒂扭转,目前处理得非常好,预后不错,不需要动手术。” “那为什么之前说是急性阑尾炎呢?你们的大夫给诊错了啊。” “两种病症十分相像。通常送去急诊会安排开腹探查,确定病症之后再决定做什么手术。刚才刘大夫和黄大夫没有对病人进行详尽诊断,光凭症状判定是急性阑尾炎,确实有些不妥,不过送去医院开腹探查,结果就会清楚明了。” “那这个小姑娘也是你们喻派的,她都能诊断出来,她是不是比较厉害?” 顾深:“她是我们喻派的。” 别的问题,顾深就不再回答。 眼看人都要走了,五吨赶紧说:“沈恋,你是不是沈恋!” 沈画理都没理。 五吨挤上去凑到沈画面前:“你真不是沈恋?也太像了。兄弟们看,是不是特别像?不过好像真的不是。” 沈画目光从密密麻麻的弹幕屏幕上扫过去,落在五吨脸上,停顿了一秒,她声音清冷:“有空你去做个检查,甲状腺。” “哎?” 五吨还没反应过来,沈画已经跟着顾深走了。 刚才近距离拍到了沈画的脸,弹幕瞬间更疯。 五吨直播间本来就有八百多万人,这会儿一下子突破千万。 他站着,呆呆地看着沈画远去,再想追已经被保安拦住了。 五吨灵机一动,跟保安说:“听到没,刚才美女大夫让我检查甲状腺,我要检查甲状腺。” 保安说:“非急症要看病请明天挂号。” 五吨:“……” 保安又交代:“我们是中医院,除了ct和血常规之外没有检查甲状腺的仪器,我们大夫只会根据你的病症进行诊断。你若需要化验单,请去海一院。” 五吨:“……” 俞红英在家。 客厅里放着老唱片,她慢慢悠悠地在做晚餐,自从沈画给她治病之后,她就努力放松自己,享受生活。 电话忽然想起。 俞红英捂着尚未凸起的肚子,慢慢走过去,是以前的助理:“棉棉?” “英姐!你快看热搜!” “……”俞红英有些无奈,“棉棉,我都离职了。” “我知道啊英姐,你看一眼!是恋恋,恋恋又上热搜了!不对,也不是恋恋,就是一个跟恋恋长得特别特别像的人!网友都在扒那人到底是谁!”棉棉激动地说。 “英姐,你看一眼,那个到底是不是恋恋?我看也觉得就是恋恋,可是气质不一样,声音好像也不一样……哎呀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都乱了!” 俞红英没挂电话,赶忙切换到微博,看了热搜。 果然,沈恋这个词条又上了热搜前十。 还有个很古怪的中医能否治阑尾炎,什么东西啊乱七八糟的。 等俞红英看完沈恋热搜实时内容后,什么都明白了。 她挂了棉棉的电话,立刻打给沈画。 沈画刚跟着顾深进办公室,接通电话:“英姐。” “沈画,你看到热搜了吗?你,不,是沈恋,又上热搜了,还有你给人治病的事,还牵扯到什么中医西医的。” 沈画在看到那个胖墩博主时,就已经有所预料。 俞红英说:“要不要我对外宣布沈恋去国外游学了?你跟沈恋只是外表像,没人会把你们认成一个人的。不然你以后的日子就清静不了。” 沈画:“……行吧。谢谢英姐,劳你操心了。” “害,你跟我客气什么。”俞红英说,“另外你也要注意,网友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尤其是一些好事者。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调查你,你作为沈画这个身份,后面肯定也会被扒个精光,趁早想对策。” “知道了。” 挂断电话,沈画看向顾深。 她有些没法称呼,毕竟她年龄小。 她轻咳一声:“顾大夫,我今儿来本是想抓药的,但是方子没人签名,没抓成,既然你回来了,劳烦帮我签个名。” 她把要给郭主任调养用的药方给了顾深。 顾深接过来,看了她一眼:“叫我师兄就行了。” 沈画:“?” 顾深看完药方,直接在背后签名:“周幕早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你天赋非常高。本来是想让老师帮我收徒的,结果,被老师给抢了。” 沈画:“……” 顾深:“徒弟也好师妹也好,老师肯定没时间带,还是我带你。今儿有些晚了,明天你直接过来,我把你介绍给大家,日后你先跟着我一段时间。” 沈画:“……我明天有事。” 顾深也没问那么多:“那就后天。” 沈画:“我后天要上班。” 顾深抬头:“上什么班?” 沈画:“我是海一规培生,现在急诊科轮转。” 顾深:“……” 第25章 师叔 沈画拿着药方抓了自己需要的药材。 加了顾深微信后,就赶回海一。 路上,沈画思来想去,还是给顾深发了条微信。 这次也就罢了,若是还不告诉顾深,下次在其他场合再闹出误会来,以后就更不好解释。 师侄摊上师兄那么个不厚道的师父,已经挺惨,她这个师叔好歹靠谱点,不然师侄也太可怜了。 sh:明天能空出来时间么? 顾深:有事? sh:我明天中午去给霍延行针,以往是孟师兄给我打下手,如今孟师兄联系不上,别人我也不放心。之后我们一起去看望你师祖。 微信对话框顶部,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一分钟两分钟。 足足五分钟过去,对方还在输入中。 沈画轻咳一声,忍笑。 师侄,师叔是不是很通情达理?这样就不尴尬了呢! 把手机收起来,带着药材去看望郭主任。 郭主任已经脱离危险期,从icu挪出来了,各项数据都好得出乎预料,大家都说好人还是有好报。 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守在病床前。 他丈夫在给老婆擦脚擦腿,女儿在给妈妈擦脸和手。 一家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看到沈画进来,郭主任张了张嘴,手也抬了抬。 沈画赶忙说:“您别动,我就来看看您。” 郭主任笑了一下,无声地说谢谢。 郭主任的丈夫连忙冲沈画笑:“您就是沈医生吧,真是太感谢您了。小静这边刚转来病房,我不放心,正说等明天再去当面跟您道谢呢。” 郭主任的女儿也赶忙说:“谢谢沈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妈妈。” 沈画最不会应付这种场面,赶紧说:“应该的,不用……不用道谢。方便的话,我再给郭主任请个脉。” “当然当然。” 郭主任女儿赶忙让开,还又给沈画搬了椅子。 沈画一边诊脉,一边仔细观察郭主任的面色。 很快,她笑着说:“郭主任恢复的很好。” 跟她预期的一样,开的药也不用增减。 “这些是我……我找顾深顾大夫给郭主任开的一些调理的药,对伤口对身体都很好,和西药不冲突。煎药用药罐,药材不用清洗,倒入1000毫升纯净水,文火煎至剩余约300毫升的量,每次喝100毫升,一日三次。隔一天喝一副。” “不用喝太多,我有写注意事项放在里面。” “那我就不打扰郭主任休息,我晚上还要值班,先走了。” 郭主任的老公和女儿赶忙把沈画送出去。 沈画:“你们快回去吧,郭主任这儿离不开人。” 待沈画走后,郭主任的丈夫拿着那些药材看看,分好的一份一份的中药,里面还附一张煎药服药的说明,还有一张则是中医的处方。 郭主任老公说:“真是顾深顾大夫签名的方子。下午他跟医院领导一起过来看你的时候,怎么没提?” “还有这位沈医生,她不是急诊的吗,怎么还会把脉?不过都说她给你止血用的就是中医按压穴位的手法……” 被念叨的顾深,这会儿正在某处高档会所里,别人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拿着手机,把那短短几条信息翻来覆去地看。 孟师兄是谁? 给霍延行针? 除了师祖,谁有本事给霍延行针? 顾深无数次切到通话页面,最上面就是老师的号码,开始拨第35遍。 依旧不在服务区。 顾深冷笑,打开老师微信:您最好尽快给我个交代!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 顾深把手机撂桌上,往后一躺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搭在前面的矮几上。 周幕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画面。 “哟,顾大夫这是放飞自我啊,要不要再给您点根儿烟抽着?” 顾深一看周幕,“少扯淡,不好好养你的猪,回来干嘛。” “当然回来看哥哥你啊。” “滚。” 顾深给了周幕一个白眼。 周幕啧一声:“我可是给你们喻派送了个天才弟子,不说感谢也就罢了,你这什么态度?对了,小师妹呢,叫出来大家认识认识。” 顾深:“……” 周幕挑眉:“你这算什么眼神?” 顾深表情诡异,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确实是份大礼啊。不过,谁告诉你那是小师妹的?” 周幕:“哎,不是小师妹是什么?怎么,孟老觉得跟你抢徒弟不好意思,这又还给你了?那小徒弟也行啊,叫出来见个面,认识了,大家也好帮忙看着点。” “呵。” 周幕无语:“我说顾深你这怎么回事?” 旁边一发小忍不住笑:“顾大夫阴阳怪气儿一晚上了,也不知道谁惹他了。” “谁敢惹咱顾大夫啊,叫我说,是憋的。顾大夫你可是名医,难道不懂阴阳调和之道?老顾,这男人就跟车一样,放久了不开,容易生锈不说,想开的时候不是没油就是没劲儿……” 顾深冷笑:“信不信我马上叫你挂不上档。” “靠,有这么威胁兄弟的么。惹不起惹不起,告辞。”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 周幕眼神古怪地看着顾深:“到底怎么回事?” 顾深舌头顶着后槽牙,睇了周幕一眼:“那丫头,什么来头。” 周幕:“……” 这,也没什么来头啊。 顾深:“你上回说,她行针配合中药,治好了a猪瘟病毒感染的猪?” 周幕:“感情你都没认真听啊。” 顾深气得抓了个抱枕砸在周幕身上:“我他妈以为你在逗我玩!” 周幕一脸无语,半晌才说:“你见我什么时候拿过猪开玩笑?” 见顾深郁闷的不轻,周幕说:“反正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她说她的方法没有推广价值,不过她可以改进,弄个预防的方案出来,这个可以推广。我联系陈教授临时加急做的就是这个课题。这次回来,也是听说有进展,我亲自过去看看。” 顾深抿唇:“能肯定她的能力?” 周幕:“这不废话么!” 顾深抬手,要了杯低度酒,晃着颜色漂亮的液体,却没喝。 周幕:“哥,亲哥,你能干脆点儿么,到底什么情况?你这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顾深把手机微信打开,丢给周幕。 微信还停留在一个对话页面。 周幕一看,那简单的系统头像和sh昵称,可不就是沈画么。 再看对话内容…… 周幕迟疑了一下:“她叫谁孟师兄?” 顾深冷笑:“我他妈怎么知道。” 周幕:“……” 又低头继续看。 周幕眨眼:“她要给霍延行针?是……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霍延不?霍晋安,晋宝?等等,晋宝不还在平江县么,什么时候回来海市了?” “哎,晋宝病情好转了?” 顾深斜了周幕一眼:“你能知道点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幕一脸莫名其妙,“这都什么玩意儿!你问孟老了吗?孟老怎么说,到底什么情况?” 顾深哼一声:“35个电话,一个都没接。” 周幕想了想,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记得,孟老上次坑你去给他初恋情人的闺女看病……好像也是这样,心虚的一个月没敢接你电话。” 顾深狞笑。 周幕轻咳一声:“我觉得吧……问问晋宝不就知道了么!你给晋宝发个微信问问。对了,晋宝情况到底是不是好转了?今早六点钟,我都还没睡醒,我家老太太忽然打电话把我给骂了一顿,说人家晋宝都有女朋友了,叫我赶紧给他带个孙媳妇回去。我冤死,我往哪儿去找啊!再说了,老太太就算是编你有女朋友,我说不定也信啊,编晋宝?这是把我智商踩在地下摩擦吧!老太太也忒不讲究了。” “女朋友肯定是假的,不过晋宝情绪估计好了不少,要不然我家老太太也不敢拿晋宝开玩笑。哎你倒是问啊。” 顾深握着手机,看了眼周幕,果断关掉手机。 “晋宝不玩微信。怎么回事,明天就知道了。” * 值夜班,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 唐慧非常热情地要把自己的音乐网站账号借给沈画共享,可沈画坚持自己注册个新账号。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隐私,她也不喜欢跟人共享私人账号。 没接受唐慧的账号,不过她接受了唐慧分享的歌单。 全都是霍延的歌。 沈画倒不是心血来潮想听歌了,她就是想实验一下。 昨晚她没有头疼得睡不着觉,异能和精神力还恢复得这么快,到底是不是跟听霍延唱歌有关。 在异世的时候,她可都是生生挨过去的,没有任何方法能缓解。 耳机里霍延的歌声响起。 沈画就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就像春风拂面一般,他的声音仿佛在轻抚她的大脑,那一串串音符,似乎能自发地钻进她脑中,被她大脑吸收一般。 一曲毕,沈画晃了晃脑袋,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到底听了什么,只记得很好听,可具体的旋律歌词,都记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 但是! 她的大脑特别舒服,她的精神力好像得到补充一般,舒坦得她甚至想要哼哼! 当精神力充盈时,她的异能恢复速度就会较快。 沈画惊喜不已。 她立刻把霍延的所有专辑、单曲,还有给影视剧写的歌,给别的歌手写的歌,全部都下载下来。 她稍微试了一下。 霍延自己的歌,歌曲不同,对她的效果也不同,但是霍延写给别人的歌,她听着就完全没用了。 很显然,有用的是霍延的声音加霍延的歌,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沈画心情很好。 果然好人有好报吧,她答应救霍延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霍延自己说要预付给她谢礼,是一段歌声,她当时故意逗他就问:就这么谢她么? 霍延那时候回答她,这是他最珍贵的了。 当时她也就是一笑了之。 现在,果然,他给她的,的的确确就是最最珍贵的谢礼! “沈医生,有病人。” 护士牛彤喊道。 沈画连忙取下耳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把手机装兜里。 “怎么了?” “病人带去第一诊室了。”牛彤轻咳一声,“病人扭扭捏捏的,不太愿意说,只说受伤了。” 沈画皱眉,跟着牛彤去了第一诊室。 诊室内坐着一个男子,瘦高,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戴着,还戴了墨镜和口罩,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 “哪里受伤了?” 沈画一边戴手套一边问。 男子看着沈画,有些扭捏:“你们值班的没有男医生吗?” 尽管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也还是能听出来,他很年轻。 沈画说:“外伤需要缝合的话,科室里我的缝合技术最好。你要找男医生也行,主任正在上手术,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下来。” 男子顿时迟疑了,一个小时,也太久了。 他看向沈画:“你技术真的很好?” 沈画:“嗯。” 男子依旧扭捏:“那……那就你,让护士出去。” 旁边站着的牛彤顿时哼了一声,小声吐槽:“都来医院了还扭捏个屁啊,医生护士什么没见过,就这么跟你说,我之前在泌尿外的时候,见过的丁丁比你见过的蘑菇都多,切过的bao皮比你吃过的豆腐皮还多。当谁稀罕啊。” 年轻男子显然被牛彤给镇住了,“我没说过伤到哪儿了……” 沈画轻咳一声:“挺容易判断的,走路弓着身子夹着腿,说话又吞吞吐吐,再加上身上其他地方没可见外伤……” 牛彤翻了个白眼:“哎,你还没挂号呢吧,叫什么名啊,待会儿记得去挂号。” 男子咬牙:“我等下就去,疼。” 牛彤点头表示理解:“行吧,反正别忘了。” 很多来急诊的都来不及挂号,像是这种小伤的,好多都是处理完了才拿着单子去挂号,顺便把治疗费药费一起缴了。 牛彤说完就走。 男子沉默一下,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们医生很专业吧。你……你确定能处理?你要给我弄不好,也算严重医疗事故的吧,这个对男人多重要你清楚的吧,千万小心啊。” 男子磨磨唧唧了半天。 最终还是脱了裤子。 沈画已经戴好橡胶手套,示意男子躺到铺了隔离巾的治疗床上去。 年轻男子身材挺好,身高腿长的,此刻关键地方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一位女大夫面前,男子又害羞又紧张,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红了。 虽说医生没义务为病人缓解尴尬,不过病人太羞涩太紧张,会影响看诊的。 “诊室门我从里面反锁了,窗帘也都拉上,外面人进不来。” 沈画说,“这种情况急诊室很常见,不用担心。接下来我要给你检查一下,才能确定伤势。” 年轻男子嗯了一声。 沈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淡一些,同时尽可能避免用手触碰患者的伤口处。 “bao皮有点长,后续可约泌尿外做个切除。你自己翻一下,我看下伤口。” 男人一声不吭地按照她的指示做。 沈画总算看到伤口,就在冠状沟下,有一个长约2厘米的伤口,随着男人翻动,伤口开始出血。 “需要缝合。” 沈画说,“这里末梢神经比较丰富,缝合起来会很痛。” 男子:“不能……不能打麻药吗?” 沈画:“都是一针,何必呢。” 两分钟后…… 男子一声痛呼,响彻诊室,随即又像被掐住脖子一般,彻底安静下来。 沈画看着疼得满头汗的男人,在缝合处打结,收工。 “这两天注意饮食清淡,不可憋尿,这个药膏每天涂两三次,注意一定要涂,防止bao皮出现粘连感染。” 沈画说,“每天洗完澡可以用淡盐水泡一下,冲洗,保持清洁,不然伤口感染的话,说不得就得切除一部分了。” 年轻男子瞬间抖了一下:“……知道了!” 沈画点头,脱下橡胶手套往外走,“记得去挂号,拿这张缴费单过去,付完钱你就可以走人了。” 沈画说完,出了诊室,回办公室把这个病例给输入电脑。 医院的电脑系统慢得让人想疯。 牛彤外面估计忙完了,跑进来,笑嘻嘻地问:“沈医生,萝卜丁还是mac?” 沈画:“嗯?” 牛彤眼神古怪:“沈医生,你不涂口红的吗?虽然我们全天戴口罩,可总有不戴的时候呀,涂个口红显气色。萝卜丁和mac也算有代表性的两个牌子了吧,萝卜丁贵买不起就算了,mac还是用得起的呀。哦,当然,沈医生你不需要口红提气色。” 沈画:“……所以?” 牛彤眨眼:“刚才那小帅哥声音超好听啊沈医生,我还想着追追看的,可他要是mac男,我也只好忍痛放弃了,尺寸不合莫得x福呀。” 沈画无语地看着牛彤。 亏她刚才还认真思考了一下什么是mac男,以为指的是只愿意给女朋友买相对平价的mac口红的男人吗?那萝卜丁男就是指比较愿意为女朋友花钱的那种咯。 可当尺寸二字一出来,沈画秒懂。 想想mac和萝卜丁的大小和形状…… 沈画无语地看着牛彤:“研究表明,技巧不到女性就很难获取x福,管你是mac还是萝卜丁,就算是杏鲍菇都不成。” “那我也不愿意要mac男呀。” 沈画头疼:“行了吧你,护士长说过一百遍叫你别背后议论病人,你就不听,吃亏就知道了。先出去,我把病例写完。” “沈医生你是在嫉妒我有性生活吧,哎,其实自从上次分手,我也已经旱很久了啊……”牛彤一边叹气一边往外走。 办公室外走廊上。 某年轻黑衣小哥原本是打算过来再问一下医生,能不能给他开点止疼药,或者他需不需要吃点消炎药什么的,结果刚走过来,就听到了什么mac男! 靠,现在的女医生女护士都这么……这么大胆的吗? mac男! 她全家都mac男!! 黑衣小哥那隐藏在墨镜和口罩之下的帅脸,已经被气得完全扭曲,愤怒地转身就走,手里的缴费单也忘了。 沈画病例还没写完,牛彤就又飞快地跑了进来。 “沈医生,刚才的mac男没缴费就跑了!” 牛彤气哄哄地说,“什么人啊,没钱来看什么病,自己在家拿胶布贴住不就成了!烦人,他逃了单,挂号费就不说了,耗材费还得咱们垫,科室还要记录,月底要扣奖金。啊啊啊真讨厌,连这点儿费都逃的男人,mac都不配,只配叫小样!小样!” 沈画头疼。 她揉了揉眉心,跟牛彤说:“我再重开个缴费单,你帮拿去缴费。” “凭什么啊沈医生,逃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不是,我……认识他,我帮他交吧。”沈画道。 牛彤:“哦,熟人啊。” 沈画没多说什么。 她也是在刚才看到他腰部的疤痕时,忽然想起来的。 程浙。 曹佳的姑家表弟。 她大三时经曹佳介绍,给他当过家教。 程浙腰部那个伤口,是在跟他父亲争执的时候,被家里一个金属工艺品扎到,伤口很深,流了不少血,即便后来长好,疤痕也留下来了。 而程浙和他父亲的冲突,也跟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 当初给程浙补习时,他家长说他特别叛逆,沈画早有心理准备,好管的孩子人家也不会给那么多家教费。 真正开始补习,沈画发现程浙很聪明,他学习能力很强,可就是厌恶,不想学,而且他对女性好像特别排斥。 后来一次偶然之间,她发现程浙的秘密,程浙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那男人三十来岁,是他学校的体育老师。 当时程浙初三,才14岁,跟沈画上大学的年纪差不多,且不说恋爱对象的性别,只年龄和身份都是个大问题。 可沈画也知道,这么劝阻肯定是不成的,本来就叛逆的少年,又在热恋中,你越劝可能结果越坏。 但要她就那么冷眼旁观,她也做不到。 虽然她的家教费用里没有包括恋爱指导,她也真不懂什么恋爱指导,但看一个成年男老师哄骗自己未成年的学生,她就恶心透顶! 沈画旁敲侧击地举了几个例子,可程浙完全没有反应。热恋中的人都这样,根本不会把自己的恋人往坏处想。 沈画没办法,在观察了程浙的父母之后,还是偷偷地把事情告诉了程浙父亲。因为程浙母亲的脾气,她一说,他母亲肯定会火冒三丈,立刻就去学校找那个老师对峙。 这样处理的话,程浙就毁了。 程浙父亲性格比较沉稳,掌管着一个公司,言谈举止中也表现出对儿子极大的关心和期待。 比如程浙在她上课的时候,给父亲打电话说累了,想去打排球,他父亲会停下会议,仔细询问两句,并且给安排好场地,还叮嘱程浙带小沈老师一起去玩玩,也可以叫点朋友去。 而程浙母亲,一看到学习时间儿子和家教竟然跑出去玩,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舍不得骂儿子,就骂沈画骗钱。无论程浙怎么解释,曹女士都不听,当着程浙一堆同学的面,骂得很是难听。 类似事件有很多,不能说曹女士不爱儿子,只能说她的脾气性格,当不来一个程浙想要的妈妈。 沈画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把事情告诉程浙父亲的。 毕竟她那时候也还不到18周岁,也只是程浙的家教,她要怎么管都有些逾距,万一其中出了点什么问题,她也负不起责。 事情告诉程浙父亲后,程父果然很震惊,也很痛心。但他还是冷静下来,仔仔细细地询问沈画,跟她商量怎么办,还请她帮忙,不能用太过强硬的手段,14岁的少年,自尊心经不起摧毁。况且同性恋,传出去对程浙影响也不好。 程父很快就把那个男老师的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那个男老师长得高大帅气,早就结婚了,夫妻俩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男老师家境一般,但他妻子家境很好,是家中独女,光海市的房子就有3套,家底至少数千万。 在所有人看来,男老师对妻子都非常好,带孩子做家务从不说委屈,俩人特别恩爱,都说他妻子找到了个好老公,这样的体贴入微的好男人如今可不多见。 但程父调查结果显示,那个男老师经常出入gay吧,至少有3个固定情人,他会很谨慎地在酒店开房。 程父雇人想办法接近男老师的老婆,了解到夫妻两人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亲密,她老婆有时候会跟人倒苦水,说老公在外面、在人前表现得都特别好,就是一回到家就很冷漠,不肯拥抱她亲吻她,两人已经有好多年没同床过,她有时候主动,他还会说她发骚。 她很苦恼,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也是个可怜女人。 程父在得到这些消息之后,就约见了那个女人。 乍一听闻,那女人根本不信。 可当证据摆在她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她冷静过后,给老公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好好回家当个家里家外的好老公,要么就净身出户,跟他的男朋友们滚。 当然了,她也不介意把他的丰功伟绩,在他老家宣传一遍。 男老师妥协了。 别的床伴都好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唯一不好处理的就是学生程浙。 女人也答应过程父,会按照他的要求,让男老师处理程浙的问题。处理好了,以后各不相干,处理不好,程父也不是吃素的,动了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不介意用非常手段。 于是,程浙被男老师分手了。 程浙不信。 男老师和妻子就邀请程浙到他家去吃饭,亲眼看到他亲吻妻子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 程浙崩溃,终于放弃。 就在程浙快要走出情伤时,他发现了父亲和沈画做的事。 他泼了沈画一身水,又去找父亲对峙,父子俩也大吵一架,摔东西砸东西等等,乱七八糟的。 沈画一身水,又没有衣服换,程父叫她去拿浴巾先披着。 偏巧在这个时候,曹女士回来了。 一看沈画披着浴巾,再看父子俩扭打的情况,曹女士顿时脑补出了各种狗血桥段,再加上沈画的长相太好,一下子就勾起曹女士心中的恐惧。 曹女士逼问是怎么回事。 程浙显然特别惧怕自己曾经和男老师谈恋爱的事情被妈妈发现,而程父也知道妻子是什么人,这种事目前这样处理已经最好,叫妻子再闹腾出去,那对儿子伤害更大。 程父告诉曹女士,说程浙喜欢沈画,沈画不同意,就过来找他,让他劝程浙,程浙情绪激动,一时失控砸了东西。 偏巧,程浙先前跟男老师恋爱时,为了防止爸妈发现自己有问题,就把男老师的昵称备注成了沈老师。 他每天都会删除一些过于暧昧的聊天记录,保留一部分不是特别暧昧的。 曹女士就这么看到了儿子和“家教”的聊天记录,也信了儿子喜欢沈画这事儿。 曹女士当然也不可能同意,沈画比儿子大,那张脸长得一看就不安分,曹女士立刻辞退沈画。 沈画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可没想到不久后的某一天,曹女士忽然找到她,一见面不由分说地就要扇她巴掌,沈画躲了过去,可压根儿不知道为什么。 曹女士情绪激动地说沈画勾引她老公和儿子。 沈画懒得跟她计较,直接打电话给程父,程父立刻跟她道歉,说是之前他们两人多次电话沟通程浙的事,通话记录被曹女士给看到,就误会了。 程父让沈画把电话给曹女士,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曹女士说的,曹女士转身走了。 而程父也向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还对她郑重道谢。 之后,程父给沈画送了几万块钱当做谢礼,被沈画全部退回去。 她只想离这家人远远的。 后来听说程浙没上高中,直接出国了。 再后来,就到了现在。 从大三到现在,算算已经六七年过去。 刚才程浙肯定没认出她。 程浙全副武装,她也差不多,医生帽、大口罩、白大褂,再加上她如今的眼神气势,早就跟程浙记忆中那个大学生家教截然不同。 若是认出她来,程浙恐怕打死都不会让她给他缝合。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沈画处理完就没放在心上,急诊的病人开始增多,她得去忙。 上半夜稍微清闲,往往就意味着下半夜可能会很忙。 果然,凌晨一点多钟,120指挥中心通知说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一辆渣土车为躲避电瓶车猛打方向,发生侧翻,正巧压在旁边一辆小轿车上,小轿车当场被压扁。 人送来医院已经没救了,医生也就起个宣布死亡时间的作用。 除了这起车祸,还有个服安眠药自杀的。 来了能怎么办? 洗胃。 但凡洗过胃的,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经历。 临到早上,又有个酒驾撞路灯杆的,拒不配合交警检测,被扭送过来抽血。 看到一同跟着过来的警察,沈画挑了挑眉。 这位是刑警队的吧,前天郭主任被袭击,就是他负责现场指挥的。 当时沈画用了点技巧“迷惑”了他一瞬,她才顺利扮演郭主任的女儿去转移歹徒注意力。 沈画记得清楚,这位贺队长从一开始就坚定告诉狙击手,一有视野立刻开枪。不考虑别的,只考虑人质。 一个小小的酒驾肇事,犯不着出动这位刑侦大队长吧。 贺宗野显然猜出沈画在疑惑什么。 “上班正巧碰上。”贺宗野道,“顺便过来给伤口上点药,好像有点儿发炎。” 邓主任那边在忙,直接叫沈画:“小沈你去给贺队长检查一下。” 沈画点头,带贺宗野进了第三诊室。 贺宗野把上衣撩起来,背部有一道挺长的口子:“昨晚出任务不小心挂的,洗澡的时候可能没注意,今早一看有点红。” 沈画:“伤口有些深,得缝针,不然很难长好,还会反复感染。” 贺宗野顿了顿:“缝吧。” 沈画开了麻药,让空闲的护士带贺宗野去挂号缴费拿药。 贺宗野:“我自己去就行。” 护士笑着说:“没事我这会儿不忙,你不熟悉路。” 护士拿了贺宗野的医疗卡,跑去缴费拿药了。 不多会儿,药就拿回来,里面有一小瓶局麻的药。 沈画要给贺宗野伤口处打麻药。 贺宗野赶紧说:“一点小伤,不用打麻醉。” 沈画瞥了他一眼:“这伤还真不算小。不打麻醉你疼起来肌肉紧绷,影响缝合效果。你该不会是怕打针吧?” 她话音落下,麻醉针就扎了上去。 贺宗野抽了抽嘴角,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等一分钟左右,沈画开始缝针。 但第一针下去,她就感觉不对。 贺宗野脊背绷的很紧。 她皱眉:“放松。” 贺宗野没吭声,脊背稍微舒展了一下,等她第二针下去,他肌肉瞬间再次绷紧。 用于这种外伤缝合局麻的药,起效是非常快的,打上去几乎马上就起效了。 可是看贺宗野这样,好像不管用啊。 沈画狐疑:“你该不会对麻醉药过敏吧?刚才问过敏史你也没说啊。” 贺宗野慢慢地吸了口气:“不过敏。” 沈画稍微放松一点,不过敏就好,万一过敏问题就大了。 贺宗野深呼吸,又慢慢地吐气,额头冷汗直冒:“我对麻醉药物不敏感,耐受比较高。” 沈画眯了眯眼睛:“你这可不像是不敏感、耐受高的问题,你这是压根儿就没用吧。” 贺宗野攥紧拳头:“从小体质就这样,没办法。所以我尽可能不受伤,一受伤……” 沈画:“你这种体质应该报告的吧。万一出问题需要手术怎么办?无麻醉状态下手术,你害自己,也是在害医生。” 贺宗野:“局里知道。” 沈画点点头,不多说什么。 贺宗野又深呼吸几次,说道:“你动作快点,缝个针而已,我咬咬牙就过去了。” 沈画:“你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贺宗野不在意地说:“不然呢。当警察免不了磕磕碰碰受点伤,我这体质要给队里其他人知道,还不得把我当熊猫供着,麻烦……” 沈画笑了:“所以之前,你要是有类似的伤,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处理不了非得找医生的,你也会坚持不用麻醉。” “不用麻醉,你的疼痛反应就正常,别人也不知道麻醉对你无效。哦,顺便还给自己赢得个硬汉的称号,局里是不是特多人崇拜你?” 贺宗野嘴角狠狠一抽:“……看破不说破。” 沈画又观察了他一下:“你不光是对麻醉不敏感,你的痛阈还很低吧。” 贺宗野:“……” 沈画说:“正常的一级疼痛,到你那儿就是三级起步,同样的伤,你的痛感是普通人的两到三倍。” 贺宗野无语:“我今儿就不该来这儿。” 老底儿都被掀了个精光。 沈画让护士帮她拿个针灸包。 “做什么?”贺宗野不解,“你就快点给我缝,我能忍住。” “少废话。”沈画,“你咬牙忍着,肌肉崩得跟石头一样,缝出来歪歪扭扭,你想叫我砸自己招牌吧。” 贺宗野苦笑:“那也没办法,各种麻醉都试过,都没用。” 沈画微笑:“今天就给你试试老祖宗留下的有用的。” 让贺宗野趴在治疗床上,沈画给他扎了针。 几分钟后,她收了针,“好了起来吧。” 贺宗野活动了一下肩膀:“这,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算了你就这么给我缝吧,我赶着去局里开案情分析会。” 说着,他眼神严肃起来:“对了,这些天报告了两起女大学生失踪案,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你应该也听说了。白天也就罢了,若是上夜班,注意着点。跟你们院的女医生女护士都提一句。” 沈画点头。 贺宗野又催:“快缝吧,我赶时间。” 沈画却已经开始收工具盘:“缝好了。” “缝好了?” 贺宗野一愣,皱眉。 什么时候缝的,他怎么半点儿感觉都没有? 他赶忙走到洗手台那边,背对着镜子扭头去看…… 直到穿好衣服,贺宗野还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我第一次缝针没觉得疼。”贺宗野语气复杂。 这语气,都把沈画给逗乐了。 她很大方地说:“想多体验几次的话,以后缝针都可以过来找我。” 这话要是叫别人听着可能会不高兴,诅咒谁天天缝针呢。 但贺宗野显然不在意,一点儿不客气地拿出手机要加沈画微信。 处理完贺宗野,沈画就交班了。 又跟主任说明情况,请一天假,她就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回公寓。 行针前一天,霍延是需要泡药浴的,泡药浴也会比较疼,他可能睡不太好。 沈画估计他早上起来会比较晚,就没打扰他。 又找出和顾深的聊天页面。 从昨天到现在,大师侄都没给她发来一句话。 这尴尬期未免有点儿过长了吧。 幸亏她尽早把身份说清楚了,不然以后误会大的时候再说,就以大师侄这么敏感的性格,怕不得当场叛离师门? 沈画又给顾深发了条微信。 sh:11点钟之前到,地址清水湾…… 聊天框顶部立刻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又是好半天,没一个字发过来。 沈画去洗了个澡,值一晚夜班,总觉到处都是脏东西。 洗完澡出来,大师侄终于回话了。 顾深:收到。 沈画轻笑一声,手机调出霍延的歌开始播放,一边听一边给自己弄个早餐吃。 吃过饭,她就躺在沙发上听歌。 她发现了,听歌比睡觉更有用! 11点钟,沈画准时到清水湾别墅,在门口碰上了也是刚到的顾深和周幕。 再见沈画,周幕的眼神也比较复杂。 “你真的在给晋宝看病?”周幕说。 沈画顿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个晋宝指的应该就是霍延,孟老叫他霍晋安,晋宝应该是小名吧。 她随口问:“有招财吗?” “什么?”周幕没反应过来。 沈画:“招财进宝啊,养狗狗不得养一对么。” 周幕:“……” 顾深望天。 这是什么绝世冷笑话! 一点都不好笑。 家里的阿姨带他们进去的。 霍延不喜欢见外人,这边打扫的人也都会避开他,他不主动找,是不会出现在他面前的。 进了主楼,没看到霍延人。 阿姨说应该在房间里,没看到人下来。 沈画径直上楼去找。 周幕和顾深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房间里,霍延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都在冒虚汗,伸手一摸,手脚都冰冷。 顾深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抓住霍延手腕:“晋安,醒醒。” 周幕也吓得不行:“怎么了这是。” 沈画微微皱眉,走上前去给霍延做检查。 片刻之后,她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走到桌案前,刷刷刷写了个方子,递给顾深:“去准备。半小时后行针。” 顾深接过方子一看,脸色大变:“这药性太猛,晋安承受不住!” 沈画:“我有分寸。” 顾深沉着脸:“我不能让你对晋安胡来。” 四目相对。 沈画也懒得多解释什么,直接在包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方小印,丢给顾深:“不想给我打下手,就换别人。” 看到印,顾深脸色骤变。 他当然认得,这是喻派的印信,之前一直在师祖那里,会留给传人,也就是喻派的掌派。 怎么会在她手上? 难道,师祖不光是收她为徒,还要把喻派都交给她吗? 顾深的心情顿时复杂到极点。 “需要我带你去喻老那边验证一下吗?”沈画问。 顾深抿唇,深吸口气:“我去准备。” 周幕顾不得那么多,他赶紧问沈画:“晋安这是怎么了?” 沈画:“他行针前一晚需要泡药浴,药浴半个小时就够了,他这至少泡了一个小时。” 周幕不解:“泡个药浴,多泡一会儿也没事吧。” 沈画:“药材是我特别配置的,能最大限度激活人体机能。但副作用就是,泡起来很疼,半个小时是他现在身体能承受的,再久,他就承受不住了。” “那承受不住会怎样?”周幕赶紧问,“会不会加重病情?” 沈画摇头:“事实上,药浴浸泡得越久效果就越好。再配合我行针,能大大缩短治疗时间。只是超过半小时后,疼痛指数会翻倍。他现在这样完全就是疼过头昏睡过去了。” 周幕明悟,叹了口气:“都说晋安性子冷、散漫,但其实晋安骨子里最有韧劲儿。沈医生,你,真的能治好晋安?” 沈画没有回答。 顾深那边已经准备好,沈画取了金针,开始给霍延行针。 一看到这套针,顾深就知道什么都不必再说。 要是不认可,师祖会把针和印都给沈画? 此刻他的心情有多复杂,恐怕先前老师的心情就有多复杂。 顾深忽然就理解自家的坑货老师了。 “注意力集中,看我手法。” 沈画语气严肃。 顾深连忙正色,非常认真。 “按在霍延脉搏上,好好感受我行针前后他脉搏的细微变化。” 沈画说道,“霍延体内的毒非常霸道,霍延中毒时,你师祖年岁已高,金针封穴有些力不从心,无法把毒引出,只能将其封于霍延体内。” “后来那些毒被意外引爆,你师祖为了保住霍延的命,只能拼尽全力,再一次把八成以上的毒素封闭起来。由于这种毒在体内上行容易下行难,你师祖当时又不在巅峰状态,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其封于霍延脑部。” “霍延最先损失的就是听力,之后是味觉嗅觉还有视力……” “前一次行针,我已经在他体内开辟一个封闭通道,后续将毒素一点点从这个通道引下,最终从腿部排出。” “这次行针,通道已经稳固,可以向下引毒。这个过程很危险,也很痛苦。要把毒素逼进通道,还要往下引,十分困难,我注意力需要格外集中。” “待会儿我可能顾不上跟你说什么,你按照之前我说的做就好。另外,注意感受霍延的脉搏变化,看你能学到多少,我再考虑这金针封穴日后要怎么教你。” 顾深有些懵。 教他金针封穴? 这次行针比上次更加艰难。 沈画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足足四个小时,她已经累得指头尖都抬不起来了。 原本正常来说,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可霍延对自己真狠,那么疼的药浴,他愣是多泡了半个小时,这多泡的半个小时的疼痛,可远比第一个半小时更甚。 她也不好辜负他的这份坚持,就把进度也推进一些。 结果就是,累崩。 “再让他泡半个小时药浴即可。” 沈画说话都有些费力,“他一会儿就会醒。周幕,你……你帮我把手机拿来。” 周幕赶忙去拿。 沈画拿着手机扶着墙回去她的那间卧室。 一进去,都顾不得洗澡,先放霍延的歌,而后她就躺在地板上休息,地上铺的地毯,躺着也很舒服。 周幕和顾深都守着霍延。 半个小时后,泡完药浴的霍延醒了。 周幕眼睛顿时发光:“晋宝,你可算醒了!” 霍延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扫了一眼周围:“沈画呢?” 周幕:“他给你扎针太累,去休息了。晋宝,你感觉怎么样?” 顾深则是不由分说地抓住霍延的手腕,摸脉。 “老顾,怎么样?”周幕问。 顾深神色难辨:“我,诊不出。” “诊不出什么?”周幕不懂。 顾深有些挫败:“我诊不出晋安是个病人。” 周幕一愣,接着就惊喜不已:“那是不是说明晋安的病好了?” 顾深摇头:“不是,晋安还病着,但我诊不出他有病。他身体真实状况被遮掩住了。” 周幕:“额……小沈医生干的?” “除了她,大概也没别人了。”顾深道。 霍延看向顾深,眼神带着些许责备:“她是你师叔,喻爷爷收她为关门弟子的时候我在。你得叫她师叔。” 好吧,彻底证实了。 顾深都不敢想象自己这会儿的表情。 周幕轻咳一声,忍不住憋笑:“老顾,不就是多个师……师叔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是师叔,你医术比不上师叔也正常。多跟师叔请教请教,你看师叔也很愿意带你的吧。” 顾深:“……” 一想到自己之前跟沈画说过,要帮师父带沈画的那些话,他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下去。 还想当人家师父? 呵呵。 行,师叔就师叔吧。 他早晚也得收个徒弟! 沈画再一次确定,霍延的歌对她精神力恢复有极大帮助。 精疲力尽之后,短短两个小时她就恢复了一半。 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也足够去给岳丰扎猪用了。 主要是改天的话,她也没时间啊。 从楼上下来时,霍延就在沙发上坐着,忽然回头。 若非知道他的病程进展,她甚至觉得他根本就听得到,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地回头。 他原本在看手机,这会儿立刻站起来:“饿了吧。” 沈画点头,目光扫了一圈:“顾深和周幕呢?” 霍延抿唇,看着她:“我好像,胸口有些不舒服。” 沈画皱眉,“坐下。” 她立刻走过来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诊。 片刻之后,她眉头舒展:“没什么大问题,尽管我用金针隔离出通道,但毒素下行时还会引起你身体的不适。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你昨晚药浴泡超时了!” 她冷着脸:“跟你说了泡半小时即可,你泡了多久?” 霍延垂眸,声音很轻:“我疼晕过去了,注意不到时间。” 沈画:“……” 这还叫人怎么训? 深吸口气,她说:“下次泡药浴的时候得有人守着。” “知道了。” 顾深和周幕过来时,就看到霍延和沈画坐在沙发上,霍延的手被沈画拉着,他偏着头,表情温柔乖巧。 周幕胳膊肘撞了顾深一下:“晋宝不怕肢体触碰了?” 顾深正在想自己的事,没爱搭理他。 这不明显废话么,要是怕的话,这又是脱衣服又是行针按摩的,还能行? 晚上还是订的餐。 沈画饿的很,一点儿不客气地开吃。 周幕也没少下筷子:“自从去了平江,我这都多久没吃过十味的狮子头了。” 他不客气地挖了一下,再想挖第二个的时候,却发现没了! 连盘子都没了! 再一看,呵,都在沈画面前呢。 见他看过来,霍延不客气地说:“下基层不能吃太胖,免得被人说尸位素餐,少吃肉多吃青菜。” 周幕差点儿没摔筷子。 尸位素餐是这么用的吗?他好歹上过学! 沈画吃了个差不多,放下筷子跟顾深说:“我给霍延行针的时候,有感受到什么吗?” 顾深吃的不多,听到沈画问,他表情有些迟疑:“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霍延给沈画盛了一碗汤,玉米排骨炖出来的汤,一点儿不腥,带着玉米的甜香味,“吃完再说。” 沈画又吃了一碗排骨汤。 “把你的感受说说。”沈画问顾深。 顾深想了想,“你行针时,晋安的脉象开始变得奇怪,我能感觉到好像他脉象里多了点什么,可又抓不住……” 沈画挑眉,“还可以。” 顾深:“什么意思?” 沈画笑:“多出来的那点儿不一样的东西,称之为气吧。你第一次就能感受到气,证明你在这上面天赋不错。日后我再带着你多感受几次,应该就可以入门了。” 顾深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激动还是无语。 他到现在,还没入门…… 但总归来说,还是激动更多。 金针封穴,他们喻派的根基,可到了如今,若没有眼前这个小师叔的话,竟然就要失传了! 沈画看看时间,又说:“正好,你今晚跟我走一趟。趁热打铁,好好回想一下刚才的感受,待会儿我再带你感受几次。” 顾深站住看她:“还有别的病例?跟晋安一样的病例?” 沈画奇怪地看他:“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他这样的病例随处可见啊。就他中的那毒,明清古董的年份都比不上,都不知道怎么流传保存下来的,那技术可不比保存古董容易。” 沈画又揶揄地看向霍延:“一般不够年限的普通毒,大概配不上你吧。” 霍延也失笑。 顾深:“那去看什么病例?” 沈画:“猪啊。” 她又冲周幕扬了扬下巴,“他上来不就是要去实验室那边看进展么。我平时没空,今天给霍延行针,顺便过去给实验室扎几头猪。” 顾深撮着牙花子:“金针封穴……扎猪?” 沈画:“大师侄,别挑病人,哦,别挑病猪,都一样。” 周幕立刻看霍延:“晋宝她说你是猪。” 沈画眼神不善。 周幕又说:“她刚还说你是狗。” 沈画无语:“你别胡乱扣帽子啊。” 周幕言辞凿凿:“中午刚来,我说晋宝,你就问有没有招财,还说养招财进宝一对小狗狗,就是在说我们晋宝是小狗。” 沈画:“……” 好吧,她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进宝招财,可不就是狗狗名字么。 周幕又看向顾深:“大师侄,想什么呢?” 顾深一记眼刀甩过来。 周幕轻咳一声:“呵呵,深哥,我跟小画儿平辈论交,你叫小画儿师叔,我叫你声大侄子不过分吧,呸呸,不是大侄子,是大师侄。” 顾深冷笑:“行啊,我这就跟浅浅说,以后见你叫叔。” “别啊!别啊!”周幕赶紧求饶,“我错了行吗深哥,你家那小祖宗我惹不起。” 霍延跟沈画介绍:“顾浅是顾深妹妹。” 沈画点头。 去山海院的路上,周幕又忍不住撩拨顾深:“深哥,想什么呢?多个这么厉害的小师叔,什么心情?” 顾深舔了舔唇角:“我在想,某一天,我顾深竟然要去扎猪。” 第26章 相信我 扎猪,一点儿都不轻松。 扎人,还能让人配合着抬胳膊翻身,扎猪,就只能自己翻腾。 这次要扎的是已经感染了a猪瘟病毒的猪,按照沈画的要求,不超过三头,那就刚刚好三头,岳丰可不会浪费任何名额。 一头感染初期的,甚至没有症状,是通过检测确定的;一头感染中期的,症状已经非常明显;还有一头就是感染末期,通常不超过12小时就会死亡。 a猪瘟病毒并不会感染人,但进出的话还是容易把病毒带在身上传到外界,毕竟这病毒在日常25-37的环境下,能生存数周。 这也是那些养猪场进出人员都要充分消毒的原因。 在实验室里,对a猪瘟病毒的病猪活体实验要求也非常高。 沈画和顾深进去之前充分消毒,还戴了面罩。 这是方便她动手的,其他工作人员若要进去是要着全套防护服。 “就我们?”顾深忍不住说。 沈画:“要那么多人干嘛。” 顾深:“……” 沈画给猪扎针的时候,手法就比较粗糙,针也是特制的不锈钢针,而不是质软的金针。 甚至为了让顾深好好感受一下金针封穴时产生的气,她还刻意放慢加重…… 没打麻醉的猪在沈画手里也很乖,可她这般行针,一针下去那猪就要浑身一抖。 猪一抖,顾深也跟着抖一下。 沈画都无语了:“我扎它又没扎你,你抖什么?” 顾深面无表情。 沈画:“仔细感受。若是用金针,感受会更清晰,不过其他人金针无法上手,不具备推广意义。” 顾深已经麻木,感情你还真想过用金针?! 很快,顾深就知道给猪扎针不光是要扎针。 沈画:“翻个面。” 顾深:“另外一边也同样手法扎吗?” 沈画点头。 顾深看着猪,又看看沈画,半晌才反应过来:“你叫我翻?” “不然呢,我翻?” 行,翻。 顾深咬牙上手。 可他么的……翻不动! 这都是达到出栏重量的成猪,怎么也得有二三百斤,他推不动,拎猪蹄儿也拎不动。 折腾了一身汗,愣是翻不过来! 沈画狐疑地看着顾深:“怎么虚成这样?” 顾深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咬牙切齿:“师、叔,正常人都翻不动这么沉的猪!” 沈画瞥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针具,半弯腰从猪脊背这边用力,把猪掀了过去,翻到另一面朝上。 这动作看起来似乎比把猪拎起来省劲儿,可就算再省劲儿,也需要很大的力气。至少刚才顾深也这么试过,压根儿掀不起来!死沉死沉的。 看顾深的眼神儿,沈画说:“好好学好好练,功夫到家,别说是一头猪了,就是一头大象,也能轻松给他翻个面。” 顾深:“学金针封穴还能增长力气?” 沈画:“等你感受到气,会用气之后,只要气充足,手上的力就够大,翻象也不是开玩笑的。” 顾深点点头。 可是,他为什么要翻大象? 有翻猪的力气就够用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翻猪? 他又不是兽医!! 前面两头猪都是沈画扎的,她详细带着顾深感受了一下气的存在。 最后一头猪,也是情况最严重的,她干脆手把手带着顾深扎。 她还动用了一点点的异能,让顾深的感受更清楚一些。 没有异能,顾深当然做不到像她这般,但练到家了,顾深说不定能达到喻老巅峰时期的成就。 “这就是……气!” 顾深有些激动:“这气好像不光存在于穴位,而是存在于身体的任何角落……” 沈画挑眉:“不错。” 不愧是孟老千挑万选的宝贝徒弟,天赋果然不错。 若是早些就开始练,现在至少已经小成。 沈画十分怀疑,喻老在金针封穴上的造诣很高,但他只懂用,却不懂教,所以传给孟老的东西很少。 真正金针封穴的传承,就应该像是沈画带顾深这样,带着他一点一点感受到气,带他入门。 否则,只凭借言传,凭借古籍,根本不可能感受得到。 不过这大概就是金针封穴几乎失传的缘由吧,传授起来太苛刻了。 沈画因为有异能存在,能放大那股气,带徒弟就更容易些,顾深也更快感受到气,更快入门。 三头猪扎完,顾深的金针封穴已经算是摸到门槛,只差临门一脚,加紧练习的话,最迟一周必定入门。 沈画说:“这门功夫需要多练,多感受。其实做什么都一样,道理不用我多说。不过你现在刚摸到门槛,还不懂控制,不可在病人身上练习,在病猪身上练也是一样的。” 这样,岳丰也就不用整天追着她,叫她抽空来扎猪了。 她现在可是急诊科大夫,忙着呢。 沈画又把给健康生猪扎针预防的运针原理跟顾深说了一下,叫顾深稍后可以试试,这比给病猪扎针治病要容易得多。 两人经过严密彻底的消毒之后,才从实验室出来。 沈画叫岳丰带顾深再去扎头健康生猪试试看,她则去找陈教授讨论课题进展和难点。 “我们做了非常详尽的数据分析。” “经过你手处理的猪,我们用尽一切办法都没能让它感染a猪瘟病毒。比如说直接注射a猪瘟病毒,可病毒进入生猪体内,竟然无法感染正常细胞,活生生饿死。” “a猪瘟病毒的毒株也有强弱之分,高毒力毒株和中等毒力毒株的实验我们都有做。由你处理过的猪,无论是强弱毒株,都无法感染。” “我们多重对比之后,从猪的血液中发现了一种不明物质,目前分析应该是一种未知蛋白,分子结构图还在绘制对比中。” “各种数据对比过程我就不说了,目前看,这种未知蛋白的产生,是阻止猪感染a猪瘟病毒的关键。” “你处理过的猪,体内百分之百产生了这种蛋白,但其他人操作的,只有5成左右的概率。” 沈画皱眉:“五成?” 陈教授说:“五成已经不低了,我们一开始预估能有一成就不错。经过这些天的实验,基本稳定在五成。最难得的是,用那两位针灸专家的话说,只要是学过针灸的都能扎,甚至没学过的农户,培训几天就也能扎。” 陈教授:“我叫实验室的人也都学学看,试着扎一下,今天这份结果也出来了,我们这些毫无基础的初学者去扎,竟然也能有三成的成功率!” 沈画:“还是太低。” 陈教授摇摇头:“真的不低了。你要知道,这是要大面积推广到全国的,不可能找那么多真正的中医专家去扎猪,更多还是要靠畜牧站的技术员,或者是养猪场和农户自身。这项技术没有太高门槛,连他们都能学会,这才真正能大面积推广适用!” 沈画:“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提高一点成功率。” 顾深在给健康生猪扎针的时候,对气的感受更明显。 他按照沈画说的运针原理,给健康生猪做预防。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消毒完毕出来,顾深就跟沈画说:“我刚扎了两头健康生猪,你检查一下合不合格。” 沈画看他:“这点儿自信都没有?” 顾深:“检查一下保险。” 沈画去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完美。 顾深说:“你有没有想过改进一下。” 沈画立刻问:“怎么改进?” 顾深:“运针原理我知道了,你的方式扎针少,扎起来比较快,但这只能针对你。因为你很清楚每一针是否扎到位,可若是让其他人来操作,效果一定会打折扣。每一针的效果都打折扣,最终……” 沈画赞赏地看了顾深一眼:“说的没错。正好,陈教授你也听听,刚还说找办法提高成功率呢,这就有了。” 顾深显然也已经从岳丰那边了解到成功率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你水平太高,你拿出来的办法是最捷径的,尽管你已经尽量放低要求,可下面的人还是很难完全做到。” 顾深说:“就好比你是数学教授,你对一道题有很多种解法,你已经选择了你认为最浅显最能被学生理解的解法,可对学生来说,还像是在看天书,你运用到的公式他们根本不理解,只能依葫芦画瓢往上套,换一下题干就不会了。真正要做的,是把这种解法再浅显化,把其中每一个运用到的公式定理都拆开说明。” 顾深:“换句话说,你用3针能达到的效果,别人得用10针、15针。那就没必要非追求3针解决,10针、15针的操作更容易被接受被推广。” 沈画连连点头:“不错,很有道理。” 陈教授也大喜:“之前我们也往这方面考虑过,但搞不清楚原理,还以为只能扎那几个固定的穴位呢。原来可以换的吗?” 顾深:“机体都是想通的,没有独立存在的穴位。她……咳,用的办法找的穴位,是最精准的,如果全部都由她来操作,再没有比这更精准更高效的了。” “可若是换做别人,根本无法仅仅通过这三个穴位,就达到目的,那就可以旁敲侧击,用刺激周边更多的穴位来达到同样目的。类似于做题简便算法理解不了,就用笨办法一点一点算,也就多些步骤,大概就是这样。” 陈教授心情很好,“那立刻开始试验。只是多扎几针就能提高成功率的话,可太好了!关键是门槛儿低,方便培训推广。” 陈教授看向沈画:“小沈,那还要麻烦你再配合。” 沈画:“顾……顾大夫正巧需要练手,改进针法,他也比我更熟练更合适,知道怎么改最容易学。顾大夫,这段时间麻烦你配合陈教授这边,早点完成课题,也好早点推广应用。” 顾深:“……” 周幕全程都没怎么说话。 这会儿等他们讨论完了,周幕才说:“第一批猪场实地实验,什么时候能开始?在原来爆发过a猪瘟病毒的猪场进行复养,实验意义应该更大吧。” 陈教授:“得等改进行针方案后,看看数据能否达到实地实验的标准。估计最快也还要一周。” 周幕:“我先申请报名啊。” 陈教授:“你报你的名,我们也还要筛选。” 周幕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瓮声瓮气,“陈教授,您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陈教授笑:“同等条件下,你们优先。” 周幕这才满意。 在他调离畜牧局之前,得把这事儿落实下来。 喻和堂那边忽然宣布,顾深顾大夫停诊半月。 海一这边,号早就挂出去的,人家排一次号特别不容易,顾深还是会过来一天坐诊。 沈画这天白班。 刚上班,邓主任就笑着说:“小沈你是喻派弟子?你啊你,可真是给我们好大的惊喜。” 沈画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点头。 邓主任笑:“你,不会是拜在顾大夫名下的吧。” 沈画:“啊?” 邓主任也不等她回答,自以为看穿了什么,“顾大夫今天在中医科那边坐诊,刚打电话过来说借你过去用一天。” “……哦。” 沈画去了中医科那边。 这一大早的,门诊上班时间都还没到,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 即便现在可以手机挂号,挂号也都分的有时段,可实际上医生看病并不能严格按照时段,一个病人耽搁久了,后面就要持续耽搁下去。 你挂了9点钟的号,可能10点才能看到你。 也有挂了后面的号,但是到的特别早的,某个号没来,那就可以先给你看。 很多病人都习惯早早到这儿等着。 沈画一路走过来,中医科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不过显然,大部分都是顾深的病人。 “你们也挂的顾大夫吧,挂了多久?” “整整三个月!我闺女守着周一零点系统放号,她直接点了后面的提交,总算挂上了。” “我这算纯捡漏,手机挂号,我就晚了一分钟,点开就没号了,我不死心,一直守着刷新,刷到凌晨四点多钟,忽然有个退号的,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赶紧点进去,竟然真的挂上了!” “哎,顾大夫的号就是太难挂了,喻和堂那边又太贵,病都看不起。” “其实喻和堂那边才是正常价格吧,海一这边明显就是顾大夫照顾咱普通人的。我之前去打听过,喻和堂那边顾大夫的号,1800一个。海一这边是按的国优专家算的,也才五十多。就是难挂。” 边上有大概是第一次来的家属,一脸不可思议。 “光一个号就一千八,后面还要检查开药,那得多少钱?怎么不去抢!当医生也太挣钱了吧。” “可不许胡说。就算喻和堂那边开一千八的价,也不是都能约上呢。顾大夫就在海一这边是风雨无阻,每周三必定来。喻和堂那边,顾大夫可是说请假就请假的。” “这就奇怪了吧。明明那边挣钱,为什么这边不挣钱的这么准时?” “那你说呢,放着好挣的钱不挣,来给咱这些拿不起钱的人看病,能图啥?” 一个病人说:“你觉得顾大夫一个号一千八贵,其实真的一点儿不贵。顾大夫是咱们海市保健委的专家,那可都是给领导人看病调养的。要没这渠道,别说花一千八了,就是一万八,也请不到顾大夫给看诊。” “可不就是。找顾大夫的都不是小病,去西医做一套检查都得几千,这一千八算个啥啊。当然,你要就是个小感冒小咳嗽,还非得挤着挂顾大夫的号,又说人家一千八贵,那我就没话说了。” 又有人说,“说顾大夫贵的,都是根本不了解的,但凡顾大夫的病人都知道,找顾大夫只需要挂一次号,顾大夫诊断开药之后,会有学生定期打电话回访,指导后续怎么用药停药。重症需要反复诊治的,也不用再挂号,跟学生约好时间上来,到喻和堂那边,顾大夫会再给复诊。也就是说,一个号,管给你看好!这哪个医生能做到?” “除了顾大夫,没人这么干,都这么干了医院还怎么挣钱?我侄子先前咳嗽发烧,早上去看病挂号,医生开完单子都十点多,又去排队做检查,做完检查上午的医生下班了,下午去看结果,还得再挂号。” 众人纷纷点头,去医院多了,这种经历并不稀奇。 边上有个年轻人嘀咕:“听起来顾大夫好像是挺有医德的,那他医术到底怎么样?” “嘿,还有人怀疑顾大夫医术的。” “为啥不能怀疑?不就是个中医么,是能治艾滋,还是能治癌症?” “你这小年轻怎么说话的,那西医也治不了艾滋治不了癌症啊。” “但西医至少有办法控制。艾滋现在有阻断药,癌症如果早起的话,完全可以手术,中后期化疗放疗也都有效果。中医能做到吗?” 来这儿看病找顾深的,老一辈居多,对这中西医的辩论并没有那么极端。 其中有些癌症病人,是做过手术来找的顾深,认为手术切除癌细胞更精准,后期用中医调养更好。 大家没那么激进地非要在中医西医上争个高下来。 “看吧,都说不出了。”年轻人撇撇嘴,“中医无非就是给你们灌点迷魂汤,心理作用罢了。” 一个大姐忍不住开口:“我也不知道啥是心理作用。我就是癌,胃癌,之前看西医说得切三分之二。可切了胃,我就身体就垮了,什么工作也甭想做,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等着饿死?我不想治。我闺女也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了顾大夫,就天天守着给我抢着挂了个号,非叫我来瞧瞧。” “治好了?” “没。”大姐说,“顾大夫说他能尽力控制癌细胞扩散,再给我调养身体,说彻底治愈很难,但能叫我跟正常人一样,多活几年,要是身体调养得好,多活十多年也不是不可能。我要不说,你们谁能看出我有病?” 大姐很瘦,但气色不错,半点儿看不出是病人:“今儿我是陪单位上一个大妹子过来的,她的病也有点儿难,我就推荐她过来叫顾大夫看看。” 有这大姐开头,其他人也纷纷说起自己经历过的和听说过的病人故事。 挂到顾深号的,一个个心满意足。 沈画这一路走来,对顾深在患者中的声誉,有了更深层的了解。 她才刚到,穿着白大褂的顾深就带了呼呼啦啦一大帮人,快速穿过走廊进诊室。 所过之处,认出他的患者纷纷打招呼。 顾深点个头示意大家稍坐,就快步进了诊室。 “顾大夫看着可真年轻,中医不都要找老的么。” “这你就不懂了,顾大夫可是喻派的,那位喻老你们没听说过吗,给开国功勋看过病,喻和堂那副‘悬壶济世’的匾额,据说可是那位亲自题的字。顾大夫8岁入门学中医,到如今已经学了二十多年,人家跟着老师看过的病例,海了去了!所以说这中医啊,看年龄是一个,看师承才更准。” “对对,名师才能出高徒。” “顾大夫每次坐诊,学生都跟了一大堆,顾大夫这种水平的老师,学校可遇不到。” …… 沈画走进来时,不少人都看向她。 郭主任一事之后,她刺激穴位止血的本事已经传遍全院,这又跟中医这边息息相关,是以她受的关注度比想象得高。 “她就是急诊的沈医生,救了郭主任那个?她来这儿干嘛呀,不会是要调来咱们中医科吧。” “调来也不奇怪。” “还是出名好,调来就能跟顾大夫,咱们挤破头都跟不上。” 不少人在小声嘀咕。 顾深看到她,立刻站了起来。 沈画轻咳一声:“顾大夫,我们邓主任说叫我今天跟着你学习。” 说着,她还冲顾深眨了一下眼睛。 顾深嘴角一抽。 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低调,别惹麻烦。 她在喻派的身份就这么忽然曝光出来的话,只会带来各种揣度和麻烦。 顾深深吸口气,尽量用平时对待其他学生的态度对待沈画。 “叫号吧。”顾深说。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男人,坐在轮椅上家人推进来的,瘦到脱相。 沈画看了一下病人档案,50岁,已患糖尿病一年,注射胰岛素不能控制,病人消瘦、乏力、呕酸,饮多、尿多、畏寒。 家属愁眉苦脸:“胰岛素控制不住,别的医院都不收。现在各种并发症都来了,什么都吃不下,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天啥都没吃,吃啥吐啥。就爱喝水,一天能喝5茶瓶的水,喝了就尿……” 顾深一边诊脉,一边详细询问病史。 片刻后,他看向学生:“谁来试试?” 学生们面面相觑,糖尿病人到了这个程度的,胰岛素控制不住,就基本没办法治疗,只能等死,这时候才想到要来看中医,这样的病人最棘手。 这也是中医如今的难点所在。 病人手术死亡,或者癌症不治身亡,只要没有人为操作错误,就不会有家属怪罪西医;可若是中医没把人治好,病人身亡,得到的评价一定是中医无用。 顾深一直都很注意保护学生。 平时看诊也会让学生上手试试,他从旁指导,但那些病例都不像这个这般棘手,一个处理不好,家属可能就要情绪失控闹出事儿来。 相反的,遇到这样棘手的病例,顾深会一力承担所有压力,给学生们详细剖析病情和诊断。 可今天,顾深竟然让学生在这个病例上试手? 谁敢啊。 沈画轻咳一声:“我试试。” 家属知道顾深要带学生,也不排斥,有顾深在这儿坐镇呢,怕什么。 所有人都特别佩服沈画的勇气,同时也很想看看沈画到底有几分本事。 在沈画诊脉时,顾深已经提笔开始写脉案,旁边的学生负责帮他录入电脑。 顾深脉案写完,沈画也松开了手。 顾深示意:“说说。” 沈画:“脉右微细,左沉滑……肾气肾阴两虚……应滋阴助阳、引火归源、纳气归肾。” 顾深:“开方。” 沈画:“九地90克……” 沈画说完,诊室内格外安静。 顾深看向周围其他学生:“还有人要来试试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 而帮顾深录入脉案的学生,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 顾深拿起脉案,在方子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看向沈画:“签名。” 沈画过来签名。 其他学生都倒抽一口冷气。 这…… 这意味着,沈画开方,顾深作保!那以后沈画完全可以说这个病例是她参与治疗的! 顾大夫对她如此认可的吗? 病人家属不明白情况,赶紧说:“顾大夫,学生难免会有不足之处,这方子,您给指导指导。” 实际上就是怕学生不靠谱,让顾深为学生查漏补缺。 顾深明白家属的顾虑,也不多解释,让学生把刚才录入电脑的脉案念一遍。 学生念完,家属目瞪口呆,其他学生也都全然不可思议。 从脉象到诊断,再到最后的方子,竟然分毫不差! 若非他们亲眼看到沈画是在顾深写完脉案之后,才说的诊断结果,他们甚至会以为沈画是在对着顾深的脉案照稿子念! 怎么能一模一样? 顾深看向家属:“这是目前最合适的方子。遵医嘱服用,一周后二诊。二诊去喻和堂那边,不必挂我的号,脉案这边录入,喻和堂那边会同步。我若在,优先给你复诊,我若不在,会给你们分配其他大夫。” 顾深笑了笑:“正常来讲,一周后病人可自行走去喻和堂复诊。” 家属顿时欣喜不已。 顾深让愿意的学生也过去再给这位病人请个脉,感受一下。 病人和家属此刻心情都不错,也很配合。 家属还说:“你们这些学生娃就要大胆一点,别怕出错,有顾大夫在这儿,错了也不怕的。你们都不敢来诊脉,还怎么有机会学嘛。” “你们都应该向这位小姑娘学习,不放过任何一个实践机会。眼看人家的水平就要高一截的。” “顾大夫,您这些学生中,就这姑娘最厉害,没错吧。” 顾深:“……没错。” 是很厉害,比他都厉害着呢。 当他看不出呢,他诊脉还要半刻钟,可她手一搭就知道了,之所以等到他写完脉案,纯粹是在拖延时间,毕竟大家都默认中医诊脉需要一定时间,真有人给搭一搭就出结果,病人肯定以为是骗子。 中医诊脉是需要时间没错,可并非是说诊的时间越长越好。 诊得长,说明对脉象表现不熟悉,拿不准,当然也可以说是谨慎。 诊得短,要么是啥都不会的骗子,要么就是沈画这种真正的高手。 2号病例就是刚才那个得胃癌的大姐的同事,比大姐小几岁。 “顾大夫,我看了好些个医生,都说我宫寒,怀不了孕,想请您给我调理调理。”这位女士说道,“我都三十五了,再不生年龄就大了。我老公倒是不介意,说领养也行,可我就是想生个自己的。” 顾深一搭脉,就皱眉:“女性多少都会有点宫寒,不是大问题,不影响怀孕。” “那不能啊!不影响的话,我咋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女人一脸不信。 顾深有些头疼,吩咐旁边的助理学生:“把她的号退了。” 又跟女人说:“你去挂妇科,不是你的问题。” 女人不明所以:“不是我的问题那是我老公问题?可他也做过检查,没事的呀。” 顾深不想说话。 学生们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陪这个女人来的胃癌大姐说:“顾大夫,您是不是再给看看?她老公我也见过,不像体弱的人。” 女人连忙点头。 顾深看病本就要带学生教学,很多病情也都不避讳叫学生知道。 可眼前这女人的,那属于隐私范畴了。 沈画笑了一下,冲那个胃癌大姐招招手:“你这位同事身体的确没有大碍,怀不上孩子也不是她的错。嗯,这里人多,顾大夫不太方便说,你带她去挂个妇科看看,她可能……还是,chu女。” 胃癌大姐懵了。 这大妹子跟丈夫结婚十来年了吧,咋还会是…… 顾深这边已经安排助理学生从电脑上把号退了,挂号费会直接退回支付的账户。 胃癌大姐拉着同事到偏僻处嘀嘀咕咕,不多会儿,俩人就一脸尴尬:“打扰顾大夫,那我们先去挂个妇科检查检查……” 两人走了,一屋子学生还特别懵逼。 有学生小声问:“顾老师,刚才那位大姐什么情况?” 顾深看了沈画一眼:“……下一个。” 学生们面面相觑,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吗? 为什么那个沈医生就知道? 听说沈医生也是喻派的,才会被顾大夫要来跟着,顾大夫该不会是看上了沈医生,想收她做亲传弟子吧! 简直嫉妒死个人。 他们这些虽然也称呼顾大夫一声老师,但那跟学校学生叫老师没区别,只有顾大夫承认,行过拜师礼,才能真正算是顾大夫的学生。 3号还没进来,外面忽然一阵嘈杂,家属开始惊呼着喊护士叫医生。 导诊的护士飞快进来说道:“外面等候就诊的一位患者突发中风!” 中风的抢救时间很重要,越早救治,病人后期恢复的就会越好。 “把我针拿来!” 顾深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走。 病人已经昏倒在地,扶起来就能看到,口角流涎、喷射状呕吐,失语、面瘫,双拳紧握,四肢拘挛,脖颈僵直,两侧瞳孔不等大。 “都让开。” 顾深检查之后说:“家属呢,病人突发脑溢血,我们要立刻对病人实施抢救。以前病例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我妈两个月前晕倒了一回,检查说是轻微脑梗。那时候就想着挂您的号……” 顾深打断家属:“去外面等着。” 病人暂时不宜挪动,只能原地救治。 顾深看了眼沈画。 沈画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要把金针封穴的手法用在这个病人身上。 顾深扎猪也扎好几天了,他的进步速度比沈画预想中要快,已然入门。 现下时机很好,用金针封穴的手法很合适,对病人有好处,也能让顾深多一次经验。 再说了,有她看着,出不了事。 沈画冲他点了一下头。 顾深深吸口气,开始行针,沈画给他打下手。 其他学生压根儿就不敢上前,更别提动手了。 还有学生看到,顾深在重刺之后,沈画好像还动了一下针! 她可真敢啊! 在放血为患者减轻脑压之后,顾深没停,继续毫针强刺素髎……引血下行…… 顾深行针完毕,患者当即转醒,只是还不能语。 家属喜极而泣。 顾深又道:“联系神经外科办理住院,做脑ct和血管造影,检查脑出血情况。我再开个方子,日服一剂。另取安宫牛黄丸两粒,捣成糊,日服一次……” 已经有人去联系神外那边接收病人。 家属有些迟疑:“顾大夫,去神外是不是要做手术?” 顾深:“目前不用,但必要的检查还是要做,更直观,也有助于了解病情发展。” 处理完这个,顾深去洗了手休息一下。 有学生忍不住问:“顾老师,明明咱们中医科能处理的,为什么还要……送去神外住院拍片。是不是不拍片,我们就治不了?” 顾深:“拍片最直观。给病人看病不是程勇斗气,放着更准确更直观的ct和脑血管造影不用,就为给中医争口气?那倒不必。” “那如果搁在古代,没有影像帮助,中医怎么判断?” 顾深:“通过脉象的确也能判断病人的脑出血情况,可你们别忘了,现在能达到这个水平的中医太少。况且,你们觉得病人更信片子,还是更信你的经验?” “不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学生们若有所思。 见气氛有些凝重,一个顾深带了多次的学生笑道:“沈医生真的厉害,是不是打算转来我们中医科?听说沈医生也是喻派的,顾老师,沈医生该不会是你徒弟吧。她那手按压穴位止血的功夫可太厉害了!顾老师您什么时候也教教我们?哪怕只能学个皮毛也成啊。” “原来沈医生是喻派的,还是顾老师的徒弟,难怪这么厉害!也是从小熏陶的吧?比我们这些中医院毕业的强太多!” 顾深:“她不是我学生。” “哎?” “行了,赶紧叫下一个病人……” 一天下来,顾深总共给三位病人行针,用上了金针封穴。 不得不说,感受到气的存在之后,行针比以往顺畅很多,效果也加倍。 “勤加练习,但也不要使用过度,太耗费精神。” 沈画说,“那边猪扎的差不多了吧。你抽空把行针手册写出来,交给他们去推广,你偶尔过去指导一下有没有错误就成。” 顾深立刻转头看向沈画:“我没参与这个课题吧,师、叔。” 沈画:“最重要的改进针法的环节可是你做的,放心,没人能把你的功劳抹杀。” 顾深:“……” 看样子这课题直到结束,甚至结束之后,他都不可能再跟扎猪撇清关系! 顾深目光幽幽地看着沈画:“师叔,九月份的中医执业考快到了,对您来说应该小菜一碟吧。不过您的方法太高端,万一负责评审的老师看不懂……毕竟您不能用高数去答小学试卷吧。您得学着放低一点……我那儿有历年考题和标准答案,师叔需要吗?” 沈画:“……”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眨眼间,顾深就扎了一周的猪了。 这一周,行针手册已经被他确定下来,他拿给沈画看,沈画也就是瞄了一眼,说要刷历年考题,没空看。 明天又要给霍延行针。 前一晚,沈画就给霍延发信息:“只准泡半小时。” 霍延答应得很乖巧。 但次日行针的时候,她还是眯起了眼睛。 行针结束,顾深跟沈画讨论了一下霍延的脉象,以及气在霍延体内的运用,自己做笔记去了。 沈画则看向霍延。 “昨晚到底泡了多久?” “……45分钟。” 沈画绷着脸不吭声。 霍延:“45分钟,不会晕倒。” 沈画看了他一会儿,叹气:“你想快点好起来对吧。” 霍延点头。 沈画:“但我也跟你说过了,不要操之过急。这毒在你身体里这么多年了,尤其是二次爆发的时候,喻老没能把所有毒素收拢,导致一部分毒素一直在侵蚀你身体,纵然我现在已经把所有毒素全部聚拢,可你身体的暗伤还需要慢慢养。” “你懂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吧。按部就班来,最终你能完完全全恢复健康,不好吗?” “那么多年都不急,如今急这一时半会儿。” 霍延只是点头,没说话。 沈画无奈,也不好说太过,就又岔开话题。 “最近又写歌了吗?” 霍延立刻点头:“要听吗?” 沈画瞬间后悔,她才刚给他行针完不就,这次虽然不像前次那么累,可她精神力同样损耗颇多。 这个时候听他的歌……不睡着才怪! “那个……我……” “还不完整,随便听听,听睡着也没关系。”他说。 沈画:“……” 没办法,他的歌,对她诱惑力太强,顶不住顶不住。 于是,霍延在用完药后,就带沈画去了录音室,亲口唱给她听。 沈画也再一次证实,他这不经过电磁转换的真实歌声,对她效果更好。不过显然不可能让他像人型录音机一样总是亲口给她唱,有手机听就不错了。 沈画在琢磨,换个音质好一点的手机或者耳机,能不能行。 听了一段,她就再度睡着。 霍延不意外,也不生气,唱完之后,又拿了笔在乐谱上修改,唱唱改改…… * 上周的那个糖尿病患者,这周复诊,竟然真的是自己走去喻和堂的。 要知道,他上周来的时候,是被家人推来的,整个人瘦到脱相,其他医院根本就不收治他,眼看没有希望只能在家等死的! 就只一周,他的情况就好转许多,人能自己站起来走,也能吃得下饭,饮多尿频的次数也有所改善。 复诊反馈回来后,中医科的学生们看沈画简直是崇拜。 这个病例,沈画的诊断和顾大夫一模一样,而且治疗效果这么好。 这个病例有多棘手,他们在场的这些学生,包括中医科的其他医生,谁都清楚。顾大夫能治不稀奇,沈画竟然也出手不凡,可太让人惊讶了。 这足以说明,沈画在中医上的造诣很高啊。 这种人才,为什么不去中医科! 沈画知道,议论声肯定少不了,不去理会就行。 值夜班的时候,跟弟弟沈直打了个电话。 弟弟下周来海市有比赛,明天就会跟队一起来到海市。 无论如何都要见个面的。 今晚夜班,处理了一个把鲶鱼放进直肠的,一个把丁丁套进轴承的肿胀后取不下来的,一个用水果刀在家里玩飞镖,结果脚下一滑,手一崴,摔下去的时候刀子正对自己腹部,自己给自己切腹了的。 切腹这个,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刀子还扎在腹部,沈画赶紧给他止血止疼,送去手术室。巧的是没有伤及动脉和其他脏器,伤势竟然不算重,观察一下没事儿的话明天就能出院。 倒是有个男子,被鱼刺卡了喉咙,喝了醋,又吃了馒头,想把刺给吞下去,结果压根儿不管用,被馒头压着,刺反倒卡得更深,得做手术才能取。 沈画清闲下来,一边听歌一边刷题,对她来说,听歌完全不会影响注意力,就是容易瞌睡。 “沈医生!出事了!” 沈画才刚打个盹儿,牛彤的声音就尖叫响起。 沈画条件反射弹起来,一把抓过口罩戴好:“怎么了?” “刚接到紧急通知,贺队长在一起抓捕行动中为掩护同事受重伤,现在已经用医疗直升机送来我院。领导说公安局那边指定要由你参与手术。” 牛彤不理解:“听说贺队长出事是在临市,情况危急为什么不就近就医?” 沈画没说话。 不过她倒是明白为什么。 贺宗野对麻醉剂不敏感,意味着他不能被麻醉,那就无法进行手术。 一周前才说让他再缝针了可以来找她,这才一周过去,还真找来了,可真不客气。 直升机还要十几分钟才到。 医院相关领导也已经匆匆赶来。 “小沈,公安那边点名要你参与手术,应该就是看中你按压穴位止血的本事。伤者情况非常严重,你要全力以赴!” 沈画点头:“我知道的领导。” 刚说完,神外、心外、普外的主刀也都赶到,他们手里拿着一份病例档案。 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心外神刀容臻冷声说道:“病人无法麻醉,怎么进行手术?这跟活生生解剖有什么区别?” 另外两没说话,但显然也认同。 医院领导抿着唇:“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容臻:“麻醉问题不解决,这手术我做不了。况且就传过来的资料来看,他跟死人的区别就在于他多了一口气。” 虽然难听,但这是实话。 院领导叹气:“无论如何,全力以赴,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对了,这是小沈医生,上次抢救郭主任的时候,你们合作过吧,这次公安那边点名要小沈参与手术。” 容臻看向沈画。 沈画则在看容臻带过来的伤情报告。 她看得两眼发晕。 “他这是……拆弹去了?” 沈画眉头紧皱:“应该有掩体,可他这伤真的……”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多处粉碎性骨折,就是全身骨头都揉碎了那种。 沈画甚至都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个活人。 院领导叹气:“保密任务肯定不会叫咱们知道,咱们只管救人。” “领导,我只有1%的把握。”容臻沉着脸说,“我们是医生,不是神。都这样了……” 若换做其他病患,他都可以让家属准备后事了。 可眼下这位,显然不行。 “如果不考虑麻醉问题,能有多少希望。”沈画问。 容臻看她一眼:“不考虑麻醉,成功率也只有10%,这只是暂时救活他,下来手术台的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才是最要命的。” 沈画想了一下,又说:“麻醉、出血我来负责,术后感染和并发症也由我负责。那手术成功率能有多少?” 容臻:“……50%。” 沈画:“够了。” 说着,沈画又立刻打电话给顾深,叫他也过来一趟,顺便把需要炮制的药材说给他,让他准备好一并带来。 十分钟后,直升机降落。 若非是头颅,甚至无法相信那一个血红的肉团,是个人。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大家不是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而是这么严重的伤,伤者往往都当场死亡,或者送到医院后也会很快被宣布不治身亡。 但眼前这个,即便你都摸不到他的呼吸心跳,也不敢有人宣布死亡。 沈画只愣神了一瞬间,就飞快取出准备好的金针。 在电梯里就已经开始行针。 手术室早就准备好。 除了给霍延行针,这还是沈画第一次全力以赴,精神力和异能并用。 止血、麻醉。 她下针的速度很快。 柔软得轻轻一捏就断的金针,在她手中格外听话。 一根十六寸的金针被她刺入贺宗野的太阳穴。 她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能听得到,别放弃,相信我,一定能叫你恢复如初。” 贺宗野没有任何反应。 手术已经开始。 整整16个小时,高强度。 做完手术,医生护士全都累瘫了。 外面是焦急等待的医院领导,卫生局领导,还有贺宗野公安局那边的领导。当然还有匆匆赶来的贺宗野父亲,一个在电视新闻上很常见的人。 手术室的灯灭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 虽然之前不断有护士过来告知进展,可谁都知道,以贺宗野的伤情,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哪怕上一秒还好,下一秒死亡也不稀奇。 手术室打开。 容臻走在最前面,一脸疲惫:“手术成功。但接下来的24小时,才是最危险的。” 容臻又看向顾深:“顾大夫,沈医生跟病人一同从内部电梯去icu了,让你把东西带给她。” 顿了顿,容臻又跟眼前的领导们,还有贺宗野那位高管父亲说了一句:“伤者的情况极其严重,若没有沈医生行针为伤者麻醉止血,伤者根本连手术台都不用上。现在虽然手术成功,但术后并发症才是最难的。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贺父眼眶红着,却还克制这情绪,“我知道,谢谢。” 顾深低声说:“贺伯伯,我们过去看看宗野。” 贺父点头,跟顾深并肩走着,其他人一大群领导们也要陪着,被贺父的秘书给劝阻住。 到了病房那边,沈画已经从icu出来了。 她目光从那个跟贺宗野长得有点儿像的男人脸上扫过,就落在顾深身上:“药材都带来了?” 顾深:“全都在这儿。” 贺宗野跟他也算是发小,从小都在一个大院里长大,贺父他们也都很熟。 他看了一眼icu里面完全不像人的发小,心揪得很紧。 就贺宗野现在那样子,怎么可能喝得了中药。 沈画点点头:“你来帮我制作药膏。” 顾深一愣:“做药膏?” 沈画:“对,能防止他感染,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 顾深:“……” 贺父立刻看向沈画:“你好,你是……” 顾深微微抿唇,立刻解释道:“贺伯伯,这是沈画,是,我师叔。” 贺父愣神了一秒,惊讶无比。 但下一秒,他眼中就涌出喜色,连忙问:“真是喻老亲收的徒弟?那……那小野他……” 沈画说:“他的命百分之百能保住,但身体素质大概只能恢复到从前的80%。” 贺父难以置信。 顾深也不由得皱眉:“当真?” 沈画点头:“当真。” 贺父十分感激,连忙说:“那你们快去制作药膏,我在这儿等着。” 沈画带顾深去了药房。 顾深面对沈画,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是师祖亲收的弟子,是我师叔,就算治不好小野,也不会怎样。贺伯伯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迁怒于你。” 沈画笑了:“你觉得你师叔我,是在吹牛?” 顾深不想回答。 贺宗野的情况有多严重,他已经充分了解。 可沈画竟然说百分百能救活,还能恢复到原来的八成。 她以为她是神吗? 沈画:“你可以不相信你师父,但你要相信你师叔,以后记住了啊。来,我教你制作这药膏……” 半小时后,药膏制成,一盆粘稠的黑乎乎的药膏,味道倒是不难闻,药香,还带点薄荷的味道。 可就在沈画要把这药膏涂在贺宗野身上时,又被拦住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这什么药,怎么可以随便涂?” 容臻检查了贺宗野的各项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刚没松口气,就看到沈画要拿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涂病人伤口。 沈画说:“这药膏能防止感染,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 “有科学实验数据吗?”容臻问,“口说无凭。我并非不相信中药,你看他现在这情况,这些东西涂上去才会直接引发他感染。情况恶化,谁负责?他现在命还没捡回来呢。” 沈画:“你现在从数据上看他的情况很稳定,但实际上他体内的炎症已经要爆发,信不信最多再有一个小时,他就会急性肾衰竭,进而并发全身器官衰竭,真到那会儿就晚了。” 容臻抿唇:“这些就是术后最危险的情况。如果他能扛过去,就能脱离危险期,如果抗不过去……” 他就会跟大部分病人一样,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容臻压低声音:“你要知道,不用你的药,就无你无关。用了你的药……” 沈画瞬间明白过来。 容臻这是在替她开脱呢。 如果用了沈画的药,最终贺宗野死亡了,那绝对会把一切错误都归于她的药,毕竟此刻贺宗野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相反的,如果不用她的药,只常规手段,该用的抗生素等等全都用上,最终病人死亡,那就跟谁都没关系。 贺父是什么人,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容臻的这点儿小伎俩可瞒不过他。 贺父直接看向沈画:“麻烦沈大夫给小野用药,所有后果我们自己承担,与沈大夫无关。” 容臻闭嘴了。 顾深看向沈画。 沈画笑着点头,“顾深,你跟我一起去给贺队长上药。” 两人消毒之后换了无菌防护服,进去icu里面,给贺宗野上药。 容臻站在外面,紧抿着唇。 贺父同样站在外面,眼神直直地望着儿子。 给贺宗野涂药,沈画忍不住叹气:“你可快点好,好了请我吃饭。只是叫你下次要缝针了再找我,可没叫你弄成这样来找我,太费劲了……” 第27章 大老板的朋友 之所以让顾深帮忙涂药,是沈画太累了。 手术中,别人只看到她给贺宗野用金针麻醉、止血,却不知道她还动用了异能。 手术后,又要亲自给他配药。 此刻沈画的精神力和体力都严重透支。 勉强给贺宗野涂完药,沈画就说:“我去睡会儿,他大概要4个小时后醒来,你到时候提前叫我,我再给他行一遍针。” 顾深也看出来沈画累得狠了,赶紧说:“叫人给你安排个病房。” 院长秘书早就安排好了,不光是沈画,另外几位医生也都安排的有休息室。 沈画一进去,就瘫在床上不想动,头疼的厉害。 她找了那首最初霍延唱给她听的歌,也是她觉得效果最好的,单曲循环播放。 渐渐的,头疼减弱,她也沉睡过去。 除了医院安排的医生之外,顾深、贺父也一直守在病房外。 贺父问:“喻老什么时候收的弟子?” 顾深:“前不久。” “难怪。”贺父点头,又有疑问:“是怎么回事?” 喻老的身体状况大家也都知道,肯定不可能自己出去找个弟子,而一般人也别想见到喻老。 顾深有些尴尬:“早前我提过,想收个资质好点的徒弟。周幕去平江基层工作,遇见沈画,本来是觉得她天赋好,想推荐给我做徒弟的,没想到被我老师看上了。” “孟老?”贺父挑眉,“能入孟老的眼,那果真是很好。” 顾深轻咳一声:“她在给晋安治病,晋安,能治好。” 贺父猛然看过来:“当真?” 顾深:“当真,只要一年。” 贺父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大的起伏:“能治晋安……难怪,难怪喻老要收她为徒。” 顾深说:“老师原本想收她为徒的,就带她去见了师祖,然后……她就变成我师叔了。师祖还把我们喻派的印信,以及师祖的金针,都传给她。” 贺父的表情忽然又凝重起来:“如你所言,她的能力充分得到喻老的认可,说明……她不在你老师之下?” 顾深:“她甚至比师祖还强。” 贺父点点头:“那得好好调查一下了,交给我。” 顾深轻咳一声:“您可以跟霍伯伯交流一下,调查就不必了。” 贺父笑:“也是,能给晋安看病,恐怕霍家早就把她查清楚。那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了。她的能耐,绝对不是一日之功……不过,谁还没点秘密。我看人很准,这姑娘,心性不错,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顾深把之前妇产郭主任的事情也说了。 贺父眼前一亮:“这就更难得,善而不愚。” 贺父伸手拍拍顾深的肩膀:“你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恐怕很不服气,觉得她指不定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才会这么厉害。一声师叔,你叫的不很请愿吧。” “没有。” “呵,别跟我嘴硬,有没有你心里知道。就算现在没有,也是因为她表现出来的东西,足够让你折服。” 贺父说,“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她这能耐,可不是走歪门邪道能练出来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看不到她的功下在什么地方,但你没法否认它。你别扭的无非是,她年龄比你小,可医术却远在你之上。” 顾深笑:“是啊,最开始的确,很不服气。” 贺父:“不必探究过去,谁还没点秘密。可再怎么样,她能有现在的能力,一定付出了等价的努力。心里那点儿疙瘩说开就过去了。” 顾深哭笑不得:“一开始那声师叔,确实叫得不情不愿,但早就……心甘情愿了。” 顾深把她参与a猪瘟病毒课题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父恍然:“我是有听说,却不知道竟然是因为她。就这么说吧,生猪安全,关系到国计民生,绝对不是小问题。这个课题成功推广的意义十分重大。” 顾深点头:“我知道。她让我去扎猪,我不也去了么。” 贺父笑,又有些感慨:“回头我还是得跟你霍伯伯碰个头,这姑娘心思坦荡,她难道不明白,自己的一身本事拿出来会被怀疑,可她还是拿出来了。既然这样,咱们也不能辜负她这份坦荡。” “她现在医院只是实习生,那就从实习生做起嘛,一步一个脚印,日后站得再高也不怕人说没有根基。” 贺伯伯的意思顾深明白,这应该也是沈画自己想要的。 否则,就她的的医术造诣,想要技惊四座太简单了! 这边贺父在守着,尽管贺父让秘书去告诉医院领导,都回去休息,可到底没人敢走,都在休息室里凑合。 最关注icu的除了顾深和贺父,还有容臻。 那些黑乎乎的药膏涂上去,容臻是真为沈画捏一把汗,万一出事……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各项数据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 没恶化就是好消息。 第三个小时,数据开始有些微变化。 容臻想起来,沈画说病人会在四个小时后醒来。 距离四个小时整还有十分钟,顾深去叫沈画。 敲门了,沈画没听到。 顾深推门进去。 倒是怕会尴尬,只是短睡几个小时,医生们很习惯,一般都是累狠了直接倒头就睡,根本不脱衣服,有急事一睁眼立马就能走。 顾深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冷气,空调打的很低。 沈画就那么胡乱睡在床上,被子也没盖。 顾深叫了她一声,她没反应。 走近才看到,她戴着耳机。 顾深揪掉她的耳机,就听到耳机里开到最大的音乐声,真不怕把耳朵震聋啊。 听了一下,声音明显是晋安的声音,但歌应该是新歌,他没听过。 顾深不由得挑眉,晋安又开始写歌了? 自从晋安的病无法控制,他就再也没写过歌。 如今又写歌了不说,还把尚未发布的新歌单独给她听。 这待遇,可是独一份。 顾深把耳机放下,叫醒沈画。 沈画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不过这四个小时,也恢复了一大半,精神好多了。 回到重症监护室这边,容臻正在跟其他几个医生聊贺宗野的各项数据。 “好得有些出乎预料。”容臻说。 另外几个医生也点头:“总觉得有些不现实。” 容臻:“换个角度想,只不过是预料中的坏情况没发生。” “我就对那些药膏很好奇。搞得好像武侠小说里那什么,黑玉断续膏一样。” “哈哈,我也正想说这个。” “老祖宗还是留下不少神奇的东西,只可惜到现在都失传了。那个小沈医生,听说是喻和堂的弟子?怎么跑来搞西医了?” “这不正说明中西医结合才是最正确的道路么。” “说的容易,中医传承都快断了。” 几人正聊着呢,沈画和顾深来了。 沈画也过来看了一下贺宗野的最新检查数据,给顾深看。 顾深:“挺好。” 沈画冲容臻他们笑笑:“几位主任辛苦了,我再去给病人行一遍针。” “去吧去吧,小沈医生,你这手我们算是见识了,以后遇上麻烦的病人,请你可不许推辞啊。” “那得跟我们邓主任说去,看邓主任放不放人,我说了不算。” 沈画也大大方方地玩笑道。 随即,她就消毒换衣服进去给贺宗野行针,也叫顾深一起,感受一下她行针时,贺宗野体内气的变化。 顾深看了一眼时间,此刻正巧就是她说的四个小时。 前后误差不超过2分钟。 顾深连忙跟走过来的贺父说道:“小野醒了,我跟师叔一同进去。” 贺父立刻看过去。 病床上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物体,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再仔细看,他睁开眼睛了!黑白眼珠分明! 贺父情绪有些激动,伸手趴在门上。 沈画能听到贺宗野小声的呻吟。 不是他不疼,而是他疼到极致,却无法发出更大的声音。 顾深什么病人没见过?可此刻看着这样的贺宗野,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紧抽的心脏,用尽力气才维持住表情,不要有太大变化,让贺宗野看到他表情不对,只会增加心理负担。 “我马上给你行针,很快就不疼了。” 沈画一边说笑,一边下针,动作显得随性,却是一点儿都不随意,每一针都极为精准。 顾深又多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言笑随意,就好像贺宗野此刻那惨不忍睹的外表,她完全没看见一样。 得见过多少惨烈的病人,才能养成这份心性。 “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我说你这人也真有意思。你是不是知道我能行针给你止疼,你就豁出去了?不带这样的啊,给我添了多少工作量。” “反正等你好了,得请我吃饭,不说多贵的,至少得你半个月工资那种,请不请?请的话眨一下,不请眨一百下。” 被完全包裹的贺宗野,眼睛动了动。 沈画立刻说:“答应了是吧,行,马上行针完成,你再好好睡一觉……” 顾深无语。 沈画冲他扬了扬下巴:“怎么,不服啊,憋着。好好切脉,这样实习的机会可不多,再想学,还得等下回贺队长再给你表演一个。” 顾深:“……” 神他妈表演! 出来后,沈画跟贺父说:“一切都好,您不用再熬在这儿,他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了人,这样,我给您写个他醒来的时间,以后您想来的话,按照这个时间来就可以了。” 贺父秘书连忙拿出笔记本和笔,“您说,我记。” 沈画:“下一次醒来是在6个小时后,以此类推,8个小时,10个小时。主要是他现在这种情况,昏睡反而是好事,不会那么疼。” “四天之后,我就会控制他的清醒时间,基本保持在让他睡4个小时,醒2个小时这样。” “一周后,给他调回正常昼夜作息。” “半月后,可以考虑后续恢复性治疗了。” 贺父连忙点头:“谢谢沈医生。” “您客气了。” 沈画又跟顾深说:“你也记着时间,以后我来行针时你都跟着看一遍,后面可以上手试试。” 贺宗野的事情需要保密,他这边情况一稳定下来,就被转到后面的保健楼。 海一也是保健委定点的医院,领导们的保健工作有一部分是在这儿进行,保健楼安保严密,里面都是干部病房,有独立的食堂和院子。 由于贺宗野参与的案子还没结案,为了不走漏消息,包括贺宗野的治疗都在保密之中。 当晚参与急救的医生和少数护士,都被下了严格的禁口令,对贺宗野的救治情况,只字都不许提,只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沈画照常上班。 贺宗野那边,她定时过去给他行针。 行针主要目的是让他继续保持昏睡,让被药膏激发出来的身体机能最大限度快速修复,如果不行针的话,当然也行,不会影响药膏的作用,可是,太疼了。 贺宗野的痛阈本就低,这种疼痛会让人发疯。 前几次行针,沈画没让顾深动,只让他看着,感受着那股气。 对贺宗野来说,他就是昏昏沉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四天后,贺宗野昏睡4小时,可以醒来2小时。 醒来的这2小时,就是止疼效果最弱的两小时,疼得他忍不住哀嚎。 可当沈画问他要不要缩短清醒时间,他还是坚持说不要,就这样。 这个时候,每天要行3遍针,沈画在行针时,会让顾深扎一针到两针,对比一下两人下针效果有什么不同,及时调整。 也就是贺宗野了,换做别人,哪敢这么叫顾深试。 当然了,对沈画来说,病患换做是谁,都可以叫顾深试,反正有她兜底,只怕家属不愿意。 一周后,沈画把贺宗野的作息时间调正常,早上8点钟醒,中午1点钟到2点钟睡,晚上10点钟睡。 其他时间,都是清醒的,清醒就意味着疼痛。 贺宗野只能硬抗。 案子已经收网,贺宗野的手下过来看他。 贺宗野都这样了,身上药膏都还没卸下,跟罩了个龟甲一样,就这还想参与案子,手下谁敢答应他,于是就被不爽的贺宗野给赶了回去。 实在是无聊,又疼痛难忍,找不到什么可以转移注意力,贺宗野就让人把局里积压已久的命案卷宗,都给带来,他再看几遍打发时间。 僵尸一样戴着龟壳的手,翻动卷宗都不容易。但太无聊了,贺宗野就这么耐心地慢慢翻,慢慢看。 这些案子至少都是5年以上的旧案,我国命案必破,但有些案子缺少侦查线索,也只能搁置。 今天顾深要去山海院那边,那边课题有了新的进展,最快月底就能开始外部实验。 沈画这次就自己过来给贺宗野行针。 他说:“稍等一下,我把这个案子看完。说不定梦里能想到什么线索。” 沈画嗤笑一声:“我这针扎下去,你能有梦才怪。” 贺宗野幽幽地看沈画一眼:“你还知道啊。你懂这是什么感觉吗?就像电脑关机一样,直接断掉一片漆黑,再睁眼,又开机了。” 沈画看了下时间:“你还得多久,我等着下班回去呢。” “稍等五分钟。” 贺宗野说,“这是8年前的案子,有人在南江高速公路某个岔路口,发现了一个行李箱,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具不完整的女尸,发现时女尸已经高度腐败。经过dna比对确定女子身份,是海大的一名女生,于案发两月前报失踪。” 贺宗野停顿几秒,喘口气,他现在说一大段话还是有些喘不过来气。 “案子当年很出名,现在网上还能找到当初案子的消息,因为一直没能破案,大家众说纷纭,各种猜测都有。网友们还给这个案子取了代称,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 “我们内部是很讨厌这种案件代称的,尤其是尚未侦破的案件,取了代称并且流传出去,就证明案子的关注度高,凶手也会关注到。” “如果是激情犯罪,凶手会想方设法躲避侦查,案子的高关注度也会给凶手带去很多方便之处;而如果是蓄意杀人,心理变态的罪犯,会因此更有成就感,会升级杀人手法,导致更多受害者。还有一个就是模仿犯的问题。” “但舆论管不住的,尤其是8年前,网络也已经发达了,人们对于一些离奇案件总会投入过多关注。” “直到现在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还经常出现网上。” “尤其是当最近又有女大学生遭遇不测,网友们就会把以前的案子也翻出来。” 沈画忽然想起来:“你上回说的失踪的俩女大学生,找到了吗?” 贺宗野:“一个找到了,是跟男朋友吵架赌气一个人去旅游,后来电话开机就找到人了。另外一个,依旧失踪。” 沈画点点头,“现在看完了,可以关机了吧。” 贺宗野叹气,忽然说:“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沈画:“嗯?” “从我醒来,还没照过镜子。”贺宗野说。 但别人看他的眼神,他还是能感受到的。 沈画:“的确有点儿特殊。你想看的话……用我手机吧,摄像头自拍。” 两分钟后,贺宗野失语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画:“我的脸……” 他当时把同事推入掩体之下,他则近距离承受了高温爆炸冲击波,瞬间高温和压力席卷而来。 在那一瞬间,他能闻到自己皮肤烧焦的味道,能听到自己骨骼被挤压断裂的声音。 现在,他身上其他部位都还糊着黑乎乎的药膏,弄得他整个人都十分僵硬,但脸上的药膏倒是清洗掉没再涂。 他以为…… 会看到一个典型烧烫伤的疤痕脸,可没想到…… 脑袋光光的倒是正常,头发肯定不可能有。 但他满脸红彤彤的…… 就像伤口愈合之后的那种嫩红,还没有被紫外线考验过娇嫩。 贺宗野再三确定,这不是美颜效果,那就是新长出来的嫩嫩的皮肤,而不是烧伤愈合后的恐怖疤痕。 “怎么……会?” 沈画:“别想太多,起码还要再褪三层皮。我真得走了,先把你扎睡。” 贺宗野的晚安俩字还没说出口,人就昏睡过去。 沈画交代看护人员注意着,就离开了。 由于天气因素,弟弟沈直他们球队,和海市蓝天u17的比赛,推迟了一周,到下周才会举行,也就是大后天。 弟弟下午就给她发信息,已经登机。 刚才又给她发信息,说是已经到海市,随队住酒店。 弟弟明天要训练,她要去给霍延扎针,明天估计是没时间见面,她想今晚见一面,查查弟弟身体有没有暗伤。 上辈子,她声名狼藉时弟弟也是拼了命地想帮她,可没用,反倒是她连累了弟弟。弟弟想要挣钱,也没有别的办法,被人算计去踢野球,脚踝受伤,错过了青年锦标赛的出场机会。 后来去做手术,医生说他跟腱受伤次数太多,以后正常走路都难。 按时间线算的话,现在还没到弟弟为了挣钱帮她,去跟人踢野球的时候,但他从12岁就进了深市恒深足球学校,今年15岁,这三年之间,怎么可能没受过伤? 本来是想等弟弟比赛结束放假的时候,再给他好好调养的。 不过既然他来到海市,沈画就坐不住,还是去见一面的好,了解下什么情况,也好有针对性地做准备。 可是沈画这边还没走出保健楼呢,顾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师叔,有个急症会诊病例,你可能得过来一下。”顾深说。 沈画顿了一秒:“在哪儿?” 顾深说:“在9楼。我去接你?” “算了,我自己上去。” 沈画拿出手机给弟弟发信息:“你早点睡,我明天早上过去看你训练。” 沈直很快回复:“好啊姐。” 沈画叹气,转身又回了保健楼。 9楼电梯口,顾深在等她。 “什么情况?”沈画问。 顾深说:“病人才转院过来,是一位退休老兵,本来是要找老师,老师赶不回来,就让我过来,还让叫上你。” 沈画点头。 两人一同到了病房门口,就看到病床上的患者。 患者也就六十岁的样子,精神极差、疲惫不堪,形体格外消瘦,气短气弱,意识尚有,但是脸部虚浮、面黄无光。 看到沈画和顾深进来,病人张张嘴,似乎在说什么,但完全听不见。 病人的儿子弯腰凑近,才能听到,抬头跟沈画和顾深转达:“老爷子说麻烦你们了,也谢谢孟老。” 顾深:“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师说,应老先生是退伍老兵,于国有功,要我们务必尽心尽力。” 病人的儿子面色好看多了,做了个介绍:“我叫应青戎。这位是顾大夫吧,早就听说过您,一直未曾得见。对了,孟老真的赶不回来吗?” 顾深:“老师有任务在身,确实走不开。” 应青戎面露迟疑。 倒是病人,握住儿子的手,低声说话。 应青戎听了之后点点头,跟顾深和沈画道歉:“老爷子说他相信孟老,孟老既然让你们来,就一定有办法。抱歉,我只是太担心父亲的身体。那就有劳二位了,有任何要求,请不要客气。” 顾深点头:“病例带了吗?简单说下情况。” 应青戎示意助理去拿病例,他则说:“老爷子上个月检查,腹部肿瘤复发,这个月初又做了手术,切除掉肿瘤结节13个,大小不一,左肾和脾脏也因为肿物巨大被波及到而一并切除。” “术后第三天,父亲就开始高烧不退,体温在39摄氏度以上。医院用了各种抗生素治疗,可依旧高烧不退。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称没有办法了。” 应青戎说:“老爷子本来都要放弃,是我说求助孟老,以前见过孟老一次,孟老说欠老爷子一个人情,叫他有事千万别客气。” 应青戎叹气:“没想到还是用到了……我联系孟老后,就想办法连夜转来这边,可惜孟老无法赶回,只能拜托二位了。” 这里可是干部病房,这位应老先生只是普通退伍老兵,那可进不来,一般人也没本事让孟老欠他个人情。 还有病人的儿子应青戎,还真巧,沈画单方面认识他。 那两年的娱乐圈也不是白混的。 应青戎是应天矿业集团的老板,被圈内人称为最不像煤老板的煤老板。 当然,应天矿业可不光只做煤矿生意,只是一个称呼。 一般煤老板给人的印象就是财大气粗的土豪,可应青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也就四十不到的年纪,看得出来长期健身,身材极好,穿着商务衬衫和西裤,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儒雅。 圈内都在传,说应青戎老婆长得极丑,但有背景,应青戎就是为了背景才娶她的,根本不爱她。 有不少女艺人蠢蠢欲动,想要搭上应青戎这条巨轮,若是能把原配踹下去自己上位当然完美,若是不能,拿到一些资源也不亏。 沈画亲眼见到,一个穿着特别显身材的礼服的女艺人,佯装摔倒往应青戎身上靠,换做有色心的男人,顺手就搂住了。 应青戎却在女人倒过来的瞬间,下意识退后一步,任由女艺人摔倒出丑,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 女艺人还不放弃,又缠上来抓住应青戎的袖子。 应青戎变了脸色,直接问她名字。 女艺人羞答答地说了名字,还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可等来的不是应青戎的宠幸,而是公司封杀。 曾经公司有高层也暗示过沈画,说应青戎似乎喜欢她这款长相,让她把握住机会。 出了这个女艺人的事,公司也没再逼她。 没人见过应青戎的妻子,不过沈画碰巧见过一次应青戎给他妻子打电话,眉宇之间尽是温柔,极其有耐心。 当时两人同在电梯,应青戎也看到她了。 但他在看到她长相时,也就微微多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并没有对她有任何关注,更没有任何暗示的举动。 刚刚见到应青戎时,是这辈子两人第一次见面。 沈画还注意观察了一下,对方对她依旧只是多看了一眼,并无其他情绪。 顾深拿到助理送过来的病例。 跟沈画说:“血红蛋白只有100,白细胞高达41.8!便血,胸片显示双肺感染,并发消化道出血……” “病人术中为了止血向腹腔灌注冰水,术后又于病床之下放置冰块,寒伤阳气,感伤太阴。术后第三天开始发热……” 沈画:“老先生,麻烦您张嘴,看下舌头。” 顾深看一眼:“舌质淡,苔黄腻。” 沈画和顾深轮流切脉。 脉数而濡软。 顾深思索片刻,看向沈画说道:“病人气血损耗严重,正气大虚。邪盛正衰,内热郁闷,肺失宣肃。” 沈画点头。 顾深又道:“当益气清解,宣肺泄热,标本同治。可参照人参苏饮合麻杏石甘汤加减。” 沈画:“开方。” 顾深:“生晒白人参……生白术和荆芥各9克,先吃两剂。” 沈画点点头,“另取犀黄丸12克,分次随汤药送服,一日两次……西洋参……” 顾深记下。 沈画又道:“次日若依旧频繁呕逆,大便频多,可在方内添加芡实、藿香……” 应青戎又忙问:“如何煎服?” 沈画:“温覆取微汗。” 应青戎不解:“什么意思?” 顾深解释道:“就是服药后就盖被子发汗,只需要微微有汗出来即可。不必像服用桂枝汤时,要啜饮热粥激发药力,再温覆取微汗。” 沈画又说:“停用一切西药。” 应青戎抿唇,这个决定很难下。 最终还是应老先生发话,应青戎才点头,停用一切西药。 这就等于是把命,交到顾深和沈画手上。 辩证开药之后,沈画又看向顾深:“若要行针,可有解法。” 顾深想了一下,“走大椎穴、肺俞穴……” 沈画:“金针封穴,不仅是封,还可疏可补,不要拘泥于一种。” 顾深点头,立刻看向应青戎:“我想给应老先生辅助行针,可缓解孟老咳嗽、黄痰、气短等症状,加快治疗进程。” 应青戎连忙问:“有把握吗?” 顾深看了一眼沈画:“有。” 应青戎也知道父亲的态度,既然相信孟老,那就相信孟老推荐来的人,何况这位顾深大夫,可是孟老的得意高徒。 在沈画监督下,顾深给应老先生行针。 在贺宗野身上练了那么久,顾深也颇有收获。 这次给应老先生行针,由他主导,沈画从旁辅助。 当行至手足太阴经时,顾深行完针,沈画说:“此处泻比补好,气血失衡并不一定都要补。” 顾深斟酌一下,改了针法,果然气运更顺。 行针完毕,应老先生长长地出了口气,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不少,额头有微汗。 应青戎见状,也跟着松口气,父亲这段时间都说憋闷着,想出口气都不成。 药汤熬好送来,顾深和沈画看着应老先生按医嘱服药,发微汗。 “今天让老先生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来复诊,期间若有变化,立刻打电话通知我。”顾深说。 应青戎亲自送了顾深和沈画到电梯口。 “感谢的话说多少都不够。” 应青戎笑道,“这是我的私人名片,以后但凡有用得到的,尽管说。” 顾深闻言笑了笑,很给面子地接了名片,要知道,他可几乎不接谁名片的,这位应老先生么,毕竟是老师说了欠人情的。 沈画也接过名片,随手放包里。 应青戎又看了沈画一眼:“这位是沈医生吧,也是孟老弟子吗?” 顾深微微皱眉。 沈画微笑:“我是喻派弟子。” 应青戎听出来这其中区别,却也不在意,就算不是孟老弟子,能得孟老和顾深如此看重,也不是一般人。 当然,他来套近乎,跟她是谁的弟子也没关系。 沈画没有从应青戎眼中看到男人对女人的兴趣,但也没空跟他周旋,接了名片,就跟顾深走了。 次日清早,沈画一大早就起床,去酒店见弟弟。 到了酒店门口,接到顾深打来的电话。 “跟你昨天提过的情况一样,依旧是频繁呕逆,大便频多,心慌咳嗽,不过昨天用药之后,今天测体温稍有下降。” 沈画道:“就按昨天说的,还有这些情况,就在原方基础上加芡实、藿香……稍后你再给行一遍针。” 顾深答应下来。 沈画在酒店大厅见到了弟弟。 15岁的小伙子,一米七八的个头,队友门都比他大一到两岁,但沈直的身高也不输大部分队友,那个身高一米九多快两米的,显然是门将。 “姐!” 沈直看到沈画,兴奋地跑过来。 沈画看沈直:“太瘦了。” 沈直不服气:“哪有,我这是体脂率低!顶尖足球运动员的体脂率才7%!” 沈画:“人家成年了,你还在长身体。” 沈直嘿嘿一笑,围着沈画左看右看:“姐你又好看了,比以前更好看。” 他比沈画高一个头,这会儿微微弯腰,凑到沈画耳边低声说,“比你当明星的时候还好看。” 沈画失笑:“嘴巴学这么甜,交女朋友了?” 沈直一脸无语:“我们是足球学校啊姐,都是男的。哦,也有女足,但那些女生有的比我都高都壮,一个冲撞过来我都扛不住。交个这样的女朋友,你就不怕我被家暴,你可是亲姐。” “你不干坏事,谁没事家暴你。” 沈直无语:“姐,我发现你变了。” 沈画挑眉:“哪儿变了?” 沈直:“变……强势了。” 沈画无语地揉了一把弟弟的短毛,沈直的头发随了他妈,有点点自然卷,摸起来特别软。 沈直瞅瞅沈画的帽子,小声问:“姐你怎么剪头发了?” 沈画:“热,洗头发太累。” 沈直:“……你这两年在娱乐圈温柔女神的形象怎么保住的啊。” 正说着,沈直的队友们也走过来,冲他挤眉弄眼。 沈直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姐,亲姐。怎么样,漂亮吧!” 一群大男孩咋咋呼呼起来,一个个跟着叫姐姐,看谁嘴甜。 “沈直,姐姐看着好眼熟啊……” “我不跟你们说过的吗,我姐长得很像你们女神!”沈直冲沈画眨眨眼,沈画瞬间明白过来,完全没话说。 大男孩们又咋呼开了,有的说沈画更好看,有的说那还是女神沈恋更温柔更漂亮,反正就是争执不休。 领队和教练走过来,跟沈画打招呼。 “沈直今年的训练表现很抢眼,这次把他调上来u17,虽然暂时是替补,但未必没有上场机会,今年不好说,但就他现在的势头,明年的青年锦标赛,肯定能正式出场。” 教练一点儿都不吝赞赏,又道,“不过沈直这性格还是有些冲动,他还小,不用那么着急,保护好自己养好伤才是最重要的。 沈画脸色微变:“小直受伤了?” 沈直赶忙说:“都好几个月了,现在早好了。你看,我这弹跳力,谁能看出来我受过伤。” 沈画瞪了他一眼,沈直立马乖乖站好,抓着沈画胳膊小声说:“姐,真没事,队医都说我完全恢复了。” 沈画蹲下来,在他跟腱位置按了一下。 “啊——” 杀猪一样。 等沈画站起来,沈直差点儿没眼泪汪汪,“姐你手劲儿怎么变那么大。” 沈画跟教练道谢:“小孩子都呈勇要强,跟腱韧带这些伤又最容易反复,劳您费心了。” “应该的。”教练笑,“看到好苗子,就舍不得。这几年足球环境好太多了,搁在早些年……” 搁在早些年,球场上到处充斥着黑哨、黑脚、假球。 听话踢假球也就罢了,不听话,敢直接下黑脚废了你。 即便现在,顶级赛场上都还少不了黑脚,不过有高清摄像头,下黑脚的也逃不掉惩罚就是。可被踢毁的运动员,却没人能为他们的职业生涯负责。 这还是顶级赛场,更不用说监管宽松的次级赛场,低级赛场、业余赛场了。 沈直跟腱的伤按照如今标准来看确实好了,但受过伤的部位,不可能完全恢复如初。以后再爱受第二次伤,第三次伤…… 每一次都得不到完全恢复,那就彻底废了。 不过这个调养也不急于这一时,沈画不动声色地拉着弟弟手腕切脉,弟弟身体还是很健康,别的没什么毛病,沈画也就放心了。 “你们吃过早餐了吗?要去哪儿训练?”沈画问。 沈直说:“刚吃过,姐你吃了吗?” 沈画点头。 沈直才又喊教练:“教练,咱们去哪儿训练啊,是去天虹吗?” 海市有两支华超球队,最强的就是蓝天俱乐部,他们的主场就在天虹体育馆。 教练:“你出钱咱就去。” 沈直摊手:“没事儿教练,等我签一线队,咱跟蓝天打比赛的时候,我带你去。” 教练笑骂:“滚。老子稀罕,当年老子在伯纳乌草皮上挥汗如雨的时候,你小子还吃奶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教练。” 租的场地离酒店不算远,是在新区这边的天盛体育会展中心,只租其中一块场地,用来训练。 虽然恒深是华超霸主,可他们只是恒深足球学校的少年队,并不怎么受俱乐部重视。 说白了,恒深足球学校和青训,就是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属于俱乐部在球队的隐性资本,也是集团社会责任感的表现。 真正能从青训提拔到一线队的,凤毛麟角。 一线队出行,重要比赛都是包机包酒店,场地也是最好的。 而他们青少年队经费有限,场地酒店都只能在规定范围内选择。 很快就到了天盛体育会展中心。 沈画看看时间,她得去霍延那边了,再迟的话,路上万一堵车耽误,容易延误时辰。 她看着甚至他们进去,自己在手机上打了车,站在体育馆外面等车。 恒深u17这一队人进去之后却发现,订好的场地上有人在训练。 “这怎么回事?”教练立刻问领队。 领队也过去交涉。 “这块场地是我们的了。”对方直接说。 领队很生气,立刻就联系了负责人。 负责人到了,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场地不能给你们使用了。这样吧,我立刻给你们退款,你们再找其他场地。” 都要训练了,再去找场地? 再说了,酒店订在这边,就是因为这个场地比较近,换其他场地的话,从酒店这边过去就要一个多小时,来回得三个小时,时间都得浪费在路上。 若是换酒店的话,这边钱都付了,哪儿再找钱? “明明是我们先订好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都是青少年,火气都很足,谁肯吃这亏。 场地上那群穿着巴萨球衣的同龄人,也朝他们走过来。 领头的那个把球在地上拍了拍,踩在脚下,双臂抱胸,姿态倨傲地看向恒深队的人。 准确点说,他是在看沈直。 “没场地用啦?求我啊,求我,说不定我会考虑把场地让给你们。”少年带了耳钉,嘴里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沈直眯起眼睛,“原来是你,李双成,怎么,上回被我灌了5个,还嫌不够啊。” 李双成脸色立刻变了,“你他妈够嚣张啊,知道这谁的地盘不?信不信老子叫你们今儿全都横着出去!” 沈直被领队拉住,其他男孩也都气得要冲上去,被教练拦住。 教练看了一眼领头的李双成:“你究竟想怎么样?” 李双成冷笑:“上回去深市,你们的人可是给了我好一份大礼,如今你们来了,我不好好招待,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教练:“我们大后天要跟蓝天u17踢一场比赛,赛前训练保持状态对我们很重要,再说这场地也是我们先订的。” “关我屁事!就是不想叫你们好好训练,怎么地吧。”李双成冷笑连连,“想要场地是吧,叫他给我道歉,场地让给你们也不是不行。” 沈直脸色铁青:“李双成你他妈就是输不起!有本事咱们球场见,球场上输了,场下找回来,算什么本事。” 李双成冷笑,双腿分开站立,一只脚踩在足球上,指着自己胯下:“从这儿给我钻过去,就算给我道歉了,场地你们拿去。否则,立马滚蛋!” 都是青少年,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侮辱。 沈直气得脸红脖子粗。 队友们也愤怒无比,大家队内关系本来就很好,再说了,自家队友被别人欺负成这样,谁能忍。 眼看冲突就要爆发。 领队和教练都脸色大变,赶紧大声呵斥,拦住众人。 这场地没了影响是很大,可若今儿真的打起来,就等着被足协禁赛吧! 李双成哈哈大笑:“怂了就给我钻,从我裤裆下面钻过去,我就放过你们哈哈哈。” 沈直双拳紧握,气怒到极点。 领队拦住众人,气愤地看向场地负责人:“明明是我们先定的,我们定金都付了,你们违反合同!” “我们没签合同,只是口头协议。” “口头协议也是协议,信不信我告你们!” “我们愿意退还你的定金,要告的话……随时奉陪。”负责人连装样子都不装了,直接跟李双成说,“李少,你看是不是让保安把他们赶出去?” 李双成倍感有面,点点头:“就不该叫他们进来。什么东西,来海市还想跟我横。我倒要看看,这两天有没有一个场地敢给你们用!” 领队和教练气愤至极,却也没有办法,他们首要是安抚住队员,不能发生肢体冲突,否则可能会有流血事件,球员受伤怎么办?被禁赛怎么办? 大不了…… 大不了就在小型室内场馆训练。 体育馆附近有一段路修路,这个点儿堵车,再加上这边车少,叫车的人多,沈画等了差不多10分钟。 结果,她叫的车没到,却看到沈直他们一队人又从体育馆出来了。 看起来…… 不像是自己出来的,倒像是被保安赶出来的。 沈画眉头皱起,立刻快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一走近才发现,沈直满脸涨红,直喘气,明显是气的。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 全队个子最矮,还稍微有点点圆润的队员,挠了挠头说:“姐姐,我们被赶出来了……” 他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 沈画抿唇。 领队忍不住说:“不管沈直的事,那人一看就是刺头,球场上输了,就要在球场外找回来,这种人最没品了。” 另外一个队员,脸色有些阴沉:“那现在怎么办?那个姓李的还说,叫我们别想找到一家场地。那我们从现在到比赛前,都不用训练了?教练你说的新队形还没排练。” 教练抿唇:“大不了就在室内,找一些小型场馆。” “小型场馆都是人工草皮,我们比赛是在天然草皮上,感觉都不一样。再说了,场地小我们的队形怎么练?” 气氛十分低沉,大家都忧心忡忡。 沈画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先等等,我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找块场地。大学操场可以吗?不过操场可能也是人工草皮。” 教练赶紧说:“人工草就人工草,总比没有好。再说了,天虹体育场虽然是天然草皮,可那边出了名的烂,好多坑,你们比赛跑动的时候可千万注意别崴脚。” “我听说蓝天在他们主场天虹比赛,特别喜欢给草皮多浇水。” “那是一线队,华超的比赛,对付你们还用不上。”教练无语地说。不到那个级别,犯得着这么针对你么。 足球比赛中,在己方主场时,有些球队是会用上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比如比赛前给草地浇足量的水,这样草地就会比较湿滑,客队来了会不适应。 还有些球队,会故意不维修草皮,有些地方泥土裸露,球员摔倒容易擦伤不说,足球滚到这儿时也会不好控制方向、力道而跑偏,影响传球路线。 沈画打电话给岳丰,让他问问华农大学那边,能否协调一下,把场地借给球队使用,她可以付场地费的。 岳丰让她稍等,他去问问。 大约等了15分钟的样子,岳丰打电话过来,跟她说可以,场地费就不用了,学校的操场,现在学生放暑假,也不影响什么。 沈画把情况一说,领队和教练都松了口气。 一群小伙子争着说谢谢姐姐。 领队又联系了酒店的大巴,另外付钱让酒店把他们送去华农大学。 10分钟后,大巴到了。 沈画叫的网约车也终于到了。 “你们直接去华农大学,都已经交代好了,校门口有人接你们,直接过去就行。你们这两天都可以在那边训练。”沈画交代完,又单独跟弟弟告别,“我给你们个号码,有什么事情你给他打电话。” “好好踢你的球,冲动的时候动动脑子想想,会不会有什么后果,若出了事以后还能不能踢球。” “知道了姐,谢谢姐。” “好了,上车吧。我真得走了。” 沈画又跟教练和领队打了招呼,留了号码,就坐上网约车去清水湾别墅那边,给霍延行针。 这边,教练和领队让一群队员先上大巴,他们最后上。 刚要上去,体育馆里忽然有人快步跑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 领队和教练站住,看过去。 一个大热天还打领带穿长袖衬衫和西裤皮鞋的男人,正朝他们跑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还有些眼熟。 两人多等了一下,这两个人男人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你们,你们是恒深的吧。”为首的男人喘得不行,汗水滴在镜片上,他取下眼镜一边擦眼镜一边问。 领队和教练对视一眼,点头:“是,怎么了?我们定好的场地不给我们用,现在,也不给我们走了是吗?还要把人给扣下?” 眼镜男赶紧戴好眼镜,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 说着,他呵斥了身后的男人一声:“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身后那个男人,俨然就是刚才趾高气扬让保安赶他们走的场地负责人。 负责人这会儿像老鼠见了猫,一边猛擦额头的汗,一边小心地跟领队教练他们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场地是你们先订的,当然应该给你们使用。都是我的错,被家里侄子一撺掇,就找不着北了。真对不住,你们现在就可以进去使用,想用多久都行!” 领队和教练都眯了眯眼睛。 显然,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不怕那位李少爷了?”教练笑着问。 负责人脸涨得更红,梗着脖子说:“他……他,不管他是谁,场地是你们先订的,当然归你们使用。”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对不住,我是猪油蒙了心。我给你们道歉,郑重道歉。你们这几天的场地费,打……打五折。饮料水等都由我们场地来提供!” 负责人肉疼地说,这亏的钱肯定不可能是公司负责,肯定要他掏腰包的。 眼镜男也笑着说:“这边场地草皮质量还算不错,跟天虹体育场那边是同一批更换的,草皮也是同一种进口草,场地大小也跟天虹那边完全一致。” “你们知道的,天虹的场地较其他场地,稍微宽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宽一点,你们在场上的感觉就会不一样。用同样的场地来模拟训练,效果才更好。也免得折腾来折腾去,耽误时间,这不马上就要比赛了,训练时间多宝贵。” 领队和教练显然也万分心动。 可这,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一样,掉了,他们也不敢接啊。 领队试探着问:“你们……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眼镜男嘴角一抽。 他也懵着呢! 刚才接到总部电话,问他体育场这边刚刚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冲突,他赶紧给手下的负责人打电话,一开始负责人还没说,后来他提到具体时间,负责人才说。 恒深俱乐部是华超霸主,在深市那边也是地头蛇,但恒深足球俱乐部,还没那么大面子。 况且就连恒深一线队来了,该招呼的还是要招呼,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少年队,刁难又怎么了? 可上面偏偏就下命令,不计代价道歉,把人给请回来,否则…… 这通电话是大老板的首席助理直接打过来的,这说明此事大老板亲自过问,是大老板的意思。 眼镜男顿时心惊胆战。 眼镜男又小心询问特助,对方问起应该怎么说。 特助交代,就说是按照合约行事,本来他们就是过错方,只是弥补罢了。顿了顿,那位特助又低声说,可以多关注一下沈医生的弟弟。 眼镜男看着领队,低声说道:“这事儿是我们的管理漏洞,这位主管也会得到相应处分。这,外面太热了,要不先进去,让队员们先训练?” 老实说,这块场地对他们的诱惑很大,正如刚才这个戴眼镜的经理说的,这边的场地跟大后天要比赛的场地,从尺寸到草皮都一模一样,对他们模拟训练十分有利。 “我是真诚跟各位道歉。” 戴眼镜的经理拱着手,几乎是讨好了,“这事儿是我们的人做的不地道,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再置气,不能耽误队员们训练啊。快快,还是叫队员们下来吧。” 领队和教练商量一下,决定还是留下。 这边优势太大。 队员们一脸懵逼,怎么刚被赶走,又被请进去了? 再看刚才颐指气使带着保安轰他们走的负责人,这会儿点头哈腰的,任劳任怨,好像生怕大家不进去一样。 队员们都在小声嘀咕,怎么回事? 经理跟领队和教练一边走一边聊,提到了队里的队员们。 进了体育场开始训练之后,经理又让人送上各种运动饮料,和香蕉等水果。 经理笑着跟领队说:“沈医生的弟弟,技术不错啊,不过看着像是替补?” 领队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沈小姐?” 经理笑了一下:“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沈小姐跟我们大老板是朋友。” 领队没太关注过,天盛体育会展中心是属于哪个公司的。 经理笑了笑:“天盛体育会展中心和你们大后天要比赛天虹体育场,都隶属于应天体育集团。应天体育,也是海市蓝天足球俱乐部的大股东。而应天体育的老板,就是应天矿业的老板,应青戎先生。” 领队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 其实说到应天体育他就懂了。 海市蓝天俱乐部跟他们深市恒深俱乐部,以及津市的春华俱乐部,乃是华超联赛的三巨头! 而蓝天俱乐部是应天体育的,应青戎又是应天体育的老板! 这关系! 对领队来说,应青戎就相当于自家俱乐部所属集团的大老板,高高在上,高到天边儿的人物。 这种人物,亲自过问他们这件小事儿? 举个简单点的例子,就相当于卖菜的小贩被城管掀了摊儿,省一把手亲自下命令叫城管队长把东西还回去,赔礼道歉。 难怪这个经理如此诚惶诚恐! 可…… 领队又忍不住嘀咕。 经理说的沈小姐,沈直的姐姐,是大老板的朋友? 领队思索再三,给沈画发了条信息:“多谢沈小姐,非常非常感谢,这边场地确实更好。” 沈画:“客气了,你们好好训练,后天我去看你们比赛。加油。” 领队又找出沈画给的华农大学那边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是不过去了,对人家再三表示感谢。 岳丰那边也没当回事,学校体育场本来也不太适合人家专业球队训练。 谁都没有详细告诉沈画。 于是,直到两支球队比赛这天,沈画还不知道弟弟他们压根儿就没去华农大学训练…… 第28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棒 弟弟那边安排好后,沈画就来给霍延行针。 给霍延行针的过程,也是学习的好机会,沈画刚到,顾深也赶来了。 霍延的情况跟贺宗野的情况不同,沈画并不敢让顾深上手。 行针完毕,顾深给霍延按摩敷药。 沈画擦了擦额头的汗,跟霍延说:“现在毒素行至肺上,你这些天会气运不足,不要做运动训练,不要练气练声,千万不能剧烈跑动。如果有窒息的感觉……不行,你这离不开人,如果出现窒息感,必须立刻行针救治……” 沈画皱眉:“这可怎么办?贺宗野那边我每天都要去,还有应老先生的复诊我也得跟着,我还答应弟弟大后天去看他比赛。把你交给别人看着我也不放心,我又不能一直留下……” 说着,沈画又瞪了霍延一眼,“都是你。本来你要不每次都强行多泡一会儿药浴,按照我预期的速度,毒素行进没那么快,不至于现在就到肺部。这下好了,时间没协调过来,你说怎么办?” “那我跟着你。”霍延毫不犹豫地说。 沈画一愣:“啊?可是我要去医院,那么多人,还要去体育场……” 霍延看着她:“大后天才去体育场,明天你去医院,我先跟你过去试试就知道了。” 试什么? 当然试试环境了! 沈画幽幽地看他:“你要是在医院被认出来……” 那就乐子大了! 霍延冲她眨眼:“你给我化妆,或者我找人过来化也行,没关系,认不出的。有一年在国外做活动,我和路德维希化了妆在维也纳街头表演钢琴和小提琴合奏,我们换了两个地方,演奏了5首曲目,都没有被路人认出来。” 霍延眼神里有些小傲娇:“好多人说,我们的演奏比他们在音乐会上听到的都好听。” 沈画眨眼。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她不懂哎! 那个什么路德维希是谁,她也没听说过。 不过…… 咳,不好打击孩子的热情啊! 她很捧场地点头,还给鼓了掌。 霍延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拆穿她:“路德维希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小提琴首席。” “哦。”沈画点头。 霍延忽然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维也纳爱乐乐团吧?” 沈画抽了抽嘴角:“当然知道,世界上最好的交响乐团之一。” 霍延点点头,一副你还有救的模样。 沈画忽然想逗他:“那你呢?” “什么?” “路德维希是最好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在世界顶级乐团当首席,那你呢?你弹钢琴跟他合奏……你钢琴也很厉害?”沈画问。 霍延矜持地点了一下头:“一般吧。” “一般呀,那跟人家首席合奏,不会不和谐吗?”沈画眨眼。 霍延立刻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眼神相当委屈。 顾深看不下去了,无语地说:“他15岁的时候,就巧合地在柏林爱乐乐团替补出场,一举成名。” “当时国际著名钢琴大师要收他为徒,他不肯,说他喜欢的不只是钢琴,也无意做一个纯粹的钢琴家。” “18岁的时候,他在柯蒂斯音乐学院的音乐厅,演奏了一首自己作曲的钢琴曲,成为柯蒂斯音乐厅的经典之一!没多久,维纳斯爱乐乐团和柏林爱乐乐团都向他发出了终身邀请。” 看沈画一脸懵逼的样子,顾深淡淡地说:“他要是不回来当歌手,世界古典音乐界又要多一位天才钢琴家和天才作曲家。他擅长的可不光是钢琴。” 霍延看着沈画,双眼发亮,带着些许小羞涩,又带着点小骄傲。 沈画失笑,衷心赞叹:“这也太棒了吧!” 霍延矜持地点点头:“还行,我最喜欢肖邦,他才是天才。可惜……” 霍延大致说了一下肖邦的生平。 “他才39岁,就因结核病逝世。” 霍延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原本……原本我可能还活不到39岁……” 沈画看着他,忽然一笑,走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你比他幸运,你遇见了我,肯定不止活39岁,你能活99岁。” “嗯。” 看他答得如此干脆,沈画失笑:“我下去喝点水,渴,你待会儿乖乖喝药。” “哦。” 沈画才刚走下去没多久,霍延忽然坐起来。 顾深轻拍他一下:“躺好,药还没揉完。” 霍延却立刻就要下床,“待会儿再揉。” 可是等他跑下楼梯,沈画已经在若有所思。 霍延有些忐忑,好像被抓包了一样。 顾深也追出来,不明所以。 沈画很自然地喝完手中的水,把厨房流理台上放的一杯没喝完的水倒入洗菜池中,又跟霍延说:“你也要喝水?现在不能喝,喝了待会儿喝不下药。” 霍延抿着唇,没吭声。 沈画又晃着刚被她倒掉水的杯子说:“倒出来没喝完的水就别留着了,容易滋生细菌。” 霍延好像松了口气:“哦。” 他又乖乖转身上楼。 顾深在背后给沈画递眼色,怎么回事? 沈画看了下还时不时忐忑回头看的霍延,冲顾深打了个手势,回头再说。 霍延喝完药一点儿都不困,沈画也真不敢放他一个人睡这儿,就准备给他化妆,把他这个拖油瓶也给带上。 霍延这儿有化妆品吗? 沈画很快就知道答案。 他的衣帽间,有整整一层楼那么大,衣服按照季节、性质、颜色分门别类,鞋子、帽子、配饰,也全都分门别类放好。 另外还有整整一间屋子,放的都是手表,在摇表器里滴滴答答,每一块都价值不菲。 化妆品,也有整整一间屋子。 沈画不得不点头,一个顶级巨星,似乎就应该拥有这样的衣帽间。 要给霍延化妆,也不光是要用到化妆品,还会用到一些中药材,改变霍延的脸部轮廓,否则还是很容易看出来。 毕竟火把的群体实在太庞大了! “要想认不出,就得把你化得丑一点。”沈画说。 霍延一点儿都不在意,“我本来也不好看,你随便化。” 沈画:“……” 这话怕是要气死无数人。 下手的时候,沈画第一次体会到了为难。 这样的一张脸,给它化丑…… 于心何忍! 心里想着于心何忍,她手上可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在他脸上刷了植物凝胶,又上了偏深一点的粉底,填平了他过于优秀的侧脸线条,额头修得稍稍有些凸出,显得太阳穴有点儿凹陷。 眼睛也被她动了手脚,双眼皮大得像医美小作坊出来的欧式大双。 他的唇略微有些薄,显得整个人有些冷,她把唇部改得稍微厚了一点点,不会很夸张,但跟五官精致到挑不出一点儿瑕疵的霍延比,差别还是很大的。 “好了,照镜子看看。”沈画说。 霍延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眨眼睛,小声说:“我能笑吗?” 沈画:“放心,随便做任何表情,这张脸就跟你自己的脸一样。回头等我有时间了,给你做个仿真面具,到时候就不用化妆,面具一贴就能走。” “好!” 霍延立刻答应下来,又对着镜子照照,满意地点头:“好看!” 沈画:“……” 又给他配了副装饰眼镜,挑了一身嘻哈风格的服装,宽松破洞的牛仔裤,宽大得能装下两个人的大t恤,再搭上一顶帽子。 老实说,嘻哈风格的衣服,个子高的穿起来也总是很难有那种效果,尤其霍延走路站立的姿态都十分笔直,根本改不了。 不过要的就是这种反差和怪异,走出去肯定没人认得出。 临出门,沈画想了一下,给如今的霍延拍了张照片,发给疯魔火把属性的同事唐慧:“给你看个人。” 唐慧的消息很快回过来:“谁呀,你男朋友,身材挺好的,像我家哥哥,但脸就差得远了,不过光看身材也值了啊,脸好歹也不难看。” 沈画:“……我说这是霍延你信不信?” 唐慧发来一连串白眼:“我警告你啊,虽然咱们情同姐妹,可你要侮辱我家哥哥,我我我……你不如来侮辱我!” 沈画懒得搭理她,单方面宣布聊天结束。 反正唐慧认不出,那应该大部分人都认不出。 再加上医院那个环境,谁都不会想到一向不喜嘈杂的霍延,无数狗仔费尽心机都逮不到的霍延,在销声匿迹两年后竟然会忽然去医院啊体育馆啊这些地方。 沈画带着顾深和霍延进了医院,没有刻意低调,但顾深的名头在医院还是很响的,不少人遇见都会打招呼。 沈画因为上次郭主任的事情,也是名声大噪,认识的不认识的,也都不免多看两眼。 而站在沈画和顾深中间的男人,比他们两个都要高,长相一般,可身材很好,宽松的嘻哈服装也完全遮不住他的好身材,气质很是优越。 都说女生是一白遮百丑,而男生就是一高遮百丑,再有这么完美的身材,就更加容易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何况,那长相也并非很丑,只是一般化,放在一个普通身高的男人身上,很难叫人记住罢了。 没人知道被沈画和顾深夹在中间的男人是谁,不过显然,两人对那个男人都很照顾。 唐慧刚跑了一趟去拿化验单,一回来就撞见沈画三人。 她一眼就看到站在中间最高的那个,就是沈画给她发的照片中的男人。 唐慧的眼神顿时意味深长:“这么快就带出来见人啊,我跟你说,一顿饭跑不了。” 她又跟顾深打招呼:“顾大夫好呀。” 顾深点点头。 唐慧冲霍延伸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唐慧,你叫我小唐就行,我跟画画是好朋友。” 霍延迟疑了一下,就在沈画要帮他挡回去的时候,霍延伸手握住了唐慧的手。 他的手指并拢,指尖触碰唐慧的手指,轻轻一握就立刻分开,最绅士不过的握手。 “你好,我叫……言惑。” 唐慧:“言惑?姓言吗?” 霍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姓沈。” 顾深:“……” 唐慧:“沈言惑?你俩还同姓啊,这要在古代,又是一出棒打鸳鸯,还是社会主义好!” 沈画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别乱猜,没有的事。” 唐慧嘿嘿一笑:“我懂我懂。” 说着,她又凑到沈画耳边说:“近看长相真不差的,关键是身材太优越了好吗,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声音,声音也好听!嘿嘿,还有一点点像我家哥哥呀。这股不亏!” “唐医生!主任要化验单!” “知道了知道了。” 唐慧连忙跟三人告别,拿着化验单跑了。 沈画三人穿过医院去后面的保健楼。 路上,沈画跟霍延说:“她没什么恶意,她说什么你别当真。” 霍延点头,垂眸:“她说什么了吗?我没看清。” 也是,唐慧刚才说话那么快,他跟唐慧又不熟悉,没看清唇语也正常。 沈画就说:“没什么。” 顾深瞥了某个垂眸装委屈的人,心里泛酸水儿。 他一边走一边摸着手机,在某个小群里发消息:“师叔明明是女的,我为什么要叫她师叔,不叫师姑?” 周幕很快跳出来:“不都一个意思么。就像对女老师,也可以称先生,不特指男性?那你要想称师姑也没问题啊。” 顾深:“我主要在考虑以后的称呼问题。师姑的老公,应该叫师丈吧?那师叔的老公,应该叫什么?” 周幕:“师叔的老公,师……公?” 周幕紧跟着又是一条:“什么情况,你师叔看着不像英年早婚的人啊,这么快找好男朋友了吗?” 顾深:“估计还差点儿。” 周幕:“……谁啊!哪家的?我认识不?你看着点儿,别叫她被骗啦,她看着就不像很会挑男朋友的人!我还说要实在不行的话,我凑合凑合……” 顾深:“呵、呵。” 贺宗野发的是一段语音,显然打字对他来说太困难了。 大家前后脚走着呢,顾深不好听语音,就转换成文字看。 贺宗野说:“有人追她?叫什么,我找人调查一下,她那长相是有点儿招人,现在社会人渣几率太高,我先调查调查。” 顾深轻嗤:“调查出来果然有点儿渣呢?” 贺宗野的信息很快回过来:“打断腿。” 顾深:“这是一个人民警察该说的话?” 贺宗野:“我说的是第三条腿。” 顾深翻白眼:“怎么才叫渣?那人不喜交际,已经两年多没工作了,宅在家里吃老本,身体还很差,有严重缺陷,属于残疾人……” 贺宗野:“那你拦着啊!这货追人前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条件心里没点儿数?” 周幕也急得发语音:“那是长得好看?我说顾深,那是你小师叔,看着点儿啊!她虽然医术比你强很多,但到底也是个女孩子,被渣男骗后果很惨的!不是,心里没数那货到底谁啊,你不好出面我来,我还真不信了,什么玩意儿也敢在哥几个面前胡来。” 顾深忽然有种掌控全局的快感,慢悠悠地打字:“现在还只是有个苗头,真有进展了,我通知你们,你们管。我是小辈,不好说。” 贺宗野:“那你看紧点,有消息立马说。” 霍延在进电梯的时候,拉了顾深一把,不满地说:“走路别玩手机。” 保健楼这边以前给顾深留的就有休息室,如今沈画也有这待遇。 给应老先生二诊,带霍延去不合适,就让霍延待在她的休息室。 沈画让霍延每隔十分钟就给她发条微信,让她知道他没事。有任何不舒服的,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她,绝对不可隐瞒。 霍延也知道轻重,非常认真地答应。 沈画和顾深去给应老先生二诊。 电梯里,顾深问沈画先前在厨房喝水的时候怎么了。 沈画说:“他的尝试自己的味觉是否恢复。我跟他说过味觉会最先恢复,大概味觉恢复到一半左右,听觉就会开始恢复了。” 顾深抿唇:“这两年来,他从来没表现过……这种急切。其实两年前,他听觉完全消失后,他就不再写歌、不再弹琴,更不再唱歌,也不喜欢有人跟他说话。可他更不喜欢别人把要跟他说的话,写出来或者发信息。他连手机都不愿意用。” 顾深看向沈画:“就连老师给他治病,都不过是因为师祖还活着,他不想让师祖伤心,就暂时愿意配合老师。我们之前就在担心,一旦师祖不在了,他恐怕就不会再接受治疗。” “幸亏有你。” * 今早的方子增减之后,应老先生的脉象也有所变化,需要更改药方。 沈画和顾深给老爷子诊脉完,应青戎才和助理匆匆赶来。 一进门,应青戎先看了老爷子,又立刻跟沈画顾深道歉。 “实在抱歉,公司有点急事,我过去了一趟。”应青戎主动伸手跟两人握手。 又说道,“老爷子今天体温已经开始变化,最高39,最低37.5,有微汗,咳嗽明显减少,还能喝一点米汤。多亏二位。” 像他这样的大忙人,能尽可能陪在老爷子病床前,的确算难得。 沈画没吭声。 顾深正在翻看护理记录下来的情况,他倒是回了应青戎一句:“无妨,我们会按时来给老先生复诊的。” 他又接着说:“呕逆症状消失,大便次数也减少到2次……脉象显示,表邪已解,但上焦还有郁热,肺失清肃,元气不振。所以当清宣肺热,益气扶元。” 这显然是说给应青戎听的。 沈画点头,直接让顾深开方。 在开方之后,沈画看了一遍,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又跟顾深说:“另加生晒人参6克,煎水频服。你留下再给应老先生行一遍针,我就先走了。” 顾深说好。 应青戎亲自送沈画到病房门口,又让助理送沈画离开,礼数格外周到。 助理送沈画到电梯口的路上,笑着说:“今天上午公司有急事,这边老爷子睡熟,我就跟应总回公司一趟。在五原路那边,就是天盛体育中心门口,好像看到沈医生了,应该没看错吧。” 沈画微微挑眉,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嗯,我弟弟是青训球员,随队来海市参加比赛,他们找的临时训练场地在那边,出了点问题,不过都解决了。” 助理连忙笑着说:“解决了就好,别耽误了训练。沈医生,这是我的名片,手机微信同号,烦请您惠存。专业体育场馆这些我比较了解,以后若是再有需要,一个电话的事儿,半点儿不麻烦。” 伸手不打笑脸人。 沈画笑着接过名片。 助理又说:“这电梯还没上来,要不我扫您微信?” 沈画也没拒绝。 她对专业体育场馆的确不怎么懂,如果真需要,她也不介意用上这点儿人情。 加了微信,电梯也到了。 应青戎的助理笑着站在电梯前,目送电梯门关上,才转身回去病房。 病房里,顾深还在给老爷子行针。 助理轻轻走到应青戎跟前,低声道:“上午您经过天盛体育会展中心见到的,的确是沈小姐。刚我跟沈小姐求证了一下,她说她弟弟是青训球员。天盛那边的情况也了解到了。” “大后天,恒深u17跟咱们蓝天u17有场比赛,早约好的友谊赛。恒深u17的队伍昨晚到达海市,预定的临时训练场地就在天盛体育中心。” “上午的冲突也查清楚了。恒深先订的场地,天盛体育中心违约,场地给了别人,把恒深u17给赶了出去。您上午经过时看到的……就是冲突现场。” “您当时让我过问,我立刻就联系天盛那边,那会儿沈小姐已经联系好华农大学的操场,恒深u17的队员们都已经上车准备出发。” “幸好最后还是把人给拦了下来。” “我也没让他们提别的,对方问起,也只说是天盛体育会展中心违约,被领导视察发现,责令消除影响,才补偿给他们场地。” 助理说完,应青戎眉头并未舒展,一言不发。 助理也有些忐忑。 上午应总回公司的路上,经过天盛体育中心时,应总看到了天盛门口发生的冲突,那么多人,应总竟然一眼认出了沈医生,并且让他问问出了什么事。 应总别的没说,只说不得怠慢沈医生,助理就清楚应该怎么做了。 不光不能怠慢,还要好好供着! 身为一个合格的助理,还要把前因后果全部都查清楚,不能等着老板吩咐了才去查。 应青戎沉吟片刻:“她弟弟在恒深青训?” 助理点头:“从恒深u17的领队那边得到的资料,我又通过别的渠道查了一下。恒深u17有个队员叫沈直,今年15岁,特招进恒深青少年足球学校,应该就是沈医生的弟弟。” 应青戎没吭声。 助理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沈直各方面评价都不错,应该可以培养起来。要不要……跟他接触一下,看他愿不愿意来我们蓝天青训。沈直在恒深u17一直都是做替补,还没正式出场,接下来的这场友谊赛,他应该有出场机会。” “不过恒深u17的好前锋不少,他想正式出场恐怕很难。若是我们蓝天青训给他提供正式出场机会,应该会比较有吸引力。” 应青戎淡淡地瞥了助理一眼:“别做多余的事。” 助理心口一惊,立刻点头。 应青戎沉默片刻,又低声说:“澳洲分公司那边,新矿口刚开,你去坐镇。” 助理一愣,心情有些起伏不定。 应总这决定来得突然,到底是对他满意呢,还是不满? 但澳洲那边若是做得好,分公司总裁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助理也不敢多想,立刻把自己加了沈画微信的事情也说了一遍,应青戎只是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就让助理走人,明天去公司办理交接。 沈画回到休息室时,霍延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本来给他行完针,喝了药他就会困,会想睡。 是沈画说不敢放他一个人,他也兴奋地要求化妆跟过来。看样子过来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困意,睡了。 难怪刚才过了10分钟,还没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她猜着应该不会有事,可还是不免担忧。 沈画坐下来,摸了摸他的脉象。 很平和,气运流畅,肺部也没有滞涩。 沈画放下心来,微信上给霍延发了个消息,跟他说一声她现在去贺宗野那边,让他醒来立刻给她回信息。 发完,她把他手机放在他手边的位置。 霍延手机的紧急联系人设置的就是她,绑定的手环有监测功能,一旦他摔倒,或者是心率脉搏出现危险性变化,手环就会自动判断出他可能晕倒或者窒息,会立刻发出警报,并且拨打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报告位置等信息。 她就在楼上,手环发出警报联系她后,她赶下来也完全来得及。 有了这一重保险,沈画就安心多了。 室内空调打的有点低,沈画调了一下温度,找了薄毯盖住他肚子,就起身离开。 顾深发来消息,他那边也结束了,很快过来。 沈画就先去了贺宗野病房。 在走廊上,就听到一个兴奋过头的女声。 “野鹤你别动,别动啊,给我看看。” “这简直……简直是神迹!” “你都不知道来之前我做了多少心理准备,还特地找了好多烧伤病人的照片盯着看,就是想先适应一下,怕来了看见你会忍不住……咳!” “没想到啊没想到,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只烧焦的野鸭子,现在看,这哪里是什么野鹤。以我专业的眼光看,这嫩红褪去后绝对是仙鹤!你可以改名叫贺宗仙了。” “这怎么弄的啊,上了什么药膏?秘方吧!” “看你病例,你来医院的时候都八分熟了吧,在南方吃的白斩鸭都没你熟。这都能给救回来,还给你顺道美个容,我天,这也太神了。” “快快快,秘方交出来,不不,医生联系方式交出来。” “这等人才待在这破医院不亏才么,浪费啊,简直暴殄天物,这就该跟我去做医美啊!” 女声兴奋得不得了。 沈画站在病房门口,顿了顿。 贺宗野哼了一声:“这等人才跟你去做医美才叫浪费,人家有这功夫,多救几条命不好么。” 女孩子轻嗤一声:“救命?劳心劳力又不挣钱,麻烦事儿一大堆,前不久这儿的医生不还被神经病砍了么!” “跟我做医美多省心,轻松愉快来钱快。再说,医美怎么了?医美就比治病救命的医院低级吗?你这都多少年前的老思想了,知不知道,很多时候,一张脸能给客户带来的,可能就是一次新的生命!” “你爸妈给了你第一次生命,而一个好的医美医生,或许就能给你第二次生命。第一次生命你没法选择,但是第二次,你完全有权选择呀!” 贺宗野头疼:“一张脸而已,有那么重要?” 刚才还嬉笑的女孩子,瞬间变严肃了:“就是那么重要,有时候比命都重要。你没经历过因为容貌、身材而带来的痛苦,你就无法体会改变这些对他们来说,意义有多重大。” 贺宗野皱眉:“心理强大起来,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首先,心理强大也不是天生的,往往要承受很多挫折、痛苦,经历无数才能强大起来,而人们只看到了他心理强大的结果,却不知道过程有多煎熬。” “其次,人为什么一定要心理强大才能不受伤害呢?有些人就是内向,就是胆小,就是不想去经历挫折,那为什么一定要呢,他们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非要被逼走同一条路呢?” “外貌身材的缺憾让他们饱受诟病,让他们承受无数眼光,某些人选择让自己心理强大起来,可以从容应对这些目光;但有些人无法强大起来,他们就只能承受。所以,若是有改变的机会,为什么不改变?” “你知道那些想要心理强大起来,却屡屡失败的人,最后都怎么了吗?去看抑郁症、焦虑症、狂躁症等等心理疾病了。” 女孩一字一句,非常认真。 贺宗野皱眉:“可就算改变了外貌,不改变性格,他们也可能继续承受一些压力,生活中压力无处不在……” “至少我能为他们排解掉外貌带来的这份压力。”女孩说。 “况且,很多事情都是有连锁反应的。长相身材有缺陷,被孤立被排挤,久而久之心理也会压抑,相反的,若是长相身材的缺陷被填补,甚至更出众,那心理上就会形成一种天然的自信。” “哼,哪怕再嘴上说不会以貌取人的人,在看到漂亮的人时,都会下意识宽容一些。这是人的本性。美能让他们过得哪怕稍微轻松一点,也值!” 贺宗野点头:“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 “什么叫有一点道理,是非常有道理!” 女孩说,“我也压根儿不想听你的但是,反正我没错。” 贺宗野失笑。 沈画也轻轻地笑了一下,这才又伸手敲了敲病房门:“不好意思,第一次敲门你们没听到,我就稍稍听到一点儿。” 贺宗野轻咳一声:“也没什么不能听的,是吧?” 女孩子已经回头看过来,第一眼还有些不满,但第二眼…… 那目光…… 沈画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你你你……沈恋!” 女孩尖叫着扑上来。 沈画这下是真控制不住,立刻躲开,并且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停,保持距离说话。” 女孩眼睛亮得惊人,又赶紧上前一步,“你是沈恋吧,是沈恋吧!你退圈后,我动用不少渠道关系找你都没找到呢!你经纪人也打死都不肯说。” 沈画有些无语。 沈恋在圈内,也没啥实绩吧,退圈的时候网上骂声一片都是黑子,没想到现实中见到的,竟然都是粉儿。 贺宗野也又抬头看了一眼沈画。 他倒是听说过沈恋,不过当警察太忙,他压根儿没空关注那么多,只是沈恋退圈的时候动静太大,局里也听到有人闲聊的时候在说。 刷新闻的时候似乎也见过沈恋的照片,精修浓妆的照片看起来美得不像真人,完全失真一般,就是一个精美的花瓶,应该供起来的那种。 再看沈画,第一次见面,她大胆地要扮演人质的女儿,还半点儿都不害怕地冲上去。 哪怕歹徒冲她动手,她都半点儿不见慌乱。 一头比他长不了多少的板寸,被医生帽罩住,再戴上一个能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只露出一对颇为清冷眼眸的她,跟网络照片上的精美花瓶,差别太大了好吗! 真是同一人吗? 贺宗野几乎立刻就摇头。 怎么可能! 女明星沈恋虽然退圈了,但她当了两年女明星这是事实吧。 就沈画的医术,为什么要去当两年女明星? 医术这东西长时间不用也会退步的,她当了两年明星回来,还能这么娴熟? 再说了,以她这医术,想要钱还是想要名都非常容易,根本不必去混娱乐圈! “你认错了,她是沈画,沈医生,就是救我命的医生。”贺宗野说。 女孩眼神依旧灿亮,非常坚定地说:“我不可能认错!她这张脸我在电脑上建模好多次,每一处都详细研究过,比例啊形状啊,熟得不能再熟。” 沈画忽然有些后悔,上来的时候怎么没戴口罩。 女孩激动地盯着她看,眼睛一眨都不眨,虔诚得有些可怕:“我研究最多的两张脸,男的是晋安哥,女的就是沈恋!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做医美的,就没有不研究这两张脸的!” 贺宗野无语,又仔细看了看沈画。 顾浅是做医美的,又研究了沈画的脸那么久,按理说,不会看错的啊,除非两人真的特别像。 可能……就是像吧。 反正贺宗野是怎么都不相信,沈画竟然还去当过两年女明星的。 “我叫沈画。” 沈画又一次重审,还在抽屉里拿了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可就算她戴上了口罩,也半点儿不能阻止眼前女孩儿的热情。 “好好好,沈恋也好沈画也好,我知道就是你。”女孩眼神非常亮,“认识一下吧,我叫顾浅,开医美诊所的,致美,听说过吗?圈内应该还算小有名气。” 致美? 沈画想了一下,似乎,还真听说过。 她跟俞红英签约,参加的第一个节目,女团选秀,就有人问过她是不是在致美做的,她不懂那是什么,就没搭话,对方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就不多说什么。 事实上,她出道这两年,关于她整容的传闻一直都有,别家黑她也特别喜欢给她扣整容的帽子。 她自己无所谓,也懒得澄清。 倒是俞红英,给她接的某个综艺节目,里面拍摄特别鬼才,老是爱一大早就跟拍,从艺人起床洗漱就开始跟拍。 高清摄像机怼在她全素颜的脸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她也没什么美女包袱,揉脸拍打,拧鼻子等等,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 脸上完全没有动刀的痕迹,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她还参加过央视的一个寻宝节目,央视镜头那才叫绝,纯高清无滤镜,出了名的不会修图加死亡角度。 跟她一同参加节目的另一个号称美颜盛世的艺人,脸和脖子色差极其明显,粉厚得像刷了墙。但她真是白的发光,那个艺人的粉丝在节目播出后,还声讨过节目后期,说他们只给沈恋一个人美颜。 别的最具有说服力的就是粉丝和路人的生图了。 但证据再多,还是有人相信沈恋是个人工美女。 沈画记得,大概就是在去年,她在某大导十年磨一剑的新片里跑了个龙套,演了个绝世美女,消息一透露出去,她是整容怪的新闻就再度喧嚣尘上,铺天盖地。 当时似乎有微博认证是整形医生的,站出来说她没有整容痕迹,还被很多水军围攻。 那位整形医生还艾特沈画,说愿意为她做医疗鉴定,从专业角度出具证明,来证明她到底有没有整容。 俞红英是建议她回应的,但沈画没理会。 再加上当时曹均卓已经开始骚扰她了,她就更没心思管那么多。 当时那个要为她做鉴定的整形医生是谁来着? 沈画没在意过,当然也记不住。 但是致美,在圈子里的确有名,公司里经常会从其他艺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真想摸摸啊。”顾浅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沈画又退后一步,赶紧捂紧口罩。 贺宗野轻咳一声:“好了浅浅,你别搞得跟变态似的,吓到人了。” 他又看向沈画,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啊,她平时也不这样的。” 沈画倒也没真计较。 她也能理解顾浅的心情,职业病吧。 如果给她一个非常罕见的稀有病例,她也会跟她这样跃跃欲试的。 直到顾深过来,顾浅的大脑好像才开始正常运转。 “你……就是你啊!” 顾浅惊讶极了,又格外兴奋,“野鹤的手术你做的呀,术后这神奇药膏也是你调制的?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真的,要不要考虑去做医美?你的技术,绝对能给无数人新生!” 顾深皱眉:“顾浅你消停点。” “我怎么啦?顾深你瞅瞅,这药膏的效果,我天,简直是疤痕星人的福音,说再生父母都不为过!这不用在医美上多可惜啊!” 顾深扶额:“命重要还是美重要?” “两者都重要。美能提升人的生活质量……” “好了好了,你那一套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别再说了。”顾深道,“长篇大论我不管,这次要没师叔,宗野就活不下来!你说她该待在哪儿?” 顾浅撇撇嘴:“虽然但是……可她一个人,医术再高也救不了所有病人啊。你这叫道德绑架懂吗?何况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去做医美呢?” 顾浅说完,忽然又皱眉:“等等,师叔,你在说什么?” 顾深微微一笑:“这位,沈画,师祖的弟子,老师的师妹,我的,师叔。听明白了吗?” 顾浅:“……” 她有点儿想摸摸,自己眼珠子还在眼眶里不。 顾深哼了一声:“叫喻派传人去跟你做医美?就你那小破诊所,呵,也真敢想。” 顾浅咬唇,声音也弱了下来,“我诊所不破,也不算小的……在医美行业里,都能当标杆了。” 顾深眼神淡漠:“所以呢?” 顾浅撇嘴,看沈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到了嘴边又被抢走的唐僧肉。 不过显然,碰上专业领域,顾浅的脑子转得相当快。 她立马凑上去,笑呵呵地跟沈画说:“小师叔,就算不能让您把医美当主业,那当个副业也可以的哦。偶尔遇到疑难病例的时候,您可以帮忙会诊一下呀。嗯,还有就是这么神奇的药膏,绝对能造福大众,就给野鹤一个人用也太可惜了吧。” “您出配方,技术入股怎么样?在造福病人的同时,收益也绝对会非常棒的。当然,您可能没那么在乎钱……” 沈画半点儿不避讳:“我很在乎钱,谢谢。” 不等顾浅开口,她就说:“配方你哥知道,他就可以配。不过这药膏有点儿特殊,只有我配出来的才能达到贺宗野用的这种效果,其他人配出来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你哥目前配出来的,效果能有我配置的一成。等他日后技术更好时,所配药膏效果应该会再提升。” 顾浅立刻看向顾深。 顾深冷着脸:“配方是师叔的,你甭想。” 顾浅:“顾深你真笨,师叔不都答应技术入股了吗?师叔,那我哥配置出来的,长期使用,能否达到最优效果?” 沈画多看了顾浅一眼,她果然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沈画点头:“可以。我配置的药膏能在最短时间内去腐生肌祛疤消痕,类似贺宗野目前的效果。你哥配置的,只要长期坚持使用,也能达到同样效果。这个时间视疤痕的严重程度和遗留时间而定。” 顾浅连忙说:“我是疤痕体质,手背这里上个月不小心擦伤,就留了点疤……” 沈画看了一眼,说:“用我配置的药膏,一日即可消除。用你哥的,一月。” 顾浅嫌弃地瞪了顾深一眼,回头面对沈画的时候,那目光简直是在看神明:“师叔那您再看看我小腿上的这道疤,我6岁的时候跟外婆去农村的亲戚家玩,看亲戚家喂猪很有意思,我就也抱着草去喂,结果那猪可能太饿了,一下子冲我冲过来,我吓得摔倒要跑,猪去拱草,那牙撩到我腿,小腿这儿一下子豁了好长的口子,缝了好几针!到现在还能看出来。” 沈画无语:“幸亏猪没把你腿叼嘴里,要不然……” 顾浅也是后怕:“还说呢,我哥当时看到流好多血,我脚又埋在草下面,我哥就以为猪把我脚吃了,吓得哇哇大哭!都不知道去叫人!” 顾深咬牙:“你够了。还不是你!在那又哭又喊,说猪把你脚吃了,脚还在不在腿上你自己不清楚啊!后来你出院回去,那个姨奶家把猪给杀了炖肉,四个猪脚全是你吃的,还不解气?记这么多年。哪年到夏天要穿裙子露腿的时候,你不吃上几十个猪脚?” 顾浅:“这道疤不消,猪脚就是我这辈子最爱吃的!” 沈画被这兄妹俩给逗笑,她看了一下顾浅小腿上的疤痕,触摸一下:“时间太久,想要完全消除,单纯涂药膏还不行,要打开皮层再涂药膏,一周即可。如果用你哥配置的,也同样需要打开皮层再涂药膏,每月一次,连续一年应该可以消除。” 顾浅激动得又要朝沈画身上扑过来,“小师叔,你怎么可以这么棒!” 她又嫌弃地扫了顾深一眼:“顾深你……也还……凑合吧。” 顾深被气笑了。 顾浅又问沈画:“师叔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肢体接触呀,果然你们长得好看的人性格都一样呢,我晋安哥也是。哎……你知道,晋安哥是谁吧?” 顾浅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还有贺宗野。 小师叔是喻派传人的话,她应该也知道晋安哥身份的吧?换做别人,她可不敢大咧咧地提晋安哥。 顾深眼皮都懒得抬了,何止是认识:“她在给晋安治病。” 顾浅又是一声尖叫,瞪大眼睛:“晋安哥的病有得治?小师叔!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顾深冷笑:“所以你还想拐她去做医美?” 顾浅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能治晋安哥,那……那……那去做医美,也确实大材小用了。” “大材小用?那是核弹打蚊子。”顾深说。 顾浅小心地凑近沈画:“小师叔,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可以在有空的时候配置少量的药膏,这样也不耽误您的时间,我们作为最顶尖的产品给有需求的客户提供。再让我哥或者是工厂那边,批量做普通的药膏,要知道,就算是我哥做的普通药膏,可若是能达到您说的效果,也比那些卖一万多的面霜都要强的多啊!” “小师叔,要不您什么时候有空,咱再开发点护肤品什么的?这药膏是不是也可以当护肤品用?” 沈画被她缠得头疼,点头说:“你叫我名字就好。” 顾浅连忙道:“那怎么行呢,多不尊重,不过既然师叔您都这么说了……沈画?画?画画?叫画画吧,名字跟人一样好看好听!” 顾深真是没眼看:“顾浅你能矜持点吗?” 顾浅反问:“换做是你矜持得起来?” 顾深投降。 沈画认真想了一下,说道:“等我忙过这两天,我们再约个时间聊聊。” 顾深幽幽说道:“师叔,忙过这两天,你马上就要准备中医执业考了。” “你觉得我过不了中医执业考?” “你居然觉得师叔过不了执业考?” 沈画和顾浅几乎同时说道。 顾深:“……能。” 必须能。 第29章 29章 顾浅实在太热情了。 她不光对沈画这个人热情,对沈画的能力更热情。 飞速加了微信之后,顾浅迫不及待想看看沈画是怎么给贺宗野行针的。 可电话响了。 接了电话,她眉头皱起,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严肃:“她又来了?你告诉她,哪儿做坏的去哪儿改,我们不接。一开始来我们这儿,我就告诉过她,她鼻子是不够翘,但搭配她的五官刚刚好,只需要脸颊减脂即可。” “她自己非想要把鼻子垫高,垫高鼻子后,鼻梁和面部过度肯定会不自然,她又垫高了鼻基底,那边的医生肯定又告诉她,这样的鼻子还不够精致,鼻头也要做,后面呢?鼻梁?山根?再缩个鼻翼?好了,现在的鼻子是挺精致的,但跟她那张脸没关系,就像从外面买个鼻子装上去似的,能见人吗?” “行了,直接告诉她,我们不接……谁来说都没用,不相信我的审美,到别处做坏了又来让我改?做梦呢。” “谁……靠。行,你让他们等着,我现在过去。” 顾浅挂了电话,立刻笑眯眯地看向沈画:“画画,我诊所有点急事,那我改天联系你呀。” 刚才还冷着脸,气场两米八,挂了电话面对沈画时,瞬间变成小迷妹。 沈画都被她这变脸技术给弄懵了,点点头。 顾浅很随意跟贺宗野和顾深打了招呼,转身就走,半点儿不拖泥带水。 等她走了,病房霎时安静下来。 顾深轻咳一声:“她这人,是有点儿热情过头,还很聒噪,你甭搭理她。” 沈画笑了一下:“我倒觉得这样挺好,我喜欢热情的人。” 顾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找男朋友也喜欢热情的?” 沈画顿了一下。 男朋友…… 在娱乐圈碰到的那些追求者,还有曹均卓这个恶心的东西,让她对男朋友三个字并没有什么期待。 在异世的时候,感情更是奢侈品。 某个追了她好久,她也有点好感,打算试一试的男人,出了一次野外任务,连尸体都没留下。 过去很久,又有一个追她追得特别真诚的男人,在她即将想要答应他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只是为了想要借助她的能耐往上走。 再后来,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想要追她的人,有男有女,大部分是看上她的能力和地位,还有一部分是想要从她手中得到什么。 更可笑的是,有个男人追她,是因为他爱人被感染,他不想抛弃被感染的爱人,想把爱人藏起来,可又没本事躲过安全区的巡查。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喜欢漂亮男人,就摆出追求她的架势,想要借她的身份躲过巡查…… 她看起来很蠢么。 如今,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这里安宁、和平,永远不必担心安全区被攻破,也不必担心被变异动植物袭击,更不必担心随时会感染致命病毒。 她开开心心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去找男朋友这么麻烦的东西? 在异世,她可以把那个在危险时候,把她推出去抵挡危险的追求者,丢进变异兽群,可在这个世界,就算渣男真的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还得考虑下怎么还击才能全身而退。 何必那么麻烦呢。 贺宗野轻咳一声:“男人太热情了,会显得不够稳重。上赶着不是买卖,那么热情,总叫人觉得……别有企图。” 顾深无语地看向贺宗野。 沈画噗嗤笑了:“大概吧。” 她说着,抬手看看时间,“九点半,你想现在睡,还是等一会儿?” 贺宗野立刻抬起僵硬的手臂:“等会儿!” 明明之前很忙连轴转的时候,总渴望能晚上十点钟睡觉,早上八点钟再醒来,可如今真的实现了,才忽然发现,十点钟睡觉真的太他么恐怖了。 尤其是他这种毫无过度的睡眠,连个睡觉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关机! 关机后一片漆黑,半点儿梦都没得。 再一睁眼,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睡过觉。 这已经不是人了,这是机器。 “我还有半个小时。” 贺宗野一脸严肃,“说好的十点。” 给自己争取来时间之后,贺宗野也没再看卷宗,而是乖乖躺着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了,还觉得不放心,又叮嘱说:“半个小时后再扎!不准提前。” 顾深和沈画面面相觑,没闹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顾深走上前去,“你干嘛呢?” 贺宗野:“做梦。” 顾深:“……你都睡不着,怎么做梦?” 贺宗野没好气地睁眼:“我模拟一下做梦不行啊。” 顾深没脾气了。 贺宗野说:“你们给我扎针之后,我连做梦的机会都没了。这几天看卷宗,总觉得应该有灵感的,可就是抓不住。本想着恍恍惚惚似梦似醒的时候,能逮着什么灵感,可……睡太足,精神头太好,压根儿连打盹儿的机会都没有。” 顾深无话可说。 沈画:“现在的疼痛已经能适应了吧。” 贺宗野:“还行。” 其实还是挺疼的,看护工一天要给他换多少次床单就知道了,但他宁愿疼着也想清醒,不想陷入漆黑无边的沉睡,连自己醒来都不能。 沈画说:“这样,今晚的针,稍微给你放开一点。也就是说不会完全止住你的痛觉,你在睡着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疼,你也能意识到自己在疼。这样极有可能你一晚上都睡不好。” “没事!” 贺宗野赶紧说,“我总得慢慢适应的。这样睡不好,反倒让我觉得自己睡过觉,而不是简单的开机关机。” 沈画点点头,看向顾深:“你来主导行针,稍微放开一点点,知道怎么运针吗?” 顾深:“明白。” 这次行针,速度要比之前慢一些。 顾深要自己把握好那个度。 如果脉气封得太狠,就会跟之前一样,贺宗野会立刻陷入沉睡。 而如果脉气封得太松,则会太过疼痛,不光是会疼得他睡不着觉,甚至会疼得他控制不住地收缩肌肉,挣扎等等,那样就会伤上加伤。 这个度不太好把握。 既不能封得太狠,也不能封得太松,要恰到好处。 怎么样才会恰到好处呢? 贺宗野跟一般人又不一样,痛阈较低,因此也不能按照一般人的脉气去封堵。 顾深很谨慎,一点一点来…… 半个小时之后,顾深长出一口气,看向沈画。 沈画点点头:“你还是太过谨慎了,封得有些紧,不过也好,让他先适应适应。” 得到沈画认可,顾深也放松下来,收针。 贺宗野此刻还没完全睡着,只是脑子有些沉,开始昏昏欲睡,可身体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又让他没办法安稳睡去,使得他处在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沈画摸出手机看了看,霍延还没给她发信息,应该是还没醒。 她说:“你再留一会儿,注意他的脉搏心跳,看他能否适应这种程度的疼痛,一旦有过激反应,立刻给他完全止痛。” 顾深点头。 沈画转身要走,不小心碰掉了贺宗野拿来打发时间的卷宗,文件散落一地。 她连忙蹲下来捡。 这些陈年旧案,在网络上什么版本都有。再加上那个时候人们对信息保密没那么高的意识,确实有不少案件侦查细节流出来,传到网上。 想要知道案件情况,去网上搜就能找到不少线索。 她在捡资料的时候,只是无意瞄了一眼,就记住上面的内容了,不过显然,她没在意这些。 只是觉得,可惜。 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子,就这样送了命。 凶手直到现在还逍遥法外,不得不说,很遗憾。 把资料装好,封口,放入贺宗野的床头柜里,沈画就先行离开。 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霍延还在睡。 沈画第一时间摸了他的脉,一切正常。 她倒是不困,去洗漱了一下,就窝在沙发上听歌。 霍延醒来时,已经快午夜12点。 “你怎么不叫我?”他声音有些低哑。 沈画:“又不着急做什么。醒了就走,你这两天都跟我住公寓这边吧,等毒素行过肺部,就不用这么小心了。” 霍延立刻点头:“好。” 午夜时分,医院门诊大楼早一片黑暗,但急诊这边照旧灯火通明,连带着附近的一条街,都是彻夜不眠,有很多家店都是24小时营业。 沈画听到霍延的肚子咕噜了一下。 她也饿了:“我们吃点东西再回去吧,这边的小店,环境可能比较差,你可以吗?” 霍延点头。 两人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粥店,要了一锅瘦肉粥,一笼煎饺,还有一叠脆爽的酸萝卜。 这家店收拾的很干净。 两人坐下,等待的间隙,霍延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跳跃,就像是在弹琴一般。 沈画也不吭声,安静地看他。 霍延的手弹一段之后,会抬头冲她笑一下,随后又继续弹几个音。 沈画猜,虽然按的是桌面不是琴键,但按下去的瞬间,他脑海中一定有美妙的音符在跳跃吧。 很快粥就送了上来。 砂锅有余热,锅里的粥还在咕咕地冒泡,鲜香四溢。 不等沈画动手,霍延就拿起勺子,打了一碗粥放在沈画面前,才又给自己打了一碗。 沈画也不客气,慢慢吃着粥。 味道稍微差了点,但胜在食材新鲜,不管是米还是瘦肉,都很新鲜,只放了姜片和葱段,没添加过多辅料,估计是为了照顾医院大部分病人的饮食需求。挺好的。 霍延尝不出味道,只能通过她的表情判断这粥到底好不好吃。 两人吃完刚从店里出来,就看到隔壁不远的烧烤摊前围了不少人。 “抠,抠,快抠啊!” “不成,太深了抠不出来,还是赶紧送医院,跑快点去,孩子脸都憋青。” “谁叫你们给我儿子吃面包的?不然孩子怎么会噎着!” “掏不出来,好像还给捣下去了,赶紧送医院,快快快!” “把她俩看住了,不准他们走,我家小宝要是有个好歹,她们得负责!” “甭废话了,赶紧送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闹哄哄的,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要往医院跑。 沈画瞥了一眼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她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拦住女人:“孩子给我,我是医生!” 女人急得满头大汗,一看沈画这么年轻,“你行吗?孩子被那俩死丫头给的面包噎住,我们掏半天都没掏出来。” 沈画懒得跟她多说,从她手中抢接过小孩。霍延见状,立刻伸手挡住那个要扑向沈画的女人。 那女人这会儿急疯了,见霍延拦她,她一边大喊着有人偷小孩,一边厮打霍延,对陌生人的触碰厌恶至极的霍延,这会儿一动不动,坚决不让那个女人打扰到沈画。 四五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此刻已经因窒息面部扭曲。 沈画不由分说将孩子反过来,从背后抱住他,拳头顶在他腹部肚脐上一点的位置……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 虽然各个渠道都在普及这种方法,可在真遇到危险的时候,人一紧张,就容易什么都忘了。 沈画第三次用力挤压孩子腹部时,“噗”得一下,一股气流从孩子口中冲出,连带着一团黏糊糊的东西也被吐了出来。 孩子立马大口大口急促喘气。 沈画又给孩子顺气,随手按压了孩子的几个穴位,孩子逐渐平复下来,又因为惊吓开始大哭。 差不多挂在霍延身上的孩子妈妈,哇得一声也哭起来,连忙松开霍延,绕过去抱着孩子上看下看:“宝宝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 霍延赶紧拉着沈画往后退开几步,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挡在身后。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看到孩子没事,也纷纷松了口气。 被人群围着的两个小姑娘,双眼通红,眼看紧张得不行,这会儿也终于放松了点,可还是委屈得不断掉眼泪。 “我们……我们可以走了吧。”其中一个女孩子小声说。 “走什么走?谁知道我们小宝有没有被噎出个好歹,得去医院做检查!”刚才的那个妈妈瞬间变了脸,气怒地说。 旁边立刻就有人附和:“是啊,看孩子噎成啥样,眼看那么长时间喘不过来气,听说憋久了脑子会缺氧坏掉,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不得做检查吗。” 其中一个小姑娘气得忍不住,说道:“我们没有给他面包吃,我们自己在吃,他看到了非来抢。” 小姑娘指着周围的人说,“他们都说,小孩子要吃就给他一块,别那么小气,我才给的!” “小孩不懂事乱要东西吃,你就给吗?那小孩想要拿刀,你也给?” “那是面包,又不是刀!我怎么知道他看着这么大了还不会吃面包?我怎么知道他夺过面包就全部塞嘴里!”女孩子气得直哭。 “反正你不给他面包,就什么事都没有。”边上的人说,“好在这会儿孩子没事,不然肯定叫你俩偿命的。这就是去医院做个检查,花几百块钱的事,检查确定孩子没事儿,以后就跟你俩没关系了。” “凭什么!”俩女孩子委屈得直哭。 人太多,大家说话的时候面向各个方向,霍延看不全信息,但看懂几句,大致就能猜出来。他眉头拧得死死的,紧紧攥着沈画手腕的手微微晃了晃,把手机给她看。 他打了110。 沈画点头。 对这样的人,什么交流解释都是徒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警察叔叔。 可这会儿孩子妈妈拽着俩姑娘不叫人走,孩子爸爸沉着脸缩在人群里不吭声,孩子奶奶也哭天抢地的。 周围的人又都指责俩姑娘,把人家孩子噎着了,去医院看看也是应当应分,说俩小姑娘心眼儿不正。 俩小姑娘气得直哭,挣扎着要跑,却被周围的人堵着,又被孩子奶奶拽着破口大骂。 警察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沈画立刻想要走上前去。 霍延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攥紧她手腕,瞪了她一眼。 沈画说:“没事。” 霍延抿唇,知道阻止不了她,轻轻放开,却步步紧跟着,一脸警惕。 沈画蹲下来,摸了小孩的手腕,声音极其冷静:“是她们两个把面包塞进小孩的嘴里吗?” 见是救了孩子的沈画,孩子妈妈止住了哭,“反正面包是她俩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了孩子手里,就把孩子给噎着了。你说这该不该她们负责?我们也不是想讹钱,就是叫去给孩子检查检查,都放心。” 沈画笑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面包这种东西不具有任何危险性,只要面包无毒,只要不是她们两个强硬地把面包塞进小孩嘴里逼他吃,那小孩因面包出现任何危险,都跟她们没有丝毫关系。法官不会支持你的任何无理诉求。” “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刚才孩子被面包噎到,抢救及时,除了受点惊吓之外,并不会引起别的损伤。但是……” 沈画表情变得严肃:“你确实该带孩子去检查一下。孩子小时候是不是抬头走路都特别晚,脖子软趴趴的?平时是不是走路很容易摔跤,平衡不好,容易一惊一乍,注意力不集中,不听命令,尤其是站不住,让他站着的时候不是全身晃动就是扭来扭去。这么大的孩子上幼儿园了吧,老师教的内容他是不是记不住?或者记住了很快就忘?有时候还会无故哭闹?别的小朋友集体排队跳舞,但对他来说很困难吧。” 孩子妈妈惊呆了,也顾不上哭,连忙点头:“是是是,这孩子特别难带。” 沈画:“明天挂个神经内科的号看看,孩子大脑发育可能有问题。” 孩子妈妈瞬间傻眼,孩子奶奶赶紧问:“啥叫大脑发育有问题?” 沈画:“大脑发育不全有很多形式,造成的影响也是多种多样。具体的要去做检查才能确定。” 边上立刻有人嘀咕:“大脑发育不良,那不就是……脑瘫么。” 脑瘫俩字,瞬间刺激到了孩子妈妈。 孩子妈妈大声哭喊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小宝怎么回事脑瘫?脑瘫不是傻子么,我家小宝会哭会笑,也会说话……” 沈画道:“明天赶紧去挂号看看,孩子情况不算特别严重,尽早治疗还是有可能恢复正常的,一直拖延下去错过最佳治疗时机,那就一辈子都毁了。” 孩子妈妈和奶奶大哭起来。 医院这边的治安是重点。 上次郭主任的事情发生之后,医院附近又多增添了两个治安岗。 沈画耽误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附近的警察就过来了。 了解了一下事情原委,警察也很无语。 “首先是你家小孩主动去抢夺人家的面包,这点儿没问题吧?要是有问题,我们待会儿调监控看。” “其次,面包这种东西,不是刀子毒药等危险品,你家孩子这看着有四五岁了吧,谁能料到他吃面包也会噎着?这跟面包是谁的没关系。你从面包店买了面包回来,孩子噎着了你还跑去找面包店?那喝水呛到的,是不是得去找自来水厂?” 孩子妈妈和奶奶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脑瘫脑瘫,压根儿顾不上孩子被面包噎住到底是谁的错。 一个警察留在这儿,另一个警察去附近调监控。 这年头,街道上哪家店没监控,刚才的一切都被清楚拍下。 看完监控之后,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还真是那小孩忽然冲上去夺走了姑娘手里的面包。 警察安抚两个姑娘:“别怕,视频证据都有,不干你们的事儿。你们留个电话,如果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联系你们。” 俩姑娘显然还是害怕:“都不干我们的事,为什么还要留我们电话?” 警察说:“不管谁对谁错,冲突双方的联系方式我们都要留的,只是备案。” 俩姑娘不情不愿,但还是留了电话给警察。 小孩奶奶却忽然哭嚎着冲上来,就要厮打两个姑娘,被警察连忙拦住:“你干什么?” “都是她们!是她们把我孙子的嗓子噎坏了,脑子也噎坏了!不是说噎住太久脑袋会缺氧变傻吗?肯定是因为她们!” 警察:“谁说你孙子脑子缺氧傻了?那不好好的吗?” 沈画眼神冷淡:“脑瘫是先天的,胎儿时期大脑发育有问题。刚才噎那一下,并不会对孩子造成任何损伤。” “我我……” 警察知道遇到胡搅蛮缠的人了,直接说:“你们跟我们去所里一趟,备案。明天带孩子去做检查,看看到底是先天的,还是被一口面包给噎的。另外,按照目前的证据来说,就算真是被面包噎的,也跟人家姑娘无关!” 警察示意那两个姑娘可以走了,俩姑娘哪还敢留,赶紧跑走。 围观群众这会儿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脑瘫一般都是怀孕的时候没养好,你们好好想想,怀孕的时候是不是吃不该吃的药了?或者孩子妈妈生病发烧了?” “真是脑瘫可得早点治。你们这还好,孩子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好好治说不定过几年就跟正常人差不多了。要发现得晚,孩子越大越没希望治。” “你们这爹妈也真是的,孩子不对劲,也不说早点去医院看看,怎么当父母的。” 沈画晃了下霍延的手,两人一同离开。 这会儿指责父母的,跟刚才指责那两个姑娘的,都是一批人,所谓的,正义路人。 沈画和霍延回到公寓,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沈画洗完澡出来,看到客厅灯还亮着,就下楼。 霍延正坐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是简谱,他在写歌。 沈画在他旁边坐下。 霍延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继续写,不过这一次,他写的时候,顺口就哼了出来。 天籁这个词,在她脑中有了具体的印象。 沈画忽然看到他脖子里还有手臂上,有几道刺眼的伤痕。 稍一回想就知道,是被那个孩子妈妈给撕抓出来的。 她沉着脸去找了药膏回来给他涂抹。 “人的指甲里带有各种病菌,抓伤必须要处理一下。”沈画说。 霍延乖乖地由她上药,低着头看她:“只一点点疼。” 沈画顿了顿,“你怕疼吗?” 霍延下意识摇头,但又很快点头:“怕。” 沈画微微抿唇,但很快就说:“那我轻一点。” “嗯。” 上完药,霍延就又继续开始写歌哼歌。 沈画坐在边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她本来不算很困的,可听了几句竟然就睡着了…… 再度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木质地板上,身上盖着薄毯。 他坐着,靠在落地窗上,温暖的阳光从玻璃窗子投射进来,给他的轮廓堵上一层淡金色的毛边,仿佛一层天然滤镜。 洗掉伪装恢复原貌的他,好看得不似真人。 在异世有传言说她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也许大概可能……是真的。 至少,养眼。 沈画这两天上班,都带着化了妆的霍延。 给应老先生三诊的时候,霍延也不想待在休息室,就戴了耳机待在走廊上。 他当然不是为了听歌,而是不想在别人叫他的时候,让人看出他的异常,戴了耳机就可以说自己没听到,不是听不到。 沈画给应老先生诊脉,抬眼往外望去,就能看到霍延站在栏杆边上,目眺远方,安安静静地站着,没有看手机,不急躁也不无聊,就只是单纯地等待。 这一点沈画都做不到,有一点儿空余时间,要么是拿着手机看,要么就打个盹儿,根本不存在说安静等待这个选项。 沈画嘴角微微翘起。 霍延这人好像自带安静的buff,无论到什么环境,看到他就觉得安宁。 “应老先生这两天体温控制在38摄氏度左右,少量白痰,难咳出,夜间时候咳嗽偏多,食欲不振,偶有呃逆。” 顾深说:“脉沉细数……从脉象上看,肺中郁热逐渐消退,但热邪伤阴,肺失肃降……当养阴清热、和胃降逆。” 沈画点头:“你开方吧,可以再行一遍针,帮着梳理胃气。” 顾深说好。 应青戎跟着沈画出了病房,低声问道:“沈医生,老爷子的情况,算是好多了吧。” 这不废话么。 沈画:“嗯。” 应青戎又道:“最终能康复吗?” 沈画:“你很着急?” 应青戎说:“只是担心父亲身体。” 沈画看了他一眼:“老人年纪大,身体机能下降严重,这回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日后遵医嘱好好治疗,一月左右可出院回家,三个月可痊愈。痊愈后再用药调理,可防止腹部肿瘤结节复发。” 应青戎长长地松了口气:“太好了,多谢沈大夫。” 沈画:“应该的。” 霍延看了过来。 沈画跟应青戎说:“再有两天,老爷子的情况就会大大好转。既然收了这个病人,我们就会负责到底,不必三番两次道谢。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抓着霍延的胳膊,带人走。 应青戎站在门外,目送沈画和霍延离开,这才重新回到病房。 沈画要回急诊去上班,带着霍延不方便,就把他送到贺宗野的病房。 谁叫贺宗野现在无聊呢。 贺宗野盯着被沈画带来的霍延,惊讶无比:“卧槽,这脸,这怎么弄出来的?我这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啊!” 贺宗野叫霍延走近点给他看,霍延不肯。 贺宗野目光幽幽地看着沈画,“你这技术啊,真得在局里备个案,这看起来跟整容没啥区别了。” 沈画说:“一次性的,能洗掉。等我有空做成面具的话,那就的确跟整容差不多。” 贺宗野:“试试能骗过人脸识别吗?” 沈画:“……单纯人脸识别肯定能骗过,加上虹膜和视网膜肯定就不行了。毕竟脸只是外部特征。” 贺宗野无奈地说:“目前大部分地方应用的人脸识别技术,除了一些高度保密场所外,都不会用到虹膜和视网膜是别。” 沈画:“那我只能保证,不对外制作面具。” 贺宗野叹气。 和平年代,她又不打算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种以假乱真的面具技术就算了吧,现在给霍延用用也就罢了。 把霍延留在这儿,交代两人互相监督之后,沈画就去忙了。 等她下班过来,这边病房里,霍延坐在沙发上,拿着本子写写改改,病床上的贺宗野姿势艰难地翻看卷宗。 谁也不理谁。 贺宗野一见沈画进来,就格外无语。 “你明天还是别带他来了,屋里多个人,跟多了个木桩子没什么区别。”贺宗野说。 沈画:“那你当他不存在不就行了?” 贺宗野:“我可以当木桩子不存在,但没办法当他不存在啊。最要命的是,我叫他吧,他听不到,眼巴巴地等着他抬头看我,我能跟他说句话,可他自从你走之后,一整天,整整一天,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没看过我一眼!” 沈画看向霍延。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他太吵。比顾浅还吵。” 贺宗野不服气了,“我今儿跟你说超过十句话没?我吵?你居然嫌我吵??再说了,霍晋安你都听不见,我能怎么吵你?” 这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贺宗野立刻就后悔了,忐忑着要怎么道歉。 也是此刻的霍延看着太像正常人,让他忘了他其实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病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理,才会用对待正常人笑闹的态度对他…… 贺宗野心中暗自后悔,却又怕说了什么之后,会让霍延更难受。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沈画没想那么多,除了这次毒素行至肺上可能会影响到他呼吸之外,她从来没把霍延当成病人小心翼翼地看待过。 她也不觉得贺宗野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甚至还有些好奇地看着霍延,重复了一遍:“对啊,你只要不看他,他说什么你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吵?” 霍延眼睛清澈,一本正经地说:“他脑子吵。” 沈画:“……” 贺宗野:“这是什么鬼才答案!” 沈画忍不住笑起来,从大脑活跃程度来解释的话,那贺宗野还真的非常吵。 而霍延就不同了,他在写歌的时候大脑也非常活跃,可他的活跃并不吵闹。 霍延跟沈画一起上班的第二天,科室几乎都认识霍延了。 小护士们笑嘻嘻地打趣着,说沈医生带男朋友来上班。 医院的医护之间,八卦传得非常快,很快其他科室就也知道了。 上午心外有个病人,是建筑工地的工人,他很倒霉,在脚手架上切割钢筋的时候,手磨机切断了安全绳,他从脚手架上摔下去。 四米多的高度,摔下去若是姿势对的话,可能不会受太严重的伤,而若是姿势不对,当场摔死的都有。 这位工人师傅姿势倒是没问题,可谁能想到,偏偏落地那是空的,下面还有一截钢筋。 巧得不能再巧,他就摔在那节钢筋上了! 钢筋从他臀部刺入,斜穿过整个胸腔,从右侧肋间刺出。 倒霉是真的很倒霉。 这种受伤的方式,真是人为都弄不出来。 但幸运也是够幸运,腹部和胸腔内那么多脏器,还有主动脉血管,可刺入他胸腔的钢筋,竟然完美地避开了主动脉血管,和各个脏器。 否则他都等不到消防和120,当场就会死亡。 消防小心地切断钢筋,把他送来医院。 医院这边早就准备好了手术室,骨外、心胸外科和脊柱外科的专家都在待命,患者一来就直接被推入手术室。 同时医院也叫了沈画过去帮忙。 这样的手术,虽然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伤及大动脉,可在手术过程中谁也说不准,一旦出现大出血的情况,钢筋还没拆出来,病人连抢救都没办法抢救。 这个时候,沈画这手止血功夫就非常有用了。 沈画也不敢耽搁,立刻赶过去。 带她过去的护士还在笑着说:“沈医生你这倒是好办法,把男朋友带来医院约会,不然平时咱还真没空约会。” 沈画笑了笑,也没解释什么。 病人情况紧急,她很快就刷手穿上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这个时候,患者还清醒着,能说话。 四十多岁的汉子,强忍着害怕,跟医生说:“我妈在农村,八十多了,有我弟弟养,我放心。我老婆怀孕八个多月了,这胎怀相不好,她早就辞了工没上班,家里还有个小子在上小学。要是……要是我救不回来,叫他们别告诉我妈,赔偿金……给我弟一点,叫他以后替我尽孝。我老婆……我老婆,她……叫她把孩子引产了,或者生下来送人,老大她想带就带,不想带就丢到我弟那……” 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最普通的家庭。 可就是普通,听起来才心酸。 一个人倒下,一个家就毁了,灭顶之灾。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情况挺好,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你。” “你一个大男人,指望弟弟养老母亲算怎么回事?你打起精神。” “你老婆怀孕八个多月怎么可能引产?不要命了?你现在手术成功了,等你出院,你娃娃也正好要出生,那不是刚刚好?” 在给他做术前准备的医护人员,一个个强忍着心酸,宽慰道。 主刀医生们还在讨论着手术难点。 钢筋是螺纹钢,刺入体内的部分又长,切割难度非常大,不可能切割,只能拔出。 而螺纹钢表面的螺纹,摩擦阻力大,容易对脏器、血管造成二次伤害。 再者就是,这会儿并没有大出血,但极有可能是因为出血口被螺纹钢堵住,一旦钢筋拔出,肯定会有多个出血点同时出血,失血量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最高,输血都来不及。 那样的话,手术根本就做不了。 沈画:“出血问题交给我。” 心外神刀容臻不是第一次跟沈画合作了,在贺宗野的手术上,容臻见识到了沈画的厉害之处,他跟沈画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确定沈画有把握。 另外骨外的主刀,也知道沈画的情况,上次合作过。 但脊柱外科的这位不知道啊。 这位副主任刚从德国交流回来,一回来就赶上这场大手术,压根儿不知道沈画是哪号人。 还有其他医护人员也都不太清楚。 上次跟着沈画他们参与救治贺宗野的医护人员是特调的,有一部分是保健楼那边抽调过来的,有一部分是这边的。 可手术排班问题,这次的手术人员,除了沈画和容臻这几位大主刀以外,剩下的几乎都没参与过救治贺宗野。 因此,当沈画提出出血问题由她负责时,其他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大家对沈画最深的印象就是救治郭主任那次,可这次的情况跟那次又不一样。 明显这次的手术难度更大。 在场的除了几位主刀和沈画外,还有几位主治医生,作为助手上台。他们知识面比护士广,也更觉得不可能。 当然,最为质疑的就是脊柱外的这位耿主任。 耿胜宏主任甚至都不清楚沈画帮忙救治妇产郭主任的事。 见容臻他们好像对沈画的狂妄之言都没异议,耿胜宏觉得十分别扭,可专业性让他不得不提出质疑:“你是哪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画点头:“耿主任,我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在我能确保不会大出血,只会有少量组织出血的情况下,你们只需要考虑,你们最快要多久能完成手术?” “怎么可能!”有人惊呼出声。 确保不会大出血,只会有少量组织出血,那……那不就跟在大体老师身上练习的时候差不多么! 活人的手术,都必须要小心翼翼避开大血管,但即便如此,人体十分复杂,手术中谁都不敢确保万无一失。 沈画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正式上台资格都没有,她凭什么说这种大话! 耿胜宏脸色更冷了,“你好大的口气!人命关天,由得你胡来!容主任冯主任,你们怎么说?” 容臻:“我跟沈医生合作过,她既然说有把握,我相信。” 冯主任也点头。 耿胜宏被气笑了:“你们还有半点儿专业性吗?我差点儿以为自己是在哪个乡村黑诊所!什么话都敢说啊!你倒是说说,你谁啊?” 沈画:“沈画,急诊科医生。” “急诊的?脊柱外跟急诊经常合作,可我都没见过你,新来的?你这年纪,规培期过了没?” “……第一年。” “呵,呵呵!”耿胜宏真是怒极反笑,“听听,听听。第一年的规培生,她有什么资格进来这件手术室?还敢狂言大话说什么止血交给她?又是什么渠道塞进来刷资历的吧,国内这点儿真叫人深恶痛绝,这要在国外,她是会被起诉的知道吗!” 耿胜宏是在国外念的医科大学,在国外拿的医师执照,曾经在全美排名前十的医院当过主治医生,履历非常光彩。 他透露出要回国的意思,国内好多大医院都向他抛去橄榄枝。 最终海一院这边以高薪高福利和高级职称,以及某些不公开的隐性条件,招揽了这位人才。 在顶尖医院待过的耿胜宏医生,回到国内,即便这儿是海市最好的医院,可他还是不怎么看得起大部分同事。 能让他认可的也就是容臻这类的。 这会儿别说是沈画,就是急诊科的主任来,耿胜宏也是丝毫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之前急诊的病人需要两个科室共同手术的,耿胜宏都是直接占据主位,商量都不商量。 和其他科室合作,耿胜宏也都是非常强势。 告到院长那边也没用,谁叫耿胜宏是稀有的优质人才呢。 这会儿,耿胜宏就更不可能把沈画放在眼里。 “行,我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要怎么止血。”耿胜宏冷着脸,“我倒是想知道,怎么能确保不会大出血,只有部分组织出血,你还能把血管装个水龙头,直接给关住不成?” 沈画点头:“差不多。我会用金针封住部分血管,控制血液循环。但大脑和心脏的血液循环不能完全阻断,也不能长时间控制,否则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我能给出的时间,最多只有半个小时。” 沈画认真地说:“半个小时,你们要确保把钢筋取出,并且对损伤的脏器进行修复,半个小时后,我必须放开血液控制。” 容臻思考了一下,点头:“半个小时,可以。” 在给病人做的ct检查中能看出来,钢筋幸运地避开了心脏、肝脏和肺部,这样修复起来就稍微容易点,也不需要开胸,从腹部就可以做手术。 本来在手术中,出血会影响视野影响手术速度,若只有部分组织出血的话,出血量会大大减少,手术速度也会提升…… 冯主任斟酌过后也点头:“可以。” 耿胜宏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你们都疯了吗?她说用什么金针能封锁血液循环,这你们也信?你们当她是上帝呢!” 容臻和冯主任都没吭声,直接询问麻醉师麻醉情况。 这架势不用说,显然是打算真的就这么做手术! 耿胜宏气得直接拽了橡胶手套:“这手术我不做了。你们这是在杀人,我保证会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上报!你们都会被吊销医师执照,会被追究法律责任甚至是坐牢的!” 耿胜宏怒气冲冲地出了手术室,把橡胶手套丢到医疗垃圾桶里,一把摘下手术帽,气得就要去跟院长告状。 容臻眼神冷静:“还有谁想走的?立刻马上。” 又有两个主治医生离开了手术室,他们是脊柱外科的,是耿胜宏的手下,走也说得过去,毕竟以后还要在耿胜宏手下混。 其他人都没那么傻。 真要出什么事情,首先要承担责任的也是容主任冯主任和那个沈医生啊! 他们这些小虾米,波及不到的。 但若真的成功了,他们可就见证奇迹! 麻醉师打了个手势,示意麻醉起效。 手术正式开始。 最先上手的就是沈画。 这次可就不是按压穴位止血这么简单的了,她得用上金针。 …… 三个半小时,手术结束。 手术室外围了一大群人。 有病人那个怀胎八月的老婆,有医院的领导,有工地的工头,有消防留下来等消息的人,还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媒体记者。 沈画这次学聪明了,她最先完工,却不最先出来,等容臻他们出去后,她再出去。 果然,容臻刚一出去,立刻就被围住。 容臻本身就是医院的明星大夫,长得好专业技术还好,采访他才有价值。 沈画偷偷溜走。 容臻一阵无语,可被一群人围着,他再不耐烦,也得回答手术问题,向家属做说明。 “手术非常成功。” “得益于沈医生,术中没有出现大出血……” “病人情况很好,现在已经送去icu,只要度过24小时危险期就没有问题,医院会有专业医护全程看护……” “预计两周左右就能出院。” “两周就能出院?”有记者非常惊讶,“这么大的手术,怎么可能?我们之前采访了耿主任,耿主任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容臻脸色顿时黑了,“耿主任因故没能参加手术,手术是我做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对自己说过的话负全责。” 医院领导赶紧出来说:“医生们在手术中有争论是很正常的事情,都是为了病人好。时间不早了,各位媒体朋友一起吃个便饭。这次消防和我们医院紧密合作,才确保病人安全……” 一通场面话下来,话题就被带歪了。 容臻脸色很冷。 冯主任拍了拍容臻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画已经挤上电梯下楼了。 事发紧急,她跑来上手术也没跟霍延说,霍延估计还在休息室等她呢。 沈画刚到楼下,就听到几个护士在说:“那个工人真倒霉,他手术才做完,他老婆太激动,好像要早产了!这下两口子都要住院。” 另一个护士说:“你不知道,更惨呢!那个孕妇之前就在咱们院建档立卡,她子宫情况不好,胎膜早破,上周就让她住院,她非说家里有小孩上学需要接送,老公上班早出晚归,她想再等等。” “胎膜早破?那还不赶紧剖?太容易感染了吧,万一胎儿宫内缺氧,很容易就胎死宫内吧。” 沈画没在意,产科那边郭主任还在住院,但产科也不是只有郭主任,其他医生也都很棒,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很丰富,最多不过就是早产,剖宫产手术还是比较安全的。 可那个护士接下来的话,让她停住了脚步。 护士说:“产科那边苦口婆心地跟她说,叫她早点住院,她也答应了,说家里安排好,最迟这一两天就住院,谁知道出现这事儿。” “刚才她接到丈夫出事的消息赶来,咱医院怕她出事儿,赶紧就叫产科的护士跟上去。刚才好像说是胎儿胎心偏快,报告给产科那边,副主任说让立刻检查,怀疑胎儿缺氧。” 沈画连忙叫住那个护士,“然后呢?” 护士也认识沈画,笑了一下说:“沈医生你下手术了,真厉害啊!” 沈画点点头,赶紧说:“那个孕妇怎么样了?” 护士一愣,连忙说:“我问问啊……” 护士打电话到产科那边问,一问,脸色顿时变了:“那个孕妇,刚才胎儿心率减慢到每分钟60,张主任怀疑是急性胎儿宫内窘迫,再考虑到患者之前有胎膜早破的病史,张主任怀疑会出现脐带脱垂!这会儿正在检查!” 护士话音未落,沈画就飞快地跑回电梯。 一旦出现脐带脱垂,胎儿随时会胎死腹中。 情况非常危急。 产科那边只能立刻进行手术。 可,根本没有麻醉的时间。 无麻醉剖宫产。 生剖。 第30章 30章 无麻醉剖宫产,对产妇和医生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 首先就是疼痛,皮肉子宫被活生生一层层剖开的疼痛。 除了疼痛,在无麻醉的情况下,肌肉和子宫收缩也会影响到医生顺利取出孩子。 脐带脱垂实在是太危险了。 处理手册一般要求是在5分钟之内要取出孩子,否则孩子几乎没救。 沈画不敢去计算那个时间。 从孕妇被带去产科,接受检查,再到送去手术室,做剖宫产手术…… 这个过程,5分钟怎么算怎么紧张。 根本没时间麻醉。 那就只能生剖。 妇产科楼层不高,沈画压根儿都没去等电梯,她直接飞奔上楼。 “脐带脱垂的那个孕妇呢?” 沈画飞快地跑过去问,“在哪个手术室?” “1号手术室!” 产科这边都认识沈画,护士飞快地说道,“本来咱们时间够的,可孕妇有妊娠高血压,不敢上氯胺酮,硬膜外根本没时间,要是她空腹那咱也能全麻呀,可偏偏她一小时内刚吃过饭,张主任说只能……只能简单局麻。” 简单局麻,这么短的时间肯定只能是表面麻醉,对于要抢时间的手术来说,效果等于无,只能给产妇一秒钟的心理安慰。 沈画立刻跑向1号手术室。 这会儿产妇也刚被推进手术室,沈画直接穿戴无菌防护衣,拿着自己的金针进了手术室。 幸好她有使用完金针立刻消毒的习惯,这会儿直接就能用。 “张主任,我用针给产妇麻醉。”沈画说。 张主任:“来不及了,胎儿现在一分钟都等不及。” 沈画:“您可以直接开始手术,我下针不影响您手术。” 边上的助手给她让开位置,沈画只来得及跟产妇对视一眼,针就扎了上去。 张主任同时下刀。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想象中产妇的尖叫和挣扎都没发生,就像是一台麻醉正常的剖宫产手术一样。 从下刀到取出胎儿,一分半钟。 张主任处理得非常完美,孩子经过简单处理后立刻被送往新生儿重症监护室,8个月,32周多的胎儿,发育还不完全,属于早产儿。 不过目前看来,母子平安。 八个多月的胎儿,在如今的技术手段下,存活率非常高。 沈画收了针。 张主任快速给产妇缝合之后,过来笑着说:“早听说你这手,这还第一次见,你干脆定岗产科算了。” 沈画笑:“那这个科室借那个科室借的,您怕是更找不见我了。” 张主任也笑起来,又忽然叹气:“二十多年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跟着老师去藏区医疗援助,碰见过一个大夫,那一手金针用的出神入化。当时那边医疗条件很差,有个孕妇在家里难产,我跟老师匆忙赶去,可也没有麻醉条件啊。当时就是那个大夫,用金针给产妇麻醉止痛止血,老师顺利做完手术。” 张主任感慨:“我那时候完全看懵了,还能这样?”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老神医特别厉害,一手金针镇鬼神,曾经有个牧民深夜去找牛,被几只狼围住,村民找到他的时候,他腹部被咬破,肠子都被拖出来……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什么都没有,那人几乎必死无疑,可碰巧遇上老神医!就这么给救回来了!” 张主任说:“那时候我还以为老神医是藏医,但他跟我见到的藏医明显不同。后来聊了几句才知道,那就是老中医,他常年四处游荡……那个时候,我对中医的崇拜真是无以复加,甚至……甚至动过去学中医的念头。” 张主任叹了口气:“但很快我就知道,学中医太难。从遇见那个老中医开始,我就觉得,即便很多普通中医不算很厉害,但也有厉害的。可是你看,这么多年过去,我所见过的,能称得上厉害的,除了那个老中医,竟然就只有你。” 张主任:“中医门槛太高,向上的通道更像是在爬登天梯,累死都上不去啊,哈哈。” 沈画没有否认。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天才,跟一般人比起来,她智商是稍微高了一点点,但在高智商人群中,她完全排不上号。 高考和大学的学习对她来说都不算太困难,再加上有兴趣,她在学校成绩挺好的,但也不是一骑绝尘。 如果她上辈子没有进娱乐圈,而是按部就班地毕业实习,最后成为一名医生,她最大的成绩可能也就是在熬了二十年后,当上医院的科室主任。 刚穿越到异世尚未觉醒异能的她,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 觉醒异能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可能。 天赋,她真不敢说自己有多强。 但她知道自己最大的优点,韧,永不放弃。 在那个世界,历经百年,终成大国医。 那里比她异能优越的人多的是,可最终成为大国医的只有她。 那一路回想起来,荆棘遍地。 可哪怕遍体鳞伤,她脚踩尖刺,也要继续前行。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本事是怎么来的,沈画才从来不会去鄙视那些普通中医。 因为没有异世的经历,她就算去学了中医,可能也就是普通中医的一员。 像顾深这样的,才是真正有天赋的。 有天赋,又努力。 沈画很愿意尽可能地把自己所会的,毫无保留地教给他。 张主任神色有些落寞:“好东西却不得传承。就像你这手,你就算肯原原本本教给我,我能学会吗?或者说,几个人能学会?” 沈画摇头。 真不是她不愿意教,而是确实教了他们也学不会。连脉气都感受不到,根本没法运针啊。 产妇也已经缝合完毕,安全送到病房。 新生儿科那边也说,孩子目前一切正常,但还是要持续住在保温箱里。 沈画闻言,冲张主任笑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不必那么悲观。中医只要有可取之处,就必然会有人传承下去。而现代医学,确实更为发达,更简单实用。就像今天这个产妇,假如她提前住院,根本不必经历今天这样的危急时刻;再假如她手术前没有吃过东西,是空腹,那直接上全麻时间也来得及,静脉通道只要建立,一个臂脑循环也就十几秒……” “张主任,今天救了孕妇和孩子的人是您,不是我。” 沈画先行离开。 两场手术,着实有些累。 刚乘电梯下来,沈画就看到一楼大厅正对电梯的那一排椅子上,坐着个熟悉的人。 那人身高腿长,坐在较矮的排椅上,显得有些委屈。 同一条排椅上坐的人,有的跷二郎腿,有的趴在膝盖上双手抱头,有的斜倚着玩手机,而他跟周围格格不入。 他坐得很直,没有靠在椅背上,手边放了一个纸袋子,面色平静地看着电梯口。 沈画出了电梯,一抬头就跟他对视。 他眨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翘起,拎着纸袋站了起来。 沈画走过来,他也很自然地走到她跟前,从纸袋里拿出一杯饮料递给她。 喝了一口。 少冰少糖,很合她的口味。 “怎么跑这儿等了?”沈画问。 霍延:“怕上去打扰你。” 沈画:“你可以去休息室啊。” 霍延:“……忘了。” 沈画无奈一笑:“走吧,去吃饭。” 经过科室的时候,沈画还跟同事们交代了一声,说自己下午会来值班,晚上她的排班不要动,她明天白天有事儿。 牛彤立刻笑嘻嘻地说:“知道了沈医生,都是小事儿。哎沈医生,谢谢你们的茶哟,太太太大方了,这门亲事我同意!” 另一个小护士也连忙举手,“我也同意,云顶真的太好喝了,我一个月才舍得喝一杯!一杯就差不多喝了我一天的工资。” 唐慧刚做完一个缝合洗手出来,笑得跟朵花儿:“云顶的星河系列,哥哥同款哈哈哈,每个杯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家里收藏了好多个。小画儿啊,你说你咋能这么贴心呢?” 沈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茶。 刚才没注意,还真是云顶啊。 她对这些没概念,再加上当明星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控制食量,每天吃的东西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喝饮料了。 哪怕是天然果汁,大部分糖分也都超标的。 唐慧挽着沈画胳膊冲霍延一笑:“哎,你喜欢霍延不?” 霍延:“……” 唐慧:“小画儿现在也入了火把的坑,兄弟,追我们小画儿,送东西还不够,关键是要贴心,投其所好。” 沈画无语地看着唐慧:“我什么时候变成火把了,我怎么不知道?” 唐慧切了一声:“还装。你敢不敢打开手机音乐软件,哥哥所有专辑都买了,包括哥哥给别的歌手写的歌也都买了,还敢说不是。口嫌体直啊姐妹。” 霍延立刻看向沈画。 沈画张了张嘴,这个,还真没法解释。 听霍延的歌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她干嘛要心虚。 唐慧又笑嘻嘻地跟霍延说:“其实你声音跟霍延蛮像的哎,你可以试试,把她最喜欢的歌唱给她听……” 霍延看向沈画:“你最喜欢那首?” 沈画:“……摇篮曲。” 唐慧顿时无语:“哥哥什么时候唱过摇篮曲?你个假粉!” 霍延却一瞬间了然,低着头笑。 唐慧捂着心脏大呼受不了:“你们考虑下我们这些单身狗好吗!哎,可惜哥哥退圈了,不然大家一起去看哥哥演唱会多好。哥哥演唱会可是绝佳表白场合啊,以往每年,不知道成全了多少痴男怨女。” 沈画推开唐慧:“他不是我男朋友。好了,我们还没吃饭,先走了。” 从医院出来,沈画也没把唐慧刚才说的话当回事。 霍延? 她从来没考虑过。 “你怎么想起来请我同事们喝饮料了?”沈画想问的是这个。 霍延说:“你的时间,一部分在保健楼,一部分在别的科室,还有一部分请假,在自己科室的时间太少,急诊那边又特别忙,少了你,其他人就分担了你的工作,虽然你去别的地方也是医院的安排,你同事们也没抱怨什么,不过,请大家喝杯饮料也没什么。” 沈画有些惊讶地看着霍延。 看不出来啊,这家伙还懂人情世故。 她笑了起来:“考虑得很周到啊小进宝,不过你请的太贵了,他们心里会过意不去,而且以后他们再回请的话,便宜的拿不出手,贵的又负担不起。” 霍延说:“第一次请点好的,下次就找大众价位的。” 沈画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一时间也没想起来为什么还有下回。 * 网络上,一则视频火了。 视频中,夜晚的烧烤摊,俩女孩子坐着吃烧烤,其中一个手里拿了面包正在吃。 可是忽然,一个小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上去就抢女孩儿的面包。 女孩刚开始还没松手,后来邻桌好像有人说了什么,女孩松手,任由小孩把面包夺走。 夺走面包的小孩儿,飞快地把一个拳头大小的面包塞进嘴里,腮帮子顶得鼓起来。 俩女孩看了那小孩一眼,也没计较,继续吃烧烤。 可很快,塞下面包的小孩就不行了,两手抓着喉咙,表情扭曲。 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再后来,就是孩子妈妈和奶奶跑来,抱着孩子哭天抢地,一个个紧张地伸手抠孩子喉咙,可是没抠出来。 倍速播放的视频,看起来就叫人捏一把汗。 孩子都憋得翻白眼了,孩子妈妈赶紧抱着小孩要往医院跑。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拦住了那个妈妈,夺下孩子,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了孩子。 视频还配有文字解释。 最惹争议的就是:面包噎到孩子,女孩该不该赔。 网友们的评论几乎是一边倒,都在说熊孩子活该,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网络舆论很怕人。 很快,就有网友认出视频发生的地点,还有网友说问了附近的店主,确实有这么回事,幸好有医生在,孩子才没出事。 网络上,网友们把熊孩子和熊父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现在的风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什么事儿都要找个责任人,说白了就是要人赔钱。 走路掉污水井了,还能说是市政上没有及时修补井盖,可喝醉酒翻桥上护栏,掉河里淹死,这跟人家桥有什么关系?家属还非要找路政要赔偿。 这个呢,小孩儿抢了人家面包噎住,家长竟然要找被抢面包的女孩麻烦,天理何在。 一群网友义愤填膺。 更偏激的言论就是,这种熊孩子救他干嘛,噎死一个少一个。 在一群网络侠士行侠仗义时,还是有人眼尖,发现了沈画。 “都别吵了,熊孩子是有错,最错的不应该是熊父母吗?不教好孩子,当什么父母。” “那个救小孩的女医生看着有点儿眼熟啊,像素不好,有高清一点的视频吗?” “截了几张急救图,小姐姐的急救姿势真标准,效果也是杠杠的。面包噎住比其他异物更难吐出的,小姐姐教科书式救人。” “沈恋?那是沈恋吗?我怎么觉得那就是沈恋啊!” “怎么可能,沈恋什么时候这么干脆利落,还会救人了。” “不是沈恋,你们记不记得,前些天上过热搜的,中医到底能不能治急性阑尾炎,那个热搜里面的女医生,好像就是她。” “上次全程围观的表示,好像的确是同一个人。指路五吨直播间。自从那次遇到那个跟沈恋长得极其相似的小姐姐,五吨已经在喻和堂外面蹲守直播了好些天,可惜一直都没再等到那位小姐姐,去喻和堂问,也没打听出来。” “@五吨,去海一蹲守啊!视频上的位置就是在海一前面的那条街,视频里熊孩子妈妈要抱着孩子跑去的就是海一,救人的小姐姐好像也是海一的医生!” “自炒的吧,上次喻和堂中医那个就在自炒,现在又来了,想红想疯了吧,贴着谁炒不好,偏要贴着沈恋,吐了。” “我也觉得是自炒,不过这自炒的很高明啊。踩着恶臭榴莲婶儿,立专业医生的人设,相当相当高明。” “就算是自炒又怎样,小姐姐颜好医术好人品好,比臭榴莲大婶强一百倍。爱了爱了。” “你们真觉得两个不同的人能长得这么像?” “哪里像了!你在侮辱人家医生小姐姐好吗?臭榴莲大婶长了一张情妇脸,妲己再世一样,偏偏还喜欢往清纯了打扮,又纯又欲这个词就是为榴莲大婶准备的。人家医生小姐姐又美又飒,气质好a啊,那眼神那气场,甩榴莲大婶八百条街好不好。” “说实话,我也觉得沈恋她每次的打扮都一言难尽,明明是那种美艳妖欲的长相,就喜欢往温柔清纯去打扮,又纯又欲说的真没错,看得我一个女生幻肢都快长出来了……咳,的确特别能理解那些直男为什么喜欢她。” “你们是在夸榴莲大婶吗?” “有了解海一的吗?去确认下呀。” “人肉犯法各位。人家小姐姐做错什么了,救个人,被放到网上当成榴莲大婶臭骂,还要被人肉。” “小姐姐又不是榴莲大婶怕什么,过两天去海一拔牙的时候问问。听说榴莲大婶那张脸在整容圈里是最佳模板,很多人都指明要整成榴莲大婶的样子。你们可别忘了,海一17楼是干嘛的,这个小姐姐说不定也是按榴莲大婶那个模板整的。” “海一17楼是什么?” “科普一下,海一17楼,整形行业里的标杆……” “你们别太恶毒好不好?都开始给人家小姐姐扣整容的帽子了,人家是素人是素人,不是榴莲大婶,不是娱乐圈明星,挂素人的脑子有毛病吗?不怕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转发过500人家一告一个准谢谢。” “你们都在看小姐姐,只有我在看小哥哥吗?医生姐姐身边的小哥哥,乍一看背影吓我一跳呢,咳咳。” “姐妹!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发现了!那身高那身材,那背影,还有轮廓,真的特别特别像对不对?” “呜呜,我也觉得好像啊,哥哥不在的日子,每天都想他想他想他,看什么都是他。可真没见过这么像的!” “像是像,不过肯定不是的啦,我们哥哥那么惧怕跟人接触,早前一次央视的节目,有个不要脸的非要握一下哥哥的手,哥哥猝不及防被她碰到,表演的时候就被拍到手臂和脖子里起了红疹子。有医生姐姐说哥哥那可能是心理性的病理反应,呜呜呜,好心疼哥哥。” “srds,我倒希望那是哥哥……” “呜呜,好想哥哥……” “两年多了,工作室一直都不肯说哥哥到底为什么退圈,也不知道哥哥近况如何。” “再有55天,就到哥哥的生日了,工作室每年都会在那天公布一条哥哥平安的消息,今年好希望哥哥能自己发这条消息……” “希望+1。” “希望+1万亿。” “大家还是不要催了,尤其是不要逼迫哥哥。哥哥退圈的时候,就有好多心理学专业的火把说,哥哥的情绪在退圈前的那一两年,忽然恶化,肉眼可见的消瘦和低沉……太心疼了。如果退圈能让哥哥好好的,我心甘情愿接受。” “有人怀疑哥哥是抑郁症,且很严重……大家真的不要催,虽然哥哥现在可能根本不上网。” “霍延说不定都自杀了。” “楼上谁家狗没拴好。” “楼上你妈生你的时候忘记给你带脑子了吗?” “不要理黑子,举报举报举报。” 下面立刻演变成了粉黑大战。 只不过,霍延的粉丝群体太过庞大,即便他退圈两年多,粉丝半点儿没减少,全员长情粉。另外就是霍延的路人缘太好。 像这种嘴巴不干净的黑子,甚至都不需要粉丝出手,路人都能把他喷死。 沈画当然不知道网上这一片腥风血雨。 但霍延知道了。 虽然霍延已经退圈两年多,完全销声匿迹,但是网络上的一切动向,经纪人那边都有掌握。 在发现这些的时候,经纪人也觉得视频和照片上的那个人特别特别像霍延,可经纪人肯定那不是霍延。 任何跟霍延有关的消息,经纪人都会汇总,报告给自家老板。 今安娱乐就是霍延所在的公司。 今安娱乐在圈内的地位很特殊,这家公司说有多大吧,不算大,旗下艺人不多,最大牌的就是霍延,还有一些演技好但没流量,商业价值不高开不起工作室的。 另外就是每年都会签一些新人。 可你要说这家公司小吧,它也真不算小,各个部门齐全,且背景深厚。但凡想用不光彩手段搞今安娱乐的,全都遭到反噬,今安娱乐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家公司极少用博眼球的炒作方式,一直都是认认真真做内容。 除了霍延,这家就连新人,都没有走流量方向的,也正是因此,一些迫切想红的,肯定不会选这家公司。 而一些纯粹想演戏想唱歌的,来这儿就没错了。 今安娱乐的签约合同出了名的宽松。 很多人都觉得今安娱乐没有霍延,早就倒闭了。 霍延的经纪人杨千艾却很清楚,今安娱乐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只是因为霍延,为霍延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今安娱乐是经纬集团旗下的全资子公司,而经纬集团的老板,是霍延的舅家表哥。 知道这层关系的,就只有杨千艾,还有霍延从前的助理。 之前霍延没有退圈的时候,杨千艾虽然还带其他艺人,但工作的全部中心都在霍延身上。当然了,霍延不喜欢参加综艺,不喜欢出商业通告,也不喜欢拍广告等等,她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轻松。 只要为霍延准备专辑,准备演唱会,以及管理引导霍延粉丝群,和网络舆论风向等等。她身后还有一整个团队,今安娱乐的所有资源随意调动,所以就这点儿工作量,着实轻松。 霍延退圈之后,她就更轻松了,只需要及时注意收集网络动向即可,她现在手下签了好几个艺人呢。 这次的网络小风波,其实就只是一个身材像霍延的人而已,杨千艾思来想去,还是简单做了个报告,发到大老板邮箱。 这个大老板,可不是今安娱乐现在的老总,而是经纬集团的老板,霍延的表哥,万珩。 本以为没什么,然而让杨千艾没想到的是,万珩竟然给她打电话,直接跟她说,让她联系霍延,把这些消息告诉霍延。 杨千艾吓了一跳。 霍延退圈的时候,情绪状态已经很不好,为了避免刺激他,没有人会主动告诉他网络上各种消息,霍延自己也不爱上网。 现在,难道是霍延情况好转了吗?要不然万珩为什么要她联系霍延?明明当初严词说过,绝对不准打扰霍延。 杨千艾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该不会…… 那个看着身材特别像霍延的,真是霍延吧! 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杨千艾也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联络霍延,措辞很谨慎。 把消息发到霍延微信上之后,杨千艾也格外感慨,上一次跟霍延沟通,已经是一年前了,那次她要在工作室账号上发一条霍延平安的消息,征求霍延意见,霍延说好。 霍延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跟沈画吃午饭。 这边是市中心,医院对面不远就有大型商场,两人从医院出来就去这儿找吃的。 刚走进商场,就听到一阵掌声和欢呼声。 原来是有男生跟女生表白。 一楼商场有布置一个表演舞台,上面放了一架三角钢琴,进来的顾客愿意的可以过去弹钢琴。现在这个男生,就在弹钢琴跟女友告白。 沈画站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着。 这种告白方式,也就在这样的世界能见到了。 在异世,那种环境之下,就连追求都直接的多,比如好些个追求者对她的追求方式,就是送给她野外找到的变异药草。 那个让她动过试一试念头的追求者,曾经给她送过一株变异植物,连带辐射土一起挖回来的,那株变异植物会发出不同的音乐声,这已经算是很浪漫的了,毕竟这东西挖着很危险,又没实用价值。 霍延见她停下,也朝着那个弹琴的男生看过去。 被表白的女孩,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笑得十分开心。 沈画也就是听了一下下,就跟霍延一起上楼去吃饭了。 她并不懂钢琴曲,男孩弹的倒是很流畅,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快速翻飞,很厉害的样子,至于究竟弹得好不好,她就不清楚了。 而身边这个水平能称为钢琴大师的,耳朵听不见,当然也无从评判。 “他弹错了一段。”都到楼上了,霍延忽然开口。 沈画:“你不是听不见吗?” 霍延:“看一眼就知道了。” 沈画挑眉,“进宝同学你很厉害啊!” 霍延认真道:“这很简单。” 沈画忍不住笑,夸一句,进宝同学耳朵都红了,好可爱啊。 对他来说这可能确实不算什么,他早习惯了没声的世界,自己手指在桌子上都能弹琴,想必真的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弹的是什么,弹的是哪个音了。 上楼,霍延尝不出味道来,吃什么沈画说了算。 两人去吃椰子鸡。 才刚开始吃,霍延就收到了杨千艾的微信。 他微微抿唇。 沈画喝了口汤,椰子汁炖的鸡,味道鲜甜,一点儿都不腥。 “怎么了?”她问。 霍延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沈画,让她看:“这个是我经纪人,帮我处理一些事物的。” 沈画挑眉。 杨千艾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霍延:“具体内容要去微博看。你要看吗?” 沈画拿出自己的手机,之前在要退圈时,她把沈恋的号直接注销,然后微博也卸载了。 霍延:“我手机一直没管……太久了,嗯,应该是要点一下更新。” 沈画直接拿过他手机,放在桌上:“好好吃饭,不用管。” “哦。” 等两人吃过饭下楼,早就忘记先前杨千艾提过的事儿了。 走到一楼时,霍延看了一眼那架钢琴,回头跟沈画说:“着急回医院吗?” 沈画眨了下眼睛:“这个时间急诊应该不算忙,怎么了?” 霍延:“等我5分钟。” 哎? 他走向钢琴,坐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画愣住。 他……要在这儿弹琴? 虽然从没把霍延当成病人看待,但沈画其实比谁都清楚,霍延是个病人,他的病不光是身体里的毒素,还有心理上。甚至心理上的疾病,比毒素更难清理。 她就算没有刻意观察霍延,也知道霍延惧怕跟人肢体接触,很难适应喧闹场合,在五感,尤其是听觉失去之后,霍延甚至连他最爱的音乐都开始害怕。 他在家中无人的时候,摸琴的次数都很少,更别说是在公众场合弹琴。 第一次见到霍延,霍延就抓住她手拉她起来,第二次跟孟怀一起见到霍延,霍延一个人在弹琴…… 或许是因为这头两次的见面,太过正常,以至于她从一开始都没办法把霍延当成病人。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也没从霍延身上感到排斥,就不再刻意做什么规避的事。 这会儿,霍延要在这儿弹琴,还是让沈画有些惊讶。 琴声已经响起。 沈画忽然就笑了。 刚才吃饭前那个男孩弹的,她觉得已经很好了,但是跟霍延比,嗯,完全没可比性。 沈画安静地听着。 忽然觉得,好像旋律有一点点耳熟? 尽管她对曲调不敏感,可是刚听过的,好歹有点儿印象。 所以说,霍延是弹了刚才那个男孩的弹过的曲子? 说人家弹错了,就自己弹一遍。 幼稚鬼。 沈画忍不住笑。 等注意到的时候,周围竟然已经围了好多人。 霍延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停手,缓缓站起来时,一群人都在发自内心地鼓掌。 他一转身,看到这么多人,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哇,弹得好好听啊,你是专业学钢琴的吗?” “太好听了吧,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沈画看霍延嘴唇紧抿,额头有汗沁出,她飞快上前,一把抓住霍延的手腕:“我们走吧。” 霍延的身体有些僵硬,看了她一眼,乖乖地低着头跟她离开。 人群很是遗憾。 抓着霍延的手腕,带他回了医院,直接送他到保健楼那边的休息室,沈画才感觉他的脉搏逐渐平稳下来。 沈画给他开了瓶水。 霍延双手握着水瓶,水瓶都被他握得有些变形,他垂着眸紧抿着唇,不吭声。 沈画伸手在他的瓶子上敲了敲,示意他抬头。 霍延却直接把脸扭到一边,坚决不肯看他一样。 沈画大概知道他在心虚和逃避什么,想了想,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 感受到手机震动,霍延停顿一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sh:刚才弹的很好听,我相信贺宗野说的话了,你是真的可以成为钢琴家呀。 紧握水瓶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他缓缓坐下,深呼吸,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 他拿过手机,慢慢地给她回了一条:我还会小提琴、竖琴、吉他、鼓…… sh:二胡会吗? hy:会。古筝、琵琶也都会一点。 sh:有空教教我。 hy:好! 发完信息,霍延彻底放松下来,抱着手机笑了一下。 她明明看出来了,但她好像没嫌弃。 或者,她其实早就什么都明白,也一直没嫌弃,甚至从没把他当成……精神病。 沈画已经回到急诊室,发完信息,她想了一下,把hy的昵称改成了进宝,招财进宝的进宝。 刚换完衣服,戴了口罩,牛彤就跑过来说:“沈画,院长秘书刚才打电话过来,叫你去一趟园长办公室。嘿嘿,肯定是有好事儿。” 沈画笑了一下,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秘书看到沈画,立刻说道:“院长在里面等你,快进去吧。” 沈画敲门进了办公室。 “院长,您找我。”沈画微笑。 院长正戴着眼镜看文件,闻言立刻抬头:“小沈来了,快坐。小何,给小沈倒杯茶。” 秘书立刻倒了茶水进来。 院长笑呵呵地说:“小沈,这几次手术,你的表现可是太叫人惊艳了。我听说你是喻派的?你不是海医大毕业的么,什么时候拜进喻派的?” 沈画:“挺久了,水平不够,一直没出师。” 院长笑呵呵地说:“你这可太谦虚了,我对中医也有所了解,你都水平不够,哪儿还有水平够的?小沈,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对以后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沈画:“暂时没什么想法,我执业医师资格都还没考下来,下个月先考中医的,明年考临床的。” 院长:“你的水平考证不是问题。我是想问别的规划,比如说以后主要是走中医呢,还是西医?” 沈画没有吭声。 院长说:“这个问题也不着急回答,你可以多想想。中医上你的水平确实不俗,但说实话,中医局限性还是太大,真正想要有所成就,被大众认可,还是应该在西医方向。” 院长笑了笑,又说:“我今年会带两个博士生,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留个名额给你。你完全可以一边在医院工作,一边读博士。博士毕业,就可以跟医院正式签合同,你的起点注定就要比别人高得多。” 非常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医学博士并不稀罕,但海一院长带的博士,可就非常值钱了。 医学生在医院最缺的是什么,机会。 院长的学生,根本不必担心机会,再加上沈画自身的能力,没有科室会排斥她上重大手术。 有了足够多的手术经验,再有院长博导帮忙把关论文,她以后的路可谓是一片坦途。 别人或许要用20年才能爬到主任的位置,她呢,打对折甚至都不用。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医学生,听到院长这么说都肯定要心花怒放。 沈画却笑道:“多谢院长,我暂时不考虑读博。” 院长看了她一眼,笑容不减:“先别急着下决定,回去好好考虑。” 沈画从院长这边离开。 这一趟,也不是没有收获。 她其实一直没想好自己以后到底要怎么样。 她在医院规培,可并不是为了以后在医院当主治医生的。 现代医学,尽管中医和西医已经在不断融合,可分歧依旧大,融合的部分还是过少。 一个想法,在沈画心中逐渐成形。 她一直想要做的,是真正的中西医融合,真正的现代医学,甚至是未来医学。 没有哪个医院能够容得下她这种想法。 在公立医院的限制会非常大。 她唯一能走的路就是,自己开医院。 想归想,目前也只能是想想了。 钱就是一大难题。 这个医院想要达到她要的效果,她必须拥有绝对话语权,那么大量找投资也是不现实的,最好是自己绝对控股。 无论怎样,都需要很多很多很多钱。 沈画深吸口气,钱么,挣就是了。 有了目标,心情倒是轻松很多。 晚上沈画值班,霍延自己待在休息室那边,无聊的时候就给她发微信。 大部分都是语音微信。 一条微信十几秒,是一句或者两句歌。 沈画大多都不熟悉,可能是没听过,也可能是听了记不住。 反正对她来说,旋律不重要,歌声最重要。 他唱的,不管是什么都特别好听,字面意义的好听。 非休息日,急诊晚上不算太忙。 这些年严查酒驾,严查后排安全带,以及扫黑除恶,种种举措还是很有用的。 酒驾事故少了很多,街头斗殴也少了很多。 至少给急诊减轻了五分之一的负担。 但是吧,脑残总是无处不在。 今晚九点多送来的这几个,是一对男女在吃火锅的时候,互相亲亲密密的,正巧被老婆看见,老婆大怒,端起滚烫的火锅泼向小三。 烫伤最严重的是小三,被波及到的渣男和邻桌的一个小孩,烫伤面积也不小,周围其他人倒是只有零星飞溅烫伤,不太严重,抹烫伤膏就能治好。 送来医院的时候,受伤最严重的小三已经疼晕过去。 渣男疼得不停哀嚎。 小孩烫到的是后背,脱了衣服,后背全是泡,有些还破皮了,疼得哭嚎到几乎喘不过气。 急诊这边早在病人到来之前就做好准备,全员出动。 按照烫伤面积和烫伤程度,唐慧处理小孩,一个主治带徐沛和护士处理渣男,邓主任带另一个主治和沈画一起,处理受伤最严重的小三。 小孩和渣男的伤都不致命,小三这边情况就比较危重了。 滚烫的牛油火锅劈头盖脸浇下来,脸部、颈部、躯干……惨不忍睹。 急救人员把小三推到设备最全的第一诊室,邓薪海和另外一位主治,大批的护士,已经飞快地赶过去。 另外也通知了烧伤科的值班医生,在紧急处理之后,还是要送去烧伤科病房的。 “主任,你们先处理,等我一分钟。” 沈画飞快地到第二诊室找唐慧。 小孩子根本忍不了疼,烫伤的疼比其他疼痛更甚,小孩不断地哭闹挣扎,就算有家长和护士在一边上帮着按住孩子,可七八岁的孩子,力气也不小,疼得剧烈挣扎的时候很难被按住。 看到沈画拿着金针进来,唐慧瞬间明白,大喜:“小画儿,快快!孩子疼的不行!” 家长心疼得直哭,忙问:“医生,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打麻醉,孩子疼成这样。” 唐慧赶紧说:“你们先抓住孩子,这是我同事,她用金针可以快速给孩子止疼,不必上麻醉。” 家长一脸惊讶,但还是很快点头,这会儿只要能让孩子少受罪,叫他们做什么都成。 至于说金针能不能止疼,怎么止疼,他们根本顾不上想。 沈画的动作很快,三针下去,孩子就不挣扎了。 “乖乖,别哭别哭,还疼不疼?”家长急切地问。 小孩哭狠了,一时停不下来,这会儿还在一抽一抽的,但他迷蒙了一下,抽泣着说:“不疼了。医生阿姨,我好了没有?” 沈画笑:“真棒,乖乖让这位阿姨给你处理,很快就能长好的。” 沈画说完,就拿着针快步离开。 小三那边,这会儿人又疼醒了,正在哀嚎。 麻醉师没来,还在做检查,一时半会儿上不了麻醉,得有罪受了。 她还不如晕着。 烫伤真的太疼了,痛不欲生,且好像根本无止境的那种疼。 沈画飞快地给金针消毒,在所有医护人员都被折腾了一身汗时,沈画成功地让病人再次昏睡过去。 徐沛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喘了好几口气。 他胳膊上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其他医护人员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 众人也就只是喘口气,立刻就开始紧急处理。 这会儿的处理不是什么技术活,而是体力活,待会儿重要的步骤要交给烧伤科那边。 沈画也没上手,而是在监控病人的情况,在病人即将醒来时,再准确地给上一针。 初步处理完,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病人转去烧伤科那边,急诊的工作就算做完。 而病人的检查结果也出来,麻醉师给上了麻醉机,就不需要沈画再行针。 这种程度的烫伤,无论是治疗过程,还是后续恢复,都非常可怕,绝对是一辈子的噩梦! 警方也已经赶到,在对渣男询问。 医护人员忙了半天,这会儿都累得不行。 牛彤有气无力地说:“我点外卖,你们想吃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吗?” 晚上6点钟左右吃的晚饭,这会儿已经11点多了,又狠狠地忙过一场,大家都是又累又渴又饿。 邓薪海从走廊上过来,冲牛彤喊了一句:“记得要发票,交给护士长。” 科室里的人顿时欢呼起来,这意味着科室报销。 急诊相对于其他科室,因为太累太忙,科室补贴稍微多那么一点点,就连规培生的补贴,都比其他科室的补贴要高些。 当然了,整形外科和牙科除外,这俩是暴利。 牛彤正在一个个询问要什么,她好一起点的时候,外面进来了三个外卖小哥,每个人都是双手一个大大的外卖袋。 大家都忍不住看过去。 “急诊沈医生?”外卖小哥问。 沈画挑了挑眉。 东西接下来一看,二十多杯各种口味的饮品,还有一盒盒点心、蛋糕。 “饮品都是轻茶的,蛋糕点心是……打的私厨标签?好像看不出来什么牌子,沈医生,你早点好了啊?” 牛彤兴奋地说。 沈画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霍延点的。 轻茶价格倒是不贵,也是医护人员们经常点的。看样子上次说的他记住了,不点那么贵的了。 沈画点点头:“大家歇会儿吧,你们谁给主任送一份过去。” 唐慧看着沈画,意味深长地说:“沈医生刚忙完出来,哪有空点东西。” 牛彤顿时哦了一声,瞬间明白过来:“家属点的啊,这也太有心了!刚请我们喝过云顶呢,这怎么好意思。” 唐慧:“人家是心疼沈医生大半夜的又累又饿,咱们就是沈医生的腿部挂件儿,捎带的。” 牛彤:“这种挂件,我愿意当一辈子!” “出息。” 一群人笑疯了,开开心心地分了东西吃。 “哇,这蛋糕,也太好吃了吧,比卡西港的还好吃!这个肉松卷,绝了!” “这个红丝绒蛋糕,一点儿都不腻,特别特别好吃。” “上回我一个姐妹过生日,有人送了个五星级酒店西餐大厨做的,3999的蛋糕,很小,我就吃了一口,当时觉得特别好吃,但跟这个草莓慕斯比起来,好像也差远了。” “哎沈医生,麻烦问下你家的那位,他在哪儿订的啊,也太好吃了吧!贵不贵呀?” “看着包装,没有标签哎,但吃起来就觉得很贵的样子。” 唐慧吃了一个马卡龙,忍不住凑过来问沈画:“这该不会是……十味私房点心吧。我吃着怎么那么像呢?你老实交代!” 沈画:“你吃过?” 这等于承认了。 唐慧目光幽幽:“你哪儿找来的大宝贝啊,这大方得,我咬一口蛋糕心都在滴血。十味多贵啊!而且,十味的点心从来不外送,用餐后的也只能打包一份,你老实交代,你家那位什么来头,是不是十味的小老板!” 沈画:“……” 她也不知道这哪儿来的大宝贝,饮料记住买普通价位的,蛋糕点了十味的,又欲盖弥彰地不让人家贴标签,故意弄得很普通的样子,可那卖相那口感,普通得起来吗? 大家分吃东西,但都非常识相地把写有沈医生三个字的那一袋留下。 这个里面的点心饮料跟大家的没什么不同,但包装花了点心思,写了个沈医生三个字,还在里面放了一支娇嫩的白玫瑰。 沈画笑了一下,也喝了饮料,尝了蛋糕。 果然如大家说的那般,蛋糕的口感非常棒,给她准备的这盒里面,有好多品种,大概是要她尝尝更喜欢哪个。 一群人还没吃完,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又有病人送来。 众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飞快地戴好口罩外出接诊病人。 “医生,医生!” “血,好多血,她晕过去了!” 病人是坐自家车子来的,大热天的,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脸都看不见,只能从腿看出来,病人是个女子,穿着浴袍,腿上全都是血,不一会儿就把轮床上的无菌布都给染上了血。 送病人进来的人,是个女人,也戴着口罩和眼镜,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进来之后,病人被推去诊室,唐慧立刻上前问病人的基本信息。 对方支支吾吾的。 “能不能把人送到私密地方抢救?病人不方便见人。”对方低声跟唐慧说道。 唐慧皱眉:“病人都失去意识了,抢救要紧,送去什么私密地方?你先说病人到底什么情况?外伤?流产?宫外孕?” 对方:“不是不是,都不是,就是外伤,不小心弄伤了……” 这人一边说,还一边把唐慧往角落里拉:“医生,麻烦你帮个忙,病人情况特殊,如果身份泄露可能会引发骚乱,对病人也不好。你们医院有义务为病人保密。这个……这个请你收下,只要不透露病人情况……” 对方在给唐慧塞卡。 不是银行卡,而是不记名的购物卡,面额还挺大。 情况特殊?身份泄露会引发骚乱? 会是什么人? 唐慧皱眉,十分严肃地说:“到底什么情况?我们有义务为病人保密,不可能收你这些东西的。你最好赶紧把病人情况说一下。” “这……” 唐慧问了半天,对方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唐慧无语极了:“你再这么耽搁下去,病人会死的知道吗?” 一个死字,刺激到了眼前的人。 这人低声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她可能是流产了,之前怀孕了……” 唐慧爆了句粗口,飞快地往诊室跑。 而诊室那边,参与抢救的邓薪海主任和徐沛,都有些尴尬。 沈画倒是淡定,先是飞快地掀开病人的腹部,金针止血。 她语气严肃而平静:“病人宫外孕大出血,且阴(导)道内有异物,必须立刻手术。” 第31章 31章 病人被送进来的时候,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看就有问题。 病人出血量极大,脉搏微弱,血压几乎测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明知道病人特别不想被人看到她的脸,知道她的身份,医生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在生命面前,隐私只能往后放。 护士已经帮忙扒开了病人的脸,避免病人窒息,也是给医生看病人的脸色。 病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还隐隐有些发青,脸上全都是汗,头发凌乱地被汗水站在脸上。 妆容全花了,眉毛眼线粉底液什么的,其实真的完全看不出真实的样子,至少在场的人没一个认出来这是谁的。 在沈画给病人腹部行针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诡异。 这…… 大家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沈医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掀开腹部手一按就直接下针的!一点儿讶异的神色都不曾有。 一眼看去,病人腹部有新鲜鞭痕,还有很多烟疤。 病人送来的时候,被裹在一件大外套里面,掀开外套,里面就是一件浴袍。 沈画只是从浴袍分叉处,掀开了病人的浴袍,暴露需要扎针止血的腹部。 但浴袍很宽松,掀开浴袍之后,能看到病人腹部以下的所有部位,病人皮肤很白,从腹部到腿上的皮肤,鞭痕纵横交错,她甚至没有穿内nk,腿上全都是血。 本应该旖旎的场景,可看在医护人员眼中,半点儿其他颜色都不会有,完全是触目心惊。 “这……要不要报警?”牛彤忍不住说道,“她该不会是……被侵犯了吧。” 也不怪牛彤这么问,因为如果是恋人之间玩情趣,用的鞭子等都是特制的,伤痕程度跟这些不一样。 急诊倒是见过玩兴奋了某一鞭下手太重过来上药的,可再重,也到不了这样的程度,且条条鞭痕都这么重。 “家属呢?”邓主任问。 唐慧赶紧跑进来:“主任,病人不是外伤,可能是流产……额……” “家属呢?”邓主任又问了一句,“病人基本情况了解了吗?” 如果是被侵犯的话,他们不光要抢救病人,还得立刻报警,并且为病人保留证据。 “送病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家属,对病人的基本情况吞吞吐吐不肯多说,到现在连病人的名字都没说呢。”唐慧无奈极了。 沈画眉头微微皱起:“病人宫外孕大出血,等不及了,必须马上进手术室。” 宫外孕大出血可不是小事儿,如果不及时抢救,看受精卵着床的位置,轻则输卵管切除,重则需要切除部分甚至全部子宫,甚至危及生命。 病人来之前,就已经大量失血,根本等不及了。 邓主任说:“去跟送病人来的人说明情况,立刻联系病人家属,病人必须马上送手术室,如果对方不签手术同意书,开通绿色通道并立刻上报。” 唐慧刚想出去,沈画说:“已经止血,你们送病人去做手术,我去跟家属说。” 能有上手术的机会唐慧很开心,可外面的“家属”明显很难缠,沈画去,行吗? 沈画拍了下唐慧的肩膀,快步出了诊室。 诊室外面,穿着连帽衫,戴着墨镜和大口罩的女人,挎着一个lv的水桶包,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见病人要被推走,女人赶紧要追过去:“你们要把……她推到哪儿?” 沈画挡在女人身前,说道:“病人情况非常危险,需要马上进行手术,医院会先开通绿色通道,但必须马上联系病人家属。” “这……这,就一个流产手术,小手术,我是她朋友,我来签可以吗?”女人忍不住说道,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沈画:“不可以。另外,这不是一个小的流产手术,是宫外孕大出血的紧急手术,病人情况特殊,极有可能是罕见的宫颈妊娠,需要最终检查后才能确定。这种程度的手术,必须通知家属。” 护士长回来取东西,听到沈画这么说,有些惊讶,是宫颈妊娠吗?可是刚才都没仔细检查过,沈医生怎么知道是宫颈妊娠? 不过护士长也没多想,真要是宫颈妊娠大出血可就太危险了,恐怕要全切子宫。 女人有些懵,下意识问:“这么严重吗?” 沈画:“是。” 女人咬牙:“可,可我只是她朋友,对她家有什么人我也不太清楚,对了,做手术不是可以叫病人自己签字的吗?你们叫她自己签字行不行?” 沈画看了女人一眼:“病人已经昏迷,没有能力签字。另外,还要确定病人的身份,办理住院。你就算不认识病人的家属,那总知道病人的姓名吧,病人的身份证能提供吗?” 女人很是为难:“这……这……病人的身份真的必须保密。” 沈画:“你不能提供,我们就只能现在立刻马上报警。另外,病人身上有严重的虐待痕迹,我们怀疑病人受到非法侵犯。” “不可能!没有的事!”女人立刻否认,声音变得极其严肃,“绝对没有这事儿,不可以报警,千万不可以报警。我……我可以提供她的身份证,但她没什么家属,你们不能报警。否则我们一定会请律师告你们!” 沈画:“如果能提供病人的身份证,证明病人已经成年,我们可以在病人手术后清醒过来时,再询问病人的意见,看是否需要报警。” “成年成年,肯定成年了!” 女人赶紧说道,“你们医院有义务为病人保守秘密的吧,绝对不可以对外透露病人的任何身份信息和病情。否则会对病人造成严重影响,我们真的会告你们医院的!” 沈画点头:“除非是警方和家属,否则我们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病人的情况。我再问你一次,病人有没有受到虐待或侵犯? 女人点头:“肯定没有。不信等病人醒来你问她,病人自己的话你们总相信吧。” 沈画:“你把病人身份证给我,我给病人办理住院。” 女人扭捏了一阵,还是跟着沈画一起去给病人办了手续,补签了部分文件。 身份证上,姓名,符宁雫。 算一下出生年月,今年已经年满28周岁。 女人反复确认沈画不会报警,并且要求手术后给病人单独病房。 沈画无语地看着她:“抱歉,产科病房非常紧张,还有很多孕产妇因为没有病房,无法提前入院。符小姐术后极有可能是住急诊这边的病房,更不可能有单间。” 女人:“那我们手术结束后立刻转院行不行?” 沈画:“病人脱离危险之后,签署转院协议,可以安排转院。” 这边处理完,沈画很快赶去手术室。 一个护士刚从里面出来,对沈画说:“沈医生正要找您呢。检查结果出来了,病人是罕见的宫颈妊娠,这会儿病人体内异物已经被取出,病人再一次开始出血,主任叫您马上进去。” 沈画飞快地刷手穿手术服,进了手术室。 邓主任说:“小沈快过来,病人再度出血,现在出血止不住,你看有没有办法。如果还是止不住,只能考虑子宫切除。” 沈画快步上前,重新行针。 很快,出血量明显减少。 手术顺利进行。 “小沈,取掉金针试试。” 现在已经处理好了异位妊娠,但谁都不知道出血情况能否止住。 宫颈妊娠非常危险,宫颈这个部位因为自身组织结构问题,肌肉只有15%,剩下的都是结缔组织,收缩能力极弱,一旦出血,不能及时处理,开放的血管不容易闭合,会造成持续性的大出血,严重时就要切除子宫保命。 “成了!” 取下金针之后,持续出血的情况没有发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输了那么多袋血,手术抢救这么长时间。 终于,病人的命保住,子宫也保住了。 对医生来说,这是能叫人舒心的手术结果。 沈画把病人的情况大致报告给邓主任:“我觉得需要马上报警。” 是否马上报警,要邓主任决定。 邓主任叹了口气:“等病人醒来后,询问清楚,根据病人意愿来。如果病人流露出害怕,被强迫的可能性,立刻报警。否则……遵从病人意愿。” 首先是病人的年龄,如果病人未成年,立刻报警毫无疑问。 在病人成年的情况下,如果只有身上的鞭痕和烟疤,可以说是遭受了虐待,但偏偏病人引导里有异物,明显是在x事上玩得太大。 那是被强迫,还是自愿? 如果是自愿,报警也没意义。 甚至即便是被强迫,病人也极有可能选择不报警。 再考虑到病人对身份遮遮掩掩,极有可能是公众人物,那这样的事情爆出来,病人就毁了。 沈画坚持说道:“不管病人自愿与否,这都算是人身伤害,差点儿危及性命。隐私的话,我们想办法给她腾一间私人病房,对她病例进行保密。警方那边肯定也有自己的保密准则。主要是我担心会有其他问题,至少要在警方那边备个案的。” 邓主任却坚持说暂时不要报案:“对她来说,这伤害对身体很严重,可若是报案后隐私被泄露,那对她的伤害甚至会比身上的伤更严重。” 沈画又何尝不知。 邓主任和其他医护人员都没认出来做手术的是谁,符宁雫,这个名字也并不熟悉,甚至不查一下手机,都不知道她名字最后一个字读什么。 但沈画认出来了。 她就是宁柠萌。 跟沈恋一样,宁柠萌显然也是公司给取的艺名,她的真名符宁雫有生僻字,会影响传播度,当然也会影响知名度。 沈画和宁柠萌,是参加那个女团选秀综艺时认识的。 沈画唱歌不着调,跳舞是现学现卖,完全靠着一张脸进了前20。而宁柠萌则是正儿八经的某公司练习生,有过5年以上的舞蹈经验,为了这个综艺准备了一年以上,最终果然成功出道。 在节目中,宁柠萌就跟沈画对标。 除了不能营销艳压沈画之外,舞蹈、声乐,甚至是人际关系全都碾压沈画一头,立起了女团标杆的人设,衬得沈画就是个只有脸没有业务能力的草包。 女团综艺沈画淘汰出局,却被公司推荐出道,宁柠萌跟其他几位胜出者组团出道,这种团算是限定团,合约只有2年,2年之后就会解散。 宁柠萌成团出道,按理说起点怎么都比沈画高的,业务能力又强,可谁知道,后续发展上却是大大不同。 这种选秀出来的限定女团,除了第一届的时候知名度比较高外,后面多个平台跟风,每年都会有选秀综艺,每年都会有出道成团的女团,知名度大大下降,观众也不新鲜。 即便宁柠萌他们这个团,背靠的是最大的视频网站之一,可结果也是一样。 出道就凉凉。 其实也很好理解,这种选秀综艺,选秀是其次,真正要呈现的是综艺,很多观众看的只是综艺,只有极少一部分会从综艺上转为选手粉丝。 宁柠萌成团之后发展很不理想,反观沈画,虽然在电视剧电影里跑龙套,可知名度就是蹭蹭上涨。 尤其是跟fire组合的广告,一下子让她迅速蹿红,即便被fire的粉丝骂,可骂多了也是流量啊。 到后面区别待遇更甚。 上某些综艺的时候,节目组对沈画的态度,和对宁柠萌所在女团的态度完全不同,节目播出后,剪辑出来的成品,沈画一个人的镜头比她们一个团所有人加起来的镜头还多。 沈画碰到过几次宁柠萌,对方经常会阴阳怪气地说一些酸话。 后来,宁柠萌也贴着沈画炒作过几次,比如在参加节目的时候,把当初比赛时的一些事情拿来说,有沈画二字,就会有流量。 而女团选秀就是沈画最大的黑点之一,靠脸进前二十,被很多人不齿。每次提起来,都会骂一波。 沈画被骂上热搜好几次。 这些事情沈画不管,但俞红英不可能看着自家艺人被黑而无动于衷,沈画名声受损人气受损,对她也是损失。 然而这事儿,沈画这边根本没法说什么,她当初业务能力就是不行,也不能怪人家黑她。 俞红英就另辟蹊径,让沈画自黑。 真正跟宁柠萌结仇,是荔枝台跨年演唱会。 宁柠萌她们团只有一个集体表演,后来宁柠萌的经纪人动了很大劲儿,才给她争取到了和fire男团合唱的机会。 四个英俊帅气男偶像,一个合唱的女生,绝对引人注目。 宁柠萌为此准备了很久,非常用心,连礼服都是花了大价钱定制的。 可事到临头,才知道fire那边没同意加一首歌,可节目单都定了啊,这个时候再更换太麻烦,算是一次不小的事故,唯一的办法就是让fire答应加这首歌。 fire那边答应了,但是女嘉宾要让沈画来。 节目组当然不会不答应。 宁柠萌算什么?可有可无的小透明,不可能因为她,损失fire这个节目。 这次之后,宁柠萌彻底恨上沈画。 参加节目做游戏,故意扇沈画耳光,被拦住了又嘻嘻哈哈说是在吓唬人;给沈画的白衬衣泼水,甚至是当着镜头装作摔倒拽沈画的裹胸裙…… 有人说她针对沈画之后,宁柠萌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改人设,成了心直口快嫉恶如仇宁怼怼。 她在微博上以敢说出名。 她甚至直接骂沈画是白莲花绿茶表,说她当初女团选秀的时候根本什么都不会,毫无基础,也不知道是靠什么进的初选。 网友们见多了娱乐圈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塑料姐妹情,这种直接开撕的人设,太带劲了,一时之间宁柠萌倒是火了不少。 发现撕逼人设给自己带来巨大好处之后,宁柠萌就到处开撕,也不光撕沈画,还撕一些平时口碑就不太好的明星艺人,上节目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节目为了收视,也喜欢请她,反正便宜又有话题。 在沈画退圈的时候,公开讽刺沈画的,就有宁柠萌。 原以为离开那个圈子,不会再跟这些人有交集。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急诊室见到宁柠萌,还是如此……狼狈不堪的她。 此刻因为宁柠萌的状态实在差,跟她平时化妆后的形象大相径庭,再加上名字的原因,除了沈画还没人认出她。 可纸包不住火,医院的医护人员虽然特别忙,可就是因为忙压力大,他们也挺喜欢凑在一起聊八卦的。 宁柠萌立了宁怼怼的人设之后,粉丝还是挺多的,医护人员中肯定有认识她的。 一旦今天的情况传播出去,宁柠萌的人设就全毁了。 宫外孕流产,身上有鞭痕,再加上体内又异物,这些任何一点对女明星来说都是灾难。 但如果不报警的话,只怕会出更大的问题。 沈画还是坚持要报警。 邓主任却叹气:“之前也有一个明星,半夜来咱们院急诊处理伤口,她脸上身上的伤,一看就是被打出来的,当时给她处理的医生不认得她,按照人身伤害报警了。后来事情闹得很大,那明星以侵犯隐私告了咱们医院。后来才知道她是被家暴,伤那么重,可一回头又亲自给老公澄清,人家两口子和和美美,就咱们医院里外不是人,被告上法庭索赔不说,人家粉丝也炮轰我们医院。” 沈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邓主任道:“这样,明天一早,询问一下病人情况,一旦发现病人情绪不对,咱们立刻报警。现在就先这样,出什么问题我负责。” 沈画也只能作罢。 早上六点钟,沈画即将交班。 护士长说病人醒了,沈画就过去了一趟。 宁柠萌躺在病床上,一脸病容,病房门的窗口被贴了纸,应该是邓主任跟护士长交代过的,而且这间病房上锁,禁止别人随意进入,尽可能地保护她的隐私。 沈画是戴着口罩进去的,她关好门,站在病床跟前看着宁柠萌。 “麻烦给我拿点水。”宁柠萌声音很虚弱。 沈画给她倒了杯水,放了吸管,递到她手边。 她子宫保住了,除了大出血之外,情况就不算太差,这会儿只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即便在抢救的时候已经输血,但这种无力的症状也没那么快消解。 宁柠萌喝了一口:“没有蜂蜜水吗?” 沈画:“你暂时不要喝各种饮料。” 宁柠萌皱了皱眉,“看到我手机了吗?把我手机拿来。” 沈画:“你朋友没有留下你手机,她给护士长留言,说是有急事,晚一会儿再过来。住院手续都已经办好,你可以安心养病,快的话两天就能出院。” 宁柠萌抿着唇:“你手机借我用下。” 沈画:“需要打电话的话,待会儿让护士拿座机给你。现在你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不能。”宁柠萌毫不犹豫地说。 沈画:“那不好意思,你必须回答,我也会录音保留证据,如果出现纠纷,有录音证据对谁都好。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宁柠萌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你是医生还是警察?我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沈画点点头:“的确不关我的事。那请问你是否受到了别人的暴力侵害?” 宁柠萌脸色格外难看:“我说了,不关你的事。” 沈画:“病人身上如果有明显的暴力侵害,医院是要报警的。” “不能报警!”宁柠萌立刻说道,声音又惊又怒,“你们只管给我看病就行,报不报警是我的事。” 沈画:“那你确认一下,你没有受到伤害,不需要医院帮你报警,对吗?” 宁柠萌点头:“对。” 沈画微微抿唇:“其实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有时候,报警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宁柠萌一愣,接着脸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沈画:“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人的底线总是在无数次退让中彻底丧失的。任何时候想要停下来,都还不算晚,别走到彻底万劫不复的那一步。” 宁柠萌的手抓紧杯子,一次性纸杯被她捏扁,水撒了一身。 沈画抽了纸巾帮她擦一下。 宁柠萌忽然伸手,要去摘沈画的口罩。 沈画挡住她的手,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宁柠萌咬牙:“你到底是谁?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你的眼睛……她?沈恋?你是沈恋?” 沈画挑眉。 她都捂得这么严严实实了,工作胸牌也没戴,宁柠萌竟然只通过眼睛就能认出她来。 沈画:“抱歉,我不是沈恋,但的确有不少人说我跟她很像。我只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让你最好报警。就像是家暴一样,一次家暴后面跟着的,总是无数次家暴。遇见这样的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应该寻求解决办法。” 她看着宁柠萌:“我到时间交班了,你确定不需要报警?” 宁柠萌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沈画:“我知道是你!你怎么会来当医生?你……你凭什么……变成这样!明明……明明现在躺在这儿的人应该是你!你凭什么……” 沈画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是被人伤害的?那我立刻帮你报警。” 她拿出手机,就要报警。 但宁柠萌却忽然拼尽全力,伸手去夺她的手机:“不准报警!你明知道一报警我就彻底毁了,我在圈子里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臭虫,比你还声名狼藉!不准报警!不准报警!” 沈画握着手机,看她:“你有反抗过吗?” 宁柠萌冷笑:“反抗?我拿什么反抗?你以为我有你那么好命,出道就一路大红大紫,想跟谁合作就跟谁合作。我出道这么久,才有这一次比较好的机会,能跟fire一起参加综艺,作为唯一的女常驻mc,顺从,这个机会就是我的,反抗……呵呵,以后圈子里就别想再见到我这个人。你说我拿什么反抗?” 沈画不言语。 人生就是这样,到处都是诱惑,总以为找到了捷径,可以一步登天,可,那真的是捷径吗? 她没有办法指责宁柠萌。 她能毫不犹豫放弃娱乐圈,不过是因为她从来没真正喜欢过那个圈子,进去也不过是为了钱,才能退的干脆利落。 但宁柠萌则不同,还有很多圈内人也是一样,他们是真心想要待在那个圈子。 沈画看了一下时间,她也没心思跟宁柠萌谈心。 既然确定宁柠萌不是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人侵犯,她就没有必须帮她报警的义务。 况且,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报警,宁柠萌也会说自己是自愿的,那报警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把事情闹大,让宁柠萌名声扫地万劫不复。 见沈画要走,宁柠萌立刻叫住她:“你不会乱说吧?” 沈画:“我有责任保护病人隐私,不报警的话,我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你的信息。” 宁柠萌抿唇,在沈画已经开门即将出去时,她说:“我相信你。” 沈画顿了一下,回头看她。 宁柠萌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你也想不到吧,我自己都想不到,我居然能相信你。你还记得吗?女团100进50后,我们被安排去拍中插广告,那个广告商一个劲儿地灌我酒,手还不规矩地在我身上乱摸,大家都该玩玩该笑笑,是因为都没看见吗?” “当然不是。只有你,去把我拽起来,说我酒精过敏还敢喝酒,要拉我去医院……后来,你的广告镜头一个都没播。” 沈画只是看了她一眼,关上病房门离开。 去休息室找霍延的路上,沈画给邓主任打了个电话,跟邓主任说她和病人沟通的情况,又把录音从邮箱发给邓主任一份,确定是病人自己说没有人身伤害,不需要报警的。 等她跟霍延一起从医院出来,邓主任又给她了个电话,说病人已经转院走了。 沈画也就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多说什么。 弟弟的比赛在下午4点钟进行。 沈画睡到12点钟,就差不多了。 中午的餐还是十味的外送。 沈画想起来昨晚蛋糕点心的事儿:“你是十味老板?” 霍延:“不是。我小舅是。” 难怪。 吃过饭,沈画问霍延:“去看我弟弟比赛,他们这种比赛上座率应该不会很高,座位不至于人挤人,你要去吗?” 霍延点头:“我都说好要去的。” 沈画笑,“成,我给你化妆。” 化完之后,沈画看了又看:“还是得尽快做面具,不然的话,每次化出来的都有差别,遇上较真的人就会发现你的脸每天都在变,有点儿吓人。” 霍延照着镜子点头:“就这张脸,不要换别的,这个好看。” 沈画已经不想吐槽这人的审美。 她总觉得,他在认脸上的天赋,跟她在音乐上的天赋差不多。 比赛4点钟开始。 球员提前一个小时就进更衣室,之后就是热身。 观众也都陆续进场。 沈画和霍延到的时候,双方球队的人正在热身。 国内的体育场,作为体育场挺好,但跟国外的专业足球场相比就差点儿味道了。 体育场中间是足球场地,外围有跑道可以作为田径场地。而有跑道,势必就会把看台隔开较远,看比赛的时候氛围不足,尤其是后排的,实在太远,在现场看直播,还不如在家里看直播清楚。 当然了,很多球迷到现场只是为了支持自家球队,以及感受现场的气氛。 国内华超的上座率都不算很高,除非是重点比赛。 u17这样的比赛,观众就更不算多了。 体育场太大,前排都没有坐满。 沈画和霍延走到前排,挨着球员通道坐下,这样待会儿弟弟他们返回更衣室,以及再出来比赛的时候,都能近距离看到。 前世今生,这还是沈画第一次看弟弟球队的比赛。 草地上热身的沈直,在沈画和霍延坐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飞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我带朋友一起来看你比赛。”沈画笑。 沈直很开心,看了一眼霍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沈画说:“姐,我是替补,估计下半场才能上场呢。” 沈画:“没关系啊,等你。” 热身也是有教练指挥的,不能离开太久,沈直又飞快地跑回去。 比赛开始的时候,又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来,前排差不多都坐满了。 沈画问霍延:“要不要换到后面?” 霍延摇头:“不用。 沈画想了一下,起身跟霍延换个位置,让霍延坐在走道边上,她坐里面,把他跟其他人隔开。 原本挨着霍延坐的女孩子,忍不住笑了一下:“姐姐,你占有欲也太强了吧。放心,我对你男朋友没兴趣!” 跟陌生人没什么好解释的,沈画也不多说什么,看比赛。 u17的少年们,比赛机会少,上场机会少,对未来还有期望,他们的冲劲儿反倒比某些成年球队更强。 技术上当然无法跟欧洲同龄球队比,也还算不错了,毕竟没有人家全民足球的那种氛围。家长们又特别害怕孩子受伤,肯送孩子去踢球的家长不多了。 这场属于约定好的友谊赛,换人不受正式比赛的限制,属于练兵,教练会尽可能地让所有队员都上去试试。 果然,直到中场休息,沈直这个替补都还没上场。 沈直踢的是前锋的位置,同样位置,恒深u17队伍里9号技术更好一点,沈直理所当然地被按在替补席上。 下半场,教练果然换人,沈直被换上,但换掉的却不是那个9号前锋,而是一个中锋。沈直上去后,站位就变了。 9号去了中锋的位置,沈直站在左边锋的位置。 应该是教练想要试验新队形。 但试验似乎不怎么成功。 9号认为沈直应该多传中,由他完成射门,但沈直显然更喜欢内切自己寻找机会打门。 由于球门正前方的中间位置,对方防守球员较多,前腰在传球时也更喜欢把球传向左右边锋,拉开对方防守。 配合上也有问题,这样的结果就是,9号下半场开场10分钟了,都没拿到球,也没能完成一次打门。 9号显然很不满,教练要换他下来,他也不肯。 带着情绪踢球,就容易出事儿。 9号在前面拿不到球,他就回撤,这一回撤,都快回撤到中场了,终于拿到球,9号气势如虹地带球向前冲,对方防守球员迅速回防。 9号带球的速度极快,对方距离他最近的防守球员眼看追不上他无法断球,直接上手拉。 在禁区外面,拉人犯规也就是一个黄牌加任意球,罚任意球的时候,防守球员就能迅速回防,而远距离的任意球威胁不大,所以很多防守球员追不上的时候,就会及时犯规阻止对方继续前进。 9号被拉倒,气得捶地,爬起来就跟对方来了个冲撞。 小子还挺精,没有上手,胸口对胸口的冲撞,这种一般不会给牌,就算给,也最多就是一个黄牌,不至于被罚下。 双方队员迅速赶到,两个队长在负责拉住己方队员,避免发生肢体冲突,但队员之间显然火气极大。 裁判给牌之后,比赛继续。 但友谊赛打出了火气,尤其是9号和对方防守的4号,直接卯上了。 比赛进行到80分钟的时候,双方又发生了几个冲突,火气极大。 裁判又发了好几张牌。 第85分钟,恒深u17,沈直内切过人后,传球给9号,一个舒舒服度的保姆球,9号轻松推射得分。 恒深比蓝天,比分来到了5:3。 蓝天要在自己家门口输球了,还是大比分输球,丢人丢大发。 蓝天的4号迅速抱着球回中场开球。 9号兴奋地冲他挑衅,说要再下一城,拿个人帽子戏法。 比赛重新开始,蓝天乱了阵脚,踢得不成形。 恒深抓住机会,再度突破。 9号气势如虹,甩开蓝天大部分的防守队员,冲向蓝天球门。 唯一跟上来的,就是蓝天4号。 眼看9号就要到大禁区线,再不拦住他,到了小禁区后犯规,直接就是点球! 4号又想故技重施。 可这次,9号早有预料,躲开了。 前面就是小禁区。 前锋跟门将即将一对一,蓝天门将判断失误,出击太晚,9号晃开门将,起脚打门……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蓝天4号从侧面飞铲过来。 毫无保留的一脚,狠狠铲在9号小腿侧面。 沈画陡然站起。 霍延还有些茫然:“怎么了?” 沈画飞快地跟他说:“球员出事了。你待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 霍延一愣。 下一秒,让他失控的一幕出现。 沈画为了抄近路,她居然直接从看台上跳了下去! 第一排看台距离地面,最少有2米高。 她就这么直接翻过护栏,跳了下去! 周围的人也都一阵惊呼。 球场上已经一片骚乱,恒深和蓝天的队员都迅速朝事发位置冲过去,双方教练和裁判也都迅速冲过去。 距离最近的主裁判,看到了惨案现场,立刻让保安打120,呼叫急救车进场。 刚才霍延就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事发地点被团团围住,更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转播镜头有会放。 大银幕上,回放了一次刚才的冲突。 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蓝天4号的脚,狠狠铲在恒深9号的小腿侧面,没有护腿板的位置。 恒深9号的小腿,从中间位置,直接折断呈90度。 9号摔倒在地,疼得打滚。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足球场上,铲断腿的飞踹着实不罕见,但谁都没想到,在这样非正式的友谊赛中,竟然有人下这么狠的脚。 这是要直接断送对方的职业生涯! 这种程度的骨折,排除掉一些极端情况,一般是可以治好恢复如初的,可这么严重的伤带给运动员的将会是巨大的心理阴影。 这会让运动员以后在赛场上惧怕冲撞,惧怕抢球…… “担架!担架!” 沈直最先冲过去抱住队友,惊恐地大喊。 “你们是踢球的还是踢人的!” “你们把他踢废了!” 恒深的队员和蓝天的队员,已经开始互相推搡。 双方教练和安保,费力地把双方人员拉开。 “都给我冷静点,救人要紧!” 蓝天这边也就是撑着一口气,4号这会儿也完全吓懵了,他的队友把他护在中间,否则恒深的肯定要揍他。 4号不断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但他可能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球场上球员冲动起来,脑子压根儿不会去想后果。 沈画冲了过来,眼看沈直也被吓得不轻。 她立刻抓住沈直的胳膊:“小直,放开,让我看看。” 沈直眼神惊恐,语无伦次:“姐,姐,他的腿断了,断了……” 沈画:“我知道,别怕,他会没事的,你松手,帮我把他球鞋和球袜脱了,拆掉护腿板。” 沈画飞快地从背包里取出金针,喻老传给她的针,她随身携带,她在异世就有这习惯。 沈直颤抖着手帮忙。 恒深的教练也吓得不轻:“你们别动,医护人员马上就到!” 沈画:“我是医生,先给他止疼,另外必须尽早处理,才能最大程度减轻神经受损。” 9号疼得晕过去,又疼醒来。 腿被活生生踢断,骨头折成九十度,这种疼痛谁都忍不住。 9号也不过是个比沈直大两岁的少年,还未满18周岁。 沈画飞快下针。 效果立竿见影! 此刻,微博、各大足球论坛,以及国内最专业的足球app绿球帝上,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布相关新闻。 对足球爱好者来说,这种球场惨案简直叫人深恶痛绝,可偏偏又时常发生。 9号被铲断腿的视频很快发酵,实在太过惨烈,触目惊心,引发了很多人的热议,很快就上了热搜。 现场的观众很多,很多人都发微博表示震惊,还有人发了自己拍到的小视频。 在为球员担忧震惊的时候,有眼尖的发现了沈画。 “看台至少两米高吧,小姐姐就这么翻跳下去,也太猛了吧。” “这时候冲进场内是去添乱的吗?” “楼上不要乱说,医生小姐姐明显是去救人的!” “球场难道没有专业急救人员吗?指望一个观众去救人? “还别说,球场还真没什么专业急救人员,有些球场甚至连aed都没有。去年国家强制公共场合必须配备aed。去年x球场有个业余球员猝死还记得吗?那个球场倒是配了aed,但竟然没人会用。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我在现场,事发10分钟后,才有医护人员进场,应该还不是专业医护人员。那个翻栏杆跳下看台的小姐姐,倒是第一时间在做处理,离太远,咱也看不见。但还是为小姐姐点赞。” “我现在相信她绝对不是沈恋了!” “拜托你们,别再给医生小姐姐身上糊屎了成吗?榴莲大婶那种人,把她跟小姐姐相提并论都是在侮辱小姐姐!一个娱乐圈臭虫,一个治病救人天使,拒绝捆绑谢谢。” “上次说医生小姐姐炒作出道的,站出来道个歉吧。小姐姐明明只是被动出镜好吗?不要用龌龊心思恶意揣度。” “高清转播镜头下,小姐姐真的好美好飒,又重看了一遍小姐姐镜头,气质a到我腿软。沈恋那种的不配!真的,答应我,以后别再把小姐姐跟她扯上关系了好吗?” “楼上的,不扯上关系怕是不行。上午陪我姐妹去医院拔牙,特地打听了一下,小姐姐就是海一的!急诊的,小姐姐也姓沈,叫沈画,医院的医护提到小姐姐,都赞不绝口!” “沈画?也姓沈?这是什么孽缘,长得像,居然还同姓。” “小姐姐心里肯定哔了狗。” 这个热搜之下,一部分人在震惊害怕,一部分人在呼吁球场安全,还有一部分人在讨论沈画。 一条诡异的热搜,悄悄出现在榜单末尾。 #沈画沈恋# * 球场上,沈画对9号进行紧急处理之后,将9号送上了救护车。 比赛时间还剩5分钟,显然没人有心情继续。 所以裁判按规定吹了比赛继续的哨音之后,很快,就又吹哨正式结束比赛,友谊赛,时间不必卡那么准。 比赛结束,队员被双方教练带走。 双方领队都已经上报各自俱乐部,俱乐部方面已经开始进行紧急公关。 恒深这边,教练和队员们都去了医院,在手术室外等待9号。 沈画已经给9号止疼,这边又不是海一,她就没有要求进手术室。 9号出事,沈直以后就有机会了,但沈画没那么龌龊,沈直也不需要这种肮脏手段得来的机会。 沈画甚至还动用异能,保护9号的神经。 事发时,沈直本来是要接应9号的,虽然9号并没想过给他传球。 最近的距离,沈直完全看清楚了整个事发过程,他被吓到了,这会儿还有些恍惚。 见沈画洗手过来,沈直语气惊慌地说:“姐,范明宇他……他能好吗?” 沈画点头:“这种伤看着非常严重,但只要手术成功好好恢复,是能重回赛场的。” 沈直松了口气:“太……太吓人了。” 平时大家也都受过伤,可这样直接被铲断腿,还是太可怕了。 沈画摸摸弟弟的脑袋:“放心吧,现代医学技术很发达。” 沈直抿唇:“可,他能恢复到现在这种状态吗?” 沈画:“他的身体可以恢复,但心理上还需要一个过程。受伤对运动员来说,心理影响会比身体影响更大。” 沈直点点头。 沈画说:“要保护好自己,尽量避免受伤,但也不能因为惧怕就失去勇气,作为一个运动员,失去勇气比受伤更可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踢球,跟普通人一样上大学,找别的工作。” “不,我喜欢踢球。”沈直坚定地说。 沈画笑:“嗯,那如果有受伤,一定立刻告诉姐姐,不管什么伤,姐姐都能保你完全恢复。” 9号范明宇的手术,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才结束,手术很成功。 但是范明宇的家人,还是要求送范明宇到德国著名的运动医疗中心进行治疗和康复。 范家也不差钱,关键是孩子。 教练带其他队员回酒店。 沈画带沈直走,还有一只等在边上没什么存在感的霍延。 “都十点多了,咱们去吃饭吧。” 沈画说,“接下来就要放一个月假吧,在球队严格控制饮食,放假了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想吃什么?” 沈直:“姐姐想吃什么?我请客。” 沈画:“我都可以。要不……我们去吃火锅?” 沈直连忙点头。 他最爱吃火锅,但显然,在足球学校的时候别想吃火锅。别的同学周末的时候会溜出去解馋,他为了控制体重,坚决不肯吃营养餐之外的东西。 现在是放假期间,可以放松一下。 三人去吃火锅。 也没选太远的地方,就在公寓附近,搜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 这家店很多网红去过,吐槽过东西好吃,但量太少太贵,而且老板做生意也特别随性,每天想做几桌做几桌,经常有人排队,排着排着老板就说不做了。 网友们怨声载道,这种垃圾老板怎么还不破产。 但就是有猎奇的人,上赶着受虐。 晚上十点钟,别家火锅店大多都还在营业,但这家就不一定了。 沈画他们也是打算过去看下,在营业就吃,不在营业就吃旁边的酸菜鱼。 他们去的时候,果然,人家已经挂了停止接待的牌子。 沈直在门口看了下,就说:“走吧。” 沈画点头。 三人刚转身,就又碰到了一个走过来的年轻人。 “嗨哥们儿,人家不接待了。”沈直说了一句。 那个年轻男人愣了一下。 当他看到沈画的脸时,他眼睛微微瞪大。 沈画也有些无奈,这不巧了么。 眼前这人,是程浙。 曹佳的姑家表弟,她大三的时候给程浙做过家教,引发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前两周,又在急诊室遇见程浙,给程浙的尴尬部位缝了针。 现在,又碰见了。 上次她戴口罩,程浙显然没认出她。 但这次,程浙盯着她的脸看,想必是认出她了。 大概是程浙的目光太直白,霍延和沈直都朝前挪了一点,两个男人很默契地把沈画挡在身后。 沈画哭笑不得。 多年未见。 程浙忍不住攥了攥拳头:“沈……沈老师?” 沈画:“别这么叫我,我对这个称呼有阴影。” 当年欺骗程浙感情的那个渣男老师也姓沈,本来程浙对那个渣男老师的备注是很亲昵的昵称,但怕他妈发现,他就给改成沈老师。 那渣男也的确是沈老师啊,可程浙他妈却误会是沈画,跑去找沈画麻烦。 事情过了就过了,沈画也懒得计较什么。 在程父的干预下,程浙他妈后来也再没找过她,她就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浙有些尴尬:“沈……沈……” 沈直说:“我姐是医生,你可以叫她沈医生。” 程浙愣了一下,点头:“沈医生,对不起。我早该跟你说对不起的。” 沈画:“都过去了,不必再提。” 也没给她造成实质性的损失,她当初帮忙,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已婚男老师勾引诱骗自己的未成年男学生,怎么想怎么恶心。 “沈医生你们是要来吃饭吗?”程浙问。 沈画点头:“这家不接待了,我们换一家。” “没事,我……我认识这家老板,你们进来吧。” 程浙带他们进去,让他们先坐,又招呼服务生过来接待,他自己则去了里面。 不多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想吃什么尽管点,你们是小浙的朋友,下次报小浙的名字,不用排队。”男人一身休闲棒球服,皮肤极白,身材劲瘦,戴着银边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沈画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皱眉。 在她看向程浙的时候,程浙回避了她的目光。 如今的程浙已经20岁,也不是她家教的学生,无论对方做什么,她都不在意,跟她无关。 沈直拿着菜单准备点餐。 沈画说:“点四宫格的,点一个清汤一个番茄汤,剩下的看你喜欢什么。” 清汤和番茄汤,是给霍延吃的。 沈直说:“再点一个牛油麻辣的,一个菌菇的……菜品的话……” 霍延忽然抓住沈画的手,“我想吃别的。” 沈画愣了一下。 别人眼中的霍延是什么样子,她不知道,但她认识的霍延,不是无故任性的人。 沈直有点儿不太高兴,看着沈画。 沈画又盯着霍延看了几秒,霍延的眼神非常坚定。 沈画想了一下,笑着说:“既然你们已经不接待了,也不必叫你们破例,我这位朋友肠胃不好,想吃点别的。谢谢了。” 她说着就看向沈直:“小直,改天姐姐单独带你来吃好不好?” 沈直有些不爽霍延,但不会拒绝姐姐,他笑着说好。 程浙抿着唇,也没挽留,那位老板更不会挽留了。 在沈画他们走后,老板伸手搂住程浙的腰:“什么时候认识的?” 程浙:“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家教。” 男人挑眉。 从这家店出来,沈画看向霍延:“怎么了?” 霍延摇摇头:“那个老板,太安静了。” 沈直不明所以:“什么叫太安静了?咱们也都没说几句话啊,又不熟,人家招呼一句就行了,难不成刚见面就长篇大论啊。” 沈画微微皱眉。 她明白霍延的意思。 霍延所谓的安静,并不是说话不说话的意思。 霍延有些歉意地看着沈画:“我只是觉得在那特别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反胃。” 沈画点头:“没事,那就换一家。” 沈直微微撇嘴,一咬牙,伸手搂住沈画的肩膀,“姐,我们去吃酸菜鱼吧,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他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瞥霍延,见霍延一直盯着他搂着姐姐的手,沈直开心地咧嘴。 在这家打着酸菜比鱼好吃口号的店里,三人终于吃上饭。 沈画单独给霍延点了不辣的菜品,偏偏霍延也想尝尝酸菜鱼。 沈直幽幽说道:“很辣的哦,可姐姐最爱吃。” 霍延面色淡然。 沈画提醒他:“捞鱼片吃,鱼片不会太辣。” 霍延果然捞了鱼片,可一口下去……他脸色就变了。 沈画无奈,赶紧要了豆浆给他解辣。 霍延灌了一整杯豆浆。 沈画给他拿纸擦嘴擦鼻子。 霍延总算缓过来劲儿,眼睛里都雾蒙蒙的。 沈画:“你这是图什么?” 霍延:“我以为……尝不出来……” 沈画也是醉了:“大傻子啊你!你是没有味觉,可你有痛觉啊!辣是痛觉传导!” 沈直愣了一下。 刚才姐姐说,这人没味觉? 那…… 那岂不是什么都尝不出来? 那他每天吃饭,得多痛苦啊。营养餐已经够难吃了,他吃东西的感觉,只怕比他吃营养餐更难受。 沈直忽然有些愧疚,都不太敢抬头看他。 他就只是……有点儿吃醋,也不是故意的。 三人继续吃饭。 这时,旁边一桌大概是宿舍聚餐,其中一个女生忽然惊呼:“快看微博!宁柠萌自杀了!” 第32章 32章 自杀? 沈画眉头皱了起来。 沈直抬头看向沈画:“姐,是那个老爱阴阳怪气骂你的宁柠萌吗?” 沈画抿唇,拿着手机上网。 微博早就卸载了还没下载回来,不过宁柠萌多少也算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公众人物,自杀的话,应该很多渠道都能看到。 果然,她随便点开一个门户网站主页,就能看到最新消息。 “宁柠萌跳楼自杀,经纪人说她严重抑郁,早有自杀倾向。” “心直口快得罪很多圈内人,被人买水军引导网暴,宁怼怼也不堪被怼抑郁自杀。” “怼人者,人恒怼之,怎么没见她怼的人自杀呢?” “善良点吧,人都死了。” “宁柠萌是心直口快爱怼人,但也没做太过分的事吧,她怼人也说的都是事实,并不是造谣泼脏水,有些人买水军黑她不要太明显。” “柠檬粉别脸太大,谁买水军黑她了?她这段时间被骂是因为贴着fire炒作好不好。哪个贴着fire炒作的女艺人不被骂?就她不能骂?我看她自己被骂上热搜也挺开心的,怎么地,忽然就承受不住自杀了?” “真的死了吗?不是说送医院了?” “8楼跳下来哎,头都变形了满地的血还能活?” 网上舆论混战,有不少人说宁柠萌活该。 但更多的人则是觉得,宁柠萌可能真的有抑郁症,有性格缺陷,不然谁会去立一个毒舌的人设呢?得罪那么多圈内人,她不想混了吗? 无论如何,一个二十多岁青春靓丽的女孩子,忽然自杀,都是一件让大多数人觉得惋惜的事。 网上混战之后,网友们也都普遍定下基调,就是死者为大,批判宁柠萌的个人行为没问题,但着实没必要在她刚刚自杀的时候,一窝蜂地上去指责她。 抑郁自杀,她也算为自己那张嘴付出了代价。 死了? 沈画眉头紧皱。 她搜索了更多新闻,只看到一张远距离的照片,地上趴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旁边救护车的医护人员正在靠近。 沈直看了沈画一眼:“姐,没事吧?” 沈画摇摇头,眼神很沉,却没说什么。 宁柠萌有抑郁症? 不可能。 沈画早上试探了她那么久,非常肯定,宁柠萌不可能有抑郁症,她做的一切都是有规划的。用自己换取一次绝佳机会,也是她准备好的。 即便没想到结果会这么惨重,但宁柠萌应该不后悔。 沈画能肯定,宁柠萌绝对不会早上转院,晚上就自杀的。 除非…… 是他杀。 沈画正在思索,手机响了。 是邓主任的电话。 一接电话,沈画微微愣住,连忙站起来说道:“邓主任,我马上过去。” 她放下手机跟霍延和沈直说:“医院有病人,急需我马上到场。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医院。” “姐,我们陪你去。”沈直赶紧说。 沈画:“不用,我先走了。” 她立刻快步冲出去。 这边就在她公寓附近,距离医院也很近。但这么近,却不好打车,打车要走大路,绕路太远。 沈画看了一眼商场底层的商铺,飞快地在饮品店下了个外送单,送到医院。 这一片外卖业务量非常大,外卖小哥非常多。 沈画立刻联系了平台分配给她这一单的外卖小哥,请人家帮忙载她到医院。 “美女你是医生啊?快快,快上来,我送你过去,不用点东西都可以。” 外卖小哥非常热情地送沈画去医院。 赶到医院,冲进手术室。 邓主任说:“快快,内出血止不住……” 沈画没有耽搁,立刻上手。 这次不是那么容易的。 多处脏器破损出血,送来的时候失血量就已经达到2000毫升以上,尽管医院这边已经紧急输血,可是出血点太多,控制不住…… 沈画迅速行针。 之前给宁柠萌做异位妊娠的手术时,给子宫止血她也才就用了三根金针。 而这次,她足足用了18根。 脏腑就没有一处完好的! 到处都在出血,根本没办法找出血点。 18根金针过后,沈画大口地喘气:“好了。” 她退后一步,邓主任和其他医生一起,快速给宁柠萌那支离破碎的脏腑做修复。 沈画才刚喘了口气,就有人说:“病人脑ct出来了,严重颅脑损伤……” 其实压根儿不用看就知道,脑袋都摔扁了。 能维持这一口气送来医院抢救,已经是奇迹! “邓主任,病人瞳孔放大,大脑反射非常微弱……” 所有人都清楚,脑干反射一旦消失,就意味着病人脑死亡。 那么其他抢救都没有必要。 沈画立刻说道:“我试试。” 邓主任看了沈画一眼:“确定?” 在他看来,现在的抢救其实就是出于人道主义,根本没有多少希望。 沈画点头,从针灸包里取出最长的一根金针,足有一尺三寸。 她换了个位置,站在病人头部前方,从病人眼中下针。 一尺三寸的金针,从病人的右眼眶刺入,柔软的金针一点点没入病人的眼睛。 这一幕看起来非常吓人。 那么长的金针,刺入病人眼睛,深入大脑…… 金针行进的速度很慢很慢。 沈画额头上的汗不断滑下,甚至迷了她的眼。 她的手稳到极点,完全如同雕像一般,一丝一毫的颤动都不曾有。 她转头,让护士给她擦汗。 邓主任手上忙个不停,嘴里还忍不住说道:“小沈你这双手啊,外科医生都得羡慕死。” 太稳了! 沈画没功夫说话,她如今的异能还没有成长到在异世成为大国医的那种程度,必须小心翼翼。 此刻行针的位置又是大脑,和身体其他穴位完全不同,稍有不慎,救不了病人不说,甚至还会直接弄死病人。 整整3个小时。 沈画没有任何停歇,整整运针三个小时。 当金针从病人眼眶取出来时,沈画再也控制不住,踉跄了一下,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大喘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简直像是跑了一个马拉松,胳膊酸软得都不能动。 “病人脑出血止住了!瞳孔反射有了。” “快,检查病人呼吸和脑干反射……” 沈画没等到邓主任他们完全完成手术,就出了手术室。 她这会儿还不能走,如果宁柠萌真的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凶手说不定就在时刻关注着宁柠萌的手术情况。 她不能吧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但她可以如实向警方供述今天早上……哦不,现在过了零点,已经是昨天早上了,供述昨天早上跟宁柠萌谈话时她的状态。 但她这会儿真的太累,急需休息。 从手术室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前询问情况,沈画摆摆手,只说了一句医生还在手术,并不多言。 手术的确还没结束,别人也就只当沈画不太清楚,或者是里面情况不好,她不能乱说,就没有多问。 沈画往电梯那边走,刚拐弯,就看到霍延就坐在电梯不远处的排椅上,看到她,他立刻站起来。 沈画太累,说话声音也低哑:“我弟弟呢?” 霍延:“安排他在家休息。” 沈画:“那你……” 霍延:“我不是不能离你太远吗?” 沈画失笑:“没事,现在毒素已经行过肺腑,一般不会再影响到什么,你可以不用来。” 她实在是累,精神力和异能耗尽后,头疼欲裂,脸色也发白。 她走不动,扶着墙,忍不住用额头撞一下墙。 撞一下,感觉能稍微缓解一下。 可她再撞一下时,却撞上了一个温热的肉垫……是霍延的手。 “头疼?” 霍延声音低沉。 沈画话都不想说:“嗯疼,累。” 看她眼睛都睁不开,霍延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哎?不用……” 话音未落,他已经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里,蹲下身体前倾,又向后伸手,双手紧握成拳,托着她的腿,将她背了起来。 出乎预料的轻。 霍延花了一秒钟去想,她每天吃的食物是他的三倍还多,都吃到哪儿了? 沈画着实累,趴在霍延背上,她直接就闭上眼睛。 霍延背着她乘电梯下楼,这个时间点儿医院也没什么人,但偶尔经过的医护人员看到,还是忍不住促狭地笑。 霍延背着她,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说话。 心里忽然就有些烦躁。 她这会儿明显很累,说话都是负担,如果他听力正常,她小点声他也能听到,不会像现在,完全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就在这时,沈画那搭在他脖子里的手,忽然戳了一下他的脸。 霍延连忙站住,努力回头。 沈画的脑袋偏到一边上,眼睛闭着,嘴唇动了动。 她太累,说话嘴型动的幅度很小,但霍延还是第一时间明白。 唱歌? 他微微抿唇,她想听他唱歌啊。 再想起她同事说的,她购买了他的所有音乐专辑和单曲…… 她最喜欢哪首? 摇篮曲。 霍延嘴角不由得勾起。 他知道她说的哪首,并不是大众都熟悉的那首儿歌,而是他唱给她听的第一首新歌,在山上唱过,给她微信上发过,在录音室也唱过…… 她听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没听完就睡着的哪首,他的新歌。 霍延的声音缓缓响起。 沈画的头歪在他肩膀上,他就像直接在她耳边唱一般,他的声音和着音符,一点儿不漏地钻进她耳朵,钻进她脑海…… 她呼吸均匀,霍延知道她睡着了,他也没停下,继续在唱。 唱了一遍又一遍。 沈画醒来的时候,愣了一下。 精神力饱胀得甚至有些要溢出的感觉! 看一眼就知道,霍延这是带她来保健楼这边的休息室了。 接着,她就听到霍延的声音。 再一转头,就看到坐在地板上,靠在床边上的霍延,已经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可他竟然还在小声唱歌,歌声也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蹦出来几个字,有时候连字都没有,只有哼的调调。 沈画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 从出手术室到现在,她才睡了2个小时,精神力就恢复完全。 再看霍延这样子…… 他是一直唱了2个小时吗? 沈画晃了晃霍延:“别唱了,到床上睡。” 霍延没睁眼,感觉到她在抓着他晃,他直接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好,好,别急,我在唱,在唱,你睡吧,我不停……” 沈画一僵。 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 让霍延给她唱歌,他一唱,她脑袋肯定就很舒服,他呢,觉得她睡着了,停下,可一停下她就又开始头疼,又抓着他要他唱…… 三番两次之后,她只要一抓他,他就条件反射地以为她又不让他停,就继续唱。 这人,嗓子都哑了! 沈画坐起来,努力把霍延叫醒,开了灯,去给他倒杯水,这才又跟他说:“别唱了,你到床上睡会儿。” 霍延迷迷糊糊地喝了水,“你不睡了?” 沈画:“我睡好了。” 霍延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乖乖地上床躺下。 给他盖好被子调了空调:“你睡吧,我去一趟病房,早上再过来找你。” 霍延“哦”了一声,见她要走,又飞快抓住她的手:“头不疼了?” 沈画笑:“不疼了,听你唱歌就不疼了。” 霍延弯了嘴角。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 宁柠萌的手术肯定结束,就是不知道其他情况。 沈画先回科室,询问了一下基本情况。 牛彤一见沈画,就做出个极其夸张的崇拜姿势,把沈画给吓了一跳:“怎么了?” 牛彤:“沈医生,我听徐医生说,你把一根这么长的针,从病人眼中刺进去了?刺到脑子里?病人都脑死亡了,愣是被你给救回来!沈医生,你真是大罗金仙吧!” 沈画:“……” 她抽了抽嘴角,“别胡说,真脑死亡了,神仙都救不回来。只是脑出血,我在止血上还是有点心得的,大脑出血止住,再把较大的血块抽出来,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惊险。” 牛彤:“反正我光听说就吓死了!” 沈画:“病人现在呢?icu?” 牛彤点头:“是在icu中,警察也来问过情况了。邓主任跟警察谈的,哦对,幸亏沈医生你早上跟病人谈话的时候留了录音,能证明病人不需要报警,且是主动要转院的。不然咱们医院又说不清了。你都不知道,从事发到现在,都多少人混进咱们医院,打听她的事儿。” 沈画没吭声,意料之中。 牛彤又低声说:“难怪一开始不叫咱们报警,也死活不说病人身份,原来是明星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说他们明星化妆,怎么跟整容似的,差别也太大了吧!那个宁柠萌,真的没去整容过吗?我也看过她的节目啊,跟来咱医院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沈画脸色严肃起来:“牛彤,别随便跟人说起病人情况,尤其是像这位病人,肯定很多人来打听她的事情,你说什么,传到别人口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到时候造成不好的影响,病人可能会起诉你,医院也会追究你的责任。” 牛彤扯了扯口罩,“我又不会乱说。可是报警了,警察什么都知道了啊,再说了,都是实情……” “牛彤!”沈画声音带上些许严厉,“我们没资格评判病人的私生活,她现在甚至都还没度过危险期,你也知道网上的攻击会有多可怕,能不提,就别提。” 牛彤:“知道啦知道啦。沈医生,你对病人好像很关心哦。” 沈画:“我对每个病人都关心。” 牛彤又说:“哦对了沈医生,前天晚上火锅烫伤波及到的那个小孩昨天来换药,疼得要命,非说要找你,你当时不在,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排班时间表,跟换药时间不冲突的话,他们想找你帮忙给孩子止疼。” 沈画点头:“可以。” 烫伤换药本来就特别疼,大人都忍不住,更别说是小孩了。 沈画去icu那边看宁柠萌。 这边24小时有人值班。 沈画过去问了一下情况。 “病人情况很稳定,没有出现严重的并发症,但是头部可能还要做二次手术。”值班医生道,“神外的高主任说,病人的脑电波有点儿问题,若是在24小时内能醒过来就好,醒不过来的话,极有可能会陷入长期昏迷。” 沈画点点头:“待会儿例行检查的时候,我进去看看。” 她坐值班医生边上玩手机。 她重新下载了微博,用现在的新手机好注册了一个账号:sh。 微博上,宁柠萌自杀高居热搜第一。 足球暴力在第十。 沈恋沈画,在第十八。 点开宁柠萌自杀的热搜。 里面说的最多的就是,宁柠萌早就有抑郁症,她宁怼怼的人设,就是抑郁症的另一重表现,她表面看起来越凶越不好惹,实际上就越脆弱。 网友们开始挖宁柠萌受过的委屈。 其中最多,就是跟沈恋有关。 综艺抢镜头,广告被换,合作机会被顶等等。 网友们又骂了一波沈恋。 但沈恋已经退圈了,骂也就骂了。 沈画对这些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条热搜表现出来的东西。 现在网友们几乎已经完全被带了节奏,宁柠萌就是自杀,抑郁症自杀。 其中某些理智一点的,质疑宁柠萌抑郁症和自杀动机的,要么被人喷回去,要么被淹没在无数留言之中。 沈画想了一下,给俞红英发了条消息,让她帮忙查一下,看宁柠萌自杀的这条热搜下面,控评的水军接到的是什么任务。 不需要知道谁在控评,只要知道水军们接到的任务是什么即可。 这会儿时间还早,沈画给俞红英留言之后,就又翻了一下微博。 霍延竟然有微博账号。 但是关注列表里,竟然只有微博小助手,他连自己经纪人、工作室都没关注,更不用说工作室挂靠的今安娱乐了。 沈画失笑,给他点了一个关注,于是,她的关注列表里就有了第一个关注对象。 关注霍延之后,微博就自动给她推送了霍延全球粉丝后援会,还有微博超话什么的。 她没兴趣,懒得看。 “医生,宁柠萌情况怎么样了?我是她助理,公司派我来照顾她。”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走过来问。 沈画抬头看过去,目光微微一凝。 值班医生皱眉:“这个点儿来?” “不好意思,公司那边也联系不上宁柠萌的家人,她经纪人暂时又不在海市,公司就派我过来先照顾她。”女人说。 值班医生也没多说什么:“她凌晨两点多手术才结束,情况……” “情况非常严重。”沈画接过话头说,“她从8楼跳下来的吧,距离太高,中间又没有缓冲,落下来的草地也太硬,肋骨断了好几根不说,主要是脏器全都有损伤……就这么跟你解释吧,她肚子里的器官全都破了。再加上送来得晚,她大量失血,手术中无法控制输血情况,输血跟不上出血,脑供血严重不足,再加上她大脑严重受损,脑出血也很严重。现在抢救回来了,但也只是保住她的生命体征。能不能醒来……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尽快联系家属吧。” 沈画说完,值班医生愣了一秒,但也没反驳什么。 那个女人有些惊讶:“这么严重啊?” 值班医生无语了:“你说呢,从八楼跳下来,二三十米的高度,没有缓冲,她能撑到医院上手术台就是一个奇迹了。你去看看病人的头,都成什么样了。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可能家属已经放弃抢救了,毕竟这一系列大手术做下来,没有几十万不成,花了几十万上百万,人救回来的几率还不大,就算真救回来了,也大概率是植物人,一般家庭哪能负担得起。” “那宁小姐她,能醒过来吗?”女人问。 沈画:“难。颅脑损伤非常严重,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多种脑干反射都几乎消失,后来勉强救回来,至于能不能醒来……很难说。按照经验,这种程度的伤,能醒过来的,百分之一的概率吧。你们尽快通知家属,如果可以的话,医院想跟家属谈谈患者脑死亡后器官捐献的事情。” 女人叹气:“哎,之前医生打电话说手术成功了,我还以为人救回来了……” “手术成功,不意味着人救回来了。人救回来,也不意味着人能醒来。”沈画说,“另外,医疗费用的问题,医院为病人开通了绿色通道,但医疗费用太高,你们公司必须尽快安排人过来缴纳医疗费用。” “好的好的,我这就跟领导说。”女人匆忙离开。 值班医生看向沈画:“沈医生,你……你吓唬她干嘛?其实病人情况挺乐观的,神外高主任也说挺乐观的,没有意外,应该会在24小时内醒来。” 沈画看向值班医生:“这段时间再有人来问,不要轻易说病人能在24小时内醒来的事儿。” “啊?为什么?” 沈画摇头:“那么严重的颅脑损伤谁也说不准,万一24小时醒不过来,又该找咱们麻烦。对了,警方有来了解情况吗?” 值班医生说:“来了啊,后来又走了,说是白天再过来。其实病人不醒的话,他们来也没用。” 沈画若有所思。 早上,赶在这边换班之前,沈画进去了一趟,又给宁柠萌行了一遍针。 出来时,神外的高主任正巧过来查看情况,看到沈画立刻就笑道:“沈医生你这手金针可真是出神入化,我看了视频都被吓一跳。脑出血一直都是我们很大的难题,开颅手术又不是那么好做的,况且效果也就那样,你这手可真是太厉害。怎么样,考虑一下来我们神外?” 沈画失笑,问道:“高主任,您再给病人检查一下,预计多久能醒过来?” 高主任直接说:“病人颅内情况,在你施针前和施针后,那是一个天一个地啊,我从医这么多年真是第一次见,堪称奇迹!我把病人前后的片子发到圈子里看,没一个相信,都质疑我造假!也不怪他们,这要换我是他们,绝对也说是造假!” “对了按我之前给病人检查的情况来看,12个小时内病人肯定会恢复意识,我也就跟你这么说,对外说的是24小时,我估计说24小时他们也都不信呢哈哈哈,奇迹啊奇迹。” 沈画没吭声。 高主任感叹好一会儿,又去检查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这……按理说不会啊,病人的情况看起来完全没有好转,不应该啊……” 沈画忙说:“我刚进去检查,还以为自己检查错了呢。我还又给病人行了一遍针,也没有起色。” 高主任叹气:“大脑就是这样,情况瞬息万变,这谁都掌控不了,只能看她自己了。” 沈画:“那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高主任摇头:“不好说,乐观点,24小时应该是能醒过来,但……如果再过几个小时,病人还是没有起色,就难说了。” 这一天,医院领导,宁柠萌所在公司负责人,以及警方,全都过来看望了宁柠萌。 宁柠萌脏腑的大手术恢复情况良好,也没有出现严重并发症,但她大脑恢复极慢,甚至有停滞感。 神外的意见是,尽管病人脑出血被及时控制,可颅脑损伤还是太严重,不确定病人会不会清醒过来,以及会在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病人极有可能会成植物人。 宁柠萌所在公司很快召开了记者会,说明了宁柠萌的病情,宁柠萌的经纪人也出席了记者会,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信息,宁柠萌的情绪很早就已经出问题了,一直在控制着,她又不肯去吃药治疗…… 言外之意就是,宁柠萌的确是抑郁症,且很严重,这可能是导致她自杀的根本原因。 沈画也接到俞红英的信息,水军那边接到的单,的确是把宁柠萌的自杀,往抑郁症自杀上引导。 确定是抑郁症自杀的话,那就能排除他杀了。这应该就是凶手的目的! 三天后,宁柠萌各项数据都很正常,甚至大脑损伤也已经开始恢复,可就是醒不过来,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院这边也通知宁柠萌公司,以及终于赶来的宁柠萌家属,病人现在这种状态,能不能醒来很难说了。 公司那边在微博上公开了消息之后,宣布说公司会承担宁柠萌日后的医疗费用,期待宁柠萌醒来的那天。 这一波确实获取了不少好感度。 而宁柠萌的家属,就让网友更加怜爱她。 宁柠萌家庭情况一般,父母重男轻女,宁柠萌初中毕业就去打工,对唱歌跳舞非常热爱,后来机缘巧合当了练习生。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家里联系过,父母也不关心娱乐圈,再加上她取了艺名,化妆之后的她跟当初十几岁的小姑娘差别太大,家里人也没认出她。 如今终于联系上了,可她父母听到她自杀时,第一反应不是难过,而是有没有赔偿金…… 五天后,宁柠萌从icu转出来,转到病房。 一天到晚,有不少人来看望她。 有公司的人,有她父母,还有她的粉丝。 沈画是晚上值夜班的间隙,不太忙的时候,跟同事交代一声,过来看宁柠萌的。 她进病房之后,就把病房门反锁,随便拿了条毛巾,挡住门上的窗口。 沈画取出金针,又给宁柠萌行了一遍针。 等她取出针时,宁柠萌悠悠转醒…… 几天没有说话,宁柠萌一张口,声音嘶哑难听。 “报警。” 宁柠萌说。 沈画看她,没有言语。 宁柠萌眼泪流出来:“是他们把我推下去的,报警。” 沈画说:“你以为没有报警吗?虽然你是自杀,可你身上有这些伤,医院已经在第一时间报警。之前我们两个谈话的时候,你说你是自愿的,那些录音也交给警方了。警方也肯定去你自杀现场看过,他们需要排除他杀可能。那为什么没有下文,你想过吗?” 宁柠萌抿唇:“是,是……他们,肯定什么都准备好了,要是怕警察的话,他们就不会杀我……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知道我没死,肯定还要杀我的!” 沈画在第一次遇到那个所谓的助理之后,小心留意了一下,那个助理几乎每天都会来一趟,目的就是确认宁柠萌到底醒了没有。 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宁柠萌的助理。 沈画记得那个女人。 她是曹均卓的人。 在见到那个女人时沈画就能确定,宁柠萌之前身上的伤,肯定跟曹均卓有关。 而宁柠萌刚转院就忽然自杀,必定也跟曹均卓有关。 这么迫不及待要杀掉宁柠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宁柠萌可能无意中发现了曹均卓的秘密。 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隐藏的很深,至少表面上完全不可能将她跟曹均卓联系起来。 沈画也是因为上辈子,曹均卓被抓被判刑之后,看到那个女人作为同案犯站在被告席上,才知道他们的关系。 也是因此她才能确定,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宁柠萌的助理。 如果被那个女人知道宁柠萌醒来,恐怕立刻就会下第二次杀手。 沈画说:“你自杀现场,警方应该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害你的人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对方肯定也早做好准备,不会叫警方发现什么的。” 宁柠萌咬牙:“也可能是他们有关系,买通了某些警察。” 沈画:“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要报警的话,我能帮你找到可以信任的警察,接手这个案子。但你要想清楚,害你的人到底是谁,你到底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 宁柠萌眼泪再度流下:“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沈画:“之前我给你扎针叫你昏迷,在这种状态下可以让你伤势快速恢复,我现在还可以继续给你行针,叫你处在昏迷状态,任何仪器都检查不出,后面医院也会宣布你进入长期昏迷状态,很难醒来……但我不会封闭你的感官,你能听到能感受到外界。如此,能最大程度确保你的安全,也能让你伤势快速恢复。” 宁柠萌连忙点头。 沈画说:“我帮你找可靠的警察报警,对方会伪装成你的粉丝过来,到时候我会行针叫你醒来,你可以跟对方说明情况。等案子有结果时,你伤应该也养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正常醒来了。你觉得呢?” 宁柠萌不断点头:“谢谢,就按你说的办。沈恋,我真没想到,事到如今帮我的人……竟然是你。” 沈画去找贺宗野。 她能信任的警察就是贺宗野。 当然了,贺宗野现在没办法亲自查案,但他肯定也有自己信任的人。 算算曹均卓上辈子被抓的时间,现在这个节点上,警方应该已经在秘密查他,甚至还有卧底什么的。 她也不记得上辈子有没有发生宁柠萌这件事,她猜测,宁柠萌应该是无意中撞到了什么关键秘密,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有了宁柠萌帮忙,警方那边进展应该会更快一点吧。 曹均卓那个团伙能早些被抓捕归案,就会少很多受害者…… 贺宗野正无聊。 霍延那个木头桩子竟然在学打游戏,他看他那笨拙的操作,急得上火,偏偏他的手压根儿活动不了,自己打不成,想指挥一下霍延吧,任凭他怎么吼,霍延压根儿听不到! 贺宗野快要被气死了,想把霍延赶走,但霍延压根儿不理会他。 听着霍延打游戏的声音,他案子都看不进去。 一看到沈画过来,贺宗野就开始告状:“你把他领走,别叫他再来了,也不知道谁教他打游戏的,整个一菜逼,还不听人说。” 沈画:“他听不见啊。” “那他不是会看吗?” “他看着你说话,还怎么看屏幕打游戏?” “……” 好有道理的样子。 贺宗野忍不住望天,难道真是他错了? 沈画轻咳一声:“今天找你有正事……” 沈画大致把宁柠萌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宗野脸色很快严肃起来。 他看向沈画:“你确定宁柠萌提到的是,曹均卓?” 沈画点头。 贺宗野看她:“那你呢?” 沈画笑了一下,没说话。 贺宗野目光幽幽:“看来,你还真是沈恋。” 沈画眼神淡淡:“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贺宗野:“关系大了!你说你好好当医生不好吗?去当什么明星啊!那个乌七八糟的圈子。” 沈画笑了笑,没说什么。 贺宗野盯着她看了几秒:“曹均卓……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吧?” 沈画:“没有。我直接退圈了。” 贺宗野有些哭笑不得:“那你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 沈画:“感谢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他抓起来,一个不漏。” 贺宗野失笑,点头:“放心吧,跟你透漏曹均卓的案子,我就违规了,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被我们盯上的,绝对跑不掉,只是这个案子牵涉太广,有些阻力还在解决中,比如一些涉及到的公司,取证工作比较难……我安排一个眼生的警察,装扮成宁柠萌的粉丝,到时候你带他去见宁柠萌。另外,宁柠萌的安全我们也会注意。” 沈画点头。 看向霍延的时候,霍延也在看她,见她看过来,霍延说:“小直说饿了,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沈画笑:“想好吃什么了吗?” 霍延:“我说你最喜欢十味的饭菜,他说也想尝尝。” 沈画眨眼,进宝同学很会啊,知道这么说沈直肯定会选她想吃的。 那就去十味吧。 去的路上,接到顾深电话,沈画想了下,也邀请顾深一同去,顺便介绍一下弟弟。 目的么,也是让弟弟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好,回家向父亲和凤姨传达一下。 这样等日后,她忽然有钱起来,家里人也不会太惊讶。 不过没想到顾浅跟顾深在一起,听她这么说,顾浅也立刻说要去,说想跟沈画聊都没时间。 那就一起来吧。 这个点儿,叫司机过来接他们也堵车,三人就先坐地铁过了拥堵这段儿,再打车过去十味。 地铁人也多,沈画还怕霍延不习惯,但没想到,霍延适应良好,他跟沈直一前一后,把她围在中间,跟拥挤的人群隔开。 打车到十味门口,刚从车上下来,三人正要进去,有人叫住她。 “沈画?真是你啊。” 曹佳和一个女人一起,笑眯眯地走过来。 沈直明显年龄小,曹佳就看向霍延,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这就是你男朋友啊?” 沈画:“是我朋友。” 曹佳:“你们去几楼吃饭?我跟朋友约了十味,订了半个月才订到,可惜十味不能临时加位,不然就邀请你们一起了。” 沈画笑笑:“那我得感谢一下十味这规定。” 曹佳:“你什么意思?” 沈画:“要是十味没这规定,我还得费心思想理由拒绝你。” 曹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不记得沈画是这么尖酸刻薄的人,印象中沈画的性格一直都有些沉默,很多同学有时候说她什么,她听到也当做没听到的。 很好理解,因为她计较不起。 怎么,现在计较得起了? 一想到自己男朋友褚维明对她的维护,曹佳的心里就非常难受。 上次的事情之后,她低声下气哄了好久,才跟褚维明和好,褚维明还警告她不要打扰沈画,说沈画跟华农的陈院长关系很好,也参与了陈院长的保密课题。 那个保密课题,是褚维明特别想参与,却还没能进去的。 曹佳也想忍气吞声,可看着沈画的样子,她的脾气实在是控制不住。 曹佳笑笑,脸色冷淡:“沈画,有本事进陈教授的实验室,你很厉害。但也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时候,姿态放低一点不是什么错,否则等你回过头来要求人的时候,就会知道有多难。” 沈直无语,怼了一句:“阿姨您谁啊?” 曹佳脸色顿时一片漆黑:“你叫谁阿姨!还有没有点教养。” 沈直笑了:“阿姨,我就是有教养才叫您阿姨啊,不然叫什么,阿猫阿狗?那多不合适。” 曹佳差点儿气死,瞪着沈直说不出话来。 她边上的朋友戴着口罩,心情似乎很不好,不耐烦地说:“曹佳你跟这些人有什么好说的?浪费时间,都不是一个圈子的,自降身份。多花点心思结交该结交的人,想进入那个圈子就时刻记着,保持自己的格调。” 曹佳立刻又笑起来:“哎呀我这不是看见同学了么,不过真真你说的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这真是在浪费时间还自降身份。听你的,不说了。” 曹佳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看向沈画和霍延:“交朋友都得看身份呢,何况是男朋友。你俩挺般配的,别好高骛远,尤其是,别看着别人的好就想去抢,想靠嫁人跨阶层,不现实。这是忠告哦。也就是我,念着老同学的情分,不跟你计较,要换了别的不该惹的,呵呵。” 沈直要被气死了:“你他妈乱说什么呢!把话说清楚!” 沈画抓住沈直的胳膊,冲曹佳笑笑:“你是不是非想从我身上找点优越感?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曹佳冷笑:“你要不招惹我男朋友,我会搭理你?” 沈画:“招惹你男朋友?既然这样,不如把你男朋友叫过来对峙一下,看我到底有没有招惹他。” 曹佳脸色一变,咬牙说:“我懒得理你。真真,我们走。” 沈画眼神极冷:“曹佳,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再有下次,你一定不会想知道后果。” 曹佳脊背一僵,没有回头,挽着朋友快步离开。 沈直气死了:“姐,这哪儿来的神经病啊!” 沈画:“脑子不正常,不用理她。” 霍延眼神冷漠且带着一丝不耐,但在沈画看过来的时候,他目光又重新变得澄澈。 沈画问:“觉得烦?” 霍延:“她烦。” 沈画笑:“嗯,好了走吧,我们去吃饭,顾深发信息说他跟顾浅都到了。” 三人进了前厅,就看到曹佳和那个叫真真的,就在拐角处,正跟人热聊。 仔细一看,热聊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顾浅么。 顾浅出来接沈画他们,刚到前厅,就碰到两人,被拦住。 “顾总?真是你呀,这么巧。” 那个真真连忙摘下口罩,“是我呀顾总,我们前几天见过的。” 顾浅挑眉,眼神冷淡:“嗯。” 真真一点儿都不介意顾浅的态度,很是热络地说:“顾总,之前在你们致美预约,说你的手术已经排到半年后了。我12月份就要订婚,现在做的话到订婚的时候差不多都恢复了,要是等半年后,就来不及了呀。顾总,你看能不能给通融一下,提前给我做?我实在是信不过别人。这样,诊疗费我给您加倍怎么样?拜托啦顾总。” 顾浅:“不好意思。” 竟然半点儿理由都不找。 真真脸色很不好看,又软声说道:“顾总,我爸跟顾伯伯也是朋友,帮帮忙嘛,我就是想订婚的时候好看一点……” 顾浅这次干脆一个字都没说,脸色比之前还冷。 片刻后,她说:“按规矩排队,或者另请高明。抱歉。” 顾浅说完,直接越过两人朝门口走去。 曹佳忍不住问:“真真,这谁啊,你的面子都不给。” 路真真脸色极其难看:“顾浅,顾家大小姐,致美老板。” 曹佳眨眼:“哪个顾家?” 路真真冷笑:“你说呢?” 曹佳惊讶:“我记得,海市主管经济的那位副市长,姓顾?那位是有个女儿,好像还在上学呢吧。” 路真真:“这位才是原配生的正牌千金,母亲是京市那个圈子里的。不妨告诉你,她那个圈子就连我都挤不进去,你大可以去努力努力。” 曹佳笑着说怎么会,但还是忍不住朝顾浅看去。 这一看,她瞬间愣住。 沈画他们怎么也进来了? 十味要查身份的,没有订位置是不可能进来的。 更让曹佳脸色难看的是,刚才都不曾正眼看她们的顾浅,竟然直接扑向沈画,被沈画旁边的男人阻止后,顾浅还是亲热地抱着沈画的胳膊,笑逐颜开地热聊,半点儿都不见生气。 路真真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她目光幽幽地看着曹佳:“怎么回事?” 曹佳脸色惨白:“我……我也不知道,她,她……” 路真真忽然笑了:“曹佳,我好心带你进我们的圈子,你可别坑我。明知道我有求于顾大小姐,你还叫我得罪顾小姐的好朋友?” 曹佳赶紧摇头:“我真不知道,她,她……她家境很差的,怎么可能认识顾小姐这样的朋友……” 路真真:“你当我瞎吗?” 曹佳百口莫辩。 就在这时,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 服务员过来请他们再次出示会员卡,这里订位置不光要等,还需要会员卡。 曹佳拿出褚维明的会员卡,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在前台上操作一下之后,直接告诉他们:“不好意思,这张卡停用了,订位已经取消。” 曹佳脸色一变:“怎么会呢!你再看看,不可能的啊……” 服务员又重新刷一变,依旧微笑着说:“是的,此会员卡已经被注销。” 路真真抿唇,微笑:“换一张可以吗?用我的。” 服务员摇头:“抱歉,必须用订位时使用的卡,您想再订位置的话,我可以重新帮您预约。” “不用了,谢谢。” 路真真笑着收回卡,看了曹佳一眼。 曹佳心口发冷。 连忙跟着路真真一起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解释:“真真,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卡明明好好的,他们非说不能用……” “啪!” 刚到门外,路真真就忽然站住,一个巴掌甩过来,她脸上还挂着笑,眼神却很冰冷,“曹佳,我可从来没这么丢人过。真得好好谢谢你!” 打完,路真真就快步朝停车场走去。 “真真!” 曹佳捂着脸,心中大乱,连忙跟上要解释。 可路真真上了车之后,直接锁了车门,摇下车窗,冷漠地看了曹佳一眼,疾驰而去。 第33章 33章 一进包厢。 顾深已经给沈画拉开椅子,让她落座,又顺手帮霍延拉开椅子。 顾浅不敢跟霍延抢位置,就去挤沈直,笑眯眯地说:“弟弟,把你姐让给我一顿饭时间好不?” 沈直不好意思拒绝,顾浅已经帮他拉开椅子,沈直只好落座。 于是,以沈画为中心,左边是霍延和沈直,右边是顾浅和顾深。 顾深得知沈直是沈画弟弟,又是足球运动员,很有兴趣,跟沈直聊了起来。 顾浅抢到了沈画身边的座位,又伸长脖子去看沈画左手边的霍延。 “晋安哥,你脸能让我摸下不?”顾浅问。 霍延:“不能。” 顾浅撇嘴,也不生气,早猜到结果了。 她又仔细看了看,叹为观止:“画画,有你这手,我觉得整形医生都要失业了。” 沈画:“太麻烦,费时费力,剧组的特化师也能做到,为什么不推广呢,道理一样。” 顾浅点头不再多言,坐回自己位置。 她收起玩笑,低声跟沈画说:“药膏这块儿,师叔你打算怎么合作?如果以药膏推出的话,是要走药物审批的手续,耗时较长,日后的要求也会比较严格。但如果走化妆品的话,相对来说就容易很多。” 沈画:“走化妆品吧,这样可以利益最大化。” 这跟顾浅想法一致。 “走化妆品的话,有几种方式。第一,和知名品牌合作,成为对方旗下的一个全新系列。这样的好处是可以借助对方的知名度,工厂、销售渠道,尽快打开市场。坏处是利润共享,受制于人。” “第二,我们单独创立一个品牌,好处就是自主性高,利润不必分薄。坏处也显而易见,从研发到审批,从生产到销售,我们都得独立完成。以及前期,因为知名度的关系,大众信任感不高,我们需要一点点做市场,收益不会那么快。” 沈画看顾浅:“你觉得呢?” 顾浅眨眼:“我更喜欢掌控一切。” 沈画笑:“巧了,我也是。” 顾浅勾唇,给沈画倒杯水:“创立自主品牌,一开始恐怕没那么容易盈利,也困难重重,但后续长期效益,肯定是高的。如果想挣快钱,那自然就是选择跟知名品牌合作。” 沈画点点头:“利润我要,但长期发展我也要。顾浅,单独一个化妆品牌,还是不够,要有独特性。我们产品的有效成分是纯中药配方,确保除了酒精、甘油这些之外,其他有效成分都是中药成分。要把我们和其他化妆品分开,你觉得做药妆可以吗?真正的药妆。” 顾浅声音上扬:“当然可以。目前市面上最出名的就是r国的药妆,但他们的药妆,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药妆,其实根本没什么药的作用,只是指按照药物的生产标准生产出来的化妆品而已。但很多人误以为,他们的药妆是有药物作用。而我们,用真正的药物配方去做化妆品,做出来的才是真有治疗效果的药妆。” 沈画:“就是这个意思,做真正的药妆。” 顾深看过来,说道:“没那么简单。并不是你们有了药膏的配方,就可以直接生产化妆品了,还需要进行相关研发。做化妆品总不能一瓶面霜走天下,水乳精华霜这些是普通消费者用惯了的,其实利润都很大,只做一种,就是放弃了大部分利润。” “从药膏到药妆,还是需要研发团队的,需要时间。” “另外就是药材原料的质量需要保证。中药材现在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质量参差不齐,中药材的采收、炮制,年份,甚至是产地等等,全都会影响到药材质量,有些肉眼可见,有些肉眼不可见。如果药材质量不对,就会直接影响到你们产品的质量。” “除此之外,还有配方保密、产品审批、产品分级、工厂量产、产品包装设计、营销推广,等等等等,非常繁琐。你们两个,谁有精力盯着?” 顾浅扬了扬下巴:“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考虑到了。自己从头开始,的确非常难。但我们可以借个壳子啊,比如说,收购一个化妆品牌,如此我们基本团队就都有了。在此框架上,再大刀阔斧地按照我们需要的去改,就会容易很多。” “另外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我跟画画都没时间管理,那么就需要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我们可以挖人。” 顾浅笑眯眯地说:“目标我都选好了,等我们敲定框架,就可以让猎头去接触了。” 顾深挑眉:“看样子准备挺充分啊,那还有一个关键问题,股权分配。” 顾浅从自己包里拿出来几张纸,递给沈画:“这是我初步的一些想法,关于股权配置也写在上面,你先看看。” 沈画看了之后,直接说:“我没钱,技术入股,股权配置你看着来就行,公司暂时不考虑上市问题,管理权等等我都不要。” 顾浅眨眼:“师叔,你对我也太放心了吧,我在股权上设置点陷阱,日后公司说不定就成我的了。” 沈画笑起来:“你叫顾浅,不代表你目光短浅啊。说白了,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就是配方,有了配方,多少个公司都能开起来。” 顾深轻笑:“不,核心竞争力不是配方,是小师叔。配方是有可能泄露的,但别人就算拿到了配方,也只能配出一般药膏,永远都配不出顶级的。就像我现在完全知道这款药膏的配方是什么,制作流程师叔一点都没瞒着我,每一步我都清清楚楚,但我配置出来的成品,和小师叔配置出来的,效果千差万别。” 沈画笑了笑。 顾浅想了一下,忽然又说:“师叔,你日后还有别的什么打算吗?是回喻和堂还是怎样,总不能一直待在医院吧。” 沈画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才说道:“我的确有自己的打算,暂时……那个目标可能还太远,所以要努力挣钱。以后你有能挣钱的事情,尽管叫上我。” 顾浅眨眼:“看来师叔的目标的确很不一般啊。别的不说,师叔,你的本事想挣钱太容易了,在海一完全是打白工,浪费,若是做私医的话,一年几千万随便挣。” 顾深瞪了妹妹一眼:“你懂什么。做私医,去专给上层富人治个头疼脑热,高血压高血糖?那才真是辱没了师叔这一身医术。我看当初给你名字取错了,应该叫顾钱,钻钱眼儿里了。你缺钱吗?” 顾浅轻咳一声:“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有钱人都怕死,他们的钱也最好挣。再说了,这世界上谁不缺钱呢。” 沈画笑笑:“挣钱是需要,不是目的。等我拿了证,有行医资格之后,若是遇上棘手的病例可以找我,当然,开价要高。同时我暂时也会继续呆在海一……” “暂时?”顾浅抓住重点,“那小师叔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呀,说来听听,咱们也好早点盘算。” 所有人都看过来。 沈画沉默片刻,轻笑一声:“我姑且一说,你们也姑且一听。” “我想开家医院。” “做真正中西医融合的现代医学,可能稍微会偏重中医一点。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这能成为一家教学医院,一家世界顶尖的教学医院。” “另外在专业性上,我也想让这家医院,成为国内国际的权威。” “病人到了我的医院,得到的诊疗结果就是最终结果,不必再去其他医院。别人治不了的病,我这里能治,而我这里治不了的病,那就等于判死刑,再去其他任何医院也都是徒劳。” “在这个标杆立起来之后,我希望能培养出更多的中西医融合的现代化的医生,他们给病人治病的时候不用刻意去分中医还是西医,什么有用就给病人用什么。” “医院上,也逐渐做到分级。比如一些常见病,可以在下级医院治疗,罕见病疑难病,医生在初步诊断之后,往上报,可以申请转到上级医院。” “现在有个现象就是,人们不管大病小病,都喜欢一窝蜂挤去上级医院。总觉得对下级医院不信任。这种心理也很好理解,有一部分病人在下级医院耽误了病情,口口相传,就导致人们对下级医院不信任,觉得那我还不如直接去上级医院,也没贵多少钱,省得走弯路耽误了治病。” “这就导致上级医院非常拥挤,真正某些疑难大病,可能根本挂不到号等不到床位。” “所以我是想,在我们的医院,病人在下级医院进行分级,如果在下级医院看不好,可以立刻免费转诊到上级医院,确保在不是绝症的情况下,一定把这个病人治好。有这样的保证,患者就不会感冒发烧也去挤上级医院了。” 顾深愣了好一会儿。 他大概没想到沈画是真的考虑了这么多。 片刻后,顾深说:“那也很难制止普通病人直接来上级医院。总不能人家挂了号来了,医院却不收治。” 顾浅眨眼,跟着说道:“那简单啊,从费用上来区分。咱是私立医院,定价自由度会比较高,尤其是师叔想要做全球标杆的权威医院,那费用上就更要跟普通医院区分开来。” 顾深:“你真是钻钱眼儿里……” 顾浅瞪了顾深一眼:“别插嘴,听我说完。现在可以称为是全球标杆的医院,比如最好的癌症权威梅奥诊所,以器官移植享誉世界的克利夫兰诊所,还有麻省总院、约翰霍普金斯等等这些医院。就拿梅奥诊所举例,众所周知,贵,非常贵,但那就是癌症患者最后的希望,有人嫌梅奥贵吗?你会一个感冒发烧咳嗽,就非跑去梅奥吗?” 顾浅说:“真要是有人一个普通感冒愿意花十万二十万,那只当是为医学事业做贡献。大部分人都会考虑性价比的,这是控制分流病人最简单实用的手法。” 沈直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那穷人,一般人……就看不起病了?” 顾浅笑:“你姐姐刚才不是说了吗?病人可以在下级医院进行分级,把普通病和疑难病分开,疑难病例上报后,由上级医院接收。通过分级制度收治的疑难病例,在医保范围内可以使用医保,在医保范围之外,治疗费也可以相应降低,但再低也肯定有个底线的。疑难病治疗本来就很贵,生命和健康本来就是奢侈品。” “那些不愿意通过分级制度进来的病人,那就不好意思了,医保不报,且诊疗费会非常高,每一项都是明码标价,就跟我们医美一样,价钱就是高啊,全凭自愿。” 沈画点点头:“在某些疑难病例上,中医相对于西医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价格便宜。感冒发烧这些病,常规药物就能治,肯定是已经成熟成体系的西药或者中成药更便宜。但如果是大病比如癌症这些,中医只要能治,价格一般就会比西医低得多。再有医保,个人的花费并不会太高。如果连这点钱也没有那怎么办?申请民政救助,申请基金捐款等等,还有很多渠道。” 顾深微微抿唇,说:“这些都是后续要考虑的问题,最关键的应该是,如何开一家医院,并且迅速让它成为所谓的医疗权威标杆。梅奥诊所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现在不光是一家医院,更是一个大型的综合医疗体系,被世界认可。这份认可,可不是容易被取代被超越的。” 沈画笑了笑:“所以,不着急啊,我们也不需要取代或者超越梅奥诊所,我们只需要立一个全新的标杆。治愈的病例,就是最好的证明。” 众人都在思索。 一阵安静之后,顾浅喝口水:“扯远了,我们先着眼眼前,先把我们的药妆推向市场,既能获得金钱利益,又能获得知名度。日后真要开医院,药妆品牌对医院也是一个极好的宣传,对吧小师叔?” 沈画嗯了一声:“确实任重道远。西药相对来说比较规范,中药材本身,就得先规范起来……暂时不考虑那么多吧,慢慢来。” 顾浅:“药妆的核心配方,关键是师叔,而医院日后想要成功起步,最开始的关键核心肯定也是师叔。师叔的知名度,对医院的起步非常重要。师叔可以继续在海一当个小医生,但也不要拒绝私人出诊,又能挣钱又能挣名,甚至后者更为重要。” 沈画:“我下个月考完中医资格就能独立出诊,不过……” 她多看了顾浅一眼:“你这是,打算以后跟我混?你的医美诊所呢?” 顾浅明媚一笑:“师叔你听出来了呀,没错,我就是打算跟你混了。在医院没开起来之前,我的医美诊所还要继续开着,日后医院开起来了,医美诊所合并进去就行了。你说,我能混个华国梅奥医院的副院长当当么?” 沈画点头:“医院真开起来,我希望管理医院也都是懂医疗的,不要出现外行管理内行的情况。不过顾浅,你想走管理吗?” 顾浅说:“致美发展不错,我也挺喜欢自己的工作,但是吧,我做再好也就是一个整形医生,知名度和技术综合起来,比我强的也不少。我没自信把致美做成业界第一。现在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似乎……前路一眼就能看到底。我喜欢更高的挑战,华国梅奥,真是想想就激动。再说我也不是要放弃致美。” 沈画笑起来:“你就不怕跟着我,把你忽悠瘸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顾浅眨眼:“那又怎么样,小师叔你赌上一切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就算最后真的全盘失败,不说继承家产了,我妈给我准备的嫁妆,都够我一辈子吃喝不愁呢。至于我哥,好歹也有一身本事,老婆本可以再挣。” 顾浅又压低声音说:“就我哥那死性子,打一辈子光棍都有可能,那就更不用怕了。” 沈画失笑:“你可千万别跟着我胡闹,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一个想要达成的目标,你们没义务帮我做什么。” “师叔,并不是要帮你啊,这是很好的一个投资项目,如果真做成了,青史留名的好吗!”顾浅说。 顾深也点头说道:“我们国家现在推行的全民医保制度,已经让社会医疗体系前进了一大步。但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正在一步步优化。你的这家理想中的医院若是能建成,或许能促进整个医疗体系的再一次优化。的确是很有意义的。” 沈画看向顾深:“喻和堂是喻和堂,我是我。虽然老师给了我喻派印信,但不代表我会继承喻和堂。” 喻和堂是几代喻派人的心血,她什么都没做过,可没脸摘桃子。 顾深:“师祖和我老师应该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你继承喻派之后,喻和堂会有你一些股份。当然,目前来说喻和堂的管理者是我,你只有分红权,没有管理权。而我作为喻和堂的管理,喻和堂的收益,除去给大家的分红之外,剩下的收益要做什么投资,也是我在负责。师叔,你的医院,喻和堂只作为投资方之一,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沈画皱眉:“没必要给我股份的。” 顾深:“这是传统。况且,师叔,你把喻派最正统的金针封穴教给我,以后可能还会教给喻派其他人,你就算继承喻派的一切都不为过。如果没有你,喻派的传承从这一代就要断了。您不必跟我推辞。” 沈画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再拒绝,她跟喻派注定是捆绑的,日后,她的成就有多高,喻派的位置就会有多高。 霍延忽然看向沈画:“我也可以投资吗?” 沈画:“啊?” 霍延:“你连我的病都能治,你的医院肯定是最好的投资项目。通货膨胀每年加重,钱不是一直都在贬值么,我的钱放着放着就少了,那都是我一首首歌唱出来的,多可惜。” 顾深抽了抽嘴角,无语到极点。 一般人百万千万放手里,若是没有好的投资项目,那钱就是在贬值,做投资又怕亏本。 可霍晋安怕吗? 他二叔,金融鬼才,掌管着华尔街有名的金融公司,甚至承接的有华国官方的很多投资任务! 当谁不知道呢,霍晋安的钱都他二叔在管着! 也不对。 顾深想了一下,霍晋安二叔管的,是属于霍晋安的那部分家族基金,霍晋安这些年唱歌挣的钱,对他家来说,就是一份零花钱,大概真的没人管…… 霍晋安唱歌挣的多吗? 他极少接广告综艺代言,又不拍戏演电影什么的,基本只有跟专辑、演唱会以及版权有关的收益,当然也有少部分广告代言…… 一个歌手能挣多少钱? 顾深想起自己无意中看到的一个艺人收入排行榜,霍晋安虽然没在榜首,但他在前三!年收入超过3亿! 他当时还有些奇怪,霍延这都不怎么营业的,怎么能有那么多收入? 顾浅给他稍微科普了一下,说霍晋安虽然广告代言少,但都是奢侈品,代言价格极高。另外霍晋安的收入大头是版权,他的歌传唱度太广,版权用途太广,而且他作品非常多,导致每年光是歌曲使用权版权等的收入,就非常高! 一年3亿,就算前些年达不到3亿,那2亿1亿总是有的,出道十年,霍晋安又不花什么钱…… 稍微算算霍晋安的零花钱,顾深真情实感地酸了。 霍延说要投资,沈画还没想好怎么说呢,顾浅就已经拍手,“晋安哥,医院还早,不如先投资我们的化妆品公司?有师叔的配方,化妆品公司绝对能做大,利润非常高,甚至日后会成为一个源源不断的摇钱树,成为师叔的坚强后盾。但现在么,才刚起步,万事开头难,我并不想引入太多投资方,互相掣肘什么的,太过麻烦,而我跟师叔的资金又不够……” 霍延点头:“你算一下要多少,我投。” 顾浅顿时握拳:“我回头出具具体投资企划书给你!” 沈画:“……” 回去的时候,沈直还觉得十分恍惚:“姐,你真的成了什么喻派的弟子?辈分还那么高?我听着怎么那么玄幻呢。” 沈画:“说来话长。小直,你后天回家?” 沈直点头:“在你这儿也住一周,该玩的都玩了,回家看看爸妈,整天念叨。” 沈画:“我明天给你拿些药丸,带回去给爸和凤姨。另外就是,可以把我这边的情况透露给他们。养殖太累,我想叫他们做点轻松的事。” 沈直嗯了一声:“我尽量。” 沈画又交代:“我给你的药记得吃,还有教你的那套锻炼方法,记得多练练。这两天我都有排班,估计没法送你。” “没事,晋安哥说他送我。”沈直说。 沈画看过去。 霍延道:“小直教我打游戏。” 沈画失笑。 霍延又说:“你上班,明天我和小直去看展览,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好。” * 沈画今天值班。 火锅店烫伤的那个小孩来换药了,一路上都在哭,父母也哄不住,孩子心理上对换药这事儿特别惧怕。 看到沈画,小孩父母顿时像看见希望。 “沈医生总算是等到你,上次换药之后,孩子死活都不肯来,今天我也是说了你在,孩子才肯来,可也是哭了一路。” 沈画笑了一下,摸摸孩子的头:“烫伤换药就是很疼,你可真勇敢。不过今天我帮你换药,你可以稍微不勇敢一点。” 小孩扁着嘴:“医生阿姨,真的不疼吗?” 沈画:“我保证!” 顺利给小孩换完药,小孩家长千恩万谢,大部分普通家长都是这样,胡搅蛮缠的总是少数。 “沈医生,你说孩子这伤肯定要留疤的吧,以后是不是得做手术祛疤?按理说男孩子,身上有点疤也没什么,又不在脸上,可这孩子从小喜欢跳舞,练了两年了,要穿舞蹈服,这疤痕太影响演出了。”家长忧心道。 沈画想了一下:“你们下次来换药,我给你拿一点药膏,可以直接涂,对疤痕很有效果。” 家长格外惊喜:“真的吗?什么药膏啊,沈医生您直接开处方,我这就去拿。” 沈画摇摇头:“我自己配置的中成药膏,市面上没有卖的。量很少,我给你们拿一点。小孩恢复起来更快。” “那可太谢谢您了。”家长感激不尽。 这边家长走了之后,牛彤拿了另一位病人的化验单给沈画看,一边说:“上次被烫得最严重的那个小三,脱离危险期了,但真的特别特别惨,脸上毁容了不说,左眼也没保住。那个大老婆呢,也没讨到好,要赔医药费不说,还得坐牢,听说构成几级伤残来着,可能会被判刑。” 沈画没吭声。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就比如她,她想要弄死曹均卓太简单了,可也只能低调退让避开,让曹均卓通过正当渠道被审判。 这个大老婆泼小三的时候肯定很爽,但后果太严重,她又能否承受呢? 小三有错,但最有错的是渣男吧。 牛彤凑近沈画,问道:“沈医生,如果你碰到老公出轨的话,会怎么办?” 沈画冲牛彤一笑:“肾火太旺,会导致头晕目眩,甚至是耳聋耳鸣,还有失眠盗汗牙齿松动等等,我给扎几针就好了。” 牛彤浑身一抖。 忙到深夜,沈画跟唐慧交代一声,就去了宁柠萌那边。 贺宗野安排的人,伪装成宁柠萌的粉丝,走关系找了医院领导,要到一个单独探视的机会。 沈画让宁柠萌醒来,解释双方身份之后,就去外面了。 宁柠萌现在说话还有些困难,警方的人挑了一些关键性的问题询问,也没耽误太久,一个小时左右就出来了。 “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先梳理这些线索,后天再过来一趟。”对方说。 沈画点头,进去再给宁柠萌扎针,让她继续昏睡。 天快亮的时候,救护车送来一个病人。 “什么情况?”唐慧上前接诊,赶紧问道。 “病人半夜忽然高热不退,现在已经昏迷,据了解,病人半年前做了骨延长术,现在还在恢复期,极有可能是感染引起的并发症。刚才给病人量过体温,高达40摄氏度。” 急救人员已经了解了部分情况,直接说道。 唐慧愣了一下,连忙说:“家属呢,病人病例带来了吗?” 沈画也戴好口罩走过来,掀开病人的腿…… 能明显看到手术部位,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手术部位明显发黑,皮肤溃烂。 唐慧一看顿时叫起来:“都这样了才来医院!” 没功夫耽搁,赶紧做各项检查,并且通知骨外那边准备会诊,病人可能需要马上手术。 这双腿,恐怕是保不住了。 若不及时手术,恐会危及生命! 就在紧急做各项检查的时候,病人家属也终于赶到。 来人是病人妈妈。 “医生,医生求求你们无论如何救救我儿子,他才18岁,刚刚考上大学。”这位母亲哭得撕心裂肺。 详细询问之下才知道,病人春节前后在h国做了骨延长术,美容目的的骨延长术,这在外面华国是绝对禁止的。 这项手术有个更通俗的名字,断骨再生。 成人的骨垢线闭合之后,身高就无法再增长,想要再“长”高,目前就是这种办法,通过手术打开骨垢线,在这里安装一个固定装置,通过每天调整固定装置来扩大间隙,刺激软骨细胞,达到骨骼生长的目的。 听起来似乎很科学也很简单。 可实际上这项手术副作用极大,风险也极高。 已经有很多做这个手术,结果导致终身瘫痪。 国内对这项手术有着严格规定,只能针对先天畸形、外伤以及肿瘤或者感染等等的患者,才被允许做这个手术。 以整形美容为目的,单纯就是为了增加身高的,是严禁做此手术的。 但是在h国,a国,这项手术管理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另外还有就是医疗掮客提供的跨国医疗,找的往往不是正规医疗结构,只要给钱,什么手术都能做。 这个18岁的大男孩,就是在h国这个整形大国做的手术。 “我和孩子他爸都不算矮,但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从小就比同龄人矮,一开始只说男孩发育晚,我跟他爸的身高在这儿,孩子不可能长不高。” “可等到他12岁上初中的时候,才一米四,明显比同龄的孩子低了好多。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赶紧带他去医院看。生长激素也打了,什么药也都吃了,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到15岁的时候,医生就说他的骨垢线已经完全闭合,没有自然长高的可能了。那时候他才一米五。” “我们把国内骨科好的医院都跑遍了,可都说没办法。这孩子啥毛病都没有,可就是长不高啊。” “初中孩子在学校就自卑得抬不起头,到了高中更是……学都上不成。” “这要是女孩儿也就算了,一米五矮点也没事,但男孩一米五真的,以后工作生活都是问题。” “后来认识一个朋友,说是国外可以做增高术,有好多成功的例子。人家把资料给我们看了,我们也害怕,这手术看着就危险,后遗症好像也很多。” “但孩子……孩子非想做。” 妈妈哭得不行:“就为这手术的事儿,孩子闹到要自杀。那能怎么办?是我跟孩子他爸没早点发现他的问题,医生说要是五六岁的时候发现身高异常就开始治,应该能比现在多长高十公分……” 唐慧:“那你们就答应孩子去做手术了?你们跑了那么多家骨科医院,人家就没提过骨延长术?” 妈妈咬唇:“提过,就是说不符合做手术的条件,说这个手术风险大……” 沈画没吭声。 妈妈哭道:“不做能怎么办?孩子一门心思想到那儿了。就算……就算有一点儿希望,也得试试啊。” 唐慧也无话可说了。 指责病人和家属? 可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男孩十七八岁,身高才一米五多点,那可真是比要了他们命还痛苦。但凡有长高的希望,都不会放弃。 总说叫人想开一点,但当事情摊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没几个人能想得开。 唐慧又问:“那你们也应该找正规点的医院,康复好了再回来啊。” 妈妈说:“我们就是想找正规医院,这医院是那朋友介绍的,看着也挺正规的啊,而且人家有那么多的成功案例。还说手术医生是从a国请来的专家。” 沈画翻看了孩子的病例,眉头皱起:“陈哲的手术,每天延长1毫米?一个月延长3厘米,5个月总共延长了15厘米?” 病例上,男孩叫陈哲。 唐慧也惊了:“15厘米!” 通常来说,不建议增高超过10厘米。 网上那些不负责任的所谓现身说法,增高了15厘米,增高18厘米等等,全都是无良广告,就是为了骗急切想要增高的患者,这样的增高数据,对患者这一类人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陈哲他手术增高了15厘米,而且还是在5个月以内! 对方医院和医生,真是完全不把病人当人。 通常固定器每天安全的扩大间隙应该是0.5到1毫米之间,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的确可以最多延长3厘米,5个月不就5厘米了吗? 可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做到每天延长1毫米的。 另外,在骨骼延伸之后,是要卧床固定休息的,一般的固定时间应该为延伸时间的两倍。 延伸5个月,固定就得10个月。 也就是说,这10个月的时间,你都必须卧床休息,不能行动。 再看看大男孩陈哲的手术时间,到现在还不到8个月。 妈妈哭着说:“孩子说延长几厘米根本没用,他连一米六都不到。他看别人有延伸18厘米的,那边的医生也说可以,他们是按延伸长度收费的。我跟孩子他爸觉得太吓人,到15厘米的时候,就不让他们再延伸了。” “小哲他特别坚强。手术过后那么痛苦他都没叫过一声,医生让怎么样他就怎么样,特别特别配合。医生也说手术特别顺利,一定能长好的。“ “但是在延伸完成之后,我们才住了不到一个月院,就被赶出来了,说是让回家休息就行。” “异国他乡的,之前帮忙联系的朋友也不管了,我们签证也到期,又没地方住……就只能回来。” “原本是想着,手术反正已经做了,回来后不行的话就去医院。可谁知道,回来后医院都不肯收……” 唐慧无话可说。 在国外做的黑手术回来度过恢复期,当然不会有医院收啊!妥妥的麻烦! “前些天孩子就有些低烧,之前也有过,吃点药就没事了。这次烧了两天,吃药也不行,就去诊所输液消炎。” “已经输液三天,可孩子烧得越来越重,我工作原因要很早起来,早上去看一眼孩子,烧得滚烫滚烫的,怎么叫都不应……” 唐慧真是头皮都炸了。 她深呼吸好几次,努力让自己尽量平静一点,说道:“病人现在的情况,考虑严重感染,考虑骨头坏死,有可能……双腿截肢,否则一旦感染扩散,引发全身器官衰竭,那就连命都没了!” 陈哲妈妈和匆忙赶来的爸爸,几乎没晕死过去。 陈哲的情况非常严重,各项检查结果出来之后,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骨科的专家会诊后说:“感染已经引起了骨头和肌肉组织大面积坏死,感染还在迅速向上扩散,必须尽快截肢。” 真要截肢。 晴天霹雳。 陈哲妈妈忍不住说:“我不该答应他做手术的,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陈哲爸爸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样的场景,真是让人难过,却又在医院里时时刻刻发生着。 陈哲用药醒来之后,听说要截肢,反应更强烈。 “不不,我不截肢,我死也不截肢,你们叫我死了算了。” 陈哲的情绪非常激动。 唐慧面露不忍,才十八岁的大男孩,他想长高并没有什么错的。 他和家长被医疗掮客欺骗,被虚假广告诱惑,是有错,但罪不至此。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有好结果。 或许别人断骨增高真的成功了。 可这份幸运,没降临在陈哲身上。 他的所有坚持,换来的只是更加惨痛的后果。 一家子拿出所有积蓄,几乎倾家荡产为孩子做手术,得到的却是……截肢。 唐慧走了出去。 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会受不了。 因为完全不知道应该指责谁,事情已经发生了,指责谁有用呢? 而在事发之前,谁都憧憬着最美好的结果,那些风险都听不进去,总觉得风险是别人的,幸运肯定是自己的…… 同科室同期的男规培生徐沛也走了出来,跟唐慧一起靠在墙上:“难受了?” 唐慧叹气:“好多病人总爱说医生心肠冷。可是他们不知道,共情对医生来说真是太痛苦了。每个病人都要共情的话,我感觉我一天都撑不下去。” 徐沛点点头:“坚持吧,见多了就……能做到同情却不共情就好了。进去吧,沈医生好像有办法。” 唐慧一愣,连忙飞快跑进诊室。 沈画已经又给陈哲全面检查了一遍:“骨头和肌肉大面积坏死,感染也出现扩散。我现在有三个方案给你们。” “第一,截肢,彻底清除感染,保命。” “第二,保肢。需要清理掉坏死的肌肉组织和骨头,再用针灸和药物遏制感染。好处就是保肢,不必截肢,但因为要切除掉部分骨头,保守估计手术成功之后,你的身高会在130左右。如果感染遏制不住,还需要进行截肢手术,要受第二次罪,且会增加危险程度,过程也会比较痛苦。” “第三,保守治疗。我会通过针灸和中药来遏制感染,清理坏死肌肉组织,刺激骨骼再生。最好的结果是感染被遏制住,骨头也能保住,肌肉组织可以再生……治疗成功你的身高将能达到170左右。缺点是,治疗过程非常非常痛苦,要保住骨头,需要反复切开伤口,给骨骼上药清理。一旦治疗不成功,你就没有保住腿的机会,只能截肢。” 沈画语速不紧不慢:“你们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她才刚说完,陈哲立刻看过来:“医生,第三种如果成功,能让我有170高?” 沈画点头:“如果成功,会的。” 陈哲毫不犹豫:“那就这个!” 沈画:“如果失败,你就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必须立刻截肢。” 陈哲妈妈还想考虑一下。 陈哲却非常坚定:“一米三和坐轮椅,对我来说完全没区别。” 沈画:“治疗过程也会特别痛苦。” 陈哲:“我不怕痛苦。医生,求你。” 第34章 34章 沈画先联系了顾深。 而后,她去了骨科冯主任的办公室。 看到她过来,冯主任示意她坐,却没说话,看着她。 沈画先是站起来跟冯主任鞠个躬:“冯主任,抱歉。” 冯主任看着她,“抱什么歉?” 沈画:“就目前的情况看,对病人来说截肢是最好的选择。我不该给病人提供另外两个冒险的方案。极有可能让病人又受罪又花钱,最终还是失败,只能截肢。” 冯主任摆摆手:“倒不是这个,任何医生,都不想给病人最坏的选择,但凡有一点儿可能都不想轻易放弃。” 沈画摇摇头:“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在诊疗时,我应该先跟您商量,再把方案报给病人。” 冯主任笑了起来,玩笑道:“你这可是当众叫我下不来台啊。” 沈画连忙又道歉:“真的对不起,冯主任,下次我一定会注意。” 冯主任哈哈一笑:“行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跟你合作,真计较这个,当场就叫你出去了。我不会看错人的,小沈你年纪不大,心思可是够稳重,你敢提出那两个方案,我估摸着成功率至少七成吧。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沈画也笑了:“也就是冯主任您,换做别的医生,比如……咳,我还真不敢当场就说出治疗方案,还真得多费好多心思,不然病人都开始做手术了,其他什么方案都没用了。” 冯主任显然也知道沈画说的那个医生是谁,就是脊柱外的耿医生。 上次给钢筋穿腹的工人师傅做手术,耿医生不相信她能用金针止血,说她是在草菅人命,后来气得当场离开手术室,还说要把手术室的情况上报。 耿医生就是这么耿直,哪怕手术成功了,他也坚持不懈地上报,认为在这么大的手术中用金针止血完全就是在拿病人做实验,致病人的安危于不顾。 耿医生抓住的一个关键点就是,金针止血的标准是什么?指导手册呢? 正规手术的每一步都是有标准的,医生的自我发挥也都一定在手术标准之内,可金针止血的标准在哪儿? 后来知道沈画不光是用金针止血,还用金针麻醉,这就更不在耿医生的理解范畴,也更没有标准。 耿医生坚持要个说法,完全没有标准的金针之法,那是不是以后谁拿个金针来都可以随便用在手术上? 耿医生计较的点,非常精准。 医院也没有办法,只能跟沈画商量,又找来顾深。 后面,以中医科和其他科室的合作为理由,由顾深写一份报告,呈给调查组。 关于中医针灸到底能不能用在手术上,的确没有明确规定。 不过调查组那边显然调查到沈画和喻派的关系,她是喻老的弟子,而喻老出神入化的金针之术,在业界都堪称神话,有很多治愈的病例作为备案。 沈画若是真的继承了喻老的金针之术,那就没问题了。 调查组也不知道跟耿医生怎么说的,耿医生大概是被迫接受这一点。可他心里压根儿不相信,前两天又见到沈画的时候还跟她说,她这属于侥幸,一旦失败,就害了病人的性命。 沈画自认没能力扭转耿医生的认识,也就不多说什么。 可耿医生还偏不放过她,说她心理素质不错,手也稳,基础知识也很扎实,应该老老实实地走西医的科学道路,别误入歧途耽误时间,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耿医生甚至还主动说,如果她愿意来脊柱外的话,他愿意当她的带教老师,绝对好好带她上手术,不会藏私…… 当时就跟在耿医生身后的,他带教的几个学生脸都绿了,耿医生愣是没发现。 所以如果这次的事情换做是耿医生在,沈画敢直接不经商量就说出方案,耿医生绝对会大发雷霆,甚至会立刻做决定,用主任的身份,给病人提供唯一的诊疗方案。 因为耿医生压根儿就不会相信她所说的截肢以外的两种方案。 倒是冯主任,从贺宗野到工人师傅,再到前些天的宁柠萌,确实合作了好几次,合作也都非常顺利,建立了基本的信任感。 沈画也知道冯主任这个人没那么重的官僚气,很不吝啬于给学生机会,也经常会跟学生讨论病情开玩笑等等。 不同人不同对待。 倒也不是说不尊重冯主任,而是病人情况紧急,要尽快定下手术方案,总不能截肢手术都准备好了,再忽然又告诉病人有别的选择。 当然,说来说去,这次的事情都是沈画对不住冯主任,这个道歉是必须的。 冯主任笑呵呵地说:“别说,你这吹得我都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到底打算怎么做?你可别拿糊弄耿主任那套糊弄我。” 显然冯主任和气归和气,心里的成算可一点儿都不少。 沈画笑着说:“我叫顾大夫来了。这个案例可以作为骨科和中医科联合会诊案例,最终成功与否,都是积累经验嘛。” 冯主任坐直身体,双手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说道:“最大的问题是骨坏死和感染。或者说最大的问题是感染。现在感染已经扩散,一旦短时间内遏制不住感染,就可能会要了病人的命。最多一天,一天之后,至少要控制住感染不扩散,否则什么方案都没意义,必须立刻截肢。” 沈画点头:“我要跟您说的就是关于肌肉和骨坏死引发的感染,我用金针可以控制感染不往外扩散,只停留在腿部,接下来就是消除感染,以及处理坏死的肌肉、骨骼,可能还需要肌肉移植,这些都需要您来做。” “我们三个科室合作,尤其是骨科和中医科,可以试着探究一条新的道路,在控制住感染不扩散的情况下,能否为因感染无法遏制而需要截肢的病人保肢。我觉得这个课题很有研究意义,冯主任您说呢?” 冯主任的眼神意味深长,接着就忍不住笑起来:“沈大夫你这可是给我送了一份大礼啊。” 沈画笑:“都是为了医学。如果这个课题能够有所进展,或许会有很多病人,能够多一次保住肢体的机会。” 冯主任一点儿也不避讳,直接说:“受益的不光是病人,我老冯要是能做成这个课题,在业界也就有了一席之地。” 在业界有一席之地当然是谦虚的说法,事实上,这个课题若真能成功,冯主任能轻松上柳叶刀,能在业界诸多骨科教授专家中脱颖而出,甚至是成为领军人物,在骨科的发展史上留下他的名字! 这的确是一份大礼。 沈画笑着说:“礼是够大,但我也只是给您一个礼盒,真正要负责装满礼盒的人还是您自己。别的不说,您得申请立项,得申请资金,在实验阶段,也不是每个病人都愿意尝试这种治疗……繁琐事儿多着呢,您都得一一解决。所以啊,课题成功,也是您自己的功劳。” 好话谁都爱听。 沈画又一点儿都不揽功,冯主任怎么听心里怎么舒坦嘛。 “让人做术前准备,另外,咱得尽快把两个科室合作手术的诸多情况都考虑在内,手术风险必须让病人再三确认签字。” “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感染扩散出现无法遏制的情况,立刻停止一切方案,直接截肢。病人的生命始终是第一位。” “还有就是,把术后病人可能面临的情况,也都罗列清楚,尽到告知义务。” 病人那边,签署了所有的手术知情同意书。 但沈画还是又亲自说了一遍。 “假如以上所有情况都没发生,手术成功。那也并不意味着病人就能恢复到跟正常人一样。病人手术部位需要长期恢复,这个长期的时间在2到3年,甚至更久。” “恢复之后,病人的手术部位也不能跟正常人骨骼相比,病人会更容易骨折,因此不可做剧烈运动,跑、跳、背负重物,甚至是一次崴脚等等,都有可能造成病人受伤。” “还有一点,如果手术部位反复受伤恢复,这种反复刺激,是有可能让细胞发生癌变的。” “也就是说,即便手术成功,也不可能把病人的生活质量改善到他想象中的程度,甚至还会有更多麻烦。” “而截肢在长期恢复之后,一般不会有上述这些情况,安装适应假肢的话,效果可能更好一点。” 无论沈画怎么说,病人坚持,绝对不截肢,有一丝希望也要尝试。 倒是病人妈妈忍不住问:“如果手术成功,真的能有170?” 沈画:“这种方案是保全他现在的高度,他基础身高是153,在h国做手术延长了15公分,在后续治疗中,因为要处理坏死骨骼,会不断打开骨头,这个间隙还会再扩大。治疗不成功就不必再谈最终身高。若是最终治疗方案成功,在治疗过程中扩大的间隙,也会被骨细胞填补,最终身高有可能在170。” 顾深来的时候,手术准备已经做好。 他一来就直接进了手术室。 首先就是要用金针封穴,遏制感染扩散。 沈画跟顾深讨论一下,顾深的金针封穴已经入门,现在对脉气的感应也越发清晰,再加上他悟性本来就好,沈画说一下,顾深就明白要怎么做。 两人各自负责一条腿,在病人的大腿上行针,把感染控制在大腿及以下,避免扩散至全身。 对于金针封穴已经入门的顾深来说,难不算是太难,但是非常繁琐,工作量太大。 对沈画来说也是一样,熟练并不意味着就能节省很多步骤,只不过她的速度要比顾深快一点罢了。 足足两个小时,两人才算完工。 在冷气十足的手术室里,两个小时后,两人也是汗流浃背。 沈画自己弄完,还要把顾深做的检查一遍。 “怎么样?”顾深问。 沈画:“非常完美。” 顾深笑:“老师当初死活要收我为徒,可真是明智的选择。” 沈画也点头:“你要不是喻派的,我肯定想办法把你抢过来。” 顾深:“……” 沈画他们完工,就招呼冯主任过来处理坏死的组织以及骨骼。 沈画和顾深当然也没走,他们要等骨骼打开之后看看情况,才能确定下一步的清理方案。 等骨骼打开,冯主任忍不住说,“情况比预计的稍微好了一点点,但是吧,以往这种程度的坏死,也都必须考虑截肢了。” 沈画和顾深仔细看了,又仔细探查之后,确定方案。 从内部清理坏死的骨骼,再通过金针和药物刺激骨细胞再生。在再生的过程中,还会不断出现坏死。 坏死和再生几乎同时发生,需要不断清理不断刺激,再生会逐渐超过坏死,最终只剩再生细胞的时候,就不必再打开骨骼了。 冯主任一边清理,一边忍不住说:“这罪一般人可受不了。” 旁边一个医生也觉得不值得,说道:“不光是治疗的时候担风险受罪花钱,治疗结束之后,就算他外表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可实际上还有很多潜在风险,等他动不动就骨折,生活中到处都是麻烦的时候,恐怕就得后悔了。何必呢。” 冯主任说:“这没办法,生活质量这东西,还得看病人自己。他觉得身高是一切,那有了身高至少他心理上就满足了,甚至愿意为此承担各种风险。不过么,人总是得陇望蜀,在没有什么的时候,就想着我只要怎样怎样就行了,可一旦得到这个怎样,又想要更多。” 医生们都点头:“等有了身高后,后遗症给他生活带来很多麻烦,说不定他又会抱怨为什么别人都好好的,就自己要经受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不能跟普通人一样。” “正常心理。好多绝症病人说,我宁愿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只要能换回健康。再看看一无所有的普通人,哪个不在拼着健康挣钱。就说咱们,也都一样。” “任何时候能真正做到知足常乐的,都不是一般人。” 病人送进病房,已经到中午12点钟了。 陈哲妈妈出来就问手术成功了吗? 沈画说:“现在还不到谈成功不成功的时候,只是初步处理完成,接下来要看感染控制的情况,如果感染一直控制不住就得截肢。如果针对感染用药有效,那接下来才会继续进行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的手术。且之后任何一次手术处理,也都还有继续感染,感染失控的情况出现。也就是说,不到最后,根本不能说手术成功。” 因为想要做课题,冯主任已经开始跟医院申请立项,申请资金。 如果申请下来,医院也只会减免一部分的费用,病人大部分还是需要自费,全部费用下来,至少也在两百万以上。 再加上陈哲之前做手术已经花费重大,这样整体的费用,没几个普通家庭能承担得起。 关于费用,陈哲爸妈倒是表示接受,说只要能治那就不放弃,大不了就是卖房子。 他们家现在住的学区房至少能卖七八百万,但是在海市这地方,想要再买同地段的房子就不可能了。 给孩子治完病,剩下的钱估计买郊区的商品房都不太充足。 跟骨科的合作事宜,具体还是由顾深负责,顾深是海市保健委的保健专家,是海一中医科的挂牌专家,也是喻和堂的负责人,由他出面当然比较好。 这对喻派金针之术也是一次推广,后续课题进行得好的话,沈画希望能挑选到更多的人来学金针。 喻派金针封穴之术对天赋要求很高,她不吝啬于传承,可也得能挑出来学得会的学生啊! 值了一个夜班,又做了半天手术,沈画又累又困。 给霍延和弟弟发了信息,她就回公寓去睡觉了。 沈画起床之后,就把要给父亲、凤姨带的药准备好。 又把给弟弟用来泡澡的药也准备好。 弟弟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算可以,也没什么大的暗伤,但小的暗伤有不少,尤其是脚上,如果不注意的话,再过几年,他的脚可能就不敢发力。 沈画给他针灸过几次,最主要还是要长期用药泡,慢慢自愈效果更好,对筋骨经络都有好处,会让他整体的身体素质都更上一个台阶。 全部准备妥当,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霍延给她发信息,说安排车回来接她。 沈画换了衣服洗把脸,戴了帽子和口罩,背个斜挎包就出门了。 沈画到了餐厅,就看到沈直的表情不大对。 他对霍延的态度非常殷勤,看霍延的眼神也在发光。 沈画顿了顿,落座之后说道:“你们……” 沈直忍不住控诉:“姐,你居然都不告诉我!” 看样子,这是知道霍延身份了。 她看向霍延。 原以为霍延可能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霍延倒是很认真地说:“我和小直是朋友。” 好吧,你开心就好。 沈直又特别兴奋地跟沈画说:“哥反应速度超快,手特别稳,不管是王者还是吃鸡,哥上手都特别快。” 沈画看他:“你平时除了训练还要学习,还有时间玩游戏呢?” 沈直:“偷空玩呗。” 沈画也没多说什么,这年纪的男孩就没有不玩游戏的。 等上菜的间隙,沈直又问霍延:“哥,那你以后还唱歌吗?你要是不唱歌可太可惜了,我们都超爱听你的歌。你最后那场演唱会的时候,我们第二天正好要比赛,转播都只看了一半,就被教练给掐了。比赛完还说要看重播呢,结果就听到你要退圈的消息。” 霍延表情一直很温和,他看了一眼沈画,又看向沈直,点头:“嗯,等身体好了,再考虑发专辑和演唱会。” 沈直眼睛瞬间亮了:“哥,演唱会门票!你一定得给我留!你的票太难抢了!” 霍延失笑,点头说好。 沈直又搓着手:“哥,那能不能先给我签个名啊,我好跟兄弟们炫耀……” 沈画立刻看向沈直:“不许跟人乱说。” 沈直:“姐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我跟人说,霍延是我哥,我跟他同吃同住还教他打游戏,你觉得有人信吗?” 这,上次她当着唐慧的面说,唐慧也没信。 沈画点点头:“不要在外面乱说就行了。” 霍延笑了一下:“签名照我找找,别墅那边应该有预留的限量版的专辑,我叫人送过来,想送朋友都可以。” 沈直尾巴差点儿没翘上天! “姐你放心好了,我在外面肯定不会乱说。你现在这样子虽然跟以前当明星的时候差别挺大,但单纯看五官的话,还是很像的。要给你身份保密就够难的啦,再加上哥,这要真被娱乐圈那些狗仔们发现,还不得翻了天!” 沈直说:“姐你都不知道,每次有人说那个明星沈恋好像你姐的时候,我都给打岔过去,心脏病都快犯了。也就是没人想得到你竟然会去当明星,不然太容易对上号了。还有就是,姐你还不够红,你要跟哥这么红的话,早被人翻个底儿朝天了。” 沈画无语。 不过也是事实,她的确不够红。虽然在同期参与选秀的女团选手中,她的发展算是最好的,但是基本都还在饭圈那个小圈子里,不出圈,没有国民度。 再加上她的人脉关系一直都窄,跟谁都不熟,高中大学的同学要么不认识沈恋,要么听说过没注意过长相,要么就是看了觉得像她,大都不可能想到她会去当明星。 曾经俞红英想要曝光她的大学和学历,被她给拒绝了,坚决不肯透露真实的个人信息,不想家人被打扰。 因此网上对她的另外一个造谣就是,初中毕业的厂妹,学历拿不出手。 还有人造谣说她是ktv公主出身,当过外围等等。 沈画一直觉得自己除了脸之外,没什么特长,在娱乐圈恐怕也混不长久,对这些东西她都不甚在意,只要不影响到她挣钱就可以。 公司方面则是觉得,沈画出道以来一直争议就比较大,长得美却不会唱跳的花瓶,再加上跟fire的绯闻,被fire粉丝骂上热搜等等,因此公司对她的路线规划基本就是黑红。 黑不黑不要紧,首先得红。 红起来之后,再去澄清,又是一波流量。 营销路线是对还是错,都不是沈画能掌控的,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曝光她的私人真实信息。 如今看来,当初的要求还是有好处的。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红出圈且非常有国民度的明星,粉圈的人只占少数,大多数普通人压根儿不认识她。 现在她才能回归正常生活,基本不会受太大困扰。 等时间再久远一点,即便真的曝光出她就是当初的沈恋,也没什么太大关系了。 沈直又看向霍延:“哥,你以前在圈子里,认识我姐吗?” 霍延:“……” 沈直:“哥你这种特别特别红的,会不会有很多我姐那样不红的跟你套近乎?应付起来会不会很烦?可你要是不理的话,会不会有人说你耍大牌?” 霍延认真地想了一下:“还好,不算麻烦,我人缘不太好,没什么人跟我套近乎。” 沈画差点儿被茶水呛到,是人缘不好的问题吗? 她瞪了一眼沈直:“他退圈我出道,时间上完美错开,能见过才有鬼呢,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沈直:“我好奇嘛。哥你应该不用应付投资商吧,对,到你这种程度,投资商求你都还来不及。我有次给我姐打电话,她才刚录完那什么节目,还要去参加投资商的饭局,她从来不提这些,还是在电话里我听到别人在说才知道的。” “我挂了电话都不敢睡觉,不都说那些饭局上乱七八糟的,我怕我姐吃亏,隔一会儿给她打个电话,她还嫌烦,后来还不接我电话……一直到她给我打电话,说饭局结束她回去了,我才松口气。那时候真是天天都提心吊胆。” 沈画微微抿唇。 沈直也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些。 再想想父亲和凤姨,应该也一直都特别担心,又不敢说什么,问都不敢直接问,毕竟她进圈子,也是为了挣钱给父亲救命。 沈画现在更加庆幸,在娱乐圈的时候没暴露自己的个人隐私。 霍延看了眼沈画,跟沈直说道:“你姐当医生当明星都很好,不过当医生她好像更开心更自在一些。” 沈画挑眉:“我出道你都退圈了,你知道我当明星什么样?” 霍延轻咳一声。 沈直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哥你这些天都在补我姐参加过的节目,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还以为你是在陪我看呢!” 他经常会刷姐姐以前的节目,三刷四刷无数刷,这几天偶尔刷的时候,霍延也陪他看,他还真以为是在陪他。 原来是自己在补! 沈直立刻又问:“哥你最喜欢我姐哪个节目?” 霍延:“《悠然田园》。” 沈直表情活像被雷劈:“为什么?我姐在这个节目里形象全无啊,又是摸泥鳅又是抓黄鳝,别人都不肯挑粪,她还被安排去挑粪!后来她下塘子摘莲蓬,小船还翻了直接掉水里……哥你专捡我姐出丑的节目看么?” 霍延:“……这个里面她镜头最多。” 一期108分钟时长的综艺,有她出镜的画面总共占了25分钟左右,当然大部分都是群像镜头,她的单人镜头寥寥无几。 但不管有多少个人,不管她打扮成什么样子,他总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吃过饭,沈画要回医院,今晚还得给应老先生再诊。 “你们是回家还是去哪儿?”沈画问。 沈直说:“我跟哥说好去看电影的。我几乎没怎么去电影院看过电影,哥说他也是!最近有个新片上映,姐你还在里面客串一个角色呢,我打算跟哥去看这个电影,票都订好了,等下我们直接去对面商场的电影院就可以了。” 她客串的角色? 直到沈直说了导演和主演的名字,她才想起来。 好像是客串了一个角色,大概也就是两三个镜头,出现在男主的回忆中,是男主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也是男主仇人的女儿,爱恨交织,她又为了救男主被父亲失手杀死。 沈画拍的时候很简单,她甚至连前后情节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段的剧情。 反正导演怎么说她就怎么演,拍了好几遍,导演就说过了,至于拍的好不好她也不知道,不让再继续重拍,那大概就是还能用吧。 吃过饭,沈画看了一下时间,就跟霍延和沈直一起去先去商场,顺便看看给父亲和凤姨再买点什么,明天小直回去的时候一并带回去。 沈画跟沈直商量着要买什么礼物。 吃的穿的都不缺,主要是现在快递方便,很多东西都在网上买了。 沈画想想,跟沈直说:“给爸和凤姨买对戒指吧。” 前些年家里困难的时候,凤姨把自己的金首饰都卖了,也一直都说,年纪这么大了戴什么首饰,金子无非就是压箱底的,有没有谁看得见。 沈直愣了一下:“会不会太贵了姐,我攒的有点钱……” 沈画:“不用你的钱,我买。那天你不也听到了么,以后你姐会很有钱,不用考虑那么多。” 沈直哦了一声,也没拒绝,只是眼眶有些红。 妈妈一直对姐姐小心翼翼,她是后妈,怕姐姐不喜欢她。 在一楼找了一个比较出名的大众珠宝品牌。 选款式的时候,沈直问:“姐你知道尺寸吗?” 沈画点头:“我摸过爸和凤姨的手,能估量出来。” 年轻人可能比较喜欢铂金和彩金,但其实黄金也非常耐看,不光是价值的问题,上点岁数的人往往更喜欢黄金。 沈画也喜欢黄金。 现在的首饰做的毒非常精美,黄金戒指款式特别多。 “如果是长辈戴的话,可能不太喜欢带钻的,这样的素圈雕花的,也很好看。”柜姐非常热情地推荐。 沈直:“我觉得……都行吧。” 沈画看看:“那就这对吧。另外还有这对手镯,麻烦也帮我结算。” 给凤姨多买了一对手镯,沈画又给两人买了一对手表,浪琴的,不是很贵的系列,一对手表也才一万多。 沈画又问沈直要什么。 沈直连忙摆手:“别,这些东西我又没机会戴,也不喜欢戴。手机ipad我都有,什么都不用。” 沈画:“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鞋子?我记得你也喜欢收集各种鞋子,给你买鞋吧。足球鞋是不是可以定制?” 沈直:“真不用姐,我自己会买。” 沈画:“那球鞋你自己订,给你买几双日常穿的。” 沈直拗不过,被沈画拉去买了两双鞋子。 霍延全程陪逛,帮拎东西。 见他眼巴巴地看着沈直试鞋,沈画想了下,低声跟店员说:“这一款,有他穿的码吗?” 店员看了下说:“应该有,我去拿两个码让这位先生试一下。” 不多会儿,店员就从里面取了鞋子过来,请霍延坐下试鞋子。 霍延愣了下。 沈画冲他一笑:“试一下看哪个码合适。” 沈直一看两人的款式差不多,立马笑起来:“哥,我跟你穿同款了!” 霍延没理会他,有些拘谨地坐下试鞋子。 他的鞋子一般都是定制,会有专门的师傅过去量脚,成年后基本上也会一年量一次,无论是什么鞋,都是定制的。 他从来没在外面买过鞋子,也没当众试过鞋子。 嗯,也没人要送他鞋子。 “刚好。”霍延说。 沈画:“你站起来走两步,试试挤不挤。” 霍延走了几步,摇头:“不挤,刚好。” 沈画转头跟店员说:“再加这双,一起算。” 买好鞋子,沈直和霍延要去看电影,沈画就让他们把鞋子先寄存着,待会儿看完电影再取,也免得提那么多东西去影院。 寄存了东西,又买了饮料,沈画就准备走了。 叮嘱沈直和霍延看完电影早点回去。 刚要走,就看到霍延在抓脸。 她皱眉:“怎么回事?” 霍延说:“有点痒。” 沈画:“痒?” 霍延微微抿唇,说道:“我学你自己化的妆,这边涂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往下掉,我就用了点胶水。那胶水上明明写的敏感肌可用。” 沈画:“……” 看把你娇气的。 她无奈了,跟沈直说:“你先去取票吧,我带他到卫生间洗手台那边处理一下。” 卫生间外面有共用的洗手台,这边人来人往的,沈画也不能叫他把全脸的妆都给洗了,就拿了纸巾沾水,让他把痒的地方擦掉。 她包里有带自制药膏,蚊虫叮咬过敏外伤都能用,就给他涂上。 “现在还痒吗?”沈画问。 霍延摇头:“不痒。” 但是现在只有半张脸的妆,容易被人认出来。 沈画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次性口罩给他戴上,又伸手把他头发打理一下,把自己的帽子摘了,后面的扣子调节一下,给他戴上。 这样就不会认出来了。 整理完之后,沈画又看向霍延:“电影院在7楼,你不会走丢吧?” 霍延:“……不会。我叫了车在地下停车场,我送你过去,再上楼找小直。” 沈画直接摆手:“不用,车牌号或者司机电话给我下就行。” 霍延:“停车场好多区,不好找。” 也就是上下电梯的事儿,沈画也就没拒绝。 不过两人要先从这一层走扶梯下去,才能乘坐直达停车场的电梯。 下扶梯的时候,前面有个小孩没站稳,沈画连忙扶了一下,结果自己也被带得晃一下,霍延赶紧抓住她的胳膊:“小心。” “没事。”沈画连忙站稳。 霍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却没松开。 沈画正在通过扶梯看下面那层的蹦床。 现在很流行的蹦床,很多人在玩,不光是小孩,大人也爱玩。 沈画忍不住说:“这种蹦床安全隐患很大,并不是下面铺了气球海绵垫什么的,人就不会摔伤……”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子因为后面人的弹跳,整个人被弹起来,而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头颈折叠的姿势,摔在了气球池中。 沈画的眉头顿时皱起来。 霍延问她:“怎么了?” 沈画摇摇头:“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们过去看一下。” 两人在这一层下了扶梯,走向蹦床那边。 “小暖?小暖?我刚看见小暖摔进去了,怎么还不起来啊,不会出事了吧。” “下面都是海绵垫能出什么事,估计累了躺着歇歇。” “不对劲啊!哎哎快来,工作人员呢,快点来帮忙,我同学摔倒好像受伤了!” “不会吧,真摔伤了?慢点慢点。” 蹦床这里面的人很多,有大人有小孩。 工作人员闻讯,赶紧过来把气球清理一下。 看到摔倒的人时,大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姿势,别真出事儿了吧。 工作人员立刻就要把摔倒的女孩扶起来。 沈画也已经走了过来,她一看,赶紧说道:“都别动!别乱动她!” 女孩摔下来的姿势不对,从她现在的姿态看,极有可能出现颈椎骨折的情况,若真是颈椎骨折,随便乱动她可能会引起二次伤害,严重会导致全身瘫痪。 沈画一喊,刚要扶女孩的人都不敢动了。 “都别动她,现在立刻打急救电话,病人疑似颈椎骨折,让急救人员带固定器过来。”沈画飞快地说。 她跑过去,没敢直接动那女孩,先检查了女孩的脉搏心跳呼吸,暂时来说情况还算稳定,但她摸了一下,女孩的颈椎的确已经骨折。 这个部位后续治疗和恢复起来,恐怕非常困难。 “你是医生吗?”女孩的同伴问。 沈画点头:“我是海一急救科的医生,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们立刻通知她的家属。” “不,不会吧。这下面那么软,我们随便跳随便摔都没事,你是不是……吓唬我们啊。小暖,小暖你动一下,能动吗?”女孩另一个同伴焦急地说。 可女孩儿显然根本无法动弹,她肢体已经没有知觉。 蹦床的工作人员也有些不知所措。 沈画让女孩的同伴报警。 见她那么严肃,女孩的同伴也生怕真出什么大问题,打了120,也赶紧报警了。 商场附近就有负责巡逻的警察,很快就赶到,跟商场的工作人员一起,疏散其他顾客。 听说这边出事儿了,另外一边很多顾客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跳那么多次都没事儿啊,而且也没流血没什么恐怖画面,应该也不会很严重的吧。 可沈画的脸色却很严肃,反复告知警察和工作人员,病人的情况真的非常严重。 躺在地上的小暖,张口想说话却说不出声音来。 她肯定很想动,但此刻,手脚完全不听指挥,她能动的只有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的胸膛。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涌。 两个朋友也彻底慌了,又不敢动小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我们也联系不上她家长啊,对对,辅导员,联系咱们辅导员……” 第35章 35章 120来得很快。 在急救电话里,120急救人员也说,如果病人没有窒息等严重的情况,不要随便搬动病人。 急救人员过来之后,立刻对小暖进行了专业的固定,才送上救护车。 最近的医院不是海一,沈画见急救人员处理,就放手了。 一直到把人送走,被挡在远处围观的人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跳那么多次都没事啊。” “是啊,下面有软垫子,摔下去也不疼的。” “好像是她摔下去的角度不对?” “哎还是太粗心了,工作人员呢,我们交的钱还没玩够时间,你们不开放了是不是得退钱啊。” “就是呀,才玩了几分钟,退钱退钱。” 沈画无话可说,警察和工作人员在跟顾客解释。 霍延面无表情。 沈画拽了拽他的袖子:“走吧。” 下到停车场,找到已经在附近车位等待的车子。 霍延给她拉开后排车门,叮嘱道:“记得系安全带。” 沈画点头,上车就拉好安全带。 “你上去吧。”她说。 霍延扶着车门,顿了顿,低声说道:“别难过。” 沈画眨眼:“啊?” 霍延:“刚才的事,别难过。” 沈画愣一下就笑了:“放心,不会难过。我做到我该做的了。” 回到医院,沈画就先去了应老先生那边。 今天沈画来,已经是第六诊了。 过来的时候,应青戎也在。 沈画翻看护理记录。 应青戎说:“这几天,父亲咳嗽粘痰、呃逆烦热的症状都减轻很多,体温也已经差不多恢复正常,但下午还偶有寒热往来,会有点食欲不振。” 沈画点头:“还应继续养阴清热、和胃降逆。老人身体机能恢复得慢,脾胃失和、气血大损,调理起来也比较慢,不要着急。” 又给老人开了药,沈画就打算离开。 应青戎送沈画出去,在走廊上,应青戎笑着说道:“沈医生,方便聊几句吗?” 沈画站住,回头看过来:“怎么了?” 应青戎说道:“我们集团跟西班牙马德里竞技俱乐部有合作,会选送一部分优秀队员加入马竞青训营,马竞的青训在西班牙也是很有名的,水平很高。由于那边对18岁一下非欧盟球员的限制很多,想要留洋不是很好操作,通过合训过去是最简便的方法。” 沈画眯了眯眼睛。 应青戎笑了笑:“别误会,只是意外知晓恒深u17的沈直是你弟弟,你那天不是还去看了他的比赛么,恒深的球员球场出现意外,还是你急救的。” 沈画:“应总,我弟弟是恒深青训的。” 应青戎说道:“可以用蓝天的名义让他转到蓝天青训,再通过跟马竞的合作,送他去马竞青训。你弟弟的各项条件都不错,我让俱乐部给他做了份简单的报告分析。在那边足球环境更好,想要真正踢出来,去留洋几乎是唯一出路。” 沈画没吭声,只是看着应青戎。 应青戎笑容淡淡的:“虽说有孟老的人情,但我父亲的身体健康无价,我也是想跟沈医生结个善缘。也没别的,恰巧知道你弟弟是青训球员,就想着刚好这是个机会。当然,怎么选择全在你们。”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就让俱乐部那边开始操作,十月份就能去西班牙。合同上你们不用担心,我这是结缘不是结仇。蓝天可以跟沈直只签署青训合同,违约金会按照最低限度来,不会超过20万欧元。至于正式职业合同更不必签,就算签了,18岁以下的职业合同国际上也不认的。” 沈画微微抿唇,又笑了一下:“多谢应总好意,这件事我要跟弟弟和家人商量一下。” 应青戎点头,“应该的。” 离开之后,沈画仔细想了一下。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华国的足球环境不行,青训水平更是跟欧洲没法比。弟弟在踢球上很执着,那为什么不送他去欧洲青训? 西班牙众所周知的三大俱乐部都有各自的青训,皇马和巴萨的青训很出名,而马竞的青训同样也很出名。 蓝天跟马竞有合作,才可以直接送球员过去参加马竞青训,确实是非常好的机会。 如果在马竞青训有良好表现,就会被俱乐部球探看到,18岁后若是能加盟欧洲球队,对弟弟的职业生涯来说会是特别重要的一步。 沈画没想过弟弟会成为世界顶尖足球运动员,但若是能给他创造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要呢? 沈画在贺宗野病房所在楼层下了电梯,就站在走廊上给沈直打电话。 “去马竞青训?”沈直的声音陡然拔高,“姐,真有机会吗?可能吗?我真的可以去吗?之前有个队员是去的法国,还有几个队员去的荷兰,都特别麻烦,费用也很高……” 只听弟弟这情绪,沈画就知道答案了。 她笑起来:“真想去的话,暂时先别回家,明天的票退了,我下班回去再跟你详细说。” 挂了电话,沈画直接打给应青戎。 “应总,是我,沈画。我弟弟对去马竞青训很感兴趣,我明天带他去一趟蓝天俱乐部,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安排人接待一下我们……好,好的,非常感谢您。” 到贺宗野病房时,贺宗野正两眼放空。 看到她进来,贺宗野立刻问:“我身上这什么时候能拆掉?” 那些药膏已经完全硬化,就像一层龟壳,把贺宗野牢牢包裹住。 贺宗野伸展肢体,龟壳就会被他给撑扯得出现“龟裂”。 有些地方,还被他迫不及待地抠掉那么一小块“龟壳”。 沈画凑近看了看。 被他抠掉的地方,皮肤没有长好,一片红彤彤的,还在往外冒血。 沈画看他:“皮肤还没长好,你再这样抠小心感染,到时候住院时间更长。” 贺宗野:“那到底还得多久啊?” 沈画:“你老老实实养着,再有20天能出院吧。” 贺宗野:“……” 沈画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贺宗野:“怎么,嫌我医术差?” 贺宗野轻咳一声:“哪里哪里,是我太不争气,咋就恢复得这么慢呢。” 沈画轻笑,也不理他,继续做检查。 贺宗野压低声音说:“宁柠萌的案子,一切顺利。具体细节我不能给你透露,但是案子有了重大进展!” 沈画一顿,看向贺宗野。 能被警方说是重大进展,意味着,是真的触及到核心了。 算算上辈子曹均卓被抓的时间,如今,应该至少能提前几个月吧,受害者会少很多,被曹均卓转移到国外的资产也会少很多。 沈画看他:“没有你,别人也一样办案,你那么着急出院做什么?” 贺宗野:“……我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吧,好歹为了这个案子,我差点儿成烤鸭。” 沈画没吭声。 贺宗野又说:“我想出院也不是为这个案子,这个案子有专案组,原本是我跟京市来的那位一起负责的,我受伤之后,案子就交接给别的同事负责了。我是想查查这几起陈年旧案,最近反复翻看卷宗,有点新想法。” 沈画挑眉:“上次你档案掉地上,我无意中看到,8年前的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 贺宗野:“你看见也无妨,那时候信息泄露比较严重,案子细节网上都有,可以说警方知道什么,网友也知道什么。我甚至能肯定,本身就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凶手,就是借助网上这些案件细节讨论,一步步规避警方的侦查。” 沈画:“那你现在又发现什么新线索了?” 这么多年过去,案子一直没破,警方早就把卷宗上的任何细节都翻无数次了吧,按理说不太可能有什么遗漏线索。 贺宗野:“我又详细查了这8年间海市及周边省市的分尸案碎尸案,尤其是受害者为女性的案子,还真被我逮到了一点灵感,这点儿灵感有没有用,还需要查。” 沈画点点头,也不问他是什么灵感,只说:“这样吧,一周后我把你胳膊处理一下,让你胳膊能自由活动,其他地方么,坐轮椅吧,总比只能躺在床上强。” 贺宗野:“必须一周后吗?” 沈画:“一月后也可以。” 贺宗野:“……如果我的推论是对的,我怀疑凶手在这个月还要犯案。今天9月3号,这个月还有二十多天,我完全没把握在这二十多天里,抓到那个作案时间跨度长达10年,死在他手中受害者可能超过15人的连环杀手!” 沈画微微抿唇:“现在拆掉的话,你尚未长好的皮肉会再次破损出血,容易感染就不说了,还特别疼。我可以在拆的时候给你用金针止疼,拆的时候不会叫你太疼,可是拆完之后呢,金针止疼的效果最多只有半小时,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你,其他时间,你就会持续剧烈疼痛。” 贺宗野脸绿了。 他这种对疼痛特别敏感的体质,真是干啥都不方便。 “有种病不是感受不到疼痛么,我都羡慕死了。”贺宗野叹气。 沈画呵了医生:“你要是无痛症,就你这工作只怕早翘辫子了。对正常人来说,疼痛可不是坏事,疼会告诉你危险,告诉你该保护自己了。急性阑尾炎为什么那么疼,疼了就得马上看医生,要感觉不到疼,拖着,那结果就是肠穿孔,感染甚至死亡。” “可我这不是一般疼啊,我这是超疼。”贺宗野苦笑。 沈画:“超疼确实也麻烦,关键是没法根治。等你完全恢复之后,我试着用金针刺激一下你的神经,看能不能提高你的痛阈。” “现在不行吗?” “不行啊。”沈画说。 贺宗野内心强烈挣扎。 沈画说:“其实你完全可以当指挥,具体查案的事情叫你同事做就行了,你开视频跟他们沟通细节。不然的话,真现在就把你身上的龟壳给拆掉,光是疼痛就会让你脑子迟钝,无法思考。” 贺宗野显然也怕。 他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哎,我现在有点希望自己的发现是错的。” 这样,他推断的凶手这个月会再度犯案杀人,就也会是错的了。 回到急诊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 今晚看起来不是很忙,只有几个小的外伤要处理,都是大老爷们儿,上了表面麻醉缝针就行,徐沛一个人就搞定。 沈画刚要去办公室整理病例,外面忽然有人焦急地叫医生,她连忙跑出去。 只见一对夫妻,焦急地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跑进来。 “怎么了?” 沈画以为是儿童突发高热,这种情况很常见,在晚上的急诊也很常见。 其实孩子短时间的高热,一般没那么严重,但家长肯定会比较心急,见孩子高热,立刻就着急送医院,怕烧坏脑子,这也是对的。 可刚走近一点,沈画脸色就变了。 她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而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孩子,躁动不安却昏睡不醒,口唇发紫还伴随微微抽搐。 跟过来的牛彤赶紧说道:“该不会是孩子发烧,你们用医用酒精给他降温了吧?” 医用酒精一般都在75%以上,这属于高度酒精,孩子皮肤薄,直接用高度酒精擦拭孩子身体,酒精很容易通过皮肤吸收,导致孩子酒精中毒的! 发生这种情况应该立刻洗去孩子身上的酒精,若情况严重也要立刻送医。 孩子妈妈大哭起来:“不是!是孩子爷爷非要逗孩子,孩子喝了一碗多的米酒!” 牛彤:“……” 沈画完全不想说什么,赶紧接过孩子抱进诊室。 孩子妈妈飞快地跟上,哭着说道:“孩子爷爷奶奶和叔叔从老家上来,全家聚餐,我在厨房炒菜,他们在外面喝酒。我收拾好厨房出来,就看见孩子抱着一碗米酒在喝。” 孩子妈妈眼泪直流:“那是孩子爷爷奶奶自己酿的米酒,味道甜甜的很好喝。孩子爷爷说男子汉就得从小学喝酒,长大酒量才好。他们外面太吵,我根本没听见在起哄叫孩子喝酒。等我出来看见,孩子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赶紧把酒夺下来,孩子已经站都站不稳,话都说不清楚。” 沈画在给孩子做检查,牛彤赶紧问:“第一时间给孩子催吐啊!催吐了吗?” 孩子妈妈哭着说:“没有,他们都说没事,还说孩子爸爸小时候自己喝了一大瓶米酒喝醉,一个人躲在柴火垛里睡了两天,家里人到处找不到他,还当他被人贩子拐走,差点儿报警。还说这米酒度数不高,孩子也就喝了一碗多,睡一觉就好了。” 所有医护人员都格外无语。 但这种事儿也真是太常见了,一些大人,尤其是老一辈的,喝酒的时候总喜欢拿筷子沾一点给孩子尝尝味儿,有的还会骗孩子喝一口,看孩子辣得哭,他们还觉得特别好笑。 孩子妈妈说:“我赶紧在网上查了一下,说小孩绝对不能喝酒,酒精中毒很严重,我不敢耽搁,赶紧送孩子过来,孩子他爷爷奶奶还说是小题大做……” 牛彤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沈画飞快按压小孩穴位,给小孩催吐。 但吐出来的东西不多,看样子小孩是空腹喝的米酒,这个情况更加糟糕。 空腹会加快身体对酒精的吸收。 “快些准备,马上给孩子洗胃。” 孩子妈妈脸色煞白:“还要洗胃?” 牛彤哼了一声:“你以为光洗胃吗?待会儿说不定还要做血液透析!” 护士长扯了牛彤一把,“少说两句,赶紧去准备。” 孩子妈妈魂儿都丢了,根本没心思在意牛彤的冷嘲热讽,自责地蹲在墙角大哭。 孩子爸爸有些脚步虚浮地走过来,伸手想去扶孩子妈妈。 孩子妈妈一把将丈夫推开,又狠狠地厮打丈夫:“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拦着!奇奇才几岁,你看着你爹喂他喝酒你也不管!于永添我告诉你,奇奇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都是你爹妈跟你害的!” “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叫于永添的男人忍不住说。 “给奇奇喝酒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叫他喝那么多!” “那他们也不知道会出事啊,我小时候……” “少他妈跟我提你小时候!”孩子妈妈吼道,“你小时候没喝死是你的事儿。” 牛彤正和其他人一起帮忙准备给小孩洗胃,听他们吵直接说了句:“你们出去吵,别耽误救孩子!看起来学历也不低,怎么比文盲还不如。我七大姑八大姨没上过一天学都知道不能给孩子喝酒!” “你怎么说话的?”孩子爸爸于永添明显也是喝了不少酒的,怒气冲冲地瞪着牛彤,“我们这不是送孩子来医院了,你凭什么冷嘲热讽?我们要是什么都知道,还……还要你们医生干嘛。哦你也不是医生,一个破护士不就是伺候病人的吗,一月能挣几个钱,在这儿逞什么威风。说得那么严重不就是想多开药讹钱么,我有的是钱,给儿子看得起病!” 牛彤气得要死:“我不是医生是破护士,我学历没你高挣得没你多,可我起码知道不能给孩子喝酒!你以为有钱就能治好了?酒精对孩子的肝脏和大脑造成的损伤,你一辈子都治不好!孩子摊上你这样的爸爸,真是上辈子造了孽!”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醉酒的于永添。 于永添冲上来就要揍牛彤,被边上的徐沛给拉住。 可徐沛身高够是够,就是比较瘦,孩子爸爸本就是人高马大的体格,喝了酒力气更大,徐沛左胸挨了一拳。 眼看拳头要落在牛彤身上,沈画沉着脸抬手,以别人都看不清楚的速度,在孩子爸爸身上戳了几下。 刚才还发狂的孩子爸爸,陡然僵住,就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嘴里直叫唤:“哎呦哎呦……” 一阵剧烈疼痛过后,于永添只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麻的,整个人软趴趴的,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保安已经飞快赶来,把于永添拉到外面去。 见于永添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对,保安赶紧问要不要让医生给检查一下。 沈画说:“喝多了闹事,先报警,再叫杨护士长他打点葡萄糖就行。” 杨护士长有些吃惊,刚才孩子爸爸发狂打人,被沈画伸手那么一阵戳戳之后,看着有点儿像抽了。 她当时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这孩子爸爸真要是抽了再出点什么意外的话,家属肯定又要找医院麻烦! 现在沈医生竟然说,只需要打点葡萄糖? 保安把全身麻木手脚酸软的于永添抬上轮椅推出去,杨护士长连忙问沈画:“真的打点葡萄糖就行?不用检查下别的?” 沈画:“不用。” 杨护士长亲自过去,又瞪了牛彤一眼。 牛彤紧抿着唇,知道自己这次肯定又惹事儿了,她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徐沛,“对不起啊徐医生,真对不起……” 徐沛嘶地抽了口气,咬牙说:“没事,没事,赶紧给孩子洗胃。” 刚才那一通变故,孩子妈妈如梦方醒,她看了一眼被推出去的老公,飞快地凑上来:“对不起啊医生,我老公喝点酒就发疯,我替他给你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们一定救我儿子,奇奇他还不到四岁。” 牛彤气得要死,立刻就说:“你怎么找这样的……” 她话还没说完,沈画就瞪了她一眼,“牛彤,去配液体。” 牛彤咬牙转身。 孩子妈妈看着医护人员给孩子洗胃,眼泪都要哭干:“护士小姐说的也没错,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个丈夫,嫁了这样一家人。我后悔死了,早就后悔了……” 洗胃是特别痛苦的一件事。 让一个妈妈看着孩子洗胃,更是痛不欲生。 但洗胃还不能解决问题。 在初步洗胃之后,孩子立刻被送去做血液透析,清理掉血液中的酒精。 酒精这种东西,在口腔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粘膜开始吸收,到胃里再吸收一部分,到小肠中就大量吸收,迅速进入血液输送到各个器官,尤其是大脑和肝脏。 酒精在大脑大量积累,会导致神经中枢麻痹,进而导致呼吸抑制和心跳抑制,造成颅内高压、脑水肿、抽搐、休克等等,危急病人生命。 同时人体主要代谢酒精的部位是肝脏,但是代谢速度很缓慢,一旦发生中毒,肝脏的碳水化合物代谢发生障碍,会引发低血糖,低血糖又会进一步加重脑损伤。 孩子空腹喝酒,酒精吸收极快,现在洗胃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能继续做血液透析。 孩子妈妈哭得不行,可这会儿再后悔都没办法。 忙活了几个小时。 胃也洗了,血液透析也做了,治疗酒精中毒效果最好的盐酸纳洛酮也用了。 孩子抽搐的情况减轻,但还是没有醒来。 因为酒精导致孩子严重脑水肿。 天快亮时,孩子叔叔也赶到医院,孩子爸爸打了葡萄糖,在椅子上睡得很沉。 孩子妈妈坐在孩子病床跟前,哭得眼睛肿起,憔悴不堪。 “这……我们一家酒量都比较好,都是从小喝酒,这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啊。”孩子叔叔叹气,“孩子现在是不是睡着了?睡一觉就能醒的,对吧。” 孩子妈妈抬头,咬牙切齿地说:“滚,你们家全部人都给我滚,我一个都不想看见你们!” 孩子叔叔一脸尴尬:“嫂子,这谁也不想的,不都没想到吗?奇奇是咱家孩子,谁会想故意害他。爸妈昨晚气得不行,妈心脏一直不好,吃了药天快亮才睡下。” 言语之间竟然带着些埋怨。 孩子妈妈被气笑了:“所以呢?我是不是得给他们道歉,得拍手鼓掌说他们喂孩子喝酒喂的好?怎么不干脆把一壶酒全灌给孩子,毒死孩子算了!”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都说了不是故意的,谁想着奇奇才喝了那点儿米酒就受不住。米酒又没什么度数,在乡下孩子们都是当水喝的。”孩子叔叔不满地说。 孩子妈妈气怒:“乡下乡下乡下,什么都是你们乡下,滚回你们乡下去啊。再说了你以为我没住过乡下?我外婆家也是乡下的,我小时候年年暑假都住乡下,我怎么就没见谁家孩子把米酒当水喝的?” 孩子叔叔脸色变得更难看:“嫂子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我哥就是乡下穷小子,跟你结婚,房子买在你娘家一个小区,不就是打着叫我哥入赘的主意。你当我们不知道,你跟我哥是不是还商量着说奇奇跟我哥姓,你再生一个跟你娘家姓的?可是你现在年纪大了不好生,这么闹腾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叫奇奇跟你姓?打量着我们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胡说!” 门口快步进来的一个五十来岁的很精神的阿姨,气得发抖,“奇奇姓什么都是我们孙子,你们胡搅蛮缠什么劲!孩子还在病床上躺着,你们就在这儿大吼大叫,都给我滚出去!” 孩子叔叔撇撇嘴,还想说什么,精神阿姨一瞪眼,孩子叔叔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就出了病房。 孩子妈妈看到这位阿姨,强忍着叫了一声妈,就开始压抑地痛哭,怕吵着孩子,也不敢大哭出声,整个人抖得不行。 显然,这位阿姨是孩子外婆。 孩子外婆也气红了眼眶,走到闺女跟前,气得把手高高扬起想要锤闺女,可落在闺女身上,又控制不住地放轻,最后只气得在闺女脑门子上狠狠地戳了一指头。 “你个死丫头,奇奇出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就前后楼住着,你喊一嗓子我们都能听见,你个死丫头就是不说。” 孩子外公戴了副眼镜,也从外面进来,冷着脸说:“你发现孩子喝酒就得赶紧催吐,永添他又在干什么,他父亲喂孩子喝酒他也不管!” 孩子妈妈哭着摇头:“爸妈,我受不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后悔了,我要离婚……” 孩子外婆抿着唇:“当初我们给你介绍的,你不愿意,我们从来都不满意于永添,你非要跟他结婚,不答应就要闹翻……” “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结婚前我总觉得于永添很老实,对人特别实在,对我也特别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跟我上一个男朋友完全不一样。” “可结了婚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冲着城里户口才留下来的,冲着我是独生女,以后家产还不都是他的。尤其是生了奇奇之后,他完全像变了个人,家里什么事都不管,天天喝酒,还不让我说他一句。” “我一说带奇奇回咱家跟你们老两口吃饭,他就不高兴。说我过年过节都不带奇奇回老家,平时也不给他爸妈打电话,一点都不重视他家人。” “我怎么没打电话,他爸妈跟我没话说,说几句就要找乖孙找儿子,跟我说话就是哭着家里难,要钱要钱要钱……” 孩子妈妈抱着父母痛哭一场,倒了一肚子苦水,死活都要离婚。 办公室这边,牛彤浑身一抖:“今日份恐婚达成。” 徐沛揉着依旧发疼的胸口:“就是这种人,给我们大部分正常男人拖后腿,求求美女们看看我这种单身狗啊,做饭洗衣哄孩子换尿布,我都可以啊,孩子跟女方姓也能接受,房子付首付加女方名字也能接受,就是别叫我全款,真没钱。” 牛彤切了一声:“那个醉酒爸爸没结婚的时候说不定跟你一样想法。还洗衣做饭哄孩子换尿布呢,就你现在医生这工作,谁要信了你的话才有鬼,那你上班忙没时间做,还不得是女方做?” 徐沛懵懵地揉揉胸口:“这,好像挺有道理……” 牛彤直接翻个大白眼。 沈画喝了口水,跟徐沛说:“你待会儿去照个片子看看。” 徐沛:“啊?不用吧,就是胸口一点点疼。” 沈画:“照个看看,万一骨裂了呢。” 徐沛:“……” 牛彤也赶紧说:“不会吧?哎哎,趁着这会儿门诊还没上班,赶紧的,一会儿病人就多了。去照个看看放心。” 徐沛可是为她挡了那一下,不然醉酒爸爸那一拳就砸她身上了。 沈画交班的时候,孩子还在昏迷中,颅内压还是较高,脑水肿有好转迹象。她在触摸孩子的时候,又悄悄地给孩子用上了一点异能。 她走时,孩子爸爸还宿醉不醒,孩子叔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孩子妈妈一家三口哭完了都忧心忡忡地待在病房。 回去公寓,沈画带了牛肉锅贴和瘦肉粥。 那两人昨晚12点多才看完电影回来,再耽误一下,睡得肯定更晚,早上起不来也正常。 但是让沈画没想到的是,这俩人,竟然就谁在一楼的客厅地毯上! 沈直躺在地毯上,一双长腿搭在沙发上,这样倒着也不怕脑袋充血难受。 霍延呢,直接侧躺着靠在沙发上睡着,这姿势肯定不舒服啊,眉头皱得紧紧的。 再看地板上丢着手机平板还有switch…… 沈画扶额,这就是男人么! 沈直身上穿的宽松运动套装,应该是昨晚洗过澡后当睡衣来着。 霍延披了件浴袍,这会儿浴袍领口大开,他那优越的锁骨,以及锁骨下白得耀眼的皮肤…… 沈画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给他行针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就一个地方遮着,她除了感慨一下皮肤好、身材好、瘦而不干之外,也没多想什么。 现在换个角度,明明也没露什么,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沈画把东西拿去厨房热着,又回来叫两人。 霍延一推就醒了,带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几秒才聚焦。 沈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却还没睁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去洗漱一下吃早餐。”沈画说。 霍延没想到她这么早回来,呆呆地点一下头。 他起身要上楼。 沈直叫了他一声:“哥昨晚zing是不是跟我说要我加他,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做梦,我记zing的微信号了吗?” zing是很有名的一个吃鸡主播,昨晚他们碰巧组队,打了两局聊嗨了,就说了要加微信。当时腾不开手,好像是把微信号给记在哪儿了?沈直刚睡醒脑子迷糊有些想不起来。 霍延背对着他没听到,直接要走。 沈直反应过来,立马抓住霍延浴袍一角拽了拽:“哥我跟你说话呢……” 话音未落,霍延的浴袍被沈直拽开……他里面就穿了一件。 而一大早,正常男人都会有所表现。 沈直本来还没太在意,在恒深足球学校那边住宿舍,有个队友喜欢裸睡,天天一大早就遛。这好歹隔着一层,大家都是男的怕什么。 可一抬眼,忽然就看到了自家姐姐…… 沈直嗷了一声,飞快地抓起浴袍给霍延裹住:“哥!你怎么不穿好衣服!” 霍延脸上的粉色已经从耳根蔓延到脖子。 他皮肤白,这会儿再透着红,沈画脑海里就一个词:面若桃花、颠倒众生。 她的口哨都到嘴边,又被生生咽回去,轻咳一声,转过身去:“我吃过了,你们一会儿慢慢吃,我上去睡一会儿,我们9点钟出发,跟蓝天那边约了10点。” 沈画也就睡了不到俩小时。 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沈直有些心疼:“姐,我自己去行不,或者我带哥一起去也行,你多睡会儿。” 霍延点头:“我可以带律师过去。” 沈画:“还是亲自去一趟放心。没事,我睡眠质量好,睡一会儿就不累了。” 霍延抿唇,没有说话。 就算睡眠质量再好,睡俩小时脑子不累,可身体总不会不累。 霍延低声说:“待会儿到车上你再睡会儿,从这边去到蓝天俱乐部,快的话也要一个小时。” 下楼,车子已经在等。 沈直有些惊讶:“哥,这是房车吗?” 霍延:“保姆车,功能差不多,有床,躺着比较舒服。” 沈直上去看了一圈:“哥这不会是你以前用过的吧?” 霍延:“不是,我用过的车牌娱记都知道,容易被追。” 沈画看他:“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想睡的话坐着都能睡着。” 霍延还是有些不敢跟她对视,看她的时候就只看她的嘴,看唇语。 “不麻烦。”他低声说。 行吧,对这位大少爷来说,好像的确不麻烦。 到了蓝天俱乐部,看到他们进来就有人走上前来询问,随后就带他们去了会议室。 “国内调整了关于青训培训补偿的政策,我们国内的职业合同签订时间是16周岁,由于沈直未满16周岁,只有青训合同没有职业合同,所以把他转来蓝天青训,只需要支付恒深青训这几年的培养费用,以及足协规定的培训补偿等等,约为10万元左右。” “我们蓝天和马竞的青训合作项目,签约的小球员都必须跟蓝天签署合同,在其年满18周岁时,如果可以在欧洲踢球,蓝天也不强迫球员回国,但需要给蓝天转会费。且如果球员要转会国内俱乐部,蓝天有优先签约的权利,这一点是得到足协认可的。” “沈直的情况,我们给出两种方案。一种,是和其他球员一样,那么培训补偿等费用由蓝天负责。另一种,给恒深的培训补偿你们自付,跟蓝天这边只签署自费培训合同,为期2年,没有任何附加条款。” 沈直眼睛亮了。 负责人笑着说:“第二种方案,沈直签的话,就会是唯一一个。” 很显然,这是应青戎让蓝天俱乐部给沈直的单独合同,没有任何限制条款,合约到期之后,无论他是想继续留洋,还是想回国,都没有任何限制。 沈画点点头:“替我多谢应总。麻烦合同给我们一份。” 合同肯定还是要找律师看过的。 负责人立刻点头:“好的。” 这边的事情谈妥,沈画就跟沈直说:“还没告诉爸和凤姨。” 沈直也有些忐忑:“姐,要不……先斩后奏?” 沈画怜爱地拍拍弟弟脑袋:“现在不是已经先斩后奏了么,只差签合同了。签合同要让他们过来的,你未成年,要监护人签的。” 沈直一下子就蔫儿了。 他去踢球,爸妈一直都不很愿意的。 之前没反对,也就是因为他保证学习成绩不下降,且足球学校免学费食宿费,还有生活补助…… 现在,竟然还要出国。 沈直都不用猜,就知道爸妈什么态度。 可他真的很想去西班牙!想去马竞青训! 从蓝天出来,霍延就把合同发给到自己律师的邮箱。 某位律师在看到发件人时,甚至都恍惚了一瞬。 上次收到这位亲自发过来的邮件,好像是要帮他一个粉丝打官司,以法律援助的名义! 这次呢? 点开一看,嗯,好么,要开始研究足球合同了,大概这次的小粉丝是青训球员吧。 回去公寓,两人都迅速催着沈画再去睡会儿。 而后霍延坐在窗边写歌,沈直则拿了张纸开始打草稿,要怎么跟父母说呢? 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小直,你今天上午10点的动车对吧,现在已经安顿好了吧,看好行李,想吃什么就买,别饿着。你姐上次说她在医院上班了,忙的很吧,叫你早点回来你还赖着……” “妈,我……没回去。”沈直心虚地说。 林凤雅一愣,赶紧问:“怎么没走?没出什么事儿吧,你这孩子是不是玩得不想回来了?我跟你说你姐那么忙,你在那儿她还要照顾你,她才刚去医院,您别给她添乱!” 沈直:“妈,我是那种人吗?我都多大了还要我姐照顾。妈,那个,我暂时不回去了,你跟我爸,恐怕还得来海市一趟。” 林凤雅一听,差点儿没吓死。 沈直赶紧说:“没事没事,我真没惹事!是……我前些天不是来海市跟蓝天踢比赛吗,蓝天有个跟西班牙马竞,我跟你们说过的,马德里竞技俱乐部,蓝天跟马竞青训有合作,可以送球员去马竞青训……我想试试。对对,我是恒深的,可以转过来……” 沈直忐忑无比地解释完,电话那边没了音儿。 好半天,林凤雅才说道:“你想出国?” “对,妈,这次机会很难得,我想试试,只有去那边,我才有希望在成年后登上五大联赛……” 林凤雅缓了好一会儿:“我……你,你跟你爸说了吗?你姐知道吗?” “我姐很支持!”沈直说,“这次机会还是因为我姐才得来的呢!妈我跟你说,姐现在可厉害了……” 沈画是被电话吵醒的。 顾深的电话。 “喂,怎么了?”沈画打着哈欠坐起来。 顾深说道:“我现在京市回不去,先前有位病人,现在病情复发了,麻烦师叔您去一趟。病人身份有些特殊,不然我也不着急找您。” 沈画下楼就要出门,霍延连忙叫她:“我们吃过午饭了,你还没吃,吃点再出去。” 他还当她要去医院呢。 倒也不急这三五分钟。 沈画坐下吃了点,又看霍延:“明天就得给你行针了,去别墅还是在这儿?” 霍延:“我今晚去别墅泡药浴,明天过来你在这边行针比较方便,不用跑来跑去。” 沈画点点头:“那让沈直跟你一起。” 泡完药浴他体力消耗很大,精神也会因为对抗疼痛而虚弱疲惫,有个人在身边跟着放心些。 又跟沈直交代了一下,沈直果断点头:“放心吧,我保证不错眼地盯着哥!” 沈画吃的很快,下楼去,已经有车在等着。 普通品牌的车子将她一路带到机关大院,检查登记之后,车子开进去停在一栋小洋楼跟前。 进门迎接的那位应该是保姆,还穿着围裙,一脸忧心忡忡,看到沈画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有些意外沈画这么年轻。 “这位是……” 司机连忙说道:“朱阿姨,这是沈大夫,过来给老太太看病的。” 这也太年轻了吧。 朱阿姨眼神里这么说,嘴上却客气道:“不是顾大夫来吗?自从几年前老太太得了这怪病,也就顾大夫能止住老太太的病,上了岁数的人了太遭罪,看着都心疼。” 沈画也没生气,对她的年龄有质疑太正常了。 她笑了笑:“顾大夫都把老夫人的病情跟我说了,也说了怎么处置,您放心,我会尽力。” 朱阿姨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对不起沈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老太太的样子太叫人担心了。” 沈画笑笑没说什么。 朱阿姨赶紧带沈画上楼,那位司机也跟着。 一打开老太太房间,就听到有气无力的打嗝声。 “嗝。” “嗝。” …… 沈画大概估算一下,平均两三秒钟一次,连绵不断。 老太太明显已经没力气了,可是身体仍然在不受控制地连续打嗝。 朱阿姨说老太太可怜,也真是可怜。 整个人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打嗝小幅度痉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人几乎都有过打嗝的症状。 吃饭过快,吃太饱,喝了特别凉或者特别热的饮料,甚至是吸了口冷风,都有可能造成打嗝,这是由横膈膜痉挛收缩引起的一种正常生理现象。 一般人出现打嗝之后,深呼吸、弯腰猛喝温水,或者是由旁人忽然惊吓一下,基本都能止住。 若一直无法止住,就要考虑身体病变。 比如大脑出现病变,可能会导致呃逆反射弧的抑制功能丧失。 再比如食管炎食管瘤,纵隔肿瘤或者是胸主动脉瘤等等导致的膈神经刺激等,还有一些膈肌周围的病变,都会引起呃逆不止,俗称打嗝。 如果出现这种呃逆不止的情况,就要到医院做检查,排除身体病变。 老太太这显然是什么检查都做完了,胸片、心电图、头部ct、核磁共振和脑电图,以及腹部b超血管造影等等。 全部检查做完,一切可能的病变全部排除,但老太太还是呃逆不止。 西医上就没有办法了。 国外有更极端的案例,连续打嗝十几年的都有,医生也束手无策,因为找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而对中医来说,呃逆就是气从胃中上逆,脾胃升降失调导致的。脾气不升、胃气不降。 从中医的角度,解决脾胃升降失调,让足太阳膀胱经畅通,就可以解决呃逆不止的问题。 可顾深不懂这个道理吗? 老太太这身份,保健所那么多中医都不懂这个道理吗? 不可能。 那为什么还会复发? 顾深在给她介绍病情的时候也说过,他之前给老太太行针用药调理,也只能保证老太太舒坦上两个月,最多三个月,之后稍微见点风就又会复发。 老太太这年纪,这种呃逆不止,的确是非常遭罪。 顾深拜托沈画千万想想办法。 第36章 36章 “嗝。” “嗝。” …… 沈画站立这一会儿,老太太还在一刻不停地打嗝。 朱阿姨忙走过去给老人顺胸口,可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回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沈画:“老太太打嗝起来,觉都睡不成,勉强睡着了,可睡着都还打嗝,怎么都止不住。” 沈画走上前去,低声说道:“您把老太太扶坐起来。” 持续不断的打嗝导致老太太无法正常呼吸,心慌气短,进食进水都很少,体弱无力,再加上无法睡眠,整个人精神头极差。 老太太很瘦,朱阿姨扶着老太太坐下。 可老太太自己根本坐不住,只能由朱阿姨撑着。 “你看这可怎么是好?” 朱阿姨问。 沈画没吭声,她伸手顺着老太太脊背往下,找到脊柱下方的腰俞穴开始按压,而后再一路往上,命门、至阳、大椎、百会,这都属于督脉穴位,一路按上去。 而后,再到正面的任脉穴位,从天突到膻中穴,再到中脘、神阙、气海和关元穴。 沈画一路按下来,差不多十分钟左右。 朱阿姨紧张地扶着老太太,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 当沈画收手的时候,朱阿姨忍不住看向沈画:“不行的话就还是叫顾大夫……” 朱阿姨话音未落,就听到一阵轻微的鼾声。 她一愣,接着就目瞪口呆。 这…… 老太太这是睡着了! 就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沈画帮着朱阿姨把老太太放平躺床上,朱阿姨激动得满脸涨红,却又怕惊醒好不容易睡着的老太太。 她声音压得极低,跟沈画说:“沈大夫,这是成了?” 朱阿姨激动得不行。 老太太这会儿安稳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打着微鼾,完全没有再打嗝! 朱阿姨仔细回想,竟然愣是没想起来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打嗝的。 明明她撑着老太太坐着,老太太打嗝一下,她就也跟着心口一紧,可那位沈大夫好像就在老太太脊柱上和前胸按来按去的,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止住了老太太的打嗝! 朱阿姨连连跟沈画道歉:“真的对不起沈医生,真对不住,我这岁数大糊涂,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沈画笑笑:“您也只是太着急。” 朱阿姨叹气:“看老太太这样子,我真怕她撑不住。沈大夫你说这打嗝,也不是什么大病,谁还没打过嗝啊,喝口水就压住了的,可到了老太太身上,怎么就这么难缠呢?” “这去医院什么检查都做了,医生刚开说说老太太年纪大高血压,可能是脑子里有血栓,又说可能是肠胃消化道有问题,可什么都检查完了,老太太除了血压高,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啊!这打嗝就是止不住。” “西医不行就看中医,一开始看了好多中医,调理起来也就是能止住一会儿,多则三五天,少则一刻钟。后来找到顾大夫,那确实有效,一次能管两三个月。” “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每隔两三个月就麻烦顾大夫来一趟。这次忽然提前了,顾大夫又不在,老太太可遭罪了。” 沈画点点头:“顽固呃逆确实难缠。” 朱阿姨又说:“沈大夫,你刚才是怎么按的?我能学会吗?这要是老太太再忽然打嗝,我也好先给她按按。” 沈画说:“学是可以学,但也没必要。” 朱阿姨一愣,连忙惊喜地说:“那是这就治好了?哎呦我的天哎,这可太好了!那以后还会再经常复发吗?” 沈画摇摇头:“还没开始治呢,刚才按压穴位,只是暂时先止住老太太的症状,我才好给老太太进一步诊治。” 朱阿姨心里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毕竟老太太这都成顽疾了,真随便按两下就能治好,那还叫顽疾么。 沈画坐下,细细地给老太太诊脉。 诊了一刻钟,又换了另一只手。 朱阿姨和接沈画过来的司机都站在边上,焦急地等着,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终于等到沈画收手。 朱阿姨才敢问:“沈大夫,怎么样?能诊出什么吗?” 沈画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脾胃该是大伤过,寒气蕴蓄于胃,久聚不散,致胃失和降,气逆而上……老太太在制冰厂工作过吗?还是别的什么特别寒冷的地方?” 朱阿姨连忙点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在藏区当兵,有次为了追一伙越境分子,老太太跟队友走丢,又遇上暴风雪,老太太制服了两个落单的越境分子,自己受了伤。零下二十多度,老太太和那两个越境分子在暴风雪里待了三天,老太太身上为数不多的吃的给了那两人,她自己就靠吃雪,一直顶到队友找到她们,可能是跟这个有关?” 沈画点头:“应该是了。另外,老太太在那个年月应该也受了不小的委屈,老太太性格刚强,受的委屈全都憋在心里,以至于郁结之气遍布整个肺腑。但从那个年月过来也已经很多年了,老太太生活顺畅,郁结之气应该会消散不少……老太太第一次发病之前,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朱阿姨一愣,抿了抿唇,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太太当兵出身,没什么文化,一直都喜欢文化人。老先生是书香门第,学识渊博,但碰巧遇上那个年月,老先生一家因为跟海外有联系,被揪住不放。” “老太太脾气爆,一直都明里暗里帮老先生一家,后来老先生也许是感动也许是什么,提出要跟老太太结婚。老太太也知道,跟她这个又红又专还立过大功的战士结婚,对老先生一家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就答应结婚。” “结婚后,俩人互相迁就,日子也是和和美美。” “可那个年月,老太太的身份也不是绝对有用的,形势最严峻的时候,那些人还是把老先生抓出去剃阴阳头……” “老太太去救人也被扣下,逼问老先生一家通敌卖国的事,全都是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诬陷。老太太当然不会认,那些人就当着老太太的面,各种……羞辱老先生。” “老太太当时还怀着身孕,都五六个月了,被折腾到流产……那些人也怕,毕竟老太太还有功在身,真要弄出人命也不是一句半句能交代的,就把老太太和老先生给放了。” “但后来每次游街,都还要拉上老先生。” “老先生叫老太太别再出面,他被拉去斗一下也没什么,老太太的脾气再犟,可为了两家人,也只能忍,忍着。” “后来那段时间过去,老先生一家也被平反,还被特聘成了大学教授,老太太也有自己的工作,夫妻俩总算苦尽甘来。” “老先生年轻时候受罪太多,身体不是很好,长期吃药,后期更是卧病在床。老太太一直陪着老先生走完最后一程。两人真是互相搀扶着过了一辈子,一次都没红过脸。” “老先生去世,老太太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朱阿姨说着,忍不住抿唇,言语有些吞吞吐吐:“后来,在老先生葬礼上,又出了变故……” 沈画道:“可以不用说这些。” 只要印证老太太在第一次发病之前,生活的确出现了重大变故就可,这就是老太太发病的病根。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咳,咳咳……” 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 朱阿姨连忙走到床边:“老太太是不是吵到您了。” 老太太摆摆手:“扶我坐起来,先前也就是胸口的气一下顺了,不打嗝了,我这浑身都放松下来,闭眼睛睡,实际上脑子清楚着呢,没睡死。” 朱阿姨连忙给老太太倒了杯水,喂老太太喝两口,才说道:“那您怎么不多睡会儿。” “人老了,觉少。”老太太笑着说,“这病折腾得没法睡觉倒不是大问题,本来睡的也少。就是打嗝打得喘不过来气儿,光往外出不往里进,这说句话都接不住气。” 沈画笑着点头:“是很难受。” 老太太喝了水,笑着说:“那点儿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知道,无非是不敢在我面前提罢了。” “三年前,老头子葬礼上来了对母子,拿着老头子的遗书要分家产,遗书上除了要把遗产分给他们外,老头子还叮嘱让国川照顾那对母子,说那是国川弟弟,说他们母子这些年都过的很可怜,说他给我当了一辈子好丈夫,给国川当了半辈子好父亲,让看在他的情分上,照顾好那对母子。” 国川指的是章国川,现在的海市一把手,老太太的儿子,这点在来之前顾深已经说过了。 老太太说着就笑了起来:“我后来才知道,那女人是他恢复工作在大学执教时的学生,那学生还来过我们家很多次,一口一个师母地叫我,可亲热了。那孩子比国川小12岁,算算时间……那女人大学还没毕业就怀上孩子了。” 老太太笑着笑着,眼泪忽然下来:“当时大学出国交流名额多稀缺,那女人出国是我给办下来的。后来老头子每年都要出国几次,有时候是去做学术报告三五天,有时候说要交流什么研究什么,一去就是一两个月。” 朱阿姨陪着老太太落泪。 老太太一辈子要强,嫁了个喜欢的男人,两人共患难共扶持,相携走过一生,可谁知道到头来到头来…… 老爷子狠狠地在老太太心上扎了一刀。 老太太哭得眼泪止不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 朱阿姨吓了一跳,赶紧就要劝老太太别哭。 沈画冲朱阿姨使了个颜色,坐在老太太身边,伸手按着老太太的穴位,止住老太太的抽搐,却没劝什么,由着老太太好好哭一场。 哭了好半天,老太太本该精疲力尽,可哭完之后,老太太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放了一串长长的响屁。 这屁放的老太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阿姨赶紧打开室内排风换气系统,净化空气。 沈画笑道:“排气说明您肠胃通常,是好事。” 老太太叹了口气,拿朱阿姨递过来的温热毛巾擦擦脸,说道:“那女人拿捏住了老头子的把柄,逼着我认下老头子遗嘱。国川当时正在调动的关键时期,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国川前途,我只能忍下来。” 沈画在心底叹了口气。 很显然,一辈子刚强的老太太,唯一的软肋就是丈夫和儿子。 陪着丈夫度过最艰难的岁月,终于苦尽甘来,自以为和丈夫和和美美了一辈子,不离不弃。 可忽然发现,一切都是空! 她可能还会怀疑,丈夫到底有爱过她吗? 当初娶她是为了避货,艰难岁月过去后,跟她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时日,竟然全都是虚情假意不成? 这种打击对于刚强的老太太来说,实在是太沉重。 若是能当场发泄出来,可能也就过了。 可偏偏,又因为要顾虑到儿子的升迁调动,她只能隐忍不发。 这一憋,可不就憋出事儿了。 沈画道:“情志郁结恼怒抑郁,因而导致气机不利津液失布,滋生痰浊,肝气逆乘、寒湿阻胃、胃不纳气,胃气携痰上逆,直犯上中二焦。又有正气亏虚,寒蕴于胃损及胃阴,致使胃失和降。” “我刚才按的腰俞、命门、关元、气海这些穴位,属于任督二脉上的穴位,可调畅气机、降逆纳气;神阙、中脘二穴可调理脾胃、化湿理气、降逆止呃;另外的大椎至阳和膻中天突穴,可行气、调气、开郁,百会穴能够升阳补气。” 沈画说道:“之前顾大夫给您行针,应该也是这些穴位,再辅以温中散寒、下气降逆平呃、养胃运脾补肾益气功效的药材,使您体内郁结散开、气机通畅,则呃逆可止。” 老太太点头:“是,深深给我治疗很有效,每回治完我都能消停一段时间。可一两个月之后,又会复发,哎,我时常怀疑,这是不是我这辈子识人不清的报应。” 沈画道:“您别这么说,病因找到就有治愈的可能。顾大夫之前也找对病因了,可您这病的确有些狡猾。您肺腑里的郁结之气,每回散开之后,要不了多久又会凝聚,且湿寒蕴于胃部,也是久化不开。这才导致明明您的病情应该治好了啊,怎么过段时间又反复发作?” “其实根本原因是,您伤了经络,您体内的湿寒郁气每次并非是真的化开了,而是由破损的经络溃散遍布您的脏腑,在停针停药之后,这陈年湿寒和郁结之气又开始凝聚……当然,您心情一直没调理过来,郁气还在不断生成也是导致病情反复加重的原因之一。” 老太太长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能治吗?其实跟之前一样,治一回管上两个月也成。” 沈画笑:“也就是顾大夫这次有事没来,不然您以后也不用每个俩月就找他了。” 老太太一愣:“什么意思?” 沈画道:“老太太您应该知道,顾大夫是喻派的,喻派的绝学就是金针封穴,顾大夫如今的金针封穴之术已经入门,他再来给您诊治,能第一时间发现您经络受伤情况的。只要治好您的经络,您的呃逆就能除根。” “当然,最好是能保持心情愉快,气怒伤肝,您还有些肝气不活,若长此下去,即便呃逆好了,肝上也会出问题的。” 老太太愣了一瞬。 朱阿姨也赶忙说:“沈大夫您的意思是,顾大夫现在回来就能把老太太给治好了?老太太这打嗝的毛病以后就不会复发了?” 沈画点头:“我现在暂时为老太太止住症状,顾大夫最迟明天就能回来,由他为老太太诊治即可。” 朱阿姨欣喜不已,却又有些担忧:“那从现在到明天顾大夫回来,老太太的症状都不会再反复?” 沈画:“是的。” 朱阿姨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这可真是老天保佑!总算能除根了!” 老太太冲朱阿姨说:“阿慧,去给沈大夫泡杯茶。小陈,你给国川秘书打个电话说一声,免得叫国川工作的时候还为我担心。” 朱阿姨和司机小陈都连忙答应着出去。 老太太又冲沈画招手:“沈大夫,过来坐。” 沈画在老太太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太太笑着说:“你也是喻派的?” 沈画点头:“是。” 老太太说:“深深是我看着长大的,喻派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你是……” 沈画:“喻老是我师父。” 老太太顿时惊了:“这可真是,不可思议。我刚才就猜到你本事可能还在深深之上,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喻老的弟子。深深来给我诊治那么多次,都没你刚才说的透彻。不过在给我诊治的大夫里,深深已经是最厉害的了。” 沈画笑笑:“经络受损有些特殊,肉眼看不到,拍片子做血管造影也是看不出的,脉象上倒是会有所体现,可表现非常微弱,很难明确指向经络。” 老太太笑:“原来如此。你们喻派的金针封穴我也听说过,但都知道,那是喻老的绝学,压根儿就没有传下来,就连孟老都说自己只学了个皮毛。主要是金针封穴对天赋要求太高。孟老是深深的老师,他都没学会,深深当然也不会。你刚才说,深深的金针封穴之术入门了?” 沈画点头:“是。” 老太太笑容更大:“真好。那我猜,你的金针封穴之术更在深深之上,对吗?深深的,也是你教的?” 老太太可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沈画再度点头:“金针封穴之术确实不太好学,老师如今的状态无法亲自手把手教,我代为传授。” 老太太心中总有无数疑问,也知道不该问那么多。 她连连感慨:“沈大夫真是年少有为。” 沈画笑:“顾深才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 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花,“是,深深从小就特别喜欢中医,识字启蒙都是汤头歌。” 沈画:“我现在也可以直接为您行针治疗,一开始我是担心您对我会有疑虑,就打算等顾深回来叫他给您行针,我看着就行。” “现在么,既然都跟您聊开了,我也不妨直说,您这个案例比较特殊,虽然不罕见,但您这脉象对顾深来说的确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我想让他亲自来看看您的脉象,亲自行针治疗,如此以后再遇上类似病例,就能迅速做出判断。您看呢?” 老太太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中医的传承难点就在这儿,都知道要找老中医,因为老中医见多识广有经验,可年轻中医不跟着学,哪儿来的经验?有老师在旁边把关,我是觉得可以尽情让徒弟试试手的。” 也没跟老太太聊太久,老太太精力不济,睡眠又一直不太好,沈画给老太太按摩了几个穴位之后,老太太就睡熟了。 沈画又跟朱阿姨交代了几句,让老太太暂时不要外出活动,不要受风,而后就打算离开。 司机小陈问她要去哪边,是否还送她回公寓。 沈画叫小陈直接送她到海一。 车子驶离守卫森严的机关大院,小陈的手机响了。 他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接了电话之后立刻说道:“好的明白,您稍等,我这就把电话给沈医生。” 小陈说着就把手机递向后排的沈画:“沈大夫,是章书记的电话。” 沈画挑眉,接过电话:“您好章书记。”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浑厚的男声,带着真诚的感激:“沈大夫,实在是抱歉,本应该当面感谢您的,我这边有工作着实走不开,改天有机会,请您到家中吃个便饭,我们全家都好好谢谢您,您看可以吗?” 沈画:“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沈就行。您道谢我收下,别的就不必了,您那么忙,这点事情不必挂怀心上。我和顾深是同门,老太太待顾深如亲孙,这算是顾深的孝心了。” 电话那端,章国川也笑了起来:“那都是一家人,更应该到家里吃个便饭。我也不跟你多客气,小沈你也别拒绝,我这说抽空,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出空来。你可以跟顾深一块儿经常到家里坐坐,老太太真是特别喜欢顾深。” 客气几句就挂了电话。 沈画不得不感慨,真正身居高位的人,说话做事都是滴水不漏,半点儿高高在上的姿态都没有,特别平易近人。 但平易近人,本身就是高位者才用得到的。 到医院。 科室里没看见几个人,沈画还在奇怪。 刚要去邓主任办公室,就看到唐慧从诊室那边匆匆过来。 一看到沈画,唐慧赶紧说:“哎呦我的天,你怎么来了,谁给你打电话的?你昨晚值了个大夜班,忙活到早上,我还说不着急叫你,你来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白天科室又不算太忙,谁这么不懂事,非给你打电话。” 沈画一愣:“没人给我打电话啊,怎么了,科室出什么情况了?这人呢?主任和徐医生好像都不在,杨护士长也没看见,牛彤也没见……” 这会儿没事,唐慧拉沈画进了办公室:“我就说牛彤那张嘴迟早惹祸。昨晚我没值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来就给我一份大礼。好好的正忙着呢,一老头和老太太忽然气冲冲地进来就骂人。” 唐慧说:“我差点儿没被气死。当时一孩子不小心摔跤,头刻在石块的棱角上,后脑勺磕出来一道很深的口子,4公分左右长,孩子哭闹不止,我正在给孩子打麻药准备缝针,那老头老太太就冲进来,一边骂一边还要上手打我。” “幸亏孩子父亲挡了一下,不然他么的麻醉针都要戳到孩子眼睛了!可把我气疯了!” “孩子父母也都吓得不行,连忙挡住那俩疯老头老太,赶紧叫了保安过来把人带走,我他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后来才知道,昨晚上有个孩子喝米酒送来医院,重度酒精中毒。牛彤对孩子爸爸冷嘲热讽了,孩子爸爸当场就要打人,后来还报警了的对吧。” 唐慧:“咱要不是医生护士,就是路人,我都能对牛彤拍手叫好,甚至说不定我比她嘲讽的还厉害,我能怼死那个傻x爸爸,整个就是脑殘傻x废物人渣杀人犯!那么多年学白上了,半点儿常识都没有!” 唐慧咬牙:“可咱是医生是护士,医患关系本来就紧张,这上赶着冷嘲热讽的,不是激化矛盾么!” “上回有个男的,弄了个轴承套下面,结果那儿一肿胀充血,轴承取不出来了。那男的还打了119,119也没办法赶紧把人送来医院。你说当时出警的消防心里不吐槽这男的煞笔吗?心里吐槽一下就够了,真嘴上说出来,信不信分分钟被投诉。” “比起咱们,人家消防见过的煞笔人煞笔事儿更多,啥时候见消防战士对人冷嘲热讽了?” 沈画点点头:“缝针那孩子没伤着吧。” 唐慧:“保安把那老头老太拉出去了,我赶紧给孩子缝完,开了药叫家长带走了。你知道那老头老太谁吗?是酒精中毒那孩子的爷爷奶奶!” “昨晚上孩子爸爸冲突之后睡了,今天白天醒过来想起来之前被牛彤冷嘲热讽的事儿,气不过又来找茬。徐沛早上拍了个片子,胸骨骨裂,牛彤也又气得找孩子爸爸理论,这不就对上了!后来警察把孩子爸爸带走。那老两口好像也是知道儿子被警察带走,才跑来医院闹事。” 沈画:“……那现在人呢?” 唐慧:“都被弄去派出所了。但是吧,那老两口年纪那么大了,还不是去说两句教育教育就完事儿,回过头还是要来找咱医院的麻烦,你看着吧,没完呢。” “徐医生怎么样?” “骨裂,没错位,邓主任叫他休息几天,他不肯,说又不干重活,多休息就行。”唐慧叹气,“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沈画又问:“那小孩怎么样了?醒来没有。” 唐慧:“万幸吧,颅内压降下来,脑水肿也消了,人已经醒了。孩子妈妈这边倒是讲道理,可孩子爸爸那边太难缠了。” “上头要处分牛彤,邓主任给说情,把人调到住院部那边去,先避避吧。” 沈画也无奈摇头,牛彤那张嘴,提醒过她好多次了,就是改不了。 沈画换了衣服跟唐慧交接,叫唐慧去休息吃饭。 唐慧也着实累了,换了衣服去吃饭,又问沈画想吃什么,待会儿回来给她带饭。 沈画都可以,让她随便带点。 唐慧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吃过饭给沈画打包了一份牛腩饭就回来了。 沈画这才刚吃上,办公桌上电话响了。 唐慧一接,就看向沈画:“这……我问问沈医生。” 唐慧捂着话筒跟沈画说:“脊柱外的电话,说耿主任叫你过去上台手术。” 沈画皱眉:“有特殊情况吗?” 一般叫她过去协助的手术,要么是大出血,要么是病人不方便麻醉,脊柱外的手术找她干嘛? 唐慧说:“是个颈椎骨折患者,从外院转院过来的,说是玩蹦床落地姿势不对导致的颈椎骨折。没有大出血。耿主任就说叫你过去,也没说别的。” 沈画慢慢咽下嘴里的食物,蹦床导致颈椎骨折,这还真巧,该不会就是她在商场遇见的那个小暖吧。 由于海一不是距离事发地最近的医院,救护车应该是把小暖送到附近医院进行处理,但脊柱外这一块,拿国外医师执照并且在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熬到主治归国的耿主任,名气非常大。 颈椎骨折可不是小问题,病人家属只要有能力,肯定会选择最好的医生。 送来海一找耿主任,也不奇怪。 沈画抬头看向唐慧:“跟他们说,咱们科室现在严重缺人,如果不是要紧急止血紧急麻醉,我就不过去了。” 唐慧没第一时间告知电话那边的人,而是走到沈画跟前低声说:“你别傻呀,现在还没定岗呢,你迟早要轮转到其他科室。耿主任那边可是香饽饽,多少学生想跟着他上大手术都没机会。” “往常别的科室叫你去帮忙都是止血止疼什么的,这回不用止血止疼,那你说不定能上手,就算只是拉拉勾或者做个缝合也好啊,机会难得。咱们科室这边你甭管,我给你顶着。邓主任不会说什么的,就算真说了……推给耿主任就是,就说耿主任叫你去帮忙,你还能拒绝呀。” 唐慧说的没错,也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跟着耿主任这样的老师一起上手术的机会的确非常珍贵,可……沈画不需要啊! 她又不是真的整天闲的没事干到处帮忙,无非是病人的情况确实需要她,她才去帮忙的。 耿主任这边,病人又没大出血,也不麻醉过敏,找她干嘛? 沈画忽然想起来之前耿主任跟她说的话,叫她考虑脊柱外,还说愿意当她的带教老师。所以现在这就是……在给她机会咯? 如果沈画真的只是一个实习生,那耿主任这机会,简直不要太诱人,她根本拒绝不了。 可她不是啊。 这机会对别人来说珍贵,对她来说,则毫无诱惑力。 沈画跟唐慧说:“既然不是要止血,那谁去都行。科室这边我值班,你过去看看,有机会就上手术,没机会就算了。” 唐慧惊讶:“你真不去啊。” 沈画推她出去:“我不去,你去看看有没有机会。” 几个小时后,唐慧回来了,看得出来她是又累又兴奋。 看样子是进手术室了。 唐慧一回来就抱着沈画:“画画你没去真的太可惜了!我终于知道耿主任为什么是院长的心头宝了!太厉害了,太牛了!当然,咱们院的大主任们都很牛,可我又没上过其他主任的大手术啊,反正我现在就看到耿主任超牛!” 沈画摇头失笑。 耿胜宏在约翰霍普金斯能当上主治,技术水平必定是过硬的,国外医学生和医生的晋升之路比国内更加苛刻,首先光是医学生的报考要求就把很多人挡在门外了,而后就是高昂的学费等等。 耿胜宏的水平肯定不差。 他回来的时候,国内多家医院对他抛出橄榄枝,甚至抢破头,肯定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国外医学经历,更大原因就是他自身技术过硬。 唐慧:“谢谢你啊画画,要不是你,我猴年马月才能参与这样的大手术,虽然几乎啥都没做,可能进手术室已经不容易了!” * 沈画中午空出时间给霍延行针。 顾深刚从京市回来,也过来了,给霍延行针完毕,下午两人还要去机关大院,给谭老太太诊治。 以往每次行针,霍延在直面沈画的目光时,也没那么紧张,但这次,一脱衣服他就忍不住想起昨天早上浴袍被沈直拽掉时,沈画看他的眼神。 从耳朵到脖子,再到身上,全都泛起了一层粉色。 沈画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往某个位置看,她只是单纯欣赏而已,真的。 这次行针速度较快,但是行针完毕,稍微有点儿尴尬。 毒素已经行过肺腑继续向下,金针刺激,肾阳勃发,所以当沈画行针完毕之后,尴尬的一幕再度出现。 顾深明知道原因,还偏要揶揄地看着霍延。 霍延脸上的温度就没下去过。 让霍延喝了药去睡,沈画才和顾深一同去机关大院,为谭老太太诊治。 路上,顾深又一次问起沈画的诊断结果,沈画却没说,只叫他自己过去诊脉看看。 这搞得顾深七上八下的,也没心思想别的了。 昨天被沈画止住打嗝之后,又按摩了穴位帮助老太太睡眠,因此今天老太太这起色看着着实好了很多。 就在院子的树荫下坐着,等顾深和沈画过来。 两人来了,老太太还招呼他们坐下,尝尝刚做好的野菜饼。 “这马齿苋做的菜饼,以前那里舍得兑面粉鸡蛋,顶多兑点红薯面玉米面来蒸,就这还是难得的好饭,吃得人看见这胃就泛酸。现在生活好了,反倒是又想这口。” 老太太笑着说,“这兑了鸡蛋白面,撒上盐和五香粉,蒸出来放凉,再切成小块,绊了蒜汁子一调,味道可真是好得很。” 沈画吃了一块,点头:“的确好吃。不过您这段时间还是少吃些,不好消化,等过些时候脾胃调和,想吃什么都成。” 顾深吃惊地看了眼沈画,这是,能治好? 喝了杯茶,顾深实在是等不及,就开始给老太太诊治。 他诊脉的时间很长,比沈画要长的多。 终于诊完,顾深忍不住看向沈画:“师叔,这是……经络破损,脉气混乱,致使湿寒抑郁之气藏于脏腑,散之又聚,循环往复……” 老太太先笑起来:“跟沈大夫说的一样。深深,你这师叔可真是太了不起。” 顾深松了口气,点头:“师叔的确非常厉害,完全得了师祖真传。” 虽然他心里清楚,师叔的传承定然不是从师祖那边来的,师祖最强的时候都未必强的过师叔,但对谁都必须这么说。 顾深开始给谭老太太行针。 修复经络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金针封穴只能暂时充当壁障修补经络,要真正修复,还得依靠病人自身。 如果是沈画,行针一次,至少能保3月。 顾深这一次行针,只能管7天,而后就需要再次行针。 顾深也问过老太太,要不直接让师叔行针,也免得老太太隔几天就要被扎这么多针。 可老太太直接拒绝,就叫顾深来扎,多扎几次也没事,又不疼,还能叫顾深多练练。 顾深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又给老太太开了方子,调理身体。 老太太舍不得叫两人离开,非拉着再说会儿话,叫他们有空了就过来,陪她这老婆子坐坐,聊聊天,想吃什么提前说,她叫人准备。 顾深一点儿不见外地说好。 沈画坐了下就着急要走,科室那边现在缺人手,她这总是离开太久也不好的,主任虽然不说什么,唐慧也不会提,但其他医生会有意见的。 既然进了医院,除非必要,她也不会搞特殊不上班。 顾深跟她说:“师叔下周就考证了,到时候还是在中医科哪边挂个牌吧,哪怕一周坐诊半天也好。这样以后你再出诊或者什么,也都方便得多。” 沈画迟疑:“医院这边不知道好不好操作。” 顾深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在中医科这边挂牌,跟医院的规培合同可以重新签,灵活一点,你又不需要确保规培期结束后能考本院的主治,那自由度还是很高的,只要各科室愿意,你去哪边实习都行,不用按照医院排班,急诊那边缺人手的话,医院会再调配。” 沈画想了想,也点头了。 毕竟她现在这样确实不行,还没多少事儿呢,就没办法正常排班,这样等于自己的活让其他医生给分担掉了,人家有意见也正常。 她若不算在名额内,科室人手是否紧缺人事上也会调配的。 别人是想着规培结束能考个好医院,或者考本院的主治,她不需要有这些顾虑。 两人刚出门要上车,又一辆车子驶来。 顾深看了一下车牌号,示意沈画稍等。 车子停下,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西装的女人,从车上下来,看到顾深就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跟顾深一同走过来。 “师叔,这是章伯伯的爱人,我伯母,姓常,在妇联工作。伯母,这是我师叔,师祖收的关门弟子,我们喻派的传人。” 顾深介绍道。 这位常女士立刻笑着伸手:“沈大夫,我早听老太太说了。这不,工作太忙。我这紧赶慢赶,还是差点儿错过。” 沈画笑着跟这位常女士握手:“您好,老太太是顾深长辈,应该的。” 常女士保养的很好,皮肤很白,打扮得比较严肃,看起来年龄像是四十多的样子,但实际上换一身打扮,说她三十来岁也没问题。 不过常女士的身体,恐怕有点问题。 不熟悉情况,沈画也不会多说。 跟常女士聊了几句,沈画着急要走,常女士很是遗憾,却也不强留,很热情地跟沈画交换了联系方式,也是同样叮嘱顾深,叫他有空多带沈画过来这边坐坐,一家人吃个饭什么的。 顾深答应下来,两人这才离开。 回医院的路上,顾深看向沈画:“师叔,你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对,伯母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 沈画瞥了他一眼:“你观察我倒是敏锐的很。” 顾深一笑:“那是。” 他又叹了口气,“章伯伯和伯母都是极好的人,章伯伯小时候受过亏,身体也没那么康健,可他工作起来也是不要命。前些年没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还被人袭击过,就因为他不肯给一个重污染项目开绿灯……” “伯母也是工作狂,两人结婚十几年都没孩子,一心投在工作上。后来领养了个女孩,今年也上大学了。” 沈画看向顾深:“等你回头有空了,给她好好诊个脉看看。” 顾深:“我之前诊过很多次,都是一些寻常的毛病,多数人身上都有,都不需要吃药调理的。” 沈画:“你之前给老太太看诊,不也没诊出来她经络受损么?” 顾深一愣,连忙点头:“成,我回头专门约伯母再诊一次。不过师叔,你刚才就只看了一眼,也没诊脉,就知道了?” 沈画:“望闻问切,望也很重要。古时候有传言说,真正的大国医,一眼知前世,一眼看今生,一眼断未来。” “当然,这比较夸张,不过望气之术,确实也是很神奇的一门学问。等你金针入穴再精进一些,对脉气有更清晰的认识,我再教你望气之术。” 第37章 37章 沈画这周的事情很多。 顾深要她空出半天时间,签署各种法律文件,关于喻和堂需要转到她名下股份的事,他已经让律师财务整理好,暂时先签署文件,到年底结算完,再另外签署正式转让协议。 顾浅也要她找个时间,配置药膏原液,作为最顶级的收藏,暂时不对外售卖,并且要根据不同皮肤问题,给出不同倾向的配方。 一瓶治所有,那简直是在浪费巨大利润空间。 好在喻和堂距离海一并不远,她交班之后直接过去一趟就是了。 “怎么这么着急签文件?”沈画问。 顾深道:“前几天去看师祖,师祖又特意交代了一遍,让尽快办。” 沈画:“我考完试再去看看老师。” 顾深叹气:“师祖应该是担心,他忽然不在了,再办理这些就不太方便,上次就叫我带律师过去,把该签的都签了。” 顾深又抬头看向沈画:“师叔,师祖真的……大限已到,没办法了吗?” 沈画摇头:“医者,可以医病,医不了命。” 顾深再度叹气,又道:“师祖已经活了百年,可能早就看开了,之前一直强留,一个是担心晋安,另一个可能就是没能把金针封穴传承下去,他没法安心走。现在都解决了,恐怕师祖真的留不住了。” 沈画没多说什么。 她也是活过一百多岁的人了,见惯生死,心境很难波动太大。 签完所有文件,律师检查没什么问题,就带着东西走了。 顾深带沈画到喻和堂的独立配药房。 这边和外面药房共用仓储,但却又单独隔开,避免混淆。 顾浅已经在等,看到沈画,她就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时间关系,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就开始。 沈画说,顾浅记,顾深准备药材。 一种是功效最好的万能配方,其他的按照功效不同,配方会有所加减。 去黑头粉刺、祛痘、祛斑、抗皱、除疤和美白。 这些已经基本可以满足绝大多数皮肤问题的需求。 之前给贺宗野用的就是万能配方,但是增强了去腐生肌的效果,又因为要糊住他全身,才把药品调制成膏状,方便涂抹。 实际上她配置出来的是药液,现在的话,就是原液。 配方全部列好,配置手法也写上,这个顾深用不到,主要是大批量生产的时候用得到。 沈画配置了一份,顾深配置了一份,顾浅也根据沈画所言自己动手配置了一份。 顾浅虽然不学中医,但从小耳濡目染,对中药材这些并不陌生,上手也很快,她配置的就可以代表普通工厂配置出来的效果。 配置完成,沈画检查了一下。 以她配置的为标准,效果为100的话,顾深配置的效果为30,顾浅配置的效果为5。 顾浅忍不住说:“那把你配置的原液稀释100倍的话,是不是我的就比你的效果好了?” 沈画摇头:“不可能。我配置的原液和你们配置的,区别不在于浓度,在于有效成分,你们配置的里面有效成分低,浓缩的确有效,会让你们配置的有效成分变多,可是有效成分的效果并不会提升。” 顾深看向顾浅:“这个你甭问了,别人配不出来。配方就这样,你先都试试吧,后续需要,我给你配,别老麻烦你师叔,她没时间。” 顾浅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师叔配置的,作为公司的镇店之宝。另外啊师叔,我已经看好了一个老牌国货化妆品牌,各方面都在评估。” “这个国货品牌最出名的宝宝霜,以前很受欢迎。他们的产品到现在品质都没问题,但就是……被淘汰了。同样品质的东西,他们从5毛一包涨价到了1块一包,可大众顾客却嫌弃他们太低端,宁愿花几十倍的价钱买新品牌,国外品牌。” “国外很出名的一个日化公司,正在对这个国货品牌发起收购,对方价格压的很低,并且不愿意安置员工,现在正在谈判。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这边根本扛不住压力,可能很快就要答应国外公司非常苛刻的收购条件了。” 顾浅说道:“我请的人对这家国货品牌进行评估,各方面应该都挺适合我们的,三天后最终评估结果就能出来。” 沈画:“这些你做主就行。” 顾浅点头:“另外就是,他们产品研发部门几乎就是摆设,我想请人重建,看好一个人选,但那个人身上可能有些争议。他早前在另外一个化妆品公司,后来要离职的时候,被公司告说他窃取公司配方。虽然后面案件不了了之,但他名声也坏了,业内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要他。他现在甚至都没法从事自己专业的相关工作。” 顾深看过来:“那他真的偷配方了吗?” 顾浅说:“他反告公司窃取他的研究成果,且在纯天然配方中添加了违禁化学品,广告宣传夸大化妆品功效等等。” 沈画:“那后来呢?” 顾浅:“他之前任职的公司是跨国日化集团,旗下有一线二线三线各种不同层次的化妆品牌,非常受追捧。他后来撤诉了。” 顾深:“那你能确保真不是他的问题?” “我会去见他一面。把他推荐给我的是季蓝,他跟季蓝好像是高中同学。” 顾浅又跟沈画说:“季蓝是我好朋友,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她现在投行工作,收购评估也是找的她。” 沈画点点头:“公司日后是你管,这些都不必问我。” 顾浅抱着沈画胳膊笑:“我这是报告进度嘛。你管不管不要紧,进度我总要跟你报告的呀。” “对了,咱们的第一笔投资已经到了。” 顾浅笑眯眯地说:“我让季蓝给咱们出具一份股权配置建议,她这边都还没起草完毕呢,咱们第一笔资金已经到了。晋安哥简直就是天使,什么都不问!还是他的律师找我问进度。这样的投资人,哪儿找啊!” 沈画挑眉,确实有点儿随便,不过对于霍延来说,这恐怕就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他一直耗费心神跟着。 没听他说么,唱歌挣的都是零花钱。 * 科室这边比较忙。 原来的主任调动去了其他医院,邓薪海副主任彻底去掉副字成了主任,这两天有学习任务不在科室。 科室这边主要由主治马医生、朱医生,还有两位医师负责,再有就是沈画他们这些规培生,以及刚分配过来的医科大在校见习生。 徐沛值夜班的时候,有个大体重病人摔倒,他下意识去扶,当时就出问题,拍片一看,骨裂的位置直接错位了。 这下不休息都不行。 如果是在别的科室,他坐着打打病例也不影响身体恢复,可在急诊这儿不行,病人都是急症来的,要医生搭把手的时候,看到你一个男医生外表看起来好端端的,你却不过来帮忙,病人和家属难免会有意见,又不可能一个个去解释徐医生胸骨骨裂。 邓主任不在,徐沛也走了,科室人手紧张起来,新来的医科大见习生,那是真的见习,完全没有任何实操经验,根本不能上手的。 沈画值了一个夜班,上午休息两个小时,就又继续值班。 下午三点多钟,送来一个紧急外伤病人。 病人是附近一家酒店的配菜学徒,在剁排骨的时候不小心手滑,一个疏忽,直接剁下了左手半个手掌。 病人已经疼晕过去。 胳膊上有人用毛巾扎着给他止血。 马医生和沈画共同接诊的这位病人。 沈画立刻用金针给病人止血止疼,马医生则迅速对病人伤口进行处理,并且第一时间通知骨科和手外科那边,准备会诊,给病人做断肢再植。 护士长赶紧问:“断肢带来了吗?” 送病人过来的大概是同事,身上沾了好多血,愣了一下说:“我先把人送来的,他们后面的应该有人送来吧。” 沈画和马医生顿时抬头。 杨护士长也很无语,赶紧说:“那赶紧叫他们把断肢送来啊!注意别污染了,用纱布或者干净的布包好赶紧送来……” 杨护士长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快步跑进急诊室,一边跑一边喊医生。 “医生医生,手掌来了!” 接着,所有医护更加无语。 送断肢过来的人,把断肢泡在酒精里! 马医生赶紧把断肢捞出来冲洗。 那人还赶忙问道:“断掌掉地上有脏东西,正巧我们店里有急救箱,先用生理盐水冲洗干净,就泡在酒精里面了,他们说这样能消毒。” 马医生压根儿没时间回答,病人要立刻送去手术室,断掌也要赶紧处理。 泡酒精,真的…… 沈画已经给病人扎好针,病人此刻的出血得到控制,她立刻安排给病人做各种检查,准备手术。 送断肢来的人见马医生脸色不太好,也没人说他做的对,他就有些慌了,连忙抓住一个穿白大褂的见习生就问:“是不是我做的不对?” 那见习生才来医院没两天,碰见这种情况也有些慌,小声说道:“断肢不应该泡在生理盐水或者酒精里面,会使细胞组织变性,导致再植成活率降低。” 那人大惊失色,又格外不解:“为什么啊,平时受伤伤口脏了不就是用生理盐水冲洗的吗?还有酒精,不是给伤口消毒的吗?不泡酒精万一感染什么细菌病毒怎么办?” 见习生赶紧又说:“平时如果是开放性伤口,也不应该用酒精消毒的,会对刺激到伤口组织,还特别疼。应该用碘伏或者双氧水这些。” “那……那,那还能不能接上?是不是接不上了?” “时间比较短,应该没那么严重……”见习生被吓到,声音越来越低。 杨护士长走过来说:“现在几个科室的专家正在对病人进行会诊,具体情况要到手术后才知道,我们医护人员一定会竭尽全力。小姚,沈医生带病人去做检查,你去搭把手。” “好嘞。”见习生小姚一听赶紧跑了。 几个科室会诊,决定手术方案,在病人家属尚未到达之前开通绿色通道,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病人送进手术室开始手术。 马医生跟手术,沈画就回了科室。 回来准备换一件白大褂呢,见习生小姚就过来说:“沈医生,有人找你,说是你家人,我让他们在休息室等啦。” “好的谢谢。” “不客气呀。” 小姚是个很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好,基础知识扎实,就是有点儿胆小,说话声音怎么都大不起来。 沈画以为是沈直和霍延。 但没想到,是父亲和凤姨。 沈画颇为惊喜,连忙问:“爸凤姨,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都不用问,沈画就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她原以为得自己过去打电话解释,没想到小直已经跟他们说了。 “我们刚到,你说你住医院附近,我们就打车过来了。”林凤雅笑着说,又看到沈画白大褂上的血,很是担心,“没事儿吧?” 沈画脱下白大褂:“我没事,病人的血,不小心沾身上了。你们坐,我给你们拿点水。” “不用,我跟你爸带了两个大杯子,车站和高铁都有热水,我们不渴。”林凤雅笑道。 沈画也不勉强,她看了一下时间,说道:“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朋友的,不太方便,我就在附近给你们订个酒店,待会儿叫车送你们过去。我这值班,走不开,你们先休息一下,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林凤雅连忙摆手:“不用管我们,小直说他一会儿就过来,他都订好房了,待会儿带我们过去安顿。我们就是过来看一下。” 林凤雅看了看周围,笑道:“这大医院就是不一样,还是留在大城市好。” 沈画笑:“这次来,你们也别着急走,在海市玩几天。家里猪场,照星哥在看着?” 林凤雅点头:“对,叫你照星哥看顾着我们也放心。对了,听说县里已经在选试点,准备进行a猪瘟防控实地实验。好像才几个名额。画,这是你那个办法不?这才俩月,就给研究出来了?能行?” 沈画:“我最近忙,也没顾上问,前些天他们有打电话跟我提了一句,应该是开始实地实验了,之前一直都是在实验室进行试验。没选咱们家吧?” 林凤雅连忙摇头:“让养殖户们报名来着,报名了人家还要再进行筛选。我跟你爸商量一下,觉得咱这猪好好的,也没必要折腾。” 沈画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外面又有人叫沈医生,沈画赶紧出去。 沈父和林凤雅也忍不住追出去,站在走廊上看,只见沈画正在给一个成年男人做检查。 那边人多,他们怕耽误事儿也没凑上去,不过看起来那男人好像连话都说不了,家属急得不行的样子。 沈父和林凤雅也忍不住为沈画捏了把汗。 那病人一看就很严重,自家闺女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就没有高级医生过来负责的吗?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 正在给病人检查的沈画,脸色严肃。 病人此刻面色惨白大汗淋漓,胸闷气短四肢麻木,血压很低,且病人明显有呼吸不畅的症状,类似哮喘发作。 另外最明显的症状就是病人眼睑、口唇、头皮以及肢体末端都是巨大的风团,淡红色质地柔软,按压后复原,为不可凹性水肿。 打开病人口腔,可以看到病人喉舌处同样发生水肿,导致病人呼吸受阻。 “病人这是急性全身过敏,他吃了什么致敏的食物吗?过敏原是什么知道吗?” 沈画一边问一边迅速让护士给病人建立静脉通道,同时迅速判断病人喉水肿的情况,给病人进行插管,解除气道阻塞,防止病人窒息。 跟来的应该是病人妻子,急哭了:“他是严重过敏体质,虾蟹牛奶鸡蛋,还有桃子和芒果都过敏,平时我们吃饭都很注意,从来没叫他吃过,而且之前有一次误食了桃子,他也就是全身起大包起疹子,吃点抗过敏的药就好了,从来没这么严重过。” 病人此刻已经接近休克,沈画立刻让护士准备肾上腺素注射,同时由于病人血压很低不稳定,又开了5%碳酸氢钠250毫升进行静脉滴注。 一系列急救措施之后,病人心跳恢复意识恢复,但严重的喉水肿还没消,插管也不能着急取下。 之前就有过严重喉水肿气管插管拔除后导致呼吸停止的案例。 病人情况趋于稳定。 沈画详细询问病人妻子:“有没有吃一下加工过的食物,无法辨别成分的?” 病人妻子连忙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沈画又问:“那吃什么药吗?” 病人妻子再度摇头:“他这过敏体质,平时也都不敢胡乱吃药的……哦对,他这两天上火牙疼,把我的牛黄解毒丸吃了些……这是中成药,应该没事的吧。” 沈画抬头:“应该就是牛黄解毒丸了。” “这怎么会啊大夫,那是中药,一般不会的吧……” “对大多数人来说,中成药都比较安全,甚至偶尔超剂量服用也不会对人体造成明显伤害,但对于某些严重过敏体质的人,以及对某些中药成分过敏的人来说,中药就会过敏!还可能导致严重的急性全身过敏反应。尤其是中药针剂,更容易导致过敏。当然,口服的也有可能过敏。” 沈画说道,“具体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沈直过来的时候,沈画还没忙完。 沈彰和林凤雅看到儿子连忙招招手,他们没带什么行李,就只拎了一个旅行包,还是沈直从前淘汰下来的,装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姐呢?”沈直问。 林凤雅赶紧说:“你姐正忙呢。我这第一次见你姐工作,乖乖,真是……太吓人了,也太了不起了!” 沈彰点头,没说话,但眼神里可是藏不住的骄傲。 沈直响起跟蓝天比赛的时候,队友被踹断腿,姐姐飞速冲上去给队友处理,本来疼得哀嚎,甚至顾不得伤腿,疼得在地上打滚的队友,被姐姐不知道怎么处理,竟然没那么疼了,伤腿没有二次受伤,以后做手术、恢复都会更好一点。 “那是。” 沈直拎过爸妈的行李包,“我姐的本事可大着呢,特别特别厉害!” 林凤雅有些好奇:“可你姐不是才来实习俩月吗?你大舅熬了那么多年才当上咱们县医院的主任,你姐这总不能比你大舅还厉害吧。” 沈直说:“妈,压根儿不能比的。咱们那县医院才什么等级,这儿什么等级!这里可是海一,说是海市最好的综合医院也不为过,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排在前列的,非常有名的。这边随便一个主治医生的医术,放到咱们小县城的医院,恐怕都比那些主任的医术好。主要是人家这医院大,病例见得多了,又各种专家的,光是眼界这块儿咱县城那小医院就差得多。” 林凤雅也点头:“那是,那是。要不怎么看病都喜欢往大医院跑呢。” 沈直:“爸妈,我带你们去酒店,就在对面订的房,我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你们先休息一下。” 林凤雅忍不住说:“这医院附近的酒店肯定很贵吧,找个远一点的小旅馆啥的,我跟你爸随便住哪都成。这要不是怕你们嫌丢人,我看那车站……” “妈!” 沈直一手提包,一手揽住林凤雅的肩膀,“真不至于。你跟我爸辛苦一辈子,以后我肯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之前和现在都是我姐是主力军,以后肯定是我!我孝敬你们二位还有我姐!” “油嘴滑舌。”林凤雅瞪了儿子一眼,可到底心里还是高兴的。 然而在办理入住的时候,一问房间价格,林凤雅好悬没维持住表情! 她拉着沈直,想要叫沈直退房不住了,咋就那么贵呢,一间房睡一晚上就要一千多,这不是抢钱么! 不过看人家这地方就很高档,这酒店门口有喷泉,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给开门,酒店大堂很高挑,那装修,真跟电视上的宫殿一样。 人家贵有贵的道理,可他们真没必要住这么贵的啊! 沈直说:“都已经订好了,现在退房人家也不退钱。” 林凤雅心疼得不行,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沈直的胳膊:“你这孩子咋一点儿都不心疼钱呢。这么贵……行行,一晚,咱就住一晚!” 沈直说:“开了一周。” 林凤雅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沈彰皱了皱眉,冲林凤雅说:“先进房间再说,别在这儿叫人笑话,那么多人。” 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的,的确很多人。 有些穿的衣冠楚楚,一看就是精英阶层的,还有一些穿的也很普通,甚至有直接穿了酒店一次性拖鞋出来拿外卖的。 林凤雅瞅瞅自己身上这衣服,还行,挺整齐的,但是吧,林凤雅还是觉得自己和丈夫,人家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农村来的。 要来海市,他们也是好好挑了衣服鞋子的,沈彰还专门染了头发,之前的头发有些花白太难看,林凤雅也剪了头发,找了比较体面的衣服。 现在,走在酒店大厅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却总还是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衣服差别也没那么大,可就是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叫人很不自在。 沈直仿佛看出妈妈的窘迫,搂着妈妈的脖子,亲昵地说:“妈,这就是酒店,来住的什么人都有。咱花钱住酒店,光明正大又不占谁便宜,你和我爸只管好好住就行了。” 林凤雅眼眶一热:“哎。” 沈画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多。 但是科室这边还是走不开。 沈画就给沈直打电话,交代了一下情况,让他带爸妈去吃饭,又给他手机上转了一些钱。 林凤雅和沈彰赶紧在电话里跟她说,叫她不用管他们,安心工作。 沈画一直忙到十点钟左右,总算能停下来休息会儿了。 不过待会儿还要再去一趟保健楼,再给应老先生诊个脉,还要去贺宗野那边看一下。 这会儿有点儿饿,她坐下拿着手机想点东西吃。 外面就有人敲门。 “进来。”沈画拿着手机没抬头。 但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人进来。 沈画微微皱眉,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什么,赶紧站起来过去开门。 果然,敲门的是霍延。 他手里提着一个外送袋,里面是餐盒。 沈画是真饿了,直接伸手接过来:“叫骑手送就行了啊。” 霍延说:“我们也才刚吃过饭,打包了就顺便带过来。小直已经带叔叔阿姨回酒店休息了。” 沈画眨眼:“你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霍延看她:“不行吗?” 沈画:“也没什么不行啊,你多出去走动走动挺好的。” 霍延笑,冲她说:“你快吃。” 沈画是真饿了,也不客气,在桌子上打开餐盒,准备吃饭。 霍延跟她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对她的饮食习惯也算是比较了解的,她饭量大,爱吃肉,青菜也能吃,只要味道好,就没有她不爱吃的。 今晚的肉菜里面,最好吃的是椒盐排骨。 从那么远带回来,竟然还很酥脆,没有软趴趴的,味道很够。 沈画忍不住说:“这个特别好吃。” 霍延看了下:“有吗?晚上点了这道菜,小直一个人就包圆了,我一口都没吃到。” 沈画立刻夹起一块递给他:“尝尝?” 刚说完,她忽然又想起,他压根儿就尝不出来味道,肉对他来说只有嫩不嫩的区别,没有味道区分,实际上再滑嫩或者再酥脆,一旦失去了味道,都会非常难吃的。 她正要收回,霍延却凑过来,就着她的筷子咬住了那块排骨。 从沈画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侧脸,化了妆的脸轮廓没那么清楚,可下颌线条依旧干净利落,最优越的还是他的脖子线条和突出的喉结。 好吧,沈画也不得不承认,平时交往中感觉这人挺呆萌的,但他身上更有种与生俱来的性感,不需要刻意表现,总是能自然流露。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块排骨,冲沈画说道:“外表酥脆不干不柴,口感很好,味道的话……等再过几个月,我再尝尝。” 沈画被他逗笑了:“用不了几个月那么久,这个月底你的味觉就会开始复苏了,一开始不会太明显,但能感觉到的。到时候吃东西一定要特别特别清淡,不要为了追求味觉感受,吃很重口味的。” 霍延乖巧点头。 沈画吃完要拿餐盒去洗,霍延直接收过来:“放好我带回去再洗就行。” 沈画啧啧一声:“你这价值连城的手洗饭盒,万一伤着就太亏了。” 霍延一本正经地说:“不会伤着,我洗过很多次,这比琴弦安全多了。” 沈画失笑:“我去贺宗野那边,你现在回去,还是跟我过去?” 霍延毫不犹豫地说:“我跟你过去看看。” 先去给应老先生诊脉,霍延提着饭盒在走廊上等她。 应老先生的情况在持续好转,沈画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药方,别的不必多说,继续按方吃着就行,饭食上可以稍微添加一些东西。 到贺宗野那边,贺宗野病房里坐了好几个人。 看到沈画,众人都停了下来。 贺宗野看到沈画带霍延过来,只当没看见,连忙跟沈画说:“我这正开案情分析会呢,今晚要不就算了,不用扎针?待会儿我们开完会,我自己睡就行了。” 沈画挑了挑眉。 贺宗野赶紧说:“放心吧,没事的,这段时间都适应良好,我中午都还能自己睡会儿呢。” 沈画过去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又摸了摸他的脉搏,回头看向其他成员:“会议很要紧吗?”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刘路,沈画认识,就看向了他。 刘路轻咳一声:“也不是那么要紧,都是一些旧案,我们串联一下细节,把调查到的东西规整一下……” “刘路!”贺宗野瞪了刘路一眼。 沈画点点头,表示了解:“既然不是特别要紧,你们贺队需要休息,案情分析的工作,你们可以做吗?” 刘路连忙点头:“我们可以先行整理并且初步分析,再提交给贺队审查。” 说着,刘路就招呼大家走人,又跟贺宗野说:“贺队那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再过来。” 其他人也都纷纷告别,出了病房。 贺宗野抽了抽嘴角,无力地躺下:“我真觉得我快要抓住那个凶手了,要是早一天,说不定他就没有再杀人的机会。” 沈画:“你这只是估算。另外,在持续疼痛的状态下工作,注意力时刻紧绷,你大脑神经系统已经出现些许传导问题,长此下去,等你伤愈出院,也会留下后遗症。况且在脑神经紧张疼痛的状态下工作,也会损伤你的判断力,你着急抓人,可万一抓错了,放过真正的凶手呢?” 贺宗野叹气:“行吧,说不过你。来吧。” 沈画也没空多废话,立刻就给贺宗野扎针,让他睡过去,又叫了护工过来给他清理一下。 持续疼痛,让他整个人身体都在紧绷着,肌肉紧绷,伤口就会破裂,他身上渗出来不少血,床单上都沾了血。 沈画值完这个夜班,能休息一个白天。 她回公寓洗个澡换衣服,就去了酒店。 父亲和凤姨早就起床,正跟沈直一起在酒店楼下的小公园里转转呢。 “吃早餐了吗?”林凤雅赶紧问,“你刚值了一个夜班,怎么不睡会儿,这么熬身体哪能受的了。” 沈画笑笑:“没事,值班的时候不太忙就也能睡会儿,有人来再起来。” 沈彰知道沈画是要来一家商量沈直去西班牙的事儿,不商量完她是没法回去睡觉的。 沈彰就说:“回房间谈吧。” 一家四口回酒店房间,谈谈沈直去西班牙的事情。 老两口对出国有很大疑虑,怕沈直照顾不好自己,怕在国外出事等等。他们担心的问题,沈直这几天都有好好做功课,问什么都能答上来。 沈彰和林凤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可一想到孩子要出国,半年沈直一年才能回来一趟,两人就心酸。 沈直认真地说:“爸妈,我踢球不是玩玩而已,我是真的想踢出来,想登上五大联赛,想进国家队,想踢欧冠世界杯……爸妈,我一定要去。” 沈彰叹气。 沈画道:“钱、安全这些都不是问题,那边本来就是青训营,里面的也都是差不多岁数的孩子,况且蓝天俱乐部这边也会安排人过去,不只是小直一个,大家都是一个地方过去的,互相之间也会照应。担心的话,咱们节假日可以全家去一趟西班牙,看小直,顺便旅游,都可以的。” 沈彰和林凤雅也知道无法拒绝,“以前小直在深市,不怎么担心,就担心你那工作不好做。现在你不当明星回来当医生,不用人操心了,又轮到小直了,哎……” 再担心,也答应下来。 他们叫沈画去休息,下午两点钟左右,再作为沈直的监护人过去蓝天俱乐部签约,处理相关手续。 合约签完,从蓝天出来,一家子心里空了一半,又好像填上了什么东西。 老两口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情很复杂。 最无奈的是,老两口死活不肯住酒店,非要闹着走。 这才刚来一天,就去签约,别的哪儿都没去玩。 沈画好说歹说:“小直会在蓝天这边跟着训练一段时间,保持状态,你们平时也没见过小直训练吧,跟着过去看看。他们平时都是这么训练的。” 沈彰说:“去西班牙的话,还上不上学?” 沈画:“学习的问题俱乐部也会解决,可以让他们上当地的学校,不过可能要先学语言,再上当地的高中,到时候可以考国外的大学,不耽误的。” 林凤雅也松了口气:“还能上学考大学就成,就怕在外面耽误几年,球没踢成,学业也给耽误了,这要是没个学历,以后真不踢球了,工作都不好找。” 沈直:“妈,我保证不会丢下学业,到时候肯定考个好大学,放心!” 有愁有乐。 一家人说说笑笑,气氛也好了很多。 林凤雅又说:“我们来海市,碰到镇上你们六婶的闺女了,按辈分你们该叫姐的,她婆婆胃癌,在咱们县上检查出来的,叫去大医院做手术。说是有熟人,能挂到海一这边的专家号,能办上住院。” 沈直连忙说:“妈,你该不会跟人家说了我姐在海一院吧?” 林凤雅无奈:“之前你姐说找到实习工作了,我这不是之前拜托过你大舅么,现在你姐留在海市,也得叫你大舅面子上过得去,我就说你姐留在海一了,这村里就存不住闲话,要不了几天都知道了。听说你姐留在大医院,大家都羡慕的很。” 沈直:“妈,医院的医生也不能插队啊,你这不是给我姐出难题么,人家真找过来要帮忙怎么办?” 林凤雅瞪了沈直一眼:“你当我傻啊,我碰见他们的时候就说清楚了的,你姐只是实习生,连医师证都还没拿,只是实习,当不了权的。再说了,人家都说了海一有熟人,你当人家什么都不懂啊。人家也说了,这样大的医院里,医生都那么多,更何况是实习生呢,说叫你姐好好干,以后当上主任,咱们亲戚乡亲们再来就有门路了。” 沈直:“那就好,别叫给我姐找麻烦就行。” 安抚住老两口的情绪,送他们回酒店,让沈直陪着老两口,沈画下电梯回酒店。 按开电梯,里面站着一对母女。 两人穿着某奢侈品牌的同款,一个淡紫色一个淡粉色。 妈妈妆容精致雍容,没有多余的首饰,但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碧绿的翡翠戒指,价值不是一般钻戒能比得上的。 女儿则戴着钻石手链,母女俩一人拎一个爱马仕。 女儿见到戴着口罩的沈画进来,不由得皱眉:“妈,不能换个地方住吗?大哥公司在这边,不是有好多房产么,我们随便住哪儿都比酒店好吧。” 贵妇母亲温和地说:“你大哥那么忙,打扰他干什么?这酒店环境也算不错了。而且距离医院近,我们去看看外婆就回港岛了,你马上要开学,最多就住两天。” 女儿撅着嘴,不太高兴:“我都好久没见大哥了……哎哟,讨厌……纸纸,妈,快拿纸呀,我怎么又流鼻血了。” 贵妇母亲吓了一跳,赶紧拿纸给女儿按住鼻子:“快快,快把头扬起来,你这两天怎么回事,老是流鼻血,待会儿去看完你外婆,顺便在这边医院做个检查吧。” “我才不要,这医院那么多人,一点儿隐私都没有。回港岛再检查。” “那就去慈嘉医院,我打电话让人预约。”母亲很是担忧。 “咳……咳咳……” 女孩儿被鼻腔倒流的血呛到。 沈画的目光从那个贵妇母亲脸上,挪到那个女儿脸上。 她淡淡地说:“流鼻血不能仰头,血液会倒流容易发生咳呛,手捏住鼻翼压迫止血,另外……” 她伸手按在女孩的穴位上,很快,血就止住了。 贵妇母亲连忙冲沈画说道:“谢谢你啊小姑娘,你是医生吗?” 沈画没回答,松开手找了纸巾擦手:“你们最好还是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贵妇母亲说:“只是流鼻血,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沈画道:“流鼻血的情况有很多,可能是单纯的鼻腔粘膜发炎糜烂,也可能是严重的脑肿瘤血管肿瘤,还有可能是白血病。尽早检查吧。” 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沈画出了电梯快步离开。 第38章 38章 电梯里,母女俩都愣了一瞬。 女儿反应过来,气恼地跺脚:“妈,你看这都什么人啊,诅咒我呢。” 贵妇母亲微微抿唇,看着刚才离开的戴口罩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低声跟女儿说:“不管怎样,去做个检查才好放心。” 女儿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贵妇母亲又叮嘱道:“待会儿去看你外婆,你这大小姐性子收收,就当是为了妈妈,稍微忍耐一下。下次再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女儿撇嘴,明显很不情愿,却又点头妥协:“好啦知道啦。” 离开酒店的沈画,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口罩,眼神平淡。 回到科室,昨天那个严重全身过敏的病人,身上的过敏反应已经消下去,喉头水肿也大大缓解,已经拔掉插管,能正常呼吸。 检查结果,就是对牛黄解毒丸过敏。 病人家属很是无奈:“这可真是没想到,以前……好像也吃过下火的中成药,这怎么忽然就过敏了。” 沈画:“引发过敏的因素有很多,对过敏体质的人来说,有时候可能刚开始吃这个东西不过敏,忽然有一天就过敏了,也可能本来过敏,后来又不过敏。这没办法,抽血查过敏原也只能检查出来大部分常规过敏原。只能自己多加注意。” 沈彰和林凤雅来的第六天,沈画的中医执业医师考试结束,笔试和技能考试都结束,结果会在一个月内出。 她没有中医学历,是以师承报考,若不是顾深早就在协会报备上去,她差点儿被取消考试资格。 笔试也还罢了,技能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们看她的眼神,简直无法形容。 给她的题目除了规定题目之外,还不断引申。 有位老师还另外提了一个病例,跟沈画辨证探讨,后来才说,这是他最近收治的一个病例,明明辨证没问题,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见起色,跟沈画这番探讨之后,他显然是有了新思路。 几位老师都笑着问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若有疑难杂症,可互相探讨一二。 虽然这些监考老师都不算什么大拿,比顾深的地位都差得多,更别说是孟老了,沈画也并未拒绝,能随时想着病例的大夫,值得尊重。 沈画这考试时间太长,出去之后外面等候的考生,都有些忐忑紧张。还有人拉着沈画问她考的是什么题目。 沈画本来不想说,可对方一副你不说就是想藏私的表情。 沈画只好说了。 她也就随便说了一点点,那位考生的表情顿时跟雷劈了似的:“这么难的吗?不是吧,往年考试的题目没这么难的啊!我这又要挂了?” 沈画失笑。 与此同时,给霍延的治疗已正式进入第三个月,这意味着每天都要行针一次,霍延现在真成她的一个挂件了,走到哪儿都得带着。 她在医院上班的时候,就让霍延去保健楼那边的休息室。 沈彰和林凤雅在海市住了7天,去蓝天俱乐部看沈直训练,又被沈直带去了各大景点,沈画也抽空陪他们一起去逛了商场,实地买了些衣服鞋子,又全家一起去看了电影。 这些年过得着实艰难,县城也有电影院,但沈彰和林凤雅都没去过,他们对电影的概念还停留在小时候那种露天电影和大银幕。 带他们看了场imax的电影,两人虽然心疼一张票都要几十块,但显然还是很开心的。 足足待了7天,两人真的待不住了,非要回去。 “这什么都吃了看了玩了,还买那么多东西,住……光住酒店都……”林凤雅忍不住说,“你们姐弟好好的,我们这就回去了,猪场的事也不能一直烦你照星哥,你照星哥正在说媳妇呢,不能耽误人家时间,我们明天就回,小直月底回家住上一周,我们把他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准备,到时候再送他来。” 沈直下个月就要出国去西班牙了。 沈画点点头:“好,等我买房了,你们过来想住多久都成。” 林凤雅掩去心中的不舍,又高兴地笑着说:“行,怎么不行。等你买房了我们再来住,到时候一定住到你赶我们走。” 晚上,沈画就在酒店附近的餐厅订了位置,全家一起吃个饭。 这家餐厅环境位置都很好,装修高档,人气也很高,不提前订位的话,饭点来肯定没位置。 选在这里主要是离酒店、医院和公寓都很近,菜色也都挺好,价格有点贵,但也不至于贵到离谱。 再者就是饭店食客众多,热闹,沈彰和林凤雅不会太局促。 如果带他们去十味,那边的装修风格,以及出入人群,会让他们觉得特别难受的。 他们一家都喜欢吃辣的,照顾到霍延,再点几道清淡的菜。 还没上菜呢,接到顾深电话。 沈画:“不用,下次再见也成……那行吧,我发地址给你,我们慢慢吃等你,你别那么着急开车,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沈直就问:“深哥要来?” 沈画点头。 这些天,沈直已经大致把沈画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沈彰和林凤雅完全觉得云里雾里,实在是难以相信,沈画又亲自跟他们解释过,两人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来,不过也都没说什么,自己在心里慢慢消化。 顾深这几天忙,代表海市中医协会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议,他知道沈画父母过来,立刻说千万留住人,他要过来拜访。 顾深礼数是比较足的,沈画这方面就比较随意,就比如认识这么久了,沈画对顾深的家人、霍延的家人完全没有要拜访认识的意思。 沈彰和林凤雅有点紧张。 他们对喻派这些都不是特别懂,这什么关系也不很懂。只说人家要白白给闺女那么多股份,据说一年光分红就有一两百万,这不就跟天上掉馅儿饼么,能行吗? 闺女当明星的时候挣钱看着容易,可也是拼了命,现在这好像什么都没干,就天上掉钱,着实叫人难以心安。 而且闺女还说,拿配方跟人开公司,以后钱的问题完全不用担心。 这想想就跟做梦一样。 偏偏看闺女的态度,这钱拿得好像心安理得一般…… “要不,我们等那个……那个……”林凤雅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顾深。 沈画说:“就像叫晋安一样,你们也叫他名字就行,顾深。” 霍延挨着沈彰坐,认真地看沈彰说话,时不时接上一句。 沈彰觉得这孩子真是太有礼貌了,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他,格外认真,甭管说什么,说的是他懂的不懂的,都没一点儿不耐烦。 顾深匆匆赶来,他们还是快吃完了。 让服务员撤掉几个菜,又重新点了几个菜。 顾深一来就连忙跟沈彰和林凤雅问好。礼貌周到。 “叔叔阿姨,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才刚从外地回来。”顾深笑道,“你们怎么不多住一段时间?” 互相寒暄了一阵。 沈画发现沈彰和林凤雅,非但没有轻松起来,反倒是更加紧张了。 顾深也有些不解。 沈直轻咳一声:“深哥,我爸妈把你当……传销的了。哈哈哈,深哥,你太夸张啦,你这搞得他们不敢相信啊。” 顾深:“……” 真是无奈极了。 他为了跟师叔家人打好关系,可真是使出浑身解数,把本来就住在云端的师叔往九重天上夸,又拿出了自己有生以来的所有热情,结果…… 过头了。 顾深摊手:“师叔你看吧,中医的推广任重道远,这要喻和堂再出名一点,或者我再出名一点,叔叔阿姨就不会有这么大顾虑了。” 沈画笑了一下,跟父亲和凤姨说:“顾深是保健委的专家,是喻和堂目前的负责人,也是我们海一院中医科的主任医师,还是海医大中医药学院的教授,就是我读书的那个大学。” 沈彰和林凤雅顿时惊了,立刻就不好意思起来,这些肯定不是假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那…… 林凤雅低声问:“画,那顾……顾教授还得叫你师叔?那你们……” 顾深一点儿都不避讳,直接说:“叔叔阿姨,师叔的医术比我高明很多,我目前都在跟着师叔学习。只是师叔从业时间较短,目前荣誉这些还没跟上。师叔拿到执业医师之后,就会在中医科哪边挂牌坐诊,另外最快下个月,我就会推荐师叔进入保健委……其实就算我不推荐,就凭师叔的本事,保健委也肯定会发出邀请的。” 沈彰和林凤雅都格外震撼。 想不通的东西太多,但也不好多问。 无论如何,女儿有真本事那就是最好的。 这顿饭总算是吃了个宾主尽欢。 顾深还留了沈彰和林凤雅的联系方式,加了微信,说以后来海市一定要说一声,他如果去到南省工作,就去家里拜访。 次日一早。 沈彰和林凤雅订的票是11点钟的,两口子习惯了早起,一大早就起来,东西全都收拾好,检查再三,确实没什么遗漏的,就去楼下吃早餐。 吃过饭两人又把东西检查一遍,就准备等沈直过来退房,送他们去车站。 老一辈的甭管是等车还是什么,都喜欢空出足够时间,生怕晚了错过车。 正准备给沈直打电话,沈彰的手机响了。 林凤雅把原本放在包里的金首饰和手表又拿出来,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画给他们买了一对戒指,一对手表,还又单独给她买了金镯子。 林凤雅甭提多开心。 尤其是那一对戒指,她可真是爱不释手,一开始还不好意思,但画坚持叫他们戴上,那就戴上了,越看越爱。 至于爱的是戒指,还是戒指背后的意义,都没关系,就是喜欢,看多少遍都不厌烦。 听到手机响,林凤雅赶紧问:“是小直不?” 沈彰:“是兰子。” 林凤雅走过来:“他刘婶家那兰子?” 沈彰点头接通了电话,开了免提,可是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叫人尴尬。 “三伯,我是兰子。你们还在海市吗?我们前两天见着画丫头她外婆了,在住院。我不咋认识,是我婆婆认识,还说了两句话。” “人家说画丫头这些年都没去看过人家一眼,亏着小时候画丫头还在柳湾住过一两年……反正话说得可难听。” “我婆婆也不敢提咱画丫头就在海一院上班的事儿,叫知道了更不好说。” “我这思来想去,还是跟你们说一声,甭管是去看看还是避着不见,都有个准备,不然贸然碰上都不好看。” 林凤雅抓紧了手中提包的带子,脸色当时就白了下来。 沈彰抿唇,说道:“那行我们知道了,兰子你有心了,三伯谢谢你。” “三伯你说这客气话干啥,咱都一家人。”兰子说道,“你们啥时候回去?我们这也准备走呢,要是能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沈彰看了一眼林凤雅,低声说:“你婆婆不是要来住院动手术?咋这么快要走?” 兰子“害”了一声:“他们也不知道哪儿找的熟人,根本不靠谱,本来说好的挂专家号,可钱交了又说挂不上,挂了普通医生的号,又说没病房,手术排期也排不上,关键是人家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做手术效果也不会很好,让去看中医,保守治疗,尽量改善病人的生活质量。” 沈彰:“这么严重了吗?” 兰子说:“我们也不懂啊,难怪咱们县医院不接,让来大医院做手术,人家恐怕就是知道做手术也没多大用处,怕咱闹。” 沈彰:“那看中医行吗?” 兰子:“这我们也不懂啊,不过人家医生说,让想办法挂中医科顾主任的号,就算治不好,多活一两年也不成问题。” 沈彰一愣:“中医科的顾主任?” 兰子说:“是,我们也打听了,中医科的顾主任据说是给领导看病的专家来着,在海一院中医科这边一周就坐诊一次,只排半天的号,但他每次都差不多能看一整天才看完。可就算这样,他的号也已经约到两个月开外了,现在还没到下一次放号的时候,又不给黄牛倒卖,挂号都是实名制,一人一号,咱这想花钱插队都插不上。” 沈彰抿了抿唇:“那顾医生也在别处看病吧?” 比如,喻和堂。 兰子道:“顾医生主要在喻和堂那边。我们都打听了,喻和堂在全国都是鼎鼎有名的,咱们主要是不经常看中医,不太熟悉,我们在中医科那边打听的时候,随便问个病人,人家都知道喻和堂。有好些特别好的中药,都打着喻和堂配方呢。” 沈彰忙说:“那怎么不去喻和堂挂号?” 兰子:“三伯你知道喻和堂那边顾主任一个号要多少钱吗?1800。咱也不是嫌一千八贵,主要是喻和堂那边也问过了,顾主任这两周都在外地,有什么任务吧,也就能抽出来一天时间在海一院坐诊,喻和堂那边人家提前就没放这两周的号,咱想挂也挂不上啊。现在挂,排队也要到下下周。可是医生又说我婆婆这病非得尽早控制,发展恶化的很快,我们等不及,打算回咱们省医院看。” 兰子叹了口气:“再有就是,我婆婆也不太信中医,家里人也都不信。打电话回家里跟家里人商量,都说让换别的医院开刀,说癌症不开刀怎么能治?没听说过中医能治癌症的。” “三伯你也知道,我说什么不算,刚说要不换别的中医看看,那几个嫁出去的大姑子小姑子,还有门口的都说我是舍不得花钱,想看中医把人给拖死算了。” “我能咋办?再说我婆婆自己也想开刀,那就再去别的医院看看吧。” 挂了电话之后,沈彰没吭声。 林凤雅道:“这事儿咱可别插手。兰子婆家那几个大姑子小姑子可不是好惹的,这是兰子婆婆,又不是亲妈,她说什么人家都当她有私心。再说了,兰子婆婆自己也不信中医,非叫人家去看中医,还当咱们是给兰子撑腰故意跟人作对。人家愿意怎么看就怎么看。” 沈彰点头:“我知道。这边医生不建议开刀,还说癌症都扩散了,那情况应该很严重了。咱们啥都不知道,平白给小顾找麻烦,能治好也还罢了,可要治不好,净是事儿。中医调理身子还行,这么严重的癌症……谁敢保证能治好。” 林凤雅:“无非就是吊时间,前年我们村那大炮,儿子闺女都出息,在京市工作,大炮也是癌,啥癌来着,还说从国外找的一个月就得几十万的药,也开刀了,最后还是没拖过一年人就没了。总之这事儿咱别沾手,不过……也得想办法把画给摘开才行,现在人家不知道画跟小顾的关系,以后要是知道了,难免背后戳咱脊梁骨,说咱见死不救不厚道,对画名声不好。” 沈彰:“咱们订的都是同一班车,待会儿车上你随便说几句打个岔。” 林凤雅点头:“我知道咋说。” 说完这事儿,俩人又安静下来。 好像都不知道要说啥了一样。 好半天,林凤雅才说道:“兰子说那事儿……还是跟画提一句吧,画现在也大了,有什么事可以叫她自己拿主意。这几年,那边年年过来找……再怎么说,毕竟是画的亲外家,画小时候也在那边住过……” 沈彰握住林凤雅的手:“跟画说一句也好。你甭担心什么,画现在心里清楚的很。” 林凤雅点点头:“你给画打电话吧,我把东西先拿下去。” 沈彰:“不急,待会儿我们一起拿。” 沈彰说着,就打了沈画的电话,也开了免提。 林凤雅坐着,浑身绷紧。 沈画刚吃完早餐,在看病历。 “爸?你们现在准备走吗,东西都收拾好了?”沈画问。 沈彰:“都收好了,待会儿小直过来我们就走,你甭担心。” 沈画:“那好,我这边走不开,就不去送你们了。” 沈彰:“不用送……” 沈画从办公桌前离开,走到窗边:“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沈彰沉默片刻:“你凤姨也在听着。是有件事……” 沈画伸手在窗台上轻点几下:“您说吧。” 沈彰:“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来的时候碰到镇子上你刘婶家的兰子姐,跟他们一起来的。你兰子姐刚才打电话说……说……说她婆婆……” 沈彰把兰子刚才说的关于她婆婆的病,找医生,去喻和堂找顾深,又全家决定回去省医院开刀等等情况,都说了一遍。 林凤雅气得瞪沈彰,赶紧跟沈画说:“这事儿咱不沾啊画,他们都不信中医,没有上赶着给人看病的。” 自古看病,都叫求医,只有病患求医生,没有医生求病患的。 你上赶着求人家看中医,人家指不定心理咋想的。 沈画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可以跟他们说,我有办法帮他们挂到顾深的号,至于看不看,就是他们的事了。” 林凤雅又瞪了沈彰一眼,嫌他多事,明明她回头见了人,三言两语就能把话扯过去,叫人以后就算知道沈画和喻和堂的关系,也埋怨不到画画身上,可他偏要说,这欠的还不是画画的人情? 沈彰没跟她争辩什么。 他知道林凤雅的心理,也知道画画为什么会这么说。 沈彰顿了顿,才转到正题:“画,其实是想给你说……你兰子姐说,在医院见到……见到你外婆了……就柳湾那边。你外婆在医院住院,好像是糖尿病引发的别的病吧。你兰子姐没提你在医院工作的事儿,是怕你不知道忽然碰上了不好讲话,就跟咱提一句,叫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外婆那边……这几年,年年都要去咱家一趟,想见你。” 沈画笑了笑:“嗯。” 就这? 沈彰和林凤雅都面面相觑,完全拿不准闺女这是啥态度。 沈画说:“见不见的,没有必要吧。我小时候是在柳湾住过一两年,可您不也给那边生活费了吗?况且当初说好的,我跟您,以后跟那边再没什么关系。再说,这都多少年了,我见过那位外婆几次?互相恐怕连样子都记不得,也没什么感情需要联络吧,没必要。我只认林庄外婆。” 林凤雅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 她娘家是林庄的。 沈彰也没多说什么:“我们就是跟你说一声,认不认都随你,不必考虑家里。画你记住自己别吃亏就成。咱从来不欠谁。” 沈画笑:“我知道。” 医院某病房。 病床上的老太太,紧紧攥着娇俏少女的手:“这就是诗懿,乖乖比手机上看到的还俊俏,瞧瞧诗懿这气派,可真是大小姐。” 边上站着的中年女人也连忙笑着说:“可不是吗。咱诗懿比电视上明星都好看,瞧瞧这气质,这打扮,那些明星也比不上啊。这一看就是豪门大小姐,人家说那叫啥,名媛对吧,说的就是咱诗懿。” 被老太太拉着手的齐诗懿,绷着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实际上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呛死了。 这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也太浓重了,老太太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味儿,熏得她头晕。 “诗懿在大学学音乐的?那以后肯定也是要当大歌星吧,你表姐也是大学生,今年已经毕业,叫她去给诗懿做个助理啥的,不比外人强?她肯定能把诗懿照顾的好好的。”中年女人笑着说。 病床上的老太太说道:“当啥助理,叫她姑姑安排下,不说跟诗懿一样当大歌星了,去拍个广告,演个戏,当个一般的明星也不少挣钱。还能给帮衬着诗懿。” 齐诗懿真是被气笑了:“外婆舅妈,那娱乐圈也不是我家开的啊,说叫谁去干嘛就干嘛。我自己的音乐学院都是考的呢,以后就算要出道,也不一定是什么样子。表姐什么大学毕业的?学历那么高给我当助理可太屈才了。” “那有什么,叫你表姐跟你们去港岛,先历练几年,就算做不成明星,别的工作也成啊,你表姐那人吃苦耐劳,脑子又好,人也漂亮,关键是自己人,用着放心。”舅妈说道。 齐诗懿无语至极,刚要说什么,鼻子又是一热。 又来? 她猛地拽回自己的手,赶紧捂着鼻子问:“卫生间在哪儿?” 贵妇妈妈脸色一变:“诗懿怎么了,又流鼻血了?” 齐诗懿还没来得及说话,捂着鼻子的她,鼻血已经从指缝中流出。 舅妈赶紧指了卫生间的方向。 齐诗懿飞快地跑进去冲水。 贵妇妈妈拿了纸巾进去,齐诗懿很不爽地拽过纸巾,关上门,不想理会妈妈。 “宁欣,你这怎么教的孩子,都不知道跟外婆舅妈亲。”老太太瞪了贵妇妈妈一眼。 贵妇妈妈说:“她就这性格,对谁都一样。” 老太太说:“你侄女的事儿,你上点心。今年工作不好找,纯纯她换了好几个公司都不满意,你给想想办法。” 柳宁欣抿唇。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想叫纯纯跟你们去港岛,不去就不去,那总要在这儿给纯纯找个工作吧?齐家家大业大,海市也有分公司,给纯纯安排个工作都不行?” 柳宁欣点头:“我会看着办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这些年你都不回来,我也知道你日子艰难,那豪门大家庭生活也不是好过的。你呀,知道还缺点什么吗?儿子。你光有诗懿一个丫头顶什么用?你给人家生个儿子,有儿子才有根本!你才能立得稳脚跟。” 柳宁欣:“妈你别说这些。” 老太太:“为啥不能说?你要有个儿子,那干啥都是名正言顺的。诗懿一个丫头片子,谁会把她放在眼里,到头来你啥都不是,白瞎这么多年。” 柳宁欣皱眉:“妈,我都多大岁数了。” 老太太:“多大岁数,也才四十多,再看你这保养的,说你三十都嫌多。咋就不能生了?人家五十多岁六十多岁,都还能生呢。港岛医院也好的很,你怕啥?” 柳宁欣:“我会考虑考虑的。” 老太太:“你还考虑啥。回去就赶紧准备再生一个,坐稳你这位置,不然现在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着给人生儿子。” 柳宁欣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就看到女儿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柳宁欣脸色一变。 老太太又看向齐诗懿,直接说:“诗懿你可别不懂事,叫你妈再生一个弟弟,也是为了你好。上头那些都跟你不是一个妈,哪能真喜欢你?你跟你弟弟才是亲姐弟,以后在齐家也能站住脚……” 齐诗懿冷笑:“哦,反正就是我爸我哥哥们都不可能真喜欢我对吧,非得有个弟弟,妈,你说呢。” 柳宁欣脸色很是难看:“诗懿,你外婆就是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齐诗懿:“妈,我问你怎么想,你也想再给我生个弟弟?” 柳宁欣的笑容有些勉强:“妈都这么大岁数了……” “岁数大不大的,反正你就是想生对吧。”齐诗懿冷笑,“你们可真行,我爸身体还好好的呢,这就开始算计我们家产了。妈还有你,爸对你还不够好?” 柳宁欣抿唇:“就是因为你爸对我太好,我才想再给他生一个……” 齐诗懿气笑了:“行行行,你们好好生,想生多少生多少,反正我话就撂这儿了,你再生的我不认。” 齐诗懿说完就气得跑出们去。 柳宁欣赶紧要追出去,被老太太叫住:“那么大孩子了,赌气就跑,你瞅瞅你怎么教的。对了,你既然回来,就给沈彰打个电话,画丫头也大了,怎么说你也是她妈,也给她找个前程。” 柳宁欣脸色更白。 老太太又说:“我这几年想见画丫头都没见着,前些时候听说她回村了,我又赶去还是没见上。不过听村里人说,画丫头现在出落得可漂亮,比你年轻时候更俊俏。” “你当年一走了之,那丫头可怜成啥样。才那么小一点儿,天天跑那么远到咱家找你,赶都赶不回去,后来还是我发了狠……才叫她不敢再来找。” “你这些年寄回来的钱,我叫你弟拿给沈彰,叫给画丫头,沈彰那个倔驴死活不要,还叫人把你弟打出来……背地里,他能说你什么好?画丫头指不定都被他洗脑,挑拨得记恨你,不然去了这么多回,他都不叫我们见画丫头。” “你这当妈的,以前也艰难就不说了,现在安稳下来,也得给画丫头考虑考虑。把她带到齐家,纵然不姓齐,那也能找个好人家,日后也是你的一个助力。” * 沈画晚上接到沈彰电话。 说他们已经到家了,也说跟兰子和她婆婆提了能帮忙挂顾主任的号。 但是兰子婆婆当场就给回绝了,说不信中医,还是要回省医院开刀,让沈画不必记挂这事儿。 这个月比之前更忙碌。 科室忙,又要天天给霍延行针。 时间过得特别快。 一晃就到了月底。 沈直要回家住一周,带上父母为他出国准备的东西。 贺宗野身上的“龟壳”成功拆掉,只是躺了一个月没动,他还需要复健。 另外就是,一身嫩得如婴儿一般的皮肤,也需要重新适应成年人的身体,比如太紧绷了活动姿势稍微大一点,皮就扯得疼;再比如纸片稍微碰一下,皮肤就被划开一道口子;再比如出去晒一下太阳,本就是嫩红色的皮肤,瞬间又烫又疼,火烧火燎一样的疼…… 更别说,躺了一个月,肌肉都出现一定程度的萎缩,需要加强锻炼。 每一次复健锻炼,身上都要多几道伤口往外冒血。 但他这一身皮,可是引来了不少狼。 虽然因为案件和身份原因,贺宗野的手术情况康复情况都不公开,但当时参与手术的医生还是不少的,其中就有烧伤科,也是对药膏最关注的科室。 另外就是院长,已经好几次旁敲侧击。 沈画能说什么? 只能说,那是喻和堂的秘方,无法量产,且以后喻和堂会出相应的药膏,效果没有这个这么好,但也很强了。 贺宗野非常着急出院,应该跟他在调查的案子有关。 沈画能够感受到贺宗野焦躁的情绪,他预计凶手这个月会杀人,现在已经到月底了。 他希望猜测是对的,又希望是错的。 沈画给应老先生进行第十诊。 此时距离给应老先生初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现在应老先生的精神体力都有极大好转,言语也恢复到接近正常,呕吐、呃逆等情况也都止住。 每天进食量也在增加,能在护工搀扶下勉强下地行走。 但双腿酸软无力,唾液较多,还有痔疮出血等症状。 沈画观老先生舌苔薄白,舌质略淡,上手摸脉,脉沉滑略弦数…… 今天来给老先生看诊,是提前说好的,故而应青戎也在,刚才沈画来的时候,就是他在耐心地扶着老爷子走路。 沈画说:“老爷子中焦渐和,能够饮食,但脾气生发运化尚差,且有湿邪中阻……” 她开了六君子汤加焦三仙、枇杷叶等调理。 “等这些症状都调理清楚,我再另外更改药方,主要是考虑到老先生腹部肿瘤结节是多发性,在早前第一次手术后又很快复发,所以到时候会开一些解毒、活血化瘀和散结的药物,防止肿瘤复发。” 应青戎不断点头:“好的。” 沈画说:“后续如果没有大的症状变化,我就不过来了,到时候顾大夫会过来。老爷子您好好休息,日后定能长命百岁。” 老爷子笑呵呵地说:“我这条命是战友捡回来的,活这么多年早够本了。沈大夫,除了孟老,你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中医大夫了!” 沈画笑:“那您可争取以后再别见我。” 老爷子哈哈大笑,又看了一眼儿子,才说:“沈大夫,你能给我儿媳妇看看不?” 应青戎脸色微微一变:“爸,您别说这些。” 沈画挑眉。 她又想起来从前在娱乐圈的时候听到的八卦,应青戎的老婆奇丑无比…… 老爷子叹了口气:“叫沈大夫看看,是病就治,现在这样整天躲在家里哪儿都不出去……早晚得憋出病来。” 见沈画也看过来,应青戎苦笑:“我太太病情特殊,以前也看过医生,都没查出病因,她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就整天待在家里不肯见人。我一提带她看医生,她就生气,她一生气就会伤害自己……” 沈画想了一下:“改天你把她相关病例带来我先看看。” 应青戎连忙道谢。 港岛。 港岛慈嘉医院。 病房里,坐在病床上的齐诗懿脸色惨白,正抱着一个身姿挺拔、隆准丰颐的男人呜呜直哭。 “哥,我真得了白血病?为什么会这样?” 齐诗懿哭得喘不过来气。 男人摸摸妹妹的脑袋:“别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白血病早就不是不治之症了。现在已经在给你找骨髓配型,只要配型成功,就能治好你的病。” 齐诗懿哭得直喘气:“可都配不上啊。我妈妈,还有爸、你和三哥都配了,都配不上。” “不是还有大哥吗?说不定大哥能配上呢。”男人说。 齐诗懿哭:“肯定也不可能配上,我们又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呜呜……” 男人伸手敲了妹妹一下:“同一个爸爸,怎么就不是亲兄妹了?就你想得多。”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齐诗懿一抬头,就看到是妈妈柳宁欣。 柳宁欣脸色很不好看。 齐诗懿心中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妈,是不是大哥也没配上?” 柳宁欣叹气,点点头。 齐诗懿又大哭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哭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病床边上只有妈妈柳宁欣一个人。 “妈。”齐诗懿嗓子沙哑。 柳宁欣看着女儿说:“诗懿,医生已经把你的情况通报骨髓库,目前没有找到合适你的配型。家里人也都没配上,医生说……如果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或者姐弟,配型成功率比较高。如果我跟你爸再生一个……” 齐诗懿一愣瞬间爆发:“我不!我不!你到底是为了救我再生一个,还是刚巧我生病了就顺了你的意?再生一个,万一还是配不上呢?那是不是正好啊,我死了,你又有一个小孩,还能继续当你的齐太太!” “我不!我就算死,也不要你再给我生弟弟妹妹!” 第39章 人祸 院长又找了沈画一次。 “沈大夫你可真是深藏不露。” 院长笑着说,“难怪先前你不肯报考的我博士,你要早说你是喻老的弟子,我哪还敢张这口。” 院长态度可亲,也是以玩笑的口吻说的,不过显然这是在打官腔,真正要表达的还是他有些不满。 沈画笑道:“我情况特殊,半路出家,证都还没考到。这要是上来就在您面前自报家门,倒像是在平白炫耀什么。” 院长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感慨道:“我就说嘛,你那手金针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是喻老的弟子,这倒是合情合理了。” 沈画笑笑。 院长又说:“我听顾大夫说,你打算拿到证后,在中医科挂牌坐诊,但还想继续在临床这边实习?” 沈画点点头:“我想把两边的证都考了,这边还差一点实习期。” 院长:“临床这边你就算拿了证,想要升上来也需要时间,规定在哪儿摆着。但中医科那边情况就不一样了,有喻老孟老和顾大夫给你作保,加上你的师承,是可以不必考虑时间,只要考过就能晋升。你以后想侧重哪个方面?” 沈画:“我侧重点还会是在中医上,但我更主张中西医融合。等我在中医那边坐诊之后,我希望可以跟其他科室有一些合作。现在虽然也都在说着中西医结合,但实际情况中,一些大病、手术之类的会诊,压根不会找中医。” 院长想了想:“这得看各科室的意愿。” 沈画点头:“我明白。” 院长又道:“骨科冯主任的那个课题,正在走程序,这个课题要是出成果,冯主任可就能前进一大步啊。” 沈画笑:“冯主任自身水平够,虽然说是中医科和骨科的合作,但冯主任那边功劳至少有七成。” 院长忍不住笑:“沈大夫你可真是不居功啊,这么好的课题,说让就让了,高风亮节。” 一阵客套过后,院长总算说出了他的意思。 “沈大夫,你有男朋友吗?” 沈画一愣。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 院长连忙又说:“我这也是受人所托,打听一下。” 沈画:“我目前没有男朋友,暂时不打算找。” 院长笑呵呵地说:“你这工作的劲头我都看在眼里,可也不能为了工作耽误自己人生大事。女孩子这个年纪,结婚生子都很正常。再说你马上拿证,在中医科挂牌后,这边的实习合同也变更一下,就不会那么忙了,这个时间结婚生子刚刚好啊,等结了婚生了孩子,你两边证都拿到,正好可以大展身手,没有后顾之忧,岂不是刚刚好。” 沈画笑了:“院长,多谢好意,不过我不打算结婚生孩子。日后有遇见喜欢的人,双方理念相同的话,可以谈谈朋友,但我是不婚不育主义。所以,麻烦院长转达,别耽误人家。” “不婚不育主义?” 院长被沈画给惊到了,“小沈你这种思想可不对,不管男女都要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才算有价值,这要都跟你这种想法,那人类还怎么繁衍,不得灭绝了啊,你这思想态度不端正,得好好改改……” 沈画微笑:“院长,那我就跟您实话实说吧。我,先天不孕。老师也给我诊过,都没有办法。大概也是因为这点儿先天缺陷,翻到让我跟着老师学针学的特别快,福祸相依吧。” 院长:“……” 沈画又说:“以前我还不相信老师说的,去别的医院什么检查都做过,就是先天不孕症。院长您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去咱院的妇产科做详细检查。” 她这态度。 院长还真有些拿捏不准了。 一般来说,就算是真要拒绝,也不会编造这种谎言,这话一传出去,就算是她再优秀,也不可能有男的肯抱着结婚的目的追求她的。 院长无奈地说:“这可真是遗憾,小沈你……你也别太悲观,这……这……” 沈画叹了口气:“多谢院长好意。也就是您,我才敢说实话的。对别人我都只敢说是不婚不育主义,哎。” 从院长办公室离开,沈画也有些无语。 院长这好好的,怎么想起来给她做媒了? 不过能请动院长做媒,那对方的身份应该也不一般,是看中她什么了? 脸?喻派传人的身份?还是她的医术? 沈画心里清楚的很,对方什么都可能看中,就是不可能真正看中她这个人。 况且,她是需要相亲被男人挑拣的人吗? 现在院长为了拒绝对方,肯定会把她不孕的实情告诉对方,基本能劝退九成男人了。 想想也是好笑。 至于孕不孕的,还不是她的针说了算。 贺宗野出院了两天,又被送回来了。 他睡不着觉。 本身的康复训练没有完成,他行动依旧不便,就算出院也是坐轮椅,还得把自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现在那娇嫩到极点的皮肤,完全经不起一点儿磕碰和暴晒。 可即便如此,他已经小心再小心,还是不断弄伤自己。 他都怀疑自己成了玻璃人。 沈画说:“你现在的皮肤,比刚出生的婴儿皮肤还要娇嫩,容易受伤不是很正常的么。把这层新生皮磨炼成老皮,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且需要时间。” 贺宗野有些精疲力尽:“9月已经过了,我原本预计他会在9月底再度犯案,可是没有,现在已经10月。我的判断和预估应该是错了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慌的很,我总觉得我没有预估错,那他到底为什么推迟了再一次作案的时间?” 贺宗野说:“连环杀手进入成熟期后,他的作案频率会越来越快,且几乎不会主动停止,除非是自身受伤、被捕或者死亡等等严重被限制人身自由导致无法作案……” 贺宗野头疼的不行。 沈画:“你好好睡一觉,长时间不休息,大脑会混乱,你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贺宗野:“我不敢睡,我怕就在我睡的时候,凶手就作案了……” 沈画微微皱眉,但还是说道:“你这种心理状态不对,应该约一下心理医生聊聊。你要知道,你永远无法遏制所有潜在凶手作案。就像我们医生,永远要做好心理准备,哪怕竭尽全力也不可能救活所有病人。” 贺宗野闭上眼睛:“我睡不着。” 沈画:“疼痛还是影响到你的大脑,我给你扎针,你好好睡一觉,案子的事情起来再想。作为医生,我得为你的健康负责。” 强制把贺宗野送来医院的是他手下队员刘路,在救郭主任的时候沈画就认识刘路了。 刘路也很无奈:“贺队在这个案子上的心态确实太急切了,不过我估计他不会答应看心理医生的,我大概也知道贺队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只能说……他太想破这个案子了吧。” 沈画挑眉:“某位受害者跟他有关?” 刘路:“我不能透露案情。” 沈画点头:“你不用说,我就随口一猜。毕竟他也是老警察了,不是初出茅庐,他见过的命案,就像我们医生见过的生死那么多。可以同情,可以换位思考,但不可以共情,不可以把自己代入太深,旁观的角度更专业也更清晰。他现在为了这个案子焦虑成这样,只能说明,案子牵扯到了他自己。” 刘路苦笑。 沈画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心理医生的确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破案。这个案子你们局里没有安排其他人负责吗?他这个情况,没办法主导调查吧。” 刘路:“局里现在正联合多部门处理另一个大案,人手实在是抽调不开,这个陈年旧案,目前主要就是贺队带着我们几个负责。” 沈画:“那……无论如何,每天要保证他至少6个小时的睡眠。你看不行就把他押回来,不然他大脑神经严重受损之后,想要恢复就难了。” 刘路连忙点头,表示一定做到。 医生没有假期。 黄金周门诊上的排班都会少,但急诊只会更忙。 好在邓主任打的要人报告批下来了,沈画跟邓主任说过自己之后会重新跟医院签订合同的事情。 邓主任十分不舍:“你自主选择科室实习,那可得多回来咱们科室看看,这也算娘家了不是。” 沈画笑着点头:“义不容辞。” 添了几个人手,可还是不够黄金周忙的。 黄金周最常见的事故是车祸、食物中毒、摔伤外伤等等,由于这个黄金周比较热,中暑的也多。 科室里的人,几乎都是一天都没休息。 假期第四天,沈画刚值完一个夜班,就接到岳丰的电话。 “沈医生,我们已经在实验室外的养殖场进行实验,其中一个试验点出问题了,顾大夫不在海市,他也说会尽快赶过去,但我觉得……可能需要你也过去一下。” 岳丰的声音很严肃。 如果问题不大,找顾深过去就行,现在叫了顾深,又叫上她,为的是双保险。 沈画立刻就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这种实验室外的实验,尤其是有关a猪瘟的实验,能出的问题无非就是控制不住,导致病毒扩散外排,进而导致周边感染。 这种情况的确很严重。 在某种程度上,等于是投毒了。 课题现在是关键时期,这种严重事故,会导致养殖户对课题研究的这种防控办法不信任,日后推广也会受阻;另外由于a猪瘟一旦感染就是百分百死亡,被感染的养殖户们损失惨重,肯定怨声载道,甚至会发生严重冲突。 “出问题的试验点在什么地方,我立刻赶过去。”沈画说。 岳丰道:“在西省的一个县,距离海市不算太远,开车过去大概4到5个小时。你现在哪儿?稍微收拾一下,我这就过去接你。” 沈画报了公寓的位置。 她立刻就跟医院这边请假,参与保密课题的事情她跟医院报备过,请假不成问题。 她请了假,就给霍延发消息,叫霍延准备换洗衣服之类的。 去那边一天时间肯定回不来,霍延第三个月的行针还有几天才能结束,这些天他是必须每天都行针的,不然好不容易聚拢封闭起来的毒素,又会从薄弱处开始扩散到他全身。 沈画从医院回到公寓,霍延已经收拾好在等她。 沈画去拿自己的换洗衣服。 霍延还带上了很多口罩,一些零食,以及很重要的大水杯等等,还有沈画抽空做的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具。 差不多按照她给霍延化完妆之后的样子做出来的面具,戴上去省的每天都要化妆,仔细点的话一张能用一周,还不会导致他过敏。 东西全部收拾完,岳丰的电话又打过来,说是已经到公寓楼下了。 沈画和霍延一同下楼。 看到沈画还带着一个人,岳丰有些诧异。 说是助手吧,眼前这人身长玉立,相貌虽然一般,但人身上那种气场是说不清的,这人身份肯定不一般,那就不太可能给沈画当助手了。 “沈医生,事发突然,我就不跟你多寒暄了。”岳丰说,“这位是……” 沈画刚想说是朋友,霍延自己开口了:“我也是喻派的,是她……学生,兼助手。” 沈画挑了挑眉,也没多解释,这样的确更方便一点。 岳丰连忙笑道:“原来是沈医生的学生,你好,我是岳丰,这是我的名片,日后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先跟你联系,确定沈医生的行程……” 霍延接过岳丰递过来的名片,“我没名片,一会儿加你微信。” 岳丰点头。 沈画无语地看了一眼霍延,这人是真打算给她当助理呢,她用得起吗! 至于说当喻派的小徒弟,霍延从小也算是久病成医,中医上有很多理论他比谁都熟悉,药材也认识很多,抓药或许不太熟练,但肯定比一般什么都不了解的人强。 嗯,就暂时先收个小弟子吧。 岳丰开的是一辆高大的越野车,性能应该非常不错。 开车的是司机,岳丰在副驾驶。 沈画和霍延坐后排。 黄金周的高速太难走了。 原本预计4到5个小时能到,结果愣是走了10个小时。 中途堵车的时候,干脆把车停在一个服务区,叫岳丰和司机下车,她给霍延行针。也幸好这个月是不需要泡药浴的,因为每天行针这个频率,压根儿就不再需要药浴催发。 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他们在路上吃过点东西,事不宜迟,直接去了试验点的猪场。 猪场已经被封闭,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封了路和猪场,严谨人员随意进出。 猪场外面有几间民房,这会儿围了很多人。 “你们说专家今天一定过来,人呢?” “专家来了有什么用,谁不知道a猪瘟只要得了就治不好,百分百死亡!” “我就知道这什么中医针灸的不靠谱,就没听说过中医针灸还能治猪瘟的。” “你们专家一拍脑袋,要做这实验做那实验的,叫我们配合。可你们这实验压根儿就不靠谱!现在好了,我们好好的猪都得了a猪瘟,还传染到周边的养猪场。那么多头猪啊,都来戳我们脊梁骨!把人家也坑成这样,这叫我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哭诉指责的,大概就是养殖户了。 他们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旁边站着的县上的领导,这会儿甚至连保证都不敢给。 陈教授正从其他试验点赶过来,即便他在电话里告诉这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安抚养殖户的情绪,说一切问题都由研究小组负责,可还是没人敢开口承诺。 养殖户的情绪特别激动。 司机一停车,岳丰立刻下车。 沈画霍延也快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我是课题研究组的负责人,我们专家已经到了,大家稍安勿躁,我们立刻让专家进去检查,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岳丰说,“无论结果如何,一切后果和损失都由我们研究小组承担。” 养殖户立刻看过来,眼神在岳丰和沈画身上大量:“你们?专家?谁是专家?” 沈画:“我是。” 养殖户眼中明显全都是失望,女主人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绝望了一样。 男主人愤怒地说:“你们糊弄人也不是这么糊弄的,把我们当傻子吗?上午就说专家中午到,又说专家堵车晚上到,等了这么久可算等到专家了,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这就是你们的专家?” 农村都是本家亲戚邻里一大串,尤其是本家的,遇上事儿了往往一大家子出动,讨个公道。 这会儿就围上来了一大群人。 另外还有周边被波及到的其他两个养猪场的人,也都过来讨要说法。 都在等专家,可最终等来的是沈画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众人简直群情激奋。 “我们真是后悔死了,当初就不该为那点补贴答应当你们的试验点,现在所有的猪都被嚯嚯了,这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你们这些当官的,到底有没有把我们老百姓放在眼里!这什么课题压根儿就不管用,你们也不管,一拍脑袋就让到村里实验。实验成功了是你们的政绩,实验失败了你们就开始推卸责任。” “这什么专家,分明就是你们找出来糊弄人的!” “我们要上访!我就不信这事没地儿说理!县里不行就去市里告,还不行我们就去省里!上个月副省长下来视察,还说要把农民的利益方在第一位!你们就是这么对农民的!” “还有这什么课题研究小组,就是骗人的!现在嘴上说的好,一切后果和损失他们负责,他们负责的起吗?现在随便一头猪都大几千上万块,一头小猪仔都要一千多,光我们这边损失就好几十万,再加上被祸害到的那两个养猪场的损失……一两百万啊!他们要是跑了,咱找谁去?” “就是,那些卖假种子假化肥的公司还不都一样,一开始说那么好,等种上了就不管了。绝收的时候再去找人,哪里还能找到人家!” “他们这肯定也是骗子,现在国家a猪瘟情况那么严重,生猪存栏量太低,市场上猪肉价格过高,已经影响到老百姓的吃肉问题,间接影响到国计民生的很多方面。昨天看新闻,国家农业农村部还在发布相关消息,说要大力发展生猪养殖,解决老百姓吃肉难的问题。我听说上头对研究a猪瘟的有补贴,要是研究成功说不定能给上亿的奖励呢,他们就是为钱故意骗人的!实际上恐怕压根儿就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a猪瘟在国外流行了那么多年都没解决,在国内流行也有几年了,同样没有解决,现在依旧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且感染率极高。 国家早就开始投入各种研究。 可这么长时间,也一直没个结果。 现在忽然有一家研究说出来说,能够研究出有效防控a猪瘟病毒的办法,大家一开始当然欣喜若狂啊,只当是国家的投入有了效果。 可现在看来,恐怕就是骗人的! “我在网上搜遍了,也跟其他地方的亲戚朋友们打听过,人家从来就没听说过有研究出来a猪瘟防控的有效办法!他们就是骗子!” “绝对是骗子,真要有办法,网上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新闻上也肯定会有报道的。骗子!骗子公司,不能放过他们!”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岳丰几次插话都被打断,声音被埋没在人海之中。 县上的干部们,一个个都是头疼无比。 其实他们说话还是有用的,可他们现在根本不敢随便承诺。 农民养殖户愿意报名成为试验点,除了眼馋那点补贴之外,更多是因为政府背书,这是政府领导推行的实验,农民愿意相信政府,相信不会被坑害。 可是现在,实验出了问题。 那点信任立刻就破裂。 这会儿政府再重重承诺,肯定也能暂时安抚住农民,但问题是如果再承诺了,却再做不到怎么办? 那就彻底失信了,到时候只会酿出更大的危机和冲突。 沈画看了岳丰一眼。 现在大家的情绪太激烈了,跟他们争辩是没有用的。 岳丰明白沈画的意思,是让政府这边跟课题研究小组的人一起,先对农民做出承诺,一切损失都由课题研究小组承担。 可是领导那边明显不敢再轻易承诺,只说:“等陈教授来吧,陈教授是权威,等陈教授过来看看情况再说。” 岳丰说直接给陈教授打电话,让陈教授讲,都不成…… 霍延有些紧张,这么多人,一个个愤怒地盯着他们这些课题研究小组的人,生怕他们会跑掉一样。 沈画是女孩子,村民们都觉得她就是被推出来的,也没特别针对她,但明显不可能让她离开。 沈画看了一下,蹲下来跟还坐在地上抹眼泪的女主人说:“现在围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先让我们去看看猪的情况。你们看我们开来那辆车,光是那车都值一百多万,真要是解决不了问题,你们把车砸了都成。” 女主人:“你们说的好听。现在猪都已经病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沈画:“我们既然进行这个课题,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出了问题,所有损失我们一力承担。” 女主人:“你们说承担,谁敢信?你们一拍屁股走人,我们去哪儿找?” 沈画无奈:“那你们说,现在要怎么解决?就这样大家都围在这里?” 女主人说:“叫县长来!叫县长签名摁手印,保证所有损失你们承担,我们就信。” 旁边的领导赶紧说:“不是县长不来,书记和县长都去省里开会了,明天才能回来。” 怎么说都说不通。 就在这时,有人喊着让让,挤了进来。 地上的女主人一看来人,赶紧说道:“大嫂你怎么来了,你才刚出月子,身子还那么虚。你出来了小勇谁看呀。” 女人没回答,而是看向沈画:“是……真是沈大夫!” 沈画回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个脐带脱垂的孕妇,她丈夫在工地上被钢筋穿腹,也是她参与急救的,后来孕妇脐带脱垂,时间紧急,又因为她身体原因无法麻醉,要面临生剖,沈画当时刚从她丈夫的手术台上下来,就又赶过去给她行针麻醉。 后来孩子虽然早产,但发育情况不错,产妇的情况也很好。 术后恢复期的时候,沈画还去给她丈夫行针止疼过,见过他们两口子,以及他们家那个上小学的男孩。 “你们……”沈画有些惊讶。 女人连忙说:“医生交代我老公得好好养上一年半载,不能着急去干体力活。我又刚生了孩子也照顾不了他,等他出院,我们就回来老家,家里人多好照应。前些天还在商量着说,这两年猪肉价高,只要不得病,养猪的效益好,我们还说跟弟弟家一起养猪,谁知道出了这事儿。” 女人又说:“刚才我家磊磊跑回去说,好像看到沈医生你,我这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看看。沈医生,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转机来了。 沈画:“a猪瘟防控的这个课题,我也参与了。通过中医针灸防治a猪瘟,就是我最先提出来的,但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太多,就请了专业的团队进行课题研究。实验室那边的研究都非常顺利,现在到了实地实验的阶段。” “我们在实验室已经进行过非常多次的实验,你们也知道,a猪瘟难缠,我们没有一定把握,是绝对不敢随便在实验室外进行实验的,很容易就造成传播。” “所以这次的情况,我们非常重视,这关系到课题的成败与否。” “我得先进去看看到底问题是出在什么地方。” 女主人一脸懵,看向大嫂:“大嫂,你认识?” 大嫂赶紧说:“这就是给你大哥跟我做手术的大夫……” 男人钢筋穿腹还活下来了,女人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没有打麻醉,却能用金针止疼生了孩子…… 夫妻俩的遭遇堪称传奇,从回村到现在,早不知道讲过多少遍了,村民们早就耳熟能详。 在夫妻俩的手术中,一个关键的女医生,一手金针用的出神入化,又能止血又能止疼,简直神了。 村民们有些还不相信,觉得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偏偏夫妻俩都信誓旦旦的,还讲了女医生治好的其他病例。 可以说,村民们对这个神奇的女医生相当熟悉。 如今,眼前这个“骗子”小姑娘,就是那个神奇的女医生? 众人都满脸惊讶。 但夫妻俩也的确说过,那个女医生年纪不大,再说了,人家总不能认错救命恩人吧。 那,这…… “叫沈医生进去看看吧,别人会骗人,沈医生肯定不会。” 沈画他们总算顺利进了猪场。 村民们的情绪平复下来,话题开始往沈画身上转,这边的领导们也都松了口气,同时对沈画也是相当好奇。 岳丰也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又看了沈画一眼:“这可真是……叫什么来着,好人有好报?” 沈画却在想,算算时间,那位大嫂虽然已经出了月子,可她家里有刚满月的孩子和目前还很虚弱的丈夫要照顾,她怎么会跑来这里? 她转头看向霍延。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你在医院看望那对夫妻的时候,我跟你一起见过他们的大儿子磊磊。刚才我看到磊磊跟几个小朋友在附近玩。” 原来如此。 看他一副想要求表扬,又故作镇定的样子,沈画忍不住笑:“那你帮我谢谢磊磊了吗?” 霍延抿唇:“我给了他一包零食,让他跟小朋友们去分。” 沈画竖了个大拇指。 前面就是猪舍了,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臭味,还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猪感染了a猪瘟病毒的其中一个症状就是会拉肚子。 岳丰看向沈画,“怎么办?” 沈画说:“你们两个站这边别过去,我自己去看。” 这时候,刚才还在外面哭天泪地的女主人,以及死活要扣押他们的男主人,连带着村上和县里的干部也都进来了。 男女主人还热情地上前来问沈画要不要帮忙。 沈画也没拒绝,在检查过猪的排泄物之后,就让他们找水把猪舍冲干净,她再给猪检查,另外还要他们把给猪扎针的记录准备好,还有给猪灌的药,药包也都准备好,她待会儿要查看。 沈画在检查之后确定,这头猪的确是感染了a猪瘟病毒,并且是急性爆发。 等顾深赶来的时候,沈画已经在检查药材。 顾深是直接坐飞机到的市里,又打车过来,也是很不好找。 “情况怎么样?”顾深问。 沈画:“你去再检查一遍。” 这里真的是又脏又臭,顾深看了一眼霍延,这洁癖鬼是怎么待住的?就算他闻不到臭味,可一眼就能看到那些秽物啊。 这念头也就在顾深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就赶过去亲自检查病猪情况了。 现在已经是夜里九点多,猪舍这边灯火通明,猪舍外面的空地上,也吊了一个大的白炽灯,很亮。 岳丰满心焦急,脸上却不敢带出来。 “沈医生,要不先去吃饭?我公公婆婆他们在家里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先去吃饭,回头再来看?”女主人说。 沈画笑了笑:“太客气了,多谢。不过我们这边的工作必须抓紧进行,饭就不吃了,下次吧,谢谢。” “那怎么行,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那要不我们把饭菜端过来……就是这儿太腌臜,味儿那么冲……”女主人有些为难地说。 沈画:“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确实有些饿,这味儿习惯就好,没事。” “哎,那我就叫我男人把饭菜端过来。” 顾深也已经检查完毕,脸色凝重地走过来。 岳丰赶紧问:“发现问题了吗?” 顾深看向沈画:“我没在猪体内感受到脉气变化。” 沈画又把手里的药材包给顾深看。 顾深打开药材包,伸手波动几下一看,脸色就变了:“这里面有两味药材都是假的!” 岳丰一愣:“怎么会?药材都是我们统一采购分配的!” 顾深脸色难看:“我还能认错?” 岳丰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完全是药材的原因?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吗?” 顾深说:“这猪压根儿就没有针灸,或者针灸不到位。” 岳丰:“什么意思?” 顾深:“就是字面意思。” 岳丰脸色难看到极点。 所以说,之所以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故,压根儿就不是他们课题研究方向的错误,而是试验点没有严格按照实验要求流程来! 猪并没有接受正规针灸,药包中有两位价格稍微高一点的药材,也被替换掉…… 男女主人很快就带着家里人,送来了饭菜。 但人家只打算招呼沈画他们,完全没打算管那些干部。 领导们也很尴尬,村干部倒是很有眼色,说叫领导们去他们家里吃顿便饭,把人给带走了。 “大哥身上不利索,过来不方便,说叫我们好好谢谢沈医生。”猪场的男主人说。 另外两位岁数大的,显然是父母。 两位老人更是对沈画感激不禁,说了很多感激的话,要不是沈画,大儿子儿媳一家子都要出事儿! “沈医生,你要不就别蹚这浑水,这可是几百万的损失,又不关你的事……”老太太忍不住说道。 沈画吃掉手中最后一口烙饼,“你们放心,这边的试验点的确是出了问题,不过现在问题已经找到。猪场由此产生的一切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这……” 这家人明显是左右为难,这么大的猪场,损失的是一家子的全部积蓄投入,甚至还有欠有外债,可要计较的话,人家又是自家人的救命恩人。 沈画说道:“猪场的猪并没有全部得a猪瘟,我们连夜抢救那部分健康生猪,能尽量少损失一点,就尽量少损失一点。” “还有没感染的吗?a猪瘟传染性那么强,又没有隔离都混在一处,有的猪就算现在没症状,恐怕也已经感染上了。” 沈画说:“防控措施起到了一定作用。” 吃过饭,岳丰那边已经协调完毕,让紧急再送一批药材来。 沈画和顾深对猪场的大猪小猪全部进行一遍排查。 岳丰低声说道:“给猪针灸的时候,是有视频存证的,确保每一头猪都扎到了,为什么会出现有些猪没扎的情况?” 沈画:“没有感受到变化,不代表没扎。扎的位置不对,深度力道不够等等,都会导致起不到相应效果,再加上使用假药材……原本若针灸上不出问题,就算药材有假,情况也不会这么严重。同样的,如果药材为真,就算针灸手法有缺,也能延缓感染症状,偏偏都有问题。” 岳丰紧抿着唇:“这事儿我会详细调查。” 调查的事情不归沈画管,她得赶紧动手干活。 有顾深帮忙,比她一个人速度要快一些。 有些猪的针灸是到位的,这些猪并未真正感染,只是因为没有喝真正的药,导致病毒在外围继续存活。 这样的猪自身不会发病,但有传染性。 还有些猪针灸不到位的,就是确定感染的,甚至已经出现了或深或浅的症状。 全部排查完。 56头大猪,23头小猪里面,小猪有20头针灸都到位了,大猪里面有36头针灸到位的。 把这些猪先挑选出来,隔离开来,待会儿药材送到直接熬药灌药。 其他的猪,病情不重的进行治疗,病情重的直接放弃。 沈画能治,但她一个人治不了所有的病猪,就算再加上顾深一个,也治不了。 忙碌了一整夜。 次日清早,被隔离灌药的那些猪看着很正常,被治疗过的轻症情况也有好转,被放弃的重症,自然是更为严重。 陈教授也终于赶到。 县里的领导们昨天晚上是连夜从省城赶回,一大早,跟陈教授差不多同时到达试验点。 沈画和顾深把情况跟陈教授解释了一遍。 另外被波及到的两个猪场,因为没有及时做隔离,且不像试验点这边的猪场,有一部分猪是针灸到位的,因此全部感染,全军覆没。 课题从实验室内的实验,到实验室外的实验,必然是有很多程序的。 为什么会出现假药? 为什么会出现针灸不到位?明明所有的针灸医生都是严格培训过的。 这中间的问题不是很难想通。 这次的情况,已经通报到省里,通报给时刻关注a猪瘟防控实验的农业农村部,可谓是直达天听。 部里和省里都专门派遣了调查小组下来,彻查这件事。 不可出现违规的实验课题,也不许有人蓄意破坏课题成果! 某些动了不该动手脚的,这次麻烦大了。 沈画又跟陈教授和岳丰提了一点。 扎针不到位的,大部分都是大猪。 大猪行针有难点,培训可能有问题,针具上也可能有问题,让岳丰多注意一点。 岳丰明显也被搞得心情很不好。 如果是课题的问题,当然会很担心,毕竟大家投入了这么多精力,眼看就要成功了。 可现在,不是课题的问题,是人祸!岳丰简直愤怒! 就好像明明是一件按照手册规定执行就能做成功的事情,偏偏有人要从中生事,完全不顾后果…… 农户损失可能高达一两百万! 甚至有可能导致正规课题流产。 从中作恶的人,真的半点儿良心都没有吗? 另外两个猪场全军覆没。 自家猪场损失了一部分,还保留了一大部分,损失的部分也会得到赔偿,这家人都非常感激。 见沈画要走,这家人格外不舍,硬是要给沈画塞好多土特产。 比如山里的果子做的果酱,比如晒干的香菇,还有山核桃,以及一个腌制了三年的火腿! 霍延对那个火腿表示震惊,外面是一层毛,这能吃吗? 岳丰送他们走,说道:“这可是好东西,你们不会做的话,交给家里长辈,肯定都会做,非常香,在外面买都买不到。” 沈画也点头:“我吃过,很香,但不知道怎么做。” 岳丰送他们到县城,两人再去坐动车,岳丰这边情况没处理完,还不能走,他倒是想让司机送他们,沈画和霍延见他太忙,也离不开车,就说算了,坐动车还更自在点。 到县城,沈画开个房间立刻给霍延行针。 行针完毕,霍延好像睡着了。 沈画也打了个哈欠,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急事了,她忙了一夜,也是困了,就也倒头就睡。 在她睡下后,霍延才悄悄睁开眼睛。 他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里搜索带毛的火腿…… 似乎他以前也吃过类似的火腿? 似乎还挺好吃? 可是,怎么做啊。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图片发到“快乐一家亲”群里。 霍延:图。外婆,这个好吃吗? 片刻之后,群里消息刷刷刷的。 他大舅:这么好的老火腿可不多见,吊汤鲜的很。@乖宝外婆 他二舅:延延你哪儿来的老火腿?不会做拿去十味啊。 他二舅:撤回上一条消息。 火把:@乖宝外婆的拿手好菜。 乖宝外婆:来了来了,乖宝这火腿真漂亮,你外公前两天还在念叨着,现在这火腿没以前老火腿的味儿呢。乖宝哪儿来的火腿?给你外公瞧瞧可不得馋坏他。 霍延:别人送的。 他二舅:拿回家叫你外婆做啊!肯定好吃。 他大舅:哪天回去,我也蹭口汤。 他表哥:我就吃一片儿肉就行。 霍延:不给。 关掉手机,霍延嘴角微微翘起。 火腿就是别人送的,他又没说是送给他的,当然不能给了。 另一个群成员和“快乐一家亲”一样,却只少了霍延的“宝贝健健康康”群里,这会儿也热闹这。 乖宝外婆:延延这情况算不算好转?我刚差点儿说叫延延回家吃饭。 火把:医生说他在康复,这段时间进展很大,不要逼他,不要给他压迫感,让他自己做一切决定,他觉得舒适,才会更放松。 乖宝外婆:我还是想不通,我们都那么爱延延,也从来不会逼他做任何事情,就只是爱他……他为什么会有负担。 好半天。 火把才回:医生说延延是大脑先天的缺陷,再加上小时候的事,让他心理和情感状态极不稳定。在他难受的时候,别人跟他说句话,对他来说都是负担。 他表哥:我觉得延延现在情况好多了,恐怕很快就会恢复正常。我见到给延延治病那个医生了,延延肯定喜欢人家!他跟着人家一起挤在人堆里都没有不适,眼睛里都是人家……嘿嘿,奶奶姑姑,你们到时候看见了可别酸。 第40章 他想赢 扎了一夜猪,又扎了霍延,沈画精神力和异能消耗都很大。 睡的时候很不安稳。 她走的匆忙忘记带有线耳机,随身携带的蓝牙耳机没电了,霍延也刚睡着,她又不好吵他,再加上确实很累很困,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实际上睡的极不安稳。 霍延发完信息,就发现她脸色不好看。 他几乎是立刻想起,她一开始每次给他扎针之后,都会脸色特别难看,还有救人过度疲惫之后,她就会睡不安稳。 救贺宗野那次,她迷糊着让他唱歌,听他唱歌才慢慢睡稳。 还有很多次,她只要一听他的歌,就会很快睡着,几乎听不完他一首歌,醒来之后记得在听歌,却完全不记得歌的旋律…… 类似的事情太多,而全都留意到。 某种猜测在心中成形。 霍延这会儿一点儿都不困,他微微挪动,跟她并排躺着,她平躺,而他侧着身体面向她,嘴离她的耳朵很近,却又保证不会让自己的气息喷在她耳朵上,因为那样会惊扰到她睡觉,很不舒服。 他开始轻声吟唱,还是那首她怎么都听不完的歌。 被她命名摇篮曲。 唱多少遍都不嫌烦。 几乎在他歌声响起的一瞬间,她眉头就舒展开来。 等他唱到第三遍,她已经睡熟过去。 霍延没停。 他对自己的音乐天赋从来没有太深刻的认知,也并不觉得很骄傲,只因这是他不需要太费力就比较擅长的一件事罢了。 但在此刻,霍延特别感激自己能拥有这份天赋。 沈画醒来的时候,霍延竟然还在睡。 她揉了揉脑袋,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出现,精神力和异能都格外充盈。更让她惊喜的是,精神力和异能的上限提升了! 结合她如今对异能的使用频率来说,这提升速度至少相当于她在异世两年才能提升的量。 她目光落在霍延身上。 在异世,精神力和异能消耗之后的痛苦,她只能硬撑,等待自行恢复,或者使用药物和科技来刺激,价格昂贵且痛苦。 而现在,她身上最宝贵的,也是最难恢复的东西,只需要听他唱几首歌…… 看着躺在床上安静睡着的人,沈画不由得想,这要是在异世,他才是真正要被哄抢的香饽饽。 霍延醒来的时候,沈画就坐在窗台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他带过来的面具。 他带过来了两张。 霍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脸上十分光滑,是最真实的皮肤的触感,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立刻意识到,沈画此刻拿在手里的面具,就是他之前戴在脸上的那张。 “醒了?”沈画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继续低头处理手中的面具。 “你睡好了吗?”霍延问。 沈画点点头,抬头看着他说:“面具边缘有点不够服帖,跟你脸部皮肤贴合的不太好,你皮肤被磨得有些红,我取下来再调整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现在好了,再试试。”沈画扬了扬下巴。 霍延立刻把脸凑过去。 沈画顺手就帮他贴上,把边缘拉好,压平,又跟他说:“鼻子这里紧绷吗?” 霍延:“一点点。” 沈画没吭声,又继续调整一下:“你鼻梁太高,这块儿有些不够服帖……现在呢?” 霍延点头:“嗯。” 戴好面具,霍延自己走到镜子跟前左看右看。 沈画说:“我们待会儿出去吃个饭,明天再回去吧,这会儿也没动车了。” 霍延背对着她,听不到她说话。 沈画看他专心照镜子的样子,真是无奈了。 这人自己原本那张脸那么好看,也没见他天天照镜子,反倒是对这幅面具情有独钟。 她也不着急,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臭美的人终于照完镜子,回头看向她:“画画,这边有个叫云海仙村的景区,距离县城不远,我们去看看好不好?现在太晚了,明天再回去。” 他眼中带着忐忑,好像生怕被拒绝一般。 沈画失笑,问到:“景区晚上也开放吗?” 霍延说:“嗯,景区白天可以进山游玩,晚上好像是灯会表演吧,平时不开,但现在这个假期肯定会开。” 沈画:“你怎么知道的?” 霍延:“这个云海仙村刚开业做推广的时候,买了我的一首歌做推广曲,是以前的歌,我给他们稍微改动了一点。” 原来如此。 沈画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不怕人多啊。” 霍延眨眨眼:“我现在的样子只有你认得,其他人就不存在。” 好吧。 既然要去景区,那晚饭也不必在酒店周边吃了,直接去景区那边,有灯会,肯定就有很多特色小吃。 霍延戴着面具,沈画就戴了一个简单的一次性口罩,帽子也没戴,原本的板寸这俩月都没理,已经长成了很中性的微长碎发,单看起来还是很像男生。 他们过来的时候,该进的游客都已经进去。 大部分游客去看表演了。 这边有一个很大的湖中舞台,在湖面营造出一中云雾缭绕仙气飘飘的气氛,舞者在一片云山雾海中起雾,歌者的歌声空灵清澈…… 很多游客过来,都一定要看一场表演。 沈画和霍延对表演就不感兴趣了。 这边的确有灯会。 有传统风格的宫灯,还有现代风格的灯,还很应景地有灯会活动。 在灯会街道的两边,每隔几步远就会有一个小吃摊位,卖各种特色小吃,有当地特色,也有全国各地很常见的各种小吃。天南海北的,基本上想吃什么都找得到。 给霍延吃的都是不辣的,她自己就随意多了,什么都想尝尝。 吃得差不多,又点了饮料。 给霍延点了清爽的桃汁,她自己则是要的纯百香果汁,喝一口,酸得挤眼睛。 霍延连忙把他的桃汁递给她:“漱漱口。” 沈画笑眯眯地说:“不用,我喜欢酸的。” 说着她就又喝了一口,还是酸得眼睛都睁不开,却一脸享受的表情。 肚子填饱,沈画拉上口罩,两人开始专心看花灯。 沈画忍不住看向霍延,拉下口罩跟他说:“你哪首歌被用作这边的推广曲?” 霍延:“一首中国风的歌曲,要听吗?” 沈画:“回去再听,这边太吵。哎,你看这些小动物形状的灯,好可爱。这个小狐狸的和这个小象的,也太可爱了。” 霍延:“买回去。” 这会儿看灯的人不多,旁边站着的穿古装的工作人员笑着跟两人搭话,沈画连忙拉上口罩。 “欢迎两位来到我们云海仙村游玩,这边大家看到的灯,全部都是由我们的民族工匠手工制作完成的,这些灯都只有一件哦,想要买同款的,可以到我们的景区商店,但那些都是批量产的,细节上肯定会有差别。” “想要赢取这些灯,可以参加我们为游客准备的小游戏,获胜就可以挑选相应花灯哟。如果能一路通关,前面那个最大最漂亮的宫灯,就可以带走哦。” “制作那盏宫灯的师傅,祖上是真正给宫廷制作宫灯的大师,手艺非常棒,还是非遗继承人,十分珍贵的哟,两位要不要试试?” 沈画看向霍延。 霍延抿唇,看着工作人员:“做什么游戏?” 工作人员笑着说:“从很多大类别中挑选一个类别,回答对相应的题目就可以,前面比较简单的,想要通关就比较难。” 霍延看向沈画:“想要哪个?” 沈画看看狐狸,又看看小象,忍不住说:“要不我们去看看最珍贵的那个宫灯什么样子?” 说完意识到自己戴着口罩,他也听不到,索性就拉了拉他胳膊,指了指前面。 霍延顿时明白过来,跟她一同向前走。 看到头号宫灯,两人都沉默了。 最珍贵的这个宫灯,是人形的,看服装和动作有点像是嫦娥起舞。 不得不说,这个人形宫灯做得极其精美,从形体轮廓到人物的服装动作,无一处不精致。 正如工作人员所说,制作和画工都是一流大师的作品,的确是非常有诚意的奖品。 可问题是…… 这个人物的脸,怎么那么像沈画呢? 霍延还忍不住盯着沈画看。 人物的脸是有所改动,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以沈画为模板的。 工作人员看到两人在看这个宫灯,立刻说道:“这是我们制作大师心目中的嫦娥形象,都说有点像一个女明星哈。” 沈画抬眸:“她口碑不太好吧,你们放这儿,也不怕被某些抵制她的粉丝给砸了。” 工作人员笑起来:“制作这个宫灯的大师微博上已经闹过一波了,大师本身也兼职在故宫修文物,对网络上的争议不太关心。后来被提醒了之后,大师又放出来了其他几个版本的嫦娥,一对比,网友就不说话了,因为这版真的太好看,气质也特别贴。” “网友们自己也弄过换脸,但换出来就知道,真的不合适。再说现在沈恋小姐也已经退圈了,别看网上闹得凶,实际上大部分人根本不关心那么多,只要真的好看就成。” “大师说了,这款宫灯的形象虽然有所改动,但的确是以沈恋小姐为模板。因此大师会把这款宫灯的版权所得全部以沈恋小姐名义捐赠出去。” “我们景区为了这次7天长假的活动,专门买下这盏宫灯,支付了18万元,已经全部以沈恋小姐的名义捐赠给慈善基金会。” “两位可以放心参加活动。” 第一关,需要在规定时间内答对10道题,大部分比较基础。 第二关,需要在规定时间内答对20道题……第三关30道,第四关40道,难度依次上升。 不会的题目可以跳过,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答对足够的题目即可。 总共100题,闯过多少关,就可获得多少关的奖励。 最后第五关,也是终极关卡,题目难度最高。 “美食、舞蹈、音乐、美术、电影、小说……” 非常多的门类。 “一般大家选择美食的比较多,前十个问题有8成的人都能回答上来。”工作人员笑着建议。 霍延:“音乐。” 工作人员眨眼:“确定选择音乐哦,音乐不光是涉及到歌词歌名曲调等问题,还会涉及到专业的乐理知识哟。” 霍延点头。 工作人员看了一下时间,有个综艺节目的拍摄,说是大概十点半会到这边进行赢取宫灯的趣味挑战。 这会儿才九点,音乐的题目通常都比较难,闯过第二关的人都不多,应该也不会占用到综艺节目的时间。 每一关的题目都是题库自动生成的,每个人抽到的都不一样。 工作人员拿出平板电脑让霍延抽题,题目会同时出现在侧面的几个大的巨幕显示屏上,周围的观众都可以看到,也都可以过来凑热闹。 抽题完毕,工作人员给霍延一个耳机让他戴上,里面会放很大声的音乐,隔绝外界声音,防止他听到周围的人给的答案。 霍延面不改色地接过耳机。 沈画拉了拉他,扯下口罩跟他说:“我就想要这个小狐狸和小象。” 霍延冲她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把她口罩戴好:“我想要那个宫灯。” 沈画:“……” 闯关开始。 第一题是接歌词。 大屏幕上第一句词刚打出来,霍延就拿着话筒答出了正确答案。 后面是猜歌名和歌手。 有些是耳熟能详的歌,有些则是略显生僻的歌。 反正沈画不大猜得上来。 而霍延…… 也不是每题都能迅速答对。 猜歌词的题目,屏幕上给了歌词,他就能迅速答对。而猜歌名和歌手的题目,就只是在他耳机里面播放相应歌曲。 他压根儿听不到,自然也猜不出来。 幸好可以跳过。 他直接选择跳过到下一题,反正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足够的题目即可。 第一关简单的题目就是猜歌词和猜歌名,边上有围观的游客,见霍延跳过一些很常见的歌曲都觉得特别可惜,那么简单肯定能对呀! 霍延很专注。 他计算着时间呢。 很快,他就答对了9道题,此刻距离第一关结束还有3钟。 最后一题,有点难度了。 “以下哪个选项,是歌曲《桃花》副歌部分的简谱。” 歌曲《桃花》,就是被霍延修改了一些,用作这家景区推广曲的歌曲,景区里到处都在播放这首歌。 如果是问歌词问歌名歌手,大家肯定特别熟悉。 简谱的话,稍微有点乐理知识的,也能答对。 但一般游客中有基础乐理知识的也并不多,因此这也算是稍微有一点难。 对霍延来说,完全不需要思考,但他在扫了一眼之后,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跟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前面三个选项差很多,最后一个选项错了一个音符,正确的应该是……” 工作人员一愣,连忙对着耳机向上报告。 没那么快得到回复的。 围观的游客不明白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笑着说:“这位游客说我们这道题的答案有问题,只有最后一个选项最像,却也还是错了一个音,所以我们正在联系上级。” 时间慢慢过去。 在还差30秒第一关就计时结束时,工作人员收到了回答。 她看着霍延,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道题的答案没有问题。” 她说着,又提醒了一下:“您可以按照您认为最正确的来选择。” 认为最正确的,那可不就是最后一个只差了一个音的么。 答案肯定就是这个了。 霍延微微皱眉,没有争辩,却也没有选择最后一个选项,而是点了,跳过! 围观的游客越来越多,都不由得惊诧了一瞬,一个个都为霍延觉得可惜。 现在只剩二十秒都不到了,下一题还是很难的话,还能答对吗? 下一题,是一道类似题,只不过换了首歌,也是让选择正确的简谱。 题目加载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只剩下十秒。 来不及了。 十秒钟根本看都看不完所给选项的谱子吧。 霍延扫了一眼。 在只用了两秒,在倒数第8秒的时候,按下选择键。 “恭喜您,完美通过第一关!” “请选择您想要的奖励。” “请您选择是否要继续进行第二关。” 霍延选了小狐狸的灯,继续开始第二关。 跟第一关一样,所有听音乐回答的题目,他全部跳过。 第二关、第三关、第四关。 由于跳过太多,导致他到了第四关的时候题目非常难,涉及到的乐理知识已经不是普通简谱,而是非常专业且冷僻的知识。 可只要不是需要听音答题的,霍延都没有半点儿卡壳,答得不能更顺畅。 “恭喜您,完美闯过第四关……” “请问您是否要继续进行第五关,也是我们的终极关卡!” 霍延毫不犹豫地选择,是。 工作人员都窒息了。 音乐类的题目,甚至没人能闯到第四关。 关卡时间太短,题目太难,有人试过,直接拿手机搜索问题答案,都没办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全部题目。 眼前这位游客,竟然就这么平平无奇地闯到第四关! “请抽取你第五关的题目。” 第五关,只有一道题。 “在20分钟内,熟记并流畅演奏一首钢琴曲。要求错误不超过2处。” 这题目一抽出来,霍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而周围的观众们都不干了。 “这算什么啊,一般人谁会弹钢琴,不明摆着不叫人过关嘛。” “20分钟内熟记并流畅演奏,演奏起码要5分钟吧,也就是说只有15分钟记谱。若是普通曲子也罢了,难一点的或者是陌生曲子,就算是专业学钢琴的来了,15分钟也记不住啊。记住了,也不一定就能流畅演奏出来。更别说错误还不能超过2处,这也太难了。” “也还正常吧,毕竟第五关的那灯是大师作品,价值18万呢,肯定不会叫人轻易赢走。” “这就不是给一般人准备的关卡呗,能通过这关的非钢琴大师莫属了吧,可人家钢琴大师谁来参加这种游戏,无聊。” “还不如选择其他类别,舞蹈电影这些,再怎么也不会比这个难吧。” 众说纷纭,没有一个人看好霍延闯关。 就连工作人员都说:“迄今为止,这是第一位闯过第四关的游客,也是第一位抽取到我们第五关题目的游客,真是太有实力了!” “那么,第五关,请问您要挑战吗?如果您放弃,除了可以带走前四关的奖品之外,我们还会单独给您赠送一份价值3000元的精美大礼包。如果您继续闯关,闯关成功,您可以带走所有奖励,闯关失败,您只能带走前四关的奖励。” 霍延:“闯关。” 工作人员也激动起来。 游戏就是要这么玩才刺激。 “好,有请我们工作人员进行准备。” 工作人员在十分钟之内,抬了一架钢琴上来,还有工作人员进行调音。 工作人员拿着话筒笑道:“看来是真行家,实际上通过前面的答题我们也已经看得出来,这位游客在音乐方面非常专业,再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闯第五关,我们猜测,这位游客的钢琴肯定弹的也很棒!那他到底能否挑战成功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霍延抬头,示意工作人员可以开始了。 工作人员立刻把平板电脑递给霍延,按下开始按钮,第五关的曲谱就被加载出来,出现在大屏幕上,供所有人看。 “这什么曲子啊,完全不熟悉。” “不像是耳熟能详的那些世界名曲。” “手机上搜一下名字看看……” “卧槽,我没看错吧,这首钢琴曲的创作者竟然是霍延!古典钢琴曲,霍延?” “霍延的歌都是自己创作的,会作曲有问题?” “这是古典音乐啊大哥,莫扎特贝多芬这一类的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创作完全不是一回事,有壁,非常厚的壁懂吗?”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一看你就不是火把,火把谁不知道我们哥哥在音乐界就是打破次元壁的存在。哥哥在柯蒂斯音乐学院演奏厅里的演奏视频被学院作为永久收藏,网络上想要找到视频音频也有很多。不过不是这首。” “这首我听一些大神们分析过,说是特别难弹,且很难弹好听的一首。难度上,属于地狱级的吧。” “这个曲子分为三章,哥哥在某个节目上弹过其中一章,好听得要命,那章也是大家知道最多的。其他两章哥哥没弹过的,就没那么出名了,偶尔有小众音乐大神会弹奏,但因为太难弹好听,流传度一直不算广。” “现在要弹的就是第三章 ,最难的一章。不可能有人会提前记下这个谱的啦。那位闯关者,肯定是要失败了。” “景区真是太不厚道了,根本就是设置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除非是霍延自己来,否则别人不可能过关!” 霍延也在看谱子。 本来不用看的,他能记住,但想起刚才做的题目中有那么多错的,他还是认真看了一遍谱子。 这一看,就发现不对了。 这是那首曲子的第三章 ,但中间又拼接了第一章和第二章的部分,甚至还拼接了他另外一首比较出名的曲子的部分…… 霍延有些无奈,看样子景区是真不想叫人拿到这奖啊。 5分钟后,他把平板电脑还给工作人员,示意可以开始了。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确定记好谱子了吗?中途不可以再看谱子的哦,现在还有15分钟,您至少可以再看几分钟的。” 霍延已经坐在钢琴前。 工作人员深吸口气:“请开始。”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 流畅悦耳的音乐,从话筒里传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霍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抬头看向人群中,一眼就攫住她的目光。 沈画冲他扬眉一笑,竖起个大拇指。 霍延笑了。 曲毕。 现场一片安静,紧接着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还有人起哄道“再来一曲”! 霍延已经站起来。 工作人员反应过来,赶紧说:“这位游客弹奏的好不好听?” “好听!” “再来一曲!” “太好听了。” 工作人员笑道:“非常非常好听,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现场!那么,这位游客能否顺利闯过第五关,拿到我们的终极奖品呢!还需要专家进行判定,错误不能超过2处哦。” 人群闹哄哄的。 这么好听这么流畅,人家才看了5分钟的谱子,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好吗? 这都不给过,那已经不是在加难度,纯粹是刁难人了。 几分钟后,工作人员耳机中传来结果,她立刻笑着宣布:“恭喜这位游客,闯关成功!” 现场一片欢呼。 工作人员也是捏了把汗,实际上工作群里已经吵开花了,因为待会儿还有节目组过来录节目,可就在录节目之前,大奖被人赢走了,那节目组的剧本还怎么走? 有人提议说错误超过3处,不能得奖。 但很快就被否认了。 因为刚才有人录制视频,如果他们景区为了这个奖品,故意污蔑闯关游客,一旦被曝光出来就是非常严重的公关事故。 最后还是总经理下了决定,给奖品! 至于待会儿要录节目的,再换一个漂亮的灯上去,仓库里还有备用的,当然不如这个那么珍贵。 不过他们录综艺节目,更多是看中综艺效果,奖品如何没那么关心的。 霍延终于拿到了灯! 前四关的奖品,他们放弃了更精美的灯,全都选的是小动物,工作人员答应让他们多换几个。 小狐狸、小象、小鹿、小猫,沈画还想拿一个色彩斑斓的蟒蛇,被霍延指着前面的小猪,说那个好看,行吧,那就拿小猪。 两人准备走呢,景区工作人员又接到通知,连忙叫住两人。 “请稍等一下。待会儿有个综艺节目会在这儿录制,请问两位有没有兴趣当素人嘉宾?”工作人员笑着说,“节目里有很多明星哦,参与录制的话可以跟明星签名合影呢。” 沈画:“……不用,谢谢。”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或许会有你们喜欢的明星呢?有非常非常红的明星参加的哦。”工作人员极力挽留。 沈画忽然俏皮一笑:“有霍延吗?有霍延我就参加。” 工作人员:“……” 抱着嫦娥宫灯的霍延,胳膊肘碰了碰她:“走了。” 工作人员无语地看着两人离开。 这综艺节目要是能请动霍延,还要素人嘉宾干什么啊,游戏环节都不用做,直接镜头对着霍延拍,看霍延发呆一整季,都能保证收视率的好吗! 宫灯不小,两人没法带回去,只能在景区门口找了两辆车,打算一辆专门带灯,一辆他们两个坐,顺便带上小灯。 可霍延生怕他的嫦娥被弄坏,非得亲自抱着。 沈画无奈,只能把小灯都放在另外一辆车上,嫦娥抱怀里。 “好听吗?”霍延问她。 沈画:“刚才弹的曲子啊,好听,不过你要我说出来有多好听就算了,我没音乐细胞,欣赏不来,反正肯定不比你唱歌好听。” 霍延:“不是你欣赏不来,是钢琴音质太差,调音应该也不准。” 沈画笑:“你不是听不到吗?” 霍延:“能感觉到震动。” 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幸好我听不到,不然我可能弹不完。” 沈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们走后,不到一个小时,某个综艺节目就开始了录制。 “泽骞和雪薇你们这组要选什么?”导演组问。 其他嘉宾立刻就说:“肯定是音乐啊,泽骞是fire主唱,雪薇是女solo,两人简直是强强联合,还有我们的活路吗?我看就该叫他们换换,不准他们选音乐。” “就是,不准他们选音乐。” 导演组说:“景区工作人员说,刚才有人选择音乐并且全部通关了哦。” 钟泽骞笑了,看向队友舒雪薇:“雪薇你说呢?” 妆容精致的舒雪薇眨眨漂亮的大眼睛:“那我们专业的,要是输给普通人,岂不是太没面子?”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跟导演组说:“就选音乐。” …… 霍延第三个月行针结束,进入第四个月,每隔三天行针一次。 沈画的中医资格考试成绩也出来了,顺利通过。 医院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新合同,重新签署合同。 从现在开始,她就不再是普通规培生,她是中医科的正式医师,也是西医临床这边的高级实习生。 中医科那边,她也是每周坐诊一个半天。 由于知名度和年龄关系,她即便挂牌,也几乎没有病人前来挂号,只偶尔有外地来的,不太懂提前挂号,到现场之后根本挂不到别的医生的好时,才会选择她。 今天是她第二次坐诊,来的这个患者更特殊。 一个22岁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在家里痛经晕倒人事不知,家长怕出事赶紧打了急救电话,被120接来医院,在路上人就已经醒了过来。 到急诊那边,初步检查除了有点儿低血糖之外,其他各项生理体征都正常。 因为是大白天,妇科门诊在上班,急诊那边建议她去挂妇科的号好好检查。 “我们检查过很多次了,子宫输卵管都查了个遍,都没有问题。” “老一辈的都说,结婚生孩子就好了,实在是没地儿看。我们之前也在别处看过中医,说是宫寒,开了药也吃了几个月,还是不管用。” 女孩这会儿虽然醒了,可还是疼得脸色煞白满头是汗,坐都坐不住。 女孩妈妈又心疼又无奈:“今天急诊那边还叫我们去妇科检查,可根本没用。有个唐医生叫我们来挂中医沈大夫的号……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沈画笑笑:“姑娘作者特别难受,就到治疗床上躺着吧。” 那个妈妈扶女儿去躺下。 女儿表情有些抗拒,不太愿意再看:“妈,我们回去吧,反正怎么看都没用。” 女孩疼得头发都湿了。 女孩妈妈心疼得掉眼泪:“不看怎么办?每月都疼成这样,还能真叫你马上找个人嫁了生孩子啊。” 女孩咬唇,整个人缩成虾米状,双手紧紧地摁在自己的腹部。 沈画没有摸脉,而是在女孩背部一下一下地按着。 因为是女医生,女孩对她的触碰没那么抗拒。 很快,女孩的身体就没那么紧绷了。 沈画说:“仰面躺平。” 女孩缓缓躺平,眼中带着不敢置信,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女孩妈妈也格外惊喜。 沈画伸手在女孩腹部探查:“我按,如果疼的话你说。” 女孩抿着唇连连点头。 “这里……” “不疼。” “这里……” “不疼。” …… “这儿呢。” “啊——” 触诊之后,沈画才给女孩把脉。 “肾阳不足、情志不畅,导致寒凝经脉、气血不畅。” 沈画跟女孩和妈妈两人说道:“血络凝滞,淤血停滞,故而冲任失调,经行受阻。” “而我们讲,不通则痛,这就是导致痛经的缘由。” 女孩妈妈抿了抿唇,“之前看的中医好像也是说什么气血不畅,估计都差不多,那怎么治呢?” 沈画:“服药,同时进行针灸。” 女孩妈妈说:“那多久能见效?” 哪怕单管这一次也是好的! 沈画:“马上就可以见效,以后每月经期前3天,感觉到小腹开始坠胀的时候,就过来找我给你针灸,配合中药,连续3个月,就能除根。” “真能除根?”女孩妈妈和女孩都不敢置信。 沈画笑笑:“能。” 虽然不怎么敢相信,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反正也不贵,试试就试试。 然而当沈画开始下针的时候,女孩妈妈又慌了。 “这怎么要在腿上扎针?” 沈画:“地机穴,属足太阴脾经,在小腿内侧,刺激地机,能疏调脾经经气,从而达到止疼的作用。” 单纯疏调脾经,效果没那么快。 只这样再配合中药,女孩至少得调理一年以上才能见效。 后面的针,沈画就没有解释了。 此刻如果能把女孩的身体做一个完全透视的话就能发现,沈画后续的每一针,都精准地扎在女孩经络寒气淤血停滞凝结之处! 所有寒气淤血凝结都被她打散,接下来按方服用中药,把这些祛除体外,就能达到治标治本的作用。 但在不用异能的情况下,一次并不能完全根除。 那些被打散的寒气淤血,不可能那么快就完全排出体外,残余的还会继续凝结,堵塞经络,所以沈画让女孩连续来三个月。 不过以女孩这体质,日后若是不注意加强锻炼提升阳气,久而久之还可能会出现类似情况从而导致痛经复发。 “药材冷水浸泡半小时,文火熬制,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每日早晚一次,连喝一周。” 沈画说,“不会熬制的话,可以让药房代煎。药不能喝冷的,但也不能太烫,入口稍微觉得有点烫口即可。” 妈妈拿着药房,还有些不放心地看女儿:“真不疼了?” 女孩已经从治疗床上下来,虽然脚步虚浮,脸上的汗水还没干,可她慢慢站直了身体,活动一下,笑容格外明亮:“妈,真的不疼了!” 妈妈也高兴得不行:“沈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可真是遇到有本事的医生了!” 母女俩连连给沈画道谢,拿着药方离开。 母女俩走后,沈画在电脑上查看,没有别的病人再挂自己的号。 她去了下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护士就提醒她:“沈大夫,有病人挂你的号。” 沈画回到诊室坐好,按了电脑叫号。 外面立刻响起叫号声。 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手里拿着自拍杆,还在做直播。 “家人们,我总算找到那个特别像沈恋的医生了!” “还记得上回在喻和堂门口,咱们见证了那位长得很像沈恋的沈大夫,给一位女士做疑似急性阑尾炎的治疗吗?后来说不是急性阑尾炎,也是一种急性病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弹幕有知道的提醒一下。” “对对,卵巢囊肿蒂扭转,这名字可真拗口。” “大家还记得不,上回那沈医生叫我尽快检查甲状腺,我一直想挂沈医生的号,这不是没找到人吗?在喻和堂那蹲不到,他们也不告诉我。” “后来看网上面包噎住的小孩那个,还是吃瓜群众帮忙分析到沈医生可能是海一的医生。” “我前段时间到外地参加一个网红嘉年华,没空过去。” “后来宁柠萌自杀,好像也是那位沈医生参与救治的。我现在总算有空寻找女神医生了!” “我来之前,提前在海一打听了一下,那位沈医生是叫沈画没错,听说医术非常高明!对,她之前好像还是实习生,后来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成中医了,还能直接挂牌接诊……” “违规不违规咱不知道,能治好病的就是好意思,尤其是长得这么漂亮的医生。当然了,大家最想知道的是,她跟沈恋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不对?” “听,叫到我的号了,马上带家人们见证。” “待会儿进去肯定不能带手机,不过五吨已经准备好微型摄像头,待会儿会同步直播给大家看,但是暂时无法跟大家交流。” “看五吨这么给力,家人们刷一波礼物鼓励一下!” 看直播的网友顿时把礼物刷得飞起,直播画面都被盖住了。 五吨调整好摄像头,把手机收起来,就进了诊室。 虽然沈画带着口罩,但五吨见过她的样子,还是不断感慨,真像啊。 沈画看到五吨,显然也想起来了。 “沈大夫你好,还记得我吗?”五吨上来就打招呼。 沈画看着他:“差不多两个半月以前,我就让你尽快去检查甲状腺,你没去吗?” 第41章 金针入脑 五吨惊喜不已。 但他的关注点却不在自己的甲状腺上。 “哇,沈医生你真的还记得我啊!”五吨兴奋地说,“倍感荣幸。问个问题啊,沈医生,你跟沈恋真的没关系吗?” 沈画对这人无语了:“我们是在谈你的病情。” 五吨连忙说:“病情稍后再谈。沈医生你都不知道,我在喻和堂蹲你蹲好些天,说要挂你的号,喻和堂又说你不是那边的医生,挂不了号,又不肯告诉我到哪儿去找你。前段时间总算有你线索了,就那个,有个小孩被面包噎住的视频……我偏偏又去外地,不然早来找你了。” 沈画眼神冷淡:“你不是来看病的,就出门右转吧。” 五吨:“怎么不是来看病的?就是来看病的!上次你让我检查甲状腺,我不是想找你给我看嘛,这才拖了这么久。说吧沈医生,要做什么检查你开单,我马上去做。” 沈画看着他:“最近半年到一年,你没觉得自己脖子里有硬块吗?这两个月,脖子肿胀更严重,还有恶心呕吐,浑身乏力这些症状也在加重,你都没感觉吗?” 五吨愣了一下,“脖子肿胀是我又胖了吧,摸着有结块,好像以前很早就有啊,也不疼不痒的。恶心呕吐浑身乏力,是因为我做吃播,经常吃很多东西,又不能吐,就……就有这些症状很正常吧。” 沈画示意五吨把手放在桌上,她给诊脉。 五吨还没觉得有多严重,反倒是对沈画要给他诊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沈医生,一般中医都是越老越香,你才24岁,跟沈恋一样,这个年纪一般上医科大学的都还没毕业吧,要么就是在读硕士读博士,就算进了医院,也不能这么快就挂牌坐诊吧。尤其是中医,年龄因素更大。”五吨问。 沈画:“那你应该知道,中医有师承,在老师监督及辅助下行医,是会计算到实习年限中的。” 五吨恍然:“对对,就像喻和堂的顾大夫,21岁挂牌坐诊的时候,就已经有3年以上从业经验了!那沈大夫,你师承是哪儿呀?” 沈画:“喻和堂。” 五吨顿时兴奋起来:“你老师不会是顾大夫吧?就我第一回 碰见你,在喻和堂的拿回,你给那个女士诊断,说不是急性阑尾炎,是什么什么蒂扭转,我当时就在现场,听到你给顾大夫打电话,顾大夫授权你给那位女士做紧急处理,对的吧,我没记错吧?所以你老师真是顾大夫?” “不是。” 沈画回答。 五吨还想再问什么。 沈画没给他机会,直接开口:“甲状腺癌,中后期,已侵犯喉气管和食管,考虑肺转移、肝转移,部分骨转移。” 五吨愣住了:“什么?” 沈画又重复了一遍,给病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五吨在愣神之后,立刻拿出手机搜索,甲状腺癌是什么,严重不严重等等。 而他用微型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也同步被自己的助理直播在直播间。 看到沈画的诊断,直播间弹幕有一瞬间的空屏,但很快,密密麻麻的弹幕再次袭来。 “吨哥别傻啊,你都还没做检查呢!” “什么化验单都没有,直接就说吨哥甲状腺癌,还中后期,还转移?这才是真正的张口就来吧!” “甲状腺癌不严重的,算是恶性程度最轻的癌症了,吨哥别担心,医生说那么严重就是忽悠你呢。” “我刚搜了一下,吨哥才二十几吧,这甲状腺癌一般都是岁数大的得,年轻人很少的啊,而且女性高于男性,到吨哥这儿怎么都变了。” “这医生也太不靠谱了,至少应该叫吨哥先做检查啊,张口就是癌?这真是海一院的医生,不是莆田系的?” “这位医生小姐姐长得是美,可在医院恃美行凶不对吧,想靠脸就进娱乐圈啊,像人家沈恋,靠脸挣钱好歹不会害人,空有一张脸去当医生,这确定不是在草菅人命?娱乐圈还不够这些美女们祸害的,非得祸害医学圈?” 听到是癌,中后期且发生转移,五吨确实懵了一瞬,立刻就拿手机搜。 搜了一下甲状腺癌,大致看了几条之后就松了口气。 不过他脑子反应也不满,很快就想起来:“不对啊沈医生,我这检查都还没做呢,你怎么就知道我甲状腺癌?” 沈画:“从中医上说,这叫瘿瘤,《三国志魏书》引《魏略》中,曹逵发愤生瘿,欲令医割之。曹操跟他说,十人割瘿九人死。《杂病源流犀烛瘿瘤》中说:瘿瘤者,气血瘀滞、年数深远,渐长渐大之症。” 五吨懵懵的:“可我刚才手机上搜,没那么严重啊,十人割瘿九人死,是因为古代手术条件差吧。” 沈画点头:“对。现代的话,甲状腺癌患者中,绝大多数都是分化型的,早期手术治疗预后都很好,甚至早期治疗后带癌生存也不会太影响生活。但像你这样,一直不管,现在已经侵犯到喉气管和食管,你平时都不觉得憋闷,喉咙难受吗?” 五吨下意识点头,伸手摸自己的脖子:“有,有。我经常喘不过来气,嗓子像被堵住一眼,我以为是因为我胖,还有恶心呕吐那些,我只当时我直播的时候吃太多……” 五吨哭丧着脸:“那现在怎么办啊?” 沈画:“从西医上说,要检查确认你喉气管和食管被侵蚀的情况,看是对喉气管和食管做部分切除还是全切,全切的话可能须要终身带管。至于肺转移和肝转移,要先确定转移灶的大小,再考虑下一步的手术。” 五吨:“那,那能治好吗?” 沈画:“西医上会首先确定你是那种类型的癌,首先肯定是分化型的。因为若是未分化型的,你耽误这两个多月就该到要命的程度了。而分化型的,又分为高分化型和低分化型。我判断你是低分化型的,恶性程度较高,越早治疗效果越好,能大大延长存活期,降低死亡率。你现在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给自己增加危险。” 五吨有些慌了。 沈画明显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吓唬他。 “那我是不是要去西医挂号检查做手术?” 五吨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是不是癌症,不是要取组织做活检才能确定的吗?这位沈医生就看他一眼,给他诊个脉,就能知道他是癌症了? 还说他肺转移肝转移,这把脉能把出来? 沈画:“你对我的诊断有疑问,可以去挂普外或者内分泌科的号都行,医生会给你开单做检查。至于说治疗方式,也可以由你本人选择。” 五吨:“什么治疗方式?真是甲状腺癌,不就得做手术吗?” 沈画:“可以选择做手术切除。我刚才说了,你的情况已经侵犯到喉气管和食管,也要视情况部分切除或者全切。另外还有肺部和肝脏的转移灶,都面临治疗问题。” “我给你的建议是,中西医结合治疗。手术切除甲状腺,但对喉气管和食管的侵蚀,不需要手术切除,采用中医治疗。因为这些部位很难将肉眼可见的癌症病灶完全切除,只做部分削切,容易留下病灶导致病情复发,而做全切,就有可能终身带管,且也不一定能真正去除所有病灶。” “保留本身的喉气管和食管,在病情得到控制后,几乎不会对你日后的生活质量造成影响。” 五吨连忙说:“沈医生你等等,叫我捋捋,你的意思是,做手术切除甲状腺,但是喉咙这块儿不切,不做手术,采用中医治疗?可若是癌细胞都侵犯到这儿了,不把癌细胞病灶给切除掉,中医能给治好?” 沈画:“甲状腺癌和其他癌症不一样,甲状腺癌是可以带癌生存的。我可以通过针灸和中药,控制你喉气管和食管的情况,尽可能改善。但癌细胞是会一直存在的。” 五吨:“癌细胞一直存在,那不是时刻都会爆发?” 沈画:“通过大量病例的追踪显示,甲状腺癌术后复发的几率较高。就算手术切除医生能找到的全部癌细胞病灶,也还是有复发的可能。从我的角度来说,解决癌症,不是要彻底解决掉癌细胞,而是如何实现共存。” 五吨头还是懵懵的,脑子有些不太清醒。 他想了想说:“我……我能回去考虑下吗?” 实际上,他是想去做检查,再听听别的医生怎么说,或许……或许弄错了呢? 沈画点头:“当然。” 五吨起身要往外走,走几步又站住回头:“所以沈医生,你跟沈恋到底什么关系?” 沈画看着他,目光淡淡:“以后再来医院,尤其是进医生诊室,请不要携带任何录像设备。” 她又指了指诊室天花板角落处安装的摄像头:“如果有医患纠纷需要调取监控,那个位置有摄像头,可以通过公安机关向医院申请调用。你私自带录像设备进来,若有其他病人在,你会侵犯到其他病人的隐私。再有下次,我会请保安取走你的设备。” 沈画看一下时间:“病情上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到时间下班了。” 走出医院之后,五吨在助理的提醒下,才重新换上手机,那好自拍杆。 “兄弟们家人们稍安勿躁,叫我好好冷静一下,我这……这就得癌了?” “大家知道甲状腺癌怎么回事吗,有知道的家人说一下。” “对啊,我在网上查,都说甲状腺癌不严重,没那么可怕……” “对对,这位家人说的对,我应该先去挂个号做检查!先确定到底是不是癌。万一搞错了呢?” 五吨精神头又上来了,开始跟直播观众胡侃:“我现在的心情有点儿纠结啊,这么漂亮的医生小姐姐要是搞错的话,那她多没面子?不忍心让小姐姐打脸啊。可她要不打脸,我就得挨刀。家人们说,是她打脸好呢,还是我挨刀好?” 弹幕上顿时一大堆“挨刀”,密密麻麻的。 五吨立刻捂住心口:“你们这群假粉!” 五吨深吸口气:“虽然你们这群假粉都想让我挨刀,我也不是不愿意挨刀,但是,咱三观得正对吧,小姐姐的颜值来娱乐圈多好,下一个沈恋……呸呸,不能这么诅咒小姐姐,应该说下一个娱乐圈神颜!咱们舔颜就行,不需要业务能力。但当医生的话,没有业务能力可就太吓人了。大家也不想到医院碰见这种医生吧,脸又不能救命。” “所以,你们的五吨兄弟,要去做检查咯。咱不能冤枉人家小姐姐,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庸医!相信我,把庸医踢出医院,绝对是在为大家谋福祉!” “小姐姐若是能看到视频,别慌,趁你还没出现医疗事故,直接退了医学圈进娱乐圈,绝对一炮而红。” 这次的五吨直播事故,闹得比之前还要大! 实在是热点太多了。 直播在医生诊室偷拍,是一个热点。 长得像沈恋的美女医生,不用任何检查化验,张口就说主播得癌症,又是一个热点。 沈医生24岁的年龄,凭什么当上中医坐诊医师?这其中有没有违规操作,还是热点。 另外就是沈画给五吨的病情治疗建议,也同样是热点。 诸多热点,网络上各路人马都纷纷发表意见,几乎每个点都能找到话题,几乎每个网友都能参与。 于是,#沈恋庸医#的话题,就这么上了热搜榜,且排名上升速度极快。 某个化妆间内。 舒雪薇正在化妆,要参加一个封面拍摄。 助理走过来说:“薇姐,lina姐电话。” 舒雪薇接过电话,经纪人lina的声音就响起:“雪薇,《梦想花游记》你录制那期的路透热搜已经安排好,就这两天会上,你随时关注,我也会提醒你的。到时候会安排营销号放出一些照片,其中有你单人的,也有你跟钟泽骞互动的照片,你记得别那么快回应,到你的热搜登上前三的时候,再回应一下。” 舒雪薇:“lina姐,钟泽骞那边呢,说好了吗?” lina:“钟泽骞那边安排的是在你之后,你们两个错开。你回应的时候,要提一下钟泽骞的业务能力并且艾特他。你们那天做游戏,节目组都是调整过的,最终节目会表现你们在音乐方面非常专业,且知识储备量非常丰富。所以你要夸一下钟泽骞。钟泽骞这边的热搜上了之后,也会提到你,这样双方互惠互利。至于cp感,遮遮掩掩就行,粉丝网友会自己脑补。” 五吨那边在网络上掀起了腥风血雨。 沈画压根儿不上网,也没关注。 她接手了顾深的保健任务。 顾深是海市卫健委保健局的专家,但最近顾深太忙,a猪瘟防控试验点那边,解决了一个的问题,陈教授和岳丰都不放心,要把所有试验点全部检查一遍,确保不会再发生类似西省这个试验点的惨案。 跟保健局的领导协商,把顾深的保健任务由沈画接手,也当时考察期了。 别的不说,就沈画喻老弟子的身份,保健局从知道的时候就想把她要过来,最好是编制内,但沈画不可能同意的,挂个名,偶尔出保健任务是可以的,但真正走体制她肯定不行,何况她还有别的规划。 “沈大夫,你好你好,一直想让小顾给我引见一下,也没遇到合适机会。” 海市保健局长鲁潜源本身也是中医大拿,跟孟老一个辈分的,那其实就是跟沈画一个辈分的。 “鲁局长您是大忙人,身上任务重担子重,应该是我找时间来见您。”沈画笑道。 鲁潜源摇头失笑:“小顾还说你不适合进体制,我看很适合嘛!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沈画笑:“多谢您费心,不过我有别的打算。” 鲁潜源也不勉强,“那咱们就言归正传,今天这个任务,是给一位领导做常规保健。我听说你得了喻老金针的真传,止疼甚至能达到手术麻醉的级别。那对今天这位领导来说,可是好消息。” 鲁潜源亲自带沈画过去。 见到这位领导的时候,沈画有些吃惊。 这位领导,其实也没有那么老,五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本应该在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甚至更进一步,可现在…… 这位领导,或者准确点应该叫前领导,却是瘫痪在病床之上。 沈画对这位领导的印象还挺深刻,这位领导之前在海市相关部门工作,后来被调去一个中原省份,很多海市民众不舍,网友们甚至在网上表达自己的情感。 某省市网友说:感谢海市馈赠。 海市网友:请好好待他,若不能,海市永远欢迎他回家。 当然了,领导干部的调任,不是民众网友们的意愿能决定的,但这种场面至少说明这位领导确实做了实事,深得民心。 但后来,沈画就没太关注了。 如果不是相关岗位,如果不是公开的工作,很多领导干部们的工作也都不会被网友们关注到。 这位领导更是好久没听到消息。 如果不是有特别事件,或者有特别人在推动舆论,网友们一般是不会想起来的。 如今见到这位领导,沈画才会如此惊讶。 这位领导,当初调任工作的时候,明明身体健健康康,这最多也就是一两年吧,怎么就瘫痪了? 而且看他的样子,瘫痪的时间好像还不短。 沈画看向鲁潜源。 鲁潜源只是冲她微笑了一下。 沈画有些无奈。 来之前,这位鲁局长可并未跟她说过病人病情。现在看来,这是要考她呢。 看样子,她喻老弟子的身份,这位鲁局长心里并不是特别认同啊。 也对,身份和能力,不亲眼见证的确无法发自内心认同,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算下来跟鲁局长同辈份,鲁局长能轻易认同她才叫奇怪。 “呈炜,小顾这些天有其他任务,暂时没办法回来海市,这是沈大夫,叫她给你瞧瞧。”鲁潜源说道。 直呼名讳。 沈画挑眉。 看样子鲁局长跟这位领导私交不错。 病床上的凌呈炜,冲沈画笑笑:“沈大夫是吧,你好。没办法起身迎你,抱歉啊。” 沈画忙说:“您太客气了。” 她上前一步,拉了椅子在病床跟前坐下,“鲁局长大概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我,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画,今年24岁。对中医来说可能过于年轻了。” 凌呈炜收起嘴角的笑意,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画。 沈画:“我是喻派传人,师承喻老,孟老是我师兄,顾深是我师侄。所以从师承上,我不输任何人。再从医术上来讲,我是喻派之中继承了老师金针封穴的唯一传人。目前顾深的针法,也是我在教。” 沈画不会拿师门夸耀自己,但在必要的时候,也不会介意用师门获取病人更高的信任度,在治疗之中病人是否配合,对结果也很重要。 对她来说,没有面子里子的问题,只会选择最好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凌呈炜的目光变了。 沈画:“目前我最欠缺的应该是从医经历,这一块我在慢慢弥补,从我进入海一到现在,所有经手治疗的病人,全部达到预期治疗效果。” 凌呈炜:“中医靠的就是经验,你师承是没得挑,但并不是所有名师,都一定出高徒,也不是名师的每一个徒弟,都是高徒。你目前治好的,或许只是碰巧,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沈画:“您已经尝试过所有治疗方法了吧,但结果还是现在这样。那让我试试又何妨?当然,要不要让我看,决定权在您,求医的是您,不是我。” 凌呈炜看着沈画,笑了起来:“沈大夫,其实你不用介绍那么多,老鲁把你带来,就说明他认可你的本事。” 沈画笑笑:“他认可归他认可,您也需要认可。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凌呈炜点头,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样,已经是个废人,老实说,什么办法都用尽,最好的医生来会诊也都无能为力。你也别有压力,随便看看吧。” 沈画没有多说什么,请凌呈炜伸手,她搭一搭脉。 搭脉之后,她也没多说,请护工帮忙给凌呈炜翻身,她给他做触诊。 鲁潜源一直在边上看着,目前,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瘫痪,医生肯定首先从脊椎上找问题。 沈画按着凌呈炜的脊椎某一结:“这里按动,有知觉吗?” “没有。” 沈画又继续按。 “没有。” “没有。” “……有,麻,触感很顿,感受不清。” 沈画又接着往下按。 “啊——” 几乎是她一按下去,凌呈炜就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惨叫,是完全失控地惨叫。 更奇怪的是,明明沈画按的是他腰椎的部位,可他在惨叫之后,却立刻抱住自己的头,失控地拿头撞着床头,这显然是头疼到极点的表现。 鲁潜源慌了。 赶紧叫护工上来帮忙,把凌呈炜给固定住。 他忍不住跟沈画说:“沈大夫你先让开,他这样会把头撞坏,还容易咬到舌头。” 那就真的太危险了! 沈画没有让开。 她一只手继续按着凌呈炜腰椎的部位,另一只手则按向凌呈炜脑后的风池穴。 很快,凌呈炜的挣扎就弱了下来,渐渐的不再挣扎。 鲁潜源长出一口气,护工也是吓了一跳,还不敢退开。 “呈炜?你感觉怎么样?”鲁潜源问道。 凌呈炜在长喘气,刚才那般锥心刺骨的痛,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这会儿差点儿喘不过来气。 片刻之后他才气若游丝地说:“这会儿……不疼了。” 鲁潜源大喜:“真的不疼了?” 往常凌呈炜的疼痛发作一次,打止疼药都没用,除非是用上手术用的全麻,否则他能一口气疼到晕倒,即便晕倒,他的身体还会因为疼痛而抽搐。 现在,从发病到止疼,一分钟都不到吧! 这位沈大夫,可真是神了! 鲁潜源立刻笑着说道:“沈大夫,看来你真是得了喻老真传,这止疼手法可真有一手!那沈大夫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呈炜这头疼?” 刚才那一阵疼痛,凌呈炜浑身已经湿透。 沈画示意护工用温水先给他擦洗一下,稍后再说。 “我叫您凌先生吧。” “您这个伤情比较特殊。您以前是当过兵吗?或者是警察武警之类的。” 沈画说,“您腰椎伤患处应该是卡过子弹。” 凌呈炜立刻看向鲁潜源。 鲁潜源连忙摇头:“我没跟她提过你的情况,顾深应该也没提过。” 沈画:“您头部也受过重击,曾经或许昏迷过很长一段时间,比如三个月左右。” 凌呈炜:“我年轻时候受伤那次,的确昏迷过三个月,医生都说我要成植物人了,后来又侥幸醒过来。沈大夫,你怎么看出来的?” 沈画:“这些都会在你身体里留下痕迹,从脉象中能大致判断出来,不是特别精准,但八九不离十。” 凌呈炜看向鲁潜源:“老鲁,你有这手段吗?” 鲁潜源无奈:“打人不打脸啊,当面揭短什么毛病?行吧,我说说,从你脉象上我能知道你是哪里受伤,但因何受伤,受伤程度只能靠猜。” 沈画笑笑:“我也差不多是猜的,只是范围稍微精准一点。” 鲁潜源:“你可就别谦虚了。” 凌呈炜看向沈画:“我头疼是跟那次昏迷有关吗?可我昏迷醒来之后,很多年就只是劳累时容易头晕,一直到……” 沈画接过他的话:“一直到几年前才开始发病。刚开始发病,头疼的程度不像现在这么强,持续时间也不长,且大多是在夜里,你基本上忍忍就过去了。但是后来,头疼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疼痛强度也越来越强,甚至还发展到了肢体上,比如肢体麻木。” “另外你脊柱原本受伤的部位,是不是再次受伤了?” “受伤的时间,正是你头疼剧烈发作的时候,你以为这次受伤大概没什么,不太重,可结果却导致你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凌呈炜无比震惊,最终只能苦笑:“都对。” 鲁潜源看到了希望,忙问:“沈大夫,有办法吗?” 沈画:“有。” 鲁潜源顿时一喜。 凌呈炜却有些不敢相信:“真有办法治我这头疼?” 鲁潜源说:“呈炜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沈大夫说自己是喻老金针的唯一继承人,这点儿绝对没错。别的情况我还不太清楚,但沈大夫止疼是一流,甚至能达到手术麻醉级别!这也是我带她过来的原因,你放心吧,就算最终不能彻底治好,只要每次在你头疼之前过来给你治疗,能免受疼痛之苦也成啊!” 凌呈炜也是长舒一口气:“是。那可劳烦沈大夫了。” 沈画挑眉:“你们只想止疼?” 凌呈炜一愣:“沈大夫你什么意思?” 沈画笑了笑:“凌先生这岁数,就想退休养老不太好吧。头疼和腰椎的伤是一体,治好之后凌先生可就再没理由赖在床上偷懒了。” 凌呈炜的瞳孔骤然变化:“这……你,这……我能治好?能再站起来?” 鲁潜源也是一惊,连忙紧张地问:“沈大夫,这玩笑可开不得。” 沈画:“我只承诺我能做到的,前提是,必须接受我的治疗方式,积极配合。” 凌呈炜的脸瞬间涨红,双手支在身体两侧的床上,硬是撑着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沈大夫,我什么都能配合!现在能开始吗?或者你……你需要什么准备?只管说!” 沈画笑笑,跟护工要了纸笔写了药方,叫人先准备药。 “治病当然是越快越好,今天,现在就可以开始。” 沈画又跟鲁潜源说,“叫人按方抓药,熬制好,待会儿我行针完成后,给他喝下去。” 鲁潜源立刻着人安排。 凌呈炜激动得有些失控,好半天才勉强自己平复下来,跟沈画说道:“让沈大夫见笑了,我这实在是……我这病到处都看过,瘫痪上,都说神经性的损伤,只能慢慢恢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 “可对我的头疼,什么医生都束手无策,一开始使用止疼药还能管用,后来普通止疼药完全不管用,甚至需要用到吗啡。我抗拒吗啡,最疼的时候甚至想去死,也不想用吗啡。我知道吗啡不等于毒品,但我这种程度的疼痛,吗啡真的就一定能起效吗?就算一开始能起效,后续呢?随着剂量增加,说不定我的疼痛无法止住,反而还会对吗啡上瘾。” 凌呈炜苦笑:“每一次头疼发作,我都想死。我曾以为没什么能瓦解我的意志,但真的事到临头,我才知道我的意志也没那么坚强。” 沈画:“短暂的疼痛可以靠意志力熬过去,但长久的反复发作的疼痛,没有人能够熬得过去。您能坚持这么多年,已经非常了不起。” 凌呈炜摇头苦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根本一点儿都不坚强,脆弱得甚至自己都不敢认自己。 鲁潜源叫人准备好药,“在何处行针?” 沈画:“就在这儿即可,行针的过程,我需要知道你每个穴位和身体经脉的反应,因此不能给你止疼,你必须忍着,且尽量控制自己身体不要大幅度移动,尤其是当金针入脑的时候,更不能乱动。” 鲁潜源脸色微微一变:“那我叫几个人来帮忙。” 疼痛并不是人说忍就能忍的,疼到极点那完全就是人的生理反应,控制不住的。 沈画也没有拒绝。 且床上本来就有束缚带,类似精神病院给病人们用的那种,应该就是之前给凌呈炜用的,在他疼痛发作的时候把他捆住,防止他伤到自己。 让凌呈炜趴在床上,嘴巴里塞的有压舌板,防止疼痛时咬舌引起大出血,再呛到肺部造成窒息死亡。 四肢都被捆好,尽量防止他挣扎。 鲁潜源又叫来几个壮年男护工,帮忙按住凌呈炜的肩膀和大腿,待会儿正式行针,还要给凌呈炜头部也固定住。 沈画说:“会疼,但行针时的疼痛是好事。” 这么大阵仗,凌呈炜却没有害怕,反倒是更加激动,连连点头。 沈画打开自己的针灸包。 鲁潜源太过紧张,忍不住说道:“这就是喻老的金针,果然看着就有些年头了。呈炜,有幸用到喻老的金针,这次一定能治好!” 凌呈炜嘴里塞着压舌板不好说话,却是忍不住点头。 护工开始帮忙固定凌呈炜的头部,用的是专用护具。 鲁潜源想看沈画用的是哪个规格的针。 可谁知道,她并没有选择那一排排常用的针,而是取了针灸包内侧的一个类似古代香囊的一样的袋子。 鲁潜源有些不明所以,这袋子怎么装针?还是别的东西? 答案很快揭晓。 沈画打开那个小袋子,从中取出了一盘金线! 没错,就是一盘金线,看起来就像是绞丝手镯一样,只不过那些金线肯定没有绞在一起,而是圈圈分明。 她从针套中取出这一盘金线。 金针质地非常柔软,被盘成一盘也并不难,可就鲁潜源目测,这一盘金线圆盘的直径大约是3到4厘米,意味着一圈长度约为12厘米,他打眼一看,至少有10圈以上。 那这一盘金线的总长度,肯定超过一米!一米二三,甚至有一米四。 这是干嘛? 鲁潜源没搞懂。 沈画把这一盘金线仔细检查、消毒。 鲁潜源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沈大夫,这金线是干什么的?” 沈画:“这是此次要用到的针。” 鲁潜源敢说,自己行医这么多年,针灸见过无数次,但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的! 一米多长的金线,说是针灸用的针? 现在医院针灸为什么都用不锈钢针不用金针,就是因为金针银针太软,医生掌控不了。 沈画这倒好,直接用起了一盘金线,这比针灸包里面最细的金针还要细。 这能用吗? 鲁潜源敢说,自己受伤稍微用点力,这金线就得断了! 沈画没理会鲁潜源,准备工作完成,开始行针。 她先取了针套,这个针套是特制的合成金属,锋利度和强度都足够强,要穿透皮肤和骨骼所用。 鲁潜源没见过这么下针的。 就跟搞骨髓穿刺一样! 等等! 他眼睛瞪大。 沈画这是要让金针从脊柱的椎管中走?? 鲁潜源只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这能行吗? 从来没听说过啊。 喻派的金针封穴,竟然还有这种针法吗? 可他这会儿根本不敢质问,沈画手中的金线已经通过针套进入凌呈炜的体内! 金线进去一圈就是12公分左右。 鲁潜源额头的汗滴下来。 就在金线进去一圈时,沈画的手停住,开始以极其细微又高的不可思议的频率,震颤金针。 “唔——”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凌呈炜整个身体陡然绷紧,所有护工立刻用力,确保不让他移动身体,但因为疼痛导致的肌肉紧绷谁都没办法。 那金线实在太细。 鲁潜源这会儿总算明白沈画为什么要叫按住凌呈炜了,这么细的金线,动一下就很容易折断,这一断,可就要留在凌呈炜体内。 沈画的声音很舒缓:“坚持,坚持,这是治疗你瘫痪的关键点。” 金线在这个位置足足停留了15分钟,凌呈炜浑身大汗淋漓,几乎虚脱。 沈画总算又将金针继续推进…… 一圈,一圈,又一圈。 这会儿的推进速度就比较快了,快得鲁潜源胆战心惊。 第六圈的时候,鲁潜源实在是忍不住了:“沈大夫,这再推进,就要金针入脑了吧。” 沈画:“对,金针入脑之后,还会出现疼痛,做好心理准备。” …… 3个小时。 凌呈炜精疲力尽。 沈画、鲁潜源,还有帮忙的护工也一样,全都精疲力尽。 沈画也终于一点点抽出金针。 抽出来的金针是尚未盘好,鲁潜源和护工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刺入凌呈炜身体内部的金针,至少有一米二长! 可是脊柱才多长? 这意味着,剩下那么长的金针,竟然全都是在凌呈炜的脑部。 且不说治疗效果,只说这一手,鲁潜源若非亲眼所见,绝对不相信有人能做到! 他忍不住跟沈画开了个玩笑:“我现在拜进你们喻派,还来不来得及?” 沈画笑:“随时欢迎,不过您这年纪有点儿大,想学针的话有点儿困难,可以找您徒弟什么的过来。” 鲁潜源失笑:“你们喻派抢徒弟的风气到底从哪儿起来的?” 笑了一会儿,也是歇歇。 沈画让护工把药喂给凌呈炜。 “喝完药好好睡一晚。” 沈画说道,“我三天后会再来行针一次,连续5次既可根除。但想要站起来,还须进行严格的复健。” 鲁潜源忙问:“那头还会疼吗?” 沈画:“从现在开始,除了我行针之外,头不会再疼。” 从这边离开,鲁潜源感慨万千。 “喻派后继有人,喻老总算能放下心了。” “沈大夫,下次行针我想再邀请几位局里的专家过来旁观,可以吗?” 沈画:“可以。” 鲁潜源笑道:“你这手可不怕别人偷学。哦对了沈大夫,这周五的例会上,会对特聘你为保健局保健专家的事进行讨论,下周应该就能走完手续。” 沈画:“多谢鲁局长。” 鲁潜源却说:“发掘聘用优秀保健人才,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沈大夫,有你这样的大夫,真是大幸!” 五吨当天下午就到海一院普外科挂号,做了检查。 这一次五吨不敢在医生诊室内直播。 但不妨碍他用录音把跟医生的对话录下来,在出了诊室之后直播给自己的粉丝。 由于这次事件热点太多,五吨直播间的人气直线飙升到平台第一。 五吨知道大家想看什么,他也不隐藏,直接把自己的化验单,还有跟医生对话录音都放出来。 “医生说这个结节不好,有多个结节,还有什么结节伴钙化等等,意思就是情况挺严重的,得尽快做手术。但若是我不放心的话,还可以继续再做一个穿刺,确定是不是有癌细胞再说。” 五吨说,“穿刺我也做了,过程非常酸爽。但是要三天后才能出结果。” “兄弟们,五吨这次怕是要凉啊。” “我问医生如果侵犯到喉管和食管怎么办?医生说要那就得切除……如果手术中有什么意外,我以后可能就说不了话了,食管不管是切除之后取结肠代替,还是全切后用人造管,五吨恐怕都没办法再跟以前一样给大家做吃播了。” “医生还说,如果发生了肺转移肝转移……后续还可能会有很多问题。” 五吨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手拿着自拍杆,“啪”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嘴欠,想看美女医生小姐姐打脸,但现在看着,我他妈是要凉啊。怎么办啊家人们?” “小姐姐说,不切喉气管和食管,只切甲状腺,我问了这边的医生,人家说肯定不行。” “咋办啊,我听谁的啊?” “要不……再换一家医院看看?” 第42章 不是庸医 a医院。 医生看了五吨的化验单。 “从片子上看结节情况不太好,应该需要做手术。” “是不是癌?具体你还是等穿刺结果吧,不过按照我以往见过的病例来说,可能性非常高。” “能不能不切喉管和食管?那不可能,这些部位已经被侵犯,已经有癌细胞病灶的话,必须切除,不然你只切甲状腺就没有意义了。” “切除后能否恢复到正常人一样?那肯定不行的,但如果不太严重,切除的部分比较少的话,手术预后还可以,如果全切再造,那肯定会影响到生活质量,但至少命能保住啊,命最重要对不对?” b医院。 …… c医院。 …… 五吨这两天,一共跑了海市最出名的几家医院。 答案都差不多。 现在网友们已经把追五吨看病,当成一个很真实有趣的直播。 再加上从网上查,甲状腺癌跟别的癌症不一样,好像不太会要命,大家追起来心理负担也就没那么大。 当然,关键点还是在沈画这个医生身上。 五吨走完第三家医院,又累又喘地坐在医院大厅角落,开着直播。 “家人们,医生们说的都差不多,怎么办?” “虽然都说等穿刺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是不是癌,可我看他们的意思,其实已经能确定,只是需要检查单来最终确认。” “我这喉管和食管……能保住吗?” “不能想说就说、想吃就吃的人生,还是我五吨的人生吗?” 五吨有些丧气地喝了口水。 “家人们,你们说,要不我信沈医生一回?” 一大堆弹幕,十分密集。 五吨仔细看了看弹幕。 “家人们说的也有道理,癌症病灶就在那儿,不切掉那不擎等着复发吗?” “那癌症病灶要一直留着,就是肯定会复发吧。” “先不说复发,只说现在要是不切,医生说会持续扩散的。沈医生说能控制住,真的能吗?” 五吨纠结无比。 “要不咱去换其他中医问问?” 五吨又换了两家医院,挂中医科。 “建议手术治疗。” “中医控制?那不可能。中医的确能提升癌症病人的生存质量,但想要控制和治愈癌症,不可能的。谁跟你说中医能控制,都是在骗人。” “当然也有奇迹发生,但基本都是偶发事件,不能当成可参考病例的。” 五吨在这两家医院的中医科,得到的都是这种回答。 “家人们,最后一站,喻和堂。” “沈医生好像是顾大夫的学生,那她也属于喻和堂的。” 五吨对着直播镜头深吸口气:“家人们,生死有命,给个鼓励!” 他去了喻和堂。 要挂沈画的号,但沈画暂时没在喻和堂排班。 喻和堂已经收到通知,从下个月开始,沈画也会在喻和堂挂牌,不过她的号非常少,一周只排班半天,一次只有15个号。 “那……那就挂别的大夫吧。” 五吨主要是想听听,沈大夫说的那种办法,到底有没有理论支撑。 “咱赌一把。只要这个大夫,认同沈大夫说的治疗方法,那我就按照沈大夫的治疗方法去治!” 五吨咬牙:“大家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五吨直播看病,网友们时刻关注。 各种言论都开始在网上发酵。 还有一些微博认证过身份的医生,也都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最主流的观点,和五吨在其他医院得到的结论一样,喉气管和食管被侵犯到一定程度的话,那就只存在切除部分还是全切这两种选择。 而像沈画说的不用动气管和食管,可以用中医的方法控制,这种治疗方式根本不存在。 在喻和堂,五吨再一次得到和其他医院同样的结论。 五吨对着镜头也很迷茫。 “喻和堂这边我挂的是一位黄专家的号,这位黄专家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印象,最早咱们来喻和堂直播,第一次见到沈大夫的那次。” “不知道的给主播点个关注,到主页去看往期视频。” “那次黄专家判断病人是急性阑尾炎,让病人赶紧去海一挂急诊做手术,而当时沈大夫诊断出,不是急性阑尾炎,是卵巢囊肿蒂扭转。后来仔细查了,这两个病发作的症状还真是特别像,我还查到有医生说给病人紧急手术,按急性阑尾炎来的,可打开腹腔后才发现不是阑尾炎,是这个病。在西医上,这两个病症状特别相似,也都是要做手术的。” “可是那次,沈大夫并未给病人做手术,好像很简单的,就处理了病人的情况!” 五吨唉声叹气:“我本来不想挂黄专家的号,可别的医生没号了。而且不管怎么说,黄专家都是海市中医协会的高级专家……我现在真是纠结啊……” 这时助理提醒五吨,让他上微博看看。 五吨一边直播,又拿出个手机说:“大家等等啊,我看看叫我上微博干什么。” 原来是微博上,有人艾特了某个认证大v,认证信息是海市杜氏中医诊所的大夫,杜远新。 这家杜氏中医诊所是家族管理式的,一家父子三代都是中医,爷爷杜敬平师从南派,后在海市中医院坐诊多年,也是海市保健局的保健专家,是有知名度的老中医,还是海市医科大学中医学院的荣誉教授,如今已经八十多岁,身体康健还偶尔坐诊。 父亲杜澄明如今也六十多,学过一点西医,但主要还是中医,一样有着很光鲜的履历。 儿子杜远新,也就是有微博账号的这位,那履历就更光彩了。 杜远新,毕业于海市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博士学位,同时又有多年中医从业经验,家学渊源,他的主要方向也是中西医结合。 原本杜氏中医诊所,只是一家纯粹的中医诊所,但是如今杜远新接手之后,杜氏中医诊所就有所改变了。 他在给病人看病时,不局限于中医,也会用到西医的手段。 由于医学研究方向和诊所规格等级限制,在诊所只能实施规定范围内的小手术,超规格的手术则要安排病人去有资质的大医院做。 杜氏中医诊所的口碑很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杜远新这人很实诚,病人来他若看不了,就会咨询父亲和爷爷,如果父亲和爷爷也没有好办法,他就会直接说治不了,让病人转院。 这种态度对很多病人来说,特别实用。 不像在别的医院,管你能不能治,反正先检查完开了药治治看再说,治不好那就治不好呗。 在杜远新这儿就不存在这种情况。 病人们既不用白花冤枉钱,又能赶紧去找别家医院医生,避免耽误病情。 而但凡杜远新收治的病人,全部都可在此治愈。 一年年累积下来,杜氏中医诊所的口碑就越来越好了。 另外杜远新这人的性格也比较圈粉。 他也就三十多的年纪,为人耿直,自己开了微博账号,注册认证。 他肯定不是中医黑,毕竟他自己就是中医。但他也不会用特别极端的“非黑即白”的思想去驳斥中医黑,他说自己从来都只“实事求是、就事论事”。 这个病,中医能治,能从哪方面治,能治到什么程度。 这个病,中医不能治,你去看西医。 在网友发病例给他咨询的时候,他会很直接地这么说。 而在这两年尤为紧张的医患关系对立事件中,他会说某个新闻中的病人无理取闹,就是医闹讹钱;也会说某个视频中的医生就是没有医德,水平不够,祸害病人。 非常直观直白的态度,让他圈粉无数,成了名副其实的网红医生。 五吨的粉丝就帮他艾特了这位杜远新医生,把他的病例发给杜医生,还让五吨亲自去见一见杜医生。 五吨对这位杜医生不怎么熟悉,但是一圈看下来就明白个差不多了。 网友们的总结能力很强,能用最简洁的语言总结说明一件事或一个人。 五吨看完之后,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杜医生大概没上网,我直接去诊所找吧!” 去诊所的路上,五吨也收到了杜远新医生在微博上的艾特和回复。 “以上几家医院医生给出的诊断都没有问题,至于那位海一中医科的美女医生,中医不是神学,请不要胡乱承诺做不到的事,虚假夸大中医,欺骗病人,简直是在侮辱中医。” “这位主播可以过来我给你面诊,但你百分百还是要去做手术。” 五吨去了杜氏中医诊所。 因为两人都是网上的名人,杜远新不介意五吨直播看诊过程。 在给五吨做了检查,并且详细看了他的病例和各种化验单之后,杜远新给出的结论和其他医院医生一样。 “手术出院之后,你可以再来挂我的号,我会好好给你调理身体,你身体的小毛病还是不少的。” 五吨的情绪一点儿都不高。 反复询问。 “杜医生,你也知道我是吃播,是网红,万一手术中声带受破坏,我就可能说不了话。而食管切除重建之后,我更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做吃播想吃就吃,那我……我就完了!” “杜医生,沈医生提的那个保留气管和食管,真的做不到吗?” 杜远新眉头紧皱:“那位沈医生什么情况我完全不知道,但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她提的理论,更是无稽之谈。如果按她说的保留,那癌细胞病灶不切除,很快就会再次发生转移,到后期危及的可就不是你的食管,而是你的命!” 杜远新眼神淡淡的,看向直播镜头:“看吧,这种心态的病患,就给那些骗子庸医提供了最佳生存环境。在100个医生里,哪怕有99个医生说这病必须开刀,可只要有一个医生说这病不用开刀就能治好,患者就会怀疑那99个医生是不是没本事。” 杜远新冷声说道:“在此我奉劝镜头前看直播的所有网友,生病了去正规医院看,多找几个大夫咨询也可以,但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否则到最后钱也花了,病也耽误了,病人又要反过来因为那某些个庸医,一竿子打倒整个医生群体。” “就像那位美女医生,如此不顾事实地夸大中医效果,最终的恶果谁来买单? “病人,中医!” “病人的病情被延误,中医则又要被黑,说中医是伪科学、伪医学,说中医无用,都是这种不负责任的中医吹在招黑!” 弹幕上礼物满屏飞。 甚至还有人刷了游艇啊直升飞机啊之类的高价礼物。 弹幕上几乎都是在劝五吨,事已至此,还是老老实实去做手术吧,保持好心态,这个手术的预后也没那么差的。 以后就算是不能做吃播,还可以直播别的啊,毕竟有这么多粉丝基础。 杜远新的微博在直播结束后短短两个小时,暴涨一百多万粉丝。 晚上,五吨又继续直播,告诉大家他决定明天去海一拿穿刺结果,然后按照医生的要求做手术,放弃不切实际的妄想。 粉丝们纷纷给他刷礼物安慰。 次日,五吨再次来到海一,拿穿刺检查结果。 与此同时,沈画也又一次来到凌呈炜这边,给凌呈炜进行第二次治疗。 “沈大夫,从你上次行针之后这几天,头疼都没再发作。” “腰部以下有些麻木的感觉,以往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凌呈炜笑容满满,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 沈画笑道:“等治疗结束,您认真复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凌呈炜感慨万千:“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真是瑰宝啊,就是还需要进一步发展传承。现在成长起来的年轻一辈,平时接收更多的是西方强势文化,对他们的思维也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 “比如针对中医呼声越来越高的废医验药和双盲。因为西药临床伤势都是要经过双盲临床试验,一期二期三期等等的实验,用以验证药物的效果和安全性。看起来会非常科学。而中药却没有双盲实验,就被很多人认为,中药有没有效果没人知道,只是心理作用,安慰剂。” “所谓的废医验药,就是要废止中医理论和诊断,只通过技术手段验证中药方剂的成分和效用。就比如感冒的时候,直接给中药制成的感冒药,咳嗽的时候给咳嗽药,不再需要中医去诊断。但这其实完全违背了中医理念。” “中医认为每个人体质都不同,哪怕同样的病症适用的药方和剂量也会因人而异,而不是像西药一样,只按照年龄体重等来区分剂量。” “很多人因为搞不懂中医的理论,就认为是不科学的。” “中医存在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百年千年,数千年。她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强大之处的。” “不能因为她难学,就要把她淘汰掉。” “一旦真丢掉了,那其实丢掉的就是我们文化、历史和强势的一部分。” 沈画点头。 凌呈炜摇头失笑,叹气道:“我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以前的工作跟食品药品安全有关……用句老话说就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现代社会打的不是真枪实弹,是看不见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争。” 凌呈炜摆摆手:“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家伙的话题,你们年轻人一般都不太爱听。” 沈画笑了笑:“最多半年,您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憋屈到只能说,您可以再次投入您的战场。” 提到这个,凌呈炜就深吸口气:“若不是沈大夫,我就只能是个废人了。其实有时候对于那些黑中医的过激言论,我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中医不是无用,而是人才太少。” “再加上中医理论一般人搞不懂,就更容易滋生骗子、庸医。” “老百姓去看病上了当,钱花了,病还耽误了,那不骂中医才怪。所以现在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规范……” 说着,凌呈炜就又忍不住感慨:“若中医上多出一些如喻老孟老,还有沈大夫你们这样的医生,何愁中医不发展?” “别的不说,就沈大夫您这手金针,搁在古代肯定要被奉为国手!” “现代的话,哪怕你的水平已经足够,可要想成为被认可的国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沈医生,千万踏踏实实走!” 给凌呈炜行针完毕,让护工喂他喝药之后,沈画就准备离开。 这次也照旧跟过来的保健局长鲁潜源,送沈画出门,也忍不住跟沈画说:“生病到现在,两年多了,老凌第一回 这么啰嗦。” 他忍不住笑:“其实以前的老凌,工作作风特别干练,废话特别少,开会都短,他这样的领导叫人都不好意思跟他胡侃,但其实老凌私下里话挺多。” “作为朋友我特别佩服老凌。就算不作为朋友,我也得说老凌这人很难得,是真心想干会干能干事实的人。” “往前数二十年,轰动全国的假奶粉案是老凌带人扛着压力查的;往前数15年,地沟油是老凌一力主张严查严打的;再往前数十年,医院药品采购费用透明化,药物公开招标,不少药厂为了中标,报价甚至低于成本价!” 鲁潜源说:“那时候老百姓去看病,都说医生怎么总开进口药,明明有便宜的国产药,为什么不开?医生没法解释,病人就认为医生是为了拿提成。当然,拿提成的现象到现在都无法完全杜绝,可是更多更大的原因是,那些报价低廉到比成本价还低的药物,有效成分微乎其微!医生开这些便宜药的话,治不了病,病人又要骂医生无能庸医。” “假药的产业链和利益链条相当大,也是老凌抗住压力调查搜集证据,并且捅到上面,最后来了次全国大清查。后来再招标时,也会给药企留下利润空间,而不是某些负责招标领导一味地为了政绩、为了回扣,就往死里压价。” 鲁潜源伸手,郑重地跟沈画握了一下手:“我敢说,你救了一个值得救的人。” 沈画也笑了起来:“我也很荣幸,能救一个值得救的人。” 到门外,鲁潜源安排接送沈画的车已经在等着。 鲁潜源又说:“明天就是周五,关于特聘你为保健局专家的讨论会召开,下周一应该就可以办手续了。” 五吨拿到了穿刺结果。 提取到了癌细胞,确定是癌症无疑。 结合所有检查报告,医生建议尽快手术,切除甲状腺,至于说喉气管和食管是要部分切除还是要全部切除,手术中才能确定,但要让他做好全切的心理准备。 因为可能性非常高。 医生说,但凡他早两个月,可能都不会这么严重。 这一次,五吨没再开直播,而是把自己的穿刺结果发在微博上,向粉丝告知。 并且告诉粉丝,从现在开始直到手术结束,他可能都不会再直播。 粉丝们也不是那么无情,至少愿意留言的粉丝,都是对五吨有好感的。 这部分粉丝劝五吨一定好好接受治疗,千万不可像杜远新医生说的那样,抓住一个夸大其词说能治好的医生,就当做救命稻草,最后只会害了他自己。 五吨看着那些言论,心情很丧。 他知道大家说的都对。 可就是难受。 家里人接二连三地给五吨打电话,五吨回复自己没事之后,就挂了电话,只想一个人静静。 五吨从小食欲就好,吃的多,胖,学习差,也没能考上大学。 去工厂打过工,因为肥胖问题,很少有工厂愿意招他,招他的工厂给的工资也特别低。 换了很多工作都不成。 前几年,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去送外卖。 可就他这体格,送外卖简直是找死啊。 有一次下大雨,送餐路上摔了一跤,又因为超时,买家直接不要,点了退单。 那是特别大的一单,炒饭、肉串、拉面等等装满他的送餐箱。 买家退单,店家不肯退,那损失只能他来承担。 这一箱东西的价格,他跑一天都挣不到。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这一瞬间。 大雨瓢泼,他的电瓶车倒在路边水泊中,旁边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他浑身湿透坐在地上,面前是顾客不要只能他自己买单的一箱外卖。 崩溃的五吨,那个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看着一箱外卖,他开始吃。 吃着吃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吐了。 吐完之后,又跑到雨里洗洗脸,仰头接点雨水漱漱口,把车扶起来准备继续走。 可电瓶车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泡水线路短路,他打不着。 只能推着车在雨中前行。 再狼狈不过。 五吨当时心如死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木了,什么都不去想。 他没想到的是,他崩溃的这一幕,被公交站台另外一侧的人给拍了下来,发到了某个视频网站。 热点要素过多,点赞量迅速飙升。 很快,作为“成年人的崩溃”的代表人物,他的视频被转载到多个视频网站,播放量极高,甚至一度登上了微博热搜前十。 他火了。 看到有网友说,他这么能吃,为什么不干脆去做吃播? 五吨下决心试试。 一开始真的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当吃播的。 由于他那个崩溃视频太红,他注册账号之后,涨粉很快。 和很多吃了之后催吐的吃播不同,他做吃播很真实,他是真的能吃,如果真吃过头要吐了,他也不会欺骗观众,会说自己真的吃吐了。 五吨迅速走红,粉丝不断累积。 终于有了今天这种成绩。 如今的他,早已把吃播当成毕生唯一职业。 现在忽然告诉他,以后他都不能再做吃播了。 他挣的钱够下半辈子花吗? 他这么胖身体肯定到处都是毛病,以后看病的钱留够了吗? 他还没有结婚。 还有父母要养。 弟弟还在上学,父母想让他帮弟弟在城里买房…… 太阳晒得五吨头脑发晕。 他走到医院门诊楼后的小花园里,这里属于医院的绿地,住院部的病人们行动方便的会下来这里晒太阳聊天。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一簇风景竹前发呆。 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想。 “小伙子,帮个忙。” 背后忽然有人开口。 五吨愣了一下,艰难地站起来绕到风景竹后才看到,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老人很瘦,但精神矍铄,眼神明亮。 “小伙子,帮个忙,推我回病房,我这趁我儿子不在,偷跑出来时间太久,被我儿子知道又得挨说。”老人笑着说。 五吨愣愣地点头,没有拒绝。 他按照老人所指方向,推着老人一直到医院后面…… 这是哪儿? 老人却叫他继续推。 过了一扇门,好像有保安,但是看老人摆摆手,保安又坐回去没出来。 这后面又是一个院子,还有一座楼,没医院的住院部大楼那么大,矮一点,外表看起来也不太起眼。 但是走近了他才看到,楼前有挂牌,保健楼! 保健楼并不是什么秘密。 五吨迟钝了半天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 他连忙看向老人:“您……您是老干部?” 老人笑:“什么干部,退伍很多年了。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兵罢了。” 能住进保健楼的老兵,肯定不是普通老兵。 五吨赶紧说:“怎么会?您这看起来不是恢复得很好吗?我看您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您要不穿病号服坐轮椅,谁敢说您生病?” 老人笑起来:“我也是捡了一条命。肚子里长了十几个肿瘤,先是在京市医院开刀,开刀后很快就高烧不止,医生什么抗生素都给用上了,可一点儿用都没有,医院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不知道多少。后来你猜怎么着?” 五吨笑:“那肯定是碰见更牛的医生了!” 老人大笑:“没错,说来也是运气啊!以前我不大相信中医来着,可真到了危重关头,西医上什么手段都用尽,也束手无策,我也只能找中医碰碰运气。谁曾想,真就捡了一条命!” 五吨有些不信:“那么严重的情况,京城医院肯定都是顶尖专家,这都没办法,那中医能治?” “嘿,你这小子还不信了,我可跟你说……” 老人很兴奋,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鬼门关走一遭的传奇经历。 五吨听懵了。 好半天他才说:“您说的那个神医……是沈大夫?沈画,沈大夫?” 老人看过来:“怎么,你也认识?” 五吨迟疑了一会儿,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都给说了一遍。 老人拍拍五吨的胳膊:“你小子够幸运啊,也就是这会儿沈大夫知名度还不高,你还能有机会。等沈大夫名气大了,你再想挂她的号,难比登天。你自己琢磨吧,机缘一错就过咯。” 老人进保健楼,没再让五吨推,因为有人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那人身材极高,气质非凡,他还多看了五吨一眼。 五吨在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后,愣了好一会儿。 他…… 他没看错吧。 那个人是,应青戎! 应总。 他连忙拿出手机搜照片。 看过之后,非常确定! 就是应青戎。 应青戎亲自把老人推进去…… 再联想到老人刚才说的话。 五吨几乎要窒息。 刚才他帮忙推过来的那老人,是应青戎的父亲? 如果换做是别人,他或许会认为老人是中医的托,是沈医生的托,可老人的身份是应青戎的父亲啊! 应青戎,应天矿业的大老板。 那位老先生是应青戎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会当托? 五吨心中忽然腾起一团火…… 五吨等不到下周沈画在中医科的坐诊,他在急诊室找到的沈画。 “同意?” 沈画其实是有点儿意外的。 他拒绝才是正常。 在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跟前,五吨倒是也不遮遮掩掩了,他把碰见应老先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画挑眉。 应老先生最近恢复得的确不错,这也算是五吨的机缘吧。 但实际操作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涉及到手术,又涉及到中医治疗,得普外和中医科合作。 顾深是中医科的主任医师,但不是行政上的科室主任,沈画得先找中医科的科室主任,要跟其他科室合作,绕不开中医科主任。 之后还要找普外科主任。 程序比较多,但说服这两位,并不是那么困难。 沈画的特殊情况,普通医护人员已经有各种猜测,各科室的主任们心里都有数,又不是多大的圈子。 谁都知道,骨科的冯主任跟中医科顾深的合作课题,在业界都引起了巨大震动,不断有同行打探消息,骨科协会都重点关注。 虽然明面上课题合作者是顾深,但背后其实是沈画,这压根儿就不是秘密。 就连院长都多次明里暗里示意沈画,鼓励创新,鼓励科研等等。 所以当沈画提出跟普外合作时,普外的周茂通主任,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让沈画聊病例。 “必须如实告诉病人,让病人签署同意书。” “另外,一定指标内,若是中医控制不住,必须立刻安排病人再次进行手术,切除气管和食管,这其中涉及到的风险,必须让病人再三确认。” 周茂通很谨慎。 沈画点头:“应该的。” 五吨签字的手,非常稳。 他的手术也进行得非常迅速,因为病情刻不容缓,拖延一天,病情发展就会更加严重。 手术只切了甲状腺。 手术之后,沈画就开始给五吨用针、用药。 “沈大夫,你觉得能行吗?” 五吨做完手术,不方便说话,就拿了纸写出来。 沈画跟他说:“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沟通过了,不要让医生给你承诺,医生最怕病人一定要一个确切的结果,比如说至少能怎样?让医生给兜个底。没有医生会给你兜底的,但我们一定都会尽力。” 五吨点点头。 他就是心慌。 沈画其实可以给五吨兜底,她甚至能给出确切的时间,但她不能这样做。 五吨这两天没上网,他选择了沈画的事情,也没告诉粉丝。 因为他也害怕。 他害怕粉丝知道后,会觉得他固执、异想天开,会脱粉甚至回踩他。 他是想等到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如果沈医生的方案的确有效,那皆大欢喜,他重新开播时就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如果沈医生的方案无效,他也会再做手术,粉丝也不会知道他之前选择了什么,就当他一开始就是选择全做…… 可,计划不如变化。 五吨的形象非常有标志性,粉丝又多,有粉丝来医院探病的时候认出了五吨。 很快,网友们都知道五吨做了手术,一开始网友们都以为五吨就是按照之前的诊断和建议做的手术。 可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网友们还是知道了五吨的选择。 顿时,一片声讨和谩骂。 很多粉丝直接宣布脱粉,认为五吨这种固执己见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明明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他前面答应的好好的,后面又出尔反尔。 当然,更多人骂沈画,庸医、骗子,提供这种无良的治疗方法给患者,真是毫无医德,丧了良心! 网友们更是连番轰炸卫健委的官微、官网和投诉电话。 海一这边,网友们当然也不会放过。 杜远新也发了一条微博,直接说,中医的名声就是被这些无良庸医给败坏的! 甚至还直接质问海一院和卫健委,沈画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方式治疗五吨,这是在枉顾病人的生命! 海一院官微没什么反应。 网友们急切地又艾特了海一院所有开通微博的医生。 没人开口说话。 网友们又开始阴谋论。 “为什么所有医生都不吭声?还不是因为那位美女医生来头太大,背景太深?” “24岁就能挂牌坐诊,厉害了我的美女医生。” “要靠脸就进娱乐圈啊,留想医院祸害无辜病人吗?” “一个沈恋一个沈画,长得还那么像,背景都那么深,人品都那么烂,非常怀疑是同一人。” “所以是沈恋祸害完娱乐圈,就又跑去祸害医学院了吗?姐妹脑洞666。” …… #沈恋沈画庸医# 前两天热度就很高的词条,再度往上冲。 由于目前各方面都没有任何回应,好像做贼心虚一般,话题的热度就居高不下。 很快,这个热搜就冲上了前十! 舒雪薇工作室买的综艺节目路透照的热搜是第五。 她看了评论,看到很多粉丝在磕cp,她很满意,跟钟泽骞炒cp她肯定不亏的,而且双方都不会承认,只让粉丝自己磕就行。 她过一会儿就要去刷刷微博,刷自己的热搜,看评论什么的。 这一次,她一打开微博,就看到明晃晃压她一头的热搜。 其中有个让她熟悉又恶心的名字。 特么的还阴魂不散了! 不都退出娱乐圈了吗? 舒雪薇心里特别不舒服,但她还是打开了这条热搜,点进去看。 当看到网友们发出来的沈医生的照片时,舒雪薇的心顿时漏跳一拍。 她飞快地找了多个角度的照片仔细看。 十分钟后,她攥紧拳头。 这个名叫沈画的沈医生,绝对就是沈恋! 不得不说,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敌人。 宁柠萌第一眼就认出了沈画是沈恋,舒雪薇在对比过后,也无比肯定这个沈画医生就是沈恋!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舒雪薇对沈恋的研究,甚至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舒雪薇敢说,世界上最了解沈恋外貌和肢体语言的,一定是她! 经纪人lina很是惊讶:“你确定?我看着还是有差别的。” 舒雪薇点头:“非常确定,一定是她。” lina皱眉:“可……怎么可能?医生又不是其他工作,随便说当就能当上的。专业性太强了啊。” 舒雪薇:“我们扒那么深,只知道她跟曹均卓有点关系,除此之外,根本没扒到她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这不正说明她背景真的很深吗?有那么深的背景……给她塞进去当医生,也不是太难的事儿吧。” lina:“……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你别插手,现在她那边自己闹出事儿了,已经有网友向有关单位举报,若是有关单位敢随便糊弄地给个结果,那咱就让人下场拱火,一定要个最明确的调查结果!” lina看着舒雪薇,勾了勾唇:“如果她没背景,这次就彻底凉了。如果她有背景,这次也总算有机会看出来点什么。” #沈恋沈画庸医# 这个热搜上了第三。 不明所以的网友都特别奇怪,这三个词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好奇的网友纷纷吃瓜。 热度继续上升。 当热搜排名第一的时候,终于有人回应了。 耿胜宏:具体病例不了解,但沈医生不是庸医。 第43章 双双澄清! 不是庸医,给病人制定这种治疗方案? 不是庸医,胡乱给病人承诺? 沈画不是庸医,难道其他那么多给五吨做诊断的医生们才是庸医? 网友们当然不服。 不了解的网友就开始扒这位耿医生。 扒完之后…… 耿医生的履历更加辉煌,无论是在a国的从业经历,还是他在学术杂志上发表过的论文,他的各种头衔,全都无可挑剔。 从专业性上根本杠不起啊! 那就找其他角度。 比如你一个脊柱外的,什么都不了解,就为一个美女医生站台?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龌龊交换? 耿胜宏收到无数艾特和私信,让他烦不胜烦。 他直接又发一条:我和沈医生合作过,她是非常专业的医生!请停止诋毁。 这种耿直发言,简直让一些杠精兴奋尖叫。 你一脊柱外,跟中医科能有什么合作? 合作推拿吗? 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耿胜宏明显生气了,他又连续怼了网友很多条。 但显然,他越怼,网友们就越兴奋。 事情热度也越高。 他不知道,网络上的杠精之所以是杠精,就是因为任何角度都能杠,根本不可能被说服。 沈画还是从霍延那边知道的。 霍延看她:“我让人把热搜撤了。” 沈画打开微博登陆新注册的小号上去看一眼。 她说:“不用撤,就当引流了。” 霍延和她对视一眼,就明白她的想法,可他却依旧紧抿着唇,很不认同。 “画画,那些言论很讨厌。” 他认真地说,“我不想看到他们那样说你。” 沈画莞尔而笑:“谢谢。我只是……没那么在乎这些。” 看他的眼神,沈画又说:“嗯,如果你想要帮忙的话,可以想办法帮我把那些网友评论过滤下,去掉水军,只保留相对真实账号的评论……是不是很难做到?” 她觉得应该是难的。 因为营销公司那些水军账号和营销号大v,背后都是有真人在操作,大部分账号都是真实,评论什么也都是真实刷出来,不是那种低级的一个ip背后无数个账号,无数条留言。 所以想要抓这些水军账号,应该不是很容易吧? 霍延眨眼:“应该不算难。” 沈画有些怀疑,应该不算难? 她不明白怎样从数据上筛查出水军的账号?现在的高级水军完全能够伪装得跟正常用户一样。 不过她不懂,就不考虑那么多了,给霍小延找点事儿,省得他在这儿这么生气。 对网络上的攻击,她确实没那么在乎。 她在异世活了一百多年,算下来她得有一百三四十岁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也就是这个时代太过和平。 搁在异世,分分钟生死存亡,随时都在挣扎求生…… 这些言语攻击网络攻击,她真的毫无波动。 她想的是,要怎么利用这一波热度。 刚从异世回来的时候,她其实没多大目标,只想让家人健康平安。 这个目标太容易实现。 后因为a猪瘟的事情,她发现自己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动用了异世带回来的能力,就不可能再隐藏。 那么这条路就只能持续走下去。 即便直到现在都没人来干涉她打扰她,但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她现在肯定已经上了国家某些部门的名单。 随着她表现出来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她被关注的级别也会迅速提高。 她从不担心丧失自由,或者被研究,只要她足够重要,她和她的家人,和她身边的人,都会足够安全。 重生一回,改变自己想改变的,留下自己想留下的,大概就可以了。 如果说非有什么目标的话,那就是能走到像异世成为大国医时的高度,能打开国医印,说不定……就能解释一些东西了。 沈画把自己这个后来注册的微博小号名字,改为沈画。 但沈画这个昵称已经有人占用,她就改为:沈画-喻和堂。 并且发了第一条微博。 沈画-喻和堂:每周回答一个问题。规则见图片。 图片中说:在当周微博评论所有问题中挑选其一,下一个周六公开回答。 如为普通问题,会在下周直接作答。 如为医学问题,则不回答任何笼统问题,只看真实有效病例。不进行网络看诊,被挑中问题的用户,会收到艾特和私信,可以让患者携带病例前往海一中医科或喻和堂挂号看诊,挂号费用我出,治疗费用自负。 普通问题和医学问题,依次交替。 挑哪个问题我说了算,若想让回答某个特定问题,请做到评论区整齐划一。 人身攻击、满口脏话等,直接拉黑。 所有解释权归我自己。 弄好这些,她就不管了。 也没引流什么的。 但很快,她的账号就被网友发现,一传十十传百…… 沈画手机设置的是不提醒,反正她平时也不看,否则这会儿就该震动不停了。 网友们的评论从来都不会客气。 那言辞要多犀利就有多犀利,质问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 沈画压根儿不感兴趣,也懒得浪费时间去看。 有这点儿时间,听会儿歌不好吗。 但是很快,顾浅就打来电话:“画画,那个微博是你的?我这刚忙完,刚在微博上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还没想好怎么发博挺你,耿医生可真是绝了,一看就是不经常玩微博的人,估计要被那些不断车轱辘听不懂人话的杠精们给气死。” 沈画失笑。 顾浅:“画画,你是想从自身着手,来逐渐扩大某些影响力?” 因为上次听到过沈画对未来的规划,顾浅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沈画点头:“是。” 顾浅:“行,那我知道怎么办了。” 几分钟后。 就在沈画-喻和堂这个新账号暴涨几万粉丝的时候,顾浅发微博了。 顾浅:沈大夫是我见过最棒的大夫!@沈画-喻和堂。 顾浅的身份也有些特殊,她也是医疗从业者,可她的致美是做医美的,在很多人心目中,医美就是整容,算不得正经医生。 网友们对沈画到底是不是沈恋还有着深深疑问呢,见顾浅出来说话,网友们的话题顿时又转到沈画的容貌上。 自以为发现了真相:沈画就是照着沈恋整的! 毕竟沈恋那张脸在整容圈是最火模板。 网友们开始质问顾浅,沈画是不是在她那儿整的容。 顾浅:沈大夫的脸无整容,纯天然。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更多关注沈大夫的医术,以后等你们怎么都挂不到沈大夫的号时就会发现,微博上沈大夫给的这次机会有多难得。 网友们逆反心理特别重,顾浅越是这么说,他们就越是要杠。 顾浅也不再回复。 沈画的账号,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涨了几十万粉丝,简直像是花钱买的,可见有关她的话题热度有多高。 #沈恋沈画庸医# 这条还挂在热搜第一呢,另一个关于沈恋的黑词条就也悄悄上了热搜。 那个词条,把沈恋在娱乐圈的种种“黑历史”细数一遍,已经退圈快四个月的沈恋,又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有路人嫌烦,说沈恋是不是还想复出啊,怎么这么多热搜,现在热搜第一的词条还挂着呢。 像沈恋这种娱乐圈垃圾,都清理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天天再来溜一遍?故意恶心人吗。 与此同时,另一种阴谋论也展开。 有人提出,沈恋就是沈画。 背景深厚,所以才能在退出娱乐圈后,又从容地去当了医生。 沈画的情况也被扒出来。 她的年龄跟沈恋一样,在大学毕业的时候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去医院或者继续读博,而是消失了,无影无踪。 没有一个同学或者老师能够联系到她,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甚至有人以为她出国了。 而沈画毕业消失的时间,正是沈恋进入娱乐圈的时间,去参加了第一个女团选秀综艺。 又有网友把沈恋参加过的节目都扒出来。 “选秀节目第3期,宁柠萌跳舞不小心扭了脚,大家注意看当时沈恋对她的处理手法……以往没觉得,现在看来十分专业。” “《极速挑战》节目里,有一个挑战项目舒雪薇连续挑战很多次都没成功,可能是体力过度透支,再加上舒雪薇以前就说过身体不太好,她忽然心跳停止。当时其他选手都以为舒雪薇是低血糖,节目组也让赶紧拿葡萄糖过来,是沈恋第一个把舒雪薇放在地上,立刻就开始心肺复苏,并且让节目组赶紧拿除颤仪过来。” “不瞒你们说,我就是那个时候粉上沈恋的。她跟舒雪薇算对家啊,两人方方面面都比个不停,舒雪薇的团队整天拉踩沈恋,偏偏在问起她跟沈恋关系的时候,舒雪薇还说两人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而沈恋特别干脆地说,不熟。就是这样一个不熟的,甚至是对手的人,在危险关头毫不犹豫地救了舒雪薇。” “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沈恋参与的《悠然田园》的录制,他们去村里农户家化缘,碰上一个小孩应该是突发癫痫,家人不在,别人不知道怎么办,抱着孩子晃来晃去,沈恋赶紧冲上去把小孩放平在地,把小孩头歪到一侧去,又捏开小孩嘴巴,没有压舌板,她在拉小孩舌头的时候还被咬伤……我记得她被拍到手上的伤口时,网上一大堆骂她故意卖惨作秀的。我当时特别奇怪,她那怎么是卖惨,明明是真惨好吧!做了好事还要被骂,这就是黑红体质?” “卧槽,快看,有人发长微博给沈恋洗白。” 恋你不说再见:沈恋已经退圈了,她已经如你们的意安安静静离开,为什么还要揪着她不放? 这些年,你们黑她黑得够了吗? 刚出道的女团选秀综艺,沈恋能从海选中过关进入正赛,没错,她就是靠脸。从第一期大家就能看出来,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或者面对镜头,她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她唱跳就是差,就是没有业务能力,这不叫黑,这是实话。 但说她是靠脸进前20的,都是吃了不知道倒多少手的洗脑包了吧。 最简单的对比,沈恋第一场公演,和最后一场被淘汰时的公演,两个舞蹈对比,天壤之别! 当然,你们会说她淘汰那场跳的的确比之前好很多,可还是比不上别人。 没错,所以她被淘汰了啊。 之后她就单独出道了,拍了广告,腥风血雨,但扪心自问,她广告中的表现差吗?那个广告就是要她够美,她没做到? 有人看过《明日街舞》吗? 沈恋还参加过这个节目。 当然了,这个节目比较凉,没那么火爆。 那为什么黑子们从来不提沈恋在这个节目中的表现? 好奇的可以自己去找找看。 因为在这个节目中,沈恋跟一群专业舞者一起参加比赛,最终进了前十! 她最后一场表演的舞蹈水平,你们可以好好跟某出道女团对比一下。 我敢说,她以此时的水平去参加女团选秀,绝对是团内舞担第一人。 从出道,到她的水平被专业舞者承认,她用了一年。而这就是黑子们所谓的她毫无业务能力,只会靠脸! 当然,唱歌上谁都没办法,她大概天生五音不全,怎么都唱不好。 客串电视电影,她勤勤恳恳按要求完成角色,从不作妖。 拍摄综艺,她落落大方表现自然,连镜头都不去抢。 接受采访,她举止谈吐极有教养。 黑她的人,你们真有了解过她吗? 哦,你们没有,因为你们要么是水军,要么是因为水军对她全网黑而跟风黑她。 …… 终于,她退圈了。 我为她高兴。 可你们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拉她出来,是因为她就算退圈,那些买水军黑她的阴沟里的糊逼也还是红不起来吗? …… 恋你不说再见的长微博,顿时引发热议。 沈恋本来就是黑红的,她的知名度有6成以上都来自于被黑,很多人只听过她的黑料,压根儿就没看过她什么节目什么表现。 所以很多真实网友们仔细回想起来的时候,仿佛除了那些洗脑包,他们完全不认识沈恋。 再看粉丝发的澄清微博,一桩桩一件件,如果不是粉丝滤镜,都是真实表现的话,那……好像真的冤枉了那位小姐姐。 一个恋你不说再见站出来,陆陆续续又有一些粉丝站出来。 “我早就澄清过无数次,但全都被水军淹没,没有热度。” “我也……” “我也……” “既然这样,安利下我家姐姐,这是粉丝做的姐姐的节目剪辑,没有任何拼接,都是直接从节目上剪下来的片段。” “……” “从来没想到,第一个安利姐姐的点击过十万的视频,竟然会是在姐姐退圈之后。” “@舒雪薇,不出来说句话吗,姐姐当初可是救过你的命呢。” “@宁柠萌,希望你早日醒来,希望你能如实说说,帮过你那么多次的我家姐姐,到底是个什么人。” “@舒雪薇,热搜就挂在第五,上上下下微博那么多次,说句话呀。” “@钟泽骞,当初说姐姐骚扰你,被你粉丝撕了个昏天暗地,麻烦你也说清楚,姐姐到底有没有骚扰你!请你尽量实话实说,我机缘巧合拿到了一段非常有意思的视频!” 正在参加某个创作音乐节目录制的舒雪薇,听了助理的几句悄悄话后,脸色大变,立刻示意暂停离场。 “lina姐,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推动?”舒雪薇脸色阴沉。 lina:“如果她真是沈恋的话,为什么当初不澄清不反击?” 舒雪薇咬牙:“lina姐,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你没有通知合作过的营销号吗?叫他们赶紧动手啊,她要是洗白了,我这两年算什么?” lina的脸色极其难看。 舒雪薇心里咯噔一下:“lina姐,怎么了?” lina:“我早就通知合作的营销公司,但这次情况不同。有好些个营销号炸号,他们批量管理的大量水军账号都被封停……好像是内部出了整治水军账号的通知还是什么,目前还没透露出来消息。” 舒雪薇脸色骤变:“lina姐,你觉得这是……沈恋背后的金主干的?” lina:“雪薇,我一开始就说应该试探一下,也好决定我们下一步的方向。其实……沈恋已经退圈了,不管她现在去当医生还是怎么的,已经跟你没冲突了,没必要再追着不放。况且,我现在真觉得沈恋背景难测。或许,我们该换一种思路了。” 边上的助理忽然抬头,握着手机说道:“薇姐,lina姐,你们……你们看下微博,宁柠萌工作室,发微博了!” 第一条置顶。 宁柠萌工作室:感谢所有网友关心,柠萌已经醒来3天了,因为昏迷太久,身体还在恢复不宜跟大家见面,特意让工作室发布声明。 感谢沈恋小姐在女团录制时期的帮助,在柠萌崴脚的时候,在柠萌被灌酒的时候,在柠萌被男投资人胁迫的时候,在柠萌忽然失声的时候…… 感谢沈恋小姐的所有帮助。 也对后来给沈恋小姐造成的伤害,真诚道歉。 死过一次,才明白什么是真。 同时,很抱歉,现在才站出来。 #宁柠萌道歉# 这一条是被宁柠萌工作室买上热搜的,当然,网友们贡献的热度也不小。 这一条,就等于是直接承认沈恋的人品好。 宁柠萌后来的宁怼怼人设,怼的最多的就是沈恋。 但现在,她自杀昏迷醒来之后,竟然第一时间给沈恋道歉。 网友们都傻眼了。 有人问宁柠萌工作室是不是收钱了,宁柠萌到底醒来了没有。 工作室直接回复:等柠萌身体恢复之后会亲自公开郑重道歉,工作室为一切言论负法律责任。 舒雪薇气得摔了手机。 lina看了舒雪薇一眼,直接说:“现在就发微博。” 舒雪薇咬牙。 lina说:“你别登陆账号了,我来发。” 几分钟后。 舒雪薇:感谢恋恋曾经救过我的命,无法言说的感谢,我始终记在心中。我太胆小,不敢在风口浪尖时站出来撑你,因为那个时候我状态也很差,不奢求你原谅,我只想借此机会告诉大家,恋恋真的很好! 很快,工作室账号就贴出了舒雪薇抑郁症的治疗诊断。 舒雪薇的粉丝们顿时心疼极了,开始安慰舒雪薇。 “雪雪现在能说出来,已经很勇敢了。” “黑沈恋的明显是有组织的水军,雪雪以前就算澄清也不会有人听啊。” “雪雪肯定是因为愧疚才会得抑郁症的,心疼,抱抱。” 热搜真的太精彩了。 这一晚,大家吃瓜吃到撑。 “所以沈恋当初全网黑,真是被人算计的?” “网友们扒了个干净,发现大部分黑点都是洗脑包……” “我承认,我当初看到那些洗脑包第一时间就信了,原因是姐姐太漂亮,我嫉妒,对漂亮姐姐的造谣也更容易满足某些阴暗心理。” “我就不一样了,我吃着洗脑包,也照样舔颜。” “所以最根本的问题有答案了吗,沈恋到底是不是沈画?各种信息都对的上啊!” 沈恋不愧是流量收割机。 当话题转移到沈恋身上之后,沈画的热度虽然也被带起来了,但话题却被压下去了,沈画、沈医生,庸医,五吨这些,只有一部分人还在关注。 大部分网友都在吃沈恋的瓜。 当初沈恋退圈的时候,全网黑的多严重,这会儿忽然洗白,造成的影响力就瞬间翻倍。 网友们更加好奇的是,到底是谁在黑沈恋! 深夜,又一条微博,激起翻腾浪花。 宁柠萌工作室又更新了一条微博。 再一次置顶,顶替掉了之前的道歉微博。 宁柠萌工作室:非常感谢海一院沈医生,以及邓主任……等诸位医生对柠萌的全力抢救,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最终为柠萌带来奇迹。柠萌说,要特别感谢沈医生。 网友们本来就在好奇,沈画到底是不是沈恋,宁柠萌工作室这一条,再次让大家疑问重重。 看不惯网络闹剧的杜远新医生,也终于发微博了。 杜远新:医生靠的是医术,不是炒作@沈画-喻和堂。希望关于@五吨的病例,以及这位沈医生的个人调查,能尽快给出一个公正公开的结果@海市卫健委@海市中医协会@海市第一医院。 这可忙坏了吃瓜群众。 一会儿去吃沈恋的话,一会儿回来吃沈画的瓜。 更绝的是,这俩还被疑似为同一人。 而两边的风向也是截然相反。 沈恋那边,在吃足了瓜之后,网友们掀起了“向沈恋道歉”的热潮。 而沈画这边,网友们则纷纷质问,要求相关部门尽快公布调查结果,把一切违规庸医踢出医疗队伍! 早上6点钟。 黎煦:沈医生不可能是庸医!她的诊断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我母亲是海一院产科主任郭静骅,前段时间海一院伤医事件的主角就是我母亲,她被歹徒伤害,喉管被割,颈动脉破裂,情况非常危重,不了解的人可以查查当时警方的通告。 沈医生救了我母亲!她也参与了我母亲的急救,发挥重要作用。 我母亲出院后,为了让她散心,我们全家外出旅游,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网上对沈医生的污蔑。 我母亲没有微博,让我代为转述:医生会为病人选择最好的治疗方案,沈大夫绝对不会枉顾病人而给出不合理诊断! 前面一个耿胜宏,大家无法从专业角度杠,还能从男女关系上杠。 现在发微博的黎煦是产科郭静骅主任的女儿,说沈画救了郭静骅主任,这……还能怎么杠? 宝贝快乐长大:你们说的庸医,是海一原来在急诊科的那个沈画医生吗? 大家翻下我前两月的微博,我们一家在吃火锅,有sjb捉小三泼火锅,我们躲闪不及,火锅热油有一部分泼到我儿子背部。 大家都知道烫伤非常疼,种种原因,我儿子的情况没办法上麻醉,特别特别疼,小孩根本没办法配合治疗,我们大人也心疼得要命。 是沈大夫,她用金针给我儿子止疼,顺利对我儿子做了治疗。 后来第一次换药,沈大夫不在,换药过程又把孩子疼得不行,沈大夫知道了就让我们再换药的时候,让同事叫她,她若不在也会赶过来。 之后我们小宝换药,再没那么疼过! 沈大夫还给了我们她自制的中药药膏。 给大家拍个照片看看,这是小宝烫伤这么久的恢复情况! 请问指责沈医生是庸医的,你们谁能做到? 证据太翔实,杠都没法杠。 倒是有不少网友真情实感地问,沈医生给的那是什么药膏?我身上也有烫伤疤痕,能不能治? 这个宝妈回复:沈医生说是她自制的外用药膏,没有卖的。只是老款清凉油那么小的盒子,就够我家宝贝恢复成这样了! 有疤痕的人不在少数,于是这位宝妈微博之下的评论几乎全部变成了问药膏的。 甚至还有人直接艾特了沈画,问她药膏效果是真的吗,能不能卖? 两个小时后,又一则微博,让不明所以就诋毁沈画的网友们大吃一惊。 唐慧:我是海一急诊科医生,沈医生的同事,今天正好休息,拍个视频给大家了解一下,海一院各位大拿们心目中的沈医生,视频.mp4。 心外神刀容臻刚刚上班,脚步匆匆地去查房:“有什么问题快点说,我没时间……沈医生,庸医?谁说的?哦,那告诉他们,我也想成为沈医生这样的庸医。” 骨外冯主任:“沈医生啊,大家不要以讹传讹,沈医生水平非常高,我们科室跟他们中医科还有合作,沈医生从中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别的科室还羡慕不来呢。” 急诊科邓主任:“都在质疑沈医生的资历?哦,那没办法,太年轻太优秀,被质疑也正常,我也想被这样质疑,可惜没机会了哎。” 唐慧出现在镜头中:“看到这里,你们觉得海一院各科室这些知名度非常高的专家医生,为什么都对沈医生这么信任?因为沈医生是你们口中的庸医?” 唐慧目光冷肃:“你们随口说出庸医二字时,压根儿不知道,这样的庸医,是多少病人的希望!” zing:沈医生给我做过治疗,她很棒。 他还直接关注了沈画微博。 zing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吃鸡电竞主播,以前在国外当过职业选手的,粉丝非常庞大。 他这忽然下场,一下子就让这次的事件热度再度跨圈。 沈画又迎来一波涨粉。 这才短短两天,她微博粉丝就上了两百万,简直像是买的粉。 不过当霍延拿着这条微博问她的时候,沈画也很茫然。 “zing,不是小直喜欢的那个电竞主播吗?我不认识他啊。给他做过治疗?什么时候……不记得了。”沈画道。 霍延没再说话。 zing的人气很高,他跟小直打游戏的时候发现的,很多女粉都吵着说要给zing生猴子。 不过画画从来不玩游戏,zing的身份对她没光环。 这么一想他就笑了。 沈画又问他:“这次竟然没有娱乐圈惯用的营销号下来黑我,你做的?” 霍延:“营销公司的水军本来就该好好整治,有关部门已经下发过很多次文件,我只是让人帮忙提供了点证据。” 沈画笑了。 提供了点证据,这个点恐怕不小。 “谢谢。”沈画笑着说。 霍延的情绪一下就被拉回来了。 他立刻说:“我开了个小号,你关注我。我大号动静太大,用大号的话,所有热度就都在我身上了,以后再找机会用大号关注你。” 沈画失笑,把手机递给霍延:“密码你知道,自己操作,我看点资料。” “好。” 沈画的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不戴面具的霍延,笑起来真的让人无法抗拒。 再加上他歌声的特殊能力。 要是在异世…… 她恐怕得,金屋藏娇。 这等大宝贝,除非是大国医时期的她,成长期的她恐怕还护不住也守不住…… 网络上。 由于类似郭主任的女儿、被火锅烫伤小孩的妈妈,甚至是zing这样的人站出来说沈医生不是庸医。 尤其是前两位,虽然没什么粉丝,但他们所说事件都有据可查。 而zing则是粉丝千万。 再加上唐慧发的视频,里面那么多平时挂到号都难的主任专家大牛,都说沈医生是好医生。 这个时候,除非是极端杠精和水军,正常人的思维都不会那么拧巴。 也有人弱弱地开口。 “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带节奏沈医生是庸医的不知道什么心理,明明沈医生前两个月都发现了五吨的甲状腺有问题,让他尽快去检查。这能是庸医?” “我也觉得这么多医生和患者都说沈大夫是好医生,那她肯定不至于是庸医。我就是觉得,她提出的中医治疗五吨的办法,到底靠不靠谱。” “@杜远新医生,这么多医生都说沈医生不是庸医,你怎么看?” 杜远新:我实事求是地看!要对症对人,她就算不是庸医,也有可能在这个病例上出错,给出不合适的诊断方法。那些给沈医生站台的医生们,不妨说说你们认为沈医生的治疗方案正确吗?请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 杜远新:我要求海一院公开@五吨病例的一切治疗过程和进展,接受公众监督。 杜远新很会抓重点。 别管其他病例,只说这个病例,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海一院这边。 院长找了沈画。 “这个就不好回应嘛,这个病人做完手术才几天,恢复期都还没过,我们怎么跟公众说明,这种治疗方法正确与否?” “网上要求公开那个病人的治疗过程和进展,你觉得……可行吗?” “要公开,得征求病人同意,而且你清楚的,必须要有一个好的结果,否则,你可就名声尽毁了,那些帮你说话的医生,也都会沾上污点。” 院长说:“你们喻派应该有什么秘法,其实该用的时候就用,尽快完满地结束这个病例,对谁都好。” 沈画挑眉。 院长这暗示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意思就是叫她使用一切秘方,尽快把五吨治好,以堵住网络上悠悠之口。 沈画:“病人手术之后的治疗和恢复,本来就是长期的事情。五吨这个病例,我早就说过,用我的治疗方式,他会带癌生存,在住院7天出院之后,也要定期前来医院检查,一旦情况有变,就证明我没能控制住,治疗失败,他需要接受二次手术。而若是一直能控制住,他以后只需要定期检查即可,癌症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他的生存。” 沈画:“我们喻派的金针封穴,能在很多方面起效,却并不能完全治愈癌症。” 院长不太满意,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顾深发布了一则声明。 顾深-喻和堂:最近工作的地方比较偏僻,网不好,又忙,没顾上回应。现在正式回应一下,师叔所做的诊断,我们喻和堂负全责@沈画-喻和堂。 “师叔?谁是师叔?沈画吗?弄错了吧,他是沈画师叔吧?” 顾深专门又回答了一句,简短有力:她是我师叔。 网友们一头雾水。 有很多不知道顾深的,但在中医圈子里,就没人不知道。 有中医学科的学生及时做科普,把顾深和喻和堂在中医圈子里的影响力,做一个解释说明。 “前排提醒,顾大夫,是海医大中医院的客座教授哦。” “有人不知道喻派?那就说说喻派还在世的那位喻老吧,那可是给第一代领导人看过病,被那位奉为国手!也是因为他,那位才下令大力发展现代中医,要不然在当初那个从上到下都极其崇拜西医的环境下,中医早灭亡了。” “心血管、脑梗病人在突发危重症时吃的‘和生丸’,被称为是急性救命良药,一颗800块钱左右,就是喻派的配方,国宝级配方。” “本中医科学生说一句,必学的一门中医发展史上,你们猜喻老占了多大篇幅?” “古代中医和现代中医还是有区别的,现代中医的奠基人就是喻老,一力推动现代中医发展进步的也是喻老。” 甚至还有网友拍了自己教科书上的文字,也有人拍了某些教材的编著者。 喻老编著的教材不算多,但喻老有很多病例被编纂成书,所以著作者一栏,肯定会有喻老的名字。 网友们彻底失声。 “所以沈大夫,是喻老的弟子,是顾大夫的师叔?她这年龄……这个师叔只是辈分上的,还是能力上的?” 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 如果是辈分上的,那虽然震撼,但大家也能理解。 可要是能力上的…… 未免太可怕了吧! 顾深:师叔是喻派金针传人,能力远在我之上。师叔暂定每周在海一中医科坐诊半天,下月起同时每周在喻和堂坐诊半天,每次放号都是15个,有需要的患者可自行挂号。 海一院官微:中医科沈医生对患者五吨的治疗,引起广泛关注。经院领导研究,征求患者同意,诊疗过程和患者后续检查情况会全部公开,接受大家监督,仅针对此病例。 海市卫健委:针对网友们这些天强烈反应的问题,我们做了充分调查,调查如下…… 总结:海一院对沈画医生的聘用,没有任何违规之处,沈画医生在对五吨病例的处理中,采用的治疗方式,略显新奇,却并无不妥。医学诊治,并非一成不变。 感谢大家对医疗系统工作人员的监督,发现违规请及时举报,切勿随意造谣传谣。 就在这时,海市保健局,亦发了一条声明。 海市保健局:有关特聘沈画医生为我局保健专家的会议,已于昨日圆满结束,并已报请上级获批。欢迎并感谢沈医生参与我局保健工作。 “脸好疼。” “我膝盖有点软。” “这特么是一不小心吃了金瓜了吧!” “所以一开始就迫不及待说沈医生是庸医的人呢?站出来走两步,脸肿不肿。” “说得好像你没骂过一样。” “本中医从业者向沈医生道歉,之前不明情况也跟风骂过庸医,但能被喻老收为关门弟子的,绝对不是庸医!医德上,绝对没有问题。” “我不是相信沈医生,我是相信喻老。” “医学生默默排一个吧,虽然不是中医,但对喻老也是特别敬佩,那是真正的国手!” “给沈画医生道歉。” “给沈医生道歉。” “我发现这两天大家的脸都有点肿,前面给沈恋道歉,后面给沈画道歉。” “弱弱问一句,所以她俩,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网络风向顿时变了,在一波又一波的道歉之后,又开始问沈恋沈画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有些网友认为是,理由是从沈恋参加节目时候帮忙急救时手法很专业。 有些网友斩钉截铁认为不是,喻派传人有必要去娱乐圈?那简直是在浪费天赋,暴殄天物! 也有一部分特别喜欢看人打脸的网友,不断艾特杜远新,问他现在官方声明也出了,海一也同意公开五吨的治疗过程了,他怎么看。 杜远新始终没有再上号。 此刻,杜远新正给父亲打电话。 “喻老真的收了关门弟子?不是说喻老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吗,这个弟子是什么时候收的?为什么完全没有听说过?” “顾深说她继承了喻派金针,这怎么可能?明明……明明喻派金针封穴最重要的典籍在我们家收藏着!” 杜远新已经快要气爆炸了:“爸,当初你带着诚意去找喻老,说只要喻老肯收我为徒,为我指点传授喻派金针,咱就同意把那半本典籍还回去,可喻老直言做不到!明明就是不肯传授,却非要说是我学不会!他都不肯教,怎知我学不会?那个小丫头片子就能学会了吗?” 杜远新的心态真的崩了。 他们杜家祖上,准确来说是他爷爷的祖父那一辈,其实也师从喻派,那时候封建帝制还没被推翻。 喻派名满天下,那位祖上就也入了喻派。 杜家那位祖上天赋也非常好,明明达到了继承师门的资格,可当时的喻派掌派,却各种挑刺,在医术上挑不出来老祖的毛病,就说老祖医德不够。 那个年代,被师门扣上一定医德不够的帽子,对于大夫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老祖一怒之下就宣布脱离喻派,自立杜氏中医堂。 十几年后,喻派那群老顽固们,非守着清高,被抄家灭门,若不是自家老祖搭救,喻派一个人都不会剩下! 半部典籍也是那个时候得到的,若非老祖,典籍早就被毁了,根本不可能流传下来。 老祖只是想继承喻派,将喻派发扬光大,可即便老祖救了喻派的一部分人,为喻派保下根基,喻派却依然不肯承认老祖。 再后来,混乱年代的喻派,连祖上传下来的捣药罐都保不住。 而他们杜家老祖当时已经是一方之主的座上宾,还被那位将军奉为国医。 只要喻派传承给到杜家老祖,老祖绝对能让喻派重现辉煌。 可死脑筋的喻派守护人,却死守上一代喻派掌派的遗言,宁肯把喻派传承给当时才6岁的喻州,也不肯考虑他们杜家老祖! 而喻派,竟然还有脸去跟老祖讨要那半本典籍。 老祖当然不可能给。 喻州的确也惊才绝艳,天赋之高连老祖都不得不惊叹,他重振喻派,在混乱年代支持了新锐革命派,带着收的孤儿弟子投身部队,做了军医…… 后来战争结束,新秩序建立。 喻州已经成了名医,喻派也重新扬名。 杜家的情况就比较曲折了,因为选错了方向跟错了人,杜家中医堂也是历经坎坷,被摧毁又艰难重建,可再也回不到曾经老祖创下过的辉煌。 后来在喻派大力发展现代中医时,杜氏已经交到爷爷手中。 爷爷和喻州也有过合作,甚至还提过重归喻派,却被喻州给否了。 也不知道喻州和爷爷谈了什么,爷爷伺候再没提过这事。 再后来,由于杜远新从小就听过喻派金针的故事,知道自家有喻派金针的半本典籍之后,他还偷偷地学,着了魔一样地学,可怎么都学不会。 喻派金针成了他的执念。 一度,他甚至想要放弃中医,走专业西医道路,可兜兜转转,还是舍不下。 父亲前些年去求见过喻老,已经一两百年的时间过去,喻派为什么就是不肯接纳杜氏家人? 只要喻老收杜远新为徒,或者让喻老的弟子孟老收杜远新为徒也可以,唯一的要求就是指点传授给杜远新喻派金针之法,那么杜家收藏的半本典籍,就会还给喻派,让喻派拥有完整传承! 可喻老见过杜远新之后,却说不必白费力气,他学不会。 哼,分明就是不想传授,却要找借口说他学不会! 杜远新这么多年都憋着一股气。 他在自家杜氏中医诊所工作之后,更是处处对标顾深。 他就是想证明,自己的天赋比顾深高,脑子也比顾深好,凭什么他学不会? 不过,他多方打听,顾深其实也没得到喻派的金针穿成,这让杜远新稍微平衡了一点。 至少在他看来,喻派现在之所以还有底气,无非就是喻州这个老家伙还在,一旦喻州不在了,喻派就考孟怀和顾深,能撑什么? 真当圈子里给的是你孟怀和顾深面子? 那是在给喻老面子! 杜远新怎么都没想到,喻派竟然会有一个沈画,横空出世。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沈画据说接受了喻老的全部金针传承!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网络上,不管网友怎么艾特杜远新,他都没出来说话。 压倒所有网友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应天矿业。 应青戎:不太会用微博,助理代发。那位患者@五吨,应该是听了我父亲的意见,才决定去找沈医生…… 应青戎的微博挺长,完整地把应老先生的情况,以及应老先生机缘巧合遇到五吨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他在最后说:若不是沈医生,父亲会怎样,完全不敢想象!我和父亲都非常感激沈医生,但对沈医生来说,我们只是她普通病人。 医者仁心、医者仁术,沈医生当得起! 应青戎的号是新号,一开始还有人说是冒充的吧。 但很快,应天矿业集团的官微,就转发了应青戎的微博! 随后,应天旗下子公司的官微纷纷转发。 更绝的是,应老先生之前做手术的京城医院,也发表了声明。 “应老先生的手术的确是在我们这边做的,术后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高烧不退,所有抗生素无效……” “现代医学是很发达,但还不够发达,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要远远多于我们能够解决的问题。” “对应老先生的康复,我们都非常高兴,医院也派人去探望应老先生,见证这一奇迹。” “我们不排斥患者选用中医或者西医,适合的才是最好的,没有谁比谁优劣,只有能治病的好医生!” “真诚欢迎沈大夫到我院参观交流。” 一切澄清。 除了大片对着沈恋和沈画道歉、滑跪,以及求抱大腿的,其他负面言论已经非常少了。 网络其实就是这样。 黑暗、负面新闻更容易挑起网友们的情绪,很容易就爆热度。 而澄清,并没有多少人爱看,或者说看一眼就过去了,压根儿不会发表什么言论。 在看到澄清之后,为自己先前无知言论道歉的,到底只是少数。 毕竟是网络上很多键盘侠就是为了发泄情绪,敲击键盘的事儿,不道歉又能怎样,反正我就只是跟风说两句,你现在不是也澄清了么。 类似事件很多。 某些特大案件,发生时全网的网友恨不得义愤填膺,追着警察要结果。 可办案哪有那么快? 然而网友们根本等不及,恨不得在一两天内马上就要个结果。 真正在案件结束,公开宣判的时候,最多就是一两个营销号提一下,前多久的什么案件出结果了等等。 转发关注根本上不去。 然而热度往往也就是三两天,再长也不会超过一周。 当又出现另一个热点之后,网友们立刻就又去追另一个热点。 于是就会出现,b救了a,c又救了b这种现象。 至于后来查证说冤枉了a? 哦,谁关心。 总之就是,在一切迅速澄清之后,事件热度直线下降…… 沈恋的粉丝在为自家偶像打抱不平。 其实去掉早前铺天盖地的水军之后,压根儿就没多少人再专注黑沈恋。 她真的就是一个没有多少作品的一般般红的明星。 之前铺天盖地的黑,倒给人一种她是顶流的错觉。 一切平息,沈恋这个退圈明星,竟然又吸了不少粉,但热度并不会像早前那么高。 现在最有热度的话题是:沈恋到底是不是沈画?我粉的两位姐姐,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沈画这边。 各种澄清、声明太过硬核。 以致于结果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 从全网黑,到全网跪。 毕竟骂骂明星没什么,骂沈画这样的医生? 你敢保证你以后永远平平安安没个毛病? 此刻,沈画却压根儿没管有多少网友给她滑跪。 她接到了市公安局的协助通知。 贺宗野提前给她打了电话:“曹均卓已经被秘密控制,但他现在以身体为由拒不配合,他的律师也以身体为由要求保释。由于曹均卓在被拘留期间出现心梗抢救情况,现在专案组很被动……” “是我跟领导提出,让你给曹均卓做个检查,看他心脏是否真的有问题。我们调查过他以前的档案,他身体一向很好……” 第44章 影帝待遇 贺宗野裹的比谁都严实。 在经过痛苦的复健之后,贺宗野的行动已经不受限制,但剧烈活动还是不行,皮肤太嫩。 现在出行,他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尽量不让皮肤露在外面。 沈画和贺宗野一起来到了曹均卓暂时关押的地方。 因为案情牵涉太大,曹均卓关押地点也不是普通看守所,而是外表看起来像普通别墅,实际上是专案组专门设立的重大案件审讯地点。 就算沈画被贺宗野带着进出这里,也要戴眼罩。 “这是邢聿邢组长,最高检派下来的调查组长。” 贺宗野介绍道,“这是沈画沈医生。” 邢聿没有穿制服,一件颇为时尚的飞行夹克和牛仔裤,让他看起来很不像那个职位的人。 一米八几的身高,肩宽腿长,长得也极为清朗,倒更像是个模特。 邢聿冲沈画伸手:“你好沈医生,叫我邢聿就行。” 两人简单握手之后,邢聿也不废话,直接开始介绍情况。 “这是曹均卓的过往体检报告及病例。” “他很注重身体保养。在过去那么多年间,只做过一次阑尾炎手术。他每隔两三个月,最多不超过半年,就会去全面体检一次。” “他有一点高血压,没有心脏病史,血管也从未有过栓塞。” “在被抓之前,他从未有过心梗症状。” 邢聿把所有病例都交给沈画。 “昨天是曹均卓第二次发病,从监控里发现时,他嘴唇都是紫的……医生赶紧实施抢救,才把人给救回来。” “但是,再一次给他做详细检查,却并未找到心梗发生的病因。” “检查显示,他的心脏一切正常。” 沈画看了一遍病例,没什么问题,非常正常健康的病例。 她看向邢聿:“曹均卓没有吸毒史?” 邢聿:“这是第一次抓捕曹均卓,目前从他体内没查到毒品。他之前也没有任何案底。” 沈画有些惊讶。 上辈子…… 她记得警方的通报中有很多罪名,其中就有跟毒品有关的,比如贩毒和强迫他人吸毒等等,他自己是否有吸毒,她现在还真记不清楚了。 “我得见他一面才行。”沈画说。 邢聿知道医生给病人诊断,肯定是要见到病人的,也早有准备。 不过…… 邢聿看着沈画,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曹均卓的粉丝吧?” 他目光平淡却带着审视:“案情牵涉太大,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你是喻派继承人,喻老的关门弟子,顾深大夫都说你的医术远在他之上,所以从专业角度来说看,请你没有问题。但我们对你稍微做了一点背景调查。” “曹均卓多次公开说过,他很欣赏沈恋,认为沈恋是当今娱乐圈最有资格演绝世美女而不会让观众出戏的。说沈恋非常敬业,学习态度很好,哪怕只是客串一两个镜头的角色,你也一丝不苟。” 沈画挑眉。 这位邢组长真厉害,前面说的还是沈恋,最后直接就说“你”。 看样子已经认定了。 沈画也没否认:“你知道沈恋为什么离开娱乐圈吗?” 邢聿看了她一眼,眯了眯眼睛:“因为不退圈,就得对曹均卓妥协,就会变成宁柠萌那样?” 沈画点头。 邢聿爽朗一笑:“沈医生比我想象的还要坦诚。放心,只是对你做个基本调查,我们不会泄露你的隐私。那我再问沈医生一个问题,你对曹均卓,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曹均卓有一次聚餐喝多了,提起过一个岛,那应该是属于他的私人岛屿,他还想再说,被他助理给打断,岔开话题。” 邢聿眸光一闪:“还有别的吗?” 沈画摇头:“我避开他都来不及。” 贺宗野一直看着她,没说话。 邢聿又问:“你对曹均卓牵涉到重大案件之中,似乎并不意外。” 贺宗野抬眸:“邢组长,沈医生是来帮忙给嫌疑人看病的,不是接受你讯问的!” 邢聿笑笑:“这不是顺便么,不然申请手续了,还得让沈医生再跑一趟。就只是一些简单的小疑问,不用那么正式,随口聊聊就成。” 贺宗野脸色不怎么好看。 沈画说:“无妨,如果能提供一些线索让你们尽快结案,也算有价值了。” 邢聿立刻笑道:“沈医生不愧是喻老弟子,大气!” 沈画想了想:“曹均卓对外形象很好,他资历够深,并且有国际承认的电影代表作,是家喻户晓的国际巨星,被誉为民族骄傲。” “曹均卓背后的团队也非常厉害,无论是运作他的个人形象,还是运作他的作品奖项,都成果非凡。” “他这人又是圈内公认的老大哥,戏好人品好热心肠,他帮过很多明星艺人,他还热衷于做公益。完美无缺得就跟圣人一样。” “而我碰巧知道一点事情,和他的完美形象截然相反。” “某一次拍戏,曹均卓要开车撞向一个青年男演员,镜头需要,再加上曹均卓一向对戏严苛,参与他戏的演员为了讨他欢心,日后能被夸一句敬业,都不使用替身。” “这种戏本身方方面面都是算计好的,车速多少,要走多少秒,在车撞上演员之前,演员就会被威亚拽起。” “那次,曹均卓的车子直直撞上那个青年男演员,预定车速10,他撞上去的车速至少50。” “男演员当场被撞飞,又被威压吊起,胸骨肋骨骨折,还戳破了肺部,若非送医抢救及时,那男演员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后来直接退圈不再演戏了。” 邢聿:“这听起来好像是片场事故,应该不算奇怪。” 沈画点头:“的确不算奇怪。但那天我很不凑巧听到他助理一边拿药给他吃一边说‘卓哥你稍微控制一下’,还有说事故善后他会处理好等等之类的话,我就起了疑心。” “再后来是另一个剧组,古装戏,曹均卓要拿鞭子抽犯错的婢女。” “剧组道具都是特制的,不会伤到人。但那次不知道怎么回事,送到曹均卓手中的鞭子竟然不是道具师准备的。” “曹均卓一鞭子抽下去,饰演婢女的演员,皮开肉绽。” “两次都被定为意外,一次是道具没有调制好刹车,一次是道具弄错鞭子,把曹均卓摘得干干净净,曹均卓团队也对受伤的演员给予很大方的补偿,结局皆大欢喜。” “但我因为他助理的话,始终心存疑虑。” “再后来就是,他忽然开始向我示好。” “有一次他在自己别墅组织了剧组聚餐,叫了几个主创过去,也叫上了只是客串的我,因为是公开叫的,后续没有活动,我没办法拒绝。在聚餐期间他不断地给我灌酒,其他人大概看出他的意图,也跟着起哄给我灌酒,我只好装醉。” 沈画说:“我酒量还算可以。装醉后他就叫佣人扶我去客房休息,我留了个心眼儿观察了一下地形……” 贺宗野忽然开口:“你爬树那次?” 沈画抬头:“……你知道?” 贺宗野抽了抽嘴角:“我只是了解了一下女明星沈、恋。” 沈画轻咳一声,轻笑起来:“没错,那个爬树梗就是从这儿来的。我当时观察了一下地形,就偷偷溜出去了。因为给我灌的酒太多,他们没人想到我在装醉,也没人防备。” “我溜别墅后面院子里的绿植那边,想着找个什么地方能安全地度过一晚上,能不被找到,关键是第二天还能让自己脱身,就说自己是喝醉了迷路了,也能不得罪曹均卓。” “也就是那时候,我撞见了曹均卓他们的秘密。” “原来能被曹均卓带来别墅的人,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即将进入他们圈子的人。” “在我‘醉酒’被带去客房之后,他们才开始真正的派对。” “性、毒品,还有各种角色扮演,暴力、虐待等等,不堪入目。” “其中一个新人被欺负的很惨,他是那部戏的男三,是新入会者,要经过重重仪式。其中有一项,就是被曹均卓揍。” 沈画眼神冷漠:“是真揍,不是情趣上的。我还发现,在揍那个新成员之前,曹均卓一直都坐着指挥、欣赏,自己没有下场。有个女人过去挑逗他,他只是在女人身上摸了一把,嘴里说着下流的话,就叫人滚了。” 沈画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地说:“曹均卓他,始终没有生理反应。” 邢聿眉头皱起。 贺宗野原本有些尴尬,但听到这儿,他立刻就问:“那是不是在他揍了那个男的新人之后,就有了?” 沈画点头:“对。所以我怀疑,他那方面可能有障碍,必须经过一定刺激,才能有……” “他打人的时候特别癫狂、兴奋,精神明显不正常。若不是被其他人拉住,我怀疑那个新人真要被当场打死。就算被拉住,后来那人也休息了两个多月,只说是出了点意外受伤。出来后那人就拿了一个男一,大概就是入会的好处了。” 沈画看向两人:“我当时就联想到他在片场的行为。他在撞飞那个男演员和抽打那个女演员的时候,我距离近,有关注到他的手在发抖。原本我以为可能是愧疚或者害怕,但后来想想,那分明是激动、兴奋,难以控制。” 贺宗野抿唇:“后来你就去爬树了?” 沈画:“曹均卓在打完那个新人之后,明显有了生理反应……” 她顿了顿,“当时那些人看着他,起哄说让他赶紧上楼去享用美味。曹均卓也极其兴奋地转身上楼,并且告诉其他人,谁都别来打扰他。” 她冷笑:“他助理却追着他,不断重复地跟他说悠着点,明天是发布会,已经说了沈恋饰演的那个角色会跟大家见面,没办法再推,他直接一把推开助理,压根儿不予理会。” 贺宗野咬牙:“我他妈……” 沈画说:“如果他上楼去找不到我,肯定会搜整个别墅。他一定会怀疑我装醉,怀疑我看到了他们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我没办法,就开了直播。” “曹均卓在客房没找到我,就去了别的客房,我趁机回到原本的客房,开了直播。” “我继续装醉……” “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攀着窗台爬到窗户外面,沿着窗户外面用来做装饰的仅有20厘米左右宽的边沿。” “我开着直播,跟网友们互动,给他们表演喝醉之后能干出来点啥。” “我沿着窗台边沿,抓住了院子里种的那棵非常大的古树,顺着大树侧伸出来的枝干,爬到了古树的主干上,又继续往树冠上爬……” 贺宗野显然看过那个视频。 沈画笑了笑:“后面大家都知道了,我醉酒状态下做出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搞了直播,没有任何安全防护措施,爬墙爬树,看直播的网友被吓得不轻,有人报了网警。” “而我,在网友们询问我在什么位置时,醉醺醺地把影帝的别墅地址说了出来,只说了大概范围。但因为影响太大,还上了热搜,警察一定会过来。” “我账号被直播平台封杀,属于危险直播吧。本来我在网上口碑就不好,这次这么好的把柄,更不会被放过,爬树梗热搜不断。” 沈画淡淡地说:“警方过来的时候,除了那个被打的,其他人全都恢复了衣冠楚楚,正在树下无比关切地叫我下来,生怕我摔。消防也赶到了,还在树下放了救生气垫。” 贺宗野扶额:“你怎么想出来的。” 沈画摊手:“当时惹不起啊,只能出此下策,后来也没报警或者向媒体捅出来,说我自私也好怕死也好,都行,事实。” 邢聿看她:“我倒觉得这是上上之策。你当时若真的报警,或者露出什么马脚,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我们鼓励正义,但首先得保护好自己,量力而行不叫自私。” 沈画笑了笑:“我对曹均卓的了解也就这么多,后来我更是躲着他,甚至不惜退圈。这些,也是我在听到曹均卓牵涉到大案时完全不吃惊的原因。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抓紧时间吧,我去见见曹均卓。” 贺宗野忽然拽了她胳膊一下,凑近过来,目光严肃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沈恋之后,上网了解了沈恋,也看了网友们私下传播的这段爬树视频,但我不知道这段视频背后竟然……抱歉,贸然把你拉进来。你不必勉强,若不想再见到曹均卓我们也能理解,我找顾深来。” 沈画眨眼:“我的确不想见到曹均卓,但我并不怕见到他。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再说了,都到这地步,曹均卓还有出去的希望?” 邢聿:“绝对没有。” 沈画:“那就是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贺宗野抿唇:“那我跟你一起。” 沈画笑:“不用,单独对着我这么个老熟人,我们两人的境况天翻地覆,某种情绪的刺激之下,说不定他能多说几句呢。至于说安全问题,更不必考虑。在不怕得罪他的情况下,他动不得我分毫。” 贺宗野还是有些不放心:“门不锁,我和安全人员就在门外,如果有事立刻叫我。” 沈画点头:“好。” 在进门之前,沈画脚步又顿了顿,回头看向贺宗野和邢聿:“你们对曹均卓的审讯,卡在哪里?” 邢聿沉默几秒,像是在权衡应不应该跟她说。 但最终他还是回答:“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们已经用了一切办法,始终没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沈画挑眉:“一切,办法?” 邢聿轻咳一声:“当然是除了刑讯逼供之外的一切手段。” 沈画:“吐真剂呢?” 邢聿立刻说道:“吐真剂违规,当然不可以用!况且,他还有心梗。” 沈画若有所思。 她推门进去。 再见到曹均卓,已经算是时隔一百多年了吧。 当初的自己,委屈、害怕、愤怒、痛恨,却又不得不忍,各种情绪简直要把人逼疯。 但现在,什么都淡了。 经过层层守卫。 邢聿示意门口的安全人员打开门,跟沈画说:“嫌疑人就在里面。” 沈画点头,推门进去。 躺在床上的曹均卓,没有起身,甚至都没有回头:“我要见我的律师,在见到律师之前,你们不必白费功夫。” 沈画走了过去,伸手按在曹均卓的颈部。 曹均卓睁开眼睛,在看到沈画的第一时间,他愣了一秒,紧接着猛地坐直身体,表情管理有些失控:“恋恋?” 他立刻转头看向周围,又重新看向沈画。 “你怎么来了?” “不,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曹均卓的警惕性果然很高。 沈画:“曹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医生。听说你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还出现了心梗症状,可临床上的检查单又找不到原因,他们就想找个中医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曹均卓愣了一秒,接着就皱起眉头:“你在玩什么?你以为剪个头发换身打扮我就认不出你了?” 沈画面色淡淡的:“麻烦曹先生伸一下舌头,我看一下你的舌苔。” 曹均卓盯着她,目光深沉:“就那么看不上我?我这辈子第一次那么认真追一个人,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只要你要,资源随你挑。你一次次拒绝我,把我的脸面往地上踩,换做是别人……” “你以为退圈,所有一切就能一笔勾销吗?” “我本来想着不着急,想着再给你一点时间,叫你明确一下心意。倒是没想到,我这边先遇上了些麻烦事,倒是没空找你了。” 曹均卓上下打量她一眼,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出道前是医学生,现在真回去当医生了?不错,白大褂挺适合你,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画看着他,若有所思:“你竟然真的没吸毒。” 曹均卓挑眉:“你怎么会以为我吸毒?我演过瘾君子,因为演的太好还被人举报,警察到酒店给我做过测试……当时闹的还挺大,你不知道?” 沈画没多说。 曹均卓笑:“我只是喜欢你,你倒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洪水猛兽?我始终想不明白,我对你一直都小心翼翼,说是捧在手心也不为过,你怎么就……那么抗拒我?” 沈画的情绪出现明显波动,好像是在压抑着怒火一般。 她咬牙:“喜欢?谁稀罕变态的喜欢,恶心还差不多。” 曹均卓一愣,他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盯着沈画看了半天,低声说道:“恋恋,你说谁变态?你……知道什么?” 沈画紧抿着唇,拳头也攥紧:“你变态,恶心!” 曹均卓开始回想。 片刻,他目光陡然锐利:“恋恋,那次聚餐,在别墅,你醉酒爬树……都是装的?你……看到了?” 沈画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往事一般:“对!你,还有那些人全都是变态,恶心到极点。我一直都知道娱乐圈很肮脏,我也一直觉得你是值得敬佩值得尊重的表演艺术家,果然,果然是表演艺术家啊!所有一切都是演出来的,真实的人,比臭水沟里的臭虫还要恶心!” 曹均卓脸色微微一变,他看着沈画:“你听我解释。” 沈画愤怒:“所有一切我都亲眼所见,你有什么好狡辩的?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说追我,实际上却通过公司、通过我经纪人,不断向我施压!我但凡大意一点,恐怕就像那次在你别墅一样,被弄到你床上,成为你们这些蛆虫的一员了吧!” 曹均卓还想说什么。 沈画却又说道:“你的喜欢算什么?前面还在追我,我一退圈,你就跟宁柠萌暧昧起来,你说巧不巧,宁柠萌宫外孕是我接诊的!孩子是谁的?呵呵。” 曹均卓看着愤怒的沈画,眼中带上了些许笑意,用一种宠小女孩般无奈的语气说:“恋恋,宁柠萌跟你不一样,她为了资源可以拿一切交换,入会是她自己选的。事实上,除了你,到目前为止没人会拒绝加入我们。” 沈画冷笑。 曹均卓看着她,笑着说:“你以为宁柠萌的孩子是我的?吃醋了?呵呵,不是。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身体有点毛病,不是随便哪个女人都能激起我兴趣的。对那些女人,我压根儿就无心也无力。明白了吗?所以,不用吃这种醋。” 沈画还是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曹均卓的笑容越发温柔:“宁柠萌自以为拉踩你,能博得我欢心,她哪是在讨我欢心,她是在一次次往我心肝儿上捅刀子,疼死我了。我怎么可能叫她好受?死,倒是便宜她了。” 沈画有些震惊,不敢置信一般看着曹均卓:“宁柠萌自杀,是你做的?你……是为了我?就因为她经常骂我黑我,你就杀了她?” 曹均卓笑了笑:“我早就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是你一直不信,一直把我的心意踩在脚下。乖,过来……” 沈画好像被感动到了,她微微咬唇,靠近曹均卓,“我以为你是在骗我。那次你说要带我去你的岛,真正认识你,可后来你再没提过……” 曹均卓目光更加柔和:“没骗你,等我出去就带你去,那是我的岛,更是你的岛。” 沈画看着他,微微侧身看了一眼摄像头,故意背对着摄像头,压低声音跟曹均卓说:“长话短说,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待会儿我会借口给你检查,给你针灸,我只是随便扎一下让他们看的,到时候你立刻催发心梗,我会说情况特别严重,必须立刻送医,到医院后再传达消息就方便了!” 飞快地说完这些话,她甚至不给曹均卓反应的时间,就后退一步。 她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你说这些我会相信?反正我不是你的沈恋,我只是给你做检查的医生。你根本没有心梗,完全就是装的,但你头痛头晕的症状,我可以通过针灸医治!你敢让我给你针灸吗?” 沈画已经取出了针灸包。 她直接伸手抓住了曹均卓的胳膊。 曹均卓刚想说什么,却没有反抗。 当沈画在他头上扎下第一针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是律师找的她,叫她进来传话的? 但是律师为什么会找到她? 她说所有事情都知道了,她知道什么了? 曹均卓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沈画第二针就已经扎下来了。 门外,正时刻盯着监控的邢聿,在看到沈画忽然动手时,脸色大变,立刻就要冲进来,却被贺宗野拦住了。 邢聿脸色阴沉:“如果曹均卓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后果!” 贺宗野说:“她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 邢聿:“为什么?” 贺宗野没说话。 当初产科的郭主任,被五胞胎孕妇的丈夫砍杀,歹徒近距离中枪,原本应该手术台都下不来的,可沈画却愣是把歹徒的命给救了回来,只是“没能”治好他脊椎神经的伤,那个歹徒已被确定,将终身瘫痪。 那个案子现在还没开庭,流产后的五胞胎孕妇就要闹离婚,她婆婆当然不肯,五胞胎孕妇也不肯伺候歹徒丈夫,任由他大小便糊一身……一家子现在鸡飞狗跳,一天安生日子都甭想过。 邢聿深吸口气,又看向监控:“她到底想干什么?” 贺宗野:“你不都看出来了吗?她刚才一直在博取他信任,让他放松警惕,这会儿行针……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大概是在给他治心梗吧。” 邢聿无语。 他妈的心梗有这么治的吗? 不过…… 沈画动作飞快,压根儿就不等曹均卓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行针完成。 她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向邢聿和贺宗野。 “曹先生这些天压力比较大,头晕头痛,我用针灸给他神经放松一下,让他可以不用那么焦虑。” 沈画淡淡地说,“目前曹先生的心梗应该没有发作的危险,你们可以对他进行讯问了,我守在这里,如果曹先生的健康出现问题,可以马上叫我。” 邢聿和贺宗野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现在?讯问? 贺宗野跟沈画对视一眼,胳膊撞了邢聿一下,严肃地说:“邢组长,既然沈医生能确保嫌疑人的安全问题,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再次对嫌疑人进行讯问吧,案情重大,市里还有部里都在关注着!” 邢聿眯了眯眼睛,点头。 立刻带人,开始对邢聿的又一轮审问。 审问内容当然是机密,需要严格保密,沈画是没有资格听的。 她就坐在外面另外意见休息室,如果曹均卓身体出现什么状况,她能第一时间赶到进行救治。 有人给她倒了茶水,拿了点心。 沈画慢悠悠地喝着茶吃着点心,拿手机给弟弟发信息:“明天到?” 沈直很快回答:“明天我先过去,照星哥相看好了,要订婚,爸妈要留下帮忙,等我出发前他们再上来送我。” 沈画回个知道了,就没再多说。 霍延刚给她发了张照片,她没回呢。 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配的图片是,片得非常薄的火腿片。 还有一句话:特别好吃。 沈画笑,立刻回了一句:你又尝不到怎么知道好吃…… 她还没发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一点点删除,重新发了一句。 sh:进宝同学,你味觉恢复了? 2小时后,关押室的门忽然被打开。 贺宗野高声喊道:“沈医生,病人心梗发作,请立刻救治!” 沈画收起手机,快步跑过去。 曹均卓突发心梗,面色苍白浑身冷汗,呼吸困难,还伴有粉红色泡沫样痰。 此时已经有急救人员也在候着,如果情况危急他们就会先动手。 沈画飞快抓住曹均卓的手腕,搭脉,很快她就抬头对邢聿和贺宗野说:“脉细而快,再加上这些表征,的确是突发急性心梗。让开一点,把他平放在地上。” 沈画飞快取下曹均卓头上的针,又一次给他行针。 这次,一部分针是在头上,一部分针是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她一边行针一边问:“你们问完了吗?” 邢聿微微眯眼。 贺宗野显然明白了什么话的意思,立刻说道:“问完了!” 沈画点头:“曹先生的心梗,不是正常病理现象,而是人为。给他行针用药的人,是通过控制他大脑神经反应,控制心脏血管脉络,诱发心梗。但这种手段对人体伤害非常大。” 沈画一边行针一边说道:“在曹先生这种人为心梗发作之前,他的任何检查都没有异状,就连脉搏都没有异状。只有在发病时,他的脉搏才会表现清晰,我才能对症下针。” “但由于曹先生使用这种故意诱发心梗的手段,对神经和心脏伤害都非常大,现在已经是第三次,如果到第五次时,曹先生极有可能会出现心脏动脉血管破裂、脑神经过度损伤坏死等等致命危险!” 贺宗野一愣,连忙问道:“那还有救吗?” 沈画:“有救。但是因为曹先生的脑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在使用金针治疗之后也一定会留下后遗症。我建议立刻把曹先生送往医院,通知家属,由曹先生自己或者家属,决定是否接受治疗。” 贺宗野连忙问:“那现在呢?” 沈画:“人为诱发的心梗,这是第三次,他的大脑和心脏尚且能够承受,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了。但如果再有第四次第五次发作,就会危及生命!一旦脑神经过度损伤坏死,就算他心血管没事,也会成为植物人。同样的,脑神经勉强撑住,心血管撑不住也一样必死。” 邢聿:“谁能做到,给他人为诱发心梗?” 沈画说:“是在他进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的。而他需要诱发心梗时,只需要闭气,连续闭气达到1分钟以上,即可诱发。” 邢聿跟贺宗野对视一眼,说道:“立刻把嫌疑人送往军区医院,沈医生,可能还需要你协助。” 沈画:“没有问题。” 曹均卓被送往医院。 这一次的检查,终于有了结果。 “脑神经损伤,和心血管损伤都能查出来了。” “这种人为诱发心梗的手段,给病人行医的人,也了不得啊。” “沈医生说的没错,若再继续诱发,脑神经损伤和心血管损伤过重,非常可能会导致病人死亡!” 医生们在交流。 “如果病人一直不曾诱发心梗,或者仅仅只诱发一次,最多两次,那么脑神经的损伤和心血管的损伤都比较小,也不会察觉到太过异常,更不会将两者联系起来。到了第三次,损伤一下子就明显起来了。” “那个给病人使用这种手段的人,医术高明,却不用在正道上。这种人有点危险啊。” “可惜了。” 病房内。 曹均卓已经醒来,看着医院的环境,他大脑一片空白。 渐渐的,记忆逐渐回笼…… 当沈画跟着贺宗野、邢聿一同进入病房见到曹均卓时,曹均卓看向沈画的眼神,宛如要将她凌迟!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对她放松警惕,被她扎针,而后他就好像陷入一种非常非常放松的状态,贺宗野和邢聿问他什么问题,他就回答什么问题。 他似乎意识到不对,意识在反抗,可根本反抗不了,一字一句地如实回答问题。 这种感觉像…… 就像是被打了吐真剂! 不对。 只是像吐真剂,却比吐真剂更加厉害。 吐真剂其实是镇静类的化学药剂,使用后人会进入镇静催眠的状态,会无意识地回答所有问题。 但这种无意识,只是人的主观意识被压抑到极限,此刻主导反应的是人的潜意识,而潜意识是会出现幻觉,出现夸张或者省略等等情况,因此答案并不一定都是真话。 可在沈画给他行针之后,他的主观意识竟然还有所保留,在这种情况下,他属于主观意识和潜意识并存的特殊情况。 所以…… 面对贺宗野和邢聿的讯问,他的回答,都是真的! 他的意识有所保留,可是又出于一种失控状态,让他无法停止回答问题。 逼不得已,他又开始闭气。 闭气超过1分钟,再次诱发心梗,打断询问。 曹均卓死死地盯着沈画。 “你怎么做到的?”曹均卓咬牙切齿。 沈画:“什么?” 曹均卓:“你从进门开始,就在引诱我上钩,让我放松,相信你……最后……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沈画面色平静:“你的心梗是人为诱发的,你头晕头痛的症状全都跟此有关,我一开始只是怀疑,必须要取得你的信任才能给你探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曹均卓冲着沈画低吼,“你给我扎针之后,让我像被用了吐真剂一样,他们问什么就答什么!你们这是违规刑讯!” 沈画眨眼:“曹先生,这可不能胡说。我给你行针是为了探查你的具体情况,人为诱发心梗这种做法,完全违背医学伦理,希望曹先生能说出那个人是谁,警方会追究他非法行医导致人身伤害的责任!” “至于你在问询中如实向警方回答问题,可能跟你脑神经损伤有关。而你脑神经的损伤,又是来自于故意诱发心梗导致的。” “相信别的医生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你已经人为诱发心梗三次,如果再有第四次第五次,你脑神经的损伤就会达到最高限度,还有心血管的伤害……你要么当场死亡,要么成为植物人。” 沈画看着曹均卓,“另外还有一点要注意,原本你诱发心梗,需要连续闭气一分钟,但是从第三次之后,你的心梗已经不需要诱发,随时都会自动发生!也就是说,曹先生,从现在开始,你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我觉得比起说没说真话,你更应该关心自己随时随地面临的危险。” 曹均卓脸色大变:“你……你说的是真的?” 沈画:“是不是真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给你非法行医的那人,应该已经把注意事项跟你说清楚了吧。” 曹均卓嘴唇紧抿。 是,是说清楚了。 那人说,两次,对身体无碍。 再多…… 最多可以再多一次,就是三次。 超过三次,神仙难救。 原本想着两次就足够用了。 谁曾想,沈恋竟然忽然出现,还…… 逼他用了第三次。 那人说,超过三次,神仙难救,就连他都没有办法。 曹均卓当时只想着赶紧诱发心梗,打断询问。 此刻才想起来,他这次诱发心梗,完全把自己推上了死路。 曹均卓脸上再没一点血色。 他的情绪一下被抽空,盯着贺宗野和邢聿:“你们,该问的都问完了。这份口供我不签字,你们也休想使用!” 邢聿:“你知道我们在乎的不是这份口供。” 曹均卓脸色再度变幻。 是了,他们真正在意的压根儿不是这份口供能否呈上法庭,警方目前手中掌握的东西已经很多,还要他的口供,无非是想把背后一切都连根拔起…… 所以,警方要这份口供,只是为了不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曹均卓的手微微颤抖。 他沉默许久,冷声说道:“我要求见检察官,我要做污点证人。你们询问到的东西,还只是一小部分,我背后有你们远远想象不到的参天大树!” “我有三个要求,第一,有期徒刑;第二,指定监狱单独关押;第三,请喻老给我治病!” 不愧是曹均卓。 在这般经历之后,脑子能清醒得这么快。 邢聿:“我就是最高检的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做污点证人,检举揭发之后,法官会按照你的贡献,酌情减轻刑罚。但具体刑罚会由法官量刑后决定。这里不是a国,不存在检控交易。至于请喻老给你治病?你怎么知道喻老能治你的病?” 曹均卓知道自己第一个要求没那么容易被满足。 很正常,在a国,一些检察官会通过律师和嫌疑人做交易,让嫌疑人主动认罪签协议,约定只判处多少年等等,这在那里是一种合法的认罪态度,也叫检控交易。 一般确实犯罪,又没办法能逃脱指控的罪犯,就会签这种认罪协议,能少判。 可在华国,当然不存在这种情况。 污点证人戴罪立功,也就只是在量刑上稍微有所减轻。 他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这个,而是让喻老给他治病。 那人说过,三次发作之后,神仙难救,他也无能为力,如果非要说唯一的希望,就是喻派的喻老,喻派金针。 曹均卓还不想死! 贺宗野看了一眼沈画,跟曹均卓说:“以你所作所为,多少个死刑都不够!但你只要戴罪立功,视情况而定,或许你死刑可免,这一点具体由法官根据案情裁定。这个案子综合审理起来,两三年都不一定能结束,这中间什么变故都可能发生。” “让喻老给你看病,不可能,喻老如今身体已经完全无法行针。” 曹均卓脸色一变。 喻老已经无法行针? 那…… 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贺宗野又说道:“你被抓这段时间,和外界消息隔绝,所以你大概不知道,喻老的关门弟子,已经接掌喻派,她完全继承了喻派金针。我们可以请到她,给你治疗。” 曹均卓:“他真能有喻老的本事?” 贺宗野:“有。你也只能相信,不是吗?” 曹均卓咬牙:“好,我答应。但我只会说一半,你们得让她给我治疗之后,我才会继续说。” 贺宗野:“没有问题。” 曹均卓连夜交代的东西,让贺宗野和邢聿触目惊心。 邢聿见过办过那么多大案,可在此刻,依旧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贺队,案情牵涉太大,我得立刻上报。”邢聿眼中带着红血丝,语气冷肃。 贺宗野点头:“我让沈医生开始给他治疗。” 当曹均卓再度见到沈画是,他的眼中是疯狂的恨:“恋恋,我们,来日方长。” 沈画挑眉:“曹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喻老弟子,喻派传人。根据公安机关的要求,我将对你进行诊治。你的病情十分特殊,也极其凶险,而且错过了最佳治疗期。” “如果在你第一次或者第二次发病之后,立刻诊治,你能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但你已经第三次发病。你心血管损伤还是其次,不可逆的是脑神经的损伤。” “治疗之后,你不用再随时担心心梗死亡的问题。但是因为脑神经不可逆的损伤,以及治疗过程必须要再次刺激脑神经,你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比如口歪眼斜、口涎失控、不自觉全身颤抖、大小便失禁等等。” “当然,也有一个好消息,你的阳痿会因为神经刺激,变成阳亢。” 沈画笑笑:“你以后不需要再通过向比你健康的男人施暴寻求刺激,就能时时刻刻出于亢奋状态!” “曹先生是深受大众喜爱的影帝,坐牢之后,肯定会有影帝待遇。恭喜了。” 第45章 种马现行 沈画回去公寓,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进门之后,没看到霍延。 去厨房找点吃的。 打开冰箱,就看到里面有一个6寸的巧克力蛋糕,下面还有一个用保鲜膜裹着的盘子。 蛋糕上贴有一个卡片:记得吃,我去一趟录音棚。 沈画揪下卡片看了一眼,不由得勾唇。 这人,在卡片落款处画了一个小船,中间那个鼓起来的…… 她拿着手机拍了张照,发给霍延:进宝同学,你画的这是乌篷船吗? 没有回应。 沈画也没等他回,如果他正在录音的话,肯定不会把手机带进去。 她不知道的是,霍延昨晚上给经纪人杨千艾发信息,让约录音室的时候,杨千艾几乎没吓死。 要知道,霍延别墅那边就有最专业的录音室,平时写歌录歌甚至是编曲混音,他基本都是在那边动手,只有正式录单曲录专辑,才会到公司。 而他说约录音室,指的肯定是约公司的录音室,录出来后能直接做后期,甚至可以直接发。 录音室也分等级,公司最顶尖的录音室,原本是只为霍延一个人准备的,不过霍延不爱在公司,未免资源浪费,那个录音室就也向其他人开放,但想约到很难,甚至很多艺人都以能约到这个录音室为荣。 杨千艾给霍延发信息:“是想录歌吗,很急?” 霍延:“嗯。” 杨千艾:“我立刻约。嗯……要约制作老师吗?” 霍延:“帮我约周老师。” 杨千艾:“好的。” 霍延又说了一句:“制作完成后,以单曲发出去,免费。” 杨千艾差点儿呼吸不畅:“要发?” 霍延没回。 杨千艾深吸口气:“那正好,过两天是你生日,每年你生日时,工作室都会发一条你平安的微博,今年就发歌吧,告诉歌迷们,你很好。” 霍延回了个好。 在确定霍延这边没别的什么要求之后,杨千艾立刻联系集团大老板,也就是霍延表哥万珩,今安娱乐这边直接给最高权限。 杨千艾原本跟大老板说,是不是要暂时封闭29楼,避免霍延被其他人打扰。 万珩却说,让她问霍延。 霍延:“不用封闭,没人能认出我。” 杨千艾:“……” 哥,你心里真的很没数。 这间顶尖录音室,每周开放次数有限,预约早就排到一年后,当然,中间肯定有预留出来的时间,是专门为超一线大咖准备的。 但也要看时间,除非直接跟前面的交换,否则就算是走老板的面子,最快也要一月左右。 霍延突然要用,当然是其他一切都得为他让道。 这录音室本就是他专用的,没道理他要用还得等。 但现在的问题是,不能暴露霍延身份。 杨千艾头都大了,先通知公司那边,然后立刻联系这周预定录音室的两位一线艺人,说好会在接下来半年内,再另外补给两人2次使用权,自己用不到可以转让给别人。 这补偿可不低,花钱都买不来的。 两人矜持一下当然还是要答应,也好奇地问,究竟是谁要用。 杨千艾没多说。 霍延到公司停车场,门口正有记者在等。 “小道消息,fire今天要过来约见周启越,好像是要谈新专辑。” “fire新专辑请到周启越制作?我记得周启越在霍延退圈之后,不是说不再给人制作专辑了吗?” “也得恰饭啊。哎,前些天沈恋上热搜的时候,我记得有个账号说,让钟泽骞澄清当初沈恋到底有没有骚扰他,还说意外获得了一份有趣视频。查出来了没,谁家的号?” “不知道,账号很眼生,发了那条微博之后,也没后续了,有点儿怀疑是真有视频还是假有视频。” “废话,肯定是真有视频了!为啥没发出来?很简单,被fire公司买了呗。fire在准备新专辑,在准备演唱会,真要是这时候爆出钟泽骞这个主唱的大黑料……那fire就等着解散吧。” “沈恋真是……时运不济。退圈了,口碑忽然翻红了,当初黑得简直铺天盖地,这会儿又搞笑地纷纷给她道歉。” “老实说她也真不适合娱乐圈,别人不知道,咱们这些当娱记的还不清楚么,跟拍那么久,写过无数她的黑料,但我不得不说,她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实质的黑点,就是挡了太多人的路。” “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来说,退圈也许是好事呢。” “肯定是好事啊,不是说她就是那个沈大夫吗?我吃瓜的时候了解了一下喻派、喻老,好家伙,现代中医的奠基人,中医行当的翘楚!我都搞不明白了,她要真是这背景,为什么要来混娱乐圈?真想混娱乐圈,就凭这背景,怎么会落到全网黑的地步?” “所以压根儿不是一个人。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一个人。” “哎,阿伟你在拍什么?” “前面那人,那身高那身材,你们看着不觉得眼熟吗?” “……知道你在想啥,我第一眼也吓一跳,但他刚从咱们这边走过去的,我看清楚了,不是霍延!霍延这两年都杳无音讯,多少人想找到他,你以为这么随随便便被你碰上?想屁吃呢你。” “华哥华哥,你看那个……那个是杨千艾吧!她亲自出来接这人!” “靠,你拍了几张?估计是杨千艾又签的新人,长相不算太出挑,但其实现在圈内缺这款,比较硬朗的帅气,关键是身材像霍延啊,推出去说不定能给很多人当代餐。” “拍的都在这里,没拍到正脸,只有侧脸。” “够了,新人说不定什么发展呢,先留着。” 周启越掐着点到。 一进门,他扫了一眼戴面具过来的霍延,目光落在杨千艾脸上:“想让我制作,得先看歌,你知道的,歌曲我看不上,就算霍延来了我也不会破例。”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也不跟杨千艾客气:“半个小时,不行就走人。录音室约了也是浪费,我顺便叫了fire那几个过来,他们想让我制作专辑,我也得听听质量。” 杨千艾一脸无语。 周启越又扫了一眼正在准备录音的男人,轻笑:“这位又是什么背景?忽然空降插队,看样子来头不小。amy,你个人能力不错,要是能沉下心来好好带几个新人,比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什么都强。” 之前杨千艾就联系过他几次,让他给她手下的新人制作单曲,可她手下后来签的那几个新人,乐理基础差得要死,就一心想红。 唯一一个基础不错有点天赋的,是一位千金大小姐,上来就说想要跟霍延一样风格的。 这次若不是amy答应,说他要是对歌曲不满意的话,录音棚直接给他用,她把人带走,他才不会答应过来跑这一趟。 这时,他手机震动一下。 打开一看,是助理告诉他,fire的人也到了。 周启越直接回:“叫他们在外面等一下,我这边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他想的是,用3分钟听完这位陌生人唱歌,剩下几分钟给点鼓励就完事儿,毕竟等于白占了一天最顶尖的录音棚,10分钟还是可以赠送的。 “我先试唱一遍,开一下嗓。” 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启越瞬间抬头。 fire在外面休息区等候,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钟泽骞都跑了第三趟厕所了,心情非常坏。 “不是说十分钟吗?一个小时都有了!” 经纪人也在不断练习周启越的助理。 周启越助理同样一脸焦灼:“周老师是说十分钟,可能是……耽误了一下吧,你们稍等,我再问问。” 在打了二十几个电话之后,周启越终于接了。 助理都快哭了! “叫他们走吧,我没空听了。”周启越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一听就知道心情很好。 fire几人面面相觑。 钟泽骞脾气爆,直接把咖啡杯摔在桌上,哐当一声,杯子四分五裂,咖啡溅得到处都是:“叫我们走?他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儿呢!” 助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不过周老师本来就是被fire的公司给烦得没办法了,才勉强答应听一下他们新专辑暂定下来的几首歌的效果,再决定要不要为他们制作。 经纪人一边催促助理再联系周启越,至少要见一面谈谈再说,明明都约好了的。 fire的其他三位队员,也在劝钟泽骞:“冷静一点,周老师可能临时有其他安排。” 钟泽骞冷笑:“有个屁的安排,就是涮着我们玩儿呗。当过霍延制作人,就以为自己多牛逼,霍延都退圈了,他也早该淘汰了!” “泽骞!” 几位队友脸色也不太好。 周启越助理又打了一遍周启越电话,最终跟fire经纪人说:“真的很抱歉,周老师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今天怕是没时间听了,他让你们录个小样……” “录他个大爷!” 钟泽骞踹了一脚茶几,直接走人。 自从fire红了之后,他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一边走一边发了条微博:有些人就喜欢倚老卖老,醒醒吧,早就不是你的天下了。 无数粉丝在微博下面留言询问怎么了。 有人说肯定是遇见那些倚老卖老的前辈了,仗着自己出道早,总爱自以为是地教训后辈。 粉丝们各种安慰钟泽骞。 “哥哥不起哦,有些人就是嫉妒哥哥你红,他们都老了却还没红过。” 钟泽骞看着那么多粉丝评论,总算是满意地笑了,还不忘记营业。 钟泽骞:听你们的,不气,比心,今晚的《梦想花游记》,记得准时观看哦。 公寓里。 沈画把蛋糕拿出来,又把保鲜膜裹着的那个盘子拿出来,果然,里面是片好了的火腿。 纹理特别好看的火腿片,下面垫的是生菜,旁边还有焯过水的西蓝花,还配了小小一碟的酱。 沈画先尝了火腿片,满口咸香,跟进口火腿不是一个风格的,但品质上完全不输,甚至相对来说,沈画更喜欢国产这种,没有混合坚果啊什么的味道,完全就是肉的香味。 吃了几片后,她打开蛋糕盒子。 一勺蛋糕,一片火腿。 这种神奇搭配竟然意外的好吃。 沈画甚至还用勺子切了一大口蛋糕,上面放了一片火腿,又拍了张照片给霍延:你怎么知道这种搭配更好吃? 录音棚。 周启越压根儿懒得管外面什么情况。 他在激动地研究了霍延的脸之后,就开始专心工作了。 几遍之后,周启越眉头却越皱越紧:“不对,不对不对。音准有些跑偏,声调忽高忽低,虽然能听出来你在极力控制,可……差太多了!” 周启越盯着霍延:“歌的词曲非常有味道,我早说过超越你的只有你自己。但这唱的怎么回事?嗓子还行,可唱功退步太多了!拍子有时候也进不对……你这……到底什么情况?要按你这样唱,我看直接把歌给别人吧,别糟蹋了这么好的作品。” 霍延抿唇,看着周启越,微微抿唇。 杨千艾也不敢吭声,她不确定霍延是否要说出自己的病情。 就在这时,霍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唇边泛起了一抹笑意。 他抬头看向周启越:“862。包括今天,我已经有862天,什么都听不到。” “我对着视频学唇语。” “我知道失聪的人说话声音会不由自主变大,我一直都在压着,宁肯低不能高。” “拍子我在心里数,音准我只能跟记忆对照,看语谱图,判断对照……” 周启越懵了。 身为顶尖的音乐制作人,他比谁都清楚“听”的重要性。 他完全无法想象,霍延是一个失聪的人! 难怪他音调有些飘忽,音准不够,拍子也进不准。 老实说,霍延现在的唱功水平,就相当于是普通歌手的水平,他声音条件当然还是很棒的,可专业性上,比以前差太远。 若是普通歌手,他根本不会挑剔。 搁在霍延身上,他完全容不得任何瑕疵。 可现在霍延竟然告诉他,他已经失聪两年多! 沈画很饿。 一个6寸的蛋糕,加一大盘火腿片,她离吃饱还差得有点儿远。 不过,就在她起身要去找其他东西吃的时候,她忽然又站住,回头,看向那个被她吃掉的蛋糕。 她拿出手机看时间。 10月10日。 所以2天后,就是霍延的生日了! 沈画又拿起刚才的卡片,若有所思。 10月11日,沈直过来海市,去蓝天俱乐部报道,确认去西班牙的时间。 昨晚,《梦想花游记》更新,#钟泽骞专业#当晚就上了热搜。 到了白天,这个热搜直接冲到第一。 在节目中,钟泽骞和舒雪薇一组,选择挑战音乐类的题目。 一开始的题目还比较简单,到了后面涉及到非常多的专业乐理知识,题目难度堪称变态! 钟泽骞和舒雪薇,一路过关斩将,一口气冲到最后一关! 最后一关,是在给出的3首歌曲中挑选一首,没有曲谱,自弹自唱。 这关非常难。 给出的只有三首歌的歌名和演唱者,没有曲谱。 如果歌手根本没听过这三首歌,那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可就算歌手听过甚至会唱,也很难完整地把谱子当场给扒下来并且演奏。 即便歌手对某一首歌非常熟悉,在不给谱子的情况下让他自弹自唱,也是有难度的。 钟泽骞选了三首歌中,霍延的那首看起来比较冷门的歌。 他自弹自唱,完整地演绎了这首歌! 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他缓缓抬头,对着话筒说:“我也是火把,算了一下时间,节目播出后马上就是哥的生日,尽管我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完美演绎哥的歌,可我还是想试试,以此,提前为哥庆生!希望哥,早日归来!亿万火把都在等你!” 钟泽骞的粉丝们为自己偶像欢欣鼓舞。 火把们也领情,即便是蹭热度,钟泽骞也算是有心了。 在工作室的引导下,在钟泽骞家大粉的带领下,粉丝们都开始吹钟泽骞在音乐上专业,在为人上善良。 再加上节目中,那些非常专业的乐理知识,钟泽骞的确是回答的很好,一路闯关过去,看起来的确非常专业。 这吹得也算是事实吧。 关键是,钟泽骞后面又打着给霍延庆生的旗号,火把们领了情,自然也会附和几句。 于是,#钟泽骞专业#在热搜上越爬越高,业界也是一片赞叹。 一派欣欣向荣。 10月12日。 霍延生日。 零点刚过,#霍延生日快乐#就直接空降热搜第一。 从零点开始,就有火把不断地在刷,在期待工作室今年有关哥哥的动向,能不能多发两句。 沈画一早去给凌呈炜扎第三次针,又去了一趟保健局处理手续问题,领取自己的证件。 喻和堂那边,她到下月才会开始坐诊排班。 海一中医科这边,今天也不是她的坐诊时间,再加上她现在签了灵活实习合同,没有固定科室,今天就直接请假了。 从保健局出来,她给沈直发了信息,问他在哪儿。 沈直估计在打游戏,腾不开手回。 倒是唐慧,不断骚扰她,而且很明显是抽个空就给她发一句消息。 “今天霍延生日啊!” “往年工作室会在早上8点发一条消息,告诉大家哥哥很好,现在都10点了!什么都没有!” “工作室账号会不会被盗了?” “我看到工作室账号,还有哥哥账号都反复有人登陆,为什么就是一个字都不发?” “火把们都急死了,超话都要炸了。” “哥哥生日快乐,也不知道哥哥吃蛋糕没。” …… 沈画抬手揉了下太阳穴。 沈直的电话打过来了:“姐,你说白天要带哥去哪儿玩啊……坐船游湖?你确定吗?姐,我晕船,你们去玩儿呗,晚上咱们再一起吃饭,给哥庆生……我啊,我……嘿嘿,zing约我去他工作室,打游戏。” zing? 沈画挑眉,说了句:“zing……你帮我跟他说声谢谢,前些天微博上他帮我说话了。说我给他做过治疗,不过病人太多,我不太记得。” 沈直:“已经谢过了!我还问zing生什么病,他说没事,一点小伤。” 沈画也没多问,之前在急诊的病人太多,谁也不可能全都记住,zing自己又没有表明身份,再说了,她又不打游戏,zing就算表明身份,她也不会刻意去记。 回公寓的时候,霍延已经准备好了。 他换了休闲装运动鞋,正在准备要带出门的东西,比如水壶,遮阳伞和小零食这些。 看到她回来,他眼睛顿时亮了。 就像是期待郊游的小朋友,看到家长回来说终于可以出发了一般。 沈画轻笑:“你工作室今年准备发什么给歌迷?唐慧烦了我一个上午。” 霍延知道唐慧是谁。 他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沈画挑眉,也没多问,上楼去换衣服。 两人去的是海市附近的一个旅游景点,这里有一片挺大的湖,可以泛舟。 这边用的就是乌篷船。 在上船时,沈画发现霍延脸色有些不对。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霍延抿唇,摇头:“没事。” 沈画微微皱眉。 霍延已经上来了。 “怕水?”她问。 霍延点头:“有一点。” 沈画:“……那你为什么要划船?” 霍延脸色苍白,不明所以地看她。 沈画拿出手机,翻到之前拍的那张卡片:“你这画的不是乌篷船吗?再加上生日蛋糕,我以为你是在暗示生日这天想划船。” 霍延看着那张图,微微抿唇:“那不是乌篷船,是……落款。” 沈画一愣。 落款? 什么落款? 那个形状…… 她抽了抽嘴角,无语地看着霍延:“你画的是……元宝?招财进宝的那个元宝?” 霍延耳朵尖都红了:“我画的很像了!” 沈画忍笑,又看了一眼,连连点头:“确实很像,元宝跟乌篷船,简笔画的话,是很像。” 她轻咳一声,“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那你要是怕水的话,我们现在下去,划船也没什么好玩的,摇摇荡荡还会晕,小直都不肯来。” 霍延:“……也不用,适应一下就好。” 沈画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腕,脉搏跳动有些快,但无碍。 她伸手,把霍延身上穿的救生衣拉好:“那我们就划一圈,你难受的话随时告诉我。” “好。” 沈画告诉撑船的师傅,可以走了。 师傅笑呵呵地应声,也不多话。 船身一动,霍延脸色就跟着一白,他紧紧攥着沈画的手。 沈画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轻拍:“没事,救生衣效果很好,就算落水也能让你漂浮在水面上,记得不要剧烈挣扎!” 似乎是感受到安全,霍延逐渐放松下来。 撑船的师傅说:“不怕的话,可以试试脱了鞋子坐在船头,脚放在水里玩儿。” 沈画笑着说不用。 这里的水还是挺深的,水质挺好,但一眼也看不到底。 对于怕水的人来说,近距离直视水面,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霍延这会儿是放松了,可让他坐在船头玩水,还是不可能的。 沈画转头看他:“别墅的泳池好像也在闲置着,水都没放,好像种的花草,你……小时候游泳溺水过?” 霍延脸色瞬间一白。 她立刻说:“不想说就别说。” 霍延沉默片刻,攥着她的手在微微收紧,他低声说道:“我小时候,被……被按在泳池里……他力气大,我挣扎不过。” 他看向沈画,脸色依旧很白,呼吸也有些急促:“画画,水呛进鼻子里,很难受,嗓子也难受,呼吸不了……” 沈画目光微微一凝,她连忙伸手在霍延后背上轻轻地捋着:“放松,深呼吸,跟着我做,吸气……” 在霍延好转之后,她立刻看向身后撑船的师傅:“师傅,麻烦您靠岸。” 霍延:“我没事了,不用着急靠岸。” 沈画说:“我饿了,早上都没吃饭。” 霍延立刻要拿零食给她:“不是让你早上记得吃过饭再去忙吗?那你忙完回来也不说,刚才路上也不说。” 他拿了一块巧克力给她:“先吃点这个。” 沈画接过,掰下一半递到他嘴边:“这个好像有点苦,你帮我吃点。” 霍延下意识地张口,温热的唇碰到她有些凉的指尖,再看她好像没在意,又用这只手拿了剩下的半块放进她自己的口中。 霍延的脸顿时就红了。 巧克力苦吗? 没有啊。 虽然是黑巧克,但纯度只有72%,她以往吃的也是这种,也没说苦呀,是批次不同的原因吗? “发什么呆,上岸了。” 沈画晃了晃手。 此刻,某人的大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呢,十指紧扣。 “哦。” 刚才明明还在湖中心,怎么一转眼就要上岸了。 沈画真是生怕这人会掉湖里! 拽着他上了岸,才松一口气。 “这里有农家乐,听说鱼做的很好,我们去吃鱼。” “好。” 两人才刚要从湖边离开,就听到有人喊救命。 “有人落水了!”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霍延脸色顿时一白。 沈画忙又抓紧他的手:“没事,这里肯定有很多会水的师傅下去救人。” 可很快他们就知道,不是有没有人下去救的问题。 几个家庭带孩子出来玩,一群人就在湖的远端搞自助烧烤,这边种的有一排排的大树,下面是绿地,有阴凉,也有草地给孩子们玩。 在靠近湖的位置,还安装的有栏杆,避免孩子在玩的时候意外摔跤等等落水。 家长们自带食材,在景区租了烧烤架,买了木炭等等,在这边玩自助烧烤,一群孩子就在旁边的绿地上玩耍。 孩子们玩着,家长们吃着聊着。 可是忽然,一个妈妈发现孩子不见了,而栏杆旁边,有一只小孩的鞋子,再仔细看,湖边也有物体下滑的痕迹。 显然,是孩子落水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都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落水的! 附近的工作人员,还有其他游客都纷纷赶过来。 由于这会儿临近中午,游客外出活动的不多,大部分工作人员也都在交班,或者是调去农家乐那边帮忙。 不过幸好附近还有两个撑船的师傅,连带着几个会水的游客,好几个人直接跳入湖中寻找…… 孩子很快被救上岸。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是会跑,闲不住的时候。 年轻妈妈哭着说:“我看着孩子睡着了,过去拿串玉米吃,才讲了两句话,一转头就不见孩子!真就一转头的功夫,两分钟都要不到……” 孩子被救上岸,孩子爸爸赶紧接过孩子。 可是孩子已经昏迷,肚子鼓胀胀的,没有任何反应。 孩子妈妈哭得撕心裂肺。 周围的人都说:“赶紧把孩子倒过来,吐水啊!” 孩子爸爸立刻把孩子倒过来,开始拍打孩子的背,但孩子根本没吐出来什么水,孩子爸爸又提着孩子的脚,把孩子倒挂在自己的背上,一边哭一边背着孩子奔跑。 沈画他们距离比较远,隔着一整个湖呢。 “我过去看看,你要不先去点菜等我?”沈画说。 霍延摇头:“我跟你一起过去。” 时间耽误不起。 两人一路跑过去。 孩子已经被救上岸好一会儿,还不知道孩子在水里待了多久,此刻任凭孩子爸爸是把孩子倒着拍,还是把孩子倒挂在背上背着跑,都没有作用。 孩子没有吐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肚子鼓的像皮球。 边上的人也都非常着急:“这水吐不出来,醒不了的啊,赶紧倒过来拍,这会儿不是心疼的时候,用点劲儿拍!” 孩子爸爸一边哭一边把孩子放下来,倒过来,用自己的膝盖盯着孩子肚子,用力地伸手就要拍! 沈画脸色一变,最后几步冲得更快,在孩子爸爸扬起的手落下时,她抓住了孩子爸爸的手。 “不能拍。” 沈画飞快地说道:“我是医生,把孩子给我,我来处理!” 孩子爸爸头脑发蒙。 沈画压根儿来不及跟他多解释,就抢过了孩子。 她把孩子反过来抱着,一只手从孩子腿间穿过,手臂撑着孩子的胸膛,手则伸进孩子的嘴巴,去扣孩子嗓子里的泥沙水草等杂物。 另一只手,则在按孩子背部的穴位,让孩子能把嗓子里的脏东西吐出来。 边上围观的人还在说:“赶紧叫孩子吐水啊!” 沈画没空解释。 在稍微清理一下孩子的口鼻之后,她立刻把孩子平放在地,开始做心肺复苏。 孩子的心跳呼吸都已经没了! “孩子肚子里的水都还没吐出来,你这样压也没用,你是不是医生啊!”边上的人焦急地说。 沈画看向周围的人:“人工呼吸,谁会?” 没人开口。 孩子妈妈哭着说:“怎么做,我来我来……” 看她哭得气都穿不过来的样子,沈画当然不会选他。 霍延立刻蹲了下来:“我来。” 他甚至不需要沈画指导,就知道要怎么做人工呼吸。 两人配合。 沈画在给孩子做心肺复苏,霍延在给孩子做人工呼吸。 一分钟,两分钟…… 孩子没有任何反应。 本就急哭了的家长,这会儿已经濒临崩溃:“到底行不行啊,是不是应该让孩子先吐水!老人们经验都是这么说的。” 孩子那肚子鼓得可怕。 沈画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抬头看向周围的人,她语速非常快:“水喝到肚子里吐不吐出来都不致命,关键是水有没有进入肺部!你们就算再拍,拍出来的也是肚子里的水,肺部的水不可能吐出来一样会要了孩子的命。” “现在最要紧的是恢复孩子的心跳呼吸,一旦心跳呼吸停止时间过长,血液和氧无法供给脑部,就会对孩子造成严重的大脑损伤,甚至是脑死亡!” 她语速飞快地解释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力道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霍延也在不断给孩子做人工呼吸。 孩子口鼻上都是脏东西,他半点儿没嫌弃。 沈画的声音太过冷静,周围的人都被镇住,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 这要是孩子救回来还好,若是救不回来的话,谁胡乱插话说了什么方法,按照这个方法又没救回孩子,家长不怪罪才怪! 家长中有个家长忽然开口:“你是沈医生?海一的沈医生!对对,就是神医没错!是我啊,我家小宝被火锅烫伤,沈大夫你给我家小宝止疼做治疗的,后来第二次换药也找的你,你还给了我一盒药膏,我家小宝现在的伤都好了!皮肤也都长好,没留疤!” 沈画正在持续不断给孩子做心肺复苏,只冲这个家长点了一下头。 这家长赶紧对绝望崩溃的溺水孩子父母说道:“你们听沈医生的话!沈医生医术非常高明,肯定能救回浩浩的!” 有些人并不怎么关心微博热搜。 这位家长立刻给科普了一下。 海一的医生,还是一位很厉害很厉害的中医!救过很多人! 那…… 那她说的话,应该是靠谱的吧! 孩子到底能不能醒来? 所有人都安静等着。 孩子父母哭都不敢哭出声。 “噗……” “咳咳……” 终于,孩子动了,沈画和霍延立刻停手,将孩子侧个身。 孩子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又开始呕吐。 …… 听到孩子的哭声时,孩子爸妈也跟着嚎啕大哭。 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地拍手鼓掌,一个个几乎要把手掌都给拍烂了。 连续不断地做心肺复苏,很考验人的体力。 虽然孩子比较小,用的力道不像对大人那么大,可因为做的频率很高,还是很累。 她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道:“待会儿救护车来了,尽快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孩子溺水时间有些长,缺氧太久,大脑可能会有一些损伤,但应该不严重,孩子年龄也小,好好治疗锻炼应该可以恢复。另外,做心肺复苏需要一定的力道,孩子骨质脆弱,我刚才的力道,很有可能导致孩子胸骨骨折,到医院一定要做ct检查。” 孩子爸妈哭着跟沈画道谢。 沈画看了一眼众人,喘了口气才说道:“在野外溺水,第一时间清理溺水者口中的泥沙水草等杂物,然后立刻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在游泳池溺水的话,救上来后可以省略第一步,不用清理口鼻,直接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边上有人说:“可……老一辈惊艳都是要把孩子倒挂着,水吐出来就好了,这也救了好多孩子啊……” 沈画:“这种方法救过来的一定是少数,更多的是没救过来的。” 景区负责人也匆忙赶到,连连给沈画道谢,又赶紧关心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家长见到负责人,又气又怒:“你们这护栏缝隙这么大,几岁的孩子从中间一挤就过去了,根本起不到防护作用!孩子落水之后,你们竟然没有专业的救生员过来救援,也没有专业急救医生及时赶到,如果不是沈医生碰巧过来,我家孩子就没命了!” 负责人满头大汗:“我们是有安全员的,但是这会儿碰巧是中午交班……您提的意见很对,护栏这边我们也会再次改造……” 霍延拽了一下沈画的手。 沈画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拉着他走了。 那对父母在控诉景区负责人之后,又想找沈画,却发现人不见了。 沈画带霍延去卫生间洗把脸,漱漱口。 她看向霍延:“还想吃鱼吗?” 霍延脸色一变。 刚才给孩子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他其实没有什么恶心的感觉,但是这会儿,嘴巴上嗓子里,好像都是湖里的腥味,有些犯恶心。 看他这样子,沈画都不用再问。 “那咱回市区吧。” 两人直接赶回失去。 回去的路上,接到唐慧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唐慧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穿她耳膜。 沈画连忙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点。 唐慧尖叫连连:“画画,画画画画!霍延发微博了!发了一首新歌!新歌!是哥哥的声音没错啊啊啊啊,我要疯了,超级超级超级好听……” 沈画医生没坑,唐慧足足尖叫了两分钟才停下来:“快去听啊!免费的!随便哪个软件都能听!” 沈画:“……” 挂了电话,她看向霍延:“你发歌了?” 霍延终于笑起来,点头。 之前问的时候,他还不肯说呢。 沈画失笑,从包里拿出带线耳机,连在手机上,把其中一只递给他。 霍延接过耳机时,还愣了一下。 沈画冲他微微眨眼:“进宝同学,你没发现,你的听力恢复一点点了吗?” 霍延愣住。 有吗? 沈画失笑,跟他说:“你闭上眼睛,我叫你,看能不能听到。” 霍延立刻闭上眼睛。 沈画叫了一声,他没反应。 沈画又放大了一点音量,他还是没反应。 沈画凑近到他耳边,又叫了一声…… 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雾里传出来的声音。 很轻盈,很好听,就是太远太远了,他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也听不清楚。 但,确实听到了! 霍延睁开眼睛看他,双眸的光亮得不可思议:“好像幻觉一样。” 沈画轻笑着扯了一下他耳朵:“还幻觉呢!这样总不是幻觉了吧。” 霍延耳朵顿时烧起来。 沈画冲他笑:“进宝同学,恭喜。” “谢谢。” 各种意义上的! 沈画正要听歌,唐慧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啊啊啊气死我了,钟泽骞那个垃圾,他一个劲儿地蹭哥哥热度!昨天综艺上弹唱哥哥的歌,说祝哥哥生日快乐,本来就是在消费哥哥,可大家都不想给哥哥招黑,也没说什么,还对他说谢谢。” “现在,他的团队居然下场营销他跟哥哥的cp!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沈画挑眉:“他营销什么?” 唐慧说:“他的大粉带节奏说我们哥哥是听到钟泽骞的祝福,才出来营业的,还营销说哥哥跟钟泽骞私下里是好朋友,紧跟着就有很多营销号搬运,叫着说甜,说磕到了!一看就是他们团队下场买的!我他妈都快吐了,这年头,什么垃圾都敢来消费哥哥了!” 沈画:“一个跳梁小丑,你别瞎激动。” 唐慧:“我就是气啊!” 沈画无奈,看了一眼面色平淡毫无波澜的霍延,这大概就是偶像不急粉丝急。 唐慧和很多火把都很生气,但今天是哥哥生日,他们投鼠忌器,不想手撕这个碰瓷哥哥上位的垃圾。 再加上,哥哥的情绪可能还不够好,如果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恐怕会再次影响到哥哥的情绪。 那个垃圾死一万次都不可惜,可但凡影响到哥哥一点,就万死难辞。 两人回到市区,非常默契地先回公寓洗澡换衣服,再说吃饭的事。 等沈画洗完出来,霍延已经在楼下等她:“我订餐了。” 沈画看他戴着耳机,走过来揪掉一听。 果然,声音开到最大。 她脸色立刻严肃:“不可以!会损伤听力,也会影响恢复!” 霍延立刻笑着点头:“我只是想试一下,看……是不是幻觉。” 沈画无奈,也不忍心责备:“现在确定了吗?” 霍延嗯了一声,目光清亮:“确定了,不是幻觉。” 他尝到的味道不是幻觉,他听到的声音也不是幻觉,还有眼前看到的她,也不是幻觉…… 两人正吃饭呢,唐慧又一次打过来电话。 霍延皱眉看她:“好好吃饭。” 沈画笑:“万一有急事呢。” 接通后…… 并没有什么急事。 唐慧说:“画画你上网看一下啊!快快快,快去看,不用我们出手啦,钟泽骞他自己翻车了!” 沈画挑眉,直接开了微博去看。 “某位火红小偶像心里能不能有点数?真以为买一大堆通稿吹专业就真的专业了?给大家看点有意思的东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专业!” 爆料的人,放出了一段视频。 视频一看就是手机拍摄的,在人群中拍的,前面还有一些脑袋,镜头有些晃,但还是比较清晰的。 但凡看过《梦想花游记》的,一看就知道拍的是综艺节目录制现场。 当时有游客在观看,节目组并没有完全清场。 视频中,钟泽骞和舒雪薇一同挑选了音乐类的题目,然后就开始答题,前面几题答的还算顺利,但是后面就开始频频出错,或者是不会跳过。 两人第一关勉强闯过,第二关一直出错,已经超时了,还没有回答出来足够过关的题目,于是,节目组直接重新开始计时,继续跳过,不会就跳。 就这么,不断重置计时器,不断跳过不会的题目,甚至到了第四关的时候,全部都是专业题目,直接有工作人员拿了题目答案给钟泽骞和舒雪薇! 这些,在播出的节目中全都没有出现。 播出的节目剪辑出来的是,钟泽骞一路过关斩向,非常顺利,只有几道题稍微卡壳,却也在即将超时时顺利答出! 如果光看节目剪辑后播放出来的,那钟泽骞真的就是妥妥的专业! 谁能知道,实际上拍摄过程中,钟泽骞几乎答不上来几道题,还当场发飙,说出的都是什么垃圾题目,这么偏僻,怎么可能有人答对! 视频虽然模糊,但全过程都拍下来了。 粉丝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如何辩驳,路人更是把钟泽骞给嘲上天。 你既然敢立这种专业人设,你立得多高多狠,那么人设崩塌的时候,反噬就会有多强烈! 在视频中,第五关,原本人家景区的比赛题目是一首古典钢琴曲,钟泽骞直接让换成流行歌曲,并且指定了一首霍延的歌。 显然,这首霍延的歌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就是为了应付节目拍摄的! 毫无疑问,他就是故意在蹭霍延的热度。算准了这期节目播出之后,马上就要到霍延生日,他自己上个热搜之后,在霍延生日当天,又能继续跟着蹭热度上热搜! 无论是节目剪辑作假强立专业人设,还是故意蹭霍延热度,都极其恶心,网友们完全一边倒地嘲讽,懵逼的钟泽骞粉丝,但凡要点脸的,都气怒地宣布脱粉销号,还有一些气炸了的直接脱粉回踩。 这时,那个账号又放出来了一则视频。 “给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仙。” 视频…… 显然是霍延参加比赛的时候被拍的。 跟钟泽骞比起来,这位路人才是真的专业! 尤其是最后第五关的钢琴曲,工作人员说出第五关题目要求时,所有网友都惊呼,这难度,要上天吗? 而那位路人的表现,惊为天人。 这么一对比,简直太惨烈! “大家有没有发现,那个神仙身材好像我们哥哥哦。” “火把不要给哥哥招黑,今天哥哥生日,不要拉任何无关人员。那位神仙是素人,不要挂素人。” “弱弱说一句,那位神仙旁边的,好像是沈医生,她拉下口罩跟神仙哥哥说话的时候,我截图了……真的是沈医生。” “哎好像是哎,之前沈医生上热搜,也有很多图片被人贴到网上,其中有一张,沈医生的同事们好像认了说是沈医生的男朋友……” “哇,沈医生男朋友是混音乐圈的吗?那么多艰深晦涩的音乐知识他都懂,而且那钢琴演奏,真的是绝了啊!那么短的时间内记谱,还能奉献出一场神仙级别的演奏,太厉害了!” “沈医生是神仙,神仙的男朋友当然也要是神仙咯……” “也不知道钟泽骞现在脸肿了没。吹的专业,笑死爷了!” “快快,指路‘爷今天没喝酒’这个账号,瓜,大瓜,超级大瓜!当年钟泽骞暗示沈恋骚扰他,于是沈恋被钟泽骞的女友粉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视频证据出来了!” “前几天沈恋上热搜澄清的时候,就有人让钟泽骞站出来说话,说是拿到了有趣的视频。后来宁柠萌、舒雪薇他们都出来给沈恋道歉道谢,唯独钟泽骞没动静,我还以为没后续了,没想到瓜这么快就熟了!” 视频很快传播开来。 视频中,沈恋站着打电话,钟泽骞从背后走过去,忽然伸手抱住沈恋的腰,一把将沈恋抱起来转了个圈。 沈恋明显吓了一跳,手机都吓掉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直接给了钟泽骞一耳光! 两人争吵了几句,钟泽骞立刻就抓住沈恋的手,将她按在墙上,他低头要去亲沈恋。 沈恋偏过头去躲开,与此同时,沈恋忽然屈膝向上顶。 钟泽骞顿时松开她,弓着身子弯腰蹲下去,疼得表情扭曲…… “靠,钟泽骞当初到底哪儿来的脸,说是沈恋骚扰他的!” “很简单,耍流氓反被甩了耳光踢了裆,种马面子过不去呗。” “种马,钟泽骞,哈哈,姐妹有才!” “沈恋小姐姐好刚啊!” “给小姐姐打call!” “当年因为钟泽骞的暗示,对小姐姐辱骂的那些脑残粉在哪儿?站出来走两步,你们是不是欠小姐姐一个道歉!” “fire里的臭虫!种马!” “这种恶心的人,居然也有那么多恼残粉喜欢。”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fire的车煜、卜圣、苏青染,全都被种马连累了!” “fire解散!种马滚出娱乐圈!” “种马滚出娱乐圈!” 等沈画吃过饭再看微博的时候。 fire的另外三人都发了声明,三人同时宣布退团! 与此同时,fire代言的诸多品牌,这会儿正被网友们排着队艾特,叫他们看看自己的代言人什么德行。 华唐汽车:单方面宣布解除与fire@钟泽骞的代言合约,对于@钟泽骞对我品牌造成的负面影响,我们会依据合同追究责任。 伊牛饮品:…… 之色美妆:…… 相依服饰:…… 整整齐齐的解约追责。 钟泽骞昨晚喝酒打游戏疯到太晚,被一杯水泼醒时,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来对他唯唯诺诺的助理,直接把手机扔给他:“骞哥,你还是赶紧清醒一下吧,刚才朱姐帮你算了一下,那么多的代言……你至少得赔3亿的违约金。骞哥你全部资产都还不够还的哦。” 第46章 失踪 钟泽骞怎么都没想到,他就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 一夜之间,世界都变了! 《梦想花游记》只是一个综艺节目,其实就算真的曝光出来他答题过程是剪辑过的,那也没什么,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节目效果。 可偏偏在这之前,他没预料到会有观众拍下全过程,他买了吹自己专业的热搜,这会儿狠狠打脸。 但其实也没关系,热搜翻车的明星多了去了。 最多就是被饭圈各家粉丝嘲一嘲,他完全可以把买热搜的责任推到经纪人和公司身上,这样还能顺便虐一虐自家的粉。 热搜翻车,真不算什么大事。 可坏就坏在,在他录节目答题之前,竟然真的有一个路人,一路闯过五关,最后一关难成那样,那位神仙都能过。 这么一对比,可不就惨烈了么! 再加上他贴着霍延炒作,已经引起了无数火把不满,但因为是霍延生日,因为粉丝们知道霍延可能也饱受心理疾病困扰,粉丝们之前是强忍着没撕他,谁知道他就这么翻车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种种因素,导致他这个热搜翻车,比其他明星要严重得多,直接开启全网嘲的模式。 但嘲归嘲,嘲过去之后,路人就忘了,也就粉圈会时刻记着黑料,在撕逼的时候时不时地再给翻出来。 可哪家没黑料呢,也不是致命问题,他的粉丝多是年龄很小的姑娘们,完整世界观还没形成,个人判断力往往会被群体节奏带着走。 他再暗示自己是被人整了,卖点惨…… 说不定能让他的流量再上一层楼! 真正的致命一击,是他骚扰沈恋,却在当年暗示粉丝说是沈恋骚扰他纠缠他,纵容甚至是引导自己粉丝去撕沈恋。 他的粉丝本来就是女友粉多,任何靠近fire的女艺人,有时候哪怕是做活动的时候拉个手,都会被粉丝们内涵,被一些极端粉追着女艺人骂。 所以他当初内涵沈恋骚扰他之后,他的粉丝简直要把沈恋给生吃了。 沈恋去商场参加品牌活动,还被他的粉丝丢臭鸡蛋,当着商场活动现场那么多人的面,用扩音喇叭高声公开播放,说沈恋是不要脸的臭婊子,想男人想疯了…… 这是沈恋一直被揪着不放的最大的黑点。 当初他的粉丝骂沈恋有多凶,如今粉圈其他明星的粉丝,以及吃瓜路人们反噬到他身上的臭骂,就有多重。 对一个男偶像来说,x骚扰女艺人,还被拍了石锤,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恶劣。 这次,他的粉丝是真脱了不少。 其中一个从他归国至今都一直跟着的大粉,也公开宣布脱粉,还发了一篇很长的小作文,细数自己这些年来的心里路程。 从开始的欢欣期待,到如今的深深失望。 最严重的是,钟泽骞这种行为,已经不仅仅只是专业水平的问题,不仅仅是娱乐圈饭圈的问题,更是道德败坏、触犯法律的行为。 虽然报警也不会拘留坐牢,但这种行为已经触及到了底线。 但凡脑子正常,还保有自己判断力的粉丝,都已经脱粉了。 激烈回踩的还是少数,大部分正常人粉丝会觉得羞愧、恶心,为什么会粉上这么一个猥琐男啊,自己的喜欢和真心还不如去喂狗。 当然也有一部分脑残粉,在他们看来,哥哥抱沈恋一下是她的荣幸,肯定是她先勾引哥哥暗示哥哥,哥哥才会抱她的,她竟然还敢还手揍哥哥,真是又当又立。 还有一些极端粉人数少,言论更加恶臭,三观只跟哥哥走,别说哥哥只是抱那女人一下,就算哥哥杀人放火,只要我喜欢,那都不是事儿。 真正的打击来自于大众的抵制。 这种垃圾怎么配当偶像,有这种垃圾代言的商品,只要不想赶客,都会解除合约的,他们选代言人是为了推广商品树立品牌形象,可不是为了赶客。 fire另外三人宣布退团。 无数代言商家公开解约。 这中间,连个公关的时间都没给他们,就已经把钟泽骞钉死在耻辱柱上。 倒霉的南湖传媒,本来只是一个小公司,因为组建了fire并且爆红之后,南湖传媒也成了知名度很高的娱乐公司。 一个fire,让南湖赚得盆满钵满,也招来很多嫉恨。 平时暗搓搓下绊子的就不少,但fire太红了,没有大的黑点,小问题公关起来很容易的。 这次,钟泽骞自己翻车,绝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谁会放过? 紧接着。 钟泽骞又被爆出是夜店常客,经常在夜店疯玩,和辣妹贴身热舞,衣衫不整画面不堪入目。 还被爆出欺负队友,乐队的键盘手兼词曲创作者苏青染,每次为乐队写的作品,钟泽骞不满意就叫他一直改,他私下里还扇过苏青染巴掌。 连锁反应之下,钟泽骞如愿地体会到什么叫全网抵制。 网友们还拿他玩梗,做人不能太种马。 钟泽骞一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够红,哪怕是黑红也行,只要有足够多的粉丝,这股风波迟早过去。 可没想到,解约的各大品牌,竟然真的发律师函,要违约金。 如今的代言合约签署时,都有限定条款,比如说艺人必须谨言慎行,避免出现严重负面新闻影响到品牌。 如果黑料能迅速被公关掉,那对艺人来说反倒是一次有用的曝光。 可像钟泽骞这般,黑料迅速发酵,越挖越多…… 那连公关的价值都没了。 对钟泽骞来说,自从归国以来,他已经很久没受到这种待遇。 打电话对方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后半点儿不掩饰地对他冷嘲热讽,到哪儿都吃闭门羹,公司那些原本见了他乖巧叫哥想要打好关系的小艺人,这会儿看到他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眼神,有些甚至还当面嘲讽他! 这种待遇,也就是他当初在h国当练习生的时候遇到过。 公司里原本把他当祖宗供着的艺人部经理,这会儿趾高气扬,只说法务已经准备好材料。自己的经纪人更是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团队的其他三位成员,倒是肯见他一面,但对他无话可说。 他也说不出求三位队友的话。 从公司出来,钟泽骞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大堆娱记蜂拥而至,把他团团包围,闪光灯不断,镜头话筒直接怼到他脸上,他气怒地想要把这些狗仔全部都给推开。 立刻就有人喊“钟泽骞打人了!” “钟泽骞暴力打伤记者!” “啪!” 头上挨了一记,有湿黏黏的东西流下来,他伸手摸了一下,黏糊糊的液体…… 鸡蛋。 有人朝他扔鸡蛋。 原来在记者后面围上来的一群,是打着“抵制钟泽骞”“种马滚出娱乐圈”“fire毒瘤”横幅的粉丝。 “都让开都让开,被泼到不负责。” 有人大吼着。 钟泽骞面前围着的人终于都让开了,可紧接着,迎面就是一桶液体冲他泼来,黑的红的油漆泼得他满头满身都是…… 很快。 钟泽骞发狂打人、钟泽骞头发脸上挂着蛋液头顶还有破碎的蛋壳、钟泽骞身上被泼了油漆等等画面,成了各大网站头条。 南湖传媒也宣布,要跟钟泽骞解约,并且发了律师函,要状告钟泽骞,索要巨额违约金、赔偿金…… 钟泽骞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都还跟平时一样,怎么忽然就从天堂跳进地狱了呢。 公司跟他解约还要索赔,经纪人杀了他的心都有,队友冷漠不理。 打电话回家,一直对他混娱乐圈极为不满的当老师的父亲,嫌他丢人还连累了全家,叫他别回去;以前最喜欢他的弟弟也说因为他,在学校被其他学生喊种马的弟弟,说恨死他了;继母在电话里痛骂他为什么不肯早点把房子转到弟弟名下,现在好了,已经有人上门来调查他的资产,说他欠了那么多违约金,所有资产可能都要被变卖…… 钟泽骞如行尸走肉一般,公司不能回,公寓不能回,家也不能回,练习室也不能去…… 天下之大,好像一夕之间就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暴雨也来凑热闹。 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他脱了外面沾满尤其的衣服,可是头发、脸上的油漆根本弄不掉。 头脑昏昏沉沉的。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体力不支,蹲坐在地。 “你没事吧?”有个声音响起。 钟泽骞抬头,雨水冲刷着眼睛,他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只知道是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姑娘。 她一定不知道他是谁。 他在想。 “钟泽骞。”那姑娘说,“你……你跟我走……我不会害你的,你以前救过我,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都记着。我喜欢你好多年,我刚才一路跟着你过来的……你还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你只是走错了路……知错就改,你还可以重新开始的!” “重新开始?” “对,你一定可以。” * 跟霍延一起吃过饭,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本来以为你想划船,那我们去划船就当时生日礼物了,没想到……” 沈画忍笑,“是我会错意,把进宝当成了乌篷船哈哈。嗯,既然你不喜欢划船,那这就不能当生日礼物了,又没准备别的……要不然我们现在出去逛逛,给你买礼物,顺便消消食?” “不……嗯,好啊。” 霍延本想说这是他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礼物,但……一听到她说要出去给他买礼物,那当然不能拒绝她的好意呀。 公寓附近不需要走太远,就有商场。 霍延重新贴好面具换了衣服,沈画则是习惯性地戴口罩和帽子,两人一同去商场。 不是节假日,又是下午四点钟左右,这个点儿商场人不算多。 进去的时候,霍延看到商场门口的海报,忽然说道:“上次我跟小直一起看了你以前客串的那个电影,好像快下映了,要不要去看?” “你不都看过了吗?”沈画问。 霍延:“……上次中途去了趟卫生间,错过你的镜头了。” “行。” 她当初演的只是一个花瓶角色,客串完了就走人,总共也没几个镜头,负责又仙又美就行了,她自己也真没看过。 今天寿星公最大,那就去看,其实拍戏也挺好玩的,如果不是曹均卓,她都已经在认真规划日后的演员之路了。毕竟她曾经是真的把明星当成一份工作来做的,态度非常认真。 见她答应,霍延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去自助购票机上买票,买爆米花。 理所当然……她出钱。 沈画嫌爆米花桶太大碍事,霍延就拿过来自己抱着。 这个时间点,再加上电影已经快下映,上座率不是很高,两人挑的是很好的位置,在他们后面还坐的有其他人。 电影还有两三分钟才开场,此刻播放的是广告。 后排来看电影的一对情侣,女孩说:“恋恋演的那个角色超美,在大荧幕上看的感觉和在手机上看的肯定不一样,之前一直没空来看,再不看就要下映了。” 男生说:“在我眼中你最美。” 女孩哼了一声:“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游戏小号叫‘恋爱中人’,手机里有个隐藏相册,里面全都是恋恋。” 男生轻咳一声:“这个……” 女孩嗤笑:“要不要把你支付宝里面的购票记录调出来看看,这电影你跟你寝室的同学一起看了三次了吧。” “宝宝我都是用微信购票的……”男生狡辩。 女生翻白眼:“怂货,敢做不敢认。喜欢恋恋我又不会说什么,我一女的都喜欢。” 男生:“……那,我能放个屏保不?” 女孩:“……” 男生连忙说:“把你和恋恋p在一张图上当屏保,恋恋一半你一半!或者恋恋三分之一,你三分之二,怎么样,给你站c位!” “张彭你要死啊!不准p!女明星跟恋恋合照都被秒杀,把我放上去,你在想屁呢。” “……恋恋是好看,但你可爱呀。”男生哄道。 女生翻白眼,懒得计较,又叹了口气:“可惜恋恋退圈了,她明明那么好……” 男生说:“好在现在真相大白,从前黑过她的,现在都遭报应了。” 女生点头:“嗯,不说了,电影开始了,我赶紧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电影开场。 沈恋当初饰演的角色出现在中段,出现在男主的回忆中。 导演运镜极具美感,那几个镜头好看得不可思议。 后排女生说:“这也太具说服力了,一个男人的初恋长这样性格还这么可爱,以后他再想喜欢上别人,也真挺难的。” 电影结束。 整体质量不错,算是一部值得看的商业片。 从影院出来,霍延忍不住频频看向沈画,欲言又止。 这人压根儿不会控制情绪。 沈画无奈了,在霍延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她的时候,她也转头看他,拉了一下口罩:“有话就说。” 霍延:“你好像不排斥演戏。” 沈画点头:“挺有意思的,只要不是唱歌,做什么都行。” 霍延忍不住笑。 出来时,影院的走廊上挂着很多海报,其中有一幅海报应该是新换上去的。 这副是沈恋的单人海报。 一个客串角色,一般是不会有这种海报的,但如果这个角色很重要又特别美,那剧组也会以此作为宣传,但当时沈恋退圈,还处于全网黑的状态,影片制作方可不敢冒险,就没放出来沈恋这组海报。 如今沈恋身上的黑点被洗净,倒是有很多人怀念起她了,说她是娱乐圈难得的神颜,退圈实在是太可惜,有不少人都愿意进电影院,为她贡献一张电影票。 甚至还有人发起了用实际行动给沈恋道歉的活动,在微博上带道歉词条,再附上一张电影票。 短短几天,晒电影票道歉的就有几万人。 当然,这跟电影团队,尤其是宣传团队的营销脱不开关系,的确是利用了很多人的那点儿愧疚心理。 不过一张电影票的事儿,也没人计较那么多。 电影方也把沈恋的单人海报放了出来,摆明就是为了宣传,赶在影片下映之前,最后再收割一波票房。 霍延站在海报前,拍了一张照片。 沈画都走到前面了,见他没跟上来,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在编辑手机,她就站着等了一会儿。 霍延很快收起手机,迈开长腿跟上来。 沈画:“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礼物?” 她不擅长给人挑礼物。 霍延:“都可以。” 沈画知道他什么都不缺,那就随便买吧。 “立体拼图吧。” 沈画指着一家店橱窗摆的样品,“故宫……按比例还原……看起来零件很多,应该不太好拼的吧。” 霍延也在看。 沈画说:“拼图怎么样?” 霍延点头:“好。” 买的时候,人家店员还在介绍说:“如果不会拼的话,有视频教程的,一点点拼,这个想拼完,工程量比较浩大,要有耐心。” 店员还反复强调,因为零件很多,拆开就不退了的,说是有很多买回去实在拼不好,又拿回来让店员帮忙拼的…… 沈画都付完钱,又说:“要不换个小的?” 要是拼不出来的话,会很暴躁的! 霍延说:“我可以拼。” 那好吧。 两人刚回到家,唐慧的电话又打过来。 “画画!画画!你看微博了吗!” “哥哥去看电影了!看沈恋的电影,还发了沈恋的海报啊啊啊,还有电影票根!他说好看啊啊啊!” “哥哥说的到底是电影好看,还是人好看?还是都好看?” “虽然哥哥遮住了电影票根上的时间,可没遮住影城名字!你知道在哪家影院吗?” “就在新城!新城!跟咱们医院就隔了一条街的影院!” “我前两天还在新城看了沈恋这个电影,买的午夜场。呜呜,哥哥也不知道是哪天去看的,说不定我坐的就是哥哥坐过的位置呢。” 沈画忽然明白,出影院的时候霍延在干嘛。 微博上已经乐开花了。 霍延的粉丝们像过年一般。 哥哥已经离开将近三年,之前都是工作室简单地发一句话报平安。 今年,大家以为还会如此。 可没想到,哥哥不光是在生日这天,发了一首歌,他还晒了自己的行程,他去看电影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哥哥的状态有很大好转?说明哥哥快要准备好跟大家见面了吗? 火把们激动得快要疯掉。 这个生日,因为钟泽骞这个傻逼货带来的恶心感,也彻底消失不见。 而霍延这条微博,还给即将下映的电影,又冲了一波流量。 制片方被这馅儿饼砸的兴奋到找不着北。 之前还觉得沈恋是灾星,这会儿只想把沈恋给供起来。 因为那么多电影海报,霍延发的就是沈恋那张单人的,肯定不是巧合啊。 他爱发就发。 沈画也没多问。 两人拆了拼图,就在书房的地板上开始拼。 先归类,看一下说明书上的全图,决定先从那个位置开始拼。 她以前很少玩拼图,但霍延显然是行家。 他很熟练地将零件归类,决定从哪个位置开始拼…… 两人也没说话,就安安静静地拼着。 沈画发现,霍延对宫殿的位置,装饰,门窗的造型都很熟悉,他总是能清楚地知道哪个零件大概是哪个位置上的,拼起来极少有卡壳。 一座宫殿拼完,外面天都黑了下来。 沈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一看时间,竟然都晚上八点钟了。 霍延也把剩下的零件都收拾放在盒子里,避免丢失:“下回再拼。” 沈画看了一下手机,小直也没发信息过来。 这孩子,打游戏也太入迷了点,说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给霍延庆生的。 她给沈直发了个信息,问他在哪儿。 沈直没回。 沈画只当他打游戏腾不开手,去洗了把脸,泡了两杯椰奶。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霍延脸色有些凝重。 沈画把椰奶递给他:“怎么了?” 霍延握着手机,有些担心:“我联系不上小直。” 沈画也拿起自己手机看,果然,她10分钟之前给沈直发的信息,还没回。 她立刻拨打沈直电话。 手机关机。 霍延说:“我刚才登陆直播平台,zing也没在直播。我又登陆微博去找,发现zing的粉丝说,他们一大早开直播,一直在打游戏,播到中午说是去吃饭,吃过饭回来再继续,就没有然后了。” 沈画没有太慌。 她也连忙登陆微博去看,找到zing的微博。 zing微博最后一条还是“吃个饭,回来继续”。 这条微博已经有几十万评论了。 “zing的饭吃了个地老天荒。” “是有多饿啊,8个小时都还没吃好。” “说好今晚带抽中的粉丝一起组队的,我耗尽十世气运才被抽中一次,这是要被鸽了吗?” “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你快回来……” 粉丝们嘻嘻哈哈地在留言,召唤zing赶紧回来直播,可是zing的微博一直没动静。 粉丝们又去zing工作室助理的微博下面骚扰。 但是助理那边也一直没有回应。 沈画看向霍延:“这个zing,你见过吗?” 霍延摇头:“我和小直,跟他一起组队过,zing的性格开朗,和小直挺能谈得来,两人一见如故,后来交换了微信号。zing是挺出名的主播,一起组队几次,不怎么爱讲脏话,听起来也不是很偏激的人。” 沈画微微皱眉。 那是两人出了什么事故吗? 霍延说:“你先别着急,你给贺宗野打电话,让他查一下报警平台和急救中心,看是否有相关报案,我立刻联系zing直播的视频平台,找到zing工作室,我们过去看看。” 沈画点头说好,给贺宗野打了电话。 没多久,贺宗野就回了电话过来:“今天全市的各种事故,有12起是青少年,我已经全部查过,没有符合沈直特征的。你把沈直手机号码发给我,我查一下看看。另外,他今天的行动轨迹知道吗?我叫人核查一下监控。” 沈画大致把沈直和zing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宗野先让人查着。 霍延这边,也拿到了zing工作室的位置,距离他们所在公寓竟然不算远,只隔了两条街,之间距离也就三公里多。 那边是一处高档公寓楼,zing的工作室就在那边。 贺宗野叫他们两个别贸然行动,他正巧就在附近,马上赶过来。 不过霍延说,视频平台那边已经跟zing工作室联系过了,zing工作室里有两名助理,他们还请的有保姆阿姨。 两名助理都说,zing没在工作室,中午zing跟来工作室找他的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就再没回来,他们发信息zing一直不回。 三点钟的时候,zing还没回来,他们就开始不断打电话,可zing一直没接,助理也是急的不行。 霍延看向沈画:“还去工作室吗?” 电话里,贺宗野说:“把工作室的位置发给我,我待会儿过去先调取监控,看他们去哪儿了。” 两人赶去zing工作室所在小区时,没有门禁卡,进不去。 沈画有些着急。 小直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再加上他们已经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给霍延庆生的,小直就算打游戏再入迷,都不会忘记,更不会故意失联惹他们着急。 他肯定出了什么事情。 保安不给进,沈画转身就走。 霍延立刻抓住她手腕:“你想干什么?” 沈画看他:“换个位置,翻护栏。” 霍延:“等两分钟。” 他打了个电话:“二哥,这个……小区是你们集团的产业吗?我有点事要进去……” 他挂了电话,拉沈画回到保安亭那边。 一分钟,两分钟。 保安室这边电话响了,保安接听电话之后,愣了一下,赶紧点头说好,随后立刻给霍延和沈画放行,并且给了他们一张通用的万能卡,告诉他们密码。 两人刚要进去,贺宗野就也赶到了,叫住他们。 那正好,一起进去。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霍延看他。 贺宗野说:“都说了正在附近办案。走吧。” 几人上楼。 到了zing工作室,说明身份,zing工作室的人也都焦急不堪。 其中一个助理说:“他们就说去吃饭,吃个饭很快回来,可一出去就没回来……” “怎么都联系不上。zing知道还要直播啊,都答应粉丝了,zing很敬业的,不可能一声不吭地就放粉丝鸽子。” “以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朋友?不不,zing的朋友不多的,来工作室找他的就沈直一个,两人很聊得来,沈直过来找zing,我们也很意外。” “zing其实不太喜欢有人来工作室的,但是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欢迎沈直来的。他甚至都愿意让沈直用他的电脑他的键盘打游戏。zing不小气,但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装备,我刚来的时候手痒摸了一把zing的键盘,都惹他不高兴。别的东西他根本不计较,但键盘不行。” “没有啊,最近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贺宗野在询问:“他们有没有说中午要去吃什么?” “不知道啊,zing说他请客,沈直想吃什么都可以……” 阿姨在边上说:“我好像听他们说要去吃火锅。” 沈画没留在那儿听贺宗野询问。 zing的工作室很大,她在工作室里走走看看,霍延也跟着她一起。 就在贺宗野叫她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照片。 她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向站在贺宗野面前的那位助理:“这个就是zing?” 助理走过来看了一下:“对,这是我们聚餐的时候拍的,中间穿连帽衫的就是zing。zing长得很帅,他要是肯出镜的话,肯定能吸更多女粉,但他不怎么喜欢出镜,也不太爱跟人拍照。” 霍延看沈画,他很敏锐地感受到了沈画的情绪有所变化:“你认识?” 沈画微微抿唇,点头。 的确,认识。 难怪在她被网上的人质疑,说她是庸医的时候,zing会站出来给她说话,说她给他做过治疗,但是沈直在跟zing道谢的时候,问zing去让沈画看的什么病,zing又不说。 大概是因为…… 不好意思说。 zing,就是程浙。 他那次深夜去急诊,碰到的就是沈画,当时沈画戴着口罩,刚入职,铭牌也没发下来,她就没带胸牌,程浙一开始应该也没认出她,认出的话,恐怕就不会让她给他处理那个部位的撕裂伤了。 那程浙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她的呢? 沈画又想起来,那次沈直要去一家老板非常拽的网红火锅店吃火锅,她沈直和霍延三人一起去的,当时人家都关门不接待了,碰巧遇上程浙。 程浙是老板的朋友,带着他们进去。 可还没得上菜,霍延就说觉得哪里不舒服,要走,他们就走了,火锅也没吃成。 沈画微微皱眉。 当时,沈直也是见到程浙了的。 而程浙和沈直一开始或许只是在网上游戏的时候,两人脾气相投,后来就加了微信,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沈直是姐控,跟朋友聊熟了偶尔肯定会说到姐姐,说到姐姐是医生,再加上他的名字,很容易让程浙猜出他的身份。 当年给程浙当家教的时候,沈画就跟程浙提过小直,上次在火锅店又遇上,程浙肯定知道的。或许就联想起来了。 所以沈画这会儿有些闹不清楚,程浙和沈直交好,到底是因为脾气相投,还是因为沈直和沈画的关系。 而沈直呢,在见到zing之后,或许没认出来跟程浙有过一面之缘,也或许认出来了,但程浙因为当时让沈画缝合的伤口位置比较不好说出口,就拜托沈直不要向沈画说出他的身份,免得尴尬,也是有可能的。 而沈直知道沈画对游戏对zing都不感兴趣,也认为说不说都没事,反正微博的事情已经给zing道谢过就成了。 总之,沈画上午在给沈直打电话的时候,沈直肯定已经跟zing在一起,见到了zing,但他却没告诉沈画zing就是程浙。 贺宗野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沈画指着zing说,“他叫程浙,我认识,以前大学时,我给他做过家教,曾经也跟他提起过小直,我刚到海一院的时候,他有一次晚上去看急诊,是我接待并且给他处理的伤口……” 贺宗野恍然:“难怪他发微博给你说话。他受什么伤了?” 沈画:“……不好说。你那边问出点什么来吗?” 贺宗野说:“助理说程浙和沈直的关系是真的好……两人可能是去吃火锅了。我立刻让人排查附近监控,看他们有有可能去什么地方吃火锅。” 火锅? 沈画眉头微微一皱。 霍延也皱眉说道:“之前小直要吃的那家网红火锅,我们被拦在门外,后来有人认识你,他又是老板的朋友,带我们进去,你好像说过,大学的时候给他当过家教。是他吗?” 记忆力真好。 沈画点头:“对。” 贺宗野道:“我让人查这边的监控,我们直接去那家火锅店问问。那家火锅店跟这个程浙有别的什么关系?” 沈画大致描述了一下那家网红火锅店的拽老板,做生意随心随性,说不接待就不接待了。 “那老板跟程浙就只是朋友?”贺宗野问。 沈画微微抿唇。 霍延看了她一眼,跟贺宗野说道:“应该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 贺宗野没反应过来。 沈画也不再隐瞒:“程浙的性取向为男。” 贺宗野顿时明白。 紧接着他就脸色一变:“他该不会对……” 他接下来的话没说完。 但沈画明白他的意思。 程浙该不会对沈直是那种心思吧。 霍延摇头:“应该不会。小直很直,程浙应该也只是把小直当朋友,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跟他们一起打过游戏,两人聊的都很正常。” 三人飞快赶去那家火锅店。 可到了之后却发现,火锅店居然换老板了! “三位要吃饭吗?看一看呀,自助火锅、酱大骨、香酥排骨都是我们的招牌,味道特别棒,还有各种海鲜、甜品,我们现在做活动138一位,非常实惠的哟。” 门口有服务员在揽客,店里人不算少。 贺宗野看了看:“就是这家?” 沈画也看向服务员:“这里原来不是一家火锅店吗?什么时候换的?” 服务员笑着说:“我们已经开业快一周了。三位要不要进去尝尝,之前的火锅店是网红店,但是那老板太有个性,后来干脆不想做了就转给我们老板。我们老板非常随和的啦,店转过来的价格很合适,再加上好多人过来找原本的网红店,我们老板就说做活动回馈一下大家,也拉一点回头客。几位进去试试吧,真的好吃,下周我们活动就结束了呢。” 贺宗野拿出手机翻了照片递到服务员面前:“中午时候,这两个人有没有来你们店里?” 服务员有些狐疑地看着贺宗野。 他拿出证件:“我是警察,配合一下。” 服务员看了贺宗野手机上的照片,一张是在工作室拍的zing的那张,一张是跟沈画要的沈直的照片。 服务员看了一眼就说:“他俩啊,有印象,两个长得非常帅的小伙子。” 贺宗野眯眼:“你们中午顾客应该很多吧,为什么对这俩人记这么清楚?” 除非发生过什么。 服务员笑着说:“他俩是有点儿奇怪,一般来说男孩子都喜欢吃肉,可他俩只点了鱼、豆腐、牛百叶、宽粉、虾蟹这些,牛肉片羊肉片这些都没点,给他们推荐我们的招牌酱大骨,招牌香酥排骨也都没要。锅底点的番茄和清汤,没有要红油锅底,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能吃辣,可他们又要了辣椒,两人都能吃辣,我说送他们一个牛油锅底,他们也不要。所以我记得清楚呢。” 贺宗野皱眉:“那后来呢,还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服务员摇头:“他们吃完就走了,也没别的什么。哎……警察同志,他们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不应该啊,俩人看着都很面善的那种……” 贺宗野立刻说:“他俩不是罪犯,离家出走找不到人了。你带我们去看一下店里的监控。” 服务员说那得请示老板。 显然不会有什么障碍。 他们很快就调取到了中午店里的监控。 监控画面中,的确能看到程浙和沈直,两人进店,点菜,吃饭,正如服务员说的那样…… 两人吃饭时,也没什么异常。 但桌上的东西明显还没吃完,程浙和沈直说了什么,两人就一同起身,结账离开。 贺宗野眉头微微一皱:“回放,他俩还在座位上,离开桌子之前,画面调回去……退,再退一点……对,就是这里。” 霍延看了一眼说:“程浙在看窗外,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跟沈直说话,两人才结账离开的,桌上的东西都没吃完。” 边上站着的经理说:“也有可能是吃不下了?” 霍延摇头:“小直非常喜欢吃宽粉,别的菜可以不吃,宽粉一定要吃的。” 因为宽粉要煮的稍微久一点,之前就已经下了。 他们俩走的时候,宽粉还在锅里煮,还没捞上来吃。 贺宗野眯了眯眼睛。 从他们所在的座位,程浙往那个方向去看,能看到什么呢? 贺宗野让经理把店内店外这三天内的监控全部拷贝出来,让他们注意保存好所有监控资料,可能还要调用。 接着,他就让霍延从外面走一遍,他和沈画坐在程浙和沈直中午吃饭的位置上,想要看看程浙那个角度到底能看到什么。 这张桌子的客人刚刚离开,桌上的剩菜、食物残渣、骨头等等还没收走。服务员要收,贺宗野说不用,一会儿再收。不耽误时间。 沈画坐在沈直坐的位置,贺宗野坐在她对面程浙中午坐的位置。 霍延在外面走,贺宗野在观察。 霍延反复走了几趟,贺宗野给他打手势,示意可以了,霍延就进店来。 贺宗野说:“程浙这个位置,视野很宽,能看到扶梯上来这一路的人,他应该是看到什么人了,才追出去的。待会儿我们再查一下店外的监控,还有其他商家的监控、电梯监控等等。如果他们真的是跟人走的,肯定能查出来……” 为了照顾霍延,贺宗野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霍延说的,方便霍延看唇语。 可他说完,却发现沈画没什么动静。 他看过来。 只见沈画正拿着之前食客留下的筷子,在拨弄桌上的碎骨头。 贺宗野无语,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就玩笑道:“你这就算再饿,也不能啃人家剩下的骨头啊,都没肉了。” 沈画没吭声。 站在桌子边的霍延,直接踢了贺宗野的小腿一脚。 虽然他没怎么用力,可谁叫贺宗野现在太“嫩”,这一脚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嘶——霍晋安你欺负人呢,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还手?”贺宗野咬牙说道。 霍延看都不看他,看不见,当然也就听不见了。 反正他现在听力只恢复了一点点,本来也听不见,还得靠看。 霍延问沈画:“画画,怎么了?” 沈画把她拨弄的几块骨头摊开,抬眸看向贺宗野:“你得叫法医过来,现在。” 第47章 杀人犯现行 贺宗野脸色瞬间一变。 他立刻去看沈画排列出来的那些骨头。 是被砍得很小一截一截的骨头,乍一眼看上去,就是脊骨、排骨。 市场上脊骨的价格比较便宜,其次是棒骨或者也叫筒骨,排骨价格则较贵。 有很多以啃骨头为卖点的酱骨头店,做酱骨的时候,有专门做棒骨的,也有是混合了脊骨的,极少会混合排骨。 而这家店的酱骨头,显然就是棒骨和脊骨混合,他们除了做酱骨,还做香酥排骨。 所以有脊骨、棒骨和排骨的残渣,都是很正常的。 可疑点就在这些骨头上。 沈画挑出来的那几块骨头,很显然就是脊骨和排骨。 脊骨被砍成小段了,排骨也很小。 沈画抬眸看他:“看出区别了吗?” 贺宗野抿唇:“这一块应该是动物的脊骨,准确点来说,是猪的。上切面呈三角形,肋凹在椎体外侧,横突向前向两侧展开,不发达,圆形锥孔……棘突平直向上,十分发达。” 他又拿起顾客留下的筷子,拨弄另外一块看起来差不多的。 “这块,类三角形,锥孔小,肋凹在椎体下缘外侧面,横突斜向外侧,棘突不发达……” 他又翻动那几块排骨。 “这几块,加工过后已经变形,有些看不出来。” 他抬头看向沈画:“再找找。” 沈画点头:“也别太紧张,未必就是,只是形态像,但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又好像不是……请法医来看一下再说吧。” 贺宗野:“不管是不是都得彻底检查。” 霍延不明所以,微微皱眉。 贺宗野起身去打电话,立刻让局里派人来,同时,通知老板以有紧急情况为由,送食客下次过来用餐免费券,同时要求登记食客信息,之后让食客先行离开,不再接待新客。 店里老板和店员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沈画沉着脸,让霍延帮忙把取餐台上放着酱骨头和香酥排骨的大餐盒都给搬过来。 “你们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点素质,虽然是自助餐不限量,也用不着把整盆都给搬走吧,别人还吃不吃?” 有个食客拿着餐盘过去取排骨,见到霍延正要把那一盆排骨都给搬走,顿时就生气了。 另一个取餐的也很不满:“没吃过自助餐吗?都什么人啊。服务员,服务员,过来一下,你们这还管不管了。” 霍延抿唇。 沈画看向两位食客:“这家店的老板接手餐厅的手续不全,按照规定要对他的店铺进行暂时查封,所有食材都必须提供进货凭证,并且要接受检测。” 那两人脸色顿时一变:“什么意思?他这东西是过期的,不干净?” 沈画:“我们暂时只查出来手续不全的问题,在手续补全之前,任何开业经营的行为都属于违规。老板那边正在登记情况,你们也过去登记一下吧。” 两人有些狐疑。 这家店的装修很好,厨房切配制作间也是玻璃的,完全能够看清楚里面的操作,目前看起来还是挺让人放心的呀。 那到底是食材的原因,还是手续的问题? 不管什么原因,肯定都不能在这儿吃了。 贺宗野并未把实情告诉所有人,只跟老板说了,并且告诉老板目前应该怎么处置。 如果直接公开,势必会造成恐慌。 老板整个人都懵了。 下意识地不信,但贺宗野说的那么肯定,并且说如果出现错误,由他个人对损失负全责。 老板顿时就面无人色,整个人都在抖,抖个不停。 贺宗野让他去通知服务员,可老板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很,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 只好由他来告知服务员。 就说饭店刚接手,手续不全,被相关部门查到,需要立刻停止营业。 现在还没用餐完毕的食客,全部免单,并且只要等级联系方式,就可以获赠下一次进店免单的权利,让服务员立刻对所有食客进行登记处理。 服务员也一脸懵逼。 店面主管还在跟贺宗野争执:“不可能,我们所有手续都齐全,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经营许可证,还有餐饮业的各种需要的证件我们都有。我们每一位员工都有健康证……” 老板抿唇:“有个证件是……不对,反正你按照这位警官说的做就行,别问了!” 主管还是一脸狐疑。 警察还负责查这个的吗? 他偷偷问老板:“我们是不是要先报警,查证件这些事情应该不归警察管。” 老板这会儿都要崩溃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不归警察管,管的是别的事儿。你能不能别问了,照办行不行!照办!” 主管也察觉出不对来。 再看贺宗野严肃的表情,他也咽了口唾沫,不再多问,指挥着服务员们赶紧行动。 “搞什么啊!到底是不是食材出了问题?” “查查查,到底要查什么证,都不能叫人好好吃个饭了。” “真是烦人,下次再也不来了……免单,谁稀罕啊……行吧,你们也真是的,证件都没弄齐全就开业,难怪会被抓。不过味道还可以,老板态度也挺真诚的……嗯,下次我带朋友来。就这样登记一下手机号码就行了吧,下次来凭手机号码进店?” “确定不是食材的问题?行吧,如果我们回去出现不舒服,可是要来找你们的!” “为什么不早点检查?耽误我们的时间。” 大部分人都挺好说话的,主要是说店铺手续不全,大家就也会担心,手续都不搞齐全就开业,那食材上会不会也偷工减料?购买劣质或者是过期的食材? 不过这家店好像已经重新开业快一周了,都没什么问题,大概食材没太大问题,手续上在办,还没办下来吧。 也可以理解,不过被监管部门抓到的话,店家就倒霉了。 因为店家态度很好,这顿免费,又承诺下次来免单,食客抵触情绪不太大,很快就登记完了。 花了三十分钟左右,把全部食客送走。 在此期间,还不断有新食客想要进来,都被拦在外面。 贺宗野的同事们也已经赶来。 考虑到事件扩散的话影响太恶劣,所有人都是便装,鉴证科提着装备,法医当然也过来了,着实来了不少人。 橱窗后面的大窗帘被拉上,隔绝外界的目光,老板、主管、服务员都被分别带走问话,这一层的楼道口也被封闭。 刘路去调监控。 贺宗野把一个四十多岁稍稍有些发福的男人介绍给沈画。 “这是谭徽,我们谭副科长,法医。徽哥,这是沈画,沈医生。”贺宗野介绍道。 谭徽立刻笑了:“久仰大名啊沈医生。” 沈画:“您客气了。这是我目前找出来的,不算多,剩下的就由你们继续找了,我希望能……尽快做鉴定。” 谭徽收起脸上的笑容,点头,立刻招呼自己的人开始干活。 首先当然是先检查沈画找出来的,确定到底是不是人体骨骼,如果不是,虚惊一场,那就闹笑话了。 谭徽脸色十分严肃。 他工作起来非常专注。 在仔细检查了挑出来的那些骨骼之后,谭徽皱起眉头。 “如果从骨骼形态上来看,的确很像是人类骨骼,但也有问题,这些骨骼相对人体骨骼来说,硬度不够。” 边上的助手说:“可能是骨质疏松?” 谭徽摇头:“我更倾向于,是合成骨骼。” “什么意思?” “就是,假的,人造的。当然,具体的还要通过仪器进行分析才能知道。” “假的?” “对方造假的目的是什么?故意制造恐慌吗?” “一般人根本区分不出来,这样造假有什么意义?” “除非对方笃定,能有人发现。或者说,就算没人发现,对方也会制造契机,找机会说出来。” 谭徽:“暂时不谈这些,把所有疑似人体的骨骼全部找出来,确定真假。” 大家立刻开始行动。 在这里调查取证有这么多同事,而且要从那么多东西里面,找出寥寥无几的类似人体的骨骼,肯定会耗费很多时间。 贺宗野交代完了工作,就问刘路监控情况。 “这是我调取到的监控。” 刘路说,“从程浙所坐的位置往落地玻璃外看,能看到的视野范围就是这样,这个范围内的所有经过的人,目前正在进行甄别筛查。” “又追踪了程浙和沈直离开店铺之后的监控。” “从走廊这边还能看到,但之后他们就走了安全通道下楼,安全通道这边的监控坏了好几天了,一直没修。” “再之后,商场的各个出口的监控,都没有找到两人。” “这两人要么还在商场,要么是从我们不知道的位置离开商场。” “我还在排查商场周边的监控,利用我们的天眼系统进行捕捉,目前还没有结果。” 贺宗野眉头也皱了起来。 很显然,两人的失踪绝对有问题。 正常人肯定不会躲着监控走,电梯、扶梯都可以走,他们却非要走楼梯,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人,追了上去,那人在躲监控,就连带着他们两个也躲着监控走。 贺宗野:“找商场负责人,询问一下商场还有什么隐蔽一点的窗口,没有监控的出口。如果负责人不清楚,就找保洁的负责人。” “明白。” 这些东西都是熟门熟路的,不需要交代那么清楚,贺宗野大致说一下,手下的队员们就能明白要怎么做的。 “所有人注意,不可向外透露案情!” “知道了头儿。” “明白。” 霍延跟技术员说:“把刚才走廊的监控放再放一遍。” 技术员立刻回放。 沈画看了霍延一眼,也专注地看着监控。 两人的猜测大概一样,但又不能完全确定。 “这个人。” 霍延指着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姿态很正常的男人。 技术员立刻把画面停止,把人物选中放大。 那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奇怪行为举止的人,穿了一套红色为底色的篮球服,头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脚上是一双篮球鞋。 一边走一边拿着手机在看。 技术员不明所以:“这人怎么了?认识吗?” 霍延说:“是原来的老板。” 沈画有些惊讶:“你能确定?” 虽然她也猜,程浙的忽然离开,是跟原来的那位老板,大概也是程浙的男朋友有关,但她还真没能从这么多人中,认出这个少年装扮的人,竟然是那位老板。 技术员立刻又截取了好几个画面,把这个的不同姿势都给截取出来。 霍延说:“他在躲镜头,看不到脸的。但他走路的姿态,跟那个老板一样。” 贺宗野看了霍延一眼,立刻让技术员开始着手往前调取监控,看能否找到之前的监控,截取到原来老板的影像片段,来做一个对比。 本来店里出了这种事情,肯定要审问现在的老板。而现在的这个老板一口咬定自己购买的食材肯定没问题,有问题也只能是店铺转让的时候,他从上一任老板手里接手的食材有问题。 已经有警察在联系上一任老板。 这会儿,更是加快速度。 如果是食材进货渠道的问题,跟老板无关,那联系前老板还不会那么迫切。 但现在还涉及到了程浙和沈直的失踪。 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 “沈直很喜欢吃火锅,他也喜欢吃肉,肥牛卷之类的肯定也要点。两个人吃火锅,就算程浙不吃肉,也没道理不让沈直吃肉。” 沈画看向贺宗野:“联系程浙家人,看他是否还有其他落脚点。程浙的这个男朋友,他父亲或许会有所了解。” 沈画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语,把自己当初给程浙当家教,“破坏”了程浙跟那位已婚男老师的恋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画又看向贺宗野:“再详细询问服务员,看中午点菜的时候,到底是沈直说不要肉,还是程浙说不要肉,也不给沈直吃,问清楚一点。” 贺宗野又找到那位服务员,再问一遍。 “当时……是坐对面那个比较瘦,脸色也比较白的小伙子说不吃肉,还说闻到生肉的味道会恶心,这边皮肤有点儿黑的男孩就说,那就不吃了。” 确定是程浙。 再看程浙当时点的什么。 清汤锅底,番茄锅底,点的鱼肉,虾蟹这些…… 他连牛油锅底都不要。 肥牛卷也不要。 贺宗野回头喊了谭徽一声:“徽哥,查一下火锅底料,牛油底料,看是店里自己炒制的,还是买的有厂家有包装的成品。另外……再检查一下肥牛卷这些。” 很多成品的肥牛卷、肥羊卷,或许是牛肉和羊肉做的,但也是被商家二次加工过的,用合成肉的也很多。 合成肉,并不是说假的肉,而是把猪牛羊身上某些不好的部位的肉,混合进行二次加工,制成这些所谓的肥牛卷肥羊卷。 就在这时,有个警察从里面的大冰箱里提出来了一袋尚未油炸的排骨。 店里的这类食材都是半成品,这排骨也是,都是切好并且腌制好了的,制作的时候,只需要裹上炸粉下锅炸就可以。 “那些炸好的不好分辨,先看这个。” “徽哥,人肋骨和动物肋骨最大的区别就是肋沟结构对吧。徽哥你来看看这个……” 谭徽过去瞅了一眼。 那个技术员已经取了两节排骨,擦掉上面的调料,剥开肉和筋膜,把骨片给谭徽看。 谭徽点头:“没错,动物肋骨比较平直,脊柱端的小头结构和肋骨的上下缘肋沟结构都不明显。人的肋骨,小头结构和肋沟结构都比较明显。这两个对比起来,就能看到。” 那个技术员浑身抖了一下,连忙把自己刚才扒掉的肉重新捡回来放好,跟骨头放在一起。 “那,这真是人类的肋骨?” 谭徽笑了一下:“像,但不是。他在造假的时候,倒是挺面面俱到的,这人肯定研究过。但他忘了,他是从动物骨骼的基础上改造的,改造过的骨头,看起来像人类骨头的形状,可是骨骼外面的筋膜血肉,却不可能长回去。你看刚才扒下来的筋膜,跟骨骼之间几乎没有牵连,再看这些骨骼上所谓的肋沟结构……仔细看。” 技术员直接在仪器下看,顿时惊喜地说:“徽哥,您眼睛可真毒!放大后看,泪沟结构的确是刻意伪造出来的!” “嫌疑人是铁了心的要制造恐慌啊!” 贺宗野眉头皱的很紧:“东西肯定是从别的地方拿来的。找一下他们有没有仓库,或者是别的食材加工店,亦或者是进货的货源。看看嫌疑人是在哪一步,把东西放进去的。” 餐厅租用的商场,租金非常昂贵,在这里弄仓库之类的肯定不现实。 都是冻货,仓库完全可以设定在租金便宜的地方,店里有需要的时候送货过来即可。 确认了骨骼不是人类的,而是有人故意作假,要制造恐慌。 大家的心情其实都平静许多,气氛也没之前那么紧张,甚至能互相开几句玩笑。 贺宗野又问沈画:“那个男老师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沈画:“沈良秋。” 当初就是因为老师也姓沈,跟沈画同姓,程浙备注了沈老师,被他妈误会是沈画的。 贺宗野立刻让人查一下沈良秋。 与此同时,警方也立刻联系程浙的父亲。 但程浙的父亲压根儿就不承认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也不承认儿子有男朋友。 哪怕贺宗野跟程父说,他儿子可能失踪了,程父也没太在意。 “小浙有时候心情不好喜欢独处,会一个人出去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程父说,“不用太过担心。我这边还要忙,抱歉,先不说了。” 听得出来,程父应该正在参加酒会,应酬什么的,电话里都是杂音。 贺宗野都无语了。 程父那边直接挂断了电话,也不再接贺宗野打过去的电话。 “靠,这怎么当父亲的?压根儿不打算要这个儿子了吧。听到儿子可能失踪,就这么无动于衷?”贺宗野看向沈画,“按照你当年说的情况,程父对儿子还是很上心的吧。怎么现在……” 技术员说:“户籍资料显示,这位程先生已经再婚了,跟现在的妻子生了一对龙凤胎,一儿一女,今年也三岁了。” 贺宗野:“……” 正要想别的办法,技术员忽然说道:“呀,这个沈良秋……半年前他老婆报案说他失踪了!目前他还在失踪人口登记里,还没找到。” 失踪? 贺宗野眉头一皱:“这不可能是巧合。” 沈画微微抿唇,用她的手机给程父打了个电话。 “都说了你们不要再打过来,我不会再接……” “程先生,我是沈画。”沈画声音极冷,“你应该还记得我吧。现在不是你儿子程浙的事情,而是关乎到我弟弟沈直!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儿子程浙,因为知道了当年我把他和已婚男老师恋爱的事情告诉你,而对我产生报复心理,诱骗我弟弟,意图杀害他!” 程父立刻说:“不可能,小浙怎么可能会杀人!况且当年的事情,小浙并没有怪你,年前他回国的时候,甚至还跟我说过,当年对你很感激!他怎么可能会报复你?” 沈画:“那他为什么把我弟弟拐走了?现在还找不到人!程先生,程浙现在的男朋友你认识吗?能联系上吗?” 程父:“……小浙没有男朋友。” 沈画:“有没有,你心里还不清楚吗?那个男人的资料你肯定有的吧,在知道他是程浙男朋友时,你一定调查过那个男人,调查出什么来了吗?你能默认那个男人跟程浙在一起,说明在你的调查结果里,那个男人是你能掌控的人对吗?” 沈画的声音咄咄逼人起来:“你能肯定,你的调查属实?” “你调查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性格很温和,彬彬有礼,看起来特别有教养,甚至面对你的辱骂,他也能很有涵养,平静以待?” “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低着头被你辱骂?因为他爱程浙,而你是程浙的父亲,所以你觉得,他是为了程浙向你低头,心甘情愿被你言语侮辱?” “程先生,你真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电话那端的程父,被沈画这一连串质问后,沉默下来。 他应该很愤怒。 但他还是很快就冷静了:“沈小姐,你可以冷静一点,当年的事情我和小浙都对你很感激。现在我不知道你弟弟是怎么认识小浙的,或许两个孩子只是一起出去玩了,没必要这么紧张。” 沈画:“程浙是什么时候从年前从国外回来的吗?他是什么时候和现在这个男朋友在一起的?半年前沈良秋失踪了你知道吗?到现在他还躺在警方的失踪名单里面,不知死活。” 程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画语气冷厉:“我比谁都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是假的。事关我弟弟!程先生,我并不想亲自去找你,希望你也不要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要你对程浙那个男朋友的调查资料,全部。可以吗?” 程父沉默了一下,挂断电话。 但是随后,就有一个号码加沈画的微信。 通过之后,很快,一份文档发送过来。 果然就是程父派人调查的资料。 程浙的那个男朋友,也就是这家店的前任老板,做生意又拽又随性的那个。 他叫言放。 从照片上看,小时候的言放外貌就很出众,随了他妈妈妈。 他从小父母就离异,母亲再婚嫁给邻省的一个房地产公司老板,那位老板妻子早亡,留下有一个儿子。 就在言放考上海大那年,他继父突发脑梗死亡,他妈妈由于亲眼目睹丈夫死亡,受了刺激之后,突发精神病,神志不清,后来一直都在精神病院疗养。 言放来海市上大学,继父的公司由继兄管理,继兄给了言放一部分的股权,每年光分红就够他花不完。 就在言放大学毕业那年,他继兄由于吸毒过量死在车里,言放把他所继承到的公司的资产全部都变卖捐赠出去。 他只留了一座继兄为他买在郊区的别墅。 在程父的调查中,言放的私生活很干净,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或者男男关系,他不注重物质享受,也不很追求金钱。 他每周都会固定去做义工,会去孤儿院、养老院等地方做义工。 他为人很谦和,所有跟他公事过的人,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 他每年还会抽两个月的时间,去偏远山区支教,每次都会给当地的孩子们买很多礼物带过去。 他长期健身,喜欢旅游,对程浙也很包容…… 看完程父的这些调查资料,所有人大概都能明白程父的想法。 如果儿子的性向真的改变不了,那么,像言放这样的一个人,的确很适合程浙。 他不图钱,不会逼着程浙做什么,也不会牵累到程父和公司,他跟程浙交往这么长时间,跟程父见过几次面,哪怕面对程父的冷嘲热讽,甚至是背着程浙,程父跟言放说过更难听的话,言放好像都没有计较。 这样的人,太适合程浙了。 贺宗野冷笑:“如果不伪装成这样,他早被抓了。” “查一下这个别墅的位置。” 技术员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别墅的位置,就在郊区。 “这块儿可不便宜,现在只怕是有钱都难买到。”技术员说。 霍延看着那块别墅,微微皱眉,立刻拿出手机,给表哥发信息。 见沈画看过来。 他低声说:“我叫我哥找人查一下,看言放的别墅现在是否有人,看他是否回去,是否带人回去。” 虽然言放不一定会回这里,但查一查总是好的。 技术员的电脑系统报警,他看了一眼立刻说道:“贺队,系统发现言放的车了!通过交通监控系统判断,言放的车子就是从附近出发,回了别墅。大概4个小时之前,就已经回到别墅,没再出来过。” “能看到车上有其他人吗?”贺宗野问。 技术员已经在调取各个路口的监控。 但是很遗憾。 “开车的只有言放,副驾驶没人,后排没拍到。” 贺宗野沉思片刻,立刻抬头说道:“我们带人过去别墅一趟,这边的侦查工作继续。沈画你和晋安……” “我们跟你去。”沈画说。 万一到危急关头,她能救命! 贺宗野也不多说什么,又看向晋安:“你呢?” 霍延:“她都说了,我们跟你去。” 贺宗野这会儿没心情调侃他。 刘路正巧又从外面跑进来,“贺队,找到一个地方,他们可能就是从那儿出去的。是保洁们走的后门,因为经常要运送垃圾,比较臭,那边一般没人去,而且那边的摄像头早就坏了,也一直都没修。我刚才问,有人说见到程浙和沈直体貌特征的两个人,从那边出去。说之前还有人从那边经过,后面那俩孩子似乎就是追前面那人的。” “是言放吗?”贺宗野问。 刘路:“是,对方说没看到样子,只看到穿了一身红的篮球服。” 那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事不宜迟,贺宗野立刻通知刘路,又叫上几个人,立刻出发。 他们开了两辆车,除了贺宗野、沈画和霍延之外,还有刘路和另外三名警察,一共7个人。 半路上,霍延手机响了。 表哥那边发过来一个号码。 霍延拨打之后,那边立刻响起一个男声:“您好您好,万总吩咐过了,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问。” 霍延没说话,把手机递给贺宗野。 贺宗野说:“言放开车回别墅之后,有没有再出来过?” 对方愣了一下,立刻就回答道:“没有再出来过。” 贺宗野:“言放的车子进别墅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对他进行检查?” 对方有些无语,但也不敢吐槽,笑着说:“这是不可以的,我们没有权利检查业主的私人车辆。” 贺宗野:“言放平时经常去别墅住吗?” 对方:“也不能说经常不经常吧,每周会有几次,主要是别墅这边很多业主都不是长期住这儿的。言先生每周都会跟朋友来几次,算是比较固定的频率了。” 贺宗野:“他朋友?” 对方谨慎地说:“是一个比他年轻不少的大男孩,两人关系应该挺亲密的。” 贺宗野又问:“除了这个男孩,言放还带过其他朋友回来过吗?” 对方:“偶尔有带过,很少。主要是人家带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贺宗野:“别墅保洁工作是你们物业负责的吗?在给言放别墅做保洁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对方:“就是正常保洁,没发现什么。” 贺宗野:“言放的别墅有地下室吗?” “有的,我们这边的别墅都有地下室,一般地下两层,地上三到五层。” 贺宗野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今天言放开车回去的时候,你们看到了吗,是不是就他一个人?” 对方想了一下说:“应该不是。我们只是跟言先生打了个招呼……后排……好像有孩子?没太看清。” “孩子?”贺宗野眉头皱起来,“什么样的孩子?” “比较小的孩子吧,好像是在哭。” 贺宗野看向沈画。 沈画眉头紧皱,霍延握住她的一只手,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 沈画点点头,立刻拨通电话。 电话刚一打通就被挂断了。 沈画皱着眉头,编辑信息,发到刚才加她,并且给她言放资料的那个微信号上:“程浙和他继母,以及弟弟妹妹的关系好吗?” 那个微信没有回。 沈画又发了一条:“程先生,你找一下你的龙凤胎,看他们安全吗?” 两分钟后,程父的电话回了过来。 沈画接通。 程父的声音十分焦急:“沈小姐,我应酬还没回到家,我太太这两天去了巴黎,我刚给保姆打电话,保姆说孩子不见了!保姆说明明看着孩子在房间里睡觉,她才去忙别的事情,且每隔一两分钟都会看一下监控画面,确定孩子没醒。保姆说监控中孩子一直好好的在睡觉,刚才我打电话,保姆去一看,竟然找不到孩子了!沈小姐,怎么回事,你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孩子不见了?” 贺宗野脸色也是一变。 他立刻问道:“程先生,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程浙和他继母,以及后来的这对龙凤胎弟弟妹妹,关系怎么样?” 程父:“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回答问题。” 程父:“小浙他……他挺喜欢这对弟弟妹妹的啊!他和他阿姨的关系也没什么的,小浙长大了,平时大家见面比较少,也没什么矛盾。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贺宗野:“程浙和你现在的妻子之间,有发生过什么冲突吗?” 程父:“没有没有……也算有吧,都是小事……都过去了,小浙也没计较的。再说了,小浙就算生气,也会冲着我们来,不会动他弟弟妹妹的。” 贺宗野:“什么争执?什么小事?你说清楚一点,才有利于我们判断!” 程父焦急万分,咬牙说道:“就是我现在妻子的侄女,喜欢小浙,我们……我们……我们是想着,或许小浙尝试过,就知道还是女孩子好……就,撮合他们,想叫他们试试。可最后不也没成么!” “小浙当时大发雷霆,我那时候也是对他又气又怒,失望透顶,就跟他说他要喜欢男人,这辈子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留,家产全都是龙凤胎的。” “我说的就是气话,实际上我遗嘱都立好了,我的所有资产,至少会给小浙一半,剩下的一半才会再平分给他弟弟妹妹。” “这……你该不会是想说,小浙一直怀恨在心,所以要伤害弟弟妹妹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谁都不知道。 到了别墅区,被一路带去言放别墅。 过去的路上,贺宗野还在问那位安保的负责人:“言放之前开了一家火锅店,他好像还是厨师?” 负责人立刻点头:“对对,言先生喜欢自己下厨,只要他在别墅,就会让我们送新鲜蔬菜过去,他也会自己带食材回来。每次做的时候,还会打电话过来,请我们过去拿。言先生炒的火锅底料非常棒,送了我们好多。他经常去做志愿者,也会带自己做的食物,尝过的都说言先生手艺好呢。” 贺宗野咬着牙,舌尖抵着牙根,尽管已经知道火锅店那边查出来的骨骼,都是伪造的,并不是人体骨骼,可一想起来还是还有些反胃。 不得不说,言放的目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达到了。 吓不死人,就恶心死人。 到了言放别墅外。 一眼就能看到停放在别墅草坪上的那辆车,言放的车。 别墅大门竟然都没锁。 安保负责人想要按门铃,被贺宗野制止。 就在这时,别墅主楼飘过来一阵火锅香气。 安保负责人使劲儿嗅了嗅:“都这么晚了,言先生还在吃火锅啊。” 可不就是这么晚了么。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11点钟。 若没有灯光,周遭一切早黑了。 贺宗野立刻开始部署,搜索别墅,要求携带枪支的刘路和另外一位警察,随时做好准备! 安保负责人懵了,这什么情况? …… 搜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言放就好像在等他们一样。 他甚至没有躲藏。 就在一楼,非常豪华的餐厅。 非常大气的圆形餐桌上,中间放着一个四宫格的火锅,清汤锅、番茄锅、红油锅、三鲜锅。 四种锅底。 在火锅的周围,放着一盘盘切配好的配菜。 火锅在咕噜噜地冒着热气,火锅底料的香味十分浓郁,仿佛能遮住一切。 但沈画还是第一时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一眼看去。 言放坐在餐桌上首。 左边,坐着的是程浙,右边坐着的是沈直。 程浙身上穿着一件浴袍,浴袍已经被血水浸透,却看不见伤口在哪儿,应该是在浴袍之下。程浙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而沈直,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应该是昏迷! 沈画脸色大变,飞快冲上前去。 贺宗野也来不及说什么,招呼刘路和其他同事立刻围上去。 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反抗。 只是刘路要抓言放的胳膊,言放却慢条斯理地说:“肉都切了,不吃可惜,等我吃完。” 他说着,就又夹起面前一片鲜红的肉片,放入火锅之中烫一下,随即就送入口中。 刘路和两位同事,冷冷地盯着言放。 言放冲他们笑笑:“怕什么,这是牛肉,不信你们可以去检测。” 刘路黑着脸,强忍着反胃感上前去查看,那肉的纹理,好像真的是牛肉。 贺宗野示意他拿过来,给沈画看一眼。 沈画看一眼,点头:“是牛肉。” 刘路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又冷笑地看着言放:“还想吓唬人?火锅店里的骨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人骨!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画不再理会他们,她立刻给弟弟做检查。 一抓住弟弟的手,她脸就白了。 她立刻跟霍延一起,把沈直从座椅上挪下来,平放在地上。 沈直的手腕和脚腕都有伤! 他的手筋和脚筋被挑了。 一股怒气瞬间直冲头顶。 她回头,看了面带笑容的言放一眼。 贺宗野刚想提醒她别冲动,救人要紧。 沈画已经回过头来,给弟弟处理伤口。 可是! 平时不不离身的金针,她忘记带了。 第48章 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金针。 沈画咬牙,那就只能纯粹使用异能给弟弟治疗。 现在伤口还新鲜,神经还没有萎缩,治疗效果最好,如果拖延时间…… 她不想让弟弟冒一点风险。 “给。” 就在沈画即将动手时,霍延忽然从外套的大口袋里,拿出了沈画的针灸包:“走的时候我看你没带,顺手拿上了。” 沈画只是深深地看了霍延一眼,就立刻动手。 弟弟的情况很糟糕,对于普通人来说,接上就是接上了,不影响基本功能就可以,但弟弟是运动员,他还要踢球。 任何一点影响,都会断送他尚未开始的职业生涯,断送他的梦想。 沈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没人能猜到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用金针,完成了一项手术,在没有其他任何医疗器械的情况下! 当她做完时。 整个人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霍延立刻伸手扶住她。 他沉着脸说:“这边你们处理,我先带她和小直离开。” 贺宗野刚想说,程浙还生死未卜呢,刘路忽然尖叫了一声。 贺宗野被吓了一跳,一边回头一边骂:“你叫什么……” 在看到被刘路掀开带血浴袍的程浙时,贺宗野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程浙身上染满鲜血的浴袍被掀开。 露出他的身体。 贺宗野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眼前这一幕。 实在是,太…… 在所有人都失声时,言放缓缓站了起来。 刘路吓了一跳,控制着言放的两位警察,手上立刻用力,压住言放,脸色阴沉:“不许动!” 言放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程浙,目光平淡:“你们不还要找两个孩子吗?放开我,给你们带路。” 所有人都是一惊。 对,还有两个孩子! 眼前看到的画面太惊悚,大家脑子里的弦都绷紧了,差点儿忘记失踪的还有那一对龙凤胎,程浙的弟弟妹妹! 贺宗野飞快地让保安负责人再叫人来帮忙。 局里的支援短时间内过不来,最近的派出所至少也得二十分钟才能赶到。 贺宗野让刘路不要管言放,压住他,控制好。 他则迅速给程浙做检查。 他摸了程浙的颈部,摸到了,他松了口气:“程浙还活着,沈医生,麻烦你给程浙做处理,不能让他死了。” 他声音严肃而沉重,目光攫住沈画的目光。 对视一眼。 沈画点头:“可以。” 贺宗野松了口气。 虽然他对沈画的医术很信任,但他更了解沈画的性格,从之前伤害郭主任的五胞胎丈夫,到现在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必须24小时穿着成人纸尿裤的曹均卓…… 贺宗野知道,沈画并没有动手伤害他们,她就只是,没能治好他们。 可谁规定医生必须要治好每一个人? 如五胞胎丈夫和曹均卓,本来都是必死之人,沈画已经留住了他们的命,若不是她,这两人大概率已经死了。 所以,还要她怎样? 让她把两人治得完全如同健康人一般,那是不是也在无理取闹? 真把她当神仙了? 现在,事关她弟弟沈直。 可以说,沈直完全就是被无辜牵累的,是被程浙连累的。 不知道程浙和言放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言放凶性爆发,结果连累到沈直。 程浙的伤看起来可怕,时间久了恢复之后,倒也没什么。 可沈直的伤呢。 手筋脚筋被挑断,他可是运动员,青少年足球运动员,即将飞去西班牙青训营,前途一片光明。 现在,能恢复到什么样子还不确定呢。 沈画医术是好,可这种损伤,真能完全恢复如前吗? 另外,不光是生理上的因素,更多是心理上的因素。 亲眼目睹一场杀人犯的盛宴,对沈直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就怕他心理上会承受不住。 很多人在严重受伤之后,即便已经完全康复,可还是会觉得受伤部位会疼,去检查又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是心理因素。 贺宗野刚才之所以用那么重的语气跟沈画说话,就是在提醒她,让她清醒一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程浙的命。 沈画在给弟弟治疗的时候,完全不惜异能,以金针做媒,用异能一点一点修复好了弟弟的神经损伤,然后就是肌肉损伤。 但外表的伤还在,看起来血肉模糊,好像还是挺严重的。 不过沈画自己知道,弟弟的伤不会留下后遗症。 让霍延守着弟弟,沈画去看程浙。 她刚起身,霍延就握住她的,用力地握一下:“尽力就好。” 沈画跟他对视一眼,点头。 程浙身上的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失血量竟然不算太多。 在仔细检查过程浙的伤势之后,沈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一刀都如此精准地避开大血管。 程浙的伤,现在最怕的是感染,别的倒不要紧。 沈画现在手头就只有金针,给程浙止血之后,又在别墅里找了找,一般都会有医药箱之类的。 找到之后,给程浙的伤口做一个简单的覆盖,隔离。 “可以了吗?”霍延叫她。 沈画点头,又看了程浙一眼,转身走到霍延和弟弟跟前。 霍延说:“我这样抱小直可以吗?会不会加重他的伤势?” 沈画摇头:“不会,怎么了?” 霍延:“我们去外面,我不想待在这里。” “好。” 霍延把沈直给抱起来,还是有点儿吃力,不过能抱得起来。 安保负责人已经叫了所有安保、物业人员过来,外面道路上的路灯,还有院子里的灯全部都开启。 离开别墅主楼,霍延好像才能顺畅呼吸一般。 但抱着沈直,的确很吃力。 沈画说:“把他放在草地上即可,我让他多睡一会儿,有利于恢复。” 霍延看了看草地:“地上脏,会不会感染?铺件衣服?” 沈画摇头:“不用,不会感染。” 霍延没再争论,她是权威。 把沈直放在草地上,霍延拉着沈画也一起坐下,他伸手给她按摩头部:“头疼吗?” 沈画抬眸看他。 霍延:“还唱摇篮曲吗?” 沈画:“……” 只当他是默认了。 霍延一边给她按摩头,一边轻声哼唱那首“摇篮曲”。 这首歌发行用的名字,并不是摇篮曲,而是“尝”。 一开始制作人周启越把这个名字吐槽到死,另外想了无数个名字,可最终,还用的是“尝”这个字。 尝,结合着歌词歌曲,好像特别有味道。 为什么不叫摇篮曲? 因为这是属于她的摇篮曲,是属于他的尝。 音符入耳。 沈画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他唱出来的美妙音符,耗尽的异能和精神力,也迅速得到补充,她整个人都得到恢复,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就在这时,刘路和一名警察飞快地从别墅跑出来,两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小孩,小孩身上都是血。 霍延眉头皱起。 眼看沈画好像睡着了,他不想惊动她,可现在这种情况…… 也不等他开口,沈画就已经睁开眼睛。 看到被刘路和另外一名警察抱在怀里的两个孩子,沈画皱眉问道:“孩子情况怎么样?” 刘路一脸焦急:“快,快走,所有人快点离开这里,退后,退后!地下室马上就要爆炸,别墅可能会坍塌。” 沈画脸色一变。 霍延已经飞快站起来,把沈直抱起来:“画画,走。” “贺宗野呢?” 沈画一边顾着霍延和沈直,一边问抱着孩子狂奔的刘路。 刘路上气不接下气:“贺队还在里面,那个言放就是个神经病,他就是不想活了,早准备好自杀呢!贺队在想办法拆弹,可言放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野路子炸弹,贺队摸不清楚不敢乱搞。” 他们一口气跑出别墅大门,远离别墅主楼在爆炸中坍塌可能波及到的范围之后,才停下来。 刘路连忙叫保安在地上铺东西,把他和同事怀里抱着的孩子给放在地上,还有被安保人员拖出来的程浙。 刘路又要重新回去。 沈画叫住他:“你回去能帮上忙吗?” 刘路:“……可我不能丢贺队一个人在里面。搞炸弹不怕专业的就怕野路子,拆的时候完全摸不着头脑,简直要把人逼疯……” “轰!” 脚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能清楚地看到别墅主楼震动了,别墅外墙的装饰不断掉下,摔在地上,玻璃纷纷破碎…… “贺队!” 刘路嚎叫一声。 霍延抱着沈直,还不忘紧紧地抓着沈画,脸色难看极了。 有人赶到,是距离别墅区最近的派出所,派过来支援的民警,看到这一幕也都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里面还有人吗?” 只有一声爆炸,平息之后没有再听到爆炸。 别墅结构看起来是真材实料,只有外墙上的东西掉下来不少,玻璃碎了一地,墙体看起来竟然没有太大的裂缝。 刘路立刻说:“贺队和嫌疑人还在里面,你们留在外围,立刻呼叫救援,我现在进去!” “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爆炸,你现在进去太危险了!”一个老警察抓住刘路。 刘路咬牙:“那也不能把贺队一个人放那儿。” 老警察坚决不肯叫刘路去:“已经呼叫支援,你现在进去,再遇上一波爆炸,那就是找死。” 刘路:“那是我兄弟!” 老警察咬牙:“就算要进去,至少……戴个安全帽!你等着。” 物业仓库里,安全帽还是有的,高档小区的物业资金充裕,安全帽也都是高标准的。 递给刘路一个安全帽,老警察自己也戴上一个,回头跟手下的人说:“你们留在外面维持秩序,等待支援,我们先进去看看,不要轻举妄动,谁都不准再进来!” “全叔你……你这马上就退休了……” 老警察没理会,跟着刘路一起重新进入危机四伏的别墅。 所有人的心都揪着。 一旦发生第二波爆炸,别墅主体恐怕就会坍塌,到时候…… 幸运的是,一直到警方的支援和消防救援人员到来,都没有再发生二次爆炸。 不幸的是,刘路和那位老警察进去里面探路,出来之后告诉大家,地下室完全坍塌,贺宗野和嫌疑人都被埋在下面,生死不知! 沈画给程浙的弟弟妹妹做了简单处理。 救护车到来时,把程浙和他弟弟妹妹带去医院。 她让霍延陪着沈直一起去医院,允许给沈直做检查,但绝对不允许给甚至做手术,任何手术都不需要,单纯只是缝合表面伤口的话是可以的。 霍延看她:“你呢?” 沈画:“贺宗野还在里面,但凡……但凡他有一口气儿,我都能保住他的命。” 霍延微微抿唇:“我通知他家人了,案情重大,很多部门都在尽力。画画,我给顾深打电话,叫顾深陪小直,他看着小直也能放心,我留下来,你需要我。” 沈画又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好。” 霍延说的没错,她需要他。 因为还不清楚贺宗野是个什么状况,也不清楚在救援过程中,会不会再有其他人受伤…… 顾深被吓了一跳,问清楚之后立刻就出发。 程家龙凤胎的生理体征还算平稳,沈直的各项数据也都正常,就只是昏睡,救护车直接按照要求把他们送到了海一院。 顾深也已经赶到医院等着,在接到沈直并且安顿好他之后,顾深立刻给沈画打电话报平安。 而此时,又有几辆消防车赶来,专业的救援团队,携带救援犬和生命探测仪…… “地下室大面积坍塌,两人都被埋在下面,生命探测仪找到两人的位置,但掩埋得太彻底,救援难度非常大!” “别墅主体结构也出现裂缝,要谨防坍塌。” “无法使用大型器械,只能靠人力救援……” 霍延从物业那边要了热牛奶、面包,让沈画吃一点垫垫。 照目前看来,救援时间不会短。 沈画也没矫情,吃了牛奶面包,就跟霍延去了不碍事的地方,去休息一会儿,睡会儿。 两人席地而坐,双双靠在树干上。 沈画的头枕在霍延肩膀,他轻声哼唱着那首歌。 “画画,画画醒醒。” 霍延低声叫她。 沈画脑子迷糊了一瞬,立刻就睁开眼睛:“救出来了吗?” 刘路立刻跑过来:“沈医生!快快快,刚才救援的时候楼上有墙体结构掉下来,把全叔脖子给砸断了!” 全叔,就是那个老警察。 沈画脸色一变,赶紧起身赶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问:“不是戴了安全帽吗?” 刘路说:“是戴了安全帽!可他妈就是巧了,全叔低头搬东西,上面就掉下来一块,好巧不巧正正砸在全叔脖子上!” “人移动了吗?”沈画立刻问。 刘路说:“没敢动。跟救护车过来的急救人员也说不好处理,全叔的脖子被砸断了,就是颈椎这儿!稍有不慎,挪动一下,可能……可能……人会当场死亡,就算现在这样,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刘路说着,哭腔都出来了。 沈画绷着脸快步走过去。 这个位置还很危险,随时要注意上面可能会掉下来东西。 这会儿几个医生正在打电话联系医院的专家,看到底要怎么处理,因为这个情况,根本没办法把人弄到担架上抬走,脖子那个位置,动都不能动,一动人恐怕立刻就没命。 沈画飞快地给全叔做检查。 问题的确很严重,颈椎直接断了,头和脖子的连接,现在只靠皮肤。 这种程度的伤,神经断裂的可能性很高,也许伤者暂时还有命在,可在移动固定的过程中,很难完全把控力道,不一定哪个动作,就会导致病人神经断裂,使病人当场死亡,或者保住命也会导致高位截瘫。 “我来给他做固定,尽可能地保住他的神经,立刻联系海一脊柱外的耿主任,让医院准备好手术室,一送到医院,立刻手术。” 沈画语速飞快地说道。 几位急救人员有些懵:“现场敢挪动吗?” 沈画:“不挪动是死,挪动了说不定还有救。” 的确就是这个道理。 他们谁都明白的。 如果不挪动,那真是等死了,而挪动了,至少有万分之一的几率能活吧,这个万分之一…… 概率在落到个体上的时候压根没用。 大家只是在面对这位老警察的时候,不忍心动手。 因为这么严重的伤,当场死亡的可能性太高,听说已经通知了老警察的家属赶来,好歹……好歹能活着再见一面…… 沈画要动,他们也忍不住劝。 沈画说道:“如果因为这会儿等待,错失了唯一挽救的机会,那这最后一面,就真的是最后一面了。如果你们是家属,是愿意要这一次机会,还是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交流的最后一面?” 几位医生没说话,其实,在他们看来两者都差不多。 跟救护车的,什么事故没见过。 像这种伤势,至少他们所见过的,还没有能救活的! 可也没人反驳沈画。 想的角度不同,但大家立场是相同的。 沈画立刻动手,就在原地动手。 霍延给她打下手,安静地守在边上。 刘路和消防的战士赶紧准备防护网,防止别墅外墙再有碎裂的东西掉下来砸到人。 老警察全叔的情况,可比弟弟沈直要严重得多。 颈椎这个部位的神经,复杂程度超乎想象。 唯一幸运的就是,全叔受伤摔下来之后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移动过他,神经、血管都没有完全断裂,还有修补的可能。 若是移动过,他已经没命,那沈画就真的没办法了。 她的异能可以修补人体任何损伤,随心所欲,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病人没有脑死亡。 心跳短暂停止,可以再重新恢复。 可大脑一旦死亡,就根本不可能恢复,她也无能为力。 沈画行针非常小心,体力巨大透支。 她用了足足80分钟。 在40分钟左右时,全叔的儿子就赶了过来,全叔的儿子也是警察,不过是在另外一个派出所当警察,匆忙赶来时,吓得直接扑倒在地。 刘路紧抿着唇,赶紧叫人把全叔儿子拉开,别惊动了沈医生。 沈医生的金针在全叔脖子里的动作,他们这些旁观者其实什么都看不出来,但看沈医生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有她那稳住金针足足十几分钟没有丝毫颤动的手…… 旁观者即便看不到金针进入皮肉之下是在做什么,可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沈画。 80分钟之后。 沈画取下了几根金针,但全叔脖子里还保留了几根金针。 她跟急救人员说:“现在按照正常手法,固定,立刻把人送到医院,耿主任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路上车子尽量平稳一点,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医院就行,另外,任何人都不要私自取下全叔脖子里的金针。顾深在医院,找顾深取针,我会打电话给他交代的!” 真的能行吗? 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全叔的情况有什么改善,真的不会动一下就直接导致病人死亡吗? 几位医生有些不敢下手。 刘路忍不住说:“都愣着干什么?你们一开始判断全叔这样也撑不了一个小时,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全叔不还活着吗?听沈医生的,立刻转运全叔,你们不处理,总不能叫我们动手吧,我们哪知道怎么固定伤者!” 几位急救医生,也是深吸口气。 确实,按理说这个老警察的伤,根本就撑不到现在,可他现在还活着…… 那就,干! 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提着一口气。 终于,在把全叔固定好,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全叔的情况还是很稳定,大家忍不住狠狠地松了口气。 “沈医生,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走,这路上要是出现什么变故……” “只要别动金针,就不会出现变故!”沈画看了一眼还在救援的消防员,说道,“下面还有一个警察,我走了,他可就没希望了。” 刘路立刻说:“司机开车千万注意,不要颠簸不要着急,我们安排交警开道,一个小时足够赶去医院!” 全叔被送走。 刘路放心不下,可是这边贺宗野还没救出来。 全叔的儿子直接说道:“我跟着去医院照顾我父亲就行。” 刘路也不再多言,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能互相理解。 “沈医生,全叔……” 刘路送走全叔,回过头来就找沈画,刚才人多他也不敢多嘴,这会儿他真的想问问沈画,全叔的命是不是保住了,以后会怎样? 别人对沈医生不信任,可他对沈医生是绝对信任! 贺队当初至少都三分熟了,还不是被沈医生给救了回来。 可是刘路一回头,就看到沈医生被她男朋友抱在怀里。 刘路:“……” 霍延把沈画抱到远离人群的地方。 “特别难受?”他问。 沈画头疼的很,她闭着眼睛点头。 霍延不再多说什么,立刻凑在她耳边轻声唱歌…… 救全叔,这次的消耗堪比当初救贺宗野。 虽然她现在的异能比那个时候已经提升很多,可还是不够,消耗太快恢复太慢,自身恢复的远远赶不上消耗的。 精神力的消耗比异能消耗还要快得多。 双管齐下,她感觉自己简直要被掏空了。 在异界的时候,随时随地出于危险之中,她时刻都在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和异能。 回到这个世界,她以为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样,正常的异能增长就完全够用。 可现实是,不够,差太远。 这会儿还只有全叔一个病人,如果有更多病人,她就算是掏空自己,也处理不来。 果然,人得居安思危。 沈画再次被叫醒的时候,已经又5个小时过去。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 现场的人比之前多了很多。 “贺宗野救出来了?”沈画立刻问。 霍延说:“找到人了,但救援难度很大,地下室坍塌,无法使用大型器械,依旧是靠人工清理。现在的问题是,贺宗野大腿上压了一块水泥柱子,暂时无法搬动。好在贺宗野意识清楚,还能说笑,医生在给他补充□□。目前还在商量救援方案。” “那个言放呢?” “言放被贺宗野用手铐跟他拷在一起,所以两人一同被压,不过言放被压的是胸口,目前还有生命体征,但……医生说,挪开水泥柱子之后,言放可能会迅速死亡,贺宗野也会因为挤压综合征出现危险。” 挤压综合征其实很常见,比如在地震中很多人被重物长时间压着身体,被压的部位就会产生毒素,通俗来说是毒素,其实是肌肉被挤压细胞坏死产生的一系列病理改变。 这些“毒素”在被挤压部位大量产生,解除挤压之后,这些毒素就会随着血液循环进入心脏,还会导致急性肾衰竭等等,从而导致病人死亡。 很多灾害中的伤者,并不是被砸死的,而是死于挤压综合征。在被救出来之前,他们意识清楚能说能笑,重物搬开后不久,解除挤压了,他们的情况反倒急速恶化。 如果情况严重,抢救成功率也不高的。 沈画却松了口气:“挤压综合征,这个对我来说问题不大,金针封穴正好用得上。” 两人一起过去看看。 压住贺宗野和言放的水泥柱子,是支撑地下室的一根主梁,在爆炸中坍塌,砸在两人身上,将两人压住。 贺宗野被压的是腿,而言放被压的是胸口。 贺宗野意识完全清醒,能说话交流,但是言放的情况非常差。 “沈医生。” 见到沈画过来,刘路赶紧说:“贺队不肯叫我们立刻实施救援,非得叫你来。” 沈画看向贺宗野:“不用担心,我先给你行针,保证挤压综合征不会要你的命。” 贺宗野深吸口气:“不是,是言放,你先救他。” 沈画:“……” 她简直被气笑了。 “撇开你俩身份不谈,在救援中,救援力量有限时,优先救援有可能被救回来的伤者。这点你自己清楚的吧。” “你们两个的伤都很重,但相对于他而言,你更有可能被救回来。所以优先救你,并非是因为你的身份。” “如果他是普通人,或许还能要求你这个警察给他让位,毕竟你是保护者的身份,他是被保护者的身份。可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没立场要求你放弃机会先救他。” 贺宗野咬牙说道:“我知道,救他是因为我发现……他就是我一直追查的连环杀手!8年前的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还有另外好几起案子,我现在能确定,这些案子的嫌疑人就是他!” 贺宗野深吸口气:“这些案子全都没破,家属还没等到一个结果。其中有两位死者的肢体,只找到了一部分,缺失了最重要的头颅,家属年年到局里问情况,肢体不全,尤其是缺了头颅,他们就认为自家孩子不可能入土为安,也没办法转世轮回。” “沈医生,如果他死了,那些案子永远都没办法真正结案,那几位受害者的肢体,也永远没办法找到,他们的家人一辈子都不得心安。” 贺宗野疼得直抽气,他冲沈画讨好地笑笑:“沈医生,你那么厉害,肯定能保住他的命对不对?把我交给其他医生负责就行,我命大,死不了。” 沈画被气笑了。 她看着贺宗野:“也不是不行,我能把你俩的命都给保住。我会先给你行针,封堵你的经络血脉,隔离毒素,他不行,他必须得等到解除压迫之后,我会立刻对他抢救。” 贺宗野大喜:“我就知道沈医生你最厉害。” 沈画呵呵一笑,“别着急谢,我话没说完呢。言放的情况非常危险,解除压迫的第一时间我就得给他救援,短时间内还结束不了。所以抽不出来时间给你解封经络,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封堵时间超过1小时,你的腿就不用要了,得截肢。” 贺宗野:“……” “你……逗我的吧。” 沈画面色冷肃,“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贺宗野脸色变了。 刘路快要被急死,赶紧在边上说:“沈医生你别听贺队的,必须先救贺队!按照救援的优先原则,贺队更容易被救回来,就应该先救贺队!” 在场的谁都这么说。 警方碍于身份不好直说。 但对于消防员和在场帮忙的物业安保人员来说,那个言放就是个杀人犯,连环杀手,杀了那么多人,干嘛要救他啊! 没有必要啊! 知道他是凶手不就行了,那些案子不就算结了吗?为什么非得救他? 至于说有些受害者的遗体找不到,可受害者已经死了,现在还要为了寻找他们的遗体,搭上一个年轻刑警的双腿吗? 不值得! 相信受害者家属也能理解的。 毕竟,凶手已经找到了,也算能够告慰受害者在天之灵,真的没有必要再搭上一个刑警的腿,那是一个刑警的后半生啊! 贺宗野抿唇,缓缓说道:“我是通过来到地下室里发现的蛛丝马迹,还有爆炸被困的时候跟他的交流,判断出他是那一系列案件的凶手,他对我也承认了。可他对我承认不算!那些案子缺乏关键性证据,并不是说他对我承认,就可以把那些案子的凶手定为他而结案的!” “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他在临死的时候,故意承认所有案子都是他做的……找不到证据,那些案子就永无结案之日。” “受害者和家属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案子一天不结,他们就永远无法放下,不是谁都能立刻开始新生活的。” “但案子结了,或许他们的生活就能翻过这一页。” “那不是一个案子,也不是一个受害人。” 贺宗野忽然笑了一下:“没了腿,我就不当警察了呗。当警察这么疼这么累,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早不想干了,不是一直没机会么,被他们给架太高,忽然说走显得跟逃兵一样。这下正好有机会,我就回家当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每天打打游戏唱唱歌,睡觉睡到自然醒,花钱花到手抽筋不好吗?” * 贺宗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 他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腿。 腿还在? 他惊喜无比。 可紧接着,他脸色就变了。 因为不管他怎么动,他的腿都没有知觉。 他忍不住伸手去敲敲打打,毫无知觉。 更别说是想要抬腿或者下床走路…… 完全做不到! 贺宗野脸色顿时灰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的失去时,他也…… 会后悔。 那些案子结不结关他什么事? 那些受害者和家属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为此失去一双腿,他是不是太蠢了。 当时为什么就那么冲动? 贺宗野闭上眼睛,心里乱七八糟的。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他父亲。 贺宗野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我以后没劳动能力了,咱家钱够我花吗?我要是花太厉害了,你供不起,会不会贪污受贿啊?” “啪。” 贺父直接一巴掌排在他手臂上,冷淡地说:“残疾的人那么多,人家都怎么活的?没了腿又不是全身瘫痪,为什么不能工作?你还没18岁就叫嚣着自力更生,我们都随你,所以现在继续自力更生去吧,实在不想干活,去申领个残疾证,到街道办看看能不能办下来五保户,每月民政有几百块钱补助,有多少你花多少。咱家没钱给你啃老。” 贺宗野放下手臂,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您是我亲爸!” 贺父冷笑:“怎么,要不要去验个dna。我也在怀疑,当初我跟你妈是不是在医院里抱错了?” 贺宗野:“……” 他咬牙:“爸,我也是为了案子……从领导的角度讲,你应该夸我的吧。” 贺父:“可我首先是你爸!” “你考虑案子考虑受害人,那你考虑过你爸你妈,你爷爷你奶奶吗?” 贺父摔门离开。 贺宗野:“……” 自家老爸的形象一向都非常儒雅,极少发脾气,这次看来是真的,气狠了。 他也有点儿委屈。 没腿的是他,就算要训……好歹等他出院了再训吧。 万一他想不开了咋办? 不过…… 是啊,爷爷奶奶知道了怎么办? 贺父摔门离开,见到走过来的沈画时,脸上的怒容立刻收起,换成了笑容,伸出手来要跟沈画握手。 沈画伸手出去,却发现贺父竟然是躬着背,双手握住她的手的。 她微微挑眉。 贺父连忙说道:“沈大夫,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沈画:“太客气了。我跟贺队也是朋友,况且,这次也是为了救我弟弟。” 贺父立刻说:“那不一样,我心里清楚。小野他这么大人了,性子上还是毛毛躁躁,但凡他能有沈医生一半儿的成熟……不过小野倒是有幸运,有沈医生这样的朋友。” 沈画笑:“世界就是因为贺队这样的人存在,才更有希望。” 贺父叹气,“骄傲是骄傲,心疼也是心疼。” 沈画笑。 贺父说:“小野的腿,真的没事?” 沈画点头:“没事,只是现在会很疼,我封闭他腿部的知觉,更有利于恢复,也不至于那么疼。顺便……” 贺父哼了一声:“顺便也给他个教训,叫他好好感受一下,失去腿是什么滋味。说不要就不要,可真是大方!” 言放的命也救回来了,这会儿就在加护病房。 不过,贺宗野的腿是假瘫痪,言放的腿就是真瘫痪。 言放被压的部位是胸口,但他被压住的时候,正巧身下有水泥块,垫在他腰椎的位置,被砸之后,除了他胸骨骨折之外……他的腰椎也骨折了,并且神经受损。 沈画能保住他的命,已经是耗空自己的异能,多余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做。 沈直醒来之后,确实很惊恐。 但沈画明确告诉他,他的手脚都没事,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只能看见一点儿疤痕,不会对他的运动产生任何影响。 沈直信了,但相信却并不代表就能完全祛除心理阴影。 他醒来之后,要见程浙。 沈画没有太过干涉弟弟的行动。 不过在见程浙之前,警方要先询问弟弟事情经过。 沈直是未成年人,沈画这个姐姐兼医生自然要全程陪同。 “吃火锅的时候,我也知道很奇怪,可zing说闻到生肉、牛油的味道会恶心,我无所谓的,吃什么都行,就随便他点了。” “正吃着,zing神色变了,说有事,我见他神态异常,怕他出事就跟他一起。” “那个穿红色篮球服的是zing男朋友?他跟我说过他的性向,我一开始也觉得怪怪的,但跟他相处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他对我有……那种心理,我觉得都很正常,我们足校的时候跟朋友也都打打闹闹的……真的没什么,现在同性恋也挺正常啊。” “后来,我们追着那个人下去,好像听到他打电话说什么孩子。zing就脸色大变。我问他怎么了,zing一开始不愿意说,后来才告诉我,他男朋友可能要伤害他弟弟妹妹。” 刘路抬头看过来:“为什么zing觉得言放要伤害他弟弟妹妹?” 沈直微微抿唇:“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但zing说是,那应该是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刘路又问:“好,先不说这个,后来你们是怎么去的别墅?” 沈直:“我跟zing躲在那个男人车子的后备箱里。那人回了一趟他市区的家,从家里抱出来两个昏睡的孩子,放在车子后排。而后就一路开车去了别墅。” 刘路:“到了别墅之后呢?” 沈直:“那个男人,就是言放,把两个昏睡的孩子抱进别墅,我们两个才从后备箱出来,zing的脸色很难看,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zing的神色非常着急,好像很痛苦一样,我当时也被吓到了。后来zing跟我说,说……说他男朋友,其实精神上有些变态,他杀过人!” “我当时就想报警,zing不让,说他很痛苦,不想让人知道,因为那个言放杀的人,是zing的初恋男友。而且zing被逼看着言放杀人,zing怕自己解释不清楚,也成为杀人犯。” 沈直说:“我还是想报警,不过那时候言放忽然出来了,说叫我们两个进去!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们了。他说如果我们不进去,他会立刻杀了那两个小孩。” “zing悄悄告诉我,那个言放非常变态,他可能还有特别恶心的癖好!还说他初恋男友也许就被言放给吃掉了!” “我……我真被吓到了。我们进入地下室之后,就看到一个很像是大饭店的厨房流理台一样的台面,上面什么刀具都有,那两个小孩子就被放在上面。” “我下意识地找那个言放在哪儿。” “还没等我看见,我后脑勺就猛地一疼,昏睡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被泼醒的。” “流理台上到处都是血,那两个小孩一动不动被扔在角落里,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顾不上那么多,因为我四肢都被绑着,而且我手上脚上都是伤,很疼很疼,我想试着活动一下,可是根本活动不了……” “zing也被绑着,他冲言放大喊,让言放不要杀我,说只要言放别杀我,他愿意永远屈服言放,跟他一起,做什么都行。” 沈直抿唇:“言放问zing,是不是真的做什么都行?那给他吃行不行……zing也答应了……” “我后来疼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zing现在怎么样了?那个言放,抓到了吧。他就是个变态杀人犯,绝对不能放跑他!” 沈直的情绪非常激动。 刘路赶紧说:“言放已经被抓,你冷静一点,深呼吸。” 沈画也连忙按着沈直的穴位,给他顺气。 沈直的情绪一点点平复下来,眼中却还带着惊恐,他说:“如果zing真的被逼看着言放杀人,他没有报警……会不会坐牢?” 刘路:“这要看具体情况。” 沈直说:“他是被迫的呀!我记得有一条什么法律,是说被胁迫杀人,应该无罪的对不对?zing他就是运气不好,交的男朋友都是人渣!他这人很好很讲义气的!” 刘路点点头:“好了,情况我们知道了,你如果再想起来什么,让你姐姐随时联系我们。” 沈直还心有余悸,点点头。 送走刘路,沈画回来跟沈直说:“现在是不是还很害怕?” 沈直点头:“也还好,就是……担心我以后踢不了球。那人原本是要杀我的,是zing以死相逼,我才能活下来,zing救了我一命。姐,你说zing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呢。他的每个男朋友都是人渣。他之前跟我说够,他在国外交的那个男朋友,总是虐待他,后来有一次还差点儿杀了他,被邻居报警后,警方赶来那人还要对他动手,警方就把那人给击毙了,zing这才回国的。” “姐,zing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 沈画:“他的笔录早就做好了,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一面。不过,见完之后你就得好好休息好好养伤,这件事给我彻底忘了。我没告诉爸妈,你也别说漏嘴了。” 沈直连忙点头:“别说,千万别说!” 两人从病房出来,就去见了程浙。 程浙身上都是纱布,沈直咬牙:“姐,zing身上的伤,全都是那个混蛋干的……怎么有这么变态的人!亏他还口口声声说爱zing,这就是爱吗?这种爱,谁摊上谁倒霉吧。” 程浙看向沈直:“对不起小直,是我连累你。以后……你别再来了,我可能也不当主播了,我想换一个地方生活……” 沈直面色一变,但最终还是点头:“也好。别想那么多,不是你的错。” 程浙苦笑。 他又看向沈画:“沈老师,又要跟你说对不起了。” 贺宗野醒来之后,只因为跟父亲见面焦虑了一个多小时,待刘路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打起精神来,召集手下专案小组的人开始办案。 原本他追查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的时候,就已经组建了一个小组,现在小组正式扩大,由局里按时间命名,重点侦查。 他们之前所调查的一切线索,全部共享讨论。 “贺队,按照目前的线索,还有从别墅里搜集到的证据,是不足以指证言放就是以上这些旧案的凶手,证据不足。” “必须要言放配合供述。” “言放说,要见程浙一面,才肯回答。” 贺宗野眯起眼睛:“让他先回答第一个案子的细节,能对的上,能确定凶手是他,我们才会跟他谈条件,否则,万一他是糊弄人的呢?让他见完程浙,他心愿也满足了,更不愿意回答了,怎么办?” 原以为还会非常难啃。 但没想到,言放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并且真的说了两起案件的细节。 真正让他们完全确定的是,根据言放的供述,他们找到了海大高速分尸案里,那个受害者女生的半边头颅! 这个变态,竟然藏起那女生的半边头颅,就埋在女生小区楼下的绿化带里,埋的很深,女生公寓窗口,正对着就是那个绿化带! 将挖出来的头颅送去鉴定,已经确定就是那位受害者缺失的部分。 “不仅是这个案子,另外一个案子,也确定了。” 刘路说:“目前已经对上两个案子,他不肯再说,要见程浙。” 贺宗野深吸口气:“让他们见,监控调好,而且必须有人陪同程浙过去,不得离开,他若不愿意接受,那就不用见了!” 沈画过来找贺宗野的时候,贺宗野正在反复观看言放见程浙的监控画面。 高清画质,所有声音一同录入。 见沈画过来,贺宗野抬头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又继续看。 沈画说:“言放不是都交代了吗?” 贺宗野嗯了一声。 沈画问:“所有案件全部都交代了?那些受害者的遗体也全都找到了吗?” 贺宗野:“年代久远,有些地点比较偏僻,言放自己也记不太清楚,还在核对,不过已经找得差不多了,正在汇总梳理所有证据,还有言放的口供。上法庭,他一定会被所有受害者家属亲眼看着,被判死刑!” 沈画:“沈良秋找到了吗?” 沈良秋,就是程浙的初恋男友,被沈画给拆散的那个。 半年前沈良秋失踪。 口供中说,沈良秋就是被言放给杀了,因为要为程浙报仇。 沈良秋的尸体没找到。 言放说沈良秋被他切碎之后,丢海里喂鱼了,去海边,或许能找到一点儿骨骼碎片。 由于言放说的那个海岸比较偏僻,不属于景区海港之类的,警方的侦查人员还真的在滩涂草丛里找到了一小块人体骨骼,经过化验,就是沈良秋的! 案情已经清楚明朗。 剩下的就是侦查,补充证据,把这一系列持续了这么多年的案件,全部了结! “那你还盯着视频看什么?”沈画问。 贺宗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言放他为什么……忽然就放弃了?这么多年了,他隐藏的很好,一直都没被抓到……” 沈画摇摇头。 正常人哪儿能能猜到变态罪犯在想什么。 贺宗野:“程浙的父亲以为言放是程浙的归宿,言放自己恐怕也是这么因为的。或许,是因为程浙让言放感觉到了不安……之前的那么多案件,我们调查过其中一些,也询问过言放,尤其是那个海大校花案的受害人,受害人的同学朋友说,受害人有个神秘男友,没人见过,或许就是言放,他从女人身上遭受了背叛,就开始杀人,后来他杀人更加随意,其中有一个女人,就因为跟他要过电话号码,就被他给杀了。” “言放在冷静期时,遇到程浙,跟程浙恋爱,一开始两人相处挺好,言放甚至变得跟正常人一样。可是在知道程浙的过往时,言放的那颗杀心又起……这或许也跟程浙是知名主播,深受欢迎有关,太多人喜欢程浙,一定程度上也让言放受了刺激。” “程浙和沈直联系过多,言放本能地开始不安……” 贺宗野摇摇头:“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逻辑不太对,可如果言放不是凶手,他不可能知道每一个受害者的具体遇害细节,不可能知道受害者尸体埋藏地点。” 贺宗野叹气:“其实也是我强求了,很多凶手,尤其是这样的变态连环杀手,他们的逻辑本来就跟常人不同。言放还有精神疾病,长期服用一些药物,也影响了他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 沈画听着他自言自语,忽然说道:“你现在试着下来走两步。” “哦好。” 贺宗野刚一挪动腿,忽然冲着沈画说,“你傻了吧,我怎么走两步……啊?啊?我腿……我腿怎么动了?不是说神经坏死,要要要准备截肢手术了吗?” 沈画哼了一声,双臂抱胸,看他。 贺宗野瞬间明白过来,巨大的狂喜袭上心头:“我腿保住了?我腿没事?好啊,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故意吓唬我的!我……我特么……我……我智能轮椅都订了!我……” “贺队,surprise!” 病房门被推开,一群同事涌进来,刘路怀里还抱了一束花,“今儿全叔也醒了,全叔手术很成功,我们刚去看过全叔!这是给你的!” 贺宗野一边接过花一边笑骂:“滚滚滚,合着你们都知道,就骗我一个呢,整天看我笑话是不是很好玩?” 刘路:“那还行,也就一般好玩吧。” 贺宗野直接抬腿就踹,可刚开始活动,哪儿能那么灵活,他差点儿给摔了,还是刘路搀扶住他的。 沈画看着他们这一群人笑闹,无奈摇头,转身出了病房。 程浙坐着轮椅,在走廊上,在往外看。 沈画走过去,看他。 程浙看到是她,笑了笑:“沈医生,你说人一生,能有几次机会?” 沈画挑眉。 程浙:“如果走错了路,还能有改正的机会吗?” 沈画:“不一定都有。” 程浙:“但或许有。所以如果有机会改正的话,一定要抓住机会,对吗?” 沈画点头:“或许吧。” “画画。” 霍延从另一侧走过来,直接抓住沈画的手。 程浙看了看两人,笑了一下:“沈老师,你们很配。” 沈画没多说什么。 霍延却微微皱眉,他拉着沈画离开。 程浙笑了一下,也跟身边的警察说:“再带我去见一下言放吧,或许,是最后一次见他了。我会劝他听你们的话。” “怎么了?”沈画被拉着走远几步,才问道。 霍延抿唇,“不要离他太近。” 沈画:“为什么?” 霍延:“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很混乱。” 沈画:“混乱?” 霍延摇头:“我形容不出来,但我厌恶他,虽然小直不怪他,可他,一点都不值得人同情,他配不上小直的关心。更配不上你的关心。” 沈画笑了:“以前吧,好歹是他的家教老师,看着他一个未成年少年被已婚男老师骗感情,不说吧,良心过不去。现在,我对他并无半点儿关心。之所以没表现出我的厌恶,也只是为小直着想。还好,小直也答应了,以后去西班牙会好好踢球,也不会再跟他联系。” 霍延点头:“那就好。” 是夜。 警报声突然响起。 沈画飞快赶来的时候,看守的警察脸色非常难看:“言放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一个金属徽章,他用那个金属徽章的边缘,划破自己的喉咙自杀!” “他跟我说灯光太亮不舒服,让我关了所有灯,我也有点儿累,靠着墙眯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一开灯,他的喉咙就已经划破了!” “这会儿医生正在抢救。” 贺宗野也匆忙赶来。 知道情况后,他脸色阴沉:“想死?没那么容易!只要有口气,他就得给我上法庭!给我加派人手。另外,调查他的金属徽章,到底是哪儿来的!” 另外一个警察举手,说道:“应该是下午……程浙去见他的时候,给他的。那好像是他们俩的定情信物,程浙还给言放了。” 一枚缺了口的金属徽章,徽章缺口处的铁皮卷了起来,的确比较锋利,但就这锋利程度,想要割破人的喉咙还是很难。 尤其是人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自己对自己下刀,总是很难下手。 想用这个徽章划破喉咙自杀,需要……必死的信念。 言放有必死的信念吗? 有。 沈画看着那枚带血的徽章,她抬头看向那个警察:“这个徽章,是言放和程浙的定情信物?谁说的?” 警察说:“程浙说的,下午他们见面的时候我在。程浙说,这是言放送给他的定情信物,缺口位置是当初用这个徽章开啤酒瓶盖的时候,给豁出个口子。” 沈画立刻看向贺宗野。 “不对。” “这个徽章,绝对不是言放送给程浙的!当初给程浙做家教的时候,我曾在他的书桌里见过这枚徽章,但我对这东西不感兴趣,看一眼就过去,也不曾问过!” 贺宗野:“你确定是这枚?” 沈画:“徽章这个部位有一个孔,正巧打在徽章人物上,应该不会是出厂的时候打的。” 商家打孔肯定会避开人物。 贺宗野捏着徽章,脸色变幻。 沈画和他对视一眼,一个字都来不及说,飞快地跑向弟弟沈直的病房。 第49章 真相大白 推开甚至病房门之前,沈画甚至不敢去预想会发生什么。 并不是见惯生死,就能坦然面对一切的。 猛地推开门。 病床上,沈直和程浙并肩坐着。 程浙抱着手机在打游戏,沈直凑在他边上看,“我去,对方那个打野怎么回事啊,送人头啊……” 话没说完,病房门被推开。 沈直立刻抬头,一看到是沈画,他立刻有些心虚:“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吗?”沈画瞬间平复呼吸,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任何异样,走进病房。 沈直心虚一笑,“姐,我白天睡太多,实在是睡不着,正好zing也说睡不着,我就叫他过来,看他打会儿游戏……马上就睡,真的!” 沈画看向程浙。 程浙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视线就又落在手机上,他说道:“这局快结束了,稍等。” 沈画没心思去猜程浙到底什么意思,她直接走上前去,摸摸弟弟的脑袋:“既然睡不着,就去把药膏再涂一遍。” “还涂啊。”沈直的脸几乎皱成苦瓜。 姐姐给的这种药膏,涂抹上去有点儿疼,但疼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它需要揉,需要把药膏给揉进伤口里。 每次揉药的时候,看着伤口,他都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 可是看着姐姐的表情,沈直乖乖下床去了。 几天过去,伤口的肌肉和皮肤当然没那么快长好。 沈直行动起来还非常小心。 尽管医生已经告诉他,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神经,可显然心理阴影还在。 沈直去找了药膏,就坐在矮凳子上涂。 贺宗野随后也跑了进来,他一路上还被自己给绊倒了几次,后面跟上的同事慌忙把他给扶起来,这会儿人都赶到了。 看到病房内一片安静,贺宗野松了口气,看向沈画。 沈画就在病床边上,正看着还在打游戏的程浙。 贺宗野和同事们,都没吭声。 沈直正在涂药,看到贺宗野来,忍不住说:“这大晚上的,你们干嘛呀,笔录不是都做好了吗?” 贺宗野看了眼沈直,笑了一下:“你没发现,我腿好了吗?” 沈直顿时瞪大眼睛:“啊?啊?真好了?” 贺宗野点头:“对,再过两天就能健步如飞。” “可是,不是说要截肢的吗?”沈直吃惊地问,“啊野哥你别介意,我不是说不想你腿好,就是……这也太神奇了吧!” 前两天还说要截肢,野哥在面对众人的时候,脸上笑呵呵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大不了回家去当富二代,坐吃山空。 可有一次他自己过去看野哥,就看到野哥在对着自己的腿发呆,那表情……不忍细看。 现在,竟然好了,不用截肢了? 沈直比谁都开心,也惊喜无比。 贺宗野笑:“还不是你姐医术高明。所以啊,你看我这情况都能治好,你那点儿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还天天抹这么珍贵的药膏,浪费啊。” 沈直:“我的腿还要踢足球啊,一点儿后遗症都不能留的。” 贺宗野:“也是,多重保险,也就你了,别人也没这条件。” 沈直忍不住咧嘴笑。 程浙游戏结束,游戏音效响起。 沈直抬头:“赢了,不愧是zing,什么游戏都玩得来。” 程浙笑:“也就会玩游戏了。” 沈直又说:“你以后真不打算再当游戏主播了?那你是不是想重新回去当职业选手?完全可以在咱国内的俱乐部打呀。” 程浙:“我这岁数,当不了职业选手了,主要是心态不行了,也没以前的那股冲劲儿。打两局就累……” 沈直:“那你打算干什么?” 程浙看着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爸在蒙省有一个马场,我可能会去那边看看。” “哈哈哈,去当弼马温啊。” “没错。”程浙笑,“等你什么时候回国,可以过去骑马玩。” “好!” 程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沈直:“一个小礼物,留作纪念。之前的联系方式我以后都不用了,等我换新手机了,再给你发信息。” “什么啊。” 沈直好奇地接过来一看,眼睛亮了,“国际x大赛的奖牌?你赢的?” 程浙笑笑:“走了。” 沈直拿着奖牌翻来覆去地看,兴奋地说:“行吧,我也不沾你的光,我的第一块奖牌也预定给你了!” 刚说完又立刻看向沈画:“姐,你别吃醋啊,我第一块奖牌肯定没那么好,等我拿个金靴啊什么的,再给你。” 沈画看他:“那我等着。” 程浙已经走到病房门口,又回头看了眼沈直:“好好踢。” 沈直:“那必须的。” 程浙笑了一下,离开沈直病房。 不用贺宗野吩咐,几位警察就押住了程浙。 沈画又给沈直的伤口检查一遍,让沈直赶紧上床睡觉。 沈直可怜兮兮地说睡不着…… 沈画给他按了按穴位,让他缓缓睡着,她才离开。 从沈直病房出来,刘路就在等她。 “怎么了?”沈画问,“又出什么事情了?” 刘路连忙说:“没事,言放抢救成功,但医生说他伤了声带,以后也说不了话了,这也不要紧,他人有口气能认罪就行。那个程浙,说要见你。” 沈画目光微冷:“他有交代什么吗?” 刘路抓了抓脑袋:“他说也要给你一个交代,要见你才说。” 沈画皱了皱眉。 刘路说:“贺队叫我过来请你去一趟,早点弄清楚早点结案吧。” 见到沈画过来,程浙笑了一下。 “沈老师,你来了。” 沈画坐下:“我早就不是你的老师了,只是几天家教,不必这么叫我。” 程浙笑:“那叫你沈医生吧。” 沈画不答,都无所谓。 “我有点儿不知道从何讲起。” “沈老师,我从没想过要伤害沈直,你信吗?” 程浙说。 沈画:“我只看事实,事实就是沈直受伤了,而且非常严重,差一点就毁了他的人生。” 程浙垂头:“怪我。” “小时候,我爸的公司规模还小,也不在海市,在西省的一个城市起步。” “我爸妈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我妈总疑神疑鬼,觉得我爸外面有女人。实际上我爸忙得要命,根本没那功夫,可我妈不信。” “他们一见面我妈就开始各种猜疑,后来我爸也不爱回家来,我妈就更草木皆兵,不断告诉我,说我爸爸不要我们了。” “在我6岁那年有一回,我爸在应酬,我妈不信,非要拽着我去找我爸,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应酬。” “去了之后,果然是我爸在跟几个生意上的人吃饭。很大的包厢里,挺多人。我妈知道搞错了,就把我推过去,说我非要找我爸。” “我爸脸色不好看,我见到那么多人也有些害怕……有个叔叔,笑着把我抱过去坐在他怀里,问我想爸爸了是吧,还给我夹菜……” “后来有一天,我爸说上次抱我的那个叔叔家的大哥哥考上大学、小哥哥考上高中,要举办宴会,邀请我们过去。” 程浙的语速很缓慢,几乎停滞。 他好像陷入回忆中拔不出来。 “我爸中途临时有事走了,说要我妈来接我。” “那个岁数比我爸爸还大的叔叔,或者应该叫伯伯,说带我去玩更好玩的东西。” 程浙双手十指绞着:“他咬我很疼。” “我那时候不懂那是什么,在干什么,但是很难受,很不舒服,特别疼。他说不可以告诉我爸爸妈妈,那样他们就会不要我了。” “之后,那个伯伯经常会邀请我去他家玩,我不想去,可我爸妈说人家好心,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 “可是真的很疼,每次我都一直哭一直哭。有一天……我躲在衣柜里,躲着躲着就睡着了,是被一阵哭声给惊醒的。” “我透过衣柜缝隙,看到他们家的小哥哥,就是那个考上高中的小哥哥,我在宴会上见过。我看到那位伯伯像对待我一样对待那位小哥哥……不,那位伯伯对那位小哥哥更狠,还说小哥哥长大了,没小时候漂亮了……” “那位伯伯走后,小哥哥一直在流血,我以为他要死了,吓得咬着衣服哭,不敢哭出声。” “还是那个小哥哥看向衣柜,叫我出来。原来他早知道我躲在这里。” “那次,我真正认识了那个小哥哥,他叫言放。” 贺宗野目光骤然眯起。 “后来那天,那位伯伯喝醉了酒,比平时更凶狠,我看到他的眼睛就特别害怕,我早早地躲了起来……他又抓到了小哥哥。” 程浙沉默了好久。 “满床都是血,那个伯伯就睡在那儿,浑身酒味,打着鼾。小哥哥像死了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哥哥回来了,很生气,把小哥哥抱走,让人把我送回家。” “过了几天,我就听说那位伯伯喝多了酒,突发脑梗去世了。” 程浙长长地松了口气。 “我打电话给小哥哥,小哥哥却说叫我以后都别再联系他了。后来我问我爸,我爸说小哥哥的妈妈有精神病,又目睹伯伯死亡,精神病发差点儿杀了小哥哥,被送去精神病院。小哥哥跟大哥哥一起去海市了。” “后来我爸生意做的好,公司扩大,我们家就也搬来海市。” “我10岁的时候,又见到小哥哥了。不过他没认出我,他已经上大学了,他那时候是大二。他好像是被班上同学硬拉去唱歌的。我是被我妈丢给我表姐,叫我表姐带我,我表姐同学生日去唱歌,就把我也拎去了。” “小哥哥看起来很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他很快就起身要走,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拉着他,不让他走。还有其他女孩子起哄,说那个漂亮女生喜欢小哥哥,问小哥哥准备了什么礼物。小哥哥说没有准备,那些女生有些不高兴。” “小哥哥还是走了,我赶紧追出去叫住他,可小哥哥却装作不认识我,他明明认出我了。” “我重新回去之后,就听到那些女生们在说小哥哥,说小哥哥假清高,穷得只剩下骨气了,这种人就长了一张脸,哪里配得上校花。” 程浙看向沈画:“我再听说那个校花,就是2年后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那个校花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 “我有些担心小哥哥,可是那时候小哥哥已经大四毕业,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想办法从我爸那里要到了大哥哥的电话,我想找小哥哥,大哥哥给了我一个地址,就是那座别墅。” “我去的时候,在门口碰到小哥哥,小哥哥脸色很不好看,叫我走。大哥哥正好出来,叫我们进去。” “大哥哥自己动手准备的火锅。” “桌上都是素菜,只有一盘肉片,大哥哥叫我尝尝肉片,可小哥哥却把一整盘肉片都吃光了,一片都不给我留。” “吃过饭,小哥哥就把我赶走了。” 贺宗野紧抿着唇。 程浙看向沈画:“沈医生,其实我和沈老师谈恋爱,是因为我发现我对女生没有任何反应,十三四岁的时候,男生们已经会讨论女生,而我丝毫不感兴趣,反倒是会对身边的男生有好感……可我又特别厌恶我自己。沈老师出现……一切就顺理成章,和他在一起让我少了很多负罪感……也终于知道,并不是一直会疼……” “我没想到会被你发现,更没想到你会管这闲事。” “出国之后,我有想过放下国内的一切,我重新开始学业,玩电竞,也交了新的男朋友。” “我又重新联系上了小哥哥,他不愿跟我面对面,我们就只通过邮件交流……” “我男朋友以为我背叛他,暴力本质就展露出来,对我拳打脚踢各种虐待。我实在受不了,想逃离,可他看我看得很紧。”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小哥哥,我说我不想活了。小哥哥很紧张,说他来帮我想办法……” 程浙抿了抿唇:“国外和国内真的不一样,他就只是反抗警察,竟然就被击毙了。我终于还是回国了……” “回国后我才知道,大哥哥前两年就因为吸毒过量意外死亡了,小哥哥又把公司股份都卖了,大部分的钱都捐了。” “我和小哥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我们甚至不需要多少言语交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只是没想到,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被沈老师碰上。沈老师认出了我……” “当年的事情,沈老师的妻子,在报复回去之后还是跟沈老师离婚了。车子房子都是女方的婚前财产,沈老师净身出户,工作也没了,老家也都知道沈老师喜欢男人的事情,他也回不去老家。” “沈老师那么大年纪,只能靠出卖自己挣钱。” “他跟踪了我和小哥哥,他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威胁我要钱……” “他甚至跟踪我去了别墅,意外在地下室发现了……小哥哥的笔记,上面记录了……很多。” “小哥哥只能杀了他。” 贺宗野立刻问:“笔记在哪儿?” 程浙:“那次被发现后,小哥哥就毁掉了笔记,我记得的也不多。” 贺宗野:“火锅店里的那些疑似的骨骼,哪儿来的?” 程浙:“……我不知道,什么疑似的骨骼?店里的事情我不管的,都是小哥哥在负责。他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贺宗野:“那你为什么不肯吃红肉,不肯吃牛油火锅?言放毁掉的那本笔记上,记录的是他杀过的每一个人,以及各种处理方法,对吗?” 程浙脸色一变,没有吭声,最终只是低下了头,算是默认。 贺宗野:“你们又为什么翻脸?” 程浙:“……大概是,因为小直。小哥哥以为我喜欢上小直了……我,的确喜欢小直,可不是那种喜欢。我太向往成为小直这样的人,但我这辈子注定没有机会。” “好像是从大哥哥死后,好像是从我在国外重新联系上小哥哥开始,我就发现他完全变了。以前他会推开我,现在他好像生怕我推开他,一丝一毫的空间都不愿意给我留。” “我和小直只是打游戏,小哥哥就……嫉妒。” “我不断地跟小哥哥解释,可……” 程浙苦笑:“可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离开之后。 贺宗野和团队开会。 鉴于沈画也是算当事人,且后续对程浙的讯问可能还需要她参与,案情讨论就没有避开她。 “程浙的口供,可信度有多高。”贺宗野问。 大家开始讨论。 “逻辑上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吧,说了等于没说,没多少关于案件的实质内容,倒是叫人挺同情他的。” “按照程浙所说,我们还需要调查他口中的那个大哥哥,就是言放的继兄。这人死于吸毒过量,之前就已经把备案调出来了,的确没什么问题。” 贺宗野:“火锅店的骨骼,无论真假,都会暴露言放,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在程浙口中,出国前的小哥哥言放,和出国后跟他联系的那个,我总觉得割裂太大,不是同一人。” “但在程浙的逻辑中,他认为是小哥哥在大哥哥死亡之后,终于彻底暴露自己所有本能,程浙认为之前的言放之所以拒绝他远离他,其实是碍于大哥哥,他在压抑自己。” 贺宗野眯着眼睛:“最关键的一点,程浙没有任何一句话承认,他杀过人。” 刘路说:“或许,他就是没杀过呢?他包庇了言放,明知道言放杀了那么多人,甚至言放还为了他杀了沈良秋。” 另一个警察说:“言放全盘承认,他能说出一切案件的细节,能说出受害者剩余肢体在什么地方,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言放杀人了。那程浙,最多就是包庇和从犯?况且除了沈良秋案之外,其他的案件都比较早,那个时候的程浙年龄还小,不具备杀人的可能性吧。” 贺宗野:“等言放醒来,询问一下关于那个杀人手册的事情。还有程浙,他肯定也看过那本杀人手册,让他把记得的内容说一遍,反复询问,说得越多越详细越好。” 贺宗野又看向沈画:“沈医生,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我不懂刑侦,也不知道你们要从什么角度来调查。我只从医生的角度来说,程浙大脑有病变,他的前额叶异于常人,这是主导情绪、思维、认知和行为管理的部分,我怀疑他脑中可能有肿瘤,具体需要做个脑部ct才能确定。” 贺宗野立刻说:“如果有肿瘤,会影响什么?” 沈画:“脑肿瘤要看部位,它的影响有很多,可能会导致人出现幻觉,会导致人的情绪思维发生改变,简单来说就是有可能导致人精神失常。” “另外抛开肿瘤不谈,他的前额叶应该是先天变异,生下来就异于常人,这也会导致很多问题。比如刚才他说了那么多,他遭遇之凄惨把听众都打动了,可却打动不了他自己。” “你们应该找专业的犯罪心理专家或者是行为专家对他进行评估。” 沈画说:“他有一个特别强大的能力,他天生擅长捕捉周围的情绪,化为己用。这种人如果学心理学,去当心理医生或者去学催眠,会非常可怕。” “我觉得言放才是关键。” “你们别被程浙牵着走,应该继续从言放的角度查。至于程浙,找专业人士对付他,别掉以轻心。” 贺宗野点头:“我先申请要人。言放这边,再查一遍,我就不信,查不清白。程浙的脑部肿瘤致命吗?” 沈画摇头:“暂时不致命,但脑部肿瘤很难讲的。具体的等检查之后,再问神外那边吧。” 原以为短时间内很难出结果,可让沈画没想到的是,转机很快出现。 被杀的沈良秋,在找到那本杀人手册时,翻拍了几页,并且上传到某同性交易论坛的个人账号内。 沈良秋被杀后,手机也被毁了,照片在手机里当然也被删除,可他们没想到沈良秋竟然留了一手,上传到那个私密账号。 因为这个论坛不光彩,沈良秋是单独买的手机卡开的账号…… 警方在调查沈良秋的时候,查到了。 “那几页内容,笔迹鉴定结果显示,是两个人的笔迹!一个笔迹成熟一点,一个略显稚嫩。一个占主导,一个被主导。” “笔迹成熟一点的,经过鉴定,是言放继兄的笔迹。而那个略显稚嫩的笔迹,目前没有对比出来。” 贺宗野说。 沈画问:“程浙、言放都比对比了?” 贺宗野点头:“都不是。” 沈画想了下:“能给我看一下吗?” 贺宗野从手机上调出来图片给她看:“就这几张。” 沈画眯起眼睛:“我给程浙当家教的时候,有一次在他桌上发现了一张纸,纸上是一副素描画,画的是一尊雕塑,旁边还有几行公式,是在计算雕塑的黄金比例。” “当时程浙上初三,黄金比例学了,但他的心思压根儿不在学习上,根本不会做题。之前给他的练习题中,黄金比例的题他还做错了。” “我就说他,这里怎么又算对了。” “他把纸抢走,说不是他写的,他情绪也不太好。” “我也发现,那张画上的字迹,和程浙的字迹并不像,大概真不是他写的,我就没再多问。” 贺宗野看她:“你的意思是,这些字迹跟你看到的,很像?” 沈画点头:“很像。我怀疑这些字迹应该是左手写的,你看运笔习惯,在笔顺上……” “对,笔迹鉴定专家也说,这个字迹应该是左手写的,对方是左撇子!”贺宗野立刻说。 下一步就很明确了,立刻搜查程浙的工作室和程家。 从工作室里搜出来的有程浙字迹的,全都不符合。 从程家书房那边也没找到。 但是从程家储藏室里,找到了程浙以前上学时留下的书本笔记本等等。 在几个警察翻了一天一夜后…… 终于发现了相似字迹! 经过鉴定,这些字迹,就是杀人笔迹上那个略显稚嫩的笔迹! 与此同时,程浙的病理检查结果也出来。 他大脑里就是长了个肿瘤,目前看应该是良性的,应该存在了一段时间,同时,程浙的前额叶结构的确天生异于常人。 而心理专家通过对程浙的评估,也给出结论。 程浙他,具有双重人格。 但他跟一般的双重人格又不一样。 一般的双重人格,两个人格之间往往是独立存在的,偶有一个人格知道另一个人格存在的情况,但两个人格是很难互相知道彼此存在的。 因此现在对程浙的情况难以界定,到底是双重人格,还是精神分裂、妄想症等等。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程浙,或者说是程浙的另一人格,的确就是杀人手册中那个稚嫩笔迹所有者,是领导者! 结果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一个月后。 案件调查已经接近尾声,警方和检方还在不断补充证据。 因为涉及案件太多,涉及到的受害者和家属太多,有些案件的时间又特别久远,后续的程序要走很久,才能到法庭审理阶段。 作为当事人,案件调查的参与者,沈画也知道了全部答案。 程浙,从小就表现出情绪上的异常,在被父亲生意上的朋友侵害之后,他就分化出了另一个人格,主人格胆小单纯,副人格凶残暴戾极端。 程浙本身智商就不低,副人格完美利用了他的智商。 他供述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完全是从主人格的角度来供述的。 如果从副人格的角度,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言父是言放的继父,从言放被妈妈带着嫁过来时,就一直承受继父的伤害。 言放妈妈面对儿子的求救无动于衷,甚至还劝儿子忍耐,不能破坏了来之不易的好生活。 言放逐渐长大,言父对他的兴趣慢慢减少。 后来,又碰到了长得清秀可爱的程浙,程浙落入言父魔掌。 言放本可以不管,可他在看到程浙被伤害求救时,想到了自己,自己当初也多么想有人能来救救他。 他试着救程浙,换来的是言父粗暴的虐待。 在言父醉酒那次,程浙躲开了,言父几乎要了言放的命。 那次,言家大哥回来,看到这些之后格外愤怒,因为父亲答应过他,不会再碰言放。 言家大哥失手杀了言父。 这一切都被程浙看在眼中,也促使程浙分化出了另外一个人格…… 在这之后,程浙的副人格就和言家大哥紧紧捆绑在一起。 言家大哥继承了父亲的变态基因,在杀了父亲之后,另外一面也被释放出来。 言家大哥本想让言放成为自己的同类,可言放心理太脆弱,他怎么都做不到,反倒是程浙,主动联系了言家大哥。 言家大哥完全想象不到,十二岁的程浙,竟然能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本杀人手册,正是程浙和言家大哥合作出来的作品,一个主导想象,一个动手实施,主导者就是程浙。 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还有接连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全都是两人合作而为。 那位校花被杀只有一个原因,想追言放,又看不起言放。 短短三年时间不到,两人合作作案高达6起,受害者超过10人。 在沈画给程浙当家教时,程浙的副人格甚至已经进入成熟期,可程浙的情况又比较特殊,他的主人格和副人格互相知晓,因此主人格和副人格会不断起争端。 导致的结果就是,程浙脾气变得格外暴躁,他的言行都有异状。 暂时安抚住程浙的,就是那位男老师沈良秋。 在沈画发现并且告知程父沈良秋的事情之后,程浙被迫出国。 但他跟言家大哥的联系并没有断。 他在供述之中,说小哥哥在他出国后主动联系他,甚至还帮他想办法处理了国外那个对他施暴的男友。 实际上,跟他联系的人一直都是言家大哥。 程浙的主人格下意识地回避言家大哥。 从他的供述中,他极少会提到自己跟言家大哥的交集,所有着重点都是放在小哥哥言放身上。 在调查中,专案组人员又发现。 程浙国外那个男友被击毙的时候,言家大哥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没人能给他提供思路,真正提供思路的就是他自己。 再往前查。 程浙出国这些年,除了这个家暴男友,他还交过好几任男友。 按照时间线来算,程浙和言家大哥,即便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却从来都没有放下自己的屠刀。 程浙在国外至少还和2位留学生的失踪有关,但他到现在都不肯交代。 言家大哥这边,手法改变的那几起案子,就是他独自完成的。 或者说,是他带着言放完成的。 哪怕言放不肯动手,他也要让言放看着。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永不分开。 关于言家大哥之死,言放交代,他本来有机会报警叫120的,可他把电话丢到了水里,眼睁睁看着言家大哥因为吸毒过量,死在车中。 程浙回国之后,沈良秋意外碰见他和言放,自己送上门来,程浙顺手杀了他。 但也许是大脑肿瘤的原因,程浙两个人格在不断融合,他的思维千变万化。 贺宗野追查海大高速校花分尸案,并且把相关的很多案子串联起来,甚至马上就要查到言家大哥的身上。 一旦查到言家大哥,程浙和言家大哥往来密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很容易暴露。 他不想被抓。 他没有跟言放交流过,言放就知道他的想法,并且主动配合他。 这是两人的默契。 言放从进入言家开始就逃不掉,终于言家大哥死了,他以为自己能逃掉,可程浙回来了! 言放早就放弃了。 可程浙不肯放过他,连死都不许他死。 程浙告诉过他,若他敢随便去死,他就让这些年被言放资助过的那些孩子全都陪着去死。 而这次,在程浙感受到危机时,言放的机会总算来了。 两人不需要言语交流,就达成默契。 一切罪名,言放承担。 他本来就是从头到尾的参与者,哪怕是被逼旁观,他也是参与者,亲眼看着一个个受害者死亡,他们愤怒、哀求的眼神,他一个都不曾忘。 他的供述,不会有任何错漏,完全能给警方结案定罪所需要的证据! 火锅店的人骨,原本程浙要用沈良秋的。 言放替换了,替换成合成骨。 就算一开始没人发现,后续也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拍照发微博,接着就会有人指出骨骼不对劲的地方,引起恐慌。 此时警方必定会调查……而只要查,就会指向言放! 唯一没料到的就是,沈画和沈直的出现。 沈画是程浙曾经对抗副人格的工具之一,而沈直,则是程浙主人格最向往最想要成为的人。 副人格想要毁掉沈直,主人格又拼命想要保全,意志非常坚定。 副人格僵持不下,就提出折中。 可以不杀他,但要毁掉他。 这样的人耀眼如阳光,看着刺眼。 他们毁掉沈直梦想起飞的可能,留下了沈直一命,这是融合后的主副人格互相妥协的结果。 言放在地下室里存放的诈药,原本是为自己和程浙准备的。 但沈画和沈直牵涉进来之后,程浙反倒也被救了出去…… 程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栽在那本已经烧毁了的杀人手册上。 那是他和言家大哥的得意之作。 若非是从笔迹上发现问题,在他主副人格已经融合的情况下,心理专家也很难敢确定他有双重人格。 要知道,双重或者多重人格的治愈目标,就是让主人格接受其他人格的存在,慢慢达到部分或者全部融合。 …… 贺宗野叹气。 “言放他把公司的钱都捐了,资助了很多贫困学生,自己也去山区支教过,还定期会去养老院孤儿院做义工。” “可他又偏偏看着程浙和继兄杀人。是不能阻止还是不想阻止?” 贺宗野又埋怨沈画。 “小直还小,你把这些都告诉他,也不怕他承受不了。” 沈画:“15,也不小了。他马上就要一个人去国外,多长点心眼也有好处。” 贺宗野叹气:“这可不只是长个心眼儿那么简单!” 沈画:“总归要慢慢消化的。” 沈直把自己关了一天。 沈画给他送饭的时候,沈直的眼睛很红:“姐,那不是我认识的zing。” 沈画点头:“那是程浙,不是zing。” 沈直哭了起来:“姐,我……我就是觉得可惜,又可恨。” 沈画揉揉弟弟的脑袋,没多说什么。 沈直哭了一会儿,抽了纸巾擤擤鼻涕:“姐,谢谢你没隐瞒我。你别担心,我没事。我就是觉得人生到处都是意外,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错误,都可能走向完全不同的极端。所以像我现在这样,健健康康,有家人有梦想有未来,真的很好很好的,对吧。” 沈画点头。 沈直又深吸口气,看向沈画:“姐,你会一直在的,对吧?” 沈画挑眉,笑了一下:“不然呢,我还能去哪。” 送弟弟到蓝天俱乐部重新进行体检测试。 本来上个月就应该去西班牙的,因为受伤,推迟了,现在要再次进行体检,这周五就会飞往西班牙。 弟弟已经恢复训练一周了,他的伤势完全康复,只不过愈合的伤口还能看出来新肉长出的痕迹。 测试结果不错,能达到他之前的水平。 但沈画并不满意。 因为按照他给弟弟调养的身体,弟弟的速度力量应该要比现在更快更强才是。 教练也知道沈直刚刚伤愈,没敢给他施加更大压力。 沈画则直接说:“小直,你这个数据,再提高百分之二十五,才是你的极限。你想当一个平庸的足球运动员,在海外青训几年镀个金再回来,那现在这样够了。如果你想成为顶尖球员,你就得找自己的极限。你在怕什么呢?在这个极限数值之内,你只要按规定动作训练就不会受伤,我保证!” 沈直没有狡辩什么,他休息了一下说:“教练,待会儿我们再来一次。” 沈画看了弟弟一眼,走到边上去接电话。 “岳总?嗯,什么时候,现在吗?好……我知道了。我发位置给你。” 沈画走过来跟弟弟交代一声,“待会儿测试完了自己回去,我现在有点事要离开一下。” 农业部的那位大佬亲临,说是私下拜访陈教授,其实就是为了a猪瘟病毒的研究课题而来。 想见沈画一面。 目前,针灸防控a猪瘟的研究课题已经可以交卷,上次事故得到圆满解决,目前的所有试验点,全部完成实验目的,结果全部达标。 沈画大约能猜出这位大佬为什么想要见她。 第50章 新型病毒 大佬比想象的要年轻。 对方是陈教授的学生,对陈教授十分敬重,人看起来很随和,藏了锋芒。 “沈大夫,你可是立了大功!” 大佬见到沈画就笑着说。 沈画笑笑:“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大佬笑着点头:“不居功、不自恃、不自负、不自诩。口号谁都会说,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更难得的是,沈大夫能放下身段,不以医畜为耻,这一点太难能可贵了。” 一直以来,兽医都要低人医一等,形容某些大夫医术不好,就说那个兽医如何如何。 别说是沈画这样的医生,就是普通医生,若是提出叫他们给牲畜看病,人家都会觉得受到了侮辱。 就拿这次针灸防控a猪瘟来说,一开始提出找些懂得针灸的大夫进行培训,给猪针灸,每一次动员都很困难。 人家都是好好给人扎针的大夫,让去扎猪?压根儿就没人愿意干。 最开始来的那两位针灸专家,完全是看陈教授的面子。 沈画:“医术不分高低贵贱。给人看病的医生,和给动物看病的医生,只是专业不同,没有高低之分。” 大佬笑:“不是所有人都有沈大夫这见地。” 很多人,即便嘴上这么说,可在行动上却完全不是这么表现的。 “沈大夫,不知你对禽流感,是否有研究?”大佬看着沈画目光专注。 沈画:“没有。” 这么直来直去,大佬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我是想请沈大夫关注一下,看看是否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大佬笑看了陈院长一眼,又道:“刚才我还在跟老师说,沈大夫应该独立带一个团队,不然也太可惜了。老师却说,沈大夫不是喜欢埋在实验室的人,真拘着做研究,反倒会磨了灵气。倒不如像现在这样,给我们做个指导,效率可能更高些。” 陈院长瞪了农业部大佬一眼:“你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的,这又不是在你们官场上,说什么都要斟酌再三。” 大佬笑起来:“老师说的是。那我就直说了。a猪瘟对我国的影响巨大,市场普通猪肉价格从之前的10元左右,直线飙升,最高时三十多元,现在基本平稳,也要二十多元。这个价格还是太高。民众的基本工资没有上涨,基本生活成本却在不断上涨。” “猪肉成本关系民生,因此a猪瘟的防控治疗,就显得尤为重要。沈大夫的帮助,给a猪瘟的防控提供了行之有效的一种方案,防控成本也并不算很高,完全当得上是于国于民有功!” 沈画:“是大家的功劳,尤其是陈院长团队。” 大佬摆摆手:“这些咱们都清楚。以往老师为激励学生,总爱说天才等于99%的汗水加1%的灵感。真正到了研究岗位上就会发现,那1%的灵感才是最重要的,是勤奋弥补不了的,更何况,真正天才的努力也从不会少。当然了,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努力还达不到拼天赋的程度,这话当座右铭也挺合适。” 沈画失笑。 大佬又说:“禽流感的情况和a猪瘟还不太一样,a猪瘟对猪来说是得了必死,但不会感染人,相对来说就是经济损失比较大,人们倒不至于恐慌。可禽流感,尤其是这些年不断变种的高致病性禽流感,会感染人类,死亡率也很高。” “上一次的禽流感全球性爆发,是在十年前,当时世界各国都有禽流感疫情爆发,a国最为严重,死亡人数高达6万。我国当时也有多个省份出现人感染禽流感的情况,确诊168人,死亡63人。禽流感被列入国家乙类传染病。” “5年前,禽流感又一次小范围爆发,并且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不过聚集人数都在3人及一下,可控。但那年总共有72人死于禽流感。” “去年,全国报告确诊人感染禽流感病例19例,死亡3例。” “今年,截止到目前为止,报告上来的确诊病例为21例,死亡6例。” 沈画认真听。 大佬道:“这个数据看起来可能不算严重。但就在前些天,南部沿海g省,又有一个大型养殖场报告发生禽流感疫情。有6位员工疑似感染,全部人员隔离,目前至少有12位养殖场的工作人员被确诊感染,另外还有一名医护人员因为防护服破损,被确诊感染。” 沈画皱眉:“禽流感病毒人传人的感染性并不太高吧。” 大佬:“以往病例观察,的确是这样。但这个病毒你也知道,千变万化。这次的病毒分离出来后,确定又是一种新型的禽流感病毒,且超出了以往对禽流感病毒的认知,ha确定为18,为目前全球首次发现h18型禽流感。” 目前已知的禽流感病毒ha为1到15个类型,如h5n1,h7n9属于高致病性禽流感。 h18,此前都不存在。 沈画连忙问:“人感染的情况如何?” 大佬说:“目前的情况就是有些不太好确定。暂时来看,这种新型禽流感病毒,人类易感,但感染后的症状又不是很明显,感染者就像普通感冒一样,最早感染的那位员工感冒症状甚至已经自愈,除了血液检测还能查到体内有病毒之外,他就跟正常人一样。并且到目前为止,所有感染者无一重症。” 沈画:“那对禽类呢?” 大佬叹气:“对人类好像致病性不高,可对禽类,就是灭顶之灾。感染h18型禽流感的禽类,死亡率非常高,发病速度很快,且最麻烦的是,猪牛羊鸭鹅等也易感。目前还不明确猪牛羊感染后的发病情况,但这个病毒的传染性,非常棘手。” “如果搁在往年,我们国内没有大面积爆发a猪瘟病毒,那么国民主要肉类需求都是猪肉,禽流感影响的只是鸡肉鸡蛋的价格,禽类复养、产蛋周期都较快,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偏偏赶上和a猪瘟一起。a猪瘟导致猪肉价格大幅度上涨,很多人的肉类消费都转向鸡鸭等,鸡肉价格已经普遍上涨了五分之一。一旦新型禽流感病毒大面积爆发,禽类养殖场大面积扑杀……那么各类肉价都会进一步上涨。” 大佬看着沈画说道:“这个病毒目前还没表现出来对人的致命性,但它的高传染性,威胁实在太大。目前g省除了最初发现的那个养殖场,周边农村也出现了禽类突然死亡的现象,已经扩大排查范围,周边全市甚至是全省的养殖场都已经封闭进行检测。” 沈画也觉得问题大了。 病毒的传染性高,但是对人的致病性不高,致死率也非常低,这种病毒传染起来会非常快,人们也不会特别重视。 而人口流动会加速这种病毒的传播,人或许没事,可对牲畜来说就太严重了,防不胜防。 目前只能采用类似a猪瘟的隔离消毒方式。 沈画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猪和禽类,差别还是挺大的。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办法,需要看到才知道,只能试试。” 大佬点头:“这谁都不能保证。卫生部门已经启动相关程序,关于h18型禽流感的研究已经开始,主要它的传染性太强,人易感,还是担心对人的伤害会不可控,那样的话就太危险了。那是卫生防疫部门在努力的,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提前做好预案,万一这种病毒不可控大面积爆发,能不能及时挽救禽类养殖业。” 问题确实很严重。 a猪瘟给生猪养殖业带来重创,影响到了数亿民众吃肉问题,目前就算针灸中药防控a猪瘟的课题取得阶段性胜利,也不能立刻就让生猪养殖业得到恢复,需要时间,这个时间至少得10个月以上,并且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到从前的巅峰充足供应时期。 一旦这个时候,h18型禽流感再大面积爆发,全国范围的禽类被大量扑杀,若是对猪牛羊的伤害也大…… 到时候,恐怕真的会爆发肉、蛋危机。 当然,肉类、蛋类都可以进口,但短时间内大量进口比较困难,价格也降不下来,关键是对我们国内的养殖业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对于沈画来说,就是给鸡看个病。 她能做到的也就只是这样,研究工作只能让其他专业人士来。 就如同这次用针灸和中药防控a猪瘟病毒,陈教授的团队就发现,通过针灸和重要,会让猪体内产生一种物质,是一种新型蛋白,这种新型蛋白能阻止a猪瘟病毒感染正常细胞,简单来说就是有了这种蛋白,a猪瘟病毒在猪体内就会被活活饿死。 因此课题小组就知道了,这种新型蛋白是防控关键。 而在治疗上,沈画后来又给岳丰做了一次实验,治愈已经感染a猪瘟的病猪。这次的研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到目前甚至都还没有太好的结果。 见沈画答应,大佬立刻笑道:“那我让人安排一下,你以动物防疫特邀专家的身份,跟随由国家首席兽医师带领的专家团队,一同赶赴g省。” 情况紧急。 沈画答应下来,大佬那边立刻就让人走程序,今晚就要出发。 沈直后天的飞机去西班牙,爸和凤姨明天过来。 霍延:“我陪叔叔阿姨一起,送小直上飞机,你去忙你的。” 沈直也说:“没事的姐,圣诞节之后,人家那边过新年,我也回来一趟,这总共才走俩月呢。” 沈画就没再多言,给父亲和凤姨打了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 “国家大事要紧,我们送小直就行了。” 沈画又看向霍延:“我去g省应该也不会太久,今天给你行针完,就已经进入第五个月,下次行针是在一周后。如果到时候我还赶不回来,你再过去g省。” 霍延点头:“好。” 11月份,海市秋意已浓。 不过g省靠南临海,温度依旧很高,不必带厚衣服,最多带件长袖外套即可。 沈画的证件,岳丰带给她了。 农业农村部动物防疫特邀专家。 特邀专家就意味着不在编制内,不受太大拘束,农业部是有兽医局的,还有首席兽医专家,但给沈画一个兽医专家的头衔也不合适,就给她弄个动物防疫特邀专家。 岳丰是山海生物集团的负责人,g省那边的实验室也是由上海集团提供的,另外a猪瘟的防控,g省那边也在推广中,岳丰正巧过去一趟。 同行的还有褚维明。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中医的?”褚维明问。 沈画:“很早。” 褚维明笑了笑,话题转到公事上:“我们对治愈的那几头猪进行了严格的分析对比,发现这些猪体内不光产生了那种新型蛋白,他们的免疫细胞也产生一种神奇的物质,能在短时间内杀死a猪瘟病毒。但这种物质代谢的也特别快,我们甚至没能从那几头猪体内提取到这种物质。” 沈画:“是吗?” 褚维明说:“金针刺激穴位,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物质?” 沈画笑了一下:“这就没法回答了,如果能回答这个问题,中医也不至于被人说是神学。” 褚维明也笑起来:“以前,我还真不怎么信中医。现在,我觉得世界观有点儿崩塌……” 褚维明还想说什么,一转头,就看到沈画对着手机在笑。 霍延又给她发了一张简笔画。 上次把人家的签名,进宝的元宝,看成了乌篷船后,霍延就一直致力于提高自己的画功。 沈画看看眼前这幅图:“猪?” 霍延:“……猫!” 沈画对着简笔画看了好半天,怎么看都没觉得这像猫啊! 霍延又发来一张,修改过后的。 嗯,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身子…… 行吧,勉强算是猫。 霍延:“你侮辱了我的画功。” 沈画:“……你有画功?” 霍延:“你现在又侮辱了我。” 沈画:“……我道歉。” 霍延:“口头道歉?” 沈画:“不然呢?” 霍延:“罚你把她挂头像。” 于是,沈画换了头像。 嗯,仔细看看还是挺可爱的。 感染的养殖场是在g省清市。 沈画要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被感染的人。 到达时已经是早上。 她和兽医专家组是分开行动的,褚维明和专家组先去养殖场,沈画和岳丰一起去一趟医院。 但是想见到新型禽流感的感染者,也不那么容易。 因为传染性极高,且已经有医护人员意外感染,病区那边是施行的全封闭处理。 “这要等上级通知,不可能随便就允许你们进入的,出问题谁负责?”负责人直接说。 岳丰让沈画稍等,他打电话来解决。 协调起来也不是那么快,目前就只能等。 “我给你开了一间房,你去睡会儿,待会儿有结果了我再叫你。”岳丰说道。 沈画不算太困,也没推辞,她只要精神力和异能饱满,睡不睡觉问题不大。 她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协调还没结果,沈画忍不住皱眉了,她直接给岳丰打电话说:“这边还不行的话,就先去养殖场了。” 没有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岳丰说:“行,你先下楼吃饭,我们待会儿再去医院问一下。” 沈画下楼,两人简单吃了个饭,又去了定点医院。 “抱歉,我们没有接到通知。”隔离病区这边非常谨慎。 也不能怪人家,但这效率未免太低。 沈画果断说:“走,直接去养殖场。” 刚要出隔离病区,碰到一个孕妇,正提着食盒进来。 打了个照面。 沈画微微愣了一下。 魏思语。 大学班长,为人很热心,有时候沈画去打工错过一些不必要的集体活动,她也不计较,必要的活动她会特别叮嘱沈画不能缺席。 她应该考博了的,不过考博也不耽误结婚怀孕就是了。 倒是没想到,她之前一心想要留在海市,如今却来了g省清市,虽然也是三甲医院,可跟海市比就差了一层。 都戴着口罩,魏思语也没认出沈画来。 沈画也没停留,没有什么好叙旧的,这时间这场合也不合适,说起来没完了,这边无法立刻见到感染者,她就得赶紧去养殖场了。 可前脚还没踏出隔离病区,刚跟她擦肩而过的魏思语就忽然捂着肚子哎呦起来。 沈画和岳丰下意识地挪了一步,搀扶住魏思语。 “怎么了?”岳丰问。 护士台的护士也赶忙走过来:“魏医生,怎么了?” 魏思语捂着肚子,额头上都是冷汗:“宫缩疼。” 那护士一脸惊讶:“不会是要生了吧,这才七个多月吧。我马上推轮椅过来,送你去妇产科做检查。” 魏思语连忙做深呼吸,冲护士点点头,又看向沈画和岳丰:“谢谢你们。” 沈画的手指搭在魏思语手腕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之前做产检,胎儿发育正常吗?”沈画问。 魏思语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一切正常,怎么了?” 沈画:“胎儿的发育有点问题。” 魏思语脸色一变:“怎么可能,之前检查一切正常,你是……” 显然,魏思语不信。 沈画摘下口罩,让魏思语看了一眼,又重新戴好口罩。 魏思语盯着沈画瞪大眼睛:“你你……沈画?” 她颇有些惊喜:“怎么是你,没想到在这儿会见到你。你毕业后去哪儿了啊!” 沈画微微挑眉,看样子魏思语对她成为喻老徒弟的事情,还不知晓,也可能她根本就不上网,对之前那场网络大八卦,也没关注过。 这也正常,经常上网的人,总觉得微博上几个热搜,网上讨论度高一点,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但实际上,不玩微博的才是多数。 魏思语怀孕后肯定也注意少玩电子产品,不知道也正常。 “你先别说那么多,坐下休息一会儿。” 沈画扶着魏思语在边上坐下,又仔细给她诊脉,同时说道,“全套检查应该都做过了吧,都没问题吗?” 魏思语这会儿倒没那么大抵触情绪了,立刻说道:“没有啊,所有检查都很正常。怎么了,你为什么觉得胎儿有问题?” 沈画说:“脉象不好,你最好马上再做一个全面检查。” 她没把话说太细,但她表情很严肃。 魏思语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脉象?沈画你什么时候学的中医啊。我这只是宫缩,也不算频繁,胎儿的胎心胎动都很正常啊,有可能是这几天太过劳累导致的。我老公现在被隔离,我这又要上班又要来给他送饭……” 沈画:“去做个检查,也不妨碍什么。” 魏思语点头:“行,我去做检查。” 沈画又问:“你老公被隔离?他就是那名防护服破裂感染新型禽流感病毒的医护人员?” 魏思语一愣:“哎,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我们都严格保密呢!主要是怕引起恐慌,这新型病毒好像传染性很高,不过倒是不危险,目前所有感染者没一例重症或死亡。” 护士已经把轮椅推过来。 沈画帮着扶魏思语上去,又问:“我想见一下你老公,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行不行。” 魏思语立刻摆手,“防疫部门规定很严格的,生怕传染扩散,想进去必须要有上级发的通行证才行。你要见我老公做什么?对了,忘记给你说了,我老公你也认识,咱班同学,梁运辉。” 沈画想起来了,看起来挺憨厚一个男生。 沈画也就随口一说,既然不行就算了,隔离规定严格也是好事。 魏思语肚子疼得更厉害,她忙说:“我先去检查,你等等我,待会儿请你吃饭,太久没见了。” “你先去检查吧,其他事情回头再说。我来这边出差,之后还有的是机会来医院这边,到时候再找你。” “哎那行吧……哎呦……” 魏思语疼的不行,护士也不敢耽误,立刻推她去做检查。 岳丰看向沈画:“那是你同学啊,她怎么了?” 他有些好奇,按照沈画的性格,别说是同学了,就是普通人,如果情况危险,她能救治就肯定不会让人自己去做检查。 沈画说:“她的胎儿保不住。” 岳丰一愣:“为什么啊,什么情况?你也保不住吗?” 沈画:“胎儿中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发育畸形,没有保胎的必要,就算现在保了,很快也会自然流产。” 岳丰:“中毒?” 沈画点点头:“不知道是她吃错东西,还是什么原因,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岳丰皱眉,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一行人走进来,身上都挂着牌子。 岳丰一看,就低声跟沈画说:“当地疾控中心的人。” 沈画看一眼,巧了么,今天是同学聚会? 又一个同学。 闫正涛。 岳丰立刻上前交涉:“你好,我是岳丰,这位是农业部动物防疫特邀专家,我们已经跟卫生部门相关负责人联系过,需要见一下感染者,给他们做个简单的检查。” 闫正涛微微皱眉。 他旁边人立刻说道:“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疾控中心的闫主任,你们说的情况我们没有接到通知。” 闫正涛也皱眉说道:“农业部动物防疫专家组不是已经去养殖场了吗?你们又是什么特邀专家,动物防疫的专家,跑来医院做什么?动物防疫和感染患者治疗,完全是两码事吧。” 边上人也笑:“你们找错地方了吧。” 岳丰脸色淡淡的:“沈医生是农业部的特邀专家,但她不是兽医,是人医。” 闫正涛笑了笑:“不讨论她是什么医生的问题,现在我们这边是特殊隔离病区,没有上级准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你们的身份也还有待确定,如果是真的,就请尽快申请通行证,我们一定会配合。” 岳丰无语了,这官腔打的。 要核实身份,直接拿沈画的证件核实不就完了! 这个闫正涛,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是副班长,特别热衷参加学生会的活动,什么干部都相当,就是个官迷。 沈画懒得多废话,给岳丰使了个颜色,两人就打算离开。 刚要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进来,看到岳丰就连忙笑着迎上来。 “岳总,您来g省也不提前说一声,您打电话到公司说要用车,我这立刻就安排,亲自带人送过来。” 男人笑着说道,“车是您要求的越野,也配了司机。” 岳丰点头:“司机就不用了,我自己开。” 男人连忙说好,又问岳丰会在清市待几天,分公司这边好安排。 岳丰说不用管他。 闫正涛看到来人时,有些惊讶。 那人是g省山海生物制药公司的负责人,市里的纳税大户、慈善大户,各位领导的座上宾,跟他们卫生防疫部门关系密切。 闫正涛这个清市疾控中心的主任,人家见了最多客套几句,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卫生局的一把手,也对那位负责人礼遇有加。 “白经理?” 闫正涛笑着过来打招呼:“咱们之前见过,记得吗?” 白经理看到闫正涛,也笑道:“疾控中心的闫主任,记得,怎么不记得。” 闫正涛立刻笑道:“刚才这两位说是农业部的动物防疫专家,我们没接到上级通知,还对两位的身份有所怀疑。白经理你但凡早来一步,也不会闹误会了。” 白经理有些惊讶:“农业部的专家?没有啊,这位是我们山海集团总公司的岳总,这位……是岳总的朋友吧。” 山海集团总公司的! 能让分公司负责人如此谨慎对待,这位岳总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而且好像山海集团的董事长,好像就是姓岳吧。 这位,莫不是少东家? 闫正涛有些无语。 这么一个大老板,出行都不带上几个助理保镖的吗?看起来如此简单,叫他判断身份都没法判断! 而且这位也不按常理出牌,以他这身份,直接通知市里,市里肯定把接待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又怎么会叫他在这儿得罪人。 心里吐槽得不行,面上却是笑容满满。 岳丰见多这种人了,一个市疾控中心的主任,官威就大的很。 他再次介绍沈画:“这位是农业农村部的动物防疫特邀专家,要求见一见感染者。” 闫正涛连忙说道:“上级部门的专家,那当然可以。麻烦出示一下证件,我们工作人员做个登记,也请专家去换一下防护服……” 沈画拿出证件,工作人员拿去核对登记,她则去换防护服。 终于见到感染者。 正如农业部大佬说的,感染者的感染表现就是普通感冒,没有特殊症状。 她给几位感染者进行检查诊脉,从脉象上看,就是普通感冒,但是容易降低人的抵抗力,更容易引发肺炎。 比如有一位感染者,沈画从脉象上看到他的肺部有点问题,可实际上从胸片上看却又没什么问题,感染者自身并无不适症状。 还有痊愈的那位感染者,体内仍然有少量病毒存在,这样的话,他就依旧具有传染性。 另外,由于感染的样本太少,沈画也不能确定这种感染是否有针对性,以及是否对全部大众都表现出低致病性。 从隔离病房出来,沈画经过严格的消毒。 岳丰看向她:“结束了?” 沈画点头:“嗯,现在我们去养殖场。” 闫正涛连忙上前一步,冲沈画笑道:“沈画是吧,老同学啊!你这可真是,不会是没认出我吧?不至于啊,毕业到现在,也就三年?” 看样子是刚才看过沈画的证件,认出来了。 沈画点点头:“长久不见,不太敢认。” 闫正涛连忙笑起来:“我这还是老样子,都没什么变化啊。倒是你,这变化才大得不敢认。以往班集体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毕业也不见踪影,倒是没想到,你这走得比谁都高。农业部的特邀专家,真叫人刮目相看。” 沈画懒得多说什么。 闫正涛道:“咱们这老同学多年不见,到了清市,我这东道主怎么都得好好招待啊,不然叫同学们知道,不得说我这副班长小气?这样,g省可有不少咱们的老同学,这工作短时间也走不了吧,找个时间咱们老同学聚聚,我做东。” “恐怕没时间。” 沈画说了一句,就看向岳丰,“走吧。” 岳丰立刻点头。 闫正涛又追了上来:“你们去养殖场是吧,一定做好防护避免感染。这样,我们疾控中心也有工作人员在养殖场,沈画你把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回头联系你……” 养殖场。 沈画和岳丰到的时候,专家组已经在采集数据了。 穿好防护服,沈画开始给感染的鸡做检查。 她检查了几十只鸡。 岳丰问:“情况怎么样?” 沈画:“没有治疗的必要,还是应该从防治下手。” 岳丰点头。 禽流感病毒已经流行多年,现在大部分的禽流感病毒都有疫苗,养殖户只需要选择自己所在区域容易发生感染的那个亚型的疫苗,在禽类的相应成长期接种疫苗即可。 当然,一种疫苗防控不了所有类型的禽流感。 沈画说:“我能做的就是,帮你们加快疫苗研发进程。另外就是,我总觉得人感染者的症状有些不正常。” 岳丰:“怎么不正常?” 沈画:“从脉象上看,那些感染者肺气不足、阴津亏虚,但从胸片检查结果上却看不出来,甚至他们的肺功能也基本正常。希望只是正常病例现象,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专家团队是由首席兽医师带领的。 因为a猪瘟的事情,首席兽医师对沈画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见沈画检查完毕,他就找沈画讨论一下。 沈画:“可以治愈,但投入的人力、财力成本都较高,还是应该从疫苗防治入手……” 首席兽医师点头:“确实,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对人的致病性不高,否则……” 否则,不敢想象! 事不宜迟,沈画跟着岳丰去了实验室。 通过治愈感染禽类,获取禽类体内抗体,以便获取准确的疫苗研发方向。 当第一只严重感染的鸡被治愈,体内病毒消失,并且顺利检测到抗体存在时,岳丰也不得不感慨。 “褚维明的那个问题,其实我也想问。”岳丰笑着说。 沈画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神学吧。其实说出来道理是很简单的,就怕我说了你们不信。” 岳丰:“你说说看。” 沈画:“你们山海生物技术,就是研究生物的,那你们对生物机体的了解有多少?” 岳丰:“……这要看是哪方面的了解了。” 沈画:“生物机体的活力、潜能。” 岳丰:“这还真难说。“ 沈画笑:“生物机体非常深奥,人类和动物体都是,还有很多潜能没有被激发出来。平时生物体生存所用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所做的,是短暂激发生物体爆发出巨大潜能……举个简单的例子,危急关头为了救孩子的母亲,能短暂托举起一辆车。” 岳丰若有所思:“我大约能够理解了。病毒疫苗的作用原理就是,通过减活或者灭活病毒,让免疫细胞杀死这些病毒,从而产生抗体,日后正常病毒进入就会立刻诱发抗体被杀死。而你所谓的激发生物机能,其实等于让免疫细胞瞬间强大,杀死病毒,产生抗体……” 沈画:“大约就是这个意思。” 岳丰笑了:“只能说,目前的生物研究水平,还没办法从根本上解释你的行为。” 在提供了足够的实验样品后,沈画就打算回海市。 临走之前,她给魏思语买了些营养品和一束鲜花,让快递员帮忙送过去。 岳丰还要留在g省这边一段时间,他安排车送沈画去机场。 沈画上飞机后,给霍延发了条消息,就把飞机调成飞行模式了。 飞机已经从停机坪开始往跑到滑行,忽然,空姐匆忙走到沈画跟前:“您是沈画女士吗?” 沈画皱眉:“怎么了?” 空姐说:“我们接到上级部门通知,要请您先下飞机,您可以先开机,了解情况。” 沈画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无数条信息。 在无数乘客莫名其妙的不满声中,沈画下了飞机,有摆渡车接她到候机厅。 “岳丰,什么情况?” “是卫生防疫司那边下的通知,要求你立刻返回医院,协助h18型禽流感感染者的治疗。” 沈画:“……感染者出问题了?” 岳丰:“其中一个感染者突发急性呼吸衰竭死亡。” 沈画揉了揉眉心。 出机场,已经有车子在等着。 上车之后,沈画又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凌先生。”沈画有些惊讶,“您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凌呈炜:“原本没那么快,但是正巧碰上h18型禽流感爆发,我这算是提前开始上岗。也要多谢沈大夫你,不然我就有心无力了。” 沈画笑了一下,又问:“您这是调到卫生部了?” 凌呈炜:“卫生部,卫生防疫司,副司长。这次h18禽流感疫情由我负责,g省医院感染者突发死亡的消息传来,我知道你也在g省,第一时间就想找你协助。” 到医院,这次表明身份之后,一路畅行无阻。 换好防护服即将进入隔离病区时,沈画又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魏思语,看样子前些天那次,她还是选择保胎了。 只是,保胎真的好吗? 孩子严重畸形,大概率会自然流产,就算真的能保到生下来,一个畸形的孩子,对家庭来说会是多大的负担,对孩子来说更是一辈子的不幸,当然,孩子有可能只能活几年。 沈画也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 不过,魏思语怎么哭个不停? 魏思语旁边有个老太太,更是哭得喘不上来气。 “明明一大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说不行就不行了?你们不是都检查过,说就是小感冒吗?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啊……” 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非要冲进去看儿子。 一群医生护士在安抚,保安更是时刻看着,防止老太太真的冲进去。 沈画一愣。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问道:“死者是谁?” “沈医生,死者……是梁运辉,咱们的同学。”闫正涛赶紧回答道。 他看向沈画的眼神,颇为惊奇。 以前在学校,这姑娘就是长得漂亮,学习也挺努力,但人际关系搞不好,或者说她没时间搞人际关系。 在闫正涛看来,这姑娘就凭这张脸就完全不用那么拼,能比谁都爬得高,比谁都过得好。 毕业后,这姑娘就没了踪影。 却没想到再见时,这姑娘真叫人刮目相看。 前一次见,她是农业农村部的生物防疫专家,她这年龄,再有后台也不可能随便弄到这个头衔,只能证明她是真有本事。 另外那位山海集团的岳总,对她的态度也充分说明了一切。 闫正涛没能要到她的联系方式,还十分遗憾。 却没想到,这一转眼,她竟然又成了卫生部卫生防疫司的特邀专家!被新任的卫生防疫司副司长亲自点名,参与感染者突发死亡的调查。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沈画也是无言。 死者……竟然是梁运辉,魏思语的丈夫。 四天前给他做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 当时她也不想叙旧,就没多说什么,反正穿着防护服,梁运辉也没认出她。 如今,确实再也没叙旧的机会。 沈画去给死者做检查。 的确是肺部出了问题。 “需要对死者进行解剖。” 沈画说道。 闫正涛点头:“我们去做家属工作,让家属签署解剖同意书。” 沈画想了想,脱了防护服,也过去一趟。 可谁知道,因为丈夫突然死亡,魏思语悲痛欲绝,情绪起伏太大,再次出现宫缩,甚至是出血,现在已经被送去产科。 “去看看她吧。”闫正涛叹气,“都是同学,她这命啊。” 沈画没多说,过去产科。 过去时,梁运辉的母亲,魏思语的婆婆,正在哀求产科大夫。 “医生,可千万保住我孙子啊。” 老太太泣不成声,“我儿子好好的人,忽然说没就没了,他还是你们医院的医生,你们都不救他,现在又轮到我儿媳妇我孙子。我不管,你们一定得保住我孙子,好歹给我们老梁家留一条根啊……” 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 刚刚承受丧子之痛,这边儿媳妇又要早产,孙子也面临危险。 医生一脸难色:“情况我刚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魏医生前两天就有流产迹象,检查之后发现,胎儿严重畸形,不适合保胎。可魏医生想着,孩子爸爸还在隔离,想等孩子爸爸出来之后,再决定是否送孩子走。谁能想到……孩子爸爸忽然就不在了……” “你说什么?孩子畸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太太的声音很是凄厉,“我请了大师算过的,原本说是女胎,大师给了转胎药,说吃了肯定能转男胎的,一定是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产科医生顿时就惊呆了。 沈画也是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去,盯着老太太:“你说,你跟大师求了转胎药给魏思语吃了?” “对啊,花了六千块啊。”老太太哭嚎,“大师是国手转世,可厉害了,大家都说灵的很,不可能出错的。” 沈画:“魏思语自己也知道?” 老太太哭:“她哪知道啊,她根本不信这个的,说女孩男孩随便,反正只打算生一个。她想的倒是轻巧,生一个是女孩的话,我们老梁家的根就断了!我死了都没脸进老梁家祖坟。我跟大师求了药,就慢慢一点点放在她的汤里,每回还不敢放多,三包药给她吃了俩月才吃完……” 沈画简直要窒息:“难怪,难怪胎儿会中毒,会发育畸形。” 产科医生也脸色发白:“难怪前期一切检查都正常,做四维彩超也没发现畸形。唐筛什么都正常……我还奇怪说孩子后期畸形的情况极少……” 闫正涛的脸色也非常难看:“老太太你糊涂!那什么转胎药都是假的,胎儿性别从受精卵就已经确定,没有任何药物能改变,那些卖转胎药的都是骗子,骗人的!你怎么能信呢!你儿子儿媳妇都是医生,你都不知道问问他们吗?” 老太太:“你糊说什么,什么中毒,什么畸形,不可能的,大师是国医转世,他的药灵的很……” 产房里的护士,跑了出来:“魏医生流产了,胎儿……在宫内已经死亡。” 老太太两眼发黑,失声尖叫:“不,不可能,不可能!我孙子,我孙子……” 沈画:“胎儿现在娩出了吗?” 护士:“已经娩出,是个男胎。” 第51章 天才弟子 魏思语醒来。 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一夕之间,丈夫突发死亡,孩子也胎死腹中。 她父母和弟弟紧急赶来。 魏思语看到父母弟弟后,忽然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还要再扇时,被弟弟冲上去抓住手:“姐!” 魏思语终于痛哭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们的,非要嫁给梁运辉……更不该不听你们的,非要跟他来清市……” 都到这种时候了,指责又有什么用? 父母就算再恨铁不成钢,可看着女儿栽这么大的跟头,心还是跟被剜了一块一样疼。 护士进来说:“魏医生,梁医生家里还有什么人来吗?老太太之前急怒攻心晕过去,这会儿已经醒了,哭个不停,要你过去。” 魏思语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魏妈妈气得直接站起来:“叫谁过去?我闺女这床都下不了,叫她上哪儿去?” 护士叹气。 魏思语握住妈妈的手,示意妈妈别冲护士发脾气,她说:“我打电话给她女儿,叫她们过来吧。” 护士想了一下:“魏医生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吧,我来打。” 魏思语松了口气:“谢谢。” 护士也是心疼不已。 魏妈妈这才得空问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说出事就出事?” 魏思语:“阿辉那边我也不清楚,之前还说不严重,各项检查数据也都正常,不知道为何,忽然就出事了。爸妈你们,进出医院都戴好口罩,千万不要随便摘口罩,现在赶紧就戴上。” 见女儿坚持,魏爸魏妈和弟弟都戴好口罩。 “那孩子呢,到底怎么回事?”弟弟急忙问,“之前打电话,你不是说检查都好好的吗?” 魏思语眼泪瞬间流下来…… 魏妈也气得浑身发抖:“这老虔婆,真是……真是……作孽啊!” 沈画此刻正在和g省呼吸传染病学专家交换意见。 不确定梁运辉的死亡跟他感染h18新型禽流感病毒有没有关系,现在必须排除一切因素。 梁运辉的母亲死活都不同意解剖儿子尸体,不过魏思语签字了。 她是医生,她也想知道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忽然就急性呼吸衰竭死亡,连个过度都没有,抢救也救不回来,到底怎么了? 其实按照公共卫生安全的相关条例,即使家属不签字,解剖还是要做。 沈画没有参与解剖,但她看了解剖的全过程。 “肺部急性病变,伴随全身多器官急性衰竭。” “现在的问题是,前期没有临床症状。” “其中那位肺炎患者在使用抗生素后肺炎明显好转,肺部x光片显示也都趋于正常。死者从入院起一切数据指标都正常,只是普通感冒症状,这两天甚至所有感冒症状都已经消失,无咳嗽无发热,可忽然之间,就全身多器官衰竭,伴随急性呼吸衰竭死亡。” “再对其他几位感染者进行全面检查。” 其他几位感染者原本心态很好,可得知梁运辉忽然死亡之后,那些感染者情绪上就也恐慌起来,不断询问医生有没有事。 医生也没办法给出保证。 所有感染者再次进行全面检查。 检查结果,依旧是感冒,肺部有轻微炎症,血液检查结果,白细胞什么基本上都正常,这个数据搁在临床上甚至不需要用药,或者用一点消炎药,让患者自愈即可。 对患者心脏、肾脏、肝脏等的检查,同样显示一切功能正常。 现在越发不能确定h18禽流感,在感染者的死亡中扮演什么角色。 凌呈炜亲自赶到清市,主持开会。 今天的会议规格非常高。 部里、省里、省会专家组,全都来人。 首位是给凌呈炜这个防疫司副司长准备的。 接下来就是各级别的专家。 第一排的,无疑就是核心人物。 这次会议的重点是在各位专家医生身上,各级领导都只能往后坐。 因为各级领导来得着实不少,清市这边为了表示重视,市里的一把手二把手,相关领导都到了,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卫生局的局长勉强捞到一个小凳子坐,像闫正涛这个疾控中心的主任,就只能站在最后了。 但即便如此,能进来这间会议室,哪怕是站着,对闫正涛来说也是资历。 后排都坐好,前排才开始进场。 一位又一位知名的呼吸病学和传染病学专家相继入场,被引导着依次落座。 很快,第一排除了主位,就只剩下两个位置。 接着,凌呈炜副司长和巩自厚院士一边交流一边进入会议室,两人依次落座。 坐在凌呈炜第一下手位的,就是清市呼吸传染病学专家、工程院院士巩自厚,他被临时任命为人感染h18禽流感研究小组的组长,负责指导和治疗研究工作。 巩院士主导过多次呼吸类传染病的治疗控制工作,经验非常丰富。 此时,第一排还有一个空位。 众人都纷纷疑惑,那个位置是安排出错了吗? 其他位置都有桌卡,写着与会者的姓名座次,只有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 市领导在询问秘书:“会议安排出问题了吗?是座次安排的问题,还是有人没到?凌司长和巩院士都到了,这种规格的会议,谁会迟到?” 秘书也不清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闫正涛心神一动,弯腰低声跟市领导说:“書紀您稍安勿躁,会议是凌司长着人安排的,那个位置应该是给一位非常重要的专家留的。” 市领导看向闫正涛:“你是……小闫。” “对的领导。” “你怎么知道那是给重要专家留的?你认识那位专家?”领导问。 闫正涛笑笑:“她应该是快到了。” 闫正涛可没忘记,沈画除了农业部动物防疫特邀专家之外,还有个卫生部卫生防疫专家的头衔。 梁运辉死亡时,听说沈画都已经上飞机了,又被紧急拦下来…… 但闫正涛也不会把话给说死,万一不是沈画呢? 正在这时,沈画匆匆入场。 底下坐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这种场合迟到,如果是巩院士,或许还可以说是有紧急情况,这位谁呀? 再一看,这么年轻的一位女同志,看起来就跟医院的实习生差不多,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沈医生到了,快请坐。” 凌呈炜本来在跟巩院士低声交谈,看到沈画来,立刻笑着让她入座。 引导员引着沈画坐在了……第一排的那个空位! 第一排坐的可都是专家,如巩自厚这样的院士,剩下那几位虽然没有院士头衔,可也都是呼吸病和传染病学领域里赫赫有名的专家。 这小丫头跟那一排专家坐一起,明显格格不入。 她到底谁啊。 很多人心中都有疑问。 但这种场合,显然也不是他们提出疑问的时候,待会儿开会讨论时,就能知道这位的路数了。 只有闫正涛,在看到沈画进来时,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领导看向闫正涛:“就这小姑娘?” 闫正涛笑道:“领导您可别小看了沈医生,她可是农业部动物防疫特邀专家,也是卫生部卫生防疫特邀专家。另外,她还有一个身份。” “哦?”领导相当惊讶。 闫正涛笑道:“她是喻老弟子,目前国内唯一被第一代领导称为国手的喻老,现代中医的奠基人。” 一圈领导都惊着了。 “小闫,你怎么认识这位专家的?”领导问。 闫正涛:“沈医生是我大学同学,我是她副班长,那位死亡的医生感染者梁运辉还有他妻子梁思雨,跟我们都是同班同学。” 领导顿时惊讶,又多看了眼闫正涛,“小闫你可真是,这么重要的情况都不汇报。还有梁医生,是在工作中感染病毒意外死亡的,这种奉献精神太难得,有关部门必须做好善后和家属安抚工作……” 会议开始。 在助手介绍了基本情况之后,凌呈炜没有废话,直接发问。 “巩院士,您的看法呢?” 巩自厚:“目前尚不清楚发病机理,甚至无法确定患者突发死亡跟h18新型禽流感有关,还需要对患者进行严密监控,暂时不急于使用药物治疗。” 其他专家也都点头附和,小声讨论着。 在目前患者各方面都正常的情况下,贸然用药,尤其是滥用抗生素,会给患者留下十分严重的后遗症。 在无法明确发病机理的情况下,没有一个医生会随便用药。 凌呈炜直接看向沈画:“沈医生,你有什么看法?” 沈画:“所有患者的症状都是普通感冒,只有一例出现肺炎症状,在使用抗生素后肺部阴影消失,感冒症状也消失,但他体内的h18新型禽流感病毒却没有消失,他体内也没有产生抗体,因此不能算是已经自愈。” 巩院士:“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患者症状轻微甚至无症状,肺炎的问题亦不能确定和新型禽流感病毒有关。” 沈画点头:“各项病理检查上都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普通感冒。但是从中医的角度上来说,病人邪气入侵、气机不畅,可用药调理,辅以针灸,使邪透外达。” “这个时候讲调理?” 沈画:“西药讲对症下药,中药更多是从调理入手,更强调自身,自身强大,邪气不侵就不易生病,邪不胜正则病气自消。” 凌呈炜问:“h18新型禽流感病毒,是和病毒感染有关。中药、针灸,能杀死病毒吗?” 沈画道:“中医没有细菌学说,很多人认为中医没有对微生物的认知,但是中医温病的病原说一直在发展,并且提出了独特的温病病因理论。单说理论可能不够明朗,举几个例子,1952年的石市流性乙型脑炎,1955年的京市乙型脑炎,1957年g省广市的流行乙脑,中医疗效甚佳,且无后遗症。这三种都是乙脑,但在中医治疗上,却使用的是不同的方子,因地制宜因人而异,都达到了极好的治疗效果。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查阅一下资料。” “在西医上来看,这些都是同一种病毒导致的,病原相同,那么治法必定相同。” “可在中医上,以上例子已经说明,同一种治疗方法不管用。” “因此对于中医来讲,病原体是细菌还是病毒,只能作为中医辨证论治的其中一个根据,不能一概而论。” “中医的着力点不在对病原体的认识上,而是在人的自身,内部,病原体入体之后,邪气与正气的斗争。” “中医没有细菌学说,没有微生物学说,中医是把这些都概括在了邪气之内。” 沈画:“说这么多是因为,目前找不到病因,无法发现病毒对感染者前期造成的破坏,那按照中医来说,就不必去找病毒,而是从调理病人自身出发,调护正气,祛邪散邪透邪,邪气不存,病气自除。” 说到最后,沈画又开了个玩笑:“西医的抗生素不能滥用,但中医祛邪调理之方,疗效如何且不说,首先它安全,没有后遗症。也就是说,即便无功,它也不会有过。也正是这种安全,可以让大夫能够随着病人症状变化,不断调整药方,直至起效。” 凌呈炜看向巩自厚:“巩院士,您说呢?” 巩自厚:“目前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对我们来说,病人的生命健康是排在第一位的。征求病人意见,愿意使用中医疗法的,立刻安排开始治疗,不愿意使用的,可作为相关对照组。” “那如果所有人都愿意使用呢?”有人问。 梁运辉的死亡,已经把原本心态很好的感染者们给吓坏了,关键是抽血拍片又都查不出来病因,这时候如果说先用中医调理,大家肯定也都愿意试试,总不能像梁运辉那样,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忽然死了。 巩自厚:“我们不是以实验为目的的治疗,而是以救人为目的。一切以救人为先,实验可以在实验室做,不是非要对照组。” 会议结束之后,凌呈炜跟沈画、巩自厚单独聊几句。 巩自厚:“原来是喻老的弟子,喻老现在身体怎么样?” 寒暄几句之后,回归正题。 凌呈炜:“沈医生,有把握吗?” 沈画:“我觉得早发现早治疗,应该不难,关键是到了后期,邪气全面爆发,各器官功能衰竭,就很难了。” 凌呈炜:“能确定跟h18有关?” 沈画:“还是因人而异。像那位肺炎患者,他的症状及早表现出来,用对应的抗生素治疗,效果还是很好的。但若是一直不爆发,反而是坏事。” 巩自厚点头:“这个h18跟以往的禽流感病毒都不一样,必须慎重再慎重。” 凌呈炜:“目前感染控制情况还算不错,对清市周边所有禽类养殖场、以及农户自养禽类进行一定范围的扑杀,到现在为止,还没在其他地区发现h18。实验室那边已经有结论,h18的传染性强,但在生物体外环境中也易消杀,常用的消毒液、酒精,甚至是生石灰,都对h18有很好的消杀作用,不易通过皮肤接触感染,医用口罩的防护能达到95%,且h18在自然环境中存活时间只有4到6个小时。” 巩自厚松一口气:“算是好消息。” g省广市中医协会也指派专家,共同参与对感染者的治疗。 沈画喻老弟子的这个身份还是相当管用的,即便有人不服气,但只要沈画出手,对方就无话可说。 谁都有傲气,但这些人也不缺眼力,到底是吹出来的名气,还是有真本事,一出手就知道。 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所有感染者没有人排斥中医治疗。 在检查无法发现端倪,西医上无法用药的情况下,所有人都把中医当成了救命稻草。 另外g省这边民间对中医中药,本身就有极大信任度,中医疗法实施起来几乎没有阻力。 沈画和中医专家组分别负责这11位感染者。 沈画和几个助理医生一起,负责3位感染者的治疗,剩下的8位由其他医生负责。 但所有患者,在针灸之后沈画都要重新检查一遍。 “这是南派的五行针法?”沈画在检查第二组时,微微挑眉问道。 这组是由中医协会的以为专家负责,不过负责针灸的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医生,楚兆。 楚兆对着沈画,颇有几分傲气:“没错,就是南派的五行针法,当下中医针灸领域的第一针法!” 沈画笑了起来。 楚兆皱眉:“你们喻派金针名气的确大,但业内更认可的还是我们南派的五行针法。” 这话倒是事实。 喻派金针封穴,学起来太难,以至于在喻派都几乎断了传承,更不用说其他人想学了,压根儿学不了。 而五行针法门槛较低,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很多医生学针灸,学的都是五行针法,可以说,五行针法占据了针灸的七成江山,一点儿不为过。 沈画点头说道:“五行针法确有过人之处,但就这个病人来说,你太急于祛邪透邪,行针过放,护正不足,导致病人正气亦有少许外泄……” 沈画取了医院通用的针,当着楚兆的面又给病人扎了一针。 她笑道:“针法不是一成不变,你可以再多琢磨一下。” 楚兆有些愣。 她这指点,这么容易的吗? 楚兆忍不住说:“你们喻派金针……不是一向敝帚自珍吗?也不是说敝帚,我没那个意思,喻老的金针非常有名,可你们从来都不肯外传……” 沈画笑了:“我刚用的只是普通针法。我们喻派金针倒也不是不肯外传,只是针法难度太高,门槛太高,一般人连入门都做不到,就谈不上传授不传授了。若是有天赋,且用于正道,我们当然愿意传授。” 楚兆皱眉:“门槛太高?” 沈画点头:“你们五行针法虽然不算顶尖,但不得不说非常适合传播学习,门槛低,用心练习都能学得差不多,对常见病的治疗也很有效,对中医针灸方面的贡献,的确要比我们喻派金针大。” 楚兆脸色不怎么好看。 五行针法的确易学,但想要学到顶尖也非常难,他爷爷被称为楚一针,就是把五行针法用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楚兆一直不认为自家的五行针法比喻派金针弱。 毕竟喻派金针现在只活在传说中,而他爷爷的楚一针,可是受到整个中医学界认可的! 沈画又冲楚兆笑了一下:“是不是很不服气?但真正的喻派金针,就是要强过你们南派的五行针法,只是因为学习的门槛太高,以至于传承起来特别困难,不是谁都学得会的。” 楚兆脸色有些沉:“针法不就那几种,一通百通,只是根据患者病情不同,针对不同穴位使用不同针法。其实说白了,是要辨证和针对穴位用针的问题。怎么可能学不会?” 沈画:“你学过才会知道难不难学,若你能入门,自然就会知道喻派针法和五行针法,是有根本上的不同,也就明白喻派针法的真正强大之处。” 楚兆:“我可以学,但你们喻派肯教吗?我可是南派的。” 沈画看他:“你是南派楚一针的……晚辈?” 楚兆点头:“对,楚一针是我爷爷。你肯教我喻派针法?你们喻派一向……” 沈画不等他说完就点头:“我肯教,只要你愿意学。但学不学的会,得看你的天赋。另外……若你学会,达到入门的地步,就也是我喻派弟子了哦。我们喻派不介意你是南派弟子,但你也得承认自己喻派弟子的身份。” 楚兆:“……” 沈画笑:“这样,我先带你感受一下喻派金针的玄妙之处,能感受到,你才有学入门的可能,若是完全感受不到……那我就没有浪费时间教你的必要。等你感受到,再好好考虑是否要学,是否要承认自己喻派弟子的身份。” 楚兆的表情不断变幻。 沈画笑笑:“只是带你感受一下。怎么,你是很怕被我们喻派金针的魅力征服?” 楚兆咬牙:“行,我倒要看看,喻派金针到底有何玄妙之处!” 沈画笑了笑,带楚兆去了魏思语病房。 见到沈画,魏思语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沈画说道:“思语,这是楚医生,g省广市中医院的老院长,楚一针,听说过吗?这位楚医生,是楚一针的晚辈,我请他来一起给你看诊。” 魏思语:“我的情况……” 沈画摆摆手:“无需多言。” 魏思语抿唇,伸出了手。 楚兆给魏思语把脉,又在她腹部进行触诊。 “病人产后胞衣不下、恶露不尽……其实就是胎盘残留,一般来说,病人会更倾向于做清宫术,也应该立刻做清宫术取出残留胎盘!”楚兆严肃地说。 魏思语看向沈画。 她的情况沈画知道。 昨天早产时,胎儿娩出,可是胎盘却没能完全娩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胎盘还留在宫腔。 医生当时就给她做了清宫术,但只取出来了一小部分,还有一部分无法取出。 一般产妇在产后,子宫会进行收缩压迫血管止血,若有胎盘残留,则残留物会影响到子宫收缩,会导致持续出血,而且残留胎盘还会引发子宫感染。 这种情况就要立刻做清宫术。 可在清宫术之后,她的胎盘还是没能全部取出,情况就比较危险了,她随时都有大出血的可能。 现在医生采取保守治疗,还是希望她的胎盘能够在干预之下,能够自主剥离,娩出体外,若保守治疗不起作用,就得考虑手术取出胎盘。 手术取出胎盘,就有可能大出血,在出血无法止住的情况下,医生会选择切除子宫保命。 魏思语的情况就属于这种极端情况。 胎盘植入。 正常情况下,胎盘是附着在子宫壁的,但魏思语的胎盘,一定程度上侵入了子宫肌层,这也是她产后胎盘无法自然剥离的原因。 医生虽然给了保守治疗的方案,但这种方案成功的可能性极低,现在随时都在监控着魏思语的除雪情况,一旦发生大出血,那就没得考虑,立刻进手术室进行手术。 沈画开会之所以迟到,就是因为听说魏思语的情况,赶来给魏思语做个快速检查。 魏思语家人想要保住魏思语的子宫,但如果真的情况危急,那也只能以女儿的命为先。 魏思语自己,在刚刚经历丈夫和孩子死亡的打击之后,心如死灰,对治疗方案没有任何意见。 沈画在给魏思语检查过后,告诉她可以暂时控制她的出血情况,等她开完会之后,再过来跟她进一步探讨。 开会没用太长时间,给那几位病人行针用药也没用太长时间,在检查楚兆针灸的病人时,她起了某种心思,就正好带楚兆过来。 沈画看向楚兆:“楚医生有解决办法吗?” 楚兆皱眉:“如果只是胎盘残留,通过中医保守治疗的方式,效果还是很好的。但她的情况是胎盘植入,这种情况单凭药物治疗几乎是不可能起效,可能……必须手术。” 沈画:“如果用针灸的方式,有没有办法?” 楚兆不认同地看着沈画:“胎盘入侵子宫肌层,不可能通过针灸的方式解决。” 沈画:“一般针灸当然不可能,喻派金针可以。” 她看向魏思语:“思语,如果你愿意让我给你治疗的话,我可以通过针灸的方式,让你的胎盘自然剥离、娩出。” 魏思语也是医生,她并不太相信,但她现在无所谓:“你想试就试试吧。” 倒是一直想要保住魏思语子宫的魏家人,提出怀疑:“医生,这种方案真的可行吗?” 医院的产科医生也不同意:“闻所未闻!” 沈画并不着急反驳:“在病人没有出现大出血的情况下,可以试一试。一旦病人出现大出血,立刻进行手术也来得及。” 这倒是…… 最终还是魏思语决定:“叫沈医生试试,她……不会害我。” 魏思语说着,忽然又哭了起来。 她跟沈画真的不算太熟,她是班长,沈画只是一个岁数远小于同班同学,看起来还很幼稚,又十分倔强,且不怎么通人情的小姑娘。 看着沈画,她仿佛看到了大学时的自己,积极向上、神采飞扬,跟所有同学的关系都很好,跟导师、辅导员的关系也都很好。 学业也不差,在海市实习的时候,带教老师甚至还邀请她毕业后考他们医院,去他的科室…… 这才短短三年,好像,什么都变了。 楚兆对沈画的做法很不认同。 一种病一种治疗方法。 针灸不是万能的! 开了药让人去抓药熬药。 沈画带楚兆开始给魏思语行针。 “《医林改错》中说: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则必停留而淤。” 沈画道,“但魏医生的情况还不仅于此,胎盘侵入子宫肌层,要想剥离,需要把侵入肌层的部分剥离出来,在剥离的过程中难度很大,且极易导致大出血……我们要做的是,控制子宫出血量,同时封堵胎盘血脉,刺激宫缩,让胎盘自动剥离娩出……” 楚兆惊呆,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沈画:“我们喻派金针做得到,但你能不能感受到,直接决定你能否有资格学我们喻派金针。” 沈画看向魏思语:“别担心,交给我。” 她开始行针。 让楚兆跟她一同行针,仔细感受…… 就像当初引导顾深感受脉气一样,她在引导楚兆。 一开始,楚兆还没察觉到什么变化。 可半小时后,楚兆的表情裂了。 他吃惊地看向沈画:“我好像感受到……我说不出来……” 沈画笑了:“别听,继续,认真感受。” 整个行针过程,被沈画拉长到2个小时。 实际上如果不教楚兆的话,她半个小时就能完事。 这么有天赋的小天才,不好好勾他一下,简直浪费机缘。 收针之后,楚兆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魏思语的家人急得不行,病房门终于开了,他们立刻过来询问情况。 看楚兆的表情,魏家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沈画笑着说:“熬的药拿来给她服下,服药之后半小时内,残余胎盘大部分会陆续娩出,在2天内,一些小的残余组织也会随着恶露一起排出。” 怎么可能! 医生立刻又给魏思语做了b超。 第一次做,结果显示胎盘还没脱落。 后来又连续做。 第三次,b超结果显示原本黏连在子宫壁上的胎盘残余部分,逐渐脱落…… 果然,半小时后,残余胎盘娩出! 现在还能看到子宫内有一些残余细小组织,这些已经不要紧了,接下来用药就可以让这些参与组织随着恶露一起排出体外。 自始至终,魏思语都没出现大出血的情况! 沈画跟楚兆说:“能感受到脉气,学喻派金针你就有入门的可能。我在这边待不了几天,你好好考虑一下。” 楚兆整个人都受到巨大冲击,脑子乱哄哄的。 出了病房,他第一时间就给爷爷打电话。 沈画重新回来看魏思语。 “产褥期忧思太过,容易伤身,还会落下病根。”沈画低声说。 魏思语还是忍不住哭:“我跟阿辉在一起好几年了,原本说好的毕业后一起再读博,留在海市。可偏巧毕业那年,阿辉父亲重病,老人家希望看到儿子结婚成家……在老人家的病床前,阿辉求我,我也心软答应下来……” “我爸妈为此跟我生了好大一场气,可他们终究拗不过我。” “结婚后没多久阿辉父亲就去世了,阿辉母亲哭闹着让阿辉留在本地医院……阿辉也劝我说,先工作,之后再考博也可以。” “我又妥协了。” “我嫁给阿辉,图的就是他这个人。结婚的时候一分彩礼都没要,我爸妈生气归生气,可还是给了我三十万当嫁妆,我们在清市付了首付买了房,家就算安顿下来。” “阿辉哪里都好,可就是……太孝顺了。他总说他爸妈供他读书不容易,现在他爸爸过世,只剩下他妈妈一个人住农村孤孤单单的,想来城里跟我们住,我也同意了,毕竟我们工作太忙,老太太来了能帮我们煮个饭什么的也挺好,日后有孩子了,也能帮着带孩子。” “可……生活习惯上差别太大,我难受,老太太也委屈,阿辉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魏思语擦了擦眼泪:“生活上的矛盾也罢了,我们医院工作忙经常加班,大不了我错开点时间,少跟老太太碰面。可老太太一直想叫我们早点生孩子,我跟阿辉商量好是晚两年情况稍微稳定一点再要,那时候才刚工作没多久,怎么要?可我没想到,老太太竟然用各种方法逼着我们要孩子,甚至还闹到我们医院领导那去……” “阿辉说早生晚上都得生,现在生了丢给老太太带,她就没时间闹腾。我也烦不胜烦,那就要吧。可是从怀了孩子后,老太太就念叨着一定得是个男孩,要不是也行,明年再生一个,说他们这边都是一家生好几个,必须有男孩,不然一家子在农村都抬不起头来。” “我早就跟阿辉说好,只生一个,老太太又念叨的时候,我就直接告诉她,只生这一个,男孩女孩都一样。” 魏思语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我真没想到,我这话会让老太太动了那种心思,去找什么转胎药……是我害了孩子……” 沈画微微皱眉:“班长,你还记得自己当班长的时候什么样子吗?” 魏思语眼泪婆娑,不明所以。 沈画微微皱眉:“我记忆中的班长,独立、自信、善良、强大,可是你看你现在,你结婚是被迫,离开海市是被迫,怀孕也是被迫,如今孩子父亲和孩子的死亡,都不是你的错,你却第一时间归错给自己……” “你可以痛苦,但也可以心疼心疼自己。” 魏思语的眼泪再次哗哗直下。 从病房出来,魏妈妈抓住沈画的手:“闺女,谢谢你,谢谢,思语当初一门心思跟小梁结婚,小梁那人看着老实面善,性格也好,思语脾气大又强势,小梁能包容她,虽然我们觉得她那么着急结婚,并且来清市工作很不理智,可是想着小梁这个人……或许他们能过好。” “可是,谁能想到……会是这样。” 沈画:“思语看起来脾气大还强势,实际上心软处处为别人考虑,而梁运辉看起来脾气好性格绵软,可实际上最为执拗,最终妥协的都是思语。一次退让,步步退让。现在思语情绪很消沉,你们多陪伴,让她想清楚,错的从来都不是她。” 沈画想了想又说:“无论如何,她和梁运辉恋爱结婚这么多年,又没了孩子,短时间内她的情绪肯定很难恢复。你们可以给她找些事情做,找个新的工作目标,忙起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也找找她曾经的事业心。” 又去了一趟隔离病区,看了感染者的情况之后,沈画回了酒店。 洗个澡换了衣服,正在擦头发,门铃响了,酒店的送餐服务。 沈画挑眉,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订餐。 打开房门,服务生推着餐车在门口,餐车上还放着一束花,很漂亮的一束小雏菊,边上还有贺卡。 沈画拿着贺卡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有些不好意思,上飞机之前给霍延发消息,说她上飞机了,结果飞机没有起飞就又拦了下来,她也忘记发消息告诉霍延了。 虽然后来又补发消息给霍延,但某人大概是生气了,一直没回。 原本还想着晚上再发个信息哄一下,却没想到,她这还没哄呢,某人自己就消气了,还给她订了餐。 嗯,下次得提醒一下某人,生气可以生得稍微久一点。 “麻烦送进去就好。” 沈画拿着小雏菊看了又看,随意地跟服务生说道。 服务生一声不吭地推着餐车进去。 沈画正要关门,有人在走廊上快步跑过来:“沈医生!” 楚兆很快跑了过来,微微喘气。 他一只手推着门,看向沈画,目光灼热:“我愿意!” 沈画非常满意。 楚楚小天才还是上钩了。 嗯,只要不傻不呆板,那就必须上钩啊。 楚兆的天赋,不比顾深差。 喻派金针传承难度太高,任何一个好苗子她都不愿意放过。 沈画笑:“想好了?” 楚兆点头,斩钉截铁:“我愿意跟你!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 对外承认喻派弟子的身份,他完全能做到。 沈画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身后忽然“哐当”一声。 楚兆也看过去,眉头顿时皱起来。 那个推车餐车的服务员怎么回事? 揭个餐盘盖也能掉。 沈画也忍不住回头,看向某个毛手毛脚的服务生。 嗯…… 刚才她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注意力都在小雏菊和卡片上。 这会儿再仔细看,那个站直了的服务生,那身材,还有此刻看向她的那眼神…… 第52章 自作孽 给楚兆留了联系方式,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沈画关上门,拿着手里的花走到某位不合格的服务生跟前,绕着他打量了一圈,笑眯眯地问:“新入职的?不怎么熟练呀,你说我要不要投诉?” 某人:“……” 沈画把花递给某人:“麻烦帮我找个瓶子插上。” 某人盯着她。 沈画眨眼:“这不在你的服务范围之内吗?嗯,帮我个忙,就不投诉你了。” 他去插画。 她坐下吃饭。 全都是她爱吃的,关键是量也足,点餐的人对她的胃口很了解呀。 花插好,放在茶几上,赏心悦目。 看向还站在一边的某人,沈画冲他扬了扬下巴:“坐,陪我吃个饭,我可以付小费的。还有这个虾,麻烦帮我剥一下。” 某人:“……” 戴好手套的某人,剥了一盘虾,配上蘸料放在她面前。 沈画尝了一个,眼睛顿时亮了:“这个好吃哎,要尝尝不?” 她不由分说夹了一个送到霍延唇边:“剥虾的工费。” 某人绷着脸,吃了虾。 沈画终于绷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坐在沙发里直不起腰。 眼看某人的情绪不大好,沈画终于止住笑意,轻咳一声。 “进宝同学,当服务生的感觉怎么样?” 霍延:“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沈画:“刚刚,你吃虾的时候……牙齿又整齐又白,这么漂亮的牙齿,只能是进宝同学啊。” 霍延:“……” “你不会真信了吧?哈哈哈我逗你呢,一开门我就认出来了,刚好有人来么,我就没说出来,你倒好,还演上瘾了是吧。” “开门就认出来了?”某人狐疑。 沈画眼睛一转,飞快地拿起原本放在画上的卡片,“这是你的字呀!就算是你帮我订的餐,也不能专门写张卡片寄过来吧。” 霍延微微皱眉,好像很有道理。 看样子他的破绽就是出在卡片上。 沈画偷偷地松了口气,放下卡片,也没给霍延继续思考的时间,就拽他到沙发上,伸手扯了扯他的面皮。 她记得给他做的两张面具都是一样的,没有现在这个样子的。 霍延偏头凑过来:“我找特化老师帮我化的,这边痒。” 沈画一看,他皮肤边沿的位置都起红疹子了,不痒才怪。 “赶紧洗掉,带药水了吗?” “嗯。” 不是很好洗,药水也不能完全融化胶水。 沈画叫了真正的客房服务过来收走餐车,又去找霍延时,发现他还没洗完。 走近一看,她脸色变了,赶忙抓住他手:“你别动,我来。” 这人把脸上的皮都给擦破了! “过来。” 她拽他到沙发上坐下,她坐在茶几上面对着他,拿了棉签一点一点给他擦,“以后别再这样化妆了,我多做点不同款的面具给你放着用,一天换一张脸都行。” 某人盯着她,乖巧点头。 沈画仔细地给他擦着,但很快就被他给盯得有些无奈。 这么近距离,这么直白袒露的目光。 沈画看他:“闭上眼睛。” 霍延眨眼:“闭上眼睛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沈画:“我不说话,等我要说话的时候再叫你睁眼。” “哦。” 霍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又忍不住问:“我眼睛不好看吗?” 沈画:“……” 她盯着此刻闭上眼睛的霍小延,恰到好处的弧度,又长又密又翘的睫毛,难怪一群粉丝嗷嗷叫着要在哥哥睫毛上滑滑梯。 这谁能昧着良心说不好看? 刚想说话,霍延忽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沈画心口忽然一窒,看他的眼睛,她忽然想起《老残游记》中的形容: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 沈画脑海中只剩六个字:至深至浅清溪。 她心口有些发烫,忍不住瞪他:“不是让你闭眼了吗?” 霍延微微抿唇:“我想看看你回答了没。” 他又乖乖闭上眼睛。 沈画松了口气。 可还没过一秒钟,他忽然又睁眼:“所以到底好不好看?” 沈画:“……” 她咬牙,伸手撑开他的眼皮,一字一句说:“再胡乱睁眼,小心待会儿我把它缝上!” “……哦。” 深吸口气,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些气急败坏的。 * 两天后。 b超显示魏思语宫腔内的残留胎盘已经被全部排出,剩下的就是正常恶露带一些细碎组织,正常恢复即可。 四天后。 隔离病区这边也传来好消息。 由沈画主治的三位感染者,其中有两人的检测结果已经变为阴性,也就是说在感染者体内已经找不到h18的存在,并且从他们血液中发现了h18抗体。 其他医生负责的感染者中,也陆续有患者开始转阴,情况很好。 从上到下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但到现在为止,依旧无法确定梁运辉的突然死亡,到底是否跟h18有关,尤其是在其他感染者通过中药治疗后,病毒检测都开始转阴的情况下,就更难确定梁运辉死亡的真正原因。 霍延过来了,沈画就不着急回海市,在这边就可以直接给霍延行针。 不过大部分时间,霍延都自己待在酒店。 之前在海市,她可以让霍延跟她去医院,但在这儿可不行,h18的情况还未明呢,她每次进出隔离病区,都特别注意消毒。 原本她是有心想要在自己身上测试一下h18的,但霍延到来,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她并不认为h18会伤害到她,在有异能的情况下,她甚至不认为这个时代的任何病毒能够伤害到她。 可就h18目前的表现来看,似乎还没有自己亲自感染的必要。 无法明确h18的作用机理,也不必追根究底,这个世界上无法明确的太多了,只要看治疗结果就行。 她对追根究底不擅长,但她可以治愈,如此也就够了。 第十天。 所有感染者全部转阴,所有感染者体内也全都检测到了h18病毒的抗体。 疾控部门留了感染者带有抗体的血清,在连续三天没有从感染者身上检测到病毒之后,就宣布感染者可以康复出院。 而此时,距离h18的爆发,已经过去了将近20天。 相关部门扑杀了周边超过150万只禽类,不光是养殖场的禽类,还有周边农村的禽类,甚至是受到感染的猪牛羊等家畜。 不仅如此,相关部门还在周边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全面消杀。 根据沈画和医疗团队的建议,向周边居民派发祛邪透邪的中成药制剂,作为预防。也让当地加强监控,一旦有发现,立刻上报。 h18爆发后第30天。 防疫司终于宣布,h18新型禽流感病毒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目前对病毒的进一步研究还在进行当中。 由于只有一例疑似死亡,h18新型禽流感病毒并未引起普通大众的重视,但是在专业领域内,h18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视。 新型禽流感病毒相关已经报告给世界卫生组织,但由于没有确认由h18造成的人类死亡病例,世界卫生组织也没有派专员前来,只接收了我国提交的数据入档,暂定病毒对人类致病性较低,对禽类致病性高,以此向其他国家发布通告。 至于说我们对感染者使用中药疗法,世卫组织那边并不认可,因为从一切现代检查数据上,都显示感染者在感染过程中生理数据基本正常,至于说后续产生抗体,完全可能是自身免疫反应,无法证明跟中医中药有关。 沈画和霍延在这边已经待了二十天。 从第一批感染者之后,直到现在,再没有人类感染者,沈画终于得到防疫司的通知,可以离开。 来的时候分明就只带了一个小箱子,走的时候…… 怎么就多了这么多东西! 衣服多了十几套,帽子多了好几顶,还有一盒丑不拉几的小木雕,也不知道某人从哪儿买的,献宝一样非得塞给她,她怎么看都想不明白,某人怎么会喜欢这种丑玩意儿。 她捏一个出来看看,据说这一套雕的都是猫咪…… 恕她眼拙,完全看不出来呢! 把木雕盒放箱子最下面,不怕压坏,再把衣服都整理好装起来。 她来的时候就随便带了两套衣服。 之后也没时间去买,某人自告奋勇帮她买。 好么,某人的审美风格真是绝了。 他自己整天就穿黑白两色,给她买的衣服,什么颜色都有,款式设计倒是不落俗套,任何一套穿起来效果都特别棒。 之前沈画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她对衣服没太高要求,简单舒适就好,只是每次穿着他挑的衣服去医院,在穿上防护服之前,回头率都很高,也总是被熟了的医生护士们问牌子。 现在把这些衣服都放一块儿,嗯,白就有好几种白,粉也有好几种粉,还有黄绿等等…… 也就二十多天,她就添了这么多套衣服吗? 沈画严重怀疑,某人有购买癖,好像特别喜欢给她买衣服之类,还给她搭配好,她都不用管,直接拿一套就能穿出去。 东西整理好,她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去赶飞机了,也不知道霍延收拾好了没有。 刚要去敲他的门,手机响了。 “思语?嗯,我11点钟的飞机……你在哪儿?” 沈画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停顿片刻,她说,“好,我过去看一下。” 刚挂断魏思语的电话,闫正涛就也打了过来:“是我,班长给你打过电话了吧,嗯,我现在带设备和试纸条过去进行检测,但估计检测结果没那么快出来,现在只是跟市里报告了情况,市里的意思是想先确定了再往上报,不然的话虚惊一场又是好一场折腾,但我想着万一真是……” 挂断电话,沈画想了一下,还是给凌呈炜又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 凌呈炜说:“好,那就麻烦你过去一趟检查一下,如果跟h18有关,立刻向我报告。” 关于清市这边的做法,两人都心照不宣。 现在才刚刚宣布说h18控制住了,已经消灭病毒,现在又忽然发现疑似感染,甚至还有人疑似因为感染而死亡的情况,一旦曝光出来,清市这边必然面临巨大压力。 当地有关负责人不愿意在没有确定的时候就向上报告,也是能理解的。 但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什么都不确定,也谈不上隐瞒,但一旦真有疫情发生,当地若是不重视,认为不通过上级就可以自行治疗结束,那问题可就大了。 现在卫生部防疫司的专家都已经撤走,目前只有沈画还在清市,让她过去是最合适的。 只是,要怎么跟霍延说呢。 霍延推门进来,就看到沈画有些纠结的表情。 “出什么事了?”霍延立刻问。 沈画:“之前跟你说过,魏医生和他丈夫都是我大学同学,他丈夫前些时候不幸离世,由于防疫调查才刚刚结束,魏医生也差不多坐完月子,她丈夫要安葬,她跟着回村……刚刚魏医生给我打电话,说她丈夫老家的那个村子,疑似发生h18疫情,且有人员死亡……我得去看一下。” 霍延微微皱眉:“危险吗?我跟你一起过去。” 沈画摇头:“我自己去,我有把握不会感染,要离开也简单,你跟着过去的话,我会分心。” 霍延抿唇,他想了一下,没有坚持:“那个村庄应该比较偏远吧。” 沈画点头:“应该是,否则的话在之前的消杀中,肯定会排查的。” 霍延:“你什么时候出发?” 沈画:“马上就得出发。” 霍延把他的手机递给沈画:“把我手机带上,再带几个充电宝,我手机能打卫星电话,信号比较好。” 沈画没有推辞。 霍延说:“你手机留给我,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电话联系。就算没事,有时间的话,给我报个平安。如果你失联超过24小时,我立刻带人过去找你!” “……好。”沈画答应下来,又看向霍延,“那你,一个人留这儿行吗?” 霍延:“画画,我是成年男人。” 沈画噗嗤一笑,“对,进宝是成年男人,那能照顾好自己吧,等我回来。” 霍延忍不住瞪了她一样。 霍延又把电话的主要功能密码全都跟沈画确认一遍,把她的面部信息也录入。 下楼之后,让来接她的闫正涛稍等一会儿,他拉着她去了酒店对面的商场。 速干衣速干裤,防风外套,山地靴,还有驱蚊液手电筒之类的。 沈画无奈:“只是去看一下,去的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也不是深山老林,不是去徒步旅行,不至于的。” 霍延不由分说地叫她带上。 沈画也没拒绝。 但让她跟懵的是,他给她买了一大包吃的喝的,然后里面竟然还有两包……卫生巾! 沈画吃惊地看着他。 霍延耳朵都红了:“我……记得好像是这两天,你好像一直都这个牌子……” 看某人脖子耳朵都红透了,沈画不由失笑。 她是医生,对这种正常生理现象没什么好羞涩的,可看霍延这样子,她心中有种很莫名的感觉。 “嗯,谢谢。那我走了。” 霍延送沈画上车,又特地留了闫正涛和他带的两个技术员的手机号,以防联系不上。 “走了。”沈画冲他摆摆手。 车子一路前行,转弯,他如雕像一般站在原地,从车子的后视镜里消失不见。 沈画这才收回目光。 闫正涛也冲她一笑:“男朋友?感情很好啊。” 沈画没反驳。 跟闫正涛没有解释的必要,虽然也是同学,但闫正涛做人做事目的性太强,又一心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斩获,他们注定只能是普通同学关系,连普通朋友都不必提。 因此,沈画更不会给闫正涛任何可疑信号。 “倒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男人。”闫正涛笑着说,“以往在学校追你的那么多,长得帅的,家里有钱的,你都没看上,原来喜欢这款啊,看起来很黏你。” 黏她? 好像是有点儿。 “他在这儿陪你快一个月了吧,不用工作的吗?”闫正涛好奇地问。 沈画:“他自由职业,现在休息。” 闫正涛点头:“做计算机方面的?码农做好了应该也挺能挣钱,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巨华通讯上班,年薪百万很轻松。这年头,做什么都比公务员挣钱容易啊。” 沈画没多说什么,拿出手机给霍延发信息,叮嘱他记得戴好面具多出门走走,不要一直窝在酒店里,而且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 梁运辉的老家的确很偏僻。 从清市到县城,再从县城到镇上之后,还要再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能到村。 更离谱的是,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农村公路村村通,绝大多数的地方,哪怕是山区,也大多都通了水泥路。 可这边,竟然还是以前的土路。 山路旁边就是悬崖,这要是一下雨,哪里还敢走啊。 到村口,闫正涛他们的手机信号都只剩下一格,只有2g网络,根本无法上网,勉强可以打电话,但是信号很差,通话的时候肯定是断断续续的。 问了村里人,找到梁运辉家。 丧礼已经办完,但家里的东西都还没拆。 魏思语的爸妈和弟弟也都还在。 见到沈画到来,魏思语爸妈立马迎出来:“沈医生你可算来了,思语正在村卫生室。” 魏思语爸妈压低声音说道:“前好多天,村里就有鸡鸭和野鸟等死亡,他们也没在意。后来村上好些人感冒,也只当是流行感冒,村里医生抓点药吃了就算了。那段时间市里安排下来排查,因为说是一定范围内所有鸡鸭鹅家禽这些都要被扑杀,来这边排查的人是他们这个村的人,上上下下的就给瞒了下来。上面发下来的药,他们舍不得喝就屯着,说现在没病没灾的喝什么药,等有个感冒发烧的时候再喝。” 魏思语爸妈叹气:“以往只知道他们这边的确是偏,却没想到能偏成这样。关键是他们这个村子还特别封闭排外,真是想不到,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村子。” 沈画问:“有人死亡?” 魏思语爸妈说:“人还停在后山,思语这会儿在村卫生室,今天去卫生室的人好像更多了。我们本来想离开,思语不让,说是……担心我们已经感染,一旦跑出去就会传染更多人……” 沈画点头:“思语的考虑是对的,麻烦你们先再等等,闫主任,让人给他们做个测试。我们立刻去卫生室看一下情况。” 赶到村卫生室,里里外外围了一二十人,外面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都在着急地让卫生室赶紧发点药。 魏思语看到沈画他们,刚进出来带他们进去。 外面的村民就在问:“是不是县上安排的医生来了?带药了吗?我这身上有些难受,给开点什么药?” 魏思语:“大家稍等,先让医生给三娃看下,三娃的情况有点儿严重。” “运辉媳妇,你会不会看病啊,运辉到底咋死的?” 魏思语不想跟这些人争辩,带沈画进屋,闫正涛留在外面安抚其他人。 卫生室里有一个简陋的诊室。 诊室里放着一张更加简陋的床,就是这边常见的手工打的竹床。 此刻竹床上躺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皮肤粗糙黝黑,骨节粗大有肌肉,手上都是老茧,显然是干惯了农活的人。 少年此刻喘着粗气,整个弓成虾米,一张脸憋得通红,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呼吸,可却根本吸不到氧气。 沈画立刻给少年做检查。 魏思语在边上说:“昨天有一位村民死亡,现在还被停放在后山。村民们都中了邪,要找人来驱邪才行。今天一早,感冒的人更多,我赶来卫生室这边,发现大家都症状都跟当初医院的那些感染者差不多,我就有些怀疑……”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村民们都特别害怕村里养的牲畜被扑杀,因为上面即便是给人补助,这补助也发不到他们手里,所以他们宁肯瞒着,也不会主动上报。也正是因此,他们害怕走漏消息,从h18爆发之后,上面下令扑杀周边的牲畜时,这个村子就相对封闭起来,村民们平时也极少出门,生活用品在村里完全能自给自足。” “不过村头小卖部的两口子,前几天刚出去镇上进货,我现在也不确定他们时候感染。” 闫正涛脸色很不好看:“魏医生,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h18,不要引起恐慌。” 魏思语看了闫正涛一眼,没多说话,等待沈画的结论。 沈画则直接让闫正涛和他带来的人,给这些有感冒症状的人都做一个病毒快检。 她现在根本不能耽误,立刻要救治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在晚一会儿,这男孩就没救了。 男孩气道不明原因肿胀,肺部有自发性气胸,肺功能减弱……简单来说就是,他要窒息了! 沈画立刻想起来,梁运辉的死亡原因是急性呼吸衰竭,伴随全身器官突发功能性障碍。 此刻,眼前这个男孩的情况也可以说是急性呼吸衰竭。 从脉搏上看,男孩的身体情况非常混乱,似乎有不明因素在攻击他全身,从气道到肺部,再到全身主要脏器…… 从西医上来说,是不明因素。 对中医来说,就是邪气。 邪气入侵,正气不足。 沈画不由分说,立刻开始给男孩行针,同时让闫正涛和魏思语他们去准备药材。 魏思语脸色微微一变:“这边的药材肯定不足,得从外面买,你说要什么药材,我让人去买。” 闫正涛立刻说:“不行,不能把感染者放出去。” 沈画:“那就打电话让人送进来,需要大量的药材,一定要确保药材的年份和质量。” 魏思语亲眼看着,沈画几针下去,原本憋得一张脸通红的男孩,这会儿竟然能呼吸了! 沈画却还没挺,还在继续行针…… 十五分钟之后,男孩的症状完全得到缓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面色也恢复正常。 魏思语赶紧问:“三娃,你觉得怎么样?” 三娃捂着自己的胸口,“嫂,胸口刚才疼的不行,我使劲儿吸了好些气进去,可越吸就越觉得憋得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画有一次给三娃把脉,说道:“村里能找到艾草吗?” 三娃立刻说:“艾草有啊,多的是。” 沈画:“叫人多割一些艾草,煮水喝,你要用艾草煮水泡澡,立刻去弄。” 沈画又看向魏思语:“思语,你带我去看一下后山的那位死者。” 魏思语点头。 村里的老支书已经六十多,匆忙赶来。 见到三娃没事儿了,老支书差点儿没哭出来。 “爷爷,我没事了,这位大夫真是神医,她给我扎几针就好了。” 三娃赶紧扶着老支书。 老支书看向魏思语和沈画:“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又来了无数村民,把卫生室给围了起来。 魏思语的爸妈和弟弟,还有魏思语的婆婆和大姑姐也被人们带过来。 有人喊道:“这温病都是你们外头人带进来的,我们村这么多年了,连只病死都鸡都没有,你们一家子一回来,村里就又是死人又是传温病的!四嫂,你们阿辉娶了外乡人不愿意回来就算了,你们非要把他拉回来,瞧瞧,这可不就出事了么?分明就是有邪祟!” “就是啊四嫂,我还听说,你家孙子生下来就没了,这是鬼孩儿,要丢到鬼婆湾去侍奉鬼婆的,你倒好,还把孩子给带回来,跟阿辉葬在一起了是不是?” “四嫂你这个就不地道了,咱们帮着给阿辉下葬,你怎么能把鬼孩儿也葬进咱村祖坟呢?” 一群人冒头都指向了魏思语的婆婆。 魏思语婆婆在外头泼辣的不行,可回到村里,面对这么多村民的时候,却是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倒是大姑姐坐在地上哭起来:“阿辉死得惨啊,我家就阿辉一个独苗苗,我们都把阿辉看得更眼珠子似的,这阿辉要不是娶错了人,哪里能招来这等横祸哦。大师早就算过,说阿辉这亲结的不好,可阿辉就是鬼迷心窍,死活都不听啊……” 这是要把所有的错都归于魏思语了。 魏思语的爸妈气得脸都青了。 魏思语的弟弟年轻气盛,也气不过,直接站出来说:“我姐没要一分钱彩礼嫁给姐夫,姐夫说顾忌家里的老人,要留在清市,我姐也跟来了,我想说我姐有哪儿对不起你们?姐夫意外过世,我姐最难受!她还怀着孕!” 魏弟弟又指着魏思语婆婆说:“婶子你怎么不说说,我姐肚子里的孩子,你的亲孙子,到底是怎么没的!怎么,不说话了?你们大家伙都听听,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转胎药那一套,你就随便去问一个医生都该知道,什么转胎药全都骗人的,那孩子从怀上开始,性别就定了!婶子她儿子儿媳都是医生,她不信,偏要去信什么大师,偷偷给我姐下那转胎药,结果把我好好的外甥,给弄成了死胎,真说那孩子是鬼孩儿的话,也是这老太太一手弄出来的鬼孩儿!” 魏思语婆婆气晕过去。 村民们面面相觑。 为首那个咬牙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我们不管,反正你们家影响到咱村的风水,必须由你们家出钱做一场法事,驱邪!” 说白了,就是要钱。 闫正涛看向沈画:“我立刻给上级打报告,这边的事情恐怕要麻烦了,刚才试纸初步测试结果出来,的确是h18。” 魏思语急得不行:“你们不要听信什么大师,如果不是那大师给的转胎药,我和阿辉的孩子还好好的!这根本不是什么鬼怪邪祟,这是病,瘟疫,鸡瘟!” “瞎说什么?哪有鸡瘟能传染给人的?分明就是你们带来的邪祟,非得叫大师做法不可。” “就是,你们别以为说是鸡瘟就能推个干净了,法事不做,你们就甭想离开村子!” 魏思语气得咬牙,她直接找上了老支书。 “老支书,这个鸡瘟非常严重,也会传染到人。但只要好好救治处理就还有救,若是放任不管,被传染上鸡瘟的人就会跟三娃一样,还有后山停着的阿贵叔,村人都说是中邪,可您觉得,真是中邪吗?” 老支书叹气:“先前上头说要扑杀家禽,让村里往上报的时候,我就说不能瞒,他们想着是报上去,但是不杀,还能……还能再弄点补助金下来……阿贵出事儿的症状,就跟三娃一模一样,当时就赶紧来卫生室,又是输液又是打针,都不管用,阿贵半天都没熬过去就没了……” 魏思语一脸着急:“那老支书你说句话啊!” 老支书摇摇头:“我要是说话有用,当初压根儿就不会瞒报了。” 闫正涛脸色一变:“这可咋办?上头叫人来,也来不了那么快,关键是他们不配合的话,再到处跑把病毒给带出去可怎么办?” 这个村子只有一百多人,但这一百多人,真控制不住的话,也会惹出大乱子的。 只要跑出去一个,就会扩大传染范围。 沈画淡淡地看想过魏思语:“既然他们要做法事,那就叫他们做吧。” 她在魏思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魏思语点头,走出去说:“既然大家都觉得应该做法事,那就做吧,钱我出,我再怎么说也是咱村的媳妇,能叫大家满意,阿辉也能安心地去。” 村民中领头那人立马说:“阿辉媳妇就是懂事,不愧是大学生,你们带来这邪气太重,这法事就得做最好的,得5万块钱。” 5万? 周围村民都吃了一惊。 以往做场法事小的就百来块,大的也就千把块够了,这5万块的法事,得多灵啊! 魏思语咬牙:“行,为了阿辉,5万就行万,但我现在手上没现金,叫我弟出去取钱回来。” 那人立刻笑了:“不用,你直接手机转账给我就成,到村口就又信号。” 魏思语跟沈画对视一样,还真被沈画给猜到了。 其他村民顶多算是被鼓动起来的,真正挑事的就是为首这个男人,他的目的就是要钱,在这连微信支付都没有的地方,这人对手机转账一点儿不陌生,不是要钱是什么? 为了防止魏思语他们一家跑出去,走漏消息,这男人让封村,现在谁都不给进,也不给出。这也算是好事,至少不会让感染扩散。 魏思语给男人转账,要求法事尽快做。 男人的速度也的确够快。 次日一早,就开始做法事…… 村上所有人都围到祠堂给外面,参加这场价值5万块的法事。 按照“大师”要求,沈画闫正涛还有魏思语他们这些外来者,全部都要被关在后山,这边村子里的法事做完之后,再到后山对他们这些外来者进行净化。 这种伎俩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怕他们捣乱。 老支书叫三娃给沈画他们带话:“后山的山洞很安全,里面有水有食物,叫他们暂时先委屈一下,等明日过后,就放他们离去。” 沈画跟三娃说:“回去告诉你爷爷,村民已经进入高发病期,从后山到村子,道路难走,步行至少要一个小时以上,如果村民大量发病,我们赶不回去的话,就会导致大量死亡。” 三娃脸色一变:“我知道了,我会跟我爷爷说。沈医生,对……对不起,村里的人都太迷信大师。四婶给嫂用的那种转胎药,村里好多家都用过,这些年村里都没几个小孩活着生下来,生下来的几个还都是奇奇怪怪的……” 沈画面色淡淡的:“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她是医者,可以不问身份救人,但她从不会上赶着救人。 倒是闫正涛,这次让沈画有些刮目相看。 这边信号不好,他急得拿手机到处找信号,最终还是沈画说自己的手机有信号,借给闫正涛用。 闫正涛立刻打了上级电话,报告了这边的情况,并且说这边的村民拒绝治疗,硬是要举行什么法事,到时候一旦发病,将会有大量死亡。 上级部门很重视,告诉闫正涛已经安排医疗小组和警察,立刻赶往村子。 闫正涛松了口气:“刚说了让多派点警察过来,少的话恐怕镇不住场子。” 沈画面色淡淡的。 她可不觉得,警察和医疗小组能顺利到来。 过来,次日一早,三娃过来给他们送吃的,顺便告诉他们一个消息:“进村的上路被挖断了,他们从山顶推下去的大石头,把路给堵了,外面的人一时半会儿根本进不来。” 闫正涛脸色顿时惨白。 他急忙想让三娃带他们过去,三娃却说:“不成的,他们安排的有人守着,你们从这儿出去,他们就要抓你们的。你们还是好好待在这儿吧。” 闫正涛和俩技术员脸色都十分难看。 魏家人都脸色也很不好看,魏思语在安慰父母和弟弟,沈画隐约听到他们说,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他们全家就回海市,再也不会过来南边。 此刻,村子祠堂外的平地上。 大师穿了一身古古怪怪的袍子,神神叨叨地开始做法事。 然而法事才刚刚开始,昨天领头的男人,忽然就开始脸色发紫大口喘气,紧接着他就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中邪了,中邪了中邪了,大强中邪了,法事你快给驱邪……” 那位大师一开始还老神在在,以为是昨天谈好的演戏,可是很快,大师就发现事情就不对头了。 阿强这演得未免也太过逼真! 阿强憋得完全喘不过来气,脸都成了紫色,渐渐的连挣扎都变弱。 大师也被吓了一跳,不断地叫喊着口令:“起!” “起!” “起来!” 半点儿用都没有。 阿强眼珠子都已经凸出来,大师终于怕了。 阿强媳妇儿子赶紧拖着阿强到处要找魏思语:“魏医生,魏医生救命,救命啊!” 边上围观的村民立刻说:“找大师啊!阿强这分明是中邪了,你们不找大师,找阿辉媳妇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阿强媳妇和儿子憋得一张脸通红,最终还是咬牙说道:“不不……找魏医生,这……这,不是中邪,是……是病。”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驱邪的大师,自己也中邪了,症状跟阿强一模一样! 大师自己竟然也中邪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中邪,村民彻底大乱。 老支书涕泪横流:“造孽啊,造孽啊,快去找阿辉媳妇,还有昨天来的医生,赶紧的啊……这压根儿就不是中邪,是病,温病啊!” 沈画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祠堂外面躺了一地,没有躺下的一个个惊恐地拉拽自己的亲人。 阿强儿子也发病了。 阿强媳妇看到沈画过来,飞快地过来求沈画去看看阿强和儿子。 沈画只看一眼就说:“没救了。” 她立刻开始就近医治。 阿强媳妇尖叫起来:“你都没检查怎么知道没救了?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 闫正涛一把拽开阿强媳妇:“不要打扰沈医生救人,我去给他们做检查。” 学医出身的闫正涛,医术或许不够,但判断人是生是死,还是没那么困难的。 “他的脉搏心跳呼吸全都没有,瞳孔放大……已经死亡。” “你儿子的脉搏还能摸到……” 闫正涛开始给阿强儿子做紧急心肺复苏。 “……没用,他心脏停跳太久,路断了,外面的急救仪器进不来,单纯做心肺复苏,也救不能他。” 包括大师、阿强和阿强儿子在内,最终死亡人数为13人,村子一片哀嚎…… 然而这还不算结束,还持续有人发病。 外面的药材运不进来,所有感染者得不到治疗,必定会一个接一个地发病。 闫正涛急得不行:“有没有别的办法?药材若是不送进来,所有感染者都会发病!沈医生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她根本救不过来!” 闫正涛挂人电话,也是一筹莫展:“这边的情况还没通报省里,军用直升机调用手续多,已经报上去了,但还要审批,这边山势复杂,普通的民用直升机驾驶员根本不敢飞……” 闫正涛不断打电话催促。 可最快也要3个小时,才能就位。 药材送到,可能要4个小时之后了。 闫正涛看向沈画:“提前扎针预防,动作能快点吗?” 没有药物辅助,提前扎针,沈画看向闫正涛:“治好一个算一个,治好半个,等于零。况且现在这些已经发病的还没扎完,没发病的只能等了。” 等发病。 闫正涛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已经死了13个人,这……简直是极其严重的事故! 沈画有条不紊地一个个治疗。 其他人情绪都十分低落,现在也只能等。 就在这时,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远处的黑点越来越清晰,所有人愣神一秒之后,直接欢呼起来! 一包包的药材带着降落伞空投下来,还有相关的仪器。 魏思语拿了一个包裹跑向沈画:“沈医生,这个包裹写的你的名字。” 沈画这会儿根本没空拆,撇了一眼,看到包裹外面的字,以及那个小小的“乌篷船”,她忍不住笑起来:“你帮我拆一下。” 魏思语也没多想,就帮沈画拆了包裹。 “哎,是一些零食哎,糖果巧克力,还有棒棒糖……” “帮过我拆个棒棒糖,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魏思语拆了给棒棒糖给沈画,她也是又累又饿,低血糖,就也拆了个棒棒糖。 刚放进嘴里,魏思语差点儿没酸死:“怎么这么酸?” 沈画的糖鼓在腮帮处,笑眯眯地说:“提神。” 真难为他,上哪儿找这么酸的糖。 第53章 独一无二 通往村子的路,到第二天才挖通。 但即便是挖通了,现在村子也是全封闭的隔离状态。 刚刚离开没几天的防疫司专家团队,再次返回清市,指挥防疫工作。 村子周边方圆二十里的范围内,所有村落都要进行严密排查,这次要排查的不仅是家畜禽类,还有人。 情况比之前的更加严重。 村子里总共有15人死亡,这绝对是非常严重的事故。 另外最重要的是,这里村民的死亡,就是证明h18新型禽流感病毒对人同样有高危致病性最有力的证据。 之前养殖场的感染者,也是首批感染者,他们都没有发病,而因防护服破损感染病毒的医生梁运辉,他的死亡只是个例,没有办法确定为感染h18导致的。 我国又一向是以人为本,其他感染者在没有发病的时候,感染者们愿意接受中医治疗,那就绝对不会说把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人留下作为对照组,看看不治疗的话什么时候会发病。 完全不存在这种情况。 这也导致,梁运辉的死亡没有办法证明就是跟h18有关。 世界卫生组织那边在看了我国提交上去的报告之后,同样不认为梁运辉的死亡跟h18有关。 但是现在,这个村庄的情况,则完全证实h18对人的高危性。 同时,这里就像是一个天然的试验场,从这边能得到非常多的数据。 沈画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对已经发病的感染者进行治疗,她让魏思语协助闫正涛做好对所有感染者的纪录工作。 他们带过来的试纸条,还有之前空投的试纸条,已经对全村所有人都进行了病毒快速检测。 但这个快速检测的结果不是特别准确,还需要进一步核实,目前这上唯一能用的检测手段。 “最短发病是三娃,三到四天发病。三娃之前去广市舅舅的工厂里帮忙,五天前才回来,昨天早上发病。” “早的无法准确判断,从村里大量禽类死亡的时间算起,最长的感染者应该是养了上百只鸡的那个农户,他被感染差不多一个月之久,其他人感染时间会相对较短一些,但应该也都在半个月到二十天左右……” “也就是说,最短发病时间为三天,最长能达到一个月以上。” “昨天的空投的药材到了之后,就给没有发病的村民用上了,目前情况控制良好,用药的村民只有3人发病,且都被及时治疗。” 沈画跟防疫司副司长凌呈炜报告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目前来看,h18的危险之处在于,不曾用药的情况下,一旦发病,病程会特别快,病人会紧急呼吸衰竭并发全身多器官功能性障碍,往往没有紧急救治的时间。但只要能提前发现,及时用药,绝大多数感染者的情况都能被控制,现在的数据已经发送过去,更详细的数据还需要进一步收集。” 凌呈炜也松了口气:“有控制的办法就行,前线情况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我把你的一线权限上调,遇到紧急情况,你可酌情处理,有紧急处置权限。别的还有什么吗?”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凌司长,还有一个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就是药材。h18的传染性太高,传染速度又快,必须要做好大范围爆发的准备,一旦爆发,药材能否供应得上?中药的规范也是问题,年份不对产地不对,甚至是采收的时间和炮制方法不对,都会影响到药效。” 沈画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另外还有一点就是,目前只是国内爆发,一旦国外爆发,药材问题就会越发严峻,必须要做好全面准备。不仅仅是药材方面的准备,还有很多……比如,国际上肯定会有疑问,为什么只有中药能治h18?” 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其实就算沈画不说,凌司长的考虑也只会比她更为全面。 凌呈炜的声音很严肃:“小沈,我还有一个问题,在h18感染者发病之前,药物加针灸的控制,是药物更重要还是针灸更重要?” 不得不说,凌呈炜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沈画说:“在前期,越是早期,药物就越重要,而到了后期,针灸会更重要,越临近发病,药物起效越不明显,而针灸能发挥的作用就越大。一旦发病,药物几乎对紧急救治没有任何作用,只能依靠针灸,在针灸把发病的感染者抢救回来之后,才能继续再用药物辅助治疗,但针灸一样必不可少。” 凌呈炜又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能够针灸的医生有多少?或者准确点说,能够应对h18感染发病者的针灸,有多少医生可用?” 沈画沉默了。 凌呈炜在电话那端也沉默起来,显然,他从沈画的沉默中已经猜到不怎么好的结果。 沈画叹了口气:“目前来说,针对h18感染发病者,能行针的,除了我,就只有顾深和楚兆。” 凌呈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到:“临时培养来得及吗?我记得楚兆你也没带太长时间?” 沈画苦笑:“需要用到喻派金针,喻派金针若是这么容易学,就不至于差点儿从喻老这边断了传承。” 凌呈炜深吸口气:“集中力量,从全国范围内挑选学生,总能找到好苗子吧,像是带楚兆那样带一段时间,或许可以?会不会涉及到你们喻派的传承问题?要保密什么的吗?” 沈画:“保密倒是不需要,喻派金针本身的难度和学习的门槛,就是最好的保密,没有那个天赋,就算把所有诀窍摊开来讲,别人也偷师不得。凌司长你要是有意的话,我当然无所谓,越多越好,我愿意教。当然,对他们也是有要求的,但凡有资格学我喻派金针的,必须全部记录在案,并且对人品对医德也有要求。若有违背师门祖训者,就算没惹上医疗官司,我会亲自上门,收回传承!” 凌呈炜有些惊讶:“都学会了的技术,还能收回去?你这得注意分寸啊。” 沈画笑起来:“凌司长您想到哪儿去了,放心吧,我不会打打杀杀,也不会把人的记忆给截掉,更不会叫人变成傻子或者断手断脚什么的,我就只是收回传承。除了收回喻派金针的传承之外,保证不会对其造成任何人身伤害。” 凌呈炜:“这样的话倒是没问题……你真能保证不泄密?因为一旦开始大规模招收弟子,打出喻派金针的名头,会有很多人来的,不管是国内中医各派,可能还会有国外的,比如临近的h国和r国,他们对我们中医的动向,一向最为敏感。喻派金针,r国和h国已经觊觎很久了。你应该知道,喻老当年在两国友好建交时去过r国,给r国天皇看病……用的就是喻派金针,r国对喻老极其推崇……个中细节我不必多说,你应该也都知道。他们的手段,可是会超乎你的现象!” 沈画笑起来:“无妨,凌司长,只要我还有命在,我给出去的东西,随时都能收回来,金针之术也是一样。” 凌呈炜忍不住笑起来:“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哎,我好像听说,昨天第一批物资,是由特级飞行员开着民用救援直升机送去的,跑了几趟,那技术,把人都给看花眼了。” 沈画:“是吗?我也不太清楚。” 凌呈炜呵呵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又交代两句就挂了电话。 沈画握着手机,随意地自拍一张,发给霍延:“今日份,打卡。” 霍延立刻回了消息:“多喝水,嘴唇太干。” 沈画立刻舔了舔嘴唇,似乎还真是有点儿干,主要是这边都是取用山泉水和地下水,可此刻水源污染,最好不要饮用,矿泉水送来的又不多,又要紧着病人用,她也不觉得太渴,就喝的少了点。 “昨天运送物资的直升机飞行员,你找的?”沈画问。 霍延:“堂弟,以前开战斗机的,现在只是日常训练,没有紧急集训,他可以请假出来。” 开战斗机的,难怪技术让人惊艳。 霍延:“画画,现在方便视频吗?” 沈画挑眉,直接打了视频过去,那边立刻接通。 沈画:“这边信号可能没那么好。” 霍延没说话,就只是盯着她看。 沈画把手机摄像头对着四周绕一圈,又对准镜头说话:“风景很不错吧,一般比较封闭的地方,风景都是挺不错的,就是太封闭,太落后了,不来到这儿,压根儿想象不到。” 霍延:“这样的地方还很多。” 沈画点点头:“慢慢来吧,已经在改变了。” 霍延一直盯着她。 沈画有些怀疑自己脸上还是身上有什么东西:“怎么了?” 霍延:“画画,等你这段时间忙完,放个假好吗?” 沈画眨眨眼:“好啊。不过放假干什么?” 霍延:“旅游。” 沈画:“可以啊,我好像还从来没去旅游过,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不确定哪儿好玩,你找地方?” “嗯。” “老师!老师你过来看一下,我好像发现了点问题!”楚兆飞快地跑过来,一脸兴奋地看着沈画,双眼冒光。 沈画转头看他:“怎么了?” 楚兆兴奋极了:“老师,你让我注意观察那些感染者,我现在对脉气的感受更清晰了,我好像有点儿明白老师你的意思了。” 沈画笑,点头嘉许:“不错。” 的确很不错。 这边的道路通畅之后,沈画第一时间把楚兆叫过来,现在这么多的感染者、发病者,是一次非常好的大型教学机会。 这种病毒感染者体内的脉气变化会更加清晰,对于初学者来说,是感受脉气的绝佳机会。 这个比当初顾深在猪身上感受脉气,要更轻松有效。不得不说,楚兆碰上了给好时机。 而楚兆也的确没有辜负沈画的期许,他这第一次感受到脉气之后,又被沈画带着感受了几次,现在,他已经能够独立感受到脉气的存在,这种感受甚至还越来越清晰。 这么短的时间,能达到这种程度,的确是天才! 更难得的是,楚兆虽然一开始挺傲气,但在被她的喻派金针给折服之后,他之前有多傲气,这会儿就有多努力,完全不怕辛苦,都不用她说,他就能主动去做,举一反三。 这种徒弟真是太省心了。 她从来不怕徒弟有傲气,只要有本事,想怎么傲气都行,可若只傲于眼前的成就,被打击后就恼羞成怒或者一蹶不振,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综合来说,楚兆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值得好好培养。 “老师,你手机有信号啊,借我用一下行吗?想给我爷爷打个电话,嘿嘿,我爷爷对您的金针也好奇着呢,一直在问我是不是真的感受到了传说中的脉气,我上回跟他说,他还不信。” 楚兆还很兴奋。 视频那边,霍延的嘴唇紧抿着,盯着画面中那个碍眼的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现在村子道路已经通了,想打电话完全可以去村口找公用电话,或者是找巡防队员借电话,偏偏要来借画画的。 画画是他老师,不是他保姆! 沈画冲楚兆说:“卫生室的座机电话通了,你去那边打,我手机快没电了。” 跟楚兆说完之后,沈画又跟霍延说:“我先去忙了,明天再给你发视频。” 挂断视频的霍延,强忍着想要马上去学医的冲动,开始联系顾深。 哼,画画之前带顾深那么辛苦,现在顾深学会了,不应该好好带带师弟吗? 沈画回到卫生室这边。 魏思语正在核对纪录。 “你爸妈怎么样了?”沈画问。 魏思语立刻抬头说道:“他们没特殊症状,看起来就是普通感冒,服药之后症状有所减轻。” 沈画点点头:“药不能停。所有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魏思语点头:“所有快速检测的结果都出来了,全村所有人全部感染,我爸妈和弟弟,报告闫主任和两个技术员,全都感染,仅有的没感染的,就是你和我。” 沈画点头。 这一点早有预料。 魏思语看着沈画,欲言又止。 沈画笑:“想说什么就说。” 魏思语压低声音说道:“画画,我没有感染,是跟你给我行针用药有关的,对吧?” 沈画点头。 魏思语之前有一定程度的胎盘植入,手术清宫依旧无法取出所有胎盘,沈画给她行了针,顺便还带楚兆感受了一下脉气,勾了一个天才弟子来。 魏思语苦笑,又感慨道:“真是……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的成绩也是很好的,当时真的雄心勃勃,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现在看看,我都活成个什么啊。” 沈画:“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魏思语点头:“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学会成长,而成长的代价,如此之大。” 沈画没多说什么,问到:“闫主任情况怎么样?” 魏思语叹气:“他……我是有点佩服他的,从一开始就目的明确。大学的时候,他没当上班长,但他在学生会那边很吃得开,加入了团组织,后来和药剂学专业的安落落谈恋爱……安落落你记得吧?” 沈画:“……没太深印象。” 魏思语笑了起来:“你没印象也正常,平日里除了上课,其他时间都见不到你人。安落落是药剂学那边的,姑娘性格特别腼腆,也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这姑娘脸上有片胎记,挺大的,可能也是因此才比较自卑,不爱跟人交流。因为那胎记太大,人看她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看她的胎记……” “而闫正涛呢,人长得不错,在学校又很吃得开,人缘很好,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男神,有特别多的女生追他。可谁都没想到,闫正涛竟然和安落落谈恋爱了。” “安落落一个寝室的女生,也是在学生会的,主持过好几次学校的晚会,人长得很漂亮,也一直都在追闫正涛,闫正涛对那女生的态度也很好,那女生跟安落落还是闺蜜……真是谁都没想到,闫正涛原来喜欢的不是那个女生,而是安落落,所有人都觉得太魔幻了。” 沈画挑眉。 魏思语说:“闫正涛和安落落在一起之后,那个女生还闹了闫正涛一场,质问闫正涛如果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一直吊着她,暧昧不清。那女生还质问安落落,明知道她喜欢闫正涛,为什么安落落跟闫正涛在一起了,却都不肯告诉她一声,看着她每天在寝室说自己怎么对闫正涛倾心,说自己今天又怎么去追闫正涛了,质问安落落看笑话看得很开心吗?” 沈画:“……” 魏思语说:“当时很多人在,闫正涛直接告诉那位女生,他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安落落,跟那个女生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一起在学生会共事罢了,至于说后来,他对那个女生和颜悦色,也不过是因为那个女生是安落落的闺蜜,他想从她口中打听安落落的喜好,方便追安落落……也就是说,那个女生,彻头彻尾就是个工具人,偏偏那女生以为闫正涛是在跟她暧昧,动了心。” 沈画揉了揉没心:“然后呢?” 魏思语说:“闫正涛和安落落谈恋爱谈了两年,一直到毕业季,闫正涛的所有资历都够,他要参加选调的时候,有人忽然发现……一直都很内向,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安落落,她爸爸是组织部的一位领导……” 大学生干部参加选调,是一条走体制的捷径。 沈画秒懂。 “那现在呢?闫正涛不是说他还单身吗?”沈画问。 魏思语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就在毕业前夕,安落落把他踹了。” 沈画:“为什么?” 魏思语:“安落落说,其实她什么都知道。闫正涛心里喜欢的还是她闺蜜,就是那个女生,可当安落落无意中说出自己的家庭情况之后,闫正涛就有意无意地接近她。安落落压根儿就不喜欢闫正涛,她喜欢她闺蜜,因为从小到大,她闺蜜是唯一一个真正没有用异样眼光看她,且把她当成正常人,没有表现出怜悯的。安落落就是不想让闺蜜被闫正涛骗……” 沈画:“……神奇。” 魏思语笑了起来:“的确是挺神奇的,这办法的确是一劳永逸,她闺蜜对闫正涛彻底死心,但也跟安落落决裂了,可安落落好像不觉得有什么,她甚至还介绍自己的发小给闺蜜。反正这脑回路我也不太懂。” 沈画失笑。 魏思语又看向沈画,正色道:“画画,我说这些,是想说……” 沈画笑了:“是想说,无论闫正涛怎么对我献殷勤,都留个心眼儿?” 魏思语轻咳一声:“背后说人长短很是不该,可你救了我的命,我……” 沈画笑了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魏思语连忙点头。 就在这时,楚兆又过来叫沈画:“老师,闫主任的情况有变。” 沈画立刻过去。 楚兆说:“闫主任体内的脉气有很明显的变化,我觉得……他可能快要发病了!” 沈画看向闫正涛:“你确定不现在用药治疗?治疗的话,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如果不治疗,一旦发病,没有谁能确保百分之百地把你救回来。” 闫正涛从沈画笑:“有你在,我放心。班长,你再来纪录一下我的情况,这些都是第一手的研究资料。” 出于人道主义,在这种时刻,必须以救命为先,绝对不可以拿感染者做实验。 因此,沈画在开始救治之后,就是划分优先等级逐一救治,不存在试验的情况。 这也导致了,到目前为止,还无法明确感染者的病程发展。 比如感染者在初期是什么样子的都知道,那么在中期后期了? 尤其是感染者在即将发病时,又会有什么症状表现?这些数据都没有拿到,因为人命优先的原则,不可以拿感染者来做实验。 偏偏这些数据又特别重要,对日后大范围的防疫和救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接下来,在感染进一步扩散之后,可能在感染者中征集志愿者,但即便如此,任由感染者发病以此来进行观察,依旧是很不人道的行为。 闫正涛呢,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机会,在试纸快检之后,他拒绝接受药物治疗,主动要求专家小组纪录他的病程进展,生理数据上的变化…… 可以说,这份数据非常重要,那么在关键时刻主动提供这份数据的闫正涛,必然会加分,这对他日后的仕途来说,只有好处。 这次h18的疫情影响越大,闫正涛后续能得到的好处就会越多。 本来,h18的潜伏期一般都比较长,闫正涛从感染到发病,正常来说至少也要十几二十天。 可没想到,今天才是感染的第三天,闫正涛竟然就也要发病了,看来他是少数的快发的感染者,就跟老支书的孙子三娃差不多。 沈画看向楚兆:“你怎么判断的?” 楚兆很是兴奋:“老师,你让我感受脉气,注意脉气的变化。我在所有感染者体内都发现了一种特殊的脉气现象,就是潮汐,所有感染者体内的脉气都像潮汐一样,一浪很高,紧接着又迅速退去……这样一浪接着一浪,一高一退,周而复始。而且每个人体内脉气的潮汐变化都不同,频率上有快有慢。” “一开始我还觉得是不是错觉?后来确定,不是错觉,就是这样的。正常人体内脉气变化是平稳的,就像是一条一直流淌的河,脉气在河中不断流动。可是感染者体内的脉气,就如潮汐一般运动,一进一退。” “我还发现,发病者体内的脉气潮汐运动更加明显,频率更快,在治疗之后,频率明显变慢……” 楚兆兴奋地说:“老师,我的猜测是,根据感染者体内脉气潮汐变化,可以判断感染者什么时候会发病!从闫主任这边,就可以得到论证。” 沈画笑了,“那闫主任的情况,就由你来负责。” 沈画说着就看向闫正涛:“闫主任,我再跟你重申一遍,一旦你发病,并没有任何人能百分百确保把你救回来。” 闫正涛脸色微微一变,片刻之后,他咬牙说道:“沈画,你会尽力吗?” 沈画挑眉。 楚兆首先不满起来:“老师只是说,病情谁都无法给出准确答复,没有人会告诉你,百分百能治好你,这种保证你只能跟老天爷要,医生给不能。但不承诺不代表不尽力!我们医生对每一个病人,都会尽力!” 闫正涛笑笑:“只要尽力就好。” 沈画看向闫正涛,闫正涛也在看她,两人都没说话,但互相都能理解彼此的意思。 对于沈画来说,闫正涛肯为了官途赌上命,那是他的事,这份魄力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而她,只要数据即可。 半个小时之后,闫正涛就开始发病。 楚兆立刻进展起来。 从发病初期的脉气变化,到闫正涛身上出现的病例反应,楚兆一样都没放过,全部都纪录下来。 沈画也没离开,闫正涛为人如何她不评价,但现在她得确保自己的天才徒弟,不会要了闫正涛的命。 病情发作初期,气管不明原因快速肿胀,肺部不明原因塌陷,呼吸困难…… 闫正涛张大口努力呼吸,不断深呼吸,可是根本吸不到气,好像吸再多都不够一样,脸色也开始憋得通红…… 接着,全身都出现病理反应…… 楚兆紧紧抓住闫正涛的手腕,时刻监控他体内的脉气变化。 “老师不好,他要到极限了!”楚兆忽然一惊,立刻开始动手给闫正涛施救。 沈画没动作,就站着看楚兆给闫正涛行针…… “呼——” 一阵尝尝的呼吸,伴随着咳嗽,闫正涛如同是溺水的人终于上岸,终于吸到新鲜空气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刚刚那一刻,真是濒死一样的感觉。 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想要体会第二次。 楚兆继续行针,魏思语也把药端过来,喂闫正涛喝下…… 又半个小时之后,闫正涛的情况才算稍微稳定下来。 楚兆立刻又对他做各种纪录。 闫正涛虚弱地看着沈画,笑笑:“终于知道在鬼门关走一遭是什么感觉,活着真好。” 沈画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h18疫情防控进入关键时期。 因为这种病毒传播速度太快,必须大面积进行封锁、排查、消杀,同时还要做测试。 可是由于前期对h18的认识不够,准备也不够充分,如今只有快速检试纸条来供人畜检测时候感染h18。 试纸条的好处是速度够快,但坏处是不够准确,误差较大,同时,试纸条的数量也不够。 现在已经让相关企业加班加点地生产,但产能没那么快提升上来的。 唯一还算是好消息的,就是h18对人治病的特性,感染者在潜伏期是安全的,潜伏期相对来说较长,目前发现最短的潜伏期是3天,最长的超过一个月,绝大多数感染者的潜伏期在10到20天左右。 潜伏期的安全性,和潜伏期的长度,能够确保更多感染者被尽快发现,并且有时间接受治疗。 由于在潜伏期治疗效果非常好,因此被排查到的村庄,人们也不算太恐慌,只是都想尽快接受检测。 但检测试纸条产能上不来,那就只能不分范围地进行用药预防,之后再进行检测…… 一个一百六十多人的村庄,高达15人的死亡,国家防疫司已经正式对h18的高危致病性进行更新,同时把相关情况再次上报给世界卫生组织。 有关病毒的特性,病毒的潜伏期,发病期的症状等等,全部都已通报给世卫组织,另外,病毒在潜伏期,使用中医针灸加中药,对感染者病毒转阴具有很好的效果等情况,也一并通报给了世卫组织。 这一次,总算引起了世卫组织的重视,世卫组织甚至安排了调研小组赶来进行调查。 封村第四天,又有一批物资运送进来,还有一些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这些工作人员要负责帮忙再次对村民进行病毒检测,同时还要对全村进行消杀。 h18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很脆弱的一种病毒,在离体之后的存货时间只有几个小时,50度以上的高温,还有各种常见消毒液甚至是生石灰等等,都能迅速将其灭杀。 工作人员前来,就是要对全村进行消毒灭杀的。 负责往卫生室搬运物资的这名工作人员,身高比较高,一趟一趟地搬运物资进来卫生室。 楚兆赶给闫正涛做完这一遍检查,直接指挥那名搬运物资的工作人员:“矿泉水不要堆这边。” 说了好几遍,搬运物资的工作人员都没反应,楚兆气得无语,再一看,好么,这位傻大个正盯着不远处忙碌的沈医生,目不转睛。 “哎我说,你看什么呢,那是我老师……” 楚兆话音未落,傻大个忽然动了,飞快地跑向沈画。 “你干什么!”楚兆吓了一跳。 沈画也吓了一跳,为了方便对重症感染者集中治疗,临时征用了卫生室外面的石棉瓦棚。 这种石棉瓦棚,下面是用树干做支撑,用钉子钉起来的,上面放的是失眠瓦片。看样子已经用了很多年,石棉瓦很多都碎裂了,棚体也有些摇晃,风一吹,就会有碎裂的石棉瓦片掉下来。 刚刚一阵风吹过,棚又摇晃一下,头顶一大片石棉瓦碎片掉下来…… 沈画正要躲,背后有人把她猛地拽过去。 石棉瓦碎片啪嗒掉在地上,差一点没能砸到她。 沈画看向拽她的人。 “谢谢。” 沈画连忙道谢,“你没事吧?哎,防护服破了!” 沈画的脸色立刻一变,问到:“你们来之前喝过药吗?待会儿记得再继续喝药,明天早上做个检测,看是否感染,如果感染就暂时不能离开了。” 那人还是闷不吭声。 沈画有些纳闷,一抬头,对上某人的眼睛。 她顿时抽了抽嘴角:“你怎么来了?” 楚兆也已经跑过来,连忙问沈画:“老师没事吧?没砸到吧?你这傻大个,跑的还挺快,谢谢你救我老师啊,在这儿谁都可以受伤,就我老师不能受伤。” “你说谁傻大个。” 沈画瞪楚兆。 楚兆眨眼:“他啊,刚才我跟他说半天话,他都不理我。” 沈画皱眉,也懒得跟楚兆解释霍延听不见,她直接跟楚兆说:“有紧急情况立刻找我,我先回房间。” “好。” 楚兆刚答应下来,就发现自家老师竟然拽着傻大个朝她房间走去! 到了房间,沈画帮霍延脱掉身上已经破了的防护服:“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说让你留在清市等我吗?” 霍延抿唇看她,一言不发。 沈画微微皱眉,立刻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漏了什么。 “我昨天有给你拍视频打卡吧?没超过24小时啊。”沈画说。 霍延:“……你已经来这边一周了,今天要给我行针的。” 沈画:“!”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忙忘了……” 她是真的忘了。 霍延低声说:“我不敢随便吃药,就穿了防护服来……是不是给你添乱了?” 沈画:“没有,现在这边工作没那么忙,有楚兆在,我轻松多了,再有两天等专家组过来接手这边,我就可以离开了。” 霍延顿了顿:“楚兆很厉害?” 沈画点头:“天赋很不错,学东西很快,难得的是没架子,什么活都愿意干。” 霍延:“……画画,他学了多久。” 沈画:“喻派金针吗?一个月左右吧,怎么了?” 霍延抿唇:“……做音乐是不是很没用?在这种时候,能帮得上忙的只有医生。” 沈画笑了:“能学会喻派金针的人不少,但能把音乐做到你这种程度的,只有你一个。能给我打下手的人很多,能给我缓解头疼的,只有你的歌。进宝同学,你是独一无二的,无人可以取代。” 第54章 难追 霍延没有感染。 这让楚兆颇为好奇,他死皮赖脸得非常想摸一下霍延的脉搏。 霍延压根儿不搭理他。 楚兆又去找沈画:“老师,你叫傻大个……叫大个子给我摸一下嘛。” 沈画瞪楚兆:“嘴巴不会说话就缝上。” 楚兆立刻捂嘴,片刻之后又说:“老师,真不是我欺负他,是他对我有敌意。我都跟他道歉了,他还叫我小矮子,而且每次我跟他说话老半天,他一个字都不回应,要不是看他跟老师你说话交流都正常,我还真当他是聋子是哑巴了……老师,他该不会是你要给我收的师弟吧?” 沈画被气笑了:“楚兆我怎么没发现你小心眼儿这么多?” “……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不清楚?”沈画白了他一眼,直接说,“放心,他不是你师弟,日后你会有很多师弟师妹,没什么稀奇的。” “那他是……”楚兆抿着唇,纠结无比地看着沈画。 他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其实都是为了现在这个问题,前面那些根本不重要。 楚兆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他该不会是……师母?呸,不对,是师公?” 沈画看了楚兆一眼:“不是。” 现在还不是。 她想追。 大概有点儿难。 第一次干这事儿,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弄。努力回想以前别人是怎么追自己的,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而且她觉得进宝同学好像也不怎么开窍。 嗯,她是他的医生,也不好直说。 毕竟这仗着医生的身份,要追自己的病人,怎么看都好像有点儿是在挟恩图报。 尤其是他的病只有她能治,这就更…… 沈画长叹一口气。 也不知道得追到什么时候。 晚上,沈画一直都是和魏思语凑合住的。 楚兆非常热情地邀请霍延跟他一起住。 这么多人,沈画也不好给他搞特殊,只能将就吧,霍小延同学的洁癖那么重,只怕是晚上根本睡不了觉吧。 也叫他好好感受一下人间疾苦,看他下次还会不会闹着要过来。 次日一早。 看到霍延在帮忙装卸物资时,沈画就忍不住心疼。 这就是她不肯让他来的原因。 霍延不可能感染,就跟魏思语一样,都是她亲自行针的,他们体内的脉气,是不容易被邪气侵蚀的。 魏思语都不会被感染,更别说是霍延,这个世界上,除了沈画之外,就只有他确定不可能会被感染了! 就连楚兆,若非是来之前喝过药,肯定也是会被感染的。 楚兆来之后还后悔了,尤其是在闫正涛以身试毒之后,楚兆更加后悔。 如果他感染了病毒,让老师给他行针,他一定能更清楚地感受到脉气在自己身体内的变化。 所以楚兆在第一次喝药之后,已经直接停药,想试试看能否再感染上h18,在停药多久之后会感染上h18,这些也都是非常重要的数据,在防疫工作中会很有用。 昨天晚上下过雨,地上比较泥泞。 霍延鞋上裤腿上都是泥巴。 他的洁癖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压根儿就不在乎那些泥巴什么的,跟其他人一样来来回回地搬运物资。 他比别人个子高,别人一次搬一箱,他每次都搬两箱。 他倒是没怨言,可沈画看着心疼。 他个子是高,可他瘦啊! 他体型本来就偏瘦,之前还没退圈的时候,因为心理因素还有一定的厌食症,食量非常少,也使得他一直保持上镜需要的那种瘦的感觉。 可偏偏他骨架够大,即便瘦,也能撑得起衣服,只是细心一点的粉丝,看到他瘦削的脸颊都知道他体重体脂都太低,会格外心疼。 这么多人,大家都在忙,也不好让他一个人坐着不干活。 沈画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别再看了,越看越心疼,这就是她死活不肯让他跟过来的原因! 倒不是怕他会被感染,也不是怕他会添乱,只是因为她知道,来这地方肯定少不了干活啊,她舍不得。 全国,甚至是国际上都极其宝贵的一双手,搁这儿搬货…… 她宁肯自己去搬! 沈画转身,眼不见……也心疼。 那也没办法。 她去找魏思语,找干净一点的锅,给他弄点清淡的粥吃。 这边的大锅饭,做的都是味道比较重的,要么干脆就是煮的泡面,她不想叫他吃。 魏思语笑:“我来吧,你恐怕不会用这种土锅灶。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我早上都已经转一圈,情况都很稳定。” 沈画笑起来:“班长你别忘了,我也是农村的,从小家里都是这种锅灶,我以前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做饭洗碗的活,但特别喜欢烧火这活,有时候用火钳插一个玉米在里面烤,咳,我还吃过烤蚂蚱,每次饭煮好后,在锅灶里面埋上一两个红薯……” 因为疫情控制得当,感染者的治疗也都有条不紊,魏思语的情绪显然也比较轻松。 见沈画这么说,她也笑起来:“以前只知道你条件不太好,具体的也不清楚,你也不爱说自己的事儿。倒是我,是嫁过来这边才学会烧这种锅灶的……” 沈画:“那没事的话,班长你帮我烧火,我去淘米,之前老支书拿了点腊肉是吧,我切几片煮一下,再弄个凉拌黄瓜。” 这都是最简单的操作。 魏思语把火烧着,放了硬柴之后就不用一直盯着看了,她又去找了些面条来:“大男人只吃一点粥,肯定吃不饱的,你再做个拌面,我这儿有芝麻酱。” 都是很简单的东西,沈画即便不经常做饭,也没有什么障碍。 外面有人叫魏思语,她就出去了。 沈画这边刚把面给拌好,楚兆飞快地跑进来:“老师,大个子他……他晕倒了,我摸了他的脉,什么都没摸出来……” 沈画脸色顿时变了,丢下手里的东西就飞快跑出去! 霍延躺在地上,一堆人围着也不敢乱动他。 沈画推开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霍延,她心口狠狠一抽。 他脖子、手臂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起了风团,大片大片的红疙瘩,看起来触目惊心。 楚兆赶紧说:“一大早就来了三车物资,人手不够,大个子就也来帮忙装卸,他可能是过敏,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他身上只有一点红,还没这么严重……” 沈画抬头:“三车?他从头到尾都在卸货?” 楚兆:“我去给病人做检查了,走之前跟他交代过,叫他帮忙卸完一车就去吃饭休息一下,不然会低血糖的……” 楚兆咽了口唾沫:“谁知道刚才回来,看到他还在卸货。我还以为他都吃过饭了……我叫他,他没应,我就过来拍了他肩膀一下……” “老师,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拍他一下,谁知道他自己忽然就摔倒了,我再一看,发现他整个人都不对劲,这好像是严重过敏,我摸了下他的脉搏,可是他脉搏上什么都摸不到,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天空在下着小雨。 最后一辆车上的物资,也都被搬到了棚下面,这批物资显然是中药,味道很浓,很容易分辨。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药材不能淋雨,就没人帮着把货先卸完吗?” 其他人脸色讪讪的,有人说:“沈医生,我们可是病人,这要是冒雨干活,病情再加重了怎么办?” “就是,那箱子外面不是还有层塑料膜吗,也淋不湿。” 沈画被气笑了。 她看向楚兆:“去把我针拿来,在房间。” 楚兆明显感觉到沈画是真生气了,赶紧答应着,飞快地跑去拿针。 魏思语匆忙赶来,叫着她弟弟一起要帮着沈画把霍延给抬到屋内。 沈画却没让他们动手。 她沉着脸,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伸手把霍延给抱了起来。 楚兆找到沈画的金针拿出来时,一出门,就看到一米六几的沈画,抱着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 公主抱。 楚兆目瞪口呆。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滑稽,可楚兆却笑不出来。 沈画把霍延放在卫生室的治疗床上。 楚兆跑进来,把金针摊开。 “出去。” 沈画冷淡地说。 楚兆微微抿唇,低声说:“老师,我留着吧,如果要熬药或者什么,我能帮忙……” 沈画:“不用。” 楚兆:“……” 虽然平时的沈画看着特别温和,性格脾气都很好,给这些村民看病的时候,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不光是h18,村民身上有点儿什么毛病,她也顺手就给治了,有些村民提出哪儿不舒服,她也会认真地给出方案,村民们不理解的时候她也会认真解释,完全不会倨傲。 若非是这些天已经完全被沈画给折服,楚兆是真的无法相信,这样做派的沈画,会是医术比自家爷爷还要高明的国宝级中医! 再想想他自己之前的那点儿傲气,现在早就脸渣都不剩了。 这会儿,楚兆知道,老师她真的生气了,非常生气的那种。 楚兆出去之后。 沈画取下霍延脸上的面具。 他脸上也满是红疹。 她又伸手解开霍延的衣服。 果然,不光是脖子和手臂,他胸膛上也全都是大片的风团,打开他口腔,能看到气道也有些肿胀,甚至已经影响到他呼吸…… 沈画立刻取针,给他行针。 楚兆从霍延的脉搏上感受不到异样,原因很简单,在治疗他体内毒素的时候,她就把他真实的脉象给隐藏起来了。 这一次的治疗不同以往。 以往她对他的治疗,金针功效要多于异能。 而这次,她异能用的更多,以便让他身体的症状尽快消失。 “痒。” 霍延缓缓睁开眼睛。 沈画看他:“哪里痒?” 霍延伸手去抓自己的脸。 沈画连忙抓住他的手:“别挠破了,稍等一下,我拿点药膏给你擦一下就好。” “嗯。” 沈画从卫生室出来的时候,楚兆和魏思语都还等在外面,魏思语还好,楚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看到沈画出来,楚兆连忙问:“老师,大个子没事吧?” 沈画的心情也平静下来:“没事,你去把我包里那盒药膏拿来,跟金针在一个地方放着。” “好。” 楚兆飞快去拿东西。 拿回来把药膏给沈画的时候,楚兆问了一句:“老师这什么药膏啊?” 沈画:“止痒的。” 楚兆:“哦,止痒啊,要不你给大个子用我们南派的百草膏?针对过敏或者蚊虫叮咬等等皮肤问题,止痒效果特别好的。” 沈画:“不用了。” 霍延身上的风团已经消失,气道肿胀也已经消失,这会儿就是皮肤有一点痒之外,别的也没什么感觉。 沈画给他脸上涂了药,胸前是他自己涂的,背后够不到,还是沈画给他涂的。 涂好药,沈画把他衣服递给他。 霍延穿好衣服,沈画又把他面具清理之后,重新给他戴上。 “你没有感染h18,今天跟运输队一起出去,做好病毒检测和消毒之后,就可以回清市去。”沈画说。 霍延抬头看她,顿了顿,微微抿唇:“……好。” 沈画看着他那被磨破了的手,深吸口气:“走吧,去吃饭。我做的。” 见他们出来,楚兆立刻凑上来:“大个子,没事了?” 霍延点头。 楚兆松了口气,忍不住想又想伸手去抓霍延的手腕,被霍延躲开。 楚兆嘿嘿一笑:“我就是好奇,你的脉象到底怎么回事……老师不愧是老师,那么严重的过敏反应,这么快症状就全部消失了。” 霍延没吭声,只是看向沈画。 沈画正低头拿着手机,跟围守村子的防控人员联系,让他们给霍延做病毒检测,在镇子上的隔离点隔离一天,等病毒检测结果出来之后,立刻送他回清市。 霍延盯着沈画看了好一会儿,沈画都一直在低着头打字。 他终于收回目光,慢慢地吃着粥。 魏思语在边上,轻咳一声说道:“这些都是画画亲手做的。” 楚兆眼睛一亮:“真的都是老师亲手做的呀,这可太浪费了,老师这双手多金贵啊,用来做饭真是浪费,暴殄天物。” 嘴上这么说着,楚兆下手可是一点儿都不慢。 霍延依旧低着头在吃饭,没有插话。 这时,沈画手机响了,她直接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魏思语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点了几下,递给霍延。 正在安静吃饭的霍延,忽然看到面前出现的手机。 不不,重点不是手机,而是手机屏幕上出现的那张照片。 一瞬间,他耳朵就红了。 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他抬眸看向魏思语。 魏思语笑:“刚才凑巧拍下来的,要传给你吗?” 霍延立刻点头。 村里道路通了之后,由于凌呈炜提升了沈画的权限级别,这边干脆派来了一辆通讯车,增强手机信号的,不然沈画一天那么多的电话,打不过来,还有其他防疫人员,也都需要电话联系。 现在不用担心信号的问题。 霍延加了魏思语的微信,魏思语立刻就把照片发给他。 不仅是这一张,还有好多张,都是她随手拍的沈画治病救人的照片,也有一些是她休息的时候,独自坐着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她就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木雕,在捏来捏去…… 霍延看得移不开眼。 楚兆也赶紧说:“魏医生你怎么拍这么多我老师的照片啊?” 魏思语笑:“你们不觉得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吗?不管在做什么,看起来都极有魅力,治病救人的时候,甚至是随便坐在路边叼一根狗尾巴草……都叫人移不开眼。” 楚兆点头:“我还是觉得老师给人行针的时候最帅。” 霍延反反复复地看那些照片,没吭声。 沈画打完电话回来,就发现屋内这三人的气氛好像有些变化,似乎……更融洽了? 霍延看向沈画:“画画,我出去之后,要回京市几天。” 沈画一愣。 霍小延同学先前明明还很不高兴,因为她叫他走,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不敢多解释什么,生怕他非想留下的时候,她又舍不得拒绝。 这会儿,怎么就主动提起要走这事儿了? 而且还要回京市…… 沈画嘴唇轻抿,看向他:“记得下次行针的时间,在那之前必须赶回清市,到时候我这边应该也已经结束回清市去了。” 霍延点头。 一直到吃过饭,送霍延离开,沈画都没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更让她心梗的是,霍延上车之后,一直没再回头,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她都没等到他回头。 有种…… 说不出的感觉。 沈画忍不住伸手拍拍自己额头。 到底哪一步错了? 明明之前觉得还有点儿希望的,现在又好像……漫漫长路无尽头了。 亿万火把心目中的男神,果然不好追啊。 也没心梗多大一会儿,就有工作了。 要跟各路专家开一个研讨会。 会开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沈画刚想给霍延发个信息,问他到镇上没有,做病毒检测没有,楚兆就气急败坏地跑进来:“我真是受够这群傻x了,都跟他们说了病毒会通过禽类、家畜传染,结果你猜我发现什么?他们居然把之前扑杀掉埋起来的家禽家畜,又给偷偷地挖出来,说要制成熏肉留着吃,还说熏久一点,病毒肯定就死了!” “最他妈无语的是,我告诉他们就算这次治好了,也可能再次感染病毒。老师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反正有人给治,免费的药不喝白不喝。” 沈画压根儿连波动都没有,跟这群人生气,那简直是在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她直接说:“……告诉他们,病毒会影响生育能力,第一次影响还不太大,第二次再感染,生育能力就会降低到百分之三十,第三次的话直接丧失。” 楚兆:“……我怎么没想到!” 对付这群人,生育能力简直就是大杀器。 楚兆立刻跑出去。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沈画:“老师,你这办法真是绝了,我一说会影响生育能力,他么的全都慌了,一个个乖得不得了,让干嘛干嘛,居然还有几家把藏起来圈在后山林地里的家禽也给交出来了!” 沈画没理会楚兆,她给霍延发信息,霍延一直没回。 楚兆感慨道:“我就不明白了,这群人对生育怎么就看得这么重?听我说之后,一个个都跑来找我问,是不是会影响生儿子,有没有什么药……” 楚兆无语地说:“老师你说,他们这么执着生儿子,是要继承他们的什么?愚昧吗?” 沈画抬头看向楚兆:“有机会了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楚兆好奇地说:“谁?” 沈画:“顾浅。” 楚兆连忙问:“是我师弟或者师妹吗?擅长哪方面?” 沈画:“……” 她什么都不想说,瞥了楚兆一眼时,看到他捂着手。 沈画皱眉:“怎么了?” 楚兆:“没事,刚才不小心割到手了。” 沈画:“我看下。” 楚兆伸手出来:“没事,就是看着比较深,我待会儿找点药处理一下。” 沈画无语地摸出药膏丢给楚兆:“抹一下,手上受伤会影响针感的,以后注意点。” 楚兆接过药膏一看,这不是老师之前给大个子用的止痒的药膏吗? 能用他这割伤? 会不会是老师拿错了? 楚兆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大不了就是没用呗,总不能给抹坏了,真要给抹坏了,正好赖给老师。 楚兆抹上了药膏。 第二天。 伤口长住了! 这么深的伤口,在没有缝合的情况下,一般要好几天里面才能长住,这还是在没有感染化脓的情况下。 而且还只是初步长住,真要是伸手掰,还是能掰开的。 可此刻,这才第二天,他这伤口就长住了,掰不开的那种! 外表看起来是一层血痂,但楚兆动了一下,完全不影响手的活动。 楚兆拿出剩下的那点儿药膏看,总觉得有点儿懵。 不是止痒膏吗? 治疗外伤效果这么牛逼的吗! 霍延走后的第五天,沈画他们也从村子撤离。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救治,和对村庄的消杀,村子已经没有h18的踪迹,所有感染者的检测结果全部转为阴性。 而被及时救治的发病者中,绝大多数也都转阴,只有两人还是阳性,被用专用的救护车送回清市继续治疗。 最大力度的投入,h18目前被控制在了g省,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死亡人数和感染者的骤然增加,在舆论中还是引发了不少争议。 因为目前公布出来的h18,实在是太特殊了。 它是一个致病性很高传染性很高的病毒,但同时它在外界也很容易被杀死,甚至在感染人之后,在潜伏期也很容易被杀死。 但若是潜伏期不管,它就会进入发病期,是突然进入的,没有任何预兆。 一旦进入发病期,因为病程非常快,发作非常快,病人往往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遭遇急性呼吸衰竭,伴随全身器官功能性障碍,也就是说,一旦发病,几乎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 最让人忧心的是,目前防疫司甚至公开说,没有办法预料潜伏期感染者会在什么时候发病,因为哪怕是在发病的前一刻,病人的生理检查都还是正常的。 世卫组织的调研组对此也非常迷惑不解。 他们想要有更多的数据来对比调查,但是目前,检测能力已经跟上,在大范围检测之后,感染者总共是一千多名。 这一千多人,只有4人因为突然发病抢救不及死亡,其他人全部都在潜伏期就已经用药,直到病毒检测转阴,都没出现发病状况。 世卫组织要求见一见提出这种治疗方法的沈画。 见到沈画之后,首先感慨于她的年龄。 因为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有能力的医生,岁数肯定都不会太小,二十多岁,实在是太罕见了。 “原理?” 听到对方的问题,沈画笑了起来。 她说,“想要知道原理,你们大概需要系统地学习中医理论。” 调研组的一位病毒专家说:“你们这种治疗很不科学,完全没有任何数据可以量化,只凭感觉……这怎么能行?” 沈画:“对你们来说是无法量化,对我们来说,过程很清晰。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隔行如隔山,我们虽然是同行,但我能理解你们的,你们却理解不了我们的。这不是我们的错,是你们眼光太过局限。” 这些话显然无法说服病毒专家,也无法说服调研组的其他人。 但自从调研组到来之后,他们也亲眼见证了华国这边是怎么给潜伏期的感染者进行治疗的,就只有中药,没使用任何西药、抗生素这些…… 那位病毒专家非常困惑。 他决定以身试毒。 不仅如此,他还决定不用中医疗法,完全使用西医的技术手段。 在沟通过之后,防疫司给这位病毒专家申请到了一间生物级别足够的实验室,供他进行实验。 世卫组织也从国外调派了医疗专家小组来到华国,为病毒专家进行治疗。 观察h18进入人体后的反应,以及发病之后的情况,以及明确h18感染者发病之后,到底要怎么治疗。 沈画对他们这种行为表示赞赏。 但懒得陪他们玩。 凌呈炜有些无奈:“那也不能叫这位病毒专家真的死亡。我们现在的一切都秉持公开的原则,他们要实验,咱们也不能不叫他们试。虽然目前看起来病毒是控制在了g省,但我对前景预估,不乐观。” 沈画理解凌呈炜的意思。 h18的传染性太高,病毒又特别变态,能感染禽类和家畜,谁也无法确定某一只被感染的野生鸟类,会不会把病毒带到其他地方。 目前只能做好完全的准备。 由于像沈画那样判断感染者者发病情况,门槛实在太高,所以防疫司的专家组也在积极寻找一种可以简单量化的方式,能通过什么检查,快速知道感染者即将发病,以便赶在对方发病之前,立刻用药进行治疗。 中医这边的效果已经明确,那么西医的话能不能有进展?这些都需要一步步做实验。 沈画跟凌呈炜说:“留楚兆即可,我有事。” 凌呈炜:“急事?对了,还有一个消息没告诉你。针对这些药材,国家已经开始大范围囤积,同时严格把关药材质量。只不过,药材总量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还不足以用于全民预防、全民防疫。” 凌呈炜叹气:“原以为最近这些年中药材的种植范围已经比较广,产量应该也可以的,可实际调查之后才发现,药材总量并不多,合格的药材总量就更少了。” 沈画点头,中药也是制约中医发展很重要的因素。 凌呈炜又道:“我要告诉你的消息是,目前国家有关部门和相关企业在沟通,想要摸索出一条新型的合作方式。国家一直都致力于全民脱贫,到处都针对脱贫任务做了非常多的工作,但效果也不都好。目前的这种新型合作方式,是想从中药材的种植入手。企业方负责提供技术、种苗和收购,农民只需要负责提供土地和劳动力即可……据我所知,这个计划应该很快就会启动。” 沈画挑眉:“这是很好的脱贫合作方式啊。但一定要注意,不能太过急功近利。中药材的种植很多都不是一年就能收获的,如果农户心急想要提前收获,或者是不按照规定时节、方式进行采收,那可就是浪费了。” 凌呈炜:“这些问题企业方也都考虑到了。但我在想……除了这次h18需要的那些药材,国家要大量储备,短时间内肯定是供不应求的,那其他种类的药材呢?一旦全面种植开来,会不会出现产能过剩的情况?” 这其实和中医的境况有关。 愿意使用中医的人越多,药材需求量就越大,反之,药材需求量就会越少,价格也越低,农户挣不到钱自然也就不会再种植。 沈画说道:“这需要规划,不是贸然就能决定的。但我能肯定地说,日后中医地位肯定会提高,中药材的需求量也肯定会不断加大。” 京市。 西郊别墅。 万珩一口气灌了一大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才看向坐在书桌前的某位影响力超绝的大明星。 “晋宝,你让我收购这么多家濒临倒闭的中药企业,还找了我爸和老爷子……推动中药材的种植,老实说,很可能会吃力不讨好。” 万珩:“有必要吗?” 霍延:“现在不准备,等以后无药可用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也不知道还能从什么方面去帮她。 思来想去,就只有中药材这一块。 如果能把中药材给规范起来,让大家随便去一个正规药店,买到的药材都是合格的药材,那对于中医的推广和发展,应该也是有很大好处的吧。 而这个规范,可能要打破目前市场上的很多潜规则。 单从市场入手根本做不到。 要从源头做起! 通过企业和农户合作的方式做新型扶贫农业,给农户足够的利润,确保药材质量。在有了足够话语权时,才能推动市场改革。 他没有学医的天赋,永远做不到像顾深和楚兆一样帮她。 但他想,他可以让她不需要考虑医术之外的东西,让她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不需要在行医的同时,还要考虑有没有药,药是否合格…… 在联系霍延,再三确定他明天肯定能赶到清市之后,沈画才稍微松了口气。 明天就是霍延行针的时候,绝对不可以拖延。 晚上,岳丰请沈画吃饭。 “h18新型禽流感病毒的疫苗还在研发中,没那么快。” “a猪瘟的防控,目前已经走到最后一步,等走完全部审批程序之后,就会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应用。” “最难的还是药材问题,大批量收购药材时,就会发现质量参差不齐,甚至有些药材贩子,他们也压根儿就不懂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卖的是不合格的药材。” “目前农业部这边的决定是,由一到两个企业接手药材这方面,不对农户公布药方,控制一下药材价格,直接出售成品给农户。针灸的话,每个省份都至少要培养几个合格的针灸团队,对本省的养殖户服务。” 跟岳丰吃饭,跟工作餐就差不多,两人一直都在讨论公事。 吃过饭,两人从餐厅出来,刚出电梯,人比较多,岳丰稍微靠近沈画,低声跟她说:“明天可能要你去实验室一趟……” “大哥!” 一个女孩子很惊喜地跑过来。 岳丰微微皱眉,回头。 看到来人,他的眉头也并未舒展,目光从女孩子脸上掠过,看向后面的人。 “大哥,你在广市为什么不说一声呀,昨天二哥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提。” 女孩撅着嘴,眨着眼睛娇嗔道。 后面的男人也走了上来,揉了揉女孩的头发:“叫你慢点,跑这么快做什么,大哥又不会跑。” 岳丰:“你们怎么在这儿?” 男人笑了笑:“诗懿有些无聊,我带她来广市玩。大哥你……不介绍一下?” 他看向岳丰身边的沈画。 岳丰微微抿唇,还是介绍道:“沈老师,这是我弟弟齐绍,和我妹妹齐诗懿。这位是沈老师。” 第55章 取舍 齐绍笑着跟沈画打招呼。 “沈老师好。” 沈画点头:“你好。” 齐诗懿十分好奇地看着沈画:“沈老师哎,是学校的老师吗?好漂亮呀。” 岳丰:“诗懿,沈老师是医生。” 齐诗懿惊讶:“医生?那为什么不叫沈医生,叫沈老师?” 岳丰:“因为沈老师是我们研究课题的老师。” 齐诗懿眨眼:“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齐绍也挑了挑眉,显然他和齐诗懿都知道岳丰研究所那边的课题含金量有多高。 能在这种课题里当老师,再结合一下这位沈老师的年龄,的确非常不可思议。 沈画看了一下时间:“我先走了。” 岳丰点头:“车在外面,我送你。你们稍等一下,我一会儿回来。” 送沈画离开。 岳丰重新回来,齐绍已经带着齐诗懿入座点餐。 “大哥,坐呀。”齐诗懿招呼道。 岳丰坐下,看向齐诗懿:“身体感觉怎么样?医生允许你随便出来吗?” 齐诗懿的情绪一下就低落起来,小声说:“目前骨髓配型还没成功,现在就是先用药物治疗……等配型。” 齐绍叹气:“我第一次知道,白血病也分那么多种类。” 岳丰想了一下:“有没有考虑看中医?刚才那位沈老师水平非常高,如果要看的话,我可以帮忙约一下沈老师,还要看沈老师的时间,她目前在这边是还有工作没完成,等她回海市之后,恐怕就没多少时间了。” 齐绍惊讶:“她是中医?可是哥,诗懿这种情况医生说药物控制效果不佳,只能等移植。中医,靠谱吗?” 齐诗懿:“找中医看过了的,也没有办法。” 岳丰:“我也不确定沈老师对白血病有没有研究,回头我问问。” 齐诗懿情绪低落:“找的是港岛的慧明大师,他的医术在港岛和r国都很有名的,他说让吃几服药调理一下试试,但不一定有用。我吃了一个月的中药,到医院检查……情况还是一样,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又去找慧明大师复诊,慧明大师说也没办法,只能等骨髓移植了。” 齐诗懿冲岳丰笑笑:“算了吧哥,慧明大师都没办法,让等骨髓移植……就不用再麻烦你去求人了,这位沈老师看起来不太好说话。” 岳丰:“她只是不喜欢说废话。选择权在你们,我只能说,沈老师现在有空闲,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等她忙的时候,我的面子也肯定约不到。” 齐绍好奇了:“哥,她知道你的身份吗?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约不到?” 岳丰看了眼弟弟,淡淡地说:“阎王会因为你的身份就放过你?而她,能从阎王手中抢人。行了,医患之间需要信任,既然你们不信任中医,我就不提这茬了。得到医生许可出来玩一下可以,最好还是早点回去,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处理。” * 霍延和顾浅一同来的广市。 给霍延行针完,三人一同吃饭。 顾浅说:“公司已经准备就绪,第一批产品已经检测完毕,现在正在审批当中,预计下个月就能通过审批,我们预计第一批产品会在12月11号上市。” 沈画点头。 顾浅笑眯眯地喝了口茶:“我把季蓝挖来做我们公司的ceo,就是之前跟你说过,在投行的那个朋友,我闺蜜,先前要收购那个国产品牌,还是让季蓝给我们做的调研。” “产品研发的负责人,就是先前说过的,季蓝高中的男神,被诬陷偷配方的,他叫龙昆南。” “剩下部门的框架也都搭起来了,但季蓝和龙昆南的意思是,前期不需要一下子把架子搭得那么大,人手不用太多,够用即可。关键是我们的产品有足够的竞争力,那么别的都是次要的。等产品有一定知名度,销量大幅度上升之后,再考虑公司部门扩充的问题。” 沈画:“挺好的。” 顾浅:“这次来,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公司的名字确定了,但是咱们这批产品的名字还没确定。第一批就只上3个单品,祛痘、祛斑、美白,要给它们取个名字。第二件事,你什么时候回海市,龙昆南的母亲多年尿毒症,一直在做透析,但现在情况恶化,医生说必须要尽快做肾移植,龙昆南和他母亲的配型不成功,倒是他妹妹,配上了。可……” 顾浅顿了顿:“他妹妹今年14岁,在4月份和11月份的两次比赛里,她的成绩都非常好,甚至已经拿到了明年女子100米和200米自由泳的奥运资格。如果接下来她能保持或者提高成绩,明年奥运稳稳有她一个名额。” 霍延也看过来。 顾浅叹气:“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她妈妈等不及了,如果现在就做肾移植的话,小姑娘就别想再参加奥运了,以后也不可能再当运动员。” 沈画明白顾浅的意思:“晚期的话,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但拖上一年半载,让她病情不持续恶化倒是没问题。” 顾浅:“如果能让小姑娘顺利参加奥运,也算稍稍弥补一下遗憾吧,其实龙妈妈根本不愿意接受女儿的肾,小姑娘从小游泳就特别厉害,但家里没往这方面想过,后来到了初中,被老师发现,稍微培养一下,成绩就了不得。然后就被省队给看上要走了……” 沈画:“我这边明天还有一个会议,结束之后就能离开,你让他们去喻和堂吧,先办住院。” 顾浅连忙说好,“我去给龙昆南打个电话说一下,画画你顺便想想,第一批产品系列取个什么名字。” 顾浅出去,沈画转头看向霍延。 “又瘦了?”她皱眉。 之前行针的时候就发现了。 霍延笑了一下:“长时间不回京市,太干燥,有些不舒服。这个给你。”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 “什么东西?别又是一堆奇奇怪怪的小猫木雕吧。”沈画有些狐疑。 霍延顿时无语地看她:“那不是奇奇怪怪的小猫,是招财猫。” 沈画噗嗤笑了:“还招财猫。”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确不是奇怪的小猫木雕,而是一个小型的播放器。 “这个可以跟蓝牙耳机连上。”他说,“在家里也可以插线,也可以用数据线连到电脑或者音响上播放。” 沈画立刻就找出自己的蓝牙耳机,一边连一边拿着小巧的播放器看。 黑色为底色的播放器,白色的画。 一面画的是“乌篷船”,嗯,是进宝同学的签名。 另一面画的是……奇奇怪怪的小猫。 沈画看到那猫就想笑,拿着播放器给霍延看:“这就是你的招财猫?” 霍延耳根忽然红了,点头:“嗯。” 沈画啧了一声,行吧。 他说是招财猫,那就是招财猫吧。 耳机连上,沈画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听。 一听,她就忍不住看向霍延…… 听了几分钟后,她暂停播放器,取下耳机收好,看向霍延:“你全都重新录了?” 霍延点头,目不转睛地看她:“清唱的效果会好点?” 沈画立刻弯了眉眼:“对,非常好。” 霍延又问:“那跟直接听我唱,效果差多少?” 沈画想了想:“直接听你唱,效果为10分,这样的清唱,效果能有5分,听有伴奏的效果非常好的专辑,效果有2分,外面商场听到的音质比较嘈杂的,效果能有0.5分。” 霍延没想到效果会差这么多。 他皱着眉头说:“那是不是还不够?” 沈画失笑:“怎么会!非常非常非常够用了。” 不听他唱,她自身恢复能力为1,这在异世的时候已经是非常快的速度了,在异世想要加持0.5的恢复速度,得用三级磁变室,三级磁变室用一个小时的费用,普通异能者三年才能挣到。 想要加持2分,需要用最高等级的十级磁变室,十级磁变室一秒钟的价格,等于三级磁变室十小时的价格,就算她是大国医,财富无数,用十级磁变室都会非常肉疼,轻易不会使用。 那想要加持到5分呢? 抱歉,没有这个选项。 加持2分的十级磁变室,已经是最高等级的磁变室,一般异能者不光是没钱,他们也没能力进,他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十级磁变室的压力。 超出十级的磁变室,也被研究过,结果就是进去的,全都爆体而亡。 沈画拿着播放器,简直爱不释手。 本来,霍延不在的时候,她都是靠听手机里存的歌度过的。 比如之前在村子里,需要对大量发病者紧急救治的时候,她的精神力和异能消耗就非常快,她都是一边干活一边戴着耳机听歌的。 那种恢复速度已经非常好,但制约她的问题是,她目前的异能体量不够。 用异世的度量法算的话,她成为大国医时,她的异能体量为1亿星。 而现在,她的异能体量只有2星。 因为前期异能增长十分困难,体内异能池的扩充速度也慢,她现在的异能池就只能容纳2星的量,多余的会溢出,浪费掉,无法被收集存储的。 然而她在从回来到现在,也不过才4个月的时间,异能池就扩充到2星,这跟发现霍延这个大宝贝是分不开的。 想要尽快扩充异能池,办法就是得多用。 若她的异能池扩充到千万,像是霍延体内的毒素,压根儿就不需要一年时间,她一次就能给他全清了。 霍延看着沈画:“播放器的话,日常够用了对吧。” 沈画点头,笑得牙不见眼:“太够用了,简直……无价之宝。” 霍延目光幽幽地看她。 沈画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进宝同学,你简直就是个奇迹。” 霍延的眼神微微有些不自在,喝了口水掩饰一下,又抬头看她:“我接下来可能会有些事情要做,你若是再参与这样的活动,或者是大规模抢救的话,播放器大概就不太够用,记得跟我说,我跟你一起。” 沈画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笑着点头说好。 顾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画拿着播放器在翻来覆去地看。 顾浅有些奇怪:“不就是一个播放器吗?” 沈画心情很好,把播放器收好:“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播放器。” 顾浅看了一眼沈画,又看霍延,了然地笑起来:“哦——” “画画,你只顾着看播放器,名字想好了吗?”顾浅又说,“龙昆南那边我跟他说好了,他妈妈这段时间都在海二院住院,他马上就往喻和堂转。所以,先给我们产品想名字啊!后续还有推广营销计划呢!” 沈画:“荀草?你们随便定都行,名字只要不难听都无所谓。” 顾浅:“……真随便。不过荀草是什么东西?一味中药?” 沈画:“传说中的仙草,服之美人色。” 顾浅点头:“行,那我跟季蓝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看着办。” 次日参加完会议,沈画就跟霍延一起回海市,顾浅把沈画的联系方式给了龙昆南,让龙昆南联系沈画,她还要在广市停留两天。 化妆品检测报告,还需要进一步细化。 之前的检测报告是为了用于过审的,她还要再做一份更详细的检测,同时想要跟山海生物技术研究所谈一个合作。 这一点她跟季蓝、龙昆南已经讨论过了,由于申请的是化妆品字号,要求肯定不会像药字号那么严格,只需要基础测试即可。 但他们想要走一种另类宣传的道路。 产品种类和功效,只以瓶身包装来区分,不会以名字进行区分。 比如绿色包装的实际功效为祛痘,蓝色包装的实际功效为祛斑,粉色包装的则为美白。这样的目的是为了避开虚假广告宣传因素,同时,消费者在使用之后,口碑会带来更大的影响力,在消费者心中也会植入更深的印象。 他们想要公开招募一批有这三种肌肤问题的实验者,分类使用药膏,记录实验者的变化。 这样的实验,必须要有第三方机构的参与,结果才会更容易让人信服,顾浅想找山海生物技术研究所。 这样的项目只是山海业务中非常小的一块,原本甚至都不需要业务经理出面。 但顾浅是顾深的妹妹,而顾深是沈画的师侄。 因为这层关系,岳丰亲自接待了顾浅。 霍延和沈画到达海市机场。 霍延安排了车子来接沈画,他则要赶另一趟飞机。 “画画,这是孔文觉,我助理,你叫他小文就好。” 霍延把拉着行李箱在机场等他的助理,介绍给沈画。 孔文觉连忙笑着跟沈画说:“沈医生你好,待会儿我加一下您的联系方式,接下来霍哥行程不定,我是说万一,万一您联系不上霍哥,可以试着联系我。您有任何问题也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这是沈画第一次见到霍延的助理。 之前霍延就说过,他之后会有些忙,会在行针的时候按时回来找他,其他时间恐怕就不会一直待在海市。沈画还没觉得有什么。 但此刻见到霍延的助理,她才恍然,他的生活真的要走上正轨了。 主动愿意忙碌起来,就证明他有了自己想做的事,证明他的心理上和生理上,都在好转。 沈画点头,跟孔文觉交换了联系方式。 孔文觉说:“霍哥,现在得去办手续了。” 霍延看向沈画:“画画,那我先走了。” “好。” 沈画看着他和助理重新走向国内出发大厅,她深吸口气,走向停车场。 某个大柱子的背后。 霍延就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挪出来看过去,看她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手机上收到司机发来的信息,说她已经上车。 他这才收起手机,快步朝安检口走去。 如果可以,他很想和之前一样,任何时候都跟在她身边,她忙的时候,他自己写写歌看看书,她不忙的时候,就跟她一起吃饭,看电影。 但表哥说,越强大的女孩子,就越不会喜欢粘人的幼稚鬼,就算一开始喜欢,后来也会慢慢厌倦,没人会一直喜欢一个附庸品,哪怕这个附庸品再精致都不行。 想要长久赢得她的目光,就要成为和她一样的发光体,要向她靠近,同时也不能失去自我。 要成为一棵大树,在她不需要时,可以是她眼中的风景,而在她需要时,随时能为她遮风挡雨,甚至是伐木取火。 回到公寓,沈画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进宝同学搬过来跟她一起住公寓,也没太长时间啊,怎么就轻易地习惯了。 公寓显然是打扫过的。 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铃兰,白色的小花朵特别清新可人。 上楼去洗个澡,出来把行李箱收拾一下,手机就响了。 “沈医生好,我是龙昆南。” 沈画:“稍等,我马上给你回电话。” 随便收拾了一下,给龙昆南回了个电话,沈画就赶去喻和堂。 顾深不在。 不过显然,沈画的身份,喻和堂这边都已经知道,原本这个月初就应该在喻和堂坐诊的,但是由于h18疫情的缘故,一直到现在都没排上。 期间已经有不少人前来询问了。 带沈画过去的是刘大夫,两人之前在于女士的卵巢囊肿蒂扭转病情时见过,当时接诊于女士的就是刘大夫。 “沈大夫,这边。” 沈画到了病房,见到了龙昆南和他母亲。 尿毒症其实就是肾功能衰竭,人体无法把身体代谢产生的垃圾通过尿液排出,这些垃圾存在血液之中,就会对人体造成严重伤害。 现代医学的透析,能大大延长尿毒症患者的生存时间。 但肾代替的治疗,并不能真正代替肾脏。 病人在长久透析之后,身体还是会出现诸多问题。 最根本的治疗就是换肾。 手术费用且不说,关键是肾源,配型非常困难,排队的特别多,很难等到。 龙妈妈的情况眼看就很不好。 她呼吸困难,血氧饱和度一直不高,血压也不断下降。 在这种情况下,她甚至无法完成透析,那么人体代谢的垃圾就会不断在血液中堆积,情况非常危险。 沈画翻看了一下龙妈妈的病例,她现在还有一定的消化道出血的症状…… 医生的诊断没错,龙妈妈现在的情况,只有肾移植一条路,甚至必须尽快进行,晚一点,可能连做肾移植的机会都没了。 龙妈妈的情绪很不好。 她不愿意治疗,她觉得自己是死是活无所谓,但因此要女儿的肾,就等于毁了女儿一生。 女儿才14岁。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沈画看完病例,跟龙妈妈说:“我给您把个脉。” 龙妈妈叹了口气,在儿子渴求的眼神下,伸手。 “南南,你妹妹刚打电话说训练完了,要来,你去接她一下,她没来过这边。”龙妈妈有气无力,声音很低很低。 龙昆南点头:“好。” 他看了一眼沈画,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能猜到母亲想跟沈医生说什么。 可,能怎么办? 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把儿子支开,龙妈妈声音很弱:“沈医生,我的情况已经很重了吧,之前的医生其实已经跟我说过,我现在这情况就算是换肾,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大概只有一半概率。我觉得真没有必要做手术,要是治不好,岂不是白白害了孩子?” 沈画没说话。 龙妈妈叹气:“我知道俩孩子心里怎么想的,没配型上就不说,配型上了却不给我,他们会愧疚,会心里过意不去。可我这当妈的,又怎么舍得要孩子的肾?我家闺女游泳真的特别好,教练都说她是拿奖牌的苗子!要是能早点开始训练,她的成绩肯定比现在更好。以前就把孩子给耽误了,现在孩子好不容易走上正道,再要了她的肾……” 龙妈妈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真没必要救我的。沈医生,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孩子们,要是……要是他们非坚持给我换肾,我……我……” 龙妈妈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很激动:“我宁肯马上去死。” 沈画放开手,看向龙妈妈:“你的情况的确比较糟糕了,换肾的成功率最多五成,我不建议换肾。” 龙妈妈一愣,接着就惊喜地抓住沈画的手:“沈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建议换肾?” 沈画点头:“不建议。你这种情况,肾移植手术成功率低,且就算移植成功,你这个肾也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出问题。一个肾,有五成几率你可能下不来手术台,有三成几率能让你多活一到两年,其他情况的概率都很低,我就不多说了。综合来说,我的确不建议换肾。” 龙妈妈笑了:“好,好。沈医生,多谢你,多谢你!” 沈画拍了一下龙妈妈的手:“我只是实话实说。” 龙妈妈连连点头:“对对,我知道,我知道。” 她眼泪婆娑:“以前我们村里的老医生说过,医生看病,看的不光是病,还有病人的心,看的是病人最需要什么。我今天才懂,沈医生你是好医生。” 沈画颇有些无奈。 她是真实话实说,而不是顺着龙妈妈的想法说,只是恰好,她的实话就是龙妈妈此刻最需要的诊断。 还没等她继续说话呢,龙昆南和妹妹就上来了。 “沈医生,这是我妹妹龙少华,您叫她少华就行。”龙昆南介绍,又忙问,“沈医生,我妈的情况怎么样?” 他又看了一眼妹妹,抿唇:“最迟什么时候得做手术?” 龙少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画,深吸口气:“沈医生,我做好准备了。” 龙妈妈连忙说:“沈医生你赶紧跟他们说说啊。” 沈画无奈,又把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龙昆南的表情很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诊断。 龙少华的脸色则是变了又变,声音又冷又硬:“沈医生,我一定要救我妈妈,你不用拿这种结果来糊弄我。” 龙昆南呵斥了妹妹一句,连忙跟沈画道歉:“对不起沈医生,我妹妹她就是……心急了点。少华,不能这么没礼貌,沈医生是非常好的医生!” 龙少华抿着唇,快要哭出来:“好医生会要我们放弃妈妈?我们还回之前的医院吧,那边的医生说妈妈现在可以马上做手术,做手术就有救!” 沈画倒是不生气。 她淡淡地笑了笑:“你们应该没有详细听医生说,你妈妈现在的情况,做手术成功率最多只有一半,是不是觉得一半还挺高的?那是因为这个五成的概率只是她活着下手术台的概率。但手术之后,有两成概率,你妈妈会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在一个月内死亡;还有三成概率,是在一切坏结果都没发生的情况下,这个全新健康的肾脏,也只能延长她一到两年的生命。” “不可能!” 龙少华瞪大眼睛,“不是说肾坏了,换一个好的就行了吗?我上网查过好多资料,都说肾移植成功的话,能活好多年,基本跟正常人一样的!” 14岁的少女,现在非常混乱,情绪失控。 沈画语气平和:“每个人体质不同,为什么你妈妈会肾衰竭得尿毒症,别人不会?因为她的体质跟别人就不一样,她的肾脏负担会比别人更重。即便换了新的肾脏,这一点还是无法改善,且因为她这么长时间的病程,让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新的肾脏也撑不了多久。” 龙少华慌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她焦急地看向哥哥,又看向沈画:“那……那怎么办?那还有没有办法?” 龙昆南紧抿着唇,握紧妹妹的手,一言不发。 他甚至无法判断,沈画说这些是真实的,还是……还是跟妈妈协商好了要放弃,才说这些话来宽他们的心的。 沈画道:“综合多种因素,如果我是你妈妈的医生,我不会给她做肾移植。” 龙少华擦了一把眼泪:“那我们就换医生,不做的话,妈妈肯定会……做了,好歹还有一线希望,哪怕能多活一年两年也都好。” “你个丫头,犟什么啊!”龙妈妈气得不行,“我跟你们说,我就在这儿看病,你们要给我转院,我就……我就一头撞死。” 气氛瞬间僵住。 刘大夫也相当紧张,忍不住频频看向沈画。 沈医生说的做手术成功率不高,他明白,但是说后续即便肾移植成功,也只能延长一到两年的生命? 刘大夫这就不太懂了,按理说,肾移植成功之后怎么都不会只有一到两年可活的啊。 沈画让刘大夫拿处方来,她先开点药。 龙少华却是撑不住了,哭着跑到病床跟前,握住妈妈的手,妈妈全身都严重水肿,手上按一下就是一个坑。 她哭着说:“妈,你不肯手术,是要叫我一辈子都不安心吗?是,我是喜欢游泳,我想参加比赛,参加奥运会拿奖牌,可若因此叫你没命,我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游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下水!” 她吸了吸鼻子:“妈,我也不是非当运动员不可的,我可以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能做的工作很多很多,一个肾脏不会影响什么的。我记得从网上看到的,说人一个肾就完全够用了!平时肾脏有九成的细胞都在闲着,所以真的别因为我就不做手术好不好?” 龙妈妈也是泣不成声。 龙少华又看向沈画:“沈医生,你来说,是不是一个肾完全能满足人体需要!” 沈画笑了一下:“理论上来说,是的。研究表明,一个肾脏大概有100万个肾单位,平时只有十分之一在工作,其他十分之九都在轮休。” “看吧看吧,妈,这位沈医生也这么说,所以一个肾脏完全不会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龙少华赶紧说。 沈画笑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在西医的概念上,肾脏就是起到过滤作用,按照利用率来说一个肾脏完全够用,甚至有一小部分人提出肾脏可有可无,只需要有肾替代即可。” “但从中医上来说,肾是先天之本。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肾是人体发育最早出现的脏器,这个早,甚至要从父母构精说起。” “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最初的胚胎就是一个细胞,这个时候什么器官都没有,但已经有肾了,这个肾并不是西医上我们所熟知的肾脏,而是肾的这个概念。” “肾的概念从代谢开始,贯穿了人从受精卵到胚胎,以及在母体生长发育的全过程。能想象到吗?皮肤也应该是属于肾的分类……具体的就不跟你们多说。” “你们只要知道,西医上所言的肾脏,和中医的肾系,其实不是一个概念。中医的肾系,范围要远大于肾脏这一个脏器。” “那么少一个肾脏,会影响到日常生活吗?” “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一定会。” 沈画看向兄妹俩:“龙妈妈的问题,不单纯是肾脏,而是整个肾系出了问题,她的新陈代谢从根本上出问题,这不是换一个肾就能解决的。” “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龙昆南和龙少华下意识点点头。 沈画:“这也是我不主张换肾的原因。” 龙昆南苦笑:“那……就只能……” 等死吗? 沈画说:“我最近会开一个课题,现代中医肾病临床诊疗,会招募一部分的肾病病患,龙妈妈可以成为我的第一位病人。” 龙少华有些不明所以:“沈医生,可我妈妈这样,不换肾不是都没救了吗……您……” 沈画:“我说我不主张换肾,但从来没说过龙妈妈没救了呀。” 龙昆南和龙少华眼睛顿时亮了:“您是说,有办法?” 沈画笑笑:“我是要用来做课题研究的,目前,不能跟你们保证结果。但只要龙妈妈配合入院治疗,一个月后,她就能下床自由活动,三个月后应该能达到出院标准,不过后续要定期过来复诊。药也要常年服用。” 龙昆南和龙少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昆南声音有些抖:“那是……能治愈吗?” 沈画:“完全治愈很难,但能控制到不错的水平。” 这就够了! 龙妈妈自己也一脸不敢置信,她甚至不清楚沈画到底是在安慰两个孩子,还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 药送来了。 沈画示意龙昆南把药喂给龙妈妈:“稍后我会再给你行针。刘大夫,麻烦你写医案记录,记得留档。” 刘大夫控制不住狂喜,连忙点头。 这是要他跟课题的意思了!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都喂到嘴边了。 龙妈妈喝完药,沈画就开始给龙妈妈行针。 刘大夫在跟前负责记录。 “肾脉郁闭,气血不通,是以肾失主水,当攻补兼施,清热达郁,使气机宣畅。” “行针,当取肾俞、关元……以温肾补气,疏通经络,以清浊利尿。” “另可在神阙进行脐疗……” 行针完毕。 龙妈妈身上最突出的一个反应就是出汗。 刘大夫惊奇无比。 龙昆南和龙少华也忍不住热泪盈眶,出汗,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龙昆南有事,先行离开。 龙少华留下守着妈妈,虽然沈画说了这边不用守着,今天护士会暂时负责,让他们请个护工来即可,但龙少华却说,自己今天已经跟教练请假了,还是守在这里等妈妈醒过来交代一声再走。 沈画也不多说什么。 不过,小姑娘扭扭捏捏的,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画主动问。 小姑娘说:“对不起沈医生,我……我一开始态度不好……我以为……总之对不起,沈医生!” 小姑娘深深地鞠了一躬。 沈画笑:“无妨。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小姑娘松了口气,又迟疑了一下才说:“沈医生,你什么病都可以治吗?” 沈画摇头:“我也不是万能的。” 小姑娘有些纠结,她低声说:“我们队里的一个姐姐,她可能出了点问题,我叫她去医院,她不肯……沈医生,我能不能叫她过来,您给她看一下?保证不会耽误您太久,看病的钱我有,我存下来的津贴都在呢。” 沈画问:“她是哪里不舒服?” 小姑娘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她好像是例假不对,一直流血,而且……臭臭的,她这些天一直都不敢下水……教练老师骂她。这个姐姐人特别好,我刚进队的时候还小,姐姐一直帮我。” 沈画点点头:“你让她尽快过来吧,越快越好,我今天还算有空。” 龙少华飞快点头:“那好,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谢谢沈医生,谢谢您!” 沈画失笑。 第56章 放下屠刀 等待期间,沈画回了自己办公室。 喻和堂这边给她准备了一间办公室,就在顾深的办公室旁边。 她找了一个笔记本,准备写点东西。 喻派金针传承起来很难,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脉气,而无法感受到脉气,就学不到喻派金针的精髓。 想个什么办法,能够降低学习难度? 能感受到脉气的喻派金针,非常霸道,而降格之后的喻派金针,也完全不比其他针法差,只是没有系统的教案。 现在其他针法之所以流传较广,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现成的方案,辨证是某种病,就可以找到相应方案,针对性地针灸。这样当然会很死板,但却便于推广。 且通常来说,这种定性的方案,针对的都是一些常见普通病症,比如风湿、颈椎等等,固定方案即便无功,也肯定不会有过,如此一来下级大夫就比较干下手了。 沈画要做的是两手准备。 一手是能感受到脉气的真正的喻派金针,一手则是降格后更适合大众医生使用的喻派针法。 喻老的典籍中,喻派金针封穴只有半部,而且用词比较简练,很多地方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于学习者来说更加困难。 她要重新进行对其修订和完善。 同时,已经决定要开肾病这个大的课题,在记录医案时,也可以试着找一下金针降格后的通用方案。 先写的就是真正的喻派金针封穴。 这个她理解很深,写起来也比较容易。 等写完之后,再给顾深和楚兆看看,毕竟从她的角度来说,已经有些难以发现初学者的问题了。 沈画先写了脉气总纲,就有人敲门。 “进来。” 沈画写完这一句话才抬头。 只见龙少华拉着一个比她高了一头的女孩子进来,那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可那双眼睛,却找不见天真,只有尴尬忐忑和忧虑。 她气色很差,面黄,身上有一股混合了花露水的臭味,腹部微微隆起。 只看一眼,沈画就皱起了眉头。 “沈医生,这是伏曼柒,柒柒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大夫,特别特别特别好的大夫,她能救我妈妈!” 龙少华眼睛里都是光,看向沈画的眼神尽是崇拜,“要不是我学习成绩差,我都想去学医,以后当沈医生的学生呢。”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她可不知道,想当沈画的学生,可是非常困难的事。 伏曼柒也看到了沈画。 在办公室里,沈画没有戴口罩,她头发已经长到了耳边,从之前的板寸,到现在的碎发,目光清亮,温和却叫人莫名觉得心慌,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所有。 原来是她! 在电话里,龙少华说有个特别厉害的医生,能治龙妈妈的病,甚至不需要进行肾移植,这样龙妈妈有救了,龙少华也能继续游泳。 当时伏曼柒就觉得不对,这怎么可能? 龙妈妈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除了肾移植没有第二条路了,怎么可能? 伏曼柒怀疑龙少华是遇到骗子了! 只有骗子敢治一切疑难杂症。 所以当龙少华千方百计劝她过来找医生看看的时候,她答应了。 这小姑娘那么可怜,绝对不能再被骗子骗了!伏曼柒这才过来,否则她是不会来的。 来到喻和堂门口,伏曼柒还在疑惑。 这里好像是正规的中医堂…… 可是,龙妈妈那种情况,中医真的有办法吗? 在疑惑之中她进来了。 龙少华早就在等她,赶紧拉着她去医生办公室,还说医生专门留下来等她的。 伏曼柒心中忐忑的很。 而在见到龙少华口中的神医时…… 伏曼柒才真正地呆了。 怎么会是……她。 不不,她应该早想到会是她的。 毕竟两个月前闹得那么大,那一波的网络狂欢,导致了几个结果。 第一:沈恋洗白,或者准确点来说叫澄清,现在网上关于沈恋的口碑已经完全逆转,对于沈恋这个真正的娱乐圈神颜,无数人都觉得特别遗憾,现在网上甚至有人天天在刷#今天沈恋复出了吗#这个话题,沈恋复出的超话里,已经有几万人签到。 第二:长得和沈恋简直像是双胞胎的医生沈画,被各路大佬和官方认领,从网民口中的庸医,成了真真正正一号难求的名医。 那次沈画说每周会在微博评论区挑一位患者,可紧接着她就有事,说是参加什么保密项目,一直不曾回归,很多患者甚至跑到海一院和喻和堂,也都没办法挂上她的号。 更让所有人疯狂的是,五吨上周出院了! 他的喉气管和食管都成功保住,更为神奇的是,他体内的癌症病灶不见了。 明明说的是带癌生存,可怎么连癌病灶都没了? 五吨倒是实诚,直接在微博上说:“沈大夫先前就说过,即便没有发现癌病灶,也不意味着就真的治愈了癌症,只是我的身体和癌细胞达成了一个平衡,我现在还处于带癌生存的阶段,但只要按时用药,规范生活习惯,我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后续还会继续公开病情,欢迎大家关注。” 五吨之前的所有病例、检查结果,都是真实的,全网见证。 现在,竟然达到这种效果。 所有人简直爆炸。 正常健康的人或许会将信将疑,但对于那些绝症患者来说,任何一点儿希望,都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拼了命都想抓住,想试试。 况且,不是有官方背书么,说这位沈大夫是保健局的专家,给领导看病的那种,而且她还是大国医喻老的弟子,这种身份,怎能叫人不信服? 无数病人想要找沈画碰碰运气,万一能治好呢?有一线希望也行啊。 可偏偏,海一和喻和堂都说沈画出差参加保密项目,不方便透露行踪和归程。 越是找不到,人们的兴致就越高。 那场网络风波导致的,除了以上两个结果之外,还有第三个结果,也是对伏曼柒来说,最重要的一个结果。 那就是钟泽骞彻底成了丧家之犬。 fire解散,另外三位成员单飞,钟泽骞被各大品牌解约追偿,公司也把钟泽骞告上法庭,即将开庭,有相关律师出来说,钟泽骞至少要赔偿2个多亿! 现在没人能联系上钟泽骞,钟泽骞的家人也说不管这事,叫他们找钟泽骞去。 钟泽骞三个字在网上已经臭不可闻。 曾经叫着要让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粉丝,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这位沈画医生而起。 从五吨开始直播,从有人说她是庸医开始,一切就好像不可收拾。 最后,沈恋洗白,沈画成了名医,只有钟泽骞……毁于一旦。 可偏偏,钟泽骞的灭亡,怪谁都怪不到沈画身上。 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 谁让他当初……骚扰沈恋,还反过来带节奏说是沈恋纠缠他…… 他可真是活该。 伏曼柒盯着沈画发呆。 龙少华有些明所以,拽了拽伏曼柒的手:“柒柒姐?” 伏曼柒立刻抖了一下,脸色惨白,低声打招呼:“沈……沈医生……” 沈画点点头:“跟我来治疗室这边,我给你做个检查。” 她起身的时候,顺便扯了口罩带上。 她可没忽略掉,刚才伏曼柒盯着她的脸发呆,眼神纠结难明。 沈画让龙少华在外面等。 妇科上的检查,不方便给小姑娘看。 况且,伏曼柒自己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对这种检查应该也是羞涩紧张,肯定不愿意给别人看到。 即便沈画是女医生,可妇科上的检查,还是让伏曼柒特别不自在。 尤其是她来之前身上喷了点花露水,可还是掩盖不住身下的那股味道,她自己都觉得非常难堪。 可…… 最后一点求生欲,让她忍耐下来,看病。 检查完毕之后,沈画脸色有些凝重。 “你24小时内尿量有多少?”沈画问。 伏曼柒一愣:“有……有尿,但是比较少,可能是我喝水太少,一喝水就吐。” 沈画:“吃饭会胀吧。” 伏曼柒点头:“嗯,吃不下也喝不下,恶心呕吐,还有点儿……漏……漏尿。” 沈画看她,面色严肃:“你漏的不是尿,是组织液。你腹腔已经有积液了你知道吗?” 伏曼柒脸色很难看:“我……” 沈画目光凝重:“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吗?非常明显的卵巢过度刺激综合症。症状已经出现几天了吧?亏你还能忍到现在。” “你的情况还不光是卵巢,你子宫也有少量出血,臭味是因为感染。” 沈画看着她:“你是去卖卵了吧。在非正规的医疗机构做的手术吧,打促排卵针过量,会导致卵巢过度刺激。” “而取卵手术环境比较简陋,器械可能消毒不到位,等等这些都可能造成你出血感染。” “再加上你是游泳运动员,初期出血量不多的时候,你肯定也没有停止训练,泳池的水等等都会加重你的感染。后来即便你不再下水,可在岸上的基础训练,同样会加重你的病情。” 伏曼柒脸色惨白。 她以为就是感染,医生可能看不出来她做了什么,原来……这么明显的吗。 伏曼柒咬着唇,看向沈画:“那,那应该怎么办?” 沈画:“如果你早一点过来,情况还不太严重的话,只需要按照医生指导吃药,多喝水多休息就行。” “现在你已经出现严重的腹腔积液,肝功能也有损伤,你卵巢肿大,很容易发生破裂或扭转,现在宫内出血和感染也必须立刻进行处理,情况严重的话可能会危及生命!” 伏曼柒面无人色。 沈画:“你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必须马上住院治疗。你可以到海一院那边挂急诊入院,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在做急诊手术。当然,你也可以留在喻和堂这边接受中医治疗。” 沈画顿了顿,说:“你留在喻和堂由我接诊的话,不需要手术,我会用针灸和中药给你治疗。但也有风险,比如子宫出血和感染如果不能得到有效遏制,你还是需要做手术,最坏的情况是,切除子宫。” “你的卵巢形态也发生改变,后续极有可能出现卵巢破裂或者扭转,如果是扭转,我或许有办法,但如果破裂,就必须做手术。” 沈画看她:“你想在哪儿看?” 伏曼柒茫然了。 沈画:“你满18周岁了吗?不管满没满,我都建议你告诉家人,这不是小事。如果住院,也是需要家人陪护的。” 伏曼柒抿唇:“我……我没家人……医生,需要,需要多少费用啊?” 沈画挑眉,看了一眼窘迫到无地自容的伏曼柒:“中医治疗的话,目前我可以不收你挂号费,药费和治疗费用应该在一千块钱左右。前提是你卵巢不破裂,且子宫的出血和感染情况能够控制得住,不需要做手术,费用就不会太高。” “如果是去海一院急诊住院的话……你有医保吗?具体报销情况我也不太懂,但你这个,估计很难报销,若是不做手术,检查费用和医药费大概要三四千,做手术的话……也比较难讲,最少要准备一万块钱。” 伏曼柒抿唇:“那我在您这儿看。” 沈画:“你确定?在我这儿看就得听我的,同时要对我保持百分之百的信任,你做得到吗?” 伏曼柒:“……” 她深吸口气,咬牙点头:“能。” 沈画点点头:“行,我让人给你办住院。但你现在到底有没有满18周岁?你能决定自己的治疗方案吗?如果你没满18周岁的话,需要你的监护人来签字,否则,要么不治,要么报警核实你的身份。对了,你跟少华是一个队的,让你们领队或者教练来也行。” 伏曼柒连忙说:“我满18周岁了!这是我身份证,你看,上个月就满18周岁了。我自己能决定,我签字,我负责。” 沈画点头,叫人来拿伏曼柒的身份证去登记核实,医院现在都接入公安部的系统的,身份证是真是假骗不过系统。 “那你确定不需要人来陪护?”沈画说。 伏曼柒:“又不需要做手术,我……我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沈画也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伏曼柒,她低声说:“沈医生,费用我能不能……晚一点再交,我保证会交的。” 沈画看了她一眼:“行。你不交我就找龙少华要,一样的。” 把伏曼柒收治入院,沈画晚上又得加班。 更麻烦的是,伏曼柒的情况的确严重,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用药,她就忽然休克。 立刻进行抢救。 刘大夫有些心惊胆战。 沈画有条不紊地给伏曼柒抢救,一边让刘大夫给伏曼柒建立静脉通道补液。 抢救过后,伏曼柒恢复了意识,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沈画没多说什么,直接让人去准备药材,她则立刻给伏曼柒行针,伏曼柒的情况明显是耽搁不起了。 问题太多,且伏曼柒现在的身体条件太差,沈画行针也不能过速,在不用上异能的情况下,单纯使用金针,甚至她在有意控制金针对脉气的感受…… 一个多小时,才算结束,期间伏曼柒喝了药。 行针结束之后,伏曼柒直接睡着了。 刘大夫跟了全程,医案记录写得他都有些头晕眼花。 “沈大夫,接下来要怎么做?”刘大夫问道。 沈画:“生殖系统其实也是肾的概念,把她也归到课题病例中去吧。医案记录要详细一些,待会儿写完了拿来我看一下有无错漏。另外,针对她子宫出血和感染的情况,明天还需要再继续行针……” 刘大夫:“她的感染情况应该挺严重的,如果……如果出血和感染止不住,会不会要切除子宫?” 沈画:“会。” 她想了一下,看向刘大夫说:“如果遇到类似病例,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应该立刻给病人安排转院。” 刘大夫连忙点头。 其实不用沈大夫说,他也不敢接收这种病人啊,肯定会第一时间建议病人去海一院那边,挂妇科也好挂急诊也好,但肯定不是在这儿看中医。 刘大夫忍不住又悄悄看了沈画一眼,在心底叹气,沈医生这样,总会给人一种中医无所不能的错觉…… 不,也或许不是错觉,只是他们太过平庸,达不到那个境界。 又交代了刘大夫一番,沈画就打算回公寓休息。 在走廊上,碰见了龙少华。 “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归队?”沈画有些惊讶。 龙少华一脸忐忑,连忙说道:“对不起啊沈大夫,耽误您这么长时间。柒柒姐的情况怎么样啊,有没有危险?” 沈画想了一下:“她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再晚来一天,可能命都没了。” 龙少华吓得白了脸:“那那……那现在怎么样了?” 沈画笑笑:“幸好你让她来了,你救了她一命。” 龙少华差点儿没哭出来:“真的吗?” 沈画点头:“她现在的情况稍微稳定一些,但还是需要住院,不用太担心。” 龙少华感激得不得了:“太谢谢沈医生,太谢谢您。沈医生您放心,需要多少费用,她不够的话我有。” 沈画:“看中医的话花费不会太大。” 一般来说,西医上贵的也不是药,而是各种检查费用,天价药费只是少数罕见病或者是癌症靶向药。 而中药材,价格相对来说还真是便宜。 可不会用的话,就治不了病。 沈画又问龙少华:“伏曼柒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龙少华脸色再度一变,她小声说:“柒柒姐的家庭情况特殊,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沈画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既然的确是没有家人,那就没办法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队也不安全,我让人在你妈妈病房给你加个折叠床,你去休息吧。伏曼柒那边你想看望,得等明天,她现在睡着不会醒的。” 沈画交代完之后,就离开喻和堂。 伏曼柒的病房,刘大夫交代护士照看伏曼柒之后,就打算离开。 他刚离开,伏曼柒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家人。 护士接了电话,“你好?我不是伏曼柒,你是她家人吗?那你们明天早上尽快来一趟喻和堂吧,伏曼柒现在喻和堂住院……病?她何止是生病!已经很严重了,今天她要是没来医院,恐怕命都要丢了。你们家属怎么回事?她病情这么严重也一点儿都不关心……” 沈画回到公寓,门口放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外卖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打包盒,还有一张卡片。 “宵夜,吃了再休息。” 落款还是那个乌篷船,进宝同学的签名。 沈画失笑,收起卡片,拎着袋子进公寓。 忙碌这么长时间,肚子早就空了,不吃点东西就睡觉的话,可能会饿得难受。 沈画吃完,随手拍了空空如也的餐盒,发给霍延:“光盘。” 霍延那边立刻回了一个视频过来。 沈画点了接通,霍延那张脸就出现了镜头之中。 “这么晚还没睡?”沈画笑眯眯地说。 霍延:“嗯,还没忙完。” 沈画有些惊讶:“又在写歌?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晚上好好休息,否则会影响到听觉恢复的。我给你准备的药记得吃,能保护耳朵。” “嗯。”霍延点头。 沈画又笑眯眯地说:“龙昆南的妈妈有救了,也不用移植他妹妹的肾,她妹妹能继续游泳……” 她大致把情况说了一遍,一只手支着下巴,目光含笑看着屏幕中的人:“我棒不棒?” 霍延的脸开始泛红,点头:“嗯。” 沈画逗他:“那有没有更崇拜我一点?” 霍延目光清亮:“嗯。” 沈画笑着盯着屏幕中的人看了一会儿:“好啦,去睡觉了,乖。” 霍延轻轻点头:“你先挂。” 沈画挑眉,“行。” 挂断视频,她忍不住轻笑。 进宝同学怎么能这么可爱。 * 次日一早。 沈画又去了喻和堂,给伏曼柒做检查。 “伏曼柒的家属来了。” 刘大夫跟沈画说,“这会儿去给伏曼柒买饭,待会儿就上来。” 沈画给伏曼柒又做了检查,详细给她诊脉。 她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让刘大夫安排人去抓药熬药,她则再次给伏曼柒行针。 在行针途中,伏曼柒的家属回来了。 刘大夫立刻说道:“沈医生正在给病人行针。病人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会……会有什么严重伤害吗?”家属的声音很是低沉。 刘大夫:“目前谁也没办法跟你确定什么,现在只能先治疗看看。” 家属:“需要做手术吗?” 沈画刚行完最后一针,现在处于留针时间。 沈画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人,那人穿着连帽衫,戴着口罩低着头,莫名有些熟悉。 她说:“你是她什么人?我记得昨晚问她,她说没有家属的。在她不认可的情况下,我没办法把她的情况告知给你。” 那人一愣,下意识抬头。 沈画看到了他的眼睛。 她顿时就微微眯起眼睛:“你……” 那人连忙又低下头,神色慌乱。 沈画看向伏曼柒:“他是你什么人?” 伏曼柒抿唇:“……是,是……” 那人手里还拎着外卖袋子,一双手攥得紧紧的。 沈画在等两人的回答。 几秒钟之后,那人深吸口气,咬牙说道:“她是……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亲哥哥。” 沈画挑眉:“确定?” 男人点头。 沈画又看向伏曼柒:“他真是你哥哥?你的病情可以对他如实相告?” 伏曼柒低声说:“我……我其实没事的,对吧沈医生,我没事的,很快就会好。” 沈画不说话。 伏曼柒看向沈画的眼神里带着哀求。 沈画却不为所动。 那人把手里的东西放边上,走上前来:“柒柒,不用瞒着我,你前些天拿回来的钱到底怎么回事?你……” 他看着伏曼柒的样子,脸色忽然变了:“你该不会是去……去卖器官了吧!” 伏曼柒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男人却不信。 伏曼柒难堪极了,崩溃大哭:“我……我只是去卖……卖卵。” 男人一脸茫然,完全不懂卖卵是怎么回事。 沈画简单地给他科普了一下:“正常女性一个月只会排出一个卵,但对于买家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买家也不可能等你每月去取一次卵,所以就要打促排卵针,促进卵泡成熟,一般都要连续打上十几天,这样一次就能取十几个卵。” “地下取卵的那些非法机构,为了取卵是根本不会顾及女性身体情况,往往剂量都会超过安全用量,且十分频繁。这就导致女性很容易出现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 “且在取卵的时候,对方的手术条件不达标,技术上可能根本就是无证人员操作,会导致女性感染、子宫出血,甚至是在取卵中刺伤卵巢等等。” “至于危害,非常多,甚至可能会致命。伏曼柒的因为拖延时间长,没能尽早就医,她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重。” 沈画看了男人一眼,又继续说道。 “她卵巢目前虽然还没有破裂,但受损情况严重,会影响到她日后的生育。也就是说,她现在所有的症状全部治好,日后生育也会比较困难。况且,她现在最严重的问题是子宫感染和持续出血,如果最后依旧无法控制,就得手术切除。” 伏曼柒哭了起来:“沈医生,你别说了,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男人整个人都完全僵住,声音哑得不像话:“所以……那些钱,就是这么来的。” 伏曼柒只哭,不说话。 沈画声音清冷:“还有一个问题,对她来说或许会比伤害生育更严重。” 男人立刻抬头:“什么?” 沈画:“她肝功能损伤情况不低,并且由于血管内低血容量,导致血液出于高凝状态……简单来说就是,她现在下肢已经有血栓形成,并且不止一处。” “她短时间内都没办法继续游泳了。后续如果治疗效果好,倒是还可以继续回去游泳,但上限恐怕不高。” 男人的眼神,无法形容。 伏曼柒整个人也呆若木鸡。 她的手微微颤抖。 病房里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男人一步步朝着伏曼柒走过来。 “噗通!” 男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对不起柒柒,对不起,若不是为了我……” “你起来!”伏曼柒被吓懵了,赶紧挣扎着要起身,哭着说道,“你起来,你干什么啊你!都是我自愿的!你当初救我一命,要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 男人看着伏曼柒,“柒柒,我错了。” 伏曼柒哭个不停。 男人:“柒柒,你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操心。” 三天之后。 伏曼柒的情况被控制住。 子宫出血止住,感染也得到有效遏制,卵巢趋于稳定…… 一切坏结果都没发生。 这天,沈画来给伏曼柒复诊,之间伏曼柒对着手机又哭又笑。 她挑了挑眉,也没多问。 倒是伏曼柒,看向她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沈画回了办公室后,就接到唐慧电话。 “画画,赶紧上网看看,钟泽骞出现了,我去,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 沈画挑眉。 她打开微博,就发现#钟泽骞道歉#直接上了热搜。 钟泽骞:对所有人说一声对不起。对@沈恋女士说声对不起,当初是我的错,用最龌龊的方式追求你,被你揍了之后恼羞成怒,又倒打一耙,仗着我粉丝多,引导他们网暴你…… 对fire的另外三位团员说一声对不起,我年轻气盛、骄傲自满、自大愚蠢…… 对公司和经纪人说一声对不起…… 对所有品牌商说一声对不起…… 一切责任,我会一力承担。 文字道歉后面,还附了一则视频道歉。 视频中的钟泽骞,头发剪得很短,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神色认真肃穆。 这则道歉微博的转发和评论涨得飞快。 几乎是一路把#钟泽骞道歉#推上热搜第一。 网友评论中几乎全都是一边倒在骂钟泽骞。 道歉有用吗? 道歉有用的话,当初被你伤害过的人,那些伤害就能不存在了吗?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原谅钟泽骞。 但其中也有一小部分声音,认为钟泽骞能站出来公开道歉,从文字和视频中看,他至少是真诚的,是真心在道歉。 别的不说,这道歉的态度,还是值得被表扬的。 可是这部分声音很快就被其他网友给淹没。 他一个道歉就应该得到表扬? 凭什么啊。 好人做了一百件一千件好事,可但凡有点差错,他做过的好事就都不存在了。 而坏人,做了无数坏事,只需要一件好事就能洗白? 有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凭什么? 网络热议纷纷,无数网友的臭骂密不透风,这种场面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汹涌,只看一眼就让人窒息。 钟泽骞出现了,道歉了,并且宣布要承担责任。 他当天就出现在了公司。 既然他愿意承担责任,很多方面也就不用走法律程序,直接找律师签协议就成。 各大品牌方,其实也不愿意一直打官司,能和解就私下和解处理,还能省律师费,免去很多麻烦。 没人知道钟泽骞到底要赔多少钱,保守估计也得一个多亿,因为真正打官司,索赔额都会要的很高,实际上法院很难完全判下来。 钟泽骞名下所有资产都已经变卖,还欠了不少债。 但他没有离开娱乐圈,而是继续留在娱乐圈。 网友们顿时破口大骂,他这波道歉操作,就是为了洗白,就是为了继续留在娱乐圈赚钱。 各种臭骂,钟泽骞都照单全收。 很多网友不明白,为什么还有节目组会找钟泽骞录节目。 其实原因很简单,现在这个时候还找钟泽骞录节目的节目,本身就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节目,这些节目收视率本来也不好,拉来钟泽骞后,就等于是拉来了一个炒作的噱头,会吸引臭骂钟泽骞的网友。 随便他们怎么骂钟泽骞,只要给节目带来热度,也就够了。 可以说,只要钟泽骞没有吸毒犯罪等行为,只要他没被上面明确封杀,那他就会一直有节目组找。这就是很多明星实在红不了,就走黑红路线的原因。 况且现在,为了挣钱,他的报价也非常低。 对于那些急迫想要话题想要流量的节目组来说,真是太适合了。 后来直到伏曼柒出院,钟泽骞都再没来过喻和堂。 不过很显然,从伏曼柒的情绪上,沈画能感受到她是真开心。 是非对错,只看伏曼柒自己吧。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对别人来说钟泽骞再坏,可对伏曼柒来说,那是她的救命恩人。 当然,对沈画来说什么都无所谓,钟泽骞这个人,甚至无法引起她内心任何一点儿情绪波动。 在伏曼柒住院后的第三天。 龙昆南知道了妹妹又麻烦沈画给伏曼柒看病的事儿,龙昆南特别不好意思,不断给沈画道谢,又教育了妹妹一番。 对沈画的情况越了解,他就越知道,请动沈画看病有多难得。 况且沈画看伏曼柒的情况不好,甚至都没收伏曼柒挂号费,医药费也就收了一千多块钱。 一千多块够干什么? 都不够沈画在喻和堂正式挂号后的一个挂号费!更不够去西医那边做几个检查! 沈画倒是不在意这些,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异能池好像又要扩充了。 可她最近并没有很频繁地使用异能,为什么呢? 到医院销假,沈画又去看了应老先生。 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应老先生现在的体重已经增加到56公斤,血红蛋白也达标,面色红润,精神很好,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洪亮。 现在的药已经改为隔日一剂,继续调理。 应老先生的病是腹膜后高分化的平滑肌肉瘤,这种情况非常容易复发,应老先生自己也是一样,在第一次手术之后很快就复发,做第二次手术时撑不住了。 沈画在给应老先生复诊之后,又给开了散金丹,每日服用,散金丹是她自己调制的,配方已经交给顾深,会在喻和堂上架,这种药有很好的解毒、活血化瘀的作用,最重要的当然是散结,用于防止腹部肿瘤复发。 “已经可以出院。” 沈画笑着说,“您日后每隔三个月再来复诊一次,随访一年后肿瘤若是没有复发,就改为半年复查一次……” 应老先生自己也十分开心。 他的身体变化,自己最清楚不过。 中医治疗速度慢吗? 看起来是很慢。 三个月,才让他出院。 可谁能知道,这三个月有多难得! 应老先生又问沈画:“我儿媳妇的病,还要多麻烦你啊沈大夫。” 沈画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这段时间一直不在海市,应总前些时候联系过我一次,我那边情况特殊无法离开,您让应总抽时间再联系我就行。” 应老先生连忙点头:“我儿媳妇也是个苦命人,不提这些,只求沈大夫尽心。” 沈画答应下来。 医院和喻和堂的时间安排都出来后,沈画的号第一时间被挂满。 她也如约在微博上挑了几个病例,大多都跟肾有关的病例,方便她做课题。 不过现在,她得先找几个学生或者助手。 在门诊的时候,要有助手帮她写病例,电脑上开药等等,这样能提高效率。 应青戎也立刻就联系了她,把他太太的病例传给她。 看到病例中的图片,沈画微微皱眉。 难怪应太太不愿意见人,也难怪会有传言说应太太面容丑陋。 她这不是面容丑陋,是面部毁容。 再看病例,她的情况还不仅仅只是面部毁容…… 沈画给应青戎打电话:“病人现在海市吗?在的话,我改天上门一趟。” 应青戎立刻点头:“是在海市!沈大夫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我安排车去接您。” 说完,他又忐忑:“沈大夫,我太太这情况,能治吗?” 沈画:“我尽力。” 应青戎顿时就松了口气。 倒是沈画,在挂断电话之后,对着应太太的照片沉思许久。 第57章 穷病 应青戎准备的病例非常全面。 沈画仔细看,其中有一部分的病例,是复印的已经完全泛黄的处方,款式看起来特别陈旧的那种,再一看时间…… 有两张二十年前的,还有好多十几年前的! 绝大多数都是8年前的。 8年后的,寥寥无几。 也就是说最近这8年时间,应太太只看过一两次病,只留下了一两次的病例。 从这份病例上看,应青戎真是把应太太从小,甚至是从出生之后,能找到的所有病例都找来了。 单这份用心,就极为少有。 沈画在心底叹息,这份用心,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软。 但真正在意的,还是病例中那张应太太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中的应太太,应该才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大概是在参加学校的晚会什么的,扎着双马尾羊角辫,脸上抹得特别白,眉心一个红点,眉毛描得细细长长,脸颊上两坨特别明显的红胭脂,然后就是红嘴唇。 很典型的那个年代的照片。 她穿着一件黑红格子的连衣裙,笑得很灿烂。 即便那个时候的妆画成那样子,可依旧能看出来应太太的底子特别好,换句话说,应太太长得很好看。 除了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张应该是应太太十四五岁时候的照片…… 沈画盯着看了一会儿,微微叹气,看向病例上的名字。 裴锦湖。 应太太她叫,裴锦湖。 沈画深吸口气,沉下心来认真看裴锦湖的病例,从小到大的每一份病例,她都看得格外认真。 看到不明白的地方,她直接给应青戎发微信询问。 比如“她小时候是发高烧用药过量吗?” 应青戎很快就回答:“她父母是聋哑人,也没文化,小湖她小时候生病发高烧,她父母着急带她去卫生院看,但那个时候偏远农村的卫生院,根本没有正规医生,用药错误,还耽误了病情,再加上小湖她本来就是早产儿,身体特别弱……种种因素吧,导致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她是早产儿?几个月的?” 应青戎:“7个月。” 沈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多小孩在小诊所里用药过量或者错误的情况并不少见,有的一针下去,孩子就再也听不见了。 裴锦湖的情况应该还不算最差的,她用药不对造成的反应是全身过敏、哮喘,再加上她早产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后就成了过敏体质,非常严重的那种过敏体质,她的肺部应该是先天发育不足,哮喘也一直没能好。 她身体底子就很差。 再看后来,严重车祸,父母护着她双双身亡,裴锦湖自己也受了重伤,医院的病例显示给她连下了好几次的病危通知,算是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但她身体脏器都有损伤,车祸后一年多,她才勉强回归正常生活。 沈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年后回归正常生活,父母双亡的正常生活吗? 再往后看…… 就在她十五岁那年,遇上一场特大火灾。 毁容,吸入过量毒气。 又是一场九死一生。 沈画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难怪应老先生会说他这个儿媳妇是个苦命人,这何止是苦命,这简直是戳了命运的肺管子吧,要不怎么能把如此多的坎坷都加在她一人身上。 应青戎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对小湖的容貌并不介意,可她自己很介意,甚至都不肯让我亲近她。前些年,有人鼓动她让她去做除疤手术,我当时不在国内,回来的时候……” “我差点儿崩溃。她是严重过敏体质,对麻醉过敏,对很多药物都过敏,手术差点儿要了她的命,最终也根本没做成。” “沈大夫,小湖的脸有救吗?我不介意,可对她来说,现在的容貌太残忍,她也怎么都不肯相信我是真的不介意。” 沈画微微抿唇,回复了一句:“别说她不相信,应该没人会相信你真不介意。” 应青戎叹了口气,百口莫辩。 沈画:“治疗过程你别问,我也不会给你保证什么,把她交给我就行了。我明天的门诊过后,就联系你。” 应青戎:“好。” * 在“爆红”之后,沈画终于要迎来第一次门诊。 助手是医院给她安排的。 暂时沈画没有自己带学生,按理说她也没有资质带学生,所以医院就临时给她分配了助手,协助她在门诊看诊。 她只放了15个号,另外还有网络上原本答应的是隔一周一号,但根据评论里的实际情况,她直接调整为一周一号。 今天总共要看20个号。 现在医院在手机或者网上挂号,一般都会有时段,大多是6到8分钟一个号,就按最短的6分钟一个号来算,一小时10个号,上午4个小时40个号。 这已经是非常极端的情况了,大部分只能挂30个以内的号。 可在大医院,30个号远远不能满足病人的看病需求。 很多病人会觉得医生压根儿不跟自己解释什么,排队排半天,一进门医生直接问什么情况,然后就开始开各种检查单去做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往往也说的非常简短,直接就给开药治疗…… 实际上,这是真没办法。 人口基数太大,医疗从业者远远不够,公立医院又是为大众服务的,医生们只能不断压缩每个病人看诊的时间,要不然根本看不完,自然也就没时间多说话。 一个上午三四十个号,假如一个上午只有10个号,医生自己也轻松,也就有时间慢慢给病人说情况。但现实不允许。 像是有些人,想要得到更好的服务,就可以选择私立医院,或者是国际医院,还有各大医院的特需号。 一两千块钱的挂号费,以及无法报销且比普通医院贵得多的检查费医药费,就能让你感受到医院也是服务业。 而这在公立医院是不可能的。 沈画门诊只放15个号,是因为她这边跟西医那边不同,西医大部分要依赖各种检查,医生会让病人做很多种检查,目的就是为了排除一切可能。 很多人觉得自己做的都是不必要检查,确实是有很多医生水平不够,判断不出,才让多做检查,排除一切可能。 想要光通过描述和普通面诊就判断出病人的全部或者大部分问题,不存在的。 这种期待,更应该向中医靠拢。 偏偏很多人又不怎么信任中医,认为看不见摸不着,没有准确量化的结果,不如西医检查来得科学。 沈画这是中医门诊,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很多人认为会号脉的才是好中医,其实不是,中医更多看的是全面情况,有时候脉象也会欺骗人,必须结合面诊。 但不管怎么说,中医门诊看诊起来,的确会比较耗费时间。 要面诊,要号脉,要进行辨证,开药,如有需要可能还得针灸…… 往往,中医还要向病人解释很多,前因后果等等,说得对症了,病人才会有信服感,说的症状对不上,病人恐怕直接就要定性为庸医。 综合来说,中医门诊的确会更耗费时间。 15分钟很可能看不完一个号,一小时看4个号是非常好的情况了,4个小时也才16个号。 也难怪,顾深之前在海一院这边坐诊的时候,只放半天的号,15个号,但其实他往往是要看到下午五六点钟才结束的。 因为慕名而来的愿意花那么长时间排队,想办法找来的,大多都是疑难杂症,一个号看半个小时是常有的事,碰上治疗,一小时可能都打不住。 沈画今天这15个号,加上网络上的那5个号,估计也得看到下午了。 最让中医大夫有些无语的是,有些病人看中医的时候,完全不喜欢说话。 问他哪里不舒服,就说大夫你给号脉看看。 中医的望闻问切,问也是很重要的环节。 沈画能感受到脉气,号脉相对来说会简单准确,可对其他大夫来说,光凭号脉想知道全部,可就太难了! 今天第一个号就是这样。 进诊室之后,沈画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直接就问:“有哪里不舒服?” 病人是个男性,笑呵呵地说:“大夫您给号号。” 边上的助手显然对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只能一脸无奈地拿过病人的病历本,往电脑上登记基本情况。 沈画示意对方坐过来,把手放在垫子上,她给号脉。 在号脉的时候,这位男病患又忍不住笑着说:“沈大夫,其实我没事,就是在网上一直都在关注你,没想到你到现在才开始坐诊,可真是叫大家等了好久。我碰巧会点电脑技术,也想亲自过来见见你,就抢了个号。你不介意吧。” 旁边正在录入患者情况的助手,直接无语。 其他几个在边上站着的学生,也都面面相觑,有种牙痒的感觉! 这特么,多少人真有病,想挂个沈大夫的号挂不上,这位没病的,就为了来看沈大夫一眼…… 沈画冲男人微微扬了一下下巴,“另一只手。” 这是两只手都要诊的意思。 男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哎,真不用了沈大夫,太耽误时间了,外面还有好多人呢。” 他刚才在外面等的时候,也跟大家闲聊了一下。 那些可都是真有病的,而且有几个还是特别严重的病,比如有癌症,在西医那边已经被判了死刑的,来找沈大夫就是碰碰运气,毕竟五吨的癌症现在不是好了吗? 反正对于大众来说,具体细节他们不关心,有人传说好了那就是好了。 沈画:“手。” 男人轻咳一声,只好把另一只手也放在垫子上。 沈画的整个诊脉过程其实很快,三分钟左右的样子,男人觉得时间挺长,主要是诊室里沈大夫的助手和学生们,看他的眼神实在是…… 沈画收回手看向男人:“最近这一年多,是不是精神容易疲倦,睡眠质量也较差,有时候会有恶心的感觉,有时候肚子疼,上厕所却又不是要拉肚子,有时候还会出现腰背痛的情况。” 男人一愣,连忙点头:“是是是,可是化验血什么都挺正常的,医生说可能是胃肠感冒,过几天也就没症状了。” 男人立刻揉一下肚子,“我前些时候想挂你的号,就是又觉得胃肠不太舒服,可你这不是这么久都没开门诊么,我这过几天就自己好了。胃肠镜也都做过,都没事。” 沈画:“你到那边治疗床上躺着,我给你触诊。” 男人有些慌:“沈大夫,我这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吧,你别吓我啊。我错了,我不该浪费医疗资源,不该没病跑来找你……” 沈画无奈:“你躺下,我要诊断结束才能跟你说是怎么回事。现在似是而非,你让我说什么?” 男人乖乖过去躺下了。 沈画先让几个学生给男人腹部触诊。 “沈大夫,病人腹部平软,全腹无压痛和反跳痛等症状,没有摸到明显肿物,肝肾区也无叩击痛,腹股沟也没按到肿大淋巴结……” 学生得出结论:“腹部应该没有明显病变。” 男人也连忙点头:“我之前去检查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做过胃肠镜了,没事!” 沈画点点头,示意学生让开,她亲自触诊。 她的手按在病人左腹…… “啊!” 病人顿时全身一缩,脸上冷汗都下来了。 几位学生看得一愣一愣的:“沈大夫,我们刚才也按这边了,没有发现啊。” 沈画:“不怪你们,他这个情况临床上非常难以诊断。” 其中一个学生小声说:“不会是……腹膜后肿瘤吧?” 另外几个学生也都一脸惊讶,这可就很严重了。 沈画点头:“中医上属于徵瘕,放在他这儿就是腹部肿瘤的意思。但因为是腹膜后肿瘤,位置非常深,隐藏在肠道后面,这种肿瘤,在早期时几乎不会让人觉得有太大的不舒服,都是一些小毛病,一般人压根儿就不会在意。” “由于这种肿瘤的位置是在腹膜后腔隙,早期在做影像检查的时候很容易跟一般组织混淆,不容易被诊断出来,都是正常现象。” “因此这种肿瘤绝大多数一发现就是晚期,肿瘤已经长到巨大或者特别多的程度,甚至很多还发生转移。” “在这种情况下,再治疗,就已经晚了。目前临床上腹膜后肿瘤的死亡率应该是百分之百……” 几个学生频频点头。 虽然他们是中医科的学生,但不妨碍这些基础的理论知识,他们还是知道的。只是不可能像沈大夫这样能准确地判断出来。 不过,几位学生和助手们心里其实也有些怀疑,肿瘤早期连一半的影像检查都很难确诊,沈大夫只是号脉,就能诊断出? 男人这会儿完全吓傻了。 “什么……什么是腹膜后肿瘤?” 腹膜后他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肿瘤他听得懂啊! 肿瘤不就是癌么! 而且刚才沈大夫不是说了,这种肿瘤在临床上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 这…… 沈画连忙看向男人:“你别着急,死亡率百分之百,指的是中后期。我刚才说了,这种肿瘤在临床上很难诊断,平时病人压根儿不会察觉到肿瘤的存在,一旦发现,就是中后期。你这个,是早期,或者说是,初期。” “肿瘤往往都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腹膜后肿瘤的性质特殊,更不是一两天就能长很大的。这个位置的肿瘤,很多在发现的时候肿瘤形态可能都超过8厘米,一个大苹果那么大。还有的超过12厘米。” “这种情况下,肿瘤往往已经成长了很多年,跟周围组织、器官都成为一体。再加上位置非常深,手术术野狭窄,手术难度会非常高。有时候还需要切除掉部分脏器。” “最难的是,这个时候手术已经根本无法完全切除肿瘤。有时候你看起来整个肿瘤都给切除了,可实际上很多肉眼看不到的肿瘤残留物,就会让肿瘤很快复发,肿瘤复发时,往往一两个月就能长到手术之前那么大。” “这个时候就需要二次手术切除,无数次手术切除。” “可人,根本经不起多次大手术。” “唯一有希望治疗的就是初期、早期。但在初期早期,又几乎没有人能发现自己得了这种肿瘤。” 应青戎的父亲应老先生的,就属于是腹膜后平滑肌肉瘤,就是腹膜后肿瘤的一种。 他第一次手术时取出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肿瘤,但不到半年就又复发,进行第二次手术。 第二次手术后,老人就撑不住了。 这种手术对人体伤害太大。 应老先生被多次下达病危通知后,只能想到孟老,偏巧孟老不在,就转到顾深这边,找了沈画,算是救了一命。 男人呆呆地看着沈画,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是……我这是初期?” 沈画点头:“对。你的肿瘤现在是初期,无论是怎么治疗,预后都会比较好,选择做手术,应该可以切掉全部肿瘤组织。” 男人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那……那让您看呢?” 沈画看他,面色淡淡的:“让我看的话,我从中医上只能是控制你肿瘤的生长扩散,你需要带癌生存。也就是说,肿瘤会一直在。我能控制它保持现在这个大小,或者是再缩小一点。但我很难让肿瘤从你体内消失。” 其实她用异能和金针,是可以做到掐断封锁肿瘤,让肿瘤在体内死亡的,但这种显然有些太逆天,不适合公开。 男人一脸忐忑:“那带癌生存……能活多久?” 沈画:“正常寿命吧,毕竟人体以后也可能会有诸多问题,谁都不敢保证你能活多少年。” 男人纠结无比:“沈大夫,那……那你建议我怎么做?” 沈画笑笑:“决定权在你。你的情况当然是越快治疗越好,不过也不急在这十天半个月,你可以多找一些医生问问情况。” 男人:“可您刚才不是说,普通影像检查很难查出来吗?” 沈画:“所以你在看其他医生,要求做检查的时候,要主动说怀疑自己是腹膜后肿瘤,让医生给你开增强mri和ct平扫。” 这些检查费用都不低,若是来个病患说肚子疼腰疼,医生就给开这种检查,那绝对会被骂死。 男人哭丧着脸离开。 他就只是来凑个热闹,见见传说中的网红医生,真没想到竟然给自己看出这么大一病来! 早知道不凑这热闹了…… 不,不对。 应该说是幸好他来了! 不然拖到中后期,那就真必死无疑。 男人从中医科出去,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拿出手机查了半天,越查越害怕,又害怕又狐疑,怀疑沈医生到底是不是在吓唬他! 这种病非常难确诊,沈医生就只是号个脉,又给他肚子按一按就确诊了? 可明明从网上查的,由于肿瘤位置太深,初期肿瘤体积小的时候,是压根儿就不可能通过腹部触诊摸到的! 但刚才沈大夫给他触诊的时候,又的确是按一下就疼…… 男人混乱了,也不耽搁,从中医科出去,立刻就扭头去了普外科挂个号做检查。 还是明确的检查结果更让人放心一点。 1号走后,沈画喝了口水。 这一个病患,20分钟都不够。 一个上午的时间,沈画看了14个号。 效率还行。 主要是除了1号之外,其他的没那么严重。 已经到中午下班时间,但这边病人不看完,显然是不可能下班的。 让助手他们定了餐,又通知外面还在等待的病患,让他们也先吃饭,稍等一下再看,没有午休。 这几位跟顾深了一段时间,也已经习惯。 吃了点饭,就又开始接着看。 15号,跟五吨一样是甲状腺癌。 因为看到五吨的情况良好,她就也想过来试试。 甲状腺癌是一种女性高发疾病,一般年龄稍大一点的更容易发生。 沈画在给对方看过之后,直接说:“你这个情况还不算严重,手术切除甲状腺就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女人有些迟疑:“沈大夫,我来找您就是不想做手术。” 沈画:“做手术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女人皱眉:“可是中医不是能治吗?为什么非要我做手术?还是说你根本就治不了。那五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他是网红他就高贵吗?” 女人的脾气明显压制不住。 沈画依旧心平气和:“让你做手术是因为,你的甲状腺已经癌变,没有再逆转的可能,这个器官现在你体内就是多余,是一个定时炸弹。带癌生存,也不意味着一定要把炸弹放在身体里,能去掉为什么不去掉?况且接受中医治疗,不光是治疗的问题,还需要你能做到控制自己的脾气,任何时候都心平气和……否则治疗效果不大。” 女人还是不高兴:“我排这么长时间,你又跟我说不能治。” 沈画:“做手术对你目前来说是最好的方案,我不可能只为了证明中医厉害,就叫你选择次一等的方案。” “不过你手术之后,可以过来找我调理身体,扶正培本。” 这个号看完,剩下的5个号就是从微博评论中挑出来的。 一个是早期肾功能衰竭,沈画给他分析之后,让他拿着号去喻和堂那边住院,纯中医治疗。 一个是常年顽固性风湿,行针、开药,再叮嘱按时复诊即可。 …… 最后一个,情况就比较特殊了。 是一个妈妈和哥哥,带着妹妹来看病,等待途中,一直在吸氧。 女孩9岁,非常消瘦、虚弱,主要症状为呼吸困难伴随发绀,肺部持续有细小湿罗音,她对氧有高度依赖性,末端指节明显增厚膨大,是很典型的杵壮指,这一切都提示着她心肺功能不好。 女孩持续干咳,无痰无血,沈画触碰女孩儿胳膊、额头,女孩在发烧,眼底发红,口唇发绀。 哥哥抱着妹妹,又赶紧把手里的病例递给沈画身边的助手。 那个妈妈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们是h省的,我在海市这边打工,送快递。我妹妹跟我妈在老家,上个月我妹妹就咳嗽发烧,我妈带她去我们本地的县医院看,说是肺炎。” “可是肺炎住院了几天,医生用药后情况好像还加重了,当地医院说是重症肺炎,让赶紧转院。转到我们省医院……” 哥哥一脸忧虑:“诊断说是什么儿童间质性肺炎,说肺纤维化,我也不懂,就是说很难治。在我们省医院住院半个多月后,医生说……” 哥哥忍不住红了眼睛:“医生说用药无效,抗生素也用了,免疫球蛋白也用了,都没用,妹妹的情况反而更差,医生说妹妹住院的时候是一型呼吸衰竭,后来出现了二型呼吸衰竭,我们也不懂,就知道妹妹的情况很严重。医生说已经没药可以用,在医院也只是上着呼吸机,花费很大,就建议我妹妹回家。” “我家情况很差,我爸有尘肺病,好些年都没有劳动能力,我妈身体也不好常年吃药,家里欠了很多外债,我大学没上就出来打工,打工工资太低,我就又开始送快递,可哪怕再努力,一个月也就只能挣到一万块,除开花销和平台有时候的罚金,我一个月能给家里寄回去七千。” “可七千块也不够……” 一个大男人,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泣不成声。 “我妈陪着我妹在省城看病,我都不敢回去看,回去一天就少挣一天的钱。上周我打电话的时候,听着就觉得不对。我连夜坐火车回家了一趟……” “省医院那边说无法治疗,也没有再治疗的必要,再加上看我们家情况实在是不好,就不建议我们再浪费钱,让我妈带我妹回家。” 哥哥哭道:“我妹妹她脑子清醒的很,什么都知道,我赶回去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妹刚到家。我妹呼吸不过来,脸和嘴唇都是紫的,一看就憋得不行。本来医院那边说让买家用的呼吸机,能帮助我妹呼吸,可呼吸机太贵,我妹也说不用买,家里也实在没钱……” 哥哥擦了擦眼泪:“她要是脑子糊涂不清醒也还罢了,偏偏她脑子清楚的很,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慢慢捂死一样……” “这世间,最可怕的就是穷病,叫人死都不得好死。” 肺部纤维化就是这样。 肺纤维化不可逆,人就是慢慢的失去呼吸功能,呼吸循环衰竭,最终死亡。 有呼吸机,能延长一点生命,能好受一点。没有,就更痛苦也更快地走向死亡。 而肺纤维化严重情况下,只有肺移植一条路可走。 肺移植,费用和供体,又是两道不可逾越的大山。 沈画没多说什么,详细地看了小姑娘的病例。 他们当地省医院的检查和治疗还是很规范的。 但间质性肺炎的病情非常复杂。 这个小姑娘的明显是特发性间质性肺炎,就是没有明显诱因,忽然出现的咳嗽发热,且病程很快,病情迅速加重的最危险的一类。 小姑娘转到省院后,又进行了全面检查,三大常规都正常,总蛋白和免疫球蛋白、电解质也都正常,也没查出结核杆菌…… 胸片的结果诊断为弥漫性间质肺纤维化。 这么多的检查,依旧没有查到病因。 首先间质性肺炎在儿童中本来就比较罕见,儿童偶有肺泡病变,但因为儿童生长代谢很快,在成长发育过程中,病变细胞往往就被代谢掉了。 而大人的间质性肺炎,往往都是有各种诱因的,也比较容易查。 所以一旦儿童出现间质性肺炎,且找不到明显诱因的时候,就会非常危险,尤其是在抗生素使用无效的情况下,就更危险了。 肺部纤维化是不可逆转的,只能控制。 找不到诱因,抗生素无效,就意味着无法控制。 那么当肺部大面积纤维化,失去肺功能时,没有肺移植,人就只能死亡了。 像1号的腹膜后肿瘤,还有现在最后这位小姑娘的特发性间质性肺炎,其实在临床上都无法查到原因,病理情况非常复杂,现在根本没有确定的发病原因。 这就是为何会说,如今的医学能够治愈的病依旧是少数,无法明确无法治愈的才是多数。 西医上无法明确病因。 而在中医上,间质性肺炎属于肺痹的一种,以肺痹论治。 外邪侵袭,导致肺失宣肃,当化湿解毒、清热润肺、开泄肺气…… 但这是针对前期的情况,更多针对成人。 小姑娘如今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单纯药物治疗已经没用,她最大的问题是肺部纤维化无法控制,多种抗生物类药物都无效,这也是省院让他们出院的原因。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阻止她的肺继续纤维化,再辅以药物治疗,孩子还小,只要能控制住目前的情况,让她正常生长发育,即便这部分纤维化的肺无法逆转,但可以有新的肺泡细胞继续代谢生成。 沈画给小姑娘把脉之后,跟小姑娘的哥哥和母亲说:“妹妹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必须马上给她办住院。住院之后,我会使用中西医结合的疗法,中医上我会使用针灸和药物阻止她的肺再继续纤维化,同时用中药加西药一起对她进行调理,促进她肺部继续发育……” “因为最终还是要靠小姑娘自己,她需要按照医嘱锻炼肺部功能,需要长期服药,最终的治疗效果是要看她肺部再发育的情况的。现在我无法向你保证什么。” 哥哥已经激动的不行:“您是说,还有救?” 沈画点头:“有救。” 哥哥顿时泣不成声。 一直畏畏缩缩站在边上的妈妈,也掩面痛哭。 小姑娘眼睛发亮。 她已经能听明白大人们的话,专业术语不懂,但能不能治,有没有希望,她完全感受得到! “那……那医生,费用……”妈妈小声问。 哥哥连忙说:“我想办法!” 沈画:“费用上,因为不需要用到先进的仪器,不需要用到国外进口抗生素、免疫球蛋白等这些昂贵的药物,应该不会太高,你们应该有农村医保吧?现在全国联网了,这边估计能报销到40%,另外你们也可以申请医疗救助……” 将这个小妹妹收治住院,沈画还要跟呼吸内科那边打声招呼。 让小姑娘在海一住院,是因为海一不光有呼吸科,还有多学科间质性肺炎诊疗中心,相当于是专门针对间质性肺炎的一个专科。 在这边,如果发生紧急情况抢救手段也比较多,是以小姑娘不适合去喻和堂住院。 关于对小姑娘病情的诊疗方案,沈画跟间质性肺炎诊疗中心的主任单独聊了一会儿。 “她这个情况,最大的难点就是药物无效,根本无法控制肺部纤维化的蔓延,如果中医的手段真能控制住,以她的年龄,肺部还在发育,应该是有很大机会的!”师书新主任说。 沈画点头:“试试。” 师主任笑起来:“难怪他们都说你到哪,哪就有好事。之前跟骨科、普外都有合作课题,这次是不是轮到我们呼吸科了?” 沈画笑:“可以。” 跟骨科合作的是断腿增高的陈哲的病例,合作课题当然不是断腿增高,而是保肢和控制感染;跟普外合作的就是类似五吨这样的甲状腺癌,在手术后针对已转移到喉管和食管的癌细胞的控制。 师主任笑得更热情:“冯主任和周主任的课题都已经通过审批,现在已经进入正式运行阶段。我们这边也全力配合沈大夫你,咱们这个课题一旦有成效,受益的将会是无数间质性肺炎的病人。” 沈画:“恐怕有些难,目前来说,要控制肺部纤维化蔓延,主要靠金针,然后才是药物辅助手段。能行此针的现在只有我、顾深,还有我的一个学生,他在g省还有任务没完成,下个月应该能来海市。” 师主任的面色也凝重起来:“不能多培养一些吗?” 沈画:“难。慢慢来吧。” 小姑娘的情况刻不容缓,在她住院之后,沈画第一时间就给她行针。 “她年龄小,身体又特别虚弱,行针要分很多次才能完成。” 沈画说,“我会让助手把行针时间写给你们,我会按时过来行针,药按照护士要求吃就可以了。” 处理完小姑娘这边,已经下午6点钟左右。 当真是,半天的号,要看一整天。 但她还不能下班,还得去喻和堂那边,今天收治到喻和堂住院的病人,暂时不需要再行针,但她得去看一下情况,另外龙妈妈和伏曼柒也都还需要行针。 答应了应青戎,她门诊过后就去给应太太出诊。 应太太裴锦湖的情况,不适合来医院。 她不光是面部和身体上的病,心理上也有问题,让她来医院肯定不成。 不过门诊上看完病,可不代表这些病人就完成了,被收治入院的那些,还要接受后续治疗。 沈画在次日给这部分住院病人看完,治疗加下完医嘱之后,才通知应青戎派人来接她。 地方么,倒是熟悉。 清水湾别墅。 旁边就是老干部疗养中心。 霍延在这儿也有一套别墅呢。 应青戎的别墅在最里面,车子一路送她到主楼门口。 应青戎已经在门口等着:“沈医生,快请。” 两人一同进去。 应青戎说:“我太太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沈画点点头。 她看向屋内。 和想象中不一样,别墅里有挺多照片,有应太太的,也有应太太和应青戎合照的,基本上都是老照片。 十四五岁的应太太,站在二十多岁的应青戎身边,两人看起来竟然很和谐。 她的眉眼…… 不多会儿,应青戎就带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人下楼。 女人明显不太情愿,应青戎连哄带拉的,把人给半搂着带下来。 沈画看过去时,应青戎正在和应太太咬耳朵。 应太太抬眸撞上沈画的视线,她立刻气恼地推了应青戎一下,应青戎也不生气,依旧小心地搂着她,怕她在楼梯上摔跤。 “你好应太太,我是沈画,你可以叫我沈医生。”沈画笑着伸手。 裴锦湖挣开丈夫的胳膊,看向沈画,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伸手:“我不是应太太,你叫我裴锦湖就好了。我……我就不跟你握手了。” 沈画也不强求,只是有些惊讶,为什么不让叫应太太。 应青戎微微抿唇,轻叹一声:“小湖还没答应我的求婚,我现在只是她未婚夫,还没升级。” 沈画:“……” 第58章 不仅仅是病人 应太太,不,应该说是裴锦湖。 她和沈画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原以为裴锦湖会很怕见人,性格上也会特别敏感自卑,沈画今天过来并没有戴口罩,她这张脸给人的视觉冲击还是挺强的。 可裴锦湖看她的时候,眼中并无自卑、嫉妒等情绪,反倒是有些……说不出的兴趣。 “你和沈恋真的好像呀。” 裴锦湖笑着说。 沈画微笑,并未多言。 裴锦湖:“不过你比她更成熟更强大一些。我前几天看了她的新电影,后来就把她参加过的节目都给补了一遍,就好像看到一个人的成长过程一样。” 沈画点点头。 裴锦湖看向应青戎:“你去忙你的,别在这儿了,我们说点儿女人话题,病情稍后再说。” 应青戎顿了顿,伸手搂住裴锦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好,我去书房,你们有事叫我。” 有人看着,裴锦湖很不自在,挥挥手叫应青戎快走。 应青戎走后,她就跟沈画招手:“沈医生来这边坐吧。” 沈画跟她一起过去坐,裴锦湖又问她:“喝点什么,我去弄。” 沈画:“不麻烦了,白水就行。” 裴锦湖笑:“不麻烦的,有咖啡、茶,还有各种果汁,想喝什么?我推荐石榴汁,特别好喝。” 沈画也就不拒绝,跟着裴锦湖一起过去,看她榨石榴汁。 她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这事的。 而沈画也看到了她的手。 她的双手都带着肤色的长筒手套,从手指到手肘都包裹着,手套之下,大概就是她不愿意被人看到的疤痕皮肤了。 她给沈画榨了石榴汁,给她自己榨了雪梨汁。 “我嗓子不好,一直都喝雪梨汁。”裴锦湖笑着说,“别的果汁都是稍微尝一点点。” 沈画拿着石榴汁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很特别:“果汁尽量喝些不太甜的,倒不必局限于雪梨。” 裴锦湖点头,拿起自己的果汁,重新带沈画回了沙发区。 要喝果汁,就要拿下面纱。 裴锦湖的手微微蜷缩,看向沈画:“我摘面纱了哦。” 沈画点头。 尽管已经看过照片,可在看到裴锦湖真实的脸时,沈画的心还是重重地抽了一下。 她没看错,裴锦湖的脸,可不光是烧伤。 裴锦湖垂眸,没和沈画对视,拿着雪梨汁慢慢喝着,任由沈画打量她的脸。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就这么喝完了整杯果汁。 她已经开始有些局促了,但还是没敢抬头看沈画。 沈画语气平和,冲裴锦湖微笑:“应老先生拜托我好好给他儿媳妇看病,应总也拜托我多多关照他太太的病……我一直以为,你们早就结婚了呢。应总的个人资料上好像也是写的已婚,他手上还戴的有婚戒……” 裴锦湖有些不好意思了:“嗯,应叔叔对我很好,青哥也是。是我……” 她握紧手里的空杯,抬头看向沈画,苦笑:“我活不久的,没必要那么麻烦。” 沈画挑眉。 裴锦湖微微抿唇:“本来我连订婚都不愿意,可是前两年,应叔叔查出腹部肿瘤,医生说情况很严重,应叔叔就说想看到我们订婚,万一他下不来手术台的话,也不至于到死都惦记着。我……我就答应了……” 她抬头看向沈画,眼神有些闪躲:“其实我自己心里也……也不想到死都跟他毫无瓜葛,嗯,未婚妻就刚刚好。” 沈画若有所思:“我以为爱情会让人有独占欲,真那么喜欢的话,哪怕自己要死,也不舍得早早就把他拱手让人的。” 裴锦湖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如果他爱我,我哪怕是死也不会放开他,可他不爱我。即便我想结婚的话他立马就能跟我领证昭告天下,可他依旧不爱我,不是因为爱我才和我结婚……那我又何必绑住他?” 沈画惊讶了:“为什么这么说?” 裴锦湖声音很轻:“因为他觉得,我是为了救他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他对我有责任,他要照顾我一生。而在我没有毁容之前,年少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成年后能嫁给他,而那个时候的他,对我避之不及。毁容后……我的救命之恩,就死死地绑住了他。” 沈画微微皱眉。 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想了一下说:“你觉得应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裴锦湖一愣:“就……各方面都很好啊。” 沈画:“他的智商、情商、为人处世、个人能力上,都是顶尖的吧。” 裴锦湖点头,眼神困惑。 沈画叹气:“那你觉得,他若是要报恩,会用这种办法?即便你救了他的命,他这样心智、能力的人,也不可能会用婚姻这种手段向你报恩。” 裴锦湖抿唇,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他就是这样……” 沈画:“我说的话,应该有别人跟你说过,比如应老先生。只是你自己没办法相信,对吗?你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裴锦湖低下了头,双手绞着,抠着自己的指甲。 沈画也不多说什么,如果不是…… 她连这些都不会说。 而有些疙瘩,注定要当事人自己去亲手解开。 “我先给你做检查吧。” 沈画微笑,“来之前,我以为你可能因为自己的脸,性格上会比较敏感,看诊可能也麻烦,现在我倒是觉得,脸对你的性格没太大影响。或者说,你现在的性格跟以前有差别,但总体来说,都是很乐观的那种,对吧。” 裴锦湖眨眼,点头,有些无奈:“一开始也难受啊,毕竟我从小就挺好看的,老是被夸,忽然变成这样,肯定难受的。不过后来久了……就这样无所谓了,反正我好看不好看,他都只把我当妹妹看待,我以前最好看的时候,他都嫌弃……咳,主要是别人看我这样子会觉得害怕,我也不想吓到别人,就不愿意出去。” 沈画:“那为什么也不愿意看病呢?” 裴锦湖沉默了一下,才说:“以前看过很多次的,可除了让病例变得越来越厚,没有任何效果。我自己早就接受了,只是青哥和叔叔还不肯接受……我不想让他们一次次反复失望揪心,每次看病他们比我还煎熬,其实结果早就确定了的,总之就是不打算再看了。” 沈画这倒是能理解:“那早前,你有过一次整容经历……” 裴锦湖脸色一白,低声说:“我不是为了变美,是……” 她有些说不出口。 沈画:“是因为你脸上的疤痕,不仅仅是烧伤,还有割伤,你怕被应总知道?那治疗的时候,医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裴锦湖吃惊地看着沈画:“都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出有割伤?” 说完她就立刻朝楼梯那边看看,生怕应青戎忽然下楼听到。 沈画点头。 裴锦湖无奈了,小声说:“那个年代医疗条件还不太好,又在当地的小医院,我被送到医院时烧的已经面目全非,医生能保住我的命就是万幸,大概是没发现。后来在恢复期,脸上也一直都有药物敷料等等,也不容易看出来。” “脸上的烧伤愈合之后,留下的就是这样恐怖的疤痕,我仔细看,也觉得看不出来,最开始那时候会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说看不出来,毕竟疤痕太扭曲了。” “那年,是有个朋友见面后提了一句,说有些位置看起来像割伤,我吓了一跳,有些东西就是自己看不出来,我也一直没有认真仔细看过自己毁容后的脸。” “仔细看看,越看就越觉得能看出来,我那时候真是紧张又忐忑,生怕青哥看出来。” 裴锦湖苦笑:“他要知道我在被烧伤前就已经……肯定会更愧疚了。我就想借着整容,把那些隐约能看出来的疤痕,再处理一下……只是没想到,差点儿送了命。” 她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说不定我在那场火灾里死了可能更好一点,也不会成为青哥的负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缚住他。” “可……我又不想死啊,我想活着。” 裴锦湖凑到沈画耳边,低声说道:“我有想过离开青哥,自己活着。我想去旅游,我想到处走走看看。可我这脸太吓人,要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肯定会招来更多目光,现在到哪儿都要人脸识别,再把我当成恐布分子给抓起来就太麻烦了。” “而且呀,现在到处都用手机支付了,我没有指纹,又没有面部识别,戴着手套的时候连手机屏幕都戳不动,我出门的话,飞机动车都坐不了,我还没有新身份证……我这样子,到哪儿估计都是要被报警盘问的。哎。” “我的生命已经不长了,可我还真的,还没活够。” 沈画忽然就笑了。 “你还真想过出门后会怎么样啊。” 裴锦湖点头:“非常认真地想过。可我估计出去一趟要不了半天就得被送派出所,那说白了还是在折腾青哥,也会叫他更担心。” “他一直担心我自杀,其实就算不自杀,我也活不了多久啊。但我肯定不会自杀,我才舍不得呢。就是青哥一直心里害怕。” 裴锦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不让他跟我睡,他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每天半夜都会跑来躺我身边,还要第一时间摸摸我有没有鼻息……我就假装不知道随他去吧。” 沈画看着裴锦湖,轻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喜欢应总的?” 裴锦湖轻咳一声:“就……就很早。” “多早?” 裴锦湖:“我6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比我大8岁。我爸妈是聋哑人,我是早产儿嘛,身体一直都不好,小时候又在村里卫生室打了错了药,反正就是身体一直都不好。我爸妈后来就带我到了邻市,他们摆摊卖水果挣钱给我看病上学,因为在农村种地真的只能混个温饱,有时候遇到收成不好,公粮都交不上。” “头一回认识他,是他跟一群人打架,把我爸妈摆在路边的水果摊给掀了……水果散了一地,好些路人捡起来就走了,我爸妈喊也喊不出。” “谁知道,他后来又回来了,给我爸妈了三百块钱。那时候三百块很多的,够买我们一手推车的苹果。我看他受伤,拿了家里的红药水给他擦一下。” “后来我就认识他了,他老爱打架……” “我上小学,他上中学,学校挨着。我小时候就很漂亮,学校好多小男孩老是爱拽我辫子,他们知道我爸妈是聋哑人,就会围着欺负我,故意对着我学哑巴说话。” “有一回,被他碰见,他就揍了那些男孩,还跟我说,以后谁再敢欺负我,就报他的名。” “后来熟了,我只要不上课就老爱跟着他。” “他那帮朋友都喜欢打趣说,应青戎你小媳妇来了。他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我太小了嘛。” 裴锦湖说着,微微叹气:“我八岁的时候,他谈第一个女朋友,我就是觉得难过,好像很重要的人被抢走了一样。我那时候不理他了,好长时间没去找他,他忙着谈恋爱,也没理我。后来过了好久,他又找我,说是不是因为他忘了我生日,我生气了?” “他给我买了一套画笔,色号非常全,单方面宣布我们和好。嗯,那就和好吧。” “哎,你要不要跟我去画室?我有好多画。” 沈画:“……” 她是来看病的! 这检查还没做呢。 “走啊走啊。” 裴锦湖站起来拉着沈画,“病早晚看都行,又不会跑,反正也治不好。” 可是画室更不会跑的呀! 沈画跟裴锦湖去了画室。 三楼,整个三楼打通,都是画室,光线非常好。 素描、油画,还有很简单的漫画,或者是简笔画,什么风格都有,画的东西也不拘是什么,每一幅画都生机勃勃。 裴锦湖拉她到了画室一角,取出一个大大的绘画本:“这是以我们俩的故事画的漫画。” 沈画一页页翻看。 不得不说,裴锦湖的绘画天赋真的很高,讲故事的能力也很好。 她完全能从绘画中感受到人物的情绪。 “青哥中二期的时候就是那种,又帅又拽,特别吸引女生目光的那种。他第一个女朋友交往了3个月,最长的一个,后面一个月一个……反正有多少我都记不清楚了。” 裴锦湖叹气:“除了第一个女朋友之外,后面他交的女朋友我也没怎么难过,就是觉得生气又有点堵,他又不是真的喜欢人家女孩子,为什么要答应交往?” “后来我和父母回乡的时候,大巴车出了车祸,我父母拼死护住我……” 裴锦湖深吸口气,缓缓说道:“我在医院醒来后,就成了孤儿。老家来人把爸爸妈妈的骨灰带回去安葬,也领了抚恤金。可他们没人肯要我。一是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常年大病小病不断,二是这次车祸我受伤也很重,短时间内就算出院了也得好好照顾,他们都嫌麻烦。” 沈画目光凝住。 裴锦湖又一次深呼吸:“我那时候怎么哀求都没用,还是医院的医生说,你们都不愿意要小姑娘,那把人家父母的抚恤金留下。” 裴锦湖苦笑:“他们说,我压根儿就不是我爸妈的孩子,是他们捡来的,还说我就是个灾星,才会害死我父母。” “那时候各种手续都不全,我也才十岁,又伤得那么重,根本没能力去争什么。忽然知道我居然不是爸妈亲生的,我也接受不了。” “再然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幸好住院费用有汽车公司承担,我住了一个多月,回到出租屋……屋里能用的东西已经被老家的人搬走,他们也把房子给退了。” “我彻底无家可归。” “那时候青哥他18岁,已经去上大学了。” “我跑去他以前经常和人打架的那条街,他带我在那儿买过蛋糕、冰激凌……” “我都快睡着了,碰见以前跟青哥一起打架的一个哥哥,我吓得要死,生怕那哥哥打我,结果那哥哥转头给青哥打了电话。” “青哥连夜坐火车回来。” “他把我带去应家……” 裴锦湖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他,是在12岁那年,那时候我已经在应家住了一年多,应叔叔对我很好,青哥他每个月都会回来看我,任何一个假期都会回来。那次,他带了新的女朋友回来……我一眼就看出来,青哥这次是认真的。” “那女孩气质特别好,长得也好看,行动举止都特别优雅。” 裴锦湖看向沈画:“我小时候真的挺漂亮的对吧,可在那女孩面前,我甚至都站不直,跟个丑小鸭一样。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发现,自己可能对青哥并不只是像对哥哥那样单纯。” “可在青哥眼里,我就跟小孩儿一样。” “那种心情,就……难以形容。” “我把心事写在日记本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日记被青哥看到了……他就一直躲我。” 裴锦湖表情有些苦涩:“他虽然还会给我买礼物,可是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再回来看我……两年,我们都没说过一句话。” “14岁那年,假期的时候,应叔叔出差去了,我跟家里保姆说我去同学家玩几天。其实我是偷偷坐火车跑去京市了,我就只想偷偷看他一眼。” “可没想到,应叔叔提前回来,没见到我,又问了我同学家也说我没在,应叔叔着急了,就给青哥打电话……” “青哥那次找到我,把我狠狠骂了一顿,他从来没用那么重的语气跟我说话。” 裴锦湖低着头:“我那时候情绪上头,就不管不顾地说我喜欢他,我就只是想来看他一眼。青哥说……反正就是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他只把我当妹妹之类的话。” 裴锦湖轻笑一声:“我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有勇气,抱住他亲了一口。青哥愣了一会儿,就一把把我推开,叫我好好冷静冷静。第二天,他让人把我送回去。再后来,一整年的时间,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哪怕是我生病,病的很重很重,他都没回来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好像终于把事情说完了一样。 裴锦湖笑了笑:“再后来,我刚高考完,应叔叔应该是知道我的心思,借着让我帮忙送东西的名义,去见青哥一趟。” “那时候青哥接手了他母亲那边的生意,那个时候他要改革矿业,肯定会触动别人的利益,那些黑矿的老板工人,从上到下就没有好惹的。” “我人生地不熟的,住当地的小旅馆,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意外听到有人要害青哥,他们说了青哥的名字,还说已经布置好了,这次肯定能弄死他,看上面还敢不敢再派人来……” “我吓傻了,不敢动,后来等对方走了我才偷偷跑到外面找公共电话亭给青哥打电话。可我还是太天真了。那边的人没抓到青哥,立刻就知道走漏消息,我这个外地来的生面孔……一下就被盯住。” 裴锦湖无奈:“我被抓走,然后就是噩梦一样的经历。他们逼问我青哥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想侮辱我,我说我有艾滋病有肺结核,我常年生病,那样子一看就是有病的人,我还咳血……他们就信了。就拿刀子划我的脸。” “再后来,听说老巢被警察抄了,他们就放火,打算烧死我。” “青哥赶来得快,我侥幸活了下来。” 裴锦湖看着沈画:“我情况太惨了,青哥怕我撑不下去吧,就不断跟我说,我不是要嫁给他吗,他答应了,等我18岁就带我去国外领证。” 裴锦湖说着就笑起来:“难为他怎么想到。” “后来我活下来了,青哥也一直在记着他的承诺。” “尽管我后来说过很多次,让青哥不用把那时候的承诺当真,我没事,可他不信,还不准我再提这些。” “我18岁的时候,青哥说可以带我去国外结婚。我拒绝了。” “我20岁的时候,到了国内的法定婚龄,青哥又说要结婚,我都烦了。” “后来每年他都要提一回。” 裴锦湖看着沈画:“我真的很烦。” 沈画也看着裴锦湖。 有些奇怪,她竟然能理解裴锦湖的想法。 沈画合上手里的漫画本。 漫画中,男主和女主最后也没在一起,因为他们后来彼此醒悟,他们是在爱着对方,却不是那女的那种爱,是亲情,所以两人分开了,女孩去了国外留学。 裴锦湖的手在漫画本上轻叩:“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去国外留学,可青哥宁愿给我请最好的老师,也绝对不可能允许我出去的。我这样子,也出不去。” 沈画微微一笑:“你对谁都能这么敞开心扉的吗?” 裴锦湖一愣,摇头:“没,我其实从来没跟别人提过从前的事,你是第一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我甚至觉得,你就是沈恋,虽然我能准确地区分开你们两个,可我真觉得你们是一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沈画看着她,点头:“对,我是沈恋。” 裴锦湖瞪大眼睛:“真的!” 沈画:“嗯。” 裴锦湖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我说怎么会那么像!我视力也不太好,平时把用眼的时间都分配给画画了,就很少使用电子产品,也不怎么上网,前些时候家里的保姆阿姨在看电影,我碰巧看到有你的那一幕,我就问了下那是谁……后来就把沈恋的节目都给补了一遍,你的镜头也太少了点啊。” 沈画失笑。 裴锦湖轻咳一声:“我有一回熬夜看你参加的综艺,第二天眼睛疼得直流泪,还睁不开,青哥就把我平板给没收了,那两天都在家里看着我,不准我再看。” 沈画笑出声来。 裴锦湖笑眯眯地说:“青哥又提给我看病的事儿,我本来是不答应的,他说这次给我看病的医生,和沈恋长得很像……我也在网上看了你的照片,就勉强同意吧。” 沈画看着裴锦湖。 此刻的裴锦湖,面部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原本她在说和笑时,面部牵动疤痕,只会更丑陋可怖。 可沈画却一点儿不觉得她丑。 她的画生机勃勃。 她的人,哪怕已经快要走到寂灭,也一样叫人觉得生机勃勃。 再看年龄。 裴锦湖比她还要大五六岁呢,可裴锦湖却比她的少女感要强很多。 沈画失笑,也可能是她心理年龄太大,看谁都小。 “走吧,我们开始做检查。”沈画说。 首先检查的是裴锦湖的身体。 眼底、舌苔,心肺,脉搏。 沈画的表情有些凝重。 裴锦湖的确是先天不足,还是很严重的先天不足,她是7个月的早产儿,肺都没有发育好就已经出生。 另外在出生的时候,她的大脑应该也受到了外力损伤…… 沈画有些怀疑,她到底是早产儿,还是引产儿。 不过这话就不必说了。 裴锦湖先天不足,后续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小时候应该营养也不怎么够,发育不好,再加上她小时候用错药,对大脑神经系统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 再有就是后来的车祸重伤,已经大火,都对她身体造成进一步的破坏。 可以说,她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她的身体,从根上就是坏的,是病变的,现在她整个人跟空壳差不多,甚至一次感冒说不定都能要了她的命。 看完之后,沈画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裴锦湖倒是无所谓:“没事啦,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某一天在睡梦中离开,我也能接受。” 沈画看着她,无奈一笑:“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裴锦湖不明所以:“什么?” 沈画:“你的身体,说实话我真不知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正常来说你这种身体情况,咳,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裴锦湖哈哈大笑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没错,所以我说,我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沈医生你真是太合我胃口了,这种话可没任何人敢说。其实我真不在意的。” 沈画笑:“我会这么说,是因为我有把握留住你。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医生对你的态度越随意,就越代表没问题。医生一旦对你特别温柔的时候,往往就是大事儿。” 裴锦湖:“啊?有吗?” 沈画点头:“嗯,等你有机会可以跟我去医院看看。有些病人说挂号老半天,医生看两分钟就让走人,排除掉医德和能力的问题,在好的大医院,这种情况其实就代表你没事儿。相反的,医生对病人态度特别温柔,耐心地一点点解释的时候……往往就糟糕了。” “医生一个上午要看很多个号,对于没事儿的病人,他们是真的没什么耐心,三两句话就给打发了。这种情况很常见。” 裴锦湖点头:“那得是很厉害的医生才行吧。” 沈画点头:“对,比如海一各科室的主任,对于问题不大的病人,给2分钟都是多的。能让他们耐心花上10分钟以上还好言好语说的,一般都是绝症。” 裴锦湖轻轻咬唇,看向沈画:“那你……我……” 沈画:“我刚说了呀,我能留住你。我刚才不是还在奇怪么,你这种身体怎么能撑到现在的,认真地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大概是在等我。” 从楼上下来,裴锦湖的精神是恍惚的。 她被沈画拉着,还是一脸茫然,失了魂儿一样。 应青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楼了,在客厅坐着,一看到沈画带裴锦湖从电梯出来,他就赶忙起身走过去。 再看到裴锦湖恍惚的表情,应青戎脸色大变。 沈画把裴锦湖的手交给应青戎,裴锦湖有些木木地看着应青戎,叫了一声“青哥”。 应青戎紧紧攥着她的手,脸色十分难看。 他怀疑了,自己找了沈大夫来,到底是好是坏。 沈画已经回到沙发那边坐好。 看应青戎还搂着裴锦湖站在不远处,她挑眉:“你们过来坐,我讲一下治疗方案。” 应青戎没反应过来。 沈画又重复了一遍。 待应青戎和裴锦湖坐下,沈画才开始说:“我这么来形容吧,她的身体内里已经完全空了,现在只剩下一口气撑着。也幸好还有这一口气,要是这口气都没了,就彻底没救了。” “治疗过程会非常漫长,急不来。一年两年三年,都有可能。我会尽我所能,快一点。” “等治好之后,她也就比正常人稍微弱一点,基本跟正常人一样了。” “至于脸上和身上的疤痕,需要等身体调理治疗有一定成效之后,才能开始。那个时候过敏反应应该也会好很多。” “不过治疗脸上和身上的疤痕,过程会非常痛苦,需要把疤痕切开,用药……” “大约在身体调理一年之后,可以开始逐步治疗疤痕问题。” “最终治疗结束,你会跟从前一样好看。” 这就是白日梦的感觉吗? 裴锦湖忽然就泪流满面。 应青戎也红了眼睛,赶紧给她擦眼泪,低声说:“别哭,小湖别哭,眼睛会痛。” 是啊,她不能哭,哭了之后第二天就会疼得睁不开眼。 可忍不住,怎么办? “今天来没做足准备,我明天开始给你行针,每周一次,药按时吃,按时泡药浴即可。” 沈画拿出了一个小瓷瓶,“这个里面的药,如果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一颗,记得随身携带。” 从别墅离开,沈画只让应青戎安排的车,把她送去疗养院。 “喻老现在昏睡的时间更长了。” 护工阿姨叹气道。 沈画上前,又给喻老把脉。 喻老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其实喻老现在的情况和裴锦湖很像,但不同的是,裴锦湖是病,她的身体还有生气,而喻老是自然衰老,他的身体已经没有生气了。 即便沈画每天给喻老输入异能用来修补他的身体,也于事无补。 喻老还是会走向死亡。 沈画安静地陪喻老坐了一会儿。 她正要起身,外面又有人进来。 一抬头,沈画有些惊讶,是孟老和霍延一起进来了! 看到沈画在这儿,孟老和霍延显然也很惊讶。 孟老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喻老,冲沈画摆摆手,三人一同到外面说。 “师兄您这一次出差,可够久的。”沈画说。 孟老轻咳一声,“保健任务,谁也没办法。小画儿你可是不得了,我这三天两头被那一帮老家伙问,怎么老师的金针传你不传我?更绝的是,隔代传给深深都不传给我?我这张老脸啊……” 沈画忍笑:“那师兄你当初也没跟顾深说清楚啊,顾深还以为我是他师妹呢。” “咳,这个嘛,你俩碰面不就清楚了嘛。” 沈画点头:“行。师兄您要想学的话,我随时教,说起来您也是非学不可,毕竟您这身为喻派大弟子,老师之下第一人,您都不会喻派金针的话,说出去也太……” 孟怀:“……这是我想学就能学会的吗?” 沈画:“那您得学了才知道啊!” 孟怀叹气,“我学。老师情况怎么样了?我算着可能没多少天了,最后再陪陪老师吧。” 沈画脸色也凝重起来:“半月。” 孟怀和霍延都红了眼眶。 两人又进去看了喻老,孟怀要住下,沈画跟霍延一同往外走。 沈画这才有功夫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跟师兄一起?” 霍延:“机场碰到的。你呢?专程来看喻爷爷的?” 沈画摇头:“给人看诊,就在对面别墅,看完了,我就过来看看老师。我以为你明天才回来。” 后天才是要行针的时间。 霍延耳朵有些红,不过方向问题,沈画没看到。 他低声说:“腿有些不太舒服。” 沈画脸色顿时凝重,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她松了口气:“毒素已经行到腿根,的确会导致你腿部酸困难受,应该多休息,少走路。” 霍延点头,又看她:“你今晚回公寓,还是住别墅这边?” 沈画看他,“住这边吧,明早再过去,明天没门诊,我跟其他科室,不会太忙。你这样我也不放心。” 霍延笑了起来:“那还是回去公寓吧,不然明天太赶时间了,我明天也要去市区一趟,从公寓那边走也比较方便。” 回去市区,两人先去吃个饭。 排队的时候,旁边有夹娃娃的机器,霍延站在那盯着看。 沈画看他:“没玩过?” 霍延点头。 沈画:“那试试。” 不用投币,扫码就可以了。 霍延试了几次都没抓到。 “你抓那个猴子,那个比较好抓。”沈画说。 霍延却不:“我要那个。” 沈画看了一眼,有些无奈:“就这么喜欢猫啊。” 霍延点头。 沈画:“行吧,我试试。” 她倒是经常玩,算准位置,手上的力道试两次就知道了。 第三次,她就把那个位置很不好抓的招财猫玩偶给抓了出来。 霍延抱着玩偶招财猫,笑得面具都快撑不住,满眼都是星光。 吃饭的时候,猫都要放桌上! 沈画叹气,行吧,别说是一只玩偶猫了,要星星她都肯去摘。 回去的路上,买了两杯石榴汁,一边走一边喝。 霍延看她:“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沈画看他:“你看出来了?” 霍延点头。 沈画又喝了一口石榴汁,轻声说道:“我遇上一个人。” 霍延不解,眉头微微皱起。 沈画轻声一叹:“她病的很重,却也还在很努力地活着,现在她终于等到我,我也庆幸,还有机会救她。” 霍延站住,眼神空了。 沈画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表情不对。 沈画吓了一跳,赶忙回去拉他:“腿又不舒服了?” 霍延却只是盯着她,声音很低:“画画,那我呢?” 沈画眨眼:“你怎么?” 霍延抿唇:“我也是,只有你能救我。” 沈画:“……” 霍延:“每一个病人,都庆幸能遇到你。可让你庆幸能遇到他的,你只说了这一个。所以,他是不一样的,他不仅仅是你的病人,对吗?” 沈画愣了几秒钟。 下意识地点头。 如果是别人,哪怕是裴锦湖和应青戎本人,她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可眼前的人是霍延,她可以说。 “对。她不仅仅是我的病人,她还可能是我姐姐。” 第59章 姐姐 姐姐! 霍延呆住了。 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的口型。 她让他不要刻意过多用耳,但当人的耳朵能够听到细微声音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集中注意力,想要听得更清楚。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办法控制的。 就像是不戴眼镜的近视眼,在要看东西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地眯眼。 所以他索性戴了耳塞,这样任何细微的声音都听不到,也就不会刻意用耳。 现在依旧是看她讲话。 霍延有些怀疑,是不是夜晚灯光不够,自己看错了。 沈画冲他一笑:“我曾经见过她的照片,但那个时候我没意识到她是谁。现在想想,可能是的。” 沈画把翻拍下来的裴锦湖十四五岁,尚未毁容时的照片,拿给霍延看。 霍延一看就吃惊了,目光频频在照片和沈画脸上来回。 “有什么感觉?”沈画问。 霍延:“像。” 沈画点头:“其实我们五官也不是很像,乍一眼看上去不会觉得太像,可要是放在一起比的话……” 她把手机举在自己脸侧,示意霍延看。 霍延点头:“这样看,眼睛很像,感觉更像,但明显能看出来不是同一个人,那就只能是……” 沈画笑:“对。” 沈画见到的裴锦湖的照片,比这张十四五岁的还要早,应该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从哪儿见过的呢? 在生母柳宁欣那边。 上辈子,穿到异世之前,曹均卓已经被抓,她也已经声名狼藉。 她不可能把自己反抗曹均卓的事情说出来,网络上的污水她也洗不掉,也没人给她洗。 曹均卓被抓之后,她就改头换面,以海医大毕业生的身份,去了r省一个偏远县城的医院,实习。 她想重新当医生。 在大城市认识她的人可能较多,在偏远地方,她只要换上普通的衣服,发型改变一下,脸涂黑一点,眉形什么的都改变一下,就不容易把她跟黑红女明星沈恋联系起来。 她顺利在小县城的医院找到了实习的工作。 医院经常会有送医下乡的活动,这种事情很多人不愿意去,因为特别辛苦又累,也没什么好处,她倒是乐意跑。 她就是在乡下某村见到柳宁欣的。 柳宁欣带着保镖,坐着豪车,以捐赠慈善小学和视察投资的名义,在那边畅行无阻,甚至县上还安排的有专员接待她,带她到处走走看看。 柳宁欣保养的很好,面容和年轻时几乎没有变化。 沈画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记事很早,一般人在长大之后,对于4岁之前的记忆都会比较模糊,或许偶尔能想起来某一件比较特殊的事,但大多数事情都不记得,而沈画能清楚记得3岁妈妈离开时的一切。 她只是装不记得。 她藏有一张妈妈的照片,曾经反复地看,晚上要抱着睡。 后来,又赌气地把照片装匣子里,埋在院子里栀子花的树根。 她认出了柳宁欣,可那又怎样? 她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地工作。 在给村民们看病的时候,听到有村民说那位港岛来的阔太太好像是在找人。 沈画当时心口猛然一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期待柳宁欣是来找她的。 她忍不住和来看病的村民多聊几句,有意把话题往柳宁欣那边引。 村民果然告诉她,那位阔太太好像是女儿丢了,来找女儿的。 当年的沈画,也不过才24岁,不像现在这样装了个一百多岁的芯子,当时她是真的24岁,且刚刚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被所有人唾骂。 她完全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她不断地想,柳宁欣是不是认出她了,是不是来找她的? 是不是知道她在娱乐圈的事情后,想要找她想要帮她? 怀着忐忑和说不出的期待,她跟带队老师请了个假,去村里找柳宁欣。 她过去的时候,柳宁欣正在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张边缘都破了的照片。 “这就是我那小叔子和弟妹捡到的女娃娃。可漂亮了。” “别的没了,都好些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谁家有钱总照相?又不像现在手机随便就拍了,那时候照相得去照相馆,贵着呢。这还是我那小叔子和弟妹带女娃去城里,说是要上学还是干啥的,给娃照的相,寄回来了一张,看着好看就放着了。” 沈画也看到了那张照片。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很漂亮,乍一看跟她小时候的照片也很像。 但不是她。 沈画现在已经无法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心情了。 不过无非就是期待后的落空,有种恼羞成怒的恨意。 恨她从不记得她,也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有期待,更恨自己竟然巴巴地跑来…… 当时的她,直接转身回去医疗小组,继续工作。 再后来,曹均卓的案子尘埃落定,曹均卓被枪决的那天,她穿越了。 她没再想起过柳宁欣,也没再想起过那个被柳宁欣寻找的女孩。 直到应青戎把裴锦湖的病例给她,她看到病例中裴锦湖小时候的照片时,她才恍然。 正如霍延刚才说的,两人对比起来,真的像,明显不是一个人,但眼睛像,给人的感觉也像。 沈画就回忆起来了。 当初还在娱乐圈的时候,被安排去的应酬场合,应青戎的确是多看了她几眼,她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竟然不是。 公司那些很会看人眼色的显然也注意到了,要她去讨好应青戎…… 应青戎出了名的没绯闻,都知道他爱老婆,又有传言说他老婆长得很丑,所以有些人就猜测他所为的洁身自爱不过是立人设,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私生活,私下里说不定他玩得比谁都疯。 这种人在娱乐圈和投资圈一点儿不少见,无非是藏得严不严的区别。 沈画亲眼见过应青戎不给故意碰瓷他的女明星好脸,甚至转眼对方就被公司雪藏,不过沈画有限的见过应青戎的几次,她都觉得应青戎挺正常的,还挺绅士。 现在看来,其实是因为她那张脸,的确跟裴锦湖像,才有了应青戎的那么一点点宽容。 沈画在看到裴锦湖的照片后,大约能猜到她们的关系。 可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她之前并不知道裴锦湖的年龄,现在看了病例,知道了,算下来裴锦湖比她大了5岁零几个月。 那么…… 如果她们真是姐妹的话,意味着柳宁欣在17岁时,生的裴锦湖。 手被抓住。 沈画一抬头,就看到霍延带着担忧的眼睛。 沈画笑了一下,“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霍延握紧她的手,没松开,低声说:“你想要有个姐姐吗?” 沈画笑:“有没有其实无所谓,但她,太叫人心疼了。” 霍延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很柔软:“她的病情很严重吗?比我的情况还严重?” 沈画:“不同类型,但是结果都差不多,如果不能及时治疗……” 霍延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我们都很幸运,遇见了你。” 沈画摇摇头:“是遇见现在的我。” 若没有异世的经历,一切都是于事无补的。 她也无法想象上辈子,那个世界里,霍延和裴锦湖最后怎么样了。 这种问题不能细想,平行时空、悖论,什么都存在,想想只会让自己脑子爆炸,别的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两人是步行,抄近路走的小路回公寓。 快到小区侧门的时候,路边有个纸箱,霍延看了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什么东西?” 沈画一看。 是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小猫头顶上有一片黄色齐刘海,身上都是白的,尾巴也是黄色的,这造型是有点儿特别。 侧门这边的保安说道:“小区里的流浪猫被车轧死了,我记得前些时候看见那猫大着肚子,应该是有猫崽,就找了一下,真给找到一窝小猫,放这儿给人领养。那几只好看的都被挑走了,就剩这一只,又小又不好养,我还说待会儿没人要就打电话叫志愿者过来带走呢。” 哦,有地方去就行了。 沈画拉着霍延要走,霍延站着不动,眼巴巴地看着她,又看看小猫。 沈画:“你该不会是想领养吧?可是太小了,应该出生才几天,大概两个小时就要喝一次奶,我没时间带,也不可能带去医院呀。你现在也不是整天待在家,有时间带?” 霍延:“我可以带着。” 她带去医院肯定是不行的,猫哪怕是洗干净了打了疫苗,也不适合带去医院,谁知道病人会不会对猫毛过敏? 就算不过敏,有些病人心理上也会觉得小动物身上带细菌等等,都是不必要的麻烦。 沈画看向霍延:“你怎么带她?平时工作都是坐飞机居多吧,带它还得办托运,它这么小,又不能坐货仓……” 霍延眨眼:“近距离可以坐车,远距离就申请航线,私人飞机不管的。” 沈画:“……” 小猫被带回了公寓。 它身上挺脏的,霍延这个洁癖精竟然没嫌弃,沈画严重怀疑他是薛定谔的洁癖。 “要不要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 霍延揣着小猫问。 沈画:“我来就行了。” 霍延惊讶地看着她:“可以吗?” 沈画被气笑了,双臂环胸似笑非笑:“……进宝同学,你这是觉得我不配了?” 霍延脸一红,连忙说:“没有。就是……给人检查和给猫检查一样吗?” 沈画扶额:“只要它是个活的,对我来说都一样,猪我不都治了。” 霍延目光幽幽:“是我忘了,还有蛇!” 沈画噗嗤一笑。 看样子小可爱眼镜王蛇给大可爱进宝同学留下的阴影到现在还没消呢。 沈画去拿小猫,发现霍延手上有几条红痕。 “它抓的?”沈画皱眉。 霍延这才低头看自己的手:“哦没事,不疼,我都没发现。” 他皮肤就是这样,一点儿痕迹就很明显。 刚出生的小猫,那爪子都是软的呢,能抓多重。 沈画瞪他一眼:“我给它做检查、洗澡,你自己去洗手,用肥皂水好好洗干净,再到药箱里拿药,涂点药。” “好。” 这小东西实在是太小了。 生命力倒是顽强。 身上也没什么伤,检查后内脏也都没问题,大概就是饿吧。 沈画给它洗了个澡,温水泡一泡,脏东西都除掉,又裹在毛巾里慢慢吹干。 这种脆弱的小东西,搁在异世压根儿就活不下来。 她也真是够有耐心了。 吹干了毛发的小猫咪,颜值也就那样,主要是太小,看起来应该才刚刚睁眼,瘦瘦的,哪里能有多好看。 霍延也处理好自己的手过来,“我查了一下,要喂羊奶粉或者舒化奶,用针管喂。” 沈画把小猫丢给他:“你好好学吧,我去洗澡了。” 她走到楼梯口又回头:“一次给它喂一两毫升就可以了,别多喂。” 交代完她就去洗澡了。 刚才带这小东西回来,一直都是霍延拿着的,直到洗澡的时候她才拿过去,一湿水就能看见,好多……跳蚤。 跳蚤在水里也不跑,她把小猫给摘了个干净。 但是吧,总觉得自己身上不太舒服,得去洗个澡才行。 哎,也就是在这个世界了,在异世的话,这种又脆弱又爱长寄生虫的小东西,真是当宠物都不合格! 洗完澡下来,沈画就发现屋内多了好多东西。 猫包、猫抓板、羊奶粉、喂奶器,还有猫砂盆…… 沈画有些懵。 霍延赶忙说:“我刚叫人送来的。” 沈画:“……” 行吧,跟了个有钱的爸爸,这小猫崽儿算是有福气了,直接站在猫生巅峰。 “刚喂了两毫升,它好像没吃饱,还要,我又喂了一毫升。” 霍延说,“一毫升才那么点儿,它能吃饱吗?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刚才宠物店送东西的人也说,可以喂5毫升。” 沈画有些嫌弃:“哦,那你喂吧,我又没养过猫。” 吃饱了就睡的小猫崽,躺在霍延手上,还没他的手掌长,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可爱。 “给它取名字了吗?”沈画问。 霍延:“招财。” 沈画:“……那你以后再画招财猫的时候,可以不用画,把它放复印机上复印一下,效果应该差不多。” 霍延笑起来:“可以试试。” 沈画也忍不住笑,抬头看他:“那你晚上半夜要起来给它喂奶哦……别动。” 霍延刚点头,就疑惑:“怎么了?” 沈画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脖子,缓缓凑近他。 霍延的耳朵迅速变红:“画画,怎么了?” “别动,别说话。”她还在凑近。 霍延手心都在发烫。 沈画凑近之后,她的手忽然扣住他的脖颈,她的脸距离他只有十公分,霍延整个人都僵住了,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那放在他脖子后面的手,那温度简直烫人,他连气都不敢出! 在他憋死之前,沈画松开了他。 霍延的脑子大概因为过热死机,失去了思考能力,就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沈画一脸真诚:“你的招财,送你的礼物。” 霍延的耳朵和脖子更红,跟煮熟的虾也没区别了。 “什么?”他声音干涩低沉。 沈画眨眨眼,右手拇指和食指紧紧捏着,捻了又捻之后,摊开给他看。 一只,跳蚤。 霍延洗澡洗了半个小时。 沈画忍不住敲敲浴室门:“进宝,你再搓,皮都要搓掉了。” 没人理她。 沈画无奈:“就一只小虫子,已经没了啊,你的招财我已经弄干净了,真的,保证一只虫子都没有!” “它现在还小,不能打驱虫针,我明天给它做个小香包放它窝里,驱虫效果不比打针差,肯定不会再有小虫子。” “哎,你讲点道理行嘛,是你非要把这小东西带回来的,我都帮你洗干净了好不好……” 浴室门忽然被打开。 只围了浴袍的霍延,看到门口的沈画,愣了一下,紧接着从脸到脖子到胸膛……全都红完。 不过沈画严重怀疑他身上的红,就是被他给搓出来的。 他赶忙又拽了一条浴巾披在身上。 “画画你……你有事?等我穿好衣服。”霍延紧张地说。 沈画欣赏了一把美色,一拍脑门。 她给忘了,霍延现在的耳力还不是很好,他又带的耳塞,就她刚才的音量,他在浴室里根本听不见。 等霍延换了睡衣下楼,沈画正在抱着手机,见他下楼,就招呼他过来坐,她又凑过去,把手机上的图片给他看。 “这些小香包,喜欢哪个?我买回来,自己填药物进去。能达到驱虫效果。”沈画让他挑。 霍延看了又看:“不能定制图案吗?” 沈画:“……可以的吧,店家详情里面写的有,可以来图定制。你要用什么图案?” 霍延脸微微红。 沈画:“不会吧,还用你的招财猫?” 霍延目光幽幽,“不可以吗?” 沈画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她直接说:“我手机相册里有照片,你找一下,直接发过去。” 很快,就收到店家p出来的详情图,确定图案效果和尺寸的。 正面是霍延画的那个差点儿叫人认不出来的招财猫,背面是乌篷船小进宝。 霍延订了三个,一个小尺寸给招财用,两个稍微大点尺寸的,可以装口袋里自用。 沈画无奈地看他:“就这么喜欢这对图案?” 到处都是这两幅图案的元素,上回还让她把微信头像也改成了他画的那只招财猫。 霍延点头。 时间不早,霍延把小猫和喂奶的东西带去他卧室,定了闹钟晚上起来给小猫喂奶。 沈画也回房休息,明天查房之后,就要去给裴锦湖进行第一次治疗,应该会很耗费精力和异能,她得休息好。 躺在床上,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一直被她吐槽四不像的招财猫,还有那个根本就是乌篷船的小元宝。 猫是招财,乌篷船小元宝是进宝。 招财进宝?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被他要求换上的微信头像,招财。 再看他的微信头像,进宝。 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沈画的脸色来回变换。 如果是的话,招财?什么鬼,她才不要这么土的称号。 可如果不是的话…… 行吧,其实招财也挺好,吉利。 次日。 沈画起来的时候霍延还在睡,大概是昨晚起来给小招财喂奶的缘故。 她得赶去医院,也没时间在家吃早餐,就在附近口碑和价格成正比的店里给霍延点了早餐,留言让外卖员放在门口即可。 她又随手抽了张便签纸,写了张纸条放桌上。 进宝同学,起来记得吃早餐,外卖,在门口。 落款是一个大脸猫,简单别的一个圆,标志性的耳朵和胡子一画,就像那么回事了。 放好卡片,沈画去了医院。 “今天早上的影像检查结果还不明确,血氧倒是不错。” 多学科间质性肺炎诊疗中心的主任已经在查房。 沈画:“不必一直做影像检查,辐射对孩子也不好。金针的控制效果现在已经显现出来,但从影像上没那么快能看到,起码得5天。一周后再做影像检查。” 这是罹患特发性间质性肺炎的小姑娘。 沈画又给小姑娘行了第二次针。 因为对氧的依赖性很强,小姑娘昨天一直口鼻吸氧,再加上整个人瘦弱不堪,气都快没了,她根本无法说话。 今天倒是能笑了,也能简短地说几句话。 “金针很长,害怕吗?” 因为金针要深入到小姑娘的肺部,针比其他只用来刺穴位的针要长。 小姑娘笑着说:“不怕,姐姐在给我治病。我觉得胸口没那么闷了,能吸到气了。” 沈画失笑。 这就是小姑娘的心理所用了,实际上效果根本没那么快。 不过她也没反驳,心理和生理的恢复同样重要。 处理完海一这边收治的几个住院病例,沈画就赶去喻和堂。 等她这边全部处理完,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沈画不由得叹气,如果不是她现在跟合作科室一起的时间,也算进她的临床实习时间,她得猴年马月才能凑齐实习时间,去考西医的医师资格证啊! 也难怪顾深两边都只坐诊半天,因为千辛万苦挂号找他们看病的,没几个是小病,若是收治住院的多了,在不坐诊的时候,他们也得在住院部忙个不停。 下午,要去给裴锦湖治疗。 霍延想跟她一起去,沈画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裴锦湖的病情严重程度,昨晚上霍延已经知道了,而霍延也知道,他亲口唱给她听时,对她的恢复效果能达到10分,所以他担心她会消耗太大,想跟他一起。 可考虑到裴锦湖的脸,尽管她说不在意,可沈画也不想贸然带她不认识的人过去。 沈画想到霍延,就忍不住笑。 他猜到他的歌声对她有神奇的效果,却从未表现出好奇,也从来都不问。 不过即便她不让霍延跟她去,霍延还是一同来了清水湾别墅这边,和应家在同一个别墅区,距离也不算很远。 如果她有需要,他就能第一时间赶到。 沈画从喻和堂离开的时候,就带够了药材。 再见裴锦湖时,她整个人比昨天更加有生气,大概是她昨天的话,也让她感受到了希望吧。 “治疗需要行针,安排一个房间,我跟……小湖姐单独过去。” 沈画看向应青戎,“应总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有一部分药材是用来药浴的,把药浴准备好,水温40度即可,不要太烫。等行针完毕就要用。大概,需要3个小时。” 这么久! 应青戎连忙答应。 沈画带进房间的,除了金针和在治疗时给裴锦湖含在嘴里的药之外,就是她的播放器和耳机了。 去掉衣服之后,裴锦湖身上到处都是疤痕,几乎没有一点儿好皮。 沈画却像没看见一样。 这样的皮肤,是会影响到行针的。 疤痕和正常皮肤组织有所差别,金针的力道也要随之改变…… 沈画戴着耳机,一边听着,一边给裴锦湖行针。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 裴锦湖整个人像空壳一样。 她用金针给她梳理体内的生气和仅存的脉气,又用异能对她的身体进行修复。 尽管有霍延的声音恢复,可恢复速度还是远远不够。 三个小时。 跟她计算的时间一样。 沈画整个人都瘫软了,浑身被汗水湿透。 她停手。 没动。 就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霍延的歌…… 当精神力和异能稍稍恢复一丁点儿的时候,她才缓缓地从地板上坐起来。 异能这种东西,对别人有用,对她自己无用。 她的身体要想强化,只能通过每次异能池的扩张,也就是说异能升级时,她的身体就会跟着强化。 三个半小时。 应青戎在门外已经焦急不安时,沈画总算打开了房门。 “药浴准备好了吗?”沈画的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应青戎看沈画这明显体力耗尽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但他显然更担心屋内的裴锦湖。 “已经准备好了,恒温浴缸。”应青戎说。 沈画点头:“抱她去泡药浴,泡30分钟即可,不要太久,她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住那么多的药力,需要延长时间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好!” 应青戎立刻冲进去。 沈画下楼,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有佣人准备了很多食物。 她这会儿的确是又累又饿,可偏偏又因为疲劳过度,觉得恶心作呕,只喝了点水,别的什么都吃不下。 应青戎安排好裴锦湖,他不敢离开,得时刻盯着,不然万一他离开一下,她滑进浴缸了可怎么办,她这会儿可是完全没有意识。 应青戎打电话到楼下,佣人接了电话就过来跟沈画说:“沈医生,应总说给您准备的有房间,您要不要过去休息一会儿?这些东西不合您胃口的话,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沈画摆摆手,“我得回去。” 佣人也有些担心:“您现在这样……我得问一下应总,如果您坚持的话,也得找人送您才行。” 送? 沈画笑了一下:“没事,我找人来接我。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好吗。” 她的包和手机放在沙发对面,可她真是动也不想动。 佣人连忙拿过她的包,找到她的手机。 沈画打开微信,发了条语音:进宝,过来接我行吗?累。 她普通话还算标准,微信语音可以直接转成文字,不怕霍延听不到。 她还发了一下定位,以及应青戎的别墅编号。 五分钟后,霍延就来了。 他没戴面具也没化妆,只戴着口罩。 身上还穿着白衬衫,手腕上戴了手表,这不是他在家里时的装束,更像是随时准备出门。 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看到沈画累成这样,霍延嘴唇紧抿着,脸色很是严肃。 沈画看了他一眼,霍延就走了过来,眉头微皱,却没多说什么。 沈画冲他伸手,笑了一下:“背我?” 霍延:“……” 沈画的小背包里没什么别的东西,金针和手机放好就可以了。 霍延背着她,从应家别墅出去。 趴在他背上,她头偏着靠在他肩膀上,他走的很稳,身上的温度也很高。 这几个月的治疗还是卓有成效的,要不然搁在几个月前,霍延压根儿不可能背得动她。 现在,她身体稍微往边上偏一下,他就赶紧站住,重新调整姿势,生怕她会掉下去。 最好笑的是,他在背她哎,他的手应该托住她的,可他愣是把手紧握成拳,用小臂的力量拖住她,避免用手触碰到她的某些部位。 沈画趴在他脖子里,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气息撩动他脖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 他浑身一僵,站住,偏头看她:“你说什么?我看不到。” 沈画轻笑:“我什么都没说。” 霍延顿了顿,转头看了一下周围,边上的绿化区有有一个小象形状的石雕,他背着她过去,把她放在石雕上。 石雕到他腰间那么高,沈画坐在石雕上,头稍稍比他高一点。 “你刚才说什么?” 知道她现在没力气,即便让她坐在石雕上,他也还是扶着她,怕她摔倒。 沈画看他:“头疼。” 霍延抿唇,沉默了一下,好像在忍耐什么,片刻后才说:“我知道你对她救治心切,可也不用这样心急。她若知道,也会心疼你。” 霍延放缓了语气:“稍微放缓一点,别把你自己消耗太狠,日后某一天她知道了,会愧疚的。” “或者,你非要这样的话,让我跟你一起。” 沈画看着他,点头,“好。那现在可不可以先唱给我听。” “头特别疼。” 他脸色缓和,“给你听新歌。” “嗯。”沈画乖巧答应,“累,让我靠会儿。” 说着,她的身体就微微前倾,一头栽在他肩膀上趴着。 他吓了一跳,生怕她掉下来,连忙伸手搂住她腰。 他站在雕塑前,她坐在雕塑上,他搂着她的腰,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个姿势…… 霍延第一次在唱歌的时候,觉得气息不够,也怎么都唱不稳。 * 12月11日。 沈画生日。 零点刚过,网络上就有沈恋的曾经的粉丝给她庆生。 大概是因为沈恋退圈后,影响不了别人了,转发微博给她庆生的人还挺多。 很多人都说,无论她在哪儿,都希望她能平安开心。 不过在不买流量的情况下,这些粉丝的话题和热点,还没法叫“沈恋生日”这个话题上热搜。 真正燃爆网络的是,霍延又发新歌了! 清唱版的小样。 歌名叫她。 配图是,他自己画的招财猫,以及小招财的照片。 发布时间,12月11日,中午12点11分。 歌词和他以往的风格很不一样,像是在专门说一个人。 不少粉丝在嗷嗷叫地听了很多遍之后,忽然意识到:“哥哥这是在说谁?” “听歌词,我怎么觉得哥哥在说沈恋?” “不可能吧,哥哥跟沈恋没有任何交集。再说了,哥哥只是赞美一个从逆境中成长的女孩子,可以说是在说某个人,也可以是一种虚拟的比喻啊。” “就算是虚拟比喻,原型应该也是沈恋。” “你们再看哥哥发微博的时间,12月11日12点11分,再往前翻,看哥哥上次发的叫‘摇篮曲’的歌,名字我就不想吐槽了,看发博时间!那是在哥哥生日当天发的,但发布时间也是12点11分。” “擦,上次我只以为哥哥是随便点的时间,现在看,这个时间……” “哥哥不会是暗恋沈恋吧!” “滚!沈恋粉在做梦呢。你家蒸煮都退圈了,少在这儿蹭热度。” 各种议论纷纷。 霍延却始终没做回应。 海一急诊科的唐慧,在尖叫着听了偶像的歌后,对着偶像歌曲的配图,有些疑惑。 她打开手机,看着置顶的沈画和言惑的微信对话框。 沈画的微信头像,就是哥哥微博新歌的配图,一模一样! 言惑的微信头像,则是一个小小的类似乌篷船一样的画。 唐慧有些迷惑,所以配图是巧合了吗? 她记得沈画这张头像已经换了有一段时间了,她还说那么丑,说不定是沈画自己随便画的,现在看来……或许是网上找的? 唐慧立刻用了手机浏览器的搜索识图功能。 可任凭她怎么翻找,网络上这张图片最早出现,都是今天,最初来源就是霍延的微博! 沈画从哪儿搞到这张图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怎么会也这么巧地用了这张网络上没有来源的图片? 网上的争议愈演愈烈。 主要是时间太巧了。 无数粉丝、路人都在质问,是不是真的在给沈恋庆生? 还有很多人问,沈恋配吗? 凭什么? 霍延又发了一条微博:她配。这首歌送给她,也送给你们,送给每一个努力发光的人。 #霍延发歌给沈恋庆生# 直接窜到热搜第一。 无数女友粉啊哀嚎,但霍延老粉众多,也和流量偶像不同,他的口碑和地位是靠的作品,根本不怕脱粉什么的。 这首歌又特别有积极意义。 和上次的摇篮曲一样,一发歌,就有无数明星粉丝翻唱。 某些黑的言论很快就被压下。 更多粉丝认为,沈恋本来就是被黑的,哥哥只是想给发光的人唱一首歌,是沈恋,也会是别人啊,有什么不可以? 娱乐圈群体本来就是最敏感,最会蹭流量的。 很多直言不讳自己是霍延粉丝的明星艺人,直接发了自己的清唱视频,还把霍延第二条微博的内容也给转发上去。 一时之间,无数明星、大v,粉丝、路人都纷纷转发。 全娱乐圈,都在为沈恋庆生! 沈恋在被全网黑退圈之后,又一次全网爆。 从此,沈恋就成了娱乐圈最神奇的存在。 当初想红只有黑。 如今退圈,反而全网爆红…… 网络纷争沈画懒得管,她正在跟霍延视频。 镜头前的霍延,手里抱着齐刘海小招财,正在冲她笑…… 第60章 他是谁 沈画生日这天。 霍延没能回来,说是他去的地方,交通出现了点问题,无法通行。 沈画也没介意,她对生日这些没什么执着的,再说她现在也真是忙疯了。 每周海一中医科半天门诊加喻和堂半天门诊,30个公开号,加1个网络号,收治的病人足够她连轴转。 如果是其他医生,根本不会这么累。 主要是她收治的病人,尤其是在第一批有些病人一周治疗后效果非常明显时,在病友圈里就开始口口相传。 还有经常上网的,实在是无法表达对沈画感激,就激动地把自己的病例和治疗分享到网上。 海市保健委还有中医协会这边也有意推广中医,沈画喻和堂弟子的身份,是网红,又是真有能力的喻派传人,立她为标杆会更有热度更有流量。 不用说她还跟那个神奇的退圈女明星沈恋特别像,就更有话题了。 一个个眼看是绝症的病例被公布出来,网上就炸了锅。 “莫不是在搞笑?傻子都知道肺部纤维化不能逆转,在药物控制无效的情况下,中医的针灸能控制?真把人当傻子呢!” “尿毒症晚期,病人的情况连透析都不能做,中医中药和针灸,竟然能帮着疏通病人体内的毒素,达到跟透析一样的效果?这他妈吹也不是这么吹的!” “五吨的喉气管和食管中检测不到癌病灶?确定是中医控制的结果,我看根本就是一开始就没有吧!有些人为了给中医抬轿,真把大家当傻子呢。” 由中医协会和卫健委公布出来的几个病例,在网络上造成了巨大轰动! 无论是特发性间质性肺炎导致肺部纤维化的小姑娘,还是尿毒症晚期患者,又或者是五吨保留的有癌病灶的喉气管和食管…… 这些个案例,无一不是西医上的必死性案例,根本就没得救。 现在居然说,中医能治? 这怎么可能! 完全没道理,完全说不通啊。 有一部分网友说,上次全网黑沈医生是庸医,后来还不是打脸了? 沈医生可是喻派传人,那位国手喻老的传人,况且又是海市卫健委旗下保健局的保健医生,是给领导们看病的,她要是庸医,保健局敢聘用她? 她还在海一院和喻和堂坐诊,这些哪一个不是正规的医疗机构,这都还不能证明她是有真才实学吗? 别忘了上次是怎么被打脸的。 有些人被说服了,毕竟沈画有那么多官方头衔。 可还有一些人觉得无法被说服,漏洞重重。 上次是有很多人出来说沈画不是庸医,她治好了很多病人,还有官方机构为她的身份背书。 可上次事件中,除了官方背书之外,站出来证明她不是庸医的病人,都是很普通的一些病例。 比如那个在火锅店意外被殃及的小男孩,用了沈画的药膏之后烫伤恢复的很快,甚至没有留下疤痕,中医向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配方,喻和堂又传承悠久,有这种神奇药膏也不算太奇怪。 再比如应青戎公开的他父亲的病例,腹膜后肿瘤在在复发进行第二次手术后,身体被掏空,病危,西医束手无策,中医把他治好了。 这也是有可能的,很多癌症病人在手术或者化疗之后,医生都会建议他们去找中医,扶正培元,因为手术和化疗对人的身体伤害很大,人会特别虚弱,中医的扶正培元在调理上非常厉害。 因此呢,那些质疑的网友们,就认为上次的那些病例被沈画治好,是有可能的。 那些病例和现在这次公开出来的病例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能治好上次那些病例,的确不是庸医。 可这次的这些病例,尤其是那个肺部纤维化的小姑娘,沈画竟然能控制肺部继续纤维化,这根本不可能! 还有那个肾衰竭的,肾功能衰竭到了末期,无法透析的时候只能换肾,这是共识。 可在这次公布的这个病例中,情况都严重成那个样子了,可以说病人有肾源活下来的机会也不大,没有肾源更是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中医中药和针灸,就这么把人给救回来了?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么。 下场质疑的不光是网友,还有很多专业的医生。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颠覆他们的认知了,简直是对他们这些年所受的医疗教育的一个颠覆性打击。 下场质疑的人特别多,网络上的中医黑又开始狂欢。 都说某些人为了推广压根儿就没有科学依据的中医,都已经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但这次,在沟通之后,卫健委那边并没有动用官方的权利去封锁这些中医黑的话题,而是任由网友们进行评判。 同时,把每一个病例的所有数据全都公布出来。 于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从病人日复一日的检查结果来看,病人的确是在不断好转中,可谁都搞不明白,病人这到底是怎么好转的! 治疗病人的恐怕不是中医,而是巫术吧! 就在这时,已经筹备许久的药妆品牌“画容”上市。 本来一个陌生品牌,是根本没办法引起重视的。 但这个品牌不走寻常路,在上市首日,就宣布在海市和广市分别公开招募1000名志愿者,免费为志愿者体检,只要没有重大疾病,对中药材不过敏者都有可能被选中。 补助丰厚,要做的事情只是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赶到相应的地点,由工作人员为其针对皮肤问题使用相应的公司产品。 会每天对志愿者的皮肤状况进行拍照,留存对比。 同时,会每天上传志愿者使用化妆品后的照片。 由于被选中者每天的补助高达300元,网友非常踊跃,报名通道都被挤瘫痪了。 同时,也有人发现全国各大商场的化妆品区,原来的某国货品牌的专柜,也都换成了这个名字叫“画容”的新品的专柜。 但是现在,专柜的所有产品不卖,只给顾客试用,优先接待愿意连续一周前往专柜试用的顾客。 还有就是顾浅利用自己的圈内的人脉,送了一些明星朋友,算作试用,给他们提供的是最高配版本。 绿色祛痘、蓝色祛斑、粉色美白。 其中每款又分为三个档次,颜色越深,有效成分越高,价格当然也更加不同。 给明星们试用的都是最高配置,在招募志愿者中试用的则是三个版本都有,针对不同肌肤情况使用。 即便有明星带货,这种新产品,尤其是化妆品,也很难有高热度。 但偏偏,“画容”打出的旗号是,喻和堂古法秘方。 沈画就是喻和堂的传人,喻和堂的一切都由她来继承,那么这古法秘方跟她肯定也脱不了关系。 再加上上次火锅店烫伤小孩的恢复情况,的确是叫人叹为观止,当时就有很多人跑到沈画微博下面求购药膏。 现在,药膏没有,化妆品有了! 再加上现在沈画在网上的这波热度,原本并不是非常受关注的新化妆品牌“画容”,知名度一下子就高了很多。 “终于耐不住寂寞出来骗钱了?” “什么古法秘方,无非就是打着中药配方的名义骗钱罢了。” “营销做的可真好。” “招募志愿者是真的吗?还是选的托啊,我也报名看看,我脸上晒斑情况特别严重,什么化妆品都不管用。” “这年头还有信化妆品功效的?打着药妆的旗号就真以为是药妆了?搞笑呢吧,这年头还有被r国药妆骗的傻子吗?” “就是啊,现在的化妆品基本都是骗钱,除了基础的保湿作用之外,大多没用。几千块的精华、面霜,也没一个能保证给你祛斑祛痘的,且一旦停用,皮肤马上就变得更糟糕了。” “现在有钱的都去做医美了,打个水光针不好吗?比花大价钱买化妆品强得多了好吗?” “我绝对不是冲着效果去报名的,我就冲着那个补助,一天300块,只要用了不烂脸我都可以。” 不相信的人越多,黑的人越多,流量也就越大,关注度就越高。 或许很多人不相信效果,但大多数人都会被高额补助所折服。 “画容”营销的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接下来,每天都可以从“画容”的官网上查看志愿者们使用相应产品之后的变化,用的都是原相机,没有任何滤镜,光线也都是自然偏暗一点的光线,尽量避免光照差异。 人们各种不信,但又忍不住关注。 尤其是某些网红也凑热闹报名了志愿者,他们会一路直播全过程,“画容”也欢迎播主们对全过程进行直播。 每天各种话题不断,“画容”的热度也蹭蹭上涨。 当然,目前还是黑比较多。 也就在这时候,海市机场的一则视频曝光。 视频中,有个一米九左右的壮汉,大概是着急赶飞机,在机场跑得很快,可他忽然站住,整个人僵直了,紧接着,壮汉就一头栽倒在地。 周围的旅客吓了一跳,先是飞快散开,接着赶紧有人上前查看。 机场的工作人员也飞快赶到。 视频中能听到上前检查的工作人员说:“快叫医护人员,他呼吸心跳都没了!” 周围的旅客都吓了一跳,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都退开几步,让开空间。 工作人员立刻开始给男人进行心肺复苏。 拍视频的人在小声说:“医护人员怎么还没来啊,好像还没心跳。心脏停跳几分钟是不是就没救了啊?” 边上有人说:“心脏停跳后,血液没法供给大脑,就会造成大脑缺血缺氧,再耽误一会儿,就算后面心跳救回来了,大脑恐怕也死亡了。” “心肺复苏不就是在模拟心脏跳动么,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吧。” “如果一直复苏不起来,也撑不了多久的。” “医护人员怎么还没来啊?” 拍视频的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实际上医护人员来的挺快,也就是五六分钟左右,医护人员就带着抢救用的除颤仪赶到了。 可除颤仪也没能起效。 这种情况就比较危险了。 已经打了120,但120肯定没那么快赶到,现场的急救措施若是不起效,那情况还真是极其危险。 就在这时,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年轻男人,飞快地从人群中挤进来:“我是医生,我看一下情况!” 现场负责急救的工作人员手上按压的动作不敢停,看着这个主动出来帮忙的医生,他们也是有些丧气,仪器都用上了,还是没用,就算这位年轻医生再厉害,也不可能现场把人给治好啊!这又不是在医院,什么都有。 然而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位年轻医生所谓的检查,竟然是上前按住病人的手腕,脉搏的位置…… 那姿势,怎么都不可能认错的,就是在把脉啊。 拍视频的人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都这种时候了,把脉顶个鸟用啊。” “这哥们儿莫不是来搞笑的?” 年轻医生把脉的速度很快,可能一分钟都不到,他就立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中拿出一套针灸的针具,这东西上飞机只能托运,就装在行李箱了,要不然他平时都是放在背包里的,拿着方便。 年轻医生把针灸包摊开在地上,取出金针,立刻跟急救人员说道:“我来行针,我取针的瞬间,你立刻按压,连续快速用力按压十次,然后马上停手,我扎第二针,取针的时候你再重复连续标准按压十次,如此反复,直到他恢复心跳!” 急救人员都懵了。 年轻医生却一脸镇定:“想救他,只有这个办法!不然他的情况必死无疑。” “你真是医生吗?”边上围观的人问道。 年轻医生说:“我有中医和西医的行医资格证,我的证件全部都有,现在先救人,等救人完毕你们需要提供证件,我再给你们找!” 这样一说,急救人员就略微放心一些了。 按照年轻医生的要求,急救人员先松手,年轻医生已经飞快解开病人上衣的扣子,露出皮肤。 众人都以为他要找一会儿扎哪儿。 可谁都没想到,他就只是手指上去一按,紧接着另一只手的针就直直地扎了进去,整个人过程非常快。 大约20厘米长的金针,很快就没入一半。 年轻医生迅速提针,又用极快的速度抽出金针,嘴里急速喊道:“按!” 急救人员立刻按照刚才年轻医生说的那般,用最标准的姿势,连续有力地按压十次。 还是没反应。 急救人员立刻松手。 年轻男人又在同一位置重复刚才的扎针过程。 “按!” 急救人员再次按压。 第三次时,周围的人也都忍不住叹气。 看样子还是不成啊。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恐怕真是救不回来了。 猝死可真是现代人群最大的杀手。 随时随地都可能猝死。 这人看着还那么年轻…… 太可惜了。 可就在急救人员按压到第十次,年轻医生准备再扎针时,躺在地上脸色都已经憋紫的男人,忽然身体一震,开始咳嗽起来。 “恢复了!” 人群顿时沸腾。 生命的奇迹,实在是叫人无法不激动。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纷纷鼓掌起来。 急救人员和年轻医生也都松了口气。 恢复了呼吸和心跳,情况应该就不会太糟糕,再加上之前已经有人第一时间进行了心肺复苏,按理说病人的大脑不至于出问题,但具体的还要到医院进一步检查才知道。 无论如何,病人的命保住了! 不远处,有位女士被工作人员带着飞快地跑过来,有个小女孩慌张地扑过来叫爸爸…… 真是差一点,这个家就毁了。 视频拍摄者明显也是激动不已,大概也是不着急赶飞机,就跟着又拍了全程。 拍到年轻医生当场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证件和行医的证件,给机场工作人员拍照留档。 视频拍摄者忍不住说:“人家是救人的医生,刚刚救活了人,还要被你们像审查犯人一样拍各种证件,你们拍这是想干嘛?是想准备刚才那个猝死的要是到医院检查有什么问题,好找到这位医生再告人家吗?” 这种事情并不鲜见。 之前就有一位医生在高铁上救人,救人之后,却被要求出示医师资格证和身份证件。 医生没有取得医师资格证不得行医,否则就是非法行医,但意外救人的情况,压根儿就不属于执业行为,更谈不上非法行医。 被人质疑,工作人员有些尴尬,要求视频拍摄者关闭录像设备并且删除视频。 拍摄者不同意,坚持要为年轻医生做个证明,视频就是证据,想要他删除视频可以,得先交给警方备案,他才会考虑删除。 年轻医生倒是笑了笑:“无妨,证件都在这里,我的救治手法比较特别,他们有质疑也是正常的。” 视频拍摄者也好奇地问:“楚医生是吧,你是学中医的吗?” 年轻医生点头:“中医世家,楚兆。” “那请问你刚才救人,用的是金针吗?” 年轻医生笑着回答:“对,我师从喻派金针。” 就在网络上有关沈画的话题再度吵得翻天覆地时,这则视频流流了出来,很快就被推送到了热门,点击量骤增。 视频的时常没有问题,拍摄者拍摄的角度和周围环境等都拍到了,很快就有当天亲历者出来证明这视频的真实性。 有人艾特了机场管理方,但机场管理方并不怎么管微博。 不过,有一位认证大v,平时晒的都是机场的工作照,他发博确认,视频内容没有问题,当时他就在现场。 网上的人就开始扒楚兆是谁。 扒出来的结果,叫人目瞪口呆。 楚兆竟然是南派的。 有些人不懂中医派系,还有人给科普。 这个南派,在现代中医的名气上甚至能跟喻派比肩。 主要是喻派的那位祖师级别人物,喻老,年龄太大,已经多年不曾出山了。 而南派还有很多活跃的大佬级别专家,再加上南派针法系统、易学,针对很多常见病都有成例的一案,因此南派的传播范围更广,甚至还流传一句话:学针灸不学南派,等于白学。 南派的地位可想而知。 楚兆被扒出来,是南派现在某位大佬的孙子,正儿八经的嫡系传人。 可他竟然用的是喻派金针? 这算怎么回事。 沈画趁机发了条微博。 沈画:介绍一下,大徒弟@楚兆。 这是确认身份了! 楚兆,这位南派的嫡系传人,真的成了喻派弟子! 简直…… 网友们忍不住纷纷跑到楚兆微博下询问,他叛出南派师从喻派,他那位南派大佬爷爷是怎么说的? 楚兆:学无止境。 楚兆机场救人的视频,把网络上的热度分散了不少。 但该质疑的还在质疑。 楚兆:有句话说,领先时代半步的是天才,领先一步的是疯子。不巧,老师她少说也领先了十步吧。所以你们的质疑挺合理的,某些时候我也抓狂,但老师就是能做到!我只能说,庆幸这个时代还有老师这样的现代中医!希望有一天,所有病人都能从中受益。 甭管网上怎么争吵不断,事实是,沈画这边看诊挂号的难度更高了。 楚兆很无奈地又发微博。 楚兆:不好意思昨天的挂号系统又崩溃了,我们禁止黄牛号,但禁不住有些人找黄牛搞程序来抢票。所以新开发的挂号程序,是随即摇号制度,完全随即,杜绝外挂抢票。 消息一发出来,简直一片哀嚎。 第一次见看个病竟然要随即摇号的。 有人呼吁让搞特需号。 大医院都有特需号,挂号费要高很多,检查费用治疗费用也都不可用医保报销,有些人实在挂不到号,有些人钱多,就可以选择特需号。 楚兆回应:老师课题较多,暂时分身乏术。 无数急切想要挂号的病人都在哀嚎。 和普通的在键盘上打嘴炮的网友不同,这部分人是真的有迫切的看病需求的。 尤其是之前有认识的罕见疑难病的病友,挂到了沈画的号,病情得到改善,重新看到生存希望时,他们都会激动地在病友群发消息,跟大家分享。 这种病人之间的口口相传,比在网上说一千到一万都更叫人信服。 可是,挂不到号! 此时,“画容”的志愿者亲身体验活动,也已经进行了一周。 “画容”官网和官博,分别发了一些对照的照片,随即挑选的100位不同皮肤问题的志愿者们,在第一天的照片,和现在使用第七天后的照片。 每天的照片对比看,差别还不明显,但是第一天和第七天的对比照片单独放出来,效果可就太明显了! 祛斑和美白的放第一天和第七天的对比照。 而祛痘的第一天和第三天以及第七天的。 因为某些志愿者脸上的痘痘只是上火、或者姨妈期冒出来的零星几个痘痘,第三天就已经消失不见,第七天……压根儿就找不到了! 这部分的对比三天就能看清楚。 而还有一些则是正处于青春期的志愿者,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青春痘,看起来甚至到吓人的程度。 第三天的时候,志愿者脸上已经没有新的青春痘冒出,并且原本红肿的痘痘都已经消红消肿。 第七天,志愿者脸上密密麻麻的青春痘,起码消下去了三分之一,而且剩下的痘痘看起来不红不肿,也远没之前那么可怕! 这效果对比起来,简直是太明显了。 对于青春期青春痘特别严重的青少年来说,太具有吸引力。 已经有不少人在“画容”官博下面问,产品什么时候开卖? “画容”的回应是,要在这批志愿者的亲身体验活动结束之后,才会开卖。 现在,买不到。 再报名者志愿者也不成了啊,于是很多迫切想要试试治痘痘的,就跑去各大商场的“画容”专柜,去免费体验。 原本是专柜想办法让来体验的顾客能连续来七天,现在,根本不用多说,某些顾客巴不得天天来。 现在的孩子都是宝,严重的青春痘已经影响到了孩子在学校的自信、社交,家长们也是各种方法都试过,可治疗效果往往不佳。 医生一直让孩子忌口,不要吃油炸什么的,可这对青少年来说太难了。 而“画容”的丹青系列产品,完全没有要求使用者忌口! 绿色祛痘产品最先火爆起来,实在是对比太过明显。 而祛斑和美白的,同样对比明显。 不过有人觉得,祛斑和美白的照片对比上,或许会有光照因素的诧异,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还在观望。 不过不要紧,一个祛痘产品,就足以让“画容”热度维持。 而祛斑和美白,只要有人试过,就会知道效果! 化妆品的口碑不急于一时。 只要产品确实有效,后续推广不会很难。 现在的开局已经非常好了呢。 沈画这边,楚兆来了之后,她的某些压力大大减轻。 比如在确定治疗方案之后,除非是特别严重必须要沈画亲自行针的,其他大部分都可以交给楚兆来进行后续治疗,她只需要每天查房的时候检查一遍,有错漏就指导一下即可。 难怪大家都喜欢收学生。 别的科室除了手术之外,其他的活全都可以交给住院医生、实习生干,沈画这边会金针的只有她和顾深,顾深也很忙,她就算是想把活丢给别人干,都没人能接。 幸好现在有了楚兆。 哦对,还有孟老! 孟老在学习喻派金针的进度上,赶不上楚兆,但在行医用药和诊断的经验上,十个楚兆都比不上孟老。 而且由于孟老的身份地位和年龄,他显然更是众人眼中的权威,在治疗的时候病人配合度也更高。 当有些人知道孟老也参与治疗之后,网络上有开始说,肯定是孟老给师妹抬轿呢,那些治好的病例说不定都是孟老治的,只不过把功劳按在了沈画身上。 网友们对沈画特别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背景? 各种言论都有,沈画压根儿懒得计较。 孟老每周能抽空过来一天到两天,楚兆则是天天都在,沈画当真是觉得轻松了一些。 这段时间她跑疗养院的次数多了点。 喻老大限已到。 尽管她不断地用异能给喻老续命,可当喻老的机体已经衰败到极限时,她的异能也没用。 她能做的是修复,而不是重生。 病人至少要有一口生气,有生机在,她就可以修复。 病人的身体已经腐朽衰败或者是死亡,那她就也毫无办法。 这天的门诊之后,沈画接到通知去了一趟军区医院。 来接她过去的是贺宗野。 “什么情况?”沈画问。 贺宗野立刻说道:“曹均卓出事了,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陷入昏迷状态,各种检查都没太大问题,但人就一直昏迷着。” 沈画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会?给他用什么药物了?” 贺宗野:“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现在案子的侦查已经进行到后期,有一部分情况,必须要曹均卓的口供,需要他来做人证,否则证据链就不完整了。” 沈画对他们侦查起诉的情况也不了解,不过她认同的一点就是,曹均卓这人必须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 至于他最后是坐牢还是挨枪子,那是法官的事。 很快到了医院封闭病区这边。 一群专家正在研究曹均卓的最新检查结果。 沈画跟一群专家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进了病房。 病床上,曹均卓安静地躺着,各种监控仪器上的数据都正常,但他就是昏睡。 沈画立刻给曹均卓做检查。 邢聿也在边上站着,盯着沈画看。 几分钟后,沈画松手,看向邢聿和贺宗野:“有1成可能,是他自己身体恶化导致。还有9成可能是,是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邢聿和贺宗野脸色顿时变了。 “他的用药全部都有记录,吃饭喝水等全部都有记录。并且每次至少两到三个人同时盯着他……”邢聿说。 沈画:“可以把东西混在食物中,这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调查。” 贺宗野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画:“人参。” 贺宗野一愣:“人参?这不是补药吗?” 沈画:“并不是所有病人都能吃人参的,虚不受补,问题就来了。但一般人就算虚不受补,也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通常都是慢性的。可曹均卓不同。” 沈画说:“他早前用金针刺激诱发心梗,导致他的身体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人参对他来说,不是补药,而是毒药。更何况,给他用的人参还不是现在很普遍的种植人参,而是野生人参,年份还不小。” 沈画目光淡淡的:“这么好的东西,一般人可拿不出来。” “他目前的各种检查结果都还正常,但最迟今晚,他的大脑和心脏就会产生血栓,后果就不用我说了。” 邢聿脸色一变,连忙说道:“那就麻烦沈医生了!” 沈画也没推辞,她知道曹均卓对警方和检方的重要性,现在还不到他死的时候。 她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但有人想要提前搞死他,也得问问她同不同意! 半个小时后。 曹均卓悠悠转醒。 睁开眼看到沈画,他愣了一下。 沈画勾唇轻笑:“欢迎回来人间。” 曹均卓脸色一变,张嘴就想说什么,可他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嘴,就像是中风一样,嘴歪眼斜,嘴里还往外流着口水。 曹均卓顿时就更着急了,啊啊啊地叫个不停。 沈画:“你先安静一会儿。你的情况我大致跟你说一遍……” “总之呢,情况就是这样,有人想让你走不出医院。”沈画说,“现在野山参很难找的,年份大的野山参更难找。对方为了让你彻底闭嘴,也真是下了血本煞费苦心啊。” “今天若不是我过来,没人能发现你出了什么问题,你会在睡梦之中悄悄死亡。” 沈画眼神淡淡的:“你是不是对那些人还抱有一丝期待?” “那现在,看得够清楚了吗?” “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交代清楚,而真正能保护你的,不想你死的,只有警察。” 沈画又继续给曹均卓行针。 又十几分钟之后。 沈画看看曹均卓,点点头:“现在这样看起来好多了。你大脑损伤现在还可以修复,再拖延下去的话,就彻底没机会了。一代影帝,以这样的姿态落幕,未免太丑了点。” 曹均卓盯着沈画,好半天才说:“我的确没看错人,妄想爬上我床的女人那么多,你是第一个敢踹我的。” “也是唯一一个,叫我彻底栽了的。” “沈恋,你,好的很。” 沈画看着他:“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给你行针,让你能够诱发心梗的医生,到底是谁。” 曹均卓笑了,“想知道?” 沈画点头。 对方的能力还是很强的,针法有些像喻派金针,却又不完全是。 她自然不会把这种人的能力看在眼中。 但他滥用医术,很显然,对方的底线不会有多高,心术也不正! 这种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偷学了喻派金针的皮毛,就随便滥用,没有下限。 现在对喻派金针了解的人还并不太多,日后一旦喻派金针发展起来,公众对喻派金针了解多了,这人做的恶,只怕是要被算在喻派金针的头上。 还是早点把他揪出来为好。 正如她跟凌呈炜副司长说过的,她能给出去的,就能收回来。 这人的虽然不是她给的,但她一样能收回来。 关键是,这人到底是谁。 曹均卓微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沈画:“想知道的话,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画笑了,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厚厚的病历夹。 她目光扫向曹均卓始终处于亢粪状态的的某个地方,手抬起,忽然一松,厚厚病历夹的一个硬邦邦的角,直直地砸下去…… 曹均卓的脸,顿时变了色,疼得身体骤然弓起,青筋暴突。 沈画拿起病历夹:“不好意思啊,手滑。” 第61章 大医精诚 喻老离世的这天,正是轮到沈画海一门诊的这天。 时间是早就算出来的。 一直都是她在给喻老吊命,今天是喻老的最后期限,她也清楚的很。 可能怎么办? 停诊? 那这些千辛万苦挂到她号的病人们怎么办? 如果是轻症病人也还罢了,某些重症的,晚一天病情就会有极大变化。 若她从来没开门诊倒也罢了,开了门诊,这些等着救命的病人好不容易挂上号,却忽然又停诊,这种打击真的太让人难受了。 楚兆说:“这次门诊的病人是随机摇号的,这样,我来给病人做分诊,根据病人的情况来定,若是危重病人无法耽搁的,就按顺序排给您看,若是轻症病人,就由我来负责,如果病人不愿意叫我看,就登记一下,叫他们改天再来。” 也只能这么办了。 好在只有15个号。 大多数人都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尤其是求救无门的病人,大多数的病人面对医生的时候真的是很卑微,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态度,都好得不能再好。 楚兆跟眼前的病人说:“您这个颈椎的问题,属于慢性病,扎针的效果会好很多,但也要辅助药物治疗,还得加强锻炼。今天情况特殊,师祖的病情很严重,老师得早点过去,又想着大家好不容易挂到号,不忍心叫大家失望,所以按照症状,我帮老师负责一部分病人。所以我来为您扎针,您看行吗?” 病人有些迟疑:“不是我不理解啊,就是……你来扎,能跟沈大夫效果一样吗?” 楚兆笑:“您这是门诊,若您到住院部问问就知道了,现在老师收治的病人,哪怕是很多情况特别严重的,住院治疗一般也都是由我负责的,老师只负责监督。就好比,我给您扎完之后,老师再给您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了才会让您走,事实上也等于是老师负责的。” 病人:“那行。” 这样进行分流之后,速度显然就比之前快了不少。 上午11点钟,门诊加网络总共16个号,已经全部看完,该收治入院的收治入院,该门诊治疗的也治疗完毕叫他们按照时间到喻和堂复诊即可。 这边收摊,沈画和楚兆就立刻赶往疗养院。 孟老这一周都住在疗养院,偶尔去医院半天,但大多时间都在疗养院。 孟老也是身世坎坷,被喻老收为弟子,其实就和儿子差不多。 喻老自己的家人在战争年代都失去了,后来他也没再婚,也没别的家人。 顾深也已经早早赶到。 沈画和楚兆差不多是来得最晚的。 到的时候,屋内除了孟老和顾深之外,还有一个人。 楚兆低声说:“那是我爷爷。” 沈画朝着楚定山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这会儿不适合多说什么,要认识,后续还有的是时间。 看到沈画过来,孟老红着眼睛说:“老师在等你。” 沈画深吸口气,快步上前,蹲在喻老病床跟前,握住喻老的手。 喻老缓缓睁开眼睛。 看了一眼屋内的人,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都来了。” 目光落在楚兆身上。 楚定山看向楚兆:“小兆,跪拜师祖。” 楚兆立刻上前,直接跪拜:“师祖,我是楚兆。” 说完就“邦邦”地磕了三个头。 喻老颔首:“起来吧,新时代了不兴这套,有心即可。” 楚兆连忙起身。 无论这些年喻派怎么式微,南派怎么发扬光大,事实就是,任何一个南派的医者,或者任何一个中医行当里的医者,在面对喻老时,都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恭敬。 喻老笑笑:“我是个好大夫,但不是个好老师,阿怀和深深都被耽误了。” 孟怀红着眼睛:“您别这么说,您只是没教会我们真正的喻派金针,说到底还是我们领悟能力不够。” 喻老缓缓摇头,又看向沈画:“小画儿,传说中的喻派金针创始人,也是女性。她说,医者当医国医民医性、救世救人救心。牢记,医之大者,惠泽苍生。” 屋内所有人都垂耳恭听。 喻老微笑:“百年之前,谁敢想象当今这般盛世。国无大病,民疾有医。” “喻派先辈有知,必感欣慰。” “我心甚安,无需挂怀,待来年清明,可酌一杯小酒谓我:新医,是人所能为也!” 孟老痛哭失声。 顾深和楚兆也都红了眼眶。 楚定山也忍不住叹息。 张耒的《庞安常墓志铭》中提到医书医术,有一句话:予问以华佗之事,君曰:“术若是,非人所能为也,苦史之妄乎!" 意思是医术如果像书中写的那样,根本就不是人所能达到的,是史书谬记。 但到今日,曾经古老医书上的那些想象,那些被称为非人所能为的,都已是人所能为。 而喻老口中的新医,也正是沈画一直追求的新医。 非纯粹中医,非纯粹西医,而是新时代下的现代医学。 是人所能为。 沈画郑重点头。 一代国手,现代中医的奠基人,在战场上救活了无数战士的功臣,值得所有人尊重。 在弥留之际,重要领导们给了他应该享有的尊重和告别。 当晚的七点新闻,主持人庄重地宣读了喻老离世的讣告。 次日,喻老追悼会举行。 华国医学界够资格来的都来了,重要领导也出席了追悼会,给这位大国手应该有的尊荣。 来宾不仅有华国医学界的大佬,还有h国和r国的知名医者。 沈画不认得这些人,但孟老和顾深都认识。 顾深低声跟沈画说:“r国的岛津友希,是r国名医,对中医非常感兴趣,这些年更是多次到访我国,开展了很多医学交流活动,站在他旁边的那个是他的得意弟子,岩渊明那,天赋很高。” “其实r国也很有趣,他们是不承认中医的,在r国想要当医生,必须学西医,必须拿到西医执照。” “r国就是废医验药的典型,他们只有汉方,医生要给病人开中药,首先必须确认病人的病是什么病,有一个具体的病名,就对照拿药,是不存在中医望闻问切以及辨证的。其实就跟西医一样了,发烧就给退烧药,感冒就给感冒药。” “岛津友希就是r国岛津纪念医院的院长,r国岛津财团的董事之一。和传统中医协会开展的交流活动,基本都是他促成的。当年师祖去r国救治某位皇室成员,算是某种友好任务吧。就此被岛津给盯上了。” “以前岛津友希很想让岩渊明那拜在我们喻派门下,被老师拒绝,后来岛津友希通过官方再次向我国表达这种意向,外交部的人询问师祖意见,被师祖亲口拒绝,这事儿才算了。” “那次r国很不满意,可不满意又如何?” 沈画微微颔首,抬眸过去的时候,正巧对上岩渊明那的视线。 岩渊明那冲她微微鞠躬。 沈画只是颔首还礼。 顾深又示意沈画看另一边:“那是h国的名医李承泛,韩医传承人,获得过h国很多项韩医奖项的,也是h国推出来的,韩医中医交流会h方的负责人。” 沈画好奇:“什么奖项?” 顾深眼神淡漠:“中医的一些治疗手段、药方等等,换个说法换个名字,就是他们的新研究成果了。” “比如他们前些年申遗成功的《韩医宝鉴》,95%的内容都来自中医著作,那其实就是一个朝鲜人学了中医之后,编纂而成的中医集成读本。” “所谓韩医,其实就是中医,中医进行了现代化的发展,韩医也一样,但根本上还是中医。不过h国一直在致力于把韩医和中医区分开来,然而再怎么区分,也改变不了根本。” “最简单的一点,h国的韩医学会每年都会安排大量韩医来华进行交流,学习中医传统医药技术。而在h国,他们甚至规定在华取得中医大学毕业文凭的人,都可以直接考h国执业医师。” “前些年h国的职业调查显示,韩医是最有前景的职业之一,社会地位和收入都非常可观。” 沈画看向顾深:“你对这个韩医,很有成见啊。” 顾深:“是。我就是烦他们这种明明是从中医得来的,却非不承认,总觉得改个名字就是自己的了。” “他们韩医开设的课程有内经、本草、伤寒论……还有四象理论,但偏偏没有中医最受重视的温病学。不是不想,是他们教不了。” “而他们最为自豪也认为是韩医独有体系,能够区分韩医和中医的四象理论,其实就是中医的阴阳五行,甚至四象这个概念本身就是来源于《周易》。” 沈画点点头。 顾深叹了口气:“像《韩医宝鉴》这样水平的东西,中医随便能找出来三五百本,但人家就是申遗成功了。以前我也很不忿,后来么,就理解了。” 顾深看向沈画:“中医更像是一盘散沙,坐拥宝山,却无人能抗。甚至现在很多中医自己就不信中医,这绝不夸张。” “中医很多人思想陈旧,懒政,又因为中医药的范围太广博,申遗时受到经济利益影响极大,又要考虑地区平衡等等,不像韩医那样,精准地朝着申遗的中心点‘文化’二字出击……” “再有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h国在政府和财团的支持下,很早就在积极参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各种评委活动,而我国相对来说并没有很重视这一块。” 顾深看向沈画:“中医派系太多,地域因素太多,也缺乏一个象征意义上的领头人。” “师祖年龄太大,体力上跟不上,再加上师祖的思想更豁达,对韩医申遗成功,师祖也并不介意,在他看来,那本《韩医宝鉴》就是中医著作,无需计较。” “但我觉得,长此以往,此消彼长,对中医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哪一天,中医才能真正像现代医学一样?” 沈画:“现代中医,本来就是现代医学的一部分。你师祖努力了他所该努力的,接下来我们也努力我们应该努力的,终有一日……” 顾深点头。 追悼会已经结束,向遗体遗相鞠躬的仪式也都进行完毕,领导们已经提前离场。 剩下参加追悼会的人员,也在工作人员安排之下陆续离场。 这时,楚兆忽然低声跟沈画说:“老师,那个李承泛好像有点儿问题。” 沈画微微皱眉。 顾深也说:“这是追悼会,能有什么问题?” 他话音刚落,李承泛那边就真的出了问题! 李承泛和几位随行人员,是前来参加喻老追悼会的韩医代表。 这会儿,李承泛团队的一个随行人员忽然脸色发白,猛地捂住心口,口吐白沫,僵直片刻就重重栽倒在地。 楚兆的表情有些诡异,李承泛那一行人明显发现自己的同伴情况不对,他们距离那么近,完全有时间扶住即将摔倒的同伴,可他们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同伴直挺挺摔倒在地。 幸亏地板是大理石的,要不然怕是都要被砸个坑来。 领导们已经离开。 剩下都是前来参加追悼会的,见这边出了乱子,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此刻喻老的遗体还在停放着,不远处宾客区就出了这么大乱子,实在是叫人心情不好。 孟老沉着脸快步上前,距离最近的楚定山也连忙跟上去。 韩医李承泛的随行人员已经开始大呼小叫,让赶紧找医生来。 他们大h国的名医李承泛,不就站在边上么,都不先给病人检查一下,就呼喊着让叫医生,是该说他们这些随从压根儿不信这位李名医,还是……别有所图? 孟老和楚定山楚老快步上前去给倒下的人做检查。 沈画脸色严肃,也跟着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老师的追悼会上出了这种乱子,倒下那人要是被治好了也罢了,要是那人当场死在这儿…… 顾深抓住沈画的胳膊,拦了她一下。 他脸色非常难看:“他们惯用的伎俩。” 沈画转头:“什么?” 顾深低声说道:“5年前,韩老开在京市的北华中医诊所通过古方研究和穴位熏蒸疗法,对中风病人能达到很好的治疗效果。韩老的研究成果一经发布,就引来社会关注。” “但韩老和大多数的老中医一样,为人比较低调,平素也不爱过多宣传,往往都是病人口口相传,带来大量患者。” “韩老的疗法对中风病人治疗效果极佳,被中医协会做了一些推广之后,病人就更多了。” “但好景不长,一次医疗事故,就毁了韩老的全部心血。” “那次,韩老接待了一个外国中风病人,无论是西医上的检查,还是韩老自己做的检查,都证明这个病人的确就是中风。” “韩老就按照惯例进行诊治……” “病人在治疗三天之后情况有极大好转,可第四天,病人情况忽然急转直下,忽然出现心梗,紧接着就是呼吸衰竭。” “但无论韩老怎么用药,病人的情况都越来越危重。” “病人家属开始大闹医院,又通过h国大使馆闹腾,通过舆论施压,说中医治死外国友人等等。” “在官方介入之下,那位病人被送去京市医院,京市最好的综合性医院,西医检查结果,您猜是什么?” 顾深看向沈画。 沈画眉头皱着:“这还真不好猜。” 站在边上的楚兆小声说道:“是尿毒症?我听说过这起事件,我爷爷说是被人算计了,算计的人也很高明,韩老只能认栽。” 沈画眼神诧异:“尿毒症?” 韩老再怎么说,也是跟孟老一辈的老中医,虽然是中医,也不意味着只学中医,真正的医者心中,中西医界限是没有那么明显的。 随便找一个中医大佬,他们对西医也是有所涉猎的。 把肾衰竭看成中风? 这不是在搞笑呢么! 也太离谱了。 顾深眼神冷肃:“可不就是离谱。离谱到叫人都说不出话的地方。可西医上的检查,的确就是尿毒症,而且在进行透析之后,病人的情况就渐渐好转。半月之后,病人直接出院,只需要定期做透析即可。” 沈画:“……” 顾深:“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也成了许多人攻击中医的一个典型案例。出了这么重大的事故,又涉及到外国友人,对方一直在闹,最终韩老的诊所被关停,接受调查。调查结果显示,韩老一开始的治疗方向并没有错,可结果错了,一切都错了……后来,韩老随家人一起移居a国,去年,韩老过世。” 沈画脸色凝重起来:“当时师兄没过去看吗?” 顾深:“老师去看了,但查不出来任何痕迹。谁都知道其中有问题,可查不出来,就没证据说有问题,总不能光凭臆测,就说人家是在讹人吧。” 楚兆点头:“那没请师祖出山吗?” 顾深无奈地摇头:“师祖已经百岁高龄,年轻时又吃过太多苦,受过太多伤,身体底子多年调理,也依旧比不得常人。若不是一直牵挂着晋安,师祖早就撒手人寰。当初韩老出事时,老师也说不行的话就请师祖出山,可偏偏那段时间,师祖精神特别不好,昏睡过去没人能叫醒,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就没打扰师祖。” 楚兆:“那到现在,是非因果还是没有定论?” 顾深冷笑:“就在去年韩老过世之后,韩老的北华中医诊所,被他儿子卖给一个国际医疗机构,而这个国际医疗机构背后的大股东就是h国某财团。” “更巧的是,在北华中医诊所被收购,被更名为京市韩医诊所后,推出了名为韩医内经穴位疗法治疗轻度卒中,尤其是针对中风。” “有中医同行安排病人过去查看一下情况,最终对比得到结论,这家韩医诊所使用的疗法,跟韩老当初使用的疗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名字叫法不同!” 楚兆倒抽一口冷气,“他们是故意的!” 顾深:“当然是故意的。这些年认真调查对比数据之后就会发现,国内已经有很多中医诊所,尤其是家族传承式的小型中医院,很多都有外资染指,打着一个中外合作的名义,又能提高诊所的知名度,又能显得自己高大上,何乐而不为?” 楚兆脸色极其难看:“韩医就那么点儿个圈子,以李承泛在韩医中的地位,韩医协会只怕都是他当家。所以说韩老诊所的这件事跟李承泛无关,恐怕谁都不会相信。” 顾深点头:“绝对跟李承泛有关,因为现在负责京市韩医诊所的,就是李承泛的侄子李东锡,也就是现在倒在地上的那个,京市医科大学中医学院的研究生。” 这可真是明目张胆啊! 几乎是明晃晃地告诉世人,韩老在京市的北华诊所,就是被他们韩医给算计了。 算计就算计了,那又怎样? 你们中医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楚兆沉着脸,再度看向李承泛那边。 此刻,李承泛正沉着脸,十分严肃地在询问孟老,对倒地的李东锡的检查情况究竟如何。 看他那样子,知道的是在询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质问呢。 楚兆咬牙说道:“在韩老的诊所闹腾,最终目的是为了韩老的秘方和韩老的诊所,那在师祖的追悼会上闹腾,又能为了什么?他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在这儿闹,就能把喻派的东西给他们吧!” 顾深:“一个外国人,在现代中医奠基人的葬礼上忽然发病,现场积集了我国中医各个领域的顶尖中医,甚至还有不少顶尖西医专家,可这么多的专家,愣是对一个病人束手无策……传出去的话,我国医学领域,尤其是中医领域,就会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尤其是,这个人最终被查出来,得的只是很普通的病,西医上很快就能治好……” “如此一来,中医,还有让人信服的可能?还有存在的必要?” 楚兆脸色大变:“他们……他们该不会还像几年前对待韩老那样,又来这一手吧!可当初韩老那边的那个病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查清楚。今天我们能查清楚吗?” 不怪楚兆紧张。 试想一下,举个简单的例子,积集了全国顶尖中医,给一个病人治疗,得出的结论是病人脑梗、心梗,可最终检查之后,实际上病人只是胃病发作…… 那对中医来说,简直是最大的羞辱。 对中医的名声来讲,更是灭顶之灾。 对刚刚过世的喻老来说,更意味着一个天大的笑话。 中医都被否认了,喻老这个中医国手,还能有什么尊严? 只怕是死都不瞑目。 这种事件,某些人一定会宣扬得世人皆知。 本来就传承艰难,信任度很难提升的中医,更要被称作是封建迷信的巫医了! 后果,非一般的严重。 若当初在韩老那边闹事的病人,情况查清楚了,现在好歹有个准备。 可是偏偏过去这么久,大家对当年那个病人的情况依旧一无所知,毫无准备,那今天就算再来一手,中医只怕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吃亏! 可以说,只要他们一天没破解韩医的招数,那以后这样的亏还要再吃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顾深看向沈画。 沈画微微颔首,表示她知道了,就走上前去。 楚兆脸色阴沉:“如果没有老师,这次只怕也难。有老师,我心里安定不少,老师肯定有办法。可我生气的是,这种阴损的货色,还要把他治好,简直……” 顾深瞥了楚兆一眼:“看来你对你老师的脾性还不够了解。” 楚兆一愣:“什么意思?” 顾深冷笑:“我早猜到这一天肯定会再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大胆到在师祖的葬礼上闹这一出。你以为,你老师能叫他们全身而退?” 楚兆皱眉:“可不治好他的话,岂不是说明老师无能,中医无能?咱们喻派丢脸,整个华国的中医都要丢脸。” 顾深拍了拍楚兆的肩膀:“看着吧。” 两人也跟着快步走向人群。 此刻,李承泛正一脸严肃地询问情况。 “孟师,您是喻老弟子,华国中医界的翘楚,出事的这位是我侄子李东锡,拜托孟师了!”李承泛严肃地说。 孟怀在初步诊治之后,皱着眉头:“他这几天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李承泛摇头:“我们定期有做身体检查,并没有不舒服的情况,如果需要他的病例,我可以立刻让人调取。” 孟怀沉着脸。 李承泛又满脸关切地问:“敢问孟师,我侄子到底是什么病症?应该如何医治?” 这人的汉语说的相当好。 孟怀没有回答,他回头看了沈画一眼。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孟怀抬头,看向其他同行:“诸位,都过来看看吧。这位病人的情况有些特殊,到底是外国友人,在咱们华国出了事,又是在恩师的葬礼上,着实叫人痛心。无论如何,我们都得竭尽全力才是。” 李承泛眼神微微一动。 这话,就算孟怀不说,他的人也会想办法说出来的。 在喻老葬礼上,来悼念喻老的外国友人突发急病,在场的可都是华国最顶尖的中医,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为了中医的面子,也得承诺把人给治好!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承诺。 “孟师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承泛笑道,“这么多中医大家在场,又是在华国,想必无论我侄子他得的是什么病,都一定能治好。” 边上最早跟孟老一起蹲下给李东锡做检查的楚老,面色淡漠。 楚老抬头看向李承泛:“无论什么病都能治好,这点我们中医可做不到。你们韩医能做到?” 李承泛嘴角微微一僵,立刻说道:“当然不是。世界上还没有谁敢说,所有病都能治得好。但韩医对大多说的病,都卓有成效。” 楚老:“我还真当韩医什么病都能治,才敢叫我们中医作此保证。” 李承泛叹气:“这位是楚师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担心我侄子的情况。” 楚老:“我生平最烦别人叫我厨师,叫楚大夫。” 李承泛微微抿唇。 显然他比谁都清楚,在场的中医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这些所谓的中医大佬们,完全都不掩饰对他的看不起。 韩医在中医面前…… 任凭他们韩医协会怎么狡辩,怎么在国内对国人洗脑,怎么在舆论上打宣传战,事实就是,韩医到中医面前,就会自然矮一头。 中医不灭,韩医永远都直不起腰杆,永远别想抬头! 这时,岛津友希和他的学生岩渊明那也过来了。 “李君,在场的都是中医名医,每一位都堪当国手,你放心就好。他们一定会对病人做出最正确的诊断。”岛津友希说道。 李承泛连忙点头:“岛津先生说的对,我非常认同。只是我就东锡这一个侄子,我家晚辈只有东锡,如果东锡出了什么事情,家中长辈必定会十分悲痛。所以我比较急切,请理解。” 岛津友希点头:“的确可以理解。” 岩渊明那说:“但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可以治疗世上的一切疾病,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 李承泛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这些r国人也一样,一向看不起他们h国,当然也看不起韩医,提中医西医,就是不提他们韩医。 李承泛眼神变冷,脸上却还带着谦卑的笑容:“是,的确没有任何一种医学,能够宣称治疗全世界所有病症。这无关是中医西医还是韩医,这是人类医学的局限。我是医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刚才只是口不择言。” “那我想请问孟师,楚……楚医生,我侄子到底是什么病?” 岩渊明那也点头:“能不能治是后话,能确定是什么病症吗?症状看起来有些像心梗,可若是心梗,这么长时间没有进行抢救,病人已经没救了吧。”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这他么肯定不是心梗啊,这要是心梗,孟老能发现不了? 孟怀抬头说:“病人心脏没有问题。” 李承泛松了口气:“那就好,那是什么问题?” 孟怀没有回答。 楚定山沉着脸,也没有说话。 刚才在孟怀的邀请下,其他各路中医大拿,也都纷纷上前对李东锡进行诊治。 这会儿,有的还在给李东锡做检查,有的则在给李东锡诊脉,只是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不好看。 李承泛还在催促:“诸位医师,有结论了吗?我侄子不是心梗,那到底是什么病?” 无人吭声。 岛津友希也不由得好奇:“诸君,应该都已经诊断出了吧,到底是什么病?还是说,病情复杂,很难诊治?诸君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 李承泛立刻跟着说:“情况很严重吗?到底是什么病?” 孟怀缓缓抬头,看向李承泛:“没病。” 没病? 所有人都看向孟怀,包括在场的各位中医大拿们,其中还有刚才亲自给李东锡做过诊治的一些中医大家。 众人的脸色是真的不好看。 没病? 李东锡这样子,像是没病? 他嘴边的白沫还没干呢,况且李东锡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怎么都叫不醒,这一看就十分严重,竟然说他没病吗? 怎么可能! 李承泛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又确认一般地看向孟怀:“孟师,您说……东锡他,没病?这……” 岩渊明那的脸色也十分严肃,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怎么可能没病?” 李承泛立刻看向了其他多位中医大拿:“诸位医师,你们都认同孟师所言,我侄子东锡真的没病吗?” 众人沉着脸。 他们得到的结论,的确跟孟怀的结论一样。 病人在生理上一切正常,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无论他们怎么检查怎么把脉,都找不出毛病,甚至脉象显示,这是一个极其健康的年轻人! 可面对眼前的情况,谁能说出“没病”二字? “以孟老诊治为准。”终于有人开口。 李承泛满脸痛心:“那意思是,大家都认同孟老的诊断,认为东锡没病,对吗?” 他就是要个确切的答案,才好进行后续操作。 孟怀点头:“我能确认,李东锡没病。唯一的伤害,就是刚才摔倒时,头上磕伤了,或许会有一点轻微脑震荡。别的病症,一概没有。” 李承泛看向孟怀,又看向众人,最后看向躺在地上的侄子:“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要求立刻把东锡送往专业医院进行检查!东锡情况这么严重,你们居然说他没病!诸位医师,你们可是中医界的翘楚,最顶尖的中医,这样的诊断结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等李承泛说完,沈画才走上前去。 她眼神淡淡的:“李承泛是吧,李先生,你觉得你侄子得的是什么病?中医诊断不出,为什么不试试你的韩医?” “你们韩医,不是一直都想和中医比肩,想要取代中医吗?现在这是绝佳机会,中医说你侄子没病,那你们韩医呢,韩医的诊断结果是什么?” 第62章 赌注 在场的,谁都知道李承泛在搞鬼。 他亲侄子,就这么一个侄子,突发急病,他就嘴上担心,连蹲下去查看都不曾。 正常人谁做得到? 再加上之前韩老诊所的事情,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韩医就是在搞鬼,甚至已经摆明到台面上来了。 有本事你们就破局,没本事,那就得接受韩医的砸盘。 正如顾深之前说的,韩医根本就不加掩饰,肆无忌惮,赌的就是中医没有破局之策。 只要中医对此一直没有破局之策,那么韩医这一手,就永远不会过时,用过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那中医破局了呢? 破局了对韩医来讲也没什么损失。 人家是来参加喻老追悼会的,突发急病又不是人家能控制的,还不准人家发病吗? 就在沈画问完李承泛时,边上也有人开口。 “李先生看样子是信中医胜过韩医,亲侄子都躺着不动了,李先生检查都不检查,就指着中医了。” 一个清越的男声。 沈画看了过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对方还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沈画微微皱眉,这人谁啊。 顾深轻咳一声,凑在沈画耳边低声说道:“晋宝的表哥,万珩。” 原来就是他啊。 沈画冲万珩微微点头。 李承泛显然是认识万珩的,在看到万珩时,他表情微微惊讶。 但显然,今天这种场合闹成这样,他就已经没了退路。 李承泛叹气:“这么多中医界的翘楚在,我也不好班门弄斧。可……我侄子都成这样了,你们却告诉我他没病,我对中医真是太失望了!” 沈画:“李先生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中医诊断他无病,那你们韩医的诊断是什么?” 她蹲下来,伸手搭在李东锡的脉搏上,“李先生到现在可还没查看过你侄子的情况,不如查查看?” 李承泛看向沈画:“你是喻师的关门弟子?” 沈画点头:“对,我代表喻派。” 孟怀都没说他代表喻派,这个丫头片子上来就说她代表喻派! 再回想起追悼会上的情形,沈画的站位跟孟怀并列,可沈画站在右侧。 华国古代尊左尊右的情况都有,到近现代一般是沿用尊左,会议中首位领导的坐席都会在正中偏左一位。 但在凶事上除外。 在凶事吊唁上,以右为尊。 同时,在国际性的会议上,也是以右为尊。 因此不管从哪方面说,沈画的站位,的确比孟怀更高。 她真能代表喻派。 李承泛的心情五味陈杂。 喻派传承谁都馋,他想尽办法也没能得到,因为喻派传人太少,他压根儿找不到机会钻空子。 喻和堂那边不是他不想派人去搞事,而是喻派有喻老这个大杀器在,谁知道去搞事的时候,会不会一下子就被掀了老底? 他现在所用的这种手段,据说是喻派最神秘的,是喻派最核心的机密,听说就连喻派自己也断了传承的,只有喻老一个人会。可惜不全。 所以在喻老离世之前,他根本不敢把这残缺不全真伪难辨的手段,用在喻和堂和喻派身上。 之前在韩老那边小试牛刀,效果非常满意。 而喻老果然也没有为韩老出面,或许是身体原因。 李承泛不能轻易冒险。 动韩老,喻老或许会因为身体原因而不管,但动到喻派头上,喻老只怕绝对不肯轻易罢休。 像喻老这样的老家伙,手段可多着呢。 李承泛只能忍,忍了又忍。 据说喻老已经活不久了,他在等,等喻老死。 可没等来喻老离世,却等来了喻老收了关门弟子,一个叫沈画的小丫头片子。 对华国中医界,尤其是对喻和堂格外关注的李承泛,在沈画是喻老弟子的身份曝光时,就已经收到消息。 毕竟当时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沈画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更何况是李承泛这个有心人,定然会知道。 李承泛一开始不相信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得到喻派秘术传承,或许只是什么达官显贵趁着喻老还没死,给自家千金小姐弄个了不得的背景? 但后来,他不得不相信。 华国海市这边公布出来的一系列的病例,最典型的那个儿童特发性间质性肺炎,还有晚期肾衰竭的治疗,一下子就让李承泛红了眼睛! 这绝对用到了喻派秘术! 那个丫头片子,真的得到了喻派传承! 李承泛坐不住了,一旦喻派传承被重视起来,那以后他想要再得到就更难,甚至是不可能。 必须尽快。 现在网络上对公布出来的那些病例,都是持怀疑态度,无数华国的专业医生都纷纷下场说绝对不可能做到。 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喻派秘术的可怕。 而华国民众对此的信任度也不高。 这对他们很有利。 李承泛和背后的韩医财团在第一时间投放大量水军,买热搜,引导舆论。 华国有一点还是不错的,就是热搜随便买,这就方便了他们。 喜欢在华国买热搜的可不光他们h国,r国也特别喜欢买,这些年热搜受益最大的就是r国,很多调查显示,华国民众对r国的仇视情绪已经低了很多,还诞生了无数精神r国人。 总而言之,李承泛的团队在第一时间就开始着手制定策略。 一定要赶在喻派秘术被华国官方、华国中医领域,甚至是华国民众接受和保护起来之前,拿到喻派秘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东风也很快到来。 喻老,离世。 简直是天赐良机! 他怎么舍得错过。 原本就是想做个局,好把喻派给套牢,到时候没了喻老的喻派,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整体中医的名声,就不得不对他服软。 李承泛的打算很好,他们服软可以,条件就是交出喻派的秘术! 只要他们乖乖交出喻派秘术,他可以心慈手软一回,暂时放过他们,不会立马就一竿子打死。 至少要等他参悟了喻派秘术,才好把喻派踢开不是? 而只要手握这个把柄,想什么时候摁死喻派,就什么时候摁死,完全看他心情。 还可以一点点把喻派榨干。 喻派有的可不止是秘术。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李承泛脑子里就想了很多。 他看向沈画:“你是喻师新收的弟子,沈师?你能代表喻派?” 沈画把手从李东锡的手腕上挪开,看向李承泛:“对,我能代表喻派。” 李承泛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所以你也认为,我侄子无病?” 沈画点头:“没错,他无病。” 李承泛:“那他为什么会忽然倒地?到现在也没清醒?” 沈画:“这是另一个层面的问题。李先生你还没说,你们韩医对他的诊断是什么呢。” 李承泛微微皱眉,抿着唇没吭声。 沈画眼神淡漠到极点,甚至带着些显而易见的轻蔑:“李先生是怕说出来你们韩医的诊断,我们中医会偷你们的答案?” 李承泛没有吭声,但显然就是这种想法。 周围的中医大家们也都皱着眉头,互相之间低声交流:“小沈还是太年轻,意气用事,这些话挑明,后面就不好圆了啊。” “看李承泛那态度,只差没明摆着说就是来故意挑事儿的!谁他奶奶的侄子都快死了,还半点儿不着急,还怕人偷答案?” “知道他是故意挑事儿又怎样?韩医又来这手,又是在喻老葬礼上,打得咱们措手不及。这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韩医到底在弄什么鬼。破不了局,就只能栽。” “今天这事儿要处理不好,咱中医的名声只怕就彻底臭了。” “可不是,咱这么多老家伙们,自称是华国目前中医最顶尖的那一撮,可针对韩医的手段,竟然毫无办法。咱这老脸可往哪儿搁啊。” “中医式微啊。咱们这些老家伙厚着脸皮被叫一声中医大拿,可到底距离喻老那个境界差太远啊。但凡……” “但凡中医能再出一个喻老,还怕宵小前来挑事?” “小沈传承了喻老的金针,或许有点希望。” “可小沈太年轻了,就算从孩童时就学医,又能有多少经验?学会了喻派金针,却没有相应的基础辅助,只怕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韩医恐怕就是冲着喻派金针来的。喻老在世的时候,他们最多只敢对韩老下手,还扯个幌子遮遮掩掩。现在喻老过世,他们就迫不及待蹦出来,肯定是为了喻派传承。” “现在韩医的局做出来,咱们救不了人,这局就破不了。” “哪怕谁都能看出来韩医不怀好意,可救不了人,中医就必输无疑……一旦消息放出去,对中医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个要挟可真绝,不亏是李承泛。” “从来都是破坏容易修复难,李承泛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种人,怎么配当医生!” “要不怎么是韩医。” “李东锡那小子肯定没事,看李承泛不慌不忙的样子,真要是急症,耽误这么长时间人早就没了。” “耻辱啊!” 这耻辱,像是在说韩医,更像是在自嘲。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进来,凑到顾深耳边说了什么。 顾深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抬头看向沈画,在捕捉到沈画目光时,动作极小地拿出手机,手指在手机上点了点。 沈画眯起眼睛,瞬间领会到顾深的意思。 又来这手。 也是,现代化自媒体的时代,网络舆论不要太好用。 她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果然,李承泛团队有人在进行隐蔽拍摄。 网络上的消息,定然就是他们放出去的,这准备得可真是充分极了! 事实上,这会儿网络上的热点已经爆炸。 喻老离世,昨晚上了官方新闻,发讣告之后,就上了热搜。 一代国手,以喻老的身份地位,怎么尊荣怎么悼念都不为过。 但网友其实跟风转发悼念微博之后,就不怎么再关注了。 这种没有撕点,没有争议点的热搜,其实压根儿就热不起来。 可就在刚才,忽然有视频爆料,喻老葬礼上,前来悼念喻老的h国友人突发急病晕倒,在场积集了中医界最顶尖的那一撮,完全能够代表如今中医最高水准的中医们,竟然束手无策! 眼看h国友人病情危重倒地昏迷,那群顶尖中医们在看过之后,竟然异口同声说h国友人没病? 这不是搞笑么? 没病人家会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地,会晕倒不起怎么都叫不醒? 那接下来是不是要甩锅人家是在装晕啊。 一群顶尖中医,若是连人是不是装睡装晕都搞不清楚,可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就这还代表目前中医的最高水平呢! 网友们都炸开锅了。 有水军,节奏飞起。 再加上视频和照片实在是太石锤了,真叫人想为中医说话都没办法。 眼看那位h国人忽然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地,那到底的姿势一看就是真晕倒,只差没把地板砖给砸烂了,得多疼啊。 装晕的人因为大脑对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在摔倒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地做出保护姿态的,但视频中晕倒的h国人,完全没有任何保护姿态,就是直摔。 一看就是有病,一群所谓的顶尖中医却愣是说人家无病。 这怎么能叫人信服? 真要说人家无病,那你把人给叫醒,叫人正常起来走两步,稍微证明一下,好歹也有点儿可信度啊。 人还晕着,醒都不醒就说人无病…… 当然也有很多人提出质疑。 在这么严肃的,有国家的领导人出席的追悼会上,通常是不准用电子设备进行拍摄的,进来肯定都要检查,谁拍的视频? 而视频拍的这么完整,从h国人摔倒的时候就开始拍,角度还这么近,搞得好像是提前知道h国人会晕倒摔倒一样。 这样的质疑不少。 基于h国人一贯以来的各种骚操作,在很多领域的不要脸操作,其实大众在第一时间就在怀疑,h国人肯定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再比如那个口口声声要中医负责的李承泛,他压根儿就没去查看侄子的病情,这叫关心?这叫胸有成竹吧。 为什么胸有成竹?那肯定是他知道怎么回事啊。 种种迹象都表明,整个事件就是h国人整的幺蛾子。 网友们快要气死了。 换做是其他人,他们的炮火就直接对准中医了。 但偏偏是h国人,骚操作一贯多无敌的h国人,网友们当然不会轻信,而是对视频的细节处处分析。 现在分析结果出来了,无论是从视频的拍摄时间、拍摄角度来说,拍摄者最有可能就是在韩医那一群人中,准确来说应该就是李承泛的某个随行人员。 韩医的人拍这样的视频出来,还发到网上是干什么的?肯定不会是叫人悼念喻老的。 其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再从李承泛的态度来分析,显然,他对侄子的病情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担心,反而一直在绑架中医,要求中医负责,一定要治好他侄子。 被中医怼了“没有医生敢说能治好任何一种病”之后,他又要求中医给出诊断,说出侄子到底是什么病。 这每一步,都太特么用心不良了。 而这就是h国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网友们半点儿都不觉得稀奇。 但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是明知道h国人在整幺蛾子,可中医就是束手无策,甚至还给出了李东锡无病的诊断。 这他么…… 就好像是眼睁睁看着别人骑在中医头上拉屎,中医的反击却是给他递纸。 网友们都快要气爆炸了。 网友群体太大,谁也不知道网线背后是人是鬼还是水军。 大部分网友气得要死,某些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网友,就开始对中医大肆攻击。 视频锤太硬,视频本身就是对中医最大的攻击,那么多中医给出的“无病”诊断,更像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脸。 明知道韩医在搞鬼的网友,也根本没办法反驳,因为中医给的这个“无病”诊断实在是太离谱了啊,所以现在网友们对黑子的反击,更像是在无能狂怒。 有不少人开始当起了理中客。 “虽然我是华国人,虽然我信中医,虽然我对h国人没一点好感,可中医这次真的太拉胯了,我连帮忙圆都圆不上。” “虽然我最讨厌h国人,可中医降智成这样,我再帮中医说话……得先把自己打成脑残才能做到吧。” “医学、学术,治病救人,有一说一,中医这次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甚至以为他们是来搞笑的。” “虽然我也对h国人恶心至极,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站中医的,就跟粉圈那些无脑粉一样了吧,压根儿不顾事实。我只能说,我中立,哎。” 这种言论是最容易让普通网友动摇的。 这种言论从网上传到现实中,也是最容易给普通不上网的民众们洗脑的。 大部分的真实网友,对中医都是恨铁不成钢。 因为实在是太憋屈了啊! 明知道韩医搞的鬼,就是当着你的面打中医脸,可中医愣是把脸凑上去给人家打,还要被打得全世界皆知。 真是要被气吐血了。 “中医这局要是破不了,被xx牵着走,我他妈就对中医一生黑!” “这脸打的,我羞臊症都犯了,在场的那些所谓的最顶尖的中医们,到底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 “哎虽然大家都很生气,可你们这也不对吧,这不是受害者有罪轮么,中医明显是被做局陷害的。” “被陷害又咋地,事实就是医术上顶不住人家,要能顶住,直接揭了韩医的脸皮,痛痛快快地打回去。没本事打回去,那就活该被陷害!” “是包子就活该被狗惦记。” “你们别忘了,还有沈医生啊!沈医生可是喻老传人,她说不定有办法!” “呵呵,在场哪一个不是中医大拿,沈画她就算是喻派传人又怎样,比得过在场站着的那些从医几十年的老中医?其中某位中医还是院士身份呢!” “趁机吹沈画的可算了吧,你们的沈医生刚才也给出了‘无病’诊断呢。” 网络上腥风血雨一片。 顾深已经接到了无数个电话。 楚兆有些不安:“师兄,什么情况?” 顾深沉着脸说:“网络上闹大了,今天咱们要不给个明白,中医的面子里子就全都毁了,中医在民间积攒这么多年的声誉,也会一朝完蛋!” 楚兆抿唇。 顾深又说:“多个相关部门的领导,都在着急给我打电话询问情况,网络热搜已经冲顶,甚至已经有外媒开始关注这起事件。搞不好……中医就得在全世界丢脸。” 顾深朝沈画靠近了一点。 人多,他没办法跟沈画耳语什么,只能示意沈画看他,同时对着沈画对口型,让沈画看他的唇语,能理解多少是多少。 刚才已经通过叩手机的方式告诉沈画这件事被捅到网上,沈画对网络舆论也很熟悉,肯定能想到韩医的套路,能想到会上热搜。 所以沟通起来也并不困难。 现在的关键是,相关领导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就撤热搜,封锁话题,禁止相关门户网站转载报道相关消息。 这样一件事,对网民禁言。 绝对是下下策。 顾深现在要问沈画的就是,有没有绝对把握。 沈画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微微颔首,并且做了放大的手势,意思是,热度越大越好? 顾深有些迟疑。 但沈画的眼神却很坚定。 顾深郑重点头,拿着手机快步离开大厅,到边上去打电话。 “对,不要压热度,不要禁话题,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推波助澜一波,话题越大越好。” “是,有万全把握!” 顾深打完电话,额头上汗都出来了。 他相信沈画。 可这样的事,但凡有半点儿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现在好了,所有压力都在喻派身上了。 不,准确来说,所有压力都在师叔沈画身上。 成,她是功臣。 败,她是罪人。是会连累全体中医的罪人! 沈画看着李承泛:“李先生怕中医偷你们韩医答案的话,不如这样,我现在就把我的答案写下来,放在一边,既然你们在拍摄,就用你们的镜头做个见证好了。” “我写下答案之后,李先生再说出你们韩医的答案。这样就不怕中医偷你们答案了,对不对?” 李承泛脸色不断变幻,却不肯轻易松口:“你们中医就是治不了,还有什么答案不答案的?” 沈画不紧不慢地说:“我说他无病,可不代表他不需要医治啊,他现在不是还昏迷着么,治疗,当然是要把他治好,醒过来,才算完成啊。” 李承泛皱眉:“你能治好他?” 沈画点头:“能。” 李承泛:“如果治不好呢?” 沈画:“如果治不好,我就承认中医无能。” 李承泛冷笑:“中医无能不需要你承认,现在这所谓的无病诊断,就已经足以说明你们中医无能。” 沈画啧了一声:“那李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想看答案,光是承认中医无能的这点筹码还不够?” “既然这样,到底需要什么筹码,就请李先生直说吧。看着你侄子在地上躺了那么久,你还在这儿啰里啰嗦的,我们这些外人都有些心疼。” 终于到正题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看着李承泛。 李承泛叹气:“我一直很尊重中医,韩医和中医也一直都有很多交流学习,这次喻老去世我们也很痛心,就代表韩医协会前来吊唁。可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中医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是不是喻老过世,你们中医就彻底无人了?” “我给东锡做过检查,是很明显的病症,并不致命,所以我就没那么着急。可你们中医的检查是什么?你们竟然说东锡无病?你们华国有句话叫睁眼说瞎话,我觉得用在这儿很合适。” 李承泛一脸失望地说:“中医无能,我以前只是听说,现在总算亲眼见识到了。你们想知道东锡到底是什么病?说出来可就太简单了,我可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沈画盯着李承泛,声音中已经露出不耐:“废话真多。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咱们打个赌,我写答案封存,你说答案,然后再对比看到底是谁说的对,众目睽睽之下,还在你们的摄像机录制之下,没人能偷你们的答案吧?” “你的目的是什么,在场的没人不清楚。” “我现在就是给你个机会,光明正大地打赌,输了的话,我承认中医无用,你觉得这个筹码不够,你可以再要,我能拿出的,就给!” 沈画说,“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说,你再多啰嗦半句,我立马收回刚才的话!” 李承泛一张脸涨得通红。 前面磨磨唧唧半天,这会儿直接就挑明,这是半点儿遮羞布都不给他留,硬是要他哧裸裸地说出自己的目的。 可偏偏,李承泛还真怕沈画破罐子破摔。 在李承泛看来,沈画就是某个有家庭背景的千金小姐,或许也是学医的,就通过家庭背景因素想要贴上喻老,毕竟喻老弟子的这个身份,在他们看来可实在是太高贵。 所以沈画其实对中医对喻派,感情大概率是没有那么深的。 她一旦破罐子破摔,压根儿不接他这一茬,那么任凭他再怎么把中医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最终也不过就是败坏中医的名声,只要沈画不同意,他就拿不到喻派传承的秘术! 想要摁死中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这次即便是让中医名声扫地,也不可能真的就摁死中医。 后续只要喻派秘术真正派上用场,中医会立刻坐火箭起飞。 所以他此行,最最关键的不是摁死中医,而是拿到喻派秘术。 沈画看着李承泛:“赌不赌?我数到三。你若还不给出回应,我可就什么不管了。” “1……” “我赌!” 在沈画才刚开口说了个一,甚至尾音都还没断,李承泛就立刻开口答应。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轻嗤,满眼鄙夷。 狼子野心,这不就露出来了? 网络上的视频,只到沈画也对李东锡给出“无病”诊断,后续就没有了。 因为这一段,对韩医的名声来说显然不太好,李承泛这边的人选择不发,以后要发,也会发剪辑后的成品。 但很快,另一个角度的拍摄视频出现,还是现场直播。 由海市卫健委的官方微博账号发,一个接一个的视频,每个视频5分钟左右,为了照顾网友们焦急等待的情绪。 现在的情况就是,韩医方面不肯发后面的视频,可华国这边反倒是把视频给发出去了。 还是由海市卫健委这个官方账号发的! 视频有没有剪辑过呢? 从每一条视频的结尾,以及下一条视频的开头衔接就能看出来,视频肯定不是掐头去尾的。 再加上这视频一看就是室内高清监控视频,一个镜头最多转一转,不存在切换镜头,自然就不存在剪辑。 网友们看到沈画逼着李承泛在三秒钟内回答,到底要不要赌的时候,虽然都为沈画狠狠地捏了一把汗,可看着李承泛着急忙慌地答应,生怕沈画收回条件时,众人心中那股子憋屈,终于纾解了一部分! 太明显了,韩医就是有备而来,就是有目的的! 也有人在说沈画不够冷静,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赌,甚至官方账号还给全网直播了,那赌注肯定不能赖账啊! 她个人丢面子事小,真给出了什么不可能的赌注,国家还要为她的赌局来买单吗? 李承泛答应了。 沈画点头:“那你想要的赌注是什么。” 李承泛深吸口气,舔了舔唇角:“今日之事只和喻派有关,我对喻派也一直很仰慕,听说喻派也有针术,叫喻派金针?不如就以此做赌注。若你们治不好东锡,承认中医无用倒是不必,只要把喻派金针的典籍就借给我们韩医协会参研三月,放心,三月之后定然会原封不动地奉还。” 果然就是冲着喻派传承来的。 喻派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其他中医医者也都无奈叹气。 沈画点头:“可以。” 李承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说道:“那就开始吧。” 沈画却又再度开口:“别那么着急,刚才说的是我输了需要给你的赌注,那你输了呢?什么赌注都没有,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吧。” 网友们看到这一段,简直要笑疯。 “神他妈不要脸,沈医生真的太绝了,太敢说了,我喜欢!” “就是要当面狠抽韩医傻逼的脸,明明是打赌,别人输了得付出赌注,他们韩医输了就输了,什么都不用付出,这何止是不要脸!” “h国不要脸又不是第一次了,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只是以往面对他们不要脸的时候,也只能忍,天知道每次看见他们不要脸的时候,我多希望咱们的人能狠狠怼回去!可某些人就只会叫咱们自己的队员忍气吞声!” “沈医生太爽气了!啊啊啊啊,我要给沈医生生猴子!”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最终能赢才叫打脸,最终要是输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在打自己的脸!” 李承泛没想到沈画会这么说。 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不要脸。 李承泛一张脸涨得通红。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从来没人干说他不要脸。 更何况是这样的场合,华国人不是一向讲究和气、礼仪的吗? 这个丫头片子可真是半点儿教养都没有! 李承泛沉声说道:“如果我输了,我可以向我们韩医协会申请,把我们韩医协会新编纂的国家保护级的韩医秘方,提供给你们参研。” 沈画挑眉:“国家保护级的韩医秘方?跟你们的《韩医宝鉴》比,哪个更有价值?” 李承泛立刻说:“当然还是《韩医宝鉴》更有价值。” 沈画的露出了一个无言以对的表情,她无语地看着李承泛:“你们的《韩医宝鉴》就是从我们中医学习编纂而成的,95%的内容都是中医的内容,像这种水平的东西,我给你找上个三百本,免费送你看,什么赌注都不要。我们中医向来对知识不吝啬,你可以随便看。” 李承泛的脸已经涨成猪肝色:“你这是在侮辱我们的《韩医宝鉴》。” 沈画眨眼:“这怎么能是侮辱?我从来不侮辱中医的典籍,哪怕水平一般,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你们的《韩医宝鉴》就是换个名的中医典籍,我侮辱它干嘛?” 李承泛快要被气死。 他的随行人员也一个个义愤填膺。 网友们看到这段,又快笑疯了。 “不行了,我被沈大夫圈粉了,太特么敢说了!” “把中医内容做个摘抄,换个名字变成《韩医宝鉴》就去申遗,名正言顺据为己有,他们就真当都是自己的东西了?” “《韩医宝鉴》中95%的内容都是从中医而来,说他是换个名的中医典籍没错呀,沈医生666!” “我怎么没发现,沈医生还是嘴炮小能手呢,把沈医生抬进外交大佬圈!” “我宣布,今年最圈粉的除了外交几位哥姐,就是沈医生!嘴炮技能imax!太爽了啊!” “只有我的关注点不一样么,韩医明显被沈医生带沟里了呀。” “原本不需要打赌,只要沈医生和诸位中医大佬治不了李东锡,那中医就坐实了无能的名声,韩医完全不用承担一点儿风险。” “现在呢,韩医被沈医生勾着开始打赌,赢了也罢了,一旦输了,今天所有的笑话都会落在韩医身上!” “更绝的是,这赌都还没打呢,韩医就已经被啪啪啪扇了那么多耳光,还是自己把脸凑上去给沈医生扇的。太绝了!” 李承泛努力压制自己疯狂上涌的怒气。 他盯着沈画:“那你说,你要什么赌注?” 沈画想了一下:“你们韩医的典籍也好,什么研究也好,还真没我们能看得上的。要什么都亏。” 她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就像是乞丐和国王打赌,乞丐张口就说要国王拿王冠当赌注,乞丐自己倒也不吝啬,把他手中最好的皇家瓷器拿出来当赌注。你说国王会稀罕他那瓷器吗?这种赌注,要脸吗?” 李承泛差点儿被气晕。 顾深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而周围那些中医大佬们可不顾忌那么多,有的直接就笑起来。 楚兆也没忍住笑出声:“乞丐的皇家瓷器还是从国王的皇宫里偷来的。” 网友们看到这儿差点儿没被笑疯。 “沈医生这是打算跟我外交天团竞争今年的嘴强王者吗?” “都说用实力说话,别bb,可针对不要脸的东西们,打嘴炮真的很爽啊!才不要什么人淡如菊的人设呢,就是要怼得他喷血!” “利用自己的侄子给中医给喻派设局,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这种人怎么配当医生。真是怼他都给他脸了!” 李承泛被气得差点儿站不稳。 他身边的人立刻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承泛抿唇,的确,不能再拖延了,直接一点,再继续拖下去,只会一次次被这个丫头片子把韩医的脸给打肿。 最可恶的是,这丫头片子的嘴炮,他根本反驳不了!只能等着挨打! 李承泛看向沈画:“不必说那么多,要求你们拿喻派金针做赌注,那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向我们提出你想要的赌注。” 沈画一脸为难的表情,看向周围的人:“各位前辈们说说,韩医有什么能跟我喻派金针相提并论,可以拿来当赌注的?” 众人都摇头。 楚定山直接嗤笑一声:“那你们这赌可以不用打了,因为压根儿就没有。” 沈画为难了:“这……” 李承泛吓了一跳,赶紧说:“你们莫不是想反悔?打赌可是你们提出来的!” 沈画无奈摇头:“哎,我刚才就不该提打赌的事儿。现在好了,他们压根儿就没什么我们能看得上的赌注,我太草率了。” 她看了一眼李承泛,“不如这样,今天的赌注你赢了,喻派金针你拿去。若是我赢了,我要的赌注是……你们韩医协会,改名为中医协会,嗯,放宽松一点,叫h国中医协会就行,毕竟不是我们华国的。而你们韩医,以后就自称h国中医吧。注意,是h国中医,不是中医哦。” 李承泛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眼花。 韩医协会,改名为h国中医协会。 韩医,要自称h国中医,跟人家中医还不一样。 这特么是羞辱! 绝对是羞辱! 韩医的一行人都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而r国的岛津友希和学生岩渊明那,也都有些惊讶地看向沈画。 这种赌注,一般人可提不出来。 在场的中医大拿们也纷纷摇头,这种赌注,有伤和气啊,上层恐怕就不会通过。 倒是网友们,直接热血沸腾起来。 “沈医生这赌注真是绝了!” “从此以后,就没什么韩医了,只有h国中医!哈哈哈,太绝了!叫偷东西还要据为己有,以后大家都不要再提韩医了啊,没有韩医了,只有h国中医!” “h国中医协会,h国中医,哈哈哈小姐姐这脑子怎么想出来的,太绝了!” 沈画看着李承泛那一副心梗发作的表情,关切地问道:“李先生,你是不是也觉得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也看看?没事儿,把你也加进赌注来也没关系。” 李承泛咬牙:“我没事。但是你提出的赌注……” 沈画眼睛顿时亮了:“你们对我提出的赌注有异议?那就没办法了,这赌不用打了。人你们送去医院治疗或者是带回h国治疗都行,我们不干涉。” 她一副迫不及待要把赌局作罢的架势。 而周围的人也都纷纷点头,认为这个赌实在是不应该打,有伤两国和气。 可不打,能行吗? 李承泛:“不能换一个赌注?” “不能。” 沈画的脸色骤然严肃起来,目光如电,“你最好抓紧时间,我已经没耐心陪你斗嘴了。在我老师的葬礼上大闹,谁给你们的胆子?” 李承泛刚想开口反驳。 沈画直接冷笑:“闭嘴,我告诉你,今天这赌,你要打就给我锤死了,叫你们大使馆、韩医协会,还有你们协会背后的星宇财团,都给我派出代表来,否则就给我滚回你们h国去。就你们,会一点儿下三滥的手段就敢肖想我们喻派金针?” “顾深,叫人把李东锡抬到边上去等着,等他叔叔什么时候决定下来要不要打赌再说,别叫他横在你师祖的灵堂装死,弄脏你师祖的地儿!你师祖年纪大了,黄泉路上踩了狗屎容易摔跤。” 顾深立刻走过来:“知道了,师叔。” 李承泛脸色一变:“你们随便挪动东锡,这是致病人生命于不顾!” 沈画冷笑:“装死闹事的人,我们一般不叫病人,叫医闹。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你们可以趁机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再给他身上整出点疑难杂症,免得我太快把人给治好,你们可就输了。” “一个小时,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决定到底要不要接下这个赌注,接下,就按照我说的办,该有的公证、保证人一个都不能少。” “不赌的话,就给我滚。” 沈画直接叫人轰人。 保安们不敢随便搬动病人,顾深和楚兆是兄弟俩自己动手,把人给抬出去,就放在大厅外面的走廊上。 韩医一行人,一个个脸色难看得不得了,他们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一步? 明明应该是中医战战兢兢哀求他们才对? 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岛津友希问孟怀:“孟君,沈君很有信心啊。” 孟怀:“她是喻派继承人,老师走了,她就是喻派掌派,当然有信心。” 岛津友希微微点头:“那依孟君看,沈君这个赌,能不能赢?” 孟怀笑了:“岛津先生,刚才李东锡的情况你们也上手查看了,依你们看,我们这个赌有几分胜算?” 岛津友希笑笑,没说什么。 看来从孟怀这边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 沈画站在老师的遗体跟前,伸手掐了一朵花放在老师身上:“老师,闹得您睡不安稳了吧,那就等等,等您看完这出好戏,再行上路。” 孟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声说道:“这个赌,没那么容易。” 沈画知道孟怀的意思。 这样涉及到外国人的赌约,还是以人命为赌,无论是在哪儿影响都不好。 更何况,沈画太刚了。 她这种态度,不符合华国一贯崇尚的中庸、低调。 她太高调,太张扬。 也就意味着,麻烦。 就拿这次的事儿来说,沈画显然就是一个很能惹麻烦的人,对于某些把稳定看作一切的人来说,这种麻烦精,就不能给她机会,就得把她压着! 沈画:“李承泛会想办法促成这个赌局的,他想拿到喻派金针典籍,只有这一次机会。” 孟老沉默片刻:“我们会全力支持你!只是小画儿,你以后……就会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沈画疑惑:“我……什么时候从风口浪尖上下来过?” 孟老:“……” 一个小时的时间,是给李承泛说服韩医协会和背后星宇财团的时间,至于他们的大使馆,只要星宇财团同意,大使馆就毫无压力。 而这一个小时,同样也是给华国这边相关部门人员的时间。 这个赌,如果真被上面叫停,她就不用官方名义了! 只用自己私人名义,只用喻派名义。 她在等,等有关部门过来指责她太过冲动,破坏两国关系,又或者是强制她不准进行这个赌局、换一个赌注等等,一切可能到来阻挠。 她已经做好准备。 喻派的所有人也都做好准备。 然而一个小时快要到时,他们没等到任何阻挠。 只有海市保健局的鲁局长,陪同海市卫健委主任邓章一同前来,约见喻派众人。 “有信心?”邓章直接问。 沈画点头:“有。” 邓章就没再多问,而是直接说:“关于你这次赌局,争议很大,不过总的来说,老领导还是认为,年轻人多点锐气没什么不好!进退有度,并不意味着要一直隐忍,现在可不是一百年前的华国!” 沈画笑了:“多谢老领导。” 邓章也笑了起来:“老领导说了,等你赢了赌局自己过去说,我不代为转达。” 沈画挑了挑眉,也没多想。 她甚至都不知道是哪个老领导帮她说话的。 不过无论如何,赌局没被阻挠就好。 此时,慈嘉国际医院vip病房。 霍延坐在轮椅上,正抱着平板一脸严肃:“画画一定会赢,毫无疑问。” 平板对面精神矍铄的老人笑呵呵地说:“你就这么相信?” 霍延:“我信。谢谢外公。” 老人叹了口气:“不管她能不能赢,这股子精气神就值得称赞!” 老人忽然又笑了起来:“延宝,你是不是……喜欢人家?要不然,人家的事情你这么上心?” 霍延的脸瞬间爆红:“没有!” 两个字说完,他就匆匆挂了视频。 病房外面有人推门进来,是个非常优雅的女人:“宝宝,你外公那边没问题吧?事情办好了?” 霍延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点头隐藏情绪:“嗯。” 女人也点头,又说道:“之前你疼晕过去,错过了你喻爷爷的追悼会,现在要过去给画画加油吗?她那边应该马上要开始了。” 霍延抿唇,缓缓摇头:“不。我去了,她会分心。等她结束。晚点等他们离开,我过去给喻爷爷守灵,明天送喻爷爷下葬。” 霍延又抬头看向女人:“妈,不要让任何人告诉她我受伤的事。” 女人叹气:“好。” 自家儿子从拒绝和人接触,到现在会主动牵挂关心一个人,他的情况显然是在好转,这些都是因为他长大了,知道喜欢人了。 当娘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啊! 一个小时到点。 李承泛那边果然也给出答复。 “我们同意!我们的大使、韩医协会会长,以及星宇财团副会长,将会作为担保人,如果我们输了,就……改韩医协会为h国中医协会,改韩医为h国中医!” “但我们要求你们那边也要有同等分量的担保人!” 沈画挑眉。 卫健委的邓章主任立刻就说:“我是海市卫健委的主任,我来做官方担保人。鲁局长是保健局的局长,同时也是海市中医协会的会长,他也来做担保人。至于说财团……” 一个声音进来:“我,应该够资格当第三个担保人,李先生以为呢?” 开口的是万珩。 李承泛看着万珩,郑重点头:“经纬集团老板,万先生您当然有资格做这个担保人。” 沈画又看了一眼万珩,但没过多停留。 今天是老师的追悼会,老师对进宝的意义非凡,进宝不可能会故意错过老师的追悼会。而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进宝更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始终没有消息…… 不过看万珩这一派淡然的样子,进宝应该没太大的事情,应该只是被绊住了? 沈画没有再多想,等解决掉眼前的苍蝇再说。 她看向李承泛:“那就开始吧。” 第63章 假死真死 开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要进行布置。 这是赌局,但更事关人命,即便李承泛能拿他侄子的命来开赌局,可官方不可能致他于不顾。 再加上两人的赌局是要公开直播,让所有人见证,这就更不能出问题了,否则就是在杀人。 李承泛要求去最好的公立医院。 被拒绝了。 最好的公立医院忙的要死,患者众多,谁有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把私立医院的名录列出来,叫他挑。 万珩笑了一下:“慈嘉吧,李先生觉得呢?” 李承泛点头:“就慈嘉。” 慈嘉那边,病房、手术室,慈嘉的专家医疗团队等等,全部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就绪,出现任何问题,都能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另外还有专业的拍摄团队,进行全程直播拍摄。 直播的主题快要把网友们给笑死,叫“华h中医医疗会诊”。 一个赌局,被直接定为两国中医之间的医疗会诊。 其实说的也没错,可不就是医疗会诊么。 “我现在真的同情李东锡了,工具人石锤。” “李东锡:你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治我?” “哈哈哈。” 慈嘉医院一切准备就绪。 在赌局开始之前,还先抽了李东锡的血进行化验,给他插尿管,取尿液化验,又做了脑ct等等…… 并且由慈嘉国际医院的西医专家团队们,针对李东锡的情况,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后结合情况给他做一个西医专家诊断。 就在李东锡按照西医治疗流程做检查的同时,在会议室里,数个摄像机已经就位,正在进行多角度直播。 h大使,韩医协会会长姜容和,以及星宇财团副会长李宪坤悉数到场。 楚兆无语:“韩医协会的会长竟然也跟李承泛他们一起来了华国,这不是明摆着……” 姜容和这个韩医会长,来了华国并不是为了参加喻老追悼会的,追悼会上压根儿没见到他人,所以他来还能有什么目的? 等着收割李承泛的胜利战果吧! 至于说星宇财团副会长为什么会在国内,大概是和韩医会长一样,毕竟韩医协会背后就是星宇财团。 谋躲喻派秘术,对韩医的发展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让韩医迈上不敢想象的新境界,的确值得星宇财团的副会长走这一趟。 沈画轻笑:“人来的越多越好。” 海市卫健委主任邓章,眼神意味深长:“看样子他们对喻派金针典籍是志在必得啊,这种跟儿戏一样的赌局,竟然真要开赌。” 鲁局长笑了一下:“倒也不稀奇,他们以前还扯块遮羞布,现在干脆遮羞布也不要了。信不信等他们输了,绝对会赖账,一个个辞去职务,就算交代了。” 楚兆急了:“那咱么干嘛跟他们赌?” 鲁局长笑笑:“都架在火上烤了,肯定要赌的啊。就算最后他们赖账,但有全程视频记录为证,是被全网直播出去的,由全世界共同见证!这将会是他们永远的耻辱。你别说,我还盼着他们赖账呢。” 邓章也笑而不语。 顾深取来了喻派金针的那半部典籍。 李承泛要求检查典籍的真实性。 顾深点头:“你可以看前三页。” 然而让李承泛格外无语的是,顾深竟然直接在镜头前翻阅典籍,前三页,都被镜头给记录下来了! 李承泛吃惊地看着顾深。 他们…… 他们就不担心典籍泄露的吗? 岛津友希和身边的学生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深淡淡地说:“我们喻派想来言而有信,赌得起就赌,赌不起就不赌。拿假的东西骗人,呵呵,我喻派做出不来那种事。” 李承泛认认真真地把前三页看了好几遍。 这种古籍,用的是小楷,虽然字体已经尽可能地小了,可一页上面也写不了多少字,肯定不能跟现代的印刷比。 再加上书页中还有穴位图解,阵法图解等等,三页,李承泛觉得自己快要看沉进去了,可又像是被卡住喉咙,到了关键点,没了,不上不下的难受。 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往后看。 顾深:“李先生还要鉴定多久?你侄子装死装了这么久,你就不怕他装不下去了么。” 李承泛哼了一声,终于缓缓站起身来:“是真的。” 确定了就好。 接下来双方同时签署声明书,全程直播。 国内多个平台的直播在线观看人数,累计起来已经超过五千万。 大部分是国内的,还有一部分是国外的。 有个视频平台统计,国外所有地区的观看人数加起来也才只有七八百万,这其中,还是以咱们的邻居r和h的居多。 声明书签署完毕,就意味着赌局成立,可以开始了。 沈画和李承泛,都交出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在镜头的监督下,分别写下自己对李东锡的情况判断,以及后续治疗方案,同时公布。 在镜头监督下,同时写,同时公开,这就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沈画提笔就写。 李承泛看了她一眼,也低头开始书写。 沈画书写的时间较短,大概也就是5分钟这样就写完了。 而李承泛则写了足足10分钟。 沈画也不着急,喝着茶等着他。 李承泛写完,双方同时公开答案。 沈画:“李东锡无病,是人为手段假死。针灸加药物可解。针灸就用我喻派金针之法,药物也非常简单,人溺冲热葱头汤服之,两次便可解。” “另外要注意一点,在1小时内解开于身体无害;2小时内解开,略有头晕;3小时,会持续胸闷3天;4小时,会出现头疼、咳嗽、烦躁等症状,持续4天;5小时,会出现持续咳嗽导致短时间失声,胃肠绞痛,便血;6小时,会增加浑身发热、多汗、气虚不足,也就是喘不过来气,需要大量吸氧……” “以上症状都是累加的。但只要6个小时内能解开,这些因为假死导致的症状,都可以通过调理恢复,不会留下后遗症。” “等过了6小时之后,假死带来的损伤就有可能是永久性损伤。” “因为过了第6个小时,假死导致的血瘀,就会让他血管中形成多个血栓。会导致他手抖、口涎、遗尿,以及语言、运动等障碍。” “第10个小时,他的腿部血栓会最先堵塞血管,造成他下肢坏死。” “第12个小时,体内越来越多的血栓,会导致他心梗、脑梗……” “超过12个小时,就不用再救了,假死变成真死,谁会去救一具尸体?浪费医疗资源。” 无论是直播前的观众,还是现场的人员,都被沈画这方案给惊住了。 人为假死? 还能有这种手段? 6个小时内解开,那些症状都不会留下后遗症,6个小时之后,就会对身体留下永久性损伤? 有人立刻就对照了时间. “从李东锡晕倒到现在赌局开始,已经4个半小时了!再有一个半小时,他的身体就会留下永久性伤害!” “真的假的?怎么能把时间具体到这么精准呢?” “解除假死这么简单吗?喻派金针我听说过了,那个人溺冲葱头汤,葱头汤我也知道,有时候感冒了奶奶会煮葱头汤,可人溺是什么药材?效果更好吗?下回再感冒的时候我加点人溺试试。” “人溺……就是,人尿。楼上别怂,试试就试试!” 所有人都在疑问。 而所有人也都把目光对准了李承泛。 果然,李承泛此刻的脸色也相当精彩。 那个小丫头片子,竟然真能判断出来? 但她也没说对! 跟那位说的也不一样。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进行过实验,只要12个小时之内解开,那位都有绝对把握让假死之人恢复如常的。 她却说,6个小时。 哼,她果然是并没有得到全部的金针传承,只敢说6个小时内。 如果她得到了全部喻派金针传承,用那位的话说就是,即便是超过了12个小时,只要人有一口气,就能恢复! 李承泛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直接看向沈画:“人为假死?沈医生以为这是在你们华国的武侠小说中吗?还有假死之法?真是可笑!若真是假死,那东锡应该是没有脉搏心跳的状态才叫假死。而你们给出的结论是东锡一切正常,无病!” 沈画眨了一下眼睛,看向李承泛:“你说的没错,假死应该是没有脉搏心跳、身体变冷才叫假死,就类似小说电影中的假死脱身。这样,等30分钟之后再去看看,他是不是会达到你所说的这种假死状态。” 李承泛一愣,有所狐疑,但他还是很快前去查看。 但检查过后,一切正常。 他就略微松了口气。 沈画不过是在吓唬他! 怎么可能。 先师说过,会跟上次的情况一样,在3到4天内都不必担心,这么长时间,足以他完成布局了! 沈画看向李承泛:“先看看李先生作为韩医给出的诊断结果吧,大家都等急了。” 李承泛的诊断结果也被公布出来。 “是瘀热相搏证,内伤杂病突发病变,火热毒邪壅于血脉,搏血为淤,以致血瘀、血热互相博结,相合为患。血气蒸腾于上,蒙蔽神明清窍。” “患者表面看似无症,实则脏腑已在发热,又因肾水虚衰,不能制之,以致阴虚阳实、热气怫郁、心神昏冒、学期错乱、筋骨不用,猝倒无所知也。” “究其原因,在于内伤杂病,内热淤积、邪热亢炽,肾水衰竭。” 李承泛:“东锡的病,就是肾衰竭引起的。” 大部分网友听不懂李承泛说的是什么东西,但一大段一大段的,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稍微会点中医的,觉得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 但对中医有深入研究的就知道,他说的根本就是狗屁! 楚兆跟顾深对视一眼。 又是肾衰竭! 当年针对韩老的那一手,后来就查出来那个韩老当中风来治的病人,是肾衰竭,韩老能把肾衰竭看成中风,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如今,又是这手,连换都不肯换一下! 还是同样的套路。 果然,这会儿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已经炸开锅了。 假死这种说法实在是太叫人不可思议,压根儿就难以相信的好吗。 沈画还能把时间给说的那么死,说李东锡会在半小时后出现真正的假死状态。 还说这种假死一个小时解开会怎样,两个小时解开会怎样…… 真要是有人能做到假死,那得有多少瞒天过海啊! 出点什么事情,来个假死。 坐牢了,来个假死…… 简直不敢想象! 相反的,大家更能接受李承泛的说法,不是假死,而是体内出了问题。 李承泛解释了那一大通,听起来还是挺高级的。 “我怎么觉得,李承泛比沈画更像中医?” “不是像,人家本来就是h国中医最顶尖的人物。” 李承泛在说完“肾衰竭”的结论之后,又忍不住往侄子那边看去。 他十分怀疑沈画对他侄子使用了什么手段。 要不然她怎么敢那么肯定地说,30分钟后侄子肯定会出现心跳呼吸全无的假死状态? 怎么可能? 但无论如何,李承泛还是有些心慌的,他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尽快解决这边的问题,好赶紧带侄子去进行治疗,解开眼前这种状态。 有一点他没说假话,他们家的下一代,就只有侄子这一个男丁。 大哥伤了那处,无法留后。 所以侄子李东锡,名为侄子,其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若东锡真有个好歹…… 沈画可不知道李承泛在想什么。 不过显然,她能感受到李承泛的情绪开始不稳。他着急了。 沈画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李东锡是因为肾衰竭,导致脏腑邪热亢炽,又引发了瘀热相搏,最终导致血气蒸腾,蒙蔽神明清窍?所以才会昏睡不醒?是这个意思吧。” 李承泛点头:“是。解决办法只需要尽快送到医院,做血液透析即可!” 沈画笑了:“我看你可没一点儿尽快的意思,从他发病到现在都快5个小时了,假如真是瘀热相搏证导致的,那他不可能是肾衰竭,更可能是中风。卒中的抢救黄金时间是多久?5个小时……我看这不是你侄子,是你仇人吧。” 李承泛脸色十分难看:“当然不是中风!不是卒中!东锡的情况是尿毒症的一种,只是由于他本身血热,再加上尿毒症导致身体毒素在血液堆积,引发了其他情况,没有那么危险。现在立刻做透析就来得及!” 沈画盯着他:“这边就有做透析的设备,完全可以现在就做透析。你确定要做?我可告诉你,真做了透析,他这辈子都别想醒过来!” 李承泛目光锐利:“不可能!” 沈画后退一步,直接说道:“我维持之前的诊断。从李东锡晕倒起,6个小时内,用我喻派金针辅以药物治疗,一定能治好,日后也不会留下后遗症。但前提是,你说的透析肯定不能做。” 沈画冷眼看着李承泛:“你从我们老祖宗的医学典籍里凑数一样凑出来点东西,就胡乱堆砌。你以为你把瘀热相搏证的基本概念、理论给说出来,套上去,就能叫人信服?” 沈画简直无语:“你信不信,用不着今天参加我老师追悼会的那些大拿们,随便找一个他们的学生,或者到外面中医院找一个有资历的中医,就能一口说出你错在哪儿!” 李承泛当然不信。 沈画:“现在也没时间再去随便找个中医,找了你恐怕也以为是我们的托。我就直白地告诉你吧,若真是肾衰竭导致的瘀热相搏证,他根本就等不到现在,就已经没命了。” “虽然是中医,但好歹也要知道一些西医上的理论吧,中医西医各有所长,该汲取的优点就要汲取。” “为什么说你错?因为若是肾衰竭导致的瘀热相搏证,那就说明李东锡的体内已经爆发严重感染,甚至还有内出血,严重感染会导致他持续感染性高热。这种高热,才会引起你所谓的瘀热相搏证。” 李承泛沉声道:“我说了,他现在脏腑邪热积炽,只是为什么外表看不出发热,我也不太清楚,人体太玄妙了。” 沈画:“一句邪热积炽,可说明不了。” 双方争执不下。 这时,李承泛抬头看了一眼,有人在送检查单过来。 他立刻说道:“我们这样谁都说服不了谁,不如看看西医的检查,检查结果总能说明谁才是正确的吧!” 针对这种病人的检查,肯定是以最快速度,更何况这里是慈嘉国际医院,贵,速度本来就很快。 不过某些检查,也不是速度快就能完成的,需要反应的时间。 而能快速出结果的,都第一时间出了结果。 “符合尿毒症的临床诊断标准。” 慈嘉医院的专家组也很快给出答复,“但由于其他检查没有全部出结果,目前我们并不能确定是这个诊断结果。” 临床上查血查尿,只要相应的某些指标达到,比如血尿素氮和血肌酐检测,达到某个范围,就能确诊尿毒症了。 慈嘉这边大概是觉得还有疑问,不肯给出完全确定的尿毒症诊断。 网友那边,有一部分人能看懂化验单,看不懂的上网搜一下也并不难。 化验单上的一项项数据,太清楚了…… 就是尿毒症! “不看了不看了,等着看打脸,结果是打自己的脸。” “那么信誓旦旦,还真以为她说的对呢,结果却是自扇耳光,真给爷看笑了。中医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啊!” “气死了,水平不行还跟人家比,这是明摆着把脸送上去给人家打!自己丢人就算了,还要连累所有中医跟着丢人!” “前面说打了韩医脸,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笑话。” “嘴强王者,果然就是嘴强王者啊。” 网友们在慈嘉国际医院这边的化验单出来之后,简直要被气死。 事实上,所有人都觉得,化验单都出来了,一切已成定局! 毕竟甭管是沈画还是李承泛,说的那些玄玄乎乎的东西,大部分人是听不懂的,就好比中医阴阳五行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听起来不就跟迷信一样? 哪有西医的检查化验来的准? 化验结果是什么,就是什么,机器可比人要准确得多。 看着检查结果,李承泛松了口气。 他看向沈画:“沈大夫认可这份检查结果吗?” 沈画点头:“认可。” 李承泛笑了起来:“那沈大夫是认输了?” 沈画不紧不慢地说:“我认可这份检查结果,是因为检查结果只对从他身体里提取出来的检查样本负责,这份检查结果是真,但我的诊断也是真,不冲突。” 沈画又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检查结果?因为在假死的过程中,他的肝脏、肾脏都已经受到了极大损伤,血液、尿液之中毒素堆积,会导致这样的检查结果,并不奇怪。我说了,如果拖延到6个小时之后,他身体各个脏器的损伤,就会是永久性的。” 李承泛:“沈大夫看来是要嘴硬到底了。” 沈画看着李承泛:“我的诊断结果已经给出,你可以不相信,也可以按照你要求的方式进行抢救,但你得签个免责声明吧。” 沈画回头看向慈嘉医院的负责人:“如果他一定要按照尿毒症来治疗,做透析的话,建议你们马上准备好免责声明,因为透析结束,病人的命也没了。你们慈嘉不想惹上医疗官司,最好听我的。” 慈嘉这边也不是傻子啊! 一个大型私立医院,最会避免各种医疗事故了。 尤其是像现在这个明显一看就处处透着诡异的病例。 慈嘉的专家组当然也进行过讨论。 “从化验单上来看,的确是尿毒症,可从病人的腹部ct来看,我并没有发现有感染等其他症状。病人的肝脏、肾脏形态也都没有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血液和尿液分析。” “只能说是疑似尿毒症,还需要做进一步更严谨的检查才行。” “我认为沈医生说的对,无论如何,我们做好免责声明是没错的。因为病人就算真是这样送来我院的,我们也不会在没有给病人确诊的情况下,对病人进行治疗。” “虽然我一直对中医持有怀疑态度,但有些时候,中医的确有玄妙之处,根本解释不通的。所以暂时来说,我不建议我们医院下尿毒症的确诊诊断。” “立刻通知法务部门准备免责声明,治疗我们不参与,我们只对送检化验的结果负责,其他一概不负责。” 慈嘉医院的负责人也告诉李承泛:“我们已经在准备免责声明。” 李承泛微微皱眉,但却没说什么。 这种私立大医院对这些方面果然是更严谨,随时都要免除一切医疗纠纷发生的可能。 之前在用同样手段对付韩老诊所时,就没有这么麻烦,当时的病人就近送到了一个医院,规模不算太大,但也是正规医院。 在检查数据都确定之后,医院就根据化验结果给了诊断,尿毒症。 免责声明很快拿来。 此刻,距离李东锡晕倒,已经过去5个小时零20分钟。 再有40分钟,就到沈画所说的,一定会留下永久身体损伤的时间线了。 慈嘉医院的医护人员在准备透析设备,准备给李东锡透析。 沈画一脸淡漠,完全没任何慌乱。 李承泛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沈画最后又看了李承泛一眼,淡淡地说道:“那人是否告诉过你,李东锡会出现真正的假死现象?心跳呼吸全无?没有明显的生命体征?” 李承泛抿唇,“不知道沈医生在说什么。” 他在心里回答:没说过! 沈画:“因为如果原原本本地按照他的方法来,的确不会出现那种真的假死状态的。李东锡应该一直都保持着,先前那种被所有人都诊断为无病的状态。” “上次你算计韩老诊所的时候,不是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吗?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上次的情况。” 李承泛愣了一下。 沈画喝了口水,姿态淡然:“上次算计韩老的时候,那位病人被韩老诊断为中风,为什么?因为就是你所说的瘀热相搏证,这是最容易导致急性中风的。” “韩老按照急性中风来看,并没有错。可韩老没想到的是,病人压根儿就没病,他的脉象是假的,所以韩老按照中风来治,当然不成。” “而病人呢,到了其他医院后被检查诊断为尿毒症,就像现在你侄子一样,后来通过透析,治好了。” “韩老把尿毒症看成中风,成了圈内圈外的笑话。最终,你用这种手段成功谋夺了韩老的诊所,把韩老这些年费尽心力研究出来的中风特别疗法,据为己有。” 李承泛沉着脸:“无凭无据的事情,沈大夫未免是在信口开河。” 沈画笑了:“成语用的不错,我有没有信口开河,你心中最清楚吧。韩老的事情暂且不提,你不妨仔细想想,上次的病人,有没有发生过我说的那种真正的假死现象?” 李承泛摇头。 沈画:“肯定没有。上次那个病人,被韩老按照中风治疗了至少三天到四天,后来看起来病情加重,病人才转院的。治疗了好几天都没给病人找对症,这也是你们攻击韩老最有利的武器。” “所以你以为,这次你侄子耽误上三四天,也不会有事。” “你也并不觉得你侄子会出现真正的假死状态。” 沈画很无奈地摇摇头:“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原本在6个小时之内,我可以承诺保你侄子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是,一旦你侄子出现真正的假死状态,我只能承诺6个小时之内,可以保住你侄子的命。超过6个小时……我也回天乏术。” “现在距离6个小时结束,还有45分钟,而按照我们刚才所说的时间,你侄子还有5分钟,就会出现真正的假死状态。” 沈画叹气:“也就是说,你现在只有5分钟时间做决定。” “5分钟内,和5分钟后,你好好衡量。” 李承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有些判断不清了! 那位先师只说和上次一样,根本没提东锡会出现忽然假死的情况。 可现在,东锡也确实没出现像沈画说的没有呼吸心跳等这些生命体征的假死情况。 李承泛心跳得飞快,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细细密密的,看着吓人。 他现在根本无法确定,沈画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在危言耸听? 大概率是在危言耸听吧。 否则,如果是真的…… 李承泛压根儿不敢去想这种可能! 东锡…… 东锡绝对不能出事。 上次针对韩老诊所干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干了,只不过韩老那个诊所比较显眼,实际上他们已经用类似手段敲诈了很多家中医诊所,遍布华国各地。 也通过这种方式,拿到了很多中医秘方。 中医的确是个非常神奇的种类,很多特别小的诊所,特别不起眼的,他们也往往都有一些看家秘方。 那些秘方看似很小,比如说有的秘方就只是能治疗某一类的皮肤病,或者只是能快速化痰,看着都特别小,但只要对症,就特别管用! 这些秘方也都被改名之后,列入韩医协会的保护秘方之中。 敲诈了那么多次,只有韩老那次比较引人注目。 而这么多次,几乎都是同样的手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病人”出现问题,都跟先师说的一模一样,甚至他们都已经完全摸清楚“病人”在晕倒发病之后,连续几天会出现什么身体反应,最后又需要多久能好…… 从来没有一个“病人”,出现沈画所说的真正假死。 李承泛不断给自己打气,她就是在虚张声势,肯定不会的,不会的…… 可,万一呢? 这次的“病人”可不是随便哪个人,他是东锡啊! 沈画看着天人交战的李承泛,忍不住轻嗤一声。 她看着李承泛:“你查验我们提供的喻派金针典籍时,认出那是真的,并且没有对典籍只有半部存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知道喻派手中的金针典籍,就只有半本。” “另外半本,你看过?” “你是从你背后那人的手里,看过另外半部典籍吧。” 沈画无奈一笑:“你可真是大错特错。” “你的目的,是我手中的半部典籍,而你背后那人的目的,除了想要这半部典籍,更想让我喻派身败名裂!” “我原本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对你侄子多动那一点手段,让他将会出现真正假死状态。现在想明白了。” “原本,你就没想过跟我们喻派打赌,通过赌注的方式赢得喻派金针典籍,对吧?” 李承泛抿唇,不言,算是默认了。 沈画:“因为你原本的打算是,让我喻派和所有中医都对你侄子的情况诊断错误,你们拍摄视频全过程,以此作为要挟我的把柄。如果我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中医无能,这么多顶尖中医还能给人诊断错误,那就得向你服软。” “怎么服软呢?自然就是满足你的需要。你会要求看喻派金针的典籍。” “如此,目的就达到了。” 李承泛依旧没说话,而显然,这就是事实。 只是他一不小心被沈画给套牢,掉进她的陷阱里,成了现在这种打赌的两难状态。 沈画:“也就是说,原本的计划,你们韩医是不出手的,只要我们中医出手,尤其是我们喻派肯定会出手。” “我们喻派治不了你侄子的病,或者是治错了,就会被你们抓住把柄。” 沈画看着李承泛:“那你有没有想过,怎样,才能让这个把柄更大、更不可反转?” 李承泛一愣,眼睛顿时红了。 沈画摊手:“看来你也明白了,如果我们喻派不光是治不了你侄子,也不光是治错,而是治死了你侄子……那这把柄,不就能砸实了?” 李承泛的手都在颤抖:“不,不,不可能。” 沈画叹气:“那就等你侄子出现真正的假死状态吧。” “你背后的人啊,利用你谋夺我们喻派金针的剩下半部典籍不说,还打算就此叫我们喻派彻底身败名裂,臭名昭著。啧。” 她看了一眼依旧躺着不动的李东锡:“就是可惜了你侄子,他是我们京市医科大学硕士毕业的?真难得。你们关系肯定很好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信任地来帮你。” “可惜他怎么都想不到,他这条命,会断送在你这个亲叔叔的手上。” “不可能!” 李承泛的眼睛已经红了,情绪也有些失控。 “不可能,先师说不会有事的,已经试验过那么多次都不会有事,东锡也肯定不会有事,不会的!” 试验过那么多次? 沈画的眼神瞬间冰冷。 就在这时,连接在李东锡身上,随时监控他各项生理情况的仪器,报警了。 “病人血压快速降低!” “心跳降低!” “不好,病人没有呼吸了!” 李承泛那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 他飞快地推开身边的人,扑到病床上去检查李东锡。 他着急地一手摸李东锡的心脏,一手摸李东锡的脉搏,什么都感受不到,他又飞快地去掰李东锡的眼皮,看他瞳孔…… 侄子李东锡已经没有呼吸,脉搏、心跳全都没有! 瞳孔在散开。 甚至他的皮肤温度也在逐渐变冷! 这怎么可能? “不不,不!” 李承泛绝望透顶。 这和先师说的大不相同! 明明一开始东锡的情况一切正常,除了昏迷不醒之外看起来完全跟正常人一样。 这会儿怎么就忽然变成跟死人一样了? 怎么会? 先师没说过会这样,没说过! 李承泛想不通。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慈嘉医院守在病床跟前的医护人员,一把拉开李承泛,立刻对李东锡进行急救。 在病人突发心脏骤停呼吸骤停时,医院必须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然而接下来已经抢救了十分钟,李东锡的呼吸、心跳都没有恢复,瞳孔甚至已经散大到边缘…… 李承泛整个人都懵了。 直播前观看的网友们也懵了。 “我刚看了时间,从沈医生说,到现在,正好30分钟。” “这也太神了吧!” “竟然真的出现这种真正的假死状态了?” “我怎么觉得那不是假死,分明就是真死。没了呼吸心跳之后,人的血液就无法流动,没有氧气……这要是不能快速恢复心跳,人肯定会死的啊。这怎么叫假死呢?” 李承泛整个人都乱了。 他情绪失控,紧紧地抓住沈画的胳膊:“沈医生,沈师,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您,求您救救东锡,求您救救他!” 沈画眼神平静地看着发狂的李承泛:“我给过你多次机会,你一次都没珍惜。” “为了算计中医,为了算计我们喻派,赌上你侄子的命,值得吗?” “你们韩医用这种方法,谋夺了不少东西吧。在你们一次次用这种下流手段去构陷、逼迫那些普通中医时,你们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抢救还在继续,可心跳还没回复。 李承泛绝望地哀求:“我错了,沈师,我真的知道错了,赌局我认输!我认输!你们喻派的典籍我再也不敢觊觎,我也会把我看过的上半本默写出来给您!只求您救救东锡,救救东锡!”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被先师蛊惑,才酿成大错,这些都跟东锡无关,求您救救东锡!” 李承泛直接给沈画跪下了。 这是他们h国人道歉时最基本的诚意。 h国的大使、韩医协会的会长,以及星宇财团的副会长,此刻脸色都特别难看。 韩医协会的会长姜容和甚至忍不住大声呵斥李承泛,想要让李承泛清醒一些。 现在可是在直播当中。 公开认输,他们韩医的脸就丢尽了! 沈画:“你口中的那个蛊惑你的先师,是谁。” 李承泛看向沈画:“只要我说了,您就会救东锡对不对?” 沈画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没到6个小时,还能救活,但也只是救活。” 李承泛攥紧拳头,张口就要说话,却被星宇财团的副会长李宪坤给打断。 李宪坤走了过来,冲着沈画微笑说:“沈医生,您确定现在出手救治,只能救活,不能保证病人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沈画:“只能救活,且一定会留下严重后遗症。” 李宪坤叹气:“那可真遗憾。李副会长,你听到了吗?沈医生也只能保证把东锡救活,别的可不能保证了呢,说不定有人,能向你保证什么,你说呢?” 接收到李宪坤的目光,李承泛脸色顿时大变。 李宪坤是在提醒他,他侄子只能保下一条命,就算是沈画答应也没用。 而他若敢把先师供出来…… 李承泛敢确定,h国已经没他全家的立锥之地,甚至指不定哪一天,他全家就会死在阴沟里。 李承泛脸色顿时灰败起来。 李宪坤满意地重新看向沈画:“沈大夫乃喻老高徒,喻老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想必沈大夫也继承了,只要有能力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的,沈大夫说是不是?” 沈画笑了。 她点点头:“没错,他回答不回答,我都会救李东锡,现在还没到6个小时,我能保住李东锡的命。” 也仅仅只是保住他的命。 毕竟,如果不保住李东锡的命,她这赌局赢的就不够名正言顺了呢。 至于后遗症…… 她可没义务帮忙治疗。 人啊,在很多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这一点,某些人就要用后半生去慢慢体会了。 李宪坤叹气,冲沈画伸手:“那也没办法,您尽力了。” 沈画看了一眼李宪坤,握住他的手,一触即开。 她微微挑眉:“李会长,难怪您心境那么豁达,原来也是重疾在身,对人生就另有体悟了啊。” 李宪坤皱眉:“你胡说什么?” 沈画眨眼:“说您重疾在身呀。难道是我诊错了?” 她反手重新握住李宪坤。 片刻之后,她脸色凝重:“哎,我倒是希望我诊错了,可惜……我没有。您现在就是重疾在身呀。” “已经非常严重了。” “当然,您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这样吧,赌局已经结束了,您还是尽快去您信任的医院做检查吧。” “无论得出什么检查结果,都要放宽心态,很多时候病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病给吓死的。” “说起来,您还得感谢我,这会儿发现虽然也有些晚,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否则若是再拖上一两个月,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李会长,好好回去看病吧。” “关于履行赌约的事情,我相信姜会长应该能好好完成的。” 沈画转脸看向镜头,收敛起微笑:“从今天开始,不存在韩医,只存在h国中医。大家以后不要记错了哦,不是韩医,也不是中医,而是h国中医!” 第64章 天造地设 中医大获全胜。 网络上一片沸腾。 多家门户头条都对此进行了报道。 线下媒体也紧跟其上。 不过相对于网络媒体那些毫不遮掩的赢了赌局的标题,线下媒体就比较谨慎了。 “华h两国中医联合会诊,我国中医技惊四座!” “两国中医联合会诊中,我国中医取得碾压式胜利。” 线下媒体不会明明白白地说赌局,人家叫华h两国中医会诊,这个中医会诊就很灵性了。 次日的对外新闻例会上。 有记者提问外交天团锐哥,对昨天华h两国轰动性的赌局怎么看。 锐哥:“你说的是华h两国中医联合会诊吧?中医是我国传承几千年的医学,也在随着时代进步而进步,无论是h国中医,还是我国中医,都应该多多交流,共同发展。医学毕竟是为了造福全人类,不分国籍。” 锐哥笑了笑,又说:“在此我也声明一下,其他国的中医也好西医也好,想要来华交流,我们都非常欢迎,但要注意,交流有度,不该动的念头,别动。” * 沈画保住了李东锡的命。 但也正如她所说,只能保命。 行针之后,李东锡的呼吸、心跳复苏,重新有了生命体征。 但问题是,李东锡依旧昏迷不醒。 “用药后就能醒来。” 沈画说,“不过他大脑受损严重,醒过来后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人溺冲热葱头汤。 慈嘉这边的护士没配过这种药,实在是有点儿…… “这人溺,听说要用童子尿?” “8-10岁孩童,掐头去尾,取中间段最好。” 李承泛倒是没太多想法,他熟读《本草》,当然知道人溺在中药中的功效,主卒血攻心、内有血瘀,又主症积满腹、诸药不瘥,服之下血片块…… 药物灌服之后不久,李东锡悠悠转醒。 可也只是醒来。 他张口想说话,可是语言神经失调,他只能发出呀呀啊啊的声音,说不了话,无法正常交流。 刚又重新拍的片子也送了过来。 脑部有大量血栓…… 这意味着,李东锡即便现在醒来,他也很容易发生脑梗,说不定是这一刻还是下一刻。 并且片子提示,李东锡的脑部有明显损伤,一定会导致神经失调等等。 心脏主动脉这片倒是比较干净一些。 可最让李承泛崩溃的是,侄子的脊柱神经被一个巨大血栓压迫,这意味着他现在下肢是没有知觉的。 这个血栓又很难做手术取出,因为会伤到神经导致彻底瘫痪,而不取出的话,一旦血栓脱落,后果是致命的。 李承泛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楚地认识到,东锡他,废了! 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这样的东锡,生不如死。 李承泛在一瞬间就苍老了很多。 沈画待李东锡醒来之后,就准备离开。 李承泛慌忙叫住她。 “沈师,东锡他……他……沈师您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李承泛这会儿半点儿骄傲都没了。 沈画眼神平静:“我以为都解释得很清楚了。” 李承泛的手在微微颤抖:“沈师,您肯定还有办法的,我承认都是我的错,我被先师蛊惑了,以为能拿到喻派金针的下半部就可以……沈师,一切都是我的错,东锡他什么都没做过啊!” 沈画挑眉:“什么都没做过?从前算计其他中医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做过?你敢说,他半点儿都没参与过?” 李承泛的嘴唇在哆嗦,想要嘴硬,可对上沈画的目光,他又说不出话来。 沈画冷眼看他:“找你们那位先师啊。对方有能力布下此局,自然就也会有能力破局,上门去求救,大概是你目前唯一的路。” 李承泛忍不住抖了一下:“沈师,情况没那么简单。我……我一心想要发展韩医,想要让韩医和中医区分开来。我承认,韩医就是从中医中来的……这么多年,我们想要建立民族自信,首先就要去除掉民族文化中来源于你们华国的部分。比如文字,比如中医……” “你们骂我们无耻也好,都无所谓,我们只想让大h民族崛起。我一心致力于韩医发展,其实唯一做的,就是区分韩医和中医,我从来没想过抢占中医的一切……” 沈画摆手,“等等,那你们的《韩医宝鉴》怎么回事?没想过抢占中医的一切,却做出把《韩医宝鉴》申遗的事儿来?” 李承泛抿了抿唇:“《韩医宝鉴》的确来源于中医,可那是我大h先辈历经千辛万苦,游历古代华国,所学而来。你们华国先辈说过,知识、医术这些东西,学到手就是自己的了。况且我们先辈也加入了自己的见解,把从华国学到的零零碎碎的东西,经过验证之后给分门别类编纂起来……所以我还是认为,《韩医宝鉴》就是我们h国的!” 沈画被他这理论给折服了。 “你的意思是,医术你学会之后,就变成你的了。你现在会说汉语,那你回去就可以编纂一本书,说汉语是你们h国自己的语言,是这个意思吗?” 李承泛被问得哑口无言。 沈画用一种很可悲的目光看着李承泛:“你知道吗?越是精神上贫穷的民族,就越是喜欢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这点儿放在你们身上简直太合适了。而你们,从来不敢正视自己,只想通过排除其他文化,来建立和证明你们的文化自信,这恰恰就是最不自信的地方。” “等你们什么时候能正视自己,或许那才是你们建立文化自信的开始。” 她转身要走。 李承泛站在原地愣了几秒钟,又飞快地追上去:“沈师!沈师!” 沈画已经走到电梯口了,她站住回头:“还有什么事?” 李承泛咬牙说道:“我知道沈师不愿意救东锡,我能理解,是我们先冒犯了沈师。我只想问沈师,东锡……还有救吗?” 沈画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承泛:“谁说我不愿意救李东锡的?我早就说过,到了这种程度我只能竭尽全力保住他的命。我不是已经保住他的命了吗?何来我不愿意救他之说?” 她可是医生,这里又不是异界。 若被扣上一顶不愿救治病人的帽子,她这医生就不用当了。 李承泛一愣,连忙摇头:“沈师您别误会,我不是……不是想给您下套,我身上现在没有任何录音录像设备……好好,我们不这样说,沈师,我只想求您告诉我,东锡他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沈画:“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谁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就去找谁。你自己也知道,人体很是玄妙,谁都不知道动了哪里会导致他出现那种情况,对方动的手脚,只有对方自己知道。你求谁,都不如去求他。” 李承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沈师,不是我不愿意去求,只是……只是,先师身份高贵,是韩医协会和星宇财团的座上宾,我……沈师你应该也明白我们国内的情况,今日我向您认输,必定会被全体民众视为奇耻大辱,掌控韩医协会的星宇财团也不会放过我,我已经……走投无路。” 沈画笑了笑:“所以你才更应该大张旗鼓啊。你越低调,越会死得悄无声息。相反,你越高调,吸引的目光越多……就越不敢有人随便动你。想要动你,只能用正当手段。而正当手段……你好像并不违法。” 李承泛又咬牙问道:“那,那星宇财团的李宪坤副会长,真的……绝症缠身吗?” 沈画淡淡一笑:“你说呢?” 在李承泛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沈画进了电梯离开。 刀会杀人,也会反噬。 从医院离开,沈画就直接去灵堂,给老师守灵。 孟怀和顾深在为她这场赌局善后,楚兆送他爷爷去酒店休息之后,也会赶去守灵。 去灵堂的路上,沈画又拿出手机。 还是没霍延的消息。 她皱了皱眉。 以喻老对霍延的意义,喻老去世霍延不可能不回来。 原本喻老病危的时候,沈画就跟霍延说了,霍延也说会立刻赶回来。 只是当时他所在的地方,突降暴雨山体滑坡,进山的路都给堵了,还有一个村子十几户的房屋都被掩埋。 刚知道情况时,沈画联系霍延没联系上,倒是打通他助理孔文觉的电话了。 “这边的情况还是很严重的,山体滑坡毁了出去的主要通道,当地政府已经安排人手正在日夜不停地疏通,但由于暴雨还在持续,至少还需要几天。” “空中交通管制,救援直升机要着急输送抢险部队、医护人员还有生活物资,暂时不允许民用直升机进入,霍哥也说救人要紧,不能妨碍救援。” “我们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被霍哥留下帮忙救援,霍哥则询问了当地的一些老人,说是还有其他通往外界的小路,但下雨路滑,那些路都是当地人以前自己走的路,现在大公路修好之后,已经很少有人走,会比较危险。” “知道霍哥的重要亲人病危,当地一个小伙子自告奋勇要带霍哥从小路出山。我不同意,谁知道霍哥已经跟那小伙子约好,一大早5点钟就冒雨出发……” 沈画当时听到孔文觉这么说,着实吓了一大跳。 一直到18个小时之后,霍延给她发来信息,说他已经到了邻县县城,从这边就可以坐车去往市里,再坐高铁回海市。 他还给沈画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霍延正骑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一双长腿支着地。 他没戴面具,脸和头发应该是刚洗过的,头发湿哒哒的勾着眼睛,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往身上看…… 一身迷彩工服,简直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脚上的鞋子也全都是泥。 沈画没见过这样的他,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进宝同学,有种别样的性感呢。 看他没什么事情,沈画这颗心就也放下来了。 仔细回想一下,以前在异世的时候,她可没为哪个男人担心过,大家随时都在死,就连她自己,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随时跟死亡为邻。 或许是一开始见到霍延,他就病入膏肓,再加上他可是霍延,被推上神坛的霍延,种种一切,导致她总觉得霍延是个没有基本生活能力的人,是一件易碎的名贵瓷器。 她总是不自觉地站在保护者的地位。 或许,她还从来没了解过真正的霍延。 除了体内的毒素之外,他可能从来都不需要她的其他保护,只不过他也从来不拒绝,从未表现出对她占主导地位的不满,而是一直都满心欢喜。 沈画失笑,给霍延回了一句“很帅,注意安全”,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按理说,霍延昨天就应该回到海市的。 但并没有。 沈画太忙,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又碰上李承泛这档子事儿,她更是分身乏术,也没法分心。 等一切忙完,就到现在了。 霍延还是没消息。 此刻,网络上一条微博迅速爬上热搜,标题是#交警寻人# 某地交警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则视频,视频应该是某个路口的交通监控拍摄的。 “本月27日,固县人民路与教育路交叉路口,一辆货车刹车失灵冲向斑马线,独自放学过马路的小学生娟娟(化名)没注意到大货车,情况危急之时,一位青年飞扑过去救了娟娟,但由于旁边车辆没注意到险情,依旧以正常速度行驶,抱着娟娟的青年被撞飞出去。” “青年当时看似无事,坚持不肯上救护车,独自离开。事后民警查看了监控才发现,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青年被撞特别严重,极有可能受严重内伤。” “有认识这位青年的,请尽快送他到医院,并联系我们,联系方式如下……” 首发账号是j省林市固县交警部门,发布后,其他各大官方账号纷纷转发,标题就是交警紧急寻人。 由于视频中救人的男青年,被撞的场景实在太吓人,看过视频的都不免为那位男青年担心,是以很多网友自觉转发,帮助寻人。 沈画可没空上网。 她给霍延发完信息,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拨打霍延电话,也没人接。 她微微皱眉,给顾深发了条信息,问他知不知道霍延回来没有,顾深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复。 沈画进了灵堂。 灵堂的鲜花全都换了。 沈画愣了一下,再往前,就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的霍延。 沈画连忙走了过去,先给老师鞠了一躬,也跟着在霍延旁边的蒲团上跪坐下来,这才看向霍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霍延看到她,先是眼神一起,接着就满眼愧疚:“我回来迟了。” 沈画扫了他一眼:“平安回来就好。老师肯定宁愿你来迟,也不愿你出事。” 霍延轻轻点头。 沈画又看了他一眼,目光扫向灵台上…… “那些,你带来的?”沈画问。 霍延嗯了一声:“我小的时候第一次发病,被送去喻爷爷那儿。那个时候喻爷爷回到他家乡处理当地突发的某种怪病,一忙活就是整个通宵。我那个时候因为疼也睡不了觉,就帮喻爷爷做一些简单的炮制药材的工作……” “天将明时,喻爷爷就会带我出去,到街口去买吃的,当早餐,也是给我的奖励……” “喻爷爷说,这些都是他最爱吃的,家乡的味道,什么时候都吃不够。” “前几年,我正巧去那边工作,回来的时候把各种小吃都给喻爷爷带了一份,喻爷爷可高兴了,多吃了几口,肚子很快就不舒服。后来我就不敢再带。” “去年,喻爷爷给我打电话,又念叨了一次想吃。” 霍延眼睛一片通红。 “我知道,喻爷爷不是想吃,他已经吃不了那些东西了。他只是想借此让我走出来,面对……” “我,我叫别人去买了送给喻爷爷。” “喻爷爷没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很失望。” 沈画握住霍延的手:“老师知道你的情况,他没有怪过你,反倒是一直自责没能治好你。不过幸好,有我。我替老师治好你。” 霍延看向她,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沈画叹了口气,缓声说道:“所以你就去买了这些东西?” 霍延点头:“可还是没赶上。” 沈画转身过去,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多余的话不用说。 楚兆也过来了,沈画叫他守到半夜就去睡了,老师活到这个年纪,念头早已通达,并不在意这些形式。 现在无非就是他们的心意,想要最后再送老师一程。 半夜,楚兆去了几次卫生间,一则是熬夜的时候容易尿频,二则是跪坐时间太久,腿部血液不通,他得起来活动一下。 让楚兆特别佩服的是,霍延一直都跪坐着没动,既不去卫生间,也不活动。 就连沈画,到后半夜的时候都起来活动了几次,一直跪坐腿麻的都不是自己的了。 “进宝,你起来活动一下。”沈画拉他。 霍延摇摇头:“我没事。” 沈画看他:“你是不是跪久了腿麻,站不起来?” 她连忙蹲下,“你先把腿伸开,我给你按摩一下,别急,没事的,只是腿麻,一会儿就好。” 霍延却不让她碰:“真的没事。” 沈画眉头立刻皱起来,盯着霍延:“到底怎么了?” 霍延:“没……” “霍小延你再说一句没事!”沈画瞪他,“说实话!” 霍延低下头:“我被电瓶车撞了,刚开始以为没事,后来腿忽然……特别疼。” 沈画脸色一变,立刻抓住他手腕。 片刻之后,她直接叫来楚兆:“过来帮我把他挪动一下,他的腿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楚兆吓了一跳:“大个子你没事儿吧……哎,你……” 楚兆这是第一次看清楚霍延的脸,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你你你你……你是……霍延?” 沈画:“少废话,快点过来。” 楚兆连忙过来帮忙,又忍不住偷偷看霍延:“你到底是大个子,还是霍延?你这脸……” 他伸手想去扯一下霍延的脸皮看看怎么回事,明明是大个子的身形体态,脸怎么说变就变呢? 不对,他今天过来,压根儿就没看大个子的脸,只看到大个子跪着,他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到边上自己跪坐着守灵了。 可他手才抬起来,还没碰到大个子的脸,就被自家老师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楚兆不敢有怨言,赶紧按照老师的吩咐帮忙。 腿被搬动的时候,霍延额头的汗立马就冒出来。 显然,很疼。 楚兆虽然很关注霍延的脸,但更关注霍延的身体:“大个子你怎么这么脆弱,动不动生病……哎,你这脉象,怎么回事?” 楚兆吃惊地看向沈画:“老师,大个子这脉象很乱啊!” 沈画:“把我金针取来。” 楚兆连忙去拿。 沈画看向霍延,“怎么不说?” 霍延声音很低,抽了口气:“想好好地送老师走,再说。” 沈画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叹气:“是因为白天韩医闹事吧。怕我分心?但对我来说,你的身体更重要。解决韩医的方式多的很,你若告诉我你出事,我肯定不会选择今天这种方式跟他们慢慢慢磨。” 霍延:“但今天这种方式,效果最好。” 沈画无奈,忍不住瞪他:“你管那么多干嘛?” 霍延看着她,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画画,你担心我。” 沈画不想理他,可看他满是期待的眼神,她还是无奈点头:“对,我担心我着急。” 霍延眼中带着小小的雀跃,他低声说:“我已经做了全身检查,头和身上骨骼都没出问题,也没有内出血,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疼,可能是因为腿上的淤血或者心理作用,慈嘉医院的专家看过后也说问题不大的。我就不想在这个时候说给你,让你分心。” 沈画看他:“你知道骨骼为什么没出问题吗?” 霍延摇头:“撞得不狠?” 沈画被气笑了:“撞的狠不狠,你自己不知道?” 霍延不敢吭声了。 仔细想想的话,撞的还挺狠的,他抱着那个小姑娘,被撞出去了好几米远。 疼得他眼前发黑,好半天都喘不过来气儿,话也说不出来。 在地上足足躺了十几分钟,他才缓过来劲儿,拒绝了要把他送去医院的救护车,他立刻就到附近的店铺随便买了衣服换上,回海市。 但刚回到海市不久,他正要赶去喻老那边,可腿部忽然出现剧痛,疼得他什么都来不及做,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去医院,各项检查都做完,除了一些软组织伤害外,骨骼都没什么问题。 他也松了口气。 然而一切检查都正常,可他腿部依旧酸软无力,站立行走都很困难,医生说是因为被撞之后,虽然看起来伤得不重,但肌肉还是受了损伤,会出现疼痛无力的现象,休息几天就好。 他怕过去给沈画添乱,就等着他们都从灵堂离开之后,才让人送他去灵堂,给喻爷爷守灵。 原本是想等喻爷爷下葬之后再跟她说的,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沈画给他检查完后,脸色很不好看:“你自己被撞多狠,都没一点感觉的吗?” 霍延:“我……就一开始疼了一会儿,后来站起来活动如常,也能行走,就以为没事。” 见沈画脸色不好看,他赶紧又说,“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也给我做了初步检查,说我应该没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回来检查,除了一点皮外伤,也真的没什么的。” 沈画叹气:“毒素移位了。” 霍延一愣。 沈画道:“你体内的毒素被我强行封闭,在我从你体内开辟的通道里一直下行,原本的计划是在毒素下行至你小腿部位时,我就会从你小腿上开口,导出毒素。” “现在,被我封闭的毒素,在这一撞之后,被撞出了通道,进入正常肌肉组织当中。” “再把毒素重新引导回通道,比较困难,而且会特别痛苦。”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 沈画又说:“你知道要从我开辟的通道中,把封闭毒素给撞出去,需要多大的力吗?你骨骼之所以没受伤,是因为毒素团承受了撞击的力道。” 说起来沈画都有些后怕。 当初为了怕毒素封闭之后,再因为意外流出扩散,她对毒素团进行了一层又一层的封闭,确保在遇到外力撞击或者皮肤肌肉破损受伤的情况时,毒素团也不会爆裂开来。 这次果然就用上了! 但凡毒素团封闭得不够紧实,这样力道的撞击,就会直接撞破毒素团,被压缩封闭的毒素会迅速爆开弥漫至他全身。 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会在顷刻之间要了他的命。 沈画是真生气,又气又急。 可看他这样子,她又不认苛责。 “是去给老师买东西的时候,被撞的?”沈画问。 霍延轻轻点头。 沈画叹了口气,算了。 灾难总是突如其来,这种事情也不是谁能预料的。 沈画说:“原本是要等到毒素下行到小腿部位,这样你体内的残留毒素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就可以直接从小腿处坡口导出毒素。但是现在,想要让毒素团归位很难也很痛苦,还不如直接开口导出。” “现在导毒,好处是以后不再需要频繁行针催行毒素,只要每月行针一次,持续清理体内残余毒素即可。” “坏处是,因为体内还有毒素残留,每隔一个月,就要承受一次导毒的痛苦。直至把体内所有毒素清理干净。” 这会儿当然不合适给他导毒。 沈画只能先用金针把跑偏的封闭毒素给封住,不让其在他肌肉之中乱跑,等明天送老师上山之后,再进行导毒。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沈画让楚兆搀扶着霍延,慢慢站起来。 楚兆全程都出于一种懵逼的状态中。 他反复摸霍延的脉象:“脉象梳理清楚了!老师,您说的毒素在哪儿啊,自始始终我都没摸到!” 沈画:“等你喻派金针再上一个台阶,才能感受到。” 楚兆看向霍延:“大个子……啊呸,是霍……霍延,你能等我吗?” 霍延拿开他的手:“不能。” 次日,送喻老上山。 忙完已经是下午了。 前来送行的人纷纷离开。 沈画他们一行人,又最后给喻老鞠了一躬,也缓缓下山。 这座山上,长眠的都是英雄伟人,每一位都值得尊敬。 回去之后,就要给霍延进行导毒。 霍延正在按照沈画的要求泡药浴,沈画在准备导毒用的刀具、针具,还有外用、内服的药材等等。 叫楚兆去配药,等了半天这小子才回来。 沈画皱眉:“你配个药要这么半天?” 楚兆的眼神有些闪躲。 沈画看他:“怎么了?” 楚兆:“……没什么。” 沈画被气笑了:“你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真当我是傻子啊。” 楚兆轻咳一声:“好吧,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老师你自己发现的……诺,你看……” 他把手机递给沈画。 沈画在看视频。 楚兆见自家老师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大个子真是厉害啊,就这还说是电瓶车给撞的。 老实说他也碰见过被直接撞飞的人,一般都等不到救护车就凉了。 大个子真牛,被撞飞,直接撞向路边的护栏,他还把怀里的小姑娘护得紧紧的。 从视频上看,一切平静下来之后,小姑娘从他怀里挣脱,看看他,又哭着往边上跑,大概是没有受伤。 而大个子,应该是昏迷了一会儿。 但竟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 楚兆低声说:“老师,大个子还是很幸运的,一般被撞成这样的,骨头非断不可,还会有严重内出血,但是大个子的片子很正常,骨头也没事,脏器也都没事,就一点皮外伤!” 楚兆还在感慨:“大个子这幸运值简直满点啊!” 刚感慨完,楚兆就觉得凉嗖嗖的,再一看,自家老师正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 楚兆吓得呼吸一窒,“老师……” 沈画把手机还给楚兆,深吸口气:“当不知道。” 楚兆哦了一声。 导出毒素的过程很痛苦。 更麻烦的是,不能行针止疼,因为可能会影响毒素的导出。 楚兆都替霍延觉得疼。 然而对霍延来说,也还好,这种程度的疼痛,可以忍受。 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疼晕过去了两次。 终于导毒完成,霍延整个人已经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伤口处理好,暂时也不能下水,只能用毛巾擦一下身上的汗。 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也特别消耗体力,结束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沈画让楚兆去客房休息,她深吸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机,又上网去看看。 然而让她没没想到的是,网上竟然已经扒出了霍延的身份! “视频没有拍到脸,但是我对比了身高体态,脖子和手臂的长度,这位见义勇为的男青年,绝对是沈医生的男朋友!” 这位网友还放了对比图为证,图上带着她的分析计算过程。 很多网友纷纷转发。 “沈医生的男朋友啊,难怪这么勇敢救人!要是我当时直接就吓蒙了,哪里还能想起来要救人呀。” “边上就有路人被吓蒙了,不是不想救人,是在那一会儿真的反应不过来。” “其实,要不是边上的小车忽然窜出来,这次绝对是教科书级别的完美救援。” “听说那个窜出来的小车司机,酒驾闯红灯。” “酒驾不酒驾不知道,等官方发布,但闯红灯是肯定的啊!大货车是刹车失灵没办法,司机还一直大喇叭试图警告呢。那会儿就是红灯,人家小姑娘乖乖过马路,飞来横祸!要不是沈医生的男朋友,小姑娘肯定命丧车轮。” “@沈医生,救人的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啊?他身体没事吧?” “沈医生昨天还在揍h国中医,直播中也没见有异常,应该不是?” “一个可能,那不是沈医生男朋友,还有一个可能是沈医生也不知道,毕竟事发地在j省,那么远呢。” “那应该就不是了,虽然直播中没看到沈医生的男朋友,但那可是喻老葬礼,沈医生男朋友怎么可能不出席?” “我倒是觉得,那身形特别像一个人,我不敢说,怕给他招黑。” “姐妹对个暗号,火?” “对的姐妹!我真觉得特别像!” “害,你们是想他想疯了吧,之前还说沈医生的男朋友背影很像他呢。” “@沈医生,到底是不是?” 沈画翻了一遍热搜,翻了好几页的网友评论。 她又登陆了自己的账号。 果然,一大堆艾特、私信和评论。 沈画想了一下,还是发了一条微博。 沈画:“是他。很幸运只是轻伤,感谢大家挂念。” 网友们顿时炸了。 真的是沈医生的男朋友! 只是轻伤真的太好了,那个监控视频看起来就吓死人。 放下手机,沈画看了一眼霍延,颇为无奈。 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 他救人是下意识的行为,如果旁边那辆小车不闯红灯,也就不会撞上他…… 霍延醒来的时候,楚兆正在给他配药。 “醒啦?”楚兆看着霍延那张脸,还是有些不习惯,他轻咳一声,“我……那什么,叫你什么?” 霍延:“随你。” 楚兆:“那我还叫你大个子吧,你……你真是霍延啊。” 霍延:“……不是。” 楚兆一愣。 霍延:“我是言惑。” 楚兆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大明星也这么幽默,哎,你当初退圈就是因为生病?那现在病也快好了啊,是不是快回去当你的大明星了?” 霍延抿唇:“我是歌手。” 不是明星。 楚兆把药调好给他:“今天的药,味道十分酸爽。咳。” 霍延吃惯了药,没觉得有什么,但这碗药一喝到嘴里,他胃里就一阵翻涌,特别想吐。 楚兆说:“老师亲自抓的药,你可别吐,吐了还得再熬一份,麻烦着呢。” 霍延看向他。 楚兆挠了挠头:“这药吧,有点儿奇怪。老师开方一向简洁,但今早这方子,有点儿那么……累赘,就是有几味药加不加都没什么必要,加了也只会让药更难喝……” 霍延一愣,又喝了一口。 入口先是酸,特别特别酸,中药的那种酸和普通柠檬、醋之类的酸还不一样,中药的酸劲儿特别大! 酸得人几乎要吐之后,就是苦。 苦得要命的那种苦。 苦过之后,又有一点回甘。 最后,是涩。 楚兆无语地看着霍延。 这人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导致味觉失调? 要不然这种他一看药材就知道难喝到极点的中药,这人怎么喝得津津有味? 一口一口细细品尝,真以为这是在喝咖啡呢! 楚兆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拿错了药? 熬错了? 他从旁边拿起小勺,直接舀了一口自己尝一下。 “呸!” “呕——” “呸呸!” 楚兆跑去找垃圾桶,嘴里唾沫都吐得来不及分泌。 他又拿了水漱口。 “我经常尝中药,但还真是第一次尝这么难喝的!” 楚兆表情扭曲地说,“你味觉没事儿吧?这都能喝的一脸享受!” 霍延不舍地喝完最后一口药,看向楚兆:“我味觉已经基本恢复。” 楚兆翻了个白眼,交代霍延老师让他别乱跑,就出去了。 霍延拿起手机,想给沈画发信息,但一打开微信,“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头像上,就显示个很大的数字,那么多消息? 霍延点开,网上滑动翻看聊天记录。 片刻后,他浑身的血气都往上翻涌。 退出群,他立刻上了微博。 网友们在问视频中的人是她男朋友吗,问他情况严重不严重。 沈画:是他,很幸运只是受了轻伤,感谢大家关心。 霍延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跳得飞快。 他反反复复把这条微博看了好多遍,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微博下面点了个赞。 #沈画男朋友见义勇为# 这个话题原本已经火爆了一夜,这会儿从第一掉到了第三,这种没人买的热搜,网友们热情过了之后就会慢慢往下掉。 可就在这时,霍延点了个赞。 大号。 刚开始往下降的话题热度,瞬间爆表! 沈画这会儿正被相关部门约去喝茶。 才刚坐下,跟她面谈的领导小组就笑着说:“恭喜啊沈医生。” 沈画一脸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什么?” 领导笑:“年轻人谈恋爱就应该大大方方的,你们这对可是妥妥的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羡煞旁人,公开恋情才好接受大家祝福嘛!” 沈画:“……” 第65章 一点点喜欢 沈画一脸懵。 大佬们却只觉得她是在害羞。 “没想到咱们沈大夫在医术上那么自信,处对象的时候这么害羞。” 大佬和他手下的人都笑起来。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 大佬看向沈画:“沈大夫可能不认识我们,我们对沈大夫……的了解,大概也只流于表面。沈大夫,咱们先互相认识一下。” 大佬旁边一位年轻男人,板寸头,穿着全黑制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臂章、领章等标识,他拿出一个档案袋,打开,抽出里面的东西放在沈画面前。 沈画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她其实大约猜到这是什么。 翻看了一下,这背景调查可是详细到了极点。 从她父母往上数三代,到她父母,再到她继母和弟弟,所有一切都清清楚楚。 甚至还包括她生母柳宁欣那边的所有社会关系,全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比如柳宁欣16岁刚上大学,就跟学校老师一起负责接待港岛来的慈善商人齐翰元。 资料中甚至还有柳宁欣当初大学时的证件照,还有接待齐翰元时拍的合照等等。 16岁的柳宁欣,身材高挑,发育得很好,她长得好看,脸上是满满的青春朝气,还带着些青涩。 而当时的齐翰元,少说也有三十岁了。 有一张照片中,齐翰元伸手搂着柳宁欣的肩膀,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姿势算是出格,但因为对方是港岛来的商人,大家又都默认港岛和西方国家的风气差不多,都会比较开放,不像内地这么保守,因此照片也就这么照了。 齐翰元的情况也都在档案之中,还有齐翰元的三个儿子,以及和柳宁欣生的一个女儿。 除此之外,档案之中还有裴锦湖。 关于裴锦湖的调查,一样清清楚楚。 柳宁欣因为学校的那次接待,和齐翰元关系越走越近,一个英俊多金的港岛商人,在那个年代,对柳宁欣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柳宁欣也沦陷了。 那个时候,齐翰元和第一任妻子的婚姻,完全是联姻,在确定了港岛回归时间之后,很多家族直接往国外转移,也有一些选择留下,齐家老爷子就选择留下,并且主动示好。 示好的方式就是,联姻。 跟齐翰元联姻的那位,是部队出身,为人风格比较硬,即便是联姻,她也没有出嫁从夫,而是继续在部队相关部门服役。 工作内容和姓名这上面没写,保密,看样子级别不低。 柳宁欣和齐翰元在一起,恰巧被她休假时发现,她直接提出离婚。 齐翰元被齐家老爷子臭骂一通,叫他到岳家去道歉。 但女方坚持离婚。 两人办了离婚手续。 两人育有一子,女方说她工作比较忙,不好说有没有时间再婚,就算真的再婚了也没时间再生孩子,她的工作也不适合生孩子,就想要孩子。 齐翰元当然不同意,但最终还是齐老爷子拍板同意,把孩子留给女方,允许探视即可。 那个孩子,就是岳丰。 齐翰元被老爷子派人带回港岛,他给柳宁欣的所有许诺都没实现。 柳宁欣怎么都联系不上齐翰元,她甚至想去港岛找齐翰元,可那个年代,即便齐翰元给她留的有钱,她也不可能随便进出港岛的。 再后来,柳宁欣发现自己怀孕,就开了假病历,跟学校提出休学一年,她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 她手头有钱,当时正逢假期,她本想先回家住一个月,等开学的时候再离家,到别的地方找个房子,一边联系齐翰元,一边把孩子生下来。 可她没想到,才回家没几天,就被她妈看出来了。 家丑不能外扬,她妈不敢声张,柳宁欣就趁机跑了。 等再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 怀孕十分折磨人,尤其柳宁欣年龄小,又是第一次怀孕,没人照顾,钱也花得差不多了还是没能联系上齐翰元。 她妈扇了她几个耳光,拽着她要去做引产。 如果是几个月前,柳宁欣肯定会剧烈反抗,梦想着齐翰元会来接她去港岛。 可现在,她也绝望了。 绝望的最根本原因是,她之前的老师,给她寄了一份港岛的报纸。 报纸头条,“新晋港姐嫁入豪门”。 配图是齐翰元抱着一个漂亮女人,两人正在接吻。 档案中,甚至把这期报纸也给找了出来。 沈画看一眼那配图,就明白柳宁欣为什么会死心,答应打掉孩子了。 再然后,就是在母亲的陪同下,柳宁欣去做了引产,当时孩子刚刚28周。 月份大的时候,引产和生产其实很像。 打催产素,促进宫缩,如果还是生不下来,医生就会使用工具…… 引产和生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生产时医生会尽量避免伤害孩子,但引产的时候,是不会去管胎儿死活的。 有很多引产下来还有气还在动,甚至还有在哭的胎儿,都一样被丢进垃圾袋处理了。 这种情况在那个年代毫不鲜见。 裴锦湖同样被当成医疗垃圾处理。 有人在处理医疗垃圾的时候,发现裴锦湖还活着,那一瞬间大概是不忍心,就把她从里面拿出来,找了块布包起来放纸箱里,就近找了大马路,放路边。 后来裴锦湖就被养父母收养,名字还是两口子找了村里的老师给取的名。 再后来的档案,沈画从裴锦湖那都已经知道了。 档案非常详尽,某一部分是从哪儿得来的,档案中也有标明。 比如给柳宁欣引产的那位医生,比如处理医疗垃圾最终把裴锦湖给抱出来的那位后勤工作人员,再比如裴锦湖养父母村里的人等等。 所有档案证据来源清清楚楚。 不愧是官方的调查。 在有关柳宁欣的所有资料最后,还有最新一条。 柳宁欣已经怀孕4周,目的是为患有白血病的女儿齐诗懿寻求配型。 沈画看到这一条,也只是挑了挑眉,又接着看其他了。 其他资料中,最重的部分就是有关她。 她的家庭情况,她上大学的所有情况,包括她大学期间做过的家教,找过的其他工作,以及在毕业前夕父亲出事,她不得不找上俞红英借钱,同时答应进娱乐圈。 再到她进圈之后的所有一切,远比网友们知道得要详尽得多。 有些细节,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档案上全有。 沈画合上档案,没有多说什么。 坐在首位的那位大佬,等她看完,才笑着说:“别紧张,我也先介绍一下我们的身份。你听说过特情处吗?这个机构比较陌生,因为我们一般出现在外,都是有别的身份。” “特情处,全名,特殊情况处理局,我们是一个安全局级单位,但一般都喜欢叫特情处,隶属于国家安全部门。” “我们对你的关注,从你开始治疗霍延时,就已经开始了。” “是喻老报上来的。” 沈画一愣,喻老报上来的? 大佬笑笑:“我叫左尘升,你叫我老左就行。你的特殊情况的确是喻老报上来的,知道为什么吗?” 沈画摇头。 左尘升:“因为霍延的病情,喻老早些年就有所判断,无治。但喻老从霍延面上看出,他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一线生机在哪儿。古时候都说医、术不分家,这一点在喻老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孟怀告诉喻老,有人能治霍延时,喻老就明白了。在见过你之后,喻老就把你的情况给报了上来。” 沈画微微抿唇,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左尘升:“沈大夫不用紧张,特情处的存在,就是要处理特情人员,霍延也属于特情人员。” 沈画抬头,微微皱眉:“霍延?为什么?” 左尘升笑起来:“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但考虑到特殊情况,你们两个,是吧,告诉你也无妨。霍延的大脑有部分变异情况,他创作的歌曲加上他的嗓音,会产生一种特殊磁场,这种特殊磁场对很多特情人员来说,有着意想不到的功效,这点沈大夫你自己也体会到了的,对吧。” 左尘升的笑容里,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沈画只是看着他,没吭声。 左尘升又道:“目前我们的科技水平还无法解释这些特殊情况。举个例子,真有特情人员,记得自己前世,对方从出生起就不曾去过某个地方,但忽然某一天起,他脑子里多了一份记忆,在这份记忆中,他是x省x市x县x村的人,父母、邻居都能记起,甚至还记得当地那个年代的一些细节……经核查,所言属实。” “再比如有些特情人员,说是睡一觉醒来自己变成另一个人了,两个人互换身体。” “这些特情人员没有其他能力,我们只作登记,定期走访即可。还有一些特情人员,他们是有特殊能力,就在我们的重点关注名单。” “比如有的特情人员身体能导电,高压电会从他身体穿行而过,却不伤害他。” “再比如,我们局里仅有一位特情人员,他不会被核辐射伤害,直接无防护接触辐射源,也会毫发无损。” “还有一位特情人员你可能会比较感兴趣,他能跟植物交流,用交流可能不太恰当,就是说无论什么植物,他都能在第一时间了解植物的需求,他现在做的是濒危植物保护工作。如果要了解某些珍稀中药材的情况,可以找他问问。” “有一位跟你是同行,也是医生,不过他是西医。他眼睛非常厉害,平时也就是比正常人视力稍微好点,也比不上飞行员的视力。但是在需要的情况下,他的视力能达到显微镜级别。这在手术中很有用。” 沈画惊讶。 显微镜? 那一些肉眼看不见的病变组织,可就逃不过他的眼睛了,确实厉害。 左尘升笑道:“所以沈大夫,请相信我们没有恶意。” 不得不说,这位左局长很会谈话。 从一开始对她的调查,再到后来开诚布公地跟她说特情处的情况,都能最大限度地博取她的信任,降低她的心理防备。 沈画微笑:“那左局长,您的能力是什么?” 左尘升眨了一下眼睛,俏皮地说:“你猜一下?” 沈画想了想:“战斗力?” 左尘升笑眯眯地说:“沈大夫心口不一哦。” 沈画眼睛微微眯起,她心里想的的确不是“战斗力”,而是领导力、凝聚力或者是亲和力等等,她说“战斗力”,不过是在试探。 所以…… 沈画有些愕然:“您该不会是能看穿人的想法吧,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左尘升笑起来:“哪有那么夸张。我只能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但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你知道。” 沈画松了口气,这才合理。 要真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这样的话,左尘升也就相当于是人形测谎仪,还好,能接受。 沈画不由得玩笑道:“那您平时可有够心累的。” 左尘升叹气:“小时候不太懂得控制,是挺累的,现在还行。” 他又指着身边刚才给沈画递档案的:“他是付云中,能力是过目不忘和分析识别。云中旁边的姑娘叫秋橙,她的能力是力量,别看她个子小人也瘦,她可是实打实的力大无穷,就是吃的太多,哦对,她平时还是个吃播。” 沈画:“……” “听着是不是觉得特情人员挺多的?” 左尘升道:“从创立至今,特情处登记在案的特情人员总共1999名,现在加上你,正好2000名。但如今还在世的特情人员,只有803名,再去除掉像有转生记忆、交换身体之类的特情人员,有特殊能力的,现在加上你也只有268名。” “这268名中,还有一部分人的能力,用处不大。比如有人心念一动,能给自己剪指甲,我们经过多方研究,也没能挖掘出其他用处,他甚至不能给别人剪。这种就也只做登记,划归到普通一类。” “再除掉这类,剩下能力比较特殊且用途较广的,就只有106名。” “这些有特殊能力的特情人员,都在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里工作。” 左尘升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们本不愿意打扰你的生活,一般对于特情人员,我们在刚开始都不会打扰对方的生活,只会慢慢观察。有些特情人员一直到死,都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但你的情况现在比较特殊。” “我们对你治疗的所有病人都进行过追踪,结果……实在是太出乎人的预料了。” 左尘升用一种特别惊叹的语气说:“特殊能力我们见得多,但真的没有哪种特殊能力,能叫我们这么激动!你简直就是一个宝藏!一个能够造福全人类的宝藏!” “a猪瘟的防控,有些人不理解就一个猪瘟,又不会传染人,有那么严重吗?” “有。全世界对猪肉依赖最大的国家就是我国。如今的肉价,远超居民生活水平,影响到的是民生的方方面面,对国民经济也有重大影响。” “现在针灸结合中药防控a猪瘟,已经正式进入推广阶段。” 左尘升笑道:“半年之后,大家就能吃上便宜猪肉,日后猪肉价格也会进一步降低,让正常普通家庭不至于买个肉还要犹豫,多少人都得感谢你。” “还有h18。” “国内的h18新型禽流感疫情已经扑灭,但对h18的研究却并未放松。就在前两天,南美b国出现了h18疫情,却并未引起他们的重视。” 左尘升叹气:“h18特别狡猾诡异,一直到现在,我们的研究都没取得多少进展,疫苗更是无从谈起。一旦h18在全球扩散开来,以h18的发病率,以及发病后的死亡率来说……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和企业合作,已经在全国各地推进中药材种植,因地制宜,今年的中药材种植量将会是往年平均值的三倍以上!” “但若h18真的全面爆发,这点儿药材都不够我们国内使用。更别提说供给国外了。” 沈画想了一下就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参与到h18疫苗的研究当中?” 左尘升点头:“没错。我知道你不懂生物技术,没关系,就像之前防控a猪瘟时一样,你只需要进行治疗,有关数据分析和疫苗研究,会有专业人士负责。” “这是我们今天找你的其中一个目的,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沈画同志,你是否愿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和我们共同守护这片土地?” 这的确是重点。 对她来说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需要思考的。 沈画点头:“我的家在这里。” 左尘升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欢迎!” 在场的人纷纷鼓掌。 左尘升又说:“待会儿会给你做一个登记,还有基本的身体状况扫描,另外还想取一部分你的毛发、血液等生物组织,可以吗?” 沈画笑:“我可以拒绝吗?” 左尘升倒是没有疑问,直接点头:“当然可以。” 沈画失笑,这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留吧,随便你们研究。” 左尘升:“其实你真想拒绝是可以的,比如橙橙,她就只肯给几根头发,不肯抽血。” 秋橙鼓着腮帮子,跟个仓鼠一样正在吃东西,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她赶忙举手说:“抽血我怕疼。头发每天都掉,无所谓啊。” 沈画忍不住笑。 左尘升:“我们是同事、是战友,不是敌人。沈大夫,你有绝对的人权自由。只是,你要出国的话,会被限制。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您在医学上的成就,您自己或许没什么感受,但早就被有心人盯上,我们手上刚才给你看的那份关于你的资料,国外的情报机构差不多也有,或许不如我们这份详细,但也肯定把你列入重点名单。” “你在国内的话,我们能保护你的安全,一旦出境,恐怕你就会人间蒸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我们曾经的一位同事,就是在国外消失的,至今生死不明。” 沈画也严肃地点头:“我明白。那我弟弟……” 左尘升:“我们已经安排有专人保护你弟弟。目前来说,国外势力不会明目张胆对你弟弟下手,他们更在意你本人。” 沈画:“必须确保我家人安全。” 左尘升:“一定。不光是你家人,还有你。我们会给你一个设备,可以选择做成你喜欢的饰品,里面会有gps系统,会有重压报警系统。一旦你启动报警,周围负责安保执勤的工作人员会以最快速度找到你的位置。平时他们会在距离你一定距离之外,避免影响你正常生活。” 当医生的,身上几乎没法戴什么饰品。 “做个手环吧,我进出手术室的时候放兜里。” “行。” 接下来就是给沈画进行身体扫描检查,取毛发、血液等生物样品,还有登记她的指纹、声纹、虹膜等生物信息,给她开通特情处的权限。 另外又给了她一部全新的手机,把她这部手机上的所有东西都移植过去,新手机是进行过加密的,不会被入侵,上面有一个伪装成计步器的app,登陆上去就是特情处,上面有人24小时服务。 从特情处离开,秋橙开车送沈画回去。 路上秋橙笑眯眯地跟沈画说:“画画姐,你和霍哥好配哟。” 沈画:“……” 秋橙嘿嘿一笑:“我家条件比较差,我从小到大都没吃饱过,从记事起我手上力量就很大,也控制不住。在我第无数次弄坏家里的家具后,我爸妈不得已,给我弄了个没有手指的手套,一直把手套着,不让我抓东西捏东西,后来甚至发展到用链子把我两只手锁上。可我的力气还在不断增长,到了后来,小拇指那么粗钢环打造的铁链都锁不住我了……” “我的力气严重影响到生活,半夜睡觉无意识一抓,床都被我搞坏,换成铁床也不行……” “我上学的时候就更麻烦了,两只手根本不敢动,同学们特别不理解。直到有一次,有个同学从楼梯上摔下去,我情急之下抓了他的胳膊……” “他胳膊差点儿被我撕下来,他小臂被我抓住的地方,粉碎性骨折……” “哎。” “力气虽然无法控制,但后来我一直用无指的手套把手给套住,又捆上几圈铁线,想动手的时候稍稍有点儿牵扯就能提醒我别动手。” “可最烦的就是,饿。我真的是从来没吃饱过,每天都饿得快要死掉……” “直到有一次,我在学校听到广播里放霍哥的歌,那天我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饿,不像从前一样饿得抓心挠肺。” “后来我就有意识地找霍哥的歌听,渐渐的我发现,我的饥饿感下降了一些,而且我的力气也稍微能控制了!” 秋橙看向沈画说:“前几年霍哥出事,我真的特别难过,想帮也帮不上他。画画姐,多亏有你!” “嘿嘿,前些天你生日,霍哥发的那首新歌,听得我好饱啊!” 沈画扶额。 秋橙又笑眯眯地说:“画画姐,你和霍哥什么时候公开呀?” 沈画:“……公开?” 秋橙:“啊?你不都承认了吗,霍哥也给你点赞了呢,网友们现在也就只差没把霍哥和之前乔装后的霍哥对上号了。” 沈画:“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秋橙一脸懵逼地看着她:“网友问那个救人的是不是你男朋友,你说是啊。” 沈画:“……可我从来没说过我有男朋友啊,我只是承认他是……化妆后的霍延。” 秋橙眨眼:“以前不是拍到过你和乔装后的霍哥的视频么,网友们都以为那是你男朋友,你也没解释过啊。” 沈画:“我跟一群陌生人解释什么。” 秋橙忍不住抿嘴笑:“那网友就当你是默认了呀。所以这回直接问那是不是你男朋友。” 沈画总算搞明白这个逻辑。 这还真是自己的锅! 看她纠结的表情,秋橙忍不住说:“画画姐,你和霍哥,还没在一起?” 沈画:“……没。” 秋橙一脸不解:“为什么呀?你不喜欢霍哥吗?” 沈画:“喜欢。” 秋橙:“那为什么不在一起?我们特情人员的寿命一般都比较短,能活过60岁的都不多,你们别浪费时间了呀。” 沈画一愣:“特情人员活不过60?” “对呀,60岁以上的,不超过10个人。”秋橙说。 沈画眉头紧皱:“为什么?” 秋橙摇头:“不懂,局里研究这么多年也没什么结果,猜测应该是跟大家的特殊能力有关。我觉得能活60就很好了。” 车子停在别墅区的时候,沈画跟秋橙说:“要进来坐会儿吗?” 秋橙眼睛立刻亮了:“这里是霍哥家,我可以进去吗?” 沈画点头,又问秋橙:“霍延也是特情人员,你以前跟他不认识?” 秋橙:“我单方面认识霍哥啦,霍哥的情况比较特殊,局里有命令不准打扰他,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特情人员的身份。” 原来如此。 沈画带秋橙进屋,“你坐一下,我给你诊个脉。” 秋橙:“……画画姐,你不会要给我扎针吧?金针也不行,我怕疼!” 沈画失笑:“你又没病,我给你扎什么针。我就是想看看你的身体情况,这个特情人员活不过60岁,到底是有什么依据。” 秋橙点点头:“噢噢噢,那你随便看。” 给秋橙诊脉完毕,沈画发现,秋橙的脉气非常充足。 “你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吧。”沈画问。 秋橙眼睛一亮:“画画姐你太神了!对,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生过病,不管是感冒咳嗽还是发烧,统统都没有过,比牛还壮!” “噗,就你?” 楚兆从楼梯上下来就听到一个瘦瘦的小矮子在说自己比牛都壮。 秋橙转头看向楚兆:“你谁呀?” 楚兆也问:“你面前的是我老师,你谁啊?” 秋橙:“……我,我是画画姐的朋友!叫师姑!” 楚兆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个小丫头,走过来跟沈画说:“老师,大个子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可以上药了吗?” 沈画点头:“待会儿我去。” 楚兆刚想说不合适吧,因为是在腿根处,但又想起什么,默默咽回了想说的话。 沈画看向秋橙:“这是我学生楚兆,你的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上去一下,家里有很多好吃的,叫楚兆拿给你。楚兆,照顾好橙橙。” “好耶!” “知道了老师。” 沈画一走,秋橙就看楚兆:“画画姐让你好好照顾我。” 楚兆翻个白眼:“想吃什么都在冰箱里,自己去拿。就你这小身板,小鸟胃吧,还好意思说自己强壮如牛。” 秋橙看着楚兆,眨眨眼:“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什么?” “试试我是不是力大如牛啊。” 下一秒,秋橙双手抓住楚兆坐着的单人沙发,一把就将其举过头顶。 脸不红气不喘。 楚兆连带沙发忽然腾空,吓得脸都白了,“卧槽卧槽,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秋橙:“这样算不算?” “算算算,你最牛行了吧,快放我下来!” 秋橙放下沙发,看楚兆那惨白的脸色,她舔了舔嘴角满意地笑了。 “你,你……”楚兆指着秋橙说不出话来。 “噗通!” 他刚要起身,沙发后面两条腿忽然从中间断了,沙发整个往后倒过去,楚兆也向后仰倒在地,摔得一脸懵逼。 秋橙瞪大眼睛。 额,沙发腿断掉的地方,好像就是她刚才抓的地方…… 沈画进来时,霍延正靠在床头看书。 她推门进来,他就从书中抬头。 沈画指了下自己的耳朵:“能听到了?” 霍延点头:“比之前听得清楚。” 沈画走过去,示意他掀开腿上盖着的毯子:“我看下伤口,给你涂药。” 之前在腿上开口导毒的时候,他太疼了,也没觉得难为情。 这会儿…… 霍延抿着唇,一点点拉开腿上的毯子,皮肤都成了粉色。 沈画倒是没什么异样,专心地给他伤口涂药。 只是她这次有些心不在焉的,力道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霍延忍不住看她:“画画,你……” 沈画抬头:“你为什么要给我那条微博点赞?” 霍延一愣,眼神有些闪躲:“就……” 沈画:“手滑?” 霍延摇头。 沈画盯着他,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进宝,我问你件事。” 她这样子有些吓人。 霍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什……什么事?” 沈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在霍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候,她终于开口。 “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霍延的眼睛瞬间瞪大:“……” 沈画微微皱眉:“一点都没有?” 霍延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连忙点头:“有!” 沈画笑了:“巧了,我也有一点喜欢你。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 “对啊,试试在一起,看会不会更喜欢。”沈画的心脏有点儿炸得难受。 霍延完全懵了,好半天才回神:“画画,你,你在说什么?”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要不要试试当我男朋友。” 她盯着他,唇角带笑,“现在只有一点儿喜欢,说不定在一起久了之后,就会有很多点喜欢,你说呢?” 霍延:“……” 沈画又轻咳一声:“嗯,我工作比较忙,不过我会尽可能找时间跟你约会;我有时候猜不出来你心思的话,你可以直白地告诉我,能办到的我肯定不会拒绝。生日节日这些,我忙起来可能不记得,不过我会提前订好闹钟,节日会记得给你礼物……还有什么以后想到再补充,反正别人女朋友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她仔细想想,异世的时候那些人追她的套路也就这样?无非是多了给她送珍稀材料的环节。换算到现在,送花?送礼物?这都不是问题。 霍延:“……” 沈画等了一会儿,见霍延还没反应。 她的心有点儿凉。 要被拒绝了吗? 这…… 她有些懊恼,早知道不该听秋橙的了,就应该跟之前一样,细水长流,让他习惯她才行。 主要是她这职业状态,在恋爱中的确不占优势。 而且吧,她对霍延的喜欢,好像也不够纯粹。 他那么敏感的人,肯定能感受得到。 这会儿恐怕觉得她很没诚意吧。 沈画轻轻地吸口气,“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答应也没事……” 她刚要转身,霍延忽然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随口说说?” 沈画:“……要不你当我没说?” “不可能!”霍延脸色很难看,声音里带着控诉,“说出来的话还能收回去吗?” 沈画无言。 她这不是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么。 霍延沉着脸:“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画:“……哪句?” “要试试什么?” “试试当我男朋友,看在一起之后,能不能更喜欢一点?” “好。”霍延点头。 沈画:“哦。” 霍延握紧她的手,目光深邃:“我说好,我答应了。” * “沈医生,我刚才说的,你听了吗?” 院长的声音微微拔高。 沈画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昨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翻来覆去睡不好,今天一早就接到院长电话,说有个紧急会诊,当她赶紧来一趟。 来了,却没见病人,只在院长办公室里。 沈画又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院长,这两天太累,没休息好,您说什么?” 院长深吸口气,憋住气,维持平和的态度:“沈医生,我知道喻老刚离世,又碰上韩医的事情,你心情不好……” “院长,是h国中医,没韩医了。” 院长微微抿唇:“小沈啊,我知道你个人能力很强,但有时候凡事不能太绝对,退一步海阔天空。” 沈画挑眉:“怎么退?” 院长:“虽然我们都知道韩医是来源中医,但已经传入h国很多年,只能算是中医的一个分支了,人家一个国家的传统医学,以自己国家来命名也没什么不妥,硬要人改为h国中医,有点儿太打脸了。” 沈画:“是他们自己答应的条件。” 院长:“主要原因是韩医协会的副会长李承泛,他为了一己私利,欺瞒真相,骗了韩医协会的会长和星宇财团,才让赌局成行的。韩医协会已经公开向你道歉,并且宣布吊销李承泛的医师资格证书,将他逐出韩医协会。李承泛的侄子又受到了那样的惩罚,我看……就算了吧。” “你接受道歉,双方都有个台阶下,咱们一向都是以和为贵,没必要咄咄逼人。其实就算你不答应,人家也不会真的改名的。” 沈画笑了:“院长,他们在灵堂算计我们喻派的时候,够不够咄咄逼人?您那个时候可没出来说公道话。” 院长的脸色也很难看。 沈画:“既然我接受不接受,他们都不会改名,那又何必非叫我接受?院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院长气得不行,可见她要走,又连忙站起来:“等等,小沈你这脾气真是倔,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画:“那您请尽快。” 院长:“改名的事先不说,你诊断出星宇财团副会长李宪坤身染重疾?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画:“没怎么。” 院长叹气:“咱们是医生,不管病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恩怨,哪怕病人是杀人犯,咱们医生也得治,这才是医德。” 沈画:“嗯。” 院长:“星宇财团表示,可以给我们医院捐赠一个标准实验室,另外星宇财团还会在我们海一院设立星宇青年医学进步奖,每年评奖一次,获奖者能拿到100万。小沈啊,以你的能力,这第一届的星宇奖非你莫属啊。一百万事小,可这荣誉很难得啊。” 沈画笑了起来:“哦,那多谢星宇财团。” 院长轻咳一声:“星宇也算是良心企业了。小沈,你看星宇财团对咱们医院贡献这么大,那李宪坤副会长的病,你是不是去看一看?” 沈画:“叫他们把那位先师找出来,才有得谈。” 院长:“小沈你就是太固执了。” 沈画:“麻烦院长告诉李宪坤,最迟一周之内来找我,超过一周,他的病……” 第66章 男人心海底针 今晚是跨年夜。 明天就是2024年元旦了。 这个跨年对沈画来讲,意义是很不一样的。 意味着她的人生,已经走向另一个方向。 有健康平安的家人,有鲜花和掌声,有期待与责任,还有……新近出炉的男朋友。 今天白天又在医院忙了一天。 现在医院里没谁拿她当普通的实习生,但她还是按照排班信息,除了在中医科和喻和堂之外,她都会严格按照排班信息在科室轮转。 现在主要是在儿科。 儿科的医生们可喜欢沈画了。 她应对小孩子很有一手。 这个季节气候原因,再加上大城市的空气质量很差,小孩感冒、鼻炎、哮喘,还有过敏的,太多太多。 大部分家庭都只有一个小宝贝,一点儿不舒服全家人的心都在揪着,肯定第一时间到医院看诊,不行就住院。 儿科是公认的最累最难的科室,每年流失的儿科医生实在是太多,很多人也根本不愿进儿科。 在很多家医院,儿科招医生的条件相对于其他科室都是最低的,比如大医院很多科室博士只是门槛儿,但儿科这边会放宽到硕士,甚至是本科,依旧很难招到人,或者是招到人了也没法长久,有的坚持几个月就受不了离职。 全国各地医院都缺儿科大夫,海一院也不例外,很多来海一院肯进儿科的,都是想刷个资历。 对医生来说,儿科诊疗的难度大,医疗暴力的比例却很高,收入又低。 有调查数据表明,儿科医生的工作量是其他医生的1.68倍,但平均收入却只有别人的0.46,连一半都不到。 医科大学那边也是,海医大的儿科是王牌专业,但5年本科之后,大多人在考研时选的都是成人方向,留在儿科方向的基本都是被从其他专业调剂来的,而这部分人在毕业后,真正从事儿科的,也只有五分之一! 实习生来儿科时,带教老师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们中没多少人打算日后留在儿科,但哪怕为了你们自己以后的孩子,也好好学学。” 儿科不光是医生缺,护士也缺。 儿科医护人员紧缺,导致的结果就是患儿看病难。 各个医院的儿科,哪怕不是在换季时,往往也都人满为患,尤其是重点医院,从来都是一号难求。 不知道多少家长带着孩子辛苦等待三四个小时,只为等到医生那边属于他们的5分钟。 孩子难受哭闹、漫长的等待、短暂的诊疗,以及可能不符合自己预期的结果,这些都会加重医患矛盾。 儿科就诊人数多,都是小病人,自己不一定能说清楚病情,得靠家长靠医生。 其实儿科门诊上收治的大病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常见病,反而医患冲突会较多,可能给孩子扎个针就会闹出矛盾。 真到了儿科的重症病房那边,反倒是没多少纠纷了。 因为医生在这儿会付出最大的耐心,那里的护士水平也是最好的。 一般不打算日后进儿科的,在儿科实习的期间,都不会特别认真努力。 沈画倒觉得还好。 她不是普通实习生,但她也不会越俎代庖。 比如她把脉就能知道孩子的情况,那她能这样干吗? 显然不能。 儿科本来就艰难,很多检查,比如感冒发烧去了医生肯定会让查末梢血,家长们本来心里就觉得有怨气,每回来都让扎手指,或者听一下心肺音就叫拍胸片,那要你们医生干嘛? 这是西医的缺陷吗? 沈画认为恰恰相反,这是现代医学的优点,有这些检查辅助,对医生的水平要求就不会那么高,更能避免误诊漏诊。 可很多家长不理解,觉得做了全套检查花了那么多钱,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这医生就是不行,就是故意骗人做检查的。 本来就是矛盾点。 若沈画再出头去诊个脉就弄清楚病人情况,检查也不用做,那把这些本就艰难的儿科医生置于何地? 所以沈画在其他科室,甚至是肿瘤科,都不会拒绝病人诊脉的要求。 反倒是在儿科门诊,她一概拒绝。 想看中医,去挂中医科,想让她看,那就想办法挂她的号,她在儿科只是实习生,一切听从带教老师的命令。 除了科室主任外,儿科还有6位主任医师,沈画的带教老师就是副教授级别的主任医师尤莉。 在儿科的这些天,不光是带教老师尤教授,上到科室主任,下到住院医和护士们,都喜欢沈画。 原因很简单,她会主动接手一些难缠的病人,准确点来说,是难缠的病人家属。 由于沈画这段时间声名鹊起,知道她的人实在太多。 有些情绪焦躁的家长,由她接待时就会压下焦躁,努力心平气和,即便沈画不会给出任何中医上的检查和治疗,家长们也都不生气。 而在真的发生医患冲突时,沈画也不会退避。 比如今天就有个一岁的患儿,血管极细,在扎针时护士就提前告知家长,一针两针可能会扎不上,可能需要多扎几次,如果不能接受就请去其他医院。 家长接受了。 但在第二针没扎上,孩子哇哇大哭时,人高马大的男性家长脾气一下就控制不住,直接扇了护士一巴掌。 因为这个患儿是沈画带教老师尤教授的病人,听说那边出事,尤教授的脸色就很难看。 其中一个医生忍不住说道:“上回也有一个,拿了院长特批号来加号,孩子打针的时候哭闹乱动跑针了,那男人就气势汹汹地扇了护士长一巴掌,报警也没用,连个道歉都没有。医院也和稀泥,回头还扣了护士长的奖金。” 沈画过去处理这事儿。 挨打的护士被同事们搀扶到屋内,哭个不停。 孩子母亲脸色难看地抱着娃娃大哭的孩子,孩子父亲还在气势汹汹地推搡保安,又指着配药室高声臭骂护士。 周围其他的家长,但凡能腾开手的都过来了,有的在帮保安一起挡着男人不让他再冲过去找护士,有的苦口婆心地劝。 “孩子小血管细,扎不上也正常,她也不是故意的。” “人家护士都提前说了,一两回可能扎不上……” “那是她技术不行!” 男家长在气头上,再加上这么多人都指责他,那个情绪就更下不来了。 “连个针都扎不好还当什么护士!我们交那么多钱看病,就是养你们这群废物的吗?滚回家去吧!” 那个挨打的护士哭得更难受。 儿科奖金是公认的低。 至于工资,其他工作好几年的护士或许能拿到五六千,可她才来一年,工资刚过四千,再七扣八扣,到手还能剩多少? 就这点儿工资,几乎全年无休,还要值夜班,她为的什么啊。 沈画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哭过头了。 眼看口唇发紫,后向后仰,已经出现呼吸暂停的迹象。 沈画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从妈妈手里接过小孩,反过来叫孩子趴在她胳膊上,按着孩子穴位,给孩子止喘。 孩子爸妈这会儿都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孩子妈妈焦急得不行。 沈画:“孩子哭过头了,穿不上气。” 片刻之后,孩子恢复过来,也不再长哭,只是不断地打着嗝。 沈画:“先给孩子喂点温水。” “沈大夫,这是沈大夫!沈大夫来了。” “沈大夫好。” “沈大夫这事儿真不怨人家护士。” “沈大夫你别骂护士啊,那姑娘真的挺好。” 一群家长都在跟沈画打招呼。 沈画笑着跟大家点点头,又看向那位男性家长:“护士扎针前是否向你提过,孩子血管太细,一次两次可能扎不上?” 男性家长脸色涨红:“她……她技术不行。” 沈画:“她提过,是你们答应了她才扎针的,对吧。” 男性家长有些下不来台:“反正就是她技术不行,你们医院应该找点技术好的护士来。” 沈画:“所有护士都是从不熟练到熟练,况且她的水平在我们院已经是中上,不存在技术不好一说。” “中上,那为什么不叫你们最好的护士来?” 沈画:“我们最好的护士都在危重病房,没有一个家长想带孩子过去。” 男性家长说不出话来。 沈画:“你愿意给我们这位护士书面公开道歉吗?” 男性家长脸色难看:“我没错,看她把我孩子扎成什么样,我凭什么道歉。怎么,你是不是想威胁我,不道歉就不给我们孩子看病?我可以告你们的你信不信!” 沈画没理会这位男性家长,她直接看向护士那边:“报警了吗?” “报了。” “报了有啥用,上回护士长都被打,警察来了也没说什么。” 沈画点点头,走过去跟那位护士沟通了几句,护士名叫晶晶,也是又气又委屈。 沟通之后,沈画就又走出来。 这时附近的警察也已经到了,事情过程了解起来非常简单,保安那边也把监控调出来传到手机上。 事实就是,护士给孩子第二针没扎上,拔了针正要换,男家长就猛地一个耳光扇过去,小姑娘被扇得撞上推车倒地。 警察的意思是调解。 沈画说:“我们要申请验伤,麻烦你们开具伤情鉴定委托书。” 警察有些迟疑:“你们领导同意吗?” 沈画:“被人打了,要验伤,还得领导同意?” 这其实是某种隐性规则,警方也是怕几个护士气头上得罪领导都不知道。 医院很忌讳把医患矛盾给摆在台面上,很多护士医生受委屈了,也就委屈着,领导们最多给个口头安慰,有的甚至还要批评你不会处理医患关系。 而对警方来说,这样的纠纷,他们能做的就是调解,调解不成再考虑其他手段。 晶晶半张脸都肿起来,嘴角也破了,她也坚持说道:“我要验伤。” 警方是不得拒绝当事人验伤要求的。 男性家长这会儿更加下不来台,一张脸涨得通红:“叫她去验!我就扇她一耳光,还能怎么着?法律还能叫我坐牢不成?” 警察脸色也不好看了,冷声说道:“扇耳光最容易导致鼓膜穿孔,一旦鉴定结果为鼓膜穿孔,就构成轻伤。你知道轻伤的量刑标准是什么吗?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拘役,还要并处罚金,人家还可以申请民事赔偿!” “这样的案子我们见多了,你看你给人家小姑娘打的,鉴定结果出来构成轻伤的话,就是刑事犯罪!调解不成,你就会被判刑,要坐牢的知道吗。哪怕在调解后取得受害人原谅,法院对你从宽处理,也是判处缓刑,那也是犯罪,会留案底!” “现在大多数公司都有规定吧,员工犯罪就要被开除,你还想再找工作,容易吗?还有你小孩以后长大了要是想考公务员,政审发现你有案底,他还能考吗?自己考虑清楚。” 警察声色俱厉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道歉。” 孩子妈妈先绷不住了,扯着老公的胳膊,“你赶紧道歉啊,别闹了行吗……” 周围的人也纷纷说道:“就是,还不赶紧道歉,本来就是你的错。” 男性家长这会儿终于冷静下来。 谁还不是社畜了,真要是跟警察说的,要判刑还要留案底的话,那他工作就别想要了,一家人还不得喝西北风,更别说还可能会影响到孩子以后的前途…… 男性家长终于低下了头:“我……我……” “对不住,对不住,看孩子哭得太难受,我一世情急,对不住,我道歉……” “他脾气比较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孩子妈妈也跟着道歉。 周围的人一脸不认同:“脾气急就随便朝别人发?什么毛病。” 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小声说:“鼓膜穿孔6周以上不能自愈,才能被鉴定为轻伤,单纯鼓膜穿孔一般是轻微伤。轻微伤不构成犯罪,最多拘留15天。” 没错,警察刚才就是在吓唬那个男人。 这会儿又过来跟护士这边沟通,只能拘留15天,赔也赔不了多少钱,真闹腾开了,这家长再不依不饶的,对医院影响更大。 这个道理谁都懂。 就连沈画,她让晶晶马上去做伤情鉴定,也是因为拖上个一两天的话……就连轻微伤都鉴定不出来了。 晶晶忍不住大哭起来。 从来没有过。 每次不管冲突原因是什么,谁对谁错,从来没人给她们道歉,不被逼去跟患者道歉就是好的,上回打护士长的,也不知道是院长隔了多远的关系,最后还得护士长去跟人家道歉。 这是第一次,有患者跟她们道歉。 大概是怕晶晶还要告,孩子妈妈又推着老公:“你再给护士道歉啊,快点啊!” 男性家长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对不起,对不起……我……” “啪!” 他好像也不知道怎么道歉才好,索性自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一巴掌扇完,又接连扇了好几巴掌,“对不起,我道歉,我道歉……” 沈画看向晶晶,晶晶跟她摇摇头,示意说算了。 除非她哪一天真的下定决心不做护士了,那就想怎么闹怎么闹,现在她没打算辞职,那也只能适可而止。 况且,这次有沈大夫帮忙,周围那么多家长也都在帮她指责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当众自扇耳光道歉,对她来说足够了。 在心理预期降低到极限的时候,一丁点温暖都能让她治愈。 沈画:“伤情鉴定还是要做的,警方那边也要留个备案,晶晶或许不会追究,但她随时保留追究的权利。” 警察也点头:“这应该的。” 那男人赶紧问:“这样不会留下案底吧。” 警察:“只要受害人不追究,我们就只备案不立案,就不会留下案底。” 那男性家长松了口气,被他老婆带着,又接连给晶晶道歉。 换了个护士重新去给孩子扎针。 连扎两次才扎上。 一场闹剧算是平息。 沈画把随身携带的清凉油盒子大小的药膏,给了晶晶:“等验伤完了再涂。” 要不然,等她去验伤的时候伤就全好了,还验什么啊。 “沈医生,谢谢你。” 沈画叹了口气:“你们工作也难,这样,等晚上咱们加个班,我带你们认识一下儿童的穴位,有几个地方,只要手法正确就能叫孩子迅速安静下来,扎针的时候也能缓解疼痛。孩子只要不哭闹,多扎一次两次,家长一般也不会太生气。” 晶晶忍不住笑,牵动受伤的脸有点儿疼:“沈医生,今晚可是跨年夜!你确定要加班教我们,不去陪男朋友吗?我们倒是无所谓啊,本来就有班……” “啊?” 沈画恍然,连忙轻咳一声:“那还是改天吧。” 从输液室出来,她就连忙找出手机,她应该定闹钟了呀,怎么没响呢? 他刚答应的那天晚上,她睡不着,可是把所有法定节日,比如元旦、清明、端午等等,全都标注了一遍。 标完法定节假日,又标霍延的生日。 上网查查,人家说有人会很在意各种纪念日,比如说第一次见面,确定关系,第一次约会、牵手、接吻…… 对于霍延来说,沈画又多加了他以往每年固定发专辑的时间,还有三年前他退圈最后一场演唱会的时间等等。 一直睡不着,她还上网搜了霍延的所有专辑发行时间,每张专辑里包含了哪些歌,还有单曲什么的,她也都把名字给备注上。 不然万一说起某首歌,她居然不知道是自家男朋友的,那也太扎心了! 元旦是距离最近的一个节日,她当然标了。 可为什么没响呢? 沈画拿出手机看看…… 日程提醒,有的啊。 她一拍脑子,想起来了,自己订的时间是上午,那会儿正忙呢,手机响了就被她给摁了…… 这会儿都要下班了,怎么办,还什么都没安排呢。 今晚是跨年夜,这会儿才订餐厅的话已经晚了,而且外面人多,霍延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怎么办呢? 好歹是第一次约会,留下糟糕的记忆就太遗憾了。 绞尽脑汁,沈画都没想好要怎么搞,网上查了好多攻略,但好像都不太适合他们俩。 不过霍延现在的味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可她还没问过他喜欢吃什么。 给顾深发了个微信。 很快,顾深就回复过来:“他爱吃糖。” 糖吗? 沈画又趁机问问建议:“你说今晚去哪儿约会比较好?我忘记今晚是跨年夜了,没提前订。” 顾深:“……去倒计时?或者看烟花?餐厅的话,你想订哪儿,我看还有没有预留。不过为什么是你订?” 沈画:“为什么不能我订?要约会的呀。把人追到手就撂一边不管了,顾深你追人的时候都这样?” 顾深:“你……追的?” “啊,不然呢。” 顾深,深吸口气:“没,我觉得你也不用想去哪个餐厅,晋宝大概从来没吃过泡面,你在家给他煮个泡面,肯定比带他去餐厅更叫他开心。” 顾深挂断电话之后,越想越觉得憋屈,就在小群里吐槽。 顾深:“霍晋宝跟我老师在一起了。” 不到一分钟,就炸出来了两条鱼。 贺宗野:“晋宝动作这么快的吗?” 周幕:“晋宝他之前的抑郁症孤独症是装的吧?从他那天上大号给沈医生点赞我就看出来了!表面乖宝宝,心里有数着呢!” 顾浅:“我要给晋安哥打call,下手稳很准。再瞅瞅你们几个,以前叫你们找女朋友,你们还总说不急,反正肯定有晋安哥兜底。现在好了,晋安哥成了第一个!看这个年你们仨咋过哈哈哈哈。” 周幕发了个不服的表情:“晋宝完事儿了,那不是还有你兜底么,放心,我们肯定比你早。” 顾浅发了个省略号。 贺宗野忍不住问:“沈医生看起来很难追的样子啊,晋宝也不像是会追人的,他怎么追的?早知道……” 周幕:“早知道你也试试?呵呵,免了吧。沈医生这样的肯定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不过么,人家肯定看不上你。再说了,晋宝想追人还不简单,就他那张脸那嗓子,目光专注地对着你唱首歌……卧槽,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都顶不住。” 贺宗野:“……” 顾深:“呵呵。” 周幕:“咋地,不认同啊?” 顾深:“当然不认同。” 周幕:“那你说说,晋宝那小子除了唱歌,别的都一塌糊涂,他能有什么追认的招数?说来哥几个也学学。” 贺宗野:“洗耳恭听。” 顾深:“说了你们就能学会吗?行吧,既然你们非要自取其辱,那就看清楚了。” 顾深:“晋宝没追我老师,是我老师追的晋宝。” 周幕:“……” 贺宗野:“……” 顾浅:“不愧是我女神!” * 收起手机,沈画若有所思。 煮泡面吗? 泡面这东西是挺魔鬼的,经常吃会恶心得想吐,但偶尔吃一下,又觉得香的不行。 至于经常被人挂在嘴边的垃圾食品,方便面还真算不上。 由于人们对健康的要求提高,现在的方面便也早就与时俱进,很多都是非油炸面饼,面饼和调料包经过高温、灭菌后密封保存,在保质期内是不需要使用防腐剂就能确保不会变质的。 至于说致癌物质,那只能说不谈剂量只谈毒性都是在耍流氓。 综合来说,方便面只能说是没多少营养的一种食品,不能叫它垃圾食品。 这年头,还有人提出馒头白米饭这些也属于垃圾食品呢。 其实都要分人。 像是对糖尿病患者来说,馒头白米饭这些东西,还真就是垃圾食品。 健康人的话,但凡市面上正规厂家生产出来的食品,想吃都可以吃,只要不是单一种类长期吃,都没有问题。 霍延当然也算健康人,吃个泡面也没问题的。 沈画觉得顾深说的很有道理,订餐厅还要外出,今晚外面到处都是人,霍延肯定会迁就她跟她出去,但实际上人多他是不自在的,还要戴面具…… 所以,在家里吃顿豪华版泡面,应该也不错。 她其实也喜欢吃泡面,以前小时候村里哪个孩子吃个泡面,都是很有面子的事儿呢。 大学的时候,虽然手头宽裕,她也不舍得吃泡面,因为一袋泡面好的要两块多,还吃不饱,而那个时候她十块钱能买一把面条、3个鸡蛋、一把青菜,够她美美地吃两天。 后来进了娱乐圈,为了保持身材,饭都吃不了几口,更别说是泡面了。 她以前最羡慕别人吃泡面加卤蛋和火腿肠,豪华版啊! 沈画一边往外走,一边低着头在备忘录上记,待会儿到超市要买肥牛卷、金针菇、鱼丸…… “沈医生。” 有人叫住她。 沈画站住,抬头:“耿主任,怎么了?” 耿胜宏看着她,微微皱眉:“沈医生,走路玩手机不安全。” 沈画点头:“谢谢,记点东西。” 耿胜宏抿了抿唇,又问,“沈医生是海医大毕业的?” 沈画:“对。” 耿胜宏:“不准备考博吗?这样以后不管是晋升还是做学术都不会有太大障碍。” 沈画笑笑:“谢谢,会考虑的。” 耿胜宏又想了一下:“沈医生有打算出国吗?比如a国,你想做中西医结合方向,你中医的水平没的说,但西医呢?你现在连医师资格证都没考,在西医上就谈不上什么水平了吧。我是建议你去a国,你海医大的学历a国那边承认,你可以报考a国执业医师资格的。只不过难度比较大,不光是考医疗技能,还要考语言、文化背景等等……” 沈画微微皱眉:“耿主任,你到底想说什么?” 耿胜宏轻咳一声:“我是想说,你如果想去a国,我可以帮忙,在那边你绝对能接触到最一线的医疗。” 沈画:“……多谢,但是不用了,我没有出国的打算。耿医生你要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画转身就要走人,她可没时间跟耿胜宏在这儿废话,这人说半天,她都没听出来重点。 “沈医生!” 耿胜宏又喊了一声,赶忙追上她的步子一同往外走,“沈医生,之前……早在前几个月的时候,我就拜托院长帮我说和,给我们两个介绍一下。后来院长告诉我,你说你不能生育,也不打算谈恋爱。” “其实我对你能不能生育根本不在乎,在国外很多夫妻都是领养孩子的,甚至没有孩子也挺好,我们都是医生,工作太忙根本不能充分对孩子的生活和教育负责。可你当时还说你不打算谈恋爱,我就怕打扰到你,也没敢再提。” 沈画着急去超市,还打算买点花,打算找点比较稀罕的糖果,不能出去,在家里进行泡面约会,也不能太寒碜啊。 她走得极快。 耿胜宏一边追一边说,声音不由得就拔高了些。 可他见沈画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就忍不住小跑着追上去拦住沈画,一脸诚恳地说:“但是沈医生,你现在是又想谈恋爱了吗?那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这会儿才刚从医院大厅出来,周围医护人员和患者都不少。 不少人都看过来。 耿胜宏和沈画可都是医院的名人。 认识两人的病患,以及附近的医护人员,一个个都八卦之心雄起。 沈画有些怀疑人生:“你说什么?” 耿胜宏当然也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了,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在国外生活多年,公开向喜欢的女孩子表达心意,本来就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很愿意给她这份浪漫。 “沈医生,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算很愉快,那是因为我还不够了解你。后来我就知道,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值得尊敬的医生。” “我一向不信中医,但你改变了我对中医的看法,我愿意试着去了解中医,哪怕最终我依旧不会信任中医,可我一定会信任你。” “我很抱歉自己之前太过胆小,想让院长撮合我们,我应该正面追求你。” “我们都是医生,会有很多共同语言,我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完全能接受你的一切。” “所以沈医生,如果你现在想谈恋爱,考虑一下我好吗?” 沈画:“……” 她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原来前几个月,院长叫她过去,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被她用不能生育不想谈恋爱等等借口给回绝了。 那次居然是耿胜宏拜托院长来做媒的么。 她都无语了。 难怪后来还有好几次,耿胜宏邀请她去参加手术,一些一般实习生想都不敢想大手术,她没去,推给唐慧了。 她当时就觉得怪怪的,原来根源在这儿! 这个耿胜宏,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耿主任……” 沈画才刚开口,身后就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只大手扣在她腰间,紧紧地搂着她…… 她被人揽在臂弯。 不用回头,看到手就知道是谁。 沈画忽然有种别扭的感觉,明明只是她被表白,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呢。 “耿医生?现在已经下班了吧,找我女朋友还有事吗?” 男声低沉优雅,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没事的话,我就先带我女朋友走了,今晚跨年夜,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节日,您应该能理解的吧。” 他说完,也不等耿胜宏回答,就跟沈画说:“手摊开。” 沈画眨眼,摊手。 霍延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她手上。 是一个手工玩偶吊坠,比照着齐刘海小招财的样子做的! 沈画爱不释手,抬头看他:“你做的?” 霍延点头。 沈画忍不住笑起来,小招财的肚子鼓鼓的,她捏了一下,电子音立马响起:“招财招财,我是进宝……” 沈画瞪大眼睛,连忙看向霍延。 霍延带着面具,但耳根到脖子里红了一片。 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她真想抱着这个大宝贝亲一口。 耿胜宏一脸愕然。 虽然他也早听急诊那边的人说沈医生有男朋友,可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两人看起来更像是朋友,平时见到连任何亲昵的举动都没有! 沈画轻咳一声,点头:“耿主任,我跟我男朋友就先走了。” 在耿胜宏一脸失魂落魄中,沈画反过来抓住霍延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出了医院。 不消片刻,“耿主任向沈医生告白失败,沈医生男朋友当场打脸”的戏码,就传遍整个医院。 从医院出去,沈画频频看向霍延:“真生气了?” “没有。” “生气就生气,直说啊。我惹出来的,我会哄的。”沈画笑眯眯地说。 霍延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沈画忍笑:“好啦,别气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一直以为他挺讨厌我的。” 霍延皱眉:“怎么可能有人会讨厌你。” 沈画眨眼:“韩医啊,韩医现在肯定就特别讨厌我!” 霍延无语。 沈画哈哈大笑:“好啦好啦,那这样,以后有人跟你表白,我也不生气。你看你粉丝那么多,天天那么多人跟你表白,我要都生气的话,还不得被气死?” 霍延闷闷地瞪她:“有人跟我表白,我粉丝都会生气。” 沈画一愣:“啊?那要是被你粉丝知道我追你,是不是得撕了我?” 霍延深吸口气:“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有人跟我表白,我粉丝都会生气,你是我女朋友,你居然不生气?” “嗯,我生气,很生气。” “那我被表白你都生气,你被表白,我就不能生气吗?“ 沈画:“……” 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被套路了。 这男人的心,怎么跟海底针一样啊。 第67章 概不赊欠 去超市的路上,沈画一只手被某人攥着。 另一只手,隔几秒种就要捏一下招财玩偶。 “招财招财,我是进宝。” 电子音带着点机械感,可听起来却格外有趣。 沈画捏了好多次之后,终于舍不得捏了,这么小的体积,应该装的是点子,待会儿给捏没电了。 “你录的?”她问。 霍延握着她的手点头,在路口专注地观察路况,拉着她过斑马线。 现在放假,再加上今晚又是跨年夜,商场有各种活动,人很多。 负一楼的超市,人也同样很多。 两人推了推车进去。 先去拿食材。 肥牛卷拿了两盒,又拿了各种丸子、蟹棒、青菜和各种菌菇等等。 沈画想去给霍延挑个糖果,作为小礼物,又不想叫他知道,算是惊喜。 她胳膊肘撞他一下:“去拿包酒精湿巾。” 霍延:“蓝色包装那个?” “嗯。我去找芝士,煮好面放一块芝士很好吃,待会儿我们在收银台汇合。” 两人分头行动。 沈画直接问了导购哪里有芝士,大致看一下挑一盒就行,然后又询问比较有特色的糖果。 “零食区在这边,这里有专门的糖果区,硬糖软糖国内的国外的都有。” 可真是琳琅满目! 沈画都看花眼了。 她也不知道哪种更合霍延的口味,要不就,每种都买两颗,一颗用来试味道,另一颗用来确定。 毕竟有些糖果吃第一颗的时候惊艳,第二颗或许就觉得腻味了呢。 去掉所有奇怪味道的,比如榴莲味、小龙虾味、苦丁茶味的这些,把剩下的每种都拿两颗,让导购称重计费后,拿个礼盒包装。 贵价糖果的服务非常好。 沈画还要了一张小卡片,尽她最大的努力,画了一个齐刘海小招财,招财的两只爪爪举起,捧着一个金元宝。 满意! 弄完这些,她又买了好些水果,还有一些其他的零食,把糖果礼盒给藏在最下面。 全部弄完,就打算去收银台了。 不过到了收银台,没看到人。 她称糖果这么长时间,他就拿包湿巾,出什么问题了吗? 跟收银台附近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声,把购物车先放着,她去找人。 放湿巾的地方没看到人。 沈画还有些疑惑,她又沿着这一片区找了一下…… 哎,女性用品区的那个。 沈画已经走过又倒回去。 她的进宝,正站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女性用品货架前,认真地看。 沈画立刻就想起上次在g省,要去那个村子的时候,进宝给她塞了一个背包,里面什么玩意儿都有,其中就包括卫生巾! 家里的用完了吗? 她没注意。 不过她例假是快来了。 沈画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谁知货架另外一头,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红着脸走过来,一只手抓着衣襟,有些紧张地看着霍延:“嗨,能麻烦帮个忙吗?我常用的牌子放在最上面那排了,我够不到,帮我拿一下呀,谢谢啦。” 女孩子很可爱。 沈画无声地轻笑,轻轻地斜靠在货架上,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 不得不说,她家晋宝同学,现在虽然戴着面具,但从身材到气质,再到怎么都遮掩不住满目光华的眼睛…… 可真是随时随地都惑人呢。 这小姑娘,眼光还是很刁钻的。 霍延看了眼女孩子,又抬头看向货架最顶端放的东西。 他微微皱眉:“最顶层的?” 女孩子红着脸点头:“嗯哪。帮我拿一下,谢谢呀。你……是在给你妹妹买吗?” 自始始终,她的目光都在霍延身上,根本没往货架上面瞟。 霍延:“给我女朋友买。你稍等一下,我帮你叫导购。” 说着,他就转头到处看。 他刚才过来的时候,这儿还有导购的,热情地个他推荐某几个牌子,他拒绝了。 画画用习惯的就那一个牌子,他专门查过,那个牌子生产标准都过关,也一直都没发生过质量问题。 不像有的牌子,被曝光用劣质棉,甚至有的还有虫卵,或者是没有彻底杀菌等等,那种东西怎么能给女孩子用,简直可怕。 本是转头找导购,可一转头,就看到了抱臂环胸、微微斜靠在不远处货架上的画画。 沈画拉了一下口罩,勾了勾唇,朝他走过来。 霍延看着沈画,微微抿唇,满眼无辜。 沈画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怎么这么久。” “家里没了,再买两包。我查过说不能一次买太多,应该买生产日期较近的。” 他说完顿了顿,捏了下沈画的手,撒娇求饶一般看她,声音有些低:“这位顾客需要导购,刚还在呢,你看到了吗?” 沈画轻笑,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涨红了脸:“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常用的牌子在最上面,我够不到,让……让这位哥哥帮忙拿一下。” 沈画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也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你?常用的?” 那小姑娘连连点头。 沈画轻咳一声,让货架尽头看去,正巧有导购在货架中间穿行四处看。 沈画轻轻地招手。 那位导购立刻走了过来。 沈画笑笑:“麻烦你给这位顾客做下导购。” 她又看霍延:“我们走?” 霍延点头,伸手从面前的货架上取了两包,一包日用一包夜用,又问她:“推车呢?” “放收银台那儿了。” 霍延也不再多说什么,一只手拿着两包女性用品,一只手握住她,两人转身离开。 还没走远呢,就听到导购在问小姑娘:“你要最上面那个吗?家里有病人吗?没有?可那是成人纸尿裤啊,一般是给瘫痪、不能自理的老人用的,上面写的有呀,是不是没看清楚?你是想找经期安心裤吧?那个没在这边……” 听着导购的话,沈画忍不住抠了抠某人手心。 霍延看着她:“怎么了?” 沈画盯了他两秒,还是绷不住笑起来。 结账的时候,为了不让霍延发现糖果小礼盒,快把东西结算完时,她又让霍延到收银台不远处的冰箱里去拿点酸奶。 等霍延来,她已经把东西都装好,糖果礼盒也完美地埋在中间了。 回公寓,一开门,小招财就在门口喵,上来就蹭霍延的裤腿。 霍延用脚把它推到边上,可这小家伙非赖着不走,抱着霍延的腿。 沈画有些嫌弃:“每天吃那么多东西都吃哪儿了,也不长肉也不长个儿。” 从霍延手里接过购物袋,“我把东西放冰箱,你看它又想干嘛。” 霍延轻咳一声:“可能是想吃营养膏了。这个时间差不多是它平时吃营养膏的时间。” “哟,那能当闹铃使呢。去喂吧,喵得心烦。” 把霍延和小招财指派走,沈画把购物袋提到厨房,赶紧从里面挖出埋起来的糖果,撕开两片酒精湿巾,擦干净拿到楼上,藏在他被子里。 等她把东西快要收好的时候,霍延过来了。 “喂好了?” “嗯。”霍延看了看,“要洗什么菜?” “水烧开了,你把西红柿放碗里,倒点开水烫一下,去皮。” “我来弄别的,做法简单的豪华版泡面……” 沈画说着,甩了一下头,“帮我把刘海儿捋一下,勾眼睛了。” 她手里刚开了肥牛卷,不想摸头。 一直没去剪头发,头发长得长了,平时在医院戴帽子,下班了也戴帽子回来,她都是一把将刘海儿给捋上去用帽子扣住的。 这会儿就有点儿烦。 她等着霍延给她捋刘海儿呢,谁知霍延从口袋里拿出了几个小皮筋,把她额前的头发往头顶抓了抓,扎了个小揪揪。 沈画看了眼那些小皮筋:“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霍延把她耳侧的头发捋在耳后:“你没空出去的话,我约人来家里给你剪头发?还剪很短吗?” 沈画眯了眯眼睛:“你喜欢长发还是短发。” 霍延脸色发红:“都好。” 沈画:“我头发太浓密,之前又太长,自己洗吹好烦,浪费时间还很热,索性就剪短了。我个人对发型没太多执着,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可以考虑一下。” 沈画勾唇,轻颦浅笑:“进宝同学,换个你喜欢的发型,能不能让你更喜欢我一点?” 霍延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两人忙活了半小时,豪华版泡面终于搞定。 两个大海碗,满满的。 餐桌上,两人相对而坐。 沈画还剥了两瓣蒜:“吃面就蒜,要不要试试。” 霍延拿了一瓣很小的蒜,试着跟她一样就面吃,可他以前没这么吃过,不知道要小口小口地咬,一瓣蒜被他一口咬下去一半! 沈画提醒都来不及,慌忙跑去冰箱拿了两片面包。 霍延辣得不行。 沈画赶紧把面包撕一块塞他嘴里:“快吃这个!被蒜辣到的时候吃馒头最解辣,现在没馒头就面包将就一下吧。” 两片面包吃完,总算不辣了。 霍延眼泪都辣出来了。 沈画看着他,真是又气又笑:“哪有你这样吃生蒜的呀。” 霍延食量本就比较小,那一大海碗的豪华泡面本来也吃不完,这会儿又吃了两片面包,饭就剩得更多了。 沈画吃完时,他那还剩一大半呢,眼看是吃不下去了,还在勉强吃。 沈画无语,“不怕撑着呀你。” 把他的筷子拿下来放一边,把他的碗挪到自己面前。 她胃口大。 正如其他特情人员一样,沈画的食量也是很大,不过她能控制,不会像秋橙那样,出现怎么吃都吃不饱的现象。 倒是霍延,这食量哪儿像特情人员啊。 偏偏他也是。 吃晚饭,沈画开了一瓶花生牛奶,“喝一口含在嘴里,过一会儿再咽下去,能祛蒜味儿,或者是嚼一口茶叶也可以。” 刚吃饱,她也喝不下去多少牛奶,喝一口就把瓶子递给霍延。 霍延偷偷看了她一眼,就着瓶口也喝了一口。 这么多年,他的心从没如此满过。 * 元旦沈画也还要上班。 房门被敲响时,她才刚醒,要躺一两分钟再起床。 “进来。” 门没锁。 霍延进来的时候,沈画还躺在床上打哈欠。 “今天要上班吧。” 沈画嗯了一声,冲他伸手:“拉我一把。” 霍延把手里的水杯放下,拉她起来。 沈画顺势贴上去搂着某人的脖子抱一下,就跟吸氧一样,心满意足地放手去洗漱。 洗漱出来,霍延把水杯给她:“喝点温水。” 半杯温水下肚,他就接过杯子,“早餐好了,你换衣服,我先下去。” 沈画眨着眼睛看他:“进宝同学,表现这么好,不要奖励的吗?” 霍延回头看她。 沈画笑眯眯地说:“奖励你一个早安吻。” 她说着就朝他走过来,踮起脚尖。 可让沈画没想到的是,他却忽然搂住她腰,不让她动。 这还差着点儿距离呢,够不到呀。 刚想抗议,某人低头,飞快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早安吻。” 留下三个字,某人就跑了。 呵。 呵呵。 沈画忍不住摸了摸额头,某块被他触碰的地方,凉丝丝的。 沈画吃过早餐,霍延也换好衣服下楼。 “你也要出去?”沈画疑惑,“今天元旦啊。” 霍延没吭声,把她的东西收拾好,放在小小的斜挎包里,在她吃完之后,就拎着她的包跟她一起出门。 沈画后知后觉:“进宝同学,你是来送我上班的呀!” 从公寓到医院走小路比较近,骑电瓶车很方便,沈画也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上下班,现在男朋友要送她上班的话,可是,电瓶车上只有一个头盔呀。 难道两人要一起走路过去吗? 虽然说距离不远,可至少也要走十几分钟,她该迟到了! 等到了电瓶车跟前,上面赫然挂了两个头盔。 霍延把头盔给她戴好,自己也扣好头盔,然后,就看着她。 沈画已经做好准备坐后排抱着男朋友的腰了,催到:“上车呀,再不走我就迟到了。” 霍延抿了抿唇,把钥匙递给她:“我没骑过。” 沈画:“……” 医院员工的电瓶车停车位上,有很多医护人员来来往往。 “哇,沈医生和她男朋友好甜呀。” “就是,我男朋友就大男子主义,骑个电瓶车每次也非得他开,看人家沈医生的男朋友,坐后排被女朋友带着,哪儿损男子气概了?” 沈画对于一路上紧紧扣着自己腰的某人,她也有些郁闷。 这人应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上回你那摩托,怎么回事?”沈画问。 霍延老老实实地回答:“摩托是小军的,他带我走小路去县城,路上车摔坏了,我们后来只能推着走……” 沈画叹气:“那现在怎么办,我去上班了,你自己走回去?” 霍延:“嗯。不远,当锻炼了。” 沈画点点头:“行吧,那我进去了。” 霍延又拉住她手,眼巴巴地看着她:“我送你来上班了。” “嗯。” “有没有奖励?” “……” 沈画还没来得及回答,某人自己就把奖励给拿走了。 摸着凉丝丝的额头,她可真是哭笑不得。 今天没有门诊只有急诊,沈画直接去的病房。 刚一去,医生们护士们就纷纷跟她打招呼。 “沈大夫,心情好好哟。” “哎呀,甜死了,牙都甜掉了。” 沈画也忍不住笑:“云顶喝不喝?自己选好口味啊,在笑笑姐这儿登记下,人人有份!” 上午虽然没有门诊,但儿科一直都有急诊,节假日的时候只会更忙。 病房这边查房完,沈画和几个实习生就去急诊帮忙。 一直忙到1点多,还不断有急诊的患儿。 沈画他们只能换班去吃饭。 刚从诊室出来,就碰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妈妈:“医生,还有几个到我们啊。” 沈画看了一下她的号,“还有6个,怎么了?孩子发热吗?” 妈妈赶紧说:“不是不是,肚子疼,前几天孩子就说肚子疼,还拉稀,我们在小诊所看了,说是肠胃炎,吃了药也没好,又让打吊针,打了两天吊针了,孩子不光拉稀,还开始发烧。我就着急了,不然也不会赶着今天来看病啊。” 沈画看了一眼孩子,微微皱眉:“让孩子平躺你身上,我检查一下。” “孩子大便是什么样子的?有便血吗?” “哭闹,呕吐……” 沈画伸手摸孩子的腹部。 孩子挣扎着不给摸。 孩子妈妈说:“孩子大便稀稀的,有带红,我以为是给孩子吃火龙果的原因。” 沈画:“大便是不是像果酱一样?” “对对对,我形容不出来,就是像果酱!到底怎么回事啊医生,是不是肠胃炎?要不要紧?” 沈画还没回答,边上其他等候的家长们就也着急了:“哎医生,先给我们看啊,我们孩子都烧到快39了,护士还不给吃退烧药。” “就是啊医生,我们号还在她前面,不能插队吧。” 沈画转头看向那两位家长:“不好意思,今天只有急诊人手不够。护士不给孩子吃药是因为吃药后可能会影响到某些检查结果。39以下不会烧坏孩子的,你们的号也马上到了,稍等一下。” “那也不能随便插队啊……”家长不满,但也没争辩什么。 沈画又解释了一句:“我是看这个孩子脸色不对,可能是急症,所以先给他稍微检查一下,请包涵谢谢。” 孩子妈妈着急了:“急症,什么急症啊医生?” 沈画直接抱着孩子,带那位妈妈进了诊室:“主任,这个孩子可能是急性肠套叠,大概4天前发病,在私人诊所吃过药输过液,现在怀疑已经出现肠坏死。您给看下。” 主任正在给另外一个患儿听心肺音,一听这话,连忙停手,示意那个患儿和家属等一下,马上过来给这个孩子做检查。 又详细询问了孩子妈妈。 “孩子哭闹呕吐,出现果酱样血便,腹部能触及到腊肠样包块,但不明显……小沈,拿手套来做个杠门指检……” “马上送去做腹部超声。” “家长,孩子肯定是肠套叠。肠套叠一旦超过48小时,就非常危险,极有可能出现肠坏死,有很大可能需要马上做手术。” “孩子情况紧急,你马上找护士带你去缴费办住院,这边我们医生带孩子去做检查。” “通知病房那边,看尤教授在不在……” 孩子妈妈都吓傻了。 沈画也没空吃饭,叫护士带孩子妈妈去办手续,她和另外一个住院医立刻带着孩子去做检查,还要通知病房和手术室那边做准备。 刚才吵着说插队的家长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听说这孩子可能肠坏死马上得手术,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谁家都有孩子,稍微想想就能感同身受。 肠坏死,这一听就吓死人。 那位孩子妈妈吓得脸发白,手都在抖,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证件她带了,但是钱不够,叫家里人赶紧转钱办手续。 “先交一万够不够?” 孩子妈妈惨白着脸问。 护士说:“先交吧。不够后面再补,孩子肯定要先手术的。” 沈画和住院医小蒋也是分头行动。 小蒋带孩子去做腹部超声,沈画在孩子采血送检之后,马上去通知尤教授,通知手术室做准备。 但没多会儿,小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沈医生,咱们这边的仪器坏了!检查做不了!我现在马上带孩子到妇科那边,他们那边的应该还能用。” 沈画无语。 终于要开始做手术了。 小蒋才无奈地跟沈画说:“这批设备是新换的,三天两头出问题,气死人了。把老设备修修都比这强。” 沈画皱眉:“怎么会?” 小蒋撇嘴:“还不就那点事儿么,现在医院的药都是零差价,价格也不是咱医院负责谈,药上搞不了事,就搞器械、耗材呗,没本事的还弄不了呢。这批设备才换上不到一年,都报修多少次了,真是烦死人,哪天真出事儿,还不是病人跟咱医生倒霉。” 小蒋说完就走了,她还有病人要忙。 沈画跟这台手术。 在进手术室前,孩子其他家属还没赶到,孩子妈妈手足无措。 沈画刚想过去,就看到晶晶走了过去,陪孩子妈妈坐了一下:“小儿肠套叠的情况还是挺多的,有些症状非常明显,医生们摸一下就知道了,但也有些症状很不明显,如果不仔细检查的话就会当成肠胃炎之类的。不能怪你。” “如果发现得早,可能不用做手术,会采用空气灌肠复位术,复位肠套叠。” “但空气灌肠复位术也可能会有并发症,比如最严重的并发症就是肠穿孔,到时候可能也还要做手术。” “像你家宝宝这样,发病时间超过48小时,很容易出现肠坏死,医生们确诊后就必须马上动手术,不然的话可能会危及到宝宝生命。” “手术结果我不是医生,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但咱院儿科在国内都排的上号,给你家宝宝做手术的尤教授,是海医大的教授呢,特别厉害!他们肯定会尽力的。你耐心等着,要喝点水吗?我给你倒杯温水?” 孩子妈妈哭得止不住,连连点头。 手术很顺利。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元旦也是新年啊,任何一个手术顺利的病人都会带给医生好心情。 孩子妈妈和赶来的其他家属,听到手术顺利,也是千恩万谢。 上午太忙,大家没空喝茶。 所以沈画叫霍延帮忙点的茶和点心,约定的时间是在下午。 下午三四点钟,大家不会很忙,也能当下午茶。 这会儿东西送来,科室里热热闹闹的。 大家其实都不太挑,除了主任、主治和资格老的护士之外,像晶晶这样的护士,一个月才四千块,哪里舍得喝三位数的饮料,均价10到15的都得算着喝。 至于说实习生,是没有工资的只有补助,一个月能发到手的补助不足两千,规培生住院医能拿到手的钱也低的超乎想象。 到主治,才能算是真的有工资,主任的话收入就比较高了。 都是社会人儿,沈画让随便点,她们也并不会随便放开了点,那么贵的东西,让沈医生请这么多也太不好意思了。 沈画没管,把单子拍给霍延之后,霍延直接按照三倍的量来的。 还又加了很多点心、蛋糕什么的。 沈画中午没吃饭,霍延中午没打通她电话,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手术室,不方便接电话。 所以在点餐的时候,单独给她点了一份饭菜。 沈画找个角落处吃,看到晶晶经过,她赶忙招招手:“晶晶。” 晶晶手里拿着茶,快步走过来:“沈医生你怎么躲这儿吃饭了呀。谢谢你的果茶哦,太好喝了!” 沈画笑笑,示意晶晶坐,一边吃一边聊。 “我看你跟肠套叠儿童妈妈聊的挺好,基础学的很扎实啊。”沈画笑道。 田晶晶连忙摆手:“看那家长太焦虑我就安慰两句,也没说什么。主要是那会儿闲,忙的时候哪有时间。对了沈医生,谢谢你的药膏,太管用了!” 沈画笑着点点头,又说,“你有没有想过考医学院?护理专业的没办法考医助,以前还可以跨专业考研,现在好像也不可以。你还小吧,可以试试成人高考,考个临床文凭,再考执业医师。” 田晶晶瞪大眼睛,嘴里的果茶都忘了喝:“我……我以前也想过,可我家里人不支持。我今年已经21岁了,重新考的话,就算一切顺利,5+3+2,等我能当主治的时候,都31岁了。这……行吗?” 沈画笑了一下:“31岁很大吗?不过这也得看你自己。每个人想法不同,我只是建议。如果你真决定这么做,反而要想清楚,困难重重能不能坚持下来,首先就是一关就是能否考上临床本科。” “毕竟不是简单的选择,慎重考虑吧。” 田晶晶的魂儿都被勾走了一样。 她上护理的时候就很不愿意,家里人说学护理以后混到资历了,去私立医院当死人护理很挣钱,而且就算待在公立医院,那时间久了也能涨工资的,也是体面的工作,况且在医院工作家里人要看病什么的也能帮上忙。 不是看不起护士,但她也想当医生。 医生和护士在患者们心目中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越在医院里待得久就越能感受到这点。 快下班的时候,院长的电话打过来。 “沈医生,院长叫你去一下。” 沈画看了一下时间,正常来讲,她半小时后就可以下班了。 到了院长办公室,李宪坤也在。 才短短几天不见,李宪坤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形容憔悴,倒真像是大病不治的病人。 院长看向沈画:“沈医生来了,李会长已经有24个小时水米未沾,医者父母心。” 沈画:“院长说的对,医者父母心。李会长考虑清楚了吗?那位先师到底是谁?” 李宪坤抿唇,盯着沈画:“沈大夫,换一个条件。” 沈画轻笑:“换一个条件,那不如先把我们的赌约履行了?” 李宪坤:“李承泛为一己之私出卖我们大h民族,他是罪人,我们都被他蒙蔽了,这份赌约我们h国民众是不会承认的。李承泛已经被吊销韩医执照,被解除韩医协会副会长的职务。韩医协会的会长姜容和也因失职主动辞职。所以我们没有资格更改韩医的名字!” 沈画摊手:“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院长,医者父母心,但这位李会长不是我的患者,咱们医院最忌讳科室、医生之间互相抢患者了。他要看病,挂号去吧。顺便说一下,我的号最近1个月的都已经放完。想挂我的号,一月之后再说吧。” 沈画说着就要走。 李宪坤马上站起来:“沈大夫!除了以上两个,其他条件你随意开!以沈大夫的才华,待在医院当实习生实在太委屈,如果沈大夫愿意,我们星宇财团旗下的韩京医院,可以为沈大夫做最充分的安排。” “您可以自己组建团队,会有顶级实验室供您使用,方便您做研究,资金调配上更不用担心,每年给您200万美金的科研基金,其中20%允许您作为团队成员补助。这些都可以写在合同里!” “您的学术成果都归您所有,实验室可以不占比。但希望能有优先权购买您的学术成果。” “对您研究进度也没任何要求和限制。” “沈大夫,我们有绝对诚意。” 沈画笑了:“那我是不是还得加入你们国籍。” 李宪坤:“这个不强求,随您选择,但时间久了您就会知道,加入我们国籍,您会更自由。” 沈画看向院长:“院长,挖墙角都挖到您面前来了。” 院长摇头叹气,假笑着说李宪坤:“李会长是来看病还是挖人的?你开出这条件,叫人怎么拒绝?我们国内的学术环境是比较严苛,至少像李会长提出的这些条件,哪怕是最优秀的人才,比如两院院士都不可能拥有。但沈医生是华国人,也不能随便改国籍……” 沈画不由得深深地看了院长一眼。 这话,好像是在提醒她是华国人,不能改国籍,但在沈画听来,更像是在告诉她国内学术环境形势严峻,而李宪坤提供的条件绝无仅有。 沈画看着李宪坤:“我提的条件你不答应,而你提的条件我不感兴趣。既然这样,就不用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今天是元旦,我还要跟男朋友约会,就失陪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迟疑。 李宪坤脸色一变,立刻追到门口:“沈大夫!” 沈画站住,没有回头。 李宪坤咬牙:“我答应,代表我自己,承认韩医来源于中医。” 沈画终于回头:“代表你自己承认?你搞笑呢吧。” 李宪坤抿唇:“我会推动韩医协会更名为h国中医协会,但h国民众那么多,别人要叫韩医还是h国中医,我不可能每一个都去叫他们改口。” 沈画点点头:“说的也有道理,韩医协会和《韩医宝鉴》,分别更名为h国中医协会和《h国中医宝鉴》即可,直接叫《中医宝鉴》,有些丢人。” 李宪坤气得脸发紫,却只能咬牙点头。 “最迟今晚12点钟,您再登陆韩医协会的官方网站,就会看到更名信息。”李宪坤说。 沈画眼神淡漠:“就改个网站名字?真当我耐心很好呢。第一,网站改名;第二,你们星宇财团在华国的官方微博,以及国外的推特、脸书、ins,所有官方账号以及官网,同时推送韩医更名消息;第三,a国时代广场大屏幕,黄金时段,用包括汉、韩、英在内的5国语言,滚动播放更名消息。” “以上都做到,哪怕日后你们再改名,我也算你们履行赌约了。如何?” 李宪坤的脸色阴沉至极。 真按照她说的推送,那就算日后再改回去,韩医的脸也已经丢尽了! 但其实上次的全网直播,韩医就已经没脸了。 如果照做,韩医也不过是更丢脸一点。 如果不做,也不能保住韩医的脸,却还会丢掉他的命! “是不是只要这么做了,就可以不用说出先师的身份?”李宪坤问。 沈画:“既然你们这么保他,那无所谓,不说就不说。但作为置换,这位先师配合李承泛所使用的坑害中医的手段,最迟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一份完整的被坑害过的名单,以及被你们谋夺的药方!” “另外,我希望你们对此能给出一个满意的赔偿方案!” “截止时间,明天中午12点。过了的话,你的病,我也不用动手了。” 李宪坤连忙说:“这些我有心理准备,资料都已经准备好。关于更名的那些我们也会立刻开始运作,绝对会让沈医生满意。” 他攥了攥拳头:“不能现在就开始治疗吗?” 沈画:“不能。不接受口头赊欠,你可以把准备的资料给我,我让人拿去审核,这样能稍微节约一点明天的时间。”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今晚答应要陪我男朋友吃饭。” 第68章 截取脉气 李宪坤的助手,把存放资料的u盘交给沈画。 从医院离开,沈画就通知了特情处,让他们把u盘拿去做分析,通知那些被坑害的中医诊所,并且跟他们协商赔偿事宜。 韩医玩的这种手段,没办法走司法程序。 要告的话会非常困难,且最终结果不一定会尽如人意,因此私下里签署协议索要赔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让沈画没想到的是,有好些被韩医愚弄讹诈的中医诊所,居然都不愿意承认有这回事。 特情处那边在紧急联系名单上的诊所后,第二天一早,就给了沈画这么大一个“惊喜”。 当然,沈画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对他们来说,被诈骗了,就悄悄地被骗,越少人知道越好,毕竟说出去也不能博取同情,说人家故意弄个病例来讹诈你,可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无能,没把这个病例给检查出来? 一般患者可不会觉得人家虚假病例有多缺德,只会觉得医生无能,连人家有病没病都看不出来,那他们正常患者来医院看病,医生看的到底准不准确? 这些被敲诈的中医诊所,都不愿意再声张。 毕竟无论是秘方还是典籍,都已经给出去了,这东西又不是说能收回来的,这时候为了一点赔偿,再把之前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只会影响医院的信誉。 “既然这样,那就尊重他们的意愿,愿意公开讨个公道的就公开,不愿意公开的就不公开。” 沈画说,“但是赔偿,一定要,而且动作得快。不必在数字上过多纠缠,差不多就行了。” 负责整理信息和沈画对接的就是特情局的付云中,有着过目不忘和超强分析识别能力。 付云中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尽量多要赔偿?” 沈画:“因为动作得快点。” 付云中:“什么意思?” 沈画:“李宪坤太怕死了,昨晚给他提的韩医改名的那些要求,他今早就发给我了,时差原因,现在a国时代广场大屏幕上,都正在滚动播放韩医改名这事儿呢。” 付云中:“我看到了。所以呢?” 沈画:“他说到做到,所以你这边只要商谈好赔偿问题,我就要给他治病了呀。等病治好了,再想拿捏他就不容易了。” 付云中:“商谈赔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资金到账也没那么快……” “不行,必须要快!他们用这种手段敲诈中医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他们自己交代的,让他们签字,以前的韩医协会盖章,让那个前会长姜容和也签字,写声明书……总之,做成板上钉钉的!他们日后敢翻旧账,这东西随时拿出来都是证据。” “至于说资金,不必要太高,他们要讨价还价,还一点点也可以,主要是得尽快达成协议,尽快促使资金到账。” 付云中还是觉得奇怪:“资金到账晚上一两天,应该也没事吧?大额跨国资金,没那么快到账的。再说了,李宪坤不是身染恶疾吗?就算你医术高超,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治好的,肯定要个过程。在你治好他之前,资金到账不就行了?他病还没治好,也不敢拖着资金不给啊。” 沈画沉默了。 付云中直觉上感觉不对劲,他又问:“还有什么隐情吗?” 沈画:“……” 付云中狐疑了:“该不会他的病,你也治不了吧?该不会今天过去,李宪坤就没治了,会死?沈医生,真要是这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你得提前说,咱们好准备应急预案啊!” 付云中急了:“不行,我得立刻跟局长报告。真要这样,h国星宇财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强烈反扑,沈医生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沈画赶紧打断他:“停,不是这个。”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在付云中焦急无比的心情中,她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李宪坤压根儿就没病。” 付云中:“??” 沈画无奈地说:“我是诈他的。那天赌局直播即将结束的时候,我逼问李承泛,那位幕后先师到底是谁,李承泛想说却被李宪坤威胁,不敢说。” “如果我当时不这么反击的话,李宪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会在直播当场,就会狡辩他们是被李承泛给蒙骗了,赌局不作数等等。” “我只能诈他一下,如此一来,李宪坤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自己身上,至少能让直播圆满结束。” 付云中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当时赌局直播临近结束的时候,李承泛因为侄子李东锡的情况,跪在沈画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说只要沈画能救他侄子,让他做什么都肯。 沈画当时只想逼问李承泛,那位先师是谁。 却被李宪坤站出来打断。 李宪坤眼神和言语隐隐威胁李承泛,李承泛果然不敢再说话。 正如沈画所说,当时根本没别的解决办法。 如果没什么事情打断李宪坤的话,李宪坤绝对会厚着脸皮、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所有责任推到李承泛身上。 轻飘飘几句话,直播的节奏就会乱,好不容易带起来的为中医正名、打压韩医的节奏,也会乱,最后就等着全部崩盘吧! 而沈画诈了李宪坤,李宪坤当时脑子就乱了。 他可是财阀继承人,他的健康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至于说韩医的名声? 呵呵,韩医协会都是他们财团支持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树立国民自信心吗?错,一切目的都只是为了巩固星宇财团的资本帝国! 所以当要他在命,和韩医的名声之间做选择是,他的选择再简单不过。 沈画也是抓住这一点,才敢直接诈他。 而对李东锡的治疗,沈画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足以让李宪坤心惊胆战,他不敢赌,自然也不敢在面对沈画时,把后路给掐断。 那就只能被沈画牵着鼻子走。 付云中咽了口唾沫。 这事儿,一句艺高人胆大可不够概括的。 也太胆大了! 付云中忍不住问:“你就没想过会被拆穿吗?李宪坤只要出去检查一圈,肯定就能对身体状况有个了解啊,不对……等等,那天直播后,你说李宪坤身染重疾,他不可能就那么傻乎乎地相信,肯定会去检查的吧?他没去检查?” 沈画:“肯定检查了。” 付云中:“那他怎么还会上当?你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吗?” 沈画连忙说:“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不相信那些检查结果。” “其实我那天大致看了下,中医上来讲他就有一丁点的肾水失衡,跟他的情绪、作息都有关系,从西医上说的话就是疲劳紧张,没什么大事儿,他的脉气还很足呢。” 付云中又问:“那你为什么说一周内不来找你,你就也没办法了?” 沈画:“……因为那么强的脉气,一周后正常来说他自身调节就能让他恢复正常啊,药都不用吃,还能用上我的什么办法?” 付云中:“……” 他已经能想想李宪坤知道真相后,被气吐血的样子了! 沈画还又加了一句:“我可是正经医生,病人没病我是不会胡乱给开药,不会过度治疗的。” 付云中无话可说。 付云中也不傻,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 有李东锡的例子在先,李宪坤本来就对中医,或者准确点说是对喻派金针神鬼莫测的手段叹为观止。 所以李宪坤大概就没怀疑过沈画的话。 他去检查,更大可能是为了确认。 但检查结果显示,什么情况都没有。 这并不会让李宪坤放下怀疑,反而会让他坐立难安。 付云中叹气:“那我还是得给局长报告,对你的安保情况要再升级。李宪坤被你愚弄,估计得气死。你稍微拖延一下时间,秋橙很快就到,你在治疗李宪坤时,不要单独一人,让秋橙时刻跟着你。” 挂了电话,付云中也颇为无奈。 等他把情况报告给局长左尘升时,左局长也是一脸无语:“难怪,李宪坤看着就不像有病的人,他可是星宇财团继承人,平时对健康再注意不过,定期都做身体检查的,怎么会忽然患了重病却不自知……这个小沈,可真是太胆大了!” 付云中:“换做别人,这个谎根本就扯不起来,说到底,还是沈医生够强。” 左尘升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而付云中,也同时脸色一变抬头看向左尘升,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极其沉重。 “云中,你说。”左尘升道。 付云中微微抿唇:“局长,直播你也全程观看,甚至后来还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沈医生说李宪坤身染重疾时,你……没觉得不对?” 左尘升沉着脸点头:“没有。” 付云中没吭声。 左局能够只看一眼就判断出对方说话是真是假的这个能力,不仅仅是跟人面对面时能使用,录像带也都能使用。 某些单位在不确定或者找不到突破口时,经常会把审讯过程给录下来,拿来给左局做个判断。 迄今为止,左局的判断从未出错,无论是在跟人面对面,还是观看录像带,只要能看到对方的脸和表情,左局就能判断。 那天在请沈画来到特情处跟她摊牌时,左局也一下就判断出了沈画说的是真是假。 可是现在,居然错了? 付云中低声说:“有一种可能,沈医生的能力太强,左局你在跟她面对面的时候,能够判断,但是通过录像,您就没办法了。要证实这一点,改天还得请沈医生再来做个测试。” 左局点点头。 付云中又说:“海一院长程希钊的情况,也已经反映到纪委,由于程希钊的情况比较复杂,纪委的同志已经在进行秘密调查,暂时并未对外公布。” 左尘升忍不住叹气:“这个月被宣布接受组织调查的公立医院院长,不下十名吧。” 付云中:“12名。除了没有公开宣布的海一院长程希钊,还有n省沙市一家三甲医院的院长也因严重违纪违法被调查。” 左尘升无奈摇头:“我们公立医院还都是院长负责制,行政化严重,院长的权利太大,又缺乏有效监督,面临的利益诱惑也是难以想象的。自从反腐开始,这些年多少院长落马。而这些院长,原本都是临床上最好的医生,个个都是学术大拿,医术高明救死扶伤……可当他们走上管理岗位,脱离医生这个身份……” “这些拼尽全力脱颖而出的精英医生,成了医院管理者,受不住诱惑,一个接一个身陷囹圄。医学界失去了这些学术大拿,病人们也失去了能救他们命的顶尖专家,可惜啊。” “前几年w省一个地级市不就闹出个笑话么,两人共同竞争他们市人民医院院长的职位,输的那个去当市卫计委主任了。去年,那位竞争上位的院长被查,受贿千万。” 付云中点头:“从根本上还是院长权利缺乏监督缺乏限制的问题。被诱惑是人的本性,像海一这样的医院,那疑惑可不只是千万级别的。抵抗巨额诱惑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久了确实困难。以现在的调查力度,只要做过,就一定会被调查出来。” 左尘升叹气,又问:“那个先师,确定是杜家老爷子吗?” 付云中摇头:“线索都指向杜家,但无法最终确认。” 左尘升:“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另外尽快敲定小沈说的赔偿事宜,加强对小沈的保护,秋橙要对小沈时刻不离。” “明白。” 医院。 沈画在看李宪坤的各种检查报告。 “这是一周之前在慈嘉国际医院的检查报告单,慈嘉国际医院的报告单在国际上都是被认可的。” “这是在京市京和医院的检查报告和医生诊断。” “这是在我们h国韩京医院的检查报告……” “这是在喻和堂的中医诊断。” “这是昨晚在你们海一院重新做的检查报告。” 所有检查报告都摆在沈画面前。 第一份,慈嘉国际医院的检查报告显示,李宪坤的身体只有轻度疲劳,没有别的病症。 第二份诊断,李宪坤压力较大,需要多多休息,放松心情,结论无病。 韩京医院的检查,结果也都差不多,只是说李宪坤紧张疲劳过度,开的诊断依旧是无病。 接下来就是喻和堂的诊断,只说李宪坤气虚体弱,需要调理,但结果也还是无病。 最后,海一的这份检查报告,给的结论是李宪坤精神压力过大,内分泌失调,应该多补充维生素,好好休息。 那有病吗? 医生直接说:“你说有病就有病,说无病就无病,人体跟机器不一样,没那么精准,有疲劳失调,休息调节就行了,不一定非得吃药,也不一定非得说出有病还是无病。” 沈画一份一份看完所有检查报告。 她抬头看向李宪坤:“李副会长,不知道你想找我看什么?” 李宪坤盯着她,眼神阴沉:“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所有检查结果都说我无病?” 李宪坤两颊略微凹陷,就一周不到的时间,他整个人憔悴了好几圈,精致的形象打理,反倒更衬得他气色不好,现在说他没病,大概都没人信。 沈画笑了:“从见面到现在,我只给李副会长你简单地把脉了一次吧,其他时间我们也就只在昨天见面一次,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李副会长是觉得我会诅咒之术?说叫你病,你就生病?” 李宪坤:“就是把脉那次。” 沈画眯了眯眼:“把脉那次?你的意思是,我通过把脉,叫你生病?” “不,是你通过把脉,把我的病症隐藏起来,导致所有检查都查不出我有病。”李宪坤道。 沈画:“……” 这人是笃定自己有病了。 沈画微微抿唇,又想起了什么:“那位先师这么厉害的吗?只通过把脉,就能改变人的身体状况,还能瞒过检查设备?李东锡和之前你们用来讹诈中医的病患,都是用的这种手段吗?” 李宪坤抿唇,不言语。 他搞不懂沈画为什么要这样问,那位先师用的也是喻派金针,沈画又是喻派传人,完全继承了喻派金针,她怎么会不知道? 沈画看他:“你既然知道喻派金针,就应该知道,喻派金针的很多手段都是要依赖金针。就算真想在你身上做点什么,也需要金针,没有金针什么都不是。” 她眯起眼睛:“你们当成宝贝的那位先师,他不用金针?” “用。” 李宪坤立刻说。 沈画点点头,也不深究:“那你还觉得是我通过把脉控制了你的身体?” 李宪坤沉着脸,不再说话。 院长程希钊笑了笑:“李副会长有病在身,情绪上不太好是可以理解的,小沈你也别抓着这点不放。既然李副会长已经完全兑现了他的承诺,小沈,你就给李副会长好好看看。” 沈画一笑了之:“坐吧,我再给你把个脉,检查一下。” 李宪坤在沈画面前坐下,伸出手来。 片刻之后,沈画眯起了眼睛。 情况跟她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 那天只是匆忙一诊,本就是为了诈李宪坤,她压根儿没有仔细看,今天认真看,才发现李宪坤这脉象,可真是内有乾坤,差点儿把她给骗过去了。 这会儿,沈画反倒是理解了,为什么她只是随口一句话,李宪坤就会被吓成这样。 原来,根本就是李宪坤自己心虚。 沈画收手。 李宪坤忙问:“沈医生,怎么样?” 沈画:“无病。” 李宪坤脸色猛然一变:“为什么?” 沈画笑了笑:“李副会长你自己恐怕比我更清楚吧。这么多检查报告,全部都是一个结果,您压力太大,只是内分泌失调,算不上有病。” 李宪坤咬牙:“不可能!” 沈画:“为什么不可能?” “你上次……你上次明明说我身患绝症的……”李宪坤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 沈画一脸诚恳:“可现在所有检查结果,跟脉象显示的结果都很一致啊。我总不能,没病还要说有病,骗你吧。” 程院长皱起眉头,看向沈画:“小沈,可你上次在直播的时候,亲口说李副会长身染重疾,还让李副会长尽快找你,不然你也没办法……难不成,你是在骗人?” 沈画摇头:“程院长,人体情况随时都在改变,没有谁敢说能完全掌控人体变化的奥妙。我诊脉,也只能对当下的结果负责。上次我的确诊出李副会长的身体情况很不好,但没有时间细诊,今天再诊,脉象竟然跟那天完全不一样。” 其实她是反着说的。 那天诊,李宪坤是没事的,倒是今天,他脉象大变! 沈画看向李宪坤:“李副会长,我还想问你呢,是不是你这些天做了什么,导致脉象忽然改变?跟之前截然不同?” 她说着又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几分狐疑,忽然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气氛地说:“李副会长,你们上次利用李承泛和李东锡讹诈喻派,想要夺取我们喻派金针,结果失败了,这么快你就又要卷土重来?手段都不换一换,真当我中医好欺呢?” 李宪坤沉着脸说:“我还犯不着!” 程院长也说:“是啊小沈,不至于,真不至于。李副会长要是还打算再算计你的话,又怎么会答应你那么苛刻的条件?现在a国纽约广场的大屏幕上,可还在滚动播放韩医改名的消息呢。你今天还没上网吧,上网看一下就知道,现在国内国外,各大头条都是这个。” 程院长又叹了口气,说道:“就为这事儿,李副会长在h国已经成了罪人,众矢之的呢。很多h国民众都在抗议,要李副会长为这次的事情负责。” 李宪坤没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盯着沈画。 沈画想了想,表情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她看向身边跟着她寸步不离的秋橙:“李副会长真的很有诚意?” 秋橙眨眼,嘴里的棒棒糖撑得一边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地说:“不知道呀。” 沈画表情也严肃起来:“行,就当是我多想了。可是李副会长,你现在的脉象的确没有大问题,以上所有医院的诊断,都跟我现在的诊断一样,认为您是精神压力太大,疲劳过度,需要多休息,放松心情。” “上次!”李宪坤盯着沈画,“你上次到底从我脉象中诊断出了什么?” 沈画迟疑了:“这不太好说吧,毕竟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乱说的话,口说无凭,跟现在的脉象又一点儿都对不上。” 李宪坤盯着她:“韩医改名我已经履行,对那些中医诊所的赔偿金,就按照你们说的数,一个小时内就会到账。所以,上次你到底从我脉象中诊出什么了?” 沈画也收敛了表情,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李宪坤:“上次我从你脉象上看到,你脉气极弱,五行失和……你知道五行是什么吧。五行在华国传统文化中占比很大,无论是道家、兵家、儒家、杂家、史家、历算家都必须要精通五行。当然,医家也不例外。” “你们韩医引以为傲的四象学说,就是来源于我们的五行。” “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 “五行之间,相互资生、相互制约。” “比如肾能藏精、肝能藏血,而肾精又可以化生肝血,这就是肾水滋养肝木,也就是五行说的水生木。其他几个脏器之间也是这样,这就叫资生。” “而肺气肃降,使气机调畅,可抑制肝气上逆、肝阳上亢,这就是所谓的金克木;而肝气通达,可疏导脾湿之壅滞,这就是木克土……也就是五行中的相克,放在脏器之间,就叫互相制约。” “人是一个整体,在五脏之间,谁过强谁过弱都不行,必须调和通达。” “这是五脏对应五行的联系,还是那句话,必须调和。” “而脉气是什么呢?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脉气就是你的生气,是你的经脉中存在的一种精气,脉气的强弱好坏,直接关系到你的身体状况。” “健康出生的婴儿,脉络通达,脉气充足纯净,但总量尚小。随着年龄增长,脉气纯净度会下降,但总量会逐渐增长。健康的女性在28岁时、男性在32岁时,体内的脉气能达到巅峰。” 沈画看着李宪坤:“李副会长今年应该正当巅峰,但我之前在你脉象上诊断的结果可不是这样。” 李宪坤看着她:“沈医生请讲。” 沈画说:“脉气在经脉之中滋生行走,用以调畅。当人生病时,会有脉气用以疏通经络,用以滋养脏腑,脉气也会被消耗。待人体恢复健康之后,脏腑会再反过来滋生脉气。” “但人的脏腑能够滋生的脉气是有限的。在正常范围内不会有影响,但若是超过这个正常范围,就类似于在透支脏腑的生命力,这种透支看似不会伤害到脏腑,可却直接会影响到脏腑的寿命。” 李宪坤皱眉:“沈医生,你究竟想说什么?还请只说。” 沈画:“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脉气和脏腑,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别人脏腑之间五行调和,平稳地滋生脉气增长。而你的脏腑五行失和,会在短时间内大量滋生脉气。” “把你原本在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脉气看做1,那按照你脏腑失调的情况看,你过多滋生的脉气,现在的总量至少应该是2,可实际上,你现在体内的脉气只有0.5。” “丢失的那些脉气去哪儿了?” “两个可能。一种可能,你体内有隐藏的大病,你身体为了修补和调和,才让你产生这么多脉气,那些丢失的脉气,都被身体用于自我修复了。” 沈画看向李宪坤:“上次只是匆忙诊脉,我只能这么判断。” 李宪坤点头:“但现在所有检查结果都证实,我没病。” 沈画:“对。所以第一种可能不成立,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李宪坤眯起眼睛:“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沈画想了一下,还是摆摆手:“我觉得这第二种可能更不太可能。李副会长,要不你再找其他大夫看看?比如你那位先师?” “你先说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沈画顿了顿,眼神严肃:“第二种可能,你的脉气被人窃取了!” “什么意思?” “这种办法我只在古籍中看到过。任何时候医学都不能救治所有病例,人重病不治,其实就是脉气严重不足,入不敷出,这个时候如果药石无用的话,古代的某些有神仙手段的术士,就可以从男性直系血亲体内截取脉气,用以治病。适量截取脉气,不会伤人性命,但若想长久截取,就会故意引起脏腑五行失和……” 沈画看着李宪坤:“你现在不管怎么检查,都只会得到无病的诊断结果。但实际上因为五脏失和,源源不断地滋生脉气,你的脏腑在不断透支……过了32岁,透支速度会越来越快,通常来说,这样的人是活不过40岁的。” 李宪坤的脸已经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 沈画说完就略表遗憾:“这种手法非常高明,但应该早就失传了。老师教我喻派金针的时候,提过这种方法,但没有详细教我,只说太阴损了有伤天和,也不是医者所为。况且喻派金针都那么难穿成,更何况是这种阴损招数?我就没有再详细了解。” “李副会长听听就算了,我也只是瞎猜。但你现在,确实没病。至于说精神压力这些,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副安神药。” 李宪坤沉着脸不说话。 程院长也是一脸匪夷所思,他看向沈画:“我知道中医上的脉气是什么,《素问.经脉别论》中说: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经气归于肺……这个脉气,指的就是脉络中的精气,也叫经气。但说实话,我一直认为这是比较玄的一种说法,难道还真的有人能真实感受到脉气吗?还能截取脉气?” 沈画笑:“喻派金针的入门,就是得能感受到脉气。只有感受得到,才能入门,否则……是根本学不了的。这也是为何,喻派传承会那么困难。” “至于说截取脉气……则不是入门能做到的,不说达到老师那个境界吧,起码要达到我这个境界,才能勉强一试。” “所以我才说李副会长这不当可能是有人故意激发截取他的脉气。毕竟这脉气的使用,只能是直系血亲之间,旁人要来也无用啊……” “李副会长你不如想想,你家族中,可有身患重疾无法治愈的直系血亲?” “如果没有的话,就完全不必考虑了。” 李宪坤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差。 他紧抿着唇,看向沈画:“沈师,可有解法?” 称呼都变了呢。 沈画:“有是有解,但我刚才已经说了,老师没有详细教我,一些东西似是而非,又没有病例给我练手,我可不敢随便保证什么。” 她说着,就又笑了笑:“李副会长,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真是那位先师对你下的手,那你找他,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能!” 李宪坤攥紧拳头:“我现在只能信任沈师你。” 沈画:“李副会长已经确定自己的确是被人截取脉气了吗?” 李宪坤没回答,而是抬头看着沈画:“沈师,只要能救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沈画挑眉:“包括说出那位先师到底是谁?” 李宪坤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但没有意义。相反的,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沈医生,我是星宇财团的第一继承人,星宇财团是h国最大的财团,是h国的命脉,星宇财团旗下拥有星宇电子、星宇医药、星宇汽车、星宇船业……在这些领域中,星宇绝对是翘楚。” “你们华国这些年崛起速度虽然很快,但在这些领域,距离世界顶尖水平还差一些,比如芯片行业,你们华国的命脉都在别人手里掐着,随着华国本土科技企业崛起,首先就要受到强国打压。” “我不可能把星宇财团掌握的东西给你们,也给不了,但我能提供的很多东西,也是你们急需的。” 沈画笑了笑:“你只是一个副会长呀。” 李宪坤眼神冷厉:“如果我成为会长呢?” 沈画挑眉。 李宪坤:“沈师你保住我的命,略微配合我一下,至于说怎么当上会长是我的事。我只能说,投资我,沈师和华国都绝对不会亏。” 沈画:“等你当上会长,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就算要投资,我也懒得放那么长的线,谁知道最终是能钓上来大鱼呢,还是会拉断鱼线。” 李宪坤:“我可以先给沈师送上三份礼物,以表诚意。” “第一,h国造船业世界第一,华国虽然居于第二,但技术上还达不到h国和r国,很多零部件都是依赖进口。星宇船业在华国有船厂,和你们本土企业有合作。我会给出一些权限。话就不用说那么直白了吧。” “第二,你们华国刚刚攻克a猪瘟病毒的防控,a国那边实验室,就针对a猪瘟进行了变种研究,我们实验室拿到了样品……” “第三,喻派金针的上半部,如今就在h国中医协会,我会原物奉还,以祭喻老。” 第69章 亲我一下 李宪坤非常聪明。 开出的条件,不光是沈画拒绝不了,谁都拒绝不了。 回到特情处时,看着左尘升和付云中的表情,沈画也很无奈。 “他上次的脉象正常,而且观他面相,生机旺盛,再加上他的年龄也正值壮年,还有他的身份……我压根儿没想过他会有病,真是诈他的。” 沈画叹气:“所以才三番五次强调让他尽快来找我,晚一点……他就连略微调理都不用了。” “但这次,我说的是真的呀!” “他的脉气真被人截取了。” 沈画看向左尘升,“左局你看我说的是假话吗?” 不问这个问题还好,一问,左尘升的表情就相当精彩了。 左尘升轻咳一声:“那什么,沈医生,我也不瞒你,我的能力……在你身上可能有点儿……” 左尘升大致解释了一下。 沈画挑眉:“您的意思是说,您原本通过视频录像也能使用能力判断别人说话的真假,但看我的视频,判断不出来?” 左尘升点头。 沈画:“那依您的判断,我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左尘升:“真。” 沈画眨眼:“那就只有在视频中才会失效,对吗?” 左尘升:“目前看来是的。但我也有些不确定。” 沈画:“那简单,做个试验好了。” 一些很简单的测谎问题,左尘升面对面观察她的时候,所有判断准确无误。 又换了问题,录制视频。 左尘升在看视频的时候,有些判断对,有些判断错,证明在看她的视频时,他的判断不是那么准确的。 “这也给我提了个醒,以后再做视频判断时,得慎之又慎。” 左尘升无奈苦笑,“以往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这个问题掠过不谈,付云中也回来了。 “这是h国星宇财团掌权人李氏家族的资料。” “李家掌权人李仁表,今年已经70了。他和第一任妻子生有3男两女,李宪坤就是第三子,前面还有两位哥哥。” “大家长李仁表50岁时,在一次公开场合晕倒送医,此后整整一年没有再出现过。当时星宇的产业也发生了不小的动荡。李家大公子代替父亲,暂时成为李氏家族掌权人。” “星宇财团掌控h国国民经济命脉,一旦星宇财团出现问题,带来的影响将会是连锁式的反应。不管是h国内,还是西方国家,全都在严密关注李仁表的情况。” “当时有很多小道消息,其中传得最广也最让人信服的,就是e国太阳报拍到李仁表在e国皇家医院住院,形容憔悴。e国媒体记者的能力堪称世界之最,很快就挖掘出了大新闻,李仁表罹患胃癌,已经到了晚期,据说癌细胞已经扩散,时日无多。” “尽管星宇财团不断否认这一消息,但有很多佐证表明,e国媒体搞到的是真料。星宇上市公司的股价也受到极大波动。” “在李仁表被报道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的半年之后,星宇财团的实际掌权人李大公子,也忽然在公共场合昏迷入院。” “就在星宇财团乱成一锅粥时,已经离开公众视线快两年的,被指已经病入膏肓的李仁表,忽然出现。” “最神奇的是,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李仁表,看起来精神焕发,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各方就开始猜测,各种阴谋论盛行。” “后来基本达成共识,李仁表压根儿就没病,但由于他儿子李大公子想要掌权,李氏家族内部可能是发生了不可说的斗争。” “后来李大公子争权失败,李仁表才再度出现。而李大公子的病,很多人都认为是假的,跟李仁表一样,只是失败了退居幕后的一个借口。” “星宇财团的大权再度落在李仁表这位大家长手中。” “五年后,李大公子在韩京医院不治身亡。李仁表出席儿子的追悼会时失声痛哭,哀切至极。还对外说,大儿子本就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他当初之所以退居幕后就是为了不挡大儿子的路,可谁知道大儿子忽然身染怪病,他只能再度出山,让大儿子去治病,谁曾想还是没能治好。” “李仁表的说法,算是给了当初的争端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付云中说:“虽然漏洞百出,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大儿子过世之后,李仁表就开始培养二儿子。” 付云中说:“李家二公子权利最高的时候,直接掌控了星宇电子和星宇船业的大权,这可是星宇财团最核心。就在3年前,李仁表身体不适想要休息一段时间,要让二儿子暂时接替他的职位,成为财团掌权人时,李家二公子忽然宣布辞去自己在星宇财团的一切职务,带着女朋友去环游世界了。” “李仁表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又开始培养三儿子,李宪坤。” 付云中看向沈画:“以前从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但把李宪坤被截取脉气的事情联系起来的话,就不得不叫人多想了。” 沈画点点头:“这些恐怕李宪坤心中想的更多。” 左尘升严肃地看着沈画:“当年e国太阳报有关李仁表的报道,其实是被很多人认同的。众所周知,太阳报的花边新闻看看就算了,但别的新闻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我们就假如当初的报道是真的,李仁表已经是胃癌晚期,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在这种情况下,用你所谓的截取直系血亲脉气的方法,还能治疗他的病?” 沈画点头:“《黄帝内经素问腹中论》中,帝曰: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此为何病?岐伯曰:病名曰伏梁。” “这个伏梁,就是现代所说的胃癌。” “西医上是按照组织学进行分类,比如腺癌、未分化癌、粘液癌等等,治疗方法就不用多说,化疗放疗和手术切除癌变组织……这些。” “但胃癌到后期,可能病人整个胃都已经摘除了,还是不行,因为癌细胞会发生转移,会转移到肝脏、肺部等等。” “从中医上来讲,我们不会单独来看一个病,而是整体。” “胃和脾相表里,脾为胃行其津液,情志失调、忧思抑郁伤脾,脾伤则聚湿生痰,阻于胃腑……” “郁怒伤肝,肝气郁结,则克伐脾土,而胃气以降为顺……肝失条达致胃失和降,气机郁滞,日久就会成为气滞血瘀,形成积块。” “而中焦脾胃有赖于肾之濡养、温煦。肾阴不足,失之濡养则致胃阴不足,可发胃癌;肾阳不足,则脾胃失之温煦,致虚寒内生,阳气无法化气行水,就会导致气滞、痰阻、淤血丛生……” 沈画一边翻看付云中带来的有关李仁表的资料,一边说。 “其实在中医上说的最多的就是气,气机通达十分重要。这个气不是脉气。” “但强盛的脉气,更容易让人气机通达,调畅五行。” “脉气就相当于人的生机、经脉之间的精气。” 沈画说:“甚至可以这么说,能截取到足够多的有用脉气,哪怕是胃癌晚期,也确实可以治疗。即便癌细胞还在体内,但在充足脉气的疏通调理之下,这些癌细胞的生存将会被压缩到极限。” “一旦脉气不足,癌细胞就会反扑。” 沈画:“所以说,李仁表若真是利用这种手段延续生命,确实是有可能的。前提是,真有人能帮他从他儿子身上截取到脉气。” 左尘升:“那位先师?” 沈画:“有些不太好说。” 付云中道:“原本我们怀疑那位先师可能是杜家人,杜家和喻派的恩怨你应该也清楚吧,当年杜家老祖被逐出喻派自立门户,后来喻派落难,杜家老祖拿到了喻派的半部典籍。” 沈画点了一下头:“听说过。但老师对此并未有多在意。” 付云中点头:“喻派金针学习门槛极高,杜家老爷子当年就试图想要重归喻派,想要学喻派金针,但被喻老拒绝,两人见面一次,就不再提这事儿了。倒是后来,杜老的孙子杜远新,对喻派金针十分执着。几次想要拜师无果,甚至提出把他们杜家手中的那半部典籍还给喻派作为拜师礼,都不成。” 沈画点头。 付云中又道:“按理说,那半部典籍在杜家手中。那韩医协会的那个上半部,又是从何得来的呢?” 左尘升也跟着点头:“以喻老的身份地位,想要从杜家手中拿走那半部典籍,压根儿不需要犹豫算计。” 沈画:“我也觉得奇怪。关于杜家的事情,老师并没有跟我多提,我师兄孟怀跟我简单提过。如果这件事非常重要,老师肯定会交代的。” 付云中迟疑了一下:“喻老压根儿没管过杜家,会不会是因为……杜家手中的,是假的?我们在调查杜家的时候,详细调查了杜老爷子的治疗过的病患,并没有很引人注目的地方。倒是杜远新,应该自学了一点皮毛。” 左尘升:“杜家人的能力,比起韩医口中那所谓的先师来说还差太多。他们可能连作假病例都做不到,更别说堪称神仙手段的截取脉气了。但杜家中医诊所也是名声在外,杜家祖上又是从喻派分出来的,应该很容易成为韩医讹诈的对象,偏偏……韩医没动杜家。” “我们猜测,那位先师应该是跟杜家有渊源,但应该不是杜家爷孙。具体的还没查到,暂时也就没动杜家。” 沈画:“杜家和韩医都有半部典籍,那肯定会有一个是假的。等李宪坤的拿来就知道了,我能分辨得出。至于杜家……只要他们跟韩医没有沆瀣一气,就不必去管。杜家人我不是完全认同,但也不能否认,对于他们收治的患者来说,杜家人也是良医。” 杜家在患者心目中口碑很好,但凡被杜家收治的病人,治愈率都特别高。 原因其实很简单,杜家只收治他们有把握的病人,没有把握的病人不收治,甚至会主动为病人指明方向,他们会坦言自己对这种病不擅长,去某个医院更好。 换言之就是,杜家人并不避讳承认自己医术上的缺陷,他们只治能治的病例。 对于病患来说,杜家人绝对是良医。 被杜家收治,那几乎就等于说告诉你病能治好。 杜家就算不收治,也会给你指路,告诉你哪儿最好,病人也可以免走弯路,不像某些医院医生,为了业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收治了,先治了再说,等治了没效果的时候再跟你说转院…… 因此杜家在患者们那边口碑的确是好。 给治不了的病人指明方向,让病人免走弯路,这点沈画是认同的,所有医生都该如此。 她不认同的是,杜家,尤其是杜远新,经常会用这一点来标榜自己高尚,甚至以“中医从业者”的身份来贬低中医。 比如他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言论就是:我就是中医,但我也要说这种病中医就是治不了,谁告诉你这种病中医能治,都是在骗你。 这种言论为他吸粉无数。 但实际上他口中的这种病,换成西医也毫不违和:这种病谁告诉你西医能治,都是在骗你。 能适用这句话的病可太多了。 但如果用西医说出口,就根本没办法吸引眼球,换成是说中医,就能引来无数流量。 沈画不认同他的做法。 但也不否认他们杜家的贡献。 杜家如果确实没有跟韩医勾结陷害国内同行的话,有关部门也没权利对杜家下手。 * 元旦假期过了。 对医生来说,假期不假期的真没差别,甚至某些时候假期只会更忙。 霍延连续几天送沈画上班,接她下班。 最大的进步就是,第一天的时候还是沈画骑着小电驴驮着他。 两天之后就换过来了。 进宝同学顺利学会骑电瓶车。 本来也没多难的事儿,被沈画这么一夸,就像是多了不起一样。 不过进宝同学用鲜花表达了对女朋友夸奖的开心程度。 晚上吃过饭,两人窝在沙发里。 沈画拿着手机在跟裴锦湖聊天,裴锦湖把她的新画拍给她看,还邀请她有空到家里吃饭,看画。 沈画一一答应。 霍延坐在她旁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聊工作,另一只手揪着她家居服上的一个小绒球捏来捏去。 小招财就趴在沙发扶手上,懒洋洋地眯着眼,咕噜咕噜地。 两人一猫互不打扰。 片刻之后,霍延看向沈画:“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跟负责人见个面。” 沈画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才8点。 “怎么留到晚上了?”沈画有些奇怪。 霍延:“那个负责人是从京市过来的,明天又要去g省。” 沈画点点头:“约在哪儿,大概要多久?” 她没驾照,得抽时间去报名考个驾照了,不然有时候临时出门真的不方便。 “就约在我们公寓小区对面的……肯德基。”霍延。 沈画:“……我说进宝同学,你这地点选的也太随便了吧。人家不嫌弃你选的地点不好?” 霍延:“只是一点工作,她也还要赶飞机,过来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还要特地选什么严肃点的地方吗?” 沈画失笑:“行吧,只要人家不嫌你寒酸。待会儿谈完回来给我带杯热的柚子茶,再要一个小吃拼盘。” 霍延看她:“柚子茶带回来就不烫了,小吃拼盘打包回来也不酥脆。” 沈画眨眼,忽而忍不住把头抵着他肩膀笑了一会儿,才又抬头看他:“想让我陪你去呀?” 某人羞恼地别过头去不看她,耳根红了一片。 沈画笑得不行,伸手把某人的俊脸给掰过来,正视她:“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陪你去。” 某人红着脸,盯了她几秒钟。 沈画连忙捂住自己额头:“亲额头不算!” 话音刚落,腰间忽然一紧,一只大手扣住她,将她拉近,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沈画眨了眨眼。 进宝同学,要进化了吗? 可下一秒,他那捂着额头的手背上,就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 迎着沈画震惊的目光,霍延红着脸,拉下她那只被亲的手说:“它也是你。” 他笑得很浅,眼底是一片温柔星沙。 沈画不得不承认,她心跳得有点儿快。 某位同学进步神速啊。 沈画哼了一声,冲他扬了扬眉,在霍延的浅笑中,把手送到唇边,自己也亲了一下。 果不其然,某人的脸已经从耳根烧到脖子里…… 天气已经冷了。 出门要穿外套。 沈画是不怕冷的体质,她里面穿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外面罩一条薄风衣即可,霍延已经穿上了毛衣,外面还要穿一件羊绒外套。 沈画怕他感冒,还给他加了一条围巾。 约的地方不远,直接下楼走出小区过条马路就到了。 一出门,他就习惯性地抓住沈画的手,而外面的确有点儿冷,沈画也自然而然地带着他的手一起揣兜里。 到地方,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修身的毛衣加长裙,外面是一件毛呢大衣,手边还拎着一个行李箱。 沈画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霍延。 那个女子也已经看了过来,看到霍延和沈画,女子还微微惊讶了一瞬,接着就笑着走了过来。 “沈先生?”女子笑着打招呼,“应该没错吧,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沈画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沈先生? 某人冲她眨眼,依旧插在她兜里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 沈画失笑。 差点儿忘了,某人当初第一次跟她到医院的时候,碰见医院的的同事唐慧时,自称名叫言惑、姓沈。 她也反过去抠了一下他的掌心,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哼,出来见的是女生啊。 霍延冲女子点头:“进去聊。” 他说完,直接带着沈画先进去,那位女士站了几秒,也拉着箱子跟了进来。 这个时候店里人不多,霍延选了角落里一张较大的桌子,一边是沙发,另一边是座椅,他示意沈画坐沙发那边。 “就要柚子茶和小食拼盘吗?土豆泥要吗?” “都行。” 霍延直接扫码下单,又看向跟过来的那位女士,点了点头:“请坐。要吃点什么吗?” 女子微笑:“咖啡,谢谢。” 霍延顺便在手机上下了单。 霍延没有介绍的意思,沈画也只冲那位女士笑了笑,继续窝在沙发里看手机。 女士看向霍延,深吸口气,低声说道:“沈总,上次跟您提的……” 霍延没有多说话,只是安静聆听。 那位女士的语速不紧不慢,语调温柔,听起来是很舒服的。 “沈总,还有关于捐建影音教室这块儿……” 霍延听她说完这段,才说:“稍等,我去取餐。” 那位女士连忙起身:“您把条码发给我,我去取吧,哪能让您去。” 霍延:“不用。” 那位女士有些不好意思。 霍延伸手拍了下沈画的胳膊:“画画,我去取餐。” “哦。” 霍延起身离开。 沈画看向那位女士,冲她笑笑。 那位女士有些尴尬:“您好,刚才沈总也没介绍,我叫江小恬。您是……沈总的女朋友吧。” 沈画点点头。 江小恬也笑起来:“我是专做教育这块儿的,沈总大手笔支援改善偏远山村教育条件,除了资金之外还愿意亲自参与进来,实在是太难得。” “其实第一次见沈总的时候,总觉得沈总不像是能吃苦的人。但自从上次在乡下看到沈总,他跟着村民在田间劳作,动作笨拙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却能坚持到最后,实在是……” 沈画笑,点头:“对,他是这样的人。在家里,招财跳进阳台绿植的盆里,又跑进屋,踩几个小爪印他都要抓狂,必须马上清理,我就说他洁癖精上身。招财是我们养的猫,齐刘海特别可爱。但有时候吧,他又好像半点儿洁癖都没似的,我说他是薛定谔的洁癖,哈哈哈。” 江小恬看着沈画,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遗憾。 眼前这位沈总的女朋友,戴着口罩依旧无损她的魅力,那双眼中盛着笑意,连她都会被吸引,更别说是男人。 沈总女朋友头发不算长,在头两侧耳后的位置扎了两个小揪揪,额前扎不住的刘海,用了两个小猫发卡夹住,看着有点儿幼稚的发型,在她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俏皮可爱。 江小恬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腕,紧张有压力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手腕那有颗痣,从小到大她抠掉过无数次了,一紧张或者心情不好她就抠。 霍延回来的时候,沈画正在笑。 霍延把江小恬的咖啡放在她面前,又把托盘放在沈画那边,把柚子茶杯口给她打开:“还烫,慢点喝。” 他的手很好看,纤瘦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餐点摆好,又开了番茄酱和辣椒酱放好。拉过她的手,把一次性手套给她戴上。 江小恬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看。 可根本忍不住。 那两人的相处,每一个动作都是糖,甜得她嘴里发苦。 她也终于看到沈总女朋友摘下口罩的样子。 果然漂亮。 甚至漂亮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 霍延自然而然地做完这一切,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江小恬:“关于影音艺术课程那块儿,你详细说说。” 江小恬微微抿唇,又用力地抠了一下手腕处,之前的血痂又被她抠掉。 她深吸口气,正色道:“关于影音艺术课程我是这样想的……” 霍延很少发言,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江小恬说了差不多三十分钟。 有关影音艺术课程这点,杨组长那边是持反对意见的,杨组长认为这些山村孩子们能保证基本的学习就可以,影音艺术课程这些完全没必要。 但江小恬认为,就算那些孩子们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学,至少也应该让他们了解一下,见识一下,利用课间、课后的一点时间,让孩子们能长长见识也好。 她也是偏远农村出身,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自卑,但也还好,可是等她付出百倍努力,终于考上名牌大学,来到大城市之后…… 大一那年,她完全是在自卑中度过。 差太多了。 纵然她每天不断地用各种鸡汤告诉自己,除了出身,她半点儿不比别人差,可实际上真的差太多。 小到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比如她是上了大学才知道,盆分洗脸盆、洗脚盆和洗pp的盆;纸分卫生纸和餐巾纸,甚至她在高中以前上厕所用的纸都是写废了的草稿纸。 大到学习、恋爱,比如她听不懂老师们的玩笑,比如她在英语课上从来不敢开口,比如有男生摆了蜡烛追求她时,她想的只是那些蜡烛就这么烧掉太可惜了,在男生被保安赶走后,她还偷偷去把蜡烛都收拾好,准备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班上组织去玩密室逃脱,她只在同学口中听说过,一窍不通像个傻子一样。 想要参加兴趣社团,可她一样都不会,有好些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第一次被喜欢的男生请喝咖啡,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舀着喝,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笑她…… 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可某些东西在她心里已经扎根。 所以当这位沈总在看到支援乡村学校计划中,有她这条影音艺术课程,并且愿意了解的时候,她真的是受宠若惊,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谈妥! 这个影音艺术课程,其实涵盖范围很大,有电影、有各种兴趣艺术,还有各个国家有趣事物和各种场合礼仪的讲解、一些防止诈骗小电影等等,非常繁杂,也并不是教学,它的目的更像是在拓宽孩子们的眼界。 但一般大家都认为,援建学校的孩子们,只需要学好语数外就行。 她提出的这个影音艺术课程,从未得到认可。 一开始她也没敢跟这位沈总提,后来某一次,她看到这位沈总两脚是泥地坐在路边,教村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唱歌,教她什么是音符时…… 她脑子一热,就说了。 这位沈总就让她写个具体的计划上来。 江小恬简直想哭。 来见沈总,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那点儿小心思。 可…… 这会儿她又极其羞愧,简直无地自容。 江小恬努力克制自己别去抠手腕:“关于内容更新方面……” 霍延忽然出声:“抱歉,稍等。” 他打断江小恬,挪到沈画那边,又给她开了一包番茄酱。 沈画手机放桌上,一手拿着饮料杯子,另一只手戴着手套在吃鸡米花,见他过来,直接把手里的鸡米花递到他唇边。 他也没说什么,张嘴吃了。 又看她:“听会儿歌,脖子一直低着不难受?” 沈画没回答,随手把饮料塞他手里:“今天的太甜,不想喝。” 他顺手接过来,又坐回原处,看向江小恬:“抱歉,你继续说。” 江小恬微微叹息,看着他自然而然地喝女朋友剩下的饮料,心底有块儿地方酸酸涩涩的。 她收敛心神,继续用最专业的态度详细讲解。 沈画吃完鸡米花,就开始打哈欠。 江小恬还在讲。 霍延看了她一眼,就抬起手腕看手表。 江小恬顿了顿,抠住自己的手腕:“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关于费用问题,我改天做好再发给您助理,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霍延点头:“费用问题跟他们对接就行,你刚才跟我讲的这些,写进合同中,尽快推进。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还要赶飞机,这块儿打车很方便,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江小恬连忙摇头:“不用谢谢。” 霍延点头,喝掉最后一口饮料,把桌上的包装纸都收进餐盘,又看向江小恬:“你的咖啡还要吗?” 江小恬一愣,咖啡她只喝了两口,没时间喝,她连忙点头。 霍延也不在多说,拿着托盘过去倒垃圾,又把托盘放在回收处。 江小恬抿唇。 其实在这儿有挺多人都不自己收托盘的,吃完就放着,保洁阿姨也会过来收。 他做的却极其自然。 礼貌教养和气质,浑然天成。 他和他女朋友,从外貌到气质,真的都很般配。 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 也是她根本不该又任何幻想的。 江小恬眼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黯然,她深吸口气,冲着霍延礼貌地笑道:“那沈总,我就赶飞机去了,项目上有任何问题,您都可以随时跟我们沟通。” 江小恬又向沈画打招呼:“也很高兴认识您,祝二位甜甜蜜蜜开开心心,再见。” 沈画眨眨眼,“江小姐稍等。” 江小恬一愣,不解地看着沈画。 沈画笑了笑:“你手腕伸出来我看一下。” 江小恬下意识地缩回手。 她经常抠,原来的褐色痣早不见了,每次都还没长好,血痂就被她又给抠掉,那块儿……挺难看的。 沈画朝她走了过来,微笑:“我是医生,我帮你看一下吧。” 江小恬一愣。 她眼睛忽然瞪大! 难怪,刚才她就觉得沈总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又有些面熟,可她没想起来是谁,再加上要专心讲解,好说服沈总,她就没再细想。 这会儿一说医生,江小恬立刻就想起来了。 “您是……沈,沈医生?” “网上那个沈医生?特别厉害的中医?” 江小恬虽然没空关心娱乐八卦,但还是上网的,当然也知道那位沈医生,据说沈医生是有男朋友的,她听团队的人聊八卦的时候说过。 但她没去搜过,更不知道沈医生的男朋友,竟然就是沈总! 沈画笑笑:“算是有点儿厉害吧。我给你看一下。” 沈画拿着江小恬的手腕仔细看了一下,就放开了。 江小恬有些不安:“沈医生,有什么问题吗?” 沈画说:“你这里原来是颗痣对吧,什么时候长的?” “小时候就长了。” “你是不是一紧张或者焦虑的时候,就会抠这颗痣。抠了长好,长好又抠,最近一段时间,这颗痣是不是抠了后伤口没那么快长好了?” 江小恬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点头:“嗯。” 沈画:“这样是不对的,容易刺激黑色素细胞癌变。你这个已经有点问题,最好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查,尽早处理。” 江小恬吓了一跳:“沈医生您是说,我这……这有可能是癌症?” 沈画:“现在应该不算严重,早点检查,手术切除,效果应该是比较好的,不要拖着。” 她头发短,又光滑,一侧的小揪揪刚才蹭在沙发靠背上,这会儿有些松垮垮的。 霍延抬手重新给她绑好,又转头跟呆愣在原地的江小恬说:“项目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你先去看病。这里出去往右走两百米左右就有酒店,距离海一也很近,机票改签吧。” 沈总和他女朋友已经离开。 江小恬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握着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在走向酒店的路上,路过垃圾桶时,她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丢了那杯咖啡。 次日。 江小恬在海一皮肤科确诊,恶性雀斑样黑色素瘤。 医生说:“恶性黑色素瘤的病因一般是细胞dna发生损伤,长期的日晒、反复摩擦和创伤,都会导致黑色素细胞dna发生易位、断裂、突变和异常甲基化等等,进而导致黑色素细胞增殖失控、分化异常,久而久之,就会发展成恶性肿瘤。我们叫恶黑。” “恶黑的死亡率很高,也没有什么特效治疗,预后很差。唯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早发现,早治疗。但很多人不注意这个小东西,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三期第四期了,特别可惜。” “就像你这个,现在是介于一到二期之间,肿瘤没有发生转移,手术预后的效果会非常好。我们有过类似病例,手术后实现彻底治愈。” “姑娘,如果以后精神压力较大,可以选择其他方式缓解,千万不能再像这样。” “你这是运气好,觉得不对赶紧来医院检查,要是再晚一点,等到了三期四期肿瘤发生转移,那就……” 江小恬忍不住掩面痛哭。 第70章 吃糖 元旦过后。 除了自己门诊当天,沈画大部分时间都在军科院。 “李宪坤那边提供的a猪瘟变种样本,我们经过测试,之前针灸加中药的防控方式依旧起效。” 陈教授说道。 “我们对a猪瘟的防控研究并没有遮遮掩掩,再加上后续公开在全国多个省份的大中小型,以及私人养殖场进行实验,可谓是大张旗鼓,中间也出过不少事件,国外对我们的关注度非常高,知道我们研究进展也不稀奇。” “但不得不说,他们压根儿就没弄明白我们到底是怎么防控的。或者说,就算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他们也没办法。” 说起这个,陈教授就笑开了花:“他们以为把病毒变种,就能叫我们的防控手段失效,可实际上差别很大。” “猪体内产生的那种未知蛋白,我们对它的产生和作用机制到现在还没研究明白,但不妨碍我们使用它。” “我们发现,这种未知蛋白对多种病毒、细菌都有效果,能显著提高猪的自身免疫力,抗病性极好,同时对猪的生长发育也有一定促进作用。” “现在主要的研究方向是,这种蛋白对人体的作用。” 陈教授笑着跟沈画说,“综合多方情报,a国某些机构对a猪瘟病毒的变种研究还不止一起,若咱们防控a猪瘟的是常规手段,接下来又会面临大规模爆发喽,不过现在么,他们也该尝尝什么是自食恶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叫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画也忍不住笑。 “陈教授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个利落大气的女声响起。 沈画回头。 来人是一个穿着深绿军式衬衫,外面罩着实验室白大褂的女人,保养的很好,年龄应该在50上下,但面相上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 陈教授:“小沈,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弈雪成教授,两院院士,h18的研究就是她在负责。弈教授,这就是沈画,沈医生。” 弈雪成上前主动朝沈画伸手:“沈医生,久仰大名。” 沈画:“您客气了,不敢当。” 一般称呼都会按照最高的来,能叫院士当然不会叫教授,这位弈教授大概比较低调,也更喜欢教授这个身份。 弈雪成笑道:“当得。若不是你,h18不可能那么快被控制住,还不知道要夺走多少人命,这种狡猾又恐怖的病毒,势必会引起巨大恐慌,我们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放松地在实验室对它进行研究。” 陈教授也跟着点头:“这个h18的特性真是超乎想象,传染性那么强,而且一旦发病,病程极快,病人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常规检测手段,甚至都无法检测到病人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如果没有准确有效的治疗方案,以如今的人口流动速度,h18恐怕已经感染全球……那种场面不敢想象啊。” 弈雪成点头:“是,所以说沈医生居功至伟。她给出的解决方案,能最大限度降低h18带来的危害和恐慌,我们也能从容地在实验室对h18进行研究,否则那绝对是十倍百倍的研究压力。” 弈雪成又说:“陈教授你这边没什么问题了吧,那我就带沈医生过去实验室了。” 陈教授摆摆手。 本来沈画过来,也不是为了a猪瘟病毒的,就是为h18来的。 沈画跟着弈雪成一起去了她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不少研究员,其中一部分是身着制服,另外一部分大概是弈教授的学生。 弈教授拍拍手:“大家稍微停一分钟,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沈医生。” 研究员们显然都是知道沈画的,弈教授带头鼓掌,其他研究员们也都纷纷鼓掌,看向沈画的眼神也格外有兴味。 “好了大家继续工作吧。” 弈雪成带沈画去了办公区,给她看目前的研究进展。 “针对h18的现有防控治疗方案,就是沈医生你提出的。但这对中药材和中医技术的要求很高,尤其是中药材。” “即便现在已经不计代价地增加中药材的人工种植,可中药材的生长成熟采摘炮制,都是需要时间的。一部分药材一年可收,一部分两年才可收,还有的要三年甚至更久。”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中药材的储备量我们国内都不够,根本不可能向国外提供。” “由于人口密度和地理因素,南美的h18疫情在扑灭之后,又再度死灰复燃,这也跟他们的投入力度、治疗手段有关。” “爆发疫情的国家和我国关系友好,我们对他们的h18疫情防控提出了一些意见,也赠送了一些药材,但显然,h18的恐怖传染力,以及南美国家政权上的种种因素,都导致防控结果不是很好……” 弈雪成看着沈画,严肃地说,“我们必须做好h18疫情全球爆发的准备。我们向世卫组织通报过h18的相关情况,也得到了世卫组织的认可,在对h18的前期治疗上,世卫组织一开始并不相信,但在经过他们中的某位成员亲身试验后,他们不得不相信。” “现在已经有国外药企在国内高价收购相关药材,即便我们前期有储备,但后续药材价格已经在飞涨。想要满足全球需要,国内的产量远远不够。”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想要解决全球疫情危机,疫苗必不可或缺。” “赶在全球爆发之前,研究出疫苗是当务之急。” 沈画完全认同。 “弈教授,我会尽我所能配合你们。” 她这态度,弈雪成就放心了。 弈雪成笑着说:“我们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基础研究,也有不少想法,准备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会尽量把需要沈医生你的情况集中安排起来,能让你少跑几趟。” 接下来,沈画算是见识了这位弈教授的工作作风和工作强度。 弈教授的脾气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和气,但她非常认真非常专注,她的要求会非常高,如果不能达到她的要求,就会让你一遍一遍地重复。 沈画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配合她的一个女博士生,快要情绪崩溃了。 “对不起沈医生,可能要重来一次。” “对不起对不起沈医生,可能还是要重来一次。” “对不起沈医生……” 沈画看她的精神就觉得特别紧张。 她叹了口气:“咱们过去休息一会儿,这个不是你的问题,想要捕捉到实验体发病间隙是非常困难的。” 现在的实验体就是鸡,h18在鸡身上的作用过程比在人体更快。 “沈医生对不起。” 她连连道歉。 沈画:“不用道歉,这个的确不是你的错,谁来都会很困难,这样,待会儿我来采集,你注意一下我说开始之后,下针的速度……” 沈画在军科院足足待了三天三夜,吃饭休息都是在这边。 “多谢沈医生,现在你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等我们进行到下一阶段,再请你过来一趟。”弈雪成亲自送沈画出实验室。 沈画笑:“好,随时。” 弈雪成又看向沈画:“沈医生,之前我听说,您愿意传授喻派金针?” 沈画点头:“是。” 弈雪成:“如果真能培养出来,不说是达到沈医生你这个水平了,只要能达到你口中所谓的入门水平,相信对我们国家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富。” 弈雪成沉吟片刻,说道:“沈医生你看,从军中挑选人才,怎么样?军医的话,可能在理论水平上没有那么高……” 沈画:“学喻派金针,不一定非要是医生,零基础也可,甚至都不必提前去认识穴位。经过筛选之后,再开始打基础也来得及,但是年龄就不能太大。” 弈雪成吃惊地看着沈画:“当真?不需要基础?我还以为需要多年中医基础。”‘ 沈画摇摇头:“如果想要成为像我和我师侄、我学生这样的医生,那当然是需要多年的中西医经验,但只针对性地学喻派金针的其他应用,就不需要多深奥的基础。” “除了军人,你们也可以选择一些有基础信得过的医学生,中西医的都可以,参与筛选,最终能剩下几个,谁也说不好。” 弈雪成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第一轮筛选可能会稍微放宽点条件,但一旦被选上,就要进行最严格的筛选了。” 跟弈雪成达成某种一致。 沈画就告别,从军科院离开。 好几天没回家。 一推开门…… 家里的灯应声而亮。 沈画在门口站了一秒,才恍然想起,霍延没在家,要到春节前才能回来。 一瞬间,心里忽然有种空的感觉。 换了鞋子倒杯水,沈画上楼去洗澡换衣服。 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门诊呢。 给霍延发了条信息,他一直没回。 等洗过澡,手机才响,霍延发过来的视频。 一打开,他那边的画面有些黑暗。 “你在外面?”沈画问。 “嗯,正在往回走。” “你一个人吗?”沈画有些担心。 “不是,还有阿文,和几位工作人员。”他声音带着浅浅的疲倦,昏暗的光线下,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画画。”手机屏幕怼近了他的脸。 “嗯?”沈画靠在沙发上。 “想你了。”他的声音很低。 沈画忍不住轻笑出声:“怎么想的?” 霍延:“用心想的。” “傻气。” 沈画忍不住笑。 霍延:“我先挂了,待会儿回去再打给你。” “行,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之后大概有一个小时,门铃响起。 沈画看了一眼,是个快递小哥。 开门之后…… 哦豁,哪里是一个快递小哥,是三个。 一个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还有一个手里拿着一大捧海洋之谜玫瑰,淡紫色的玫瑰,看起来特别优雅迷人。 沈画忍不住笑。 先接过玫瑰抱进屋,又接过食盒放桌上,让那位抱着箱子的快递小哥把箱子放门内就好。 等快递小哥离开,沈画找了花瓶把玫瑰插上,才去打开那个大箱子。 箱子不算重,一打开…… 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具。 沈画看一眼就忍不住呵呵了一声。 一个半人高的招财。 看着这么大的招财,沈画无语至极。 齐刘海小招财,小小的圆溜溜的还算顺眼,一下给整成半人高的巨猫,那就只剩一脸蠢相了好吗! 虽然很是嫌弃,沈画还是把大招财拿了出来,放在沙发上。 吃过饭,沈画又把那一大捧海洋之谜紫玫瑰分开。 找个小玻璃杯,放点水,插上一朵放餐桌上。 再弄个漂亮的花瓶,插上几朵放茶几上。 又抽了一朵,准备待会儿带回卧室,剩下的就全部插在一个瓶子里,放在阳台上了。 吃饱喝足。 沈画一手拽着大招财的尾巴,一手拈着一朵花,回了卧室。 花放在床头柜。 大招财直接丢床上。 她踢了鞋子上床,把大招财搁在怀里,胳膊支在大招财身上开始玩手机。 可不知道触碰到哪儿,大招财忽然说话。 “我是招财,我想进宝啦,我要给进宝打电话。” 沈画:“……” 上次的小玩偶就算了,这大玩偶还装! 沈画无语地抱着大招财仔细查看,终于在大招财的肚子上发现了机关,按一下就说话。 “今天也是想进宝的一天哦。” 升级了?还会换? 沈画又按了一下。 “招财你又在想进宝呢。” 再按。 “招财这是你今天第八次想进宝哦。” 按。 “第九次了哦。” “第十次了哦。” “第十一次哦。” …… 沈画按到了第四十八次,若不是手机响了,她恐怕会一直按下去,看看最多能有多少次。 接通视频,扑面而来的男色,让人有些喉咙发干。 视频中的霍延,摘掉了面具,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身上穿着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 头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流向脖颈。 他把手机固定着距离非常近,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性感得不可思议。 沈画盯着画面看了几秒钟,轻咳一声:“吃饭了吗?” 霍延点头:“你呢?” “吃了。”沈画盯着他脖子以下的位置,“怎么换了衬衫,待会儿还要出去吗?” 霍延微微勾唇:“不出去。” “那怎么不换睡衣?”沈画皱眉。 霍延:“穿衬衫不好看吗?” 沈画:“……好看。” “嗯。” 沈画轻咳一声,靠在床头,抬手把镜头给了怀里的大玩偶招财:“你怎么想起来定制这个了呀。” “招财跟我出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太冷清。”霍延说。 沈画失笑,多个玩偶就不冷清了? 她忍不住捏了大招财一下。 “招财今天第49次想进宝了哟。”萌萌的机械音响起。 沈画无语,对这镜头说:“进宝同学,你不觉得自己太自恋了吗?” 霍延的双眸直直盯着镜头:“它说的,不是实话?” 沈画咽了口唾沫,点头:“对,是实话。” 霍延忍不住笑。 这时,手机里传来一声喵喵叫,沈画就看到某只小招财从沙发上爬到霍延腿上,又扒着某人的衬衫往上爬。 最让沈画无语的是,某只色猫爬上人腿了还不满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钻来钻去,最后竟然从他衬衫腹部位置两颗扣子中间的部位,钻进去了! 沈画:“……” 再看霍延,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 沈画目光幽幽暗暗:“它经常这样吗?” 霍延哑然失笑,把小招财从衬衫里掏出来,抱在胸口。 那个小坏东西,色胚齐刘海儿猫,它爪子直接勾在他衬衫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趴在他胸口,带着倒刺的粉色小舌头,勤劳执着地给他洗澡! 沈画的目光更幽暗难辨:“进宝同学,我想……” “嗯?” “吃猫肉。” 沈画的声音阴阴测测,“就这只叫招财的猫。” 霍延盯着怀里的小招财,又抬眸和镜头这边的沈画对视,片刻之后,他的脸忽然红了,从耳朵到脖子,红了个遍。 他忽然把胸口的招财给抱起来,挡在自己爆红的脸上。 小声说:“我也想吃。” 沈画刚想说“你也想吃的话正好,回来咱们就把这小色猫下火锅,猫肉食谱都找好了”,可忽然觉得好像哪儿不对。 抬头一看,某人的脸已经被招财完全挡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即便是隔着屏幕,沈画的心也是狠狠一跳。 靠! 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扣在床上。 她这是被……勾引了? 她说想要吃招财,他说他也想吃…… 她要吃的招财猫,和他要吃的,不是同一个吧。 沈画重新拿过手机,对面的霍延还在盯着她看:“画画你断网了吗?” 沈画:“……” 她轻嗤一声:“进宝同学,胆子变大了哦。” 霍延的眼神顿时有些闪躲,喉结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绷着脸,拿小招财做挡箭牌,小声说:“招财还小,养养再吃。” 沈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可又找不到证据。 “今天吃了几颗糖?” 沈画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霍延眨眼:“两颗。” 沈画:“这么乖?” 他喜欢甜食,上次给他买的那一盒糖果,少说也有上百颗,买回来她给藏他被窝里了,是个惊喜。 但之后,沈画就再没见过那盒糖,只见到垃圾桶里有糖纸。 三天后,沈画终于憋不住问他糖呢。 他说送他就是他的了。 对,送了就是他的,可是糖呢? 在她威逼之下,他终于把糖盒拿出来,里面竟然就只剩下一颗! 上百颗糖啊。 沈画都被惊到了。 关键是这人吃太多怕她发现,偷偷地把大部分糖纸都给拿出去丢了,家里的垃圾桶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糖纸。 沈画那时候才明白顾深说的霍延爱吃甜是什么意思。 这何止是爱吃! 之前那么长时间没有味觉,沈画也从来没觉得他对糖有什么执着,现在想来是挺心疼的。可吃这么多糖,真的不行! 沈画非常严肃地跟他谈了一次,制定一个规矩,糖果她来买,就按照她买的那种大小,每天两颗糖,如果非常非常想的时候,最多可以多吃一颗。 但一周绝对不能超过18颗糖。 沈画严肃起来也是很吓人的,某人乖巧答应。 这次他要出差挺久,沈画就按照一个月的量给他买了糖果,让他定量吃。 “真的只吃了两颗?”沈画问。 霍延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画画,答应了的我不会骗你的。” 沈画点点头,她轻笑一声:“所以跟糖比起来,还是我的魅力更大咯?” 霍延非常认真地说:“嗯。” 沈画顿时搬起脸:“进宝同学,你还真把我跟糖果比?你拿女朋友跟糖果比?你很行啊,那怎么不找个糖果当你女朋友?” 霍延懵了一瞬,随即就委屈得不行:“画画。” 沈画本来就是逗他,见他急了就忍不住笑:“是你自己拿我跟糖果比的呀。” 霍延一脸怨念地看她:“画画,再给我寄点糖果来好不好?” 沈画一愣,眉头顿时拧起:“怎么了?” 霍延:“带来的糖我原本都分好了的,一天两颗,口味我都搭配好的。可前天去村子,有个小朋友看见我吃糖,眼巴巴地看着……我就给他了,然后都来跟我要……今天又下去的时候,就把糖都带过去给他们了。” 沈画:“……” 霍延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塑料吸管一样的棒棒,高兴地展示给沈画看:“这是他们回赠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里面是糖,我第一次见,还没吃过呢。” 沈画一看,这东西她认识啊,就是吸管糖,很细的塑料吸管,里面是色素染出来的糖,小时候一毛钱一包,一包里能有好几根呢。 “别吃。”沈画连忙说,“这都色素染的……你要好奇的话,尝尝也行,但不准再吃第二根!” 霍延:“哦。” 沈画:“糖果全都分给小孩儿们了?” “嗯。” 沈画叹气:“行,我明天门诊太忙,明晚再去给你挑糖,我多寄一点,你把你那份留着,剩下的分给那些孩子。” “好。” 时间飞快。 一转眼,就到了春节。 弟弟沈直没有从西班牙回国,原本打算是在圣诞节前后回国的,但沈直说青训营的假期比较短,其他国内过去的队友也都不回国,他也想留下好好巩固一下语言方面,也为在当地上高中做些准备,就没回来。 国内的春节,国外五大联赛下半程早就开赛,青训的也是一样,在只有圣诞节到新年的那一周假期,之后就会立刻开始训练。 就一周的时间,来回在飞机上就要三天,沈直就不想折腾了。 农历春节,沈直更回不来。 沈画最后一次门诊是年二十八,今年春节农历二十九晚上就是除夕了,没有三十。 今天看完门诊,看病人们的情况进行收治,她要到明天下去才能回老家过春节,弟弟不回家,她也不回家的话,爸妈就太难过了。 其实她也想让爸妈来海市,但他们放心不下家里的东西,而且传统过年都是要在老家,再加上海市这边的没有落脚点,他们不自在。 沈画就不勉强,她回去就是。 年前最后一次给裴锦湖行针时,应老爷子也在。 应老爷子的身体已经调养过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别墅挨着干部疗养院,他就天天去约了老朋友们一起钓鱼啊、逗鸟啊。 “小沈来了,快快,来看看我这鹦鹉,一整天不吃不喝,一点儿精神头都没有。”应老先生一点儿都不客气地招呼道。 沈画走了过去。 应青戎有些无语:“爸,沈大夫又不是兽医。” “你懂什么,兽医不能看人,但是人医可以看兽啊,是不是小沈,你快来看看。这鸟是老宋的,我好说歹说给带来玩儿两天,结果不吃不喝的。要出点什么事儿,老宋非得跳起来。”应老先生说。 沈画过去看了一下,笑:“没什么大事儿,有点儿拉肚子,喂点土霉素,水换成大蒜水,还有这食儿也换一下,它不爱吃这个口味。” 应老爷子嘿了一声:“这什么鸟啊,还挑食!老宋都随便给它喂的,我这还专门在鸟市上买的鸟粮,人家说好鸟都吃这个,这家伙还挑嘴呢。” 沈画:“那面包牛排也是好东西呀,比包子油条贵得多,您不也吃不惯么。” “这说的是。哈哈哈。” 又跟应老爷子聊了几句,沈画才进屋。 应青戎笑着说:“小湖在厨房呢,说要留你吃晚饭,她亲自下厨。小湖烙的葱油饼可是一绝,以前我沾着老爷子的光能吃两口,老爷子生病之后就再没吃过,这不,现在老爷子也好了,又因着你来,小湖就兴冲冲地又去下厨。” 沈画失笑:“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酸呢。” 应青戎:“就是那么酸。” 裴锦湖的手艺果然是很好,沈画一个人就吃了好几块,引来应青戎频频侧目。 吃过饭,裴锦湖就带沈画去了画室。 “这是这些天画的。” 裴锦湖给她展示:“那,这是你上次让我帮你画的,你和你家那位的动漫形象,还有这个q版的。” 裴锦湖画得太好看,沈画简直爱不释手。 她立刻就拍了一张,把自己的微信头像给换了,又拍了几张发给霍延。 裴锦湖看她:“你就这么直接拍给你家那位?” “嗯啊。” “他不吃醋啊?”裴锦湖问,“我跟你说,男人其实小心眼儿的很,有时候吃醋了嘴上不说……” “等等,他为什么要吃醋?”沈画有些没明白。 裴锦湖说:“你拿着霍延的照片叫我比着画啊。那我画出来的漫画形象就是照着霍延来的,还是比较有特点的呀,比如你看这双眼睛,这脸,其实很像霍延的呀!你又整天听霍延的歌,无时无刻不在听,他肯定知道你喜欢霍延,喜欢听歌也就罢了,画个情侣漫,你都要比着霍延来,你家那位知道了真能不醋?” 沈画:“……这样啊,放心吧,他肯定不醋。” 裴锦湖盯着沈画看了几秒,小声说:“真要不醋的话,你就得再认真考察考察了。” 沈画忍不住笑起来:“应总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我男朋友,就是霍延啊。”沈画说。 裴锦湖:“……” 沈画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以为应总应该会跟你提过的。在这儿的别墅就是霍延的呀。” 裴锦湖彻底无语了。 很快她就咬牙:“他就是小心眼儿!” “嗯?”沈画不解。 裴锦湖说:“我以前说过,霍延的身材比例非常夸张,夸张到接近漫画人物了,不管穿什么衣服都特别好看。我也喜欢听霍延的歌,这人就开始阴阳怪气!” 裴锦湖立刻挽住沈画胳膊:“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等你男朋友回来,我再请你们吃饭。” “哦,他不回来,你就不请我吃饭了?” “说这话你亏不亏心,今晚你吃了我三张葱油饼!我都怀疑你撑着没。”裴锦湖忍不住说。 “哈哈哈哈,你就是再来三张我也吃得下。”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沈画就准备给裴锦湖行针了。 “这次行针之后,两周内都不用行针。你不是一直想去滑雪吗,让应总带你去啊,你现在的身体完全可以承受。”沈画说。 裴锦湖:“真的可以吗?” 沈画点点头:“当然可以,滑雪、潜水,都可以,但时间不宜过长。” “画画。”裴锦湖一下抱住沈画,“爱死你了。” 沈画失笑。 裴锦湖抱着她胳膊:“我总觉得看着你就有种亲切的感觉,我是孤儿,我该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吧……” 沈画:“想当我姐直说,我也不会拒绝你,用不着拐这么大弯儿。” 裴锦湖哈哈大笑:“对对对呀,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姐,你是我妹啦。” “行。姐。” 沈画从善如流。 这下子轮到裴锦湖吃惊了:“你就……没点儿挣扎的吗?” “你不愿意啊。” “愿意!”裴锦湖赶紧说。 她兴奋地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两个首饰盒,里面是两条款式颜色都对称的手链:“姐妹款!” 她还又打开衣柜,一对一对地翻给沈画看。 “全都是姐妹款!” 就连包包和鞋子,都是姐妹款的。 沈画:“……” “衣服包包那些我打包好叫人送过去,你下次来的时候穿哪件提前跟我说呀,我也穿。啊不行,我好想逛街,我们穿同款逛街好不好。” 裴锦湖兴奋又失落,“算了,还是再等等,我现在这样出去会吓到人,大过年的不太好。” 沈画也无奈了:“等年后吧,年前肯定没时间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有几个病人需要马上处理,明天下午去就要回老家。” 衣服包包那些都没拿,不过裴锦湖硬是把姐妹款的手链给她戴上,她自己也戴好,两人手挽手下楼。 应青戎正陪老爷子下棋。 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过来,待两人走近,他的目光就落在两人带着同款手镯的手腕上。 他意味深长:“你都没给我买过东西。” 裴锦湖撇嘴:“你又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 应青戎心里一惊。 沈画笑眯眯地说:“姐夫是在嫌弃你跟我戴姐妹款,没跟他戴情侣款,是不是啊姐夫。” 应青戎轻咳一声:“今年春节不知道有没有礼物。” 裴锦湖忍不住捏了一下沈画的手,冲应青戎哼了一声,但她自己也忍不住又笑起来。 送沈画到门口,应青戎说:“外面冷,小湖你回去,我开车送画画回去。” 车子在霍延别墅院子里停下。 应青戎却没下车,而是看向后排的沈画:“你……” 沈画淡淡笑笑:“小湖姐说觉得我亲近,我们就互认姐妹了。” 应青戎松了口气,“她是很喜欢你,不光因为你救她。” 沈画点头:“我也喜欢她。” 应青戎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这时,车窗忽然被敲响。 沈画转头一看,顿时就笑了起来,某人回来了。 她一下车,霍延就连忙抓住她的手,又把她衣服后面的帽子给扣在她头上,才又握着她问:“聊什么呢,都到门口这么久了还不下车。” 久吗? 他们才聊了几句话,车子停了3分钟都不到吧。 沈画笑着举起手腕给霍延看说:“小湖姐送了我一条姐妹款的手链,姐夫吃醋了,说他没有。” 霍延抿唇,抬头看了应青戎一眼:“我也没有。” 沈画无语,这俩人是在上演难兄难弟吗? 送走应青戎,沈画立马拉着霍延进屋。 外面冷死了,霍延的手都是冰的。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沈画伸手捂住他两只冻得发红的耳朵。 霍延搂住她的腰:“想见你。” 沈画忍不住笑,手顺势捧住他的脸:“我看你是想吃糖了吧。” 上次给霍延寄的那么多糖,他自己还是没留下多少,一天一颗都不够,每次跟她视频都委屈得不行。 她一有空,或者是在哪儿看到比较新奇的糖,就会买下来拍给他看,攒着等他回来时再吃,还说等他回来了,新年期间一天最多可以吃五颗! 其实只要控制甜的饮料、蛋糕这些,健康人一天吃几颗糖也没问题。 这段时间,她都攒了一大盒子糖果呢。 霍延点头:“嗯,想吃糖。” 沈画揉揉他的脸,轻笑:“楼上你房间。” 他没动,搂着她,看着她,喉头上下滚动:“画画。” “嗯?” “我想吃糖。” “说了在楼上……” 他的气息贴近,余下的话,像糖果一样被他吞入口中,一点点品尝、融化,甜入心扉。 糖真是个好东西,百吃不厌呢。 可惜没能吃太久,沈画电话就响了。 “老师,你现在哪儿?能不能马上来一趟海一?谭奶奶突发脑溢血,已经被送往海一,我马上过来,但我怕出问题。”顾深焦急地说。 沈画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我马上赶过去。” 谭奶奶,就是海市一把手的母亲,那位年轻的时候当兵出身,和丈夫一路扶持,却在丈夫去世后才知道,丈夫早就背叛了她,和他的女学生有染,甚至还有一个私生子流落在外的老太太。 老太太长期呃逆不止,顾深给她针灸用药后会好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又复发,几个月前复发那次,顾深不在,就拜托了沈画去。 那时候给老太太诊治,老太太是有高血压,但其他情况都还好,脑血管也比较正常,怎么会突发脑溢血呢。 两人连忙换了衣服,赶去海一。 赶到海一的时候,医院还在确定老太太的手术方案。 “出血情况比较严重,出血点在脑桥,手术不好做,已经做了侧脑室外引流,颅内压却还没降低,极有可能发生脑疝……” 老太太的情况可谓是非常严重了,一般这种情况,医生都是直接告病危。 换做是普通家庭的病人,医生会直接告知,老人的手术成功率最多只有百分之三十,且就算手术成功,老人也可能因为严重的颅脑损伤,成为植物人。 还有极低的可能,老人可以醒来,但机体各种功能也很难恢复。 整个治疗过程需要的花费也很大。 所以如果家属还要抢救,那就抢救,家属放弃,医生也可以理解。 对普通家庭来说,这会儿肯定要考虑花费几十万,可能是白花,到底要不要治,这是非常艰难的选择。 而在这位老太太身上,显然不需要考虑资金问题,医生也就没多说,只说情况。 顾深抿着唇看向沈画:“老师,我控制不住。” 沈画点点头,去刷手:“我来。” 控制出血,降低颅内压,将血压降至正常水平,同时让老太太的身体暂时进入休眠,降低机体细胞损耗…… 沈画没有主刀,她只是配合着主刀医生,在手术过程中确保老太太不会继续出血,且能平稳各项生命体征。 同时,也没人知道她用上了异能,对老太太受损的脑细胞进行修复…… 从手术室出来,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和孙女都赶了过来。 “小沈,情况怎么样?”章国川看到沈画连忙上前询问。 沈画点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人已经从手术室直接送icu了。” 救回来了! 章国川松了口气。 她看向顾深:“老太太怎么像是急怒攻心?” 章国川脸色铁青。 顾深抿唇:“大过年的,那个女人又找来了。” 沈画顿时明白。 老太太一辈子刚强,对什么都能看得开,唯独在这件事儿上,怎么都过不去。 这执念,只怕谁都解不开了。 第71章 什么病 别人的家务事,沈画不便多说,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交代。 “老太太年纪大了,这种罪经不住第二次。” 沈画说道,“有些事情该处理就处理,如果真处理不了,把老太太隔开,这总能做到吧。心结解不开那就不解,非逼着老太太释怀,那也是强人所难。” 顾深看向章国川:“章伯伯。” 章国川点头:“我明白。” 多余的话章国川没说,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说出口。 “小沈,可真是得多谢你。”章国川又向沈画道谢。 沈画笑笑:“应该做的。” 章国川的夫人常雯也向沈画道谢,还介绍道:“辛柔,这位就是沈医生。沈医生,这是我女儿辛柔。” 章辛柔也连忙笑着冲沈画道谢。 沈画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章辛柔又说:“妈,你跟爸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着奶奶,医生们也都在呢,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跟爸明早都还有事,不休息怎么行啊。” 章国川也看向太太:“小雯你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吧,没事儿。我在这儿陪老太太,顺便办公。” 顾深看向沈画:“老师,谭奶奶什么时候能醒?” 沈画知道顾深这是给章家人问的,就直接说道:“她现在大脑正在水肿期,血压刚控制住,现在暂时让她休眠,有利于大脑恢复,起码到明天下午才能醒来。你们不用守在这儿,icu你们也进不去,有专业医护人员24小时守着,放心。” 顾深:“章伯伯,你们回去吧,工作那么忙又推不开,晚上好好休息,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伯母,您这些天身体不太舒服,更应该好好休息。” 常雯的脸上难掩疲惫,妆容都无法掩盖她的憔悴。 顾深想了一下说道:“伯母,恰好今天师叔在,请师叔给你诊个脉吧,其他时候你们都是忙人。” 常雯有些迟疑。 顾深看向沈画:“师叔,之前我给伯母看过,也调理了,但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效果不是很理想。” 沈画挑了挑眉,又仔细看了常雯的面相:“什么时候调理的?” 顾深:“有几个月了,那次您见过伯母提了一句之后,也没过太久我就给伯母做了个检查,开了些药进行调理,刚开始效果很好,伯母也觉得身上松快多了。但后来效果就不明显了,伯母的身体状况好像更差了一点。” 顾深顿了顿,叹了口气:“也是我那时候有些自大了,刚对脉气有了浅显的认知,就敢在伯母身上运用,说不定是我哪儿出了差错。” 沈画摇摇头:“我先检查一下吧。” 她看了顾深一眼,也没多话。 按理说,这位常女士的问题应该不大,顾深不应该失手才对。 常雯还有些迟疑。 章国川也说:“我也觉得你这段时间精神不太好,可能跟工作有关,但你身体也该好好看看,那就再麻烦沈医生了。” 沈画点头。 章辛柔也挽着常雯的胳膊:“妈妈,我们叫沈医生看看嘛,看看放心。您这几个月工作太累了,调理调理也好呀。” 常雯也无奈,笑着说:“那行,麻烦沈医生了。” 顾深和辛柔一起,带着常雯跟沈画去做检查。 霍延握了下沈画的手,“我陪章伯伯坐会儿。” 去诊室的路上,章辛柔对沈画很好奇。 “沈医生,我们同学都可崇拜你了。”章辛柔笑着说,“你怼韩医的时候,真是太刚了!特别有范儿。” “关键是您怼的有底气,一开始我们也真是为您捏了把汗。生怕您前面怼的爽快,后面圆不回来怎么办?但后来想想,圆不回来就圆不回来,看他们吃瘪就是爽呀。” 常雯瞪了章辛柔一眼:“说话有分寸,叫你爸听到又要说你了。” 章辛柔吐吐舌头:“妈,我就是一普通学生呀,我这代表了当代青年最朴素的愤怒好吧。你们就跟国家形象一样,顾忌形象不好直接开口撕,但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我们倒是委婉了,他们不要脸根本听不懂呀。深深哥,你说沈医生当时的直播爽不爽?” 顾深笑了笑,“是很大快人心。” 章辛柔笑得格外明艳:“我就说吧,谁看了不说大快人心呀。况且,上面能同意那场直播,其实就说明了态度呀。谦虚内敛是我们的美好品德,但不意味着要一直忍让纵容。” 常雯无奈极了:“好了,说你一句,你总能跟十句。我跟你爸明天都还有工作,推不得,照顾奶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章辛柔挽着常雯的胳膊,“我肯定在医院好好陪奶奶,深深哥不也在医院么,你们放心就好啦。沈医生你明天放假吗?” 沈画:“我明天下午要回老家。” 顾深看她:“晋宝跟你一起回去?” 沈画:“……我们还没来得及商量。” 章辛柔忍不住问:“深深哥,你说的是谁呀?就刚才跟沈医生一块儿来的那个?” 沈画有些意外,章辛柔不认识进宝?还是说不认识戴面具的进宝? 进宝同学现在戴面具已经非常习惯,主要是戴着面具他在外面做什么都非常自在,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了围追堵截。 不过么,他现在的这张面具,已经被认证为沈画男朋友,其实被认出来的几率也还是很高,不过认出来了大家也不知道他是霍延,只知道他是沈画男朋友,他也不觉得困扰,就没再换过其他面具。 顾深说:“是师叔的男朋友。” 章辛柔“哦”了一声。 章辛柔陪着常雯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沈画这才看向顾深。 顾深低声说:“辛柔今年18,她来章家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那时候晋宝已经出道,平时我们也都不怎么跟人提晋宝身份,晋宝自己除了唱歌和必要的通告之外,也没有任何社交。辛柔没见过晋宝,也无从介绍,平时大家也都极少提晋宝。” 沈画点点头,原来如此。 到了诊室,沈画让顾深给常雯拿个软的靠垫坐着,接着就开始给常雯诊脉。 她诊脉的速度很快,两只手都诊完,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章辛柔赶紧问:“沈医生,没什么大事吧。” 常雯也有些担忧,手不由得攥紧。 沈画笑笑:“问题不大,顾深,你来再诊一遍。” 顾深不觉得奇怪,立刻坐过去给常雯诊脉。 章辛柔有些惊讶,小声说:“沈医生,是有什么不确定的吗?还要深深哥再诊一遍?” 沈画微笑,没说什么。 顾深抬头看了章辛柔一眼,笑着说:“师叔要教我。” “哦。” 章辛柔不吭声了,坐在常雯身边,一脸担忧。 顾深给常雯诊脉之后,脸色有些控制不住地变化:“怎么会这样?和我上次诊出的脉象千差万别。” “之前诊是怎么回事?”沈画问。 顾深:“师叔您那次跟我说过之后,我后来找时间给伯母诊脉,判断伯母是长期经络阻塞,月经也不好,脉气不活,单纯从脉象上看不出,要感受得到脉气,才能判断。我给伯母针灸,梳理脉气,又开了药调理,按理说是不会错的。” 沈画点头,示意顾深继续说。 顾深又道:“但后来的确不对,我又给伯母诊断的时候,发现伯母体内的脉气更乱了,脉象也乱,好像比我诊治之前更不好。我又调整了用针和药方,可伯母吃了觉得不好,停了反倒身上舒坦,我就把药停了,只给伯母行针梳理,单纯行针的话,效果是会稍微好一点的。” “这有一个多月没行针了,我也没想到伯母的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 常雯有些吃惊,她在尽量维持平静。 章辛柔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妈妈的手:“深深哥,是不是很严重啊,不会吧?不可能吧?” 顾深抿唇,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 沈画笑了笑:“不算严重,只是会比较棘手罢了。” 常雯和章辛柔母女眼中立刻闪现出期望:“那能治吗?” 沈画:“能治。” 章辛柔松了口气,连忙抱着妈妈胳膊,“妈,沈医生说能治,能治就好。那到底是什么病啊?” 沈画:“没有具体的病名,常女士应该是先天体弱,小时候很爱生病吧,经常吃药打针,一开始或许效果明显,后来效果不明显的时候,就加药量?甚至您已经形成习惯,吃药的时候都会吃1.5倍以上的药量,对吗?” 常雯特别惊讶地看着沈画:“我……以前是这样。后来上大学的时候认识国川,国川说过我这坏毛病,后来又生病的时候,国川带我去找的孟老。以前我特别容易生病,孟老调理过之后,我就好多了,后来生病吃药也都是遵医嘱。” 顾深忍不住说:“西药也是这么吃的?伯母你这可真是……” 常雯叹气:“那时候就是吃正常药量止不住,又特别想好,就忍不住加量。有一回阿莫西林吃多了,整个人浑身冒冷汗,心慌心悸……当时也没觉得怕,事后想想是有点儿害怕。” 顾深欲言又止,最后只能说:“幸好没出大事。” 沈画:“但身体损伤已经存在,后期调理,并不能修复你身体受损的经络。经络受损,脉气不达。你以前例假也很不好对吧。来例假的时候小腹阴冷坠疼、时间不准,有时候量非常少,有时候量又非常多。” “量少时,你会很难受,憋得脸上冒痘、牙疼头疼、胃胀便秘、夜不能寐;量多时,会浑身冒冷汗,口干虚弱、昏昏欲睡……” “对。” 屋内有顾深这个男医生在,常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倒是章辛柔年纪还小,有些害羞。 常雯叹气说:“这毛病很多年了,一直都调理不好。前些年……孟老给我调理过,但收效不大。” 沈画点头:“这就是经络受损、脉气不达的后果。单纯的药物调理,也没办法让脉气通达。按理说,之前顾深给你行针调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常雯:“深深刚开始给我治疗的那一个月,我是真觉得身上特别轻松,精神都好很多,可不知道怎么,后来又不行了。” 常雯说着,也有些泄气:“以前叫孟老给我调理也是一样,总是刚开始有效,后面就不行了。我都习惯了。” 沈画看向顾深:“你说说现在常女士的情况怎样。” 顾深:“经络受损情况更重,气滞血瘀,脉气更弱,自身阳气不足……我之前行针用药都是为了生脉气、聚脉气,可现在看来脉气更散……” 沈画:“怎样会导致这种情况?” 顾深垂眸沉思。 片刻之后,他抬头看向沈画:“我当时行针是没有问题的,聚和散我还分得清,药也没问题……师叔,我确实想不出来。” 沈画点点头:“想不出来暂时先不用想,原因很多,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常女士,您这情况得马上处理,拖着病体做什么都没精神。我金针拿去消毒了,稍等叫人取来,我先给您行一遍针。” 顾深:“要开药吗?” 沈画:“开啊。” 她很快就开了处方:“药去喻和堂拿,按方拿。” 顾深看了一下,对着药方拍了照片:“我这就叫人抓药,待会儿送过来。” 沈画点点头。 金针送过来的时候,沈画跟顾深说:“我来行针即可。顾深你留下有些不太方便,叫章小姐给我搭把手吧。” 常雯笑道:“其实也没事,在我眼中深深就是晚辈,不用特别避讳。你不是还要教深深吗?” 沈画:“他金针还没达到那个水平,我教了他现在也学不会。还是避一下吧,确实不大方便。我要不在也就罢了,只能让他自己摸索着来,我在就用不着他了。” 顾深叹气,无奈摊手:“伯母您看到没,我这水平不够,师叔都不愿浪费时间。” 常雯忍不住笑,气氛松快不少。 章辛柔:“深深哥,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呢,从小到大都被夸天才,现在备受打击吧。” 顾深:“可不是么。自从有了师叔,我这打击天天有,已经习惯了,哪天没被打击反倒是稀罕事儿。那行伯母,我去外面等。” 他又看向沈画:“师叔,交给您了。” 顾深离开。 沈画让常雯解了衣服,章辛柔赶紧帮妈妈把脱下来的衣服拿走。 大冬天的,即便室内开着暖气,也还是有些冷。 针已经消过毒,沈画又给常雯身上要行针的地方消毒…… “那么长的针啊。”章辛柔有些担心。 沈画没吭声,直接开始行针。 半小时之后,行针完毕,留针15分钟。 沈画抽了纸巾擦擦汗。 章辛柔看着好像睡着了一样的常雯,有些惊讶,小声叫了叫:“妈妈。” 常雯没动静。 沈画看她:“常女士已经睡着了,让她稍微睡一会儿。” 章辛柔连忙点头,跟着沈画一起从围挡后面走过去:“沈医生你也太神了,妈妈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在外面从来都是很难入睡的,您这给她扎着针,竟然都能睡着。” 沈画笑了笑:“体内调和,舒坦了,才能睡着。” 章辛柔恋恋点头:“可真是太感谢你了沈医生,嗯沈医生,冒昧问您一个问题,我妈妈这样,多久能治好?” 沈画:“正常行针加用药,一个月就能差不多,后续再吃药调理半年左右,就能痊愈。” 章辛柔一脸不敢置信:“您说的这个痊愈是指……” 沈画笑:“当然是指身体大好呀,就跟正常人一样。” 章辛柔特别惊讶,“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就是……沈医生您能确定吗?之前孟老和深深哥给我妈妈看了那么多次,本来都说能好,可后来还是……我妈妈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里很失望的。您这真的有把握吗?我实在是不想看我妈妈再失望一次,打击太大了。” 沈画非常肯定地看着章辛柔:“这次她肯定不会失望。” 章辛柔深吸口气:“那我就放心了。那……那我妈妈还有可能怀孕吗?” 沈画点头:“当然。” 沈画想了一下又说道:“对了,刚才顾深是让喻和堂那边抓药的吧,应该交代他一声,直接让喻和堂把药熬好了,你们直接拿成品回去病人喝着方便,不然还得自己熬。” 章辛柔:“也不麻烦,中药就是热的效果才好的对吧。家里熬药也方便的。” 沈画点点头:“药一定要按时熬按时喝。药材里面我用了年份在十年以上的野山参,切片,药性比较足,也就在喻和堂才能拿到,去别的地方要么没有,要么会给林下参甚至是普通的园参充当野山参,那药性可就差多了。” 章辛柔一脸不解:“不都是人参吗?” “都是人参,但药性不同。用药都是有讲究的,一般情况下用错了顶多就是药效不太好,但你妈妈的情况不同,如果用错,药性发挥不足无法散开血瘀,反而会加重病情。” “但同时也不能多,都是定量的,如果多的话,你妈妈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同样也会加重病情。” 沈画笑了笑:“在喻和堂拿药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肯定都是合格野山参,切片称重之后,能确保分量刚好,多添几片或者是减掉几片,都不成,必须要刚刚好。” 章辛柔恍然大悟:“那如果药物都对的情况下,妈妈的身体还是出现什么变故呢?还是说能确保妈妈的身体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 沈画微笑:“人体非常玄妙,没有人能完全保证不出问题。” 章辛柔连忙给沈画道歉:“抱歉啊沈医生,不是有意冒犯,就是太担心妈妈了。” 沈画点头:“理解。差不多了,我去给常女士取针,待会儿也会叫醒她,你帮她把衣服穿上。” “好。” 常女士前后也就睡了半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竟然觉得身上特别松快。 “沈医生,您这水平真是……我这就感觉到很舒坦了。”常女士忍不住笑着说,“之前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劲儿,就好像血流不到有些地方一样,现在身上竟然有点儿暖洋洋的。” 沈画点头:“有感觉就好。你们回家休息吧,我们也要回去了,晚上这边有医护人员值班,不用担心的。” 送走了章国川一家,顾深看向沈画:“给伯母的,就是这个方子,你确定?” 沈画:“有问题吗?” 顾深眉头紧皱:“这方子就是……太平方啊。” 什么叫太平方? 四平八稳。 病人吃了,治不了你的病,也害不了你的命。 健康人吃,也不妨害什么。 当着常雯和章辛柔的面,顾深当然不会质疑沈画,这会儿人走了,顾深才不解地问。 沈画:“就按这方子来,任何人问起你都甭提,含混过去就行。” 顾深:“你的意思是,伯母的病也跟心病有关?不一定非要吃药?” 沈画面色淡淡的:“先别问了,我有个猜测,至于是不是真的,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从医院回去。 沈画才有空跟霍延探讨春节的事儿。 “我明天下午回家。” 沈画说,“你呢?” 霍延抿着唇,可怜巴巴地看她。 沈画:“进宝同学,你不会是想跟我回家过年吧?” “不行吗?” 沈画笑了:“乖,现在还不到见家长的时候。大过年的我要是把你拐回家,你家里人该不乐意了。” 霍延没吭声。 沈画:“我最多过完初一初二就回来了。你也回家跟家里人过年。” 霍延看着沈画,缓缓点头:“好。” 年前最后一天。 上午,沈画一大早就去上班。 昨天门诊收治入院的病人,需要进行治疗,有楚兆在,沈画不用时刻盯着,带着楚兆一起忙活了半天,又跟楚兆交代这些病人可能会有的变化。 楚兆现在已经很能叫人放心了。 沈画又去看了老太太。 老太太还没醒来,沈画又给老太太把脉,颅内出血已经止住,脑水肿没那么快消,但恢复情况很好。 顾深在陪护,另外就是章辛柔。 “沈医生,妈妈让我见着你了一定多谢你,妈妈昨晚上睡眠就好很多了呢,今天上午吃了药,也说胃里都舒服很多。”章辛柔笑着说。 沈画点头:“按时吃药即可,有事找顾深。我差不多要走了。” 顾深:“给叔叔阿姨准备了点东西,你带回去。” 沈画忍不住笑:“你这是知道我没空买礼物啊,行。” 顾深:“章伯父和伯母也让带了一些,还有我老师也叫准备了点……反正你带回去就是。你坐飞机的吧,叫晋宝送你到机场,就是可能到家的时候,要人来接。” 沈画回去看那东西,充分明白了顾深为什么要这么说。 东西是真多啊。 一大堆的东西,烟酒茶叶,还有各种礼盒…… “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拿。”沈画都无语了,“到时候下了飞机还要再倒车,这么多东西太麻烦。” 她把东西分一分:“这些你带回去,剩下的我带回去。” 霍延:“……哦。” 东西收拾好,足足三个大行李箱,到机场还得把行李给托运了。 即使今晚就是除夕夜,而这个时间机场的人依然不少。 把行李托运了,拿了登机牌。 马上就要去过安检了。 霍延忍不住抓着沈画的手,不肯松手。 沈画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安检人多,也快到登机时间了,再不去排队怕要误机了。再给你3分钟,想……唔……” 唇齿相依。 不得不说,某人吃糖的技术越来越棒了。 身上的温度在上升,整个人都跟糖果一样融化…… 回到阳江县,已经是晚上7点钟,冬天这时候,天都完全黑了。 父亲和照星哥一起,开了皮卡到县城来接她。 照星哥是腊月十八结婚的,皮卡就是结婚前买的。 “怎么带了这么多行李?”父亲沈彰忍不住问,“能在家住几天?” 沈画:“最迟初三就得走了。” 沈彰叹气:“这小直也不回来,你回来也就住两天。” 沈画笑:“我还想叫你们去海市过年呢。” 沈彰摆摆手:“再说吧。那地方,什么都贵得吓死人。还都说猪肉贵,比起那边的消费可差远了。” 有车就是方便很多。 沈画在想着,过完年给父亲买辆车吧,父亲之前有农用车的驾照,再去考个c1应该不难。 只是他当年出过车祸,差点儿命都没了,可能留下不少心理阴影,也不知道肯不肯再开车。 回到家,照星哥帮着把她的行李从车上搬下来,沈画说:“哥你先别走,这些东西是给你和二伯二娘带的,你顺便带回去,明天去拜年的人多,不方便。” 沈画拿了两条烟,还有两瓶好酒,又拎了两个礼盒放照星哥的车上,叫他先带回去。 照星哥推辞不过,就带回去了。 林凤雅连忙说:“行李待会儿再弄,先吃饭,这医院也太不人性了,到过年都不放假,再晚回来一会儿,年夜饭都赶不上吃了呢。” 沈画笑:“我这还算好的,医院还有很多同事值班呢。” 几乎没有几个医生,能跟家人一起过春节。 吃饭的时候,沈直也打过来视频。 林凤雅一下子就哭了。 吃过饭,沈画要帮着收拾碗筷,林凤雅不让她动,沈彰也不让她动,老两口把碗筷都给收拾了,催着她去洗个热水澡,全家一块儿看会儿春晚。 看节目的时候,也没把心思放节目上。 沈彰迟疑着,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画,那报纸上说的,是你吧?” 沈画:“什么报纸?” 沈彰起身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报纸过来:“你看看这个。” “两国中医联合会诊,我国中医完胜h国中医”。 再看报道内容…… 沈画点头:“是我。” 林凤雅忍不住瞪沈彰:“县上领导都来咱家了,你还怕有假啊,人家领导还能弄错吗?” 沈画:“县上领导来了?” 林凤雅点头:“可不是么,前些时候县上镇上好些个领导都来了呢,说是慰问,还带了不少慰问品,我都不知道要慰问什么。后来再看,才知道是说你,为国争光了!” 沈画:“……” 县上的这些领导们哪里是因为她为国争光,才来慰问的。 那可都是人精。 那样一场直播,没有上头的批准是不可能进行的,更别说她公开喻派弟子的身份之后,别的不说,就说身为保健委专家的师兄孟怀,他在卫生医疗系统的人脉,就不是阳江县的地方领导们能摸得着的。 沈彰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跟你凤姨也不大会上网,怎么听说你在网上又闹得声势浩大的?” 沈彰很是担心,“你以前当过明星的事儿,是不是也被人家知道了?网上是不是又有很多人骂你?医院领导怕是不高兴吧……” 沈画:“我以前的身份没有曝光,主要是我没承认,大家其实也都不太相信。至于别的,你们别担心,我在医院很好,领导们不会训斥我,同事们也不会给我穿小鞋,放心吧,都好。” 林凤雅:“我就说你爸他多心,其实归根到底还是画画你有本事,不然,像你现在这风头,早就被人家恨得牙痒痒了。” 沈画笑着点头:“对,所以只要我医术足够好,你们就甭担心我会受委屈。” 林凤雅迟疑了一下:“画画,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沈画顿了顿,点头:“是,你们见过,就是霍延。他的情况比较特殊……” 沈画有些困,但还是强撑着把霍延的情况说了一遍。 弟弟沈直知道霍延的身份,但父母这边还不知道呢,既然答应跟霍延交往,虽然现在还不到见家长的时候,可至少得交代一声,才是她的态度。 “你是说,那个在几年前国庆唱‘荣耀’的霍延?”沈彰惊了。 “就那个年年上春晚,高高的长得特别好看的,他唱的‘天籁’真是好听的很!”林凤雅也吃惊地说。 沈画想找自己微信里面的照片,但翻了一圈,竟然都没有正经照片。 算了,她上网去找。 “就是他!真是他啊!” 林凤雅和沈彰简直不敢相信。 沈画轻咳一声:“对,就是他。” “样子不一样啊!” 沈画:“给他化了妆,不然都不能在大街上出现。” “对对对,哎哟这可真是大明星的……” 林凤雅又激动地问动问西,沈画很有耐心地意义回答,不过她实在是累,坐了一会儿就犯困。 林凤雅赶忙又催她回屋休息,房间里装了空调,还都是新换的被子,肯定不冷。 沈画把装自己衣服用品的行李箱提上去,把另外两个行李箱留下来:“爸妈,这里好多东西,都是顾深霍延他们给我带的,你们整理一下吧。这烟这酒比较难得,给大舅拿去,他要自己用或者走礼都比较体面。这里的补品给外婆,燕窝给舅妈,还有化妆品给表妹……” “剩下的你们看着分吧。我去睡觉了。” “哎,哎。” 林凤雅没顾着东西,在沈画上去后,她忍不住拽着沈彰的胳膊:“画画她刚才,叫我……叫我……” “叫你妈。” 沈彰说。 林凤雅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都没想到,小时候一直都不曾改口的沈画,居然会在这么大的时候,再改口叫她妈。 老两口激动的不行,激动完了,就开始整理东西。 沈画回了房间,也没马上睡。 跟霍延视频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太困,就睡了,视频也没关……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视频通话时长3个小时。 沈画有些无语,给他发条信息:“昨晚我睡着了,你怎么也不关视频?” 霍延的视频很快打过来:“因为要第一个亲口跟你说新年快乐。” 沈画忍不住笑:“哦,现在已经早上了,那我肯定不是第一个亲口跟你说新年快乐的,怎么办?” 霍延:“你可以换一句。” 沈画挑眉:“换什么?换成……我好喜欢你呀,进宝同学?我这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霍延的脸顿时红了,绷着嘴点头:“是。” “骗鬼呢进宝同学,你不老实哦,你那亿万粉丝天天说喜欢你。” “我没听到,我只听到你。”他的眼神儿格外醉人,叫人情不自禁就要沉溺。 “画画,起床啦。” 林凤雅在楼下喊。 沈画笑:“我挂了啊。” 霍延:“好。” “虽然不是第一个了,还是要跟你说,有女朋友的进宝同学,新年快乐!” 这个春节,过得热闹无比。 互联网发达了,自媒体发达了,网络上那点儿事儿就跑不开。 以前的女明星沈恋只在粉圈内黑红,不出圈,而现在的沈画,可是大众出圈地红。 再加上中医方法对a猪瘟的防控已经推广开来,各种小道消息都说,这个防控方法是沈画参与了的! 别的东西,普通农民或许不懂,但是a猪瘟这个大家都太清楚不过了。 沈彰家那丫头,现在这么厉害了? 听说是成了什么研究员,参与到这课题中,甚至还成了海市大医院的医生,给领导看病,可真是了不得啊! 村里习俗,大年初一不去其他亲戚那边拜年,只在村里乡里乡亲,还有五服之内的同族之人,互相走动拜年,坐坐。 本来应该是各家小辈去往长辈那边。 沈画也就去了趟大伯家和二伯家,因为没结婚,还得了两个红包。 这边风俗就是,不结婚都是孩子,都得拿红包。 不管多少都是心意,沈画也不拒绝。 等她回到家,好家伙,自家院子里男男女女坐了一院子的人。村支书也在,还有不少村里有头脸的,上辈分的,都来了。 爸爸在招呼男的,林凤雅则在招呼女的。 照星哥和他新媳妇也在帮忙。 沈画一回来,一群人呼呼啦啦地站起来,都在跟她打招呼。 “咱们画丫头可真是出息了。上回老支书到镇上开会,镇长也在问。” “镇长算啥,县长都在问呢。” “咱画丫头现在的名声,可在整个阳江县都了不起呢。” “咱们沈庄的灵气儿都聚在画丫头一个人身上了,我就说,14岁就能考上名牌大学,这么些年也就咱画丫头一个。” 乡里乡亲的,吹捧起来那好听话真是一箩筐,说得沈画都不好意思了。 沈彰和林凤雅早知道会是这样,提前就已经准备了很多瓜子花生糖果,还买了好多橘子,就是为了过年有人来串门的时候待客。 可算是买着了,这么多人,准备得少点儿就得闹笑话了。 院子里闹哄哄的,大家一直坐到快中午才走。 下午又是一大帮。 沈画其实有些不耐烦应付的,不过一年也就这一回,再说了,她不在村里,不应付可以,但爸妈他们还要在村里。 村里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她把姿态放低点儿,和气一些,名声传出去好听是其次,主要是能叫爸妈他们好过一点,遇上什么事儿,谁都肯搭把手。 次日,按照风俗是走舅家,应该是小辈们去。 不过鉴于沈画明天初三就得走,林凤雅和沈彰一起跟着去,就当是提前回娘家了。 林凤雅这边的亲戚,沈画其实一直都是跟着沈直直接叫外公外婆,叫大舅小舅的,也不生疏。 大舅是县泌尿科的主任,早前林凤雅还想拖他给沈画安排一下进县医院,现在么,大舅跟沈画说话也是客气的很。 别人对沈画现在的情况或许还有些懵懂,只觉得上电视上报纸,县领导们也都上门,很厉害。 而同在医疗系统里的大舅林建行,比谁都明白沈画现如今的地位。 俩人聊了很多。 林建行感慨:“画画你这水平是真高,不服不行。” 沈画又给外公外婆都诊了脉。 二老身体都算康健,只是有些老年人的基础病无法避免。 “外婆咳得有点儿厉害,照这方子抓上三副,吃完就好。”沈画笑,“外婆喜欢吃炒花生是吧,以后改吃煮的好。” “行,听咱画画的。”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然而这饭还没吃完呢,外面就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画丫头在这不?我是她舅。她外婆不行了,这会儿已经送到县医院,县医院的医生们说情况严重的很,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外婆就想再见画丫头一面,跑到沈庄没找见人,说是来这儿了……” “画丫头啊,你赶紧去看看你外婆,再不去就见不着了啊。” 第72章 气死 柳家大舅这一路跑过来,可真是半点儿都不低调。 沈画春节回村的消息并未遮掩。 再加上大年初一串门,全村的人都来了,谁都知道她回家了,初二肯定也还没走。 消息要传到柳湾村太容易了。 在村里有时候就是这样,也不能说某些村民是恶意,但总归就是想看热闹的心思。 沈画现在不一般了,县上领导都亲自来家里慰问,话里话外都是在夸沈庄出了个好姑娘。 说村民们嫉妒吧,肯定是有点儿,说要害她,倒也不至于。 毕竟沈画现在出名了,还在海市大医院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村里谁不想着,以后万一家里人得了大病,需要去大医院,有个熟人总归比没有好吧。到底是一个村的,该帮肯定会帮。 其实细说起来还带着些炫耀的心理。 那柳家当年闺女抛夫弃女跑了,结果那柳家连这外孙女竟也不认了,甚至还闹到在镇上写断绝关系的说明书。 做人做事不是这么干的。 你柳家闺女跑了,本来就对不起这父女俩,你们柳家当外婆当舅舅的,不说非把闺女找回来吧,至少对这外孙女客气点儿,疼爱点儿吧。 但凡有点儿良心的家庭,在面对这样的外孙女时,都不会那么绝情,甚至当外婆的当舅舅的,还会因为觉得亏欠了孩子,就越发对孩子好的。 而到了柳家这边,真是绝了。 孩子才那么小一点儿,跌跌撞撞从沈庄跑去柳湾找妈妈,柳家狠心地把孩子丢外面,任凭孩子哭闹也不理。 那么小不点儿的娃娃,也真是万幸了才没被人贩子给抱走,不然才叫作孽呢。 而柳家,半点儿不心疼不说,可能是怕那父女俩再来纠缠,就闹到了村上,后来又闹到镇上。 因为画丫头一岁的时候在外婆家住过一年半载,柳家就跟沈彰要钱。 也不知道是真想要钱,还是就想找借口断了关系,断了父女俩的念想。 沈彰那时候也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大男人硬着口气借了钱,给了柳家,也签了说明,从此和柳宁欣一刀两断,娃归他一个人,跟柳湾柳家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俩人本来也没领证,这声明签了就算是离婚了,孩子归沈彰,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关系断的明明白白的。 早前些年,柳家人也没上过沈庄,没找过沈彰沈画父女,柳家那边呢,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钱,农村的老宅里里外外翻新盖了楼房,家里车也买了,还在镇上开了个小超市。 柳家人说是儿子在外打工挣钱,攒的资本,可实际上谁都知道,柳家老大游手好闲的,上哪儿挣钱? 人们表面上逢迎,背地里谁不说几句闲话。 无非就是说,柳家姑娘肯定找了个好人家,有钱的很,才能拉拔娘家。 人们都背地里说沈家那父女可怜哟。 说柳家人真是丧良心啊。 你闺女就算是想攀高枝,想高嫁,跟人家沈家好好说不成吗?非得弄这一出,抛夫弃女的名声自古以来都不好听。 后来柳家老婆子腿上烂,生疮,人们都说是坏良心的报应。 反正三天两头去医院,长年累月吃的药多的无数,还天天都得给自己打针,也还是治不好,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其实柳家老婆子的病就是糖尿病,说出来了人们也知道,但依旧不妨碍人们认为这是报应。 沈家也的确可怜。 沈彰一个人拉扯女儿到七八岁,才又结婚,又生了个儿子。 闺女也争气,14岁就考上大学,成了远近闻名的才女。 可没过几年,沈彰就出车祸差点儿丧命,这些年挣了点儿钱,全都有赔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现在总算苦尽甘来。 沈家闺女长本事了,又是参与人家教授课题,又是当大医院的医生,还上电视上报纸,县里领导啥的都来慰问。 大部分人可能搞不清楚沈画这到底是干啥的,但不妨碍他们通过县领导的态度,知道沈画现在是个能人。 再说也有聪明人,别的不说,只说沈画老师喻老那身份,可是被第一代亲口称为大国医的老中医! 喻老过世,7点新闻都发讣告,追悼会上领导们悼念喻老的画面,也上了当天7点新闻,新闻画面中甚至能看到沈画。 那谁都能上7点新闻的吗? 那谁都能叫领导们亲自去悼念、慰问的吗? 别的不说,就县上这些领导们,要是没啥机缘,一辈子都甭想亲自见到那些领导们一面。 可想而知沈家姑娘现在的能耐。 再看今年春节人家姑娘回来村上,带了多少好东西。 大年初一那天,听说去沈家串门的男的,小辈们一人一包软中华,长辈们都是黄金叶。 去的女的和小孩们,进口巧克力、糖,全都随便吃,走了还一人给抓一包。 谁不说人家处事大方? 村支书他老婆腿上一直不舒服,走路拎着腿,县医院市医院都检查过说没事儿,找不着毛病,可就是疼,不敢落地。 大年初一不好瞧病,那姑娘就说婶子辛苦,给婶子按按肩膀,这一按还没看出来啥,等村支书的老婆走的时候,人们一看,嘿,好了! 这可不就是神医么。 难怪人家小小年纪能在海市那大医院当医生,难怪能上电视。 也难怪有人会说,人家沈家姑娘现在可是能给大领导瞧病的。 十里八乡几百年才出这么一个能人。 村民们想炫耀的心理,其实可以理解。 尤其是再想起来小时候,柳湾柳家,对沈家这姑娘多绝情,人们心里就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柳湾那边打听沈画,这边的村民可不就是痛痛快快地说了。 肯定还要再加上几句阴阳怪气地嘲讽。 “你们当初死活不认这外孙女哦,谁能想到今天是不是?” “早看出来那画丫头是个有出息的,14岁就考上大学,这可不就是活脱脱的文曲星下凡?你们当年咋就走了那一步,硬生生把人往外推,再瞧瞧你家孙子孙女,就孙女上了个大专,孙子高中都没上完。” “文曲星下凡算啥,全国年年出多少高考状元,各个都是文曲星,人家画丫头是华佗在世才对,县领导都得巴结人家。你们家可真行,这样的亲外孙女都不要,这要搁别人家,得稀罕成啥样啊。” 于是就在村民们半炫耀半嘲讽的传话中,柳家人顺利找来林庄,找到沈画。 从柳家大舅进林庄村时,林庄的人就都知道了。 沈画的名气早就传开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林庄这儿因为林凤雅是沈画后妈,人们闲聊的时候就总爱问林家情况。 有人羡慕,说林凤雅也算是熬出头了,儿子凭着姐姐的关系出了国,姑娘也出息成这样,可算熬出来了。 又说林家肯定也都跟着沾光。 但也有那眼红的会说,谁知道人家姑娘认不认这门亲。 初二这天,不少人都等着看林家笑话。 直到沈画带着厚礼上门,算是亲自认下了林家这门亲戚。 林家也是挣足了面子,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村上人也只能酸溜溜地,面上谁也不敢乱说。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敢说自己永远不生病,林家老大是医生,还在县医院里,往常村上人去看病直接去找林家老大,都不用提前挂号。 现在又出了个外孙女沈画,是更厉害的医生,甭管心里怎么想,面上是肯定不愿意得罪。 这会儿柳湾那边,沈画的亲大舅找过来。 一进林庄,半个村子都知道了。 “当初那柳家办的不是人事儿,这会儿倒找上来了,也真是好意思。” “甭管咋说,那都是人家亲外婆家,真能不管?” “要不说那柳家人心毒,今儿初二上舅家,人家沈家姑娘正式来认亲,他们柳家人又跑出来搅合。” “也不能这么说吧,谁叫那柳家老婆子病的不是时候,大过年的住院,这一听人家姑娘回来,可不就找过来了么。” 林家这边。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院里院外,更是一大群人。 农村就这样,谁家有点事儿就能围一院子人,都是不请自来。 柳家大舅柳强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画丫头啊,你外婆真的不行了,就想再见你一面,说是不见着你,闭不上眼啊。” 沈画皱眉,指着林家外婆说:“我外婆好好在这儿坐着儿,你这大过年跑到人家家里,张口就咒人,哪儿来的规矩!” 林家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但有些话他们不好说。 林凤雅的婶子,为人灵活的很,一看沈画这么说,她就立马站出来:“就是,我老嫂子好端端坐着身体再好不过,大过年你进门就咒人,信不信立马把你赶出去?” 柳强盛一愣,“画丫头,你咋能这么说?柳湾那边才是你亲外婆啊!” 沈画笑了:“那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你忘了,你小时候在柳湾住过一年,这么小一点儿。”柳强盛着急忙慌地说,“你咋能连亲都不认咧?” 沈画不吭声。 林家婶子连忙说:“哎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亲哪是能乱认的?我们家画丫头现在出息了,按理说乡里乡亲们有什么事儿,只要不违反规定,画丫头肯定也愿意帮。可你这不能胡乱来认亲吧。” “怎么是胡乱认亲?我是画丫头亲大舅!画丫头亲妈是我妹妹。”柳强盛说。 沈彰脸色很是难看,他沉着脸说:“当年在镇上派出所,一切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跟……你妹妹,没有领证只办了酒,人家警察说我跟她那不算结婚,你们也说我们那不算结婚,说她给我生了画丫头,画丫头也在你家住了一年,只要给你们1800块钱,就算两清,我跟你妹妹分手,画丫头也归我,我们跟你们柳家从此再没有半点儿关系。” “你承不承认有这回事?” 村人都议论纷纷,对着柳强盛指指点点。 柳强盛也是臊得满脸通红:“以前是……是……” 沈彰:“是我要找老婆,画丫头要找妈妈,你们怕我们父女俩非要找人,纠缠不清,就索性到派出所告我们。你们做的对,我跟你妹妹没领证,的确不算结婚,也不该去骚扰你们。所以钱我也出了,声明书也签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这会儿又跑来认什么亲?” “还不是看画丫头出息了,又粘上来。” “真是没良心啊。” “啥丑事都干得出来。” 有些性子厉害的村民,还直接对着地上啐口唾沫。 柳强盛平时也不擅长撒泼打滚,又当了这么些年的小老板,怎么说也算有头有脸,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当面啐痰,还真是有些受不了。 “你们把我们想成啥人了?” 柳强盛说,“画丫头再出息,我这当舅的也只会替她高兴,认她又不是图她啥。就是说她外婆现在情况是真不好,老人家都快死了,想起当年的事儿就后悔,就想再见外孙女一面,别的我们啥都不要,不想认也行,就只叫画丫头去见见,行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沈画要是连去见老人最后一面都不肯,就显得太冷血了点。 沈彰看了闺女一眼,说道:“既然是去见老太太最后一面,成,画画,咱们一家都去,甭管以前咋样,哪怕就是乡里乡亲的,人快不行了想见见,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 沈画点头,看向林家大舅林建行:“爸妈,还有大舅舅妈,你们陪着我去吧。” “行。”林建行夫妻俩连忙点头。 林凤雅也忙点头。 看着沈画真的叫林凤雅妈,叫林家老大为大舅,当着周围那么多村民的面儿,柳强盛真觉得沈画这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不用看都知道,这村里人都在看他笑话呢。 画丫头现在这么出息,却是半点儿都不肯认他这亲舅舅,倒是对后妈娘家这边一口一个外婆一口一个大舅,叫得那么亲热。 要不了半天,这事儿就得传遍柳湾,再以画丫头如今在县里的名头,只怕是一个阳江县都要传遍。 他这亲外家亲舅家,可就真成笑话了。 一行人去了县医院。 到医院门口,就看到有人在边上站着观望,看到沈画他们下车,立刻就有人跑了进去。 大年初二,县医院难得冷清。 住院部这边也是没多少人。 大过年的,基本上能回家的都回家了,除非是真的离不开医院仪器的,就只能住院了,确实没多少人。 沈画他们才进医院大厅,正在等电梯呢,就有人匆忙走过来。 “这位是沈医生吧?” 有人笑着打招呼。 要来医院,林建行从家里拿了不少口罩,他当医生的还是比较注意这点,来的时候就叫大家都戴上。 不过人群中,哪怕是戴着口罩,沈画也实在是亮眼。 “林主任你也是,带沈医生来医院也不说一声。”那人笑道。 林建行连忙说:“黄院长您怎么还在医院?这大过年的,您这忙了一年,也就春节假期能休息两天。” 黄院长摆摆手:“习惯了习惯了。这不是听说沈医生要来,我这紧赶慢赶过来,咱们县医院这两年也发展的不错,可跟人家海一还是没有可比性,正好叫沈医生看看,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这架势,把沈画捧得够高的。 沈画连忙说:“黄院长,您这话可是说笑了。” 黄院长显然也不是真心求指导,不过是客套一番。 他比林建行更清楚,沈画的身份有多特殊。 她老师是喻老,即便被誉为大国手,可在很多人看来那也是中医,在西医上说不上话。但实际上喻老的影响力已经不仅是在医疗系统,更是在上层之中。 这个身份能接触到的,都是真正的大佬。 黄院长笑着说:“沈医生春节回来能待几天?抽个空给咱院中医科做个讲座?” 沈画摇头:“明天就得回海市。” 黄院长叹气:“那只能日后再说了,凑沈医生的时间。” 沈画点点头。 黄院长又说:“我听说,住院这位是沈医生的外婆?糖尿病已经很严重了呀,血糖控制的也不好,这次被紧急送到医院是出现了昏迷,我专门问了,咱院医生说老人情况很不好,高渗性昏迷,肾功能不全,心血管问题也很大,现在人抢救过来了,但后续治疗……很有压力啊。” 这是在变相告诉沈画,不好治,所以如果治不好人死了,也不能怪医院。 沈画点头:“非酮性高渗性昏迷发生几率较小,但一旦发生,死亡率极高,若病人身体情况差,确实很难救治。” 黄院长:“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一行人走到了病房门口。 黄院长说:“咱院的专家,最好的设备都在这儿了。老太太人是抢救过来,但治疗难度太大,我们还真不敢保证什么。” 沈画点头:“谁都没法保证的。” 黄院长点头。 可柳强盛的脸色却不大好,赶忙说道:“画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那是你亲外婆,你就算不肯认,可……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外婆去死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黄院长脸上的笑容也淡去。 沈彰脸色铁青,来之前还说什么都不求,只要带沈画过来给老太太看一眼,现在就又开始逼着沈画救人了! 这人还能不能要点脸。 门口的几位医生,眼神也一言难尽,大家心里都难免不舒服。 老太太已经抢救回来了,糖尿病高渗性昏迷,是很少见的并发症,一旦发生死亡率就非常高,他们大过年的,原本可以不必来的,接到医院的任务,又听说是沈医生的外婆,就都过来了。 可现在人是他们救回来的,家属却又对着沈医生叫救命,搞得他们大过年的跑来不是救人,而是来当屠夫的一样。 实在是叫人心寒。 林建行在医院工作这么久,最能明白其中关节。 他连忙说道:“咱院最顶尖的专家,都已经把老太太抢救回来了,你知道这有多难得吗?” 沈画也微微皱眉:“糖尿病高渗性昏迷,就算是在海一,也没有医生敢说百分百能抢救回来,也没人敢说能比咱院这几位专家做得更好。你们若是对治疗不满的话,大可以转院。” 这么一说,几位医生心里就舒服了,脸色也缓和不少。 不过看样子,沈医生跟她这位外婆舅舅家的关系,的确不怎么好啊。 其实想想也是,这关系换谁,都亲近不起来啊。 今天沈医生能来,都已经是大度了呢! 柳强盛一张脸涨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说咱们专家不好,我是想说……画画,你医术那么高明,能给你外婆治好吧?” 治好? 沈画笑了:“这世上恐怕没一个人敢说,能把老人的病治好。” 那几位专家也忍不住说:“你们家属,病人都得糖尿病这么多年,还一点儿知识都不懂吗?糖尿病只能控制,谁告诉你说能完全治好的?况且老人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控制都难,还说治好?” 柳强盛沉着脸不吭声。 就在这时,柳强盛的老婆也从楼梯那边打着电话走过来,一看这么多人,她连忙挂了电话快步跑过来。 “外甥女呢?哪个是……” 女人扑上来就想拉沈画的手。 被沈画躲开。 林凤雅赶紧挡在沈画面前:“别动手动脚的。” 女人柳眉一拧:“你?画丫头那后妈是吧,要不都说后妈没有好东西,我可是画丫头亲舅妈,我亲近外甥女怎么了,你挡什么挡?” 林凤雅气得脸通红。 沈画看向林建行的妻子,说道:“我舅妈在这儿,麻烦别乱认亲戚。不是说叫我来见老人最后一面吗?开门吧,我进去见完,还等着回去。” 柳家舅妈脸色立刻就变了:“画丫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现在出息了,亲外婆亲舅舅亲舅妈都不认了是吧。” 沈彰真要被气死:“是不是非要我把当初断绝关系的声明书给拿出来,叫大家都看看?当初我抱着画画去你们家找她妈,你们家所有人都说,我跟画画她妈没领证不算结婚,后来还逼着我到派出所写断绝关系声明书,现在还非要攀扯什么亲外婆亲舅舅,我告诉你们,画画从3岁起,就没妈没外婆没舅舅,啥都没有!” 沈彰实在是气炸了,嗓门儿也控制不住。 住院部其他病房里仅剩的几个病号,陪床的家属都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看热闹。 沈画面色淡淡的:“我爸说的对,我从3岁的时候,就没有外家了,到后来,我妈跟我爸结婚,林家就是我外婆家,这才是我大舅和舅妈。” 她一点儿不避讳跟林家的关系。 柳强盛和妻子屈秀梅也都被吓了一跳。 沈画又看着他们说:“到底还要不要看老人?不用看我们就回去了。” 柳强盛连忙说:“看,看……” 屈秀梅一脸憋屈,阴沉着脸跟进了病房。 病床上,老太太的情况着实不好,是昨天大年初一的时候就已经发病,赶紧送来医院抢救。 这会儿人已经清醒,能说话。 看到沈画,老太太眼里泪花就涌出来了。 柳强盛抹着眼泪:“妈,画丫头来看你来了。” 屈秀梅眼神一转,立刻说道:“妈,画丫头现在可出息着呢,都上电视,成大医院的医生了。就是咱们先前去住院的那个海市第一医院。可厉害着呢。我看你这病,画丫头肯定能治。” 说话之间,又有不少人围到病房内外。 “这就是画丫头?长这么大了,出息了,了不起啊。”有上了年纪的人说道。 “画丫头你可不能忘本,甭管咋说,这都是你亲外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以前都是不得已,到底血脉相连,这才是亲的。” “是啊画丫头,你外婆的病可指着你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 沈画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们。 屈秀梅在边上说:“这是你大外公,这是你三外公,这是你五外婆……都是咱一家的人,亲的不能再亲。” “画丫头啊,你身上流着的就是咱家的血,这亲的不能再亲,咋能不认呢?你看看你外婆都病成什么样子了,你咋忍心不管?” 沈画笑了。 这是真打算把她给绑在架子上了。 沈画道:“你们想叫我怎么管?” 屈秀梅眼睛一亮:“这简单啊,画画你不是大医院的医生吗?你外婆病成这样,小地方怎么治得了,医生水平都不行,得转去大医院啊!我看就海一就很好,以前也不知道你在海一,要不然上回就不出院了,这出院回来才几个月,就又病程这样。那边医院才靠谱。” “这么着,你叫海一的救护车过来接,把你外婆接过去住院,你上班肯定是没时间招呼,再给你外婆请个护工……” “老人家这岁数,这罪可遭大了,你这外孙女这么多年都没管过,现在可到你尽孝心的时候了。” “你不是一直想找你妈吗?我可跟你说,只要你好好照顾外婆,把你外婆病治好,你妈知道了还能不高兴?那一高兴了不就认你了?” 沈彰差点儿被气晕。 沈画深吸口气,缓缓说道:“外婆的情况这么严重……还是叫我先看看吧。” 沈画拿过了病例,仔细看。 沈彰沉着脸:“画画!” 沈画冲父亲微微摇头,沈彰紧抿着唇,憋着不吭声。 他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但他也不会拆女儿的台。 沈画在看了病例之后,就开始给老太太检查身体,把脉。 屈秀梅见沈画这么认真,心里大喜。 女孩子果然就是心软。 嘴上再怎么硬,一看到老人病成这样,就肯定会心软,会不忍心的。再怎么说都是亲外婆,血脉相连,她要是不救,那日后想起来不得愧疚终生啊! 屈秀梅笑着说:“这就对了,咱家画丫头就是善良,这是你亲外婆,你要不好好尽心,日后想起来心里不亏得慌吗?现在尽了心,等老人百年之后你心里也不会觉得亏欠。再说了,你妈看了也开心不是?” 沈画没吭声。 但一大群人都在顺着屈秀梅的话说。 话里话外就是血脉亲缘孝道…… 沈画在给老太太检查完了之后,看向老太太:“您觉得呢?” 老太太看着沈画,眼球已经有些浑浊,她眼中带着愧疚:“画丫头,算是外婆求求你,外婆这会儿还死不得。你小舅坐牢还没出来,你小舅妈跟人跑了,你表哥还没结婚,你表姐也还没工作……我这闭不上眼啊。画丫头,外婆知道你最孝顺,你救救外婆……” 黄院长和那一群医生,简直叹为观止。 沈医生是很厉害。 是他们这些医生这辈子恐怕都达不到的高度。 但问题是,再厉害,也得合乎情理啊。 老太太病成这个样子,你非叫沈医生救你,治好,这已经不是在强人所难了,这是异想天开! 几个医生忍不住说:“别说是在咱们县医院了,就是去海市去京市打听打听,这种程度的有能治好的吗?” 边上其他病房的一个女家属也叹了口气:“我们就是从京市回来的,最好的医院,也没办法,只能叫回来进行常规治疗……” 女家属说着就掉眼泪:“我婆婆恁好的人,谁能想着一个糖尿病,稍微不注意,发展起来就能要了人的命。早知道……早知道我们两口子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耽误她的病。我可真是要后悔一辈子……” 屈秀梅却说:“哪里会没治了,肯定有得治。治不好那是医生不行,一个糖尿病还能要人命不成?” “你这大嫂胡搅蛮缠,你去打听打听,这糖尿病发展到后期,肾都坏了,心脑血管也都坏了,那人还咋活下去?” 甭管别人怎么说,屈秀梅就是不信。 她看向沈画。 沈画说:“老太太现在的情况的确很严重,老太太自己的意愿也是想活,你们家属的意见呢?救的话,可能要付出很大代价。” 屈秀梅和柳强盛对视一眼,连忙说:“付出在大代价也得救!画丫头,你把你外婆转到海一,咱这儿条件不行,医生也是真不行,就会说治不了。” 沈画点点头:“你们要是全都同意救治的话,那我可以帮忙转到海一院。” 屈秀梅大喜:“真的?哎呀画丫头就是善良!就是不忘本!我就说,咱画丫头心软的很。” 沈彰的眉头已经拧死。 周围的医生们,简直无语地看着沈画。 这位沈医生,医术可以,但脑子只怕不太清楚哟。 沈画:“别急,我还没说完。老太太的情况非常严重,你们应该知道的。我也不是神仙,救她也不是嘴上说救,就能救的。” 屈秀梅迟疑了一下:“咋,还要啥?要钱?钱不是问题,只要给你妈打电话,多少钱她肯定都管。你妈说过,只要你外婆还活着,多少钱她都管。” 沈画挑眉。 原来是这样。 只要老太太活着,她的那位亲妈要多少钱就会给多少钱,难怪这位舅舅和舅妈舍不得老太太死,也难怪老太太自己也舍不得死。 沈画:“钱的问题只是其一,最重要的问题是,肾脏。老太太的血糖我可以控制住,心脑血管方面,那些血栓暂时也不会危及生命,最重要的就是肾。可以说现在不是糖尿病的问题,是肾衰竭的问题。老太太的肾已经坏了,她现在的心脑血管太脆弱,撑不住透析,必须尽快换肾。换肾之后,老太太应该还能再多活上十来年,不成问题。” 屈秀梅心里一梗:“换肾?那……那在哪儿换?” 沈画:“海一有做肾移植手术的资质,我可以联系给你们插队。” “那……那就做?”屈秀梅说,“手术费跟你妈要。” 沈画:“你们同意的话,就让所有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都来做配型吧,谁配型成功,捐个肾给老人,老人这条命暂时就算保下来了。” 屈秀梅和柳强盛懵了:“咋……咋还要咱们配型?不能找其他肾吗?” 沈画:“亲属之间配型比较容易成功,等外面的肾源,最长的已经等了好几年,都很难碰到。老太太根本等不起,她这情况,我最多只能拖上一周。一周之内不做手术,那……我就也没办法了。” 柳强盛和屈秀梅脸色变了。 沈画淡淡地说:“人只有一个肾也能活的,捐肾不会要你们的命,只不过以后可能会干不了体力活,会比较容易疲惫,抵抗力也会下降,吃东西也得注意点,不能多吃多喝,避免加重肾脏负担,也要定期检查,毕竟只有一个肾脏了,万一保养不好,肾脏负担太重,很容易导致肾衰竭,到时候要是没人给你捐肾,那就……” 她越说,柳强盛和屈秀梅的脸色越难看。 “这,也不一定配得上啊。”柳强盛说。 沈画:“配不上那就没办法了。” 屈秀梅咬牙:“画丫头你是不是不想治,故意说这话来推辞的!” 沈画:“不管你们谁能配型成功,我马上帮你们联系海一,给你们做移植手术,保证能救活老人的命。” 屈秀梅脸色变来变去。 沈画说:“亲属之间配型成功的几率很高,柳家那么多人,总有能配上的。还是说,你们不想配也不想捐?” 屈秀梅:“这……” 柳强盛蹲在墙角,抓着自己的脑袋,低着头不吭声。 沈彰忍不住冷笑一声:“本来只说要让画画来见一面,来了就又逼着画画救人,谁不知道老太太的是绝症。行,画画心善,答应给你们想办法,既然你们都这么孝顺,这么想救人,赶紧去抽血配型啊,看看谁能配得上,给老太太捐个肾不就行了?又没要你们的命。” 屈秀梅:“我这跟老太太没血缘关系,怕是……” 沈画:“我们国家规定,活体器官捐献,要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夫妻之间要结婚三年以上,或者是其他能证明亲戚关系的。您,也是可以合法捐献的亲属。配型成功率低,不代表配型不能成功。完全可以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屈秀梅脸白了,支支吾吾地:“你说这少了个肾,不能干体力活,我这身体本来也不好,家里活也都指着我干,这……” 柳强盛:“你整天就看个门收钱,干啥体力活?进货查货送货还不是我,我要是啥都干不成了,我看你那店就甭开了,一家子都喝西北风去吧。” 推来推去,没个干脆话。 沈画又看向门口那所谓一大家的大外公三外公五外婆之类的,说道:“法律规定只要能证明亲属关系,就可以捐献,要不你们也都配个型?人多成功可能性也高嘛。看看你们谁要是配成功了,给老人捐个肾?刚才不说都是一家的,你们总不能对老人见死不救吧。” 门口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是你们家事,我们跟你们……这都快出五服了……” “早就出五服了……我家还有点事儿,先走了啊。” “我家亲戚都没招呼……” 呼呼啦啦的,门口柳湾村那些所谓的“一家”的人,全都走了个没影。 沈画看向柳强盛和屈秀梅:“救还是不救,你们商量着办,尽快,老人撑不住了。” 柳强盛夫妻俩的脸色不能更难看了,柳强盛拉了屈秀梅一下,屈秀梅猛地拽走自己的袖子,狠狠地瞪了柳强盛一眼:“反正我不捐,你也不准捐,俊豪和婷婷还都没结婚,那是你亲儿子亲闺女,你忍心叫他们割肾?” 柳强盛抱头:“那咋办?” 屈秀梅咬牙:“问你妹妹,叫她来管,她不是说回来了吗?” 沈画微微挑眉。 这时,门口刚才那位女家属,热不住说:“医生啊,你说捐个肾就能救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沈画挑眉:“具体要看个人情况。” “那……那能不能去看看我婆婆?真要是捐个肾能救她,我们全家都愿意!捐谁的都行!”那女人说道。 屈秀梅脸色更难看了。 病床上的老太太,听了这么一场闹剧,混沌的眼球,却干涩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沈画想了一下,跟柳强盛说:“我去给这位老太太看看,你们好好考虑,我时间不多。” 黄院长和医院的几位专家都忍不住跟上:“沈医生,老太太的情况,肾移植手术只怕风险也很高。” 沈画点头:“对,风险是很高,不过我有把握稳定情况,海一肾移植方面的医生水平也都很高,能最大限度确保手术成功。” 黄院长叹了口气:“这算是另辟蹊径,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那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把沈画带到他们病房,病床上的老太太,跟沈画外婆的情况非常相似。 不同的是,这位老太太的儿媳妇是真心实意在伺候,也是真心实意想让老太太好。 沈画在给老太太做了检查之后,说道:“你家老人情况不一样,目前甚至没有做手术的条件。” 女人有些失望:“那就没办法了吗?”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可能要花费很大,治疗过程也会很漫长,你们能接受吗?” “能能。只要能治!”女人赶紧说。 沈画点点头:“这样的话,你们这两天就想办法把老太太转到海市,海一肯定不会收治,你们去也排不上,你们去喻和堂,看中医。” 女人一愣:“看中医?” 沈画点头:“我勉强试试。” 女人还没搞明白,边上的黄院长却是赶紧说道:“还不快谢谢沈医生!沈医生出手,多少人想都想不来。” 女人赶紧就道谢。 沈画:“不用谢我。你们好好准备,到海市的话,在喻和堂那边的花费很高,且不能报销,还有你们一家吃住,都要考虑在内。单纯治疗的话,花费大概会在十万以上。” “只要有希望,我们就想试试!”女人哭着说。 她又立马打电话,激动得不行:“川,你快来医院,我跟你说,咱妈有救了……” 沈画给了女人喻和堂那边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离开了。 其中一个医生,是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他留下来低声跟这个女人说:“你这算是走运了,那位敢叫你去,就说明有把握!你可别看她年轻就不把她当回事。” 女人赶忙说:“那肯定不会。” 医生点点头:“恐怕也是觉得你们真孝顺……” 像这边这样真正纯孝的人,好像到哪儿办事儿都能说动人,实际上,只不过是他们这份心,确实打动人罢了。 而绝大多数人,都会被这样的心所打动。 沈画他们回到柳家病房时,病房里正在吵闹。 “那捐个肾能是说着玩的吗?” “你说捐就捐,你捐啊。你有钱,以后就算身体出问题也能治,你哥跟我们捐了,以后有个什么毛病,那不只能等死了?” 屈秀梅的声音尖锐至极。 就在病房里,就当着病床上老太太的面,大呼小叫,根本没想过老太太听着会是什么心情。 “我现在怀孕,不方便,妈根本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一个温温柔柔,却带着冷意的声音。 沈画和沈彰都站住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而在看到病房内站的人时,林凤雅的脸色也是一白。 那就是柳宁欣啊,沈画的亲妈。 真……漂亮。 一点儿都不像是四十多的女人,衣着打扮,气质,就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再看看自己,就是一个乡下人…… 林凤雅忍不住看向沈彰。 果然,沈彰也在看柳宁欣。 林凤雅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屈秀梅见沈画他们回来,心里正恼火着呢。 “反正我们不捐,柳宁欣你也少在这儿装模作样,整天就会嘴上说着孝顺,真孝顺的话,早把妈也接过去港岛住了吧,妈要是跟你去港岛,有大别墅住着,有佣人伺候着,每个月去医院检查,哪儿还能成现在这样?” 屈秀梅越说越起劲:“我看你就是假孝顺。你以为每个月寄回来那点儿钱够干什么?这么一大家人吃吃喝喝,哪样不要钱?你在港岛当阔太太,随便一件珠宝都几百万,每回往家里寄十万八万,都得求你。” “我看你是当阔太太当得忘本了,记不住当初你都干了什么丑事,没家里人给你遮掩,人家港岛老板能要你?” 柳宁欣气得脸发青,纤瘦的身子几乎站不住。 “你……” 柳宁欣指着屈秀梅,手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对上屈秀梅这种泼妇,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屈秀梅又得意地看向沈彰和沈画:“亏得当初她不要你们父女俩,要不然啊,还不得作死你们,那绿帽子不送得你一顶又一顶,一辈子都戴不完。” “够了!” 柳宁欣脸色惨白,咬着牙说:“屈秀梅你别忘了,这些年给的钱,我可都留有记录。信不信我能打官司,叫你们把这些年拿的钱全都给我吐出来!” 屈秀梅眼睛瞬间瞪大:“你想得美,评啥理?那钱是你孝敬你妈你哥的!” 柳宁欣冷声说:“那钱可以是孝敬,也可以是敲诈勒索,看你想是哪种。” 屈秀梅顿时憋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地看向柳强盛:“死人啊,你说句话!就瞅着你妹妹欺负我!” 柳强盛坐在老太太病床边上,低着头唉声叹气,却是一言不发。 柳宁欣看了一眼门口的沈彰和沈画,眼神格外复杂,但最终她还是说:“画……画,你一定救救你外婆……” 沈画的目光极其淡漠,从柳宁欣的脸上掠过,看向病房内老太太的心电监护仪。 “谁把心电监护仪关了?”她问。 柳宁欣、屈秀梅和柳强盛都愣了一下。 柳宁欣立刻回头,果然,原本显示着老太太身体情况的心电监护仪,这会儿屏幕一片漆黑,再看,插头竟然不知道被谁给拔掉了。 柳宁欣立刻快步走到病床边上,看病床上的老太太。 柳强盛和屈秀梅也连忙趴在床边看老人。 病床上,老太太两眼瞪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妈——” 柳强盛惨叫起来。 屈秀梅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心里猛然一惊,可是再一看柳强盛和柳宁欣,屈秀梅直接扑倒在老太太身上,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妈啊,你是被你闺女给活活气死的哟,妈你这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啊……” 柳宁欣脸色惨白如纸,扶着病床摇摇欲坠。 第73章 软吗 屈秀梅一阵干嚎。 那哭声震天,一栋楼都听得清楚。 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医院怎么搞的!谁把监控器的插头给拔了!我可怜的亲妈啊,什么时候没了都没人知道啊!” 屈秀梅坐在地上哭嚎。 柳强盛也指着医院的人暴跳如雷:“你们害死我妈,我叫你们偿命!小妹,绝对不能放过他们,黑心医院,就是黑心医院!你们肯定都是一伙的。” “还有你,死丫头你就是不想救你外婆,就伙同医院,故意害你外婆的命,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屈秀梅嚎啕大哭:“你们医院必须给个说法,这事儿没完,老太太不能白死。小妹你看看,早叫你把妈接走去大城市大医院,你要早听我说的,也不会白白害了妈的命啊。” “还有你生的这是个什么东西,这么些年都不说来看看她亲外婆,现在出息了更是不把她外家放在眼里,亲外婆病了叫她,她都推三阻四不肯来,来了也不肯好好给她外婆看。这种狼心狗肺不孝顺的东西,你当年生下她就该把她掐死啊。” 沈画面无表情。 沈彰气得发抖。 林凤雅一咬牙,冲上去,“啪”得一声,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屈秀梅脸上。 林凤雅是干惯了农活的人,手上力气大,而屈秀梅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就收个钱也不干什么活,又胖又虚,拿禁得住林凤雅这用尽全力的一巴掌。 屈秀梅被一个趔趄,捂着脸不敢置信,哭嚎声也停了一秒钟。 但紧接着响起的就是更大的哭嚎声。 被打了哪能服气,屈秀梅鬼哭狼嚎地冲上来要厮打林凤雅,还叫着她男人一起:“你是死人是不是,瞅着人家欺负我!” 林凤雅刚才那一手太快,这会儿见屈秀梅扑上来,沈彰赶紧挡在前面,抗住屈秀梅的厮打。 保安也来了。 黄院长立刻说:“赶紧把人给拉开,报警了吗?快报警!” 柳宁欣脸色蜡白,捂着肚子摇摇欲坠。 大年初二,所有人都进派出所。 就连县领导都有所耳闻,因为还涉及到一条人命,跟医院有关,所以上头还是很重视的,抽调了得力干警参与调查。 案情其实很简单。 其他都是细枝末节的,老太太是怎么死的,才是关键。 柳宁欣拒绝跟警方沟通,要求让自己的律师过来处理此事,律师要求给老太太做医疗事故鉴定,看老太太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而警方也已经初步调查取证完毕。 医院的这些重症病房和走廊上都有监控,铁证如山。 “老太太送进医院的第一个晚上,柳强盛和屈秀梅都在医院守着,屈秀梅在不断地给柳宁欣打电话,问柳宁欣什么时候能回来,回来晚了说不定就见不着老太太最后一面了。” “柳强盛在拿着手机刷短视频。期间医护人员进来挪动老太太,把心电监护仪也给挪动了一下,注意柳强盛跟护士的对话。” “这个插头拔了也还有电?”柳强盛是这么问的。 护士回答:“对,有电池,不过咱们医院的设备年代久,电池老化撑不了多长时间,平时都是插电用。” 警察说:“柳强盛这个时候听了也没觉得什么。之后护士又交代了一下家属陪床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已经很晚了。柳强盛还在拿手机刷短视频,结果这个时候,看,他开始找东西了……他从包里拿出了充电器,找了一圈,没在病房内找到能用的插头,墙边那个试了试应该是没电。” “这个时候,柳强盛看向了老太太的监护仪。再往下看。” “柳强盛把监护仪插头拔了,他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拔下来的时候还对着监护仪看了下,见监护仪正常运转,他就丢下插头不管了,插上充电器开始冲手机。” “后面到早上了,医护人员过来查房的时候,护士看到了,护士把插头又给插上了。” “但是后来,柳强盛又把插头给拔了,还是给手机充电。” “最后,护士又把插头给插上,还说了留在病房的屈秀梅两句,屈秀梅还跟护士吵了几句嘴。但这个时候,插头还是插着的。” “护士走后,来的这个女孩儿是柳婷婷,老太太的孙女,柳强盛和屈秀梅的女儿。柳婷婷一进病房就拿着手机看直播。” “这看了一个多小时,手机也没电了。柳婷婷也是到处找充电的地方,她说要出去护士站充电,屈秀梅在说她,女孩儿不愿意,最终也没出去留在病房。” “大家再看,屈秀梅指着监护仪和其他设备所用的插座在跟女儿说话,果然,接下来柳婷婷的动作跟柳强盛一样,也是拔了插头给手机充电。” “我们统计了一下,从柳强盛第一次拔下插头开始,中间护士又插了几次,算下来,监护仪在这段时间内总共充电时间只有一小时零23分钟,期间还反复插拔,设备电池本来就已经老化,又这样反复插拔,监控仪电力严重不足。” “在柳婷婷充完电后,接了个电话就要走,插头也没给插上,护士过来又一次把插头给插上了。” “最后一次,是在沈医生提出要给老太太进行肾移植,让柳强盛和屈秀梅考虑一下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柳强盛夫妻俩在病房里商量争吵,柳强盛被电线给绊倒,恼怒烦躁地把电线踢开,把插头也给踢掉了。” “在后来,柳宁欣来了,他们一家人开始争吵。这个时候监护仪是有报警的,但他们只顾争吵,情绪激烈,谁都没有注意到。” “沈医生他们重新回来的时候,监控仪画面早黑了,老太太也早就不行了。” 整个过程事实非常清楚。 但家属那边要求给老太太做医疗鉴定,那就做吧。 从派出所出来,沈画很抱歉地跟黄院长说:“黄院长,真是不好意思了。” 黄院长摆摆手:“这谁还能没两件糟心事。沈医生也放心,这件事情事实清楚,这老太太生养儿女一辈子,到头来没一个真正孝顺的。但凡这些个子女顾忌老太太一点儿,都不会在老太太病床面前这么吵,活生生地把老太太给气死啊。” 林建行也连忙说:“可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老太太都病成那样了,不说关心老太太,一会儿吵这个一会儿争那个,什么都想往别人头上推,老太太只怕也是做了孽,才遭此报应。” 收治老太太的主治医生也说:“老太太情况这么危重,我们勉强把人抢救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谁都不敢提出治疗方案,沈医生到底是心善,不计前嫌,还给老太太想出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治疗方案,真可谓是仁至义尽。这老太太,没死在病上,到死在儿女手上,死了眼睛都闭不上,也挺可怜的。”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这事儿,就是柳家子女不孝,活生生气死老太太的,跟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 沈画叹了口气:“医院又要麻烦了,他们肯定会胡搅蛮缠地怪医院。在很多时候,医院解决医闹的方式都是私下和解,医院赔点钱算了,可这并不是解决医闹最好的办法,反而会滋生出更多医闹。” 林建行也点头:“医院是想着人家亲人出事了,甭管医院有没有错,多少都要承担一点责任,实际上就是纵容了医闹。现在最多的其实不是家属医闹,是职业医闹,就是抓住医院不想闹大不想惹麻烦的心理,讹钱。最猖狂的是,那些职业医闹半点儿都不避讳,就守在医院外面,哪家的病人死了,立马就凑上去问需不需要医闹,简直猖狂至极!” 沈画点头:“所以这种方法不对,谁的错谁应该承担责任,应该是明明白白的。死者家属不是请求做医疗事故鉴定了么,那就凭结果说话。” 黄院长点头:“医院也气啊,有时候的确是医院医护人员或者是设备出错,有时候也确实跟医院无关,但任何时候不管怎么样,只要死者家属一闹,再往网上一放,那些博眼球的网络媒体再添油加醋一番……医院就很被动了。” “地方上也怕闹大了难听,就责令医院尽快解决。赔钱,当然是最快的,走法律程序的话……医院真耗不起,等走完法律程序,网友舆论都已经给医院定性了。谁还有空看法院怎么判的。”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网络上没有任何一个辟谣的声明或消息,热度能高过造谣的。 沈画明白黄院长的意思。 她说:“这件事情最后肯定还会牵涉到我,医院方面可能会承受一些攻击,我先跟跟黄院长说声抱歉,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黄院长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沈画承他的情,见沈画懂了,他也就不会再继续多说,那样只会让人觉得他在要挟。 黄院长立刻就转移了话题,开始跟沈画讨论医疗上的事情。 从医院这边离开,又跟林家大舅道别,让他们回去告诉林家外公外婆,没什么事情,不需要太担心。 林家这边也不傻。 林建行和妻子回了林家之后,立马就把医院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村里好多人,大家都看到那位出息的沈家姑娘,去见人家亲外婆了,虽然也带了林家人过去,但人家到底是血脉至亲啊,就算人家真的两边都认,林家还能咋地? 所以村里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八卦呢。 林建行和妻子回村的时候,也没遮遮掩掩,反倒是大大方方地说,没事儿了去家里坐坐。 就算他们不说,去林家串门的人都不会少,他们这么一说,去的人就更多了。 林建行和妻子两人,把医院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从一开始柳强盛说只是叫沈画过去见一面,到去了医院就变脸,非要沈画救柳家外婆,还要沈画把人给带到海市去住院…… 人们都忍不住说,这也太得寸进尺了。 尤其是林建行着重强调了,柳家外婆的病非常非常严重,同一层楼的其他病房还有类似病例,在京市大医院都没治好,让回来保守治疗,其实就是等死呢。 沈家丫头心善,到底还是给柳家外婆检查了,还敢打包票说只要肾移植,就能叫柳家外婆多活几年。 可一开始口口声声说孝顺老人的儿子儿媳,一听说要配型捐肾,每一个答应的,各个推诿,就在病房当着老太太的面就吵起来了。 村民们也议论纷纷。 “现在能有几个真正的孝子?爹妈给儿捐肾眼睛都不眨一下,还生怕配不上,反过来就是千难万难。” 林建行的妻子立刻说:“那可不一定。就同一层刚才说那个从京市大医院回来的,跟柳家老太一样的病,都严重的很,人家一听咱家画画说捐肾还能治,立马就求着画画去给她们家老太太看!” “真有这事儿?”村民也惊讶。 林建行妻子连忙说:“那还能有假?你们去打听打听,现在一个医院都知道了。求这画画去看的还是那家的儿媳妇,说只要能治那老太,别说捐肾了,干啥都行。” “那沈医生给人家看了吗?” “看了,咋能没看。画画那丫头心善,再加上人家那儿媳妇是真真的想治好婆婆,画画也不忍心拒绝就去看了。两个老太的情况差不多,画画说可以试试,但不保证成功,有可能到了海市花了几十万也不一定能成,但有一线希望。人家半点儿都没犹豫,那儿媳妇直接给男人打电话,说叫男人马上来,想办法把老太转到海市去。” “那老太可是集福了。”村人都十分感慨。 林建行妻子又把沈画看完这个完全不认识的老太之后,回到柳家老太病房时,柳家兄妹嫂子正在吵吵的事儿说了一遍。 “柳家那些个孝子孝女孝媳,还只顾着吵呢,柳家老太人都给气没了他们都没发现。”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人没了?” “可不是没了吗?活生生气没的,眼瞪得大大的,眼都没闭上。” 接着,又把柳强盛他们是怎么不顾护士交代,三番两次把监护器的插头给拔掉,后来争吵的时候把监护仪报警声都给遮住…… 最终叫柳家老太太死不瞑目。 林建行只是偶尔加几句说明感慨的话,他妻子把全过程给好好地复述了一遍。 太戏剧化了。 家里那么有钱,有个嫁到港岛每年往家里寄多少万的闺女,现在还有个出息得不得了的外孙女,那老太不擎等着享福。 可最后竟然活生生地被气死。 死都没人知道,连抢救都不用抢救。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村人们的八卦心理得到满足,一个个听得心满意足之后就各自散了回家,回家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这八卦一传十十传百…… 沈家那边也是一样。 沈画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县医院发生的事儿,一个村子都知道了。 回家的一路上,村里人都在打招呼。 “画丫头你可别难过,他们柳家那是丧了良心,这是报应啊。” “是啊画丫头,这人不得不信报应这回事……” 回到家。 沈画其实心情没什么波动。 跟柳家那帮人置气,犯不着。 但显然沈彰和林凤雅都气得不行,俩人血压还都有些高。 沈画:“爸妈,你们过完年跟我去海市住段时间吧。我让朋友帮我看了房子,过完年上班就能办手续。够大,你们过去住。” 沈彰大吃一惊:“你哪儿来的钱买房?” 沈画:“老师把喻和堂的股份给了我一部分,分红就不少,还有别的……总之,钱够用。” 沈彰和林凤雅还是很不可思议。 “海市的房价那么高,喻老给你多少股份啊,分红就这么多……拿喻老这么多钱……这……” 沈画也没迟疑:“老师的资产基本都在我这儿。喻和堂的股份和分红是点名给我的,老师其他的资产,本来是要捐,但后来听说我想开医院,老师就都留下了,毕竟现在找靠谱的慈善机构也比较困难,很难监督善款去向。” “你还要开医院?”沈彰大吃一惊。 沈画:“日后再说。所以过完年,我先回海市,你们收拾一下,把猪场转给照星哥他们吧,别的也没什么。” “可……”沈彰迟疑着。 林凤雅也说:“我们去海市做什么呢?什么都不会,去了就闲住着啊?给你增加负担不说,我们也成废人了一样,靠你养着。” 沈画:“可以看看做点什么生意,大城市机会多,你们考察一下,做点感兴趣的生意也行呀,以后小直也没多少机会回村上住,过年过节的忙起来也没时间回去,你们要是住海市的话,就做什么都方便。” 沈彰和林凤雅对视一眼:“那……我们再想想。” 一家人正说话呢,大伯大娘那边叫吃饭:“画画明天就要走,我们就寻思着,晚上咱们一大家的一起吃顿饭,你们白天忙了一天,也没空做饭吧,甭做了,都准备好了。” 吃饭的时候,大伯就在说:“柳家那事儿咱们都听说了,咱家好不容易出个出息人,可不能叫他们坏了名声。” “本来就是那柳湾的狠心歹毒,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他们那样的。” “老支书待会儿也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画画的名声不能叫他们给败坏了,咱画画以后可是要跟她老师一样当大国医的!” “彰娃啊,当年你跟画画她亲妈的事儿,恐怕又得旧事重提,戳了你心窝子,你也甭生气,不旧事重提,都当时你和画画没良心呢。” 沈彰点头:“没啥戳心窝的,都是事实。本来想着她是女的我是男的,不怕坏名声,可现在牵涉到画画……别人怎么给我扣屎盆子都没事,不能给咱画画身上泼脏水。” “就是这个理。” 吃过饭,村支书和他老婆也过来了,另外还有不少村上德高望重的都过来吗,就是专门为了商量这事儿。 “这事儿是彰娃家的事儿,但也是咱们村上的事儿。” “咱村上出了个画丫头,那可真是多少年都挣不来的出息。画丫头好了,在大城市大医院立住脚,咱村上谁有个要命的病,她能不帮忙? “可要是画丫头的名声坏了,她在大城市大医院还能站住脚?病人们还敢相信她?” “就不说别的,画丫头当的是医生,干的是治病救人的好事,集的是功德。她名声好,日后咱庄上的人甭管到哪儿,一说是画丫头一个庄上的,人不都得高看咱一眼?有些可能难办的事儿,人家就给通融了。” “画丫头本事越大,名气越大,咱庄上就能跟着沾光越多。” “这是从大家自身上考虑。再说别的,彰娃当年跟柳湾那姑娘的事儿,咱庄上谁不知道?拍着良心说,也不怨彰娃吧。” “没道理现在,还要因为当年的事儿再来抹黑彰娃跟画丫头。” “再有今儿医院的事儿,那柳湾老太的死,纯粹就是他们自家人给气的,又是找医院麻烦,又嚷嚷着说画丫头见死不救,他们那家人都坏到根子里了。” “这甭管从哪儿说,都不得有人说咱画丫头一句坏话。” 一群人算是定下这个基调了。 老实说,沈画心里是有些触动的。 本来压根儿就没想过村上人会帮她说什么,她早就习惯被黑。 这次的事情她也不怕闹大,闹大了无非就是再给她一次宣扬中医的机会,虽然她现在热度已经够高了。 不过,肯定会有无数早就看她不顺眼的,趁机浑水摸鱼。 她不在乎。 但现在,看着村上人这么齐心协力地说要维护她的名声…… 她还是真心感谢。 明天就要走,还得回家收拾一下东西,这边聊完就散场了。 回到家,沈画在楼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是找个空给霍延打电话。 白天霍延给她发视频她都没接,发信息她也只是简短地回了,这人肯定又得疑神疑鬼地担心了。 沈画在楼上,楼下也是络绎不绝地有人来。 有的提着点干菜蘑菇,有的提着自家打的红薯粉,还有的带的是自家在山上采的野山茶…… 都说也没啥稀罕东西,这些给画丫头带到城里去,就算自己不吃,分给医院同事们也行。 这些山货在城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沈彰和林凤雅也没拒绝,一一收下留人坐下说会儿话。 沈画打霍延第一遍视频电话,没打通。 她正迟疑着呢,霍延给她打回来了。 视频中,霍延坐在沙发上,背后是白墙:“画画你总算忙完了?” 沈画:“你在哪儿呢?” 霍延:“在……家里。你明天回海市?机票订了吗?” 沈画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明天初三,动车不太拥挤,我订了动车票,比较方便一点。坐飞机还得转车。” 霍延:“哦。” 沈画:“你呢?今天做什么了?” 霍延盯着手机屏幕:“想你。” 沈画老脸一热,刚想说什么,忽然皱眉,仔细看着霍延视频中露出来的窗帘一角。 “进宝,你到底在哪儿呢?” “……” “你在金鹿岭别墅。”沈画肯定地说。 霍延轻咳一声:“你怎么发现的?” 沈画瞪他:“窗帘。我又不是没去过你那别墅。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 沈画无奈:“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跑来干什么?” 霍延眨眼:“我说想你了,家里人就说让我来找你。” “……你家里人叫你来的?” “嗯。” 这理由很强大。 来都来了。 沈画叹气:“那你……” “画画,饿了。”霍延低声说,“别墅这边没工作人员,物业也没什么东西,冰箱里只有一包速冻饺子,好像快过期了……” 沈画扶额:“所以呢?” 霍延抿唇:“没关系,我吃点饺子就行,明天我们一起回海市。” 沈画真拿他没办法:“我骑电瓶车去接你。” 半小时后。 沈画带着霍延,和他非要拖过来的行李箱,站在自家屋里。 再次见霍延,沈彰和林凤雅都有些放不开。 之前在海市见过,但那时候不知道霍延是那个大明星啊! 尤其是这会儿霍延没戴面具,就是他本尊的脸,视觉冲击力更强,沈彰和林凤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叔叔阿姨,抱歉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们了。” 进宝同学乖巧地说。 林凤雅真是越看越激动,听说霍延没吃饭,赶忙让他坐,她拽着沈画去厨房忙了:“画画,这个……这个……”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霍延。 要是别人,女儿的男朋友,她就直接称呼小霍或者小延了,可对着霍延,她实在是叫不出来。 沈画叹气:“你叫他晋安,他家里都叫他这个名字。” “行行,晋安。”林凤雅连忙说,“晋安喜欢吃什么?这好不容易来一趟,给他做点顺口的。” 沈画:“煮碗面吧。” 林凤雅立刻说:“那不行,没过初五不能吃面,要吃饺子或者米饭都行。冰箱里有现成的馅儿,包几个饺子吧,也不费事。给他弄点什么菜呢……”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饺子就端了上来。 霍延立刻站起来双手接,林凤雅却避开,直接给他放桌上:“你坐,别烫到你,快些趁热吃。” 霍延矜持地笑,点头,又看向沈画:“画画,你帮我把行李箱打开,给叔叔阿姨带了点礼物。这次来得匆忙,下次再正式拜访叔叔阿姨。” 沈画在心里一阵好笑。 这人! 行李箱打开,哦豁,这叫来得匆忙只带了一点儿礼物啊,那要是正式见面,得带多少呢。 “这是野山参?” 沈画看了一下,就递给沈彰,“这个好好保存着,有钱都不好买。” “这是燕窝,妈,你记得吃,不吃也坏了。” “这是什么茶叶?没包装的。”沈画递给沈彰。 霍延说:“就是茶叶,给叔叔尝尝。” 沈画挑眉,看了霍延一眼,行了,不用问肯定是很稀有的那种,特供的吧。 除了这些,还有颈椎按摩仪、筋膜枪等等。 “你怎么不干脆买个按摩椅呢?”沈画无力吐槽。 霍延吃掉口中的饺子,“我下单了,要到年后上班才能送货。” 沈画:“……你直接改地址吧,我让顾深帮我看了套房子,年后叫我爸妈也去海市。” 霍延点头。 吃过饭,霍延陪着沈彰和林凤雅坐了一会儿。 沈画看得出来,他在努力找话说,可他实在是不擅长。 但沈彰和林凤雅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崇拜得不得了:“晋安啊,那你以后还唱歌吗?” 霍延点头:“唱。” “那你以后还会上春晚吗?你以前上那么多次春晚,那是不是就没空回家了?春晚人是不是特别多?” 霍延点头:“我的节目一般都比较靠后,表演完还要等零点倒计时,之后才能回家。春晚人很多,后台特别多人,彩排过很多次但还是会乱,第一次去的可能都找不到化妆室……” 林凤雅开心得不行,问题就也多的很。 “晋安,你以前也是大明星,画画以前的事你都知道吧?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 “知道,我以前也没有谈过女朋友。” “我们家条件跟你们差得多,你家里人对你跟画画谈恋爱的事,有什么看法吗?” “他们都特别喜欢画画。” 林凤雅的问题多得没完。 沈画无奈:“妈,他今儿赶了一天路,明天我们还要再回海市,叫他回去休息吧。” “回去?”林凤雅说,“回哪儿?金鹿岭那边啊。这大冬天的,这么晚了,外面黑咕隆咚的,叫晋安就住下,小直的房间我一直都收拾的好好的,床铺也都是换的新的。” 沈画还想替霍延拒绝,这人那薛定谔的洁癖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可霍延倒是先一步点头,应下来。 沈画无语。 等沈画带霍延上楼,把他带到沈直房间,这人才扭扭捏捏地说:“我想洗澡。” 习惯了,哪怕是冬天,一天不洗就睡不着。 “行李箱那个包里面是衣服?” “嗯。” 沈画叹气,“走吧。” 她带他去洗澡,先把浴霸打开,把浴室的温度给搞起来,不然再给他冻感冒了。 浴室弄得热气腾腾之后,就推他去洗澡。 她就抱着手机在外面等着。 “画画我洗完了,可是……我忘记带毛巾了。” 某人把门拉开个缝隙,探出头来。 沈画:“家里应该有新毛巾,我去找找。” 某人迟疑:“我……用你的可以吗?” 沈画失笑:“可以。” “好。” 尾音还带着弯儿呢,可见心情好的很。 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 沈画找了吹风机,把人按在椅子上,先把头发又用干毛巾擦了一遍,才用吹风机。 他的发丝很柔软,她白皙的手指在他发间穿行。 “烫吗?” 沈画问。 “正好。” 他坐着,伸手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身上。 沈画身体微微一僵,但也很快放松下来,继续给他吹头发。 霍延抱着她的腰,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脑袋也在她身上蹭了蹭。 “啪。” 沈画关了吹风机,在某人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霍延抬头,迷茫地看她。 沈画哼了一声:“进宝同学,耍流氓呢?” 霍延不明所以,再一低头…… 他坐着,她站着,他头的位置,正靠在她身前,难怪刚才觉得有些软,就……了一下。 霍延赶忙松手,一张脸爆红:“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沈画被他给逗笑了,伸手挑起他下巴:“进宝同学,想亲亲吗?” “……想。” 某人上下滚动的喉结,充分地表达了这个字。 沈画挑着他的下巴,微笑看他,她缓缓凑近…… 随着两唇之间距离的靠近,霍延脸上的温度不断升高,他又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沈画的唇却从他唇角擦过,她的脸贴着他的脸,她的唇凑到他耳边:“进宝同学,刚才……软吗?” * 初三上午。 沈画和霍延一起回了海市。 当天下午,沈画就接到消息,喻和堂那边收治了一个来自平江县的糖尿病伴多种并发症的患者,患者情况非常严重,拿着沈画签名的条子,过来喻和堂。 沈画表示她知道了。 把东西都丢给霍延在家整理,她先去了喻和堂一趟,那位老人的病情也刻不容缓。 关键是非常麻烦。 老人需要肾移植吗? 不需要。 老人要先控制血糖,同时要治疗她的严重肾衰竭,正巧可以归到课题中去。 给老人行第一遍针之后。 沈画直接跟家属说:“老人这情况起码得半年以上,你们可以问问在附近租个房子,比住酒店省钱。陪护一人就足够了,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人的儿子媳妇感动得不行,千恩万谢的。 沈画又去到海一,给谭老太太做个检查。 谭老太太已经醒过来,口齿清晰,恢复得非常好,医生们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如谭老太太那样程度的脑血管崩裂,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成这样的,绝无仅有。 显然肯定是跟沈医生的金针有关。 跟谭老太太聊了几句之后,沈画就打算回去了。 才刚要离开医院,顾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师叔你还在医院吧?没走吧?”顾深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 “没呢,怎么了?”沈画问。 顾深立刻说:“师叔你先别走,章伯伯家,伯母出事了!她不明原因忽然大出血!今天她跟妇联的工作人员一起在基层社区做慰问,刚才要下班忽然大出血,她的下属们赶紧送她到医院!应该马上就到!” 沈画:“你是说,常女士忽然大出血?” “对,师叔麻烦你再辛苦一下,我马上赶到。”顾深语速飞快地说。 沈画:“好。” 第74章 女儿 送人到医院,肯定是送到急诊这边。 沈画就到急诊等。 原本跟沈画一起的规培生都已经转到其他科室,现在急诊的她都不怎么认识,不过不妨碍对方认识她。 见她过来,大家纷纷打招呼。 沈画也笑着回应。 恰巧遇上一个醉酒磕破脑袋的壮汉,人高马大的,头上还在流血,怀孕的妻子都不知道是怎么把他带来医院的,他还不配合。 医护人员上前他也不配合,又没人能制得住他。 大过年的,医院就急诊最忙,人手永远都不够,又来个这么不配合的糟心病人,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可又不可能放任不管,真出事了家属还要找医院的责任。 可一般医护人员也根本制不住这位壮汉啊。 那能怎么办? 沈画搭了把手。 在旁人看来,她就只是一只手扶住那位壮汉的胳膊,另一只手按住壮汉的肩膀,壮汉竟然就乖乖坐下,坐在护士推过来的轮椅上! 也不挣扎了,嘴巴也安静了。 简直神奇。 沈画帮着把人推到诊室,急诊的医护们就立马给这人处理伤口。 壮汉的孕妻松了口气,扶着肚子在诊室门口的排椅上坐下。 这位准妈妈很瘦。 沈画扫了她一眼,低声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准妈妈连忙抬头,感激地看了沈画一眼,又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很好。我……我老公他没事吧。” 沈画:“喝醉了,头部的伤还要再检查一下,不过应该问题不大,他怎么伤到的?” 准妈妈松了口气,又小声说:“他平时人可好了,就是爱喝酒,一喝酒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脾气暴得不行,还……还喜欢摔打东西。每次他喝酒我都得躲起来,他也不是故意打人,就是喝了酒爱发牢骚,扔东西,有时候会不小心打到人。” 她说着,手缩了缩。 沈画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微微抿唇:“你现在怀孕,他推你一下就可能严重伤害到你。” 准妈妈点头:“所以现在他喝酒,我就躲房间里……这次也是,他自己在外面又摔又骂的,过一会儿我没听见声音,还以为他睡着了,出来一看,他已经摔了,脑袋磕在被他摔裂的烟灰缸上,我一看那么大一滩血,吓都吓死了……” 沈画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多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外面一辆轿车疾驶而来,在急诊门口停下。 “医生,快来人,病人大出血!” 有医护听到就赶紧跑上前去,被沈画叫住:“推个轮床。” 她则快步跑到车子跟前。 车后排被同事半抱着的常雯,脸色惨白,黑色的裤子上能看出来湿了一大滩,车里弥漫着都是血腥味。 护士推了轮床过来,沈画和常雯的同事一起,把常雯放在轮床上。 沈画顺手切了一下常雯的脉。 “医生,常主任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正要下班,常主任忽然说肚子疼,脸色立刻就白了,常主任要去上卫生间,我们女同事不放心连忙跟着,可常主任还没走到卫生间,人就站不住软在地上,紧接着就发现常主任大出血……” “我们赶紧要打120,常主任让拿出她手机,打顾医生的号码,顾医生就让我们立刻送常主任来医院。” “正好我们今天慰问最后结束的那个区,距离这边不算太远……” 这位同事的叙述能力可以,基本都说清楚了。 沈画点点头,和护士一起推着常雯进医院。 “常主任没事吧?”开车的司机也赶忙问道。 沈画:“尽快通知家属。” 常雯还在出血,医院这边第一时间给她安排了检查。 急诊这边的医生忍不住问:“沈医生,不先给病人止血吗?” 谁都知道沈画那一手金针止血的功夫出神入化,在医院都传遍了,显然沈画过来也是为了等这位特殊的病人,可她竟然没第一时间给病人止血。 沈画说:“还是先检查一下是什么原因的出血。” 常规肯定是要这么做,先检查一下是什么原因哪里出血,然后第一时间止血,不检查也不知道要怎么止血啊。 但,这好像不是沈医生的常规啊。 不过沈医生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没有异议,立刻按照常规诊断程序,开始对常女士做检查。 “子宫不明原因出血?” 顾深和章辛柔赶到的时候,医生是这么说的。 “常主任的子宫形状规则,大小正常,子宫内也没有较大的子宫肌瘤,只有两个较小的子宫肌瘤出现破裂,但也不至于造成这么严重的出血。” “目前我们已经对常主任使用用腹腔镜阻断双侧子宫动脉,现在子宫出血量明显减少,但还在缓慢出血中。” “如果接下来常主任的出血情况还不能控制的话……” 妇产科这边的医生说道:“那就要考虑子宫切除了,否则会危及到病人生命。” 这话其实是解释给章辛柔听的,来的就她这一个家属,章国川依旧在忙,压根没时间过来。 而顾深也是医生,不需要解释那么多,说明情况他就知道危险性了。 医生说完,又看了沈画一眼。 老实说,他到现在还没搞懂,这位沈医生为什么不给常主任止血。 章辛柔脸色惨白,“怎么会这么严重?我妈妈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出血?” 医生:“出血原因目前还在调查,可能需要做一些其他检查,看看到底是哪方面的原因。” “那……那……”章辛柔忍不住抓住顾深的胳膊,“深深哥,现在怎么办?” 顾深也皱着眉头看了沈画一眼。 医生说:“章书记什么时候能过来?常主任这情况,我们也需要对家属做个说明。” 章辛柔惨白着脸,“我爸……我爸还在忙。” 顾深:“先做检查。” 医生点点头,去给常雯做检查。 诊断性刮宫没有太大异常,常雯没怀过孕,不是瘢痕子宫,子宫内膜也都正常,组织也送检了。 血管造影也没问题,没有血管瘤没有夹层没有破裂…… 就是找不到原因。 章国川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医生把情况又跟章国川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不明原因子宫出血。 “子宫动脉结扎术本来就是为了在保留患者子宫的前提下止血,但如果还是无法控制出血,就必须得考虑子宫全切。” 医生的话,让章国川脸色十分难看。 母亲那边还没出院,妻子这儿又出了大问题。 “怎么忽然就……” 章国川想不通。 顾深的眉头紧皱着,直觉上好像哪里不对,但他又想不出来,当局者迷吧。 章辛柔的眼泪掉了下来,“沈医生,你说我妈妈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前几天你给我妈妈治疗的时候还说没事,说我妈妈能治好,能跟正常人一样……” 顾深立刻说道:“辛柔,伯母病情未明,且病人本身就可能出现很多无法预料的变化。” 章国川也点头,看向沈画:“沈医生别介意,小柔也是一时情急,太担心她妈妈了。我爱人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哎。沈医生,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沈画:“现在病人病情未明,先观察一下看看吧。” 章国川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心情也格外沉重。 他点点头:“那就先观察吧。” 并没有过多久,医生又出来了,脸色很是严肃:“章书记,您恐怕必须签手术同意书了,常主任她的出血情况再度加重,我们之前就已经在给她输血,到现在她的失血量已经超过2500毫升,且刚刚5分钟内,她的瞬时出血量就高达500毫升,再这样下去常主任会有生命危险。” 全切子宫的手术同意书。 章国川深吸口气:“我签,马上给她做手术。” 他的身份地位,让他不能把“请你们务必保住我妻子的命”这句话说出口,只能说一切相信医生。 顾深的眉头越皱越紧。 沈画终于开口,她看向顾深,说道:“顾深你跟我一起进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常主任的命。” 顾深点头,跟章国川说:“章伯伯您放心,伯母肯定不会有事。” 章国川拍拍顾深肩膀:“好。我放心。” 顾深跟着沈画一块儿进了手术室。 进去刷手的时候,顾深就忍不住问:“师叔,到底怎么回事?” 沈画:“什么怎么回事?” 顾深:“伯母子宫大出血,真的止不住吗?” 沈画:“你想问什么?” 顾深抿唇:“师叔,就算他们用常规方法止不住伯母的出血,那你呢?你怎么可能止不住伯母的出血?” 沈画眨了眨眼:“我能啊,但这出血不用那么快止住。” 顾深愣住了:“为什么?” 沈画:“有时候出血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然,前提是有完全的准备,否则等你想要止血的时候却止不住,那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顾深眉头紧皱。 沈画已经进了手术室。 “沈医生,常主任还在持续大量出血,她现在全身的血液等于都换了一遍,再这样下去会非常危险。” 沈画点头:“麻烦您了,我现在试着用金针给常主任止血,如果止住,就继续观察,如果止不住,您再做手术切除常主任的子宫。” “好。” 这位主刀医生也没说什么。 常主任的出血情况的确很严重,之前的子宫动脉阻断,目的是为了在保住子宫的情况下,尝试止血。 如果止血不成功,才考虑切除子宫。 而那个时候,章书记还没来。 沈医生没有第一时间动手止血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位常主任,可是章书记的夫人,一旦止血不成功就要立刻动手术切除子宫,得先拿到章书记的签字才行。 沈医生这也是规避风险,这种做法很正常。 况且之前已经用了动脉阻断术,暂时控制住常主任的出血情况。 如果常主任情况不是很严重的话,动脉阻断术一般就能让她的出血减少到安全范围…… 另外这位医生想的是,沈医生恐怕早就看出来常主任的情况棘手。 目前他们做了这么多的检查,都没发现导致常主任出血的真正原因,这在西医上就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切除子宫这一种解决办法了。 而沈医生是中医,还是顶级中医,她恐怕在接诊常主任的时候就已经给常主任检查过了,给常主任诊过脉,那么沈医生可能已经知道了常主任出血的原因。 他们猜测,或许正是因为沈医生知道了常主任的真正病因,也知道没办法用针灸的方式给常主任止血,才会没有动手,一直拖到现在。 现在常主任的丈夫章书记赶到,签署切除子宫的手术同意书,这个时候沈医生再试着用金针止血,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 成功了当然是好事,不成功就按照原计划切除子宫即可。 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做法。 是聪明的做法。 他们医生在治病救人的同时,首先就要保护好自己。 沈医生年纪不大,却是深谙此道啊。 没人会因此责怪沈医生,这样既有技术也懂得自保的人才能成为顶尖医生。 把手术台让开,位置给沈画和顾深。 足足8寸长的金针,质地柔软纤细如发,其他医护人员都敛气屏息,甚至都不敢咳嗽一声,那么细那么长的针,总感觉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要断掉一样。 沈画一针下去之后,就让顾深运针,同时让他仔细感受脉气。 她则开始行第二针。 病人的出血还在继续,沈画下针的动作越来越快。 “病人出血量减少了。” “备用血袋暂时先不用换。” “病人出血量还在减少,血压升高……” 最后一针,沈画下针之后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运针。 针灸里面运针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一般人只能看出来提、捻这些手上动作比较明显的运针方式。 沈画的运针,别人肉眼看不出来。 毕竟那么细的金针,提捻颤动这些动作都极易造成金针断开。 那么细的金针,一旦断在患者体内,也是挺麻烦的一件事,万一再对穴位有反作用的刺激,那可能会给患者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最后一针的运针,沈画足足用了15分钟。 在场的医护人员明明什么都没看出来,可也愣是看得入了迷。 终于,沈画松开了针。 随着她松开针站起来,退开手术台一步,周围那些医护人员才齐齐地长出一口气,刚才可真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呢。 “沈医生,行了?” 有人问。 沈画点点头:“接下来还要再留针15分钟,再拔针即可。” “病人出血止住了!” “血氧饱和度在上升。” “血压恢复正常。” …… “沈医生真是神了!” “常主任的子宫保住了,不用切除!” …… 沈画看向顾深:“可以收针了吗?” 顾深的注意力非常集中,他低声说:“还差一点。” 沈画笑笑,“好。” 能说出来还差一点儿,说明顾深对脉气的领悟更深一点,金针也正式提升。 终于,顾深深吸口气,抬头看向沈画:“师叔,我准备收针了。您……再检查一下。” 沈画挑了挑眉,也没拒绝,抬手摸了常雯的脉。 她点头:“可以。” 顾深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他开始收针。 收针不比行针容易,收针的时候要考虑肌肉组织因素,金针质地太过柔软,又太过纤细,收针速度太快,也会导致金针断开。 顾深收针花了10分钟。 此刻,常雯的各项数据都恢复到正常范围之内,并没有再出血。 沈画看向众人:“麻烦大家稍后把常主任送回病房,密切观察。我和顾深先出去跟家属交代一下情况。” “好的沈医生。” 沈画和顾深先行出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章国川和章辛柔,还有在手术期间赶来的常雯娘家人,都在焦急等待。 看到沈画和顾深出来,章国川赶忙问:“情况怎么样?” 顾深刚要开口,沈画就先一步开口了:“我们去办公室说吧。” 章国川一愣,脸色立刻变了:“是不是雯雯出事了?” 沈画连忙说:“没有,里面已经结束,常主任的情况很稳定。其他的,我们去会议室聊。” 顾深皱眉,但他没多说什么,只说:“章伯伯,常叔叔,我们去会议室聊吧,关于伯母的具体情况,师叔会跟大家做一个详细解释的。” 众人都点头,跟着沈画和顾深一起去往会议室。 沈画和顾深坐在一侧,另外一侧依次坐着章国川章辛柔、常雯的哥哥常清林、常雯的妹妹常漫…… 常清林迫不及待地问:“我妹妹情况到底怎么样?手术顺利完成了吧,子宫切了?后续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 沈画面色缓和:“您别急,待会儿我会慢慢说。” 她看向章国川:“章书记,其实你们不打算要孩子的话,常主任的子宫切除也没什么影响,对她日后的生活不会造成太大困扰,也能避免很多女性疾病。当然……毕竟是少了一个器官。” 章国川点头,脸色晦暗:“我们有小柔就够了,我不在意那么多,只是她偶尔会觉得有些遗憾。” 沈画:“常主任觉得略有遗憾,这也是人之常情,女性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生孩子,但若想生却不能生,就好像是被剥夺了什么一样,那的的确确是遗憾。” 章国川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又立刻看向章辛柔:“小柔你别多想,我跟你妈妈从来不后悔领养你,你妈妈的遗憾不是因为你,就只是……她跟我恋爱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规划在想象日后有了孩子,怀胎十月……她是觉得没经历过那个过程,没感受过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成长……会有遗憾,多多少少也是觉得没给我生一个孩子,就更遗憾。” 章国川摸摸女儿的头:“不是因为不爱你,懂吗?” 章辛柔乖乖点头,红着眼眶说:“我知道的爸爸,你和妈妈从来都是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其实……其实我知道妈妈一直都想自己生一个,我不介意的,你们把我养这么大,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怎么能那么自私?” 常清林听了也点头:“小柔是个好孩子,你爸妈没白养你一场。” 章辛柔擦了擦眼睛:“之前沈医生在给妈妈治疗的时候,说只要治好了,妈妈就能跟正常人一样,我还特地多问了几句,沈医生确定地告诉我妈妈能跟正常人一样。” 章辛柔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妈妈当时就很开心,虽然她不擅长表露情绪,但我能感受到妈妈的开心,我也替妈妈开心。如果妈妈真的能生一个小弟弟小妹妹就好了。我可羡慕人家有兄弟姐妹的了。” “可前两天妈妈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忽然就开始大出血了呢。” 章辛柔泣不成声。 章国川叹气。 章辛柔看向沈画:“沈医生,我不是怪你,我只是一想到妈妈子宫被切除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就……我就特别难受。” 顾深看了沈画一眼。 沈画没吭声。 他也就没说话。 常雯的妹妹常雯表情也很难看:“还没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吗?为什么会忽然大出血?昨天我给我姐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说找了个好医生调理身体,这两天觉得身上松快了很多,怎么忽然就出了这么严重的情况?” 沈画依旧不说话。 章辛柔迟疑了一下,看向沈画:“沈医生,我有些疑问……你给妈妈治疗的时候,是用的针灸对吧,跟我小臂差不多长的金针,特别细,扎到妈妈的肚子里……有没有可能是,扎错了地方?扎坏了血管?” 沈画挑眉。 章辛柔:“沈医生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故意要怀疑你的医术,是因为你明明说过,只要妈妈好好吃药,肯定能调理好的,能跟正常人一样的。妈妈那么开心,抱了那么大的期望……这几天,妈妈的药是我亲自给她熬的,中药又苦又涩特别难喝,妈妈闻到味道就想作呕,可妈妈还是一滴不剩全喝下去了……” 章辛柔深吸口气:“这几天除了喝沈医生的药,妈妈别的什么都没乱吃乱喝。所以我实在是找不出其他原因。沈医生,麻烦你给我们个解释好吗?” 所有人都看向沈画。 沈画点点头:“年二十八那天晚上,我给常主任检查诊断,并且给她针灸、开药。按照当时我对常主任的诊断结果来看,在我针灸之后,只要常主任好好吃药,身体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大概需要几个月就能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 “我说的这个跟正常人一样,指的是常主任能够像普通女性一样怀孕生子,虽然她现在年龄比较高,但身体健康的情况下怀孕生子是完全没问题的。” 常漫立刻看向沈画,目光锐利:“那我姐为什么会忽然大出血?” 沈画说:“我的针灸和用药肯定没有问题,可鉴于常主任的确出事了,我觉得有必要检查一下药物,毕竟针灸有没有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先从药物入手吧。” 顾深皱眉:“你把药方给我之后,我就直接拍照,喻和堂那边抓的药,喻和堂药房有监控,我这就叫人调出来。” 沈画点头,又看向章辛柔:“章小姐,你说药都是你亲自熬的,从头到尾都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对吧?” 章辛柔点头:“春节阿姨们都放假回去了,药是我熬的,我严格按照给的说明书熬的,水都是定量添加的。” 沈画:“那药渣呢?如果药材出现问题,是要检查药渣的。” 章辛柔愣了一下:“你没说啊……药渣……我倒在花园里了。” 沈画看向顾深。 顾深立刻点头:“章伯伯,麻烦您让住处的警卫,在花园里找一下药渣,收集齐带过来。还有没熬的药,也带过来。” 章国川也意识到问题不对,连忙点头,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章辛柔也赶忙跟章国川说:“爸爸,药渣我就倒在花园外面万年青树下那一片,以前听老人说药渣要倒在树根,能养植物,也能叫植物把病气给吸收走。” 她低着头:“我知道这是迷信,但我真的特别想让妈妈快点好起来……” 章国川点点头,叹了口气。 章辛柔又说:“对了,今天熬药的药渣我还没来得及倒,应该还在药罐里,爸爸你让人把药罐也带来!” 章国川点头说好。 常漫看向沈画,目光严肃:“沈医生,我们有必要做医疗事故鉴定吗?” 沈画:“这要看你们自己。” 很快,顾深这边就让喻和堂发来了那天药房的监控。 顾深对着监控一样一样仔细对比的。 “当归15克、栀子……” 顾深一边对着视频核对,一边说。 但是到最后一味药时,顾深还没说话,沈画就开口了:“最后一味是野山参,18克。” 顾深看了沈画一眼,微微抿唇。 最后一味分明是商陆,当然,切片后很多中药材看起来都差不多,一般人也认不出来。 顾深想到了什么,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他抬头说道:“核对完毕,药都没错,全部按方。除非是我们喻和堂的药材本身质量有问题,我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你们信任的话,我会亲自去查,或者可以委托别人去查。” 章国川道:“顾深你查。” 常家人也没异议,信任顾深。 章辛柔抿唇,看向沈画:“沈医生,如果药材都没有问题的话,那是不是说明……说明你的药方有问题?或者是你那天给我妈妈做的针灸有问题。” 沈画又看向章辛柔:“章小姐,你再确认一遍,从喻和堂拿回去的药没有别人经手,都是你熬的?确定不会有别人往药材中添加什么东西?” 章辛柔点头:“药材是我拿的,过年爸妈心疼家里的阿姨,让她也早早回去过年,就我一个人在家,熬药都是我一个人经手,绝对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沈画:“那你还记得那天给你妈妈针灸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关于给你妈妈开的药方的,关于野山参的。” 章辛柔再度点头:“当然记得。沈医生你本来说让喻和堂熬药,我想着给妈妈吃的药,现熬的效果会更好,就说拿回去自己熬。” “沈医生你提到了药方中的野山参,也叮嘱我说药方中的野山参分量是固定的,少一点会恢复得慢,多一点会伤害到妈妈的身体,必须原封不动地熬药。” “沈医生你说的这些注意事项,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出错。” 顾深脸色阴沉。 常漫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转来转去,最终,落在沈画身上:“沈医生,野山参的分量必须固定?多点少点都不行?那如果分量不对呢?” 沈画没说话。 顾深开口了:“师叔给伯母开的药方中,有几味药是带有毒性的,又用了其他药材来平衡。野山参……少就不说了,多的话,原本平衡的药性就会被打破,药性失衡……” 他垂眸:“药性失衡、脉气失常、血气翻涌……如果只是偶尔服用,会让病人气血亢奋。若是连续大剂量服用……会导致病人大出血!”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章国川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常雯的哥哥常清林,沉着脸说:“意思就是,如果野山参的分量增大,且连续服用这份中药,就会导致雯雯大出血?像现在这样?” 顾深点头。 这次,所有人都看向了章辛柔。 章辛柔顿时瞪大眼睛,脸色大变:“你们……你们是觉得我,我在妈妈的药中加了更多的野山参?” 所有人都没说话,只看着章辛柔。 章辛柔顿时激动起来,急得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我没有!我没有!那些话沈医生的确跟我说够,她专门交代过不能乱动野山参的分量,我怎么会动?” “爸爸妈妈从福利院领养我,对我那么好,我感激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要害妈妈!” “我为什么要害妈妈啊!” 常漫:“可你刚才说了,药材只有你经手,熬药也是你在做,没有第二个人插手。” 章辛柔被气哭了:“小姨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小姨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可我没做就是没做,我怎么可能害妈妈!” 章辛柔特别生气,情绪激动得不行,她转头看向沈画:“沈医生,待会儿药渣送来,要是你查了药渣没问题呢?那是不是说明你的治疗有问题?你开的药本来就是有问题的!” 沈画点头:“如果药渣没问题,那的确可以这么说。” 顾深立刻看向沈画:“师叔!” 沈画却没理会他。 章辛柔深吸口气:“好,那就等药渣拿来。倒在树根的药渣可能找不齐全,但是今天的药渣还在要灌里,待会儿看看就知道!” 章辛柔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一脸倔强:“沈医生,如果是你的错导致我妈妈这么危险,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沈画不言语。 大院距离这边并不远。 很快,倒在树根处的药渣,药罐中还没有倒掉的药渣,以及还没有熬的药材都被送了过来。 没熬过的药材摊开,一样样分类,顾深亲自检查,一种种对比确认没有问题。 而熬过的药渣因为是很多次的,倒在树根那里,秘书直接铲过来,其中还混杂了枯枝落叶和泥土等等,不是很好区分。 顾深先将其放在一边。 重点是药罐中的这些药渣,这才是最完整的。 顾深把药罐中的药渣倒在托盘中,一样一样归类…… 每一种他都会说出名字。 到了最后…… 顾深看着那一撮药渣,眼神凝重。 “怎么了?”所有人都看出来顾深表情不对。 章辛柔也说:“深深哥,剩下这个就是野山参对吧,那所有药材就都齐全了,对不对?” 剩下的那一撮药渣,顾深捏起一片,放入口中品尝。 片刻后,他闭上了眼睛,缓缓点头:“是,是野山参。” 章辛柔立刻看向沈画:“沈医生,现在药材没有错,就是你开的,从喻和堂拿的药!我原封不动熬制的,可是妈妈喝了后却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你说是不是你的错?这是医疗事故!” 沈画目光淡漠地看着章辛柔,拉过了旁边刚才顾深检查过的没有熬制的药材,看向章辛柔。 “这包药材中,哪个是野山参?”沈画看向章辛柔。 章辛柔不明所以,但在扒拉了药材之后,还是很快就说道:“这个不就是野山参吗?” 顾深已经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常漫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顾深,到底怎么回事?” 顾深深吸口气,缓缓抬头,“师叔最初开的药方之中,我让喻和堂抓的药材之中,根本就没有野山参。”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顾深指着那包没有熬制的药材中,被章辛柔认定为是野山参的干片状药材说:“这是商陆,逐水解毒散结,因形似人参,被很多人误以为人参种植。” 他抬头看向章辛柔:“剩下这几包没有熬制的药材中,这些都是商陆。而药罐里倒出来的熬制过的药材里……其他药材被我挑走,剩下这些看似一样的,里面有商陆,也有真正的野山参。” 常漫顿时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有人往药材中添加了野山参,在熬制之后,又从药渣里把野山参挑走,但辨识不清,留下的有野山参也有商陆!” 章辛柔一张脸惨白如纸。 “对方其实可以直接放一根野山参,熬完之后把整根野山参直接拿走,为什么不呢?因为野山参恐怕很难找吧。” 常漫的声音非常冷,“现在想买到真正的野山参,确实不容易。正好药材都是切片的,买一根切片后就够用了,对吗?” “数着放下去了10片还是20片,熬完药再挑出来10片20片,这样就算对比药渣,也对比不出来呢!” 章辛柔已经慌了、乱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画:“没有……没有野山参?” 沈画点头:“对,从一开始,我开的药方中就没有野山参。”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有野山参!”章辛柔冲沈画吼,“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的药方是错的,你是错的!” 沈画:“所以呢?” “你骗我!你骗我!”章辛柔失控哭喊。 “够了!” 常清林脸色阴沉,“药方是对是错根本没关系,只要你不动歪心思,按照喻和堂抓给你的药熬药,雯雯就不会出事!可你干了什么!” “是她故意诱导我的!”章辛柔情绪激烈,“她故意跟我说药方里有野山参,必须要年份足够的真正野山参,不能是种植的园参、林下参,也是她告诉我,野山参药量多会伤害到妈妈的身体……是她,是她,都是她诱导的……” “啪!” 常漫气得发抖,一把上扇在章辛柔脸上,她的手还在不断颤抖,“沈医生诱导你?如果沈医生不这么说,你又要对我姐姐使什么阴招!” “今天若不是这样抓你个现行,你会承认吗?” 章国川不敢置信地看着章辛柔,眼神里全然都是痛楚。 章辛柔这一巴掌被打得嘴角都破了,她惊慌地看着屋内众人,又看向了满眼痛苦的章国川,立刻扑到章国川面前。 “爸,爸爸,我就是鬼迷心窍了,沈医生说妈妈能像正常人一样怀孕生孩子,我就怕了……我怕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我了,我本来就不是你们亲生的,从被你们领养来我就一直怕惹你们不高兴了再被送走……爸爸,爸爸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有想过害妈妈的命,我只是不想叫妈妈再生孩子……” 章国川挣脱章辛柔,退后一步。 他的的手微微颤抖:“是我的错,当初……当初就不该心软领养你。当初雯雯看上的是另外一个小姑娘,可阴差阳错,被领到办公室见我们的却是你,雯雯本来还想再去找那个小姑娘,是你抱着我们的腿哭着求我们带你走……” “错了,我跟雯雯都错了。如今这,大概是报应。” 章辛柔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扑在地上死死地抱着章国川的腿:“爸爸,爸爸我知道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妈妈的,我只是害怕你们生了孩子,就不要我不爱我了……爸爸求求你。爸爸,妈妈已经做手术不能再生孩子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孝敬你们,爸爸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章辛柔见章国川不松口,竟然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实打实地磕头。 没一下都把地板砸得哐哐响。 很快章辛柔的额头上就起了大包。 她完全不要命地在磕头。 常清林扶住了章辛柔。 章辛柔心中一喜,刚要说话,可一抬头看到扶着她的人竟然是常清林。 常清林面色淡淡的:“你打算在这儿磕头把自己撞死,然后上明天的新闻头条,海市章书记逼死亲女儿?” 章辛柔赶忙摇头,眼泪汪汪:“我没有……舅舅,我没有……” 常清林:“起来吧。” 章辛柔却不动:“舅舅,我不起来,我知道错了,我不敢求爸爸马上原谅我,我……我只能自己惩罚自己。” 常漫笑了起来:“姐夫,你和我姐当年的眼光可真是绝了,那么多品性善良的孩子你们不挑,挑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章国川转过身闭上眼睛,拿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头。 常清林瞥了常漫一眼:“不要胡说。” 常漫冷笑:“哥,报警吧。这应该算蓄意谋杀吧。” 章辛柔脸色更加难看,赶忙哭着哀求:“小姨对不起,小姨不要报警,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常漫眼神冷漠:“这话也就骗骗我姐,我可不敢信,东郭先生与蛇,我他妈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章辛柔我告诉你,我要是放过你,我常漫他妈的就去吃屎!” 常清林冷声呵斥:“常漫!” 常漫冷哼一声:“常清林你给我装个屁的文明人,你妹妹都快被这小毒蝎子给害死了,你还装什么!” 常清林没理会常漫,他看向章国川:“国川啊,我记得你去年不是说,找到辛柔的亲生父母了吗?只是辛柔亲生父母的家庭条件比较差,父亲是个赌鬼,母亲有毒瘾,靠见不得光的生意为生……你们舍不得叫辛柔回去受苦,才没有告诉辛柔。” “这就不对了。” 常清林淡淡地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辛柔这么乖这么孝顺,又怎么会嫌弃亲生父母的家庭呢?毕竟血浓于水。” “你们夫妻俩没孩子,也不能拆散人家父母和亲生女儿团聚啊。” “等初八单位上班,就赶紧去给手续办了,把女儿还给人家!” 第75章 妈妈 常清林的话,像一记晴天霹雳。 章辛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找,找到我亲生父母了?” 章辛柔瞪大眼睛,此刻她的样子看起来凄惨至极,额头因为刚才不要命地磕头而完全肿起,满脸都是泪痕,原本的素颜妆也花了,脸上乱七八糟的,看着半点儿美感都没有。 常清林看向章国川,眼神平静而冷厉。 有些决定,还得章国川这个养父的亲自下。 如果章国川不愿意,他这个舅舅就不得不帮忙了。 不过,常清林还是相信妹夫的。 章国川缓缓地坐了下来,看向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章辛柔。 “小柔,你一直都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对吧。” 章国川看着章辛柔,“你8岁被我们领养的,我们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让你融入这个家庭,不那么敏感、自卑、担小。你12岁生日的时候,我们给你办了生日宴会,你说你许愿我们一家能永远都这么幸福,我和你妈妈真的很开心。” “但是后来家里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从你床下扫出来了一些撕掉的纸,阿姨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就看了一眼……” “后来阿姨把那些纸拿给我们看了,纸上是你真正的生日愿望,希望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希望你的亲生父母比养父母更好。” 章辛柔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章国川。 章国川叹了口气:“你还小,这种心思其实很正常,人之常情,谁都会这么想的。我们不怪你,领养你的时候你8岁,本来也是什么都懂得的年纪,我们领养你,也不是为了给你洗脑,叫你把自己的身世都忘掉,彻底认我们为亲生父母,不是那样的。” “你想要找亲生父母的心理,我们完全能理解。也没怪过你。怕你觉得尴尬,就叫阿姨装作不知道,把那些纸都当废纸处理掉了。” 章辛柔的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章国川又道:“你其实很讨厌回当年的福利院,以往每年带你回去一次,原本是因为你经常说在福利院过得很苦,什么都没吃过没玩过,我们就叫你带东西回去福利院,给其他小孩子,也是为了间接弥补你的童年。可你妈妈看出来你其实很讨厌回去,回去会让你陷入不好的回忆,我们就放弃了,不再带你去。” “到你14岁的时候,你忽然又主动说想要回去福利院看看,说要感谢院长妈妈,也想看看其他小朋友有没有什么要帮助的。” “当时你已经攒了不少零花钱了吧。所有亲戚朋友给你的压岁钱、见面礼等等,都给你存到一张卡上,你自己保管自己随便支取,我跟你妈妈不管你钱怎么花的,只要求你自己记账。” “你从那个时候起就频繁回去福利院。院长跟我们提过,你回去后经常会问院长你是怎么去福利院的,有没有其他信息……” “你甚至想看自己的档案。院长跟我们说了,我们也没阻止。因为你当年可能是被拐卖的,因为找不到亲人才被送去福利院。所以我和你妈妈都认为,你有权利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个寻找的过程,也是锻炼你长大的过程,我们就没阻止,也没过问太多。” 章国川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拇指指腹不断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章辛柔连忙站起来,“爸爸你头痛又犯了对不对,我给你按摩。” 她立刻要给章国川按头,却被章国川伸手挡开了。 章国川头疼的厉害,眉头紧皱着,深呼吸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在寻找,我们也在帮你寻找。你去派出所问消息,我也让秘书提前打过招呼,能给你的资料都给你。不然的话,你一个未成年小孩儿,人家哪会理你。” 章辛柔被挡开之后,呆呆地站在一边上,双手绞着。 这些她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偷偷摸摸调查自己的身世,爸妈一直都不知道,她自以为瞒得很好。 章国川又说:“去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差一点就找到了?其实你找对了,是真的找到了。只不过,我跟你妈妈提前知道后,就让人故意扰乱你视线,给了你错误线索,叫你最终没找对。”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跟你妈妈在知道你亲生父母时,也是反反复复地调查……” “他们实在是,不像样子!我们知道你对亲生父母的期待是什么样的,如果被你找到他们,你肯定会特别失望难过,我们不忍心摧毁你心中对亲生父母的幻想,你找了那么多年,现实太残忍,我们不忍叫你承受……” 章国川抬头看向章辛柔:“去年那时候你本以为找到了,结果却落了空,你心情沉郁了好一段时间,我跟你妈妈都看在眼里,到底也没敢跟你说出真相。” 章辛柔摇头,不断地摇头。 她不敢开口。 她也不敢说。 去年她快要找到亲生父母的时候,线索忽然就断了,方向也错了,最终什么都没找到。当时帮她的朋友调查了,说是有人故意斩断线索扰乱视线。 她和朋友都猜出,背后阻止她调查的,应该就是养父母章国川和常雯。 当时朋友劝她算了,有这样的养父母,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 可她钻了牛角尖,就是想要找亲生父母。 她为什么不敢公开找? 其实也有一种心理,找到亲生父母,她心里就踏实了就不会一直再想这件事,如果亲生父母很好,那她就有两对特别好的父母了。 如果亲生父母不好……她也还有一对特别好的养父母。 她不敢说出自己的这份心思。 同时,却又忍不住怨恨养父母阻止她寻找自己身世。 她万万没想到,养父母阻止她,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且她的亲生父母真的很不堪。 章辛柔又一次跪在章国川面前,抱着章国川的腿,眼泪涟涟:“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爸爸你从小教我要知错就改,我真的知错了,我会改的爸爸……求您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章国川闭上了眼睛:“小柔,当年我跟你妈妈领养你之后,带你去玩,景区碰上一位老道,当面说我们没有女儿缘,你妈妈说人家在诅咒你,气得当场要报警……现在想想,那位老道说的对,我们是没有女儿缘,强求来的终归是强求。” “你当年是被拐卖的,既然是拐卖的,找到你亲生父母时,就要把你还回去,养父母也没权利剥夺你们的血亲关系。” “你这几天就住酒店吧,家里所有你的东西,我会叫人收拾好,等安排你和你亲生父母认亲之后,送到你家。” “不!” 章辛柔绝望地哭喊,“不——不,爸爸,我不要回去,我只认你和妈妈,我没有别的爸爸妈妈。爸爸,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别送我走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我一定会改,我保证不再犯错,如果我再犯错,你们就把我赶走,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章国川红了眼睛,落下泪来,声音低哑中带着几乎压制不住的怒火:“你给过你妈妈机会吗?” “你妈妈她身体本就不好,你还这样害她!就算你不想要我们再生孩子,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 “你知不知道,你妈妈前两天跟我聊的时候还在说,就算她身体真的恢复了,真的能生,她也不打算再生,就是怕你心理上过不去,再加上我跟她年龄都大了,考虑到方方面面,我们也不打算生。可你……” “我们养了你十年,把所有对孩子的疼爱,所有能给的都给你了。” “辛柔,你真的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让我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去领养你。” 章国川伤心至极,胳膊支在桌上,双手捂着脸。 常清林拍了拍章国川的肩膀,转头看向常漫:“漫漫,找几个女性安保人员,酒店人多眼杂,送辛柔到城南别墅住几天吧,注意保护她的安全。” 常漫点头。 “我不去!” 章辛柔猛地站起来,“我要见妈妈,我要见我妈妈!” 常清林:“等过几天跟你爸妈那边联系好,把手续也办好,你就能回去跟你爸妈一起生活,不着急这一两天。” 章辛柔惊恐地后退:“不!我不是要见亲爸妈,我要见常雯妈妈,她才是我妈妈!你们都这么狠心,我妈妈她肯定舍不得我!她那么爱我!” 常漫实在是气疯了,面前的矿泉水直接泼向章辛柔:“你他妈给我闭嘴!口口声声说我姐多爱你,你怎么有脸说的!” 常漫深吸口气,咬牙切齿:“还想见我姐?想再把我姐给气死是吗?你做梦。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姐!” 这时,会议室们被敲响。 章国川的秘书很快推门进来:“章书记,常主任的主治医生就在外面,说常主任醒了。” 章国川立刻就要冲出去,却被沈画叫住:“章书记,你现在这样子去见常主任,只怕会让常主任担心。” 章国川一愣。 常清林也点头:“国川你冷静一下,待会儿再过去,雯雯才刚醒,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她。” 常清林又看向秘书:“请医生进来一下,说说雯雯现在的情况。” 秘书连忙请医生进来。 医生进来,看着会议室里的场景,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看起来…… 气氛好像特别压抑呢! 医生忍不住看向沈画。 不是过来跟家属说明情况了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家属的情绪都那么低落呢? “您好,辛苦了。雯雯刚醒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常清林问道。 医生虽然心里疑惑,也没有多问,直接笑着说道:“常主任刚刚醒过来,情况很不错,各项数据都很稳定,出血也已经完全止住。我们又给常主任做了全面检查,结果都非常好。” “只不过常主任大出血又输血,全身的血液等于换过一遍,她这些天肯定还是会不舒服的,需要休养。” “嗯,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建议常主任住院两三天,观察一下。” 章国川和常家兄妹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 子宫切除术,也不是小手术了,切除了一个身体器官啊,手术后肯定要住院的,要看看有没有并发症和恢复情况,才能决定什么时候出院。 医生这,建议住院两三天? 医生有些无奈,又说道:“主要是常主任,她说明天还有工作,知道自己没事了就想马上出院,你们家属还是劝一下吧,无论如何,我们医院都坚持认为常主任至少今晚要留在医院。” 所有人都没吭声。 医生有些茫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又看向沈画:“沈医生,你说呢?常主任这马上要出院,不合适吧。” 沈画点点头:“虽然没做手术,出血也止住了,但毕竟之前大出血对身体的伤害很大,虽然后来又输了不少血,可对身体来说是不一样的。她也会持续出现头晕、无力、恶心等症状,需要几天恢复。” 沈画笑了笑:“安排常主任今晚住院吧,明天就请个假?常主任一年到头都忙,这组织上也不可能说叫人带病工作吧,常主任的身体现在也确实坚持不了。” 常漫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画:“沈医生你说……你说我姐没做手术?” 沈画点头:“之前说可能要做手术,是因为出血止不住,止住的话就不需要做手术了。” 医生也笑着说:“沈医生可是大功臣,常主任的子宫能保住,全靠她的金针。” 常漫顿时惊喜不已:“我姐姐子宫保住了?她没事。” 章国川和常清林也都很惊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而章辛柔却是满脸不敢置信:“妈妈子宫保住了?怎么会……不是都……” 顾深的心情很负责,看向章辛柔的眼神,也是晦暗难辨。 “师叔在海一最出名的,就是金针止血。”顾深低声说道。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给妈妈止血!” 章辛柔愤怒地瞪着沈画,“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给我下套!你明知道如果我换了药,妈妈就可能会因为野山参大出血,你为了引诱我,为了钓我上钩,什么都不说。眼睁睁看着妈妈大出血,送来医院。你明明能立刻给妈妈止血,可你为了拆穿我,就故意叫妈妈血流成河差点儿死掉!” 章辛柔指着沈画说:“你算什么医生!” “你压根没有医德,你不配当医生!” 章辛柔情绪激动地拽着章国川的胳膊,控诉道:“爸爸,这个沈医生绝对不是好人,她明知道换药了会让妈妈大出血,万一来不及送医院,妈妈就会死亡的!可她还是引诱我,为了拆穿我,她根本就不顾妈妈的死活!” 见章国川不吭声,章辛柔又看向顾深:“深深哥,她这样完全置病人生命于不顾的人,怎么配当医生,怎么配当你们喻派的传人,你还叫她师叔?她不配!” “住口!” 顾深眼中全是失望,“辛柔,你真的毫无悔改之意,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章辛柔摇头,不断摇头:“我没有……就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顾深深吸口气,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解释,不然章伯伯他们心中肯定会留下一根刺的。 从某种角度来看,章辛柔说的没错。 沈画是医生,不是警察。 要抓章辛柔,拆穿章辛柔的真面目不是她的工作,应该是警察做的,她拆穿了当然很好,可前提是,不能伤害伯母的身体。 如果以伤害伯母身体为代价,拆穿章辛柔…… 她作为医生,就失职了! 师叔或许不会解释,但他必须解释。 如果是在今天给伯母行针止血之前,他根本就解释不出来。 纵然他相信师叔肯定不会故意用这种伤害病人身体的方法,去拆穿章辛柔,可他也搞不懂为什么。 但现在,他全懂。 顾深看向章国川和常家兄妹,说道:“伯母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很早之前就给伯母诊过脉,当时师叔也说伯母的问题不大,我给伯母的治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正常情况下,伯母应该在两三个月的调理之后,身体逐渐康复。” “可事实却是,伯母在被我调理之后,身体反而更差了。” “原本我也想不通原因,年前谭奶奶意外住院,我请师叔来救谭奶奶,刚好伯母在,就顺便让师叔帮忙看一下伯母,也是为我解惑,为什么我的调理方向是对的,伯母的身体却越来越差?” 顾深停顿一秒:“师叔当时没有告诉我原因,她亲自给伯母行针、开药。师叔的药方给我时,我其实也还没看明白。这个药方……以我的学识经验来说,完全无用,隔靴搔痒一般。但这是师叔开的,我没有质疑。因为师叔也给伯母行针了,药要配着针灸一起发挥作用,或许是师叔行针上有特殊之处。” “我让喻和堂按方抓药。” “师叔说伯母治疗后能恢复如常,我当然相信师叔。” “直到今天接到电话说伯母忽然大出血,我也吓了一跳,赶紧通知师叔。” “伯母大出血的原因查不到,我在摸了伯母的脉搏之后,却觉得十分奇怪。大出血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凶险的,可在伯母的脉象上却有不同呈现。”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一直到刚才,章辛柔自曝在伯母的药中添加了野山参,我才恍然大悟。” 顾深抬头说道:“伯母体内的是沉疴顽疾,恰巧也跟经络、子宫、气血有关。对别人来说,出血是极其危险的坏事,但对伯母来说,出血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顾深肯定地说:“如果伯母没有大出血,可能要调理好她的身体需要半年到一年之久,可现在,最多三个月,就能完全调理好伯母的身体。” 常漫十分惊讶:“你还没去见我姐,还没检查呢,就能这么说?” 顾深点头:“之前在手术室里,我和师叔一起给伯母行针的,她的情况我很了解。” 常漫松了口气:“三个月,那可太好了。沈医生是一早就料到了对吗?” 沈画面色淡淡的:“如果她不在药上动手脚,我是打算过完年,再慢慢给常主任行针治疗,那样过程会比较平缓,不会像现在这么吓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顾深却再次看向章辛柔:“你知道师叔为什么要对你下这个钩子吗?” 章辛柔死死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顾深:“我对伯母的治疗方向明明是对的,可伯母的身体却越来越不好,我始终想不通。师叔在给伯母检查后,也没告诉我为什么。” “我原本不懂,现在懂了。” “是药出了问题。” 章辛柔脸色惨白。 常漫吃了一惊,立马看向顾深:“你的意思是,这小毒蝎子以前就在我姐的药里动手脚?” 顾深:“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任何原因。” 章辛柔声嘶力竭:“你……你胡说,我没有!你们现在就是把所有脏水都往我头上泼,我百口莫辩!我没有!” 顾深的目光从章辛柔身上挪开:“师叔之所以会这样拆穿章辛柔,一是伯母身体需要,即便章辛柔真的动了歪脑筋,也只会歪打正着,不会真的伤害到伯母;二,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想明白,为什么我对伯母的治疗无效。” “章伯伯,你好好调查一下,看家里是不是有很多红花,看伯母平时会不会经常用红花泡脚泡澡,喝红花茶,或者是食物药物中,会有红花……” “当然,红花很小,放上一两根可能根本看不出来,那只需要调查她,看她是不是从各种渠道,拿到很多顶级红花,以及那些红花都到哪儿去了!” 常漫猛然看过来:“我姐不能用红花?泡茶泡澡都不行?” 顾深点头:“不行,这一点我应该跟伯母提过。” 常漫眉头拧死:“十月假期的时候,我去家里找我姐,她还没下班,那天阿姨好像家里有事回去了,只有章辛柔在家,我去的时候她正在做饭煲汤,当时流理台上就放了一盒红花,我刚想问,章辛柔就让我帮忙去院子里摘点薄荷,回来之后我就忘记红花的事儿,也没再看到红花。” 章辛柔还在嘴硬:“你看错了,我没有。” “够了!” 章国川呵斥一声,“辛柔,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再听到你说一个字。” 满口谎言,全是狡辩,毫无悔改之心。 章国川心脏难受得不行。 “我去找妈妈,妈妈肯定会原谅我……” 章辛柔缓慢后退一步,忽然就往外冲过去。 “不能叫她去!” 常清林立马站起来。 常漫也飞快地跑过来准备去抓章辛柔。 但他们都坐在会议室桌子对面,要绕过来需要时间。 章辛柔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飞快地往外冲了,速度极快。 顾深也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 可他才刚伸手,就看到坐在最边缘的沈画,忽然伸腿…… “啪!” 飞快跑来的章辛柔,被绊倒在地,啪嗒一声,摔得结结实实。 常漫也已经跑过来,和顾深一起,按住了章辛柔。 “放开我,放开我!” 章辛柔开始哭喊,甚至完全不顾一切地尖叫,“来人啊,救命啊,绑架——” “聒噪。” 沈画伸手按在她的咽喉部、耳后、还有肩膀上的穴位。 章辛柔的声音瞬间消失。 沈画:“你现在情绪太激动,对身体不好,应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章辛柔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恐焦急地想要说话,可是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的表情堪称是惊恐万状。 沈画说:“你这几天感冒,嗓子发炎,本来就应该好好休息,偏要大吼大叫,真是不听话的病人。从现在开始老老实实闭嘴,不要用嗓,一周之后就能恢复。但你若偏要用嗓……那我也不确定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发声。” 章辛柔死死地盯着沈画。 不多会儿,常漫安排的女性安保人员也赶到医院,把章辛柔带走…… 章国川和常家兄妹也已经收拾好心情,准备去见常女士。 沈画:“已经快8点,我就先回去了。剩下的听顾深安排就行。” “好好,多谢沈医生。”章国川和常家兄妹都对沈画感激不尽。 至于说别的,就太见外了。 感激不一定非要现在全部表达出来。 沈画打着哈欠下楼,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某人从大门走进来。 沈画立刻就笑:“等不及了?” 霍延走上来牵她的手:“我们去吃火锅吧。” 沈画挑眉:“行。” 大冬天,吃一顿暖洋洋的火锅再舒坦不过。 次日,沈画又去了喻和堂。 那位同样是从平江县来到海市的重度糖尿病伴随各种并发症的老太太,她的治疗也不能耽误。 控制血糖之后,最重要的就是解决老太太肾衰竭的问题。 正好可以归于她之前关于肾水系统的课题研究当中。 年初六。 沈画和霍延一起去看房子。 是之前让顾深帮忙找的。 在附近小区。 沈画对房子的要求不高,父母更不会挑剔什么,只要小区安全、环境好、物业好就可以了。 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沈画也就只看了两套。 她问霍延:“你觉得哪套好?” 霍延:“现在这套。” 沈画:“距离医院有点儿远啊,我上班不方便。” 霍延:“……你要跟叔叔阿姨住一起吗?你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加班起来就是一整夜,生活那么不规律,叔叔阿姨看了不心疼啊,他们肯定还要迁就你的作息,这样折腾得他们也休息不好。” 沈画点头。 但她很快就看向霍延:“进宝同学,话挺多嘛。” 霍延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羞愧,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跟我住一起不好吗?” 沈画轻笑:“那是非法同居哦。” “你想合法吗?”霍延立刻说。 沈画:“……” 霍延:“我们可以合法。” 沈画扶额:“霍小延,你这是在求婚吗?” 霍延脸一红:“不是求婚,是在求你。” 这人全心全意看着你时,那眼神儿,真有些招架不住。 初八。 大部分单位都上班了。 网络上一则消息曝光。 “堂堂国医传人,对至亲见死不救。” “医术高超,道德底下。” “连亲外婆都不救,她当得起国医传人?” 网络上忽然出现了一则视频,风靡全网。 视频中,一对披麻戴孝的夫妻哭嚎着,面对镜头诉说他们跟沈画是什么关系,死者是沈画亲外婆,可沈画却对亲外婆见死不救,让亲外婆死在大年初二,不孝不仁,毫无医德。 网络上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会有这种事? 沈画自身热度就非常高,自带流量,但凡跟她有关的新闻,好的坏的都能上热搜,更别提说现在这个了。 而在热搜之下,一水儿都是骂沈画的。 “就算那不是你外婆,你是医生,也不能见死不救。” “就算外婆曾经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可你是医生,哪怕你面前的是罪犯,你也得救!外婆还比不上罪犯吗?” “老人都病成那样了,有什么恩怨不能先救人再说?该不会是故意报复吧。” 各种言论,一片骂声。 也有网友在说“现在的新闻能不能不要着急骂,不怕反转打脸吗?” “黑子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但凡涉及到沈医生的新闻,黑子们有没被打脸的吗?” 然而这些评论很快就被一片骂声给淹没。 霍延沉着脸看向沈画:“小文刚发消息过来,有营销公司接了任务,现在热搜是买的,热搜下面的评论还有带节奏的营销号,全都是水军。” 沈画挑眉。 霍延:“我来处理?” 沈画摆手:“先不用。买水军的人,只怕是该找来了。” 果然,很快就有人联系她了。 咖啡厅。 沈画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女人,面色平淡。 “画画。”柳宁欣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你……你很好看。” 沈画眼神淡淡的:“找我有事?” 柳宁欣:“画画,网络上的事情我都看了,你舅舅和舅妈他们……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沈画:“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不过我已经报警了。” “报警?”柳宁欣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报警做什么?” 沈画笑笑:“网络不是法外之地,有人污蔑我,对我辱骂造谣,我还不能报警吗?” “那是你舅舅和舅妈!” 柳宁欣气得脸色铁青。 沈画:“高龄孕妇最好不要过于生气,何况你已经有先兆流产……保胎更重要,你说呢。” 柳宁欣看着眼前的沈画,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放缓了语气,低声说道:“画画,妈妈知道你恨妈妈当年抛弃你,可是你不懂,妈妈跟你爸爸实在没有共同话题,我也不想待在农村,我有我的爱情我的人生……我不想被永远禁锢在那儿。你爸爸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我想带你走肯定不成……再者,我那时候才要去港岛,人不生地不熟,带你也的确不方便……” 沈画摆摆手,示意柳宁欣别说了:“这些都过去。说说你今天的来意。” 柳宁欣抿唇:“画画……你还有个妹妹……她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我和她爸爸她哥哥都配型了,不成功,骨髓库里也没配到……画画,你妹妹她才18岁,她跟你长得很像,你见着一定会喜欢她的。妈妈求你,能不能跟你妹妹配个型?” 沈画:“不能。” 柳宁欣脸色又白了一个度:“画画,你就只是配个型都不成吗?也不一定就能配型成功?” 沈画:“那如果配型成功呢?” 柳宁欣:“先配个型再说别的。” 沈画轻笑:“我不打算捐骨髓,自然也就不会配型。柳女士,你今天找我若是因为这些废话,那就不必再多说了。” 柳宁欣眉头紧皱:“画画,现在骨髓移植并没有那么可怕,我已经了解过了,以前骨髓移植还要做骨髓穿刺,现在其实就是跟抽血差不多,不疼也没有危险的,你也是医生,为什么不能救救你妹妹?” 沈画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 她眼神冷淡,直接站起身来:“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要走了。” 柳宁欣的手握紧,她紧抿着唇,声音冷肃:“画画,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喻老弟子,在网上也有一定知名度,我也能随时叫你离开医疗行业!” 沈画站住了,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柳宁欣:“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柳宁欣抿唇:“画画,这个世界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单纯。只要你去做个配型,如果成功就捐骨髓救救你妹妹,你齐叔叔绝对不会亏待你。妈妈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这么谈,如果你不答应,你齐叔叔……” 沈画笑了:“如果我不答应,你们就会报复我,叫我离开医疗行业?” 柳宁欣:“你以为妈妈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沈画点点头:“行。” “你答应了?”柳宁欣惊喜不已。 沈画笑:“我是说,行,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要怎么让我离开医疗行业。就凭现在这样,在网络上买点水军故意带节奏抹黑我?” 柳宁欣脸色难看:“画画,你非要这么犟吗?” 沈画:“我希望,你们的手段能稍微高级一点,别太让我失望……顺便,柳女士你最好赶紧去医院,晚一点你肚子里这个也要保不住了哦。” 第76章 解决 网络上投放的水军更多了。 沈画不孝和没有医德的热搜挂了好几个。 霍延的心情很不好。 “有关部门都已经出台了打击网络水军非法交易的文件,他们还敢如此猖狂。” 霍延沉着脸。 沈画笑笑:“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重大网络水军团伙得到足够让人警示的惩罚,正好,从我开始,从现在开始。” 霍延明白她的意思:“我会尽快解决。” 晚一天,就得看网上那些职业水军多污蔑她一天。 初十这天,沈画年后在海一的第一次门诊。 然而稀奇的是,她提前到医院,科室这边已经有挂上号的患者在外面排队等待,她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办公室。 可第一个病人还没看完呢,科室主任忽然匆匆赶来,脸色阴沉。 “沈医生,暂停一下。”科室主任说。 沈画正在给患者把脉,她的手没收回,直接抬头问:“主任,有事吗?” 科室主任微微抿唇:“这位患者还要多久看完?” 有些话,不好当着患者的面说。 沈画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看向患者:“您体重大了些,血糖控制的也不太好,以前诊断过有慢性疲劳综合症吧,同时伴随有胃肠道功能紊乱,当然,导致您现在腹痛腹泻又便秘的原因主要是肠道菌群改变。上腹这块儿有按压痛是吧……” 沈画语速不快,让身边的助手做好记录。 “肠道菌群改变,现在疗效比较好的就是粪便移植,通过移植能尽快恢复肠道菌,再辅以益生菌益生元这些组合制剂等,治疗效果应该不错。” “从中医上来说呢,中医本身就是讲的人体生态,整体生态,正气内存、邪不可干。因为肠道菌群改变本身就是和人体自身有关,人体自身生态失衡,就会导致各种问题。” 沈画看向患者:“您要选择中医治疗的话,我现在就开药,但必须遵医嘱休息、进食,千万不可随心所欲,这个调养过程需要半月左右。您要选择西医治疗的话,我这边给您退号,您可以挂消化科那边的号,不需要挂专家特需这些,普通号即可。” 患者连忙说:“沈医生您给开药吧,我来就是看中医的。不瞒您说,我这毛病差不多每年都会犯,前两年严重的时候,也去做过您说的那什么粪便移植疗法,把我恶心得不行,做完后效果可以,但过上一两个月,就又复发。” “症状轻微的时候,我都是药店买点儿治肠胃炎的药,或者是蒙脱石止泻,症状严重了才会来医院。但真是治不除根,总爱复发。” “您说的对,应该就是身体生态失衡,粪便移植只能治标,治不了本啊,总归还得把身体调理好才行。” 沈画点点头,开始开药。 主任却再一次拦住她:“沈医生,先别开药。” 沈画抬头:“主任,有什么事情您说。” 主任迟疑了一下,看向那位患者:“抱歉啊,沈医生今天有点事情,没法坐诊,也不能开药,你们挂的好我们会转到其他几位主任那边去。” 病人一听就不干了:“凭什么啊,我们挂的就是沈医生的号,你知道沈医生的号多难挂吗?再说了,沈医生不是好好在这儿,有什么事?” 沈画也笑了:“是在主任,我有什么事不能坐诊?” 主任也是一脸为难:“沈医生,待会儿我私下跟你说,先让病人出去吧。” 病人哪里肯干:“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沈医生坐诊?反正谁爱转到其他医生那就转,我绝对不会转!我就要沈医生看。” 沈画的号那么难挂,抢上都是凭手速凭运气,海市中医科其他医生的号一般都能挂到的,压根儿不用抢,凭什么要换? 病人大概是情绪太激动,本来就出于腹胀腹泻期间,这么一激动,肚子直接受不了,赶紧捂着肚子往外跑。 病人跑出去了,主任这才松口气,看向沈画:“是这样的,刚接到院里通知,沈医生你被停诊了。” 沈画挑眉:“停诊?为什么?” 主任也是一脸无奈:“院里通知说由于你之前诊治的一位病人,在服用你开的药之后,出现严重脱发、视力下降,病人立刻停药并且申请去做医疗鉴定,并且向医院提出投诉和质疑。现在根据要求,要对你进行停诊。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都不能进行诊疗活动。” 沈画笑了:“医疗鉴定还没出结果,还不确定是不是我的责任,现在就要给我停诊?” 主任叹气:“沈医生,我接到这通知也很懵,但园长办公室那边通知过来,要求必须严格执行。说你要是继续进行诊疗活动的话,就属于违规行医,要……开除你。” 沈画:“给我下的这个停诊通知,是海一院下的吧。” 主任点头。 沈画:“既然不是卫生部门下的,那说明我的医师资格并未被吊销,只是海一院这边对我停诊。行,我知道了。” 见沈画没有太大抵触情绪,主任也松了口气。 这次停诊的命令来得很古怪,海一院这么大个医院,若是因为病人的一个投诉就给一个医生停诊,那医院就不用开了。 显然,沈医生这是得罪人了。 主任心情也是复杂的很。 中医科有沈医生,让一向不被患者看得上的中医科也热闹起来,但患者眼中也只能看到一个沈医生。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沈医生就是靠着喻老弟子这个身份,以及在网络上炒作才红起来的。 她再有能耐,比得上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再说了,网络上的东西能当真吗? 现在这社会,人们为了炒作为了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中医内部对沈医生的质疑也一点儿都不少。 关键还是她太年轻了,是个人都有嫉妒心。 “主任,外面的病人得处理一下吧,大家那么艰难才挂上我的号,现在我这停诊了,把病人晾着,不好吧。”沈画说。 主任:“我的建议是把病人转给其他医生负责,如果病人不愿意也可以直接退号。” 沈画笑了:“那是您去通知,还是我去通知?” 主任也不傻,同样的挂号费,外面的病人是冲着沈画来的,要转到其他医生名下,傻子才干。 “沈医生,还是你去通知吧,病人们相信你。不过要记得别带情绪,院里对你停诊其实也是在保护你。这些年医患关系紧张,若不给你停诊,病人闹过来伤到你就不好了对吧。”主任说。 沈画面色淡淡的。 她直接出去通知病人。 “抱歉大家,刚接到通知,由于某位病人认为我给他的诊疗有问题……” “所以医院决定对我暂时停诊。” 沈画说。 病人们都愣了,接着就炸开了锅:“沈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停诊?那我们怎么办?” 沈画:“大家先别急,现在我说一下解决方案。第一种就是把大家转给科室其他医生负责,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可以退号……” 不等她说完,病人们就闹哄起来:“不退号,也不转别的医生,我们挂的是你的号,就要你看!沈医生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多艰难才挂上你一个号……” 沈画点点头:“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大家拿着这边的挂号凭证,去喻和堂排队,海一院对我停诊只是院内决定,卫生部门没有吊销我的行医资格,那我就有权继续行医,只是不在海一院这边,需要去喻和堂。” “可喻和堂挂号费那么高……” 沈画:“拿着这边的挂号凭证,到海一院免挂号费。等那边排号之后,你们可以把这边的号退掉。” 病人们立刻松一口气,海一院这一个号才二十多块钱,喻和堂一个号1800! 这样等于免费挂号了。 “那行沈医生,我们同意去喻和堂。” 沈画又说:“还有一点要说明,在海一院这边,医药费是可以用医保报销的,喻和堂那边因为是私立,不能使用医保,只能用商业保险。所以药费肯定会比这边高。如果有病人需要住院治疗,医疗费也会比这里高。” “大家综合考虑吧,尽快做决定。” 沈画交代完就走人了。 海一院这边,她连去质问都懒得质问。 肯花这么大精力挂沈画号的,除了某些试一试的幸运儿,其他的大部分都是确实走投无路。 所以一说沈画停诊,他们都吓得不行,瞬间乱了方寸。 但再听说可以去喻和堂看,大家都松了口气,因为正常情况下喻和堂那边放出的沈画的号,也一样供不应求,再来一次他们根本抢不到,不是钱的事儿。 至于沈画说的,医药费那边不能用医保,只能用商业保险,这都是其次,关键是要先看病。 不过大家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明明在海一能用医保,为什么要多花冤枉钱? 但这能怪沈医生吗? 沈画到喻和堂,快速接诊病人。 忙了一个上午,勉强看完,就接到楚兆的电话:“老师你被停诊了?” 沈画:“你怎么知道?” 楚兆:“网上都传遍了!” 沈画挑眉:“嗯,海一说有病人投诉我,就给停诊了。” 楚兆:“他们有毛病吧!” 沈画:“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不用管。” 楚兆:“老师我家里有点事情,过完十五才能去,你那边……” “没事。” 此时,网络上正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沈医生被停诊了!” “这种没有孝心没有医德的医生,就该被停诊,真是大快人心。” “听说是治死人了。” “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网上把她吹捧得那么高,实际上都是炒作。真恶心。” 网络水军不断带节奏。 有人解释,却根本抗不过水军攻击。 其实很正常,普通人谁能时刻不停地跟水军对骂? 但这次,不一样了。 晚上9点钟,网友最活跃的时候,也是水军最活跃挣业绩的时候。 忽然,前一秒还在活跃着到处煽风点火带节奏的水军账号,一个个灰了下去。 很多网友发现,刚才还在跟自己激情对线的,忽然就沉默了。 再点开对方信息,网页会提示:该用户账号疑似违规,已被锁定,如有异议请申诉。 这一现象很快被网友发现,引发热议。 网友们甚至开始找在热搜下面评论区被封号的账号到底有多少。 “沈画热搜下面居然有8成的评论账号被封!” “大家快去看热搜第五的舒雪薇的评论区。哈哈哈哈,十几万条评论,居然95%都是水军账号,真实评论人数才几百。” “宁柠萌评论区大概有三成水军,剩下的都是真是评论。” “快看热搜第六的流量大花,经常吹国民度吹路人缘的那位,那评论区也是相当精彩,十万评论里面,只有一千左右的真实评论。” “还有热搜第三的港岛老牌影后,一直吹演技在内地捞金的那个,二十万评论里面真实评论就两千,可想而知买了多少。” “退潮了,才知道谁在裸泳。” “哈哈哈,xswl。” “炸掉的账号真的是水军账号吗?微博不是一向不管,怎么忽然发力?” “炸掉那么多账号,会不会有误伤啊。” “某位s姓医生可真厉害,粉圈痛恨至极却又毫无办法的娱乐圈水军,犯到这位头上却是说炸就炸,这背景这实力,慕了。” “要我说这些营销公司就是记吃不记打,上回沈医生被全网带节奏黑成庸医的时候,你们没发现吗,就已经有一批常见的营销号消失不见。我给大家看张图。” 图1图2图3…… 图中截图的是华国庭审公开网的页面。 “沈画与xx网络侵权责任纠纷一案。” “沈画与……” 几张图片上全部都是类似截图。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合并处理的。 “来个课代表,太多看得眼花。” “简单来说就是,沈医生不在网上跟你打嘴仗,直接告黑。我看了其中的几场庭审,印象非常深刻。大家可以抽空去看看。” “谁有空看,课代表快总结下,沈医生告赢了吗?” “从拿到对方的身份信息那一刻起,就注定沈医生肯定能告赢,网络侵权最难的就是这一点,其次才是证据搜集。沈医生的律师也非常厉害,业界赫赫有名的金牌大律,不是谁都能请动他出手的。” “最绝的是,这些人在庭审现场直接承认自己做的就是网络营销,按照客户要求发帖删帖回复转发评论等等,并且提供了公司的交易账目,这等于直接把背后买水军的人给暴露出来了。” “那就再总结一下,上次庸医事件买水军中黑沈医生手笔最大的,是日升网络娱乐公司,深扒一下这个日升网络娱乐公司就会发现,这家公司是一家名副其实的皮包公司,再查一下这家公司的法人……一整个关系网查下来,你会发现这家公司和r国、h国的一些网络公司都有经济往来。再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是国外资本。” “这还是第一次,真凭实据地抓住国外资本在我国进行非法网络营销活动的证据。可惜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报道。至于其他的个人黑,就不值一提。” “也正是因此,从那次事件之后,网络营销的水军就只敢在娱乐圈的范畴内活动,毕竟很多艺人自己会给自己买水军,不管是捧也好骂也好,他们都需要网络虚假流量,来营造出繁荣景象。但没有哪家水军再敢接针对沈医生的活儿。” “这次这批,肯定不是常规活跃的营销公司,我怀疑有可能是w省的或者是港岛的,亦或者是a国那边的,对形势判断不清,狂妄自大,这下好了,恐怕被封了至少千万的账号,都是钱呐哈哈哈,我怎么这么想笑呢。” “活该。” “营销公司活该去死。” 网友们痛骂出声。 娱乐圈带带节奏也就罢了,毕竟营销和艺人是共生关系,没有哪个艺人敢说自己能脱离营销。 但每一次社会热点问题、突发事件案件,还有像沈画这样的中医问题时,网络上有质疑的声音很正常,可总有一大批账号,带节奏引导网友们去骂官方,制造出官方声音和民众声音相冲突的迹象。 正常人有时候对某些事件中官方的行为痛骂,目的是想要官方表态,积极解决。而水军就是为了挑起极端对立情绪而各种煽动,根本不在意后果。 以往每次,看到那些带节奏黑国家的,脑子正常的网友都会气得要死,一件事非要上升到整个国家,那就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可大家也没办法,根本喷不过水军,官方对网络舆论这一块也不到位,极少说下场炸号的,因为那样会妨害到正常公民的正当言论自由。 这次,水军踢到铁板了。 微博是一家公司,它也就只是一家公司罢了。 普通人想要从微博那里拿到营销号的信息资料很难,哪怕你有法律文书,程序什么的就能拖死你,拖到最后给你个ip地址,给你个电话号码,自己去查吧。 可营销号谁会用固定ip,谁会用真实电话号码?那微博就不管了。 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能提供更加详细的信息。 之前的营销号被告,已经是一个信号,沈医生背后的力量,微博也扛不住,只能提供更多信息,因此沈医生那边就能查到营销号背后的真实身份,顺藤摸瓜查到营销公司。 而这一次的微博炸号,更说明一个问题,微博就是一家公司。 它只是一个平台。 用户使用它的账号,它也有权利以违规对用户进行封号。 就只看你,有没有能耐让它这么做。 上千万个账号被封之后,沈医生那几条热搜的评论区立刻就干净很多,热搜热度也在下降。 而这时,原本被水军淹没了的真实的东西才被推出来。 “大家快看‘第一手’发布的视频,他前几天就跑去沈画老家做采访,把沈画外婆的事情做了一个整体还原。” “什么时候发的,为什么没看到?” “早就发了,但只有小部分人转发,并且热度一直被压,评论区里水军都齐齐带节奏乌烟瘴气,正常用户的留言分分钟被淹没。” “现在这个视频热度上来了,看了视频,我真是太心疼沈医生了。” 视频是一个专门求真的娱乐博主,跑去沈画老家拍的。 采访了医院、派出所,还有沈画老家村子以及沈画外婆家所在村子的村民…… 看完视频的网友们,都被气炸了。 “从当地县医院拿到的病例显示,外婆因为糖尿病身上有各种并发症,最严重的就是肾衰竭……他们怎么有脸绑架沈医生,非要沈医生把人治好?” “当地警方通报案情结果,监护仪黑屏是一起意外事件,原因是老太的儿子孙女为了给手机充电,三番五次拔掉监护仪插头,导致监护仪老化电池电量耗尽,期间护士好几次把插头插上,都又被他们拔下。” “说白了老太太就是在病危之际,被家人给气死的。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孝顺,一说要为老太太捐肾,就开始争吵推诿。” 采访中县医院也提到了当时跟老太太在同一病房的另外一位老太太。 那位老太太跟柳家老太太情况相似,人家的子女却哀求沈医生,不管是花钱还是捐肾人家都愿意,只求能救治老人。 这个采访还有后续。 这位老人已经在喻和堂住院,沈医生亲自给治疗,短短几天时间,老人的精神就有了不小变化! 所以说沈画见死不救? 柳家人怎么有脸! 再有就是有关沈画的身世。 网友们简直是格外愤慨。 “在采访中村民们都说,沈医生3岁时她妈妈就抛夫弃女,据说是嫁给港岛富商了,这么多年那位亲妈也好,还有这些所谓的外婆舅舅也好,没一个管沈医生的,现在忽然想起来有沈医生这个亲外孙女了!早干嘛去了?” “就是道德绑架呗,血缘上我是你亲外婆亲舅舅,就算早就写了断绝关系声明,这二十多年都没来往,但我出了事你必须救我,呕。” “这种垃圾有多远滚多远吧。” “那位柳女士到底是谁,嫁给哪位富商了?有人扒出来吗?” “自私自利又恶毒,沈医生怎么摊上这样的母亲。” “太恶心了,简直叫人生理不适。” 就在这时,柳家舅舅在镇上开的超市,被查出伙同黑工厂,卖地沟油、假酱油,还有许多假牛奶、饮料,李逵和李鬼的把戏。 超市被查封,柳家舅舅、舅妈也被企业告上法庭索赔。 并且由于柳家舅舅的地沟油和假调料厂房,属于大规模制假售假,不光他的超市卖,还以假乱真地销售到周边的超市、小卖部等等,已经构成刑事犯罪,被依法刑拘! 活该。 简直大快人心。 可网友们还是被沈画亲妈膈应得反胃,迫切想要知道嫁给富商的柳女士,到底是哪位。 还有无聊的网友,把港岛富商的太太一个个排列出来找,可是,没有姓柳的呀。 要么是假的,要么是改名。 不少人还跑到沈画微博下面去问,她亲妈到底是谁。 就在大家兴致勃勃给沈画找亲妈的时候,早上接诊的一位患者,也在网上发了微博。 “我母亲的病需要住院,本来在海一那边住院是可以报销的,但因为沈医生被海一停诊,我们只能到喻和堂接受治疗,即便沈医生免了1800元的挂号费,可医药费住院费这些不能用医保,我们又没有商业保险,最终花费至少会多两三万。我就想问问,为什么要给沈医生停诊?” 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因为下周的号还没开始放。 有人立刻登陆挂号小程序,果然,上面已经挂了通知。 由于沈医生被海一停诊,后续海一的摇号挂号全部暂停,喻和堂这边可以正常摇号。 后面还附有说明。 比如喻和堂的挂号费是1800元,喻和堂这边不能使用医保,且只有一部分商业保险能用,请患者提前咨询自己的保险公司,看自己购买的商业保险是否适用等等。 这下子可惹了不少人。 海一凭什么给沈医生停诊? 有什么规定? 说有病人在用了沈医生的药后出现不良反应,投诉沈医生?那请问不良反应是什么,有鉴定结果说是沈医生用药错误吗? 还有人说,沈医生就是被穿小鞋了,真要是病人随便投诉一下医生就得停诊,那医院就不用开了,也没医生上班了。 可沈医生到底得罪谁了呢? 正月十四。 元宵节前一天,海市开年重磅。 海市纪委监委网站发布头条新闻:海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程希钊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在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消息一出,轰动整个医疗界。 作为海一的院长,程希钊的职位非常高。 再细数程希钊的生平。 他可是国家级的临床医疗学术带头人,在去年甚至还入围了2023年工程学院院士增选名单,并且作为首席科学家,在2022年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大科研项目…… 程希钊的履历堪称辉煌。 就是这么一个学术上十分辉煌的业界大拿,现在却被纪委带走接受调查。 要知道,像程希钊这种地位的,纪委在没有掌握实际证据之前,是不会打草惊蛇。 而一旦被纪委带走…… 几乎百分之百确定有问题。 更别说,程希钊现在已经被纪委的网站公布出来。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地昭告,程希钊确实有问题,有大问题。 一个医院的院长,能有什么严重违纪的问题? 答案明摆着,受贿。 此时也有消息传出,沈医生之所以会被停诊,就是跟院长有关。 沈医生所在的中医科,和院内多个科室之间都有课题合作,但沈医生屡次拒绝院长的合作邀请,早前沈医生刚进医院的时候,院长就提出让沈医生考他的博士生,却被沈医生拒绝,之后的多次合作邀约也被拒绝。 还有知情人士称,沈医生原本不打算给h国星宇财团的李宪坤治病,也是院长牵线搭桥,向沈医生施压,迫使沈医生答应给李宪坤进行治疗…… 难怪一个病人小小的投诉,就会要求沈医生停诊! 代理院长的动作也很快,立刻就在院内会议上宣布:“仅仅因为病人投诉就让一位优秀医生停诊,这对医生对其他病人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做法。” 停诊几天之后,沈画又恢复门诊。 而此时,港岛。 柳宁欣在家卧床保胎,女儿齐诗懿气冲冲地进来。 “妈,这是怎么回事。”齐诗懿把自己从网络上截取下来的东西,全都打印出来丢给柳宁欣。 “那个沈医生,真的是你女儿?” 齐诗懿有些不敢置信。 她当然没忘记沈画,之前在广市的时候,二哥带她跑出去玩,正巧碰上了大哥,大哥当时刚跟那位沈医生吃晚饭。 那时候大哥还问她,要不要看中医,说那位沈医生非常厉害,大哥说他可以介绍一下,请沈医生给她看看。 齐诗懿当时说不相信中医,不用麻烦大哥。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位沈医生,竟然会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 网上的事情柳宁欣已经知道了,她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气,这会儿又被女儿质问,她心头也十分不舒服。 “我想让她给你配型,她不肯。”柳宁欣抿唇,“妈妈也只是想多给你一个保障,你弟弟出生后,他也不一定能跟你配型成功。” 齐诗懿紧抿着唇:“你当年为什么要跟她爸爸结婚,为什么要生下她?既然你都结婚生女了,又为什么要抛夫弃女?” “我爱的是你爸爸,那个时候只是……无奈,诗懿你不懂这些。”柳宁欣也是满脸痛苦。 齐诗懿深吸口气:“我爸知道吗?” 柳宁欣:“……知道。” 齐诗懿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一般,片刻后,她又看着柳宁欣,“你真的爱我爸爸吗?” 柳宁欣抬头:“诗懿你什么意思?” 齐诗懿:“我其实很怀疑这一点。我爸外面有多少女人,你不会不知道,但你呢,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你是因为太爱他才容忍,还是因为舍不得齐太太这个位置不得不容忍?你们两个整天装模作样秀恩爱,有意思吗?” “诗懿你怎么能这么说?”柳宁欣一脸的不敢置信,“妈妈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知道我付出多少吗?是,我可以吃醋可以跟你爸爸闹,可是之后呢?你爸爸会厌弃我,也会连带着厌弃你。你哥哥他们都已经进公司,有自己的实力,你有什么?若是连你爸爸的疼爱也失去,你以后还想嫁个门当户对的吗?” 齐诗懿闭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活着就是为了嫁入豪门吗?妈,我跟你不一样,我生在豪门!只要我是爸爸的亲生女儿,爸爸就不会厌弃我,哥哥们也疼爱我,我不需要像你一样整天担心那么多。还有,妈妈你整天一副贤惠大度的姿态,很恶心。” 柳宁欣脸色惨白。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诗懿,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妈妈。为了给你治病,妈妈这么大岁数还拼着怀孕,医生都说危险,我还不惜拉下脸去找沈画求她给你配型……” 齐诗懿冷笑:“怀孕就别说是为了我吧,你不是一直都嫌弃我是个女孩儿,不能跟哥哥们抢家产,所以一直都想要再生个男孩。从我记事起,你哪年不怀孕?我算算啊,你起码流掉十个八个了吧。” 她脸上带着讥讽:“你也是厉害了,一般女人流产三五次,就很难再怀孕,你流产这么多次还能怀孕,你是生育机器吗?” 柳宁欣的脸色刷得全白了。 在齐诗懿转身离开时,柳宁欣忽然大声喝住她:“齐诗懿!你看不起我对不对?你压根儿什么都不懂!是,你生在豪门,你看不起我,可没有我你怎么生在豪门?如果不是我,你也会是那被流掉的胎儿之一!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看不起我,就你不能!就你不能!” “谁不能?” 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齐诗懿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爸爸,你不在上班吗,怎么回来了?” 齐翰元脸上带着笑,声音温和:“诗懿你先出去。” 齐诗懿一愣,连忙追问:“怎么了爸爸,出什么事情了?” 虽然她对妈妈柳宁欣各种看不上,但她也清楚,不可以真的让爸爸和妈妈离婚。 齐翰元摸摸女儿的头:“乖,出去。” 爸爸虽然脸上带着笑容,表情也十分温和,但齐诗懿知道他现在的情绪不好。 她也不敢停留,回头看了柳宁欣一眼,离开了。 但她也不敢走远,就在楼下。 楼上。 见齐翰元走过来,柳宁欣也一阵心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元哥,怎么了?” 齐翰元走过来,坐在柳宁欣床边:“欣欣,你那个女儿可真是了不起啊。” 柳宁欣脸色一变:“元哥,可能是刚巧大陆在整顿网络营销,撞上了,她……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力。” 齐翰元伸手抚上柳宁欣的脸:“fly公司你知道这次损失了多少吗?千万个账号,还有这么长时间的运营……总共损失高达3到5亿美金。而且fly已经被大陆锁定,fly的几个负责人,已经连夜飞往a国避难,大陆已经对他们发了通缉令。” 柳宁欣一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齐翰元:“因为fly公司承接的业务不仅仅是娱乐圈啊,还有一些涉及到国家安全及港岛、w岛的情况……本来有娱乐圈作为掩饰,fly的很多次活动都被很好掩盖下去,这次你倒好,用了fly一次,就把fly的老底儿都掀给大陆了。” “除了fly之外,另外数十家网络公司都上了大陆的黑名单,已经有部分网络公司被抓到证据,负责人要么跑要么被抓。” “不是警方抓的,是安全部门的人抓的。” 齐翰元冲柳宁欣笑笑,表情温柔:“欣欣,你可真是给了我一份大惊喜啊。你知道我这些年背着老爷子经营a国关系有多大压力吗?好不容易fly上了轨道,你就给我来这么一手。” 他的手顺着柳宁欣的脸、脖子……一路向下。 柳宁欣整个人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元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叫她给诗懿配型……” 齐翰元的手拨开柳宁欣的衣襟,指尖在她皮肤上划过,激得她浑身寒毛直竖,整个人都在发抖。 齐翰元微笑:“动用网络营销账号是为了逼她,那海一院长程希钊,怎么回事?他会无条件帮你?” 柳宁欣的脸色更加苍白:“是因为你啊元哥,去年你去大陆带我一起,我们和程院长见过面,我……我是请程院长帮忙,程院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原以为就是小事,就随口答应下来……啊——” 柳宁欣的尖叫声才刚出口,就立刻绷住,“元哥,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齐翰元松了手,叹气:“欣欣你身体不好,生孩子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我一直都舍不得叫你生。” 柳宁欣赶忙说:“主要还是为了诗懿,诗懿的病跟其他类型白血病不同,目前的药都不管用,只能配型,我再生一个,配型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齐翰元笑了:“说的也是。行吧,那就生下来。” 柳宁欣眼睛瞬间亮了:“谢谢元哥。” 齐翰元点点头:“跟我说什么谢谢,傻气。不过欣欣,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不怎么好,你明白吗?” 柳宁欣不敢吭声。 齐翰元道:“fly组建这么长时间,在这些年做了不少活动,目前fly的主要成员都已经去了a国,接受a国庇护,暂时查不到我们头上来。但a国在我们身上的投资,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打水漂。” “短时间内想要再组建一个新的fly的替代品,几乎不可能。这两年大陆的手机、身份证等等信息都已经实名制,网络上的绝大多数软件也都要求用户实名制……不像前些年,营销公司组建起来非常容易。” “现在想要重来,投入多十倍,但收效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网络管理越来越严格,营销公司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那些针对娱乐圈的也还罢了,针对其他方面的只会更严格。” “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让a国满意?” 柳宁欣不断摇头,她忍不住低声说:“元哥,就不能……就不能……” “就不能怎么?”齐翰元微笑,“你是想说,就不能不跟a国牵扯?专注国内。” 柳宁欣不敢吭声,但她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齐翰元:“晚了。当年我跟老爷子意见相左,老爷子投靠大陆,我有我的打算。现在大陆的发展的确是出乎我的预料,但我还是坚信,a国才是最适合我们生存的。况且,你以为到了今天,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欣欣,别忘了,我们的资产已经大部分转移到a国,我们早就拿了a国绿卡,随时可以宣誓加入a国国籍。” “别的不说,就凭我们之前做过的,在大陆甚至会被判处无期或者死刑。只有在a国,我们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 柳宁欣紧抿着唇:“那……那要怎么办?” 齐翰元:“a国这次生气,不光是因为fly,还因为程希钊,我好不容易才把程希钊绑上我们的战车,现在全都没了。你知道要拿捏住一个程希钊这种地位的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吗?程希钊被抓,我们可是损失惨重!” 柳宁欣眼泪涟涟:“对不起元哥,我错了,我错了……” 齐翰元:“别哭,你哭我心疼。错就错了,能弥补过错就行,你说对不对?” “怎么弥补?” “没了一个程希钊,想要再找如他那般地位的,可不容易。但也不是没有替代品。”齐翰元笑着说,“你那个女儿,能耐可是不小。” 柳宁欣瞪大眼睛:“你是说……不行,不行不行,她对我敌意很重,绝对不可能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如果被她发现,她肯定会立刻报警。” 齐翰元笑了笑:“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从她身边人下手,她爸那边关系不错?她好像还有个男朋友……” 与此同时,沈画也在跟特情处的局长左尘升见面。 “程希钊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差不多半年的秘密调查,他的个人关系海外关系都比较复杂。” “另外在对境外网络营销公司的调查中,fly其实早就进入我们的视线,但它出手很谨慎,一直都很注意规范,一般不涉及娱乐圈之外的事,偶有涉及时也很注意不越线。以往很多次,他们的账号都能通过我们的智能识别。” “这次锁定了fly上千万的账号,成果非凡。fly的几位主要负责人也已经潜逃国外,但我们确定fly的主谋还在港岛。” “齐家的关系比较特殊,当年齐家老爷子对港岛回归特别支持,在那个大风向是逃离港岛的环境下,齐老这一点是很难得的。” “此后齐家在齐老的掌控下,大方向也没错。齐老有两个儿子,老大齐世鸣在a国留学时,被卷入枪击案身亡,当时他才二十岁。齐老只剩下一个小儿子齐翰元。” “齐翰元和齐老很不一样,他看不惯齐老的很多做法,包括齐老向内地靠拢的做法。” “原本我们其实一直在怀疑,fly在港岛的真正控制者,但首要怀疑目标其实不是齐家。这次,你生母居然动用fly对你下手,这让我们瞬间锁定,fly的真正掌控着就是齐家人,甚至能肯定是齐翰元。但对齐老爷子也不能完全排除。而且我们发现,程希钊和齐家也有关联。” 沈画看向左尘升:“需要我做什么吗?” 左尘升:“不用,只是提醒你一声,齐家接下来可能会从你身上做文章,你或者你周围的人。安保方面我们会提升等级,但你自己也要注意防范。” “齐翰元那边,锁定是他之后,我们会进一步搜集资料,但也不能打草惊蛇,要谨防他外逃。” “你生母后续可能还会再联系你,甚至齐翰元也会联系你,你只需要表现正常即可,你该是什么反应就是什么反应。不要表现出对他们的怀疑。” “我们会尽快。” 原以为一切都计划好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会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正月刚过,柳宁欣就来了海市。 她又一次找到沈画。 因为沈画拉黑了柳宁欣的电话,柳宁欣竟然直接到海一来找沈画。 沈画这天没门诊,轮岗到脊柱外。 自从上次拒绝耿胜宏之后,耿胜宏倒是也没有再对她死缠烂打,她过来脊柱外轮岗,耿胜宏也没什么异常表现,这让沈画心里舒服不少。 刚跟了一台手术下来,耿胜宏跟她说:“你的手确实很适合当外科医生,不应该浪费。” 沈画笑了笑,没说什么。 护士叫她:“沈医生有人找。” 沈画出去就看到柳宁欣。 她微微皱眉:“有事?” 柳宁欣走上前来:“画画我换了好多个手机给你打,你都不接。” 沈画的手机开了白名单,只有白名单的号码才能打进来。 “配型的事情我不会答应的,如果是说这件事,你就不用浪费口水了。”沈画面色很淡。 柳宁欣靠近她,低声说:“不是配型的事,是……我要举报齐翰元。” 沈画:“……” 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沈画在跟左尘升沟通之后,沉着脸带柳宁欣回了她刚买不久打算给爸妈住的房子。如此一来,如果有人跟踪柳宁欣,见她跟沈画回去,也不会怀疑太多。 原本要爸妈元宵节过完就来海市的,但照星哥家的嫂子怀孕了,养猪场的交接还没那么快,他们就再晚一点来海市。因此这房子现在空着,带柳宁欣来也合适。 在沈画新房子这儿,左尘升亲自见柳宁欣。 “你要举报齐翰元?”左尘升面无表情,但实际上他心里也是极度震惊。 柳宁欣点头:“是。我之前一直认为他就只是一个商人,齐家的产业也都很正常,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跟境外势力有勾结。若不是上次的事……” 柳宁欣把自己怎么利用fly水军胁迫沈画,又是怎么跟程希钊沟通,让程希钊给沈画停诊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还把齐翰元威胁她的那些话,以及要利用她针对沈画,想要拉沈画下水的那些话全都说了一遍。 更绝的是,柳宁欣手头还有确凿的证据。 “这是我从齐翰元身上偷来的。这个东西他随身携带,我想办法定做了一个外观一模一样的,他一般不会每天都打开这个u盘,我也不敢乱动,怕触动什么给锁定就麻烦了。” 柳宁欣说:“所有我知道的都说了,另外,齐翰元准备在明天晚上,在一艘游轮上跟a国人见面……”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国家能保护我和我女儿安全。” 安排柳宁欣先去休息。 左尘升看向沈画:“你怎么看?” 沈画:“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为什么?” “她是个聪明、狠心、果断、大胆,又自私到极点的女人。”沈画说,“她唯一痴傻的大概就是生裴锦湖和之前的那端时间。之后,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一个决定都特别果断。” “和我爸结婚,我爸多次提出领证,她都不肯,她早就在打算着离开,哪怕我的出生也不能阻挡她的脚步。” “她孤身一人去了港岛,当时齐翰元已经娶了第二个妻子,但后来齐翰元却又离婚娶了她,她能得到齐老爷子的同意进门,能让齐翰元的第二个妻子以及第二个妻子生的孩子,都不太排斥她,甚至对她生的女儿十分疼爱……” “包括现在,她在觉得不对的时候,能骤然转身,直接举报齐翰元。此刻她肚子里甚至还怀着齐翰元的孩子。” 沈画看向左尘升,目光极其冷静:“她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她自己。” 很快,左尘升就亲眼见到了沈画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做:她不爱任何人,只爱她自己。 柳宁欣提供了关键证据,抓捕齐翰元迫在眉睫。 否则一旦齐翰元察觉到了什么,直接离境,想要再抓到他就更难了。 要抓齐翰元,还要柳宁欣的帮忙。 柳宁欣直接答应,但要求就是,她没有参与齐翰元的任何犯罪计划,国家必须确保她的安全,确保不追究她的责任。 这些左尘升可以保证。 只要最后调查她的确没有参与,当然不会有她的责任。 柳宁欣协助安全部门,在游轮上抓捕齐翰元。 …… 再次见到左尘升,已经是4月底。 沈画刚刚参加完西医临床的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笔试和技能考试都已经考完。 左尘升风尘仆仆,显然也是累得不行。 “我那时候可算明白你说那句话的意思了,她只爱她自己。” 左尘升说,“当时游轮已经快要驶入公海,我们的直升机也赶到,游轮上的便衣人员在齐翰元和a国秘密协商时,对齐翰元实施抓捕。” “对方有火力,齐翰元也带了枪。” “在混乱之中,柳宁欣寻求我们的庇护,齐翰元显然也知道是柳宁欣出卖他。齐翰元非常生气,抬手就要对柳宁欣开枪。” “柳宁欣她……” 左尘升有些一言难尽,“柳宁欣她,拉过齐诗懿,挡在她面前。” 沈画抬眼。 左尘升:“而那个时候,齐翰元已经开枪,收不回来了。” 沈画:“那齐诗懿呢?” 左尘升:“齐翰元见自己击中了女儿,在愣神之际被我们擒获。齐诗懿腹部中枪,送到医院抢救,因为她本身有白血病,抢救艰难,不过最终也保住了命。而柳宁欣,只受了轻伤。” 左尘升叹气:“原本,齐翰元因为保险柜被动就已经心生警惕,是打算带着柳宁欣和齐诗懿一起,随游轮到公海,再由直升机将他们带到a国油轮,直接逃往a国的。” “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妻子会背叛他,更想不到会在他举枪的瞬间,拉过女儿来挡枪……” 左尘升看向沈画,迷惑不解:“你说她,到底想要什么?” 港岛慈嘉医院。 vip病房的顶层整整一层都被空出来,没有其他病人。 病房里。 齐老爷子躺在床上,病房内是岳丰、齐绍、齐昭三个孙子,和齐诗懿一个孙女,还有柳宁欣这个儿媳妇,以及她肚子里再有两月就该出生的孩子。 除了这些人,剩下的就是一群精英律师,还有公证人员。 “遗产分配情况如下。” “长孙岳丰……” “齐绍……” “齐昭……” “孙女齐诗懿继承齐氏3%的股份,房产……” “齐家祖宅的使用权由齐翰元夫妇继承。” “剩余财产,全部捐献。” 律师读完,柳宁欣愣住了。 “爸,我呢?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呢。”柳宁欣不敢置信地看着齐老爷子。 她死活都想不明白,老爷子给每个孙子孙女都分配了遗产,她肚子里这个也是孙子,虽然还没出生,但很快就要出生了啊,为什么没有。 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齐家老宅的使用权,能干什么? 齐家老宅又不可能变卖! 齐老气若游丝:“你,只要住在齐家老宅一天,你就是齐翰元的妻子,是齐家少奶奶,吃的用的都不会少你。你若离了齐家老宅半步,就永远别再回来,你跟齐家,也毫无瓜葛。” 柳宁欣瞪大眼睛,几乎站不住:“爸,你在说什么啊……” 齐老:“你不是一直都想当齐家少奶奶吗?从第一次见到翰元,你就不顾一切扑上去……因为你,阿丰的妈妈跟翰元离婚。也是因为你,阿绍和阿昭的妈妈也和翰元离婚,你终于如愿成了翰元的太太,成了齐家少奶奶。” “你求我答应你们婚事时,我让你再三思量。” “你说,你一定会和翰元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齐老开始剧烈地咳嗽,喘着气,声音冰冷如刀:“儿媳柳宁欣,因丈夫齐翰元意外落海失踪,情绪抑郁、精神失常,现于老宅长期静养,外人不得打扰,若病情加重……咳……” “可送其至港北精神卫生研究所。” 5月。 沈画的考试成绩下来,顺利通过。 现在两证她都拿到了。 岳丰才处理完港岛那边的事情回来。 “齐老已经过世,给我的那份遗产,我本来打算全捐出去,但后来想想……” 岳丰说,“我们都知道慈善里面的猫腻,捐给别人,还不如捐给你。” 沈画也没要:“你留着先成立一个基金吧,日后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募集。” 岳丰也没拒绝。 他顿了顿,看向沈画:“柳女士前段时间病情加重,意外伤害到自己,导致孩子早产,胎儿本身发育就不太好,也没保住。柳女士的情绪更加失控……” “现在已经被送往港北精神卫生研究所。” “那边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柳女士在那边的生活、安全都不用担心。” 沈画看了岳丰一眼:“费心了。” 港北精神卫生研究所。 柳宁欣可怜地看着给她打针的护工:“我真的不是精神病人,我没病……你帮我逃走,我给你50万!真的,我有钱。” “我还有好多珠宝,你帮我逃走,我统统都给你……” “别走,别走……” 沈画对齐家和柳宁欣的事情不感兴趣。 只要别再来打扰她就行。 此时,她也碰上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例。 “患者小脑性共济失调,初期是头疼、关节疼,站立不稳,步态杂乱,现在已经出现行走困难,肢体颤抖僵化……” 沈画说,助手在记录。 沈画又问家属:“近期食用过疯牛病等可疑动物来源的食品吗?” 家属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他不爱吃牛肉。他这头疼是老毛病了,从十多年前就开始头疼,一直治不好,检查都做过,脑子里也没长瘤子,吃头疼粉能好点,但后来吃也不管用了。” “去年中秋前后,我们进山去拜庙,路上遇见一个老中医,就把他这头疼的毛病给说了。” “那位老中医说,他有一味神药,专治顽固头疼,但是那药比较贵,要3000块钱一颗。” “要是能治病也行啊,我们就想着买一颗试试。” “吃了一颗之后,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怎么的,真觉得好多了,头疼也很久没再犯过。” “但是今年过完年,他头疼又犯了。我们多方打听,找那位老中医,好不容易找到,可老中医说他也没药了。说那东西配起来特别困难。” “我们就说加点钱也行,再给我们买两丸。” “我们求了好久,老中医总算答应,叫我们半月后去取。后来5000块钱一颗,我们买了两颗。” “但是又吃了一颗,她头疼也还是没止住,反倒是出现更多毛病了。我看着总觉得他有点儿像是老年痴呆,胳膊腿都震颤,总是痉挛……” 沈画:“剩下那颗药拿来了吗?” “拿了拿了。”家属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沈画。 药瓶里倒出来是一颗褐色的药丸,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感知一下的话…… 沈画看向病人家属:“他的情况比较特殊,需要去做一个ct扫描,和一个mri,两个都要做,另外可能还需要做脑组织活检。” “情况很严重吗?”家属有些着急了,病人却好像反应不过来一样,有些痴痴呆呆的。 沈画点头:“必须做。” 家属虽然疑惑,在沈画这边,除了骨伤等,几乎从来没有说让病人去做西医检查的。 但家属虽然着急,也答应去做。 沈画不放心,安排了一个护士带着家属去做。 “沈医生,要不要把这药送去做检测?”助手说。 沈画摇头。 她直接给贺宗野打电话。 “刚接诊的一个病人,怀疑是感染朊病毒致病。目前判断可能是由不明药物引发感染,药物来源可疑……” 第77章 影响 贺宗野刚忙完一个案子,就马不停蹄来找沈画。 沈画收治完最后一个病人,详细跟贺宗野说这件事。 “朊病毒其实不是病毒,而是一种蛋白,疯牛病、克雅氏病和库鲁病这些都属于朊病毒感染导致的脑部疾病。” “这种蛋白感染因子可以在人体内潜伏长达30年,不受刺激的时候乖乖的,保持静止状态,可一旦受刺激就会发病,病程很快,病人往往会在几个月到十几个月内死亡。” “目前所有病例无一例外,全部死亡。” “有人认为克雅氏病变种就是人感染疯牛病的表现。” “这些病的症状也都比较类似,脑部病变类似,都有本能的肌肉收缩、行走困难和痴呆、僵硬等等。不过库鲁病一个比较典型的特征就是肢体震颤,这点在克雅氏病上表现不是很明显。” “这个患者就有持续震颤表现。” “但综合来说,还是考虑散发型克雅氏病。库鲁病已经很多年没有新发病例了,而克雅氏病,在世界各地都还时有发生。” 贺宗野:“所以,是疑似克雅氏病?” 沈画点头:“对,疑似,高度疑似。”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进来。 “沈医生,这是调查登记表。”助手拿了表格过来,“病人检查那边,我已经通知了相关检查的医护人员,做好防范。” 沈画拿过表格,一边填写一边跟贺宗野说:“克雅氏病要上报的,有出现肌阵挛、视觉或小脑障碍,还有无动性缄默等等临床表现中的两种及以上,都要上报疑似病例,要进一步采集实验室样本进行检测。” 调查登记表的项目很多,要具体到病人的发病时间、首发症状以及持续时间,还有临床诊断等等资料。 沈画让病人去做ct和mri就是要看病人的脑部病变,归入病例,进一步诊断后,让病人签署知情同意书就上报了,当然病人家属不签署,她也还是要强制上报的。 “克雅氏病的潜伏期很长,且普通的血清检测是无法检出的,在潜伏期病人的组织也具有传染性。” 沈画说:“我刚才让护士陪同,就是要告知检测那边的医护人员注意防护,不过常规接触是不会被感染的。具有高度感染性的是病人的眼球组织和中枢神经系统组织,另外除了消化道,其他组织器官、血液这些也都具有感染性。” “上报之后,相关部门还会详细调查他是否有过献血、神外手术或者眼科手术,这些都要进行排查。” 沈画看向贺宗野:“这个患者特殊的情况就在于,他同时具有库鲁病和克雅氏病的症状,因此难以分辨,我只能说怀疑是朊病毒感染。” “我询问了病人的家族史、居住地和旅游饮食习惯等流行病学信息,病人家族没有类似病症,老年痴呆也没有。” “我问病人是否食用过疑似疯牛病的牛肉或者相关来源的饰品,病人说没有,还说不爱吃牛肉。” “这些后续还要再查证,就算不食用牛肉,也可能是其他动物内脏的来源……这些本来都跟你们无关。” 贺宗野笑:“所以呢?” 沈画:“问题是这颗药。” 她把病人求药服药的过程说了一遍。 沈画把药给了贺宗野:“这颗药恐怕得好好调查一下,患者说卖药的是位老中医,应该就是那种江湖骗子。一开始就只有一颗药,后来患者头疼又复发,又找到那位老中医百般哀求,老中医叫他们半个月后去拿药。他们又花重金买了两颗药。一颗吃了,另一颗就在这儿。” 贺宗野明白沈画的潜台词,立刻点头。 沈画:“你们检查的时候,应该取少量就够了吧?” 贺宗野点头:“会尽量保留证据。” 沈画也颇有些无奈。 不管是库鲁病还是克雅氏病,都是朊病毒引起的,现在症状混淆,沈画也不能完全区分到底是哪种。 但毫无疑问,病人必死无疑。 后续的一切治疗,也只能稍微延长他的生命,一般不超过18个月,最短只要8到9个月,病人就会死亡。 给病人安排的检查是加急。 但也排了很久。 结果第一时间拿到。 病人家属还在问:“是不是老年痴呆啊,我们看着都像老年痴呆。” 沈画看了病人的影像检查:“双侧丘脑广泛高强度表现……” 这些专业名词家属也听不懂,沈画对着影像让家属看病人的脑部变化,家属也看不懂。 “沈医生,您就直说吧。”病人家属道,“情况是不是比较严重啊。” 沈画点头:“是。病人现在步态不稳,出现认知缺损、构音障碍,他的幻觉也在逐步加重,另外眼球运动受损,还有小脑共济失调,肢体震颤……” 沈画说:“现在基本确诊是朊病毒感染导致的。这种病非常特殊……” 在解释过一遍之后,沈画把知情同意书交给家属:“你们家属得签同意书,这种病已经被世卫组织将其和艾滋病并列为世纪之最危害人类健康的顽疾。世卫组织和我国的防范都非常严格。后续可能还会有很多调查,也是为你们好……” 家属简直像晴天霹雳一般。 “我以为就是……就是老年痴呆……” 沈画又说:“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药物引起的,但药物来源肯定是有问题,你们需要向警察详细说明……” 家属备受打击,但一听说药物可能有问题,又急又气。 然而首要的,还是药物检测分析。 病人的情况上报之后,很快就有防疫部门的人过来接手。 朊病毒其实是一种感染性的蛋白因子,它的传染也不像病毒一样,对确诊病患的防范相对来说是比较容易做的。现在只需要把病人隔离治疗即可。 重要的是得查明感染源。 那个可疑药物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因为从跟病人家属的沟通询问中确定,病人是从服用第二次的药物之后,才开始慢慢出现症状的。 要么是朊病毒早就潜伏,被这枚不明药物给刺激,要么是病人吃这枚药物时感染后直接发病。 药物交给警方那边进行检测,这边的负责人有些不满:“感染源的检查应该是由我们来做,为什么要交给警方呢?” 沈画也没辩解什么。 警方的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但却不宜对外公布,就只向沈画和防疫这边的负责人进行了通报。 “什么,那枚来历不明的药品中含有疑似哺乳动物的脑组织,确定吗?”负责人一脸惊讶。 贺宗野点头:“我们怀疑涉及刑事案件,因此这个情况还需要你们保密,只限于你们知道。剩下的样品一部分作为证据,一部分交由你们实验室进行检测,看其中是否含有朊病毒。” 负责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朊病毒是人类和动物传染性海绵状脑病的病原,而在感染体内,含有朊病毒最多的、传染性最强的就是脑组织。 警方接下来的调查肯定不会再通知他们,同样的,在警方调查结束之前,这些事情也不宜告诉家属。 克雅氏病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目前只能加强护理,稍微提高病人的生活质量。 实验室检测结果也出了。 药物中的确含有哺乳动物的脑组织,而朊病毒在脑组织中的含量是最高的,药物中检测出了朊蛋白,可以证实,药物就是感染源。 病人就是因为服用这种来历不明的药,才感染的朊病毒。 家属生气后悔也没用,只能配合警方,找到那个自称是老中医的江湖骗子。 但那骗子行踪不定,由于这些年农村空虚,留守的几乎都是老人,骗子经常游走在各个农村,尤其是偏远农村,利用各种“神药”来行骗。 这些骗子往往会迅速转换地方。 之前他们能找到骗子第二次卖药,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警方已经找了三周,也没找到那个骗子的线索。 眼下只能发协查通报,继续寻找。 唯一还算好的消息是,在周边附近又发现了几起疑似病例,但最终检测结果确定都不是克雅氏病。 但这终究是个定时炸弹,那个江湖骗子手中不知道是否还有这种“神药”。 有些事情就是急也没办法。 警方做了所有能做的,目前也只能暂时搁置。 病人这边。 病程很快。 整个算下来,病人从感染到确诊,短短4个月的时间,病人的症状就已经非常严重,甚至连自主行走都不能。 “这是调取的以往病例的治疗观察结果,给你们家属做个参考。” “病程快的病人,5个月就下不来床,7到10个月,就会出现无动性缄默……无动性缄默,也可称为是醒状昏迷,能理解吗?就是他在醒着,对刺激也有反射性的四肢运动,可是不能言语不能给出情绪反应……” 家属也是痛苦至极:“那不就跟活死人一样。” 沈画:“差不多。这也没有有效治疗手段,从以往这些病例上看,存活最长的患者在发病后18个月死亡,多数在12个月内就已经死亡。” 家属忍不住小声啜泣。 朊病毒目前没有有效治疗手段,在跟家属沟通之后,家属答应让沈画试一试。 她也只能试一试。 用金针阻止病人脑部进一步病变。 大脑海绵状病变,是在持续蔓延的。 已经病变的部位,沈画也没办法恢复,除非用上异能一点一点修复,但她现在的异能体量还远远不够。 她只能用金针去控制病人的脑部病变。 如果能控制住,才有下一步治疗的意义,如果控制不住,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对这个病例进行实验性的治疗,争取家属的同意,一切治疗都记录在案。 目前的研究表明,朊病毒蛋白是人与动物的正常细胞基因编码产物,在人体内,它不会诱发抗体,因为对于人体免疫细胞来说它是自身安全蛋白组织。 这种蛋白本来是在宿主细胞内正常存在的,但一旦细胞朊蛋白发生折叠错误,就会变成致病的朊病毒。 它的致病原理是,一个致病朊病毒结合一个正常朊蛋白分子,就会将正常分子变为致病分子,之后这两个分子再去感染其他正常分子,周而复始…… 如果单有正常朊病毒蛋白,是不会发病的。 病人大脑病变,实际上就是致病分子不断感染正常朊蛋白分子的结果。 所以即便病人全脑都有朊蛋白分子,可只要控制住致病分子不扩散感染,就能暂时控制病人的症状。 这样的控制,目前医学手段上是做不到的。 沈画等于是硬生生隔离出来一个屏障,把含有致病朊病毒的组织,跟目前尚未被感染的组织隔离开来。 单纯的金针封穴也做不到,沈画搭配异能,在治疗一周左右,确认控制住。 但对于已经被破坏的脑组织,想要修复可就太难了。 成年人的大脑已经发育完全,不像儿童的大脑,脑组织某些区域被切除还可以再生。 所以接下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都是实验性的治疗。 但能控制住,已经是最好的消息。 同事们还在开玩笑。 “a国那位因为发现朊病毒获得诺贝尔奖,沈医生你要是能控制住朊病毒,说不定也能获得诺贝尔奖呢。” 沈画摇头失笑。 获奖?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果然,这边同事们的玩笑还在耳边,就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办公室里,骨科冯主任还有些难言怒气。 “从去年陈哲断骨增高后出现严重感染,初步诊断需要截肢开始,我们进行课题实验,到今天,除了陈哲这一例,另外还有6例不同形式的骨伤术后重度感染,6个病例,我们全部采用了中西医结合的方式,喻派金针和重要控制感染,再通过手术切除感染坏死组织,进行血管移植、肌肉移植……” “总共7例,全部成功遏制感染并且保肢。” “所有病例治疗全程都有详细记录。” 冯主任说:“我和团队花了很长时间,反复修改论文,在投稿前也发给你看了,可是投稿之后呢,被接连拒稿,很多审稿人甚至都不愿意给出意见,a国医学会杂志的审稿人albertconnor是唯一给出审稿意见的审稿人。” 沈画笑笑:“哦,什么意见?” 冯主任冷笑:“说我们充满天才想象力。” 好吧。 a国人的并不幽默的幽默。 冯主任叹气:“在投稿时我们也料到可能不太容易被接受,但我实在是没想到……” 沈画:“不说国际了,在国内,中医治疗的争议就很大,更别说是这么匪夷所思的成果,再加上……咳,这些年国内不少学者学术造假的问题,国外对我们的成果往往是以怀疑为先。” 冯主任无奈:“我也知道这现状,但我还是没想到,他们根本就是半点儿都不信。” 沈画:“你如果说明确发现某种新型抗生素,对遏制感染非常有效,再辅以实验数据,那他们肯定会对你这篇论文视若珍宝,但中医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对他们来说着实是……充满想象力。” 冯主任也有些无力:“那只能在国内的医学杂志上发表了。” 国内医学杂志的影响力都不高,而且说实话,审稿更宽松,甚至某些乱七八糟的医学杂志,给钱就能上…… 实在是糟蹋了这项研究成果啊! 冯主任说:“都不用说,针对甲状腺癌转移的控制,还有间质性肺炎肺部纤维化的控制,有多个成功案例,可咱们的论文还是不会被重视,只会被认为是天马行空的想象!” 沈画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短时间内,也解决不了。” 冯主任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吧,只能咱们内部推广应用。” 沈画想了一下:“冯主任,你觉得我们自己搞一个医学期刊怎么样?” 冯主任一愣:“这……可真敢想。搞个医学期刊容易的很,很多大医院都有自己的医学期刊,但没影响力啊。” 沈画笑笑:“影响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形成的,那些世界顶尖医学期刊的影响力,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吧。但如果现在不做,几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我们还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冯主任还是觉得很难。 沈画说:“医学期刊的问题,我早就在想,但一直也没个契机……冯主任不介意的话,你的这篇论文,就作为我们医学期刊的第一篇论文。至于影响力……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冯主任敢不敢。” 创办医学期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可以先弄一个网站。 《炎黄现代医学》。 网站开通之后,悄无声息的,仅有一丁点的访问量,都是自己人点的。 顾深看向沈画:“需要做推广吗?” 沈画:“不用,我微博发一下就行,该关注的人,会关注的。” 沈画登陆了许久不上的微博。 沈画:#《炎黄现代医学》#,欢迎投稿,链接…… 粉丝已经超过千万的沈画,一条微博发出去,评论转发很快过万。 短短几个小时,#《炎黄现代医学》#就上了热搜。 不过很多人看了名字就知道是跟医学有关系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 再加上又没有其他绯闻八卦什么的,大家转发一下表达心意就算了。 眼看热度要往下降。 某位已经半年没发过微博的半退圈歌手,登陆微博,转发微博。 霍延:棒。//@沈画…… 这位热搜之神,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瞬间窜上热搜。 更不用说,这人现在还学会了使用别的手段。 于是,所有网友就眼睁睁地看着已经快要掉出热搜前十的#《炎黄现代医学》#瞬间窜到了热搜第一。 后面紧接着的话题就是沈画,再后面就是霍延,她上他下紧挨着,棒棒哒。 粉丝们不服,非要把霍延顶到第一,他们哥哥什么时候上热搜不是第一?这点儿牌面必须有! 但才刚一上去,就又掉下来…… 排序始终不变。 网友们纷纷质疑,沈画这是为了推广那什么炎黄现代医学网,买的热搜吧。 不然谁敢压霍延? 谁能压霍延? 各路质疑声刚一出来,霍延就又发了一条微博。 霍延:求大家,想要这个排序,图。 截图中,第一还是炎黄,第二是沈画,第三就是霍延,两人的名字后面还都有一个爱心。 粉丝们炸开锅。 纷纷询问霍延是不是被盗号了! 霍延:没盗号,是本人。 他还发了一张自拍! 照片显然是别人随手帮他拍的,他穿着一身沾了泥土的工服,一手拿着草帽挡脸,一手拎着一把锄头,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齐刘海小猫咪。 这是霍延第一次发非工作宣传自拍。 粉丝瞬间尖叫起来。 就算草帽挡脸,就算一身工装,依旧难掩哥哥挺拔优秀的身材啊! 还有哥哥的手,绝对没错的好吗! 一时之间,粉丝们不知道该羡慕那顶草帽,还是该羡慕那只猫咪。 “哥哥想要第三,满足他!” “哥哥想要这个排序,满足他!” “哥哥下次露脸好吗?” “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会羡慕一顶草帽。” “那是普通草帽吗?那是被哥哥亲吻的草帽!” 网络热度很高。 为了满足哥哥想要这个排序的愿望,大家纷纷去点热搜第一和第二。 即便不感兴趣,也很多网友点开炎黄现代医学网站,里面现在空的很,就一篇投稿须知,还有唯一的一篇头条发布的文章。 现代医学感染篇之骨科手术后的肌肉组织严重感染控制和保肢…… 大部分人并不是很懂这个东西,感染么,用抗生素不就行了,严重感染,就多用点抗生素,或者是用特效抗生素等等。 很多人也根本没耐心看完这里面的东西。 有一部分是医务工作者,很明白这个标题的意义,点进去看完了,却是一头雾水,感染跟中医治疗有什么关系? 严重感染,各种抗生素都无效,中医针灸和中药能起作用? 假的吧? 要是真的话,早就被推广开来了吧。 可偏偏这个网站和这篇文章是沈画推荐的,甚至在网站审稿人一栏里,只有沈画一人。 再看这篇文章的作者。 一般期刊第一作者只能有一人,哪怕列出并列第一作者,但一般都还是默认第一个是第一作者,很多期刊并不认可共同作者,为的就是确保第一作者的权威性。 这篇文章的第一作者就有两人,冯学而和顾深。 之后就是第二作者第三作者…… 而这篇文章的通讯作者,也是冯学而。 一般来说,一篇文章最重要的就是第一作者,其次是通讯作者,在大多数情况下第一作者也就是通讯作者,只有当两者不一致的时候才会单独列出通讯作者。 这一点在这篇论文上显然比较奇怪。 按常规思维看,第一作者就是冯学而,那没必要再列出通讯作者冯学而。 除非是另一个角度,共同第一作者。 也就是说,这篇论文是真正的共同第一作者,两者不分先后。 在详细看了论文之后,大家就明白过来。 的确应该是共同第一作者,甚至就标题而言,顾深才应该是真正的第一作者,因为这个感染的控制办法就是依靠中医针灸和药物,冯主任做的则是手术保肢。 如果是别人发的这篇文章,可能分分钟会被骂异想天开。 正如a国那位albertconnor说的,天才想象力。 但这个网站的负责人是沈画,这篇论文是由海一的冯主任和顾深共同完成,论文中展示的病例也全部公开,可供查证。 要造假,除非全部造假。 但这年头,若真的只是为了学术造假,那弄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藏着掖着捂着,生怕人看到,网友们可厉害的很,什么都能给你扒个底儿朝天。 沈画却这样大张旗鼓地放在网上,显然是不怕查。 难道是真的? 可若是真的,未免也太让人惊讶了! 论文后面附有冯学而的个人简历,那也是相当辉煌,毕业于京市医科大学硕士学位,去过d国进修,获得过很多奖项,是国内骨科协会的领军人物,业界赫赫有名。 顾深就也不用多说。 在这种情况下,再去质疑论文造假,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不过还是有人提出质疑。 “如果论文内容真实可信,那绝对有着非凡意义,那为什么没有投稿国际四大医学期刊?” “听说是投稿了,但被全部拒稿。” “被顶尖医学期刊拒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太高深他们看不懂;二就是你在扯淡。请问沈医生,这篇稿子是哪种情况?” 一向不会在网络上打嘴仗的沈画,回复了。 沈画:因为他们不懂、不信、不屑。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我们还不够权威。那就从现在开始,一点点树立权威。顺便打个广告,炎黄医学网,学术课题直播间,收治10位符合课题要求的患者,有意者请尽快在“炎黄现代医学网”注册并发送病例到指定邮箱。 同时,在炎黄医学网上也挂出了学术课题直播间,以及收治病人的要求。 要求说具体也具体,但其实空间给的也大。 这些病例是要在学术课题直播间进行直播的,也就是说,所有病例的治疗过程,都会在直播间进行直播,甚至是手术全过程,也会直播。 普通用户只能注册普通账号,只能看图片和文字直播,会剔除掉手术画面,或者打码。 只有医务工作者、医学生可以凭身份验证在网站注册医学账号,可以观看手术直播的全程画面,但是每次观看直播前都要进行人脸识别验证,避免账号被盗丢失等情况。 招募病人,只对病人的病情有要求,对身份等等都无要求。 医疗费用方面也没有任何免除,常规收费公开透明,三甲医院医保商保都可以用。 很多人质疑会不会是骗子。 但对于真正面临这一步的患者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们的医生已经告诉他们,必须截肢,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儿希望都值得尝试,不是吗? 现在沈画在网上影响力挺大,可实际上在医务工作者中影响力还没那么大,全国那么大,医生那么多,不是每个人都很关心网络上的事件的。 有的是没时间,有的是看了也不信,只当是炒作。 毕竟网络上很多人为了炒作,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但即便只有一部分医务工作者知道,也足够了。 整个华国人口实在太多,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各种突发事件,对于很多小医院来说,一个骨科手术后重症感染的患者可能比较少见,但对于某些大医院来说,一点儿都不少见,不说天天有吧,但绝对很多。 沈画给出的10个名额多吗? 一点儿都不多! 短短几个小时,冯主任的邮箱里就收到了上百封邮件,里面都附有详细资料。 因为要考虑到病人转院问题,通常在严重感染发生时,病人已经命悬一线,根本就没太多时间转院,所以在选择上,还要考虑地域因素。 其中很多都不是病人自己发邮件申请的,而是他们的主治医生征求病人意见后,帮忙发邮件申请的。 由于目前只考虑在海一院进行,冯主任第一时间剔除掉远距离病人,让助手迅速回复邮件,不能耽误病人治疗。 被拒绝的病人其实也有心理准备,距离太远,病人在危重情况下转院不现实,只能遗憾再遗憾。 此时,网络上有人分析,炎黄现代医学网的利弊。 还是从那篇论文入手。 很简单,论文为什么会被顶级医学杂志拒稿?没错,就是沈画说的,他们不懂不信也不屑,甚至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为什么? 原因很多。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医在国际社会上没有地位,因此这篇论文中中医针灸和中药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就是天方夜谭,是异想天开。 或者说,跟中医有关的东西,想要在国际上过稿发表,除非是像青蒿素这样非常明确的研究。 这篇论文中的针灸、药方,审稿人根本看不懂也不信,又怎么会给你过稿? 同理,国内其他中医想要发表一些学术上的东西,也一样只能选择国内医学期刊,而国内医学期刊的猫腻太多,含金量太低,几乎没什么权威,发表不发表,又有什么意义? 分析者认为,优点是,如果这个网站做好的话,会给沈画提出的中西医结合的现代医学,建立起一个新的标杆。 但现在还言之尚早。 因为第一炮都还没打响。 而缺点也很明显,如果第一炮没有打响,只会臭名远扬。 这位分析者的文章被转载了很多,也给炎黄现代医学网带来更多的关注。 此时。 海市慈嘉医院vip病房。 “我不要截肢!不可以!我是一名网球运动员,我才21岁,我还要继续拿冠军……”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女子情绪很激动,她英语的语速很快,甚至还夹杂一些俚语,在场的医护人员都有些听不清。 她旁边的男人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阿莉森,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你的情况很严重,康纳医生说你的小腿创伤非常严重,他可以尽全力修复,但不能保证成功,且你的腿部已经出现感染和组织坏死……一旦感染严重,就会危及到你的生命!康纳医生建议,截肢。” 女子不断摇头:“我们回a国,我不相信这里的医疗技术,我们a国有最好的医院医生……” 男人亲吻她的额头:“阿莉森,冷静一点,我已经询问过康纳教授,康纳教授说就算回国,结果也是一样,甚至可能你在回国的途中,就会因为感染扩散没命的!” 女子痛哭起来:“我才拿了一个冠军,我还没拿到大满贯,我想继续打球,我不想截肢……” 男人又安慰了阿莉森一阵,就出去找康纳教授了。 也只有在慈嘉国际医院,才能请动a国名医康纳教授,当然也是正巧康纳教授在r国有个学术会议,距离不远,才能尽快飞来海市。 只不过康纳教授的诊断结果,和慈嘉医院本地专家的诊断结果一样,都认为保肢的可能性不大,为了病人生命,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截肢。 阿莉森可是a国的明星网球运动员,她的职业生涯正处于上升阶段,要她截肢,就等于是要了她的命。 此时网络上有关阿莉森的消息就只是她意外车祸住院,但具体病情没有透露,慈嘉这边一般记者也混不进来。 国内国外都对阿莉森出车祸的事情进行了报道,她的粉丝还是很多的,深受关注。 在阿莉森车祸后24小时,她的哥哥终于对外公布她的病情。 一时之间,阿莉森的粉丝们都炸开锅,需要截肢! 昨天阿莉森出的车祸那么严重吗? 一个正职职业上升时期的运动员,竟然要截肢,这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国外粉丝们在社交网络哀嚎,不少媒体头条直接报道“网球明星阿莉森车祸截肢”,引来无数关注。 好莱坞有明星是阿莉森的粉丝,也公开在社交网络上为阿莉森表示遗憾。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世界各地。 国外粉丝都在为阿莉森遗憾时,华国这边的粉丝忽然联想到了什么。 不少人纷纷翻到墙外,去给阿莉森的社交网络留言,让她申请炎黄现代医学网的治疗名额! 阿莉森现在那还有心情上网。 有些看着阿莉森成长起来的粉丝,甚至跑到慈嘉医院外面,大声喊…… 阿莉森的哥哥终于还是知道了。 但当他把消息跟康纳教授说明时,康纳教授立刻告诉他,那是极其荒谬的,绝对不可能的,是骗术。 尤其是当康纳教授登陆那个所谓的炎黄现代医学网后,看到了那篇论文时,他更觉得可笑。 论文有英文版,他看一下就觉得熟悉,看完就知道,这不正是他审稿,又被他给打回去的那篇论文吗? 被他给出“天才想象力”这样堪称侮辱性的审稿意见的论文。 一篇严谨的医学论文,审稿人却说你充满天才想象力,这绝对不是夸奖。 康纳教授:“雅各布,我和你们父母是老朋友了,你和阿莉森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是别人,我不可能专程来一趟。阿莉森的情况的确非常危险,组织、神经修复很难,但最重要的还是感染和坏死……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很多遍了,必须尽快给阿莉森截肢,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现在做修复手术,意义不大。” 雅各布:“这篇论文说的真不行吗?可是他们有7个成功病例,从病例上看那些成功病例好像都比阿莉森的情况更严重。” 康纳教授:“这是骗人的,雅各布,如果有办法我一定会尽全力!这篇论文我之前审稿时就见过,完全是天方夜谭,他们用的控制感染的方法完全不科学,就用几根针扎一下,就能实现感染控制?他们是上帝之手吗?” 费了好大口舌,才打消雅各布的念头。 康纳教授又仔细看了那篇论文,越看越生气。 他登陆了自己国外的社交账号,发了一张图和一句话:华国中医,华国骗子! 图片就是炎黄现代中医网上那篇论文的英文版。 康纳教授在a国医学界也是赫赫有名,他一发言,立刻就有无数人闻讯而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康纳教授又发了一条,解释了阿莉森的病情,又附上这篇被他退稿的华国论文,说这种骗子对病人的心理伤害极大,非常恶劣。 没过多久,e国和d国的两位教授也回复了康纳教授,说他们也审到了这篇稿子,认为毫无价值,他们甚至连审稿意见都没给,就直接退稿了。 有这几位医学界鼎鼎有名的人物发话,其他人也都一样,对那篇论文嗤之以鼻,也纷纷规劝阿莉森,应该尽快接受康纳教授的治疗方案,进行截肢,否则感染扩散,性命不保。 阿莉森的父母甚至也打过来电话劝说阿莉森,尽快接受手术,他们已经订机票,准备赶来华国,陪伴女儿度过人生中的艰难时刻。 “阿莉森,你康纳叔叔不会害你的,华国的那些医术十分落后,一点都不科学,你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不可以随便尝试。和腿比起来,你的生命更重要。” 阿莉森本来不知道什么华国医术,一听父母这么说,她反应过来,在挂了父母电话之后立刻就问了雅各布。 雅各布没办法,只能和盘托出,但也立刻说:“康纳教授说不可信,还有很多知名医生都说不可信。阿莉森,华国古老的医术完全没有科学道理,十分落后,你能想象他们用几棵草来治病吗?” 阿莉森却不管那么多,她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任何一点希望她都要尝试。 “你不懂,华国文化悠久,他们很多东西都特别神秘。你知道吗?我们很多运动员都会拔火罐,特别神奇,那就是华国的医术!” “我要尝试,一定要。” 阿莉森从来都是一个倔强的人。 她做了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正如父母从小培养她,希望她将来能当一个芭蕾舞演员,但实际上她却更喜欢运动,她成了一名网球运动员。 “康纳叔叔,你不信他们的医术,但我愿意尝试一下,如果不成功再截肢。康纳叔叔,求您了,再说假如他们是假的,您就不想当面拆穿他们吗?” 阿莉森尝试说服康纳教授。 康纳教授尽管特别生气,但他也不能一走了之,因为万一阿莉森出现危险,他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冯主任这边。 符合要求的患者在全国范围内筛选的话,会比较多,但局限在海市及其周边,就少了很多,再剔除掉一些骨癌和其他非感染性截肢的患者,余下符合要求的就不多了,其中还有一些犹犹豫豫,最终决定撤回的。 剩下大约满足条件的,也就10人。 阿莉森是通过大使馆报名的。 不过对于海一这边来说,通过哪儿报名的都一样,阿莉森排在第十一个,而他们只要十个。 冯主任对a国也憋着一口气,说收治10个人,就是十个人,不肯再多收这一个。 当曾经偶像康纳教授站在他面前时,冯主任的心情也是很复杂。 所有顶尖期刊都拒稿了,康纳教授是唯一给他拒稿意见的,而他的意见又是那么……让人屈辱。 “我依旧不相信你们的治疗,但阿莉森想要试一试。” 康纳教授的表情很不满:“你们知道吗?给绝望的病人无谓的希望,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可最终还是绝望,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况且这会严重耽误病人病情。身为医生,你们的做法极其错误!” 冯主任被气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康纳教授被誉为骨科之神,是很多骨科医生的偶像,可现在冯主任才发现,任何人在触及到自己的知识盲区时,都会显得很无知。 沈画倒是心平气和。 “康纳教授,要我们收治阿莉森也可以,治疗10人还是11人,对我们来说区别并不是特别大。” “医学可以不分国籍,阿莉森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她曾公开说过喜欢华国的美食和服侍,对华国的文化十分感兴趣。我们愿意破例收治她。” “治疗过程我们会在网络上公开。阿莉森要加入,待遇和其他病人一样。” 康纳教授有些疑惑:“没有别的要求吗?比如要我道歉?或者要我通过你们的稿件,将其发表在a国医学协会杂志上?” 沈画轻笑:“虚伪的道歉我们不需要。至于说稿件发表?康纳教授,你终有一天会为曾经退回我们的稿件而后悔,因为那或许将是你生命中唯一一次,有资格审核我们的稿子。” 第78章 名扬海外 对于严重感染的病人来说,每一秒钟都很珍贵。 冯主任那边确定通过一个,就立刻发邮件通知对方,并且把参与治疗的知情同意书发给对方。 患者和家属签字确认之后,就立刻安排转院。 靠中医针灸和中药来遏制感染,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很多患者一开始抱着试一试的希望,但在看了风险之后又退缩了。 因为一旦感染无法遏制,到那个时候可能截肢都来不及,会危及到病人的生命。 最终迅速转院过来,同意接受炎黄新课题直播计划的,只有6人,再加上一个阿莉森,总共就7个人。 在病人入院的第一时间,直播跟拍就开始了。 7个病患,同步跟拍,必须安排7个团队,因为各自时间、进程都不一样。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只要收治10个病人的缘故,太多了,拍不过来,并且现在还处于研究性的治疗阶段,没办法大规模施行。 最主要的是,能够使用喻派金针的,现在多了一个孟老,也就只有四人。 而孟老经常需要执行保健任务,指望他是不可能的,顾深也没办法时刻都待在医院,真正能用的最得力的,反倒是楚兆。 “病人的情况都比较重,手术需要排序,所以我们在对病人进行全面检查之后,首先要对病人行针,阻止感染扩散,稳定病人情况。之后才会一个一个进行手术。” “目前的安排是,分成两个团队,两台手术同时进行,以争取时间。” “针灸由我、顾深和楚兆负责,他们的每台手术都受我监督,一切问题由我负责。” 普通用户只能看到文字和图片直播,文字介绍不会显得血腥,而图片肯定也是选取的非创伤画面。 医务人员们在注册核对身份,并且通过人脸验证之后,就可以观看高清手术直播,那清晰度比医学院的教程要好得多。 更难的是,实时直播。 其中,主刀医生的头灯上面,也装有摄像头,更能近距离拍摄到手术画面。 “老实说,我完全看不出来那几针有什么用。” “这样的创伤,修复难度极高,关键是感染风险特别大,尤其是已经有部分肌肉组织出现坏死……” “我甚至怀疑这是在谋杀!” “这样的直播,也不知道是谁批下来的,假如病人死亡,那就是在直播一场屠杀!” “冯主任的技术没的说,干净漂亮。” “手术创面上敷的什么?” “视频旁边有介绍,喻和堂秘方,中成药制剂。这不是胡闹吗?嫌感染得慢吗?” 网上讨论很多。 很多医务工作者都觉得荒谬,哪怕亲眼看到手术过程,他们也只觉得荒谬。 “我只看到了冯主任漂亮的技术,实在搞不懂中医扎那几下有什么用。还有后来糊的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天哪,简直让人窒息!” 康纳教授没有账号,当然看不了直播。 但他可是慈嘉医院的高级医生资源,让慈嘉医院的医生注册账号,并且人脸识别后,康纳教授同步观看。 “这位冯的技术可以,但他真的完全不担心感染吗?” “噢我的上帝,那些黑乎乎东西是什么?您们手术室不要求无菌的吗?那些药经过检验了吗?” 对于每个医生来说,他们不明白的药物都非常可怕,简直分分钟会要了病人的命一样,职业习惯使然。 康纳教授看的是其他患者的手术。 因为阿莉森没有排到第一批。 看完之后,康纳教授特别暴躁,立刻又联系了阿莉森和她哥哥雅各布,劝说他们不可以接受这样的医疗手术。 但阿莉森却已经下定决心。 “康纳叔叔,你应该来一趟的。” 阿莉森说,“康纳叔叔你也应该收起自己的偏见,你虽然只来过华国一两次,但你对华国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十年前。或许他们还有很多地方医疗落后,但这里是华国最好的医院之一,不是开玩笑的。” 康纳教授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承认他们国家发展很快,和我以前来的时候见到的完全不同,更像一个现代的国家,可医疗水平上,他们还远远不够。阿莉森,他们会把那些来源不明的植物捣成的黑糊糊一样的东西敷在你的伤口上,我的上帝,这要是在a国,病人可以直接告他们了!” 阿莉森:“康纳叔叔那是中药,植物成分会更安全的呀。” “那不符合现代手术的要求!”康纳教授十分暴躁,“阿莉森,他们的中医中药就像欧洲中世纪的医术一样,根本没用,一点都不科学。否则他们为什么要舍弃中医,让更多医生学西医?” 阿莉森也很是无奈:“康纳叔叔,我不是医生,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这些问题,你或许可以跟他们的医生讨论一下。但我要说中医真的很神奇。” 阿莉森很是兴奋:“你知道吗?就在刚才,负责我的护士说自己有些不太舒服,那位楚医生让护士抬手给他看一下,他就按住护士的手腕,没过一会儿就说那位护士怀孕了,护士还一脸不相信,她立刻去做了测试,试纸条很快的,真的怀孕了!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无论康纳怎么说,阿莉森都铁了心一定要尝试。 并且把她在医院这边听到的有关沈医生的事迹,都跟康纳教授说了一遍。 “她只用那细细的一根针,就能给大出血的病人止血,天哪,她绝对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康纳教授已经完全没办法。 他也只能守在直播之前,看阿莉森的手术直播。 在进手术室之前,阿莉森登陆了自己的社交网站,发了自拍和炎黄现代医学网的网址,说自己将要接受中医治疗,或许能保住腿。 还说她会持续更新自己的病情,感谢粉丝们支持。 顿时,炎黄现代医学网涌入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新ip用户。 阿莉森的手术是顾深和冯主任配合的。 沈画照例会在顾深行针之后,检查一下。 检查之后,沈画冲顾深挑了挑眉,点头:“没问题。” 而在看直播的康纳教授却忍不住跟身边的人说:“为什么扎针的次数和深浅也不一样?” 视频不能下载,康纳教授自己用设备翻拍的,放在另一台电脑上进行对比。 “这是给这位男性患者扎的针,这是给阿莉森扎的,男性患者总共6针,最深的地方针扎进去大约6公分,最浅的地方也有4公分。可是阿莉森只扎了4针,最深的地方只有3公分,最浅的地方竟然只有1公分左右。” 康纳教授完全无法理解,“他们扎针就是随便扎的吗?一点标准都没有吗?” 旁边的医生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中医治疗就是因人而异,没有绝对的标准。 这也是中医不被认可的重要原因。 等到最后,给阿莉森糊药的时候,康纳教授简直要被逼疯:“这绝对是谋杀!” 更绝的是,在手术6个小时之后,护士们给阿莉森喂中药。 阿莉森也又拍了一张照片,手中是黑乎乎的药汁,发在自己的社交网络上:手术成功,神奇的中医,神奇的中药。 康纳教授十分紧张。 现在对于阿莉森来说是最危险的时刻,感染随时会爆发,但失控,就会引起阿莉森全身器官衰竭死亡。 阿莉森的父母也终于赶到,在医院陪伴阿莉森。 他们对阿莉森的冒失行为也很担忧,比起腿,显然是女儿的命更重要。 术后第一个小时,第二个小时…… 一切检查结果,都在网站上公开公布。 6个小时过去,12个小时过去…… 感染没有扩散,阿莉森的各项数据趋于正常。 与此同时,阿莉森也关注了其他几位患者的情况,所有人都在好转。 事实上,只要感染能被遏制住,病人的生命首先就被保住,腿部肌肉、血管、神经的重建,就看外科医生的水平了。 而在很多时候,外科医生水平足够,可谁都拿致命感染没有办法。 现在控制住了感染,就像是给医生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可以不用顾忌地最大限度发挥水平。 “已经24小时过去,病人情况都在好转。” “也还不能放松,严重感染爆发时可是来势汹汹,甚至抢救都来不及。” “36个小时了,病人肝功能肾功能都正常……” “血液化验结果正常……” “48小时,无一例病人出现感染扩散的情况。” “5号患者移植肌肉组织出现坏死,进行二次手术……” 72小时后。 除了二次手术的那位,其余6人全部脱离危险期,进入恢复期。 “简直不可思议。” “沈医生总能创造奇迹。” “原来中医真的可以遏制感染吗?太神奇了。” “那么严重的感染,多种抗生素无效,竟然真的能被中医遏制,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会不会是作假?现在造假无处不在,为名为利造假的多的是。” “说造假的脑子有坑吧。这些病例都是从其他医院送来的,在其他医院已经被宣判死刑,必须截肢,患者抱着最后希望扛着风险参加了这个课题计划,说造假的,难不成是这么多医院这么多医生串通?” 微博上,2号病人此前所在医院的主治医生,也发了微博。 “病人的情况确实非常严重,多种抗生素无效……感染无法控制,若不尽快截肢,等待病人的只有死亡。” “海一院的这项课题,实在太超乎我们的认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保住了病人的腿。” 医生把病人之前在这家医院治疗的病例公布出来,对照,炎黄网站上冯主任公布出来的病例,没有任何修改之处。 其他几位病人家属也纷纷发声,他们确实都是被当地医院宣判必须截肢的。 “我也是术后感染,如果我当初能遇见沈医生冯主任他们,我是不是就能保下腿?” “我不懂现在还质疑的都是什么心理。” 因为一开始公布说是有10人,加一个阿莉森总共11个,可最后真正签署同意书并且迅速转院到海一的就只有7人。 剩下那4个被选中,却又后悔了,最终没有签署同意书也没转院的患者,情况怎么样了? 如果是会炒作的,立马弄个对照组出来,对比一下,这样就更加直观了。 但炎黄和冯主任这边都没那么做。 病人是否接受都是他们的自由,他们也无权公布病人隐私。 况且,那都是活生生的病人,不是小白鼠,那些在最后一刻选择反悔,没签同意书的病人,现在已经截肢了。 而当他们看到接受了的病人保肢成功时,心里绝对会非常难受,甚至懊悔终身,这个时候,还要再在他们伤口上撒盐吗? 所以虽然明知道对照起来,效果看着会更直观,炎黄那边也没有选择这么做,根本没提有关那4位反悔病人的任何消息。 可炎黄这边不提,不代表所有人不提。 网友们对此都特别好奇,迫切想要知道反悔的那几个人,情况怎么样了。 “我弟弟也申请了,但因为是在g省,路途太远,专员不方便,医生们判定说极有可能在转院的过程中,我弟弟就会……冯主任拒绝了我们,并且建议我们立刻遵照医嘱治疗。我弟弟截肢了。我们最最遗憾的就是,为什么我们不是在海市或者周边,那样就有希望了。真的完全想不到,竟然有人有条件过去,却没去。” “我们也是距离原因被拒绝了,因为病情严重,病人极有可能在路上死亡。我家人的医生对比了炎黄网站上那几个病例,说我家的情况应该比那些都要轻。可就是命运弄人。” “你们就别说了,能去却没去的,这会儿后悔得想自杀,可选择是他们做的,腿也已经截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哎,有一个没去的是我妈老同学的孩子,我妈他们老同学群都传遍了,那小孩儿才十岁,家长在看了炎黄的知情同意书后害怕,怕万一出现意外,孩子连命都保不住,最终拒绝,选择截肢……听说孩子妈妈昨晚自杀,幸好被护士发现抢救回来。以后那孩子长大懂了,只怕会怨恨父母一辈子,父母也会愧疚一辈子,真的太惨了……” “也不能怨恨父母吧,这种选择对父母来说也很艰难啊。就跟某些大手术一样,其实都是在赌,谁也不知道到底能否赌成功。选择做手术,成功了还好,失败了那是不是就会想着,我就不该做这个手术?可在做之前,谁能百分百保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能心平气和讲道理?你只会想着,我的腿是有机会保住的,可父母却断送了我这个机会。” “尽管很同情这些最后关头反悔的,但我还是想借此机会跟所有人说一句,从沈医生出道至今,呸呸,应该用出现至今,所有质疑她的,没有一个不被打脸。我只想奉劝大家一句,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只要跟沈医生沾边,别犹豫,上就对了。” “附议。” “附议。” 时间过得飞快。 一转眼就是一周过去。 阿莉森又一次更新自己的社交网络。 “简直难以置信,我的腿保住了。我以后还会重新站上赛场,沈医生说我可以去争取更多冠军,谢谢他们,谢谢神奇的华国医术!” 康纳教授在海市已经停留了超过一周,但他还没走的迹象。 “我想全程参与一个病例。”康纳教授说。 之前直播的病例已经全部治疗结束。 不过这些天,海一骨科的患者激增,有很多重症患者想要转来海一,但海一的接受能力也有限,想要进海一住院,非常困难。 而类似直播中的病例,也很多,还有一些只是腿部外伤,没有感染,也都想尽办法想要进海一。 康纳教授提出要全程参与一个病例,对海一骨科来说也是好事。 康纳教授的水平在世界上都属于顶尖,他的很多技术,都值得观摩学习,而想要如此近距离观摩学习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 海一也不傻,送上门来的顶尖水平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要知道,康纳教授一场手术,哪怕是难度等级很低的手术,收费都是以十万数十万美金计数的,现在却来当免费劳动力。 康纳教授原本就是冯主任的偶像。 上次拒稿的事情,让冯主任又气又恼,可对偶像的技术水平,也还是崇拜。 这次康纳教授送上门来,冯主任倒也不傻。 康纳教授想要看的是类似病例,是跟严重感染有关的。 但医院不一定天天有类似病例呀。 别的病例也需要控制感染呀,或者说任何一个病例都要控制感染。 康纳教授又何尝不知冯主任的小算盘,但他迫切想要搞清楚这一切,同时也有一种隐隐的炫技的心态在里面,那是对他自己医术的自信和傲气。 所以康纳教授也没吝啬,跟了几台手术,其中有难度系数非常大的,那技术,漂亮得让人忍不住喝彩。 上到冯主任,下到科室里只能站在手术室最外围的实习生,都大饱眼福。 不得不说,康纳教授是很自大,但人家也真有能支撑自大的实力。 终于,有了一个类似病例。 这个病例的情况和阿莉森的情况差不多。 这台手术由康纳教授主刀,但是在手术之前,康纳教授再次询问,那种黑糊糊的药膏到底是什么。 “喻和堂秘方。” 其实这几天,康纳教授对这种药膏都非常感兴趣,还询问为什么不用在其他病人身上。 得到的答案是,这种药膏非常珍贵,制作起来很困难,不能量产,因此没有办法对所有病人使用,只用在最危重的病人身上。 这种药膏能防止感染,能促使伤口快速修复。 康纳教授也不傻,他当然看出来了这些病人的恢复速度很快,包括阿莉森也是,恢复速度远超他的认知。 就只是一点中药材制作的药膏,这么神奇的吗? 康纳教授一直没有接触到那种药膏,科室相关医护人员对药膏的成分也不怎么清楚,只知道用法很简单,也不需要多次护理。 这次手术,终于能再用到那种药膏了。 康纳教授对药膏的态度已经从质疑,变成了好奇。 但就在康纳教授满怀信心准备手术时,意外出现,患者家属拒绝让康纳教授主刀。 “主刀医生我们信任冯主任,冯主任要是排不开的话,苏主任也行。”病人家属这么说,“外国医生名气吹得那么大,可他们那个网球明星不都还是咱们冯主任和沈医生一起给治好的吗,他们怎么都不让外国医生主刀?” 尽管医院这边冯主任亲自给把病人家属解释,康纳教授是国际有名的骨科医生,是什么什么,全部都摆出来,病人家属还是不肯。 康纳教授也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冷眼。 但病人有权选择医生。 “我当副手。”康纳教授倒是果断。 于是这台手术,冯主任主导,康纳教授当副手。 手术之后,康纳教授简直是拿出了自己在当住院医时的激情热情,全程跟踪病人情况。 原本对康纳教授有怨气的冯主任,也不得不说,这人在医术上挺疯的。 要知道康纳教授在国际上的地位,搁在国内的话,那绝对是大拿中的大拿,国内可能很多院士,都比不上康纳教授的影响力。 这般地位的康纳教授,还能如此放下身段,这一点的确值得很多人学习。 三周后。 阿莉森出院。 她的腿部还需要继续恢复,由于肌肉、神经受损严重,她后续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手术,确保她能恢复到可以上赛场的程度。 原本阿莉森的团队是要她去d国,那边的运动医疗非常发达,针对阿莉森的伤势,那边有最优秀的医生。 可阿莉森居然选择留下! “沈医生答应收治我!”阿莉森跟康纳教授说,“康纳叔叔,沈医生特别神奇,我的腿是沈医生保住的,我相信她是真的希望我能重回赛场,她愿意收治,就代表她有信心。” 康纳教授很想反驳,那完全不是一回事,运动医学和普通骨科之间的差别很大。 可最终,他也点头了。 别的不说,这种控制感染的手法,还有那黑糊糊的药膏,实在是太神秘,完全颠覆他的认知。 华国毕竟是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国家,他们的传统医术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筛选,大概真有其神秘之处。 阿莉森问康纳:“康纳叔叔,华国古代用的是中医,那我们西方国家呢?” 康纳教授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a国……有古代吗? 而西方以前的医学,大概就是巫医了,最出名的则是,放血疗法。 甚至很多资料表明,a国第一任总统就是死于放血疗法。 据说那位总统先生得的就是普通感冒扁桃体发炎之类的,第一次被医生们放300毫升的血,放了之后还不好,就再放,换个医生还给放…… 总共放了2000毫升血液。 如果资料属实的话,他不死谁死? 接诊阿莉森的后续治疗,沈画一个人也完成不了。 主要是后续还涉及到一些神经方面的手术。 沈画现在医院的等级是比较分裂的,在中医上她就是权威,她说了算,可以无视等级;但在中医除外的其他科室,她就要遵照医院等级来。 医院的所有手术都是有等级划分的,不同等级的医生,拥有的权限也不同。 像沈画这样的属于低级住院医,她只能做一级手术,还得在上级指导之下。 不过这是理想情况。 实际上大医院的医生紧缺,一般急诊上的一级手术,低级住院医直接就做了。像是要切阑尾炎这样的,需要进手术室的,会有主治医生跟着指导。 没错,首次单纯的阑尾炎手术也属于普外的一级手术。 对阿莉森的后续治疗,设计到手术神经修复这一块,沈画没权限。 需要其他医生配合。 她主要负责修复之后的处理。 短短3个月。 阿莉森重回赛场! 与此同时,康纳教授在华国停留了3个月,终于回了a国。 康纳教授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封道歉信。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为自己的无知道歉……” “以上就是我在华国这3个月的全部经历,和我参与治疗的所有病例。” “以前我也完全无法相信,只凭借几根针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植物,就能控制感染,那是多少抗生素都无法做到的。” “但我不得不说,这些超出我认知的东西确实存在。” “我对中医的不信、不屑,其实根本上是源于不懂。华国有个词叫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唯一可惜的是,要学习真正的正统中医,门槛比我们普通医学要高得多,哪怕是在华国,像沈医生那样的中医也屈指可数。” “这是医学界的悲哀,也是人类的悲哀。” “但沈医生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希望,华国传统医学,和我们的现代医学完全可以融合。” “沈医生也说,她要做的是真正融合的现代中医学。” “这不是幻想。” “她已经做到了。” “她还会做到更多。” “amazing!” 康纳教授的这封公开信,在国际上引起轩然大波。 医学协会很多人都觉得不敢置信。 有些人甚至怀疑康纳教授是不是被收买了。 但也有很多康纳教授的老朋友,表示对康纳教授所说的神秘中医非常好奇。 至于普通网友,他们更相信眼见为实。 阿莉森重返赛场的第一场比赛,就表现非凡。 她的腿好像没有任何不适。 更神奇的是,她的腿上没有任何疤痕! 要知道,经历过那样的大手术,她的腿上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疤痕的踪迹? 网友们对阿莉森的脸也非常关注。 阿莉森的脸以前有很严重的红血丝问题,皮肤非常敏感,为此她甚至极少使用化妆品,脸上也有很多晒斑。 但这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阿莉森,她的皮肤状态非常好。 很多人觉得西方人好像不怎么注重皮肤,其实都是错觉,他们的普通民众也罢了,没钱,中产阶级还有明星,也非常注重保养。 好莱坞最年轻的奥斯卡影后莱拉,也是阿莉森的好友,之前有一段时间,深陷皮肤过敏的困扰之中,很多办法都不管用,她甚至没有办法化妆。 接下来的一部戏很快就要进组,可她的皮肤问题还没解决,而她在这部戏中要化很多特效妆容,之前几次还有记者拍到,莱拉外出都戴着大口罩,可还明显能看到她额头上和脖子的皮肤上有很多红疹子。 很多人都在猜测,她下部电影到底会不会被耽误。 但就在阿莉森伤后复出的第一场比赛时,莱拉公开在社交平台上给阿莉森加油。 莱拉甚至还放出了自己的素颜自拍照。 她的皮肤问题解决了! 状态好到极点。 莱拉公开说:“感谢阿莉森给我寄来的神秘中药药膏,我都忍不住想要为他们打广告了。它叫,画容。” 但莱拉很快就删除了这条消息。 因为她身上有化妆品合约,这种行为属于违约。 她一时激动发了条消息,可能就会面临追责。 不过她的律师团队也不是吃素的,她代言的是彩妆系列,而她也没说那是化妆品,只说是中药药膏。 只要彩妆品牌不想跟她撕破脸,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阿莉森那边就无所顾忌了,阿莉森的身上没有化妆品类合约。 当她第一场比赛拿了第二的好成绩时,就有记者问到,她直接说了是华国的“画容”。 国内,“画容”这个词再度荣登热搜。 而不关心化妆品的网友们,稍微了解一下就会发现,这个“画容”可实在是太具有传奇性了。 他们在去年12月份的时候,公开招募志愿者,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公开实验。 使用画容的产品。 结果显示,对照组效果惊人! 如果换做其他化妆品牌,肯定立刻就做推广上热搜,但这家却不。 因为他们说产量跟不上。 于是,就只有一直关注着的用户,知道“画容”有多惊人,纷纷购买,还纷纷向朋友什么的推荐。 在多个化妆品app上,还有多个论坛中,都能看到推荐画容的用户。 “画容”的淘猫猫旗舰店里面,产品永远处于缺货中。 而产品评论里,数十万个评论,绝大多数都是好评。 也有几百个差评,点开一看,所有差评理由都是,太难买了,买不到! 难怪“画容”不敢再做推广营销,这压根儿就没货啊。 再回到阿莉森比赛结束的采访中。 记者们对比赛聊的少,对她在华国治病的经历更感兴趣。 尤其是在有康纳教授的那封信之后,大家就更感兴趣。 对西方很多人来说,华国本身就很神秘,而华国中医更像是巫术一样,会激起他们无限好奇。 阿莉森特别激动地说了很多。 提到最多的就是沈画这个名字,还有炎黄现代医学网。 沈画这个名字,直接成为神秘东方医学的代表,影响力渐深渐远…… 国内。 炎黄医学网的影响力也在不断扩大。 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和好奇,到了现在的期待期盼。 现在已经有很多患者受益。 而炎黄医学网的第二个课题,则是肾病。 这个课题是沈画主导的。 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作者,但她把楚列为并列第一作者,以及通讯作者。 楚兆都很不好意思。 不过沈画并不在意这些,她也不需要靠论文去晋升什么的,她身上的光环,不需要靠论文来证明。 肾病这个课题很大。 沈画也并未将其严格归类。 她只是放出了整个肾病体系中,被她归纳进来治疗的所有病例。 非常震撼。 肾衰竭尿毒症,在现代社会中非常普遍,很多人靠透析或者,但透析给人带来的经济、精神压力十分巨大。 更重要的是,即便透析保命,这些人也仅仅只是活着而已,他们丧失了劳动能力,成为家庭的负担…… 这种活着,太沉重。 而想要彻底治愈,只能换肾。 哪儿来那么多肾源? 况且,这种沉重的活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一旦病情恶化,连透析都做不了,还没有肾源,那就是一个死。 可在沈医生的这批治疗中,患者存活率百分之百。 且在经过三个月到半年的治疗之后,有8成的病人,肾功能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 余下两成是入院时病情就特别危重的,还伴随有其他并发症,被很多医院宣判死刑的。如今,这些人非但并且没有继续恶化,更没有死亡,反倒是病情好转很多! 简直不可思议! 这其中,就有春节前同样是来自平江县的那个,和沈画柳湾村外婆病症更严重的糖尿病患者。 她的儿子儿媳都愿意给她捐肾,倾家荡产也要送老太太来治病。 现在,她因为糖尿病引起的肾衰竭被治好了,她的糖尿病竟然也大有好转,简直太不可思议! 病人们不信传说,只信自己看到的真实病例。 正如之前网络上有人总结的那样,所有质疑沈画的,全都被打脸。 因此但凡有机会接受沈医生的治疗,就千万不要错过。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幸运的幸运! 这句话被很多人铭记于心。 同时,无数肾病病人开始申请挂喻和堂和沈画的号。 海一那边,一周15个号根本挂不到,喻和堂这边沈画一周也是15个号,还是挂不到。 而早在第一次挂号系统崩溃之后,沈画这边挂号就直接使用的摇号方式,杜绝黄牛插件帮忙抢号的情况。 如今,沈画的号绝对是一号难求。 顾深和楚兆的号,同样也挂不到。 那能怎么办呢? 有些人就钻了一点空子,挂喻和堂其他医生的号。 只要进了喻和堂,害怕没人管? 后来导致的情况就是,喻和堂其他医生的号也挂不上了! 无数患者呼吁,让喻和堂和沈画多收治病例,可现在的问题是,多收治病例,也根本治不过来。 喻派的医术说白了,除了秘方之外,跟金针的关系很大。 所以是时候把喻派金针的传承提上日程了。 于是,就在今年秋季,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公布了一条招生信息。 教育部网站、华国医学协会、中医协会和海市医科大学的官网上,都公布了同一条招生信息。 “由孟怀、沈画牵头成立炎黄现代医学研究院,建成炎黄学院,附属于海市医科大学中医学院,从今年秋季开始招收本科生和研究生。要求如下……” 看完招生条件之后,无数人都在说,这炎黄学院学业也太繁重了吧! 报考炎黄学院本科的,既要学习中医理论体系,又要学习西医现代医学等等,也就是说,同样的时间,人家别的专业学一种就行了,这些学生两种都要学。 这累加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是一加一等于五,等于十啊! 而对研究生的要求也是一样,无论你本科学的是什么,想要报考炎黄的研究生,你必须两边所有科目都达标。 这是魔鬼吧。 这种条件,谁会去学啊。 这个炎黄学院,真的能招到人吗? 不过在招生简章最下面还有一条,所有人无论学历、专业、年龄,都可报名参加每个季度一次的喻派金针测试培训。 若能通过测试,即可进入政审,通过后即可成为炎黄学院正式学生,接受喻派金针传承。 这一条是目前最受关注的。 要说真正吸引人的就是,炎黄学院的正式学生,享受学费、住宿费、生活费全免的优惠政策,还有高额奖学金。 出资方不是教育部,而是“炎黄现代医学基金会”。 这个基金会目前不接受社会捐款,但基金会的资金来源,为喻派和相关人士捐赠。 炎黄学院如此优厚的条件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炎黄学院会有期中考和期末考,每次考试都会有评分,如果连续两次综合考评不及格,则会被强制转院。 不会被退学?只是强制转院? 没错,可以根据你的科目考核分数,转到中医学院或者是临床那边去,你的大学还可以继续上,但不再是炎黄的一员。 这个说起来其实很多人都能接受,反正不及格大不了就是转院,又不会被退学。 因此有些人就想试试了。 但也有很多人在看了炎黄的学习强度之后,觉得自己根本适应不了,就不考虑报考。 本科生硕士生的,眼下并不是大问题。 现在真正最能引起外界热议的,就是那个喻派金针的测试培训。 不限年龄不限学历不限性别。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报名试试。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喻派真正的核心就是喻派金针。目前公布的掌握喻派金针使用方法的,就只有沈画孟怀顾深和楚兆四人。 现在,喻派竟然要对外全面招生,任何人都可以试着学习喻派金针! 太不可思议了。 一般人或许不会想那么多,但是很多正规的不正规的,学院的家族传承式的,还有一些赤脚大夫,都想试试。 万一通过测试了呢,万一学会了呢? 要知道,搁在以前的话,别说喻派金针了,其他很多派别的普通针术,也都是不传之秘呢! 同样的,沈画居然要公开传授喻派金针,也引起了整个中医界的震惊。 这可是喻派的绝活啊。 这要是流传开来的话,喻派可就没办法维持那么超然的地位了! 也有有些老前辈,找到孟怀说这事儿。 孟怀:“现在喻派做主的是师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其实中医之所以无法推广开来,除了门槛儿高之外,也跟大家都太固守门派之见有关。一些单方、奇方,如云南白药这样的,配方不宜公开,但这种单方、奇方批量制药后,也是一种大众推广。至于说喻派金针,这就像是手术技术一样,为什么不可以公开?” 孟老这番话很快就流传开来。 业内也终于相信,喻派是真的打算公开传授喻派金针! 一时之间,无数人打听报名信息。 这第一批打听的,有很多都是中医其他派别的,他们更明白喻派金针的强大之处和神秘之处。 而杜远新,也报名了。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以往他们求不得的喻派金针,现如今就被这么明晃晃地公开传授? 第一批报名者,268人。 分成三组进行测试。 这三组分别由沈画、楚兆和顾深负责。 测试地点,a猪瘟课题研究实验养殖场。 测试过程比想象中更加简单,速度也非常快。 一头感染了a猪瘟的生猪,导师给猪行针,但行针的目的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调动猪体内的脉气。 脉气翻腾的时候,更容易感受到脉气的存在。 对这些报名者的要求就是,能够感受到脉气,那就有进一步学习喻派金针的可能。 感受不到脉气,一切都是白搭,那要还想进入炎黄学院,学习喻派医学,就只能像本科生研究生那样,老老实实地把中西医的基础理论全部学完。 在猪场测试,有不少测试者认为是羞辱,扭头就走。 当然留下的更多。 正如料想中的那样,能够感受到脉气的人,寥寥无几。 甚至有被淘汰者,忍不住发牢骚:“你们这哪是测试,分明就是涮人的吧!” 沈画也没过多解释,继续测试。 杜远新分到了沈画这组。 这组好几十个人中,就只有杜远新一个人感受到了脉气。 沈画看向杜远新:“顺着我的思路,再行两针。” 杜远新点头答应下来,又行了两针之后,他抬头看向沈画:“两针不够,我来的话,可能需要20针都不够。” 沈画挑眉。 这人的确是有点儿天赋啊,感受的很清楚。 那他会是韩医背后的那位“先师”吗? 沈画几乎是立刻就判定,不是。 杜远新的水平只能算皮毛,刚刚入门,却不得章法,没有老师引导,他自学能学成这样,已经是天才了。 但跟韩医背后的那位“先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沈画点点头,将杜远新记录在案。 顾深那组,也有一个。 幸运的是有,不幸的是这位老先生至少已经年过七旬,即便能感受到脉气,成就也有限的很。 不过既然能感受到,老先生也愿意学,那就收。 楚兆那边,一个都没有。 很多人不服气,因为沈画他们任何标准都没公布。 但不服气也没办法。 就在要结束之时,一个女孩子匆匆赶到:“对不起我来迟了,我还可以参加测试吗?” 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沈画不太喜欢。 不过她看了这姑娘一眼,就问道:“身上怎么回事?” 姑娘低头一看,自己的白裙子上沾了血,她连忙说:“在前面路口碰到一起车祸,伤者比较害怕,我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等救护车。” 沈画点头:“来吧。” 实验用猪在完成任务之后,沈画已经取针,猪体内翻腾的脉气也逐渐平息下来。 这个姑娘来的晚,跟其他人比起来,对她稍微不公平了一点。 沈画想先看一下。 如果有感觉,她也不介意再劳动一回。 但出乎沈画预料的是,这姑娘捏着猪身上的实验感应用针,竟然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呆住了一样。 片刻之后,她看向沈画:“沈医生,好像……好像有一股气流……” 沈画一愣,接着就是狂喜:“能感受到?描述一下气流。” 姑娘咬着唇,有些为难的样子,片刻之后,她竟然从背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取了只笔,就在笔记本上画…… 一道道气流,像是画地图一样。 楚兆也凑了过来:“老师,有戏?” 沈画给楚兆的脑袋赏了一个栗子吃:“我看比你强。她在画脉络图。” 楚兆大吃一惊,揉着脑袋却都顾不得叫疼:“小师妹这么生猛的吗!第一次就能感受这么清楚!” 姑娘放下笔,抬头看向沈画:“好像只有这些,还有的……我画不出来。” 沈画瞄了一眼。 姑娘有些忐忑,漆黑的大眼睛紧张地盯着沈画,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见沈画不说话,姑娘有些无措。 楚兆忍不住说:“行啊小师妹,表现得不错,不过比起师兄还差一点……也算勉强达到要求了。” 沈画忍不住瞪了楚兆一眼。 不过她也没拆穿楚兆。 “你是……”沈画问。 姑娘赶紧回答:“我叫若笙箫,我爷爷是村里的医生,我从小跟着识草药,也学了一点。但是……但是后来……后来爷爷死了,我爸妈带我搬出村子,我现在是京大计算机专业大三的学生……” 若笙箫看着沈画,脸红红的,有些害羞:“沈医生,我一直对你有关注,你真的特别厉害!您的老师喻老,也是我爷爷经常挂在嘴边,特别崇拜的。我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有幸被喻老指导过一二……” 楚兆轻咳一声:“小师妹,你这么快就开始拉关系啦。” 若笙箫连忙摇头,有些窘迫。 沈画在楚兆后背一巴掌:“不许欺负小师妹。” “哎,有了小师妹,我就要失宠了。”楚兆故作怪样子。 若笙箫瞪大眼睛,有些无措。 沈画:“不用理他,若笙箫是吧,叫你箫箫。你开学是大四?这样,学业还是要完成的,不过你得抽空,至少每月来海市一趟,至少空出一天时间来学习,并且平时在京市,也要完成我布置的学习任务。等你毕业之后,可以在炎黄继续课程。这两天我让你师兄给你摸摸底。” “老师,我……我可以留在海市!” 若笙箫说,“我们大四基本没课,我只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实习任务以及毕业论文就可以了!” “这样当然更好。”沈画,“那你现在住哪儿?” 若笙箫:“我住酒店。” 沈画直接看向楚兆:“开学之前师妹交给你了,照顾好。杜远新和老先生,他们愿意的话可以跟着你去喻和堂实习,但在我同意之前,他们不可对人行针。” 楚兆连忙问:“老师你要干嘛?” 沈画:“……我歇歇不行吗?” 楚兆轻咳一声:“当然行,您从过年到现在都没休息过。是去找大个子吗?” 沈画懒得理他。 一晃之间。 已经是7月底了。 她和霍延已经认识超过一年。 霍延体内的毒素基本清理完,剩下的少许余毒,他一直在吃沈画专门给他配的药。 五感也都已经恢复。 霍延在做什么,一直都没瞒着沈画。 沈画一开始并不认同,但事实证明,这件事霍延来做,竟然也挺合适。 是她一直把他看得太娇气。 没错,霍延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财力、人脉优势,成立了“炎黄中药”,收购了华佗中药工程技术开发中心、本草药业有限公司、汉禾药业等数个先进的现代化中药生产企业。 但整个炎黄中药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其实是炎黄药材。 炎黄药材直接和政府合作,在全国多个地区,以扶贫合作社的形式,让农民种植中药材。 从药材的种植环节,把控药材的质量。 确保每一种中药材,都在合适的地理位置种植,在合适的时间以正确的方式采收,以合理的方式炮制、运输…… 这样,才能从源头上把控中药材的质量。 华国不是没有中药材公司,甚至还有很多是国有的公司,但在药材品质把控上,还是参差不齐。 以次充好的现象十分常见,劣币逐良币,劣质中药材轻易地通过价格战,挤占优质中药材的市场份额,最终结果就是优质中药材的数量越来越少,也没多少人用心去做这赔本生意。 这并不是容易的工作。 但让沈画没想到的是,霍延做的很好。 从一个音乐家,到一个集团公司的负责人,他简直不可思议。 当她跟顾深说起这事儿时,顾深还忍不住看她。 “你别说你不知道,晋宝在剑桥读过金融专业,但他读了两年觉得没意思就不读了,实际上他的成绩非常优异,和导师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导师们很喜欢他的音乐。” 沈画:“……网上没查到,我背的就是网上的资料。” 顾深:“……” 有情侣之间互相了解,是通过背网上资料的吗??? 沈画总算明白过来,霍延去当公司老板了,为什么也能做得那么好! 不过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两人都忙,更没时间见面了。 收拾行囊。 轻装简行。 沈画带着秋橙,在f省省会机场下飞机,随后又辗转了好几个小时,进入山区。 秋橙几乎成沈画的私人保镖,没办法,不带着秋橙特情处不放心,即便带着秋橙,沈画和秋橙身上也都还有定位器,另外秋橙身上还有武器,她是合法持有,在遇到紧急情况时,有开火权。 这一路上,秋橙忍不住吐槽:“这什么地方啊,这路简直要把人给颠吐了。” 沈画看向窗外。 这地方确实偏僻,人迹罕至。 而这样的地方,也的确很适合某些特定中药材的种植,别的不说,这样的环境完全可以野生种植,药材的药效会非常好。 到了县城,天色已晚。 晚上出发走山路不安全,两人就准备找个酒店住宿一晚。 偏远山村的县城,是秋橙从未见识过的落后,简直像是走到了另外一个年代。 这里好像还是国家级贫困县。 两人人生地不熟,找了家挂着四星级牌子,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酒店。 但实际上已进去就知道,四星级……那星星大概是自己贴上去的吧。 两人开了一间房,里面有两张小床,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秋橙检查了房间,点点头:“没有摄像头之类的。” 赶了一天的路,沈画找了换洗衣服洗澡,很快就躺下睡了。 在睡之前,沈画还给霍延发了信息。 但霍延那边估计是信号不好,没有回复。 半夜。 原本熟睡的沈画,忽然睁开眼睛。 与此同时,谁在她旁边另一张床上的秋橙,也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微微改变,互相之间就知道对方已经醒了,但是谁都没动。 紧接着,反锁的房门竟然被打开了。 有人潜入。 脚步声渐近,一块毛巾捂上沈画的口鼻。 是迷药。 沈画依旧没动。 秋橙那边也没动。 接下来,两人就被五花大绑在一起。 秋橙勾了一下沈画的手指头,两人心照不宣。 第79章 诅咒和怪病 捆绑两人的,是拇指粗的麻绳。 沈画不用看都知道,这种麻绳对她来说或许还有一点威胁,却根本困不住秋橙。 别说是这种麻绳了,就算是钢丝绳对秋橙来说也不成问题。 沈画现在更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把目标对准她们两个? 不过看他们这绑架的手法…… 大约也能猜出来了。 这也是两人能放心被绑的原因。 “梅姐,这两个货很好啊,细皮嫩肉的,长得又标致的很,文文气气的,一看就是城市来的大学生,肯定能卖个好价。”男人压低声音兴奋地说。 “这么好的货卖到山里实在是有些浪费呀梅姐,你看能不能联系大老板,这可是上上等的货色,大老板肯定给得起价钱。这两个,顶咱们干半年了。” “少废话,这种货色更不能往大城市里送。出国的话,最近边境管的严,坤哥他们的几条线路都被切断,新路还没走出来,不好往外弄,还是别惹事了。再说了,穷山沟也不是都出不起价,有人要好货就出得起好货的价钱。”女人的声音有些刺耳,“去鬼窝子。” 男人有些惊讶:“鬼窝子啊,哦对,恐怕也就老鬼买得起了。上回就在说,给他家小鬼留俩好的……” 听到这里沈画和秋橙其实都松了口气,是人口拐卖。 她们刚才做了很多种设想,因为现在只有秋橙跟过来,她们甚至怀疑是有些势力在针对沈画。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沈画现在的安保级别很高,她在海市的时候,暗处各个方面不下10人负责她的安保。 任何窥探她行踪的,都会被调查。 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抓到了几十个窥探沈画行踪的,其中有12个都是外籍,剩下的则是国人。 这部分国人他们说自己是在论坛上接到的任务,只要拍一点沈医生的照片,发点沈医生的行踪,就能得到100到几百不等的报酬。 对方告诉他们说,是挂不上沈医生的号,就想着摸清楚沈医生的行踪之后,在路上跟沈医生来一个偶遇,如果他们当场发病,沈医生也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这种借口合情合理,再加上对方就只要求他们远远地拍沈医生上班下班购物回家的照片,这些看起来也没什么好机密的,就有不少人接任务,挣几百块的零花钱呢也好啊。 每抓到一个人,特情处就会分析,填补安保上的漏洞。 再到后来,通过网络上关键字词的智能识别,基本能过滤拦截掉百分之九十九的类似帖子。加上不断提升沈画周围的安保等级,又有秋橙时刻跟着,她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主要是国内对枪支管理非常严格,就这一点,已经把很多危险拦截在外了。 再加上秋橙的贴身保护,想要劫持沈画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次沈画出门,是休息也是旅游,她的具体行动消息无人知晓,甚至就连乘坐飞机,都是用的特情处给的身份信息。 当然,沈画和秋橙两人也都使用了沈画制作的面具,这两张脸在特情处有登记,身份就是海大临床专业的大学生。 身份信息有据可查。 而“沈画”这个身份,对外公开是去了京市军科院研究所。 改换身份行动,当然不可能跟那么多人,人越多越容易暴露,只有秋橙跟她一起改头换面,就像是两闺蜜旅游,反倒是不惹眼。 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两人的行踪还能被某些势力知道,并且对她们下手,那只能说是出了内鬼。 这也是两人将计就计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听了这些人的对话之后她们就知道,跟她们想的那些没关系,就是……巧合。 她们可能从下车来到这边就被盯上了。 沈画又想起来在坐大巴车来县城的这一路上,有一位阿婶跟秋橙拉家常,沈画当时也没怎么在意。 秋橙只说她们两个是假期过来玩的,听说这边风景比较好。 那位阿姨还很热情地说确实风景好,就是这边路不好走,没有开发,风景自然,有很多驴友都很喜欢来这边。 秋橙还调侃那位阿姨:“您还知道驴友呢。” 那位阿姨说见多了,听他们说就知道了。 现在想想,恐怕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被盯上了。 这些人未免太猖狂了。 两人被转移到一辆面包车上,背包也被带了上来。 更绝的是,帮忙转移她们两个的,就是这家旅店的人。 这可真是蛇鼠一窝啊。 她们是住到贼窝来了。 她们两个被丢上面包车后,酒店老板就没再跟了,刚才冲他们下手的那个男的开车,那个梅姐坐在后面,在翻两人的包,并且对她们搜身。 梅姐把两人的手机都给搜出来,关机。 开车的男人从后视镜里看到,立刻就说:“梅姐,啥手机啊,能给我用不?” 梅姐头也不抬:“好好开你的车。” 除了手机之外,两人背包里就是衣服和一些食物、水。 沈画庆幸把针灸包放在夹层了,本来是为了避免撞击折叠等造成金针损坏才用硬纸板给隔开保护,现在倒是防住了梅姐。 不然的话,如果梅姐发现了她的金针,那她可就装不下去了。 金针质软,万一被损坏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必须得保护金针。 梅姐把背包丢边上,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这一路很漫长。 曲曲折折的盘山路,晃得沈画昏昏沉沉的。 她手指在秋橙的手背上点了点,秋橙回应了她一下。 沈画就懒得管那么多了,先睡再说。 反正短时间内恐怕是到不了地方。 短时间内的确到不了地方。 这面包车七拐八拐的,足足走了六七个小时。 从水泥盘山公路,到土路、小路。 沈画甚至怀疑,他们这不会是出境了吧。 当然,应该不会是出境。 她身上的定位器,别说是出境了,就是接近边境,都会震动提示,同时也会在特情处的系统监控中显示。 甚至是她现在偏离了预定的位置太远的话,特情处的系统里就也会收到提示。 一旦她和秋橙的手机同时联系不上,特情处就会安排就近人员赶来。 安全上沈画没担心过。 甚至是在这个梅姐绑架她们的时候,她们完全可以当场反击,制服梅姐等人。可是两人即便确定了梅姐他们不是“其他势力”,她们也没立刻反击。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她跟秋橙的默契吧。 等面包车停下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两人依旧昏迷着。 车子终于停下。 男人问梅姐:“梅姐,怎么还没醒啊,是咱们药劲儿太大了吗?往常都是半路就醒了。别是给迷坏了吧?” 梅姐:“小姑娘瘦瘦弱弱的,体质差吧,没事儿,待会儿泼盆水就醒了。现在睡着正好,省得叽叽喳喳闹腾个没完。” 男人嘿嘿一笑:“梅姐考虑周全。鬼窝子里面没信号,电话打不进去,梅姐,那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叫人。” 梅姐点头。 沈画和秋橙在这时悠悠转醒。 两人一脸惊恐的样子。 梅姐正点了根烟抽着,看到两人醒过来,吐了口烟圈:“妹子,我急用钱,对不住了。” 两人的嘴都被胶带封着。 秋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急用钱,就把我们给绑了卖了,你还对不住? 这他妈要换俩真正的女大学生,岂不是真求救无门? 不,不用假设。 这位梅姐显然是老手,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有卖给山窝里的,也有卖给所谓大老板的。 肯定已经有不止一个无辜女生遭了毒手。 秋橙的小拳拳已经硬了。 如果不是沈画叫她别动,她现在就能直接拽断绳子,撕了眼前这女人。 梅姐没再看两人一眼,继续吞云吐雾。 梅姐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样子。 面相有些苦。 她手机响了,梅姐看了一眼立刻把手里的半根烟丢掉,接通电话,在她背过身去的时候,脸上也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 接电话的声音更温柔。 “小雨,想妈妈了?今天有没有乖乖吃饭?好,好,妈妈就快凑够钱了,明天就回去好不好?乖乖听姐姐的话。今天走了几步?20步呀,真厉害,真棒。抽烟?妈妈没有抽烟,妈妈保证绝对没抽!” 梅姐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秋橙有些无语,这种人居然也有女儿? 呸,应该说,有女儿,又看起来这么疼女儿的,竟然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她就不怕都报应在她女儿身上吗? 梅姐应该是跟女儿说完了,电话那边又换了人,她的声音也变得正常起来,“娟娟,看好妹妹……嗯,妈妈答应9月份让你去上学,现在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嗯,我明天过去……对,妹妹今年的药费快凑够了。” 梅姐说着,长长地松了口气:“等9月份你开学,你好好上学,我带妹妹去趟海市,看看那位沈医生有没有办法……行了不说了,待会儿我这儿手机没信号,打不通电话别着急,给我发个信息,我有信号了给你打回去。好,挂了。” 梅姐挂断电话,深吸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半截烟,她又捡了起来,想了想又给丢下去,脚尖碾在上面。 秋橙有不可思议地看着梅姐。 她又忍不住看向沈画。 诅咒都不带这么灵验的吧。 说报应,还真报应到她女儿身上了? 呸,真这么灵验的话,应该报应到她自己身上才对。 简直可笑。 越想越觉得好笑。 不用怀疑,这位梅姐说的带妹妹去海市找沈医生,这个沈医生绝对指的是沈画,不作他想。 秋橙都替这个梅姐觉得悲哀。 但也是活该。 梅姐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她千方百计想要求医的沈医生,现在被她亲手给卖了! 草。 没多会儿,脚步声传来。 除了司机男人,同时还过来了四五个男人,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米七左右的身材,黑瘦,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 如果在其他地方看见,这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男人。 只不过这个男人看她们两个的目光,就跟看货物一样。 “没什么毛病吧?”男人问。 梅姐轻笑:“贵哥你还信不过我吗?这俩货色你好好瞧瞧,若不是想着贵哥你让我给你留,这种货我还怕脱不了手?” 贵哥哈哈一笑:“信得过信得过,你小梅的货都是顶好的。行,这俩确实是好货,百里挑一,比你以前送来的可都要好得多。” 梅姐笑:“那是。但这价钱,贵哥,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贵哥摆摆手:“放心,价钱上还能亏了你?按之前说好的,叫我满意,给你这个数。” 贵哥冲梅姐比了个手势:“把车开进去吧。” 面包车开进村子。 秋橙和沈画都在观察地形。 这地方叫“鬼窝子”? 还真是形象的很。 目前看来好像就进来的这一条路,周围地形复杂,远处都是原始茂密山林。 这地方,真被卖进来的话,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绝对是灾难,压根儿别想跑掉。 面包车熟门熟路地开进村子。 顿时就能听到男人们的怪叫声,兴奋的吼声,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村里的房子没想象中那么破烂,但也比较落后。 现在很多普通农村,稍微勤快一点的人家,有人出去打工几年,家里就也盖了新房。 而这里的房子,还是老旧的砖瓦房,甚至还有土坯房。 车子一直开到村子最里面,停在一个类似祠堂的地方。 祠堂倒是修得很漂亮。 面包车一停,就有十几个男人围了上来。 贵哥手里拿着旱烟袋,烟杆敲开围上来的男人们:“都让开,这俩货谁都不准乱碰,是我花了大价钱专门给强子和升子留的,谁敢碰一下,手给你们剁了!” “贵叔,不碰,摸摸成不?”有人气哄。 “就是啊贵叔,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就跟电视上的人一样,真好看。” “贵叔,啥时候给我们买个老婆睡睡。” 贵叔冷哼一声:“你们几个整天耍滑头不好好干活,哪儿来的钱给你们买?往后几个月你们好好干,过年前应该能给你们买上。现在先凑合凑合吧。” “贵叔,凑合不了嘛,小红肚子都那么大了,上回弄一下就流血,可别把崽给流了。” “不是还有柳枝吗?”贵叔黑着脸说。 “贵叔,柳枝身上的皮子跟癞蛤蟆皮一样,摸一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不听话,每回都弄不进行。前天符三去弄,差点儿被柳枝给弄断,疼得符三哭爹喊娘的,又把柳枝给揍了一顿,昨天今天都没人做饭了。” 贵叔立刻发脾气了:“谁叫你们胡来的?嫌柳枝皮子不好你们不摸不就成了?就那点儿事,关了灯啥女人不都一样?整天活不干,还挑。想挑好的就给我好好干活。行了都别围这儿了,我再说一遍,这俩货是给强子升子的,你们敢碰一下,我非宰了你们!” 十几个男人悻悻地离开。 一步三回头。 贵叔冲院子里喊:“疯婆子,出来把人弄进去,看好喽,强子升子今晚就回来,这俩货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就给我等着。” 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壮硕的女人出来,把沈画和秋橙拖进去,“知道了贵哥,保证看好人。” 梅姐面无表情地看着秋橙和沈画被带进去:“贵哥,我晚上还要赶去省城。” 阿贵点点头,打开斜背在身上的皮包:“十六万,你点点。” 梅姐笑笑,就跟司机一块儿开始点钱。 十六万,点了两遍,梅姐才把钱手起来。 “贵哥,不是不信你,钱这东西当面点清才好说,不伤感情,对吧。”梅姐笑笑,“下回有货还给你送。” 阿贵:“下回不要这么好的,年轻便宜点的就行。” 梅姐点头:“知道了。” 面包车离开。 沈画和秋橙已经被那个疯婆子拖进了祠堂院子。 但显然不是要叫他们住祠堂的,是祠堂边上的一个旧牛棚,没有牛,但是有个给牛喂食的石头槽子,旁边还有栓牛的地方。 地上铺的是稻草。 疯婆子把俩人丢在稻草上,栓牛的桩子上有铁链,一头固定在深埋地下的栓柱上,一头带锁,分别锁住沈画和秋橙的一只脚腕。 然后疯婆子就把两人嘴上贴的胶布给揭开,又剪开了两人身上的绳子,叫两人能活动。 被绑了这么久,正常人都会因为血流不同而浑身发麻,酸软无力。 但沈画和秋橙显然不同。 不过她们也按照正常人的表现,即便被松绑,也依旧没大幅度的动作,只是在缓慢伸展肢体。 疯婆子看着两人,说道:“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能跑掉,老老实实的,能少吃点苦头。” 沈画和秋橙都没说话。 疯婆子从屋里拿出一个针线筐,框里又针线也有布料,疯婆子就坐在沈画两人面前,一边缝着东西,一边说。 “你俩长得漂亮,白净,身段又好,贵哥买你们来是为了给强子升子的,也不会叫旁人糟蹋你们。你们乖乖听话,强子升子喜欢你们,那就成,你们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 “要是不听话,强子升子也不喜欢你们,贵哥一生气,可就把你们丢给那些光棍了。他们少的三五个人一个老婆,多的十来个人一个老婆。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沈画活动了一下,坐在稻草上,看了一眼脚上的铁链,又看向秋橙。 秋橙点头,跟她说:“一秒的事儿。” 沈画懂她的意思。 她看向疯婆子,装作惊恐害怕的样子:“阿婆,这是哪儿?我们……阿婆我们家很有钱的,你放我们走,我让我爸妈给你们一百万!” 疯婆子叹气:“丫头,甭在这儿哄我了,不说你家有没有一百万,就算是真有,阿婆也不要,要不起。” “为什么?”沈画问。 疯婆子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丫头刚来都不死心,都想着跑。那个柳枝,都来几年了,也还是想跑。等你们看看她什么下场就知道了。那些不跑的,在这儿过得也不差。” 怎么可能在这儿过的不差? 这破地方。 秋橙直言不讳:“阿婆你骗人,这地方那么穷,瞧瞧这房子,又穷又落后,怎么可能过得不差!” 疯婆子笑笑:“房子差点儿怕什么?吃的喝的,想要什么都有,家家户户都是大彩电洗衣机,顿顿都有肉。” 秋橙压根儿不信:“哪儿来的钱?” 疯婆子:“做生意呗,刚才的阿贵,就是咱村的村长,强子升子是他的俩儿子。阿贵带咱村的人做生意,挣大钱。” 沈画和秋橙对视一眼。 沈画问:“做生意挣大钱,为什么不去大城市里住?有钱在大城市里才舒服,怎么都比这山窝窝强吧。就算老人们恋家,不想离乡,年轻人也都不出去吗?” 刚才那些恶心的男人们,看起来也就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这个年纪的男人们,没钱的会想着外出大城市打工,有钱的话就更不愿意留在这么贫穷落后媳妇都要靠买的山村吧。 有钱,还能把这些男人们留下,可真是矛盾重重。 疯婆子瞪了沈画一眼:“乱想什么。咱们村是被诅咒的,除了村长和几位采办带着跑货,其他时候谁都不准胡乱出村子,不然就会得怪病,会死。” 沈画皱眉:“离开村子就会得怪病?什么怪病?” 疯婆子:“以后你们就知道了,那怪病可厉害的很,得了怪病要不了一年就会死。“ 沈画:“那留在村子里就不会得怪病了吗?” 疯婆子说:“少的很。” “那外面进来的人,会得怪病吗?”秋橙问。 疯婆子:“不会。要不然咋都从外面买媳妇。村里的女娃生下来就都溺死了。” 秋橙脚上的铁链瞬间绷直。 沈画立刻按住她。 秋橙背过身去。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 “疯婆子,贵叔又进货了?”也是个男人的声音,但男人的脚步声却有些奇怪。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挪进院子。 他走路一步三晃,一边走一边挠自己的皮肤,胳膊都被抓烂了。 疯婆子立刻说:“滚远点,这俩货是给贵叔买给强子升子的,你想弄找柳枝去,都半死的人了,还想这想那。” “去你妈个疯婆子,你算……算什么东西,我揍死你……”男人脾气暴躁,上来就要打疯婆子。 疯婆子也一点儿都不客气,一脚就把男人给踹翻在地。 “滚回家去等死,还能再多活两天。不然叫贵哥知道,马上就给你拉去填坟。” 疯婆子说着,就高声喊道,“豆腐婶儿,给你家狗子拎回去——” 疯婆子的声音非常尖锐,音调极高,极具穿透力。 喊完,她又踢了男人一脚:“要不是豆腐婶儿,早给你填坟了。” 没多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跟疯婆子差不多岁数的女人跑进来,忙跟疯婆子打招呼,又把地上的男人给拖走。 疯婆子看向沈画和秋橙:“狗子就是不听话,跟着强子出去跑了趟货,就想待在外头不想回来。贵哥也没说啥,想出去就出去,贵哥也不拦着,只要你自己不怕得怪病。结果呢,狗子在外头待了半年多,怪病就缠上身了。” “他一感觉到不对,就赶紧回村子,但贵哥也没办法啊,这怪病就这样,只要一缠上就没治。狗子在县医院住院,但啥都没检查出来,白花钱。” “照狗子这病的情况看,顶多还能再活半年。”疯婆子说。 沈画眯了眯眼睛:“村上得这种病的人多吗?” 疯婆子:“前些年老是有人想往外跑,跑出去得病了又回来,还有的就死在外头了。这些年跑出去的少了,得病的也少。今年就跑出去了俩。一个前几天刚死,丢在坟地里,肉怕是都还没化呢。” “另一个就是狗子,也活不了几个月了。现在除了狗子,村里就东头那个五十多的老光棍前俩月也发病了,也是活不了多久喽。” 疯婆子说完就不再多说,要去做饭了。 秋橙看向沈画:“姐,什么病啊?” 沈画:“前段时间刚接诊过一个……” 秋橙瞪大眼睛:“那会不会有关系?” 沈画:“不好说。对了,这地方的人们说的走货做生意,估计就是毒品。” 秋橙哼了一声:“除了这生意,正经生意咋可能来钱那么快,再说了,就他们这村里的人,又能做得了什么正经生意。” 沈画:“特情处的人什么时候会来?我们的坐标偏移目的地,他们又打不通我们手机,应该已经行动了吧。还有背包,被那个梅姐带走了,我金针还在里面呢,让人先追着她,防止她把背包乱丢。” 秋橙冲沈画眨眼,晃了晃手腕,上面是一个金属手环:“姐,你都没研究过咱们这东西吗?你不会以为这个真的就是定位作用?” 沈画:“……” 秋橙:“这个也可以当手机使用,就是屏幕没手机大,没那么方便。梅姐的照片我已经拍了传回系统,他们会第一时间找到金针抓捕梅姐的。咱们这边,他们今晚就能赶到。” 沈画点点头。 秋橙又问:“姐,咱们干点儿啥?” 沈画:“你想干什么?” 秋橙:“不揍他们一顿,我总觉得白来一趟。咳,等警察来了,就不太好下手了。” 沈画无语。 “先等等吧,关于他们的病情,还没搞清楚。另外你怎么知道他们这儿没有卫星电话?万一有卫星电话,一个电话打出去,让还在外面的人逃跑了怎么办?” 沈画说,“既然来都来了,再等等也无妨,真要动手,也得确保他们没机会向外传出消息去。” 秋橙点头:“成,那先睡会儿?”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睡了。 不过两人也没睡太久,就有脚步声响起,秋橙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 沈画倒是真睡着了。 有秋橙在身边,她睡得还是比较安心的。 外面只有一个脚步声,听起来虚浮无力,秋橙并不担心什么,也就没叫沈画。 而柳枝,在看到牛棚这边睡着的两人时,也是震惊无比。 她们怎么睡得着的! “柳枝,你跑来干什么!”疯婆子的声音。 沈画和秋橙同时睁开了眼睛。 两人都看到了牛棚外面站着的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旧衣服,瘦瘦弱弱的,从脸上到身上都是十分恐怖的疤痕。 沈画眯了眯眼,那是烧伤的疤痕。 柳枝:“我来找点药。” 疯婆子瞥了柳枝一眼:“也不知道你在拧巴什么劲儿,都成这样了,你就算出去了还能咋地?你爹妈还会要你?你男人还会要你?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我看符五那小子对你还行,你要愿意,就跟了符五,以后也免得再受糟践,生个娃娃就什么都好了。” 柳枝不吭声。 疯婆子扯着柳枝,一把踢开牛棚的木门,“她就是柳枝,你俩看她。当初她来的时候,长得可不比你俩差,本来就是要许给强子的,她非不肯,三番五次闹事,打断腿都不行,她还把自己脸上身上都给烧成这样。可算是惹怒了强子,把她丢给村里光棍,谁想糟践她都成,不听话就打。” 疯婆子又戳了柳枝一指头:“伺候强子一个,不比谁都能作践你强?都是自找的。你俩,自己看清楚了。” 柳枝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动。 她的腿明显是瘸的,应该也就二十多岁的年纪,佝偻着背,裤子上还有血隐隐渗出。 秋橙紧抿着唇。 疯婆子进祠堂里面,拿了一包药出来丢给柳枝:“拿去吧。” 柳枝又看看沈画她们。 疯婆子又戳了柳枝一指头:“你还看?还想打什么歪主意?以往那些也就算了,这俩可是专门给强子和升子的,阿贵花了大价钱,你要再敢乱来,可就真活到头了。” 柳枝拿着药,低下头。 疯婆子说:“行了,赶紧去帮忙做饭,今晚上强子升子还有买办队走货的就都回来了。饭菜弄不好,小心揭了你们的皮。” 柳枝低着头走了。 疯婆子看向沈画秋橙,凑近过来,低声说:“你俩还算听话,老实说,你们被卖到这儿,我也知道你们都不甘心的很,可我必须得说,你们要是能认清现实,就能过得好,要是犟得跟柳枝那样,她就是你们的下场。” 沈画迟疑了一下,问道:“就算听话,我们还不是要一辈子都待在这儿……” 疯婆子朝周围看了一眼,又重新转头过来,压低声音说道:“那可不一定。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强子和升子身上都没诅咒,你们嫁给他俩可以放心。只要能讨得他俩欢心,等日后怀孕了,你们甚至可以求着他们去住城里,只要能笼络住男人,你们不想回来也成的。” 沈画不解:“强子和升子是那位贵哥的儿子对吧,他们身上为什么没诅咒?” 疯婆子脸色微微一变,低声说:“阿贵身上也没诅咒。其实在二十多年前,村子里有诅咒的就只有两户人家,村里人就把那两户人家给赶到鬼窝子这儿……” “鬼窝子这地方又偏又远,进出一趟很不容易。” “那两户人家被赶来鬼窝子了以后,村里还有人犯病,后来只要是犯病的就把全家都赶来鬼窝子,不想来也不行,留在本村是要被打死的。” “鬼窝子就渐渐也成了一个村,不过时间久了人们发现,有诅咒的人家,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犯病。可别人不相信,都不肯跟鬼窝子的人来往,也不准鬼窝子的人出去……” “再后来,贵哥来了鬼窝子。他帮鬼窝子的人出去买东西,买药,后来还组织了身上没诅咒的人过来,帮鬼窝子的人一起做生意走货挣钱。” “贵哥是鬼窝子的救命恩人,没有贵哥,鬼窝子的人早就死完了。但鬼窝子这地方,没人愿意把姑娘嫁过来。村里的媳妇就只能靠买。” “包括贵哥的媳妇也是买的。” “你们这些姑娘肯定是恨贵哥的,但鬼窝子的人都知道,没贵哥他们一个都活不下来。” “贵哥的媳妇生了强子后,就被贵哥送到城里,后来又生了升子。前两年生病死了。” “所以你们只要好好哄住强子和升子,以后怀孕了就说怕被传染上村里的诅咒,叫强子升子带你们到城里住,就顺理成章了。” 疯婆子又看了一眼周围,把声音压得更低:“你们就算是有别的打算,也可以等到那个时候。现在的话,不顺从的下场就是柳枝。自己好好想想吧。今晚强子和升子就回来了。” 疯婆子离开之后,秋橙忍不住问沈画。 “姐,这病真是那什么吗?”秋橙问。 沈画点头:“八九不离十。现在只看到一个病例,但听疯婆子说的情况,应该就是。只是有一点我弄不明白。” “什么?”秋橙很是好奇。 沈画说:“克雅氏病是可以通过家族遗传的。符合疯婆子刚才说的一开始村里只有两户人家受诅咒。后来也有别人犯病,也可以说得通。唯一有疑问的就是,疯婆子说,村里的人只要离开存,就像之前来的那个狗子,离开村子之后过段时间,就会犯病,这可就奇怪了。” 秋橙:“为什么?” 沈画:“克雅氏病是由朊蛋白引起的,朊蛋白发生病变就会形成致病性的朊病毒蛋白,再结合正常朊蛋白,把正常朊蛋白也变成致病性的朊病毒蛋白,如此周而复始地复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病人体内又朊蛋白,并且有朊蛋白已经恶变成朊病毒蛋白,病人才会开始形成克雅氏病。否则仅有朊蛋白,那也不会生病。” 秋橙点头,“所以呢?” 沈画:“朊病毒在人体内的潜伏期非常长,从几年到几十年不等,如果没有受刺激它就会一直保持静止不动,也不会致病,只有受刺激了,才会发病。” 秋橙:“那这些不听话出村子的人,是被有人故意刺激发病的?” 沈画点头:“只能是这个原因。可是,要怎么才能刺激朊病毒呢?” 秋橙:“……没有办法吗?” 沈画:“实验室或许有办法,但普通人根本没办法。朊病毒只是一个蛋白分子结构,非常小,也不像其他东西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刺激。所以我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刺激的。” 秋橙更不明白了。 沈画:“还有就是,统计表明,克雅氏病一般是在年龄50到70岁的人群中多发,可那个狗子,还有疯婆子口中说的其他不想待在村子里,跑出去后发病的人,都是年轻人,也就是二十多三十多。这样基本可以肯定就是故意认为刺激,导致朊病毒受刺激,引发克雅氏病。” 秋橙:“姐你想弄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对吧?” 沈画点头:“只有一个狗子还不能完全判断,如果能看到多几个病人,就能判断了。” 秋橙:“那是不是,这个村子的人其实都是携带者,都处于潜伏期?” 沈画:“很有可能。那个贵哥应该是知道这是一种病,他故意利用这一点把这些人都给圈起来,再利用这些人去贩毒挣钱,名义上是他在养着这些人,其实这就是他的一门生意。” 秋橙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这跟圈养一群牲口有什么区别。” 沈画:“编造诅咒,出去的人会发病,发病之后一年之内必死无疑,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一直留在村子里不敢出去。但人都留下的话,憋疯了也会发疯,且人也会越死越少。这个贵哥就抓住村民们的心理。” “想要吃肉喝酒,那只要干活了,挣钱了就给买。他们这钱来得也快。” “都是男人生理问题怎么解决?男人精虫上脑的时候,什么诅咒都管不住的。那就给村民们买女人买老婆,这样就能安稳下来。” “还不安稳还想出去的,就像狗子,出去就发病,发病了再回来叫所有人都看看,这种震慑作用威力可是相当大!” 秋橙咬牙:“那为什么他们只要男婴,不要女婴?” 沈画:“可能性很多。男婴以后长大成男人对贵哥来说是有用的,女婴的话,村里就这么不到一百个人,大家都知道自己身上有诅咒,找同村的通婚就是找死,都想找买来的媳妇。那女婴长大就只能嫁到外面。万一走漏村子里的消息呢?还不如从一出生开始就把女婴给溺死,就不用考虑那么多问题了。” 秋橙:“……太恶心了。” 沈画:“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刺激村民发病的。” 想是想不出来的。 最好是能找个人问问。 但又不能问得太明显。 外出逃离村子的村民会发病,是被刺激的,而不是什么诅咒,这件事情肯定只有贵哥一家人知道,村里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如果打草惊蛇,被贵哥发现,就有点儿浪费机会了。 这时,院子里再次有脚步声响起。 柳枝的声音响起:“疯婆,送饭。贵叔让给她俩吃好饭。” 疯婆子走了出来:“送你去送,说那么多。” 柳枝端着饭走向牛棚。 疯婆子就远远地盯着。 沈画伸手去接饭菜,被柳枝的身体当着,她的手攥住了柳枝的手腕。 时间很短,就是一两秒钟她就放手了。 在把饭菜拿过来放一边上的时候,沈画一把将柳枝推倒在地:“你靠那么近干嘛,身上脏死了,滚出去,别进来,恶心。” 这个角度,疯婆子只能看到柳枝被推倒。 沈画用极快的速度,用异能给柳枝治疗了身体,但也没有治得很明显。 接着,她给柳枝手里塞了一颗药丸。 秋橙接替沈画在对柳枝破口大骂。 沈画趁机说:“你内脏有伤,把这药吃了,对你有好处。” 柳枝浑浑噩噩地出了牛棚。 疯婆子嗤了一声:“这俩可比你聪明多了,你也省省你那份心。” 说着,疯婆子又看向沈画和秋橙:“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要是再哄你们说帮你们逃跑,你们就直接啐她,那是在害你们。你们要是真被她怂恿着逃跑了,就这地方,压根儿不可能跑掉不说,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抽。” 沈画有些惊讶地看着疯婆子:“她还帮人逃跑?” “可不是么,自不量力。要真能跑,她自己不就先跑了。”疯婆子说,“到了这儿啊,谁都甭想跑出去。你们真有啥想法,就像我刚才说的,笼络住男人,以后自然有好日子过,说不定也能完成你们那想法……” 疯婆子的意思很明显,要听话,要顺从要认命。 笼络住强子升子之后,以后能回到城里,再去想逃跑的事儿。 在这地方,根本不可能逃。 这个疯婆子很会说话。 如果被抓来的不是沈画和秋橙,是其他人,比如柳枝还有村里其他女人们,那还真是……根本跑不掉。 顺从一点,才能少挨打,才能活下来。 可有些人,比如柳枝,她就算是被打死,也顺从不了。 意志稍微不坚定一点的,就会被疯婆子这番说词给说动。 饭菜倒是没有问题。 两人吃了东西。 沈画跟秋橙说:“我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没问题,有疯婆子看着,有村长发话,那些人应该不敢乱动的。你出去到村子周围看看情况。” 秋橙不肯:“姐,我得保护你安全,不能离开你半步。” 沈画:“……那我们一起。” 秋橙眼睛一亮:“打出去?” 沈画无奈:“让疯婆子睡会儿,我们出去逛一圈再回来。这里肯定没有有线电话,手机也没信号,我们顺便打探一下那个阿贵有没有卫星电话。” 秋橙连连点头。 这地方对普通女孩子来说危险的,但对秋橙和沈画来说,并没有那么危险。只不过再觉得不危险,秋橙也不会离开沈画半步。 如果沈画愿意一起出去的话,秋橙还是非常愿意的。 脚上的锁链,有锁在锁着。 秋橙直接揪住铁链的一环,把铁链的铁环从缺口处慢慢掰开。 掰太快了会脆断。 慢慢掰的话,铁的延展性在那儿,可以直接把铁环拉开,回来的时候再给捏回去就行。 秋橙很轻松地把小拇指粗的铁链铁环给掰开。 进了祠堂内。 秋橙在疯婆子开口之前,就已经把她给打晕。 她下手非常轻,因为稍微重一点的话,疯婆子的脑袋就该开花了。 大中午的,有的人在睡觉,有的人在家里看电视,外面人不多。 秋橙又带着沈画从隐蔽的地方走,秋橙的感官十分敏锐,很远就能听到动静,她带着沈画顺顺利利地避开偶尔路过的村民。 在经过某个院子时,沈画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显然也出现了小脑共济失调的情况,肢体僵硬,步态不稳,肌肉痉挛…… 沈画响起疯婆子刚才说的除了狗子之外,村里现在还有一个人发病,应该就是这个人。 两人没停留,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到村子尽头,看到了一片坟地。 坟地就是一个大坑,丢进去的尸体就是随便掩埋,周围甚至还能看到露出来的白骨。 秋橙指着前面说:“姐你看!” 沈画也不瞎,早看见了。 坟地里,有人。 正是柳枝。 秋橙的视力非常好,从她们所站的位置,到坟地柳枝所在的位置,至少500米以上。 沈画都看不太清楚了,秋橙却还能看清。 她立刻就一阵反胃,想吐。 “姐,你能看得见吗?”秋橙问。 沈画摇头:“看不太清,那个人是柳枝吧,她在干什么?” 秋橙干呕了两声,背过身说:“姐,那个柳枝是不是变态啊。” 沈画:“怎么了?” 秋橙的脸色很难看:“那尸体都腐化了,站这儿都能闻见恶臭味儿,那个柳枝她好像在……” “在干什么?”沈画皱眉。 秋橙又干呕了一声,才咬牙说道:“我看她好像在从尸体头上取什么东西,放到碗里……” 沈画微微挑眉,立刻跟秋橙说:“你再看仔细点。” 她把秋橙的脸给掰过去,对准柳枝所在的方向。 秋橙的脸都绿了。 “回来了!” “采办提前回来了。” “强子升子他们提前回来了!” 村里有人高声喊道。 鞭炮都放起来了。 秋橙和沈画对视一眼,秋橙干脆直接背着沈画,飞快地跑回祠堂的位置…… 疯婆子猛地推开牛棚门。 就看到沈画正靠着,秋橙则在不断干呕。 疯婆子立刻跑过去检查锁链。 拴在两人脚上的锁链,另外一端还好好地拴在桩上,锁也没有被砸断的痕迹。 疯婆子忍不住皱眉,问道:“刚才有人进来吗?” 她忽然被人给打晕了,醒了起来后脑勺疼得不行,第一反应就是贵哥让她看的这俩女的逃跑了。 结果跑出来看,人还好好地在。 那是谁把她打晕的? 沈画说:“有个男的进来,他进祠堂了一会儿又出来了,要往我们这儿来,外头忽然放鞭炮,那人就吓跑了。” 疯婆子脸色很难看:“一群没脑子的玩意儿。” 她又看向沈画和秋橙:“肯定是强子跟升子他们带着采办队和走货的人回来了,你俩记住我说的话,别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先出去看看。” 疯婆子这一出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了。 疯婆子再回来的时候,又带了四个女人:“给她俩脸上手上擦干净,带到前头去给强子升子看看。” 四个女人都笑着说知道了。 这四个女人里面,有一个比较年轻,也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小腹隆起,显然也是怀孕了。 “你俩老实点。村里光棍可多的很,不想一人伺候十几个,就老老实实听话。”疯婆子又警告了一番。 沈画和秋橙都没吭声。 脚上的锁链还没有解开,锁链由两个女人牵着,另外两个女人推着沈画和秋橙往前走。 刚进村的那一大块空地上,已经架起了一口大锅,锅里煮着牛肉萝卜土豆之类的东西,散发出阵阵香味。 有很多人都凑在这儿。 周围还停了两辆皮卡车,车厢里装的货物,绳子刚解开,还丢在地上。 沈画扫了一眼周围,大致一看,大大小小的孩子总共6个,都是男孩。 男人全部总共大概五六十人人,女人只有不到二十。 女人们在烧火煮饭,有的在摆碗筷。 沈画和秋橙看到了柳枝。 柳枝一声不吭地在忙着往大锅里加萝卜、土豆这些,还时不时地要翻一下看看肉炖得怎么样了。 肉炖好,热腾腾地出锅。 柳枝把肉晾一下就开始切片,切好后倒在一个大盆子里,又拌上葱姜蒜,加了洋葱等等调味料…… 沈画和秋橙被推到人前。 男人们顿时就开始起哄。 有两个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明显更像城里正常人的男人,各自矮一点有啤酒肚的,大概就是强子,而那个个子高又瘦的,还戴着一副眼镜的,大概就是弟弟升子。 “爸,我说了不让你弄,给别人吧。我在城里有女朋友。”眼镜升子明显不高兴,也不耐烦。 他看向周围人的眼神都是厌恶。 阿贵却说:“城里是城里,你看看我给你找的,这俩城里姑娘都比不上!” 贵升对父亲的话嗤之以鼻。 直到他转头,看到了被推到他面前的沈画。 沈画和秋橙是戴了面具的,但面具也是跟随她们原本面部轮廓来的,又没有刻意扮丑,但这样的长相已经是非常漂亮。 贵升一眼就看呆了。 贵强也转头看了过来,看到沈画和秋橙,他也是眼前一亮。 “爸,就这俩?”强子的声调明显上扬。 阿贵满意地点头:“对,就这俩,怎么样?” 贵强竖起大拇指:“行的很。爸这眼光真不错。升子你瞅瞅,这俩哪个不比你那女朋友好看,你那女朋友脾气又不好……” 贵升看着沈画,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对上沈画那冷肃的目光,他就更不自在了。 “哈哈哈,升子这是看对眼了。”边上推沈画过来的怀孕女人笑眯眯地说,“要不要先叫你们把事儿办了?” 一群人都哄笑起来,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让人作呕。 阿贵也很是满意。 他笑呵呵地说:“大家先吃饭吧,都累一天了。一边吃一边说说大家在外头的见识……” 人非常多,柳枝端着牛肉盆子,一个一个给分刚才凉拌好的牛肉。 所有人都分了,一个不剩。 但到了沈画和秋橙这儿,柳枝却是死活都不肯给她俩:“不叫她俩吃!她俩还不是咱村的人!” 贵强和贵升都皱眉。 正要呵斥柳枝,边上那个怀孕女人开口说话了。 “柳枝她是嫉妒了吧,要是她当初肯听话地跟了强子哥,这会儿风风光光的就是她了。”女人笑呵呵地说。 怀孕女人边上的男人搂住她:“兰兰还是你聪明,赶紧给我生个儿子。” 兰兰笑,又得意地看了柳枝一眼。 柳枝没反驳,提着牛肉继续往下发,也没给那个怀孕的兰兰。 兰兰不依不饶起来:“柳枝你干什么,戳穿你心思了也不给我吃肉是吧。符哥,我也要吃肉。” 兰兰的男配立刻踹了柳枝一脚,夺过盆子,给兰兰夹了一大碗肉。 柳枝也没反驳,重新拿着盆子继续往下一个个地分肉。 因为a猪瘟的缘故,牛肉价格持续高涨。 很多普通家庭都不太舍得买牛肉吃,这么个偏远到极点的村子,一买就是一头牛,大家敞开了肚皮吃,难怪说在这儿吃的不差呢,确实是舍得吃。 大概是昧良心的钱挣得太容易了吧。 贵强把牛肉给他旁边的秋橙吃。 秋橙:“我不吃肉。” 贵强哈哈大笑:“这可是上好的黄牛肉,柳枝的手艺好的很,吃一块尝尝。” 秋橙很想一巴掌拍碎这沙雕的脑袋,但她看到沈画冲她微微摇头,她给忍了,但坚决不肯吃。 开玩笑,还让她吃? 她都要吐了好吗! 这牛肉里面拌的东西…… 秋橙简直要被恶心死。 沈画这边,同样拒绝了贵升给她的牛肉。 沈画远距离的情况下嗅觉比不上秋橙,但近距离,她可一点儿都不差。 秋橙和沈画什么都没吃,就坐在贵强和贵升旁边,安静地看着全村人都在大吃大喝。 秋橙看着他们吃,也快要吐出来,胃里翻腾得不行。 终于,他们吃了个差不多,开始跳舞,开始狂欢。 有些人也开始不规矩了。 贵升大概是在外面上过学的,保留了一点虚伪的斯文,而贵强也喝了点酒,完全无所顾忌起来,开始要对秋橙下手。 沈画点了一下头。 秋橙直接捏住贵强伸过来的咸猪手。 “咔嚓。” 声声脆响。 “啊——” 贵强瞬间惨叫起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贵强已经被秋橙踩在脚下。 秋橙半点儿都没客气,硬生生卸掉了贵强的两只胳膊,一脚下去就踩折了贵强的腿。 其他人都懵了。 脚踢北海幼儿园是什么场景。 就是现在的秋橙。 这些男人,甭管是人高马大还是矮壮瘦小,对于秋橙来说,他们都像三岁小儿一样。 一个壮年男人,打几十个三岁小孩,困难吗? 况且还有阿贵这个辅助。 阿贵一见自己大儿子被废,目眦欲裂,叫嚣着让所有人冲上来对付秋橙。 好么,正在担心这些逃跑呢,几十个人分散往不同方向跑的话,那还真不太好追呢。 现在倒好,阿贵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冲着秋橙冲过来…… 简单得不可思议的战斗。 秋橙卸掉了所有的胳膊,想跑的腿打折,然后从从容容地在他们开回来的皮卡车上,拆下了绳子,把这些玩意儿给绑成一串。 至于女人们,秋橙没管。 女人们也慌作一团。 那个兰兰捂着肚子,惊恐地拉过柳枝挡在她身前。 秋橙看向柳枝:“村里有能打通出去的手机吗?” 柳枝也处在极度震惊当中。 片刻之后,她点了一下头,指着阿贵说:“在他屋里,联系生意用,我去拿。” 秋橙点头。 没多会儿,柳枝就拿了一个电话过来,果然是卫星电话。 普通手机在这儿根本没信号。 秋橙松了口气,把卫星电话给收好,她看向柳枝:“这些女人都是被卖到这儿的吧?” 柳枝点点头,然后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立刻焦急地说:“你们快跑,快走!他们把老板的货拉回来了,老板等不到他们送货出去,会找上门来的。老板们人多,手里有枪!” 秋橙挑眉。 沈画已经走向皮卡车。 车厢里拉着一些木料。 沈画招手叫秋橙过来。 秋橙拿起一个十几公分粗的木料,一掰开,中间藏着的可不就是毒品! 秋橙立刻把情况上报。 沈画则是重新走到柳枝跟前,低声说:“你在牛肉中拌那种东西了?为什么?” 柳枝猛地抬头看向沈画:“你怎么知道?” 沈画:“我们下午看到你在坟地那边。” 柳枝紧抿着唇。 片刻之后,她咬牙大声说道:“你们鬼窝子的人到底想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身上会有诅咒?你们跟着贵叔做生意挣大钱,明明可以到大城市里逍遥快活,可就是因为诅咒,你们只能乖乖回来这山旮旯里。因为你们一出去,诅咒就会生效,怪病就会发作。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已经被秋橙串成串的男人,这会儿早就清醒了。 都在挣扎哀嚎。 这会儿听到柳枝这么问,男人们都愣了一下。 确实,这是大家很不甘心,却又没办法的事儿。 他们都很羡慕贵叔,羡慕强子升子他们,他们身上就没有诅咒,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长期留在村子里。 可这也怪不了谁,谁让他们祖上就有诅咒呢。 阿贵和贵强父子俩都忍不住怒喝:“你个贱人在乱说什么?” 柳枝笑了笑,脸上都是疤痕的她,笑容很狰狞:“那根本不是诅咒,那是一种病!” “你们只要离开村子去城里生活就会发病,也不是因为诅咒。” “是因为有人让你们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刺激诱发你们的怪病!” 柳枝一脸怜悯地看着众人:“亏你们还都被蒙在鼓里,还都在为他卖命挣钱。其实要你们命的人,就是他!” “真是一群可怜虫!”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他们的不是诅咒,是病? 他们的病是被人为诱发的? 贵强的胳膊腿疼得要死,却还忍不住对柳枝破口大骂。 柳枝笑着跟阿贵和贵强说:“不用骂,贵叔以后你们父子也会跟他们一样,全部都带上诅咒,你们也都会得怪病。” 阿贵父子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柳枝说:“那些想要离开村子的人,你给他们吃了什么,我就也给你们吃了什么。” 阿贵一脸不敢置信:“你胡说!不可能!” 满脸疤痕的柳枝笑起来堪称惊悚:“那种东西,再加上村后随处可见的鱼腥草,捣碎了,加上红糖……对不对?所有想要离开村子的人,你都给他们吃了。然后他们就会怪病发作……” 阿贵脸色瞬间惨白:“你怎么会知道?” 柳枝没理他,她站了起来,看向村里的所有人:“现在知道你们为什么会突发怪病了吗?都是他!” “不过现在知道也晚了。现在,你们所有人统统都吃了。” “要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统统发病。” “发病就会死!”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秋橙也有些吃惊,她看向沈画:“姐,你说过,那个朊病毒主要就是破坏大脑,它在大脑神经组织中存在最多,对吧。” 沈画点头。 秋橙一阵反胃:“我刚才在牛肉里面闻到的时候,只以为是柳枝想要恶心他们一下……原来她是打算这样……” 沈画却是在想,原来要刺激朊病毒病变,竟然会是这种办法。 也不知道阿贵是怎么得来这个方法的。 远处,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 该来的人,已经来了。 第80章 都是你害的 鬼窝子这地方,恐怕几百年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一辆辆警车、防爆车驶入。 还有看似普通的越野混入其中。 因为知道这里聚集的犯罪团伙有好几十人,其中有不少青壮年,警方的准备不可谓不认真,再加上据说这里有身份非常重要的人物,大家都怕出点什么纰漏。 可到了现场一看…… 这可真是人间惨剧啊。 只不过惨的不是“重要人物”,而是犯罪分子。 几十号男人,其中那么多的青壮年劳力,竟然全部被卸下胳膊绑成一串。 卸胳膊容易吗? 听起来容易,就是把人的胳膊拉脱臼,这样似乎不会伤害到人,只会叫人失去行动力。 可谁都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没有力量和技巧,想要在短时间内把一个成年男人的胳膊拉脱臼,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别说,是把几十个男人都整成这样。 这些人是傻子吗,不会反抗也不逃跑,就稳稳地站着等你去卸他们胳膊? 简直违背人的正常认知。 可这一幕却真实地出现了,事实就摆在大家眼前,想不信都不行啊。 警方带来的还有医疗人员,目的是为了防止“重要人物”受伤,几位急救医生跟着警方带着简单的设备先行赶到,救护车走山路跑不了那么快,在后面跟着,晚一点也会赶到。 医生们第一时间给那些脱臼的人检查。 真惨啊。 有的人就只是单纯的脱臼被绑,还有的是腿部骨折、胸骨骨折、锁骨骨折…… 秋橙一脸无辜。 那么多人乱哄哄的,她怕打得慢了他们反应过来就开始逃跑,那她一个人也追不了几十个啊。 所以下手的时候就稍微重了点,动作也快了点。争取在所有人热血上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们全部给拿下。 某些比较配合的,那就卸了胳膊,不听话的,她的手不小心扫过去……受伤也没办法呀,谁叫他们都脆弱得跟豆腐一样,还不好好配合。 “人呢?” 警方带队的负责人拿着平板核对照片,寻找紧急命令中让他们营救的“重要人物”。 特情处的人已经走向了沈画和秋橙。 这两人太显眼了。 “秋主任好!我是特情处f省分部负责人羊梦。这位是沈医生吧,你们没事吧?”朝两人走过来的男人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眼窝有些青,一脸疲倦,看起来像是长期睡眠不足一样。 秋橙笑了,眉眼弯弯:“小羊呀,我记得你,咱们有两年没见了吧,你最近怎么样,又做梦了吗?” 秋橙转头小声跟沈画说:“他是羊梦,能力就是做梦,他的梦能预警。” 沈画很是惊讶,能预警? “能预警什么?”沈画忍不住问。 羊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要看范围和威胁程度,今年预警了几次,但只有t县山体滑坡及时处理了,其他的……” 沈画明白他的潜台词,其他的预警到了,但因为提前的时间太短,有关部门来不及行动,灾难就已经发生。 这种情况有时候比没预警出来更让人难受。 羊梦的精神恐怕长期承受巨大压力。 这时警方的负责人也走过来,核对秋橙和沈画的身份。 两人的真实身份当然不会泄露,依旧是她们面具的身份。 “这些人都是被谁制服的?”警方负责人忍不住问。 秋橙轻咳一声:“是我,我身手还不错。” 警方负责人一脸不信,不是他见识少,而是这实在违背常理啊! 秋橙才一米五多,也不胖,看起来就是一个娇娇女孩,怎么可能造成眼前这一幕! 羊梦笑笑:“秋主任是我们特情处实力最强的主任之一,身手不能以常理度之。” 警方这位负责人显然跟羊梦比较熟悉,也知道特情处,但对特情处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就不太明白了,只知道特情处的权限非常高,一纸命令下来,他们都得全力配合。 秋橙把贵哥的卫星电话交给警方,并且说明情况。 警方也已经在那两辆皮卡车后面的木材中,找到了违禁品。 f省的禁毒工作一直都比较紧张,警察们对违禁品的判断力非常强,因为接触得多。 “高纯度,总重量在10公斤以上!” 十公斤以上,绝对是大案了。 涉案人员又如此之多…… “他们背后还有老板,这批货拿进来,却还没有再带出去,老板那边等不到货就会联系他们,甚至会来到村里……” 沈画和秋橙把了解到的部分情况说了一下。 至于工作到底要怎么做,罪犯要怎么抓,怎么布局才能顺藤摸瓜,把一整条线上的都给拽出来,就是警方的事情了。 警方就地联系上级,紧急讨论行动方案。 阿贵父子三人也被分别带走,直接现场突击审讯。 沈画把这些人身上都携带有致病性朊病毒蛋白的事情说了一下,叮嘱所有办案警察注意防范。 普通接触、唾液这些都不会感染,血液的话有一定危险性,但正常接触不是输血的话,感染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医护人员那边对重伤的嫌疑人进行救治的时候要小心,使用的非一次性器械必须严格消毒。 这里嫌疑人太多,警力不足,又紧急抽调大量干警前来。 在场的那些女人们,也不能轻易带走处置。 这些女人几乎都是被从外面卖进来的,短的像小红那样的是去年才被卖进来的,还有像柳枝这样已经待了五六年的,更长的有十几年的,她们中的有些人已经生了孩子,彻底成了这个村子里的人。 难保某些人会不会为了给男人脱罪,做出点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暂时都要扣押,一个个进行审讯做笔录。 其他人都被看管着。 秋橙把柳枝带到办案警察面前,先从柳枝来。 “我?没什么好说的。” 柳枝对于自己,不愿意多谈,“你们还是多问我一些关于村子关于案情吧,你们想要知道什么,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问话的警察看了一眼:“你也是案情的一部分。” 柳枝紧抿着唇。 沈画和秋橙也在,她也还有问题。 “那我先来问吧。”沈画明白柳枝对自己的过去不想再提,她的人生从被拐卖到鬼窝子这儿来,就已经走向了另外一个拐点。 过去对于她来说,更像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她完全不敢触碰。 “你怎么知道村民们的诅咒是病?”沈画问,“又怎么知道这种病是被阿贵诱发的?” 柳枝的脸上都是疤痕,完全看不出来表情,她的声音倒是平静的很。 “这个世界上没有莫名其妙的诅咒,只能是病,只不过人们愚昧无知,以为是诅咒。”柳枝说,“最早的时候只有两户人家有这病,且会代代遗传,发病毫无预兆。这病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传染的,不然的话这么多年过去,周围的人早就死光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阿贵诱发的,道理也很简单。阿贵就是想控制村民,但村民们只要有钱,谁又肯乖乖待在这地方……” 柳枝说:“阿贵从来不阻止想要外出村子的人,有人想要离开,只要跟他说一声就行,他会把离开村子后可能得怪病的事情跟人说明,还会一起喝顿酒吃顿饭……每一个人都有这个程序。我就猜,肯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柳枝:“这里土生土长的人都没什么文化,也没上过学,再加上这种所谓的诅咒之说已经流传很多年,且那些得怪病的在县医院市医院都看不好,人们就真认为是诅咒,没多少怀疑。但我知道,世界上不存在诅咒之说,我怀疑。” “阿贵很谨慎,但长期以来没人怀疑过他,让他的警惕性变低了。有一次我在村后面的林地里发现了野生蘑菇,我们外婆老家有,我知道那叫见手青,不做熟有毒,会致幻。我弄了一点弄碎了,拌在炒好的菜里。阿贵吃了产生幻觉……” 柳枝:“我就是那个时候,大约知道了是跟坟地的死人有关。但阿贵非常谨慎,他清醒之后就问我是不是乱采蘑菇了,以后不准我再做蘑菇。不过没关系,知道一点点,我就有足够耐心慢慢查。” 柳枝抿了抿唇:“我最终得到证实,就是从狗子身上。我很早就知道狗子想要离开村子,甚至……” 柳枝顿了顿,却还是继续说道:“甚至狗子离村的念头还是我不动声色怂恿的。我就是想证实一下,阿贵到底动的什么手段。” “狗子被我怂恿,再加上跟着贵强他们出去走货了一趟,外面世界一下就勾住他的心,狗子就打算出去。他妈一直拦着他,不让他出去,但离开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打消。我一有机会就会跟狗子讲外面有多繁华,多有趣,有多少漂亮的女人……” 柳枝看向沈画:“我是不是很恶毒。” 沈画笑:“在这里,你还远远排不上号。” 柳枝也笑了:“狗子果然要离开,阿贵答应了,果然又像对待其他要离开村子的人一样,请狗子吃顿饭……” “他跟狗子吃饭喝酒很尽兴,狗子被灌醉后,阿贵哄着狗子吃了颗药。” 沈画眉头立刻皱起来:“什么药?” 柳枝说:“灰白色的药丸,山楂那么大。” 沈画立刻从手机中找到一张图片给柳枝看:“是这个吗?” 柳枝看了一眼就立刻点头,也惊讶无比:“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到底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也有这种药吗?” 沈画没回答:“你继续说,你怎么知道这药丸的配方的?” 柳枝:“我很早就对阿贵产生怀疑,在那次阿贵出现幻觉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点东西,就时刻关注阿贵的动向。” “三年前,有个离开村子差不多一年的男人,据说也是得了怪病已经快死了,阿贵大发慈悲同意让男人回村,葬在村里。” 柳枝抿了抿唇:“我亲眼看到阿贵是怎么配置药丸的。” 原来如此。 柳枝说:“看到阿贵配置药丸,我恶心得不得了,但我对那药的功效感到怀疑,我需要更多案例来证明。” “但怪病之人临死之前的惨状,对村民还是很有威慑力了。连续一两年有人想出去,最终也都打消了念头。” “我没办法,只能悄悄地在背后怂恿,勾起他们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去年,栓子被我说动,要求外出。阿贵照例招待了栓子,我偷看到阿贵骗栓子,说那药是十全大补丸,对男人那方面有好处,栓子吃了药,之后就离村了。” 柳枝说:“我在等。” “果然,过了大概四五个月,我听到消息,那人也得了怪病。我当时就想偷药,可阿贵把药看得很死,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后来,我又怂恿狗子。狗子一开始也怕,是我告诉他,村长肯定是骗人的,大不了出去两个月再回来。狗子果然被我鼓动,也要求出去。” 柳枝:“这一次,阿贵果然又想办法让狗子吃了那药丸。我就能确定,诱发怪病的就是那药丸!” “果然,没过几个月,也传出来狗子得怪病的消息,我就能完全确定了。” 柳枝声音冷静:“但我接触不到阿贵的药丸,再加上那些药丸数量太少,如果用在全村人身上,恐怕就起不了多大作用。我必须自己再配置。” “可是我等了很久,村里只有一个老头得怪病死了,现在还有一个还没死。我从那个老头身上取了需要的东西,但我觉得还不够。” 柳枝:“正巧去年那个出去的男人,传回来消息说病重,想要葬回村里,阿贵同意了。阿贵手头的药还有几颗,他暂时懒得再配药。病重回村这个没几天就死了,阿贵就直接叫人给埋掉。” 柳枝说,“平时阿贵也不叫人接近坟地,说坟地诅咒之气最重。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找机会……” 说到这儿,柳枝长出一口气:“其实我没想着能成功。” 柳枝苦笑着说:“我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高中基本生物基础还是有的。但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我也不知道该称呼病毒还是细菌真菌。” 沈画:“叫朊病毒。” 柳枝:“可如果是病毒的话,人死后它在人体组织还能存活那么久吗?且被制作成药,病毒还能继续存活?而且看阿贵的样子,他的药应该能储存相当长的时间,他还把药卖给别人过。一般病毒离开宿主之后,顶多存活几天十几天就死了,存活条件还非常苛刻,这个朊病毒这么厉害吗?” 沈画叹气:“朊病毒名字叫病毒,但它跟病毒不是一回事,它实际上只是一种蛋白分子……” 柳枝点点头,也没多问,继续说道:“我当时不知道致病的是什么东西,细菌也好病毒也好,呼吸、接触,好像都不会传播,只有吃进去才会发病。我就想着,甭管是病毒还是细菌,应该都怕高热,肯定不能直接丢在饭菜里面一起煮。” “我思来想去,除非是像阿贵那样直接把人灌醉骗人吃下药丸,要么就只能像我今天那样,把东西跟牛肉凉拌在一起……” 不得不说,柳枝这点算是歪打正着,真要是长时间熬煮的话,朊病毒的蛋白结构直接就被破坏掉了。 柳枝:“知道强子升子他们外出快回来了,我也是想了好多办法,才引导着阿贵叫人买牛,大家一起吃大锅饭的时候,煮牛肉,我给凉拌……” 柳枝叹气:“虽然知道阿贵的配方,但我也不能肯定这样做就有效,就能叫这些畜生们都染上怪病……我根本没想过能成功。” 沈画看她:“你的目的,是当众拆穿阿贵。让其他人都知道,他们所谓的不能长期离开村子的诅咒,和那种染上必死的可怕怪病,都不是源于诅咒,而是被阿贵控制。你想让村里人反抗阿贵……村子乱了,你就有逃跑的机会了。” 柳枝点头:“是。” 秋橙立刻给柳枝竖起大拇指:“这招很高明!” 柳枝苦笑:“有什么用?其实我更想叫他们都染上怪病,最好是一个都别漏。” 沈画没接这个话题,又问道:“你见过阿贵把这种药卖给别人?” 柳枝摇头:“没见过,但是听阿贵提起过。” 这样看来,还得问阿贵。 之前那位患者说是从一个江湖骗子手中买的药,那个人可能跟这边也有关系。 贺宗野他们调查了很久,也没找到江湖骗子,案子就搁置了,但不知道对方手中是否还有药,始终是个隐患。 沈画没什么要问的了。 警方又询问了很多村子的细节,柳枝知道的都说了。 秋橙小声跟沈画说:“我都想象不到,她怎么能记得那么多东西,头脑也特别清楚。而且……而且她被欺负得那么惨,怎么还有心思记得这些。” “柳枝,你也是案子的一部分,关于你,我们肯定也要调查清楚的。如果你不愿意告知家属,你是成年人,可以,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你不说,我们这调查就等于无法完成。”警方也有些无奈。 “况且,拐卖你的人,你不想给他们定罪吗?”做笔录的警察说,“将来上了法庭,你们的证词都是要给他们定罪的。” 柳枝沉默片刻,低下了头:“我可以说,但是别联系我家人。我叫林知,双木林,知道的知……” 秋橙听完林知的叙述,简直怒火中烧。 “就那个叫兰兰的孕妇?她是你闺蜜,却把你骗来?”秋橙真是要气炸了。 林知闭上眼睛:“跟我自己也有关,我当时和我男朋友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火速同居还谈婚论嫁,我爸妈特别反对,认为不靠谱是骗子……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就跟他们大吵了一架,他们从来没那么生气,我也生气……” 林知低下头:“我从家里出来,去找我男朋友,可我们交往时间太短,我只知道他上班的公司在哪儿,没去过。” “可我去找的时候,人家告诉我没这个人。我当时脑子就嗡嗡响,情绪就开始控制不住。” “刚巧我同学给我发微信,说在一家高档餐厅看到我男朋友和一个女生约会,问我是不是分手了,还是她看错了。我一看照片,就是他。” 林知:“我当时就炸了,怒气冲冲地去了餐厅,果然见到他在跟一个漂亮女孩子相亲,我还看到他们拥抱……” 秋橙咬着唇,不敢吭声。 林知:“我冲过去扇了他一巴掌,扭头就跑了。” “碰巧就是那个时候,田思兰给我打电话,我当时脑子根本不清楚,也失去了判断力,接了电话就坐飞机过来……” “我到省城,又到市里,再辗转到县城,打田思兰的电话打不通,等我一住到旅馆,就被绑了。” 林知抬头:“再然后就到了村子里。田思兰她从小就怕疼,胆小,她屈服了我能理解,可我们两个曾经那么好,无话不谈,她为什么要把我也拉进这个泥潭呢。” “就算她拉我进来了,我怪她,也能理解她,可有一次,我明明可以带她逃跑,她却不跑,还把我要逃跑的秘密捅出去……我搞不懂为什么,她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林知看向沈画和秋橙:“这三年来,你们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秋橙:“闺蜜变仇人?” 林知摇头:“我总是会一遍遍回想从前,我父母那么爱我,从小到大对我要求严格,尽全力培养我,他们给我准备了几百万的教育基金,供我出国留学。我自己也做好了出国的准备,可因为认识了我男朋友,我们感情火速升温,我就放弃了出国留学的计划。” “我后来想了无数遍才想明白,他们也不是非要拆散我和我男朋友,他们只是恨铁不成钢,怕我上当受骗。” “我家在一线城市有两套房,其中一套还是学区房,家里存款也不少,他们就我一个独生女,全家的保险都买了很多,就算老了他们也不需要我养。” “而我男朋友,我对他了解也真不够多,他说他家是外地的,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自己就是普通白领,没车没房。工资不到一万。以这点工资,根本别想在大城市买房。可我那个时候陷入爱情里面,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秋橙小声嘀咕了什么。 林知的眼泪忽然掉下来。 这是见面之后她第一次哭。 “我后来才想明白,如果是我,我也不想把自己精心养大的女儿,随随便便交给一个看起来并不靠谱的男人。” 林知哭着说:“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脾气急,跟他们吵架的时候甚至说了特别难听的话……” 做笔录的警察也是于心不忍,拿了纸巾给她:“既然这样,你更应该联系他们。” 林知吸了下鼻子,擦掉眼泪,坚定地说:“不,我现在这种鬼样子……我不能叫他们知道。我宁愿让他们以为,我就是任性胡闹跑了,不要他们了,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不孝女。也好过……叫他们把我的痛再痛一遍。” 秋橙也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画。 沈画没吭声。 林知平复了一下情绪,深吸口气,又说道:“其实也是我活该。我的脾气一直都急,冲动任性,怎么都改不掉。在我爸妈那冲动,在我男朋友那也冲动。” “我之所以爱上我男朋友,一个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还有则是因为我们的性格很合拍。” “我急,但他总有办法三言两语叫我平静下来,也不会像我父母那样说教,让我烦……” “他工资是不多,可他每次送礼物总能贴合我心。” “他很绅士,很有教养,也很尊重女性……” 林知捂着脸,眼泪再一次失控。 “这些年,我除了反复想我父母,就是在反复想最后一次见他的画面。” “我想起了很多细节。” “在我脾气炸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过的细节。” “他是在跟一个女生吃饭,女生很漂亮,但我路过橱窗的时候,两人的距离很客套。” “而我冲进去的时候,他跟那个女生拥抱,我回想了无数次,是那个女生抱的他,他则在推开那个女生……” “可在那个时候,我脑子根本冷静不下来,扇了他一巴掌就走了。” 林知哭着说:“我觉得我误会了他。” 秋橙眼睛通红。 林知蹲下来哭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我仗着父母的疼爱,却狠狠地伤他们;又仗着他的包容,连给他解释的机会都不曾。” “来到这个鬼地方,没有了他们,我就再没任性的资格。我的急脾气,终于治好了。” 秋橙咬着唇,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抓住沈画的袖子晃了晃。 沈画也有些无奈,这会儿的秋橙,哪儿还有半点儿大杀四方的威风。 林知的身份信息搞清楚了。 系统里显示,林知的父母在六年前就已经报警说女儿失踪。 这些年,他们每年都会到派出所询问消息。 可不管警方怎么说,林知都不同意告知父母她的消息,并且威胁警方,告知的话她就要自杀! 在场的其实都能理解林知。 她本就对父母极其愧疚。 而她现在这个样子,让父母知道,那简直是叫了父母的命,也会叫父母背上沉重的愧疚。 还不如让父母以为,她就是任性躲起来了,她就是个不孝女。 林知这边刚记录完,田思兰就开始叫肚子疼。 跟着警方来的医护人员也没检查出来田思兰哪儿不对。 田思兰只吵着要见林知。 警方索性就先给田思兰做笔录。 又问了一遍关于林知。 田思兰瑟缩着,哭着说道:“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欺负我打我,逼着我再叫一个人来……我也没想到林知真的会来……” 林知看她:“那次我要带你逃跑,你为什么不跑,为什么还要举报!” 田思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能跑,根本跑不掉的。知知我比你来得早,我亲眼看到过逃跑的人是什么下场……对不起知知,对不起……” 林知抿唇,不言语。 田思兰哭了一会儿,又问道:“知知,你真的在牛肉中下药了?” 林知点头:“我没让你吃的。” 即便心中怨恨田思兰,她也没分牛肉给田思兰,是田思兰自己抢着吃的。 田思兰脸色惨白:“吃了真会得怪病?” 林知摇头:“我也不知道。” 沈画开口:“会。这种病叫克雅氏病,发病之后死亡率百分之百。你们食用的部分是感染性最强的,吃的越多,发病越快。” 田思兰懵了。 她忽然冲向林知,却被秋橙伸手拦了下来。 田思兰开始疯狂臭骂:“林知你就是故意的!你在报复我!你告诉她们两个没叫她们吃,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肯定不会抢着吃!你就是要毒死我,你怎么这么歹毒!” 林知不吭声。 秋橙忍不住说:“论歹毒也比不过你吧,你们是闺蜜,是最好的朋友,可你却把她骗来这里,毁了她的人生。” “我毁了她的人生,那我的人生呢?我也被毁了!” 田思兰哭着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怎么知道,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好朋友!” “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可是我爸妈各自出轨,整天争吵;她爸妈一直都和和美美,对她万分疼爱。” “她想学钢琴,她爸妈给她买十几万的琴,我爸妈却连学费都不肯给我出,还整天叫我多跟她学学,看看人家林知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性格也好。” “在学校也是,我永远是她的对照组。” “她为什么跟我是闺蜜,不就是图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别人永远都只能看到她有多优秀吗?” “她考上985,还要出国留学。我连大专都没读完,我妈就给我介绍一个二婚老男人,要我结婚,说人家有钱。” 田思兰神经兮兮地笑了一下:“我说林知都还没结婚,我妈问我拿什么跟林知比?” “对啊知知,我拿什么跟你比?” “所以现在,不用比了,也再也不会有人拿我跟你比了!” “你跟我一样,都变成臭水沟的烂泥了……” 林知已经麻木。 她大概早就已经知道田思兰的心思,只不过现在,田思兰自己揭穿出来而已。 这无耻的嘴脸,看得叫人作呕。 田思兰的身份登记做完,警察就把她带走了。 田思兰还一个劲儿地冲着林知笑。 …… 警方还在进行部署,准备抓阿贵他们的上线下线。 沈画他们,还有村里的女人们,都要转移去市里。 这个案子很大,省里直接下人来指导办案。 沈画让警方的人通知了贺宗野,询问阿贵有关他卖掉的药丸的事儿,警察来做就行了。 她和秋橙,又旁听了梅姐对梅姐的审讯。 背包已经拿回,东西都没少,金针也完好无损。 梅姐在审讯中嘴硬的很,拒不交代她拐卖人口的事情,哪怕警方这边证据确凿,她也坚决不认,不配合。 “钱呢,钱去哪儿了?”审讯的警察问道。 梅姐:“给我女儿买药了。” 警察沉着脸。 梅姐冷笑:“我能怎么办?我不挣钱我女儿就得死。国家医保说的好听,可那些钱宁肯给那些贪官挥霍,也不肯拿出来救救我女儿这样的孩子。” “一年一百多万的药费,你们让我怎么办?就是把我揉碎了,我也挣不了那么多钱。” 做笔录的警察一脸不可思议:“吃什么药一年要一百多万?” “诺西那生钠注射液。”梅姐轻嗤一声,“人家国外卖两三百块钱一支,我们国内卖70万一支!一年花费就得一百多万,谁能挣到?你们能吗?” “……” 梅姐:“一年一百多万啊,但凡是能少点,一年三万五万甚至是十万,我都能想办法挣来。可一年一百多万……” “医院医生没有医德,国家又不管,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谁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 秋橙忍不住说:“医生没有医德,那你还跟你女儿说,要去海市找沈医生?” 梅姐看向她:“因为我认识有人在沈医生那看过病,那人在省城医院,医生说必须做手术,但是在沈医生那,扎了几针吃几服药就好了!花的医药费,还比不上路费!” “况且我也在网上查过沈医生,她还是喻老的徒弟。我小的时候我们县里爆发流行病,吃药打针输液都不管用,医生们也管不了,只能把我们的病的村子给封锁起来,不让进出。” “是喻老,他来给我们检查,开药,在村里熬大锅的药,救了我们几个村的人。” “那才是真的悬壶济世,那才叫医德!” “喻老的徒弟沈医生显然也是一样的人。关键是她治了很多疑难杂症。” “如果说国内能还有一个医生能治好我女儿,那一定是沈医生。” 秋橙再度看向沈画。 沈画:“先纠正你一点,你说的那种药,国外两三百一支,国内70万一支,是错误的。那个两三百,是他们公费报销之后的价格,只有未成年人能享受,但也只能享受三次,三次之后,就必须自费,自费的价格也差不多是六七十万人民币。” “而他们的成年人,没有报销只能全部自费。” “在世界上很多国家,这种药都是极其昂贵的。” “至于说为什么不纳入医保,原因更多。你以为医保就是国家的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医保资金就那么多,报销了这种天价药的话,就会挤占掉其他常见费用的份额。” “我们国家的医保,是为了给绝大多数人提供最基本的医疗保障。” “一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的费用,可能等于几十个上百个糖尿病、高血压等患者用药的费用。况且这种昂贵的药物还需要终身使用,并不是一针就能好。” “此消彼长,帮1个人,还是100个甚至是一万个人的区别。” 梅姐冷笑:“所以我女儿得了罕见病就活该死?谁让她没得糖尿病高血压这些常见病呢,对不对?” 沈画摇头:“当然不是。是需要在医保之外,建立新的机制,通过多方经济努力,来保证这些罕见病的用药,减轻患病家庭的负担。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况且现在已经有不少罕见病基金会在为此努力。” “当然,如果能找出这种药物之外的其他治疗方法,更便宜的治疗方法,也是解决办法之一。” 梅姐沉默几秒,她盯着沈画:“你说得再好听,事情没落在你身上。我只知道,我不挣钱,我女儿就得死。一天都活不下去。我们也等不到你说的建立什么机制的那天。” 沈画看着梅姐:“你为了你女儿不顾一切,那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吗?” 梅姐摇头:“我管不了,我管不了……” 秋橙忍不住咬牙:“你就不为你女儿积德吗?现在好了,你以为你还能出去?你女儿怎么办?” 梅姐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秋橙冷哼一声,说道:“警察找不到你把钱弄哪儿了,你是把你女儿和钱一起,托付给你信任的人了吧。你打算怎么办?叫你托付的人,带着你女儿和钱,去海市找沈医生?” 梅姐面无表情:“不用套我的话,我是不会承认钱在哪儿的。这笔钱,你们追不回来。” 梅姐冷冷地说:“这是我女儿唯一的机会,去找沈医生,看病。如果沈医生能治她的病,那些钱应该够用。如果沈医生也治不了……那这就是命。正好我们母女俩一同上路,死也死在一起。” 秋橙被气笑了,她转头看向沈画:“沈医生,她女儿那什么病,你能治吗?” 沈画点头:“可以试试。” 梅姐愣住。 秋橙又盯着梅姐:“听见了吗,沈医生说她能治。可是沈医生都被你卖到鬼窝子里了,你去找鬼给你女儿治病吧!” “我告诉你,你女儿若是出事,全都是你害的,是你亲手葬送了给她救命的机会!” 第81章 救人 梅姐摇头。 她死死地盯着沈画,不断摇头。 “不,不,她怎么可能是沈医生,我在网上搜过沈医生,不是这个样子,不是!” 梅姐咬牙,“你们还想骗我?” 这里都是自己人,沈画就小心地取下了面具。 秋橙心里有火,一想到柳枝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她就恨不得锤死这个梅姐。 但显然,秋橙现在不可能对梅姐动手。 秋橙是那种看起来什么都不计较的直脾气,可她心里窝火又不得发的话,就会特别烦躁失控,一不小心再砸穿几道墙…… 所以这火,得叫秋橙发出来。 扎下面具之后,因为面具关系,沈画的脸色有些白,但梅姐还是一眼就认出,她真的是沈画。 梅姐再度摇头,眼底是极度的震惊。 “不,不……你们还在骗我,你们故意找一个跟沈医生很像的人,你们就是想哄我招供。你是那个明星吧,那个跟沈医生长得特别像的明星沈恋,对,你一定是沈恋!” 梅姐坚决不肯相信,她语无伦次地争执,坚决不认。 秋橙知道她为什么不敢认。 认了的话,她心中唯一的信念都要崩塌。 但秋橙就是不愿意放过她。 不认是吧? 在沈画的默许之下,秋橙从背包里把金针给拿出来,摊开给梅姐看:“如果你看过沈医生治病救人的视频,你就应该认识这针灸包,也应该认识这金针。所以你现在还要说,这金针也是假的,也是我们弄来糊弄的你?” 秋橙冷笑:“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互不相识呢。” 梅姐一张脸惨白如纸,半点儿血色都无。 秋橙盯着她:“你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把这些年你拐卖的女孩子都交代清楚,或许你女儿还有机会。” 梅姐卖掉的女孩子,肯定不止卖给鬼窝子一处,还有其他地方。 还有无数个柳枝,拼死拼活都逃不出来,等待解救。 只要梅姐交代清楚,说不定就能多救出来一些女孩子。 梅姐咬牙,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画:“我女儿的病,你知道是什么,你能治?” 沈画:“需要用到诺西那生钠注射液的,肯定是脊髓性肌萎缩症。这是一种常染色体隐性遗传病,大多是运动神经元存活基因的突变,导致肌无力、肌萎缩……你女儿是2型?” 梅姐抿唇,点头。 “一般来说1型的情况很严重,出生6个月就发病,如果得不到治疗,是活不到2岁的。你女儿几岁了?” 梅姐:“……今年8岁。” 沈画又道:“说白了,这就是一种基因病,你们用的诺西那生钠,就类似于癌症的靶向药,也是一种基因药物,作用原理我就不多说了,这是世界上目前针对此病,最精准有效的药物。” “但这个药能治好你女儿吗?” 梅姐攥紧拳头,无话可说。 沈画看着她:“治不好。这个药只能改善患者的运动功能,提高生存率。说白了就是,续命。” “年年都得打,续一年算一年。” “平均一年一百零几万,你能给她续多少年?” “你得卖多少人?” “拐卖人口都凑不够钱时,你还打算怎么办?” 梅姐脸上的肌肉在颤抖,“说这么多,其实你也治不了对吗?这是基因病,你是中医……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会把你当最后希望。” 沈画语气平静:“不用激将。这病我还真治得了,虽然过程会漫长一点,但是能治好,而不是续命。问题就只在于,我手头的课题非常多,如果不是某个罕见病例撞到我手上,我大概不会专门去研究去做治疗方案。” 梅姐咬着唇,眼神里充斥着渴盼、懊悔,还有忐忑。 沈画:“你倒是提醒我了,手上这些课题之后,可以开个脊髓性肌萎缩症的课题。但是做公开课题,首批的人数肯定不会太多,需要筛选。” 梅姐整个人都在颤抖:“你……你会治我女儿吗?” 沈画:“她要是能挂上我的号,就是我的病人。挂不上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梅姐抿唇:“挂不挂得上号,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肯定会歧视我女儿,根本不公平。” 沈画笑了笑:“你跟我讲公平?你凭什么认为,我必须给你公平?” 梅姐额头上青筋暴突:“我是罪人,我罪无可恕,但我女儿有什么错?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参与过,她是无辜的!” 沈画:“你应该有病友群吧。1型患者就不说了,前期得不到治疗2岁以内就会死亡。3型是青少年型,病症会影响到日常生活,但没那么容易导致死亡。4型是成人型,情况更轻,早期发育正常,成年才会发病,病程进展也较为缓慢,不怎么影响寿命。所以最难的就是2型。” “1型的话,有时候家长才发现孩子的病,就已经没救了。” “只有2型,给家长一些希望,但接下来的是更大的绝望。” “那你认识的其他2型患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梅姐不知道沈画为什么要问这些。 沈画也没有真要她回答的意思。 她继续说:“你女儿勉强能走动,对吧,虽然走不了太远太久。这是因为你用了药,你用药起码3年以上了。” “而其他跟你女儿一样的2型患者,没有用药,他们的最大运动能力,能达到独走吗?” “肯定不能。他们能达到独坐,就已经是家长费心治疗改善的结果。还有非常大的一部分,他们根本就无法独坐。” 沈画看着梅姐:“都是一样的病,都一样没钱,可你有药,他们没药,这公平吗?” 梅姐双手死死地绞着,指甲把自己的手都掐出血来。 沈画眼神淡漠:“所以别跟我提公平。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想要相对公平,自己去挣,没谁有义务白给你公平。” “哐当!” “哐当,哐当!” 梅姐坐在审讯椅上,头不断地磕向面前的小桌子。 后面的警卫赶紧上前去制止她。 沈画:“现在你有唯一一次为你女儿争取相对公平的机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那我可以承诺,只要你女儿能挂上我的号,我就会像治普通人一样治她。挂号上我不会干涉,挂不挂得上全凭运气。” 梅姐死死地咬着唇,满嘴铁锈味。 她刚要张口,就被沈画再度打断。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这是你和你女儿唯一的机会。你但凡有一丁点儿故意隐瞒……” 沈画笑了笑:“你也可以试试,我们能不能判断出你在说谎。” 梅姐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不断地深呼吸。 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画,像是在判断她说的真假。 在沈画脸上露出不耐,并且抬手看时间时,梅姐沉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全部交代……” 梅姐交代的内容沈画没听。 太多,太长。 罄竹难书。 两人回到休息室,秋橙还是觉得很难受。 沈画则在跟羊梦以及局里领导说这次鬼窝子的感染情况。 “这些人里有的受伤了,可能需要做手术,在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严格执行有关规定,不能掉以轻心。” “感染率可能有多少?”羊梦问。 沈画顿了顿:“以检查结果为准吧,关押的时候注意点。” 大批量疑似克雅氏病的患者,立刻引起卫生疾病防控部门的关注,相关工作人员要全程指导,跟踪记录。 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要经过长时间的侦查,确定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参与过生意走货的,有多少是参与过其他犯罪行为的。 最难处理的就是那些女性。 包括疯婆子和狗子他妈在内,总共18位女性。 在询问中得知,疯婆子有个儿子,已经三十多岁结婚生子了,家庭工作都很没满。 当年村子里的“诅咒者”被赶出村子,赶来鬼窝子的时候,疯婆子把儿子交给自己姐姐,留在了外面,没进鬼窝子。 但阿贵显然知道疯婆子的儿子,每年都会拍她儿子、儿媳和孙子的照片,给疯婆子一个念想。 阿贵也正是用这一点,牵制疯婆子,叫疯婆子死心塌地在村里帮他,调教那些买来却不听话的女人。 “这个就是你儿子?”警方拿了照片给疯婆子辨认。 疯婆子点头,但又用极其凶狠的眼神看向办案人员:“我的事情跟他无关,他从小就被我姐姐养大,鬼窝子的事情他一点儿都没沾!我也不会承认我是他妈,你们不准拿我的事情去烦他!” 办案警察沉默了一秒钟,就看着疯婆子:“阿贵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疯婆子:“什么?” 办案警察:“你儿子在客运公司上班,开公交车,一个月工资四千,你儿媳妇没工作,在家全职带孩子。你姐姐家也是普通农村家庭,支持不了你儿子什么。你就没想过,你儿子哪儿来的钱在县城买房买车?” 疯婆子:“……你,你什么意思?” 办案警察:“案件还在侦办中,多余的话我就不能跟你多说了。” 疯婆子整个人忽然像是疯了一样,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手铐把她铐在审讯椅上,她愣是把手铐拽得哐哐响。 “不可能!不可能!” “我要见阿贵,这不是真的,我要见阿贵。” “他答应过我不叫孩子沾这些的,他答应过我!” 疯婆子疯了一样嘶吼。 小红。 “我?你们帮我办个身份证,我把孩子打掉就去g省打工去,我本来就是要去g省打工的。” “我不回家,我小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爸又娶了后妈,我在家里过的日子还不如在鬼窝子咧。在鬼窝子天天都有肉吃,也不用干活,听话也不会挨打。” “啥时候能放我走?” “怪病?咋会呢,柳枝肯定是吓唬人的,反正我不信……” 小爱。 “我跟他们走过一趟货,把东西吃到肚子里,从外面带进来,他们看的很严……” “我已经都交代了,能不能给我爸妈打个电话,家里以前没手机,我只记得固定电话的号码,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 “我生过三个女儿,都被溺死了……贵叔说村里不能养女孩,女孩生下来就叫疯婆子带走溺死的。” “我什么时候能走?得怪病……不会的,怎么会呢?” 案件还需要继续调查。 甚至现在还在想方设法抓捕整条线的所有犯罪分子。 这个案子注定没那么快结束。 所有人都被看押。 又因为这些人全都是朊病毒的感染者,也不能把他们关在普通区域,只能另外看押。 现在要联系被拐卖女性的家属,也是一件困难事。 案子还处于保密阶段,暂时不能走漏消息。 警方还是比较头疼的。 田思雨要求引产,她现在已经五个多月了,再大的话,引产也会有危险。 她还要求联系她父母。 但目前,只能等。 等到前期行动结束。 沈画重点询问的是林知的情况。 秋橙低声说:“我听他们说,林知可能会被指控投毒罪或者是故意杀人罪。我查了一下,投毒罪是对不特定多人投毒危害公共安全,但林知的显然不是,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在场的那些人。可要是故意杀人罪成立的话,她也会被判刑……” 沈画:“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人士吧。给林知请个律师。” 秋橙连连点头,却又忍不住叹气:“现在可真是矛盾,如果这些人全部都感染发病,林知的罪名恐怕就要成立,可能还要坐牢;可若是这些畜生们不发病……又太便宜他们了,白费林知的心血。” 秋橙又连忙看向沈画:“林知会不会发病?她这计划准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想要同归于尽?那她……她自己是不是也吃了……” 沈画:“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如果想同归于尽,就不会用这种方法。以她的聪明劲儿,同归于尽的方法还有很多,她其实一直都想逃跑,她想活着。她肯定没有吃那些东西。” 秋橙松了口气,可又觉得遗憾:“可现在,她好像得坐牢。” 沈画:“没那么绝对。请最专业的律师吧,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想要给鬼窝子制造混乱,想要逃跑,她的目的不是杀人……况且,她本身就是最大的受害者。看律师能否给她争取到不判实刑,判缓刑。” 沈画又见了林知一面。 “如果能给你一个机会,治好身上的伤,恢复容貌,你打算怎么做?”沈画问。 林知愣住。 她有些茫然,但很快就笑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我想回家,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我还想……还想见见我男朋友,我想问他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我想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秋橙忍不住问:“那如果他没等你呢?他又有了女朋友呢?” 林知:“没关系啊,我欠他一句道歉,也欠我自己一句,我想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秋橙抿唇,看向沈画。 林知却又笑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做梦嘛,你们还跟我认真讨论起来了。我这样子,身上的伤或许能治好,可我这脸,这疤……” 沈画:“能治,但过程会非常痛苦。比如要把你这些疤痕重新切开、上药,且一次可能还治不好,需要两次、三次……这痛苦,甚至比你当初受伤时还要痛。” 林知有些懵:“真……真能治?” 秋橙立刻说:“沈医生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林知还是一脸茫然。 秋橙懊恼跺脚:“是我忘了,你脱离社会太久,根本就不知道沈医生。等你闲下来有空的时候,上网查一下沈医生,你就知道,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没错。她说能治,肯定能治。不过痛苦也是真的。” 林知激动得双手紧握:“痛苦怕什么!我不怕痛。以前的痛是绝望,治疗的痛是希望,我连绝望的痛苦都不怕,还会怕希望?我不怕,我不怕。可是……治疗的话,费用……” 秋橙:“费用我给你垫付,你以后生活回归正常了,再挣钱还我。” 林知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我……谢谢,谢谢。可……可是我做了坏事,我得坐牢的吧。” 秋橙:“我可不认为那是坏事。但法律上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界定。我们会帮你请律师,你跟律师沟通。” 林知感激不尽:“谢谢。” 这两个字太单薄,完全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感受。 可此时此刻,她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林知还有伤。 沈画顺便用金针给她做个治疗,不然她的病情有可能会被耽误。 林知完全没有任何迟疑。 当她脱下身上的衣服时…… 秋橙忍不住别过脸去。 林知也忍不住瑟缩着身体,有些羞窘。 要知道,她已经很久都没这种心态了。 在被那些人欺负时,她早就忘了羞是什么情绪,她只有愤怒和恨意。 沈画倒是面不改色,直接行针。 “沈医生,痒。” 林知忽然说,她的腰往一边上缩了一下,“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窜,传到哪儿,哪儿就痒痒的。” 沈画一愣:“有东西?” 林知点头,指向自己的腰:“它现在在这儿,这里面……我也说不清楚。” 沈画挑眉,“你再感受一下。” 她又一次行针。 林知忽然笑出声来:“真的痒,还有些凉凉的……嗯,又变温了……好调皮呀。” 秋橙有些目瞪口呆,什么情况这是? 沈画又继续行针。 林知一会儿痒,一会儿疼,冷热交替…… 终于行针完毕,林知也累得不行,但因为她身上大面积都是疤痕,没有毛孔无法排汗,她现在能排汗的只有少部分皮肤,以及头部,所以这会儿林知头发都湿完了,身上却只有一点儿汗。 “沈医生,好像不是很疼了。”林知看向沈画。 沈画让秋橙拿纸笔过来,她大致给画一个人形轮廓出来,就递给林知:“你把刚才在你身体里乱窜的东西,它的路径给画出来。” 林知有些疑惑,但也还是拿过纸笔开始画:“那好像是一股气流,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很快就画完了。 沈画看了之后,微微沉吟,“林知,再来试一下。” 沈画在自己身上扎了一针,示意林知捏住针。 林知有些害怕:“我这没轻没重的……” “没事,你捏住针就行。” 林知抿着唇,紧张地捏住金针。 沈画说:“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 林知依言闭眼,很快她就像是被烫手一样,放开金针,惊讶地说:“好像……好像有什么在动!烫手!” 沈画:“别放手,继续感受。” 林知又试了一下……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沈画收针,示意林知穿好衣服。 “林知,你愿意跟我学医吗?”沈画直接问。 林知有些不敢置信。 沈画:“你有学习喻派金针的天赋,非常棒的天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安排好林知这边,又交代了一下羊梦,照顾一下林知。 别的不说,光是林知对脉气的这份感知,顾深和楚兆都比不上。 不过这不意味着林知就比顾深和楚兆强,事实上,顾深和楚兆他们的中医基础和经验,再结合喻派金针之后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林知很多年都无法赶上的。 这边已经耽误了两天,沈画和秋橙就没再停留,赶去霍延那边。 霍延在镇上的旅店住。 但他这会儿人不在旅店,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村子吧。 沈画联系了阿文。 可出乎预料,竟然没联系上。 沈画微微皱眉,本来是想给霍延一个惊喜的,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直接给霍延打电话。 关机。 沈画立刻看向秋橙:“能不能叫局里查一下霍延现在的位置。” 秋橙点头,开始上报。 不消片刻,局里的的电话就打了回来:“位置定位发过去了。” 在靠近山脉的一个村子。 这里是霍延的最后一站,帮扶村民们种植中药材脱贫,同时也给当地改善基础教育环境。 这些事情他本不必亲力亲为的。 不过沈画知道,他是在挑战自己。 霍延知道自己心理有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他也知道在喜欢上沈画之后,他的心理疾病看似好了,可实际上并没有。 他只是更黏人了。 即便沈画不讨厌他的黏人,可他却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心理状态。 外出,工作,社交,扶贫,以及改善教育,这些都是很好的途径。 他在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这些沈画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她并未阻止。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安全。 这是沈画着实有些不安。 这边镇子上有摩托车拉客的。 两人问了几个,人家都不愿意去这个村子,说是太远了,去一趟回来天都黑了,价钱低了不划算。 “300块,我再找辆车带你们去。” 一个大叔开价。 沈画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这位大叔打了个电话,很快又来了一个大婶,他们是夫妻俩,俩人开两辆摩托车,一人带一个人,送沈画和秋橙去那个村子。 秋橙让沈画坐那位大婶的车,她坐大叔的车。 车子到镇子边还又加了油。 大婶说:“一趟过去40公里呢。你们两个女孩子,去那地方干什么?” 沈画没回答呢,大婶就自顾自地说:“你们也是那个什么炎黄中药材公司的吧,扶贫的?听说这个公司政策很好啊,只要按要求种植中药材,就签合同保价,县里领导给签字担保呢。” 沈画点点头:“对。” 大婶说:“我们家也有几十亩山林,等他们种一年看看,行的话我们就也种。” 车子加好油,就立刻启程。 都是盘山路,有的修过,有的没修过。 后来的都是土路,很是窄小,旁边就是悬崖。 这种路也就本地人开得熟了,外地人来都要被吓到。 摩托车在公路上的时速能达到八九十,但是在这样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路上,平均时速能有三四十已经不错了。 根本不敢开快,到拐弯处还要减速,不然的话一个不小心就得冲向悬崖。 走了四十多分钟。 沈画问:“阿婶,还有多远?” “快了,还有十来公里吧。” 刚说完,对面也有摩托车过来,听到声音这位大婶连忙大喇叭,提示对方拐弯过来有车,别撞了。 果然很快就有一辆摩托车驶来。 “大勇?大勇,这么晚了还去镇上啊。”大婶高声打招呼,又回头跟沈画说,“大勇就是你们要去的那个村子里的。大勇你等一下,说说,你们村里那些中药公司的人呢?这俩姑娘也要去。” 那个大勇脸色明显不好,一听说沈画他们两个是要去村子的,也是中药公司的人,大勇脸色变得更难看。 “村里出事了!娃娃们正在上课,学校房子塌了!”大勇慌忙说,“村里没信号,电话线上回下大雨树到下给压断了,我这赶紧去镇上报信。” 沈画和秋橙都脸色大变:“压了多少人?” 大勇说:“村里十几个娃娃都在里面,就跑出来了两个,还有老师校长,哦对了还有几个中药公司的人……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镇上。” 沈画联盟催促大婶:“麻烦您快点!” 大婶也知道事情大,不敢耽搁,赶忙招呼大叔,赶紧走。 十公里的路,竟然会这么漫长。 终于到了村里,那位大婶直接把他们带到村小学所在的位置。 学校的教学楼塌了一半,还有一半摇摇欲坠。 秋橙忍不住说:“教学楼看着不旧啊!” 大婶也是气得不行:“看着新有啥用,用的东西不好,那水泥都是水泥厂受潮结块的,标号也不够,自家建房根本不会用那玩意儿。用的砖也都是转场烧坏了的,更不用说木料这些。地基打得浅的很,这房子不塌才怪,连村里人自己搭的茅草棚都不如。” 沈画没空听这些,已经飞快地跑过去。 秋橙也不耽误,跟着跑过去,别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这会儿救人要紧。 沈画心口一直提着一口气,四处寻找。 一秒钟,两秒钟。 还是没看到人。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校舍坍塌的地方,有几十个人都在想办法清理,想办法救人。 沈画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到霍延。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她看到了阿文。 沈画立刻跑过去抓住阿文胳膊:“阿文,霍延呢?” 阿文灰头土脸的,一身灰尘,头发乱七八糟的,他懵懵地看向沈画:“沈……沈医生?你怎么来了?” 沈画一只手按住阿文脑后的穴位,让阿文清醒一点:“我问你,霍延呢?” 阿文浑身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指向一个方向:“霍哥在那边,孩子们基本都被埋在那边!我要干什么……我,我要去找手机,手机找不到了,这里没信号,霍哥的电话有卫星信号,找不到了……” 沈画放开阿文,飞快地跑向他刚才指的方向。 当她终于看到那个人时,高高悬起的心才算落了地。 她立马跑过去。 可靠近一看,她就忍不住紧紧地抿起唇。 很多人在撑着那一大块的楼板结构,霍延他在动作飞快地往外清理碎掉的砖头、水泥…… 那些东西又粗糙又锋利。 他没戴手套,就那么狠劲地往外扒,好像完全不知道疼一样。 边上抬着楼板结构的十来个人也是竭尽全力,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可任凭他们再怎么用力,也还是无法掀起这一大块楼板结构,一是因为重量,二是因为另外一端也被压着。 沈画没有上前,她回头叫秋橙。 随后她就开始观察这一块的情况。 秋橙也飞快跑过来,立刻就要帮着这群人抬起这块楼板结构时,沈画却叫住她:“先去把那块推开,那块跟旁边房屋结构连起来的地方,压住这块了。” 秋橙一看就明白,飞快地跑过去,身材娇小的她,白嫩嫩的小手,立刻推住那一块厚厚的砖混结构楼板,就要往边上推。 “慢点,别折了再掉下来。” 沈画连忙提醒了一句。 掉下来再砸一下的话,这边正在用力抬这一块的十几个人,就都要被砸趴下了。 秋橙:“明白。” 但是那边还在连着,怎么办? 秋橙先是找好手拿的点,确保自己能拿住,不会因为东西太大她拿不住而脱手。 她不怕重,就怕太大手拿不住。 在确保拿住拿稳之后,她向后掰折…… 这一块得好几个大男人才能抬得动的楼板结构,就被她给掰断了。 更让人不敢置信的是,她直接朝着没人的空地一扔…… 那么大一块水泥、砖混板,就这么被她像丢木板一样,给丢出去那么远。 秋橙没停,她立刻又开始抬起另外一块板。 短短几下,秋橙就把压着霍延这边这块板的其他几块板,都给拽走,其中有些地方,有钢筋连着,但那些钢筋太细了,秋橙硬生生地把钢筋给拽断…… 周围其他人,已经看傻眼了。 这边抬着砖混板的人,都觉得好像轻松了一些。 紧接着,他们费劲抬着的东西,好像被人从上面给吊走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里的重大楼板结构,都已经被秋橙丢到一边。 “孩子们就在这个位置吗?”秋橙问。 众人呆愣愣地看着她。 霍延还在飞快地往外扒那些破碎的砖石。 沈画抓住了他的手腕:“退后一点,别挡着秋橙了。” “孩子们还在下面!” 霍延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就要挣扎,可在看清楚拽他的人时,他僵住了,任由沈画把他拉到一边上。 坍塌房舍最难的就是,坍塌的墙壁、房顶结构,中间连着钢筋,搬也搬不动,钢筋还要找切割机切开。 但这些在秋橙面前都不成问题。 “我把大件的往外丢,你们捡小的。哪里搬不动了马上叫我,别往中间踩,会塌。” 秋橙大声喊道。 村民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响应。 霍延被沈画拽到了边上。 他那双漂亮得像艺术品一样的手,应该出现在世界顶级演奏厅的黑白琴键上的手,这会儿满是伤口。 最让是沈画心脏狠狠揪紧的是,他右手我五个指甲,翻掉了三个。 沈画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心口疼得不行。 而霍延呢,双手都是血,头上身上都是灰尘,眼睫毛上都是一层灰,他也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她。 “你手不要了吗!”沈画气得咬牙。 霍延却是眨了一下眼睛,想要伸手摸她的脸,可手上有是血,他居然还收回手,把手上的血在身上抿一下。 沈画被他给气炸了,连忙抓住他手腕,不让他擦血。 这哪里是血的问题,是他手上都是伤口,这血能擦掉才怪。 “画画?”霍延的眼睛眨了又眨,“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画气得踩了他一脚,却又舍不得用力。 “阿文!找水给他洗手,把我背包里的药抹在他手上的所有伤口处!” 沈画又狠狠地盯着他,“你乖乖坐这儿,不准再过去。我去看孩子们需不需要抢救,不准过来添乱!” 霍延乖乖点头。 沈画气得又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朝秋橙走去。 走出去两步,她好像又忘掉什么事情一般,飞快折返。 霍延一直在盯着她,看到她折返回来,他眨了一下眼睛:“我没动,你先救孩子们……唔——” 她堵住了他的嘴。 亲。 咬。 短短两三秒,她就松开他,转身跑向秋橙…… 第82章 报酬 这场救援秋橙功劳最大。 她用最短的时间,把最重的墙体碎块给搬走,方便众人清理小的碎块。 被掩埋的孩子和老师,被全部救出。 不幸的是,在坍塌发生的一瞬间,老师招呼孩子们快趴下,他也扑上去弯腰护住最近的孩子。 倒塌的墙体直接砸在他的背上。 沈画查看了一下就知道,他的脊柱是被当场砸断的,但最关键的还是是脖子,颈椎断裂,颈髓破裂,而颈髓里有控制人呼吸、心跳的生命中枢,一旦破裂损坏,人的呼吸心跳就会停止。 当场死亡。 被他护在身下的小学生,只受了惊吓和一点外伤,没有大碍。 但其他孩子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情况还不轻。 沈画给一个骨折的小男孩止血止疼后,让人先把他挪到一边,她立刻开始救治下一个。 其中有一个肋骨断裂扎到肺部的女孩,情况很重,但现场也没有手术条件,沈画也顾不得那么多,将她肋骨复位,并且动用异能修补她的肺部。 “我没事,我没事,先救蓉蓉……” 一个大点的男孩捂着肚子趴在地上,让人先把他旁边的女孩拉走。 “阳阳好样的,再坚持一下!” 小女孩蓉蓉被抱起来放在空地上。 沈画处理好这边,立刻就去看蓉蓉。 “砸到头了!”沈画的表情很严肃,“脑部有出血。” 她立刻给小姑娘行针止血,同时也完全不吝啬异能…… 十几个孩子,每一个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除了特别严重的这几个,其他的她也得一个个检查。 好在特别严重的就这3个,再多一个,她就也没异能用了。 主要如果她不用异能修复这些孩子身体伤势的话,只凭金针稳定他们的情况,现在这条件不是在医院,没有其他医生接手可以马上做手术,那么再稳定情况都没用。 她也不可能现场给孩子们做手术,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异能紧急治疗。 其他孩子看起来情况没这么严重,有些只是皮外伤。 但沈画也得一个个地做检查。 很多时候,受伤严重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 一个又一个地检查…… 还好,都是皮外伤,还有扭到脚的,有砸断腿的,问题都不大…… “我没事,蓉蓉怎么样了?她怎么还没醒过来。” 大男孩阳阳焦急地问。 沈画:“她没太大问题,现在睡着了。” 阳阳:“我没事,就是垫到肚子了,肚子疼,先去给他们看吧……” 沈画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下一秒,她脸色就变了。 “别动!” 沈画面色严肃,阳阳体表看起来就只有几处瘀伤,他自己又能说能走,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严重的样子。 可刚才沈画检查发现,他脾脏破裂,这会儿内出血已经很严重,难怪他一直捂着肚子,说肚子疼。 沈画立刻给阳阳止血。 但现在的难点是,阳阳脾脏破裂严重,即便是能止血,可脾脏修补不了,也一样需要摘除,另外还有腹腔的积血需要往外排。 沈画现在面临着一个选择。 想要保住阳阳脾脏,就得再动用异能,且需要大量异能,因为阳阳脾脏受损太严重了。 但如果不保脾脏,她可以仅给阳阳止血,保住孩子的生命,而后送孩子到医院做手术,摘除脾脏并且下排血管,排出腹部的积血。 要不要保脾脏? 如果是在医院,上手术台之前,医生就会跟家属沟通,孩子的脾脏可能保不住,可能需要切除,手术中看情况就直接切除了。 但这会儿…… 在手术中切除脾脏的情况并不少见,很多人都认为切除脾脏对身体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但实际上切除脾脏之后,人的免疫力肯定会下降。 从中医上来说,脾属土,脾胃脾胃,脾脏不可或缺。 能保住,还是尽量保住吧。 沈画想要拿出耳机,但一扭头就看到远处坐在地上,双手摊开,涂满药膏后晾着的霍延。 她冲他招手。 霍延立刻起身,差点儿撞到弯腰检查他手的阿文。 他快步朝她走来。 “画画。”霍延看她。 “阳阳的情况有点严重,你帮我扶住他。”沈画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又忍不住往他手上看,“手疼吗?别用手,用胳膊夹住他的头,防止他乱动就行。” 阳阳有些害怕:“姐姐,我……我很严重吗?” 沈画:“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严重,待会儿给你治疗可能还会有些痛,你也努力坚持一下,保持不动好吗?” 阳阳点头。 霍延半跪在地上,用小臂夹住阳阳的头部。 沈画已经飞快地掀起阳阳的衣服,让他的腹部露出来,方便她行针。 她又看了霍延一眼:“上次说要给我听新歌的,新歌呢?” 霍延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但脸却微微有些红,他低声说:“我唱给你听。” 他的唇有些红。 大概是她刚才太用力了。 沈画下意识地舔了下自己的下唇,“嗯。” 她开始专心给阳阳行针。 止血、修复。 异能和精神力都飞快消耗。 周围的环境很嘈杂,大家都在慌里慌张地喊着叫着让人帮忙,霍延的歌声在这一片人声中,显得很是低沉,但对沈画来说,他的每一点声音,都会尽数涌入她的耳中,丁点儿都不会浪费。 沈画已经完全沉浸在救人之中。 霍延的歌声,她听到了,却又一个音都没听清就已经吸收。 他的歌声是暖的,是甜的,是充满能量的。 终于,沈画长出一口气,停手。 霍延也停了下来,看她。 沈画抬头看他:“行了。进宝你这首歌是新歌吗?好像……比以往的都好听。” 霍延的脸顿时红到了脖子里。 但他很快就又瞪了沈画一眼:“你肯定一句都没听清。” 沈画轻咳一声,冲他眨眨眼:“好不好听是用心判断的,这首歌比以往的任何一首,都更暖,甚至有些发烫的感觉,它能瞬间填满我心口,以往的歌都做不到,我甚至觉得,它能让我再进一步……” 霍延笑了,“没骗我?” “当然没有!”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异能池已经在临界点,马上就要突破这一层的壁障,再扩大十倍。 县里、镇上,呼呼啦啦来了很多人。 警察、消防,全都到位。 但因为山路不好走的原因,消防车和大型的挖掘机都很难开进来,上级调用了小型挖机、拖拉机等等很多车辆赶来救援,但这些车辆的速度注定快不了。 另外还有就是,急救的医护人员带着简易的设备坐摩托车先赶来,救护车在后面慢慢走。 所有人都很紧张。 这可是大事故。 可到现场一看…… “还有没有人压在废墟里?” “没有,全部救出。” “伤亡情况如何?” “祝新冉老师为了保护学生,不幸离世。学生们都有不同程度受伤,但因为抢救及时,目前情况都比较平稳。” 医护人员也在给受伤学生进行检查。 “这伤谁处理的?” “沈医生。” “哪个沈医生?” “就那个叫韩医改名的沈医生啊!” 沈画索性摘掉了面具,这么逼真的面具,被大家看到不太好,至于说刚才看到她的人,大家都紧张地忙着救援,没几个人看到她的脸,就算看到,脑子里想的都是救人的事儿,也没人能记住。 稍微有点儿印象的话,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医护人员们看到沈画,都激动不已。 来的几个都是年轻医生,甚至还想要跟沈画合影。 沈画也没拒绝,笑着跟大家合影。 确定这边孩子们都没事,又有医护人员照料,沈画才拉着霍延到一边上,给他看手。 “这几个指甲怕是要掉了。” 沈画看得心疼不已。 十指连心,有时候不小心指甲和肉剥离一点,都疼得要命,更别说是想霍延现在这样,好几个指甲都已经剥离一多半了。 霍延盯着她看:“你怎么会来?” 沈画没理他,跟急救人员那边要了纱布和消毒水,重新给他指甲的地方消毒,然后就给包起来了。 只不过包起来后,她也没放手。 对别人都不吝啬用异能,对他更不会吝啬。 指尖在发烫,又有些痒痒的,霍延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没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生怕漏掉一眼。 日思夜想。 他一直在不断控制自己,不能太黏人。 不看到她的时候,给自己找事情做还能转移注意力,在看到她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自制力瞬间归零。 许久之后,沈画脸色有些白,松了口气:“包着指甲的纱布不要拿掉。” 拿掉就露馅儿了! “手背上这些伤,我就稍稍处理一下,表面的伤口还留着。”沈画说。 霍延点头。 处理完,两人就坐在草地上。 救护车已经来了,把骨折需要做手术的孩子,还有阳阳和蓉蓉这几个伤势比较重的孩子,固定好送上救护车,其他伤势没大碍的孩子,换另一辆三轮车,也要送去做一个全面检查。” 另外还有受轻伤的老校长,以及不幸离世的那位祝老师…… 见娃娃们大多都没事,村民们也都松了口气。 连忙要找那个力大无穷帮了大忙的小姑娘,还有那位给娃娃们做急救的医生,但他们已经走了。 “手受伤没?”沈画也在问秋橙。 秋橙摆手:“没事,一点皮外伤。” 沈画:“今天幸亏有你。” 秋橙笑了起来,能帮上忙她也很开心,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他们已经跟着公司的皮卡车回到镇上。 吃过饭,让阿文给秋橙再开一个房间。 沈画则毫不避讳地拉着霍延,进他的房间。 把他手上的纱布都给拆开。 指甲的地方,原本的指甲已经掉了,新的指甲长出来,非常薄非常软。 沈画问酒店要了一次性手套,给他套上,把口给扎住。 “洗澡。” 她推他。 霍延没反应过来。 沈画又推他:“我帮你洗头,身上冲一下,你自己打点沐浴露?” 霍延僵住。 沈画又看他:“怎么,不愿意啊?” 霍延的皮肤上蕴起一层粉色。 原来是害羞。 沈画忍不住笑,她轻咳一声,手指从他唇上一路划下,划过他的喉结,按了一下:“以前行针的时候,也没遮住多少呀。” 霍延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眼神也变得幽暗:“我们还没……还没结婚。” “噗!” 沈画笑得止不住,索性伸手抱住某人的腰,仰头看他,“进宝,这么保守的吗?” 霍延耳朵烫得不行。 镇子上小旅馆的房间里,当然没有浴缸,就是普通的淋浴。 沈画跟酒店要了一个塑料凳子,叫他坐下,给他洗头。 让他脱衣服,非不肯。 行吧,反正衣服也是要洗的,带水冲了。 只是某人大概完全没想过,湿了的白衬衫贴在身上,比不穿更诱惑。 她漫不经心地给他洗头,揉搓、按摩。 “这个力道可以吗?”她轻笑着问。 “嗯,嗯。”他正襟危坐,紧张的不行。 “放松一点。” 她的手从头皮到颈椎,再到肩膀。 对穴位的精准把握,让她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按压,都能放松他紧绷的肌肉。 水流从他头上冲过,带走泡沫。 水蒸气让他的皮肤变成粉色,湿透了的白衬衫,贴着他的轮廓,每一点都清晰毕现。 “进宝……” 她轻声叫他。 “嗯?” “往墙边坐一点。”她轻声推他。 某人不明所以,微微起身,拖着塑料凳子往卫生间靠墙的位置挪了一点,他看她:“这里吗?” 他坐下的时候,背部稍微向后一点就靠在墙壁上了。 “嗯。” 沈画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霍延有些不自在,目光也有些躲闪:“头洗好了,身上我自己来。” 沈画轻笑:“给你洗头,有报酬吗?” “……”他眨眼,“你,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都可以。 不用洗头也可以。 下一秒,她直接上前一步,跨坐在他腿上,将他推向身后的墙壁,亲了上去。 不知道多久,她停了下来。 趴在他肩窝里笑个不停。 某人已经绷得浑身肌肉都硬邦邦的。 皮肤的温度可以煎鸡蛋了。 她终于抬头,捧着他的脸,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眨眼道:“进宝同学,发育的很好嘛。” 霍延咬着唇,脸上又是羞窘又有怨气。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不做人,轻咳一声站起来:“快点洗,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不透气,套久了对伤口不好。我先出去。” “还有,别洗冷水澡哦。” 第83章 吃辣 所有孩子都被送到县医院进行检查。 次日,沈画和霍延也去了一趟县医院,带了不少零食去看望孩子们,另外也是要接受有关部门的沟通。 事情经过没什么好说的。 主要是解释秋橙。 特情处的人员没来,沈画当然不能提秋橙的特殊能力,只说她从小力气就大,异于常人。 等羊梦派人过来之后,接洽的工作就由他负责了。 至于说学校坍塌的事情,沈画在电话里跟羊梦多提了一句两句,这种豆腐渣工程,责任是一定要追究的。 只是这里地处偏远,消息封锁起来会比较容易,如果有人想要欺上瞒下封锁消息,那调查可能就只是一句空话。 医院里。 大部分孩子检查之后没什么大碍,就被送回去了。 留下的几个,现在就骨折需要动手术的那个伤势算是最重的。 “多亏沈医生处理及时。”医院的院长知道沈画过来,也过来打声招呼。 普外的廖主任也来请教沈画,“阳阳的腹腔内有积血,按照出血量来说应该是某个脏器严重受损,或者是动脉血管出血才会导致的,但我们检查之后发现,他好像只是脾脏出血,出血也不太严重……” 沈画也没解释太多,这本来就是无法解释的事情,更不能随便误导别人。 “可能是出血时间长,受损不是特别严重,我给止血了,就会导致现在这种情况。接下来腹腔积血排出要做好……” 除了阳阳,就是蓉蓉。 蓉蓉头部的外伤看起来还是很严重的,甚至怀疑她有颅内出血,但实际检查结果却是相当乐观。 沈画只说是够幸运。 整体交流还是比较愉快的,这些医护人员就跟小粉丝一样在追星,沈画也没什么架子。 无论是谈到哪里,她都不吝啬意见。 廖主任感慨:“我们这边跟大城市大医院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 沈画没多说什么,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廖主任迟疑了好久,还是低声跟沈画说:“沈医生,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画:“你说。” 廖主任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沈医生,我婶子得了胶质母细胞瘤,头疼的比较厉害。目前的考虑是,脑外那边帮忙联系广市的专家来开飞刀,后续就在本地进行放疗化疗。但我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我想请您看看,从中医上,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沈画没说话。 廖主任赶紧又说:“主要是老人头疼得特别难受,晚上整宿都睡不着,飞刀约的是三天后,周末,人家大医院专家也没时间,挤出来的时间。” 沈画点点头:“行,我去看一眼。” 廖主任顿时就惊喜不已,感激不尽。 沈画又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霍延,“现在也差不多中午了,我去看一下这位病人,你刚好想想咱们中午吃什么。” 霍延点头。 廖主任赶紧又说:“这位是沈先生吧,我听说沈先生的手昨天伤得也不轻,不需要再处理一下,我叫护士来给沈先生换个药?” 霍延微笑摇头:“多谢,不用,换过药了。” 廖主任旁边的医生忍不住笑起来:“有沈医生在,肯定没问题,廖主任您这提议多余了啊。” 廖主任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是是。” 一行人去了脑外那边。 “梁主任。”廖主任叫住走廊上的一个男人,又跟沈画介绍,“这位就是脑外的梁主任。梁主任,这是沈医生。” “你好。” 沈画和梁主任点头示意,也没握手。 “沈医生是吧,昨天送来的砸到头的蓉蓉,就是沈医生处理的吧,止血非常及时,蓉蓉脑部淤血情况不很明显,也没有多余的脑损伤。”梁主任笑道。 沈画笑笑,也没多说什么。 廖主任连忙又跟梁主任说:“我请沈医生来看一下我二婶的情况。” 梁主任挑眉:“你想试试中医?” 廖主任:“我主要是担心老太太的身体太虚弱,做手术后化疗放疗对身体损伤更大,还有就是老太太现在头疼的厉害的很,看看能不能缓解一点。这么大岁数了,这罪真是受不起。” 梁主任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见了老太太之后,老太太却很反对。 “叫我试试中医?”老太太一只手一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直接说道,“这可是肿瘤,中医能成吗?人家大医院的医生不是说了,必须要切除肿瘤。中医能切除肿瘤吗?” 廖主任:“这位沈医生不是普通中医,她治过非常多的疑难杂症。治疗的事情先放后说,主要是让沈医生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您的头疼。” 老太太的手还在敲着自己的脑袋:“那就试试吧,不会影响大后天的手术吧?” 廖主任:“不会影响。” 沈画上前给老太太把脉。 片刻之后,她就说道:“头疼可以缓解,我扎上两针就行。至于说脑子里的肿瘤,中医的确没有办法切除,但可以控制,可以用针灸加药物,让肿瘤缩小,控制肿瘤的变化,能达到带癌生存,不会对病人的生活质量造成太大影响。” 廖主任一脸惊喜。 老太太却是不敢相信:“不用做手术?” 沈画点头:“您的身体底子较差,手术后的放疗化疗对身体伤害很大。我个人建议您使用中医疗法。但中医疗法也有一个问题,我可以现在给您做第一次治疗,并且开药,不过在三个月后,您还需要自己去海市喻和堂,挂我的复诊号,再做第二次治疗、拿药……三个月一次,总共可能需要一年半到两年左右,控制得差不多了,以后每年复诊一次,查看肿瘤是否有变化即可。” 老太太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就针灸加中药,不用做手术就行了?” “对。” 老太太:“可我听广市的那位专家说,这瘤子要是不管,它还会长大的,它在脑子里就会压迫这个压迫那个,万一破了,连救都没得救,还说最好是要切除。” 沈画:“从手术角度来讲是这样的。” 老太太一脸狐疑:“那你又要叫我不做手术,万一肿瘤长大了,再做手术就晚了。” 沈画顿了顿,笑笑:“这个确实,没人能保证什么。我不能保证使用中医疗法,就一定能完全控制住你的肿瘤,同样的,手术切除,也不能保证肿瘤就不会复发。这是一种挺容易复发的肿瘤。” 旁边陪床的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媳妇。 她问道:“对对,之前那位专家也说过这种肿瘤就算开刀,也不能保证除根,复发的几率还是很大,是不是啊梁主任?” 梁主任点头:“对。” 儿媳妇又问:“两种办法都有风险,那哪一种更好?” 廖主任解释道:“两种方法各有有缺点。首先是二婶的身体不好,手术后还要放疗化疗,都是很伤身体的,很难受,很多人也承受不了。” “其次就是费用问题,这个手术要请广市的专家来做,其实就是请飞刀。请飞刀的话,因为梁主任和广市那位郝医生比较熟悉,人家只收取我们1万的飞刀费,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就是报销下来,至少也得几万。” “这还不说后续的化疗放疗,费用也不少。” 廖主任又看向沈画:“沈医生,中医治疗的话,费用大致在多少?” 沈画:“不算我的挂号费,一次针灸加药费,大概2500左右,大概需要5到6次,一万多吧。不过你们也要考虑交通费用的问题。” 廖主任点头,跟老太太说:“主要是中医治疗能让您免受化疗放疗的痛苦。” 儿媳妇也看向老太太:“妈,大哥说的有道理,主要还是为了您的身体考虑。” 老太太却是不太相信,冷笑一声:“为我身体考虑,还是为了钱考虑?你们就是怕花钱。叫我看中医,能少花钱是吧,等我脑子里这瘤子长大得割都割不了,就不用管,直接叫我死了算了是吧?” 儿媳妇脸色难看:“妈,您怎么能这么说。” 廖主任也脸色也不好看:“二婶,这种肿瘤特别容易复发,手术后再复发,您还得做第二次手术,又花钱又遭罪。主要是沈医生真的特别厉害,您是不了解……” “我怎么不了解?中医不就那个样子,给你扎几针,熬点黑乎乎的药汤子。我承认,中医在治风湿治颈椎病,还有治女人的病上,是有用。可我这是啥?这是肿瘤,是癌症,中医能治吗?你唬谁呢。” 老太太头疼得厉害,思路却是很清楚,“咱们镇上那个王贵他妈,肺癌,人家医生给开了啥进口药,一个月就得好几万,他们舍不得花钱。人家医生说那就做手术,得十来万,他们还是不舍得花钱,就忽悠着老婆子去看中医,那中医也是说什么带癌生存,结果呢?” “本来是早期,给拖成了晚期,后来可想通去做手术了,去医院人家医生说晚了,治不了!花大价钱买药,勉强维持着吧,他们哪有那么多钱。” “人家医生说你们早点治,也就是十来万的事儿。那中医治癌症都是骗人的。” 老太太冷笑:“你们少忽悠我上当,我就要做手术。” 廖主任没法子了。 沈画笑笑:“治疗方法本来就不只有一种,这种病更多采用的还是手术治疗,中医治疗的话,我也只能说我的治疗方法是有效的,其他医生我也没办法保证。总归来说,治病这种事情,还是看病人意愿吧。违背病人意愿治病,效果也不会好。” 廖主任很是抱歉。 “不好意思啊沈医生……” 老太太却说:“治疗肿瘤我肯定不用中医,不过我这头疼的厉害,你能不能给我止止疼?” 廖主任都觉得尴尬。 老太太的儿媳妇在边上,也是一脸菜色。 看老太太实在是疼的难受,沈画也没介意那么多,点头:“可以。” 两针下去。 老太太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一股子凉气钻进来,舒坦。”老太太忍不住说。 沈画取针,老太太就已经睡着。 “对不起沈医生,真的抱歉。”廖主任连连给沈画赔不是,“这样,中午我请沈医生你们吃个便饭。” 沈画笑笑:“不用了,我跟我男朋友好久没见,我们想单独吃饭。”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廖主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连道谢。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沈画也没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很强势地给人推荐中医? 因为真的没有必要。 中医的水平参差不齐这是事实。 其实西医的水平同样也参差不齐,但因为西医有各种量化的化验单作为辅助,即便你吃了西药还是没好,可只要医生是根据化验单做出判断开药,那不管你告到哪儿,医生都没错处。 中医的话,一副药两副药吃不好,患者就会判断这是庸医。 而中医就是因为没有具体量化的标准,其中真的不乏江湖骗子,反正骗了患者,患者只会说中医没用,也没给病人治出个好歹来,也不怕担什么责任。 因此对于很多人来说,中医就像保健品一样,吃不好也吃不坏。 沈画她也只能对自己的治疗负责。 所以硬要给患者推荐中医,如果患者碰上江湖骗子了呢? 没必要。 况且胶质母细胞瘤的治疗上,手术本来就是最常规的方法。 从医院出来,沈画挽住霍延的胳膊,“想好吃什么了吗?” 因为是在外面,霍延的手还包着纱布,其实里面的伤口已经差不多都愈合了,只不过新长出来的指甲只有薄薄一层,特别娇嫩,碰到会疼,包着纱布其实也是一种保护。 “火锅。”霍延说,“这里的鱼和菌菇很鲜美,还有羊肉、牛肉都很好。” 沈画笑眯眯地挽着他:“好呀。” “这家店我和阿文来吃过。”霍延说。 好不容易约会吃个火锅,两人不怎么想带电灯泡,但秋橙又不肯离开沈画太远,阿文就说:“这家是小火锅,就是每人一锅,咱们坐那边。” 秋橙显然也明白阿文的意思,嘿嘿一笑,“成,我其实还想单独坐一桌呢。” 阿文一开始没明白秋橙的意思,等到秋橙点菜…… 他就明白了! 秋橙点的量,够五个人吃的。 结果秋橙点完之后又把菜单给他,“你也点啊。” 阿文:“……” 感情这一桌子的菜,还不包括他那份? 沈画和霍延要了包厢。 主要是在包厢里吃的话,可以叫霍延把手上缠的纱布给解开,不然两只手包得跟粽子一样,怎么拿筷子。 沈画的食量也不小,但跟秋橙还是不能比的。 “这个菌子很鲜,但是要多煮一会儿,先吃点别的。” 霍延给沈画涮了牛肉、羊肉,还有鱼。 “这是当地的一种野菜,他们叫白花菜,我查了一下学名叫龙葵吧,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分布,不过好像只有南边的人常吃。” 霍延说,“这个菜煮了之后,有点苦,但又有回甘,我挺喜欢的,你尝尝。” 确实,苦后有回甘,很好吃。 “这个木耳一般都是新鲜采摘的,也很好吃。” 霍延又给她烫了木耳。 只是一不小心,红油溅在他手上,好巧不巧,正落在他受伤指甲脱落的那几个手指上。 沈画动用异能给他治疗,促进他伤口的恢复,但也只是叫他长了一层薄薄的新指甲。 新指甲因为太薄太嫩,红油滴上去刺激着会很疼。 霍延却只是微微皱眉,想要拿纸巾去擦。 沈画已经拽过他的手,放入口中。 小时候手上有伤口的话,老人们都会说唾液杀菌,放嘴里吸一下就好了…… 虽然长大了知道这种说法站不住脚,但还是会下意识地这么干。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霍延整个人都愣住,眨着眼睛看她。 沈画轻咳一声,放开他:“咳,有点儿辣,还疼吗?” 霍延盯着她:“不疼。” 沈画点点头,又看他:“你也吃呀,别光给我煮。” 可霍延还是给她煮了蘑菇,滑嫩的蘑菇,吸了红汤之后变得更加饱满,口感和味道简直绝了。 “这个蘑菇不吃辣的太可惜了。” 沈画又下了几个蘑菇,跟霍延说,“可惜你不能吃,就不说嗓子了,手上这伤长好之前,也不能吃辣的。可怜的进宝。” 霍延看她:“尝一小口行吗?” 沈画:“……真想吃啊,这个特别辣的。” 霍延点头。 沈画想了一下,也点头:“行,那就吃一点点,就这么一丁点,也没太大影响。” 她给霍延夹了一小片蘑菇,可霍延又把蘑菇夹给她,用碗接着,送到她嘴边。 沈画眨眨眼,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地就张口。 霍延却放下碗,一只手扣住她的脑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唇已然贴了上去…… 蘑菇什么味道她不知道。 等霍延放开她的时候,她甚至不大想得起来蘑菇到底是被谁吃的,只是忍不住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 没办法,身体太青春了,容易冲动。 霍延脸和耳朵比她还红。 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又有点儿心虚:“是有点儿辣。” 他给沈画倒了杯橙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是本地产的笨橙子,味道还好。” 沈画忍俊不禁。 她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幽幽说道:“进宝,亲女朋友不需要找借口的。” “……哦。” 霍延放下橙汁,又给往锅中下了芋头块。 “本地的芋头很好吃,煮透了又绵又软,就是得慢慢煮,可能要好几分钟才能煮好。” 沈画也放下果汁:“嗯。所以呢?” 他看着她,清澈透亮得让人一眼沦陷的眼眸中,只有她一个人。 眼神纠缠。 气息纠缠。 唇齿交逐。 一顿火锅吃了好久,汤都加了三次。 却还没吃饱。 下楼的时候,阿文和秋橙已经吃完了,秋橙战斗力爆表,连带着阿文也比平时吃得多。 “霍哥,你吃辣了?” 阿文有些惊讶,“你的嗓子,还有你的手……” 霍延一向不吃辣的。 他更爱吃甜。 而且吃辣很刺激嗓子,他要保护嗓子,更是从来都没吃过辣。 霍延:“……吃了一点。” 阿文顿时就说:“您这吃了不止一点吧,看那嘴都辣肿了。” 霍延:“……” 沈画忍不住笑,慢悠悠地说:“是啊,他可吃了不少辣,我都没吃饱。” 下午,霍延在联系人,关于重新给村子盖小学的事情。 沈画靠在床上看了场球赛。 沈直顺利入选马竞u17,并且在跟皇马青训的比赛中替补出场,进了一球。 非常漂亮! u17的比赛是没有转播的,在网上能搜到的图片、信息都很少,沈画看的是应青戎让俱乐部的负责人给她发过来的,完整的全场比赛。 并且还附有俱乐部教练给的分析。 沈直的技术提高很快,身体素质提升也很大。 同时甚至也没丢下文化课的学习,他已经顺利通过语言考试,进入了当地的高中同步学习,只不过他花在训练上的时间显然更多。 沈画主要看的是弟弟出场的下半场最后30分钟的比赛,看完之后,霍延还站在阳台打电话。 她丢下手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 哎,男朋友的腰太诱人,还有一层薄薄的腹肌。 “事故原因……” 霍延忽然一顿,吸了口气,又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说,“那是地方上的事,村学校必须尽快落实……” 某人的手钻进他衬衫里面,在他那层薄薄的腹肌上为所欲为。 霍延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继续说:“其他要援建的地方,先派人检查校舍安全情况,对于有安全隐患的,优先进行……” 沈画抽回自己的手挪到他身前,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双臂吊在他脖子里,去啃他的下巴。 霍延的气息有些不稳,但还在听取电话那边的方案:“设计图可以参考之前的,另外增加足球、篮球设施,乒乓球台等……” 沈画还在捣乱。 他要打电话,没低头,她啃不到他下巴,就咬住他喉结…… 霍延:“嗯——咳,具体方案,发我邮箱,时间上要尽快,先这样。” 他挂了电话,看她,不发一语。 沈画轻咳一声,松手,双脚也从他脚上退了下来,笑眯眯地说:“男朋友太帅了,认真工作的样子更帅。” 霍延把手机放在阳台围栏上,“所以你就捣乱?” “这是捣乱吗?”沈画眨眼,“行吧,就算是捣乱,可是进宝同学,谁叫你站我面前的?就是在引诱我犯罪!” 霍延盯着她,下一秒,伸手扣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就把她举起放在阳台围栏上,他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防止她倒向外面。 他的动作太突然,她也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抱住他的头,两条腿也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腰。 霍延微微仰头看着她,目光灼灼:“那你现在,想怎么犯罪?” 次日。 沈画跟着霍延和公司的人一同又去了山村。 一进村子,村支书还有大队长就迎了上来,反反复复地说着感激感谢的话,看到霍延手上缠着的纱布,他们也是感动不已。 “真是多亏了你们,娃娃们都没大事。就是可惜了新冉。” 村支书说,“新冉大学就是上的师范,毕业之后本来都跟市里的重点高中谈好太留下,可回了村子一趟,刚巧村里分配过来的老师辞职走了,新冉带了孩子们个把月……谁知道,这一带,新冉也就不肯走了。” “咱们这村子又穷又偏,咱本地人都受不了,更别说是外地来的老师了,咱都不怨人家。新冉也说,自己人都不愿意留下,还能要求别人留下?他就自己留下了。” “新冉留下这几年,咱村的孩子有好几个都考上县里的初中,比镇上学校的成绩还好呢。去年还有一个娃娃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人家都说那个高中只要考进去,就肯定能考上大学。” 村里人都可难过得不行。 霍延跟村支书说了新校舍的事情,本来也要给这里改善校舍,但因为时间关系,还没轮到这边,谁知道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祝新冉他爸以前出去打工得了尘肺病,现在丧失劳动能力,他妈妈前两年就过世了。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奶奶。” “我们本来都不敢跟奶奶说新冉的事儿,可早上不知道奶奶从哪个小子嘴里听说了,一下子就厥过去了,醒来就有点儿中风。” 霍延微微皱眉:“奶奶中风了?还没送医院?” “要送呢,村里三轮车去了镇上,打电话叫回来,还没回来。” 沈画看向霍延:“我过去看看吧。” 霍延点头,低声说:“奶奶和祝叔叔他们一家人都很好,公司要在这里推广种植的药材,一开始大家顾虑都比较多,对合同他们也都看不懂,是祝新冉他们一家帮忙,才能尽快说服村民们相信并且接受。” 到了祝家,就是很简单的农家房。 男人听到脚步声,见到大队长先进门,立刻就说:“车回来了没有?” 大队长说:“还没,是沈总他们来了。” 男人脸上一喜,果然就看到霍延带着沈画进门,他赶紧说:“沈总,麻烦用一下你们的车好不好,把我妈拉到医院……” 霍延立刻说:“祝叔叔稍等一下,不急,这是我女朋友,她是医生,让她先给奶奶做个检查。” 男人连忙点头。 沈画去给老太太做检查。 老太太的确是中风,嘴歪眼斜,手发抖,叫不醒…… “奶奶你别着急,情况不是很严重,我给您扎几针,再喝几服药就好了。”沈画说。 她立刻取出自己的针灸包。 首先是针刺十指,也叫刺十宣,其实就是指尖放血,可以醒神开窍。 这是在中风、脑溢血昏迷的病人中常用的一种急救方法,跟西医的放血疗法有着本质区别。 沈画又点刺奶奶的耳垂,同样是放血,作用一样。 之后,沈画才开始在祝奶奶头上行针…… 在她取针之后,祝奶奶就醒了过来,原本歪斜得十分严重的嘴,这会儿也恢复了很多,老太太甚至能说话。 “我这……脑子跟糊住一样,能听见你们说话,就是干急动不了。”祝奶奶说。 沈画道:“您可别急,您脑血管有轻微血栓,血压也高,一着急就容易出问题,我给您扎几次针,以后再吃几服药。不过如果以后血压控制不住的话,必须得长期吃降压药。” “谢谢闺女,你是小沈的女朋友是吧,真好,你们般配的很。” 祝奶奶勉强笑了一下,“新冉他……” “祝奶奶,新冉是为了护住小甲……”门口的一个女人哭着说,“要不是新冉,小甲就没了,奶奶,以后小甲就是您孙子,给您和祝哥养老送终!” 沈画和霍延退出屋子。 霍延拿了本子摊开,让沈画写方子,写了就撕下来递给大队长,“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回来赶紧给老太太熬上。” “不用去医院了?”大队长还有些不敢置信。 霍延点头:“不用去了,没有哪个医生能治得更好。” 沈画失笑。 由于祝新冉意外过世,村里的气氛都很沉重。 但工作还是要做,中药材的种植培育就跟农作物一样,也是有时机的,现在不处理好规划好,等错过了种植时机,就得多耽误一年。 霍延带着沈画去了村子后面,这一块平地是在做育苗,等明年春天,就可以移植到后面的山林中,进行仿野生环境的种植。 霍延和技术员在跟大队长以及村里的几位庄稼把式交代种植上的问题,也教他们学会使用通信工具。 等他们这边电话线通了之后,就顺着电话线再拉一条网线。 这里风景如画。 沈画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霍延,看他工作。 他跟着技术员学了很多中药材种植的知识,提起什么他都不陌生,看样子的确是下足了功夫。 如果不是受伤受伤,他肯定还会实际行动。 “画画。” 霍延叫她。 沈画走过去,霍延拉着她到旁边的一小块地里,这里搭的架子,种的黄瓜。 霍延的手不方便,叫沈画自己摘。 摘下来,拿水冲洗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吃吗?”霍延问。 沈画点头:“很有黄瓜味。” 霍延笑:“我种的。” 沈画颇为惊讶,她知道霍延会下地,但却不知道他会亲自种一小块地,虽然不大,但真的很难得。 “之前还担心我们要走的时候,黄瓜还没结,现在看刚好。” 霍延笑道,“村里的工作其实差不多了,接下来校舍方面,会有专人过来负责。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回海市。” 沈画把咬了一口的黄瓜送到他嘴边,霍延也咬了一口。 “回去的时候,摘黄瓜当特产?”沈画笑。 霍延点头:“那边是祝奶奶家种的甜瓜和西瓜,都是边角地,不好种粮食,他们就种点瓜果,我们走的时候摘一点,回去给叔叔阿姨尝尝,还有我外公外婆我爸妈他们。” 沈画挑眉。 霍延一向很少提他家里人,也几乎不回家。 她一直不知道霍延的心理问题,根源在哪儿。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是因病导致的抑郁吗?肯定不是。 他对水那么惧怕。 就连泳池都能让他害怕。 技术员在跟大队长他们聊,霍延带着沈画进山,看规划好的种植基地,现在已经做了初步处理…… “这里的生态环境非常好。” “最大的问题是交通,下一步我们打算另外修一条路,能连通周边好几个村落,这一大片山上都种植中药材的话,规模就相当大了,主要是这种环境之下,药材的品质会非常好。” 沈画看着他,嘴角含笑。 原来并不只是在说起音乐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神采飞扬。 “霍延。”沈画轻声叫。 “嗯?”他看她。 沈画眉间带笑:“又想亲你了,怎么办?” 他凑近过来,“这么办……” 这一次,轮到他咬上她的唇。 在小山村待的这两天,沈画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当然,最好的放松方式么,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有这么帅气迷人的男朋友在身边…… 想亲就亲。 离开之前,沈画和霍延又买了不少东西,去医院看望孩子们。 廖主任也特地过来找沈画:“沈医生,这就要走了?一点土特产,给你带上,上次的事情实在是抱歉了……” 沈画推辞:“不用,村里人给带了很多,我们也拿不下了,心意我领了。老太太做手术了?” 廖主任点头:“昨天做的手术,手术很成功。” 沈画笑笑:“那就好,术后化疗放疗很伤身体,可以考虑找中医扶正。” 廖主任明白,又连连跟沈画道谢。 她也没说谎,村里人感激霍延,也感激她和秋橙,给他们准备了很多土特产,非要让他们带上,还不断叮嘱有空了多回来看看。 霍延半点儿都没有不耐烦,一一答应,也收了大家的东西。 回海市的路上,阿文开车,秋橙坐在副驾驶,沈画和霍延在后排。 两人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休息,十指紧扣。 “姐,姐?” 秋橙叫了她一声。 沈画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秋橙低声说:“羊梦刚给我发消息,梅姐招供视频那位看了,没有问题,她说的是实话,全部都交代了,这几天警方又解救出来十几人。” 沈画:“那就好。” 秋橙迟疑了一下:“梅姐的女儿也找到了。” 沈画挑眉:“找到了?” 秋橙点头:“但她女儿……快死了。” 第84章 因果报应 回海市,要去省城坐飞机。 沈画他们就顺道停留一下,主要也是去看一下林知的情况,给她请的律师已经到了,希望能为林知争取一个稍微好点儿的结果。 但是要怎么跟霍延说呢? 说了他肯定要担心,会生气。 秋橙给沈画发微信,出主意:“就说咱们是去见特情处领导的,不方便带霍哥过去?” 沈画:“……” 霍延知道特情处的存在,但他并不知道在特情处看来,他也是特情人员。 所以这个理由是可以站住脚的。 但是…… 这样的隐瞒会让人不舒服。 也,没必要。 沈画就把事情经过跟霍延说了一遍。 关于鬼窝子村的情况她都是轻描淡写,着重点在于秋橙有多厉害,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几十个村民。 “以前我以为秋橙就是力气大,就像在村小学救人那样,只会用蛮力。后来才知道,秋橙还是特情处的格斗教官,以前还去给特种兵当过特殊教练呢。真的很厉害。” 沈画反复强调,夸奖。 秋橙都听得不好意思了,但她明白沈画的意思,也一点儿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的丰功伟绩,“这都是小儿科,打他们就像打豆腐一样,没半点儿成就感。” 霍延的表情却还是很严肃,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生怕眨个眼,她就没了一样。 沈画动了动被他紧握的手,凑近他:“你把我手夹疼了。” 霍延连忙松手,捏着她的手指轻轻地揉指根的部位。 她指尖在他手上轻轻地勾了几下,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声音低软,“有秋橙跟着,我才敢的,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不会去犯险。” 霍延微微抿唇,点头。 沈画想了一下,看他:“我需要道歉吗,还是给你一点时间?” 他立刻又握紧她手,送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手背,十分认真地说:“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我……还需要调整。” 沈画点头:“或许不告诉你更好,但我不想瞒着你。所以进宝,如果需要帮助,我一直都在的。” 那一刻,霍延眼底如浩瀚宇宙,卷起星爆漩涡。 霍延陪沈画一起去见了医院见了林知。 林知本来就有内伤在身,沈画也没把她的内伤治疗彻底,最开始在村里的那丸药,也不过是在给她保命。 在律师的争取下,林知也和其他受伤需要住院的鬼窝子村民一样,也住进了医院。 虽然也时刻出于看管之下,但医院的条件可比看守所那边要好得多。 另外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有爆发克雅氏病的极大风险,医院专门腾出一层病房,住的全都是这个案件中受伤需要治疗的。 其他没有受伤的,直接单独关押在看守所。 “住院没事儿的话,可以先认识一下人体穴位、经络。”沈画说道,“等我回去之后,会每周给你布置一点作业,你先自学。” 林知脸上的疤痕实在丑陋,但她眼中盛满了笑意:“我这几天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生怕睡一觉,梦醒了。” 沈画轻笑:“嗯,太闲了,看来我得给你加重一点任务。” 林知也笑。 沈画又说:“刚才跟庞律师聊过,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你别想那么多,安安生生地待着,除了完成我给你布置的任务,也可以多上上网,了解一下社会变化。” “好。”林知没说感激的话,任何语言在这份恩情面前,都太单薄了。 她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沈画是什么身份。 一个医生? 一个这么年轻的医生,又能有多高的地位? 可在听说沈画要收她为徒时,不少人都对她特别客气,那位庞律师也对她刮目相看。 林知还听到有警察互相之间在小声感慨,说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能被沈医生收为徒弟,这可真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 一开始这位沈医生说能治她脸上身上的疤痕,只是过程会十分痛苦,她当时特别激动。 后来越想越害怕,怕这份希望落空。 再加上这么多人对她要成为沈医生的徒弟,态度都十分惊讶又带着羡慕,林知就好好了解了一下沈医生。 了解之后…… 她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之前大概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霉都给倒光了,现在幸运终于来临。 她也知道沈画答应救她,答应收她为徒,是多大的恩情。 一句感谢,根本不足以表达她内心情绪的亿万分之一。 所以就没必要多说,日后,她会倾尽一切去报答! 见林知的时候,霍延在外面等着。 主要是林知现在这样子,带个英俊的男人去见她,多少会让女孩子觉得心里不舒服的。 他们要从医院离开时,羊梦和警局的负责人找过来。 “来看林知?”羊梦问。 沈画点头:“对。” 羊梦说:“梅姐的女儿就在这个医院,医生说已经没救了,现在只是吊着口气。梅姐……咬舌自杀,其实她也不是为了自杀,只是为了自伤,想要被送来医院,想要见她女儿。” 警局的负责人也说:“她咬的挺狠,血倒灌到气管,差点儿呛死她,我们把她送来医院了,带着手铐脚铐的,还有几名特警时刻看押。” 沈画问:“现在呢?” “谁都知道,她就是想见她女儿。我们肯送她来医院,就是打算再叫她见她女儿一面,医生说她女儿时间不多了,有特警看着,也不怕她逃跑,就带她见她女儿一面吧。” “她没人性,我们不能没人性。” “这会儿她就在她女儿的病房。” 沈画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警方负责人看向沈画,有些迟疑:“沈医生你要是有空的话,要不然过去看一下?” 霍延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沈画回握一下给他示意。 沈画问:“她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吗?” 警方负责人迟疑了一下,才说:“她说她知道一个拐卖幼童的组织,那个组织专做幼童生意,以前想要拉她入伙,她没同意。她说能提供一些线索。” 沈画点点头:“行,我过去看一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也不是神仙,医生给她女儿下了病危通知,我也没那么大能力逆天改命。” 警方负责人点头:“这点我们都知道,她自己心里也清楚的很,但她就是想叫你过去看一下,她说,如果你说救不了,她也认了。” 沈画挑眉。 警方负责人叹气:“她也是聪明的很,只要你去看了,但凡你能救,你肯定不会撒谎,说不出救不了这话。而你说能救……也就只有你能救。” “她之所以在先前的审讯中,对这个拐卖幼童组织只字不提,就是要留一个后手,而我们也的确不知道她跟拐卖幼童组织有什么联系,审讯中也没问到。她这人啊,在她女儿的事情上,心眼儿可是半点都不少。” 警方倒是没隐瞒,把梅姐的心理都剖解个清楚。 “沈医生,你不想去就不去。”羊梦说,“她那样的人,不配得到机会。” 沈画面色淡淡的,微笑道:“去,怎么不去,她下了这么大的饵,我们不咬一下多可惜。” 霍延握着沈画手的那只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知道她生气了。 警方负责人倒是没看出来,叹气:“对不住啊沈医生,她就是拿捏住你心善。” 沈画没多说什么,一行人去见梅姐。 病房里。 一个瘦弱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胸口起伏的幅度非常小,叫人完全看不出来她还活着。 梅姐戴着手铐脚铐,就半跪在病床旁边的地板上,趴着病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的小女孩。 听到脚步声,梅姐立马回头看过来。 在看到沈画出现时,梅姐严重顿时迸发出激烈的光彩,她立刻扑腾着要来找沈画,被旁边时刻盯着她的特警给押注,不给她动。 梅姐挣扎了一下,挣扎不得,就放弃挣扎,只是她看向沈画的眼神简直热切到了极点。 “沈医生……” 她一张嘴,嘴里就血忽淋剌的,看着甚是吓人。 因为下嘴非常狠,舌头几乎被连根咬断,送来医院做了手术,也很难恢复舌头的全部功能。 况且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梅姐其实根本没办法讲话。 沈医生三个字,她也讲不清楚,听着乱七八糟的。 沈画示意秋橙开始录像:“你要我来,我来了,但你女儿还有没有救,我也不能确定。你得先回答问题,不然的话,万一你女儿没救了,你就什么都不说,那我不是白跑一趟。” 梅姐急得不行,又是张嘴说,又是比划的。 最终还是给她找了个本子,让她写。 “我会老实回答,你立刻救我女儿,再等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 沈画却并不着急:“行,你去隔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这边你女儿的话,我会尽力,但能不能治,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假如你女儿有救,而你在隔壁说了一句假话,或者不老实回答问题,那我会立刻停手。” 梅姐疯狂点头。 警方负责人对沈画感激不尽,秋橙把视频连线的手机递给羊梦,因为要判断梅姐回答问题的真假,要靠自家老大左局长来帮忙。 这会儿录制之后再让局长看,显然是来不及的,秋橙就直接视频连线了。 羊梦和警方负责人带着梅姐过去另外一间病房,就地做审讯。 秋橙肯定是留在沈画这边的。 霍延放开沈画,把金针拿给她。 沈画走上前去,给病床上的小女孩做检查。 小女孩的情况很不好,身上有多处外伤,甚至还有烟蒂烫伤这样的,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最严重的还是小女孩的脊柱。 因为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原因,她本来就有脊柱侧弯,但好像有人强硬地把她身体扭向另外一侧。 她的脊柱已然断裂。 医生认为她活不久,就是基于此做出的判断。 显然,小女孩身上的绝大多数伤害,并不是疾病原因,而是人为造成的。 霍延看向沈画:“能治吗?” 沈画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道:“留她一命容易,但她从腰部以下都会瘫痪,并且她的肌萎缩发展越来越严重,她甚至不能自主呼吸,也活不了多久,一年两年这样。” 霍延默默点头。 秋橙问了一句:“姐,那还要救吗?” 沈画:“不急这一会儿,待会儿等她做完审讯,把决定权交给她。” 秋橙又问:“姐,那要是你什么都不做,她还能活多久?” 沈画:“几天吧。” 秋橙叹了口气:“她才八岁,那个什么脊髓性肌萎缩症我也了解了一下,她这个2型的,从一岁多就开始发病,治疗难度很大,护理难度也大,她不可能像普通小朋友一样出去玩……她妈妈的罪是罄竹难书,可她,也挺可怜的。” 秋橙道:“我查这病的时候,看到有患者家属说,1型的羡慕2型,2型的羡慕3型4型,3型4型的就羡慕正常人。我觉得……先天性的病都太可怜了,他们从出生时就不是正常人了。怎么就不能杜绝呢?” 沈画:“现在已经比过去条件好得多,优生优育,各种检查,都是为了避免先天性疾病的孩子出生。但是像脊髓性肌萎缩症这样的,得查基因才行。还有很多病也得查基因,价格昂贵。另外就是,就算你什么检查都做了,还是有可能生出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宝宝,自然生育就是这样,每一个健康出生的宝宝,都是奇迹。” “至于说杜绝,现有医学条件只能尽量减少,杜绝不了。以后或许能。” 隔壁。 梅姐嘴巴不能说话,就用手在纸上写。 她书写的速度很慢,显然,是在拖延时间。 如果说一开始,警方负责人还没发现,但是两三个问题之后,他们就不可能发现不了。 “你是在拖延时间?” 梅姐连忙摇头,指了指自己的手和面前的纸笔,示意警方,她书写不方便,手疼,她已经在尽量加快速度。 又两个问题过去,负责审讯的警察直接盯着梅姐,目光极其锐利:“对这个组织,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吗?” 梅姐脸色一僵,眼神惊恐,她死死地抿唇,又惊慌地在纸上写字,拼命做出一副配合审讯的样子来。 实际上,她纸上一直在忏悔,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写出来。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全都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太想救我女儿了……” 纸上带着血,带着泪。 梅姐不顾身边特警的搀扶,跪在地上给负责审讯的警察磕头,一边磕头,一边无声地哀求。 警方负责人也无话可说。 梅姐提供的这点儿线索,也不能算是什么都没说,但看得出来,因为她没有加入,她知道的确实也不多。 而显然,梅姐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沈画救她女儿。 梅姐又立刻抓住本子,在上面飞快地写,写完就双手递给警察看。 “求你们再多待一会儿,稍微晚一点点出去,就一会儿。” 梅姐嘴里的伤口也绷开,这会儿额头上、嘴里,都是血,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凄惨。 警察也只能叹气,叫武警把她给拉起来。 审讯的警察看了一下手表,抬头说道:“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出去。” 梅姐双手合十,千恩万谢。 十分钟后。 梅姐忐忑不安地被带出去。 但刚一出去,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正在跟霍延凑在一起看手机的沈画。 梅姐脸色大变,连忙就要挣扎,就要扑上前去质问。 沈画听到声音,也回头看了过去。 梅姐瞪大眼睛看着沈画,又飞快地看向病房内。 病房内,各种仪器的数值显示正常,女儿的命还在,梅姐松了一口气,又立刻看向沈画,满眼疑惑。 沈画把手机交给霍延收起来,这才看向梅姐:“你女儿的情况很严重,相信之前医生也已经跟你说过了。她最大的问题是,本就侧弯的脊柱,被人强行掰直,她现在记住断裂,伤到脊髓神经,再加上她的病情和其他伤势,正常来说她几天内就会死亡。” 梅姐面无人色,整个人像鬼一样。 沈画:“如果非要保住她的命,也不是不可以。我能留住她的命,但因为脊柱断裂造成的神经损伤是不可恢复的,即便保住她的命,她腰部以下也会瘫痪,以后只能卧床。即便如此,也只能延长她一到两年的寿命。” 沈画看着梅姐:“决定权给你,救还是不救?” “救!”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不是梅姐。 所有人都往后看。 之间走廊上快步走过来了好几个人。 一位老太太打头,旁边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还有两个女人。 这又是谁? 就在沈画他们莫名其妙的时候,梅姐确实脸色大变,眼神几乎要吃人。 “滚!啊——” 梅姐扯着嗓子吼,鲜血从嘴里流出来,可她还是说不清楚,但仅从她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她此刻有多愤怒。 她不断挣扎,旁边两个押解她的特警,都忍不住呵斥她:“不准动!” 可梅姐的情绪显然激动到了极点。 就这会儿挣扎的功夫,那一行人已经到了近前来。 “医生啊,可一定要救救我孙女儿。”老太太哭天抹泪地说道。 边上的男人也叹气,指着梅姐说道:“那个毒妇跟我离婚,非要把孩子带走,她口口声声说要拼命给孩子治病,可结果咧?瞧瞧我闺女跟着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前些天孩子被送到我们那的时候,我们都不敢认。” “就是,嫂子,我说你也太恶毒了,好歹你跟我哥夫妻一场,小雨再怎么说都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你把孩子带走却不好好照顾,瞅瞅孩子都成什么样子了?” “前些天你叫人把孩子送回来,这送就送回来吧,我哥我妈都着急忙慌地给孩子找大夫治疗,你不管我们不能不管啊。可你竟然又报警说我们绑架小雨,叫警察把小雨给带走了!” “我说嫂子,人恶毒也不能恶毒成你这样吧,我们可是尽心尽力在救小雨,你反倒给我们扣个绑架的帽子,天地良心,我们是小雨的亲奶奶亲爸爸亲姑姑,我们还能害她?” 一家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口口声声都在指责梅姐这个当妈的心肠恶毒。 而再看梅姐,她一双眼像是淬了毒,死死地盯着这一家人。 梅姐嘶吼、咆哮,可惜她说不清楚,情绪激动之下,嘴里刚做过手术的舌头又出了问题,她满嘴是血地往外喷,然而她说的话,却没人能听清楚一个字。 “天哪,你看看,这嘴里都往外吐血,真是歹毒之人自有报应!警察同志,你们说核对身份,现在已经核对完了吧?我们dna也都采集了,能证明我们就是小雨的亲人了对吧。” 孩子姑姑说。 警察沉着脸,但还是点头。 梅姐不敢置信地看着警察。 警察看向她说:“你这是刑事犯罪,最高死刑。小雨是未成年人,且身患重病需要监护人,她的父亲是第一监护人。dn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能证明他就是小雨的亲生父亲。” 梅姐整个人都懵了。 警察说:“因此,等手续办完之后,就会把小雨交接给他。” 梅姐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完全傻了。 警察叹了口气,说道:“小雨这情况,沈医生已经说了,就算治好了也会腰部以下瘫痪,以后她能不能自己呼吸都是个问题,可能还要用到呼吸机。长期瘫痪在床的话,肯定会生褥疮,会有组织坏死,也都需要护理。你不可能照顾她,她又有生父可以做监护人,也不符合送福利院的条件,再说了,生父照顾,怎么都比福利院靠谱吧。” 晴天霹雳! 梅姐已经疯了,她冲着警察嘶吼。 “冷静点!” 梅姐的情绪实在是不对的很,她嘴里还在不断冒血,她拼命地想说话,可是却说不出,嘴里的血又呛到气管里,呛得她咳嗽不止。 警方连忙找医护人员,给梅姐打镇静剂,让她平静下来。 沈画却是看向了小雨的奶奶爸爸姑姑他们。 “谁把小雨送到你们家的?”沈画问。 小雨爸爸说:“不知道啊,一大早的,开开门就看见了。这要不是我拦得快,我家狗都要扑上去咬呢。” 沈画挑眉。 又问道:“她身上这些伤是哪儿来的?” 小雨爸爸一脸惊讶:“伤?她到家的时候没伤啊,哪有伤?” 小雨姑姑一脸不高兴:“身上这些伤都是她自己给摔的,她说她能走能坐,可谁知道她坐都坐不稳,站一下就摔。这我们在家看见了肯定不会叫她摔,她自己在屋里的时候,叫她不要乱走乱动,她不停,非要乱动,不是从椅子上摔下来,就是从床上摔下来,半点儿都不省心。这要不是看在她是亲侄女儿的份儿上,真是……” 小雨奶奶也说:“这可真是生来就是罪业,她妈上辈子也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儿,这辈子全都给报应到小雨身上。” 沈画没理会那么多,又问:“其他伤可以说是摔的磕的碰的,那她身上还有一些烟蒂烫伤,谁干的?你们这是虐待儿童。” 小雨奶奶眼神闪躲,但很快就又理直气壮:“她妈是个搅家精,她也是个不祥的东西。当初生下来,我们村的道婆子就说她身上不祥的很,可不是说得对对的!人家别人家娃娃,三个月就能抬头,六个月就能翻身,一岁都能走了,她倒好,一岁了坐都不会坐。” “那个时候光去医院检查就花了多少钱?” “后来检查说是啥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那可不就是不祥吗?” “当年道婆子就说,我们家坏就要坏在这个倒霉鬼身上,叫把她扔了,霉运就扔了,她妈非不信,搅得我们家鸡飞狗跳。” “后来她妈要把她带走,走就走吧,我们家花了十来万娶她妈进门的,这钱也花了,人也没了,她爸还成了个二婚子。你说我们冤不冤?” 秋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奶奶又说:“走就走,跟我们家一刀两断也算清白了。谁知道前些天那一大早的,她妈又叫人把她送回去,把她放我们门口。真是晦气,家里这才有点儿转运,就又要被她给嚯嚯。我们不得请道婆子送瘟神啊。” 沈画:“送瘟神,就是烫她?” 小雨奶奶说:“你们年轻人懂什么?那是在驱瘟神,对我们家好,也是对她好,她就是瘟神上身,迷了心窍,瘟神送走,她就也好了。” 秋橙快要被气笑了:“我还没听说过烫人能驱瘟神的!” 沈画又问:“那驱瘟神之后呢,你们把她送去哪儿治病了?” 小雨奶奶说:“道婆子那儿啊,看她刚到家的时候,身上扭曲那样子,跟个怪物一样,不给她掰正了能行?道婆子治这个有一手的很,往年村里也有娃弓着背,她一巴掌就给拍好了。” 沈画秋橙还有现场的医务人员,全都无言以对。 侧弯严重的脊柱被硬生生的给掰直,那不断才怪,可以说小雨没有当场死亡,简直是个奇迹。 沈画看向小雨奶奶他们。 又把刚才对梅姐说的那番话,重新对他们也说了一遍。 “不放弃治疗的话,保住她的命她也会瘫痪在床……最多一到两年的时间,各项费用花费……” 沈画看着小雨奶奶,“你们确定不放弃,确定要治疗保命?” 小雨奶奶立刻说:“治,保命。” 沈画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家人。 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肯为小雨花钱治病多活这一两年的样子。 真肯花钱的话,当年也就不会把梅姐母女俩给撵走。 真肯花钱,这些年也不会对小雨不闻不问,现在甚至需要靠dna来验证父女关系。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 沈画看向了梅姐。 梅姐也看过来。 她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尽管嘴里还在不断流血,她还是要了纸笔,写完给小雨奶奶爸爸他们看。 “你们打算怎么养小雨?” 这是梅姐的问题,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这小姑娘本就可怜至极,到了亲爸家才没几天,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警方之前找人没找到,后来又接到电话报警说小雨被绑架了,还给出明确的地址,警方立刻出动,找到小雨的时候,小雨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尽管小雨父亲当时就说了他跟小雨的关系,但民警不能信,再加上小雨的情况的确非常不好,民警就第一时间把小雨先带回来医院。 医生都说,要是他们再晚几天过去,人直接就没了。 小雨这才去了她亲爸家几天,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敢再叫他亲爸监护她吗? 之前警方也是没办法,收到的是绑架报警,但人家说是亲父女关系,再加上梅姐的刑期肯定不短,小雨也需要监护人,就查了dna,确定父女关系。 只不过谁都没想着,真要把这小姑娘给他父亲带回去。 可也没想到,这家人竟然还又找来了,还口口声声要救小姑娘,要让保住小姑娘的命。 实在是有些神奇。 小雨爸爸轻咳一声:“你放心,不管怎么说小雨都是我亲闺女,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 小雨奶奶也说:“我们再怎么弄,都比你这当妈的要强,你就放一百个心。不过得说好,叫小雨跟着我们,可就不能再认你这亲妈了,有个犯罪坐牢的妈,人家都看不起小雨的!” 小雨姑姑说:“你这案子大的很,以后也不能跟我们有联系,就这要是传出去,在村里我们都还要被戳着脊梁骨骂。趁着案还没办,你赶紧把手续啥都办办,该给小雨的东西都交割清楚了,省得以后麻烦。” 梅姐抿唇,看了一眼众人,在纸上写到:“我犯罪被捕,所有财产全部扣押,以后要被法院查封用作赔款。能给小雨的,连一毛钱都没有。” 看到这句话,小雨姑姑先炸起来:“怎么可能!明明说你们住那房子是在小雨名下,你还给小雨准备了明年打针的钱,一百多万呢!你这心计也太深了吧,都要把小雨托付给我们,还要防着我们!” 原来如此。 秋橙简直快吐了。 就说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揽下小雨这个大麻烦回去,原来是打这主意! 警察问:“谁跟你们说,她们母女住的房子是在小雨名下?也是谁跟你们说,她给小雨准备了一百多万?” 小雨姑姑一愣,看向小雨爸爸:“有人给咱打电话是吧。” 小雨爸爸点头:“对,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是阿梅叫她送小雨过来,叫我们好好照顾小雨,说了房子和钱的事儿。我们也不是想贪小雨的东西,可小雨这情况,治病不得要钱吗?家里什么情况阿梅都是知道的,别说一百万了,十万块都是拿不出来的。不过阿梅出事,把小雨托付回来也是应当,阿梅你放心,房和钱我们肯定都用在小雨身上。” 梅姐的表情像鬼一样。 警方看向梅姐:“你知道是谁不?这个通知小雨她爸的人,跟给我们局里打电话的,恐怕是同一个人。你当初到底是把小雨托付给谁,打算叫他带小雨去海市找沈医生?问你多少次你都不肯说。” 梅姐浑身无力,她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失了魂一般。 就在这时,警方负责人接到电话:“确定吗?好我知道了。” 他抬头看向梅姐:“你那个养女娟娟是怎么回事?” 梅姐抿唇。 见她没动静,警察直接说道:“刚刚接到局里同事的通知,娟娟找到了,她背着一书包的钱,在街上跟人争执的时候,书包被打开,钱散落一地,有人报警了。” “娟娟受了轻伤,也被送来医院。” 警察说,“待会儿见到问问就清楚了。” 不多会儿,娟娟就被带过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同样也十分瘦,但手上应该是有点力气的。 女孩子脸上胳膊上都是擦伤和抓伤,已经被护士擦过药了。 在看到梅姐时,娟娟顿时缩成一团,身体很是抗拒,想逃。 梅姐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警察直接问:“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娟娟小声说:“她是我妈。” “亲妈?” “不是,我是她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娟娟声音很小。 “是你把小雨放在她爸爸家门口的?” “嗯。” “也是你打电话告诉她爸爸,说你养母给小雨准备了一套房子还有一百多万,要给小雨治病?” “嗯。” “为什么这么说?” 娟娟抬头:“不这样说,他们肯定不会管小雨。” 警察:“……” 这孩子倒是想得明白的很。 “你妈是把你妹妹,还有钱,都托付给你了?”警察又问。 娟娟小声说:“我妈叫我带妹妹和钱,去找二姨,让二姨带妹妹去海市找好医生看病。” 警察看她:“那你为什么把妹妹放她爸家门口?为什么不带去二姨家?你又为什么把钱带走?” 娟娟低着头不吭声。 小雨爸爸他们先急了:“钱呢?” 娟娟还是一言不发。 警察说:“钱已经被我们同事带走,都属于赃款,沾了人血的钱,你们就甭想了。” 小雨奶奶急得不行:“那怎么成?那是给小雨治病的钱啊,你们咋能把钱收走?不行不行,这钱必须给我们,要给小雨治病!” 警察被气笑了:“那是赃款,赃款都是要被没收的。娟娟,那房子呢?小雨名下有房子吗?” 娟娟点头:“妈说房子在小雨名下,应该有吧。” 小雨姑姑松了口气:“嫂子,你看看你托付的这啥人?一个小雨你都养不住,你还又领养一个,真是多事。赶紧办手续,把小雨还给我哥,还有房子什么的,也都是小雨的,我们一分钱都不沾。” 梅姐没理会那一家人,她看向娟娟,恨得眼睛滴血。 她抓过纸笔,愤怒地在上面写字,给娟娟看:“你在孤儿院烧得快死都没人管,是我救你,把你带回家,是我养你这么大,只叫你帮我看着小雨,我供你吃供你穿,我哪点儿对不起你!那钱是你妹妹的救命钱!为什么不把妹妹送到二姨那!为什么!” 娟娟抿着唇,看着梅姐:“妈,把妹妹送到二姨那才是害她,你都不知道,二姨夫……每回你不在家的时候,二姨夫说是来看我们……都老是欺负我跟小雨……” 梅姐懵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一样,愤怒至极:“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娟娟哭道:“我跟你说过一回,你不信,二姨夫后来就打了我一顿。我还听到二姨和二姨夫说,要哄着你和小雨,才好叫你把钱都给他们,还说想办法要谋划房子……” 梅姐不断地摇头,整个人失魂落魄,完全不敢相信。 娟娟说:“妈,你就是个糊涂蛋。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供我上学,我以后肯定好好挣钱,照顾你跟小雨,就算小雨没了,我也会好好孝顺你。可你不听,你一天学都不给我上,就叫我在家带小雨,当保姆。” “我求过你多少回,你答应我了又反悔,一回又一回地反悔,我都15了,认识的字还不比小学生多。” “小雨的病根本治不好,就是在浪费钱,我说了我会代替小雨好好孝顺你,你反手就给我一个嘴巴子,还说我要是再敢提上学的事儿,就把我卖了……” “我把小雨当亲妹妹照顾,每天听你的,扶着她走路锻炼,可她懒不想动,走一下就摔跤她就生气,小雨她一生气就故意往我脸上吐痰,故意尿我一身,我骂她,你回来就打我。” 娟娟擦擦眼泪:“妈,我就是故意跟小雨说她爸家有多好,也是故意送小雨去她爸家的。我就想看看,她亲爸能对她多好。” “妈,你当我不知道你给小雨打针的钱都是哪儿来的。那些脏钱,我一分都不要,都给警察!” 娟娟又看向小雨她爸:“小雨名下那房子,现在旁边修了学校,那房最少能值一百多万,你们要是好好照顾小雨,以后房子就是你们的。” 小雨爸爸和小雨姑姑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 沈画下意识看向了眼梅姐。 原本瘫坐在地的梅姐,缓缓站起来,她手上还戴着手铐,情绪看起来也不怎么激动,脸上一片麻木。 她走向病床。 下一秒,梅姐忽然伸手,猛地拔掉了小雨的呼吸器,以及连接在小雨身上的各种装置。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死死地掐住女儿小雨的脖子。 警方的人赶紧上前去拉她,拽她。 可梅姐此刻的爆发力,实在是太过强悍,几个人怎么拽,她的手都死死地掐住女儿小雨的脖子。 等到终于把梅姐拽开时,整个过程也不过短短一两分钟。 但对于生命垂危的小雨来说,这一两分钟,已经要了她的命。 梅姐疯疯癫癫地笑,满嘴鲜血。 第85章 她有国界 继拐卖人口罪之外,梅姐又多了一条故意杀人罪。 尽管女儿不用她杀也活不久。 赃款充公。 房子虽然是在小雨名下,但能查到出资人是梅姐,跟父亲那边没有一点关系,房子也被查封。 小雨父亲那边,想方设法要房子,还想通过遗产继承,至少拿回房子的一半。 只能说这种想法太天真。 倒是警方的行动,给他们提供了另外一种思路。 村里的道婆子被抓了,罪名是非法行医、宣扬封建迷信、人身伤害。 原来受害者不止是小雨一人。 有儿童发烧不退,父母带孩子去看道婆子,道婆子神神叨叨地给弄些药喝,最后孩子脑子烧坏成了傻子,其实不是脑子烧坏了,而是孩子本身不是感冒发烧等基础病,而是脑炎。 另外,鬼窝子村阿贵手中的“神药”也是通过道婆子的手流出去的。 在最初,道婆子拿这种药就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塑造神迹。 说她坏话的,不信她的人,被她想办法下了这种药后,就会变得痴呆,渐渐得成活死人,又很快就死亡。 道婆子以此来树立自己在十里八乡的威信。 她跟阿贵是旧相识,这种药阿贵也就给了她三颗,她自己用了两颗,剩下的一颗卖给了那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游离四方,又把药卖给了后来去沈画那儿看病的患者,患者吃了第一颗之后觉得好像有用,就又找上江湖骗子买药,江湖骗子又跑来找道婆子,软磨硬泡,让道婆子联系阿贵,又买了两颗,都卖给了患者。 类似的例子很多,甚至还有孕妇难产,家人信道婆子,说是坏的小鬼,不能要……结果一尸两命。 在经过一番调查之后,道婆子被抓。 警方说受害者家庭可以在案件侦办完成之后,向法院提出民事赔偿,要求道婆子赔偿。 小雨父亲这边一听说,就赶紧找证据,证明小雨的脊柱是被道婆子给拍断的,造成小雨瘫痪等等,要求赔偿…… 道婆子这些年在十里八乡敛财无数。 每天都有人排着长队去看道婆,大事小事都要问道婆,少的几十块,多的几千块上万块都有,道婆子一家这些年,以迷信为生计,圈钱数不胜数。 可以说,道婆子就是家里的摇钱树。 现在,忽然之间,摇钱树被抓,警方还要追缴违法所得。 并且派人在村里,还有周围十里八乡宣传破除封建迷信,揭穿道婆子的敛财真相。 道婆子一家名声彻底坏完。 之前被道婆子算了不准的,还有之前被道婆子治病治坏了的,全都找上门来不依不饶。 好端端的神婆一家,现在有多少人往他们大门上泼粪。 这也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存在银行的钱都被冻结,等待调查,他们以往压根儿没想那么多,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留现金而不是存银行。 现在,一家子全完了。 这一切,都是因小雨她爸一家而起。 于是乎,道婆子那个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大儿子,又犯病了。 大半夜的,点了小雨她爸家的房子。 农村院子里堆有柴火,风一起,火势连天…… 梅姐在看守所多次自杀未遂。 舌头本来给她接上,后来又被她自己给弄掉,现在彻底没了舌头,成了哑巴。 就在沈画他们回到海市,短短一个月后,羊梦这边再度传来消息。 由鬼窝子村牵连的这一条违禁品犯罪线路,被连根拔起。 上上下下,警方抓捕了许多人,查获违禁品不计其数,堪称是年度第一大违禁品案。 此时距离沈画意外被绑架进入鬼窝子,也不过才一个多月。 同时,另外一个消息也传来。 鬼窝子村的大部分人,已经出现克雅氏病症状。 又半个月。 2025年9月20号。 鬼窝子涉案众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确诊克雅氏病。 规模之大,震惊国内医疗界。 也就在此时,沈画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公布了她收治的一例克雅氏病,目前的控制情况。 根据病情追踪显示,患者大约是在2月份发病,病情进展迅速,在6月份挂了沈画的号,确诊时,病人已经出现多种典型症状。 根据以往病例经验,病人会在发病后8到12个月身亡,能拖到18-24个月的,极其罕见,况且以这位患者的病程进展,几乎注定会在12个月内就身亡。 可现在,已经7个月了,按理说患者的病情应该要进入到无动性缄默的状态,可实际上呢? 患者的各项检查数据,甚至比他6月份前来看诊时,还要稍微好一点。 手抖、痉挛、步态不稳、视觉障碍等症状还在,进行性痴呆的评分表现也跟之前差不多。 也就是说,病人从6月份到现在,本应该是病程进展更迅速的几个月,可在实际上,病人的病情是被控制住,就停留在来看诊时的状态!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目前在世界上还没有任何有效药物,能够治疗朊病毒导致的各种病,尤其是目前还在世界范围内流行的克雅氏病。 病例放在网站上之后,国内医学界也是相当震惊,觉得不敢置信吧,可再想想之前的,又觉得好像是真的。 至于国内网友们,在上网搜索了什么是克雅氏病之后,只有极少一部分怀疑的声音,绝大多数声音都是吹爆。 但这个病例,却引起了国外的关注。 康纳教授一直密切关注炎黄现代医学网,这个病例放上去之后,他的助手就第一时间通知他,康纳教授也第一时间看到。 又是一个奇迹。 康纳教授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怀疑,而是她是怎么做到的? 又是靠神秘的金针吗? 但其他医生可不这么想。 之前由于康纳教授的道歉,网球明星阿莉森重返赛场成绩卓越后,对神秘的东方医术格外推崇,再加上好莱坞最年轻影后莱拉,也转发了阿莉森的消息。 种种原因,给炎黄和沈画带来了许多关注度。 不过来自医学界的关注,大部分都是康纳教授那封公开道歉信带来的。 尤其是在之后,她又进行了一个人体肾水系统的课题,外国人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东西都能归于肾系统? 为什么在中医上,肾的概念那么大,不止是肾?肾不就是肾吗? 这些东西外国医生根本看不懂,也理解不了,不过他们能看懂病例。 但是对这个关注的人不是很多,因为像糖尿病、肾炎、尿毒症这些,都属于基础病,在国外有着很好的治疗控制措施,并不稀奇。 甚至他们还会怀疑,华国最爱学术造假,这种简单的病症,他们会不会造假,就为了抬高中医? 因此这个课题,在国内引起的反响很大,但在国外就反响平平,没什么人重视。 现在,忽然来个克雅氏病,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医生的眼球。 克雅氏病在全球范围内多个地区都有发生,还被世卫组织将其和艾滋病并列为本世纪之最威胁人类健康的顽疾。 在国外,克雅氏病的威胁比国内情况要严峻得多。 尤其是近些年还时不时有疯牛病爆发,在e国和欧洲某些疯牛病发生的地区,甚至献血和器官捐献都是被禁止的。 即便如此,在国外克雅氏病还是时常发生。 这种病一旦发病,就必死无疑,任何药物手术等治疗手段都没有作用,绝症中的绝症。 不说治愈,这种病连控制都无法控制。 目前主流的治疗手段其实就是,护理,加强护理,改善病人的临终生活质量。 现在,华国那个沈医生竟然说,她能控制克雅氏病的发展? 并且已经有确切病例! 这怎么可能? 如果要拨人眼球的话,这可真是相当好的一个渠道。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联系康纳教授,询问情况,因为大家跟这位沈医生没交情也不熟悉,倒是康纳医生,跟这位沈医生不打不相识,有了不俗的交情。 于是,康纳医生就把电话打到沈画这边。 “目前患者的控制情况还不错,后续有望长期控制。”沈画笑了笑,“现在病人的病程才不到8个月,大家不妨等等,等到一年后,两年后,再决定要不要相信。” 沈画不着急。 但康纳教授却是认为:“为什么不专门做一个课题,就像之前一样。如果没有足够的克雅氏病患者做样本,完全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征集,病例肯定不会少的!” 沈画笑笑:“因为我手头还有另外一个课题要做。” “什么课题?”康纳教授十分好奇。 沈画:“脊髓性肌萎缩症。” 康纳教授更不解了:“我倒是认为,这个不需要那么着急,脊髓性肌萎缩症已经有特效药,只要按照规定用药,对病人的病情是会有很大改善的。” “但克雅氏病,目前在世界范围内没有任何有效药物。你这个课题如果成功了,绝对能震撼全世界!” “你不是一直想要将中医发扬光大吗?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时机,如果你真能攻克克雅氏病,你一定会得诺贝尔医学奖!” 康纳教授说的一点儿没错。 相对于已经有了诺西那生钠注射液这种基因靶向药的脊髓性肌萎缩症来说,肯定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治疗手段和特效药物的克雅氏病,更能吸引关注。 攻克了克雅氏病,就等于是又消灭了一个绝症。 当初发现朊病毒的都能得诺贝尔奖,如今她这个消灭这种绝症的,肯定也能得。 但,真的应该这么选择吗? 沈画告诉康纳教授:“康纳教授,你知道在我们国家,最近20年,平均下来,每年发现的克雅氏病患者数量有多少?提醒你一下,我们国家有十几亿人口。” 康纳教授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猜测了一下:“几千?” 沈画说:“平均在100左右。” 康纳教授有些惊讶:“这么少的吗?” 沈画点头:“对。但是你知道我们国内脊髓性肌萎缩症的患者有多少吗?总人数超过5万,且每年的新生儿中,都有1500-2500左右新增病例。” 康纳教授迟疑了一下:“可这种病已经有特效药,除非你能彻底将其治愈。” 沈画叹气:“你们a国,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那种特效药的吧,一针折合八十多万人民币,比我们国内还贵。况且我们是发展中国家,能负担得起这么昂贵医疗费的更是少数。而且这药每年都得用,不能停药,就更没多少人用得起。” 康纳教授沉默了。 沈画说:“关于这个克雅氏病的病例,发布出来不是想做课题,而是让我们国内的其他确诊克雅氏病的患者,可以有一个治疗控制的希望。” “真正要做成课题的,还是脊髓性肌萎缩症。你们a国产的特效药太贵,用不起,我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康纳教授叹气:“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希望你成功,还是希望你不成功。像这种罕见病,医药公司的研发成本非常高,平均到有限的每瓶药物上,就会导致药价过高。不像是基础病,因为患者众多销量巨大,研发成本平摊下来就比较低了。” “可若是这种罕见病的特效药平价卖,医药公司很多年都无法收回成本,也没有利润,那以后医药公司也没动力研发新药……” “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循环,药价便宜,公司没有研发动力,药价贵,患者用不起。” 康纳教授道:“你若是真的能绕开诺西那生钠,治愈脊髓性肌萎缩症……我承认,对于你们国家来说,这个意义更重大!” 沈画笑:“谢谢理解。” 康纳教授叹气道:“但有可能的话,可不可以接诊一个克雅氏病患者?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他本身就是脑外专家,但因为旅行意外车祸,在当地做手术,意外感染克雅氏病。他自己也试过很多种方法,但依旧无法延缓病程进展。” 沈画:“他本身接受中医治疗吗?” 康纳教授顿了顿:“我会说服他。” 沈画笑了笑:“康纳教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接诊,但如果病人不配合,就不必再提了。” 在跟康纳教授谈完,沈画就做了台阑尾炎手术。 单纯的阑尾炎手术是一级手术,沈画目前在西医上,在医院里的级别划分,正规来说也只够做一级手术的。 别人的第一台手术早就做了,就她,各种忙,拖到现在才做第一台手术。 带教老师也忍不住笑:“这可是咱院最贵的一个阑尾了。” 手术室内,医护们都在笑。 哪怕阑尾炎手术很简单,但对于从为主刀过的医生来说,第一次手术,第一次要切开人体皮肤、肌肉,都是一种挑战。 沈画第一次做,大家都很安静,怕打扰她。 尤其是也没人见过她除了针灸、缝合之外的其他技术,这主刀,能行吗? 沈画姿势放松,动作娴熟,明明是第一次,却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精准地找到位置,切开皮肤、脂肪、肌肉…… 探查腹腔,确定没有化脓、粘连。 将烂尾结扎、切除之后,还要对残端进行清洗防止感染,最后就是缝合。 沈画一气呵成。 带教老师连连感慨:“不愧是最贵的手,又准又稳。” 沈画笑了:“张主任您可真是,就这种小手术,您说得我都没脸听。” 张主任和周围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笑起来。 确实,这样一台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只能看出来沈画基本功非常不错,至于水平,做得再完美都不必多说。 因为太简单了,毫无难度。 换做其他实习生,张主任恐怕压根儿一点儿表扬的心思都没有。 沈画倒是也好笑,一点儿不避讳承认自己还是菜鸟,当不得夸奖。 别的不说,医护人员们对她的观感都相当好。 他们从始至终跟沈画的接触中,感受到的都是平易近人,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下班前,霍延发消息过来,说晚上顾浅约吃饭。 沈画下班的时候就没耽搁,从医院出来,就看到霍延打着伞在外面接她。 蒙蒙小雨。 霍延撑着一把黑色大伞站在雨中,身长玉立。 沈画走上前去,挽住他胳膊:“顾浅怎么想起来要约吃饭了?” 霍延:“好像是她谈了男朋友。” 沈画挑眉:“是吗?好像……好像是隐隐约约有点儿。她老爱发朋友圈,以往发了不少鲨雕段子,这段时间好像收敛了很多。有时候还会发点儿特别文艺的句子……看样子是有点儿像谈恋爱的样子。” 霍延看她:“你都不发朋友圈。” 沈画:“你不是也不发吗?” 霍延面皮微微涨红,握紧她的手,没说什么。 上车后。 沈画就直接靠在霍延身上:“地方远吗?” 霍延:“得30分钟左右,你累了就睡会儿。” 沈画也不客气地趴在他身上睡。 司机很知趣地把挡板升起,霍延抱着怀里的女朋友,让自己的身体去迁就她,让她能睡得舒服一点。 沈画中午没能睡觉,这会儿确实有些困。 可她才刚睡着,手机就响了。 不是很想接。 她趴在霍延肩膀上,轻轻地啃了他一口,嘟囔一句:“你帮我看下。” 霍延肌肉顿时绷紧,想拍她又舍不得,揉了下她的脑袋,拿出她手机。 “左局长。”霍延说。 沈画不情愿起身,直接叫霍延接通电话,放她耳边。 霍延也没半点儿不耐烦。 “左局长,对,目前对克雅氏病我也只是在尽力控制,能控制到什么程度,还要看手头这个病例的情况。” 沈画回答道:“哦,你说康纳教授的朋友啊,对,康纳教授跟我提了,是卡尔文教授吧,说卡尔文教授意外感染了克雅氏病,想让我收治。不过听康纳教授的意思,卡尔文教授对中医治疗的手段好像还不是很信任。” 沈画听着听着,坐直身体:“卡尔文教授的政治立场?他公开支持我国西北边境上的恐怖行动?” 沈画的脸沉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霍延看向沈画:“你打算怎么做?” 沈画没回答,直接打电话给康纳教授:“康纳教授,我刚听说了一件事,有关卡尔文教授的……” 康纳教授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沈,我以为医生不应该被疾病之外的东西左右,无论卡尔文的政治立场如何,对于医生来说,他只是一个病人。” 沈画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康纳教授,对我来说卡尔文只是一个病人,他和我们国内的其他病人一样,都是病人。所以如果他想要接受我的治疗,那需要和我们国内其他病人一样,挂号,挂到我的号,我才会给他看诊,挂不到,我不会单独接诊。” 康纳教授这人的医术医德都不错,在海一的那段时间,他也并不吝啬跟海一的医生们讨论前沿手术,甚至不吝啬于展示。 骨科的冯主任都说他学到了很多,康纳教授骨科之神的称呼,不是白叫的。 虽然一开始认识并不愉快,但总体来说沈画对康纳教授还是比较认可,无关于他的国籍和名气。 当康纳教授说他的朋友得了克雅氏病,想要让她收治时,她也的确算是破格答应了,大家都是医生,同行之间不必要死守某些规矩。 卡尔文教授是脑科专家,他也治好了无数人,所以当他得病需要医治的时候,沈画愿意给他一点特权,破格收治他。 可她的确没想到,这位卡尔文教授,可不光是不信任中医,他恐怕是反花情绪很激烈的那种激进分子吧。 看在他同是医生救人无数的份儿上,她可以破例。 但又因为他的立场,她收回这次破例。 康纳教授叹气:“沈,我们都明知道的,你的号很难挂,他很难短时间内挂上你的号,而他的病也等不起,再拖下去,大脑损伤会更大……所以,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沈画沉吟片刻:“康纳教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对自己过去的一切相关言论公开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破例收治他。当然,这份道歉必须诚心,敷衍的道歉,我能看出来。” 沈画说着,又笑了笑:“康纳教授,不如你直接问问卡尔文教授好了,说不定卡尔文教授认为,他宁愿病死也绝对不会道歉呢。” 康纳教授很是无奈:“沈,我尊重你的决定。好吧,我会问问卡尔的。” 挂了电话之后,沈画看向霍延:“你觉得我做得对吗?医生是不是应该无国界,不去管病人的政治立场?” 霍延眨眼:“如果他从正当渠道挂到你的号,你肯定也会正当给他治疗的。你只是收回了原本要给他的附加特权而已。” 虽然这只是一个说法而已,其中的真正意思,两人都再清楚不过。 沈画靠在霍延的肩膀上,拿着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其实往明白了说,我就是不想给他治。” 霍延反过来包住她的手:“西北那边因为一些极端注意者的活动,每年死伤的无辜民众和警察、军人,数不胜数。任何支持这种行为的,都不值得被救。救了他,让他再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继续宣扬、鼓动那些极端注意者,叫他们发起更多的行动,从而再度加重我们同胞的伤亡?” “医学无国界,但你有。” “况且,你已经给了他一个公平的机会,凭什么要为他破例?” 沈画开开心心地抱着男朋友:“对呀。” 其实她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疑问之处,但男朋友跟她想的一样,还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啊。 等到吃饭的地方,屋内除了顾深顾浅,就是岳丰。 沈画往周围看了一眼:“不是说要介绍你男朋友么,人呢?” 顾深没动。 顾浅轻咳一声,冲沈画笑眯眯地说:“在这儿呀,这么大活人呢。” 说着,她还瞥了岳丰一眼,说:“你看看、你这么大人都没一点儿存在感。” 沈画:“……” 岳丰啊! 她就说,岳丰跟顾深顾浅算熟,但应该也没那么熟,顾深是因为a猪瘟跟岳丰有交集,顾浅则是因为“画容”的一系列产品检测,跟岳丰扯上关系。 这关系怎么看都是合作居多,私交应该没到那个份儿上。 如果岳丰是顾浅的男朋友,那他出现在这儿就说得通了。 沈画和霍延落座。 她笑着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保密工作不错啊。” 顾浅连忙给沈画开了一瓶椰汁,放了吸管放在她面前,“就……有一段时间了呀,你整天忙得不得了,约都约不出来,给你打电话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占线……” 顾浅的眼神有些幽怨。 沈画轻咳一声,占线,一般都是下班之后,她在跟霍延视频,有时候就是把平板放在桌上,开着视频,然后两个人各做各的事情。 累了的时候,抬眼看一下对方。 等双方都忙完的时候,如果还不是太困,就一起看一个电影。 怎么看呢。 电视上电影放着,平板的视频聊天依旧连线,偶尔聊一句剧情…… 电影看完,再交流一下看法。 然后通常是,她在霍延的歌声中沉沉睡去,舒服得不得了。 所以给她打视频,一般就打不通。 霍延把顾浅开给沈画的椰汁,倒在杯子里才递给她。 沈画喝了一口,就听顾深说:“杜远新的基本功很扎实,他对脉气的感应也不错,我旁敲侧击过,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先师的存在。” 沈画点点头:“他爷爷和他父亲呢?” 顾深说:“他爷爷肯定不是,在金针的造诣上,他们家就他最有天赋。他父亲甚至中医学的都不精,更偏向西医外科领域。当初他父亲本来就是想让杜远新当外科医生的,是杜远新自己对中医和喻派金针特别好奇,有浓厚兴趣,最终中西医都学了,成绩还都不错。” “若笙箫和穆老呢?” 若笙箫是京大计算机学院的那位,穆老是一位老中医,两人和杜远新一起,都通过了第一次的选拔,后续政审也都通过,可以顺利跟着沈画学习喻派金针。 原本对杜远新的政审是有一点问题的,不过沈画给左局长打了个电话,让左局长那边给通过。 有防备地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把人放在外面要好得多。 顾深说:“穆老不用说,中医基础扎实,在针灸上也颇有造诣,但我和楚兆开始教他们的时候就发现,穆老还是年纪大了,对脉气的感知不足,入门比较困难。若笙箫的基础稍微差了一点,但是若笙箫的天赋很高,一点就透,她对脉气的感知更透。” 沈画点点头:“对了,我这次出去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她对脉气的感知,你们都比不上。” 顾深有些惊讶地看向沈画:“师叔你这么说,那我可真好奇了。” 沈画笑:“你们以后可别被比下去。” 顾深摇头失笑,好奇,但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沈画看向顾浅:“浅浅,还要找你帮个忙。我这个新徒弟,因为意外受伤,脸上、身上都有大面积烧伤,需要修复。” 顾浅有些惊讶,头伸过来:“有照片吗?” 沈画把手机上的照片翻出来给顾浅看。 顾浅看了一眼之后,就皱起眉头:“这伤……这不像是火灾中的烧伤,更像是……人为啊,她……” 沈画摇摇头:“她的过去就不用提了,是个好姑娘。本来不知道她有天赋的时候,我就答应要治她的脸,送她回家。后来发现她在金针上的天赋极好,就顺便收个徒弟。” 沈画又看了顾深一眼:“对了顾深,你这位小师妹在中医上完全是零基础,我答应说每周给她布置一些学习任务,这忙起来我就没空管她了,给她丢了几本教材叫她自己啃。所以,帮我带带吧。” 顾深:“……行。” 帮师叔带徒弟,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么。 不过他总怀疑师叔是在套路他,先告诉他这个师妹的天赋比他都高,这会儿又叫他带师妹…… 他正好奇呢,怎么都不会拒绝啊! 沈画又跟顾浅说:“她现在那边的问题还没彻底解决,等解决之后应该就能过来,她不想被人认出,到时候让她在你们诊所里进行治疗。” 顾浅点头,表情也有些凝重:“她这情况可不轻,如果按照您调制的那种药膏来治疗的话,需要重新把疤痕一层层切开……过程会很痛苦的。” 沈画:“只要能治好。” 顾浅就也不多说什么了,她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吃饭的时候,岳丰给沈画敬酒,不过沈画喝的是椰汁。 “一直也没机会跟你好好聊聊,齐家的事情……”岳丰叹了口气。 沈画笑笑:“跟你也没太大关系吧,过去就不提了。” 岳丰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柳姨精神上问题不轻,那边我找人关照过,会好好照顾柳姨,不会让她受欺负,她在那边,可以安度晚年。” 精神问题不轻? 柳宁欣压根儿就没精神病。 不过显然岳丰要告诉她的意思,她明白了。 不会再把柳宁欣放出来胡作非为,同时,也不会叫人在精神病院欺负她。要知道,有很多精神病院,对于病人来说都非常残酷。 岳丰这也算是仁至义尽。 沈画点头,没有多言。 岳丰迟疑了一下,又低声说道:“诗懿的病情又加重了,目前在港岛住院,她二哥在照顾她。” “嗯。” 沈画点头表示知道,但多余的她就没说什么了。 岳丰也不再多言。 沈画自始至终都不想认柳宁欣这个母亲,自然也不会认齐诗懿这个妹妹。 现在提了齐诗懿的病,她也没反应,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岳丰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跟齐诗懿的感情也不深,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已。早前在双方还不知道有这层关系的时候,他就问过齐诗懿,要不要看中医,他可以拉下脸来请沈医生帮忙给她看一下。 齐诗懿当时说不信,也不想看。 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已经尽到责任。 这次若不是老二又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压根儿就不会跟沈画提起齐诗懿。 现在,提了,沈画不搭腔,他也就不会再多说。 中途,沈画和顾浅一同去卫生间。 顾浅显然心情很好,挽着沈画的胳膊说悄悄话:“他这人其实挺闷骚的,我跟他接触了几次,觉得……咳,挺有意思,然后就追了一下。越追越觉得他这人有意思,一本正经的闷骚哈哈哈。” 沈画失笑。 顾浅眉宇之间都洋溢着开心:“反正就是,我追着追着,真把自己给掉进去了。然后吧,前些天,我去研究所找他,咳,你知道的,我有时候会比较热情。到他办公室,我就挂他脖子上,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妈也在!” 顾浅无语地说,“我快尴尬死了,他妈是军人,看起来特别严肃的那种,我真是吓了一跳,但结果,他妈还笑着跟我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她就说几句话,然后就让我们继续……” 沈画挑眉:“这不挺好嘛,很开明呀。” 顾浅点头:“实不相瞒,他妈妈真是那种特飒的女人,又是军人,我真的特别崇拜。” 沈画捏了顾浅一下:“行啊,你们这家长那边也见了,以后婆媳关系应该也很和睦,那什么时候能吃你们的喜酒?” 顾浅:“他爷爷奶奶催,他自己倒是不太着急,我的话……其实随时都可以。” 沈画失笑。 回去的时候,她拍了下顾浅的手:“我跟齐家没有任何关系,都是陌生人。” 顾浅愣了一下。 饭局结束,顾深早就走人,顾浅和岳丰送沈画和霍延离开之后,顾浅看向岳丰。 “画画刚才跟我说了句话……” 顾浅看向岳丰,“听懂了吗?” 岳丰一怔,只是一转念,就明悟过来。 她和齐家没有任何关系,都是陌生人。 所以,她不会认齐诗懿这个妹妹。 但,如果齐诗懿以普通病人的身份去挂她的号,找她看病,她同样也不会拒绝。 顾浅叹气:“其实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她比谁都心软。” 岳丰握紧顾浅的手,点头:“她是难得的仁医。” 顾浅挽住岳丰胳膊,在他手臂内侧捏了一下:“喂,上回聚餐,你朋友说你以前有个女朋友,还说你这么多年都没再谈恋爱,也是因为忘不掉那个女朋友,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岳丰:“……” 并没有过很久,康纳教授就给沈画打来了电话。 “抱歉,沈,卡尔文他太固执了。”康纳教授很是无奈地说,“我想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他现在的想法确实太偏激了一点,但我们一向不评价别人,所以,就这样吧。” 沈画耸耸肩,她才不在乎那么多。 彼时,她正在儿科这边,整理海一院近些年来收集的脊髓性肌萎缩症的资料。 “自从诺西那生钠进入我国市场之后,我们医院就是其中一个治疗点,已经有不少患儿接受了这种药物治疗,但……很多人勉强凑齐了第一年的费用,第二年第三年呢?家庭被拖垮,指望社会救济也几乎不可能,费用太高太高。” “沈医生你想进行这个课题的研究,我们真的特别欢迎,但……可能很难达到预期结果。” 都是好心提醒。 这种病是基因病,根子在治病的隐性基因上,最科学的治疗就是靶向药,其他任何治疗都不可能改变人体基因表达啊! 沈医生在很多方面都获得了巨大成功,可这种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家提醒的意思也是,不想让沈医生砸了招牌。 沈画:“我明白,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她决定的事情,肯定不会随意更改。 就在她跟小儿外科的主任讨论情况时,急诊发来会诊邀请。 “8岁女孩,在练舞中做下腰这个动作时摔倒,女孩当时站了起来继续活动,但很快就无法动弹。” “入院时,女孩已经下肢肌力几乎为零……” 听到这些,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入院时下肢肌力为零,那无论是手术还是药物治疗,效果都不会太大,结果几乎百分之百能确定是……瘫痪! 第86章 拒绝邀请 “主任,咱院今年类似病例已经超过十例了吧。” 边上的医生说。 方主任叹气:“没记错的话,加上这例,总共11例了。去年是8例。” 沈画着实惊讶:“这么多吗?” 这才仅仅只是海一院。 海市这么大,还有很多医院,甚至还有专业的儿童医院,整体算下来的话,一年得有多少类似病例啊!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触目惊心。 “有6例情况稍微轻一点的,经过治疗恢复,有望在两到三年重新站立行走。但其他的,都是情况比较重的,双下肢瘫痪,以后都只能靠轮椅支撑,还有的已经出现大小便无法管理……” 方主任很是痛心。 跟沈画一同去急诊的路上,方主任说:“现在家长都想提高孩子竞争力,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补习班报了一堆,各种才艺班也是拼命报。小女孩很多都会去学舞蹈,舞蹈机构正规的价格昂贵也不多,私人随便开的小班特别多,但也容易出事……” 诊室外,患儿的妈妈满眼惊惶,手足无措。 患儿的爸爸也是急得团团转。 “患儿现在处在脊髓休克期,还不能进一步确定脊髓损伤情况。” 脊髓休克,不是人休克。 脊髓休克说的是脊髓的功能性暂时完全抑制,在患者身上表现出来的就是各种脊髓反射、二便功能丧失,还会导致心动过缓,体温降低,以及呼吸功能障碍。 “磁共振显示,脊髓水肿严重,远端终丝增粗……应该是脊髓拴系综合征。” “今年接诊的出现严重损伤的里面,有4个都是。” 方主任点点头:“一般来说正常孩子8岁练下腰,做好准备是不容易出问题的。请耿主任了吗?” “已经请了,耿主任说马上到。” 说的肯定是耿胜宏。 方主任跟沈画一起先见见患儿父母,说明情况:“孩子本身患有脊髓拴系综合征,这是个什么病呢?” “人体生长发育的过程中,脊椎管它的生长速度,是要大于脊髓的。你看,本来应该是同一水平,但脊椎管长得快,脊髓慢,渐渐的脊椎管就会比较靠下,而脊髓就比较靠上,没追上脊椎管,能理解吧?” “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多种因素都能造成脊髓末端的栓系。目前的检查结果能排除一些。” “针对这姑娘的情况,属于是发育不成熟的脊髓末端,在退行变性形成终丝这个过程中,发生障碍,导致她形成的终丝,比正常的终丝要粗,残存的部分就引起脊髓栓系。” “另外神经上的发育也没能很好地分化,还有脊膜等粘连……” “多种因素,导致了脊髓拴系综合征。” 见孩子爸妈都一脸懵,沈画说道。 “本身下腰这个动作就需要前拉到脊髓,小姑娘又患有脊髓拴系综合征,那么她的脊髓牵拉的限度是要比正常人更低的,一旦牵拉过度,或者在练习时摔倒等等,都会造成脊髓损伤。” 孩子妈妈不断摇头,完全接受不了:“医生,你说的那什么脊髓综合征,怎么会啊?孩子平时都好好的啊,怎么会有这病?” 沈画说:“刚才检查了一下患儿的身体,她腰骶部的皮肤略有异常,有不明显的皮下肿块。这其实就是在患儿身上表现出来的脊髓拴系综合征的特征之一。” “你是说莹莹腰里那个摸起来一点点的小肿块?我以为是像淋巴结一样的硬块,我摸着按着,莹莹也说不痛啊。”孩子妈妈茫然地说。 沈画点头:“这也是小姑娘的不幸,大部分这种病的儿童,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疼痛、下肢无力。在皮肤上的表现就是,腰骶部会有皮下肿块、血管瘤、毛发增生等等。” “你家姑娘别的症状都没有,就只有这一小块皮下肿块,确实很难引起重视。” 孩子妈妈哭个不停。 “我之前也查过,说孩子不能太早练下腰,出事的一般都是4岁5岁6岁的孩子,说最好到6岁以后,先练跪下腰,等到7岁以后,慢慢练下腰,8岁后才能正常练习。” “我怎么都没想到,8岁后练习也还会出事……” 沈画叹了口气。 如果孩子本身没脊髓拴系综合征的话,8岁之后练下腰还是比较安全的一个年纪,当然,必须要有老师从旁保护。 可偏偏孩子有这病,那就不是年龄问题了,是这种病的孩子,根本就不适合练习下腰,应该尽快做手术治疗。 耿胜宏很快过来,在查看患儿情况之后就说:“先做手术。” 耿胜宏跟家属说:“这种病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松解,简单来说,脊髓被拴系,肯定首先要松解,要解除对脊髓的栓系,再纠正局部的压迫和扭曲,恢复微循环,促使神经功能恢复。但她这个还牵涉到脊髓损伤,我们会同步用药,但脊髓损伤程度还要等脊髓休克结束之后才能最终判断……” 耿胜宏又看向沈画:“沈医生,有空上手术吗?” 孩子爸妈忽然反应过来,立马就哀求地看着沈画:“沈医生,从中医上有没有什么办法?莹莹才8岁,她还这么小一点儿,终身瘫痪……她怎么受得了,求求你了沈医生……” 沈画:“耿主任说的对,目前首先是要进行手术。手术之后才能知道孩子的脊髓损伤程度。你们放心,但凡有一点儿可能,我都会尽力的。但这种情况,谁都说不准,如果脊髓是完全损伤,那我也很抱歉。” 这样级别的手术,沈画只能做助理,拉钩、冲洗、抽吸这些杂活。 耿胜宏的技术没得说,完全配得上他的经历。 “这里的神经我只能尽量处理,但是脊髓受伤,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耿胜宏一边做手术一边说,“她这个情况更严重,考虑完全脊髓损伤。” 完全脊髓损伤,那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希望。 耿胜宏看向沈画:“一直到现在,脊髓损伤都是全世界医学界的难题,骨髓再生这个项目,有人在做,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很好的结果。” 脊髓属于神经细胞,神经细胞和心肌细胞一样,坏死就无法再生。 这也是为何,脊髓损伤的治疗会如此困难。 脊髓再生是治疗脊髓损伤的一个方向。 这个课题注定会非常困难。 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有专家在做脊髓损伤的课题,是植入干细胞,利用干细胞去诱导神经细胞修复。 在实验室条件下,确实能做到利用干细胞获得部分脊髓组织再生,曾经被大肆宣传,被誉为是瘫痪患者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后来也确实招募了一些瘫痪的志愿者,做手术…… 可是后来就没有下文了。 耿胜宏说道:“我一直在关注脊髓再生的项目,国内的研究方向、进展,还有国外的,我都仔仔细细地研究过。我认为这个课题,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 沈画有些惊讶。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耿胜宏跟她说起这个课题,肯定不是随随便便说的。 “有新的方向了吗?”沈画问。 耿胜宏:“之前的方向并没有错,但是成功率不高,尤其是当干细胞移植过去之后,很难跟神经对接,诱导极其困难。只有极少数病人对接成功,诱导成功,但即便成功了,效果也并不好……” “我查了很多病人术后的检查报告,发现他们利用干细胞诱导再生的部分脊髓,很容易死亡,看似成功,但实则根本不能存活。” “本来再生的部分就极少,好不容易再生成功了一点,却又很快死亡,等于手术白做了。” “另外就是,这种办法只能刺激极少一部分脊髓再生,就算最终手术真的成功了,也只能恢复病人很少一部分的下肢功能,距离让瘫痪病人站起来,还差的远。” “所以我是想做全面脊髓再生的课题,跟之前的不是一个方向。” “但我这方向和之前他们的方向,面临的问题其实是同一个。脊髓再生后细胞存活问题。” 沈画点头。 耿胜宏看向她:“沈医生,我之前就想问问你,一直没有机会。从你的角度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沈画想了一下:“人体潜能很大,但脊髓细胞性质特殊,本身自己是不可再生的,所以即便激发人体潜能,也不可能叫脊髓细胞再生,但如果跟干细胞手术结合,说不定会有一点效果。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耿胜宏点头:“稍后我把资料发给你,我们再对一下。” 手术顺利完成。 但对于莹莹父母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手术很成功,但脊髓损伤情况现在还不能确定……” 莹莹父母很痛苦,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耿胜宏道:“我在准备做脊髓再生的课题,等莹莹醒来后,根据她脊髓损伤情况,你们可以决定要不要参加我的课题。这个课题之前就有人做过,没有下文,我也不能保证换一个方向,就一定会有结果。你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莹莹父母勉强打起一点精神。 哪怕有一丁点儿希望,也比完全没有希望要好吧。 家里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实在是太残忍了。 小姑娘送回病房时,其他家长看了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跳个舞能伤成这样? 瘫痪? “我还说送我家姑娘去跳舞呢,女孩子学跳舞气质好,这样的话,我还真是不敢了。”一位妈妈说道。 “我听护士们说,不止这一例呢,好多跳舞伤着的小姑娘。才这么点儿,以后就再也站不起来,真是太残忍了。” “还是学点别的吧,这也太吓人了。” 医生正在给病房的其他小朋友做检查,闻言就笑着说道:“也没那么可怕,找正规的舞蹈培训机构,尤其是8岁以下的孩子在学习跳舞时,千万不要操之过急,防护措施做好,像是在做下腰这样的动作时,一定要有老师从旁辅助,避免孩子忽然摔跤导致重伤。” “另外就是,想要给孩子学跳舞的家长,可以关注一下孩子的脊椎发育,最好是能到医院检查一下,排除掉脊髓拴系综合征,那么出事的概率就会小很多。” “这种出现比较严重脊髓损伤的,有很多都是有脊髓拴系综合征。” 家长们松了口气,但也还是心有余悸。 毕竟跳不跳舞,对孩子日后的人生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万一出事,那可就毁了孩子的一生。 手术之后,耿胜宏问沈画:“有空一起聊聊吗?” 沈画挑眉。 耿胜宏立刻说道:“我没别的意思,脊髓再生这个课题,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成的,还要涉及到神经科,以及你们中医科。我在a国的时候,就关注过脊髓再生。一直到今年,我才真正打算尝试。而你的中医,也给我了一些新的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融合一下。” 耿胜宏淡淡地说道:“至于早前跟你表白的事情,我承认我很欣赏你,但不代表我会死缠烂打。工作就是工作,我分得清楚。” 话说到这份儿上,沈画反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聊的话我没时间,你把资料发给我,我抽空看一下。能不能合作,现在还不好说。”沈画道。 耿胜宏点头说好。 沈画转身要离开,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到沈画,她愣了一下,但也没多说什么。 沈画离开,远远地听到身后,那女人在跟耿胜宏说,“弗兰克,我真的不想出国,你跟你大哥说说好不好……” “还有你,有你大哥的关系在,之前副院长的晋升名额分明留给你一个,你怎么给拒绝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你可以顺势转到管理上,多少医生走了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儿,你大哥还是想着你的……” 耿胜宏的声音很不耐烦:“我不喜欢当官,不喜欢管理医院,我只想当个医生。你为什么不想出国?你觉得大哥能容得下你在国内?我求你消停一点好吗?” 沈画走远。 当晚,她就收到了耿胜宏发过来的邮件。 很多东西,国内外脊髓再生项目的过去、进展,以及如今的现状,还有许多接受过这种技术的病人,真实的案例。 看得出来耿胜宏是下了功夫了。 这么多资料可不是好搜集的。 沈画大致看一遍材料。 从她的角度来说,人体的脉气,就代表了人体的潜能,人的生机,在想办法激发潜能,生机比正常状态更加旺盛的时候,人体的修复能力是很强的。 其实沈画怀疑,自己的异能就类似于这种生机。 只不过她的异能显得更集中,效率更高,也更好利用。 普通人的话,在激发潜能之后,生机也达不到她异能的这种程度,但还是有。 有,就有希望。 看资料时,沈画意外地又接到康纳教授的电话。 “康纳教授?”沈画有些惊讶。 之前关于脑外专家卡尔文的事情,都已经有结论了,卡尔文不相信中医,同时也拒绝为他那些脑残言论道歉,那么就不必要再说什么了。 所以沈画接到康纳教授,完全没想过他竟然还是为了卡尔文教授和克雅氏病。 “沈,抱歉还要再打扰你。” 康纳教授的情绪里带着愤怒和失望,“是我姐姐,她告诉我们她要去南美旅游,可她实际上是要去做缩胃手术。” “她并不算肥胖,但她一直追求瘦美,以前就动过做缩胃手术的念头,但都被我们给拒绝。她免疫力低下,不适合做这种手术。” “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跑去那边做手术。那边的医疗环境很差,她回来就出现了手术感染。” “但是在后续检查中,我们发现她的症状不对劲。立刻就又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就在今天,确诊她患上克雅氏病。” 康纳教授非常生气,又痛心无比,“一定是在手术中感染的,正常情况下没那么容易感染克雅氏病。” 沈画叹了口气。 的确,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容易感染克雅氏病的,手术反倒是目前来说最容易感染的途径,如果是在南美那边不正规医院做的手术…… 感染概率确实很大。 康纳教授说:“沈,我想请求你救救我妹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妹妹是和平爱好者,她从前甚至多次去往战乱国家,跟着红十字会一起做援助工作,她曾经因为救几个孩子,成了恐布组织的俘虏……那段经历对她的精神打击非常大。她对一切战争、恐怖行为都深恶痛绝。” 沈画:“行。” 康纳教授松了口气:“我会尽快办好签证,带我妹妹去找你。” 沈画答应下来,又问:“那跟卡尔文教授有什么关系?他改变主意了?” 康纳教授摇头:“是我。梅根的情况卡尔文也知道,我说要带梅根前来找你治疗,卡尔文依旧不相信,甚至还反复跟梅根强调,你用的是巫术,不科学,让梅根不要当小白鼠……梅根差点儿都被他给说动。我非常生气。我就告诉卡尔文,我会把梅根的身体控制情况发给他,希望他不要后悔!” 沈画:“……” 挂了康纳教授的电话,沈画也有些无语。 学历和专业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能代表一个人的智商。 可却并不代表,他就不蠢。 支持恐怖行为的人,都是又蠢又坏。 “还没看完?” 一杯石榴汁在她手边放下。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沈画抓住那只手,侧过头去。 某人正巧弯腰下来。 她简单又自然地跟他交换了一个吻,才又拿起石榴汁喝了一口。 “好甜呀。” 沈画喝了半杯才放下。 霍延在她身边坐下,看她:“很甜?” 沈画顿时眨了一下眼睛,“不及你甜。” 这种程度的彩虹屁,某人显然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很受用,纤长的手指在她肩膀上揉捏着:“坐了这么久,还没看完吗?” 沈画打了个哈欠:“本来就剩一页了,康纳教授打了个电话过来。马上就看完。你不是说困吗?先睡?” 霍延还在给她捏肩膀:“不急。” 沈画很快看完最后一页,合上电脑转头看向霍延:“好啦。” 她伸手搂住他脖子:“抱抱。” 霍延立刻弯腰搂住她的腿臀,将她抱起来,任由她的双臂吊在他脖子里,腿勾着他的腰。 沈画很喜欢这个姿势,捧着他的脸,近距离怎么都看不够。 “又有新课题吗?”霍延问。 沈画笑眯眯地说:“只是辅助,跟别的医生合作。” “饿不饿,冰箱里有云吞,给你煮一点?”霍延把她抱得高了一点。 沈画索性抱住他的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饿。” 霍延耳朵红得不行,瞪了她一眼。 抱她到了厨房,她还不撒手。 霍延有些无奈了,索性直接把她放在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流理台上:“一会儿就好。” 他熟练地烧水,取一棵生菜洗干净备用,水开下云吞,再放入一点虾皮。 沈画坐在流理台上,双腿晃悠悠的,指挥道:“再下几个汤圆。” 霍延看她一眼:“黑芝麻的?” “嗯。” 霍延把云吞和青菜盛出来,才又换水下汤圆,免得串味。 煮汤圆的功夫,他先拿勺子舀了一个云吞,吹了下送到她唇边:“尝一下咸淡,这是今天新送来的。小心烫。” 云吞皮薄馅儿大,满口鲜香。 她烫得说不出话,一边咬一边竖起大拇指。 汤圆煮好的时候,她的云吞已经快要吃完了。 “汤圆给你吃。”沈画说,“我就尝一个。” 霍延无奈。 他就知道。 她一向不爱吃甜食,而他工作起来的时候,晚上一般不吃饭,她叫他煮汤圆的时候,他就知道是给他吃的。 所以他心中有数,就只煮了6个汤圆。 给她吃一个。 甜得她皱眉,眉眼之间都是嫌弃。 但这种甜度对他来说却是刚刚好。 以往最不喜欢有人劝他吃饭,现在她倒是没劝……只能说是,心甘情愿。 吃过饭,沈画依旧是没腿星人,勾着某人继续把她抱上楼。 “进宝同学,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霍延看着她,沉默了一下,说道:“糖。” “这也太没难度了吧?”沈画说,“你可以尽管提。” 霍延轻笑,亲了亲她:“就要糖。” 沈画切了一声。 行吧,糖就糖。 她上次听护士说,好像附近有一家可以做手工糖的,可以让顾客自己动手做,那就亲手做一份糖吧。 某个人实在是太好亲。 亲了一遍又一遍,还意犹未尽:“进宝,你这么爱吃糖,是不是糖做的呀,糖都没你甜。” 霍延已经抱着她回了她房间,闻言,忍不住笑:“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沈画眨眼:“吃糖会腻呀,但吃你不会。” 霍延:“……” 他弯腰把她放在床上,可某人却不肯松手,手在他腰部点了一下,他顿时失去平衡,压着她栽倒下去…… 两人滚在床上,面对面侧躺着,她的手还在他腰间,不规矩地动弹。 他按住她手,不给她乱动。 “新专辑的歌准备几首了?”沈画问。 霍延:“有很多首,但我还想再挑挑。” 沈画轻笑:“嗯。我要当第一个听众。” 霍延无奈:“大部分你都听过。” 沈画:“那我要全部听过才行。” 霍延失笑:“你就算全部都听十遍二十遍,你也记不住。” 沈画:“……” 她瞪着霍延,开始挠他的痒痒:“进宝同学你皮痒了是吧。” 霍延弓着,压住她的腿,又捉住她的手,眼中带着一层笑出来的湿意求饶:“我错了。” 沈画哼了一声,抽回手,在他胸口画圈圈:“我还没亲眼见过你在舞台上的样子,之前都是在电视上看,隔着屏幕,看不见摸不着。” 霍延无奈。 他在舞台上,她也看不见摸不着呀,除非她跟他一起登上舞台。 那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他也明白,她并不是真的有多想看他在舞台上的样子,而是想让他重新回到音乐领域。 他无论做什么,都始终没法放下音乐。 两人的气息再度纠缠在一起。 沈画动了情。 可某人…… 太守规矩了吧! 手规规矩矩地扣在她的腰间,都不知道再多余干点什么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某人在亲吻上的技巧大增,亲得她浑身冒火,可就是没有下一步行动。 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烧着的时候,某人松开她,亲亲她的额头:“乖,太晚了,去洗澡睡觉。下次资料不要再看那么久,聊工作聊合作可以,但如果他要约你出去的话,记得家里还有一个男朋友。” 沈画傻眼。 他刚才好像就瞥了一眼她的电脑文档,看到是耿胜宏了? 难怪刚才亲得她四处起火…… 康纳教授带着他妹妹梅根来到海市。 沈画已经看过梅根的各项检查结果,她出于发病初期,大脑破坏程度还较轻微,身体几乎没有出现什么症状。 沈画在仔细诊断之后,告诉康纳和梅根:“控制效果应该是很不错的。根据之前我这边的经验,梅根大概需要3到5次的治疗,每周一次。但梅根的身体状态比较差,又是刚做完胃部手术不久,需要好好康复和调养。” 康纳点头。 梅根对沈画和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她也表示会配合沈画的治疗。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又有3例克雅氏病患者,也通过各个渠道找了过来,挂了喻和堂的号。 但这3例中,其中2例都没有再救治的价值了。 “现在的治疗手段,并不能逆转大脑损伤,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一下。” 沈画说道,“这两位患者的病情已经发展到后期,控制起来会非常困难,再有一个就是,这样控制病情停留在这个阶段,对患者来说也非常残忍。” 两位患者现在已经卧床不起,病程进展到很重的一个阶段,接下来就是无动性缄默。事实上病人这个时候,大脑组织已经因为大量被侵害,他们的意识思维已经完全受限。 就让他们停留在这个阶段,这根本不像是治疗,更像是惩罚。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 好在患者家属也表示理解,在得到确切答复之后,就带病人回家了。 留下的一例,情况比梅根要稍微重一点,已经出现了小脑共济失调,步态不稳,和一定程度的视觉障碍。 但他比之前吃江湖郎中的药感染的那位,又轻了不少,治疗是有意义的。 与此同时,沈画也把梅根和这位病人的病情,放在了炎黄医学网上,向全世界公开。 她给两人治疗时的针灸手法,就像是之前的手术直播一样,公开播出,但开的药方就不公开了。 这倒不是为了保密,而是为了避免有人觉得自己能够对症下药,随随便便就按照她这方子去抓药服药,那可能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一周、两周、三周。 梅根和另外一位患者的治疗和检查情况都被公布于众。 如果说另外一位华国患者的情况,还值得怀疑的话,那梅根的情况就是确确实实的。这一点,梅根的哥哥康纳教授也完全认同。 这时,卡尔文教授坐不住了。 他的病情在持续加重,对于自己病情的发展,身为脑科专家的卡尔文教授再清楚不过。 他是真没想到,梅根的情况能控制得那么好。 卡尔文教授再度找上了康纳教授,让康纳教授帮忙从中牵线。 康纳教授告诉沈画:“我拒绝了。我告诉他,如果他需要,他可以自己联系你,或者自行来华国求医。” 听得出来康纳教授的情绪很不好,无论如何都是一个老朋友。 沈画没有过多评价。 但在三天之后,她接到了e国皇家医学协会发来的邀请,他们希望跟她进一步探讨关于克雅氏病的治疗。 e国皇家医学协会,在世界范围内知名度都非常高。 能够成为他们的会员,是很多医生梦寐以求的,这代表着国际上的认可。 到目前为止,加入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会员中,只有2个华人,这两人一位是加入a国籍的,一位是在d国出生的。 前两年,京市的某位知名医生,申请加入e国皇家医学协会,但在接受考察之后,还是被拒之门外。 迄今为止,华国国内,还没一位医生,能够成为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会员。 通常来讲,这个协会也极少会主动向某位医生发邀请,一般都是医生自己申请,协会进行考察。 而现在,这个协会竟然主动向沈画发出邀请!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就掀起轩然大波。 “那可是e国皇家医学协会,全世界最著名的医学协会,其中的会员无一不是国际顶尖医生,都有着无数荣誉在身。” “可沈医生是中医啊,他们会向一个中医发邀请?怎么叫人这么不敢相信呢?” “资本主义的嘴脸,还看不明白吗?就是看上沈医生最新那个什么克雅氏病的研究了!疯牛病最早哪儿来的?e国。那个克雅氏病,通俗来说就是人感染疯牛病的表现。这种病到现在还是绝症,无法治愈不说,连控制都不能。” “对咱们国家来说,克雅氏病的患病人群太少了,这病也不会大规模发生传染,我们平常人很多都没听说过这病。但对于欧洲国家来说,他们可就重视多了。” “据说是因为一个知名脑外科专家得了这病,所以才着急想要从沈医生这儿得到解决办法,不然真以为他们会看上中医?” 沈画对于邀请函嗤之以鼻。 e国皇家医学协会发来邀请函,但这可不意味着她答应了,就能立刻成为协会的正式会员,是要经过考察的。 门槛就是她关于克雅氏病的研究。 当然,他们也不是要掠夺她的研究成果,只是要挂这个诱饵,让她把更多精力放在克雅氏病的研究上,以及顺便治疗卡尔文教授。 没错,脑外专家卡尔文教授,也是这个协会的资深会员之一。 沈画本来不想理会这个邀请函的。 但不回复邮件,显得不礼貌。 她还是回复了。 “不好意思,我无意加入,不接受贵协会的考察,谢谢。” 直白的拒绝,半点儿余地都没给。 没管卡尔文那边的情况。 今天霍延要录歌,她约了裴锦湖出门。 从去年到今年,裴锦湖的身体已经调理好,脸上的疤痕经过了第一轮的处理,已经不那么恐怖了,不过出门还是要戴大帽子和口罩。 两人去的就是那家可以自己动手做糖的店。 “他说的,只要糖?”裴锦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你不是天天给他买糖吗?” 沈画点头。 裴锦湖说:“他应该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毕竟要你准备其他礼物可能有点儿难。” 沈画一怔。 她倒是没往这个方面想。 但越想,越觉得裴锦湖说的有道理。 裴锦湖又说:“反正我觉得比起糖,他肯定更想跟你出去约会。我就没见过你们出去约会。” 沈画:“我们……在家约会。” 裴锦湖:“不一样呀。在家约会,是你下班后的空余时间,他想跟你做点什么还要担心你太累。但空出时间,好好出去玩一天,他可以没有负担地占用你的时间。” 沈画被说服了:“他要直说,我也会答应的呀,我又不是机器人,该休息我也要休息的。” “你不是说,他还在调整状态看心理医生吗?就是怕太粘你。” 沈画若有所思。 不过既然来了,糖还是要做的。 做到一半,顾深打来电话。 “师叔,你在哪儿?”顾深的声音有些焦急。 沈画正在小心翼翼地捏糖人:“怎么了?” 顾深说:“你有空去一趟大院吗?伯母出了点事,我现在赶不过去。” 沈画稍微反应一下就明白过来,顾深说的这个伯母,应该指的是常雯。 但常雯能出什么事? 春节的时候,常雯刚刚大病一场,真相被揭露,她这么多年身体不好,都跟养女章辛柔有关。 甚至在春节那次,章辛柔还换了常雯的药。 不过那一切都在沈画算计之中,常雯的身体后续经过两三个月的调理,已经完全恢复如常,只是还稍微有些虚弱,毕竟她年纪大了,伤了元气,想跟健康人完全一样还是不太容易。 但绝对比她之前好多了。 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沈画让店家把她的糖放好,她下次再来继续做。 裴锦湖说又车来接她,不用担心,沈画就直接赶去大院。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除了常雯之外,屋内还有别人。 沈画皱眉。 她立刻看向常雯,常雯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沈画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皱眉:“常主任你怀孕了?” 第87章 专家 坐在沙发上的常雯也是一愣。 仿佛没听清楚沈画的话一般:“沈医生,你说什么?” 沈画走过去,抬手按在常雯的手腕,片刻后就确定地点头:“常主任你确实怀孕了。现在有先兆流产的迹象,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常雯完全懵了。 沈画叫保姆:“麻烦带常主任上楼躺着。” 保姆也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是一脸狂喜,连忙过来扶着常雯上楼。 “她怀孕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沈画看了过去。 其实从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到这个女人了,但因为要先看常雯的情况,她也没功夫想那么多。 这会儿,沈画才又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再仔细看,没看错啊。 这个女人…… 她今天才刚刚见过。 几个念头在沈画脑海中闪过,一些线索好像被串联起来。 沈画抽了抽嘴角,不会吧…… 不过显然,这会儿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得先去给常雯做治疗。 常雯的身体刚调养好,常年的气血不足,还有今年初的大出血,都让她元气大伤,在调养好之后她的身体也是不如常人的。 更何况,常雯今年已经过了四十了吧,这个年龄怀孕对女性挺不友好的,再加上她身体底子不好,这又是第一胎,还动了胎气。 如果放任不管,常雯这胎就保不住了。 沈画上楼,给常雯扎了几针,又叮嘱她不能劳累,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都是很简单的药膳,味道不会像喝中药那样难,但对她的身体却是有好处的。 “不能劳累是一个,再有就是情绪上更要注意,保持心情愉快。” 沈画说道,“本身你年龄较大,怀孕就不像适龄女性那样,更要注意情绪问题。孕妈妈的情绪,对胎儿是有很大影响的。有很多先天自闭症的儿童,都跟怀孕时母亲的情绪有关。” 常雯叹气:“行,听你的,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沈画点点头:“楼下那位女士……” 常雯无奈:“我们家那点事你都知道,也不瞒你,楼下那位,就是我公公当年安置在国外的那个女人。” 沈画无语。 看来她的猜测竟然成真。 那…… 耿胜宏就是过世老爷子的私生子,是章国川的弟弟? “那春节的时候,老太太发病……”沈画皱眉。 常雯揉了揉眉心:“是她。她想让他儿子走管理岗,然后从政,进入到卫生系统。她是觉得,有国川和章家的人脉在,只要全力支持,她儿子肯定能身居高位,再不济,一步一个脚印,几年后当上海一院长,也是很有可能的。” 沈画:“……” 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老太太一辈子见不得这些投机取巧走后门的事情。她儿子医术是不错,可他到海一院才几年?资历不够,想要转管理岗当然可以,但想要直接挂上副院长,简直是……不可理喻。” 常雯说,“真要是给他弄到副院长,那国川就该被调查了!” 沈画点头。 一个医院的副院长,好像是不算什么,但这可是海市最大的三甲医院的副院长,级别在体制内也不低,还比体制内更吃香。 耿胜宏他妈可真是张口就来啊,真当章国川就是海市之主,一手遮天呢。 难怪把老太太气成那样,这做法不说是要毁了章国川的前程吧,这根本就是在要章家的命。 章家能走到今天这步,可不是靠什么特权。 不过显然,耿胜宏他妈就是一厢情愿,耿胜宏从小在国外长大,对国内体制内的工作恐怕是根本就胜任不了。 同样的,他可能也不感兴趣。 沈画想起今天从耿胜宏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他妈去找他,她隐约听到的那些话了。 耿胜宏只想当个医生,在寻求技术上的突破,在准备多年之后,打算朝着脊髓再生的领域下手。 可他妈,只想让他当官。 这恐怕是耿胜宏他妈心底的执念了吧。 沈画看向常雯:“老太太回乡下去了,情况还好吧?” 常雯点头:“老太太身体是好多了,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她中过风。国川那次是真的发了狠,告诉那女人,要她立刻出国,否则……那女人知道国川动怒,为了她儿子就暂时答应,但当时过年,耽搁了一下,后来……” 沈画挑眉。 常雯觉得有些羞辱,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她和一位退休老干部结婚了。那位老干部早年对国川有恩,他出面,国川也只能妥协。但也警告过她,要是再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就谁说情都不管用。” 沈画想起在医院时候听到的对话:“她又做什么了?” 常雯叹气:“过年后没多久,原来的程院长不是出事了吗,后来现在的这位新院长是从外地调任的,原来的副院长在这边升迁无望,去了卫计委,还有一系列的人事调动……她又看到机会了,还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心思就又活络起来了。” “更可气的是,她胆大包天,直接越过那位老干部,找了老干部以前的学生,又把国川和耿胜宏的兄弟关系暗示出去,人家就以为这是国川的意思。” “要不是我从别的渠道得知,她恐怕还真要把这事儿给办成!一旦办成,国川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常雯越说越气:“国川现在这位置,盯着他的人不计其数。这次的事儿早不知道落到多少人眼中,处理不好的话,以后任何时候拿出来,都是炸弹。” 沈画点头,完全明白常雯的意思。 耿胜宏他妈,可真是太胆大妄为了。 也是,如果胆子不大的话,年轻的时候就不会勾引自己的老师,后又回国大闹葬礼。 这个女人不光胆子大,也聪明。 在做事之前就已经给自己找好靠山,一出问题,立马就跟那位老干部结婚,这等魄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关键是,她是怎么让那位老干部答应跟她结婚的。 这女人的确不是等闲之辈。 也就是她的身份,实在是没办法从政,不然的话她混得恐怕不比男人差。 “这次,国川一定要她出国。” 常雯说道,“那位老干部也不傻,派了人时刻跟着她,寸步不离,免得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她现在来家里,就是为了等国川回来。她还是不想出国。” 沈画轻轻地摇摇头:“她的事情,让章书记操心去吧,常主任你要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就放宽心,离这些是非远一点。要是因为那些旁枝末节的事情,让孩子跟你有个万一?那到底是谁得意?” 常雯拍拍沈画的手:“你说的我明白,好歹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这点事还能想不通?放心吧,我这接下来,工作上正好要跟副手交接,我也好歇歇。” 沈画笑了笑:“那别的也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不用下楼了。那些事情不必亲自应付。” 常雯笑着点头。 沈画下楼,那个女人还没走。 “你们能不能离我远点?”那女人皱着眉头呵斥道。 但无论她怎么说,几个人都离她不远,严防死守,她要是敢起来跑或者怎么的,那些人能迅速地按住她。 沈画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跟保姆交代了几句话,就旁若无人地离开。 但那女人又盯上她。 “沈医生!” 那女人站起来,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朝她走来。 “你们能不能站远点,我只是要跟沈医生说几句话。”那女人不耐烦得很。 沈画面色淡淡的:“有事吗?” “沈医生,你忘了吗?我们今天在医院见过。我是耿胜宏的妈妈。你叫我薛姨就行。”女人笑着说。 沈画:“薛女士,有事吗?” 薛雪平笑道:“我这两天身上也有些不舒服,麻烦沈医生帮我号个脉。” 沈画笑笑:“抱歉啊,您可能得去挂号。” 薛雪平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沈医生,我是耿医生的妈妈,你们都是同事,帮我看一下不行吗?” 沈画摇摇头:“得挂号。” 薛雪平脸色不太好看了:“挂号费多少,我给你,总行了吧。” 沈画依旧摇头:“不行,私下收费不合规定。” “那你怎么给常雯看病?” 沈画叹气:“非要把话说那么直白吗?现在不是在医院,在医院,你挂了我的号,我作为医生必须给你好好看病。但在医院之外,除非你突发急症需要急救,那我可以施以援手,但其他情况……爱看不看,我的自由啊。” 薛雪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傻她也看出来沈画这是在故意羞辱她了,亏她还自己把脸伸过去,任由她羞辱。 气怒攻心。 可薛雪平还是忍下来了。 她微微抿唇,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一摊子事儿了吧,常雯跟你说的?我知道,我和弗兰克的存在,让他们心头都很不舒服。可当年的事情,那个年代……” “那个年代大家都人不人鬼不鬼的,谁敢说谁就一定对,谁就一定错?” “我知道和老章恋爱的事情,你们没有人能理解,可在那个年代,那就是我绝望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也不想伤害师母,我一直都很克制。可后来我怀孕了,那怎么办?” “我要是在国内打胎的话,风言风语分分钟都要传出去,我自己名声扫地不说,老章又能有什么好处?” “我也是迫不得已,索性出国算了。” “那个年代,华人在国外的日子是好过的吗?我还要带着孩子,日子有多难怪,你们每人能体会得到。” “那个年代哪像现在,有钱的话去哪儿都能活得好。那个年代国家外汇紧张,老章自己也没多少钱,除了送我出国,给了我几千美金叫我安置生活之外,他什么都没给我。” “生孩子是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生的,没人照顾,那边也没有坐月子的说法,再加上我又没钱,生了孩子马上就得去工作。” “老章也不能过去看我,钱也给不了我多少,我事事都得靠自己!” “其实出国之后我也后悔了,国外的生活太难太难,我很多次问自己,为什么要出来?以我在国内的学历,我在国内可以找很好的工作,我可以分配到很好的单位,有权有钱,以我的相貌,我想嫁给当年职位比老章高的军官,简直再容易不过!” “可出国之后,我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 “除了吃苦,还是吃苦。没钱,住的地方也不好,当地人对华人很歧视,我找工作也不好找,只能找薪水很低的工作。” “我现在想想,都完全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薛雪平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弗兰克五岁岁的时候,被一群白人孩子从楼梯上推下去,腿摔断了。送到医院治疗……那边的医院跟我们这完全不一样。” “我还不敢叫救护车,是自己抱着弗兰克去的医院,但是在急诊上,等啊等啊,等了很久才轮到我们。” “然后医生一看我们的面孔,就问我们有没有保险,是不是偷渡客……” “如果换做是他们a国人,肯定是先看病,再给账单的,哪怕你没有保险。可我们这种面孔不行啊,要先核对身份,后来还叫了警察……” 薛雪平说着说着就掉下泪来:“后来弗兰克的腿治好了,可那份天价账单,差点儿要把我给压死。我逼不得已,只能给老章打电话……但老章也只给我汇了三千美金,因为他也没钱。” “我如果不尽快支付账单,就会被驱逐出境。” “为了支付账单,我一天打工18个小时!比最底层的女工都不如。” “弗兰克也是那个时候心里就埋下了根,后来一心想要考医学院,当医生。” 薛雪平看着沈画:“你们都以为我贪恋老章的什么。我能贪恋什么?贪恋他这个人!除了他这个人之外,我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物质上的东西。甚至,我连他这个人也得不到。” “刚开始那几年,老章也根本不敢频繁出国。后来国内大环境松了些,他才会每年都借着出国交流的借口,出去一两个月,跟我团聚。” “可是对我和弗拉克来说,这点时间还要刨除掉他去做学术交流的时间,分到我们身上的寥寥无几。” 薛雪平擦了擦眼泪:“再反观师母,老章从来都很感激她,也不想伤害她,所以才会一辈子都把我们母子存在的事情埋在心底,从不肯说出去,一直到死。” “看看跟老章跟师母同一个年龄的,多少人能做到像老章一样?多的是回城之后,觉得夫妻观念不和就离婚的。” “可老章从来没想过要跟师母离婚。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破坏师母的家庭。” “这难道还不够吗?” 薛雪平:“我知道,我跟老章的感情在世俗眼中就是天理不容,但我问心无愧。” 沈画笑了笑:“你问心无愧的话,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要知道,在世俗眼中天理不容的东西,都肯定不是好东西。” 薛雪平:“……” 沈画又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当年你出国生子,在a国生活,章老爷子确实也给你提供不了多少资金,你自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那边,又没有正经工作,确实会过得非常困难。” “如果你当年没跟章老爷子在一起,没出国,以你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学历,还有你的容貌,正如你所说的,要想嫁个比章老爷子职位更高的干部,确实没什么困难。” 沈画看她:“所以你现在后悔吗?” 薛雪平叹气:“哪能不后悔?这世界上啊,爱情真的不能当饭吃。什么苦都吃尽的时候,就明白过来了。” 沈画看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这一切,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明知在世俗中天理不容的东西,你非要去挑战,那什么下场,不都是活该吗?” “你!” 薛雪平气怒地瞪着沈画。 原来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想讽刺她活该。 薛雪平脸色阴沉:“若不是看在弗兰克的面子上,我真是……” 沈画挑眉。 薛雪平的怒气竟然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说道:“对,我当年是选错了,所以说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选对了,后半生就会顺遂,选错了,就是坎坷崎岖,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小沈啊,你也是女人,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沈画眯了眯眼睛:“考虑什么?” 薛雪平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我听说你有男朋友是吧?你男朋友做什么的?好像没什么工作,靠你养?这怎么行?女人事业心强也没什么,但找男人也不能找太差的,得旗鼓相当才好,你说是不是?” 沈画:“……” 进宝同学靠她养? 行吧,目前也就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进宝同学是谁,在外人看来,她男朋友还真的挺神秘的,几乎没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沈画懒得搭理。 但薛雪平越说越来劲:“弗兰克的履历不用说,以前在国外的时候,追他的姑娘都多的很,但我不喜欢外国女孩子,也有华国的留学生、富家千金想要跟弗兰克发展,弗兰克那个时候一心专注工作,没时间也没心思谈恋爱。要不然哪里还能留到现在。” 薛雪平道:“你家世一般,不过你是喻老的弟子这一点,算是弥补了些许家世上的劣势吧。当然,最重要的是弗兰克喜欢你,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也不是那种会格外挑剔苛刻的婆婆,只要弗兰克喜欢,我就没什么说的。” “你那个男朋友,早点分手,再过俩月,自然而然地跟弗兰克走到一起,你们不是还要合作吗?正好是个机会。” “今年年底就可以结婚了,明年生个孩子,我给你们带着。” “弗兰克性格上比较别扭,我说的话他听不进去,你也帮我多说说他,往管理岗上发展有什么不好?往近了说,当上海一的院长也可以;往远了说,往卫生部走也行啊。” 沈画被她给说都无语了。 她不得不抬手打断:“薛女士,我跟耿医生只是同事关系,你想太多了。” 沈画说完转身就要走。 薛雪平却又连忙追上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抛开家世因素不说,你跟弗兰克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合适,难得的是弗兰克也喜欢你……” 沈画站住,目光冷淡:“你这么自作多情,你儿子知道吗?信不信,你把你今天的这些话告诉你儿子,只会叫他羞得无地自容。当妈的,没给你儿子一个好的出身就已经让他比别人矮了一截,现在你也完全不把他的尊严放在心上……” 沈画叹气:“我得说,耿主任挺可怜的,有你这样的母亲。” 薛雪平呆立当场,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沈画已经走远,薛雪平才反应过来,她大吼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说!” 沈画压根儿没理她,直接上车走人。 她相信薛雪平说的话,出国之后她带着孩子过得并不好。 这一点能够想象得到。 那个年代国内国外的差距非常大,再加上外汇的因素,章老先生肯定也拿不出多少钱给她。 原以为出国之后就是天堂,能过上发达国家的美好日子,但实际出国之后就会发现,那个年代的发达国家相对于国内来说,的确是天堂,可这却不是他们这些出国之人的天堂。 那个年代的人对国外有着一种天然的迷信,甚至是疯狂的迷信,认为华国哪儿都比不上国外。 挺正常的想法。 不过这种想法在新一代的年轻人身上,已经越来越少。 因为华国更强大了,大家也不像从前那样消息闭塞,只能听说国外有多好,现在出国非常方便简单,都能看得到国外是什么情况。 国外还是有比国内好的地方。 但要像从前那样无脑迷信国外,那是再也不会有了。 沈画能想象到,薛雪平是带着满心的憧憬和期望出国的。 可惜出国之后,境遇落差太大。 但那个时候,她连回都回不来。 回不来的原因很多,但最大的原因是,她嫌回来丢人。 正如十年前有很多留学生,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宁愿在餐馆洗盘子,也不愿意回国,怕丢人。 所以薛雪平当初在国外,的确是挺惨的,还要再拉扯一个孩子,那日子可想而知。 但那又如何? 这一切,全都是她自找的。 果然,如沈画猜想的那样,耿胜宏知道他妈跟沈画提过的事情之后,整个人都羞愧难当。 对于自尊心强的人,他妈妈这种做法真的是太羞辱了。 “沈医生,真的抱歉。”耿胜宏连连道歉。 沈画叹气:“我也是没想到。不过我也不希望有下次,万一叫我男朋友误会就不好了。” 耿胜宏点头,再度道歉,也没多说什么。 后来又给常雯复检的时候,常雯说:“她儿子也同意让她出国了,但她自己死活不愿意。国外再怎么都比不得国内,她愿意出国才怪。就哄着那位老干部……现在就是妥协一下,无论她去哪儿,都有人跟着,要是再做什么不着调的事情,那就彻底没的说。” 沈画没多说什么,她倒是觉得,这位薛女士的作妖能力可不差,总会有新花样的。 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邀请函,她直接给回绝了。 不过显然,对方可没那么容易放弃,竟然直接通过外交部门,向海一院发来了交流函。 交流函是发给海一院的,那自然用不着沈画拒绝啊。 新上任的院长段昱丁,跟沈画聊了一下这件事:“交流函是发给海一的,我们拒绝不合适,但具体的东西,你们自己有权把握。” 段昱丁也是个妙人,直接跟沈画说:“从前他们对咱爱答不理,现在叫他们高攀不起。” “沈医生,你那个炎黄现代医学网确实不错,前些天还有国外的朋友想要跟我要相关视频,因为他们是外国医生,注册不了专业账号,只能以普通账号登陆,看不了手术画面。我跟他们说,叫他们来国内注册一下,认证身份就能看了。还真有人心动。” 段昱丁笑着说:“我知道的,起码有5个国外名医,都已经向海市卫计委申请了短期执业证书,就是为了能注册一个合法看视频的账号。” 沈画有些惊讶,“这样可以吗?” 段昱丁笑眯眯地说:“一般来说申请短期执业,通常是我们医院发邀请,比如需要他们协助过来做一台手术等等,跟卫计委那边申请之后,就会批下来短期执业。” 沈画恍然大悟:“段院长您这手不错。那我争取把炎黄医学网做得更好一点,多帮您钓点大鱼。” 段昱丁哈哈大笑。 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专家小组来了。 全都是脑科专家,其中就有卡尔文教授,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啊。 只不过,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段院长奉行的就是,热情接待,友好交流,但……想像十年前那样,对这些外国专家十分谄媚,那是不可能的。 想交流,那是平等态度。 脑科的专家来了,那正好,神经内科神经外科脊柱外科等等,全都安排上,一定要跟专家好好交流。 海一院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病例,让外国专家们也一起会诊一下,咱国内的医生也好找找差距,有则努力,没有也要努力。 无论如何,这些专家们身为医生的职业素养还在,在讨论病情的时候都很认真,确实有不少值得我们医生学习的地方。 一个病例又一个病例…… 讨论了好几个疑难病例。 国外专家对海一院相关科室的水平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同时对国内医院的繁忙程度,和病人的稠密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在这种条件下,医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锻炼,这是他们国外比不了的。 不过在忙碌地“交流”了两天之后,专家们累得不轻,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来不是真的要交流这些啊! “段院长,我们想看一下你们医院有关克雅氏病的治疗研究,这对我们来说更有意义。” 段昱丁:“资料都在炎黄现代医学网上,公开的资料,随时都可以看啊。” “我们想看一下病人的情况。” 段昱丁:“病人每一次的治疗和检查结果,也全都在网站上公布着,我们没有隐瞒任何消息。”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想看一下病人。” 段昱丁:“病人不需要住院,治疗过程也比较简单,所以病人只会在治疗的时候才来医院一趟,现在不是治疗时间,病人不在呀。要不你们等等,等下次病人前来治疗,你们再现场观看?” 卡尔文教授沉不住气了。 “我对你们的治疗非常怀疑,我就是克雅氏病患者,我也研究过克雅氏病,你们的医生提出的治疗克雅氏病的方案,根本就不可能。没有人能控制住朊病毒在大脑内的爆发!” 段昱丁:“那是卡尔文教授你见的太少了。在沈医生之前,也没有哪个医生敢说能控制住严重感染。” 卡尔文脸色铁青。 另一位教授说:“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那位沈医生,在卡尔文教授身上做个示范?” “卡尔文教授自己亲自当小白鼠,这不太好吧。”段昱丁笑道。 “卡尔文教授也是为了医学事业献身。” 段昱丁点点头:“这我得问问沈医生,她太忙了。另外卡尔文教授的病情应该是耽搁了,不知道现在控制还有没有意义,得让沈医生做个判断才行。” 打了电话之后,段昱丁很抱歉地跟专家们说:“不好意思我给忘了,沈医生今天的门诊。沈医生一次门诊只有15个号,但由于挂号难度太高,再加上一定筛选,目前能挂到她号的都是疑难杂症,所以她可能要忙到很晚。” “我们想去看看沈医生的门诊,可以吗?”专家又提要求了。 段昱丁想了一下:“行。” 门诊嘛,有什么不能看的。 去看的时候,沈画正在给病人一家说病情。 段昱丁带这些专家们进来,首先跟沈画介绍了一下这些专家,又跟病人说明情况。 “这些都是世界顶尖脑科专家,来我们院做交流,想要过来看一下沈医生的门诊情况,请问你们一下,可否允许我们旁观?” 病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大男孩,有些疑惑地看着众人。 病人妈妈连忙问道:“都是脑科专家?” 段昱丁点头:“这些都是世界一流专家,全都是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成员,水平非常高。” 病人妈妈面露惊喜,又看向沈医生:“沈医生,你说……这要不要也让专家们听听?” 沈画知道病人母亲心动了。 她点头:“病人的头痛、呕吐、癫痫、偏瘫、偏身感觉障碍……全都跟他大脑中的胶质母细胞瘤有关,这些脑外科的专家,也都是这方面的专家。” 病人母亲激动不已,这么多国外顶尖专家,那可太好了。 段昱丁带着专家们站到一边上,有专家已经在看病人带来的各种检查片子。 沈画说:“在左右的脑部胶质瘤中,胶质母细胞瘤的恶性程度最高。现在患者的肿瘤已经较大,浸润部位较深。目前常用的手段就是手术切除,能迅速减瘤,缓解病人颅内高压的症状,再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但有个问题就是,手术切除之后,绝大多数患者的肿瘤都还会再复发。” “手术后多采用放疗化疗。也有靶向药和免疫治疗,但目前来说都是小规模的实验性的治疗,效果如何尚未明确。” 沈画道:“如果你们倾向于西医治疗的话,尽快转科室,接受手术。” “沈医生,那您认为呢?”患者妈妈忐忑地问道。 沈画说:“我来治的话,首先是缓解病人的颅内高压,然后就是用针灸的方式,控制肿瘤,辅以药物,让肿瘤缩小,控制肿瘤对其他脑组织的浸润。当肿瘤缩小到一定程度,且不会再浸润其他脑组织时,前期治疗目标就算达到。” 患者妈妈:“这……这样能行吗?” 她忍不住看向了专家组。 专家组也正在听翻译跟他们转述沈画的话。 “这不可能!” 其中一位专家听完翻译的话之后,立刻说,“这种程度的肿瘤,必须马上进行手术!除了手术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肿瘤缩小。” “这不是在救人,是在害人。这种程度的肿瘤,再不立刻手术切除,就会危及到病人生命!” 几位专家都发表了自己的砍伐。 沈画并不多说什么。 患者妈妈一脸茫然。 她到底该听谁的? 患者妈妈看向沈画:“沈医生,你……你有把握吗?有没有类似的已经治好的病例?” 沈画:“如果你们决定按照我的方法来治,那你们或许就是第一个病例。至于说有没有把握,你问他们做手术有没有把握。” 卡尔文说:“现在的脑科手术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有多种技术手段,手术相关的致死率和病残率,已经降至非常低的水平。风险和收益比起来,手术很值得做。但毕竟是手术,任何手术都有意外的可能,没有医生能百分之百保证手术成功。” 病人妈妈万分揪心。 两难的选择。 患病的大男孩却说:“妈,我想让沈医生试试。我的肿瘤太大太深,之前的医生就说过,手术中为了尽可能地切除肿瘤,可能会导致我出现严重的大脑损伤……我宁愿死,都不想变成一个废人。” “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沈医生!如果没把握,她就不会提出这种方案。” 第88章 无病 男孩的话,让他妈妈动摇了。 但卡尔文教授却直接说:“这种程度的手术我做过无数个,其中有比你更严重的。你们的医生是有多不自信?手术风险当然存在,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但医生不应该刻意夸大手术风险!” 卡尔文教授回头看向其他同行:“埃文、斯蒂芬,这样的手术你们看呢?” 另外两位专家也点头:“从检查结果上看,这个手术值得做,风险没有那么夸张。” “但也还是有风险。” 大男孩说道,“概率学用在个体身上根本毫无意义,再小的风险一旦出现,对于个人而言就是百分之百。我不想做完手术,像个废人一样活着。如果有能争取正常活着的机会,我更想正常地活着。” “你要知道,这种肿瘤的生长速度很快,你现在颅内情况已经很不好,如果再耽误一段时间,一旦她的治疗没有起效,你可能就会失去做手术的机会,或者就算能做手术,风险也会比现在大很多倍。”埃文教授说道。 卡尔文教授也点头:“这是肿瘤,还是颅内肿瘤,不像身体其他部位的肿瘤,可以通过一些体外介入的方法或者是药物,让肿瘤缩小。我也不相信她能做到。更何况,她连一个成功病例都没有,你就是她的小白鼠!你确定要找她吗?” 对于现如今的卡尔文教授来说,讲出这么一大段话属实不易,他自己已经出现了克雅氏病的很多症状,比如他现在就坐着轮椅,因为他走路的话肢体不协调会摔跤,再比如他此刻的手就在抽搐。 大男孩看着卡尔文教授,“那请问,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沈医生的治疗,为什么又对她这么好奇?还有这位医生,你们都是脑科专家,你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也很不好,虽然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那请问你为什么没有治疗?” 卡尔文教授脸色很不好看。 他可是一片好心。 正常情况下,想要听到他的建议,那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他的建议可是十分昂贵的。 而现在,白送给这个年轻人,他竟然都不要。 大男孩看了一眼母亲,又看向沈画:“沈医生,我听你的,我信你。” 沈画轻笑一声。 这个大男孩,可不笨哦。 在这种情况下,有这么多的外国专家在,沈画如果真的没有把握的话,她是肯定不会接下这个病例的,而她接下来,就一定是有着极高的把握。 别看大男孩脑部已经被肿瘤侵犯压迫,但他的思维在某种程度上反倒是更清楚了。 沈画点点头,让助手给大男孩开住院单。 “他这个情况发展比较快,我会现在马上给他行针治疗,而后用药。” 沈画说道,“你们可以选择在三天或者一周后,再做检查,对肿瘤情况进行监控。刚开始控制情况或许没有那么明显,但只要肿瘤不继续增大,以及患者的颅内压顺利降下来,症状有所减轻,就代表肿瘤受控。” “能检查到肿瘤缩小,大概需要10天左右。” 沈画交代完了之后,就开始给男孩头部行针。 如果做手术,那肯定是要剃头发,行针的话就不用了。 沈画的解释,让卡尔文教授和其他教授们,都连连摇头。 那位埃文教授忍不住问段昱丁:“段院长,这种方法真的可行吗?” 段昱丁笑了笑:“抱歉,我也不动。” 这时,沈画看向众人:“这个病例也要放在炎黄医学网站上,之前的诊断情况会通过室内摄像头剪辑画面,但是接下来的行针画面,需要直拍,几位如果不愿意出镜的话,就先行离开吧。” 段昱丁跟这些外国专家们解释了一下。 但这些外国专家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沈画冲助手扬了扬下巴,助手立刻打印出来了几份免责声明。 外国人对肖像权看得很重,要是没有这玩意儿,就播出他们的镜头,到时候又会惹来一大堆的麻烦。 免责声明很简单,就那么几段话,但这些专家们依旧非常谨慎地发送给自己的律师,在律师说没问题之后,他们才签字。 至于说大男孩这边,所有挂她号的患者,他们的病历本上都会有一条,是否接受成为医学案例,可以自行选择接受不接受。 大部分人都选择接受。 因为米大部分人都觉得,如果能成为医学案例,医生的治疗肯定会更加尽心尽力。 这种想法也对。 而这个大男孩,同样是选择了接受。 沈画又例行地问了一遍,然后就开始行针。 她今天门诊带的学生是杜远新。 若笙箫基础较差,需要学习的还很多,穆老基础不差,但对脉气感知较差,他们都跟着楚兆在喻和堂的住院部,对病人进行后续治疗和维护。 杜远新别的不说,用起来还挺顺手。 今天顾深去了外地,楚兆离不开喻和堂,沈画就带杜远新过来门诊。 因为要拍摄,立刻就通知了摄影师带着设备过来,近距离拍摄。 沈画看向杜远新:“你也给他检查过,你觉得应该怎么下针?” 杜远新:“……” 他无语地看着沈画。 这不是为难人吗? 如果是他的话,压根儿就不会接手这个病例,只会叫这人赶紧去神外挂号,做手术。 这种患者,神外最好的医生也不敢说能确保他手术成功,他们是中医,对这种病就是束手无策啊! 沈画:“照实说。” 还有镜头在拍摄呢。 杜远新憋得一张脸通红,十分怀疑沈画就是在整他的。 难道要他当着镜头的面,同意那群国外专家们的看法,说中医对这种病根本没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患者去做手术吗? 杜远新:“我觉得做手术可能是更好的办法。” 沈画:“不考虑做手术的前提下,应该怎么办?喻派金针的本名叫什么,你应该知道。” “金针封穴。”杜远新说。 沈画:“虽然喻派金针的作用有很多,但从它本名上就能看出来,封,是喻派金针的精髓。金针封穴,这个穴不一定就是穴位。” 杜远新迟疑:“可是要怎么封?” 沈画:“为什么学习金针封穴,必须要让你们先感受脉气?因为喻派金针跟脉气息息相关,它的一切操作都是由脉气达成的。无论是要治愈还是封锁,都得靠脉气来达成。” 杜远新所有所思地点头:“可要从哪里下针呢?” 众所周知,成人的颅骨是非常坚硬的,而胶质母细胞瘤的位置,在做手术时往往需要开颅。 沈画要用金针去封闭肿瘤,使肿瘤不再继续侵染周边的脑组织,那金针肯定要深入大脑内呀,这么硬的颅骨,金针怎么穿进去? 答案很快揭晓。 从眼睛。 国外专家们忍不住惊呼:“直接从这个位置下针,那么长的针,不会刺破肿瘤吗?” “在不可视情况下,异物侵入脑组织,不会破坏到脑组织吗?” 要知道,大脑组织可是非常精密的,破坏一点,就有可能导致患者失明、失语、癫痫等等症状。 沈画没吭声,专心致志地下针。 埃文教授忍不住说:“不疼吗?” 其他专家也反应过来,是啊,那针明晃晃地从眼角刺进去,不疼吗? 不过显然,应该是不疼的,如果疼的话,患者肯定会忍不住有疼痛反应的。 杜远新也被沈画的操作给吓了一跳。 她就下了4针。 双眼,双侧太阳穴。 太阳穴的位置在解剖上又叫翼点,是人颅骨的四块骨骼汇合形成的一个h形缝的中点。 翼点是人颅骨侧壁薄弱的地方,里面有脑膜中的动脉前支经过,一旦此处受伤,极易引起脑出血,导致病人死亡。 这也是为何会说太阳穴是人的弱点之一,在打架的时候一拳砸在人的太阳穴,可能当场就要了对方的命。 在手术中,有一部分的脑科手术是需要从这个位置开颅的,医生们也都会慎之又慎,那还是在有各种影像监控辅助之下。 可现在,沈画这没有任何辅助,直接就下针…… 杜远新真是为她捏了把汗。 本来在申请沈画那个测试的时候,他就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拒绝,不是怕自己没本事,而是因为杜家和喻派的恩恩怨怨。 但没想到她让他通过了。 杜远新原本以为让他通过也只是敷衍,她肯定会糊弄,不会真的教他的,可没想到她好像没有藏私的意思,无论是在喻和堂还是在海一门诊这边,她都知无不言。 杜远新其实有些看不懂她。 但不得不说,他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不接触的时候,他以为她就是凭借着喻派传承,才会牛成这样,风生水起。 可真的接触了之后他才发现,所谓的喻派传承,就类似于数学、物理上的公式,就算告诉你了,你也不会用。 她的能力,并不是传承二字就可以概括的。 杜远新对沈画的心情很复杂。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她的招牌现在就砸掉,他可还只是学了个皮毛,兴趣正浓呢。 沈画不认同他,他也不认同沈画。 在他看来,中医现在的生存环境太差,民众信任度低,那更不应该冒险接一些为重病例,只接稳妥病例,治好了才更能宣传中医。 否则的话,你治好100个,也抵不上你治不好的那一个。 可沈画她却好像更喜欢挑战一些高难度的病例。 她完全不挑,来什么看什么。 这样迟早会翻车! 对沈画来说,针不在多,在精。 就这四针,她足足下了半个小时,细之又细。 “好了,现在留针15分钟。” 沈画看向杜远新:“你上手感觉一下。” 杜远新抽了抽嘴角。 上手? 这可不是在身上的穴位行针,他随便上手也不怕什么,因为针就算稍微有一点移动,也只是在肌肉之间的移动,并不会对病人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可现在,这几针是在病人的脑部啊! 稍微动错分毫,就有可能给病人带来致命的后果。 “不敢啊。” 沈画笑笑,“放心上手,不感受一下,你什么时候能学得会。感受一下我的行针意图,以及脉气封锁的思路。” 杜远新额头的汗都出来了。 他是真不敢上手。 可,正如她所言,不上手就永远感受不到。 杜远新紧紧地抿着唇,目光迟疑不定。 这时,原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患者妈妈,也担心地说道:“沈医生,这针可是扎到脑子里的,动一下……万一动坏了怎么办?” 显然,杜远新的不自信,别人也是能看出来的。 他越不自信,病人就越不相信,再反过来他也会更不自信。 这就是个死循环。 患者妈妈忐忑地说:“还是别乱动了吧。” 杜远新攥紧拳头,原本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一点儿勇气,这会儿被患者妈妈给全部打没了。 沈画看向他,也没勉强。 “为了病人考虑,谨慎是好的。但医生除了谨慎,还要大胆。” 沈画说,“我给你三次机会。这是第一次,我允许你谨慎。但你要知道,机会不是常有的。等到第三次之后,你若还是不敢,那我只能放弃了。我以后会带更多的学生,到时候很多学生可能也就只有一次机会。” 杜远新脸色惨白。 沈画也没过多苛责,看向摄像师:“这段到时候掐掉,不用播。” 杜远新脸色再次变幻,他抿着唇,沉声说道:“播吧,网站的视频几乎都不剪辑,这个若是剪辑了,可能又要被人认为是弄虚作假。” 沈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杜远新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要知道刚才杜远新的“不敢”,一旦播出之后,可是很容易被网友们认为是胆小鬼的,有老师的指导看护,可他却连摸一下针都不敢,这种行为不就跟上了手术台后,怎么都不敢动刀的医生一样么,肯定会招来很多攻击。 杜远新比谁都清楚这些,他竟然让播。 沈画微微颔首,也不再多说什么。 15分钟已经过去,她要开始拔针了。 “刚才行针是要封,但是现在拔针则是要放。” 沈画说,“患者颅内压很高,这跟肿瘤压迫有关,但也要想办法释放患者的颅内压,否则患者很多临床症状根本无法缓解……” 拔针之后,患者长长地舒了口气。 患者妈妈心急,赶紧问:“东海,你觉得怎么样?” 瞿东海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头疼的症状缓解了很多,刚才一直都有恶心反胃的感觉,头疼头晕,这会儿好像……好像清爽了。” 患者妈妈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 沈画说:“你们拿着住院单去办住院,注意这些天不能剧烈活动,听医嘱好吧。” 瞿东海的妈妈连忙点头,带着儿子离开。 包括卡尔文在内的国外专家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刚才那一幕,对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 所有人都格外不可思议。 但一切,终归是要回到正题上的。 “你治疗克雅氏病,就是用的类似的方法,来控制大脑病变?”卡尔文问。 沈画点头:“对。” 卡尔文抿唇:“确定有效?” 沈画笑了:“卡尔文教授,有没有效果,我以为你心中已经有初步判断了,不然,你也不会不远万里来到华国,还这么大阵仗。” 卡尔文教授的表情有些绷不住。 沈画淡淡地说:“你没问过康纳教授吗?他妹妹梅根的情况,我以为你知道的应该比较清楚。最多再有一个月,梅根的治疗就会结束。你也可以到那个时候再看看梅根的最终治疗效果,毕竟,口说无凭嘛。” “一个月后?” 卡尔文教授的手抖个不停,“按照我病情发展趋势,一个月后,我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甚至可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画笑笑:“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卡尔文教授:“如果我想让你给我治疗呢?” 沈画微笑:“挂我的号。因为想要找我看病的病人太多太多,全都是公平摇号,我胡乱加号对他们不公平。谁的命都是命,您说呢?” “据我所知,你在这边挂号的费用才三十多块人民币,在另外一处最高也才1800人民币,我可以支付更高的医疗费用!”卡尔文教授。 沈画眼神淡淡的:“卡尔文教授,你缺钱吗?” 卡尔文皱眉:“我没生病之前,年薪最少都有100万美金,不用说还有其他收入,我怎么会缺钱?” 沈画:“所以你都不缺,我会缺吗?” 卡尔文:“……” 深吸口气,卡尔文沉声说道:“除了金钱之外,我还可以给你荣誉。你在克雅氏病的治疗上,如果确有进展的话,我们可以全票通过,吸纳你为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会员。有了这个身份凭证,你在全世界医疗界,都会被承认。如果你能治愈克雅氏病,你甚至能获得诺贝尔奖。” 沈画叹了口气:“在某些时候出名,或许有好处,但因为这个出名,目前还不必要。目前国内能够做到控制克雅氏病的,只有我和我们喻派的几位医生,人数太少,应对国内尚且远远不够,更别提说把这么紧缺的医疗资源面向国际了。” “与此同时,我们也在考虑,因为我们本地医疗费用相对于发达国家来说,还是太低,我们打算针对国外患者提高医疗费用。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们能挂到号。同等情况下,国外患者要比国内患者支出五倍以上的医疗费用。” 所有专家都无语了。 就连院长段昱丁也冲沈画使眼色。 这种事情,不太合规矩,海一肯定是不成的,但你们喻和堂是私立的,想怎么搞怎么搞,谁都管不了。 可也没必要当众说出来呀,捅出去再被有心人一解读,搞得跟抢钱一样。 首先国外患者其实都很难挂的上号,所以这规定有没有,真的没必要,只会败坏名声。 但看沈画的意思,是坚持要这么当众公开了。 段昱丁也只能叹气,年轻人啊,太冲动,可想而知今天的拍摄一旦放在网络上之后,会掀起什么波澜。 要知道,国外的医院收费也不低,尤其是国际患者到国外看病的,没有保险,都是自己支出费用,费用昂贵到吓死人。 人家收费就是吓死人,但人家只宣传自己能治病,却不会宣传你得花多少钱。 没办法,只能说当院长的,跟纯粹医生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段昱丁也没多说什么。 卡尔文教授紧抿着唇,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画:“我实在是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医生。” 沈画冷笑:“我也无法相信,怎么会有你这样支持恐布行动的医生!你们a国最愚蠢的民众,恐怕都不会支持恐布行动的吧。忘了当年你们的双子大楼是怎么毁掉的吗?忘了当初死了多少人了吗?” 卡尔文:“不一样!我们是公开的,你们是虚假骗人的,你们迫害了无数……” 沈画:“打住。认为我们是虚假骗人的,你可以自己去走一圈试试。卡尔文教授,本来我是绝对不会给你做任何治疗的,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可以给你做第一次治疗,但,我也仅仅只会给你做这第一次治疗,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愿意接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治疗。不愿意接受的话,那你请随意。” 卡尔文教授沉着脸:“做第一次治疗?” 沈画点头:“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做第一次治疗之后的情况。你的病情会得到控制,这一周你的病情不会再有所发展,但一周之后,没有后续治疗,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但,我一定不会给你做第二次第三次治疗,一定。” 卡尔文教授一张脸涨得通红。 埃文教授皱起眉头说道:“沈医生,这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行为。” 沈画摊手:“所以呢?” 埃文教授声音很沉:“你忘记宣誓成为医生时的誓言了吗?哪怕手术台上的病人是杀人犯,我们医生也要给他治病,我们无权审判病人,更无权惩罚病人。” 沈画轻笑:“说的没错,杀人犯我也会救,因为还有法律可以惩罚他,让杀人犯轻易死了,那简直是恩赐。可像卡尔文教授这样支持恐布行动的,有谁会惩罚他?” “那也不该由你惩罚。” “我惩罚他?”沈画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又不是我的病人,我凭什么救他?假如一个医生不救一个病人,就是你们所谓的惩罚的话,那你们能保证每个求你们的病人,你们都会救?” 埃文皱眉:“可医生在路上遇到有人出事,那人也不是你的病人,你也不救?” 沈画:“急症当然要救啊,但卡尔文教授这可不是急症。” 卡尔文脸色一变,忽然,他捂着心口,直挺挺地靠在轮椅上,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卡尔!” “卡尔!” 几位专家都赶紧叫道。 段昱丁也吓了一跳。 沈画却是在心底冷笑:“这还赖上了?” 几位专家也是一愣,忽然反应过来,卡尔文真的是装的吗?这就有点…… 其他人不免觉得有些丢脸。 什么时候他们来华国,竟然是这种待遇了! 简直叫人…… 埃文轻咳一声:“沈医生,这也是巧了,卡尔忽然出了问题……” 沈画点点头:“在我这儿出问题的,我肯定会急救。” 埃文松了口气,又立刻说道:“卡尔患有克雅氏病,你在检查治疗的时候,注意防护。另外,他的晕倒也有可能是克雅氏病导致的,所以……” 沈画轻笑,这还赖上了。 她眨眼:“如果真的检查出来是克雅氏病,我会治的。” 杜远新有些迷茫地看着沈画,刚才还斩钉截铁地说不治,现在又要治,那刚才的狠话不都白放了吗? 虽然他也觉得沈画刚才的行为很不明智,但他没资格说太多。 可刚才既然要不治,那就强硬到底,现在又要治,出尔反尔,给人的感官只会更差。 沈画却没管那么多,她直接给卡尔文做检查,又让杜远新把消毒的金针拿过来,给卡尔文行针。 等她行完针,埃文才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沈画:“病人只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埃文:“什么?” 沈画没有重复,因为埃文显然不是没听见。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画:“卡尔明明得了克雅氏病,怎么会是劳累过度?” 沈画:“他马上就会醒来,不相信我的诊断,你们可以带他去任何一家医院做检查。有没有克雅氏病,不是我说了算,检查结果为准。” 杜远新原本只是一脸懵逼,但他只是转念一想,就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画。 沈画这是,把韩医那手给搬过来了? 韩医当初来闹事儿的时候,让李承泛的侄子李东锡在喻老葬礼上晕倒,但任凭哪个医生怎么检查,都只会说李东锡没病。 可没病的话,李东锡怎么就是醒不过来? 现在,沈画把这手用在了卡尔文身上。 区别只在于,李东锡当时是晕倒的,而卡尔文…… 卡尔文果然醒过来了。 他皱着眉头看着沈画:“你说我只是劳累过度?” 沈画点头。 卡尔文冷哼一声:“除了劳累过度,我就没有别的病了?” “血压稍微有点儿高,血脂也不对。”沈画说。 卡尔文沉着脸:“你明知道我患有克雅氏病!” 沈画:“我已经说了,以诊断结果为准。7天之内,你在全球任何一家医院诊断出克雅氏病,我都会为你免费治疗。当然,一切检查必须在我们的监督之下,弄虚作假要不得。” “我还想说,你们是不是把韩医的手段学来了?明明不是克雅氏病,却非说是克雅氏病。我若真按照克雅氏病治疗,治错了谁负责?” 卡尔文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凭什么敢这么说? 他的病例她明明看过,之前康纳教授早就把他的病例发给她了,确确实实就是克雅氏病,怎么会检查不出来? 卡尔文教授沉声说道:“好,我就在你们国内做检查。” 沈画摊手,“请便。” 在众人离开之后,段昱丁冲沈画无奈地摇摇头。 这又是一场豪赌。 如果赌输了,对沈画的名声来说将会是巨大的打击! 杜远新则看向沈画:“老师,你……你把韩医那手学来了?” 沈画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学韩医那手。分明是他们没事找事。” 杜远新抽了抽嘴角。 行,你有本事,你说了算。 三天之后,拿着实验室检查结果,卡尔文一行人全都不敢置信。 “真的没有查出来?” “怎么可能!脑脊液中肯定有朊病毒存在的,为什么没有?” “这不可能,一定是他们的检查结果出错了!” 埃文教授想了好半天,说道:“会不会是……他已经把你治好了?” “不可能!” 卡尔文斩钉截铁:“她根本没有能力至于朊病毒,她自己也说了,是控制。她能用他们东方神秘的针法,控制住病变部位,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样。但他绝对不可能杀死朊病毒!再重新做检查!” 埃文教授眉头紧皱:“但现在的问题是,不光是检测不到朊病毒,mri的检查,也看不到你的脑部病变,就……特别奇怪。” 卡尔文抿唇:“再做检查!” 重新做检查。 结果依旧如此! 卡尔文教授立刻想办法联系沈画,但却没能联系到人。 医院给出的答案:“抱歉啊,沈医生这两天休假,她的通讯设备已经关机,暂时联系不到的。” 卡尔文懵了。 此刻。 沈画正在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她打了个电话:“晋宝,抱歉哦,今年生日不能陪你一起过了。嗯,临时有个保健任务,我要去外省,情况紧急马上就得走……嗯,对不起呀。生日礼物我给你准备好啦,到时候让阿文带过去给你……嗯,抱歉呀,可能手机也需要关机,等我开机了再联系你。” 挂断电话。 沈画看向旁边的编舞老师桑秋:“我先拉拉筋,好长时间没跳过舞了,感觉都僵硬了。” 编舞老师桑秋在边上笑:“你之前参加那个街舞选拔的综艺,练出来的基本功还在,再加上你的记忆力、肢体协调能力都很不错,学起来应该不难。但最难的就是,卡点。我发现你换别的歌还行,一用上霍延的歌,你好像拍子就乱了。” 桑秋是霍延助理阿文推荐的,跟霍延也是老熟人,霍延为数不多的舞蹈,都是这位编舞老师操刀。 而沈画碰巧也跟这位编舞老师有点交情。 沈画:“……” 她无法回答,总不能说,听霍延的歌时,她就跟无音乐伴奏一样么。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解决办法。 当她的异能和精神力充足时,听霍延的歌就只相当于是在养神,脑子会很舒服,但同时,她也可以给自己扎针,断开这种联系。 但这种情况只对一些不敏感的歌曲有用,太过敏感的歌曲,这种本能上的吸引力,是无法被彻底断绝的。 于是,沈画挑啊挑啊,挑了一首霍延所有专辑中,她最不敏感的一首歌。 这首歌…… 是暗黑系风格的。 是霍延第二张专辑里的一首歌,也是霍延迄今为止被评价最高的一首歌,被称为连霍延自己也超越不了的经典。 “这首?”桑秋也有些惊讶,“这首的舞蹈其实好编,我尝试编过很多次,但一直都没人能跳出那种绝望的味道。你知道这首歌乐评人怎么评价的吗?绝望的终点是新生还是灭亡?咳,还有一些不太好的评价。” “什么?”沈画问。 桑秋低声说:“知道外面传霍延有抑郁症是从哪儿来的吗?首先就是这首歌,有心理学方面的乐迷提过建议,让霍延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那个时候霍延正是事业上升期,又帅又有才华,吸引了不少粉丝,粉丝们都在骂提建议的人,把人家打成职黑……” 桑秋轻咳一声,“但其实,从音乐中能传递出来很多东西,当我试图分析编舞的时候就发现……这首歌确实很让人绝望,但偏偏你听的时候,又会觉得慷慨激昂。就像乐评人说的,绝望的终点是新生还是灭亡?我只能感受到灭亡,编不出来新生。” 桑秋叹气:“著名的老音乐家宣教授,他说如果有一天,霍延能把这首歌重新唱清楚,他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但自从这首歌发行之后,霍延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唱过这首歌,哪怕是他的演唱会上,让粉丝点歌,有些人故意点这首歌,他也不唱。后来心疼他的粉丝,就不在点这首歌,也不公开谈论这首歌。他们在用自己利索能力的力量,保护他。” 沈画:“……”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这首歌对她来说,依旧是挺好听的,至于编舞老师说的那些东西,她……完全感受不到,什么绝望,什么新生,她是真的感受不到。 “这首歌,霍延那边肯定不会选啊。”桑秋说。 沈画也开始迟疑了。 如果这首歌对霍延来说是禁忌,那她也不希望去打破这种禁忌,有些事情必须要他做好准备自己走出来。 她不想逼他。 桑秋说:“要不这样,让阿文试探一下?如果你说的话,他肯定毫不犹豫选这首。” 沈画点点头。 对,让阿文先试探一下。 此刻,霍延正握着手机,一脸失落。 阿文拿着保温杯走过来,递给霍延:“霍哥,喝点水。” 霍延低着头没吭声。 阿文轻咳一声:“霍哥,沈医生说你练歌的时候,必须定时喝水,不然……” 霍延接过杯子,喝了口水。 阿文轻咳一声,霍哥谈恋爱后可真听话,任何事情只要搬出沈医生就一准奏效。这要是以往,霍哥自己独处的时候他敢来打扰,霍哥绝对扭头就进录音室,把自己关起来一天不见人。 “霍哥,后天就是你生日,你之前答应过要录一首歌给粉丝,选好了吗?新歌还是老歌呀?”阿文问。 霍延抬头看他,好像很不愿意说话,但还是说道:“没选好。” 阿文:“要加舞蹈吗,还是单纯的独唱?沈医生出差了呀,不过只要有网络,沈医生肯定会第一时间看。沈医生以前还在娱乐圈的时候,不是也参加过选秀节目嘛,我记得以前沈医生接受采访的时候,还说过钟泽骞跳舞不错,也就那么一句夸,才让很多网友以为沈医生对钟泽骞有想法,钟泽骞自己也不知好歹……” “对了,钟泽骞自从出事之后,一直都在立浪子回头人设,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听说他已经还完之前的债务了。现在参加了一个选秀节目当队长,他昨晚的舞蹈,今天还上了热搜呢。都在说帅。” 霍延:“……我跳舞好看吗?” 阿文:“当然好看啊!” 霍延抿唇:“秋姐在吗?” 阿文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在!秋姐给《子夜》这首歌编了很多个版本的舞蹈,据说是她水平最高的,别人要她都舍不得,说要等你。可你这么多年都没唱过《子夜》,秋姐说你不跳,她也不会给别人。” 霍延:“《子夜》吗?” 阿文轻咳一声:“我有一次来家里,你不在,沈医生好像就在放《子夜》……” 霍延看着阿文,一言不发。 阿文被他看得直发毛,眼神飘忽不定:“怎,怎么了?” 霍延瞥他一眼:“她不会听《子夜》的。” 因为她听了没用,吸收速度太慢。 阿文:“……” 阿文纠结半天,低声说:“可是秋姐编的《子夜》真的特别帅啊,沈医生应该还没看过你跳舞,选其他普通的舞蹈就……万一比不过钟泽骞了怎么办?” 阿文说完就忍不住心虚,他现在也真是胆儿肥了! 霍延沉默片刻:“帮我联系秋姐。” “好嘞!” 第89章 惊喜 舞蹈室。 一曲跳完,桑秋拿着毛巾擦了把汗。 她看向霍延:“怎么样?” 霍延认真地想了一下:“缺点什么。” 桑秋笑了:“对,还缺一个人。这舞除了一群常规的伴舞之外,应该还要加一个角色。” 霍延眉头微微皱起:“不加。” 桑秋轻咳一声:“不加的话,就会少很多味道。” 霍延看着桑秋:“秋姐,我有女朋友了。” 桑秋表现得一脸惊讶,忍不住说:“什么时候的事儿呀?就算有女朋友,就不可以跟女舞者合作了吗?这是工作呀。” 霍延:“我以前也没跟女舞者合作过。” 桑秋:“……” 霍延:“先试一试。” 桑秋点点头:“这样,我跟你一起先试一试,到时候你看看整体效果,还有去掉我这个角色之后的效果。到时候再选吧。” 霍延答应了。 热身,活动。 音乐响起。 一个动作又一个动作…… 练了两个多小时。 桑秋拿着矿泉水坐在地板上,心情颇为舒畅地看着霍延:“你离开的这三年,一点儿没生啊。” 霍延:“还是生疏了很多。” 如果是以前,他看一遍就差不多了。 桑秋笑着说:“行,那你再练练,我去下隔壁,还有个学生。” 霍延挑眉。 桑秋摊手:“怎么,你都离开三年了,我也不能总闲着啊。你这又是临时决定的,我也不可能推了人家。” 霍延倒是没说什么,他早过了必须要老师带着才能练舞的阶段,自己练就可以了。 桑秋给外面等候的阿文使了个眼色,阿文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一切放心。 桑秋到了相邻的舞蹈室,门关好,隔绝一切声音。 沈画正在练习,见到桑秋进来她也没停下,一直跳完,才喝点水休息一下。 “怎么样?”沈画问。 桑秋笑:“一切顺利,既然答应了跳舞,答应了叫我编舞,那就得听我的安排,在我看来,这个女舞者的角色简直是灵魂,不可或缺。” 沈画轻笑,摇摇头。 桑秋忍不住瞅她:“哎,你这什么表情?” 沈画轻咳一声:“没什么。” 桑秋看着她的表情,也很无奈,说了实话:“行吧,你俩互相之间可真是想糊弄都难。阿文跟霍延说有一次碰到你在听《子夜》,被霍延直接戳穿,说你肯定不会听这首歌。还有刚才,我说加女舞者这个角色,霍延也是一口回绝……” 桑秋好奇地看着沈画:“你知道他会拒绝女舞者的角色,还算有条理,但他为什么那么肯定你不会听《子夜》这首歌?” 沈画:“……” 因为对她来说,这首歌很没用啊…… 随便聊了几句,又回到舞蹈上。 “时间太紧了,主要是你们两人又不能在一起配合着练,难度就更高。” 桑秋说,“霍延在练舞的时候还喜欢改动一些地方,最后你们贸然配合起来,可能会很难。” 沈画:“没事,我多练练,还有时间。” 桑秋点头:“他那边我录着视频呢,晚点放给你看,你自己对比衡量一下,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再找我,咱们再合计。” “好。” 于是,这一天多的时间,桑秋就泡在自己的舞蹈工作室里,两个舞蹈教室,这边跑完跑那边…… “今天就到这儿吧,跳一天很累了。” 桑秋跟霍延说,“今天已经跳得很顺了,明天再仔细抠一下小细节就成。明晚上录制,对吧?” 霍延的眉头却一直紧皱着。 桑秋说完,他没动也没吭声,坐在木质地板上,手指在地板上跳跃…… 他已经很疲惫了,但他眉头一直皱着。 阿文站在旁边也不敢吭声。 桑秋迟疑着,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他现在明显是又想到了什么。 许久之后,霍延才缓缓站起来:“歌得重新录。” 桑秋:“……” 阿文:“……” 去录音棚的路上,阿文还是各种不解:“哥,为什么要重新录啊?是对当年的编曲不满意吗?” 霍延的歌每一首都是经典,无论是他自己写自己唱的,还是给别人的歌,几乎所有人都说,他的歌还是他自己唱最有味道,没有哪个改编能胜过原版。 难道说,能超越原版的,只有他自己的改编? 霍延摇摇头:“这首歌已经不对了。” 行吧,你说不对就不对。 阿文也理解不了。 到了录音室之后,制作人周启越还没来。 这忽然说要重新录歌,周启越就算是马上赶过来,也没那么快。 霍延自己先试唱了一遍。 自己略微做些调整。 周启越来的时候,霍延正在闭着眼睛清唱,没有伴奏…… 本来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要重新录制这首歌? 这首歌不是他的禁忌吗? 这么多年都没再听他唱过,怎么忽然想到要重新录制了? 但刚才,只听了一句,周启越就忍不住挑眉,赶紧坐在控制台前。 霍延唱了几遍,调整好时,就看到周启越已经坐在控制台前,冲他比了个手势。 霍延点点头,喝了口水,直接就开始录制。 两人非常又默契。 周启越的表情格外惊喜。 录制进度非常快,因为霍延完全没有过多思考。 录制完成时,周启越看向霍延:“编曲上也要稍微动一下。” 霍延点头。 讨论的过程很简单,但因为要得太急,得连夜加紧制作。 次日。 桑秋听到新版本的时候,她有些愣神。 她看向霍延:“好像也没改什么,但听起来就是不一样了。” 霍延笑了。 这一笑把桑秋都看傻眼了:“不行不行,我要晕了,你要是在跳舞的时候笑一下,估计粉丝们魂儿都没了。” 霍延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到了沈画这边。 桑秋看着忽然跳得乱七八糟的沈画,格外无语:“你昨天不都练得差不多了吗?” 沈画黑着眼睛:“今天放的音乐有问题。” 桑秋眨眼:“你也听出来了?我以为你这音痴根本听不出来呢。这歌霍延重录了,虽然曲调什么的都没变,只是重唱,编曲上也只有细微的改动,但整首歌好像完全活了一样!就像是忽然有了生命力那种感觉,好像……好像亲眼看到烧焦的枯木,长出新芽!那种迸发的奇迹,叫人心潮澎湃!“ 沈画压根儿没听桑秋那一番感慨,她只关心一点:“歌重录了??” 难怪完全不一样了呢。 现在这首歌简直是无孔不入地闯入她脑海中,任何屏障都挡不住,搞得她脑子特别舒服,但问题是音乐节点根本对不上啊! 沈画要疯。 她好不容易才记住的节点,现在歌重录了,那她岂不是白练了? 桑秋:“……昨天的是旧版,今天的是新版,你不是听出来了吗?” 她听出来个鬼! 沈画深吸口气,问道:“那舞蹈要改动吗?” 桑秋摇头:“不用改。” 沈画连忙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然她再重新记卡点,又得费多少事儿,关键是怕万一赶不及啊! 沈画说:“音乐没太大变化,那就还放之前的音乐,现在这版我听得……着急,跳不成。” 桑秋不解。 沈画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我只能跳得来旧版不行啊。再说了,我也听不出来这两版到底有什么区别啊。” 桑秋无语:“我真不知道该替霍延庆幸还是不行,他一个音乐天才,碰上你这么一个……” 沈画:“音痴,秋姐你直说,我不介意。” 桑秋翻了个白眼。 沈画轻笑一声:“某种意义上,我们两个一样啊,都是音痴,只不过我是痴傻,他是痴迷。” 桑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任凭桑秋怎么感慨这首歌重录之后有多美妙,沈画也听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不用改舞蹈就行了。 换回旧版,继续练。 等上台的时候,她的耳返之中播放旧版音乐就可以,不影响。 明天,10月12日,就是霍延生日。 节目今晚就得录好,还要做后期,明天再发布。 录制现场是在一个小型舞台。 舞台下面,除了工作人员,还有100位幸运歌迷。 这些歌迷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不准带电子设备进场,在明天霍延生日当天,录制节目播出之前,他们不得提起有关于此的任何消息,连行踪都不能透露。 唐慧就是被抽中的一位幸运歌迷。 前段时间,霍延工作室忽然发起了一个晒晒我追了霍延多少场演唱会的活动,这是霍延工作室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发布类似活动。 很多歌迷都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哥哥说不定要复出了! 活动发起之后,无数粉丝纷纷晒自己的演唱会票根,还有买过的霍延的专辑等等。 还有不少明星也跟风晒。 当时歌迷们也都没有多想,但不久之前,就有极少数的一部分歌迷,被工作室联系。 一开始还有不少歌迷以为是诈骗呢。 甚至直到签保密协议,直到坐在这个舞台场地之前,这些歌迷们都还是不敢置信。 他们,真的要看到哥哥的表演了吗? 唐慧接到通知的时候,也是一脸懵逼,先是怀疑,在确定之后,她整个人都是狂喜,死活要跟主任请假。 幸好国庆假期刚过去,好说歹说,主任终究还是同意了。 工作人员反复调试机器,舞台上有人在走位,测试灯光什么的。 舞台之下,这100位粉丝一开始正襟危坐,但很快就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互相之间小声交流着。 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对外说,真的是要憋死人啊! 这种高光时刻,当然是要晒出来,馋别人才好呀! 终于,灯光调试完毕。 舞台所有灯光全部暗了下来,只留下一盏灯,直射舞台。 一个人,就站在那束光下。 那身材,那身形,绝对是哥哥! 台下的粉丝们激动得都要疯了,但都牢牢记得进来之前工作人员的交代,不要发出太大欢呼声,影响录制效果。 要知道,此时此刻对于粉丝们来说,尖叫完全是一种本能的情感宣泄。 要忍住,真的太难太痛苦了。 有的粉丝甚至把手放在嘴边咬着,强迫自己不出声。 舞台上那束灯光下,身材卓越的男人转身,优越的骨相在灯光之下,显得更为出众。 只要他站在舞台上,就能瞬间吸引所有目光。 他,回来了。 “跳跃的风,夜静寂无声,枯萎梧桐树梢,月光在沸腾……” 他的音色极其优越。 台下所有乐迷,那可信一瞬间就被抓住,揪紧,揉碎。 怎么是这首歌? 是,却又好像不是。 但不可否认的是,哥哥的声音更抓人了,这首歌仿佛能掠夺他们的氧气,一个个拼命地喘气,却还会觉得窒息。 第一段唱完。 霍延动了。 歌迷们忍不住惊呼出声。 还要跳舞吗?!! 霍延独秀了一段舞蹈,紧接着,后排黑暗之中,有一群舞者跟着他共舞。 难以形容的震撼。 歌迷们是真的快要哭了,有些是真的已经哭了。 完全没想到! 直击心灵的感觉。 这次太幸运了,实在是太幸运了!毕生恐怕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在第二段的时候,黑暗中忽然多出了一抹亮色。 那是一个女孩子,头发只到肩膀的长度,编得如精灵一般,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银色舞裙,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作的,如水银泻地一般,光泽度和垂感都极好。 女孩子的身材当然也极好,不然根本撑不起这样的裙子。 女孩脸上带着一个精美的银色面具,看不到她的面庞,但就这身材就足以叫人浮想联翩。 女孩子原本是在远处独舞,但渐渐的,随着音乐节奏加快,她靠近了他。 以往霍延的mv中,还有演唱会舞台上,也不是没有女舞者,只不过女舞者跟他都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罢了。 这次,台下的粉丝们依旧认为这个女舞者会跟之前一样,只是在旁边跳舞。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舞者在靠近霍延之后,竟然忽然抬手,纤长白嫩的手指,戳向霍延的脸。 霍延好像也没预料到这一幕,他的动作迟滞了一拍,等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女舞者那漂亮的手指,正巧戳中他的脸颊。 她还冲他扬了扬下巴,手指也少少用力,旁边大屏幕的转播上有近镜头,能够看到她的手指在霍延脸上戳了一个小窝,才又漫不经心地收回。 霍延在愣了一瞬之后,好像有些迷茫。 音乐还在继续,舞蹈也在继续。 女舞者戳他一下之后,就没再动他,而是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独舞。 绝美的身材、舞裙,再加上优美的舞姿,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 但此刻台下的人却都无心欣赏,他们全都被女舞者刚才那一手给惊呆了。 她竟然戳了霍延! 这怎么可以! 众所周知,哥哥不喜欢跟任何女性有身体接触的,可这个女舞者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调戏哥哥啊啊啊! 要疯了。 哥哥万一再过敏怎么办? 再难受怎么办? 哥哥这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情绪,再被欺负得心情不好,重新回去怎么办? 可紧接着,让所有人都眼球脱眶的一幕出现。 哥哥的舞步,居然跟上了那个女舞者。 他伸手去抓那个女舞者! 他搂住了那个女舞者的腰! 女舞者纤长白皙的手臂,攀上了哥哥的脖子,她的一条腿,还勾在哥哥的腰间! 她的手指从哥哥的眉眼划过,落在哥哥的唇上,又一路向下,划过哥哥的喉结。 她推开了哥哥! 哥哥又追向她。 她消失不见…… 最后一句唱完,哥哥单膝跪地,仰着头,闭着眼睛,又缓缓睁开。 那一刹那,万千光华。 哥哥脸上带着汗,微微喘气。 禁欲又性感的气质,叫人心脏都砰砰砰地直跳。 舞台灯光全部亮起。 霍延缓缓站直身体,冲台下为数不多的观众鞠躬:“谢谢大家。提前祝大家,生日快乐。” 此言一出,台下的歌迷们互相对视,才都惊喜地发现,原来大家都是跟哥哥同一天生日的! 唐慧在人群中不敢吭声。 她的资料上填写的生日是哥哥的生日,但实际上,她不是啊! 不过在签署保密协议的时候,用到身份证复印件,工作人员看了一下之后,重新、核对了一下她的名字,也没提起这事儿。 肯定不会是拿她来凑数的,要找100个跟霍延同一天生日的歌迷,再简单不过,霍延歌迷群体的数量那么大呢! 那就是给她破例了? 真是太幸运了! 霍延又冲大家笑了笑:“我跟大家合个影吧。” 歌迷们简直要疯了。 合影? 霍延主动要求跟大家合影,天哪,简直不敢想象。 歌迷中女孩子占大多数,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霍延走下舞台,站在歌迷中间的位置。 大家都坐着,他站着,拍了一张。 然后大家都站起来,往中间霍延的位置聚拢,又拍了几张。 跟霍延几乎肩并肩的歌迷,幸福得都快要晕过去了,唐慧也是揪紧了小心脏,眼巴巴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偶像。 合影完毕,霍延冲大家笑了笑:“时间不早了,外面安排的车子会送大家回酒店,注意安全。提前祝大家生日快乐!” “哥哥生日快乐!” “哥哥平安幸福!” “哥哥你要好好的呀。” …… 霍延站在舞台上,目送粉丝依依不舍地离场,歌迷一个个全都是一步三回头的那种。 每次演唱会熟悉的场景又重演。 霍延总是这样,在演唱会结束的时候,会站在台上,目送所有歌迷离场,歌迷不走,他就会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一开始歌迷们不清楚,那次把霍延的嗓子都唱哑了,破了,第二天还进了医院。 此后,往往在结束之后,最多只让霍延再唱一首两首,歌迷们就会退场。 在这个晚上,微博上出现了奇景。 明天是霍延生日,很多歌迷、粉丝们都在提前准备庆祝,气氛已经很热烈了。 而一些霍延的老粉们,却纷纷在微博上尖叫流泪,发疯了一样,偏偏不管怎么问,对方都不说一个字,简直叫人抓心挠肺。 目送所有粉丝离开,霍延回了后台。 休息室里,沈画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面具,身上还是那件舞裙,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机看东西。 听到开门声,她抬头看过来:“霍延先生,舞跳的很好看嘛。” 一腔的热意,在送走歌迷之后,并未有任何冷却,见到她时,只会更加沸腾。 “画画。” 霍延冲她伸手,“我们再跳一次好吗?” 沈画挑眉。 好啊。 他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舞台上,灯光全开,没有音乐,他清唱,她跟着他跳。 当又跳到那个动作,她的长腿勾着他的腰,手指滑到他喉结上,之后就推开他时,这一次,她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动了。 某人扣在她腰间的手格外用力,让她根本推不开。 沈画正在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跳时,他的手再度用力,将她狠狠带入自己怀中,她一只腿站着本就重心不稳,被他这么一带,她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低头,目光牢牢地锁定她,他再低头,吻上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唇…… 唐慧走的时候太激动,把背包给落在座位那儿了。 主要是里面还有家里和车子的钥匙,有自己的钱包、卡和身份证等等,必须得找回来啊。 跟保安说了之后,保安看看舞台内反正也没人了,就放唐慧进来找。 唐慧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找到,就趴下在地上找。 好不容易找到了,正要站起来,就听到了脚步声。 紧接着,就听到了哥哥清唱的声音! 唐慧懵了。 霍延怎么又回来唱歌了? 而且听脚步声,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唐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女舞者,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今晚只顾着震撼,哥哥的歌都没有好好品,但她总觉得哥哥跟那个女舞者之间好像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是女朋友总能敏锐地发现男朋友对别的女人有心思。 咳,当然了,她这种女友粉,就是单方面地宣布哥哥是她老公啦。 唐慧探出头去看。 这一看,气死了。 真的是那个女舞者! 等等,女舞者的面具摘掉了…… 等等,女舞者那张脸看着怎么那么熟悉? 当霍延开始亲吻女舞者的额头,眉眼……唇时,唐慧再也控制不住站了起来。 “画,画画?” 唐慧失声。 霍延才刚亲到那张红唇,就被人给打断,眉头紧皱地看过来。 看到是唐慧,霍延收敛了心底的不耐。 沈画也看过来:“你还没走啊?” 唐慧整个人都懵逼,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座位这儿出来,走到舞台边缘的。 “画画?真是你啊!霍……霍延……” 近距离看着霍延,唐慧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沈画轻咳一声:“我们先去后台吧。” 到了后台,唐慧的目光在霍延和沈画身上来回穿梭,再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唐慧幽怨地看着沈画,欲言又止,最终她凑到沈画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画画,虽然言惑没……没霍延长得帅,可你这样也不好吧……” 沈画失笑,故意眨眨眼:“平心而论,在霍延和别的男人之间,你怎么选?” 唐慧瞪大眼睛,十分无语,沈画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吗! 沈画冲她扬眉。 唐慧:“那我当然也是……跟你的选择一样啊。可……” 霍延一脸无奈:“你别逗她了,唐医生,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沈画的男朋友,霍延,我们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你是言惑?” 唐慧瞪大眼睛,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言惑的身材跟霍延那么像,每次看背影的时候她都恍惚! 言惑霍延。 啊,她真蠢! 她那么早就跟偶像近距离接触,她却半点儿都没察觉! 更离谱的是,她朋友搞到了她偶像! 啊啊啊啊! 急诊科这边,几位值夜班的医生都莫名其妙。 唐慧医生已经轮转到其他科室了呀,而且好像她今天请假了,据说她为了请假还跟他们科室主任大吵一架,说什么不批假,就是在妨碍她的终身幸福,科室主任批了。 结果呢,大半夜的,唐医生竟然又跑回医院,还跑来急诊室义务帮忙! 别人都累得不行,一脸萎靡,疲倦不堪,唐医生呢,神采奕奕! 她身上那股子兴奋劲儿,简直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叫人害怕! 可是偏偏,甭管大家问什么,她都闭紧嘴巴不说。 2024年10月12日,霍延29岁生日。 零点,霍延生日就已经空降热搜。 各路歌迷、粉丝全都在为霍延庆生。 热搜第一是霍延生日快乐。 而从热搜第二到第十,全都是各路明星为霍延庆生,买的热搜。 微博开屏也是霍延生日快乐。 全国各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电子屏,也都纷纷在为霍延庆生。 所有人都在等着霍延和工作室发消息。 又一年过去了,霍延的状态怎么样? 什么时候能复出? 去年生日的时候发了新歌,今年还会有吗? 12点11分。 霍延和工作室同时发布一条视频。 “感谢所有朋友,祝大家平安幸福。” 微博发了! 跟去年生日时同一个时间发的。 歌迷们没看视频呢,先嚎叫再说。 等嚎完了,才发现热搜什么情况? 风云骤变的感觉! 热搜第一还是霍延生日快乐,第二却从某艺人祝福,变成了霍延女伴,第三变成了霍延热舞第四变成了霍延首唱《子夜》…… 前排十个热搜,全都叫人懵逼。 什么情况? 没看视频的都一脸懵逼,赶紧去看。 看完之后…… 又疯了无数! 霍延唱歌了! 唱的是他专辑首发之后就再也没公开唱过的《子夜》,被无数音乐人誉为他自己也超越不了的暗黑风格《子夜》。 不仅如此,霍延还跳舞了! 居然还有女伴! 而且不是在边上花瓶伴舞的女伴,而是真真切切有肢体接触的女伴! 更崩溃的是,那女伴还调戏霍延! 很快#霍延被女伴调戏#就冲上热搜第三。 紧接着,#霍延宠粉#也强势上榜。 挤掉霍延热搜的,还是霍延热搜。 娱乐圈简直像是地震一样,热闹得不行,到处都是霍延。 实在是太有话题性了,一个视频,涵盖的热点实在是太多,叫人目不暇接,就连视频结尾,目送粉丝这个熟悉的画面,也叫无数歌迷热泪盈眶。 在感动嚎叫之后,无数歌迷都疯狂嫉妒那100个被选中的幸运歌迷。 他们在现场啊! 更让人嫉妒的是,霍延还跟他们合影,那么近距离地接触。 简直叫人嫉妒得发狂! 一时之间,倒是没人讨论霍延发微博的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的了,全都是其他消息,轰动得不能再轰动。 在歌迷、网友们狂欢之时,也有乐评人对霍延首次公开演唱《子夜》,给出了评价。 “不可思议的演唱,颠覆性的表演。” “以前我说过,霍延的极限就是《子夜》,现在我得说,他用《子夜》超越了《子夜》!” “一个永远都在成长,永无止境的歌手。” “乐坛神话。” 而此时,霍延在拆沈画的礼物。 她送的就是糖。 准确来说是翻糖人偶。 一个卡通版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钢琴前,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钢琴上面,坐着一个穿红肚兜的胖娃娃。 这都是用翻糖做的。 霍延一看就忍不住脸红:“你……你哪儿来的照片?” 沈画笑眯眯地说:“我让顾深帮我找的。” 她轻咳一声:“他给我找了一大本相册,里面都是你的照片……” 她不懂画,所以卡通人偶的形象设计,是裴锦湖帮着弄的,一个是29岁的霍延,一个是百日照的胖娃娃霍延。 她再请翻糖艺术工作室的老板,帮忙设计,教她制作。 每一步,都是她亲手制作而成。 “喜欢吗?” 霍延点头。 沈画笑着说:“这个就当是我给29岁和100天的进宝过生日啦,明年就是30岁和1岁的进宝……嗯,等你60岁的时候,前面生日也补完了,就换别的礼物。” 霍延:“……” 沈画忍不住大笑起来。 原本他不想她麻烦,就告诉她礼物要糖果就好。 可谁知道,她给了糖果,却是这么“麻烦”的糖果。 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做这么一份翻糖人偶,她花费的功夫绝对找其他生日礼物更费心费力费时。 而且,她也不光只给了糖果。 还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她和他同台。 虽然不是当着所有观众的面,但在舞台之上,认出是她的那一瞬间,他心底的情绪完全控制不住。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她。 美好得让他生怕一眨眼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沈画这次休息了足足三天。 霍延生日过去,在全网都在扒霍延女伴到底是谁的时候,沈画已经去上班了。 她先去了军科院一趟。 关于要跟耿胜宏合作骨髓再生这一块,沈画提出了一个激发人体潜能的说法,短时间内激发人体的生机。 这种说法上报过去之后,军科院那边就让她抽空再过去一趟。 沈画现在就过去一趟。 “生命力旺盛,对抗疾病就会更容易。人的生机是可以被短暂提升的,但这个提升的过程,是以消耗细胞组织的生命力为代价。” “人的细胞不像癌细胞那样无限增殖,在提高人的生命力的同时,就像是在透支正常细胞组织的生命力……” “但对于绝症晚期的病人来说,这种办法还是值得试一试的。” “这种办法呢,只能治病,管不了衰老。就像我老师喻老,他是身体衰老到了极点,不是因为病……” “只能治病,不能治命。” 首先就是要在动物身上实验。 注射了病毒,生命只有72小时的小白鼠。 在沈画激发了它的生机之后,第12个小时,小白鼠自身的免疫系统,消灭了病毒! 小白鼠看起来完全正常健康。 沈画说:“它的正常寿命一般是1到2年,按平均一年半算,患病之后最多还有72个小时,现在激发生机之后,它自身对抗消灭掉了病毒,恢复了健康,但这12个小时对它来说,至少消耗了它三分之二的生命。也就是说它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生命。” 军科院的弈雪成教授一脸震撼:“很不可思议。那如果用在人身上呢?” 沈画:“脊髓再生,也需要类似的刺激。我会尽量让刺激范围更小一点,尽可能不消耗掉人太多生机……但目前来说,还不确定。” 弈雪成点点头:“对很多瘫痪病人来说,尤其是年轻的瘫痪病人,如果少活10年,能换回重新站立起来,可能大部分人都愿意。” 沈画没多言。 确实是这样。 瘫痪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肌肉萎缩、褥疮、肌肉坏死、感染,还有大小便失禁,肾功能衰竭等等。 很多瘫痪病人都会死于各种并发症。 的确对很多年轻瘫痪病人来说,少活十年能换他们重新站立的话,肯定大部分人都会同意。 弈雪成教授又问:“对了,卡尔文教授那边,你准备怎么收场?” 这个问题并不出乎沈画预料。 卡尔文教授是国际名医,声名在外,这次又是公开来求医,却被沈画给摆了一道。 虽然目前一切检查结果都认为,卡尔文教授根本就没得克雅氏病,世界上其他医疗工作者或许还有疑问,但国内他们都很清楚,卡尔文教授的确是得了克雅氏病,至于说为什么检查不出来呢? 想想韩医就知道了。 想要投机取巧逼迫沈画给他治病,就是这种下场。 对卡尔文教授这种人,国内肯定没人会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 但也都有担心,卡尔文教授毕竟是有身份地位有影响力的名医,如果哪方面出了纰漏,对沈画的名声将会是灾难性的打击! 一个卡尔文无足轻重,沈画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人,她的能力,她的名声,一切都是需要保护的! 沈画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表情严肃地说:“李宪坤他们背后的那个先师,到现在还没冒头,让他一直龟缩在暗处也不是个事儿,不如钓一下鱼。原本我还想着怎么投饵,正好卡尔文教授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弈雪成瞬间明白过来:“卡尔文教授怎么检查,结果都是无病,这个时候如果他去了h国,被检查出来就是克雅氏病,还被治好了,那对韩医来说,就是绝地反击。” 沈画点头:“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忍不忍得住。” 第90章 命运 从小白鼠到兔子,到其它实验用的动物。 沈画给军科院提供了一系列可用素材之后,就暂时功成身退。 临走时,弈雪成教授也跟她说,h18病毒的研究已经有了初步进展,但疫苗还没那么快。 回到医院上班。 首先,就是给患有胶质母细胞瘤的瞿东海做第二次治疗。 现在瞿东海已经住院。 这一周以来,他的头晕头痛,还有不自控癫痫的症状已经减轻很多,癫痫只发作过一次,也能睡着觉了。 “这是昨天晚上拍的片子。” 瞿东海的妈妈十分开心,“肿瘤好像真的没有变化,没有再长大。关键是东海身上这症状减轻了,就肯定是有效。” 瞿东海妈妈笑着说:“真是幸好,我现在都还心有余悸,要是不听东海的,坚持去动手术,现在……我不敢想,不敢想。” 瞿东海妈妈连连说着不敢想。 沈画笑了笑,没多说什么,给瞿东海认真做检查。 她检查完了之后,又看向杜远新:“杜医生,你来看看。” 杜远新这一周煎熬得要死。 他比谁都清楚沈画之前说过的话。 她身边的机会可不多的,他放弃一次容易,以后想要再争取来,可就难了,而且现在第二批的报名筛选计划已经提上日程。 上次的那么多报名者中,只留下了他、若笙箫和穆老三人。 沈画重点教的只有他。 但是据说,沈画在南边又收了一个天赋非常好的徒弟,只是好像有事耽搁住了,暂时没过来,但要不了多久就也会过来。 再加上第二批筛选之后,肯定也会有能够感受到脉气的,会被沈画收入门下。 那,以后被她亲自带着教的机会就少之又少。 真的是错过一次,就有可能再也没机会。 所以这一周,瞿东海的病例是他重点关注的病例,可以说他以前自己当实习生当住院医的时候,都没这么上心过。 杜远新知道自己心思比较杂乱,以前刚听说沈画成了喻老弟子之后,他对沈画十分嫉妒,他情绪上很烦躁,不服气,总想问凭什么! 现在,他这种不服气早就没了,嫉妒肯定还是有一点,可以前的嫉妒是嫉妒沈画走运,现在的嫉妒是嫉妒沈画的能力。 又嫉妒,又佩服。 再加上沈画好像并没有因为他是杜家人,就孤立他,不待见他,搞得在心胸上他也输了一筹…… 这么多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复杂。 杜远新深吸口气,直接开口说道:“我已经检查过了……” 他详细地把这一周以来,瞿东海的身体情况、脉气变化都给说了一遍。 杜远新抿唇:“这是我能摸出来的,可能不够准确。” 沈画挑眉:“你每天都来检查?” 瞿东海的妈妈赶紧说:“不止呢!杜医生每天来还几趟呢,对东海的病情时刻关注,还叮嘱我们有任何不适,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 杜远新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过脸去。 沈画轻笑一声,点点头:“杜医生刚才说的情况,我再补充一点……既然咱们思路是对的,接下来就照这个思路进行第二次治疗,这次,肿瘤就会开始缩小了。嗯,今天行针,你们愿不愿意让杜医生上手试一试?” 瞿东海的妈妈一愣,接着表情就有些挣扎。 杜远新微微抿唇。 瞿东海直接说:“可以,我不介意。况且还有沈医生你在呢,如果杜医生真的不行的话,你肯定不会叫他乱来。” 沈画笑着点头,瞥了一眼杜远新:“杜医生的能力是够的,但胆子可能还欠缺一点。” 瞿东海笑了起来,跟杜远新说:“杜医生,你大胆一点没事,反正有沈医生给你兜着。你这要是都不敢,以后沈医生不在的话,没人给你兜底,你更不敢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杜远新三十多岁的人了,被一个才上大学的大学生给说这道理,真是有些羞愧难当。 瞿东海的妈妈也咬牙说道:“叫杜医生试试也行,但沈医生你可得好好看着。” 沈画点头。 叫杜远新试,可不意味着直接就叫他下针。 下针还是沈画下针。 “下针之前,要做到自己心中有数。脑部和身体其他部位不同,一旦破坏某处神经,就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很多不可逆的伤害。” “就比如从眼角下针,必须做到心中有数,否则一旦破坏了眼底结构、神经,那可就会导致病人失明。” “还有从太阳穴,翼点这儿下针,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病人急性脑出血……” 沈画看向杜远新:“今天的针还是由我来下,下针之后,你再扶针感受一下。” 见依旧是沈画下针,瞿东海的妈妈大大地松了口气。 扶针,杜医生的手也够稳,应该是不可能出问题的。 但如果让杜医生直接下针,她还真是会害怕。 这次的下针速度比上次要快。 下针之后,沈画就示意杜远新扶针,感受一下。 杜远新这次没再拒绝,小心地上手…… 在上手之后,他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喻派金针传承会那么难。 首先脉气就过滤掉了绝大多数人,感受不到脉气,你连入门喻派金针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感受到了脉气又怎样? 你根本无法运用,不教你的话,你顶多只能判断这人的身体是否康健,哪个地方有毛病,就跟人形体检仪差不多,除了养生没太大作用。 想要运用喻派金针,必须像现在这样,老实待着,手把手地教。 杜远新收敛心神,仔细感受。 越感受,越惊讶,越觉得不可思议。 原来脉气竟然可以运用到这种程度! 杜远新的表情不断变幻。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 沈画看了下时间,“该取针了。你来取针。” 杜远新:“……” 他手心开始出汗。 下针难,取针也不简单。 但这一关他必须要过,不敢下针还算正常,但要是不敢取针,估计下次沈画就不会再搭理他了。 但这并不是光有勇气就可以的事儿。 取针虽然比下针要稍微容易一点,可稍有不慎,就也会伤害到病人,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这个病人才19岁,一个年纪轻轻活力十足的大学生。 若是被他给毁了…… 对杜远新来说,压力非常大。 他一向都只看稳妥的病人,他也坚信只有稳妥地治疗稳妥病,才是中医发展传承的出路。 可现在,他要打破自己心中的那个常规。 杜远新深呼吸了三次,终于上前,伸手拔针。 他的手非常稳,动作小心翼翼,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就只有四跟金针,他居然拔了半个小时。 四根金针完全拔出,瞿东海眨了一下眼睛,晃了晃脑袋冲他笑的时候,杜远新觉得自己心底的那口气儿才算顺了起来。 他才敢放开了呼吸。 这时,他额头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地汗珠,还有汗水从耳边滑下,没入领口,更无语的是,他全身的肌肉由于太过紧绷,这会儿居然感受到了酸疼。 这感觉就像是搬了一天砖一样,太累了! 在拔针之后,沈画让人去给金针消毒,她则再给瞿东海做一次检查。 “可以了。” 沈画做完检查后说,“再住一周,下次治疗之后,你们就可以出院回家正常生活学习都可以,然后定期再来做治疗就行。” 瞿东海和他妈妈都特别开心。 炎黄医学网上,这个病例的第一期才刚放上去,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 大家就算是被沈画给打脸打习惯了,首先上来就想承认她肯定行,可是一看具体的病例情况,一众医学工作者就忍不住狂呼:这怎么可能! 这种感觉太酸爽了。 一边知道自己会被打脸,可同时他们又实在是无法理解无法相信,难以置信! 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人还没走。 卡尔文教授还有埃文教授他们,也都看了瞿东海二次治疗之前的影像检查,肿瘤没有变大,没有再继续侵入更深层次的脑组织,肿瘤仿佛就真的被固定在了原地! 这叫什么? 封印。 好像肿瘤就是被封印了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 与此同时,卡尔文教授自己也又做了无数次检查。 “还是查不出大脑病变。”卡尔文教授说道。 埃文教授说:“从影像检查上不能判断,但是可以从你的病情发展来判断,我觉得这一周的时间,我好像完全没有病……” 要知道,克雅氏病的病程一旦发作起来,进展是非常迅速的。 每一周,病人的情况都会有很大的变化。 在这之前,卡尔文教授就已经出现了小脑共济失调,导致他走路步态不稳,还有他的肢体痉挛,精神异常等现象。 可是这一周,不光是检查结果没有问题,就连这些疾病表现都没有。 卡尔文教授这一周,就完全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 卡尔文教授沉默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说道:“可现在怎么办?所有检查结果一切正常,我甚至都有点怀疑我自己,我到底……有没有病。” 如果不是之前的一切病例都完好无缺地保留着,卡尔文教授真的会怀疑,自己得克雅氏病到底是不是在做梦,现在梦醒了,他根本没病,还健健康康。 显然,得病不是他在做梦,而是事实。 但就是有人,能叫他把现实都看成梦境。 人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确切地感受到健康有多重要。 而生了绝症的人,在绝望之后抓住了一丝希望,这种感觉更加叫人难以割舍,而在明知道这是希望只是假象时…… 那种痛苦,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卡尔文教授看向好朋友埃文教授:“在知道自己患上克雅氏病之后,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有治愈的希望,当我开始出现视觉障碍,开始情绪市场,开始四肢痉挛步态不稳时……我很清楚,这些症状只会越来越重,不会减轻,更不会消失,会纠缠我到死。” 卡尔文教授抿唇:“我真的没想过,还有治疗的可能。可这一周,所有症状都消失了,检查结果也显示一切正常……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我又重新变成了正常人。” 卡尔文教授抬头:“埃文,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 埃文叹气:“能。” 卡尔文教授的表情有些难言:“可一想到,我现在的健康才是假象,我就……我无法面对,对不起埃文,我真的无法面对。” 埃文:“卡尔,其实沈医生要的不过是一个道歉,一个表态,他们华国人比较看重这个,你又何必特别纠结呢?无论如何,先治好病不行吗?况且你也并不是真的支持恐布行动。” 卡尔文教授默然:“我不支持一切恐布行动,但我支持受害者。那些从华国西北艰难逃离的可怜人,他们根本不是恐布分子,他们就是普通人,他们的经历足以证实华国的暴行!” 埃文:“你就没想过,那些人也可能说谎吗?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你要知道,a国从很早就开始强调华国威胁论,华国经济实力上来之后,更是时时刻刻都在强调。但是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你应该辩证思考,而不是只选择相信你愿意相信的。” 卡尔文教授摇头:“我不相信华国公开的东西。你知道的,我养父就是华国人,他向我说过华国那个年代有多疯狂,在二十多年前,我养父回去华国一趟,想要找一下亲人,可他一到华国就失踪了。后来华国给的调查结果是,我养父是出意外车祸身亡。我不相信,一定是阴谋!” 埃文:“有其他证据吗?” 卡尔文教授摇头:“他们肯定会把所有证据全都抹掉,又怎么会给我调查的机会?所以我不相信华国官方说的一切,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感受到的。” 埃文眉头皱起:“卡尔,我以前只觉得你是固执,但现在看起来,你已经陷入偏执的地步了。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我这两天把你在社交往楼上发表的所有言论都看了一遍,但凡华国支持的你就反对,而但凡华国敏感的,你就支持。” “你可以有自己的政治观点,但你这纯粹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卡尔文坚定地说:“我不会妥协!谁都休想收买我。” 埃文无语地看着卡尔文:“我真觉得你疯了。卡尔,我建议你好好冷静下来想一想。你和那些在竞选中被大放厥词的竞选者洗脑的选举人有什么区别?要参与这些事情,你首先得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而不是很容易就被某一方的论点带走。” “天哪,我真的……” 埃文和卡尔文教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因为不在同一个国家,也不在同一个医院,两人的交流一般都是病例学术交流。 他从来不知道,这位老友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 埃文又一次郑重其事地说:“卡尔,我认为你对华国的看法很片面,你应该了解清楚之后再发表观点。而从我的角度,我对华国的观感很好。还有康纳,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对华国的感受呢?” “我不确定能否说服你,但是卡尔,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为你的偏执付出生命代价,值得吗?” 埃文教授离开了。 卡尔文教授的脸色不断变幻。 他也在考虑,或许他也应该卑鄙一点,假装道歉? 先治好病再说! 况且相对于华国医生的卑鄙,他这点儿卑鄙可不算什么!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 这种健康的感觉,可真是让人万分贪恋,一想到会再变回之前坐在轮椅上的疾病状态,卡尔文教授就打心底里抗拒。 或者说只要是个人,都会抗拒。 那,真的要假装道歉吗? 卡尔文教授想了好久,在文档上反反复复写了好多份道歉书,可最终都被删掉,他心底地在是太抗拒太厌恶这种道歉了! 他打心眼儿里就不想道歉! 烦躁极了的卡尔文教授,决定找自己的律师,请公关人员来处理这份虚假的道歉信。 道歉还不容易吗? 等那位沈医生把他的病给治好之后,他再直接在社交平台上揭穿那位沈医生的真面目,说她逼着他道歉才肯给他医治,这种没有医德的医生,应该被开除医疗界!连同背后支持她的华国,也一样逃不了舆论谴责! 自从生病以来,卡尔文教授的脑子就没这么清楚过。 他正要联系律师,手机响了。 接通之后,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卡尔文教授……” 卡尔文有些意外:“岛津,好久不见,有什么事情吗……” “韩医那个视频我们看了,但看不懂,你们说话太复杂了……什么?” 半个小时之后。 卡尔文教授一脸震惊。 他心情开始焦躁起来,急得团团转,但才刚站起来走了几步,忽然身体失衡,整个人直直地朝着地上摔下去。 “不!” 卡尔文教授的声音还卡在喉咙里,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他废了好大劲都没能起来,只好语音呼叫手机,拨打电话叫人过来帮忙。 埃文教授也接到电话赶来。 看到卡尔文教授重新变成了一周之前,身患克雅氏病时的样子,埃文教授的表情也很是震惊,同时又觉得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他们谁都清楚,卡尔文教授这一周的正常根本不是健康,不是无病,而是假象,这假象随时会被戳穿。 现在不就戳穿了么。 埃文教授看向卡尔文,除了叹气,也别无办法。 卡尔文摔得不轻,他这会儿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他还记得最关键的东西。 等其他人走后,卡尔文立刻跟埃文说:“埃文,我刚接到岛津的电话……” 之前因为沈画提到过韩医的手段,再加上那次直播打赌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当时的视频。 可因为文化差异,再加上他们说的什么传承就像是巫术一样,在国外并未引起重视,翻译的水平也比较差,他们不能很好理解。 而刚才,岛津的解释,让卡尔文顿时明白他错过了什么。 在那次韩医挑衅的事件中,韩医就是通过一种神秘手段,让病人晕倒,却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病人有病,以此去算计华国的中医。 如果华国中医治不好韩医的人,那就证明华国中医无用,对华国中医来说是致命打击。 当时韩医的病人是李东锡,华国这边也是做了一切检查都没发现李东锡是什么病,检查结果显示他非常健康,但他就是昏迷不醒。 最后,还是沈画破解了这个局! 原来,是韩医的人在李东锡身上做了手脚,让李东锡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实际上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疾病,华国这边自然也查不出来他有病。 而韩医赌的是,华国看不出来李东锡假死,或者说就算看出来也无能为力,无法帮李东锡解除假死状态,那么最后李东锡死了,华国却连一个能够服众的病因都给不出,岂不是更能证明华国医者无能? 这种局光是听着,就让卡尔文觉得难以置信了,假如有人用这种局来算计他,或者是a国医院的任何一个医生,恐怕都没有破解之法。 但那位沈医生,她破局了! 从此,世界再无韩医,只有h国中医! 要说的东西很多,要描述的很多,卡尔文现在已经不是健康人的状态,是病人状态,他说话也很艰难。 把岛津的话大致转述一边,就消耗掉他巨大精力。 埃文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原来这样!难怪当时影响那么大,但我们只把那当成一个可笑的看不懂的东方笑话!” 卡尔文还在大喘气。 埃文教授想了想说:“所以岛津先生的意思是,韩医当初用的手段,其实跟沈医生现在用在你身上的手段一样。只不过韩医那边是让健康人假死,又装作无病状态;而沈医生却是让你有病变成无病,共同点都是检测不出来……所以,岛津是想建议你去找韩医?” 卡尔文点头。 埃文也点头:“这的确也是一个思路,但沈医生的能力明显要高于韩医,你的病沈医生能治,韩医能治吗?” 卡尔文教授:“原理相同,应该不难,岛津也说韩医的手段其实不止于此。韩医被迫改名,对韩医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们其实从来不接受改名这一点,他们一直在找机会反扑。我在华国这边,在沈这里,所有检查都是无病,但如果我在韩医那边检查出了病,并且被韩医治好了,那同样能打击到沈和华国!” “韩医对此肯定也是喜闻乐见,他们一定会特别努力地为我治疗!” 埃文叹气:“你自己决定就好。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没那么简单。” 卡尔文教授的目光却很坚定。 埃文教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他们西方人比较有边界感,朋友之间可以建议,但却不会强烈建议,那样就越界了。 霍延生日的余热,足足持续了一个星期,还未消散。 各路歌迷、粉丝、吃瓜网友、营销号、狗仔,都把全网的女艺人给扒了个遍,都没找到符合的。 最绝的是,他们甚至找不到霍延的行踪。 不过绝大多数人也都是很开心的,这一切都预示着,霍延复出将近啊! 工作室那边也公开表示,霍延的个人状况很好,有复出计划会告诉大家的。 霍延则是又投入了炎黄中药材公司那边的工作之中。 炎黄中药材公司经过差不多一年的布局,眼下基本工作已经差不多了,除了全国各个旧的中药材产区之外,又联合政府扶贫项目,开发了很多新的中药材种植加工基地。 接下来是药材检验、仓储、物流的问题。 中午,唐慧来办公室找沈画的时候,沈画正在跟霍延视频。 “到年底,我把大框架搭起来就不管了。”霍延说,“接班的人已经在上手处理一部分工作。最快的话,明年就考虑复出。” 霍延笑了下:“现在音乐不会圈住我的情绪了,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沈画也忍不住笑。 唐慧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画脸上那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笑意。 她顿时心领神会,伸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立起来的平板,做了个口型。 沈画点头,跟视频中的霍延说:“唐慧来了。” 她把摄像头转向唐慧。 唐慧赶紧挥挥手,“霍……霍哥!” 霍延点头:“你好。” 唐慧激动得脸涨红。 沈画跟霍延说:“中午你休息会儿,记得吃药。” 给他配的药中午吃最好。 挂断视频,沈画看向唐慧:“吃饭没?” 唐慧猛点头,拉了椅子坐在沈画桌子前面:“吃过才来找你的,点了两杯奶茶,嘿嘿。” 沈画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毛:“干嘛?” 唐慧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盯着沈画:“这两天说来找你,都没顾得上。” 沈画挑眉,示意她继续。 唐慧目光幽幽地看她:“姐妹你瞒得我好苦啊!” 沈画:“……都过去多久了,才来兴师问罪。” “这不是没得空吗!”唐慧说,“你都不知道,当我看到你俩……啊我要死了。” 沈画:“……” 唐慧叹气:“你知道那种心情吧,啊我房子塌了,啊这房子本来也不是我的,啊这房子跟其他房子不一样,房子地基深厚不怕塌……啊我朋友搞到了我偶像!” 沈画嗓子顿时有些痒,咳嗽了几声,无奈:“你啊完了?” 唐慧立马握住沈画的手,掰着她的手指:“这是戳过我偶像脸的手指,这是按过我偶像喉结的手指……” 沈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抖了一下,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你打住啊,回头你偶像知道你这么摸我,他该吃醋了。他那人,难哄的很。” 唐慧激动得脸通红:“我本来想说嫉妒会叫人发狂,可又觉得我磕到真的cp,我天,这是什么鬼心情,我都无法形容!” “所以,真的很难哄?” 沈画:“……” 唐慧疯癫了好一会儿,才算平静下来,又无比感慨:“当初偶像的歌还是我推荐给你听的,我给你搜集的歌单,我还邀请你去我家看那一屋子的海报、唱片……” 唐慧:“曾经有一个香喷喷的偶像就站在我面前,我却认不出来。” 沈画扶额:“所以呢?” 唐慧:“一张签名照,你觉得能够补偿吗?” 沈画:“……不够?” 唐慧:“没有三张签名照和三张签名专辑,这事儿就过不去!” 沈画无奈,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又说:“专辑的话,他家里都是限量版的,应该是自己要收藏,这个不能给你,我问问公司那边有没有……” “我有我有!”唐慧立刻说,“我珍藏的拿去签名就行。” 沈画:“那你多拿几个吧,叫他多给你签几个。” 唐慧:“……累到偶像的手怎么办!那么漂亮的手,你怎么忍心叫他一直签名?” 沈画抽了抽嘴角,索性拿出手机翻出来几张照片给唐慧看:“签名总好过去挖地吧,最开始的时候手上都磨血泡了,也不跟我说,我看见的时候都成茧子了。” 唐慧:“……” 偶像这无价之手,竟然拿着锄头翻地!!! 沈画轻笑:“放心吧,他又不是瓷人,签几个名字还是可以的。” 唐慧深呼吸,再深呼吸。 “之前挑中我,也是你交代过的吧。”唐慧问。 沈画点头:“给你圆梦一下呀,要不然等你事后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爱死你了!”唐慧嘿嘿一笑,“倒也不至于骂,就是会心肌梗死罢辽。” “现在网上扒那个女舞者的身份,都扒完了,倒是有人觉得那身材有点像沈恋,可眼神不像。”唐慧兴奋地八卦,“你别说,网友们的八卦能力超强的,有人说看着像沈恋,但沈恋已经失踪多久了呀,还有人猜是你,不过都知道你有男朋友,猜是你的被警告之后都已经删除了。” 沈画失笑。 唐慧看着沈画:“你们什么时候公开呀?” “暂时还不考虑,怎么了?” “你……不会觉得委屈呀。”唐慧小声说。 沈画眨眼。 唐慧叹了口气:“主要是偶像人气太高,虽然他的歌迷分布范围很广,但最疯的就是那一群小粉丝了,偶像长得帅身材好,唱跳俱佳,又极具才华,他这种类型的偶像任何时候都会特别吸粉。普通的乐迷对他结婚生子可能更多的是祝福,但疯狂一些的粉丝,估计就接受不了。” 沈画:“对,所以暂时不考虑公开。” 唐慧:“那你,委屈吗?” 沈画笑了:“其实不公开主要是考虑到,他的粉丝群体太大,会对我的工作产生很大影响。他唱完歌录完节目就走人了,粉丝也找不到她,但我要在医院坐诊呀,那些粉丝们都跑来医院扰乱秩序怎么办?” 唐慧眨眼:“所以……是你不想公开?” 沈画点头。 如果她想公开的话,他肯定会特别开心,想要名分的人一直都是他啊。 不过现在真的不行。 公开之后,她都没办法看诊了。 唐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圆满了!” 沈画摇头失笑。 10月底,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交流团,去了h国。 沈画懒得理会。 而此时,南边的案子也终于结束调查,一个大型跨境犯罪团伙被连根拔起。 警方将案情公布于众,但主要提及的就是买卖人口和运输贩卖违禁品。 关于鬼窝子村的传说、传统,那种诅咒,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详细说明,因为会担心模仿作案。 鬼窝子村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羁押判刑。 为首的贵哥等人判处死刑,其他的判处各种不等的有期徒刑。 林知被判三缓五,就是判三年有期徒刑缓期五年执行。 田思雨被判一缓二。 还有少数几个完全是受害者的女性,被当场释放,但因为她们携带病毒,并且已经出于发病期,她们的行踪也受控。 像疯婆子还有其他手头已经沾了罪恶的女性,也都被判处不等时间的刑罚。 疯婆子的儿子,因为也参与到了销售交易当众,涉案的违禁品量巨大,也被判死刑。 鬼窝子其他人,除了几个孩童,其他男人全部都沾有罪恶,全部判刑。 不过所有服刑人员,因为感染病毒,他们会被送往封闭医疗点,进行救治,但这种病是绝症,医护人员救不了,那就谁都没办法了。 林知判处缓刑,她的关系转到了户籍所在地海市。 在缓刑期间,需要定期到海市这边报道打卡,一开始是一周一次,后面是半月一次,再往后就是一月一次…… 林知到的那天,沈画带林知一起吃了顿饭,叫上顾浅一起,三个女人吃火锅。 在看到林知脸上身上的疤痕时,顾浅也忍不住说:“这怎么下得去手啊。” 林知笑笑:“还好。” 顾浅忍不住说:“真是你自己下手的?” 别是被家暴或者是被男人打的吧,很多女人都不愿意承认家暴。 林知有些疑惑地看向沈画,沈画微微摇头。 林知笑了:“老师没把我的事情说给你吧,其实也没什么好保密的,我现在已经能面对了……命运对我还是宠爱的……” 第91章 没人比你好 顾浅后悔了。 她不该好奇的。 尤其是看林知貌似云淡风轻地说出那些事情时,她简直都要窒息。 看顾浅的表情,林知笑起来。 带着疤痕的脸笑起来很难看,但她眼睛很亮:“真的没事,都过去了。其实我现在根本没有太多后悔难过,这些情绪在之前那些年已经用尽了。现在,我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像被亿万大奖给砸中一样。做梦都想不到,我还能有今天。” 顾浅深吸口气:“放心吧,你脸上身上的疤痕,都能消除掉的,你都不知道你老师有多厉害,她配的药膏也超级厉害。之前……” 顾浅看向沈画。 沈画点头。 顾浅才继续说道:“之前有位姐姐,她是烧伤,比你这情况还严重,她现在第一期的治疗已经结束,痛苦是很痛苦,但效果也是真的好。她再有两次治疗,全身皮肤就能实现新生。” 顾浅又看了一下她的疤痕:“你的话,大部分的疤痕两次治疗就能搞定,少部分的,比如脸上这些比较深的,可能需要三次治疗。” 林知连连点头。 顾浅:“治疗的时候疼是真疼,但值也是真值。对了画画,给林知安排好住处了吗?” 沈画:“在你工作室后面的公寓楼里,给她找了一处公寓先住着,开始治疗之后,每天都要往你工作室跑,近一点比较方便。” 顾浅:“那行。” 第一次治疗,沈画是跟着去的。 因为某些位置伤得比较深,已经涉及到了肌肉更深的层次,沈画会帮着顾浅一起。 治疗过程特别残忍、痛苦。 一层一层的皮肤、脂肪、筋膜层…… 药膏想要起作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能上局部麻醉,但这种程度的手术,局部麻醉根本没太大用处,深入皮肤之后就会很疼很疼。 因为皮肤大面积被破坏,她疼的时候,只有头部少部分皮肤能出汗。 第一次治疗,断断续续的,用了两三个小时,但这可不代表第一次治疗就结束了。 因为目前只做了上半身的。 接下来要做下半身的,最后才是做面部。 全身都做完,才叫第一次治疗结束。 第一次治疗,会在一周之内做完。 顾浅的医美工作室这边,也能住院,给林知安排了一个床位,治疗结束之后就让她住进去,有全方位的护理。 等第一次治疗全部做完之后,才会让她回家休息,等待第二次的治疗。 给林知治疗完毕,沈画没多停留就离开了。 顾浅也还有事。 林知自己在病房里,护理人员随叫随到,身上糊了黑乎乎的药膏,还是很疼,顾浅和护理都让她休息一会儿,但她却不想。 按铃叫来了护理,请护理帮忙把她的笔记本电脑连上病房内的屏幕,把鼠标给她。 她唯一没做的就是手了,手上本来也没烫伤的疤痕,只有其它伤痕,她不着急做手,因为留着手还有用,做了太耽误事儿了。 “太疼了吧,你要不先睡会儿?顾医生说可以给你一点安定,帮助你睡眠的。”护理人员说。 林知却笑着摇摇头:“不睡,我时间不多,得抓紧时间学习,你帮我连上就可以,我自己用鼠标调。” 护理的小姑娘忍不住感慨:“你可真能忍得住,这么疼,还能学得进去吗?” 林知笑笑,没说话。 怎么学不进去? 就是学习才能止疼呢。 沈画这边忙完就回了医院。 脊柱外的耿胜宏主任给她打电话,说有一个瘫痪了5年的患者,是他们之前在瘫痪互助论坛上认识的。 很多病都有一些互助论坛,病友们和家属们之间互相交流一下病人情况,怎么治疗,有没有希望,以及怎么护理。 其实大多还是互相交流要怎么护理。 以及心理上大家的互帮互助等等。 耿胜宏一直在这个论坛上当义务答主,对某些患者提出的疑问,他会根据情况给出解答,但具体还要让患者到医院进行检查之后,才会下诊断。 他的号也很难挂,但如果是论坛上有些情况比较危急,条件又比较困难的患者,他会视情况给加个号什么的。 一开始他的身份还是保密的,后来时间久了,有患者在他那儿加到了号,渐渐传开之后,整个论坛其实差不多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但知道又能如何? 脊柱、脊髓等神经上引起的瘫痪,是世界难题,谁都没办法治愈,去找耿胜宏也只是要碰碰运气,或者是让耿胜宏给他们下个决心,不再无望地继续寻求治疗,专心护理。 再加上耿胜宏是在海市海一院,论坛上的患者来自全国各地,来一趟海市,交通费加上吃住,花费巨大。 除了一些刚刚的病的还想找点希望之外,其他患病已久的,基本上都放弃了。平时遇到问题就在论坛上问了,也不会天南海北地跑来海市。 因此论坛上的加号也不会影响到耿胜宏平日里的接诊情况。 这次的患者,就是耿胜宏在论坛上认识的老朋友。 “前些年不是也有人提出脊髓再生吗,我们论坛当时都沸腾了,也有不少病友参加了治疗,接受了手术,但后来就没下文了。” “咱们论坛上几年前接受手术的病友中,手术后情况最好的,是大腿稍微有一点儿知觉,但距离站起来还远得很。”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还罢了,总算是有点好处,可那些做过手术的都反应,后续会有很多不适,护理难度加大……” “总之就是,很不理想。” 这位患者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本来我这次要来,家里人虽然嘴上说着支持,但我能看出来,他们也都累了,也是怕了。这么多年治病都没效果,背了一屁股的债。” “我在家里直播做手工,目前有一批固定的粉丝,会买我的手工,会买我购物篮里推荐的商品……现在家里生活勉强维持得了。” “家里人也都觉得这样挺好的,俩孩子也要上学,现在还算稳定。我非要来看病的话,这份稳定可能就打破了。” “万一手术中再出现危险,丢了命,那一家子人可咋活啊。” 这种考虑很现实。 在论坛中,像这位患者能够靠直播稳定生活的是少数,大多数瘫患者,都成了家庭巨大的负担…… “我跟耿主任认识已经快三年了,我永远都感激耿主任,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鼓励我……不然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丢下家里的孤儿寡母……” 患者笑着说,“这次来,也不是为了报答耿主任,是因为我相信耿主任,我想赌一下。我记得之前那批患者在接受骨髓再生的实验性手术时,论坛上一片乐观,耿主任就说过大家不要太盲目乐观,这项技术在实验室都没完全成功,当时论坛上大家还不相信耿主任,说耿主任给大家泼冷水……” “当时脊髓再生的成果,国内很多大电视台都报道了,所有病友是真的以为那就是希望。或者说是大家太渴望站起来了,才会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可能,都想试试。” “结果就是……” 患者道:“当时我也心动,也报名了,但因为报名的人太多,我没选上,还懊悔失落得不行。谁知道后来是那个结果。” “在那次手术之后,谁再说骨髓再生,论坛的病友们都不相信了。” “但耿主任说的,我信啊!” “当年耿主任说技术不成熟,现在耿主任既然提出,那说明他肯定比当年有把握的!我还是想试试。” “就这么说吧,甭管手术结果成功不成功,只要我能或者下手术台,我就不怕什么。” “来之前也跟粉丝们说了,大家说不会抛弃我哈哈哈,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我还是很开心。” 患者的心态很乐观。 沈画听他说话,就知道耿胜宏为什么要选他当第一个。 对于沈画来说,如果要她来做这个脊髓再生的话,单纯依靠生机来激发、修复人的骨髓神经细胞,也是可行的。 但后果呢? 后果就是,会把病人的生命力消耗一空。 她的异能就相当于是生机,如果用她的异能去填补当然可以,但她的全部异能消耗一空,大概也就只够救治一个人。 可世界上的病人千千万万,她就算是累死累干,也救不了几个。 更何况,她的异能配合金针,能起到更大作用,而不是单纯只发挥异能作为生机的这点治愈的作用。 因此必须找到另外的方式。 比如跟其他医生合作,她寻找出利用金针刺激病人自身生机焕发的可行性方案,互相配合之下,达到治愈病人的目的。 之前的病例其实也都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之前的,比如感染和控制克雅氏病脑部病变,以及控制肺纤维化的蔓延,还有一部分肾水系统的疾病,这些是不需要到刺激病人生机,透支病人生命来治病的那个地步。 但现在,脊髓再生超出了那个范畴,必须要刺激病人自己身体焕发生机,去主动连接手术植入体内的干细胞容器,进而刺激再生出脊髓神经细胞。 因为这是第一台手术,沈画也不确定要透支病人多少生命力,更不能肯定地告诉病人,结果会如何。 “军华……” 一个女人在外面叫到。 瘫痪男子立刻看过去:“小慧你怎么来了?孩子们呢?” 樊小慧赶紧说:“叫我妈去给孩子们做饭了,早晚接送一下就成。你一个,我不放心。” 冯军华叹气,“我一个人就行的。” 樊小慧说:“我来都来了。” 冯军华赶紧跟耿胜宏和沈画介绍:“这是我爱人樊小慧,小慧,这是耿主任,这是沈医生。” 樊小慧赶紧给两人问好。 冯军华笑道:“我平日在家直播,小慧就在学校门口弄了个小吃车,也能买东西,也顺便接送孩子。反正我家的情况,比其他病友们家庭好得多。过得去。” 樊小慧也笑着点点头:“不是不想给军华治,是……怕受罪又……” 怕受罪又治不好。 哪个瘫痪的病人没试过寻找救治的办法? 很多父母家人,把街边的小广告都试了个遍,除了被骗,除了叫病人遭罪,什么用都没有。 前几年说的脊髓再生疗法,那位课题负责人可是大医院的院长,教授头衔,研究成果上了最权威的电视台…… 可结果呢。 所以樊小慧就不想让老公来受这个罪。 毕竟家里现在多方面的收入,挺好的,能维持现状就已经非常好的。 不像互助论坛上其他患者家庭,都是普通家庭,死工资,没有额外收入,根本负担不起一个病人。 沈画完全能理解樊小慧的心理,就是觉得没有希望的事儿,能维持现状就挺好。 不过,老公选择相信耿医生,要来治病,樊小慧最终也还是答应了,还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病人自己心态乐观很重要。 而且病人对耿胜宏的信任度很高,这些都是治疗的基础。 没有再寒暄,正巧樊小慧也来了,耿胜宏就把整体的手术思路跟患者和患者妻子说了一遍。 “听起来跟几年前那个骨髓再生好像差不多。”樊小慧忍不住说道。 耿胜宏点头:“思路差不多,但手法不同,治疗思路也不尽相同。几年前他们那种脊髓再生,是只能刺激少部分神经细胞恢复自愈,那其实不算再生,而今天我们采用的,是真正的再生。由干细胞直接诱导刺激产生新的骨髓细胞……” “还没有别的案例吧?”樊小慧问。 耿胜宏点头:“目前只在实验室小白鼠身上实验成功,在病人身上,你们是第一个,目前这个手术还有很多难关。干细胞并不会主动跟你的脊髓神经细胞连接,更不会直接就分化成脊髓神经细胞……” 耿胜宏说了很多,一般人可能都听不懂,但冯军华和樊小慧夫妻俩,却是大部分都听懂了,久病成医,他们的情况医生早就解释过无数遍,很多名词他们也都能听懂。 “所以关键就在于,让干细胞和正常的脊髓神经细胞连接,再由机体的刺激之后,诱导干细胞分化成脊髓神经细胞……” 耿胜宏看向沈画:“这一步的关键要看沈医生。因为如果单纯只是通过手术连接的话,这个诱导成功率会很低,就算最终效果会比几年前的那种实验要好一点,可依旧无法达到我们想要的真正脊髓再生,真正让瘫痪病人站起来的目的!” 夫妻俩都看向了沈画。 沈画说道:“人体自身是很神秘的,我可以用金针刺激人体,帮助完成诱导干细胞的这一步,但是会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夫妻俩赶紧问。 两人都非常期待。 都听出来了,沈画这一步是提高成功率的关键,就算有副作用,只要不是太离谱,其实都能接受的! 沈画说:“说副作用也不准确,应该说是……就这么跟你们形容吧,人的正常细胞是不会无限增殖的,它也有寿命。人衰老到极限,其实就是细胞增殖的极限。简单来说,就是细胞的寿命到了。” “我可以用金针刺激人的细胞,激发出细胞的更多潜能,这其实就等于是在加速消耗细胞生命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人的生命力会得到大幅度提升,各项潜能都会增强……有助于完成对干细胞的诱导。” “但,这消耗的就是你的寿命。” “再简单点说就是,如果要这么做的话,可能会缩短你5到10年的正常寿命。” 夫妻俩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樊小慧才忍不住问道:“缩短5到10年的寿命?” 沈画点头:“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具体估算出来,因为要实际操作观察才知道,你们是第一个,我得试。” 樊小慧看向了冯军华。 冯军华已经激动得不行:“沈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愿意试试!您也知道,瘫痪本身就会缩短我的寿命,并不是说护理得好,就能跟正常人一样长命百岁了,很难的。我大小便失禁,腿上一个弄不好就长疮、坏死,每年就算是再精心护理,都免不了要处理不少伤口。” “而且我们面临的一个大问题就是肾衰竭,很多瘫痪病人后期都会走到肾衰竭这一步……” “可以说,就算不做手术,好好护理,我们也极少能跟正常人一样活那么多岁。” “真要是能让我站起来,别说拿走5到10年了,就是拿走20年的寿命,我也觉得值!” 冯军华忍不住笑:“或者说,只要能让我站起来,再多活十年二十年,我就心满意足!这些时间足够我孩子们长大独立,我也能安安心心地走。” 沈画:“再活十年二十年肯定不止。” 冯军华:“那还有什么说的,我听两位医生的,尽快给我做手术吧!我真是等不及了!” 耿胜宏和沈画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耿胜宏道:“我会准备手术事宜,最快后天可以手术,相关的责任书和条款,先给你们看看,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随时问。” 从办公室出来,耿胜宏把他手机递给沈画看。 “什么?”沈画问。 耿胜宏道:“冯军华自己拍的短视频,记录生活。” 沈画接过来划了几个视频看一下,很容易理解为什么他会吸粉了。 瘫痪在床,却没有怨天尤人,积极主动地生活,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他的妻子、孩子也都很美好。 非常质朴的短视频记录,看起来满满都是感动。 很真实,也很感人。 耿胜宏看她:“如果没有你,我只有一半的把握。其实一半的把握已经算多,很多项目一成把握都没有,只有一个议题就会开。这个课题我也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找你合作。像冯军华这样的人,我实在是不想让他成为失败的那一半。” “或者说,任何一个患者,我都应该给予最大的可能。” 沈画点头:“这台手术我亲自跟,到时候也会带学生进去感受,我得教他们针法的运用,以及跟你们的配合。” 说着,她又叹气:“还是人太少了。希望下次选拔能再多选一点上来。” 耿胜宏摇摇头:“我其实不明白你们的选拔标准是什么,要不你试试我有没有天分?” 沈画笑笑:“那你记得报名,到时候一起测试。” 耿胜宏本来也就是开玩笑,又交代了一下手术日期,就没再多说什么。 正巧沈画手机响了,她就跟耿胜宏打了个手势,两人分别转身。 来电显示的号码很陌生,沈画没印象。 她接通电话之后,那边立刻说道:“沈医生吗?我是……” 沈画连忙点头:“廖主任啊,我记得您。” 是7月底的时候,从鬼窝子出来,去找霍延,碰上学校坍塌的那个县,县医院的普外主任。 当时沈画还被他邀请过去,给他二婶看病。 沈画记起来了,他二婶也是胶质母细胞瘤,请的广市大医院的飞刀过去做的手术。 当时沈画也跟那位老太太提出了控制肿瘤的方法,并且认为老太太的身体较差,体虚,做手术之后的化疗放疗会很艰难。 但老太太认为不给她做手术是想省钱,老太太不肯,非要做手术。 沈画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和霍延离开的时候去县医院看望受伤的孩子们,当时廖主任还要给她带土特产的时候就说了,那位老太太手术一切顺利。 所以现在这是…… “我是想问您,您网站上公布的那个胶质母细胞瘤的案例,效果怎么样啊?”廖主任问。 沈画:“目前已经做完第二次治疗,情况还是比较好的。想了解具体情况的话,你可以再关注一段时间。” 廖主任连忙点头说好,又询问了沈画如果要看的话,是不是必须挂她的号。 沈画说:“挂我的号也可以,不过我的号挂起来很困难。”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沈画并未承诺廖主任,可以给他单独加一个号。 没必要。 照那位老太太的心思,送上门不要钱的东西,她大概也不会珍惜。 而廖主任也很识趣,没跟沈画要求什么。 下班之前,裴锦湖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 沈画笑着说:“今晚不成,我得再去一趟顾浅的诊所……”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情吗?”裴锦湖不解。 沈画说:“我得再配置一些药膏,之前跟你提过,我新收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学生,她的经历也比较坎坷,身上跟你一样有很多烫伤,今天才刚开始在顾浅那儿接受治疗。” “是吗?很严重?” 沈画:“对。主要是那学生也倔的很,顾浅刚还给我发信息,说她自从做完治疗到现在,一直在抓紧时间学习,不肯吃安定睡觉呢。” 裴锦湖嘶了一声:“多疼呀,她还能学习。” 沈画笑:“你那个时候不是也满脑子只想画画么。” 裴锦湖说:“我那是不想叫青哥在那儿看着。” 她疼,应青戎更疼。 沈画:“口是心非,你家青哥那次公司有事没过去陪你,你那情绪肉眼可见的低。” 裴锦湖轻咳一声:“那这姑娘有家人陪着吗?” 沈画沉默了一下,简单介绍了一下林知的身世。 裴锦湖呀了一声:“天哪,这也太可怜了。我反正也没事,跟你一起过去。” 到了顾浅的诊所。 顾浅有事出去了,沈画和裴锦湖过去看林知。 林知果然还在对着电视的大屏幕学习,病床边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她手在那儿点来点去。 “老师,你怎么来了?”看到沈画,林知立刻想动。 沈画连忙示意她躺好,又走过去,把她的电脑给收起来,电视屏幕调到正常的电视台。 “学习的事情先不着急,你好好看看电视,看看新闻,大概了解一下现在外面的社会才是首要的事儿。” 沈画又跟她介绍,“这个是我……一个姐姐,你叫她锦湖姐吧,她听说你伤得也很严重,非要过来看看。” 裴锦湖把临时在路边买的东西放在沙发上,摘下了面纱看向林知。 “你看我这恢复情况,之前我比你的还要严重呢。” 裴锦湖笑眯眯地说。 林知也瞪大眼睛。 虽然一直从沈画和顾浅口中都听说有这么一个跟她伤得差不多的人,但真的亲眼见到,还是很震撼的。 原来在别人眼中,她就是这个样子的。 但眼前这位锦湖姐,她已经治疗过一次,现在看起来变化真的非常大。 虽然从未怀疑过老师会骗她,可真的看到裴锦湖这治疗效果,林知还是特别欢喜。 “别想那么多,好好配合治疗就行啦。” 裴锦湖笑道,“今天来得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改天。” “不用了,谢谢锦湖姐。”林知赶忙说道。 裴锦湖笑:“这有什么,你是画画的学生啊,你们这师生关系可比学校里的师生关系要重要得多,就是一家人,别见外。” 沈画笑着点头:“不用见外。改天等你第一次治疗全部结束后,再安排你见见咱们喻派的其他人,你师伯、师兄们。” “好。” 林知现在不能随便吃东西。 不过沈画他们也没避开林知,点了一桌子的东西,就在诊所这边吃了。 裴锦湖还跟林知说:“等你第一次治疗完成,伤口恢复,再带你吃各种好吃的,现在就先看着我们吃吧哈哈,是不是很不厚道。” 林知却不在意,反倒是很享受氛围,真要是为了照顾她,大家都不能在她面前吃好吃的,那她自己就会觉得特别别扭难受。 “行了,你好好休息,我会让护理及时给我报告你的休息情况的。” 沈画说,“好好休息才能快点恢复,听话。” 这么晚了,裴锦湖也不想回别墅那边去,因为应青戎出差不在,她回了别墅也是一个人,就跟沈画一起回公寓。 沈画找了睡衣和没穿过的内衣给裴锦湖,让她去洗澡。 她则去弄点水果,又泡了点柚子茶。 天气干燥,人的喉咙容易干,刚才在外面喝了点风,裴锦湖就忍不住咳嗽。 等裴锦湖出来,她也差不多弄好,就叫她自己坐着喝茶看电视,她也去洗澡。 刚洗完澡,穿着宽松的浴袍正在擦头发呢,霍延打了视频过来。 沈画顺手就接了。 霍延刚要说话,可一看到眼前的画面,就不由得脸红:“你……刚洗完澡啊。” 沈画轻笑:“对呀,等我一下,我擦头发。” 她说着,就把手机固定在梳妆台上,拿了吹风机吹头发。 浴袍本就松松垮垮的,她又一会儿抬手一会儿放手的,浴袍的领口越敞越大,一边肩膀都露出来了…… 头发吹了个半干,沈画放下吹风机看视频对面的人:“很热?” 霍延:“……” 沈画轻笑:“今天忙什么了?” 霍延轻咳一声,目光非常君子地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一点儿都不乱瞟:“药材标准的制定还是有些问题,我们跟卫生系统、中医协会、中药材协会协商,一起开个会……标准肯定不能降低,价格可以高,没问题。他们担心的就是药材价格提升之后,销量的问题……” 异地恋的话,两人若是连工作也没法聊,就会发现每天可以聊的话题非常非常少。 但在霍延这边,他的工作和沈画还是有重叠的部分,可以聊。 主要是除了现在中药材的工作之外,他的生活太枯燥了,就是写歌、写歌、写歌。 “画画你呢?”霍延问。 霍延的工作,沈画了解也能理解。 但沈画的工作,霍延想要理解就比较难了。 可沈画也没有因此就不跟他说工作的事。 相反,她会很认真地跟他说她的工作。 “今天耿主任的第一个脊髓再生手术实验的病人来了……” 沈画大致解释了一下情况,“病人太渴望站起来了,哪怕代价是五到十年的寿命。” 霍延点头:“能理解。” 他迟疑了一下:“耿主任……” 沈画眨眼:“怎么啦?” 霍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摇头:“没什么。” 沈画挑了挑眉:“吃醋了?” 她忍不住轻笑:“进宝同学,忘了上次你在耿主任面前怎么宣誓主权的啦。人家跟你耿主任又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放心吧,他那人自尊心也强着呢,被拒绝一次就不会再死缠烂打的。” 霍延目光幽幽地看她:“不会死缠烂打,不是因为自尊,是因为不够喜欢。如果足够喜欢……那就不会顾及自尊。” 沈画眨眼:“所以呢?” 霍延微微抿唇看她:“所以你那么好,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 沈画:“……” 她轻咳一声:“可以啊进宝,这都能看出来的吗?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如果他真的没有放弃,又对我表白的话,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什么事都行哦……” 她的语气太勾人。 霍延整张脸都在发烫。 沈画还故意凑近镜头,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领口是无限风光。 她的暗示意味太明显,霍延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可这时房间门却忽然被敲响。 霍延愣了一下,显然也听到了敲门声。 “画画,还没洗完吗?这么长时间了?”裴锦湖在门外喊道,怕她有什么事情。 沈画连忙回了一句:“我没事,马上出去。” 她又回头跟屏幕那头的霍延说:“锦湖姐过来,晚上跟我睡。” 霍延看她,“跟你睡?” 沈画点头:“对呀,咱们这边没多余的客房,叫她睡你的床不合适,当然是跟我睡呀。谁叫你一直不肯跟我睡的,你早点跟我睡了,就能腾出来一间客房了。” 霍延:“……” 看自家男朋友那纯情的样子,沈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霍延气恼地瞪她:“你就穿这个跟她睡吗?” 沈画低头看看自己:“不啊,我睡觉不喜欢穿睡衣,我喜欢……裸睡。” 霍延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带上了怨气:“不许。” 沈画笑得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叫我们俩中的一个去睡沙发吧。” 霍延:“让她睡你的床,你……你睡我的床。” 沈画眨眼:“我睡你的床?裸睡哦?” 霍延:“……” 调戏够了男朋友,沈画砸吧了一下嘴,还有些意犹未尽,离太远没办法,不解馋啊。 下楼的时候,裴锦湖还在看电视,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她:“聊完了?” 沈画勾唇。 裴锦湖眨眼:“聊得很开心嘛,事情都解释清楚了?” “解释什么?”沈画走过去坐下,拿了颗樱桃吃。 裴锦湖:“你跟耿医生的事儿啊,你家那位醋精转世,能忍住不问?” 沈画愣了一下:“什么我跟耿医生的事,你怎么知道?” 裴锦湖也愣住了:“不是吧,你跟耿医生还真有事啊?网上传言是真的?哎不是吧画画,耿医生比霍延这,也差太多了吧,你吃了山珍海味,还能吃下路边摊啊。” 沈画无语:“什么破比喻,我平时就吃路边摊啊,再说了,山珍海味我也还没吃下肚呢。你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裴锦湖见她是真不知道,就把手机打开给她看:“我也是刚刷手机看到的,你自己看啊,你跟耿医生的医院的画面被拍了,网友们都在说你是不是跟男朋友分手了,说好久都没见你跟你男朋友同框,你男朋友也没去医院接你。” “那,这,还有说你男朋友可能很一般,根本配不上你,说你跟耿医生才是强强联手,天作之合。已经有网友在祝福你俩呢。” 沈画:“……” 裴锦湖又小声问:“你家那大宝贝,真的还没吃下肚?” 沈画:“没,这宝贝太保守,不领证不给吃。” 最多给舔几口尝个味儿,不解馋啊,还越尝越饿的那种。 裴锦湖啧啧两声,意味深长:“我觉得霍延考虑得对,现在就给你吃了,你吃饱喝足不负责任怎么办?” 沈画翻白眼,懒得理她。 网络上她的消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起因是有病人在医院拍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沈画和耿胜宏站在一起,两人头互相交错着,看起来就像是在接吻一样。 要不是当事人,沈画看了这照片也觉得像是在接吻。 因为那个姿势,刚好巧了,就像是电视剧中拍借位吻戏一样。 沈画记得当时是耿胜宏把手机上瘫痪病人冯军华拍摄的短视频给她看,就那么短短一两秒钟,就被人给抓拍到了。 这时机可真是巧啊! #沈画新恋情# 也上了热搜。 这热搜一看就是买的。 点开进去,还有大批的留言,要么是在说沈医生原本的那个男朋友没背景没能力,跟沈医生早就分手了;要么就是在刷沈医生耿医生百年好合。 难怪霍延今晚的情绪有些怪怪的。 她深吸口气,本想打给霍延,但想了想,打给了耿胜宏:“热搜怎么回事?” 耿胜宏还在看文件,完全不知道什么热搜。 看他的语气也不想说谎,沈画就让他自己看看热搜。 挂了电话之后,她立刻给秋橙打电话:“先撤热搜。医院走廊上应该有摄像头,帮我找一下其他角度的照片,尽快发给我。” “还有,查一下谁搞的鬼。”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热搜。 沈画想了一下,还是给霍延打了电话过去。 不说清楚她怕自家大宝贝一晚上都睡不好。 “进宝?我才看到热搜……” 沈画说:“照片角度不对,我已经让秋橙找其他角度的照片了……很生气?” 霍延叹了口气:“没有生气。” “真的?” “真的。我知道那照片肯定是角度问题,再说了,你就算要挑,至少也得挑比我好看的吧。” 沈画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给逗笑。 人家耿医生长得也不挫啊,标准的高富帅,不过肯定不能跟霍延比啦。 她轻咳一声:“对,没错,就算找也要找比你更好看的……” “但恐怕有点儿难,在我心里,没人比你更好。” 第92章 公鸡 沈画一直没挂电话。 她拿了ipad和电脑过来,秋橙已经把东西发给她了。 “热搜已撤。”秋橙给她留言。 沈画拿到照片之后,直接发了微博。 沈画:跟耿医生合作脊髓再生项目,有所沟通,同事关系,请勿随意揣度。图1图2图3图4…… 放了4张照片,还有一个小视频,都是走廊上的摄像头从不同角度拍摄下来的。 这些照片和视频能清楚看到她和耿医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肢体接触,只是递手机和接手机。 之前的疑似“亲吻”照,压根儿就是错位。 发完这条微博之后,沈画又单独发了一条。 沈画: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和我们的猫,图1图2……图9。 一下子就发了个九宫格。 照片中的男女姿态非常亲密,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情侣,只不过男的脸被沈画用一只猫的照片给挡住了。 那只齐刘海猫,特别有个性,看得网友们哈哈大笑。 看得出来沈画是要保护男朋友的个人隐私,不过其实网络上已经有很多视频截图流传出来,那些视频截图虽然不很清楚,也都能看个差不多。 之前沈画和耿胜宏的热搜已经撤掉,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沈画的猫男友#。 一众网友都在调侃。 也有网友感慨,从之前流出来的照片看,沈画的男朋友长相也很不错,但跟沈画的脸比,就完全比不过了,但沈画男朋友的身材很好啊,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看起来就很不一般,也能理解沈画为什么会和他交往了。 还有网友说,之前就觉得沈画男朋友的身材看起来很熟悉,现在把霍延的脸给p上去,真的半点儿都不违和。 于是,网友们竟然纷纷展开p图大赛,看谁p的更自然。 霍延的女友粉当然不干,可架不住路人盘太大,霍延自己的老粉都p,毕竟在霍延整体歌迷中,女友粉只占一小部分,根本挡不住大势。 最后还是有人站出来说,人家沈医生有男朋友,你们这样p图不太好吧。 一众网友的p图大战才算消停下来。 处理完这事儿,已经半夜了。 沈画的电话还跟霍延连通着,占线,耿胜宏没打通,就给她发微信。 耿医生:抱歉,我也还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微博已经转发澄清。 沈画瞥了一眼,没回。 “谁操作的,秋橙还在查。” 沈画打了个哈欠,“进宝,我困了,想睡觉,你给我唱首歌好不好?” “嗯。” 次日上班。 沈画到医院就听说耿医生有事请假,沈画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 医院的同事们倒没什么想法,本来就是没影的事儿。 在医院很多时候,主刀医生会跟实习生、护士开玩笑、暧昧,都是有的,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沈画和耿医生,除了耿医生真的跟沈画表白过之外,两人还真的没一点暧昧。 下午下班的时候,沈画先是接到耿胜宏的电话。 “沈医生抱歉,事情弄清楚了,是我妈安排的人……” 耿胜宏有些羞窘,“我妈想要撮合我跟你,我已经明确跟他表示过你有男朋友,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她竟然私自行动。” 沈画挑眉。 原来是耿胜宏他妈,薛雪平啊。 倒是她想多了,还以为是什么复杂的情况。 不过那位薛女士,也的确像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耿胜宏叹了口气:“我妈她这几天就会出国,她那人性格……就不让她当面跟你道歉了,我来道歉吧。” 沈画说知道了,也没再多提。 她倒是好奇了,那位薛女士这么爽快地要出国吗? 刚挂断耿胜宏的电话,顾深就打过来:“伯母在家里收拾了一桌子菜,叫我务必请你到家里吃饭。我在停车场……” 沈画坐上顾深的车:“常主任身体情况稳定了吧,让她好好休息才是,怎么想起请我吃饭。” 顾深眨眨眼。 沈画恍然:“因为薛女士的事儿?” 顾深点头:“对。这事儿说起来也比较复杂,这位薛女士好本事,知道自己闯祸了,立马转头就跟那位老干部结婚。偏偏这位老干部是章伯伯的长辈、老师,一路走来对章伯伯的帮助非常大。有这位老干部发话,章伯伯也是进退两难。” 这些沈画都知道了。 人情社会就是这样,尤其这还不是一般的人情,是恩情。 顾深无奈:“这人上了岁数,有些想法就会很固执。就像那位老干部,他觉得薛雪平还年轻漂亮,却愿意陪着他生活,心里就容易感动。其实也是因为儿女都不在身边,平日里也没个伴儿,孤独寂寞,薛雪平倒是会哄人。” 沈画:“那他们结婚,那位老干部的儿女也没说什么?” 顾深:“没什么好说的,老干部一辈子清廉,没什么财产可争执,就每个月的退休金、津贴等等,数目虽然也不小,但他儿女们也都有家有业,不缺那点儿钱。反正儿女们也觉得,老干部自己开心就行。” “说句不好听的,只当是请个保姆了。” 沈画点点头。 既然那位老干部是章国川的长辈,又有意袒护薛雪平,那其实这个问题就无解了,除非薛雪平犯罪或者闹出人命官司,否则章国川都不能不顾那位老干部的意愿,强行把薛雪平给送出国。 章国川的母亲谭老太太在春节后,身体养得差不多就回了乡下,其实也是不想让儿子为难 儿子这一路走来,亲生父亲给他的帮助寥寥无几,真正给他帮助最多的还是那位老干部。她不能叫儿子成为忘恩负义之人。 当然,以儿子现在的地位,跟那位老干部撕破脸也没什么,可那像话吗? 也不值得! 她和儿子,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只能说,她和薛雪平真是上辈子的孽缘,一直延续到这辈子。 沈画都觉得老太太有些可怜。 丈夫因为薛雪平,背叛了家庭,在死后给了她狠狠一刀;现在呢,儿子的老师、恩人,也跟薛雪平搅合在一起,让儿子投鼠忌器,拿薛雪平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老太太明明快要被气死,却只能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沈画看向顾深:“那现在,怎么又要送出国了?那位老干部能同意?” 顾深轻咳一声:“当然不同意啊,不过……咳,万老护短。“ 沈画眨眼。 顾深:“万老啊,晋宝他外公。” 沈画:“……” 顾深忍不住笑:“上回给你的相册,你猜我怎么拿出来的?” 沈画:“不是你偷出来的吗?” “开什么玩笑,那我能偷出来?”顾深说,“我就去拜访了一下万家外公外婆,稍微透露了一下那点儿意思,万家外公外婆就知道肯定是你要的,立马去找,那可是最全的相册,还不是复印版的,是原版!” 沈画无语。 她当然看出来那些照片都是原版,所以也是相当小心地保存。 但她以为顾深是去霍延家里,随便偷出来的一本相册,倒没想到是拿了两位老人家的心头肉。 沈画扶额。 顾深说:“你放心,俩老人没催什么,对你感激着呢。谁都能看出来晋宝的改变,俩老人都很欣慰,也是怕你们有负担,别的什么都没提。” 沈画无奈。 顾深又说:“薛女士的事情,万家外公也了解,知道谭奶奶和伯父伯母他们都很难做,万家外公就找了那位老干部,喝了顿酒。” 沈画皱眉:“万……万老年纪也不小了吧,喝酒?” 顾深笑:“放心,有人看着呢,哪敢叫他们喝多。反正也不知道万家外公是怎么说的,事情就搞定了。那位老干部也同意送薛女士出国。” 沈画:“那两人是要离婚,还是分局?” 顾深:“都不是。在非洲有个大型的项目,调老干部去当知道顾问,之前老干部的子女一直不同意,老干部也没去成。但其实老干部心里是很想去的,他这退休了,但也不是真七老八十不能动,他才六十多岁,身体健康,心里也还想发挥余热。这次正好调过去,就把薛女士也带出去。” “那边的项目,除非老干部身体出现重大问题,否则三五年是不太可能回国的。” 原来如此。 沈画:“那薛雪平能同意吗?” 顾深冷笑:“她当然不同意,跟老干部大闹,但你要知道,老干部这人虽然老了老了贪女色,却一点儿都不糊涂,能到他们这个地位的人,手段还能没有?顺着薛雪平的时候,只要薛雪平撒撒娇怎么就可以了,但真硬起心肠时,什么都没用。” “而且,薛雪平之前是仗着章国川不会对老干部怎么样,她有老干部庇佑才肆无忌惮。这次呢,惹到你,万家外公出面,老干部也护不住她,带她出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她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 顾深看向沈画,又忍不住笑:“万家外公现在大多数时间都是养养花喂喂鸟,什么事儿都不插手也不说话,他对自己退休身份拎的很清,坚决不影响到现在的领导。这几年,能让万家外公着急出面的,就这一回。可是有不少人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呢。” 沈画也失笑。 她不知道的是,霍延这会儿也正在挨训。 “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好好谈,光明正大谈嘛,遮遮掩掩干什么?你看看这弄得,幸好人家姑娘懂事儿,马上就澄清。” 万老故作生气道,“延延,咱男人要有担当,既然你决定跟人家姑娘谈恋爱,就不能三心二意。你想唱歌想干什么都行,但那圈子里的坏毛病可不能学,谈个恋爱还怕这怕那,遮遮掩掩,这就不是男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人家姑娘现在还喜欢你,肯为你委屈点儿,不公开,那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天天委屈着,不定哪天就受够了,到时候你小子哭都没地儿哭去。” 霍延:“……” 万老说了一通,又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 这孩子病可还没全好,再给说自闭了咋办? 可这是原则上的事儿,不公开不就是在吊着人家姑娘,这跟那流氓无赖有什么区别? 万老轻咳一声,稍微放缓一点语气:“延延,不管是谈恋爱还是别的,做人做事就不是这么干的。你一个大男人,叫人家姑娘冲在前头。再说,你怕什么?公开谈恋爱,还能不叫人唱歌了?我还不信了!” “外公。” 霍延的声音有点儿委屈:“我也想公开啊。” “那为什么不公开?” 万老沉声说,“人家姑娘都知道发个微博介绍人家男朋友,你就不知道发个声明介绍一下你女朋友?” 霍延:“……她不让。” 万老:“……” “我歌迷多,各种粉丝都有,对我私生活本来就特别好奇。我可以躲着不见,但她在医院上班,公开后肯定有很多好奇的人去骚扰她,妨碍她工作。” 霍延语气幽怨,“没名分的是您外孙。” 万老:“哦……哦,这,这……这人家姑娘事业为重嘛,人家干的是救死扶伤的事儿,高尚伟大!” “现在这有些人就是吃饱撑了没事儿干,喜欢听歌就听嘛,还非得看看那下蛋的公鸡,见公鸡长得好看,还想把公鸡祖宗十八代都给挖出来。” “人家姑娘考虑得对,医院那么多病人,人来人往的,他们都一窝蜂地跑去医院,人家还怎么工作?” “你也是,对人家姑娘嘘寒问暖关心关怀不能少,但也不能老给人家添乱。” 霍延:“……” 顾深车子挺稳,沈画从车上下来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霍延发来的信息。 她点开一看,顿时就笑喷了。 这万老爷子也太有才了吧。 霍延的电话立刻打过来,沈画的笑声还没止住:“咳,进宝,怎么啦?” 霍延沉默几秒:“我知道你在笑。” 沈画:“……” “哈哈哈哈,好吧,我确实在笑。” 霍延:“……” 沈画轻咳一声:“生气啦?别生气嘛,就算是公鸡,你也肯定是最漂亮的那只。放心,我看不到其他,只能看见你。” “我在章书记常主任家这儿呢,来看看常主任,回头再说……嗯,帮我跟外公问好。” 挂断电话,霍延在家庭群里艾特了一下某人:公鸡家的姑娘让公鸡帮她跟公鸡外公问好。 他表哥:延延你练绕口令呢? 他大舅:晋安要说相声了吗?拜的哪位老师? 火把:晋宝的新歌吗? 霍延:问外公。 万军山:哈哈哈,好,那就麻烦公鸡帮公鸡外公向公鸡家的姑娘问好。 霍延:…… 坐着聊天的时候,沈画又给常雯把脉。 “胎儿很稳。”沈画笑道,“心情舒畅一点,对胎儿和您都好。” 常雯整个人的起色都很好,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容光焕发:“哎,我都这岁数了……” 沈画笑:“多大岁数都有做母亲的权利,何况您这岁数,真不算大。” 常雯笑得很温柔。 她又低声跟沈画说:“那位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这说起来,真是得多感谢你……哎,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沈画摇摇头:“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不用多说什么。” 常雯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有时候吧,我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人还真是挺厉害的。” 沈画挑眉:“怎么说?” 常雯:“她当年可是知青,那个时候多少知青想考大学,还得要各种证明,不是你说报名就报名的。她报名了,考上了。” “那个时候,跟她一样和学校老师、领导有染的女学生很多,但没一个能像她那样,出国、生子……” “她把她儿子培养的很好,她儿子医术好,人品也过得去。” “我跟国川都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这上一辈的恩怨,跟她儿子也没太大关系,她儿子性格也比较西化,没那么重的家族观念,也……不贪心。我跟国川还真是没法怪到他头上,就包括我婆婆,对她儿子就也只是不想看见,也不能说怨恨。” “她年轻的时候能抓住我公公,回来惹怒国川,她又能迅速抓住国川老师当她的挡箭牌……” 常雯叹气:“能做到她这种程度的女人,确实不多,这厉害劲儿一般人都赶不上。” 沈画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吃过饭,常雯又跟沈画聊了很多。 其中就有沈画的未来规划。 常雯想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建南路那边的建南职业学校吗?学校从今年秋季已经没再招收学生了,之前的学生也都安置到别的学校。” “学校违规办学多年,违规收费,还有涉及到很多犯罪问题,教育部今年下令清查这些野鸡学校,建南职业学校就在被取缔的名单中。” “现在市里正在研究这块地,目前是有几个规划,一是并入到相邻不远的海大,一是做成文化馆,要么是规划成绿地,当然还有房地产商想要拿下这块地做商业开发。” 常雯说:“大城市像咱们海市还有京市这样的城市,政府已经过了需要靠卖地过日子的时候,现在更多考虑的是整体城市规划。” “比如前年,京市有一块地就做成了一个世界级的交易展示中心,这也是在提升城市实力。” “咱们海市现在的考虑也是这样,要不然的话就不会提出讨论了,干脆地叫房地产开发商们竞价就好了。” 常雯让保姆拿了地图过来给沈画看:“你看着片儿,不在市中心,但交通很方便,周围没有大型医院……” “这要做商业开发的话,价格绝对不会低,可以说一开盘就会哄抢一空。但领导们其实都不愿意这么干。” “可要做绿地的话,也太浪费了。” “海大要并这块地,其实没有必要,也显得有些浪费。” “相反的,这里如果成立一个大型医疗机构……” “等你们做起来了,这也是城市的软实力!” 沈画也着实心动。 “这地儿可不便宜。” 常雯:“政府出地,占股。你要知道,纯粹的私人投资医院在咱们国内也不是很好走。相反的,可以结合,避免照搬公立医院的制度,保留私立的性质,但也有政府股份在内。” 沈画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常雯笑:“但这个也不好谈。你现在的影响力是不错,可你只是一个好医生,谁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建成一个好医院,设想落不到实处,就只能是纸上谈兵。” “你必须先出一份具体规划报上去,让领导们讨论看看。” “最终能不能行,要看你的规划以及可信度。我跟老章也不敢说能帮上你太多忙,明白吗?” 沈画点头:“您能跟我说这些,已经感激不尽!” 常雯摆摆手:“可别这么说,咱们感激来感激去的,没完没了。” 沈画和顾深一同离开。 一路上,她都在沉思,这件事要怎么弄。 规划肯定是最重要的。 顾深说:“老师,其实我觉得可以做成专科医院,当然,这个专科不像是某些肿瘤专科、骨科专科等等,而是疑难杂症的专科,我们再具体分。” “如果跟您原来想的那样,做成全科医院的话,太浪费资源了。” “比如一些简单的感冒发烧咳嗽,中西医都可以治疗,治疗起来很简单,患者众多,会占用大量的医生。而我们,最缺的就是医生。” “尤其是现在能使用喻派金针的,才不过咱们几个人,我觉得应该把有限的医疗资源,用在疑难杂症上。倒也不是说小病不重要,而是小病治疗的方式太多。” “要是某一天,能使用咱们喻派金针的医生有几千名上万名的话,那想怎么安排都行。您说呢?” 沈画叹气,但也认同顾深的说法。 顾深又道:“我们想让医生同时精通中西医,眼下确实困难,国内医生本来就出于不足状态,而且医生培养时间本就偏长,再想要中西医全科,这个培养时间就更长。所以目前我们依旧只能是合作的方式。” “所以咱医院真开起来了,招医生,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不过这点儿我不担心,就您的这戏而合作项目,抛出橄榄枝去,肯定有想要做课题的知名医生会主动上咱们这条船的。” “现在的首要问题,还是先出规划,拿下这块。” “这规划可也不是简单的。” 顾深说:“想要让政府部门同意吧这块地划归医疗用地,并且跟咱们合作开办一个医疗中心,首先就得有绝对亮眼的东西,有让各位领导拒绝不了的东西,有放出去公示的时候,能够绝对服众的东西。” “关于这个医疗中心的概念,咱们可以好好讨论。” “但有一点,你得找晋宝帮忙。” 沈画问:“什么?” 顾深:“建筑设计。一个好的设计,一个标志性的能作为城市地标的设计,对方案的通过也有重大意义。” 沈画眨眼:“进宝还会建筑设计?” 顾深:“咳,那倒不是,是晋宝有个狂热乐迷,是e国伦敦大学巴特莱特建筑学院毕业的,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普利兹克奖获得者,至于其他建筑奖他更是拿到手软。他被誉为当今建筑界的鬼才设计师,每一个作品都叫人惊叹。” “请动他,可以说前期工作就完成了一半,对于咱们争取这个项目,有着绝对优势。” “前些年x省省会的一个项目,其中一个开发商就说他们能请动这位鬼才建筑设计师,当地政府几乎就只是走个过场,就同意了。” “但谁知道那家公司根本就是打着那位设计师的旗号招摇撞骗,他们压根儿请不动,后来那个项目拖了很久,才被另外一家公司接手。” 顾深说:“2032年奥运会场馆的设计师就是他,工作量很大,但时间也是够的,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再接咱们这个医院的设计。其他人去问,肯定一准就给拒了,所以才叫晋宝去问。” 沈画迟疑:“人家在做奥运场馆设计,咱这会不会耽误人家?” 顾深:“怎么可能嘛。奥运场馆设计工程量巨大,但他又不是一个人完成,他有自己的设计院啊,有一大堆顶尖设计师来共同完成他的构想。忙是会忙,但也不至于忙得什么都不接了。主要是他这人比较懒,不愿意干活,真愿意的话,再多接十个八个单类似咱们这种单都没问题的。” 沈画想想:“行,那我叫进宝问问。” 翌日。 沈画在办公室见到耿胜宏。 两人只是对视一眼,点点头,都没再多说什么。 在耿胜宏的主持下,连带科室里的其他医生一起,进行了一次术前讨论。 沈画这次带的是顾深和楚兆。 也就他们两个的水平,在这台手术上勉强够用。 手术过程十分漫长。 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关系到神经的问题,半点儿都错不得。 在耿胜宏完成这一步之后,沈画带着顾深和楚兆一起,开始用金针刺激病人。 沈画做,他们两个感受。 “激发人体的生机,汇聚到手术部位,这是最难的,如果不能尽可能多地把激发出来的这些生机汇聚在此,那手术部位得不到足够的生机去诱发干细胞分化,就会需要消耗掉病人更多的生机,也就是寿命……” “我在做的同时,你们感受一下我对脉气的运用。” 顾深和楚兆也十分谨慎,认真感受。 在做完之后,沈画却没有取针,而是看向耿胜宏:“现在可以开始缝合,金针不能动。在挪动、护理病人的过程中,金针也都不能动。最开始的48个小时至关重要。” 沈画说:“如果动了金针,那就是在浪费病人的生命,还有可能达不到预期效果。” 耿胜宏点头,让副手给病人做缝合。 病人妻子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候,终于手术结束,她几乎虚脱。 “怎么样?”患者冯军华的妻子樊小慧焦急地问。 耿胜宏:“手术非常成功,但关键还在后面的恢复,接下来48个小时,病人都得重点监护,你先别想那么多。” 人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好。 樊小慧先松了口气,只要人活着就好,大不了…… 大不了没成功的话,还回到原来的状态。 在冯军华被送到加护病房之后,樊小慧在外面开了直播,登陆她老公的账号,给粉丝们报个平安。 有不少粉丝都在问,这个手术是在哪儿做的,到底有没有效果。 樊小慧一一回答,至于有没有效果,让粉丝们记得关注,有没有效果她都会来说一声的。 耿胜宏又郑重跟沈画道歉。 沈画也没多说什么,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再提。 晚上下班,她就把医院设计的事儿跟霍延说了。 霍延二话不说,就给那位鬼才设计师打电话,之后转告沈画,那位鬼才设计师答应,尽快来华国一趟,跟他们见个面。 沈画有些惊讶:“他不应该很忙吗?” 霍延:“他正愁没借口出来玩呢。” 沈画失笑。 而后她就开始跟霍延讨论医院项目的项目书。 她是个好医生,但她可做不好项目书。 “顾深说项目书也得找专业人士做,得抓住政府领导们的心理,立意得高……” 沈画说,“我总得自己罗列一些关键点吧,人家做商业项目书的,也搞不清楚我们的优势和潜力呀。” 视频那边,霍延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沈画:“怎么了?” 霍延:“项目书很重要,有关你新医院的项目书,跟其他商业项目书完全不同……” “对呀,所以我在想之后要找哪个团队来做。”沈画说。 霍延抿唇:“画画,有我呢。” 沈画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她忍不住一拍脑门:“啊我忘了!” 她家进宝同学,可不光是个音乐天才。 “可你现在已经很忙了,还要准备复出的事情,再帮我做项目书……”沈画有些不忍心。 霍延:“只有我最懂你的想法,又做过专业项目书,所以这个项目书非我不可。” 沈画:“……我怕你太累。” 霍延:“不会,这边交接完就没事了,项目书我每天晚上多抽出来两三个小时就可以。我懂你的想法,但专业上的事情我又不太懂,得随时问你……” 两人也不废话,直接就开始沟通。 沈画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但有霍延这位专业人士引导,她就轻松多了。 甚至可以说,霍延把大的框架给勾画出来,其中的专业细节,再让沈画填充,然后再详细讨论…… 3个小时根本就打不住。 沈画强行终止,让霍延赶紧睡觉。 但是在临睡之前,沈画忍不住在想,就算地皮的部分算作是政府入股,不要钱,可是医院大楼、设备…… 那甚至不是几个亿,能够解决的。 钱啊。 穷啊。 其实如果拉投资的话,这十几二十亿,也不算太大的问题。 但拉投资,就意味着要分股份出去,意味着管理权不集中,意味着她医院管理者的地位不稳,这就不利于她后续的想法实施了。 如果她没有管理权,那这医院还不如不弄,就维持现状算了。 钱的事儿,沈画也是头疼的很。 实在不行的话,也就只能是先开少量科室,挣钱的科室,比如肿瘤科这些。 可问题是,她这医院想要实现的目标就是,利用中医、非手术的方式,尽可能地达到治愈患者,同时又能大幅度降低患者支出的一个目的。 低收费很难收回投资,而高收费又违背了她最初的目标。 还得再想想。 跟政府多争取一些优惠政策等等。 三天后。 做脊髓再生手术的冯军华,身上的金针可以取掉了。 但最终神经细胞的诱导是否能够完成,完成度怎么样,还要再继续看看才知道。 沈画的感觉不错,不过这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之前因为患有脊髓拴系综合征,在练舞下腰的时候出事,导致脊髓高度损伤的小姑娘,他们一家也在紧张地关注冯军华的这个病例。 因为小姑娘的脊髓高度损伤,几乎就等于是给她下了最后宣判,终身瘫痪,无药可救。 不过当时耿胜宏就跟他们提过脊髓再生的手术。 没拿小姑娘当第一个实验者,但也通知了小姑娘他们。 患有胶质母细胞瘤的年轻大学生瞿东海,在今天接受了第三次治疗。 今天的最新检查结果显示,瞿东海脑中的胶质母细胞瘤跟之前比明显缩小。 这次依旧是沈画带着杜远新。 之前都是沈画下针,杜远新感受。 这一次,沈画下了三针,最后一针给杜远新下。 瞿东海的妈妈有些担心,但也没多说什么,默认了。 瞿东海自己则是完全不怕,甚至说全部让杜远新来下针都可以。 瞿东海这个病人,大概是杜远新跟的最用心的一个病人。 在这个病人身上,他真是什么心路历程都经历了一遍,纠结痛苦,打破重生。 当这一阵,他自己亲手扎下去,经沈画检查确认准确到位之后,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取针之后。 沈画直接告诉瞿东海:“下午就可以办手续出院了,记得下周同一时间过来复诊,可能还得好几次呢。” 瞿东海连忙点头,开心极了:“那我能打篮球吗?” 沈画:“现在还不行,下次治疗之后就可以了。” 瞿东海妈妈问:“沈医生,得治多少次,才能叫肿瘤消失呀。” 沈画还没回答呢,瞿东海就直接说:“妈,之前不都已经说过了,这肿瘤只能缩小不会消失的嘛,只要缩小到不影响我大脑的程度就可以了,是吧?” 沈画点头:“如果到时候你们非常介意的话,也可以选择做手术,切除掉肿瘤。毕竟脑子里带个东西,确实会有心理负担。” 瞿东海妈妈眼睛一亮。 瞿东海的第三次治疗,以及治疗前拍的影响检查,发布在炎黄现代医学网之后,立刻引起广泛关注。 事实上从第一期的时候,就有很多医生患者在关注着。 即便大家对沈画已经有了信任度,可在这个病症上面,大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到第二期时,瞿东海脑部肿瘤已经被控制住,没有增大没有浸润到更深层,就引起了国内医学界的热烈讨论。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次治疗的结果,看到底能不能让肿瘤缩小。 第三期发布,果然,在第三次治疗之前还是例行发布的瞿东海的检查情况,肿瘤真的缩小了! 现在瞿东海因为脑部肿瘤而引起的症状几乎全部消失。 太不可思议了。 病人其他部位,不如腹部的肿瘤,肝部的肿瘤等等,都可以通过体外介入的方式,切断肿瘤的部分供血细胞、药物等方式,让肿瘤缩小。 但对于胶质母细胞瘤,一般都只能通过放疗化疗,病人痛苦,效果还不怎么好。 可现在,只用金针加中药的方式,病人几乎没有痛苦,就能缩小肿瘤? 这对于同类病的患者来说,简直是叫人欣喜若狂! 可谁都知道,沈画的号难挂。 这就像是明知道救命稻草就在眼前,你却死活都抓不住。 要真是没有救治办法,也就算了,明明有,却抢不到机会…… 临近下班时,沈画接到唐慧电话,叫她赶紧去一趟。 她现在轮转到妇产科。 唐慧说是有位孕妇突发急性食物中毒,并且可能还遭受了家庭暴力,大出血,让她过去帮忙,不然孕妇的子宫可能要保不住了。 沈画二话没说,赶紧过去。 看到手术台上的人时,她还愣了一秒,这个孕妇她记得。但这会儿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赶紧给孕妇止血。 胎儿流产,孕妇子宫保住了,破裂的脾脏也保住了,人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外面一位大妈在手术室外焦急地问:“孩子保住没有?” 唐慧微微皱眉,如实说了。 那位大妈应该就是孕妇的婆婆,一听孩子没了,顿时失魂落魄,也没问孕妇一句,就开始哭天泪地打电话。 第93章 我不信中医 病人情况稳定下来,已经送到病房。 各项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不明原因食物中毒。 不过大概是病人孕吐反应严重,吃了就吐,大部分都吐出来了,自己体内并未残留什么。 而孩子流掉,跟食物中毒原因也不大,真正的原因是她被打了。 新来的护士忍不住问唐慧:“要报警吗?这脾脏破裂属于重伤了吧。” 脾脏破裂在鉴定上属于重伤二级。 如果被认定是故意伤害,要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 唐慧迟疑了一下。 她只是医院的规培生,规培完成能不能考进海一还是未知数。 而日后想要考海一的话,就得早做准备。 在医院里遇到的家暴患者并不少,之前也有医生主动帮忙报警,可结果呢,人家病人根本就不想报警,不想把事情闹大。 医院给报警了,警察来了,病人反倒是怪医院,又开始闹事。 所以后来大家都心照不宣,遇上遭受家暴的病人,要劝说病人自己报警,如果病人坚持不报警,医生也不会违背病人意愿报警。 唐慧跟那个护士低声说明情况,先等病人醒过来再说。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边病人还没醒过来呢,就有消息传来。 “她老公好像告病危了。” 有护士说。 唐慧愣了一下,其他人也都格外惊讶。 怎么就告病危了?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对方现在已经出现严重的腹水、下肢水肿、肝脾肿大,普外那边紧急做血液透析也不行,病人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 沈画本来都要走了,可在听到这情况之后,她的脚步顿了顿。 她问唐慧:“病人入院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吧?” 唐慧:“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大出血,人都晕过去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不过孕妇的食物中毒症状不算太严重,就是脱水,各项检查也没什么。” 沈画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又看了一眼病床上流产的孕妇。 “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画说,“还有点急事。” 唐慧:“那你赶紧回。” 沈画离开医院,就去了喻和堂的配药房。 她到的时候,顾深和楚兆已经到了。 两人把药物做初步处理,再由沈画来完成最后一步。 这样的话,药效都能达到最好。 否则若是让两人自己配置,最终药效比沈画配置出来的效果差得多。 沈画一边配置,一边教两人脉气在配药过程中的运用,怎么利用自身脉气来配药,以达到更好的疗效。 “老师,怎么忽然要配这么多药,还这么着急?”楚兆问,“画容那边是限量卖的,原药储备已经够用一年的吧?” 沈画:“有备无患吧。” 楚兆还是觉得奇怪。 有备无患当然没错,可平时有时间就来配置,也可以了啊,为什么这么着急在短时间内就配置大量的药膏? 沈画有些没法解释:“你就别问了,专心干活。能说的我会说。” 楚兆哦了一声,那这就是不能说了。 尤其是以看喻和堂配药房这边,几乎把所有空间都给腾出来,放的全部是配置这种药膏的药材原料,楚兆就知道,恐怕问题挺大。 再结合一下近期消防又开始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消防隐患大清查,楚兆大致能猜出来点什么,但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很多。 三人的效率很高,因为基础药材都是按照要求处理过的,后期配置又有楚兆和顾深帮忙做二次处理,沈画只需要做最后一步,整体配合,速度还是很快的。 零点的时候,有人送了外卖过来,三人吃了点夜宵,又继续干。 一直到凌晨两点钟,楚兆忍不住说:“老师你睡会儿吧,明天那几个克雅氏病患者还要做治疗。” 除了最初买药患病的那位,还有康纳教授的妹妹梅根之外,另外还有两个散发型克雅氏病的病人,沈画也接收了。 沈画也的确有些累,让顾深和楚兆也去休息。 目前这个量还不错,明天她处理好那两个病人之后,就暂停手头其他的活,继续过来配药。 顾深和楚兆已经基本上把其他活都给暂停了,专门配药。 翌日。 那位买药被传染得了克雅氏病的病人,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效果非常显著,虽然已经感染病毒的那一部分脑组织是没办法再逆转了,但人的器官是有代偿功能的。 大脑器官同样也有代偿功能。 这一部分脑组织不能用了,被隔离了,剩下那部分完好的脑组织,经过训练,是可以代偿一部分受损脑区的功能的。 虽然不可能代偿全部功能,但已经能尽量改善患者的康复进程和个人生活体验。 这位病人就是很好的例子。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他现在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跑、跳,但正常走路已经没有问题,只是速度较慢。 他的痴呆现象也有所改善,视力上也恢复了不少。 有点类似中风病人康复之后的那种后遗症,不完全健康,但已经有自理能力。 沈画说道:“下次治疗是三个月后。另外,要注意病人的脑组织现在依旧有传染性,如果出现什么情况,比如意外、手术,尤其是脑和眼睛出现意外等等的情况,不要擅自处理,及时上报。” 沈画很严肃地说:“你们家属要尽好监督责任,如果明知道病人有扩散传染的危险,你们还不好好防护,是要承担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的。” “这种传染病你们也已经了解过了,不像感冒肺炎这些很容易传染,它并不容易传染,但你们还是要小心防范。” 家属不断点头。 之后就是梅根。 康纳教授陪着梅根一起来的。 “康纳教授,你不是回国了吗?”沈画笑了笑。 康纳教授道:“回国有点事情,昨天才又过来,正巧梅尔又要到治疗时间,我就陪她一同过来。沈医生,我看了梅尔的检查,真的控制住了。” 由于梅根的治疗属于早期的,病毒对她大脑破坏程度很低,在治疗开始时,梅根甚至都还没出现多少克雅氏病的症状。 因此,当沈画给她控制病情之后,那一点损伤的脑组织,对梅根的大脑功能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 梅根她能跑能跳,完全看不出来是个病人。 在摆脱疾病阴影之后,梅根这段时间,把海市和周边逛了个遍,但遗憾的是,她因为做了胃部手术,很多东西都不能放开了吃,只能稍微尝尝。 给梅根做完治疗,康纳教授又跟沈画单独聊了几句。 “卡尔文去h国寻医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康纳教授问道。 沈画点头:“情况怎么样了?” 康纳教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已经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他了。” 沈画也就没再多问。 她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卡尔文一行人去了h国,入住韩京医院,但种种迹象表明,卡尔文教授似乎不在韩京医院,而是去了r国。 那位先师在r国吗? 沈画懒得猜太多,等他们自己按耐不住跳出来即可。 康纳教授又跟沈画聊起胶质母细胞瘤的病例。 “那是不是能用在所有肿瘤上?”康纳教授问。 沈画:“没有转移的当然可以,转移的话,就会复杂很多。” 康纳教授稳不住问:“那骨癌呢?” 目前对骨癌的治疗,如果发现得早,检查结果显示肿瘤可以被全部切除,那就会做保肢切除,只切除肿瘤和周边部分组织,或者是做化疗。 如果发现得晚,那就没办法,只能截肢了。 如果沈画这种办法对大多数肿瘤都能适用的话,或许一些中后期的骨癌患者,也可以考虑保肢、保命。 沈画笑笑:“当然可以应用,要结合具体病例具体分析。但目前的情况是,能够使用我们喻派金针的医生太少太少,虽然还在不断招募,但是依旧很少,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康纳教授立刻说:“的确太少,你们人口又太多,患者众多。所以我觉得你现在还每天坐诊其实是一种很浪费医疗资源的行为。你接诊的病人中,有很多病人的病情不是那么危重,他们完全可以接受其他医生的治疗,也能治愈,不是非你不可。” “而非你不可的那些病人,又挂不上你的号,无法接受治疗。” 沈画点头:“确实是这样,我也在尽可能地想办法改变这一点。康纳教授,如果有机会可以合作,你愿不愿意?” 康纳教授一愣。 沈画笑着说:“你可以把自己的设想,哪怕是一些看起来非常离谱的设想,都稍微列一个规划出来,如果我觉得从我的角度能够合作,那就不妨试试。” “你听说我们医院耿主任正在做脊髓再生的课题吗?” “你也认识耿主任。我们第一个接受这项技术的患者已经手术完成,度过危险期,接下来你可以关注一下病人的恢复情况。” “康纳教授,结果绝对会出乎你的预料。” 康纳教授笑了:“我这次回来,就是听到弗兰克的老师说起他正在做的事,非常让人惊叹。” 弗兰克是耿胜宏的英文名字,虽然两人的专业不尽相同,但也有想通的地方,康纳教授更权威。 跟康纳教授说这么多,也是为了日后。 她的医院真开起来后,特别需要康纳教授这样的顶尖医生,活招牌,能给她吸引来更多优秀医生。 当然,她自身给出的条件,肯定也会吸引到无数优秀医生过来,但好医生多少都不够。 送走康纳教授,沈画就打算回去喻和堂继续配药。 她一边走一边给左局长打了个电话。 “左局,情况排查得如何了?”沈画直接问道。 左局长有些无奈:“已经动用全部力量,排查全市及周边的一切公共场所,排查火灾隐患,目前排查出来的火灾隐患很多,出于安全起见,都下达了停业整改通知书。” 沈画听左局长的口气就知道:“还没找到可能会出事的地方?” 左局长叹气:“是啊。” 其实一切都是源于羊梦的一个梦。 三天前,局里忽然接到羊梦的电话,羊梦说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是一片火光,冲天的火光,他在火光之中看到了海市的标志性建筑。 羊梦的特殊能力就是预示,他的梦就是预警。 但事件越大,他所能预示到的具体细节就越少,比如这次他只能大致说出是在海市,但具体在哪儿,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发生的,也不知道。 可就羊梦说的情况来看,也必须要重视起来。 一些重大单位、公共场所,尤其是跟消防安全密切相关的地方,都重点排查一遍。 但正如左局长所说的,排查出来很多隐患,但很难看出来哪个是会导致重大火灾的隐患,或者说,任何一个小的隐患,都可能导致重大火灾。 沈画能做的就是,大量配置药膏,如果真出现重大火灾,受害者、消防员,只要还有口气在,就尽量保住他们的命。 电梯停在妇产科楼层时打开了门,沈画迟疑了一下,在电梯关上之前,随着人群出了电梯。 她打算再去看一眼那个孕妇。 唐慧在值班,看到她立刻就招手。 沈画问了一下那个孕妇的情况。 唐慧立刻叹气:“问了,但她不肯说,也不让报警。我看她身上的伤,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影像检查显示,她全身多处陈旧性骨折,足以说明问题。” 沈画:“没报警?” 唐慧点头:“没啊,她不让报。而且她老公还在抢救,到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呢,她估计也是不忍心了。” 沈画:“她老公也是因为食物中毒?什么中毒查出来了吗?” 唐慧:“我问了那边的情况,正在调查呢,她这才刚醒没多久,她老公那边,她婆婆在看着,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目前初步怀疑是食用了久泡的木耳,引起的中毒。” 说着,普外那边的医生也过来了,要询问这个女人,沈画顺便跟过去看一下。 “田雨婷是吧,吕战锋是你老公?” “对。” “具体讲一下你们昨天发病之前食用过的东西好吧。” 田雨婷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就是普通的饭菜,煎饼、小菜、杂烩汤……” “煎饼是什么做的?” “白面掺了杂面做的。” “什么杂面,有玉米吗?” “有吧,我超市买的。”田雨婷皱眉,“医生,这吃煎饼也会出事吗?” 医生没多说,继续问。 “小菜是什么小菜,所有用到的东西都要说。”医生说道。 田雨婷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菜就是凉拌的黄瓜、土豆丝,还有花生米,我……我老公爱吃花生米。” 医生:“花生米有没有发霉现象?” 田雨婷愣了一下:“这我不知道,我不爱吃,上火。我婆婆做的……” 医生记录下来,点点头,“那你吃了什么?” 田雨婷:“我吃了煎饼,喝了杂烩汤。” “杂烩汤里有什么?你婆婆说有一盘木耳,是放在杂烩汤里了吗?” 田雨婷想了一下点头:“杂烩汤里是有木耳。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老公他……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目前只是初步调查,怀疑你们食物中毒的原因,可能跟霉变的花生、杂粮面,以及久泡的木耳有关。木耳泡几天了你知道吗?” 田雨婷想了想:“可能有四五天了,但木耳一直都在冰箱里放着,也会有问题吗?” 医生点头:“木耳久泡之后会滋生一种细菌,冰箱中的细菌更多。” 田雨婷脸色十分难看,她抿了抿唇:“那我老公……我老公还有救吗?” 医生说:“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全身器官损伤,现在谁也不敢说后续治疗情况会如何,你们家属要做好充分心理准备。另外还有治疗费用也是大问题,后续可能几十万都打不住……你们得考虑清楚。” 田雨婷整个人都懵了一样,她立刻哭道:“治,一定得治,跟我婆婆说,卖房子也得治啊,不治一点希望都没有,治了还有一点希望啊……” 医生:“这些容后再说,饭菜你婆婆没吃吗?她怎么没有食物中毒?” 田雨婷愣了一下:“我婆婆她……她也吃了啊,不过可能她牙口不好没吃煎饼,吃的馒头?杂烩汤加了醋酸,她不爱吃,自己冲的奶粉。” 医生点点头:“也跟你说一声,因为你丈夫的情况比较严重,可能危及生命,我们昨天晚上就已经报警,警方去你们家里调查取证,把所有可疑的食物全部进行化验,看到底是什么引起的。” 田雨婷呆住:“报警……你们报警了?” 医生站起来:“对,已经报警了,警方那边已经把取证样品送去检验,应该很快就会有效果。晚一点可能还会有警察过来给你做笔录。” 田雨婷抿唇,一言不发。 医生问完该问的就离开了。 唐慧看了一眼发呆的田雨婷,叹了口气:“警察见得多了,你也别太担心。另外,我也建议你对警察实话实说,把你被家暴致重伤的情况说明,有影像判断,有现在的手术证明,病例我们都可以给你写的,让警方留一个底。” 唐慧叹了口气:“这对你只有好处,以后不管你是想离婚还是怎么样,有这份东西对你都只有好处。” 田雨婷咬了咬唇,却还是摇头:“谢谢你唐医生,不过我老公他……他现在都成那样了……” “他成什么样子,也不影响你给警方留档案啊。”唐慧无奈地说,“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倾家荡产治好他,他以后还打你怎么办?你还就这么过这?” 田雨婷低头,“我……我不想离婚……” 唐慧快被气死了,但该说的她也都说了,再说就讨人嫌了。 “行吧,你自己好好想想,大家都是女人,留这份东西给警方,也不会伤害到你什么。”唐慧说道,“你就真不想告你老公,这东西也不会影响你老公的。” “对于的话我不再多说,你自己考虑清楚。” 田雨婷点点头,又谢了唐慧。 唐慧转身要走。 却发现沈画竟然还在门口站着。 唐慧有些吃惊:“你不是很忙吗?这两天都忙得不见人影。” 沈画点点头:“你先去忙吧,我跟她聊几句。” 唐慧有些不解。 沈画笑了笑:“昨天手术室我就忘记跟你说了,春节后我刚来医院那次,就碰到她带她老公来医院,她老公喝醉摔到头了,当时就认识了。” 唐慧恍然大悟,但还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见一面的病人,也没有别的交集,这类病人对于医生来说简直数不胜数了吧,还需要叫沈画留下交流几句? 哪个医生也没这么闲啊。 可还没等唐慧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呢,外面就有人叫她。 唐慧也没功夫细想,跟沈画打个招呼就快步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沈画和田雨婷。 沈画笑笑:“我给你把个脉?” 田雨婷抿唇,轻轻地点头:“麻烦沈医生了。” “认识我?” “嗯。” 沈画笑笑,手搭在田雨婷的脉搏上:“你的身体很弱啊,以前流产过几次吧,所以本来也会有点习惯性流产的对吧。” 田雨婷点头:“嗯,年轻不懂事,流产了几次,后来发现想怀孩子就特别难,怀上了又特别容易掉。” 沈画:“这也正常,每一次流产对女人的子宫都是巨大的伤害,流产多了子宫壁就会变薄,后面也会习惯性流产。” 田雨婷:“嗯。” 沈画:“不过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等你出院以后,去喻和堂找中医看看,开点中药养上一年,身体基本就能恢复健康了。” 田雨婷面色缓和很多,脸上带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谢谢沈医生。” 沈画点头:“等身体调养好了之后,你跟你丈夫再要孩子,那样对你和孩子都好。” 田雨婷微微抿唇。 沈画又说:“不过你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度过眼前这关,你丈夫的情况应该比较严重,我来之前看了一下那边的检查结果……情况很不乐观。” 田雨婷的手指微微蜷缩:“有……有多不乐观?沈医生,我知道刚才唐医生是好意劝我,可……可你们骂我蠢骂我笨,骂我包子都行,我,我离不开我老公,我特别爱他。我知道他只是爱喝酒,他不是真心的。他喝酒了会打我,可他每次醒酒都会很后悔,他还会给我跪下道歉。” “他人不坏的,他就是……就是控制不住喝酒……” “沈医生,我老公到底还有没有救?我就担心倾家荡产了也救不回来。” 沈画看着她,摇摇头:“再晚一点看那边医生给的评估吧,如果说救回来的几率很低的话,那也建议你们放弃,icu不是那么好住的,且病人如果真情况特别严重,救回来恐怕也是植物人。” “植物人?”田雨婷愣住,“那我也要救。” 沈画:“非要救吗?” 田雨婷点头:“你们都理解不了,我跟我老公感情很好的,他不喝酒的时候真的特别特别好,她们都羡慕我找了这么好一个老公。他只是偶尔喝酒……他也答应我了,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以后就绝对不在沾一地酒。” “我相信他的。” “我要救他,卖房子也要救。” 沈画看她,迟疑了一下:“这么坚定?” 田雨婷:“对。” 沈画:“如果你非这么坚定要救他的话,我可以试试。我知道现在急症上,大家对中医的接受度还不是很高。不过你既然认识我,应该也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中医,是疑难杂症。如果我出手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至少有八成的概率,能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丈夫。” 田雨婷:“……” 沈画说道:“如果就按照现在医院的常规急救方案的话,你老公能够醒过来的几率不超过2成。” 田雨婷抿唇。 沈画道:“我们也算是有一面之缘,换做其他患者,我可不敢这么提。本来想找我看病的患者就非常多,我都不敢随便给人加号。再加上这几天也确实特别忙,如果不是你的情况特殊……” “那……那不应该占用沈医生你的时间啊。”田雨婷咬着唇,“让你破例多不好,别的病人也会有意见的。” 沈画笑笑:“放心,这病房里没有外人,只要你们家自家人保密,别向外说就行。” 田雨婷还是摇头:“就算我们不说,别人也会说的,到时候会给沈医生你惹麻烦的……” 沈画收敛了笑意,想了一下问道:“你其实是不相信我用中医的手法能治好你老公?” 田雨婷沉默。 沈画:“我明确跟你说,只要我出手,百分之百能保住你老公的命,有九成概率让他清醒过来,有八成概率让他完全恢复健康。我敢说,除了我之外,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这么跟你承诺。” 沈画看着田雨婷:“我这是第一次给病人做出承诺,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田雨婷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对不起沈医生,我觉得中医……中医……都是骗子,我不相信。我觉得……我觉得你在吹嘘……” 沈画又看了她一眼。 田雨婷连连道歉:“对不起沈医生,真的对不起,我不相信中医,你……你别为我费心了,谢谢……” 沈画松开手,站起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田雨婷:“你要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田雨婷眼皮猛然一跳。 沈画看了她一眼:“你确定在上路之前,把身后的脚印都擦干净了吗?” 说完之后,沈画就没再停留,离开病房。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给唐慧打了个电话,叫她注意看着点田雨婷,防止病人情绪波动太大,出现一些自残自伤的行为。 唐慧还很奇怪:“怎么会?应该不会吧……我看她情绪还好的啊,她不是一心想着要救她老公的吗?怎么会自杀?” 沈画没说太多:“你叫人多注意点,她情绪不稳定,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个平静,万一出事了呢?” 万一出事? 那可是唐慧这个收治医生的责任! 唐慧让自己带的一个实习生,寸步不离地在病房里守着田雨婷。 学校来的实习生,也做不了太多的活,一般都是在医院待半天,然后自己偷空去学习,叫她在病房看着田雨婷,没别的安排,反倒是能叫她轻松一点,可以安静地学习,也能挡了其他医生叫她跑腿的事儿。 所以那位实习生还是很愿意的。 沈画从医院出去,就又去配药了。 顾深和楚兆也是不敢耽误,加班加点地处理药材,供给沈画做最终的配比。 晚上十点钟左右,外卖送到。 三人也休息一下,去吃点东西。 沈画拿着手机,刚打算给霍延打个视频电话呢,手机先响了。 是唐慧。 沈画一看来电显示,就不由得皱眉。 果然,接通之后就听到唐慧控制不住的尖叫声。 “画画!她真的自杀了!” 唐慧的声音很是尖锐,显然是吓得不轻。 她声音太大,顾深和楚兆都听到了,也有些惊讶地看过来。 沈画索性把手机开了公放:“人现在情况怎么样?需不需要我过去?” 唐慧还是惊魂未定:“不用不用,人救回来了。我安排了一个实习生看着她,结果她哭着跟实习生说想去看看她老公那边的情况,想要协商一下卖房子救老公的事儿,非叫实习生去找她婆婆……实习生也是看她可怜,就去了。结果等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她人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有人跳楼!” 沈画也紧张起来。 跳楼? 如果是别的伤,那还有救的机会,如果是跳楼的话,那么高的楼跳下来,当场就死了,根本没救治的可能。 不是谁都像宁柠萌那么幸运。 “我们赶紧上去,保卫科的人也赶紧过去,消防也喊了……” “后来还是因为她不熟悉楼顶的地形,保卫科的人从另外一侧绕过水塔,绕道她后面,一把将她给扑下来的。” “我真是服了她了。才刚做完大手术,竟然就一个人跑去跳楼!” 唐慧显然气得不行:“你说她到底为什么要跳楼?前一秒还在说要买房子给他那渣男老公治病,后一秒就要跳楼自杀?脑子有坑是吧!” 沈画:“……” 唐慧:“画画,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她要自杀的?” 沈画:“猜的。” 唐慧:“她现在问什么都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也报警了。因为……咳,画画我不是故意要扯到你的。因为你提醒我,我就安排实习生看着她,所以警察问我为什么知道她可能自杀……我找不出理由……” 沈画点头:“没事。” 唐慧当然说不出来理由,所以她解释不了自己的行为,警察询问她也只能如实说是沈画告诉她的。 而沈画,是在田雨婷自杀前最后一个跟她有过交流的医生,她说田雨婷可能会自杀,那么警方必然会找她询问情况。 都是正常程序。 但沈画这会儿,着实有些犯难。 说,还是不说? 又或者是怎么说? 沈画想了一下,跟唐慧说道:“警方要问,叫他们直接打电话给我吧,我比较忙,就不去医院了。” 很快,手机再度响起,打过来的人先自报家门。 沈画点头:“对,是我。你们想问什么可以直接在电话里问。” “好的,沈医生。你跟田雨婷说了什么,为什么知道她会自杀?”警察直接问。 沈画:“我跟她说了很多……” 她把自己说过的话大致都重复了一遍。 “她说不相信中医,也不想让我治,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沈画道,“至于说怎么知道她会自杀,我觉得她情绪上不太对劲。你看,正常人在我给出那样的承诺之后,怎么都应该选择让我治疗试试。可她不相信,我觉得她情绪、思维上可能有些混乱……” 沈画:“别的就没什么了。” 警察点头:“那好,谢谢沈医生配合。” 挂断电话之后,沈画沉默地拿了一个山竹,慢慢剥着。 顾深和楚兆两人都是一脸吃惊,还是楚兆忍不住说:“老师,你真跟人那么保证啊,为什么啊?” 跟病人承诺百分之百留住病人老公的命,九成可能让病人醒过来,八成可能让病人完全恢复健康。 这话要不是亲耳听到从沈画嘴里说出来,他们压根儿就不会信! 沈画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这个病人太特殊了? 她到底哪儿特殊,叫沈画说出这话来的? 简直匪夷所思。 更绝的是,一般人听到沈画这样保证,绝对欣喜若狂,可这位病人,竟然拒绝了。 她那么想救她老公,却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是因为她不相信中医? 真的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楚兆不由得愤愤不平:“这女人脑子有病吧?不相信中医,老师你都这么保证了,她居然还不相信你?她生活在外太空吗?现在是个华国人,都知道你的保证有多高的含金量!她还不信中医?不信个大头鬼哦!” 顾深却是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94章 我们有沈医生 之后两天,沈画没别的病人。 她和顾深、楚兆一起抓紧时间配药。 羊梦的梦,就像是一把刀悬在所有人头上,大家一刻都不敢放松。 第四天。 配置的药膏数量,已经足够200个类似当初贺宗野那样伤势的人使用,沈画才算停一下。 不过停了也不能休息,到她门诊了。 把全部的号看完,已经到下午两三点钟。 唐慧带了些小点心过来给她。 “田雨婷她丈夫死了。”唐慧说,“人是今天上午没的,全身器官衰竭。警方那边的检查结果也出了。” 沈画看她。 唐慧:“从他们的食物中检测到米酵菌酸,还有黄曲霉毒素……据她婆婆说,那花生长霉了,她把花生淘洗之后又晾晒干,以为没事,以前在农村也经常这么吃。还有他们做煎饼时兑的杂粮面,也过期很久,长了霉,她婆婆说把长霉的地方去掉了,以为没事。” 沈画没说什么。 米酵菌酸和黄曲霉素一样,都属于对人剧毒的东西,高温很难破坏。不过发霉的银耳在长久日晒之后能去除掉米酵菌酸,黄曲霉素就不行了。 这些东西广泛存在于各种发霉的淀粉类制品中,还有编制的银耳、木耳等等。 其中米酵菌酸的形成条件要比黄曲霉素更容易,因为人们喜欢食用发酵的玉米面、红薯面等等发酵制品,一旦储存不好就容易变质,产生米酵菌酸。 在大多数酵米面、变质淀粉类制品和变质木耳银耳引发的食物中毒病例中,罪魁祸首都是米酵菌酸,而不是黄曲霉毒素。 唐慧叹了口气:“还有他们吃的杂烩汤里面,有泡了好几天的木耳、银耳,还有发霉的腐竹……” “都是不能吃的东西,这老太太也真是,全都给煮到饭里。她自己倒是没吃多少。” 唐慧越说越觉得无语:“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警察问老太太,知不知道发霉的玉米、花生不能吃,你猜老太太怎么说?” 沈画抬眸。 唐慧一拍桌子:“老太太说,在老家的时候喂猪,发霉的玉米花生都不敢喂猪,但给人就吃那一点儿,没事。真是绝了,知道不能喂猪,居然拿来喂人!还是自己亲儿子亲儿媳。” 沈画:“在农村,猪比人金贵。她可能是觉得猪吃得多,人就吃一点儿,或许没事。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看人吧,像她这样的到底是少数。” 唐慧叹气:“所以这就难说的很啊。说实话,老一辈的经常会舍不得糟蹋东西,一些稍微变质的,还会留着继续吃,因为根据他们的经验,他们这样吃了一辈子都没事,你再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听的。” “现在酿成悲剧,后悔也晚了。” 沈画点点头。 唐慧又说:“那老太太还有个大儿子在农村,死了小儿子,哭天抢地的,可哭过之后就立马联系大儿子,叫大儿子一家赶紧上来,把房子给占住,把田雨婷给撵出去。” “本来老太太小儿子,就是田雨婷她老公吕战锋,也还没真的就抢救失败死亡,可以说还在抢救中,换血,什么设备都上了,一天得两万往上的开支。” “田雨婷说要卖房救人。可老太太一听开销这么大,又听医生说哪怕花费百万,最终也不一定能抢救成功,老太太就说放弃治疗。” “要放弃治疗也不是老太太一个人说了算,必须得田雨婷也同意,田雨婷死活都不同意,坚持要卖房救人。” “老太太硬是逼着田雨婷签字。”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说,都是家属自己的事儿。反正最终就是家属一致决定放弃治疗了。” 唐慧搞不明白:“这人被欺负久了,是不是都不懂反抗了?脑子里一点儿反抗意识都没有了?这是不是斯德哥尔摩症?” 沈画:“那现在呢?” 唐慧说:“田雨婷还住院呢,她娘家好像也没人,反正这几天了,好像就只有一个朋友来看她,娘家压根没人来。钱的话,她卡上有点,把她老公的卡号绑定到手机上,把钱转出来了,但估计也没多少。” “等她出院,房子早就被老太太带着大儿子占了,她除非打官司,否则指望她一个女人,根本要不回房子。” 沈画:“警方已经结案了吗?” 唐慧:“警方就没立案,这种食物中毒的事情每年都有,属于意外,警方调查之后是不予立案的,家属自行协商解决就行了。” 沈画就没再多说什么。 唐慧又问沈画:“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你,你干嘛给她那种承诺啊,我记得你很谨慎的,就连平日里很有把握的病,也不会说那么绝对。你之前还教育护士,不要随便给病人承诺,怎么你……” “你不是那种很爱多管闲事的人啊。” “就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病人,你对她还挺上心?为什么?” 沈画笑了笑:“一时冲动,说完我就后悔了。” 唐慧点点头,叹气:“其实我也能理解,看她那个样子也真是可怜,咱们医生想要做到同情却不共情实在是太难,偶尔控制不住,就会对病人真情实感。” “不过她这样的,真是叫人……恨铁不成钢。” “她倒是愿意倾家荡产救那个渣男,可那个渣男心疼过她吗?打了老婆再下跪道歉,家暴男都是这个套路,偏偏有些女人还非上钩。” “说句不好听的,那男人死了,我倒是为她松一口气。” 沈画:“我给她开几服药,你带去给她吧,她身体就剩一个空壳子,不好好养的话,日子都没法过。” “行。”唐慧答应下来,“我看她这几天的情绪也挺好,也没再闹自杀。” 沈画并未多说什么,开了药给唐慧。 连续几天的配药,枯燥单一的劳动,让顾深和楚兆都身心疲惫,沈画也累,只是在忍着。 “这种坐等灾难降临的心情,真是太恐怖了。”楚兆忍不住说,“老师,你说羊梦的梦会不会出错啊。” 因为后续大量配药看,再加上针对严重烧伤病人应该采用什么急救措施,沈画向特情处报备,吸纳顾深、楚兆成为编外人员,允许了解部分机密。 毕竟从他们金针的适用范畴来说,其实也算得上是某种特殊能力了。 一般用针的人可达不到这种程度。 因为最近配药的事情,就连第二批金针入门的测试都给耽误了,暂时通知稍微推迟一下。 这种刀悬在头顶的感觉太痛苦。 如果不知道,没有羊梦的预言之梦,那就按部就班,灾难来了就应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个焦躁。 偏偏羊梦的梦又不具体。 沈画这几天都没空跟霍延多聊,索性直接开着视频,一边配药一边跟霍延视频,两人偶尔说几句话,或者长时间什么都不说,她配药,他忙他的,就只是开着视频。 这种感觉就挺好。 霍延看沈画疲惫,就随口清唱几句旋律,对疲劳的沈画来说,简直是再舒服不过了。 顾深和楚兆也在变上蹭歌听:“老师,你把声音放大一点呗,还怕我们偷听啊。” 沈画没理他。 顾深也笑:“晋宝的嗓音和他创作的歌曲,浑然天成,听起来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本来很累,但听他的歌,听着听着就会入迷,好像也不累了。” “我记得以前有个黑人的梗,形容某个明星唱歌难听,说什么车祸昏迷半年不醒,一听谁谁的歌就醒了,因为实在太难听了。” “这大概是个段子,但是晋宝身上,是确实发生过的。” “有个车祸导致植物人的大学生,20岁左右,已经昏迷3年,因为她一直喜欢进宝的歌,她家长就天天给她放……后来有一天,她家长在她病床前说晋宝出新专辑了,但是他们买不到,后来那姑娘奇迹地醒了,在醒之前几乎毫无预兆。” “当时那姑娘父母也是高兴得昏了头,总觉得是晋宝的歌声把姑娘给唤醒的,到处说,也有媒体转载,不过进宝立刻让工作室那边出手,把所有相关消息都给删除了。” “他也去看望了那个姑娘,但也叮嘱姑娘家人,不要乱说这些情况,免得误导其他病人。” 顾深感慨道:“从小就是,进宝一唱歌,那哭得很厉害的小孩儿都不哭了。” 沈画跟霍延说了一声:“我去打个电话。” 她出了配药室,给左局长打电话。 “羊梦现在局里吧?”沈画问。 左局长点头:“在,怎么了?” 沈画说:“我记得您以前说过,霍延的歌声也算是特殊能力的一种,他的歌声对特情人员的恢复很有好处,你们有没有在羊梦身上试一试?” 左局长:“试了,我们还想了各种方法,看看能不能加强羊梦的梦,但都没用,羊梦只梦到过那一次,来到海市之后再没梦到过。” 左局长忍不住叹气:“我们都有点怀疑这个梦就只是普通的梦,跟预示没任何关系。但目前谁都不敢这么说。” 沈画想了想:“霍延的声音,录制和真人还是有所差别的……这样,我给霍延打电话叫他回来一趟,看看有没有收获。” “那好。”左局长点头,“不过我们之前已经做过测试,不管是真人发音还是录制后的声音,好像效果并没有什么差距。小沈,你能感觉得到差距吗?” 沈画:“……一点点。” 实际上,是很多。 但沈画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左局长他们什么实验都做过,却并未发现录音和真人声之间的差距。 何况,对于沈画来说,还不止是录制和真人声的差距,还有不同歌曲之间的差距,比如之前旧版的《子夜》,和如今新版的《子夜》,对她所能产生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 而这两版之间的改变,或许只有霍延自己懂。 沈画得到授权之后,立刻就给霍延打电话。 霍延一直都知道特情处这个地方存在,但他还真没想过他自己竟然也属于特情人员。 解释起来并不困难。 听沈画把事情描述一遍之后,霍延立刻点头:“好的。我马上赶回去。” 事关重大,他的私人飞机航线很快申请下来。 次日清早,霍延就赶回了海市。 沈画陪他一起去的特情处,事情紧急,其他程序暂时就不说,主要是针对羊梦。 羊梦这几天的精神压力极大。 他一直想要再睡着再做梦,可他已经连续三天睡不着觉了,也不敢用药,因为用药之后的睡眠是没有梦的。 看到沈画,羊梦疲惫一笑。 沈画也知道他的状态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她看向霍延:“你有什么想法吗?” 霍延点头,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沈画顿时就松了口气。 安静的房间内,羊梦躺在床上,沈画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腕,旁边准备的是金针,她打算稍微刺激一下羊梦的大脑活动。 同时,再配合上霍延的声音…… 左局长他们在外面看着监控器,所有人都静寂无声。 霍延开始唱歌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歌声也很轻。 但神奇的是,几分钟之后,羊梦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沈画从羊梦的脉搏表现也能判断出来他已经睡着,她冲着镜头比了个手势。 左局长他们一看就稍稍松了口气。 能睡着就好。 紧接着,霍延继续在唱歌,杨梦依旧熟睡。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羊梦的眉头开始皱起来,表情在挣扎。 沈画摸到他脉搏的乱象。 她皱眉:“他快要醒了,不行,让他再睡一下。” 沈画拿了金针开始给羊梦行针。 要让他继续睡,却也不能打断他的梦,这个把控很难,沈画也只能摸索着来。 而霍延也适时地变换了声线和音调,唱的好像还是刚才的歌,但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霍延的歌声缓缓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整个人也显得疲累不堪。 沈画也取了羊梦身上的针。 不多会儿,羊梦猛地睁开眼睛。 他立刻看向沈画:“水,火,船,今天。” 沈画抬头看向摄像头。 左尘升显然也已经听到,接收到信息立刻就安排下去。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消息传来。 “一艘排队入港的货轮突发燃料泄露起火,由于发现及时,目前火势已经被扑灭,没有人员伤亡!”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之前安全隐患的排查,排查了那么多天,谁知道原来事故是发生在海上,是刚到的货轮,这谁也想不到啊。 不过既然排除了安全隐患,没有人员伤亡那就都值得。 左局长说:“继续清查所有船舶。” 沈画见霍延状态不好,就跟左局长说了一声,先行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画不由得问霍延:“很难受?” 霍延点头:“有点想吐。” 沈画让他侧躺着,枕在她腿上,她给他的头按摩一下,在按摩的时候同时用异能让他大脑恢复。 过了一会儿,霍延就觉得好了一点。 “我的歌声也算特殊能力?”霍延低声问。 沈画点头:“对,你应该早就能猜到吧。” 霍延没说什么。 沈画:“你是怎么筛选歌曲的?你怎么知道应该给羊梦唱什么歌最合适?” 霍延:“曲子是临时现编的,随便唱的,只要唱歌的时候专注地想着他和这件事就行,不是很苦难,就是这样唱歌会比较累。” 沈画若有所思。 霍延却又立刻说道:“给你唱歌的时候不累,想着你唱歌怎么都不累。” 沈画轻笑:“真的吗?” 霍延点头:“对。” 沈画失笑,也没多说什么:“好了,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你也好好睡一觉吧。” 两人才刚回到公寓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正准备吃点东西,忽然感觉到微弱的震动。 震动应该是从很远的方向传来。 两人脸色顿时变了。 沈画立刻就要给左局长打电话,但是占线。 她挂了电话,用最快的速度吃东西,也让霍延赶紧吃:“待会儿如果出什么问题,我先过去,你休息一下,看情况再决定你去不去。” 霍延没多说话,只是沉默又飞快地吃着东西。 他平时吃东西都比较慢,猛然吃这么快,一下就噎住,沈画赶紧拿过水杯递给他。 果然,很快沈画的手机就响了。 她立刻接通电话:“是我……好,好我马上到,会随队赶去现场……” 她挂断电话看向霍延:“东边有个化工厂突发爆炸,现在情况不明,我会跟随紧急医疗队过去现场,你留下。” 霍延微微抿唇,但他很快点头:“我送你去医院。” “好。” 两人飞快地换衣服、鞋子出门。 时间紧急,霍延没来得及戴面具,直接抓了两个一次性口罩,一边走一边给她戴上。 下楼之后,就直接开了电驴送沈画去医院。 到医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焦急等待:“沈医生,院长的意思是你留在院内。” 沈画:“我去现场更有用,我怕有些伤员撑不到医院。我至少能叫他们撑到医院。” 那位医生立刻给院长打电话报告。 这辆救护车也要开了。 沈画没时间,踮起脚尖,隔着口罩给了霍延一个口罩吻:“待会儿自己回家,我走了。放心,我是去救伤员的,不会进火场。” 霍延点头。 沈画快步上了救护车,跟着这辆车去现场。 在路上,她给顾深打电话:“药膏全部准备好,让院里把位置准备好,不行就启用后面的保健楼,你跟楚兆留在医院别过来,我去现场,所有危重症都送到海一,准备接收。” 目前还不知道是伤亡情况,是最揪心的。 甚至都顾不得去想,为什么羊梦的预言会出错。 这会儿显然也没人去追究预言对错的问题,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必须赶紧面对、解决。 海市本就拥挤。 好在人们的素质在不断提高,大多数车辆都会为特勤车辆让路,他们的救护车还算能够正常行驶。 在视野开阔的地方往东边望去,就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距离很远,但显然火势很大。 官方也立刻发布广播、通知,告知所有市民,某些路段暂时封闭,遇到特勤车辆注意让行,让所有人,都尽量不要接近事发区域。 沈画打开手机准备转发的时候,发现霍延已经转发,并且呼吁所有海市居民,不要靠近出事地点,同时周边医院可能会比较繁忙,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也请把各大医院的主干道让出来…… 沈画想都没想就转发了霍延的微博。 到达现场,爆炸现场的伤者还没被救出来,目前主要是处理周边居民区的伤者,因为爆炸原因,周边很多居民楼的玻璃都碎了,有些人家里的灯也掉下来…… 消防车来了一辆又一辆…… 救援从傍晚持续到深夜,终于,大批量的重伤者被源源不断救出。 事故发生时工厂正好处在下午下班之前,因此伤亡很大。 “这可怎么办?”有医生哭起来。 医护人员的人手不足,但还有源源不断的医护人员赶来,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问题是,伤者情况如果轻一点,在他们处理之后能撑到医院还行,但很多伤者的伤势都太重了! 刚救出来的时候可能还有口气,但是一转身,人就没了。 因为现场不可能有那么齐全的医疗用具,也不可能那么快地判断给病人使用什么药物,这种强撑着一口气的病人,他们压根儿就等不了。 “所有送出来的病人,记得分批处理。” “病人意识清楚的送往最后面,意识模糊的和重伤的必须先经由我来分级判断。” 沈画立刻说道,“我们尽可能地保住更多人的命!” 她一边耳朵里塞了降噪耳机,另外一边耳朵就没塞了,得听人说话。 沈画名声太大,至少海一这边是完全听从她的命令的,其他医院的医生也没多争执,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是好事,能及时救治更多病人,也会承担更多责任。 于是,救出来的病人只要意识还清醒的,都被送往距离最远的医疗点,简单处理之后再看需不需要送医院。 而那些看起来特别严重的,立刻就送到沈画这边。 沈画让自己医院急诊上的护士拿了大的记号笔:“记住数字越大病人情况越危险。123级往后送,简单处理之后送医院,456级让医生重点监控,立刻送医,789我会现场急救,急救之后立刻送往医院。” “如果病人没有衣服,没有完好皮肤,就把数字写在纱布上,系在病人手腕或者脚腕等部位。” 有人质疑这样的速度会慢,会耽误病人。 但实际上沈画操作起来非常快。 有的病人她看一眼就给定级,护士立刻在病人身上写个数字就往后送。 有的病人她会切脉,但她切脉的速度简直快得叫人看不清,她甚至切的不是病人的脉,而是随便触碰病人身体的某个部位! 触碰过程也就一两秒钟,她嘴上立刻就报出数字。 “9级!” 沈画脸色沉重,“把人放下。” 她几乎是想都不想,更不需要去费时间判断位置,立刻就给病人行针。 她只扎一针,最多两针,立刻就叫人标注,把病人送医院。 严重的病人身上大多没有衣服,负责标注分级的护士动作飞快地在很多纱布上写了7、8、9三个数字,按照沈画的吩咐,松松地绑在病人的手腕或者脚腕处。 在病人全身严重受伤的情况下,这点纱布所能带来的伤害着实有限,但这个分级能让后面的医生清楚病人的危险程度,一边做出最积极的应对。 危重症越来越多。 沈画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周围配合她的医护人员全神贯注,或许还没什么感觉,但是后面负责调度的,已经被惊呆了。 尤其是负责医疗队采访的记者,已经完全懵了。 他们的报道都是直接通过直播进行的,这么大的事故,网络上早就闹翻天了,全国网友都在密切关注着。 前线的记者分了好几批,有在救援指挥中心的,有在火灾现场附近的,也有在医疗队这边的。 医疗队这边的记者,刚开始还说话,甚至还对沈画提出的给病人分级的做法有些不太认同,但因为大家都太忙,根本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记者也知道这会儿不能打扰医生,就带着摄像机站在不碍事的位置,拍摄、解说。 可渐渐的,他的解说就没了,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的惊叹。 “第42位重伤患者,被沈医生处理后送往医院。” “第43位9级。” “第44位7级。” “第45位9级……” “大家可以看到,伤者的情况真的非常危重,我们的镜头虽然没有直接对准伤者,但从一些细碎镜头中,大家应该能够感受到……” “等等,又有伤者送来,两个,同时送来两个!” “我在现场听到消防员说着两个人都没呼吸了。” “沈医生说还有救,给定了9级!” “两个9级,沈医生要同时抢救!” “天哪……” “为什么我们只有一个沈医生。” 记者都哭了,带着哭腔在播报。 直播中有人在说:“看到镜头拍到的伤者的肢体,烧伤是非常严重的,刚才记者也说了,789级的伤者身上几乎都没有衣服,或者是少部分衣服,这证明全身烧伤的程度非常重。这样的就算没有当场死亡,被沈医生保住了命,但后续治疗情况也很不乐观,死亡率极高。” “刚才看到了一个6级伤者,那个伤者拍的还是比较清楚的,那么严重,才是6级,由此大概能够推断789级的伤者情况得多恐怖。” “沈医生让所有789级伤者全部送往海一,她肯定有办法的。” 一直到上午10点钟。 最后一个9级伤者被处理完,送上救护车。 此时,伤者任何和死亡人数,差不多能对上工厂给的名单,接下来只会保留一部分医疗人员,其他人会撤回医院。 当然,消防人员还得继续留在现场检查处理。 记者见沈画终于有空,立刻就上前去做采访:“沈医生辛苦了,辛苦了,您先喝口水。咱们的重伤者救治情况告一段落,现在大家非常关心一个问题,被您定位789级的伤者,情况都非常严重。我刚才也看到,有几个患者……送到您面前的时候甚至已经没有呼吸了,您把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那后续治疗呢?” “我们都知道严重烧伤的后续治疗同样是极大的问题,这么多严重烧伤者,您预计最终存活率能有多少?” 沈画看向记者,语气非常认真:“我经手的,不容许有一个死亡。” 记者愣住。 一时之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这……似乎不是放狠话的时候啊。 那么多严重烧伤的患者,很容易出现严重感染,死亡率是很高的,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说这种话。 沈医生她…… 她是不是累得糊涂了。 记者赶忙打岔,说道:“沈医生从昨天下午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到现在,已经工作了18个小时以上,应该非常累了吧。” 沈画点头。 记者赶紧说:“多谢沈医生,那您现在是要回医院吗?” 沈画:“对,病人只是做了初步处理,还需要做后续治疗,不能耽误。” 记者:“好的好的,那多谢沈医生。那……我能跟您去医院拍摄吗?这边现场的情况将会交给我同事。” 沈画点头。 记者松了口气,准备带人跟沈画走。 沈画才刚一转身,身体忽然一个踉跄,要不是记者赶紧扶了她一把,她就真摔了。 记者吓了一跳:“天哪,沈医生你还好吗?你这是体力透支了吧,赶紧赶紧,要不沈医生你坐我们的车?” 沈画跟同事们交代了一声,坐上了记者的车。 在车上,记者给沈画拿了些巧克力和牛奶,看沈画吃了一点之后才低声问:“沈医生,您现在好点了吗?” 沈画点头。 记者低声说:“沈医生,您刚才说的……是口误吗?” “什么?”沈画问。 记者:“就是您刚才说,您经手的重症病人,不容许有任何一个死亡。我知道这是您的美好愿望,但严重烧伤的死亡率还是很高的,对吧。” 沈画点头:“对,但我经手的,不会有死亡。” 记者:“……” 他已经尽力了。 此时,网友们对沈画这种态度也是两极分化。 信沈画的,觉得她非常自信,这简直是病人们梦寐以求的医生。 而不信沈画的,则说她是在大放厥词。 还有很多人认为沈画是在立人设,但在这个时候立人设,未免也太……恶心了点。 别说是这么严重的烧伤了,就是一个简单的感冒,也不敢有医生说不会有死亡! 事实上,每年感冒死的人还真不少。 就在网络上有很多不同声音时,霍延又发了一条微博。 霍延:相信沈医生。感谢消防员、医护人员、警察、志愿者……为死伤者祈福。海一目前收治大量重症烧烫伤患者,还请近日需要前往海一相关科室就诊的患者,合理安排日程。 网友们都惊呆了。 霍延昨天那条转发官方的微博,算作是明星对大众的呼吁,呼吁大家按照官方指引来做,很多明星都转发了,霍延这个转发可以算作是不太突兀。 但是今天这条,上来就给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沈医生站台。 然后又关注到了海一的情况,这是在给海一代言吗? 这条微博可以说,后面的都没问题,很得体,也很正能量。 但前面那个相信沈医生,就很突兀了。 沈医生经手了四十多个重症烧伤病人,她说要保证无一死亡,这简直是在信口开河。 霍延居然说相信她…… 很多粉丝、网友都在霍延微博和霍延工作室微博下面提醒,让霍延删掉重发,那位沈医生这次绝对是在吹牛。 这种事情,事关生死人命,不适合用来吹牛。 有人说沈画都累得站不住了,大家黑她不合适吧。 可更多人反驳,大家都认同她很累,但她的救治有没有效果还很难说,况且她还空口白牙说要保住所有伤者的命,简直可笑! 霍延对这些不为所动。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沈画差点儿栽倒的画面。 得知沈画回去医院,他也赶紧贴好面具去往医院。 海一院的烧伤科显然不够用,直接启用了后面的保健楼,伤者送到后面去。 顾深和楚兆已经给部分伤者用药,还有部分伤者,需要做二次治疗。 沈画都快被榨干了,恢复速度根本赶不上消耗速度。 这种时候,顾不上别的,孟怀、顾深、楚兆、杜远新,还有刚入门的穆老和沐笙箫,都被叫过来帮忙。 另外,已经做完第一次治疗,正在等待第二次治疗的林知,也被沈画叫过来帮忙。 这是林知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也顾不得寒暄什么,认真地听沈画的讲解…… 这么多病人要马上治疗处理,工作量可不小。 “行针思路就是这样,不懂的再跟着我感受一下。另外,行针完毕,等我确认之后就可以安排护士给伤者上药,药膏准备到位了吧。” “到位,足够。”顾深说。 此刻他们都无比庆幸之前熬了好些天,准备了那么多的药膏。 记者一直跟着沈画,本来他以为沈画传授给喻派众人的会是机密,不让播,但没想到沈画完全不在意,随便他拍摄。 在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3个9级伤者之后,沈画实在是有些撑不住。 这时,霍延也穿了一身无菌衣,站到了她身后:“你给病人行针,我帮忙上药。” 沈画听到他的声音,心口顿时一松,立刻点头。 “接下来所有人分头行动,有拿不定的立刻通知我,有情况恶变的也立刻通知我。”沈画说道。 几个人分别散开。 霍延看向记者:“你们暂时去拍一下其他素材。” 记者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沈画,点点头就带着摄像师出去了。 霍延深吸口气,一边帮忙上药,一边看着她低声轻唱…… 几秒钟后,沈画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进宝你……” 霍延没有停止歌声,他甚至没有再看她,而是专心致志地给病人上药。 在给病人二次行针保命之后,上药是一件很简单的活,只要把药膏涂满病人的全身患处就可以了,没有技术含量,霍延做或者谁做都行。 沈画已经给病人行针完毕。 霍延用眼神示意她坐在椅子上,休憩片刻,他的歌声一直没停。 沈画微微抿唇,但还是依言坐下。 几秒钟的功夫她就睡了过去,而他歌声的力量比以往更加强大,无孔不入地钻入她脑海中,飞快地给她力量…… 沈画睁开眼睛时,立刻看了一眼时间,她睡了15分钟。 仅仅只是15分钟,她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 简直不可思议。 沈画看霍延:“你是不是用上了对羊梦的那种方法?” 霍延:“快去吧。” 沈画抿唇,瞪了他一眼,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飞快地出了病房,去看下一个病人…… 回到医院36个小时之后。 所有病人全部处理完毕。 “这是第一次的治疗。” 沈画说,“从现在开始密切关注病人的伤势,有坏死的部分,必须把所有坏死组织全部清除掉,再重新上药,没有坏死的部位可以不用管。” 36个小时,所有病人全部治疗完毕,无一死亡。 那位记者带着所有人见证了这一奇迹。 这里全都是最危重的病人,789级的病人,而其他医院是1到6级的病人,当然这个分级是沈画分的,但至少表面上那些病人看起来也的确比较轻啊。 可叫人难以接受的是,另外两家接收患者的医院中,分别有一位6级病人和一位5级病人死亡。 要知道他们单一医院接收的伤者数量还没海一院这边的重症数量多,可竟然都出现了死亡。 因为有争议,另外两家医院的医生也很委屈,把患者的各种情况、检查报告都公布出来。那确确实实……也不是医生的错误操作啊。 病人没救回来,就是没救回来。 那沈画所在的海一,全员存活,这该怎么解释? 看过记者调查拍摄的都知道,沈画这边用的方法跟普通方法不一样,他们用了金针,用了一种完全不知名不知成分的药膏。 会是这个因素吗?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又有人说,为什么其他医院不适用这种药膏? 是因为药膏必须配合金针使用吗? 众所周知,目前能够使用喻派金针的医生,确实没有几个。 48小时后,海一院的伤者依旧全员存活。 96小时,不间断的清理腐肉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所有患者身上的坏死肌肉组织全部被清理掉,并且没有再继续产生。 沈画一个一个检查过后,示意所有人,可以进行最终用药。 这次用药之后,病人就会像一个蚕茧一样,被药物给裹住。 事故发生后第5天,事故现场的大火已经完全扑灭,消防员和相关工作人员正在对现场进行进一步的勘察检查。 而沈画这边,所有重伤者全部存活,实现了她说的,无一死亡。 但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这边重伤者的百分百存活率,完全是沈画和喻派的人拼出来的,其他人、护士可以轮换,但沈画和喻派的人没办法,一直在顶着! 被打脸的那部分网友,已经无话可说。 “我并非是故意去杠,实在是……实在是不可思议!在亲眼看到之前,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么严重的伤,能实现零死亡。” “其他医院的伤者已经有5例死亡,我觉得那个似乎才是正常的。当然不是说我希望伤者死亡,而是……太不可思议!” “大家随便翻翻看各种烧伤死亡的案例就知道,这么大面积烧伤,存活率是非常低的,这也是为何我们会在一开始质疑沈医生是在说大话的缘故。” “事实证明,还是我们小看了沈医生。” “被打脸n次了,我发誓,从今天开始,沈医生哪怕是说牛能飞上天,我都不会再质疑!” “如果能多点沈医生,该多好。” 想到其他死伤者,所有人都在想,如果能多点沈医生该多好? 当然,还有很多人在关注那种神秘的药膏。 “到底是什么药膏?” “烧伤病人最怕感染,最难的就是没有皮肤组织之后,他们会特别容易感染,那可是最要命的事。可是就目前看来,沈医生这边使用了这种药膏之后,似乎无一出现严重感染!” “你们忘记沈医生之前跟骨科合作遏制严重感染了吗?” “难怪!” “但这种药膏,能代替皮肤吗?后续病人是不是还要植皮?” 问题非常多,沈画没时间做解答。 她这些天太累,现在病人情况都稳定了,她只想回家好好休息。 至于说接待记者的事情,让院长去做就行了。 段院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笑着说:“药膏?那是喻和堂的秘方,是沈医生自己配置的,具体成分我也不太清楚,保密配方。” “药膏的最终效果?” “我只能说,沈医生这种治疗方法和药膏的使用,已经有绝对成功的案例。” “都在关心沈医生是否夸大其词?” 段院长笑了:“这话谁说都是在夸大其词,除了沈医生。” “大家该庆幸,我们有沈医生。” 第95章 怀疑 这场事故中,除了当场死亡的之外,其他无论伤得多重,但凡送到沈画手上的,无一例死亡! 简直是个奇迹。 10天之后,病人情况已经趋于稳定,目前正处在高速恢复期。 沈画也不再多管,把那边的管理权限交给了医院。 海一院当然也非常重视,毕竟这关系到沈画的名声,也关系到海一院的名声。 沈画创造的这个奇迹,对海一院来说也是绝佳宣传,不容有失。 现在人们最关心的其实还是那种神秘的药膏,到底是什么成分? 这种药膏还可以用在其他地方吗? 不光是国内的人在关心,国外的人同样也非常关心。 有关药膏的事情,沈画并没有过多去谈。药膏其实并不是必须要搭配金针使用,单独药膏同样有效。 只是目前药膏没有办法大批量生产。 她没有时间亲自配置药膏。 军科院也对这种药膏非常好奇,沈画也并未隐瞒,直说药膏的效果跟配方有关,但更跟配置的人有关。 药膏的配方她直接写了一份给军科院那边,叫他们自己配置试试。 不过她很清楚,她和顾深楚兆配置的药膏,跟军科院用配方配制的药膏,肯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 不过单纯就这个配方来说,普通人严格配置出来的,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只是作用效果会非常微弱。 换句话说就是。药材的成本和药膏的效果不成正比。 这就好比是花了100块钱买药材原料来配置药膏,可是最终达到的药膏效果却只有10块钱的。 除非消费者是傻子,否则谁也不会买这种药膏。 因此知情人对这种药膏的配置就更加好奇了。 只不过对于公众来说,这种药膏最珍贵的肯定是配方,这是一般人的一般正常想法。 同样的某些心怀鬼胎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医院这边。 有护士报告说有伤者身上的药膏好像被人刮走了一部分,医院把这当成一件很大的事情,非常谨慎,甚至向上通报,并且开会研究要怎么加强安保措施。 但是沈画却说这种药膏需要特殊的保存手段,拿出来之后必须尽快使用,否则就没有效果了。 伤者身上的药膏,可不是每天都换的,这都是几天之前的药膏了,最顶尖的药效已经过去。 现在的药膏只是形成一个保护壳,在隔绝病人的患处与外界之间的联系。 因此已经用在伤者身上的药膏并不怕被别人拿走。 虽然沈画是这么说,但医院还是调查了。 有关部门对这件事情也很重视。 经过调查偷偷取走部分药膏的,有的是病人家属、有的是病人自己。 有些人偷走药膏,就只是想要自己存一点这种珍贵的药膏,如果下次出现什么问题的话,在家里面就可以使用,毕竟这种药膏已经说了,在外面是买不到的。 这种心理非常普遍。 但还有一些人,经过讯问,结果是有人出高价让他们取走一部分病人身上的药膏。 至于对方是谁,他们也不清楚,交易都是在网上进行的。 有关部门调查之后就发现,这些偷偷联系病人家属购买药膏的人,来源可太多了。 有国内的有国外的,有各大药材开发厂商的、有一些科研机构的…… 这些人的身份五花八门,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要拿到药膏的配方。 这种神奇的药膏对大家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军科院那边的配置情况也出来了。 确实就像沈画说的那样,哪怕是按照再精准的比例配置出来的药膏,都完全不能达到沈画他们配置出来的药膏效果。 这样的话,这个配方对于普通人来说意义就不大了。 而从患者身上取下的药膏用仪器分析之后,和普通人配置的药膏成分完全一样。 再对比分析沈画配置的,刚刚拿出来的保存完好的药膏,提取分析之后的成分都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可是后者和前面两者的效果却是天壤之别。 沈画对配方保密并不那么在乎,她很清楚别人拿了配方也配不出来。 但相关部门却是严令,不能说出配方。 沈画大概知道上面的意思。 即便是她认为这个配方没有保密的必要,但实际上还是应该保密的。 尤其是这个配方的使用效果,和配方的配制方法密切相关,这一点尤为重要。 目前有关配方的具体药材配比,相信那些想要得到配方的人,基本上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可是任凭他们怎么配置,都一定达不到效果。 他们首先肯定就会怀疑配方是不是有问题,他们会想尽办法再继续拿到所谓的正确配方。 现在有关部门的意思就是让他们继续在配方上面打转,让他们以为沈画和有关部门有所防备,才让他们一直都没有拿到正确配方。 这样尽可能的误导他们。让他们的注意力没办法放在配置方法和配置人员上。 这个配方的关键就是喻派人员。 一旦被他们知晓配方的关键,他们肯定就会再往沈画和其他喻派人员身上打主意。 沈画理解有关部门的关心,也就顺从对方的安排。这件事情她也不再插手。 那些病人不出事,她都不会再管。 不得不说,有关部门就从药膏被盗这件事上,就揪出来了不少隐藏在普通人中间的间谍,也算是没有白费苦功夫。 沈画放下这件事后,目前的重心在沿黄现代医院的这个项目上。 上次霍延回来之后,就联系了那位鬼才设计师,伊诺特斯特里奇。 伊诺特前几天就来了,之后就兴致勃勃地跟着沈画。 用他的话说就是,他要看看沈画的个人理念,再决定他要不要接这个活。 霍延因为有急事就先走,伊诺特就好像完全不着急一样,就跟着沈画转转看看,甚至跟着沈画一起去医院给病人看病。 他对沈画的医术非常好奇,对沈画的治病理念也很好奇。 “神奇的东方医术!” 伊诺特总是不断地发出赞叹,“这就是中医?真的太神奇了!” 他从不吝啬赞美。 沈画的个人关注度很高,再加上这段时间化工厂爆炸案的大量伤者治疗问题,沈画的热度更高。 之前有人冲到医院去拍沈画,被网友们攻击之后,现在医院也加强安保,同样的,很多人也不敢冲到医院里面去拍了,但他们肯定是要坚守在医院外面的。 毕竟现在随便拍到沈画的照片,就能有不少点击量。 于是呢,一直跟着沈画进出医院的伊诺特,就也被记者们给拍到了。 伊诺特是典型的白人,金发碧眼,眼睛的颜色很浅,轮廓长得也非常优秀,又年轻又帅气,关键是还有才。 于是当沈画和他的照片一出来,不少人就又开始猜测沈画的感情生活。 沈画对此也是无语了。 她继续在微博上放照片,把霍延的脸给遮住的照片,以此作证,自己的男朋友没换人! 再后来,把伊诺特和沈画联系起来的网络新闻就被纷纷撤下。 吃瓜群众没太大感觉,只是觉得好像报道沈医生感情生活的新闻少了? 但业内却是清楚,对沈医生的感情生活,幕后有人在管控,不允许出现离谱的新闻、破坏沈医生名誉的新闻。 这天。 是沈画和耿医生合作治疗的瘫痪病人冯军华的大日子。 在手术半个月之后,他体内一直的干细胞终于被诱导成功,已经有骨髓细胞生成,相关区域也开始有一定的神经反应! 太值得庆祝了! 伊诺特对冯军华的手术案例非常好奇。 这个并未放在炎黄现代医学网上,毕竟“透支生命力”这个说法太不科学了,甚至有点像是迷信的说法。 况且这是耿医生的课题,后续还要再跟耿医生讨论。 且骨髓再生因为前些年的情况,现在属于一个比较敏感的课题,在没有一个成功案例的前提下,最好还是不要往外说。 因此绝大多数人还不知道沈画跟耿胜宏悄无声息地就搞了这么一个大事件。 耿胜宏也就只跟自己a国的导师、好友说过,国内的话,这个课题当然是上报过的,但没有公开。 伊诺特非常惊讶:“他之前真的是完全瘫痪吗?下肢完全没有感觉?” 沈画点头:“是的。” 伊诺特:“你们通过手术,能让他重新站起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的脊髓……” 听了伊诺特的话,沈画有些惊讶:“你认识瘫痪的病人吗?” 如果不是认识类似患者,一般人很少会去特别关注这种病的具体情况,伊诺特的了解显然还算是比较清楚的。 伊诺特点头:“我姐姐家的小天使,7岁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导致脊髓受损,后来完全瘫痪,如今她已经10岁了……她太渴望站起来。” 沈画:“我们过几天还有一个实验性质的手术,手术对象是一个8岁的小姑娘,她本身有脊髓拴系综合征……” 她大致给伊诺特讲解了一下什么是脊髓拴系综合征,以及这个小姑娘的情况。 伊诺特:“什么时候手术?” 沈画:“大概还要几天。” 伊诺特:“我可以关注详情吗?” 沈画点头:“当然可以。另外你也可以把你家小天使的病例拿来给耿医生看一下。” “好!” 伊诺特还是很谨慎的,但再谨慎,也不能压制他的激动,但凡有一点儿希望,都能让绝望之人欣喜若狂。 伊诺特几乎是立刻就联系他姐姐,让把他外甥女的相关资料给传送过来,沈画也跟耿胜宏交代了一下,让耿胜宏重点看一下伊诺特外甥女的情况。 原本伊诺特就对沈画很好奇,在此之后,他就更加好奇,几乎是连夜把所有能找到的有关沈画的资料都给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看向沈画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神,让沈画心里毛毛的。 “设计一座医院,我答应了。”伊诺特看向沈画。 沈画眨眼,这么容易吗? 伊诺特:“我很期待看到你想象中的医院。” 沈画松了口气,立刻告知霍延,伊诺特答应了,项目书上,可以把伊诺特写上去。 “但这不是一座纯粹的西医医院或者是中医医院,是中西医结合的现代医院,我希望设计风格上能体现这一点。”沈画说。 伊诺特点头:“放心,我对中医不是特别了解,但我对中国文化有深入了解,并且经过了这些天对你的观察,我想我对中医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会继续加深了解。” 伊诺特冲沈画一笑:“只有请不动我的,没有对我不满意的。放心,我一定会设计出你最想要的医院建筑风格!” 沈画摇头失笑。 她对医院的外形长什么样子并不关心,医院的建筑漂不漂亮,在她看来不是最重要的。 但是吧,人都得遵守社会规则。 一个好的建筑设计,会对其他方面有很多加成的。 比如项目申请的难度,比如知名度等等。 患有胶质母细胞瘤的大学生瞿东海,今天进行第五次治疗。 伊诺特也跟随沈画一起。 “胶质母细胞瘤,就是你网站上面的那个案例?”伊诺特问,“这种肿瘤我也知道,恶性肿瘤,切除之后还会复发。” 沈画点头。 伊诺特说:“我查过这种肿瘤,也询问过我认识的一些医生,他们都觉得你的方法,不可能。” 沈画笑了一下:“那你觉得呢?” 伊诺特:“我想要相信你,但我还要再看看。” 即便沈画在炎黄现代医学网上已经公布了瞿东海的所有治疗过程,可还是有人不相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是患者的第五次治疗。” 沈画说,“患者拍了片子,从上面卡,肿瘤已经缩小到患者第一次就诊时的一半。再经过几次治疗,等肿瘤缩小到第一次就诊时的五分之一,就可以停止治疗了。” 伊诺特虽然不是医生,但从几次拍的片子对比上,也同样能看得出来肿瘤的变化。 非常神奇。 那其他医生就看不见吗? 当然不是,谁都能看到肿瘤的变化,但前提是这片子真的是同一个人的,没有造假,但这点只有沈画自己知道,她怎么说,别人都还是有理由怀疑的。 伊诺特亲眼观看了瞿东海的第五次治疗。 这次治疗,沈画行两针,杜远新行两针,行针的过程看得伊诺特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 等取针之后,伊诺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看向沈画,“这可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在重新给瞿东海开了药之后,杜远新送走患者,又重新回来的时候跟沈画说:“老师,已经有很多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想要申请接受我们这种疗法。” 沈画:“这个不作为课题,暂时不接受申请。病人能挂上我或者是顾深、楚兆的号,可以收治。” 她还得去对第二批参加测试的申请者进行判定呢。 这一批报名者总数为360人,能够初步感受到脉气的只有2人,比例非常低,但也还行,比想象中稍微好点,也不至于太失望。 而海市医科大学新增的炎黄医学院,在今年秋天的报考之中,只有10个学生报考。 但报考的学生,只见过沈画一面。 因为他们的授课也不是沈画来的,他们要跟着临床、中医学院学基础,几乎所有都要学…… 这10个人,学期还没过半呢,就有人坚持不下来了。 这炎黄学院免学费免住宿费甚至还有生活补贴,这种优越的条件也不是谁都享受得了的。 不少人都没坚持到期中考试,就已经申请转院。 当然,也有坚持下来的。 现在筛选出来的2个人,包括沐笙箫以及林知,他们总共4人,现在都是炎黄学院的学生身份,要跟着学习各种课程的。 只不过区别是,秋招上来的学生,他们对脉气的感知不做要求,但对学习成绩做要求,连续两次开始不达标,就会被劝退,被转去其他专业。 而沐笙箫、林知他们四个人,哪怕成绩差也不会被转去其他专业,因为他们有对脉气感知的天赋,主要是学习金针。 现在学基础知识,是为了拓宽他们的能力范畴。 虽然对他们的成绩没要求,但如果成绩太差,哪怕能感知到脉气,也接触不了核心。 如今能够感知到脉气的人数还是太少。 “主要是考核局限在海市,外地有些人就算想参加,可能也觉得希望渺茫,不值得跑这一趟。” 楚兆说。 沈画想想,点头:“这样,在广市和京市,也分别设置两个考核地点。到时候你跟顾深分别过去考核。” 楚兆点头。 伊诺特很好奇:“针灸还必须挑选特定的人才能学习的吗?” 沈画笑笑:“一般针灸不用,我们喻派的这种针灸,需要挑选,能够符合条件的人非常非常少。” 伊诺特:“那是不是符合条件了,就能像你这么厉害?” 沈画:“可以,但不是那么容易的。” 伊诺特点头:“我可以试一下吗?” 沈画:“……” 11月初,海一院这边第一位7级伤者出院。 因为多方都在关注着这些伤者们的恢复情况,因此这第一个出院的,可都被各路媒体给盯着呢。 院方也没为难,直接公布了第一位伤者的出院时间,不少记者都赶来,争取拍到第一手的照片。 “恭喜患者文志虎先生康复出院!” 所有人的摄像机都对准了中间抱着一束花的男人。 “文志虎,46岁,于今年10月……被沈医生现场判定为7级伤者,入院时全身60%以上面积严重烧伤,并伴随有……” “2024年11月6日,文志虎康复出院!” 副院长把文志虎的情况大致念了一遍,文志虎入院时的情况,恢复情况等等,全都清清楚楚。 记者们最关心的病人的全部病例,也都发给他们,随便他们看。 但这会儿真正专心看病例的并不多,大家都在看这位刚出院的伤者文志虎。 这…… 真不是换了一个人吗? 整个人的皮肤红彤彤的,就是那种特别刚长出来不久的,特别娇嫩的皮肤。 关键是,这皮肤上没有半点儿伤痕! 完完全全看不出来是被严重烧伤的! 还是说这位文志虎伤的地方不是脸,而是身上?脸上只是轻微伤,真正重的伤在身上,疤痕也在身上,所以脸上看不出来? 可是当记者们飞快低头看手中文志虎的病例资料时就就发现,文志虎入院时的照片,那就是……惨不忍睹啊! 他脸和上半身烧伤的情况最严重了,简直叫人不忍直视。 可是再看看眼前这个抱着鲜花,眉开眼笑的男人…… 这哪儿对的上啊! “这海一院不光是给伤者治伤,还顺带负责整容的吗?”有记者小声问。 简直一下子就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可不就是整容吗? 就算整容植皮,都达不到这种效果吧! 有记者翻出了另外一家医院,一位被判定为4级的伤者,伤者只有半边脸和一条胳膊烧伤,那位伤者也是较早出院的,记者们也对其进行了采访。 那位伤者的心态比较好,也是无比庆幸,虽然脸上留了这么大的疤,但人没事就好,命保住了就是幸运啊,至于这疤,医生说可以做植皮,虽然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痕迹,但肯定也会有一点效果的。 记者们对比了一下这位伤者的脸,还有眼前这个文志虎的脸。 简直…… 惨烈。 “请问段院长,伤者……伤者为什么没有疤痕?”有记者还是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其他记者也都争先恐后地体温。 段院长抬手微微一压:“大家稍安勿躁。伤者没有疤痕,是因为在治疗的过程中,病人的伤势痊愈之后,皮肤也再生了。” “那么大面积的皮肤能够再生?”记者们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皮肤虽然是能够再生的,但众所周知,大面积的皮肤损伤,想要再生是非常难的,而且特别容易感染,一般都是通过皮肤移植来修复大面积的皮肤损伤。 可现在,这位文志虎没有经过皮肤移植,竟然就是纯粹的皮肤再生? 这么大面积? 完全没有疤痕?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烧伤的疤痕一直都是一大难题,多少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海一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解决了? “是沈医生配置的那种神秘药膏的功效吗?”有记者问。 段院长点头:“是。” “那请问这种药膏从哪里能够买到?” 段院长笑着摇头:“药膏配置非常困难,因此存储量极少,目前不对外售卖。” “那如果是其他伤者入院,不想留疤,也想使用这种药膏呢?可不可以?”记者们追问。 段院长继续摇头:“药膏数量本就极少,产能非常非常低,目前这批患者用完之后,所剩余的量已经非常少了,已经送到有关部门进行封存。暂时不能对其他患者提供。” “那可太遗憾了,严重的疤痕问题困扰着很多人,如果这种药膏能够广泛推出的话,相信会解决很多人的问题。” 段院长笑而不语。 “请问什么时候能大量推出这种药膏?” “这种药膏的效果这么好,那为什么不尽快实现量产?” “请问难点在哪儿?这配方是沈医生的,是沈医生不想量产吗?” 无数问题。 段院长说:“药膏的原材料非常特殊珍贵……目前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实现量产。” “可是药膏的成分,已经有人进行了分析,好像也就只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并没有特别珍稀的药材。” 有记者说道。 段院长挑眉:“这位记者,请问你是怎么知道药膏的配方呢?” “网络上有人做过分析啊,段院长,现在的检测机构非常发达,只要一点样品就能做全面检测。”记者毫不避讳地说。 段院长点点头:“那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药膏的配方了?” 记者:“网络上是有一份公布出来的配方,但是很多人根据这份配方配置出来的药膏,根本起不到类似作用。” 段院长笑了笑:“中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像西药,就是一种化学物质,分析出来它的分子式,通过现代化的手段就可以进行仿制。建议大家不要随便按照网上的配方仿制药物,像这种药膏,那绝对是国宝级的药膏,配方当然也是机密,真那么简单就随便公布出去?” 那位记者还要说话,段院长直接打断,说道,“好了回归正题,让我们祝贺文志虎先生康复出院!” 简单的仪式结束之后,段院长和领导们就离开了,医护人员送文志虎和家属离开。 记者们把文志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定要他说说整个人治疗过程。 此时网络上文志虎三个字已经被刷屏。 所有人都被文志虎这治病等于整容的情况给吓了一跳。 四十多岁的文志虎啊,把现在的他跟他出事之前的照片对比一下就能清楚地看出来,这简直是两个人! 现在的文志虎,脸上没有斑点、皱纹,皮肤状态极好。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我有点儿想……”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我这什么垃圾皮肤,我还不如去毁容呢,你们说我现在毁容去海一院找沈医生,还来得及吗?” “对比一下其他医院出院的伤者,天哪,那些伤者要抑郁了。” “其他医院的伤者本来是伤势比较轻的,可轻伤的死了几个,活着并且痊愈的,脸上身上都留下了那么恐怖的疤痕,反倒是重伤的,连伤疤都没有,整容一般,这搁谁也不平衡啊……”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重伤……” 各种言论都有。 但大家最最好奇的,还是那种药膏。 “弱弱说一句,你们没试过把高浓度的‘画容’产品,用在伤口上吗?” “‘画容’不是化妆品吗?能用在伤口上?” “这是什么新吹法?” “不是吹,我有一次修眉的时候,不小心刮破了皮,当时用了画容的丹青系列祛痘,效果非常好,我涂的时候也没避开伤口,结果不到两天的时间,那个伤口就愈合了!” “我当时只以为是个小伤口,是巧合是意外,后来有一次我跌倒摔伤,膝盖上磕破一大块皮,我手头没药膏,忽然想起来试试画容,反正也死不了,实验效果非常满意,伤口很快结痂愈合,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疤痕!” “不是说,画容就是喻和堂的配方吗?” “画容应该就是这种药膏的弱化版吧……这也太神奇了点!” “你们没有发现吗?画容网店的所有差评都是,不好买!而且画容自从第一次做那个千人皮肤对比实验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任何推广,可是画容家的东西,从来都是缺货。” “我以为那是饥饿营销。” “姐姐你多关注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还饥饿营销呢,画容根本就连营销都没有,他们的广告费真是太省了啊!” “天哪,画容的脑残粉又来了,我发现画容的粉丝都特别疯批,什么话都能编出来,一个化妆品而已,就算效果还可以,真就能吹成那样吗?而且随处见到的画容粉丝,都是一个德行,吹得神乎其神的,我就不买,就不买!” “感谢楼上不买之恩。” “我已经蹲了三个月,都没抢到……也是心累。” “别的不说,我就发图,我的个人使用经历,不信的……随便你们。反正多的是人买不到。” 话题歪得不行。 不少人都跑到沈画的微博下去询问她有关信息,她才没时间管微博。 不过没多久,她的微博账号就发布了一条微博。 只有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只已经胖得变形的齐刘海猫咪,邪恶地笑着,一只脚脚踩在一个化妆品瓶子上,那个化妆品瓶子就是画容的瓶子。 而同时,还有一只特别好看的手,正在捏着那个瓶子的瓶体,似乎是想要从猫猫的脚下把瓶子给抢走! 一张图片,各种解读都有。 但显然,大多数人都认为,沈画这是默认画容就是喻和堂的配方。 一时之间,本就不好卖的画容,更加是一瓶难求。 不仅如此,在沈画发布微博之后没几分钟,霍延竟然也上线了,他转发了沈画的微博! 霍延:好用@沈画…… 网友们:这是收了画容的推广费吗? 歌迷粉丝:哥哥从不做虚假推广! 画容的粉丝们则是哭笑不得,一是这个低调却非常好用的牌子,真的红了,可悲催的是以后要有更多人跟他们一起抢购,太难了啊! 沈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微博被某人登陆。 但某人很乖巧地在弄完之后,给她发了信息:“为炎黄现代医院添砖加瓦。” 推广了画容,画容业绩更好,收益更好,的确能为计划中要建的医院添砖加瓦,可是哥哥,咱画容本来就脱销了啊! 现在再推广,也没货卖啊! 除非是把之前计划的库存再多放一部分出来…… 沈画哭笑不得,却还是给某人竖起大拇指,表扬! 伊诺特妹妹的资料发过来了,耿胜宏给沈画打电话,叫她带着伊诺特一起去他办公室一趟。 沈画刚给伊诺特打完电话,叫他直接去医院,挂了电话就接到贺宗野的来电。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事?”沈画笑道。 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实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贺宗野:“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沈画失笑:“行了,说正事吧,都忙。” 贺宗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田雨婷,记得吧。” 沈画嘴唇微微一抿,“记得,怎么了?” 贺宗野:“我听说她自杀之前,你跟她有过交流,甚至答应要救她老公,可她却拒绝了你,说她不相信中医,并且随后就自杀,未遂。” 沈画:“……对。” 贺宗野:“你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沈画叹气:“到底什么情况,你直说吧。” 贺宗野:“田雨婷她丈夫生前购买的有一份价值百万的保险,是一般身故保险,田雨婷在前些天申请了保险理赔。” “要知道,他们家庭并不富裕,而这份包含有一般身故保险的保险,每年的保费高达7000元,要交20年。她为什么不买意外险?如果只是意外险,要达到这个保额每年只需要一千块左右。” 沈画:“所以呢?” 贺宗野:“在保险公司的免责条款中,食物中毒死亡不属于意外范畴。但是三人以上的集体食物中毒算。也就是说,如果当初买的是意外保险,那现在田雨婷的老公死了,保险公司是不赔的。” “可她买的一般身故保险,那就符合理赔条件。” 沈画:“嗯。” 贺宗野:“单独这一点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保险公司在受理了她的理赔申请之后,就向我们局里提出报案。” “因为他们的保险调查员发现,从前年到今年,2年时间里,他们公司全国系统中,类似的保险案例总共有9例。” “又调取了同行其他保险公司的数据,发现这两年间,所有保险公司受理的类似案件,总共超过30例。” “初步怀疑,这是一起多案并发、杀人骗保的恶性案件。” 第96章 发展 伊诺特外甥女的情况,和那个下腰受伤的小姑娘莹莹比起来,应该是还要更重一些的。 不过伊诺特外甥女凯瑟琳在受伤之后积极治疗,整体情况倒也还好。 耿胜宏在跟沈画分析之后,认为凯瑟琳的伤可以治,不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先看看给莹莹的治疗效果如何再说。 伊诺特点头。 耿胜宏又跟沈画讨论了8岁小姑娘莹莹的情况。 “小姑娘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站不起来的事实,情绪上很痛苦,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耿胜宏说,“她家里人也没敢跟她说实话,只说医生还在努力想办法,不会放弃一点希望。小姑娘自己也很积极配合。” 沈画:“这样说也是对的。” 小孩儿不像大人,对于一辈子还没太多的概念,他们承受不了,就算是真的永远无法站起来了,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大人尚且控制不住情绪,何况是小孩。 沈画又道:“那别的东西你说了吗?” 耿胜宏明白沈画的意思,在做手术中,沟通诱导干细胞这一点非常重要,而代价就是患者的生命长度。 耿胜宏有些无奈:“从病人的角度来说,医生不应该向病人隐瞒任何情况,这种关系到病人生命的问题更不应该隐瞒。从医生的角度呢,也不应该隐瞒,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种是无形中的损耗,这种损耗,和对病人的影响,目前根本看不到。” “一个人是能活100岁还是60岁,谁能说得准?” “一个健健康康的人,50岁的时候忽然出车祸死亡,那他剩下的生命好像都是白费了……” “如果……” 耿胜宏迟疑了一下,他看向沈画:“如果我们不告知病人呢?其实病人根本不会知道。” 沈画:“……你担心的是解释不清对吧?” 耿胜宏点头。 他的目的并不是要隐瞒病人,而是解释不清。 这种目前来说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东西,没有办法跟病人解释,如果病人肯听也还罢了,如果病人不肯听,那就是在白费口舌,甚至还会引出更多麻烦来。 “关键是你。” 耿胜宏看向沈画,“我想了很多,也跟……跟我大哥谈过。” 沈画挑眉。 耿胜宏的大哥,就是章国川。 章国川夫妇对耿胜宏还没有太大的意见,主要就是针对耿胜宏那个总爱作妖的妈。 现在耿胜宏的妈妈薛雪平已经被那位老干部带着出国了,章家也总算是能消停一点。 顾深之前还跟沈画提过一句,章家老太太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毕竟儿媳妇怀孕了,老太太虽然不能伺候,但在跟前看着心情也是好的。 现在看来,耿胜宏和章国川之间的关系,不算太僵硬。 耿胜宏道:“你知道这件事情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在你身上。你说激发人体细胞组织的潜能,用一个比较玄幻的说法就是,燃烧人的生命,换取短暂强大的生机,用来对抗疾病。” “那么问题在哪儿?” “问题在于,如果让你把这一点发挥到极致,那是不是很快就能让一个幼童,身体变得像垂暮老人?” “接受过你金针治疗的患者,你是否也夺走了他们的生命长度?” 沈画挑眉。 耿胜宏:“我只是意识到问题有些不对,这些话是大哥叫我跟你说的。你在军科院那边也给他们做了实验对吧,他们应该也会找上你。” 沈画点点头。 或许是她操之过急了,这一点可做,不可说。 不说的确是在隐瞒病人,但说了之后,麻烦只会更多。 是她草率了。 沈画点点头。 耿胜宏说:“这样,我们一起去见一个冯军华,把之前的换一个说辞。之后的……这一条就隐瞒下来。” “好。”沈画答应了。 两人一同去见冯军华。 “情况恢复得挺好。” 耿胜宏说道。 “多谢更衣室,多谢沈医生,我今天二便已经有反应,在努力控制!”冯军华脸上带着喜色。 他老婆樊小慧也在边上说:“我挠他脚心,他也有反应,脚指头也动了。” 耿胜宏点头:“要注意按照医生要求锻炼,可别怕苦怕累的。” 冯军华:“怕什么苦怕什么累啊!这种苦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 耿胜宏微微颔首:“对了,今天过来也是有件事跟你们说,在做手势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需要用到沈医生的金针之术,来激发你们身体潜能,用以诱导和促进肝细胞分化成脊髓细胞,但是这个过程会消耗掉你们5到10年的寿命。” 夫妻俩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是是,是说过。那这……这是……有什么反应了吗?” 耿胜宏摇摇头:“不是,是想告诉你们,不用把这点放在心上。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增强你们的信心,同时也是坚定你们治疗的信念。” “我们若不这么说,你们肯定会对手术是否成功患得患失,甚至会特别怀疑手术到底能不能成功。” “而我们这么说之后,你们是不是就放心很多?” 冯军华挠挠头,跟老婆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对,确实是这样。这有代价,反而心里踏实。” 樊小慧有些不敢置信:“耿医生,那您这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说……没有这回事?骗我们的?” 耿胜宏点头:“对,没有这回事。恭喜你们顺利度过这一关,以后站起来了,好好锻炼身体,好好生活,你就完全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沈画也说道:“给你们开的中药记得使用,对肌肉恢复很有用。” “是是,多谢耿医生和沈医生。” 从病房出来,耿胜宏看向沈画:“觉得欺骗病人,心里不舒服?” 沈画摇头:“倒也没有。” 耿胜宏:“没有就好。我不认为这是欺骗。事实上问任何一个瘫痪的病人,要他们用十年生命换取正常健康的身体,我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拒绝。” “生命的长短固然重要,但质量显然更重要。” 沈画笑笑:“我知道,我没事,不用安慰我。无论如何,谢谢你耿医生。” 耿胜宏轻轻点头。 沈画离开之后,立刻就给左局长打了电话,有关这一点。 左局长说:“我们也在商议,毕竟这属于你医术上的范畴,我们怕对你多加干涉的话,会让你有种……被限制的感觉。” “军科院那边你给他们做实验的素材,目前得出的结论都十分惊人。我们正在研究针对你这个情况,要怎么处理。” 左局长笑:“既然你自己想通了,那就好说,我们的意见也是暂时不公布,不公开。这是好事,但对很多阴谋论的人来说,就未必是好事。” 沈画点头:“好,我明白。” 挂断电话,沈画叹了口气,不过目前来说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其实对很多人来说,这个选择都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你当场就要没命,又怎么会在乎自己以后是会少活五年还是十年? 再比如像瘫痪病人,或者是其他绝症病人,问问他们是想就这样活到100岁,还是想健健康康地活到五六十岁? 更何况,就算不用这种手段治疗,他们也活不到一百岁。 重要的是当下。 真到了危急关头,用来救命的时候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平时的话,也就在瘫痪这样的病人身上,会谨慎使用,在绝大多数病人身上,能不用就不用。 跟左局长通完电话,贺宗野也到了。 沈画知道他的来意。 之前在电话里,案子的事情没有详细说,贺宗野说要来医院一趟。 “食物中毒的事件每年都有,还不止一起,但是真正致人死亡的不算多。” 贺宗野说,“而保险公司的大部分巨额保单都会有调查员进行调查,单一公司两年9起不同原因的食物中毒,绝对不是常见的事,而扩大到同行业其他保险公司身上,三十多起,足以引起重视。” “保险公司在初步调查之后就认为这些保单都是可以保单,有骗保嫌疑,正在调查当中,田雨婷的这个案子又发生了。” “所以当田雨婷去保险公司申请赔付时,立刻就被系统锁定了,保险公司也立刻报警。” “本来田雨婷的案子已经调查完毕,警方认定为意外死亡,甚至都没有立案,现在已经针对这些类似的食物中毒案件进行重新立案。” “其他案子间隔时间比较久,取证可能也会比较困难,而田雨婷这个案子才刚刚过去没几天,肯定要从她这边入手。” 贺宗野看向沈画:“本来案子不归我们负责,但如果真是牵涉到三十多人死亡的案件,那可就是大案要案了,就转到我们手上。” 沈画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在给她解释。 她问:“那调查清楚了吗?” 贺宗野:“导致他们食物中毒的元凶是米酵菌酸,发酵和发霉变质类的淀粉制品都很容易产生米酵菌酸,还有变质的银耳、木耳。” “其中还检出了黄曲霉毒素,这也属于正常现象,发霉变质的谷物、花生,也的确会产生黄曲霉毒素。” “更不用说,他们吃的油还是在乡下的时候自己榨了带上来的油,榨油的花生也有霉变,再加上榨油机器的残留物霉变,都会产生黄曲霉毒素,因此他们这一桶从乡下带上来的食用油里,也含有黄曲霉毒素。” “油是出事前几天,田雨婷的婆婆从乡下上来带来的,霉变的花生也是,变质的杂粮是田雨婷很久之前买的,忘记吃了,银耳木耳也是之前泡在冰箱里的……” 贺宗野说:“根据田雨婷交代,她让婆婆把那些变质的东西给丢掉,但是婆婆不肯,说太糟蹋东西了,不肯丢,还说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吃过来的,小时候没东西吃时,别说是发霉的了,就是再脏再坏的,也都抢着吃。还骂田雨婷浪费粮食。” 沈画点点头。 贺宗野道:“如果不是保险公司报案,这个案子可能真的就这么结了。” 沈画看他:“那现在是又发生什么新线索了吗?” 贺宗野:“田雨婷是长期家暴的受害者,她老公酗酒非常严重,全楼的人都知道她老公长期酗酒,只要一喝醉酒就肯定会殴打田雨婷,甚至多次把田雨婷打住院。” “但每次殴打之后,她老公就会对她道歉,甚至会当众跪下自扇耳光给她道歉。” “就像恶性循环一样,殴打道歉,再殴打。” “最严重的是去年年初,田雨婷怀孕已经7个月了,她老公又一次喝醉酒殴打她……胎儿流产,她也差点儿没命。胎儿流产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在动。” “那次之后,她老公消停了差不多半年。” 沈画微微抿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贺宗野叹气:“根据田雨婷的邻居们说,前两年田雨婷也报过警,但这种家务事,警察也就是把她老公教育一番就算了,后来情况严重,也找过妇联……” “邻居们是说,田雨婷心软,每次只要她老公一给她跪下,她就忍不住原谅他。所以反反复复打打闹闹,最终也俩人也还是一起过了。” “只是这两年,她老公工作不顺利,更爱喝酒,脾气也更加暴躁,殴打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邻居们还劝架,后来就都不管了。” 贺宗野的语气也有些无奈:“近些年家暴比例有所降低,但那个数字依旧触目惊心。尤其是接触到家暴受害者时……” “看着这群人,会让你窒息。” 沈画有些困惑地看着贺宗野:“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宗野:“如果你同情她们,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我也同情。” 沈画挑眉,忽然就笑了:“贺宗野,你能不能说得再直白一点,抱歉我现在完全无法理解你的意思。” 贺宗野看着她,笑着摇摇头:“你不用多想。你是医生,不是警察,你的职责是救人,我们的指责是查案,各司其职。” 沈画点头:“所以呢?” 贺宗野微笑:“所以就算你早就知道田雨婷是凶手却什么都没说,我也能理解,如果我不是警察,我也不会管那么多。甚至……如果我是普通人,我还会为她拍手叫好。” 沈画眼神淡淡的。 贺宗野:“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不用考虑那么多,也不用觉得这件事压在心里是负担,因为本来就不管你的事。” “对于真正的田雨婷来说,她就是从前那个软弱、善良、胆小,叫人恨铁不成钢的女人,等待她的结局,是某一天被醉酒的老公打伤、打死。” “无人引导的话,那就是田雨婷的最终结局。如果在她死之前能留下一个孩子的话,她的孩子也会延续她的命运。” “如今,她没能走到那一步,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有人在筛选类似田雨婷这样的人,筛选出她们这样的目标之后,耐心引导、沟通,把她们从懦弱、胆小,引导走上另一个极端。” “现实生活太苦闷,很多个田雨婷都会上网,寻找一些安慰等等,她们就成了某些人的目标,被筛选出来。” “那些人会耐心引导、劝慰,最终让田雨婷们走上那唯一的结局。” 贺宗野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啊,我都不知道是原本的结局坏呢,还是现在的结局更坏?” 沈画:“找到证据了吗?” 贺宗野:“田雨婷已经认罪,但她拒不说出背后引导她犯罪的那个人。” 沈画点点头:“那……会怎么判?” 贺宗野:“等案子全部结束之后,检方会以故意杀人罪起诉。” 沈画:“她是被人诱导,甚至就连犯罪手法可能都是被人教导的,你们应该找出那个教唆犯罪的人。田雨婷罪不至死。” 贺宗野:“可她不愿意说,她把一切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看得出来她也并不想活了。” 沈画:“她不想活,为什么要去申请保险理赔?” 贺宗野:“因为她想把这些钱交给那人,作为经费,让那人去解救更多同病相怜的姐妹。” 沈画:“……” 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确实,在普通人看来,老公死了她或许能恢复正常生活,可对于伤害已经深入骨髓的她来说,她的生活早就毁了。 她老公的死,也并不能拯救她于水火。 贺宗野看向沈画:“她让我转告你,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画无语。 贺宗野:“谢谢你让她清醒过来。从脑海中冒出要杀死她老公开始,她整天整夜的,满脑子都是各种想法,要怎么才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他?” “她说她想过很多办法,比如听说醉酒的人喝醉之后,会被呕吐物呛死?” “再比如醉酒之后,不小心摔破脑袋摔死?” “还有醉酒之后洗澡溺水。” “她说她想了很多很多办法,也……实施过很多次……” “她的生活都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下,好像生活目标就变成了杀人。” “直到这次,天时地利人和,终于成功。” “但她却有些不敢相信……” 贺宗野眼神淡淡的:“她说你告诉她,可以救她老公时,她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就仿佛从一个杀人游戏中醒过来一样。” “她说,当她清醒时,她依旧不想救她老公。” “你跟她说,凡事都会留下痕迹,她听懂了。” “如果能不被警方抓住痕迹,她就可以重获新生。”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申请保险理赔。” 听到这里,沈画反倒是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她去申请保险理赔,是故意的?故意暴露自己?” 贺宗野苦笑:“你知道对她,我觉得最难受的是什么吗?她想杀她老公,却又离不开他。她也不是不懂事,她也感激那个引导她杀人的人,她在保护那个人,但同时她也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就特别矛盾。” 沈画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宗野叹气:“那就不说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是我查了这三十多个案例,真的叫人窒息。” “你同情他们吧,但好像同情是多余的。” 沈画看向贺宗野:“你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贺宗野扶额:“的确累,心累。好了,胡言乱语了这么多,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多谢你啊沈医生。” 沈画被气笑了:“你把我当垃圾桶了。” 贺宗野:“没,把你当心理医生。” 沈画懒得搭理他,心理医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病人的情绪垃圾桶。 贺宗野临走时又看了她一眼:“她被抓跟你无关,就算没有她的案子,保险公司的调查员也会报案,只是会稍微推迟一点,等他们调查出一点结果才会报案。” “而她正好撞在这个节点上,保险公司就顺势报案了。一报案,我们最先查的肯定就是她。” “她也经不起查。” “所以她被抓,根本没有一点儿关系。” 沈画:“我也不觉得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会去举报她,但她被抓,也是理所应当。” 贺宗野:“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贺宗野离开之后,沈画略微发呆了几秒钟,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在脑后了,她同情田雨婷,所以即便猜到田雨婷杀人,她也没多说什么。 但她也没办法跟田雨婷共情,田雨婷被抓,她也一点儿都不意外。 两个月后。 多案并发的骗保案告破。 用心理控制的方式引导、诱导多个田雨婷这样的家暴受害者,先给她们的丈夫购买巨额保险,再用不同的手段杀死他们。 其中食物中毒的手段最简单好用。 而且这些策划下毒的家暴受害者们,自己本身也中毒,其中有一个还中毒濒死,再加上这些食物中毒的东西都是普通家庭中非常常见的,因此她们往往能顺利脱身,把食物中毒事件伪装成意外。 可以说,如果不加上骗保这个环节的话,这样的作案手法就算称不上是完美,也绝对是非常有效的。 能轻松顺利地把当事人摘开。 可惜,幕后利用这些家暴受害者的人,他们需要钱。 杀人骗保得来的钱,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当事人上交过来,说要作为拯救基金,拯救更多姐妹…… 案子告破,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诉讼。 这两个月的时间。 炎黄现代医院的项目书已完成,递交到政府那边,正在等待研究审批,结果应该会在年前下来。 第一个做脊髓再生的冯军华,站起来了! 虽然只能走一两步,但这绝对是瘫痪病人的奇迹! 冯军华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非常艰难地走了两步的视频,在各大网站被反复转载。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小网红,在这之后,粉丝暴涨几百万。 无数瘫痪病人向海一咨询,要怎么样才能做这种手术。 第二个接受脊髓再生手术的,是8岁的小姑娘莹莹,她在手术之后,脊髓拴系综合征已经解除,人也已经恢复。 但因为脊髓完全受损,她也站不起来了。 在冯军华之后,莹莹第二个接受了这种手术。 莹莹受伤时间较短,再加上年龄小,身体生长发育速度更快,她的治疗效果比冯军华更好。 再加上肌肉萎缩程度比冯军华这个瘫痪几年的要轻得多,因此在冯军华能勉强站起来走两步的时候,莹莹也已经能站起来,能走十来米! 莹莹的父母简直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莹莹还忍不住问沈画:“沈医生,我以后还能跳舞吗?” 说起跳舞,莹莹父母的脸色就先变了。 沈画笑:“你还想跳舞吗?不害怕?” 莹莹说:“我想跳啊,不害怕。只是受伤,没关系的呀,我们跳舞的小朋友都有受过伤啊。” 她还没理解,她的这个受伤,和别的小朋友的受伤,性质上可是有着本质区别。 沈画点点头:“那你可不能怕疼怕累,得好好做康复训练,等全部好了之后,就可以重新去跳舞了。” 莹莹爸妈还担心得不行。 沈画笑道:“等康复之后,莹莹的身体非常健康,完全可以去正规舞蹈机构继续学习跳舞的。她的脊柱栓系也已经解除,防护到位,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你们也不用因噎废食。” 莹莹父母叹了口气。 他们还真是想叫女儿被再碰跳舞了,真是吓破胆了。 这是女儿幸运,正巧赶上了耿医生和沈医生的实验课题,若是没有的话,女儿就会像其他跳舞受伤瘫痪的小女孩们一样…… 想想就不寒而栗。 莹莹父母这段时间,可是好好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竟然有那么多因为跳舞受伤的孩子…… 现在他们就只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所有跟莹莹一样的小孩家长,给大家看看希望,触手可及的希望! 脊髓再生的成功,在国内外都掀起轩然大波。 一例冯军华,一例莹莹,还有一例则是刚做完手术不到一个月的,知名鬼才建筑师伊诺特的侄女凯瑟琳。 冯军华和莹莹的病例,或许有人会质疑造假,但是凯瑟琳的病例,没人能质疑造假。 凯瑟琳在国外几个大医院都做过检查,一直没有停止过治疗,但这些所谓的治疗无非就是尽可能低保持凯瑟琳的肌肉状态。 对于凯瑟琳的脊髓神经,那是毫无办法,刺激了这么久,也并没有任何进展。 而现在,在华国,刚做完手术一个月的凯瑟琳,她的脊髓细胞已经再生成功,下肢有了神经反应! 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康纳教授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连续发布了好几条关于脊髓再生的内容,用词只有惊叹,和他最初对沈画的质疑,完全是两个极端! a国医学协会杂志,向耿胜宏和沈画发来了约稿函。 史无前例! 沈画拒绝了。 但是耿胜宏答应了。 因为发来约稿的是耿胜宏从前在a国的导师,是耿胜宏的恩人,他不会拒绝老师的请求。 “这就是我负责的这部分的全部内容。” “但需要说明的是,我负责的这部分,对病人的恢复来说只能占到3成的功劳,而剩余7成功劳,都是沈医生的金针之功。” 耿胜宏很遗憾地说道,“我负责的这部分,我愿意发表在a国医学协会杂志上,但沈医生的那部分,属于机密。从沈医生角度写的论文,也只会发表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 国际四大医学杂志之一的a国医学协会杂志,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闭门羹。 而沈画,不光是在炎黄医学网站上发布了她这个角度写的脊髓再生现代疗法的论文,还同时发布了喻派金针在胶质母细胞瘤治疗上的应用。 脊髓再生的热度实在是太高,以至于很多人在第一波讨论之后才关注到胶质母细胞瘤的那篇。 案例是大学生瞿东海。 从第一次治疗至今,历时4个月,瞿东海的肿瘤缩小到初诊时的五分之一! 现在肿瘤已经完全不影响瞿东海的脑区功能,虽然脑子里还带着这么一个肿瘤,可就好像是皮肤上长了一个小肉赘一样,完全没有更多不良影响! 这是根治吗? 似乎不是。 那是否应该做手术把已经缩小的那个肿瘤给割掉,这样才叫除根,才叫一劳永逸? 沈画对此的观点是,割掉也可以,但不割也可以。 皮肤上的肉赘,割掉也行,但割的过程就是对身体伤害的一个过程,且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麻醉、开颅,全都是有风险的。 为什么要去担这些风险,去割掉一个对人没有影响的东西呢? 瞿东海的选择是不割,定期检查。 年底了。 顾深和楚兆分别行动,在南边和北边分别进行了一场测试。 这次测试的范围更大,参加测试的人更多,收获也颇丰。 总共有12人通过测试! 年后,这些人就会来海市报道。 与此同时,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也收到了几份投稿。 投稿者都是中医。 其中一份中医在乳腺癌上的应用,让沈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让她来治疗乳腺癌,首选就是金针,再辅以药物。 这位医者同样是用的针灸加药物,但是很显然,他的针灸和喻派金针完全不同,他的针灸是不需要感受脉气那么苛刻的条件。 但他针灸的手法会比较特殊,用药也狠。 “因病人信任度不高,且药物反应较大,故没有太多病例,只有3例乳腺癌晚期患者,接受治疗后目前最长的一位存活期已经超过5年,另外两位也超过3年。” 乳腺癌晚期,一般癌细胞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器官了,且很多乳腺癌的患者,都是做过手术没多久之后,又出现了转移。 一般这个时候就没救了。 而这位医者接收的病人显然就是这些手术后复发,被判没救的病人。 沈画在仔细斟酌了这位医者的稿件之后,直接回复:“稿件可以原文刊登,我会附上修改意见。不过刊登之后,可能就会有人用到你的治疗方法。” “无妨无妨,治病救人的事,不怕别人用,就怕别人不信。”那位医者笑呵呵地说。 沈画笑:“你这方子也真没人敢随便用,我第一个用。不过我会使用稍微修改过后的,那样能减轻一点病人的用药反应。” 于是,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第一篇作者不是沈画的文章出现——《中医在乳腺癌上的应用》。 很多人好奇地点开论文看,但普通用户只能看到病例治疗的详情经过。 只有注册账号的医务工作者,能够看到文章中的详细治疗解读,穴位、针法,脉象和药方的不同增减…… 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县城中医院的中医窦井,瞬间品尝到了一夜成名的滋味! 之前他苦于没有患者,在这之后,无数乳腺癌和疑似乳腺癌的患者都找上门来,争相挂他的号。 毕竟要挂沈画的号可太难了,而这位窦井医生,可是沈医生认可的! 另外几篇文章,局限性比较大,且太笼统。 沈画在看了之后,分别作出批复,给出建议,让他们朝着某一个方向努力。 为了鼓励更多来稿,沈画在网站上公开,一旦过稿,投稿人可拥有一次请她会诊的机会! 一时之间,稿件纷至沓来,看都看不及。 沈画门诊这天,又接诊了一个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 对方也是挂了好久才挂上沈画的号。 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女儿带她来看病的。 患者在一年前做过手术,但是三个月前就发现,又复发了。 患者身体很差,再做二次手术伤害更大,正巧当时就看到沈画在网站上公布了瞿东海这个胶质母细胞瘤患者的治疗信息。 即便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可这位女士的女儿,就已经开始努力帮妈妈挂沈画的号! 挂了三个月,才总算挂上。 但从瞿东海的情况来看,她们母女这三个月的努力是值得的! 第97章 勇敢 喻和堂没床位了。 沈画安排这个胶质母细胞瘤的母亲在海一住院。 她的身体情况着实比较差,手术之后又复发,肿瘤生长速度非常快,这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原本被切除的肿瘤就又长到了手术之前那么大,对脑区伤害甚至比以前更甚。 她这个情况是比没手术过的更难一些。 这个病例的话,沈画从旁指导,让杜远新上手。 跟病人说明情况之后,病人心中有所疑虑,但沈画说有她兜底,病人也就同意了。 杜远新的心情很是复杂。 这种要在病人脑部行针的方式,可以说只要他手一抖,对病人造成的损伤就不可估量,沈画要兜底,那病人也只会把矛头对准她。 简单来说就是,他现在能轻易毁掉她。 换做是他的话,绝对不敢随随便便把这样的病人给自己的学生上手,更不敢说出为学生兜底的这种话来。 稳妥第一,安全第一。 她怎么敢呢? 杜远新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手上的动作越发谨慎。 这个病人的难度比瞿东海难度更大,杜远新全神贯注,但还是遇到了问题:“病人上次手术的时候已经损伤了部分脑组织,现在肿瘤复发,重新长大,又扎根更深的脑组织,我怀疑会影响到病人的某些功能……” 沈画:“肯定会影响。这就跟做手术一样,必须有舍有得。” 杜远新看向病人女儿:“家属能理解吗?这就好比是做手术,为了把肿瘤切除更彻底一点,避免留下残留物导致肿瘤复发,医生往往会切的更深一点。你看着似乎这里没有肿瘤细胞了,但往往是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的肿瘤组织残余,都会引起复发,因此医生为了彻底切除,可能会切掉一些健康组织。” “但是大脑不同于身体其他地方,大脑组织别说是多切除一点了,就是动一下,都有可能会影响到病人的身体功能。” “我们用金针疗法,不需要切除组织,但在金针刺激的时候,也会触碰到大脑某些区域,可能会导致病人出现某些功能障碍,比如语言功能、视觉障碍等等。” “这些障碍一旦出现,或许日后会逐渐恢复,也或许不会恢复,现在说不好。” 杜远新道:“基本风险就是这些,你们看要不要继续治疗。” 病人女儿迟疑了一下:“治肯定是要治的,我是想问问,如果我们愿意承担这些风险的话,最坏……最坏能是什么结果?” 杜远新:“病人最坏的结果?治疗失败,没控制住肿瘤,且给病人带来大脑损伤。” 病人女儿:“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杜远新:“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控制失败,在行针的过程中损伤到病人的脑组织。” 沈画说:“你们先商量一下,我们十分钟之后再过来。” 给病人和女儿一个单独的空间。 她和杜远新从病房出去,正巧科室主任招呼让手下的实习生点奶茶,要发票走科室的账,实习生看到沈画和杜远新,就问两人要喝点什么。 两人也没拒绝,随意点了饮料。 实习生又把他们的单子给加上。 边上科室的副主任医师夏禹蒙笑着问沈画和杜远新:“沈医生杜医生,这个患者是术后一年复发的?那治疗效果怎么样?” 夏禹蒙是科室里最年轻的博士,医术也非常好,今年才28岁就已经评上副主任医师,非常难得的一位青年才俊。 沈画:“现在还不好说。” 夏禹蒙点点头:“这个一复发就很难治了,有的患者做了两次三次手术,后来根本就没手术指征……” “确实。” 杜远新也说,“但这病除了手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老师还在摸索阶段,其实……就算完全成熟,也做不到大量接诊,人手有限,实在是没办法。” 夏禹蒙叹气:“所以说现在医学真正能解决的病还是太少。对了沈医生……有件事……” 夏禹蒙挠了挠头,有些颇为不好意思。 一般这样的,就是想让沈画帮忙看病的。 这种情况在医院里很多。 你说人们不相信中医吧,的确,在医院工作的很多医务人员自己就不相信中医,可在走投无路时又想找中医碰碰运气。 后来当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在沈画手中诞生,外面的人信不信不重要,他们海一院的,可谓是亲眼见证,怎么可能不信。 在很久之前,就不断有同院的医务工作者,“巧遇”沈画时,请她帮忙给看一下。 有些都是很小的病症,沈画正巧有时间就顺手给了意见,但还有一些是想给自己家人看病,就必须得把家人带来医院,再找沈画。 如果只是几个几十个也就无所谓了,但是全院那么多人,沈画又没架子,看别人找沈画,其他人就也想找…… 一度,弄得沈画都没办法工作。 后来医院就出了规定,不允许不经医院私自接诊。 这看似是在限制沈画,实际上却是在给沈画解围,不然光医院这些医护人员的家属,都能缠得她头晕脑胀。 她这情况不像是其他科室。 在医院工作的医护人员,自己家人看病让相应科室医生给加个号,或者是休息的时候顺便帮忙看一下都无可厚非。 那么多科室,那么多医生,认识不认识,一般由医务人员带着,找个熟人说一声就顺手给看了,也不费事。 但那是分担到了很多科室很多医生手上。 找沈画的,可没人给沈画分担,就是只有她一个人,当然看不过来。 医院的新规定总算是让她解放了。 后来沈画的名气更大,人也更加忙碌,跟医院基层医护人员之间已经有了距离感,无论她表现得再怎么平易近人,实际上因为地位差别,距离感是肯定会越来越大的。 到了如今,同院找沈画私下里看病的已经几乎没有,除非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又是至亲,某些医生才会私下里找沈画。 现在这位夏禹蒙医生,跟沈画确实也不太熟悉,也就之前瞿东海住院的时候,有过短暂的交集。 不过这位夏医生跟杜远新应该算是比较熟。 瞿东海住院的时候,杜远新非常用心,几乎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在瞿东海身上,经常在科室这边,见夏医生的机会也就比较多。 杜远新说:“夏副主任你就直说吧。” 夏禹蒙推了推眼镜:“那我就直说了,是这样的,我有个病人……想请沈医生会诊一下。她是多发性胶质母细胞瘤,肿瘤位于左颞顶叶脑实质内,左侧侧脑室,受压变窄。” “入院前已经有半年右上肢乏力,在入院前2个月病情加重又伴随抽搐……” 夏禹蒙说:“病人今年9岁,是个小姑娘。肿瘤的位置很难手术,我也不敢轻易下刀。” 顿了顿,夏禹蒙又苦笑道:“我之前在a国交流的时候,认识一位a国名医,这人沈医生您也见过,就是埃文教授,他之前在梅奥诊所工作,a国最好的脑科医院。但是后来因为一件事,埃文教授离开了梅奥诊所。” “他接诊了一例儿童多发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也是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脑部的肿瘤多而大,发现的时候那女孩儿大概也是八九岁的样子。” “当时埃文教授不主张给女孩动手术,可不动手术,女孩儿就只能等死。而其他医生认为应该动手术,至少女孩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埃文教授坚决不肯,女孩父母很失望,只能换了其他医生。” 夏禹蒙说,“那女孩前前后后动了4次手术……最后一次,她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醒来。整个过程,无论是家庭还是那个女孩,都痛苦不堪。” “后来我又见了埃文教授,聊过之后才知道,埃文教授年轻的时候也很热衷于给病人做手术,认为手术无所不能,如果手术解决不了肿瘤?那不是手术的问题,是你作为医生技术不够!” “可是十几年过去,埃文教授说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技术再好,也没办法做成功每一台手术。” “埃文教授说,他也不得不承认,医生有时候就是要跟死神低头,与其让病人做好几次手术痛苦地死去,还不如让病人和家属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夏禹蒙看向沈画:“这个病例,我不敢下手。” 夏禹蒙说完,沈画并未多说什么。 倒是杜远新,十分无语地看着夏禹蒙:“你说话说重点啊,叽里呱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完全没说到重点上。” 沈画转头看向杜远新:“那重点是什么?” 她倒是认为夏禹蒙说得挺有重点的,一个多发性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女孩,9岁,夏医生不敢下手是因为之前见过类似病例,做了多次手术但结果似乎更差,所以他不敢动手。 现在沈画他们不用动手术,用金针的方法就能控制,对病人的伤害能降至最低。 所以夏禹蒙想要找沈画会诊,接诊这个小女孩。 这不是挺有重点的吗?什么都说清楚了。 杜远新说:“如果是一般病人呢,要做手术就在神外排队就行了,不做手术想要找您看诊,那就跟其他人一样去挂号,挂到号才能给看。这小姑娘情况特殊。” 沈画微微抿唇。 如果是医护人员家属的话,她不介意休息的时候多忙碌一个病人,前提是她忙得过来的话。 但她不可能对科室里的每个病人都这样,她做不到。 所以这个病人跟夏禹蒙是什么关系? 杜远新:“你倒是说啊。” 夏禹蒙有些无奈:“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这小姑娘,我就是看她可怜。” “几个月前,我在马路上看到她乞讨,注意观察了一下她的动作、神态,大致能判断出来,她应该是有大脑病变,极有可能是脑肿瘤。” “我就上前去跟她搭话,给了她一点钱,同时也给她做一个初步诊断。” “可能是见我跟她说话太久,一个瘸腿的男人走过来说是她父亲,我就把小姑娘的情况给说了一遍,对方可能不大相信。” “后来我心里记挂着这事儿,过了一段时间又从那个地方经过,就又看到她,她的症状明显比之前更加严重。” “我问她爸爸妈妈呢,她摇头。后来跟我说,他们不要她了。” 夏禹蒙:“我那时候脑子有些不清楚,再加上比较晚了,我也累,后来我把小姑娘给带回家了……第二天休息好,清醒过来才觉得不太对,我赶紧报警,可小姑娘不让报。” “她说她不想回那个家了,那个瘸腿的也不是她爸爸,在那个家不听话就要挨打,不肯出来乞讨也要挨打,讨不到钱还要挨打……” 夏禹蒙:“我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啊,跟她沟通了之后还是报警了。” “她是被拐骗的,养她的人把她丢下就换地方了,大概是怕她被警察发现之后,泄露他们的住址等等。” “警方在失踪儿童基因库里也没找到跟她匹配的信息,暂时只能说是送她去福利院,她不愿意去……她想待在我家。” “我家就我一个人,我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姑娘干什么都不方便啊,可她偏偏又有病。” “我也是没办法,她这病情严重,福利院那边也不能好好照顾她,我就带她来医院算了,平时我上班,她就在办公室里,医生护士们不忙都会照顾她一下。” “她自己的自理能力也特别强,不会给人添麻烦,到饭点儿还会去给我打饭。” 夏禹蒙:“我没家人,我也是福利院长大的,上大学是贷款,后来在学校跟了好导师……我跟她还挺像的,就当是多个妹妹,也不麻烦。” “生活上没什么,主要还是她的病。” 夏禹蒙叹气:“我不敢给她动手术,但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正巧有瞿东海的病例,我就特别关注一些。” 杜远新也看向沈画:“小姑娘上个月忽然跑了,后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原来是小姑娘听人说,给她治病做手术需要花很多很多钱,夏医生没钱,她不想拖累夏医生,就跑了。” 沈画不解:“她为什么觉得夏医生没钱?” 像夏医生这样的,他的薪资在海一绝对是上层那批。 夏禹蒙有些尴尬:“这个……” 杜远新轻笑:“夏医生,你去年的全部收入有多少,税后。” 夏禹蒙抽了抽嘴角。 杜远新轻嗤一声:“还不好意思说吗?” 夏禹蒙确实不好意思说:“全部税前30万左右,税后25万左右。” 杜远新跟沈画说:“这可不光是工资,包含了奖金、福利,还有夏医生自己飞刀挣的外快,以及加班加点去开讲座之类的收入,对吧?” 夏禹蒙点头。 杜远新:“夏医生有定向资助失学儿童,目前总共资助6人,要负担他们初中高中大学的学费、生活费等等。” “他自己还有房贷,还会定期去福利院……” “所以说他没钱,还真就没钱。” 杜远新说:“在国外,像夏医生这样的神外专家,年薪几十万美金是很正常的,而且还有各种外快。网上有传言说a国好的神外医生,年薪比总统还高,还真不是开玩笑。夏医生你是不是后悔回来了?” “当初去国外交流之后,你要留在国外可一点儿都不难。” 夏禹蒙:“在国外就浪费了,国外人口少,远不如国内患者多,薪资确实高,但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杜远新直接嗤笑医生:“在国外的时候你觉得要那么多薪金没用,那现在呢?” 夏禹蒙不吭声了。 他也得承认自己太理想化了,实际上钱真是无比重要的东西,现在的薪资,确实是让他有些捉襟见肘。 杜远新看向沈画:“夏医生的收入已经是咱们国内同行业内的顶尖收入了。” 沈画明白杜远新的意思。 这份收入对于夏医生的能力,以及他这么多年为这些学识所付出的努力来说,还是太少。 因为夏医生几乎代表了这个行业头部医生们的收入。 能成为顶尖医生,夏医生的智商能力都不低,他不做医生做别的,可能早就年薪百万了,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而底层医生,比别人上学时间久,出来后还要实习、规培、考证,经过重重关卡之后才能成为一个医生。 但他们的收入也不高,四五千是常态。 比起投入和工作强度来说,这个收入确实不高,再加上现在医患关系越来越紧张,很多医生就不愿意受这个罪。 好歹是大学生,出去随便找个工作也有四五千了,何必去受那份苦。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真不是开玩笑的。 而对病人来说,医疗资源远远不够,医生资源也远远不够。 但局限于如今的医院情况,想要大幅度提升医护人员的薪资待遇,也是不现实的…… 所以很多想夏医生这样的好医生,为了挣钱,要么就出国,不想出国的往往就去私立医院了。 在私立医院工作又轻松,工资又高。 而私立医院也是个筛选的过程。 普通平庸的医生,想去私立医院人家也不要,人家要的都是顶尖的医生…… 如此,有财力的病人,就能享受到私立医院更好的服务,以及更顶尖的专家服务。 没财力的普通病人,挂个专家号都难。 像夏医生这样留在普通医院的好医生,待遇上不去,如果对往上爬也没什么野心的话,那就真的只有初心在支撑了。 沈画若有所思。 她的炎黄现代医院,介于公立、私立之间,跟医保接轨之后,针对普通医保患者的治疗,注定不会是赢利点。 而她的医院还需要很多好医生,她不能叫这些好医生只为情怀留下,她得给他们足够好的待遇,匹配他们能力的待遇。 所以医院开起来之后,如何能扩大盈利,也是需要慎重考虑的。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她的医院要向世界顶尖医疗机构看齐,对医生们的待遇当然也要向人家看齐。 沈画在沉思。 杜远新叹了口气:“总之就是像夏医生这样的,在相亲市场上都是劣质股。工作又忙,收入看着高,实际上月光。” “那小姑娘没医保,治疗只能是自费,就算是减免一部分,多次手术的费用也还是要一大笔。” “这几个月,夏医生休息日天天都在飞。要不是……我都想给他捐款了。” 沈画挑眉。 天天都在飞,意思是到处去开飞刀,挣外快。 这也算是行业内心照不宣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下级医院没有技术合格的医生,有些手术不敢做,可以帮病人联系上级医院的医生去开飞刀。 飞刀费用会单独出,不能报销,因为是私下给医生的,少则几千,多则几万,根据手术类型和医生能力,费用也不等,一般都是跟病人商量好,病人同意了就请。 对病人来说,花了飞刀费能请到名医,在下级医院也不会有床位紧张的问题,其他费用相对来说也较低,在下级医院报销比例还高。 如果去上级医院的话,路费开支是一个,且不一定能挂到号,挂到号也不一定有床位,上级医院等待手术排期可能都要很久,病情就会给耽误了。 且你到上级医院,也不一定就能挂到名医,非常难挂。 而对于下级医院来说,飞刀医生技术高超,对他们本地医生也是难得的观摩实习学习的机会。 而对飞刀医生来说,他们在工作之余能赚点外快。 一举三得。 但是说白了,飞刀就是处在灰色地带,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对于开飞刀的医生来说,可能职业生涯都完了。 飞刀的职业风险,一点儿都不小。 沈画倒是不排斥飞刀,但她对夏医生这频繁的飞刀还是有所担忧,也颇为无奈。 这样能力的医生,还要靠飞刀赚外快。 “孩子现在医院吗?”沈画问,“待会儿这边处理完,我们过去看看。” 杜远新笑:“我之前其实已经看过,但小姑娘的情况,我处理不了。我觉得对瞿东海来说,4针够用,甚至对现在诊室里的那位大姐,四针也够用,可对夏医生家小姑娘来说,四针肯定不够。” “多的话,我又不知道要怎么下针。” 沈画瞥了杜远新一眼:“之前也没听你提。” 杜远新笑了笑:“我说要提来着,夏医生不让,说这种事情他自己说比较有诚意。” 夏禹蒙点头:“确实是我的事,要求沈医生,也是我来求。” 沈画看了下时间:“先忙吧,晚点再说。” 进了诊室,母女俩显然已经商量好。 “医生,做吧。”女儿说,“就算是再去做手术,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就是这个道理。 她们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用这种中医疗法,或许会对妈妈带来一些后遗症,可是去做手术,后遗症更大,甚至妈妈这身体情况,恐怕都不一定能从手术台上醒来。 杜远新开始行针。 沈画摸着这位妈妈的脉搏。 在杜远新行第三针的时候,沈画忽然开口:“这针再深一些,对,再深,继续,继续……” 杜远新的手不敢抖,但他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看向沈画:“再深我怕会破坏她的……” 不等他说话,沈画就说:“怕破坏也不行,不深入到位置,效果不好,到时候肿瘤再浸润到深层次,问题更大。” 杜远新很想说,他觉得到这里已经可以了,但看沈画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非常认真。 但是再继续深入,杜远新已经感受不到的,他心里没底,可这会儿也不能停下。 深,再深一点。 “停。” 沈画终于喊停。 杜远新松开金针的时候,胳膊肌肉都因为过度紧张疲劳而酸疼,只有他自己知道,白大褂里面他的衬衣都湿透了! 沈画冲他点点头:“休息一下,行第四针。” 杜远新却急于看她:“那针没问题?” 沈画笑:“这么没自信?” 杜远新轻咳一声。 沈画点头:“没有问题,刚刚好。” 杜远新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浮起笑容,但第四针,他有些行不下去。 “嗯……老师,第四针你来吧,我胳膊这会儿有些抖。”杜远新有些羞愧,脸和脖子都红了,“我这会儿手不稳,不是不敢行针。” 沈画笑了:“我也没说你是胆小啊。行,这针我来。” 杜远新站在边上,看她用最轻松的姿态,认真地给患者行第四针…… 不得不说,他对她那张比明星还漂亮的脸可以无动于衷,但对轻松自信认真又强大的她,毫无抵抗力。 可惜,他也清楚,只能仰慕。 而仰慕她的人注定很多很多。 超越容貌,超越性别。 人都慕强,谁都不能例外。 “第一次治疗完毕,接下来要住院一周,要按时服药。药有中药也有西药,她血糖还有点问题,也要控制血糖。” 沈画交代道。 这位中年妈妈患者,动了下自己的手脚,又转头看看沈画,还站起来走两步,她有些迟疑。 她女儿也忍不住问:“沈医生杜医生,我妈妈这……这是会慢慢出现后遗症吗?” 好像不对啊。 如果是大脑相应区域遭到破坏,那会立刻反应到身体上,并不会像别的病一样,会慢慢出现后遗症。 可现在,从妈妈的活动情况来看,好像…… 好像完全没问题。 杜远新歇得差不多:“目前没有后遗症。大脑要是出问题了,症状就是立马出现的,根本不会给你延时。现在没出现什么,那就是没什么。” 女孩子瞬间瞪大眼睛:“这……” 杜远新又说:“之前说的是可能会破坏某些大脑组织,但也可能不会。” 女孩子喜极而泣,扑上来抱住杜远新。 杜远新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厌恶肢体接触,对别人的投怀送抱没有任何惊喜,只有惊悚,哪怕投怀送抱的是个女孩子! 女孩太激动了,她抱完杜远新,就去抱沈画。 沈画却已经往门外走了,她也不想拥抱。 从这边离开,两人就去了夏禹蒙办公室,夏禹蒙被叫去会诊了,两人正要先离开,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束花,进了办公室。 看到办公室内有人,小姑娘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 杜远新笑:“苏苏,过来,这是沈医生,是我的老师,你哥哥请了沈医生来给你看病。”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 她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也听医护人员们说起,甚至夏哥哥也跟她说过,会找沈医生来给她看病的,沈医生特别特别厉害,不用动手术就能给她治好。 不用动手术的话,那就不用花哥哥很多钱了。 “沈医生,治好我要多少钱呀?”小姑娘问。 沈画笑:“不用操心钱的事情,你哥哥会付。” “哥哥……没钱。”小姑娘瞪大眼睛说。 沈画:“放心吧,用不了多少钱,你哥哥都已经存好了。真要是没有也无妨,以后叫他给我打工就行了。” 小姑娘眨眨眼:“那……那我能治好吗?” 她偶尔听到其他医生和护士们在说,她的病是治不好的。 之前她以为哥哥是因为没钱,她也不舍得让哥哥多花钱,可后来才知道哥哥没给她动手术,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因为哥哥不敢给她动手术。 哥哥是治这种病最好的医生,可是她的情况太严重,哥哥也不敢给她治。 哥哥说这位沈医生肯定能治她的病? 真的吗? 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 “苏苏你先过来,叫沈医生给你检查一下。”杜远新说道。 小姑娘点点头,慢慢走过去。 她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肢体不协调,肩膀和手臂不自主地抽搐,她把花紧紧地抱在怀里,可还是不断抽搐。 杜远新帮她把花拿下来,放桌上:“病人给的?” 苏苏嗯了一声,站在沈画面前。 沈画给小姑娘检查了一下,微微迟疑。 正在这时,夏禹蒙回来了。 看到沈画在给苏苏做检查,夏禹蒙紧张得不行。 片刻之后,沈画看向苏苏:“怕疼吗?” 苏苏摇头:“不怕。” 沈画笑了笑,“那可以告诉你哥哥,准备一千块钱的药费,就可以了。” 苏苏眨眼:“一千块钱的药费?” 一千很多吗? 对于小朋友来说,一千是个很大的数字,但是在苏苏的病面前,一千又是个极小的数字,她打听过,做一次手术就得十几万,而她的病都说做一次手术根本不行。 一千块,和十几万,差了多少呢? 苏苏一时半会儿算不出来。 夏禹蒙没管钱的事儿,赶紧问:“真的能治吗?” 沈画点头,直接看向杜远新:“看金针消毒完成了吗?今天就做,别再耽搁了。” 杜远新立刻去取金针。 沈画跟小姑娘说:“病能治,能治好,花费也不大,但是会疼,因为你的病情严重,治疗的时候会疼,能坚持吗?” “能!” 苏苏立刻说。 夏禹蒙惊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金针取来,沈画亲自给小姑娘行针。 “还是四针,还是原来的位置。但是这两针要用长针……”沈画给杜远新解释。 杜远新皱眉,有些担心:“可除非这针进去之后会拐弯,否则……根本无法到达肿瘤所在位置啊。” 沈画:“那就让它拐弯,让它到达指定位置。” 杜远新是没见到沈画怎么给现在的卫生部防疫司长凌呈炜治病的,否则就不会问出这话来。 先下正常的那两针,沈画下的针,杜远新也在仔细感受着。 紧接着,另外那两长针,也是沈画下的,她叮嘱杜远新仔细感受。 杜远新感受着…… 他的脸色逐渐变了! 脉气还能这样使用吗? 金针质软,进入人体内之后,容易折断容易残留,但同时它也容易弯曲…… 质软原本是金针的缺点,但此刻却成了金针的优点。 原来金针还可以这样用! 难怪要用金针,这要是换了不锈钢针,脉气根本无法推动金针折弯! 叹为观止! 每一次她都让人叹为观止。 杜远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说什么创造奇迹,她本身就是奇迹。 太不可思议了。 杜远新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他仿佛已经忘记质疑是什么。 只要跟她有关的,他已经许久许久,都连质疑都不曾有过了! 只有惊叹。 小姑娘很疼,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她双手紧紧地攥着椅子两侧的扶手,汗如雨下,却自始至终没叫一声疼。 行针,运针,停针。 最后是拔针。 沈画看向杜远新:“拔针你来。” 金针在大脑中的形态是弯的,取出来的难度并不亚于行针的难度。 杜远新深吸口气,郑重点头。 跟在她身边久了,他忘了对她的质疑,也似乎……忘了退缩…… 更忘了之前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的风险。 四根金针被顺利拔出。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沈画又摸了一下小姑娘的脉搏,笑着揉揉她的头发:“第一次治疗完成,你很勇敢,接下来好好吃药,下周同一时间,我们再进行第二次治疗。” 第98章 进你 第二次治疗时。 夏禹蒙把第一次治疗前给苏苏拍的片子,和这次给苏苏拍的片子对比。 肿瘤明显缩小。 因为苏苏年龄小,血运丰富,肿瘤生长本来就较多较快,在沈画给苏苏做了治疗之后,苏苏的肿瘤缩小速度比其他大龄患者要明显得多。 同样做二次治疗的那位中年母亲,她因为是术后复发,再来找沈画做治疗。 二次治疗时,对比片子,她的肿瘤几乎没有缩小。 但她的肿瘤也没有增大,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好消息。 她的效果不可能像对苏苏那样明显的。 至少要到第三次治疗第四次治疗,才能看出来效果。 但对于这位中年母亲来说,好消息就是她的身体状况比来就医时好了很多! 做手术会损伤大量元气,再加上肿瘤复发,对她的身体元气损伤更大。 第一次治疗后到现在已经一周过去,虽然肿瘤看似没有缩小,但她的气色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两个病例的对比就很明显了。 在给苏苏做完第二次治疗后,距离元旦只剩两天。 伊诺特的姐姐,带着家里的小天使凯瑟琳来华国了。 在给凯瑟琳重做一遍检查,并且跟耿胜宏一起确定手术方案之后,沈画就迎来了元旦假期。 昨天霍延打电话说元旦回不来,要元旦后。 今天沈画一下班,就直接回爸妈那边。 接了他们来海市住,房子也买了,平日里有时间沈画就会过去,但大多数时候,她工作太忙,还是住霍延公寓这边更方便,距离医院近。 想想也有些愧疚,即便他们来了海市,她也是一周能过去一次就不错了。 所以节假日只要不加班,她就会回去。 在她的调理之下,爸爸的腿已经全好了,当年车祸的后遗症已经不再困扰他的身体,妈妈的颈椎、风湿也都调理好,现在两人的身体健康着呢。 两人也都是闲不住的人,在隔了住处两条街那边找了一个店面,做烤红薯、烤芋头、烤甘蔗、烤土豆、烤玉米等等。 用的都是老家产的独有品种,主打招牌就是烤红薯,烤出来就像是流蜜一样,又香又甜,还不噎人。 沈画就很喜欢吃。 尤其是现在天冷了,烤红薯的生意更是不错。 这个点儿,店里生意应该正好。 沈画就直接去店里了。 还没到店门口呢,就看到排得长长的队伍,排队的人可真不少。 今天不是元旦么,这么多人排队来买烤红薯啊。 等沈画走过去才看到…… 站在门口柜台卖红薯的人,竟然是霍延。 戴着面具的霍延,优越的骨相并未被遮掩,头发微微卷曲,柔软地垂在眼前,穿着一件薄薄的浅灰色毛衣,领口露出一点白色衬衫的领子边沿。 他手上戴着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用夹子给顾客夹烤红薯,包装好递给顾客。 这画面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不少排队的人都在偷偷拍他。 排队的有闺蜜,有情侣,还有一群好几个明显是一个宿舍的…… 沈画下班出来换了衣服,但是口罩一直都没摘。 她往店里走的时候,前面排队的女生不断看她,那眼神带着疑惑。 沈画有些无奈,她恐怕是被当成插队的了。 进去时,正好父亲把又一锅出炉的热腾腾的烤红薯给端出来。 本来是有烤炉,顾客可以自己大致选一下要哪个,选中了直接从炉子里拿出来,但后来人太多,就改成一炉一炉地烤了,大小都挑得差不多的。 很多女孩子一人一个刚好,如果不够就多买一个。 “画画,下班了?”沈彰端着托盘冲沈画笑呵呵说,“去给小霍倒杯水,站半天了。” 霍延这才看到沈画,眼睛瞬间亮了,眉眼越发温柔,唇边带着一抹笑意:“我想喝柚子蜜茶。” “行。” 沈画轻笑一声,凑近他两步,在柜台后面抱了一下他的腰,这才去给他泡茶。 正在上新一批烤红薯的空档,这一幕还是被外面凑得近的某些顾客给看到。 宋茉茉这两天心情不好,今天被朋友拉着出来逛街,听说这家烤红薯特别好吃,就过来买点。 “茉茉,好啦,出来玩就别心情不好了,那人你不搭理他就是了。”朋友唐月说道,“这家店我来买过好几次,真的超好吃,他家的地瓜跟别家的不一样,待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宋茉茉点点头,对唐月的话并没太多期待。 烤地瓜么,就是那个味道。 再难吃的烤地瓜,在烤的时候那种香味都是特别诱人的,但是真正吃的时候就会发现,几乎没有哪个烤地瓜,吃在嘴里的味道,是跟闻到的那种香味一致的,叫人惊艳的味道。 “到我们了,刚好是新出炉的一锅哎!” 在前面的顾客走之后,唐月挽着宋茉茉的胳膊往前一步,很是开心,刚出炉的肯定更烫更好吃呀。 宋茉茉还有些晃神,被唐月给拉过去,碰巧从她这个角度,看到刚才被大家暗暗以为是插队的女孩子,搂了一下柜台前面给顾客取地瓜的男人,两人相视一笑,对视之中是满满的爱意。 宋茉茉的心口顿时就有些难受。 唐月问她:“茉茉你一个够不?待会儿我们还要去吃晚饭,就买两个吧,咱们一人一个。茉茉?哎你怎么又走神了?还在想那个渣男啊?别理他,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 唐月说着,又看向霍延:“麻烦给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哎帅哥,看你好像有些眼熟哦。” 唐月胳膊肘撞了一下宋茉茉:“这款瘦瘦高高的,可是你喜欢的类型,要不要跟人要个微信?试着发展一下?说不定看你有了新男朋友,那个渣男就不再纠缠你了。” 宋茉茉皱眉,摇头:“别,我这还没弄清白,要谈恋爱也是把这些麻烦事儿都解决完了再说。” 宋茉茉看了一眼霍延,又想起来刚才那一幕,又瞪了朋友一眼:“月月你别乱说,人家是有女朋友的,给人家听到多不好。” 唐月摆摆手:“这儿音乐声这么大,我就凑你耳边说的,他们听不见。我其实就这么一说,看见合适的就试试呗,你指望那个渣男不纠缠你?我看难。那人疯得要命,还不如你先谈一个好的男朋友,也能护着你,那个渣男就死心了。” 宋茉茉若有所思。 唐月眼睛一亮:“哎,你说雇一个体院的怎么样?雇一个,假装是你男朋友,那渣男要再敢纠缠你,就好好教训他一顿。这样也不伤害别人感情,也能把那渣男给吓退啊!” 宋茉茉愣了一下:“这……” “你们的烤地瓜,一共18元,谢谢。”霍延的声音低沉优雅。 唐月赶紧接过地瓜,扫了旁边的收款码,拉着宋茉茉走出去好远,她还是忍不住捂着心口:“我天,声音好好听,我腿都软了!茉茉,这帅哥真有女朋友啊?你不想追我都想了!” 宋茉茉失笑:“真有,刚才我看到进去那女孩,抱了他的腰,两人对视的时候……比你手中的烤地瓜还甜!” “真的啊……”唐月顿时没劲儿。 宋茉茉又晃了一下朋友的胳膊,“你看,现在看。” 唐月又回头看过去。 果然,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一杯颜色很漂亮的茶,男人在忙,她站在旁边手拿着茶杯,喂给他喝。 “好吧……” 唐月叹气,“果然好男人都是有主的。哎……那女孩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啊……” 宋茉茉拉她:“走啦走啦,今天过节人多,待会儿去晚了等位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人笑着闹着走了。 霍延动作娴熟地给顾客称重收费,沈画就站在旁边,把茶杯放下之后,她也带了手套,他称重,她拿纸袋来包装。 两人一起,效率提高很多。 今天是元旦,这会儿又临近晚饭的饭点,这一波买烤地瓜的买完,就差不多了。 队伍终于没几个人。 沈画让霍延休息一下。 霍延摇头:“不累,你帮我茶杯拿来,想再喝点水。” 沈画轻笑:“好啊。” 拿了茶杯,送到他嘴边,他就不用摘手套了,麻烦。 喝了几口他就停下来,继续给顾客称烤地瓜。 这几个卖完,还剩了几个,沈彰叫他们收东西关门,他在里面做卫生,剩下这点儿不用卖了。 外面也没什么收拾的。 见没顾客了,沈画就自己拿了一个烤地瓜,撕开,自己吃一口,也给霍延吃一口。 “这个烤得像流心一样,尤其是这个皮附近的,有点像果酱,咬起来qq的。”沈画笑眯眯地说,“我其实……最喜欢吃地瓜皮。” 洗干净之后烤好的地瓜皮,味道上是最像烤红薯散发出来的那个香味的,带着蜜糖,又有些焦的感觉,她超喜欢吃。 所以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沈彰烤地瓜的时候,都会把地瓜洗干净再烤。 要知道很多人用土炉子烤地瓜,都是带的有泥巴的。 沈彰这虽然也是用的土炉子烤的,但地瓜都是洗干净的,如果不介意外面炭火烧出来的灰,这皮确实可以吃。 沈画也不觉得外面沾上的炭灰有多脏,拍拍吹吹就行了。 她吃皮,给他吃芯。 霍延看她吃得香甜,先是皱眉,后来也说:“给我尝一下。” 皮上是有烤焦的地方的,某些地方看着有点儿黑,对他来说是不小的挑战。 沈画:“给你一点点。” 她找了没有烤焦的地方,撕了一点给他尝一下。 皮更有韧性,确实有种焦糖的香味,但就味道而言,也就是那样吧,可看她吃得香甜,他也觉得那好像是人间至味。 “这么小气,我要一大块。”他说。 沈画冲他撇嘴:“真要?” “嗯。” “行吧。”沈画还是又挑着没有烤焦的地方,撕了一块送到他嘴里。 但某人却是张口就咬住她指尖。 “喂!”沈画瞪他,“只是素菜,没肉的!” 他的舌尖在她指尖上扫了一下,才松开她。 沈画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着耳朵红透的某人,她靠近他,低声道:“进宝同学,敢做不敢当呀。” 敢撩她,有本事你别脸红呀。 有本事撩完了眼神别躲躲闪闪呀! 见某人不敢看她,沈画忽然哎了一声,眼睛不断地眨:“哎,我眼睛里面好像进东西了……” 霍延立刻看过来,飞快脱掉手套,抓着纸巾擦了手,捧着她的脸:“你别动,哪只眼睛,我看一下。” 她两只眼睛都在眨,他也不知道是哪个。 沈画:“右边。” “仰头,我看看。”他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的瞳孔中倒映的只有彼此。 “右眼吗?肉眼看不到有什么,我们去医院。”霍延说。 沈画:“你给我吹下就行。” “不能吹,容易把异物吹到眼底其他地方,也别揉眼,现在赶紧去你们医院,取出来就好了。”霍延说。 沈画:“……你怎么比医生还专业呢。” 霍延一本正经,立刻就要拉着她走人:“就是不能吹。” 沈画无奈了,“好吧我骗你的,眼睛里没进异物。” “那进了什么?”霍延疑惑。 沈画瞪大眼睛凑近他,踮起脚尖让他看:“你看看我眼睛里进什么了?” 霍延见她好像真的没事,眼睛也不眨了,他稍稍松了口气,就又认真地去看她眼睛里面到底进了什么。 不管进什么,都得赶紧取出来呀。 他捧着她的脸,凑近了看她的眼睛。 嗯,黑白眼球上,好像是没什么异物,没有黑点,也没有脱落的眼睫毛…… 那能有什么? “还没看到吗?”沈画问。 霍延看得非常仔细:“没看到。” 沈画无语了,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我眼里进你了呀,看不到吗?看不到吗?满眼只有你,看不到?” 霍延眨眼:“……看,看到了。” 沈画哼了他一声,自己拿着地瓜吃:“惩罚你收东西,快点,关门啦。” 霍延眼底顿时盛满笑意,如璀璨星河,引人沉溺。 他乖乖去收东西,沈画看着某人忙碌的身影,就忍不住想笑。 正要关门呢,外面两个女生经过。 沈画稍微看了一眼,不由得皱眉。 那两个女生好像半个多小时之前她刚来的时候,正在这儿排队买烤红薯呢,当时两人说说笑笑的,情绪还很好。 怎么这会儿…… 一个在哭,另一个一身水,跟落汤鸡一样。 两人也正巧看过来。 沈画想了一下,冲她们招了下手:“你们稍等一下,我拿点纸巾给你们擦擦,天冷,这样走回家会感冒的。” 两个女孩子愣了一下,迟疑了片刻,还是朝着店里走了过来。 霍延把拉了一半的门又网上推推,让两个女孩子进来。 店里没有备用的新毛巾,她拿了后厨上用的吸水性很好的纸巾过来,抽了一大把给两人,让她们好好擦擦。 一身水的女生低声说:“谢谢。” 另外一个在哭的女生,也哭着抽纸巾帮朋友擦:“茉茉,这人也太恶心了!我跟你说,再有下次必须报警!” 一身水的女生低着头,擦着身上的水:“月月别哭了,我没事。” 唐月也抽了纸巾擦自己的眼泪:“你都不知道,他泼过来的时候我都吓死了……还好还好只是水。” 唐月又看向沈画:“谢谢啊,真的谢谢了。” 沈画问她:“要喝点热水吗?” “……不麻烦的话,谢谢。”唐月赶紧说。 沈画:“不麻烦。” 她又看向霍延:“进宝,你去帮爸爸收拾下后面,我给两个小姑娘倒点水。” 霍延点头。 沈画去倒了热水过来,两个小姑娘捧着杯子暖和暖和。 唐月喝了点温水,叹气:“最可气的是我们才买的烤地瓜,才刚吃了一口就掉地上糟蹋了。” 沈画笑:“刚好,那边还有几个,我们准备带回家吃呢,我拿去再热一下,你们待会儿路上吃。对了,你们要回家还是去哪儿?我帮你们叫个车吧。或者需要家长来接吗?” “不用不用,我们回学校宿舍。”唐月赶紧说道。 沈画点头,去把烤地瓜拿到后面,让沈彰再热一下。 出来的时候,唐月迟疑了一下:“我看着你总觉得好眼熟呀……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沈画问。 唐月说:“我们是海医大的。” 沈画点点头:“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唐月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好友才低声说道:“茉茉打游戏认识一个男人,网恋一段时间,奔现之后发现那个男人特别恶心,他之前在游戏里的样子都是装的,茉茉不想再跟他联系,但他知道茉茉的专业、地址,还有各种信息,天天跑来纠缠茉茉。” “报警了吗?”沈画问。 唐月:“报了,但是没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一身水的女孩儿也擦个差不多了,站起来说:“谢谢,我们先走了。” 沈画:“记得跟辅导员、舍管说一声,不要单独一个人外出,你们两个女生也还有点少,多几个人一起,人身安全第一。” “嗯嗯,谢谢。”宋茉茉赶紧点头。 沈画把那几个热好的烤地瓜给装上,叫两个女孩子带回去:“真不用我给你们叫车?” “不用不用,谢谢啦。”唐月连忙道,“这地瓜还没给您钱呢。” “拿去吃吧。”沈画笑笑。 等出了店门,唐月忍不住又碰了下身边的宋茉茉:“茉茉,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小姐姐有些眼熟呀?她戴了口罩,可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宋茉茉一愣,忽然瞪大眼睛:“是很眼熟……我想起来了!是,是沈医生!” 唐月也无比惊讶:“你们学校那个传说中的炎黄学院的创立者,那个沈医生?咱们海医大的那位传奇学姐,沈医生?就是那个沈医生?” 宋茉茉:“肯定是她!” 唐月:“所以这家店是沈医生爸爸妈妈开的?刚才那个……对哦!我说那个帅哥看着怎么那么眼熟!沈医生的男朋友!” 她立马拿出手机,在网上搜。 果然,有些图虽然糊,但也能看出来。 “沈医生真的好温柔啊!”唐月忍不住说。 宋茉茉也连连点头:“没想到沈医生这么平易近人。” 唐月:“对,其实真正的大佬一般都没那么趾高气扬,半瓶水的才爱咣当。天哪,竟然是沈医生,我们本来说今天运气太糟糕,但是现在看来,今天运气好好啊!” 宋茉茉也笑了起来:“是呀,今天运气好好……” 两个女生有回头看看已经关上的店门,一扫之前的阴霾,开心地打车回学校。 沈画这边,店里收拾完毕,三人就回家了。 “小霍来了,你妈就赶紧去买菜回家做饭了。”沈彰说。 沈画:“那么麻烦做什么,出去吃就行了,在店里忙一天,再做饭也太累了。” 沈彰:“你们出去吃饭都不方便,在家做也没什么,现在这店里的活,可比以往在家喂猪轻松多了,也没那么累。” 沈彰又问沈画:“画画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沈画:“这不好说。” 沈彰:“又要到年底了吧。我刚才还在问小霍,他那边都忙得差不多,说以后出差就会少些,基本都在海市。” 沈画点点头。 沈彰:“小霍家是京市的吧?” 霍延:“我爷爷、爸妈在京市,外公外婆在杭市。” 沈彰:“去年春节也就在家待了一天?” 霍延:“……嗯。” 沈彰看了一眼沈画:“画画,去年春节小霍来过咱们家了,你也一直没去,别叫人说咱不懂礼数,今年春节你看放假的话,就跟小霍去他们家一趟,拜访一下长辈。” 沈画:“……” 沈彰:“也不是催你们什么,你俩要就想谈个恋爱,那就当我没说,但小霍这态度这么认真,明显是想跟你认真处的。你们也谈了这么长时间了,彼此了解也差不多,也该跟家里人见个面,合适不合适,后面怎么样都好说……” “我家人很喜欢画画。”霍延立刻说道。 沈彰:“那也得去拜访一下,见个面,是礼数。” 霍延握住她的手,顿时微微用力,有些紧张。 沈画:“行啊。你见过我爸妈了,我也去见见你爸妈。” 霍延看她:“你要没时间……” 沈彰:“放假时间肯定是有的,不过今年小直要回来,也不好叫画画在你家过年,年前去见个面,拜访一下。” 霍延点头:“好。” 他立刻又说道:“我家过年也没什么意思,我往年也不在家过年……他们……也都不一定在家……” 他说的有些乱。 沈画握住他的手:“把你拐来我家过年,你爸妈有意见吗?” 霍延立刻摇头:“没有,去年就是我妈催我去找你的。” 沈画眨眼:“真的假的?见面了我可要问问伯母。” “真的。” 沈画失笑,被他握住的手,拇指在他手上来回摩挲着,让他放松一些。 回到家,林凤雅果然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见他们回来,赶紧招呼他们去洗手落座,准备吃饭。 大冬天的,吃个火锅最舒服不过。 沈家都能吃辣,但是照顾霍延,弄的是鸳鸯锅,一边是红油,一边是菌菇汤底。 正要吃饭呢,沈直也发了视频过来。 平板放在桌子边上,一家人都能拍到。 “爸妈,姐,姐夫。”沈直嘴巴很甜,“姐夫你别再给我订球鞋啦,多得穿不完,我这还长身体呢,有的都还没穿几次就不合适了,太浪费。” 霍延:“鞋子不合适就得换,别伤脚。” 沈画挑眉。 霍延又说:“在外面玩注意安全。” 沈画看看画面中的沈直:“在哪儿呢?” 沈直笑嘻嘻地说:“我现在e国呀!姐夫没跟你说吗,他给我订的票。英足总真是太变态了,他们冬歇期都没有,别人过圣诞节过春节,英超还要踢比赛,今晚北伦敦德比,热刺和枪手,姐夫给我找的套票,不然根本订不到票!” 沈画无语,赶紧叮嘱沈直:“你自己注意安全。” “知道了姐,我这还白天呢,我先去车子逛逛,你们吃饭吧,谢谢姐夫!”沈直开心地说。 挂了电话,沈画这才看向霍延。 霍延立刻说:“多看看现场比赛对他有好处,提前感受一下气氛,放松。” 沈画失笑:“我又没说你做的不对。干嘛不告诉我?” 霍延:“都是小事,你那么忙。” 沈画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小事,背着她这样的小事恐怕多得很呢。 沈彰也轻咳一声:“小霍,你别太惯着小直了,男孩子容易惯坏。” 霍延:“不会,小直很独立,我也没做什么。” 沈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上回跟小直聊,匆匆忙忙的,好像听见他说什么营养师……球队营养师不可能为他一个人服务,你给他请的?” 霍延顿了顿:“他现在正在长身体,生长发育极快,专业的营养师和教练能帮助他更好地调理身体,教他怎么防止受伤。现在的足球巨星克里斯,他当年转会曼联拿到第一笔薪资就是请专业的营养师和教练,规律节制的饮食和锻炼,以及良好的生活习惯,让他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好,哪怕已经38岁,依旧活跃在五大联赛,而大多数球员35岁之前就退役了。” “人种差异,亚洲人的身体素质本就比欧美稍微差点,这也跟从小的饮食结构有关,小直现在调理并不晚。” “还有,外国人生活习惯比较自由散漫,如果不克制自律的话,像很多天才球星,放纵身材管理、流连夜店、酒色无度,最后,成名时有多惊艳,堕落时就有多可惜。这点在南美球员身上表现最为凸出。小直还小,难免会有好奇心,必须多多引导。” 沈画:“……我得反思一下,我对小直是不是太不关心了。” 霍延:“这种小事我来关心就好。” 沈画转头看他,嗯,如果这不是在饭桌上,不是在父母面前,她大概立刻就想亲他一口。 吃过饭,沈画让林凤雅去休息,她跟霍延去收拾碗筷。 林凤雅说什么都不干:“做顿饭哪里就能累到,你们去坐……柜子里有开心果有山核桃,还有松子什么的,你们拿去慢慢剥着吃。快别在厨房了,听话。” 沈画无奈,也不再继续争抢了。 明天没什么事情,两人晚上都在这边住。 这里没客房,只有沈画和沈直的房间,就让霍延住沈直的房间。 不过沈画还是悄悄地把某人拉到她房间里去。 又高又帅的男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见,不上下其手,好好熟悉熟悉,怎么能行? 检查身体,她可是很擅长呢。 某人,欲拒还迎,活色生香。 某一刻她甚至有种在干坏事的感觉…… 果然人骨子里就是恶劣的,坏事越干越顺手,还上瘾…… 她被某人拖到卫生间里,捏着她的手给她洗了好多遍。 “要不要再配上个刷子?”沈画靠在他怀里问,“再洗我手都要脱皮了。” 洗干净,拿了柔软的毛巾擦干,某人又找了护手霜来,给她仔仔细细地涂抹,揉搓,争取让护手霜好好发挥作用。 “抹好了?”沈画冲他笑。 霍延抱着她,下巴垫在她肩膀上,脸贴着她的脸,让她充分感受到他脸上的热度。 她轻笑,故意逗他,“护手霜什么牌子的?香香的,也不腻人。” 霍延:“定做的。” 沈画:“难怪,之前唐慧问我什么牌子,我说没注意,后来拍个照片给她,她说在超市里找不到,网上也没查到。” 她说着,又把手凑到鼻尖:“真的挺好闻,你闻闻……哈哈哈……你在嫌弃什么……” 次日,她醒来的时候,霍延和沈彰在楼下打羽毛球。 林凤雅做好了饭,“去叫他们回来吃饭了,你爸也是,一大早就拉着小霍去打球,我说你们年轻人一般都睡得晚,早上觉香,说叫小霍去睡个回笼觉呢,你爸就去拿球拍了。” “平时没人跟他打,好不容易逮着小霍。” 沈画笑:“霍延也习惯早起,没事。我去叫他们。” 吃过早餐,林凤雅和沈彰临近中午才去店里开门,沈画和霍延则打算回公寓。 回房间里拿东西,沈画才看到自己手机丢在床头,刚才吃饭也没带出去,看一眼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是杜远新打的。 杜远新给她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 一般没什么急事的话,杜远新不会连续给她打电话。 沈画没迟疑,就把电话回了过去。 “刚才出门没带手机,有事?”沈画没废话,直接问。 杜远新沉默一下:“夏医生出事了。” 沈画挑眉,出事?能出什么事? 杜远新顿了顿,才低声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元旦那天夏医生值班,收治了一个远处来的病人……” “那病人也是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第一次手术后,肿瘤四个月就复发了,他们就认为是医生没给他们切好。” “他们是在下面医院,请的飞刀医生过去做的手术。从他们带过来的片子上看,人家主刀医生给她做的手术已经非常完美了,能切的都切了。” “但胶质母细胞瘤,众所周知这病最容易复发,短的四五个月,长的一年两年都有复发的,复发之后肿瘤生长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就能长到原来那么大……” “可不管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信,非说是医生手术做的不好。” 沈画的眉头皱起来了,她狐疑道:“给他们做手术的那个飞刀医生,该不会就是夏医生吧。” 杜远新:“……对。” 沈画扶额。 看吧,这就是飞刀医生的风险。 她当然相信杜远新说的,夏医生在给病人做手术的时候已经尽善尽美,做到最好做到极致。 这手术如果是在本院做的,那没有任何问题,谁都不怕病人来闹的。 可偏偏,这手术是夏医生作为飞刀医生,去别的医院做的,收了飞刀费的,现在病人闹起来…… 杜远新:“手术没有一点儿问题!” 沈画:“我知道手术没问题,但程序有问题。现如今这程序改不了,你说怎么办?” 她也是有些难受。 毋庸置疑夏医生是个好医生,现在偏偏卡在程序这块儿,闹不好肯定要处理夏医生的。 “病人那边什么诉求?要免费做第二次手术,还是怎么?”沈画问。 杜远新微微抿唇:“病人本来是奔着免费手术来的,但是来了医院之后,听说了那位术后复发的大姐的病例,又听说了苏苏的病例,还又打听了瞿东海的病例之后,病人现在要求,让你给她免费治病,只要给她治好了,她就不告夏医生。” 沈画:“……” 真是要被气笑了。 “我是不是该感谢他们,这么相信医生的医德?这么威胁医生,也不怕。”沈画冷笑。 杜远新:“他们威胁的是夏医生,你跟他们又无冤无仇,只要夏医生请动你给他们治病,你又不会乱来。” 沈画:“他们就这么肯定夏医生能请动我?对了,他们这么威胁夏医生,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吗?” 杜远新沉默一下,低声说道:“他们当初给的飞刀费,是以红包的形式给的当地医院的医生,后来当地医院的医生再给夏医生。他们给红包的时候,拍了视频。” 沈画:“……多少钱?” 杜远新:“一万。” 沈画:“车马费呢?” 杜远新:“……全部包括在内。” 沈画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一万块钱的飞刀费,包含来回交通住宿这些?等等,你刚才还跟我说,他们是远处来的,那肯定不是海市附近,是其他地方,远处……机票来回至少得两三千吧?住宿费就不说了,还有打车什么的……” “周末,飞那么远去,做完一台好几个小时的大手术,再飞回来。去掉车马费,自己手里就能剩下六千多块钱?” “你在逗我?” 杜远新叹气:“机票倒是没那么贵,俩人来回机票总共四千,加上打车费什么的,4500左右,能落下5500,夏医生拿3500,另外的麻醉医生拿2000。差不多是这么分的。” “因为那边的麻醉医生也不行,夏医生之前有一次去开飞刀,麻醉师出点问题,差点儿毁了手术。后来夏医生一般都带个麻醉医生过去。” 沈画扶额,居然还俩人。 杜远新也很无奈:“老师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也气呢,三千块,说实话叫他周末去我家诊所出个诊,不用动手术,就给病人解答一下问题,去一回我都能给他开五千!” “他这去俩人,总共才收一万,简直是在扶贫。” 沈画差点儿忘了,杜远新也是有钱人。 和霍延说了一声,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两人换好衣服就直接去了海一院。 到医院的时候,夏禹蒙已经被杜远新给拎到办公室。 “我找了他半天。”杜远新气得不行,无语地说夏禹蒙,“你说你那是不是在扶贫?” 夏禹蒙叹气:“那原本是我一个师兄的活儿,偏巧师兄那天出点事,去不了,就叫我过去一趟。师兄跟病人那边地方医院的医生是朋友,一万块算是友情价,我这也不好再加价。师兄帮我那么多,总是给我介绍活儿,我这趟只要不亏就行。谁知道……” 杜远新也是无语了:“那病人怎么找到你了?” 夏禹蒙:“师兄去不了,肯定也要给病人一个交代,那边就把我的信息给病人说了,病人一开始就嫌我太年轻,但是风险什么的都跟他们说透的,谁能想到……” 杜远新:“没下限的人多了。那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满足他们的要求,也实在是太憋屈了,这种人……” “这种人就不配看医生,才收了他们一万块钱,叫他们自己来大医院试试,看看一万块钱够不够路费、挂号费、专家费、检查费、手术费!” 第99章 救不救 其他都是次要的,现在怎么办? 事情都发生了,这个时候再埋怨也没用。 这病人既然打了这个主意,就不会轻易打消的,更不是你说几句就能改变他的想法的。 杜远新说:“老师,不能叫你去,我去。他们要是不满意,非叫你的话,那就是想鱼死网破了。他们以为手中那点东西就能真的拿捏住夏医生,一头是夏医生的前途,一头是他们的命,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是觉得孰重孰轻。” 沈画没吭声。 夏禹蒙一愣,立刻摇头:“别,本来就不管你们的事情,再把你们扯进来到时候更说不清了。” “那你怎么办?”杜远新黑着脸,“真当我们爱管你那闲事呢,服了。” 他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这段时间跟着沈画,收敛了很多,但这会儿真是又憋不住了。 夏禹蒙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谢谢杜医生,也谢谢沈医生,麻烦你们为我担心了。这事儿你们别插手,我已经解决了。” 杜远新皱眉:“你解决了?怎么解决的?给钱,封口?可他们要的是让老师给他们治病。” 夏禹蒙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全身都轻松起来一样,他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把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原原本本上报给医院了。” 杜远新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夏禹蒙只是笑。 沈画跟霍延对视了一眼,霍延握了握她的手。 杜远新满眼愕然:“你说你跟医院上报了?你脑子有病吧你,你知不知道会被处罚的?你……我不都跟你说了再想想办法……” 夏禹蒙笑着拍拍杜远新肩膀:“老杜,苏苏的事情你和沈医生都帮我太多,我不能叫这件事把你们也裹挟进来。” “那个患者很难缠,该说的我也都说过了,可他们态度很坚定,那就……我违规去做飞刀手术,那这个责任就该我来承担。” “把你们扯进来,以后这个麻烦就等于转嫁给你们了。况且,我总不能叫他们拿我这一点短处,威胁我一辈子吧。” 夏禹蒙笑道:“曝出来也好,我就承担这一次责任就够了。” 杜远新黑着脸不吭声。 沈画倒是又多看了夏禹蒙一眼,确实,这件事情并不能说是违背医德,但又确实是违规操作。 本来就不大的一件事,自己承担责任,反倒是最优解法。 否则的话,想着逃避责任,就会陷入跟病人的拉锯战中,这次满足了病人的要求,下次呢,是不是还要满足? 正说着呢,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夏禹蒙笑了笑,接通电话,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 挂断电话,夏禹蒙看向众人:“我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杜远新抿唇。 夏禹蒙倒是挺轻松的:“正好,我这么长时间连轴转,累得要死,现在苏苏的病也有得治了,我也能专心照顾她,就当是休息休息好了。” “你倒是想的美!” 科室主任气冲冲地进来,瞪着夏禹蒙,“忙的要死,你还给我搞事,你这一走倒是轻松了,我们上哪儿再找一个主任医生,我刚想着下面那两台手术是你的,我能休息一下,你倒好,一拍屁股走了,手术丢给谁做。” 科室本来就忙,夏禹蒙年轻手稳,是当仁不让的主力。 现在夏禹蒙一停职,他的手术可不都得分摊给别人么。 多做手术多挣钱? 那也得有命挣啊! 他们谁一天不是两三台手术,忙的时候甚至三四台,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要说是为了挣钱,倒不如说是那点儿信念在支撑着。 病人能早点手术,情况就可能会好点。 还有多少病人等着住院,等着手术排期都排不上…… 夏禹蒙笑,歉意地看着主任:“我给您写病历,写手术报告。” “老子有学生写,缺你吗!” “咳,那这段时间遛大帝的任务交给我。”夏禹蒙道,“保证把大帝遛到腿软!” 大帝是主任家的狗,阿拉斯加,体型巨大。 现在大型宠物狗都登记过,出门拴狗绳,但就大帝这体型,主任爹妈、老婆和闺女,都牵不住。 平时主任又忙,遛个狗都没时间,大帝在家里待着快要抑郁了。 所以主任后来收学生,体格优秀的优先考虑,闲的时候能顺便帮忙把狗拉出去遛一圈。 主任直接翻白眼,对夏禹蒙说:“这事儿先给我记着,别想能偷懒几天。既然你已经上报给医院,医院对你的处罚也下达,那病人那边就不要再接触。钱交到科室来,由院方交还给病人。病人想要二次手术的话,那就按正规程序来排期,病人要是想挂沈医生的号,就叫他们去挂。这些事情你都别再管,懂吗?” 夏禹蒙连忙笑着说:“谢谢主任。” 杜远新无语至极,“就那一万块钱,还要还给他们?合着你这是白跑一趟白做一场手术,还得搭上一次处分。” 夏禹蒙无言。 科室主任说:“不然呢?收了病人红包就得给病人还回去,要么给冲到病人住院卡里。真当病人的红包这么好拿的。” “那夏医生就真的白跑一趟,机票还得自己掏?”杜远新说。 主任点头:“对头,按照九几年的规定,外地专家会诊费也就三百块吧,超出三百块,多余的都是违规收入。至于说车马费什么的,谁叫你闲的没事去会诊了,咱医院还不够忙是吧。” 杜远新气笑了:“三百块的会诊费?哪个年代的老黄历了,谁脑子抽筋了去挣这会诊费。” 主任摊手。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按照卫生部九几年发布的规定中,外地专家的会诊费就是一百到三百不止。 按照规定,人家就只给这么多钱,没毛病。 谁叫你愿意过去参加会诊的呢? 夏禹蒙道:“我去取现金吧,待会儿就把钱交到科室。” 主任说:“别,直接转账,留个记录。” 夏禹蒙点头。 妥妥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跟他同去的麻醉医生,把两千块钱转给夏禹蒙了,给他发了条信息:“知道给你转机票钱你也不会要,免得推来推去,啥都别说了。” 夏禹蒙叹了口气,收下了这两千块。 确实,这事儿责任是他一个人的,被他叫去的麻醉医生就算是真把机票钱给他,他也不会收的,都是熟人,推来推去也没意思,索性就只转这两千块钱过来。 这两千块,就是上次麻醉医生拿到的钱。 主任叫夏禹蒙赶紧去办,早点把钱交了滚蛋。 夏禹蒙去办事了。 主任又过来跟沈画打招呼:“哎沈医生,你看看这不省心的,一点小事儿给闹得。” 沈画笑:“这种事情您见得还少吗?” 主任:“就是见多了,才生气!小夏头脑好,手也稳,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上啊,叫人着急。早就跟他说过,指望开飞刀挣钱那是不着边的,有这个心思,好好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好好钻研一下学术,早点评职称开课题……” 沈画点点头。 主任:“你看这弄的,以后这污点都要跟着他,提起来人家就会说,那个就是收病人红包的医生,真是一辈子都洗不清。” 沈画:“吃一堑长一智吧。” 主任无奈:“小沈你说说,同样是二十多岁,你好像比小夏还小吧,瞅瞅你办事多稳当!” 沈画失笑。 主任又说:“那行,我也还要忙,就先过去。” 沈画点点头:“事情解决了就好,那我们也先走了。” 一行人就杜远新情绪最激动,最难受,最憋屈,他也跟在沈画边上一起出去。 谁知道,刚到走廊里,就被病人家属给堵住了。 “退红包干什么?我们不要红包!我们要让沈医生给看病。” “当初收红包就说了保证给我们把病治好,现在手术给做坏了,退红包就能完事儿?” “你们主任呢,你们院长呢,叫你们领导过来,不给个圆满的解决办法,这事儿就没完!我们往卫生局去告,我们找电视台曝光你们!”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气势汹汹。 后面跟着的,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还有一对夫妻俩。 沈画看着,怎么有些眼熟。 她又仔细一看…… 可不就是眼熟吗。 她转头问杜远新:“病人是哪儿的?” 杜远新看着眼前闹腾的病人家属,一脸嫌恶:“好像是f省什么地方来着,我记不清了。” 霍延看她:“认识?” 沈画点头:“就我去找你那次,受伤的孩子们被送到县医院,医院那个廖主任叫我去给他二婶看一下,他二婶就是这个病,当时还没手术,但已经说约好了飞刀医生周末过来手术的。咱们走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了廖主任,廖主任说手术已经做了,非常成功。” 沈画道:“后面那低着头的夫妻俩,应该是病人的儿子儿媳。前面这个我不认识……” 杜远新说:“这个是病人女儿,嘴巴厉害的很。” 沈画仔细想了一下,上次在那个县医院,的确没有看到病人女儿,只有病人儿子儿媳在病房。 当时她就跟老太太提出,可以用针灸的方法控制肿瘤,后续再持续吃中药维持。 但老太太对这种方法非常抗拒,甚至臭骂儿子儿媳,以及请沈画过去的廖主任,认为他们不想给她动手术,是怕花钱。 尊重老人的想法,沈画当时就没多说,手术也是这种病最常规的治疗方法,随便老太太选择。 沈画又想起来,前两三个月吧,有一次好像接到了廖主任的电话。 对,是瞿东海的病例放上网站之后,有一天接到了廖主任的电话,他不自报家门的话,沈画都要忘记那个人了。 当时廖主任就在问她,瞿东海的这个病例情况怎么样。 沈画当时忙,也没多说,只让廖主任注意在网站上查看,有什么消息她都会放到网站上的,瞿东海的那个病例,也全程都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放着,谁都可以看。 后来她也就忘记这件事了。 现如今想来,恐怕那个时候,廖主任给她打电话就是想要拐弯抹角地请她帮忙多加个号,给他二婶吧。 但终究,廖主任没说出来,她也懒得去想那么多。 “你是主任是吧,你能做主不?” “我们也不是想闹事,你们的医生当时收了我们红包,却没把病人给治好,手术失败了,还告诉我们说手术成功,这是不是欺骗?你们医院是不是该负责?” “我们也不要别的赔偿,红包给就给了,但你们得把我妈的病给治好吧。” “我们不做手术了,你们医生做手术的能力不行,我们要找沈医生看,你们把那个沈医生找来给我妈把病看好,这事就算了了。” 病人女儿说道。 主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是病人家属吧,不急,慢慢说。我们医生收了你们红包,之前的情况已经说清楚了,是那位医生违规接受你们县医院的邀请,去你们县医院参加会诊。” “那红包是给医生的车马费。当然,按照标准车马费只有300块,你们给了一万,的确是多了,所以红包现在退回。” “违规的医生,我们医院也已经做了处理,叫他停职调查。你们如果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去上级单位,卫生局那边去告。” 病人女儿愣了一下:“我们不是要告,我们就是……” “那位医生违规参加会诊,违规接收车马费,这是事实,对他的处理处罚都是按照规定来执行的。”主任说道,“我们绝对不会对这种行为有任何包庇。” “那我们想找沈医生看病……” 主任:“你们可以去挂沈医生的号,知道怎么挂吗?需要用到手机app,上面有小程序,不懂的话可以找护士教你们。” “不是,我们来之前就挂过,挂不上啊,那个沈医生想挂她的号,还得申请还得摇号,这也太不合理了。” 主任:“主要是想挂沈医生号的人太多,原本沈医生那边挂号也是像医院这样,到时间就放号,谁先抢到算谁的,可这种方式有漏洞,现在人电脑技术都好,搞各种程序去抢号,一下子就把号给抢光了。没办法就只能用摇号这种方式,这样比较公平一点。” “但我们挂不上号啊!”病人女儿说,“沈医生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吗?叫她给我妈加个号不就成了?” 主任微笑:“这个我们医院有规定,不得以任何形式让沈医生加号,哪怕是我们医护人员家属,都不能随便去找沈医生加号,我们院医护人员小两千号人呢,谁还没几个亲属,要是都去找沈医生加号,那沈医生就只给我们医护人员亲属看病都看不完了。” “你们想找沈医生看病,还是尽早录入资料,申请摇号。不过啊,这得看运气,有的人第一次就能摇中,有的人等了三五个月都摇不中号。” 病人女儿一脸吃惊:“那要是急病呢?三五个月都挂不上号,病人还能等得起吗?” 主任笑笑:“等不起的就去看别的医生了。这就跟在医院挂号是一样的,一个顶尖专家就只有他一个人,只能看十个人,排不到你,你等不起,那就去别的医院找别的医生。” “可……可是别的医生看不了啊!” “我妈这是肿瘤复发,这才没多久啊就又长到跟没做手术之前那么大了!找别的医生肯定又是要再做手术,我们不想做手术了,就想找沈医生。” “找沈医生你们去挂号啊,我已经说过了。” “可我们挂不上啊!” “挂不上找别的医生。” “别的医生做不了,只有沈医生能治!” “那就去挂沈医生号。” “挂不上……” “噗。” 杜远新忍不住了,小声跟沈画说,“主任这是在说相声呢,太厉害了!” 沈画无语,不过她也没打算再多管闲事,直接拉了拉霍延的手,“我们走吧。” 霍延点头。 沈画给杜远新递了个眼神,让他待会儿跟主任说一声,杜远新比了个ok的手势,沈画和霍延就先走了。 这件事情最终还是闹大了。 病人家属的诉求得不到满足,就联系了自媒体进行爆料,事件被发到了网上。 涉及到医患纠纷,又涉及到医生收红包,可以说各种热点要素齐全,想不引起讨论都难。 网络上众说纷纭,什么看法都有。 “哪个医生不收红包?不收红包肯给你好好开刀吗,不收红包病人也不放心啊。” “收红包没啥,关键是你得把人给看好,收了红包还不给人好好做手术,这种医生也太缺德了。” “不懂的不要乱说好吧,那不是红包,是飞刀费。你们是少见多怪还是怎么地,没听说过飞刀费啊?” “这病人也真是绝了,自己答应请飞刀医生的,回头又把医生给告了,明明是飞刀费,非说成是红包。” “还是有懂行的,下级医院没能力给病人做手术,可不得请飞刀么。医疗资源不均衡,偏远地区没有好医生,只能从大城市大医院请名医来开飞刀,这对病人来说也是好事。” “什么飞刀费,有明文规定吗?谁把规定找出来,该给多少钱给多少钱。” “没有规定,飞刀手术本来就是业内的一个灰色地带,真要找规定还是二十多年前的规定,那什么会诊费,两三百块钱。” “没说不给专家费,但起码有个标准吧,总不能医生说是多少病人就得给多少。” “反正别的不知道,就这个病例里面,一万块钱的飞刀费,真是良心医生。” “但按照规定就是不对。” 网络上吵得沸沸扬扬的。 还有不少人现身说法,说自己的什么手术给了多少飞刀费等等。 也有人抓住红包俩字不放。 当然也有人说这个病人把他们当地的其他病人给害苦了。 这把医生给告了,以后谁还敢再去他们那地方开飞刀? 到时候他们那个地方的病人,请不到飞刀医生,就只能自己去大医院挂号看病,路费住宿费是一大笔,然后还要花大价钱挂号,自己挂不到还要找黄牛号,就算挂上号了也得等床位,等手术排期等等。 另外就是,哪怕你找黄牛也可能挂不到主任医师的号,能给你挂个主治医生就不错了,但是请飞刀的话,往往能请到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这些专家。 总之就是,这个病人把他们当地的其他有需要请飞刀的病人给害苦了。 众说纷纭。 记者们当然也不会放过医院。 海一院也发了声明,把整个事件原原本本地给说了一遍。 最后附上对夏禹蒙的处理通知:停职三个月,接受调查,收病人的一万块钱红包全部归还。 但与此同时,海一院也声明,夏禹蒙对病人实施的手术没有任何问题,手术前病人的资料,还有手术后的检查等等,全部都可以说明这一点。 胶质母细胞瘤本来就是特别容易复发的病,如果病人认为在第一次手术当众,夏禹蒙医生的操作有误,那么医院建议病人申请医疗鉴定,或者是向法院提起诉讼。 也就是说,在整个过程当中,夏禹蒙唯一有错的就是违规去开飞刀,手术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返还病人的一万块钱,停职三月,这就是对夏禹蒙的处罚。 病人网络上带节奏,说夏禹蒙给病人做的第一次手术有问题,是医疗事故,纯属无稽之谈,病人有异议,那就做医疗鉴定。 反正医院不认为夏医生的手术有问题。 网友们都惊讶无比。 一般来说医院都特别怕事,一旦出事,都会第一时间把医生丢出来承担责任,道歉等等。甚至平日里在诊室中,出现一点矛盾,病人都敢叫嚣着让医生道歉。 不止一次,当值医生被逼着向病人道歉,只是为了息事宁人。 因为一旦病人把事情给闹出去,就会破坏医院的名声,医院领导也会生气,会追责,医生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而这次,夏医生明显是过错方,甭管他这红包是不是飞刀费,总之他就是违规了,就是他的责任,医院完全可以把一切责任推给他,这跟医院没一点关系的。 可医院处理了夏医生,同时又坚定地站在夏医生这边。 实在是……叫人大跌眼镜。 就连院内的很多医生都说想不到,实在是想不到。 如果搁在原来的那位程院长,那是绝对会对夏医生狠狠处理,重重处罚,会给病人各种承诺,会放低条件跟病人和解,只要病人不要把事情闹大。 对于原本那位程院长来说,医生和病人都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位置。 夏禹蒙也吃惊不已,他也没想到,医院竟然会维护他。 病人诉求没有得到满足,闹得不可开交。 在医院声明之后,病人还是不满意,还要向医院提出赔偿方案。 要么让沈医生给他们看病,要么让医院赔钱。 医院这边的态度也很坚定,夏医生违规操作已经处罚,病人不满意可以往上级部门去告,至于赔偿? 凭什么赔偿? 有什么赔偿依据? 这要搁在以前,医院的钱反正是公家的钱,不是院长自己的,这种事情为了息事宁人,直接签个和解协议,赔点钱叫病人住嘴就罢了。 但现在,医院态度非常强硬,病人要赔偿,那就去请律师去告,告赢了医院就赔,搞不赢就凭一张嘴,医院凭什么赔偿? 并且医院也给病人下了通知,询问病人是否考虑接受二次手术,不接受手术医院这边就要安排出院了,床位紧张,得把床位让给其他病人。 医院这态度,在网络上的评论两极分化。 有人觉得医院做的对,一是一二是二,该怎样就怎样,总不能你闹了,医院就赔偿,那别人不会闹是不是就该吃亏了? 就比如这些年催生出来的专业医闹团队,就在医院门口守着,把医院病人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家属都不用找,就有医闹团队找上去问要不要医闹,专业医闹,赔偿金按比例分…… 也有人说病人是弱势群体,医院是在仗势欺人,这样下去以后病人的权利谁来维护? 总之不管网友们怎么评论,在医疗界中,海一院算是出了名,很多医护人员都由衷羡慕。而海一院的医护人员,一个个也都心情高涨。 平日里在医患关系中,医护人员都积攒了无数憋屈,在病人那受委屈,医院要是安抚一下也就罢了,有时候没有安抚,只有二次委屈。 现在海一院这做法,简直叫医护人员们发自内心地激动万分,谁不想在一个能为自己撑腰的医院里工作? 谁都没想到,这次行为导致的后果是海一院在接下来的招聘中,简直是无往不利。 一位小儿外科的专家,多家医院在抢,给开出的条件非常优渥,但这位专家几乎没有迟疑,就选择了海一院。 沈画跟霍延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很无奈地说:“我还想着等咱们医院开了,把夏医生给挖过去呢,这倒好,段院长这一手,夏医生还不得死心塌地啊!段院长这老姜真是够辣!” 霍延笑:“这位段院长确实很有水平,你看你对他不也没什么厌恶感么,要是有什么情况,他说一声你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 沈画叹气:“没办法,段院长太会做人了。” 元旦过后上班,沈画和霍延一起去看了凯瑟琳。 小姑娘的恢复情况算是不错,但由于凯瑟琳瘫痪已经几年,时间比较久,比起莹莹的恢复速度来说,还是差了不少的。 目前做手术的三个人中,莹莹的恢复速度最快,其次就是最早做手术的冯军华。 但即便这个恢复速度比较慢,凯瑟琳的妈妈也非常开心,甚至凯瑟琳全家都来了华国,来看望凯瑟琳。 “沈,这是我们全家最好的新年礼物,太感谢你了。”凯瑟琳的家人都特别开心。 快乐是能感染人的,沈画也很开心。 而伊诺特,灵感爆棚,拉着霍延聊了很多关于建筑设计的问题,上次给沈画看的几张构思图,这次又多了几张。 沈画觉得自己没什么审美,就不插手这事儿,叫霍延跟他聊。 沈画也有事情要忙。 康纳教授的妹妹梅根,今天是她前期最后一次密集治疗。 梅根本来治疗就比较早,也没有出现特殊症状,在沈画看来,病情控制住之后,梅根就完全和正常人一模一样。 “可以回国了,以后半年来复查一次即可。”沈画说道。 康纳教授再度对沈画表达了感激。 但同时,他也忍不住惆怅:“卡尔文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似乎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沈画没说话。 按照卡尔文教授的病情进展来看,如果病情没有得到控制的话,卡尔文教授现在只怕是已经进入缄默期了。 康纳教授也只是叹气,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卡尔文当初的选择是信任沈,让沈给他治疗,那么现在即便他无法重新回到手术台上,但他至少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死不知。 沈画送康纳教授和他妹妹梅根离开的时候,有人找了上来。 “沈医生……” 是那位举报夏医生收红包的病人的儿媳。 当初在f省的那个县医院时,沈画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 “大哥说叫我们见到沈医生了,务必跟您问个好。”女人说道。 沈画没吭声。 那女人继续说:“我大哥,就是f省p县医院的,廖主任。上回县里下面的村子里有娃娃因为校舍倒塌受伤,送到县医院,沈医生您也过去,见过我们大哥的,就是廖主任。” 沈画点头:“嗯。” 那女人迟疑了一下:“沈医生,我婆婆的事儿您都知道了吧,这……我们真不是想讹钱……” 沈画抬手看了一下时间:“我还有个病人,你们如果是看病,去挂号就行了。” 她说完之后,不等那个女人再说什么,就直接起身离开。 那女人倒是也没再追过来。 回到病房,小姑子就立刻追问:“怎么样,找到大哥说的那个沈医生了吗?就说是大哥介绍的,看在大哥面子上,那沈医生应该会同意给咱妈治病吧。” 女人看向小姑子:“沈医生忙,没说上话就走了。我问过了,都说沈医生那边不给加号的,谁去都不行,我听护士说这边医院院长亲戚想叫给加个号,沈医生都不给。想找沈医生,只能挂号。” 小姑子:“不行就挂号,买黄牛号总成了吧。” 女人:“我也问过了,沈医生的号没有黄牛卖。” 小姑子:“那可怎么办?” 女人不说话。 病床上的老太太又急又气:“他们医院真就这么硬气,不怕咱闹?” 小姑子撇嘴:“可不是硬气么,任凭我咋说,医院就一句话,叫咱去告。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咱们平头百姓的,去告医院,那能告得赢?” 老太太:“那可咋办?再给你大哥打电话,叫他给那个沈医生打电话。” 女人:“妈,当初大哥叫了人家沈医生过去给你看,沈医生也说了给你针灸,你不肯,说不相信中医,现在又要叫人家沈医生看。来之前我就说,咱好好去找人,好好说,你们不肯,非说手里有医院医生的把柄,医院肯定得被咱拿捏,非要闹,现在好了,人家医院不怕你闹,也不受你拿捏。” “看看医护人员看咱们的眼神,我真是……” “您别忘了,沈医生也是这医院的医生。” “那可咋办……” 老太太哭丧着脸,“我不是想着能给你们省点钱……” “17床,你们决定好了吗?” 有护士进来问道,“你们不做手术就得出院了,后面好多病人排队呢。” “我们……我们不出院,出院了,要是再出个什么事,谁负责。”小姑子叫道。 护士皱眉:“你们住着院,可要是不做手术,也一样会出问题。” “不出院。” 护士很是无语,倒也没多废话:“你们要是不住院的话,那我们医生就要按照我们的治疗方案给你们治了,不做手术就化疗。” “我们也不化疗。” “你们又不做手术,又不化疗,是把医院当成疗养院了吗?”护士说,“我们主任说了,你们要是不治病,就把床位让出来,不然就叫警察了。” “你们叫啊,我们就是不让,我们病都还没治,凭什么要赶我们出院!” 主任交代过,护士也懒得跟他们吵,直接走人。 没多久,就直接报警。 老太太装晕。 边上的护士直接说:“病人晕倒了,赶紧抢救,给病人家属签抢救同意书,另外抢救费用至少三千以上,家属赶紧去缴费。” 老太太又“醒”过来,也不用抢救了。 哪怕是再死乞白赖,最终,还是不得不出院。 老太太的女儿还是不甘心,又找了律师找了记者,说要状告海一院和夏禹蒙医生,那位律师也是找出了各种条条款款,说夏禹蒙违规等等,声称要让海一院赔家属的精神损失费。 老太太的女儿开着直播,吸引了不少网友观看,粉丝蹭蹭上涨。 拍正常视频没用,粉丝不爱看,但是拍带着老太太在海一院门口堵门,粉丝就激增,各种打赏都来了。 粉丝多了之后,还有广告商找上来叫她带货。 老太太女儿摸清楚了网友们想看什么,就天天带着老太太堵海一院的门。 海一院也不搭理他们,只是专门安排了几个保安,她们在哪儿,保安就在哪儿,把他们和正常病人、医生都给隔绝开来。 期间,也有医生跟他们说老太太的病情不能耽搁了,挂不到沈医生的号,那就去找别的医生,尽快做手术,要不然老太太随时都会有危险。 但老太太女儿直接在直播中说,只找沈医生,别的哪个医生都不找。 还说沈医生不答应看病,就是故意在报复他们举报夏医生一事,要是老太太真的出事了,也是他们给害的。 还说沈医生见死不救,没有医德等等。 这话一说,有些网友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做见死不救? 谁都想去找沈医生看病,谁都知道沈医生那挂号难,你们想找沈医生看病就老老实实挂号啊,凭什么人家沈医生就该给你们看病? 那一般人谁都想找院士教授看病呢,轮得上吗? 但在网上就是这样,越有争议越有人气。 老太太女儿尝到了甜头,越发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 与此同时,一段暗访视频曝光出来,视频显然是隐蔽拍摄的,明显是有人在套话。 而被套话的,就是老太太的儿子儿媳。 “红包?是,当初是说清楚了从大医院请的专家,给的专家费。” “说了价钱的,我们也同意。” “在我们县医院的时候,碰巧沈医生那个时候过去,是因为我们县里有个村的校舍塌了,孩子们被埋受伤,沈医生刚好过去,她帮着救孩子们,然后去了医院,顺带请她给我婆婆看看,但我婆婆不信中医,说脑子里的瘤子不割掉怎么能行……” “找的专家手术做的很成功,也说过会复发……” “不是真的想告夏医生,是我婆婆觉得这样能拿捏住医院,叫医院安排沈医生给她看病。” “我们也劝过了,没用。现在好了,把医院也惹怒了。” …… 这个隐蔽拍摄的视频放到网上之后,网友们越发觉得那位老太太和她女儿人品不行。 因为她们的行为就是医闹,平台把她们的直播账号给封了。 彻底没了后路。 再后来,老太太看实在是挂不到沈画的号,只能说愿意先动手术,动手术了还能再继续续命,说不定就能挂上沈画的号了呢。如果不动手术,可能马上就没命了! 但海一院这边不接收了,没床位,排不上手术。 那就去别的医院。 可是他们跑遍了海市的所有大医院,没一个医院肯接收这个病人! 又去京市,然而就这点事早就传遍全国,谁都不想接这个麻烦的病人,他们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 在大医院,并不是你挂上号,就有床位,就能排上手术的。 折腾了半个多月都没住上院。 最后,是老太太在京市第x医院等候的时候,突发晕厥,被送去急诊,京市第x医院没办法,只能收了这个急诊病人。 而此时,病人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医生说紧急手术的成功率,不到2成。 费用大概是30万左右。 30万,不到两成的成功率,家属是要救,还是放弃? 第100章 新国医 沈画又去了一趟军科院。 上次留下的实验材料,尽管弈教授和相关研究人员用的都很小心谨慎,可还是很快就用完了。 沈画接到弈教授的电话,就又赶去军科院。 正巧霍延在跟伊诺特密集地聊建筑的事情,基本上就要确定下来建筑设计思路了,也不用她操心这些,就去军科院干正事。 弈雪成教授看到沈画十分激动,立刻带她去了实验室的电脑跟前,把之前的一系列实验结果给她看。 “这是用实验体做的几组实验。” “效果非常惊人。” 弈雪成教授说:“在激发这些动物的生命力之后,它们自身修复能力变得非常强大,能够对抗很多种疾病,像是这种病,之前是绝对不可能自愈的,但在几个实验体身上,全部自愈。我们又用其他病毒进行了实验,效果都非常惊人。” “但是目前还需要进一步的实验,我甚至在想,如果是短时间内重伤,肌体的自我修复能达到什么程度。” 弈雪成教授说:“沈医生你啊,真是恨不得把你分成十份都不够用。” 沈画笑:“需要的时候您随时找我,正好我这两天有时间,您把您的清单拿来,能做的我都给您做啦,您再慢慢进行后续的实验观察和记录。” 弈雪成教授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有清单?” 沈画:“那到底有没有?” 弈雪成:“当然有!” 沈画摇头失笑,她就知道。 然而知道归知道,当她真的看到弈雪成教授拿出来的那长长的清单之后,也是吓了一跳:“您这是攒了多久啊!” 弈雪成:“不久,就你上次来到现在。还有好多在我脑子里呢。” 沈画:“……” 弈雪成教授叹了口气:“虽然很想叫你把这些清单全部都完成,可也就是想想罢了,这份清单上的要是叫你全部完成的话,估计得叫你不眠不休工作好些天,所以我又分了一个主清单和次级清单,优先完成主清单,之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把次级清单里面你感兴趣的挑几个完成,别的就暂时先不管了。” 沈画松了口气。 如果弈雪成真的要她把这份清单上的全部完成,她倒是也不会拒绝,但那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完成的,毕竟太多太多了。 但她也不会拒绝。 所以弈雪成自己提出有主清单,让她完成主清单就好,也让沈画放松了些,不然真的是太累了。 这也是弈雪成会做人的地方。 如果是换成其他的科研疯子,面对这么诱人的研究项目时,肯定会疯狂投入进去,恨不得叫沈画飞快地完成全部项目,甚至还会继续源源不断地列出一切需要实验的项目,来霸占沈画的时间,理由更简单,为了科研,为了国家。 那样的话,就会比较引人反感了。 而弈雪成这样,张弛有度,叫沈画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也不至于对军科院产生抗拒心理,下次再来的时候也不会推诿…… 所以说弈雪成能成为军科院在科研方面的一把手,真不是徒有虚名。 沈画花了两天时间,不算太累,但也绝对不轻松地完成了主清单上的东西。 弈雪成卡的非常好,让她能够游刃有余地完成。 最关键的是,她忙了多久,弈雪成全程也都在忙,甚至比她更忙,这两天时间,她在忙着提供试验品时,弈雪成已经带着团队在加班加点地做实验。 她还有休息的时间,而弈雪成却是连一点儿休息时间都没有。 “109号实验体,外伤重伤,在全面激发它的生机之后,只用了短短24个小时就自愈了,可在自愈之后,只活了不到3个小时就已经死亡。” “如果换算到人身上的话,类似这样的重伤,用激发人体潜能、生机的方式,调动人体细胞来自我修复……那在自愈之后,类比计算,人的存活时间可能只剩下,短短几天。” 弈雪成惊叹不已。 沈画点头:“确实是这样。但如果是人的话,仅仅只是这样的外伤重伤,倒也不比非要用这种方式。除非是像神经断裂、大脑组织严重损伤等等这些没办法逆转的伤势,那就只能启用了。但启用,也不用这么极端,可以只修复大脑、神经等等,就像我们在做脊髓再生中的一样,把激发出来的这点有限的生机,用在最要紧的地方。” 弈雪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你知道吗?有关人体潜能这一块,我们其实有很多想法,但是目前来说没有任何药物能够达到你金针呈现出来的这种效果。” “太不可思议了。” “正如你所说的,把激发出来的潜能集中起来用在最要紧的地方,那么值得研究的就太多太多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沈医生,你真是个奇迹。” 沈画失笑:“弈教授,我先走了,您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这也不急于这一会儿,身体重要。要是您累坏了,我可不太愿意跟别人接洽。” 弈雪成笑着点头:“好好,我送你出去,顺便散散步。” 没错,在这儿工作有健身房有休息室,想吃什么都有,娱乐设施健身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在这儿能看到电影院最新上映的电影。 但……这些设施几乎都是空闲,没几个研究员会有时间有心思去玩,除非是组长逼着他们放松,才或许会稍微放松一下下。 一路送沈画出去,弈雪成在路上也跟她聊了很多,倒是没有再提科研的事情,是一些家常。 “我结过婚,但说实话,我和结婚对象的婚姻只是联姻……” 弈雪成笑道,“哎对了,我儿子你应该认识。” 沈画挑眉:“我认识?” 弈雪成点头:“岳丰。” 沈画:“……岳丰?可是岳丰不是跟的妈妈姓吗?你也不姓岳啊。” 弈雪成笑了起来:“我有俩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叫岳雪成,但那个名字标签太重,一听就知道是岳家的人,我上学、下部队工作,包括后来进科研单位,都是用的弈雪成这个名字。弈是我妈妈的姓氏。” 原来如此。 弈雪成道:“我跟岳丰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我们之间算是比较陌生吧,岳丰跟他外公外婆倒是更亲近更熟悉一些。” “我之前休假回家看老人,跟岳丰见面,也……反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沈画有些诧异地看着弈雪成。 在她看来,弈雪成是那种很会做人的人,她应该不至于在人际关系上处不好,连跟自己儿子的关系都处不好吧。 而岳丰同样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这母子两个,怎么好像…… 弈雪成耸耸肩:“处理家人关系,比处理外面的人际关系要难太多。太过谨慎了,好像比较少疏远,可是又随便不起来。” 这样说的话,沈画倒是能够理解了。 处理外人关系,只要用一定的技巧就可以,但是处理家人关系,技巧有时候不管用,但她又不会用真心,这就…… 弈雪成笑:“好啦,也就是想起来了随便说说,我跟岳丰没话聊的时候,就聊你,聊你倒是能聊得比较尽兴,也不尴尬,也不至于没话说。” 沈画:“……” 原来她还有这作用呢。 弈雪成道:“岳丰他有女朋友了你知道的吧,顾家那小姑娘,我挺喜欢那姑娘的,性格飒爽,不扭捏。” 沈画笑着点头:“是,浅浅很好。” 弈雪成又想了一下,才说道:“我也是上次跟岳丰聊才得知,你和……齐家……” 这关系也真是有些乱了。 弈雪成的前夫在跟她离婚之后,娶的第三个老婆,是沈画的妈妈。 这关系可不就是有些乱吗? “都是陈年老黄历,过去就过去了。”弈雪成道。 沈画点头:“嗯,过去了。” 两人都觉得这个话题没太多可聊的,正巧也已经到了门禁口,弈雪成就笑着说:“那我就送你到这儿,车子在外面。” 沈画:“好,有事随时联络,弈教授再见。” “再见。” 打过招呼之后,沈画就出门离开。 她刚出门,弈雪成的手机就响了。 而她还没上车,接了电话的弈雪成忽然刷卡,飞快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沈画的名字:“沈医生,等一下!” 司机已经给沈画打开车门了。 沈画连忙回头,有些茫然地看向弈雪成:“怎么了?” 弈雪成快步跑到她跟前:“沈医生,麻烦你跟我去一趟,有一个紧急任务,有人受伤。” 看弈雪成的脸色,沈画就知道出问题了。 她连忙点头,飞快地给霍延发了条微信,本来跟霍延说过今天回去的,现在忽然又有事,不跟霍延说怕他着急。 弈雪成立刻带着沈画重新回到军科院内部,然后一路带着她往上。 到了顶层直升机停机坪,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沈医生?紧急任务,麻烦您手机暂时关机。上飞机后我们再详细跟您说明情况。”几个穿着军装的军人说道。 沈画点头,拿出手机关机,跟弈雪成一起上了飞机。 上飞机后,一名上尉跟他们说明情况。 “a基地一位军人意外出现严重核暴露,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伤者体内免疫细胞数量急剧降低,并且出现了感染。” 沈画和弈雪成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 这个严重的核暴露,能说出严重二字,那说明的确是非常严重。 直升飞机降落在某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识的基地医院。 沈画和弈雪成被带着验证身份之后,匆忙赶去特殊病房。 “他在执行一起特殊任务,边境线上有人意图把自制的放射性炸弹带入我们国内,被我们的边防人员截获。” “在拆弹过程中出现意外,炸弹定时器忽然加速,无法正常拆弹,他只能把放射源拆下来飞快躲进掩体。” “虽然爆炸对他造成的伤害不大,但为了避免放射源出问题,他是抱着放射源躲进掩体的,整个人都暴露在放射源下。” 沈画忍不住皱眉:“没有直接引爆条件吗?” 眼前的上校愣了一下,立刻说道:“就地引爆会造成大面积核污染,那是牧民们的牧场,另外还要考虑国际影响。” 沈画叹气。 是啊,还要考虑国际影响。 如果真的在没拆除放射源的情况下就地引爆,那即便是在很偏远的地方,也几乎不太可能瞒过国际上的一双双眼睛。 更何况这炸弹的来源,说不定某些人就盯着呢。 单纯引爆一颗炸弹没什么,但是引爆了一颗带有放射源的炸弹,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为了避免一系列的麻烦,就只能选择拆弹。 拆弹的话,穿着全套防护服很难进行拆弹作业,最多是穿个铅背心,护住胸口,而且还要考虑炸弹爆炸时,人的逃生问题。 或者说,人能不能逃生还是次要的,放射源一定得逃开炸弹冲击波。 “病人手部和腿部已经出现皮肤溃烂。” “白细胞数量急剧降低,出现细菌感染,局部出血。” 弈雪成看向沈画:“放射性物质主要攻击的是人的染色体,染色体被攻击后就会断开,会黏连,原本排列有序,现在乱七八糟,染色体出问题,细胞增殖就无法正常进行……” “这可不是像某些遗传的染色体疾病,往往只是单对染色体异常要可怕得多。” 沈画明白弈雪成的意思。 染色体对人来说太重要了,一旦染色体出现异常,往往都不是小事。 比如21三体综合征,也叫唐氏综合征,就是单对的染色体异常;另外还有8号、18号和22号三体综合征。 还有染色体缺失的猫叫综合征,以及性染色体数目异常导致的超雌或者超雄等等。 这些病对于人类来说,已经非常可怕,但这才只是单个染色体出问题。 在遭受辐射之后,人的染色体,基因链都会被攻击,会断裂,细胞无法正常增殖。 而细胞,是人体生长发育的基础,人从一个受精卵细胞开始,一分二,二分四,细胞以几何指数分裂增殖,最终构成了一个健康的人体。 人体细胞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这些细胞在不断衰老的同时,又不断地更新生成。 人体各部位的细胞寿命不同,比如脑、骨髓这些神经细胞以及心肌细胞的寿命能有几十年,它们从人出生之后就不再分裂,也属于是不可再生细胞,受辐射的影响可能会较小,还能坚持工作。 但是其他细胞,比如肝细胞的寿命是150天,指甲细胞寿命有6到10个月,皮肤细胞的寿命是28天,味蕾细胞的寿命是10天,肠粘膜细胞的寿命只有3天……这些都是要增殖要更新的细胞。 寿命越短的细胞,受到的影响自然就越大。 在被辐射攻击之后,染色体断裂,细胞无法增殖,旧的细胞老去死去,新的细胞却无法生成…… 比如说人体细胞增殖最旺盛的,就是血液里面的白细胞,寿命大概只有几个小时。 因为染色体受到攻击,细胞无法增殖,那么这些白细胞死去之后,就没有新的白细胞进行补充。 白细胞越来越少,人就会没有免疫力,无法对抗入侵的细菌、病毒,从而导致感染、死亡。 另外由于造血功能破坏,血小板减少,或者是血管内破破坏等等,都会引发病人会出现持续出血。 胃肠道黏膜破坏,大量□□进入消化道,会引发呕吐…… 弈雪成问:“现在的诊断结果是什么?” “肠型急性放射病。” 听到这个答案,沈画点点头。 她猜的也是这个。 轻一点的是骨髓型的,也可以说是造血型,这个是以骨髓造血组织损伤为基本病变,临床上的主要症状就是白细胞减少、感染和出血。 轻微骨髓型的,甚至不需要特殊处理,等待人体基因自我修复即可,因为受到破坏的染色体比较少,人体是可以自我修复的。 另外严重的就需要接受治疗,非常严重的会像白血病一样,需要骨髓移植。 总体来说骨髓型的,是几种急性放射病中较轻的一种,一般来说不会这么着急地找她和弈教授。 比骨髓型严重的,就是肠型急性放射病。这个除了像骨髓型的造成造血组织严重破坏意外,最主要的表现是胃肠道系统受到严重破坏。 另外比肠型更严重的就是脑型,脑型的话就非常非常严重了,病人在短时间内接收到了超大剂量的辐射,脑组织严重损伤,病人一般会在1到3天内死亡。 r国辐射第一人大内久就是肠型急性放射病,辐射的剂量够大,导致他全身病变,但又不足以达到脑型的程度。 他的大脑细胞没有当场死亡,他意识清醒。 但是全身其他器官包括皮肤,却都受到严重伤害,细胞无法增殖,老的细胞死去,新的细胞无法产生,导致这些器官慢慢腐烂。 他就相当于清醒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溶化…… 这就是肠型,既不会像骨髓型一样活下来的希望很大,又不会像脑型的一样很快死去干脆利落。 肠型的就是看起来好像有救,但真救了就会发现,任凭你怎么努力,最终结果都一样悲惨。 目前国内和国际上关于急性放射病人的治疗,大多都是骨髓型的,哪怕是重度骨髓型的,以及轻度肠型的,都有治疗案例。 但是对于重度肠型和脑型,目前还是毫无办法。 可是能不救吗? 沈画看向弈雪成:“弈教授,我进去看看病人。” 弈雪成要陪她一起去,被沈画拒绝了。 多一个人并没什么用,进去还要穿防护服,防辐射,很麻烦。 弈雪成点头,认真地跟沈画说:“尽力而为。” 沈画明白弈雪成的意思,这个尽力而为,并非是要她拼尽全力,而是要她量力而行。 病房里这位战士的情况虽然不是脑型的,但也非常非常严重。 目前的医疗手段,根本没有办法。 哪怕现在还在维持着他的生命,看起来好像也没有特别严重,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染色体被大量攻击出问题之后,人体无法自我修复,就会像r国那个大内久一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病床上,病人很坚强,还在冲沈画笑。 他看起来只有手和腿的情况严重,肿胀很大,有溃烂,有出血,大量□□渗出,其他地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差别。 但实际上放射物质正在他的体内肆虐。 他的白血胞大量减少,出现感染,刚才看病历的时候上面有记录,已经给他进行了白细胞移植,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好的治疗办法。 从r国那个患者的治疗过程就能知道,白细胞移植即便是能成功,但是辐射影响,会让病人自体细胞异常,从而产生传递放射性物质的能力,移植成功的白细胞,染色体同样会被破坏,等于没用。 “你好。”病人冲沈画点头打招呼,因为连续呕吐、便血,他看起来比较虚弱,但意识完全清醒。 沈画也冲他笑笑。 他这个情况,单单从面相上观察就看不出来太多东西了。 要给他把脉才行。 可问题是,穿着这么厚重的防护服,怎么把脉? 沈画开始撕手套边缘的胶带,要把手给解放出来。 病房外面的人看到她这举动,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通过扬声器喊道:“沈医生,不要摘下手套!” 沈画回头对着玻璃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外面的弈雪成却是脸色大变,赶紧跟基地的工作人员说:“赶紧派人进去,沈医生不能有事!尤其是她的手!” 病人的身体吸收了辐射,他就是一个辐射源,虽然现在散发出来的辐射物质很少,但还是存在的。 而辐射对人人体造成的伤害,有时候一点点,你可能看不见,可是长久来说指不定就出什么问题,比如少量染色体病变,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影响人的生存,可长久的话,可能会让人出现细胞癌变等多种问题。 里面的那个病人能不能救是一回事,沈画可绝对不能出事。 虽然说人命跟人命是一样的,但有些人的命,比如沈画,那就是不一样! 今天沈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别说是这一个病人了,就是这一个基地都赔不起。 基地的领导也慌了,赶紧让人穿防护服进去。 而沈画已经摘掉了手套,对着镜头说:“都别进来,我有分寸。” 在病人无比震惊的眼神中,她把手指搭在病人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诊脉通常只是针对体内脏腑,真的能管到基因上的问题吗? 染色体断裂,通过诊脉能够诊断出来? 这完全是不着边的事情。 的确,这看起来似乎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但在沈画看来,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病人真是最严重的脑型,或者是近些年又有人提出在肠型和脑型中间加了一个毒血型,那可能她还真就没办法了。 但是这个病人当时穿了铅质背心,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病情没有严重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那,就还有挽救的机会。 她的确没有办法让被破坏掉的染色体重新变得正常,这一点没有人能做到。 但她可以控制辐射蔓延。 “我也不确定能做到哪个程度。” 沈画跟病人说,“首先你的手臂吸收了大量辐射,肯定保不住,要截肢,你的腿我会尽量去保,但也有可能保不住。” “目前,我没办法跟你许诺什么,我只能说,尽力。” 病人冲沈画笑了一下。 沈画转头看向摄像头:“马上准备截肢手术,把我的金针拿过来。” 手术室还在准备着,沈画的金针送到。 她也不知道这样治行不行,辐射从来都是大问题,哪怕是在异世,辐射同样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不过在异世的是,人和动物的身体也都有所改变,或者说是进化,能够承受一定程度的辐射,但高强度辐射同样不行。 不过在异世,有变异植物对辐射吸收得非常好,能大量吸收辐射,可在这里,没有。 她只能凭借异世治疗辐射病的经验,来尽可能地治疗。 但结果,她也无法保证。 沈画下针速度很快。 她在尽可能把病人体内的辐射梳理控制,逼到病人受损最严重的手臂。 病人体内的辐射非常难以清理,那些游离的辐射物质即便被她清理走了,可辐射对染色体的伤害却是永久留下的。 沈画能做的只是控制辐射,清理辐射,对于已经受损的细胞她不去管,但她利用自己的异能,让极少数尚未被辐射损伤的细胞进行快速增值,替代掉已经受损的细胞。 这个过程非常困难。 她的异能即便是耗空,也是不够用的。 所以她只能针对关键组织进行修复,后期再慢慢治疗。 只要能让他这个中度肠型的症状减轻到骨髓型,那就有再继续治疗的意义。 “手术室准备好了!” 但是沈画不能叫别的医生来操作。 她比较清楚截肢的位置,以及身体其他辐射较重需要清理的地方。 “我没有做截肢手术的资格,但这个手术只能我来做。” 沈画跟基地相关人员交代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你有没有手术资格? 基地医院这边领导签字,同意沈画做手术。 这只是基地的一个手续,领导口头就已经同意了。 手术室,助手、护士等人员尽可能地少,也都穿的有防护服。 这是沈画在回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做截肢手术,她的动作娴熟得像是做过千百次。 没人知道,这的确是她最擅长的手术。 在异世在野外遇上什么问题,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慢慢治疗,情况危急之下,截肢还真是最快的办法。 沈画的动作非常快。 她准确地把遭受辐射最严重的右手右小臂给切了下来,截肢断面迅速处理、缝合。 然后就是病人的大腿。 她没有选择截肢,而是要切掉病人大腿上的不少组织,这里日后可以再做肌肉移植。 整台手术她做了7个多小时。 手术之后,病人看起来好像是千疮百孔一样。 事实上,基地这边的医生对她的做法很不认同。 病人现在本身的造血功能就受到极大损害,凝血功能也几乎等于没有,虽然知道她切掉的组织都是吸收辐射最多的组织,可问题是病人现在无法凝血,伤口会持续出血。 而且病人白细胞大量减少,免疫能力也几乎没有,伤口越多越容易感染。 沈画没理会这些声音,让她来治,就按照她的办法来进行。 手术之后,她几乎虚脱,却在第一时间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另外配置药膏来不及了,她让基地这边赶紧去喻和堂,取上次在工厂爆炸案的时候,配置剩下来的药膏。 药膏敷在病人的伤口处,同时,她几乎是在源源不断地用异能催生病人的主要器官受损细胞。 可以说,只要病人的某个器官只要有少部分细胞是正常的,是没有收到辐射摧残的,她就能用异能让这些细胞快速增殖,代谢掉那些受损细胞。 这种治疗方法实在是太过奢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等于是她用异能再造了半个人出来! 治疗过程极其艰难,最主要的是对沈画的消耗非常大,还没有霍延在身边给她补充,她实在是太累了。 足足15天。 整个治疗过程非常困难,肉眼可见的困难。 病人伤口出血,被沈画的那种神奇药膏给止住。 但病人还有最难缠的消化道出血,输入血小板的同时,沈画用了中药外加针灸,还有她的异能,尽可能地改善病人消化道的情况。 但是病人的感染怎么办? 没有免疫能力的病人,就像是对细菌病毒开了天窗。 严重的感染,就是此刻的大问题。 植入胎肝细胞,增强免疫、抗感染,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但造血免疫怎么办? 这就要用到骨髓型畸形放射病的一个常用治疗手段了,骨髓移植。 然而没有合适的骨髓。 那怎么办? 造血生长因子。 在沈画异能的保留之下,病人还残存极少量能够正常增殖的造血干细胞,那么这个时候就可以应用造血生长因子。 解决了造血问题之后,病人又并发间质性肺炎…… 足足15天。 在沈画几乎昼夜不停的努力中,病人的情况才算稍微稳定下来。 用好不夸张的话来说,她的异能被完全消耗清空了15次。 她甚至已经习惯了异能和精神力耗空时出现的头疼。 值得庆幸的是,这15天的努力,结果是好的! 病人的症状减轻很多。 之前沈画的目标就是让病人从重度肠型,减轻到中度甚至是轻度脊髓型。 现在,目标已经圆满完成! 只是病人的恢复速度会比一般人要慢很多,这一点急不来,但他肯定会好! “沈医生,谢谢。” 病人说了无数次的谢谢。 甚至愧疚不安。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虽然是小组里的拆弹能手,可部队里像他这样的兵多的无数,他一点儿都不特殊。 真当不起这样全力的抢救。 甚至还有可能会伤害到眼前这位比什么都珍贵的沈医生! 沈画笑:“你都说无数次了,等你好起来,到海市请我吃饭,也不枉费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 “一定一定。” 基地领导亲自接见了沈画。 沈画的手上戴着隔离手套,因为她的手也受到了辐射伤害。 异能对病人有用,对她自己就没太大用处,不过她可以调取自己身体内的脉气,加快自己手上的修复。 但比起异能直接修复,还是要稍微慢一点。 “沈医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事儿把领导门都给惊动了,几位领导都对您交口称赞。那位领导还亲口说,沈医生你圆满继承了喻派精神,喻老是当之无愧的国医,而你,半点儿没堕喻老的名头。” “国医喻老离世,但新的国医,已经站稳!” 沈画笑:“我比老师还差得远。” 一番客套之后,沈画上了直升机,被送出基地。 “先送我去军科院吧。”沈画说。 在军科院待两天,等手好了再回去,不然叫霍延看见,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到了军科院,沈画又迎来了一大片的注目礼。 现身食堂时,其他项目组的人几乎都闻风而动,哪怕他们吃饭时间并不一致,可在这天,所有知道消息的,都跑到食堂。 “沈医生,你真的治愈了一例重症肠型急性放射病?” “沈医生,你怎么解决染色体断裂的细胞增殖问题?” “沈医生……” 都是一群科研狂人,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沈画无言以对。 最终还是弈雪成把她解救出来的。 “你怎么不回去休息?你手上已经没有残余辐射,不会影响到家人了。”弈雪成问。 沈画:“怕他们担心,等伤养好再说。” 弈雪成:“那倒也是,幸好是保密工作,要不然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家人真得吓死。小沈啊,你真是好样的。” “那位领导可是当着不少人的面亲口说,你就是咱华国的新国医!” 第101章 十世情人 治疗这一例急性放射病患者,有意义吗? 从医疗上来说,其实没有太大意义。 治疗手段看似丰富,实则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其中起到最关键作用的,还是沈画的异能。 之前说过,她的异能其实就相当于是人体的生机。 只不过一般人的生机潜能都是有限的,就像是细胞增殖,正常细胞也不是无限增殖的,她的这种异能相当于在消耗细胞的寿命,生机被激发到极致,消耗到极致,人的寿命也就到了尽头。 对于一般人来说,人体生机的总数是有限的,而沈画的异能就相当于是这种生机,是无限的,但她这个无限并不是可以一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是需要恢复期的,异能池就只有那么大,消耗之后补充起来的速度可没那么快。 而她治疗这位患者,真正有效的手段就是异能,是生机。 等于是纯粹在用生机,不断刺激患者尚未被辐射破坏的细胞,刺激这些正常细胞进行增殖…… 要知道,人体细胞每分钟都在增殖更新,有句话叫这一秒钟的你和前一秒钟的你大不相同,可不仅仅只是哲学意义上的不同,在生理上也不同,因为构成你的细胞已经变了。 而这位患者,他一大半的身体细胞,都是在沈画异能的帮助下增殖生成的。 沈画用异能解决了细胞增殖这个对于急性辐射病人来说最大最严重的问题,剩下的才是依靠医疗手段来解决的。 她的异能相当于人的生机,而如果像是在做脊髓再生手术时,通过激发患者自身生机来完成,行不行? 行,但是远远不够。 这个急性放射病患者,他本身就缺乏生机,就算是把他自己耗空,甚至都不够一个器官的细胞增殖使用! 这就是沈画说的,在医疗上没有意义。 因为这种办法完全不具备任何可替代性。 脊髓再生,是通过金针刺激人体,激发患者自己身体潜能,只要对脉气和喻派金针的使用达到一定水平,那就能够做到。 可是像她这样,利用自己的异能,就等于是凭空生出生机,来补充给病人…… 别人根本做不到啊! 只有她能做到,无法推广使用,那就是没有医疗意义的。 既然没有意义,为什么要救呢? 用沈画的话说就是,来都来了。 那个战士,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拆放射性炸弹,在拆弹失败时第一时间护着放射源免受炸弹波及,完全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 那她也可以花15天的时间,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不在眼前的、没有见到的、救不了的,这些就不说了,但在眼前的、能救的,为什么不救呢? 有没有医疗、科研上的意义,并不重要。 在沈画休息之后,弈雪成又跟她认真谈了一次话。 “治疗这个病例,应该不只是你之前所说的,激发人体潜能那么简单吧。”弈雪成问。 沈画点头。 弈雪成:“你的特殊能力已经登记过,但我还想了解得更具体一点,当然,这也不是审问,只是把你认为能说的,说一下,因为……或许会用到。” 沈画明白弈雪成的意思,如果某些身份比较特殊的领导人忽然出现身体上的不适,需要用到她的能力,也能有备无患,以防万一。 “衰老是不可逆的,对吧。”弈雪成问。 沈画点头,“对,如果可逆,我老师也就不会逝世。” 喻老就是无病无灾,老死的。 听到这话,弈雪成也松一口气。 如果真的连衰老都可逆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她甚至会想,沈画这样的人到底应不应该存在。 毕竟自古以来,就没有上位者不想长生的。 一旦衰老可逆……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衰老不可逆,那别的都只是治疗疾病的手段,没有那么可怕。 弈雪成又问:“普通的物理性质的创伤,无论内伤外伤,都可以,对吧?” 沈画点头。 “疾病呢?肿瘤这些,还有各种各样的疾病。” “只要有口气在,都可以。” 沈画也没隐瞒:“但病人自己的年龄因素也很大,举个例子,病人已经七八十岁了,癌症病灶转移到身体各个部位,那么我能做的就是控制他们身体各处癌症病灶的继续生长蔓延,改善病人的生活质量,治愈不治愈的,其实没有太大意义,关键是病人的存活和生存质量。” 这样说的话,弈雪成其实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原则上来说,只要有口气都是可以救的。” 沈画点头:“但也要分情况,比如一个人可能全身器官衰竭,但又都没有到坏死的地步,那也是可以救的,可若是某个器官已经坏死,就没办法了,即便救治,也要把这个坏死的器官拿掉,找替代器官,或者是用仪器替代等等。” 弈雪成点头:“好,那我明白了。这样,等春节前,麻烦你抽个时间,给几位领带做个身体检查,只是以防万一。” “其实平时领导们的身体保健都很重视的,不过你好歹也是新晋国手,怎么也该亮个相吧。”弈雪成笑道。 给那几位检查一下身体的话,就等于是走个过场,她这个国手的称号,就等于是走了明路了,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干活的时候其实不觉得,但是等待的时间,可真是漫长啊。 她已经想尽办法让自己的手尽快恢复了,但至少还要两天。 弈雪成就开心了,沈画闲得难受的时候,就自己跑去实验室,帮着他们做实验…… 虽然她不是专业的研究员,对于专业的实验步骤不是那么清楚,但她的思路跟别人不一样,并且她有随时动手的能力,任何细节想调整就调整,那效率可高得不是一星半点。 终于,手恢复了。 沈画松了口气,总算是离开军科院了。 而此时,已经是2025年1月22号,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小年。 回去的路上,沈画给霍延发信息,霍延还在店里,不过今天下午会稍微早点关门。霍延又问她什么时候能忙完。 沈画说大概再过两天。 上次某人偷偷回来也没跟她说一声,这次轮到她了。 因为去基地的任务是突发,又匆忙,她的衣服都是基地工作人员帮着给准备的,身上这套大衣霍延也不认识。 她又戴了帽子和围巾,整个人围得严严实实的,跟着买烤地瓜的队伍一起排队。 自家这烤地瓜和烤玉米是真的好吃,招牌,哪怕是在今天这个日子,竟然也有二十多人排队呢。 她排在队伍后面,听着排队的闺蜜、情侣们小声交谈。 “据说这是沈医生父母开的店哎,我最喜欢他们家的烤地瓜了,太好吃了。” “我最喜欢烤甘蔗。” “那个就是沈医生的男朋友吗?他只是偶尔过来帮忙的吧?” “好像是这个月才来帮忙的,之前这店也开了很久了,大家都不知道是沈医生爸妈开的。” “也太低调了吧,随便在网上打个广告,来买的人都会络绎不绝的。” “确实没打广告,这店已经开了七八个月了,东西好吃价格实惠,口碑慢慢就做起来了。” “今天是小年,来的人还不算多,前些天刚被曝光出来说是沈医生爸妈开的店,好多好多人来呢,这条路都堵了个水泄不通,还有好多人开直播,沈医生爸妈直接出来跟大家说不好意思,没那么多货,叫大家不要排队。” “现在很多店家是主动找主播去开直播,做宣传,人家这边又不愁销路,似乎也没打算做多大,也不需要跟直播合作,听说是好多个知名大主播主动说想要免费进店拍摄,免费给他们直播,都被拒绝了。” “切,免费直播,说得好像人家占便宜了一样,明明是这些主播想要蹭沈医生的热度,看他们在网上发的那些视频,没有进店,人家也不允许拍照,他们还不是偷偷拍,然后买到之后拿到一边去细细做点评。” “反正现在的主播都是这样,到处找热度,沈医生可不就是最热的热度嘛。幸好咱们今天这个时候来,要不然排队都可能排不上。最气人的是,人家的货本来就不多,有些主播买到拍摄之后也不吃,他们要不是吃播的话要上镜要减肥的,尝一两口就丢了,气死个人。” …… 沈画听着大家的抱怨,微微皱眉。 不过这个时间节点,确实也没见有人来直播,应该是在其他时候吧。 她有些无奈,曝光了就是这点不好,名人效应。再加上地瓜这东西也不贵,谁都能消费得起,很多人就想凑个热闹。 爸妈那边,确实也不指望能挣大钱,挣的能维持生活开支就可以了,想要做大人就太累了。 天空飘起了雪花。 雪花很大片,但是很稀少。 新一炉烤地瓜出炉,霍延的动作比之前她见到的更麻利了,嗯,俨然就是一个标准的售卖小哥,又高又帅的那种。 别家店里放的都是年味十足的歌曲,而这家烤地瓜店里放的都是霍延的歌,音效非常不错。 终于,前面还有一个就轮到沈画了。 她把手机揣起来,偷偷地看专心卖东西的某人。 某人穿了烟灰色的高领毛衣,身上挂着一个围裙,头发随意地抓了几下,脸上……嗯,面具没戴太好,边缘都翘起来了…… “不好意思请稍等,这几个凉了,后面马上有新烤好的。”霍延语气低沉温雅,礼貌中带着疏离。 沈画微微勾着头,点头,没跟他对视。 对视一下,他恐怕分分钟就要认出她来。 新一炉出炉,霍延问她要哪个。 她随便指了一个小的。 霍延迅速地称重包装:“7元,谢谢。” 沈画接过地瓜,却没扫码,而是攥着什么东西递给霍延。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大概是要现金支付。 即便移动支付很发达,但也还有仍坚持使用现金支付的,每天店里都能收到百来块的现金。 不过他手上戴着手套,要拿地瓜,要拿包装袋,不方便接现金,就直接说:“现金的话请放这边的篓里,麻烦您自己找零。” 可眼前这位顾客却不肯,坚持要给他。 霍延有些无奈,也不想耽误时间,索性摘掉一次性手套,伸手去接这位顾客的现金。 然而,这位顾客摊开手,掌心的东西掉在他手上…… 是一支棒棒糖! 不是普通款式的棒棒糖,是做成了小提琴形状的棒棒糖,沈画刚才回来的时候,在路边超市买的。 霍延愣住,立刻抬头看她。 沈画终于抬头看他,微微偏头,笑着说:“哥哥,加个微信好不好呀?” 霍延盯着她看了两秒,目光深邃,嘴唇微微抿了一下,挑眉说道:“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 沈画:“……只是加个微信都不行吗?” “不行。” “不是吧,有女朋友就不可以加别的女生微信了吗?那她是不是还不准你和别的女生说话?是不是太霸道了。” “我喜欢。” 沈画:“……” 莫名想笑。 后面的女生忍不住说:“哎,你这人也有意思啊,见到好看的男的就跟人家要微信,都说了人家有女朋友,都拒绝了,你还想怎样呀。” 沈画:“……” 好吧,被教育了。 沈画拿着地瓜往边上走。 那女生又说:“你还没给钱呢,一个棒棒糖就想换人家地瓜呀,也不看人家想不想要,你这是吃白食吧。” 沈画:“……” 霍延轻咳一声,把棒棒糖装口袋,抬头跟沈画说:“这次请你吃,下次不可以了。” 沈画:“……” 行吧,谁叫自己理亏呢。 拿着冒着热气还很烫手的地瓜,沈画挪到一边上吃,后面排队的人陆续减少,她这才看到,原来墙上挂的有营业提示,今天下午4点钟就结束营业。 现在距离四点,只剩下十几分钟了呢。 大概是之前就已经预告过的,所以这个时间来排队的,会估算一下到点儿能排到就排,排不到的话就不会再排了。 沈画拿着地瓜在边上吃着,顺便欣赏自家男朋友作为服务员的英姿。 但是后面排队买地瓜的小姐姐们,一个个看她的眼神儿都很怪,甚至有些人也买好了,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频频看她,那眼神好像是在疑惑,她怎么还不走! 沈画都无语了,望天。 她这玩笑完全是给自己挖了坑啊。 4点钟到了。 队伍只剩下两三个人,霍延尽快给几位称重计费,然后就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沈画磨磨蹭蹭地挪过去,霍延抬头望远处看一下,刚才指责沈画的那两个女生还在不远处往这儿看呢。 他唇边带着笑意看她。 沈画趴在柜台上,瞪着某人:“小哥哥,真的不可以加个微信吗?” 霍延摇头:“不可以,我女朋友吃醋了怎么办?” 沈画忍不住笑:“你女朋友也不在这里呀。” 霍延点头:“嗯,是,那怎么办?” 沈画冲他招招手:“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霍延就也弯腰,趴在柜台上凑近她,一只手支着下巴,近距离地看他:“告诉我什么?” 沈画笑着往前凑一下,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偷亲一下,反正你女朋友也不知道。” 霍延想了想:“既然她不知道,只偷亲一下是不是很亏?” 沈画眨眼:“嗯?” 他笑了一下,一只手握住她放在柜台上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微微偏头,薄唇压上她的唇瓣…… 许久之后,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他松开扣着她脖子的手,紧握着她的手,目光深邃,带着星光:“听说我女朋友还要再过两天才回来,要不要去我家?” 沈画:“……” 小年夜一家团聚吃饭,次日沈画就要回医院。 之前还有病人没有处理完。 她离开了差不多三周,苏苏和那位同样患胶质母细胞瘤的中年妈妈,他们的治疗都是杜远新在负责,她得再给她们做个检查。 另外还有喻和堂的其他病人,她也要整体查看一下。 那位中年妈妈的情况恢复得很好,也已经出院,复发的肿瘤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还在继续缩小。 主要是不用做手术,病人的肿瘤一旦不再影响脑区功能之后,病人的整体状况就会很好,看起来就跟正常健康人一样。 “没有问题,还要再坚持治疗。” 然后就是苏苏。 苏苏的肿瘤是少见的多发性的,所有肿瘤都要处理,难度比较大,在用金针控制的时候,当今真进入苏苏脑内,甚至需要利用脉气让金针弯曲,以达患处。 第一次杜远新都不敢动,第二次稍稍敢尝试一下。 第三次第四次就没办法了,沈画不在,杜远新硬着头皮也得上,好在效果是不错的。 沈画也不得不承认,杜远新的天赋很好,之前喻派金针他完全就是自己入门,虽然只是入了个皮毛的门,那也比一般人要强太多。 而杜远新的领悟力也强,又特别肯学,学得也快。 像是苏苏这样的病情,他都能够尽快上手。 “最深处的那处肿瘤控制稍有不足。” 沈画说道,“不过也不是大问题,我再弥补一下就行。” 杜远新点头:“那边太深,我控制不好,怕伤到苏苏的视神经,索性就没那么着急,那个肿瘤还小,暂时不管也没事。” 沈画赞许地看了杜远新一眼。 确实,她一直觉得杜远新太过谨慎,不肯冒险,给病人治病,尤其是疑难杂症本身就是一种冒险,再加上他们喻派这种手段,更是冒险中的冒险。 不肯冒险,只想稳重求稳的人,是做不好一个好医生的。 可是冒进,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更是致命的。 这一点在新手医生上很容易体现,认为自己可以,认为某个手术很简单,认为某种病就是需要做手术,其实在很多时候,只是医生觉得病人需要做手术,或者准确来说是某个医生想要做手术。 这就很不可取了。 就比如苏苏这个情况,杜远新真要冒进的话,可能就会出大问题,事实上那个肿瘤就是放任不管,只要控制住其他,短时间内苏苏也不会有问题,完全可以等到她回来。 只是这样,就好像显得杜远新无能一样,某些医生可能受不了这一点,可能会觉得我已经掌握方法了,就是那么简单…… 杜远新能克制住,确实很好。 沈画在示范的时候,跟杜远新说:“这个地方的处理需要一个技巧……在你无法避开这一块脑区组织的时候,可以调动脉气,脉气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做完之后,沈画看向杜远新:“你感受一下,稍后取针。” 杜远新连忙点头:“好。” 沈画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 昨晚吃过晚饭之后,她就跟某个女朋友没回来的男人回家了,毕竟今天还要上班嘛,公寓这边能近一点,这两天又老是下雪,早上从爸妈那边赶过来医院不太方便。 某个女朋友没回来的男人,在女朋友不在家的时候也不知道都自学了什么,总之……他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亲一下就会脸红的高冷男神了,嗯,又纯又欲,完全是在考验她的自制力嘛! 而自制力这个东西,有的时候有,且非常强大。 有的时候,她也可以半点儿都没有…… 让她无语的是,这人好像自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吧,又学不到家。 隔靴搔痒,再加上他忍不住因为害羞而略微躲避的眼神,生涩却又极力想要讨好她的动作…… 这笨拙的讨好,简直磨死人。 诱人的甘蔗摆在你面前,明知道很好吃,甚至甘蔗皮都给扒了,可你只能添添,实在是忍不住抱着甘蔗咬一口…… 却又不叫你彻底咬掉,没法在嘴里好好咀嚼,更不能把所有的甜美吞入腹中。 这是人干事?! 明明有高高帅帅发育极好的男朋友睡在身边,亲亲抱抱摸摸,撩得她满身起火,最终却只能做某种带颜色的梦…… 最可气的是,在梦里都没解馋! 她要能睡好才怪! 沈画实在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抱着手机给某人发了个愤怒发火的表情。 某人很快回复:“我会继续努力。” 气得她差点儿没摔手机,努力你个大头鬼啊! 收起手机一抬头,她就对上了杜远新和夏禹蒙两人带着担忧的眼神。 沈画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夏禹蒙勉强笑笑。 杜远新也不跟她对视。 沈画皱眉,赶紧去看苏苏,但是苏苏好好的,没事啊,杜远新已经把针给取出来了,那剩下就没事了,苏苏可以过个好年。 之前还听夏禹蒙说要带苏苏去椰省过年,苏苏没去过,想去,这不是挺好的吗。 但是两人干嘛都是这种欲言又止的眼神? “沈医生,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呀。”苏苏跑过来抓住她的手,笑眯眯地说。 沈画愣了一下,看向夏禹蒙,然后点点头:“你哥哥很好啊。” “我哥哥帅不帅?”苏苏问。 “嗯。”沈画点头,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虽然没她家晋宝帅,但夏医生的确也属于好看的类型。 苏苏立刻又说:“我哥哥性格也超好的哦,家务活全都会做,做得特别好,而且还会做饭,我哥哥做饭特别特别好吃,沈医生你喜欢吃辣是吧,我哥哥特别会做川菜呢!” 沈画:“哇,不错啊。” 苏苏骄傲地点头:“对的对的,我哥哥真的不错的,性格也好呀,对不对沈医生?” 沈画:“嗯,夏医生性格是挺好的。” 苏苏嘿嘿笑了:“我哥哥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我这个小拖油瓶,但是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妨碍我哥哥谈恋爱,等我病好了我就住校,暂时可能需要哥哥给我支付学费生活费,等我上大学之后我就能申请助学金、努力拿奖学金,还可以自己打工挣钱了,保证不会成为哥哥的负担。” 沈画挑眉:“钱不是大问题,你记着你哥哥的好就成,好好学习,挣钱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操心。” 苏苏抱着沈画的手:“嗯嗯,所以沈医生,我哥哥虽然不是富二代,但综合条件真的很好的哦。” 夏禹蒙都听不下去了:“苏苏你干嘛呢?” 苏苏示意他别插嘴,她又仰头看着沈画:“沈医生,我哥哥人也特别专一,肯定不会背着你乱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哥哥?” 沈画:“……” 什么情况? 她茫然地看着夏禹蒙,还有眼神飘忽的杜远新,又看向苏苏:“我有男朋友的呀。” 顿时,苏苏看她的眼神就带上了同情。 这…… 她需要同情? 沈画眉头紧皱。 苏苏赶紧说:“沈医生,你别太难过啦,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喜欢,你这么好,那人却背着你和别的女人……” 沈画:“……” 等等,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她怎么觉得好像不太对呢。 最无语的是,好像他们都知道,就她不知道一样。 杜远新有些无奈,看向沈画:“你看一下热搜。” 沈画立刻拿出手机,看热搜。 #沈医生男朋友出轨# 赫然冲上热搜第一啊! 沈画:“……” 等她点开热搜一看…… 原来是有人发了微博,指责有些女生不要脸,指责她家晋宝眼瞎,有沈医生那么好的女朋友,竟然还偷情。 偷情就偷情吧,就在沈医生爸妈开的店门口偷情,简直是半点儿脸都不要了! 太恶心了。 还有人发散到男人都是这种东西,家花再好再漂亮,都抵不过偷来的野花香,实在是太恶心了。 也有人说,肯定是沈医生平时在家里太强势,男人一般都喜欢小鸟依人的女人,而沈医生那么优秀,在家里肯定是强势一方,男人也是被打压惯了,压抑久了…… 微博配图,就是在沈家父母的店门口,镜头明显是从后面拍的。 女孩子一手接过地瓜,另一只手给了一个棒棒糖,配的文字是“哥哥可以加你的微信吗?” 另一张图,是拍到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子,抱着地瓜站在柜台边缘啃,侧脸对着一直在卖东西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女孩子是在专注地看买东西的男人。 第三张是梢远距离拍的,镜头拉近,从侧面角度正巧能拍的清清楚楚。 一男一女,女的站在玻璃柜台之外,男的站在玻璃柜台之内,两人都弯腰趴在玻璃柜台上,男人的手扣着女人的脖子,两人隔着柜台在亲吻。 画面中还有雪花在飘着,单看图片,真的是唯美又浪漫到极点。 可一想到图片中的男女,一个是看到好看男人就上去要微信的女生,一个是有那么好女朋友的男人…… 这画面越浪漫,大家看着就越恶心。 拍摄照片的应该是普通人,说是经常在沈画爸妈开的那家烤地瓜店里买东西吃,结果就给看到这一幕。 微博是昨天晚上就发了的,不过素人微博一开始没人在意。 后来因为沈医生这个标签,被营销号发现并且搬运之后…… 就火了! 再加上热度非常高的出轨话题,以及热度从来都居高不下的沈医生,一时之间网友们纷纷转发评论,讨论度、搜索度都非常高,直接把这个话题给推上热搜。 看着网友们的各种猜测,沈画真是…… 她立刻发了条微博。 沈画:昨天出差回来,给男朋友一个惊喜,谢谢大家关心。 配图是全家昨晚一起吃饭的图,图中她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破案了。 虽然大家猜测错误,但网友们吃瓜还是吃的很开心的。 “原来沈医生也很浪漫呀。” “我以为沈医生会是特别严肃的那种……老古板。” “没办法,谁叫沈医生特别权威呢,权威给人的印象就会比较严肃。” “你们是不是忘了,沈医生满打满算也才25岁,天哪,沈医生才25岁!人家本来就是会甜甜恋爱的年纪呀,给男朋友一个惊喜,玩点小情趣,有那么奇怪吗?” “沈医生才25岁!” “沈医生才25岁!” “我总觉得她跟我们教授一样。” “虽然还没有教授的名头,但别忘了,人家沈医生可是直接在海医大开了个炎黄学院啊,招生标准高得一批。” “严重感染时的保肢、甲状腺癌浸润的控制、肺部纤维化的控制、肾衰竭的非透析非移植方式的治疗、克雅氏病的治疗、胶质母细胞瘤的治疗、脊髓再生……还有重度烧伤病人的治疗!” “这是沈医生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做出来的成绩!” “这其中随便一项,就够一个医生骄傲一辈子,可沈医生做了这么多!” “她居然才25岁。” “今年大家都吃上便宜猪肉了吧,别忘了,这都得益于a猪瘟卓有成效的防控,以及马上就要上市的a猪瘟疫苗,其中都有沈医生的功劳哦。” “养殖业人也来说一句,不仅这些,还有h18禽流感病毒,因为沈医生,这种极其恐怖堪称是变态的病毒,才能迅速被控制,没在我国流行开来,大家可以看看国际新闻,南美这种病毒已经肆虐开来,欧洲、北美、非洲也都出现h18……” “而目前能够有效治疗和防控h18禽流感病毒的,只有我们国家。我们向世卫组织派去的医疗援助队伍,所使用的对h18行之有效的方法,都是来自于沈医生哦。” “她才25岁。” 太不可思议了。 话题再度被歪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八卦上,转移到了沈画的成就之上。 所谓无知者无畏。 对沈画的了解越深,对她所做到的那些成就越了解,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就会越发深刻! 没有得相关疾病的人,或许对沈画治愈某些疾病不会感同身受,只会随口夸一句好厉害,只有真正身边有类似绝症病人,或者是医疗从业者,又或者是深入了解过她所治愈的那些疾病的人…… 才会知道,那是怎样伟大到不可思议的奇迹! “我哭了,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沈医生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确实像做梦一样。” “能和这样的沈医生谈恋爱,那个男人只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吧。” “我发誓,那个男人要敢对不起沈医生,我代表自己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也是……” “我也是……” “呜呜,臭男人有什么好,女孩子不可以吗?沈医生可以放宽性别限制嘛?” “太不公平了,我们女孩子也可以。” 就在这时,霍延发了微博。 霍延:《十世情人》.mp3。 “卧槽,我哥忽然发新歌了,还是清唱版本的!” “虽然就只有几句歌词,可听得我好酸啊!” “那个妖精到底是谁,叫我哥求了十世!” “啊啊啊啊啊,今日双份柠檬上线!刚酸完沈医生的男朋友,又要酸我哥的那位十世情人!人生也太难了!” “我不能想象我哥的那个情人真的存在,不可以啊!哥哥你别忘了你还有厌女症啊啊啊啊!” “女友粉别乱发疯,霍哥又不是偶像歌手,人家就算谈恋爱怎么啦。” “我倒是不抗拒霍哥谈恋爱,但我想象不出谁能配得上他!” “之前不是有小道消息说某位一线女星……千万不要是她啊,她屁事儿太多,天天艳压这个艳压那个,也不好好提升演技,看见她就烦啊。” “我也想象不出谁能配得上我哥,我觉得哥找的肯定是圈外的。” “顶锅盖说一句,我觉得今天的两位主角就挺配的……” 第102章 天意弄人 现在网友们的道德底线都比较高。 如果两人都是单身的话,那大家磕一下cp倒是也没什么,可沈画有男朋友呀,有些人就算想要磕cp,最好是圈地自萌,别发到公开圈子里,惹人讨厌。 于是,某些莫名觉得今日两位热搜主角十分般配的网友,就自己弄了个超话,圈地自萌。 霍延、沈画,超话名字就叫神颜,沈画的神,霍延的颜,各取一个字。 超话出乎预料的热闹。 虽然霍延的女友粉很不爽,但人家圈地自萌,也没办法。 关键是,霍延不是流量偶像歌手,需要靠粉丝吃饭,人家就算是恋爱结婚,都不会损失人气,毕竟人家最多的是乐迷,其次才是粉丝。 所以很多霍延的粉丝,都开始思考,如果哥哥真的要恋爱结婚,谁能配得上他? 拉郎配了一圈,娱乐圈的女明星们都扒拉个遍,甚至还把网上露脸的名媛也都扒拉一遍,还有的通过某些蛛丝马迹,把不少豪门千金都扒拉出来…… 但是扒拉一圈之后发现,居然没一个合适的。 或者说,没一个能让粉丝们满意的! 那些在网络上高调或者是低调的名媛,有很多也很优秀,又漂亮又优秀,可是再漂亮,有沈医生漂亮?再优秀,有沈医生优秀? 那些名媛自身条件不差,有的也很努力,名校毕业,进家族企业等等,都很让普通人佩服。 可问题是,跟沈医生一比…… 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沈医生完全是大佬级别的! 而他们霍哥也是大佬级别的。 一个是音乐领域的顶尖大佬,一个是医学领域的顶尖大佬,两人都是神颜,配一脸啊有没有。 在“神颜”超话逛一圈之后,粉丝们不得不承认,两人真的是方方面面都很般配啊! 可偏偏沈医生已经有了男朋友。 虽然沈医生那个男朋友看起来好像哪儿都不如自家霍哥,可……爱情这东西,也不是说你优秀你就能行的,有先来后到,也有互相之间的缘分,来不来电。 霍哥再好,人家沈医生已经有男朋友了,总不能叫霍哥去当小三吧。 暗搓搓祈祷人家沈医生分手,好像也挺不道德的。 太惨了!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大家都觉得跟霍哥般配的,可惜霍哥又来晚了。 “沈医生男朋友到底干嘛的呀,有没有姐妹知道?” “好像是叫言惑,身材不错,跟咱霍哥有一拼,但长相嘛,肯定比不上咱霍哥。” “那事业呢?” “好像有人爆料说这个言惑是一个什么公司的负责人,一个中药材公司?之前有人拍到他跟公司的人在乡下,好像是推广中药材种植吧。” “炎黄制药,大家没有关注吗?中药材行业去年开始就在洗牌了,这家炎黄制药强势崛起,收购了好几家老牌制药公司,大部分都是中药材的公司。关键是这家公司,它不光是上游制药,它还有源头的药材种植……” “我听说下游好些药材种植基地,都跟这家公司签了合约,药材质量按照人家炎黄制药的标准来,那么药材收购价格,至少能比之前的高一到两成!” “整体高一到两成?那投入可不小啊。中药材行业之前都比较混乱,以次充好的现象特别严重,主要就是大批量的草药,种植采摘和炮制方法都对药效药性有影响,老老实实按照标准炮制的药材,卖的价格跟那些随便种植加工的药材价格一样,那谁还愿意老老实实按标准来?” “所以有些人觉得现在药材好像没以前那么管用了,就是因为质量参差不齐。除了特定一些药材之外,大部分的药材,人工种植和野生的药性差别没有那么大,但如果不按照要求采摘和炮制,那药性差别就大了。” “提高药价,得药材能卖出去吧,不然高出的高价还不是药企亏了?这种想办法提高质量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投入太高,恐怕长久不了。” “那得看公司资金实力吧。” “最主要的还是这个标准要有人认可,按照高标准生产出来的药材,有销路,那才是长久之计。看这家公司的名字就知道,肯定是跟炎黄有关,跟沈医生有关,但沈医生一个人,能用得了那么多药材吗?能用得上如此大的一个药材产业链吗?中药材的保质期可不长,保存成本更高,一不小心就会拖垮一个企业。” “说拖垮的,是没有注意到吗?可以查查今年中药材的出口情况,某几个品种的中药材出口,比往年多了好几倍,但据说这个出口量还是控制过的,大部分的都被国家收购。不知道的可以查查关键词h18禽流感。” “相关行业的来说一句,从去年开始,中药材的种植量都开始大幅度增加,今年同期比往年增长了3倍以上,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么多中药材种出来了卖给谁?” “跟炎黄制药签合同的,只要是按照标准进行种植和采收的,都由炎黄制药按照统一定价收购,那个价格是要高出市场价的。” “这要实力不够,只怕是做不到吧,光签合同没用,肯定还要给定金什么的。” “对的,炎黄制药跟基地和种植户签订的合约,都是有政府背书,有保险公司作保的,如果炎黄制药违约的话,政府和保险公司是要担负赔偿责任。” “那看起来是玩真的了!” “你们讨论的我也不动,我就想知道,这个炎黄制药的公司到底是沈医生的呢,还是她男朋友的?” “应该不是沈医生的,你们是不知道这个炎黄制药的体量有多大,沈医生家庭状况好像很一般,这么大一个制药公司,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背景,根本弄不下来。” “对的,了解过的就会知道,炎黄制药这个公司有多牛逼,这才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整合了好几家老牌制药公司,上上下下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甚至关于推广中药材种植这上面,还跟政府扶贫办合作,既是在推广中药材的种植,同时又帮助偏远农户脱贫……” “那照这么说的话,沈医生这个男朋友实力也是非凡了?” “绝对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也配不上沈医生啊。按理说这人这种手段和能力,在商场上应该是很有名的才对,可偏偏压根儿没听到任何关于他的名头。” “会不会是二代?有钱有背景就行的?” “那可错了,整合那么多药企,并且把炎黄制药的架子给搭起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也不是有钱有背景就行的,有钱有背景的大家又不是没见过,玩玩娱乐圈啊投资啊什么的,还凑合,但是做实业根本不成,尤其是药材这个非常特殊的行当,一般人根本插不了手。” “这么厉害却没一点儿传闻,看样子是真的很低调了。” “听着真是又佩服又心酸,这人要是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肖想一下,或许他跟沈医生不般配,那咱霍哥还有点儿希望,但人家这么牛,这个炎黄制药恐怕完全就是为了沈医生才做的……这么一比的话,咱霍哥好像就会唱歌,对人家沈医生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太惨了,我磕的cp有这么不现实吗?” 顾浅把她潜入“神颜”超话之后看到的,截图发给沈画,笑得要命。 “哎,你俩公开的时候,我估计网友们眼睛得脱眶。” “看看在网友们心中,晋安哥都要成没人要的小可怜了哈哈哈哈。” 沈画看着那些分析讨论,也觉得好笑,网友们对她的感情生活可太关心了啊! 不过,网友们说的也没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合出炎黄制药,让一切走上正轨,让她没有用药的后顾之忧的晋宝同学,真的非常厉害呢! 嗯,至于他们的霍哥……谁说对她没用来着? 脸有用,声音有用,漂亮的手也有用,嗯……哪儿哪儿都有用! “林知今天要拆纱布了,晚上一起吃个饭?”顾浅说,“年前恐怕没别的时间再聚了。” 沈画想了想就点头:“行啊。” 林知的第二次治疗已经结束,容貌已经恢复到8成,脸上还是能看到疤痕的痕迹,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恐怖。 拆掉纱布之后,休息一个多月,然后再进行第三次治疗。 第三次治疗,就是小的修正,针对一些特别深且顽固的疤痕,还有五官上的调整,第三次治疗之后,林知的容貌就会完全恢复。 就想裴锦湖,她的第三次治疗也已经完成,现在容貌已经完全恢复。 由于之前她的五官也受到影响,在治疗过程中会顺带调整五官,因此完全治疗完毕之后,裴锦湖的容貌和她原本的容貌还是有差异的,不过整体差别不大。 而现在,在第二次治疗拆了纱布之后,林知就已经完全可以见人了。 当然,因为伤口对视新长好的,脸上的肉看起来是粉红色的嫩肉,还会有一点奇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变得自然些。 但她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想回家见她爸妈,那是完全可以的。 只不过她可能还有心结,或者说是近乡情怯,不敢面对,林知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沈画也没催促她,等她自己准备好了再说。 顾浅选的饭店。 沈画和霍延到的时候,顾浅和林知已经到了。 林知还戴着口罩,看到沈画和霍延进来,她连忙起身:“老师,霍先生。” 霍延跟她点了个头,给沈画拉开椅子。 沈画坐下来,就看向林知:“我看一下。” 林知立刻把口罩给摘了。 沈画详细端详一番,点头:“恢复的很好。” 林知立刻笑道:“顾医生的技术好,老师你的药膏也好,恢复起来才快。” 沈画失笑:“我这段时间也忙,你的作业都是你顾师兄布置的,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你顾师兄没空,还有楚师兄、杜师兄,另外穆老虽然在脉气上造诣不如你,领悟也不如你,但是在中医经验上,可是非常丰富的,都可以问。” 林知点头:“老师你不用操心这些,我都有问各位师兄师姐们,他们都很好,教我很多东西。” “那就好。” 林知:“是我要从头学起,有些愚笨,短时间内恐怕跟不上进度。” 沈画笑:“别人学了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你这才几个月。好好去学校上课,按部就班学,其他时间再学针灸就行。” 林知笑着答应,但实际上她根本做不到像沈画说的这么淡定,这么按部就班。 她把自己的时间规划很细致,什么时候在学校学习,空余时间要背什么,来喻和堂跟着师兄们一起实习的时候要学什么,她全都分配得特别细致,半点儿时间都不会浪费。 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没有任何基础,哪怕老师说她对脉气感知非常好,学金针会很快,但她现在只是记住了人体穴位,记住了这些穴位分别对应着什么,但这还远远不够。 并非是记住穴位,背下来穴位脉络,就可以开始行针的,穴位和脉络之间,和脏器之间的关系联络,她什么都不明白…… 没那么简单,她必须继续学习,尽快地补上自己跟别人之间的差距。她基础太差了。 而她的人生和别人也不一样。 林知心中知道的很清楚。 服务员进来问是否要上菜。 顾浅看了一下时间,微微皱眉。 沈画说:“岳丰还没来,稍等一下吧。” 顾浅想了下说:“那行,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起身出去给岳丰打电话。 沈画握了一下霍延的手:“饿了不?” 霍延:“还好,你们要先吃点水果吗?” 沈画摇头:“岳丰应该也快到了,马上就要吃饭,水果就不吃了吧。你想吃吗?” 霍延:“不用。我跟伊诺特再聊点东西,你们聊。” 他看出来沈画是要跟林知聊天,又不想冷落他一个人。 “哦。” 两人对视一眼,唇角勾起。 沈画这才又看向林知:“春节去我家过吧。” 林知一愣:“啊?” “春节啊,你不是暂时还不想回家么,那就去我家过吧,又不多你一个人。”沈画说,“你之前有一次不是也去过我家吗?我爸妈都好相处的。” 林知连忙摇头:“不用。” 大过年的,谁家多个外人都不是很舒服,总归要有一点别扭的,又要照顾客人。 老师对她真的很好,真的像家人一样,那她就更不应该给她添麻烦。 林知说:“我……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家。” 沈画挑眉:“犹豫是好事啊,说明你在考虑了。其实你可以自己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你跟你父母的位置调换,你希望孩子会怎么做。” 林知紧抿着唇,一脸的不安和挣扎。 她迟疑了一下:“老师,你说我改个名字怎么样?” “改名字?”沈画皱眉,“怎么忽然想起来改名字的事了。” 林知:“我想跟过去的林知告别。” 沈画点头:“可以啊,你想改什么名字?不过你现在还处在缓刑期,派出所那边估计不允许你改名吧。” 林知:“户口上不改也没事。我……我……我想改名叫林喻。” 沈画:“林喻?” 林知拉住沈画的胳膊笑:“或者老师你帮我取个名字?” 沈画:“其实我觉得林知就挺好听的,不过既然你想换个名字,那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这林喻……听着像淋浴一样。” 林知却笑:“我觉得很好听啊,林喻,一听就知道是喻派的。” 沈画无语:“喻派是你师祖姓喻,别的也没人叫喻啊。不过随便你吧,你喜欢就好。” 林知立刻点头:“我很喜欢。那说好了,从现在开始,就别叫我林知了,叫我林喻。” 沈画失笑:“行,林喻就林喻吧。” 林知又迟疑了一下:“老师,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刚才想了一下……我……如果我是我父母的话,我肯定也不会计较那么多,只想让孩子赶紧回家。” 沈画挑眉:“你想通了?” 林知点头:“想通了。所以老师,我……我想现在就回去。” 沈画笑这摇头:“那也不急于这一顿饭吧,霍延你见过了,岳丰你还没见过吧,浅浅的男朋友,他们应该快订婚了。我前些天还碰到岳丰他妈妈,对浅浅很满意,这俩人也算是门当户对,各方面都很般配。他应该也快到了,见一见,认认人,以后都是自己人。” 林知抿唇,表情有些莫名,她咬了咬唇:“老师,我这……我没下定决心回去的时候,也不焦躁,这一下定决心要回去,反倒是心情焦躁得不行,我……我一分钟都不想等了,我就想尽快回去见我爸妈。这么多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我……我完全不敢想象……他们的痛苦不比我少,我现在真的是……” 沈画叹气,但也点头,的确能理解这种心情。 没鼓足勇气要回去的时候,还能忍受,一旦决定要回去,真是一秒钟都忍不了。 “那我跟浅浅说一声,你等下。”沈画道。 林知赶紧说:“顺便告诉顾医生我改名字的事情,叫她也不要提以前的名字,我想跟过去割裂。” 沈画失笑,点头:“好。” 她拨通了顾浅的电话。 顾浅接通电话,立刻就说:“岳丰的车路上剐蹭了一下,再有十分钟就到了,我顺便去了趟卫生间,怎么了?” 沈画把林知的情况说了一下。 顾浅:“吃晚饭再回去不行吗?吃晚饭我跟岳丰送回去。” 林知赶忙把刚才跟沈画说的那番话,又对顾浅说了一遍。 话说到这份儿上,顾浅也知道林知鼓足勇气要回去见父母时,那种急切的心情。 顾浅:“行,我能理解。” 林知又赶忙说:“对啦顾医生,我刚才跟我老师说要改个名字,我不想再当林知了,我想跟过去彻底割裂。老师也同意,所以我改名叫林喻了,喻派的喻,顾医生你记得别叫错了呀,以后没有林知,只有林喻。” 顾浅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好啊好啊,林喻是吧,也很好听,林喻就林喻吧,跟过去区分一下也挺好的。” “嗯嗯,那不好意思了顾医生,还是要多谢你今晚请我吃饭,改天我再请你。”林知说道。 顾浅:“没什么,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的是。我还说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呢,我们打算过完年订婚,订完婚可能过不了几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给我当伴娘。” 林知一愣,连忙笑着说:“那可不行,只有未婚的女孩子才可以当伴娘,我不行。” “说得好像你结婚了一样。”顾浅道。 林知抿唇,笑:“我是没结婚,但我没福气呀,找伴娘的话,还是找有福气的女孩子比较好,比如我老师这样的!” 顾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林知这是担心她自己之前在鬼窝子的经历,给人当伴娘别人会嫌弃,毕竟她那样的经历,在很多人看来就是不祥,何止是没福气,简直是灾星就不为过。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他们可都清楚的很,鬼窝子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感染上了克雅氏病。 f省那边之所以对这个案件加快办理,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完,并且走完审讯程序,就是因为怕耽搁得时间久了,鬼窝子那些人都会病发、死绝…… 要知道,这样大的案子,正常来说没有一年多到两年的程序,是根本无法走完全部程序的,可f省那边,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全部走完,判刑。 真要是按照这个时间来的话,案子牵涉到鬼窝子的部分,那可就没被告的,只有那些被抓的毒贩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这个灾星一手造成的。 因为律师的因素,再加上这种病发病需要一个过程,所以她被判投毒,但因为没有立刻致人死亡,同时也不是在公众场合公开投毒,她没有被判危害公共安全罪…… 但她的案底上,她干了什么都是清楚明白的。 说白了,她其实也是杀人犯。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去给人当伴娘呢? 这些细节顾浅或许不知道,只知道她被拐卖等等,可林知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绝对不适合去给人当伴娘,哪怕顾浅不介意,可她介意。 顾浅对她没有任何歧视,虽然是因为老师沈画的关系,但顾浅对她的治疗也是尽心尽力,她对顾浅只有感激…… 她不想给顾浅带来任何一点不祥。 顾浅也知道林知在纠结,她说:“你能被你老师收为学生,你老师还说你是天赋最好的,比我哥的天赋都好,你这还叫没福气啊,你的福气都大过天去了好吗!我不管,反正你这伴娘我预定了。” 林知真是又感动又难受。 以顾浅的身份,上哪儿找不到伴娘? 至于非要她当伴娘吗? 不过是想要让她解开心结,想要鼓励她…… 林知也不再多说,但她心中打定主意,等到顾浅结婚之前,她肯定会找个借口,推掉这个伴娘的。 “哎知知,啊不对,是喻喻,哎叫着就是没知知顺口,喻喻啊,等一下不,我从窗口好像看到我男朋友的车了……”顾浅说。 林知深吸口气,笑着说:“不用啦,下次吧,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回家,再等会儿勇气就散了。谢谢你啊顾医生,我挂电话了。” 沈画看向林知:“送你?” 林知摇头:“老师不用,我打车,你放心吧。老师再见,嗯,师公再见。” 霍延:“……再见。” 沈画笑得直不起腰。 霍延也忍不住看向她。 沈画抱着他的胳膊,凑近他:“师公哦。” 霍延:“倒是挺新鲜。” 两人都忍不住笑。 不过沈画又说道:“她这可能也是想了很久,能下定决心也好,一家人也能过一个团圆年。其实秋橙跟我说过,她偷偷跑回去看过她爸妈,但是没敢上前去认。” “秋橙跟我说,她几乎每周都要抽时间回去一趟,有时候就是等在小区外面,看一眼,就是不敢上前……” 顾浅下楼去等岳丰。 她下去的时候,岳丰正好停好车。 “就车子剐蹭了一下?人没事吧?”顾浅问。 岳丰笑:“没事。” “那就好。”顾浅松了口气,“快点上去吧,画画和晋安哥已经等很久了,哎本来要给你介绍个人的,你来太晚,人家走了。” 岳丰笑:“就你说的那个,沈医生的徒弟?” “对呀。”顾浅笑着抱了岳丰一下。 岳丰也抱了抱顾浅,低头亲了她一下:“稍等。” “哎?”顾浅眨眼。 岳丰又打开副驾驶车门,拿起座椅上放的一个包装礼盒:“今年第一场雪的礼物,之前没在,现在补上。” 顾浅瞬间笑逐颜开,飞快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泛着银光的细细的锁骨链,有一个小小的钻石雪花吊坠,非常精致。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顾浅笑眯眯地把项链递给岳丰,“给我戴上,你说是不是心有灵犀,我那么喜欢高领毛衣,今天偏就没穿,现在这件脖子露出来,正好戴锁骨链。要穿毛衣的话,就该戴毛衣链了。” 岳丰笑:“那下次买毛衣链。” 他接过项链,小心地给女朋友戴上,两人交换了一个吻,十指紧扣进了餐厅。 两人离开之后,餐厅门口大大的绿植后面,一个原本站着的人,缓缓蹲了下来。 真的是他。 不是名字重复,而是就是那个人。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可似乎又比想象中难受。 其实她早就做好准备,这么多年过去,他肯定已经有了新的感情,甚至已经结婚生子,毕竟他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她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一切。 她就想为当年打他那一巴掌,说一声对不起,至于其他,她半个字都不打算再提。 她没有刻意找过他。 她想等自己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的时候,再去找他,她不需要他的任何同情。 可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遇见。 当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心里就一惊,可她还不断安慰自己,应该不是,不会这么巧吧。 可她到底不敢赌。 用拙劣的借口说要改名,又用拙劣的演技说要回家见父母。 其实她就是不敢赌。 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像做梦一样,顾浅有句话没说错,碰上老师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她更不敢胡乱糟蹋这点福气。 当时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别的,而是如果岳丰真是那个岳丰的话,那看到她,没认出来还好,认出来的话……得多尴尬。 她的存在,会成为所有人心中的一根刺,怎么解决都不好。 她可以不介意,但是顾医生呢? 顾医生就算嘴上说了不介意,那她心里不难受吗? 顾医生那么尽心尽力地给她治病,疏导她的心理,除了老师之外,对她最好的就是顾医生了,她又怎么能恩将仇报,去给顾医生心里种下一根刺? 所以她当真半点儿都不敢赌。 果然,她是对的。 真的是他。 此刻她心中只有庆幸,庆幸自己及时避开…… 可接下来怎么办? 她脸上和身上的伤疤,只要再接受一次治疗就能完成,顾医生很忙,她学习和工作也很忙,见面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至于……顾医生的未婚夫,就更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所以只要躲开就好? 但纸包不住火,这个圈子这么小,人际关系牵扯这么近,怎么可能永远躲得过去? 现在的林知,已经完全不去想跟他道歉的事情了。 要道歉,其实更多的是在弥补她自己心中的遗憾,他恐怕早就忘记这件事情了,非要去找他道歉,倒更像是在提醒他曾经那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所以不必道歉,不必道歉了。 林知这会儿非常清醒,她不用去找他。 可不找他道歉,就能躲过去了吗? 一旦真的见面,认出来。 林知完全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结果。 老师和沈医生对她都那么好,她怎么忍心瞒着她们,欺骗她们…… 她握着手机,也没打车,无意识地在街头走着。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怎么办。 对岳丰,她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复杂经历,如今的她只有一种信念,就是要好好学习医术和金针,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别的她什么都没想过! 但是跟岳丰曾经的那段恋情,不是她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希望天天看着自己老公的前女友在眼前晃。 而她跟顾浅,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近的不行的关系。 太膈应了。 林知真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好。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竟然已经站在自家小区的门口。 不,准确点应该说这是她父母现在住的小区的门口。 以前她家不住这儿的,但是老师让人给她调查的结果是,她父母卖了房子,然后在这个小区是租房住…… 他们的钱都花在找她上了。 这小区是老破小,这地方现在拆迁无望,政府做了旧房改造,有人说这地方寸土寸金,对,这位置是寸土寸金,但只要不拆迁,那再寸土寸金也没法变现。 这里原本住着很多老海市人,不过后来有能力的都在别的地方卖房子搬走了,这里基本上就是出租。 租户有一些老本地人,也有很多外地人,租金还是比较便宜的。 林知站在这儿,踟蹰不已,怎么都迈不开那一步。 她不敢进去。 门牌号她清楚的很,秋橙都跟她说过,但她还是不敢进。 要不,明天? 天空下起了小雪,地面又湿又滑,不断有人来来往往,她闪避到一边上,有人看她问她找谁,她也就是笑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大家都很警惕地看她,但就一个小姑娘,可能是碰上什么事情心情不好吧,大家倒是也没往坏处想。 就在这时,有两个上了岁数的人,拉着一辆买菜用的轻便的小拉车从远处走过来。 “今天去晚了,人家还以为咱不去,菜叶子都倒了。倒是给了几个土豆,说是发芽了不好卖的,这点儿芽挖掉就行,我给钱人家还非不要。明天咱再早点起,前街有家超市开张,鸡蛋一斤便宜3块呢,一人就给买三斤,到时候咱们替换着多排两次队,多买点,过年就够吃了。” “我跟老刘说好,明天去一趟大市场,老刘给他们餐馆买菜,我顺带让他帮忙要条带鱼,再要两斤虾,跟着他算批发价,你最喜欢吃带鱼,知知最喜欢吃虾,咱年夜饭做点好的。” “就买一斤虾吧,带鱼太腥,我现在吃不了那味儿,你买副大肠吧,回来自己洗的干净。” “一副大肠顶几斤肉了,就一层皮也没啥吃头,臭烘烘的大过年吃不好,买斤猪肉算了。” “那也行……” 林知听着声音,眼泪哗哗地下,却不敢回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知死死地咬着唇。 “哎,这姑娘站这儿干嘛呢,找人啊,找不着门了?找谁啊姑娘?”老太太问道。 林知赶忙把手机放在耳边,装作在打电话的样子。 一头银发的老爷子说:“人家姑娘打电话呢,走吧,慢点儿,这地滑……” “哎呦!” 老爷子话音未落,老太太就已经“噗通”一声滑倒在地。 “吟芳!” 老爷子吓得丢掉菜篓子,赶紧冲上去。 林知也懵了,手上一松,手机掉在地上,看着摔倒在地大气都喘不上来的老太太,她什么都顾不得,飞快扑上去…… 第103章 我是知知 “伤哪了?” “别动,别动,我看看!” 林知整个人都慌了神,赶忙给老太太做检查,可这大冬天的,老太太穿的也厚实,这会儿就一点微弱的灯光,实在是看不清楚老太太到底伤哪儿了! 慌乱之中,林知赶紧把手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 师兄教过她,要静下心来感知病人的脉气,脉气的多寡、强弱、流动,全都是判断病人身体情况的依据。 脉气在体内的行进,流畅还是阻滞…… 林知的心跳得飞快。 “姑娘,我没事,你快起来,地上脏。”老太太说道。 天空飘着雪花,雪落在地上,被人一踩就化开,连带着人脚底的灰土,就会变成泥浆…… 她刚才着急忙慌的,“噗通”一声跪下来给老太太做检查,压根儿就顾不得地上脏不脏。 林知自己反正也看不见,她这会儿满眼是泪,憋又憋不住,眼睛全是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您,您别动,我是,是医生,我给你做个检查……”林知哭着说道。 “呀,姑娘你是医生啊,我真没事……哟,姑娘你可别哭了,你这脸是过敏还是怎么了,红成这样,再一哭这脸该皴了。” 老太太越说,林知越发哭个不停。 “您,您尾椎骨折,得去医院。” 这是她大致的判断,脉气走到那一块,明显不对劲,但她不敢轻易下判断,她没经验。更让她难受的是,脉气不光是在那一块不对,老太太全身很多地方脉气的感受都不对,跟正常健康人不一样! 换句话说就是,这老太太一身的病。 而她之所以判断是尾椎骨折,也是看老太太的摔倒姿势,还有脉气在那一块最新鲜的表现,老师说她对脉气感知非常敏锐,她也的确是敏锐,但她对于看病的经验差太多太多,就只能大致判断。 林知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自己口袋里摸手机,想要打120,可是摸了半天没摸到,她又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假装打电话把手机给掏出来了,可是手机呢? 手机呢! 林知哭着找,可满眼的泪水叫她什么都看不清楚,越是着急越找不到。 “姑娘,给,这是你手机,刚摔下来好像屏幕摔裂了。”老爷子把刚才捡起来的手机在身上擦干净,递给林知。 老爷子又赶紧来搀扶老太太:“能动吗?不行咱就去医院。” 老太太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扭了一下腰,真没事,不用去医院,回去抹点跌打油就行了,你再炒点粗盐,给我敷一敷。” 老爷子:“真行?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吧。” 老太太:“说没事就没事,我自己都能站起来!” 说着,老太太自己就要爬着站起来,吓得老爷子赶紧去扶她。 起来的时候,老太太还又倒抽一口冷气,但她脸上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只是抓着老爷子胳膊的手,使了很大的劲儿。 林知也赶忙扶住老太太,哭着说:“您骨折了!得去医院。” 老太太连忙摆手:“没有的事,你看我好好站起来……没事。” 老太太在忍着疼。 林知眼泪哗哗地下。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太就是怕花钱,家里大概也没钱了,才不敢去医院。 老爷子一脸担心:“还是去看一眼吧,拍个片也花不了什么钱,就是住院也没事,咱医保能报销不少呢。” “都没事住什么院?大过年的。养几天再说吧,哪儿那么容易就骨折了,应该没事。” “你还当你是一二十岁的时候啊,这事儿必须听我的,去医院。”老爷子说着,又看向林知,“姑娘谢谢你,我们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到前面公交站搭公交去医院,你放心吧。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吧。” 老爷子说着,就搀扶着老太太往家的方向走,两人步履蹒跚。 林知的鼻子酸得不行,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冰冷的空气带着雪花呛入她的肺,呛得她胸口生疼。 她的父母,满打满算也才刚刚六十,这个时代营养好医疗条件好,人们又注重锻炼养生,六十岁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老人。 可她父母,看这样子却像是七八十岁了一般! 甚至她见过那么多七八十岁的老人,身体都还好的很。 都不用问就知道,全都是因为她。 他们从未放弃过找她,原本在海市也算是小康偏上的家庭,有房有车衣食无忧,父母也都有不错的工作,可是到现在…… 为了找她,生活上、身体上、心理上,他们都遭受了巨大的摧残。 这么多年她过得苦,可他们更苦。 林知泣不成声。 “妈,爸,是我啊,我是知知啊——” “我是知知,我是知知……” 林知“噗通”一声跪下,跪着扑向两位老人,在两位老人惊愕和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她抱住两人的腿,嚎啕大哭。 “我是知知,我是知知……” 两个老人扭头看她,宛如雕像一般。 “妈,爸,是我,是我啊,对不起对不起……” 压抑许久的林知,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我们去医院,妈,你肯定骨折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林知哭着拿手机,要划开屏幕打电话。 屏幕摔碎了,触摸有些不灵。 她划了半天,刚划开,手机就亮起来,是师兄的电话。 顾深回家的时候,碰见妹妹顾浅,听说林知聚餐的时候没吃饭就走了,说是要回家去找她爸妈,他觉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下就给林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如果是别人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主要是沈画把带林知的责任都给了他,再加上林知的情况也着实会让人多关心她一点,顾深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电话。 这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林知的哭声,可把顾深给吓了一跳,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回事?你先别哭,慢点说。” 顾浅刚脱了大衣要上楼,闻言也愣了一下,赶忙凑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顾深。 “好好,你等着,我这儿距离你那边应该挺近的,我开车过去接你们,老人看着没别的什么吧?高血压什么的?别一时激动,再出什么问题……行,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顾深说着就起身去换衣服,拿钥匙出门。 在家里穿的家居服,不适合外出,这不换衣服也不行。 顾浅也赶忙追上去,顾深在屋里换衣服,她在追问:“知知出事了?怎么回事?我本来就说吃晚饭跟岳丰一起送她回去,她偏不肯,非要自己回去,这大半夜的,又这么冷。” 顾深:“是她妈妈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她判断说应该是尾椎骨折,应该没别的大毛病,她应该是控制不住跟她爹妈相认了,这会儿几个人的情绪都非常激动,那俩老人岁数大了,身体又不怕,万一有什么基础病的话,恐怕会出问题,我去一趟吧,把人带去医院做个检查。” 顾浅连忙说:“我跟你一起去,反正这几天也没事。” 顾深一边穿大衣一边看她:“你明天不是要跟岳丰去他家一趟吗?” 顾浅:“那也没什么啊,礼物都准备好了的,再说啦,岳家爷爷奶奶我都见过好多次,也那么熟了,他们也喜欢我的很,我又不怕什么。” 顾深点点头:“行吧。” 兄妹俩出门,上车。 好在雪不算太大,再加上这会儿也没到深夜,这一带的车还是比较多的,地上落的雪花都被车轧化了,开车的时候倒是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车速也不慢。 没多久就到了。 顾深的车并不是什么张扬的豪车,但跟便宜车的区别也还是挺大的。 林家父母虽然现在落魄了,那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车价值不菲,里面的内饰更是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我们……我们打个出租吧,这一身泥啊水啊的,太脏了……” “叔叔阿姨,没事的,车正好也好些天没洗了,明天拿去洗洗就行。”顾深说道,“你们还是快点上车吧,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才好放心。” 老两口虽然在跟顾深说话,可眼睛却一直死死地黏在林知身上,好像是生怕一转眼,女儿就不见了,这一切都是幻觉…… 顾深也赶紧说:“知知,来来,扶着阿姨先上车,叔叔您也上车。” suv的空间还是比较大的,林家三口在后面正好,顾浅坐副驾驶上,但是老太太尾椎骨折的话,坐着会很疼,只能趴着,就把后排一个座椅的靠背给放下来,连通后面的后备箱,这样能叫老人趴着。 林父上车了才想起来:“哎,我先回去拿钱包,拿卡……” 这上医院没钱怎么办? 顾深:“不急,晚点再说也没事,先去看病要紧,别耽搁了。” 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第一时间给老太太把脉,确实是骨折,然后就是一身的毛病,血压也高,肝上似乎也不清爽,这会儿激动得气血翻腾的,也的确是有些吓人。 一路上,老两口都不住地盯着林知。 顾浅找了纸巾和湿巾递给林知,叫她擦擦脸。 林知接过擦脸,可是却不敢跟父母对视。 老两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女儿,那样子好像是还没完全接收这个事实一样。 失踪那么多年,他们找了那么多年,找得都绝望了的女儿,忽然出现了! 想说什么? 可偏偏好像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紧紧地攥着女儿的手…… 先看女儿好不好。 女儿这手这脸,还有脖子里的皮肤看起来都有些怪,但是车里光线暗,这会儿也看不清楚。 老太太不光是骨折,还有别的问题,既然到医院了,就全面检查化验一下,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治疗,林知也会放心一点。 骨科这边病房常年不足,自从沈医生和骨科冯主任搞的那个感染保肢之后,海一的骨科就也一号难求。 平时不是特别严重的,骨科这边能在门诊上治疗的就在门诊上治了,能让回家养的都回家了,必须非得住院的,没病房,排不上,就建议病人转院,因为不是特别严重的话,别的医院也能治的。 所以现在想在海一骨科住上院,可是难上加难。 顾浅陪着林知和老太太去做检查,也顺带给老爷子检查一下。 “我不用检查,我没事……”老爷子还在推拒。 顾浅笑道:“也不费事,一并检查了,省的改天还要再跑,白天检查到时候还要排那么久的队,人多。” 可这大半夜的…… 顺顺利利检查完,骨科这边说给在走廊里加张床,实在是没有病房,一个床位都没有,走廊都加满了,这要不是顾医生亲自带来的,就连走廊的位置都没有呢。 不过顾深却说:“不用在这儿住院,喻和堂有床位。” 其实过来检查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怕直接带老人去喻和堂,老人不信任中医怎么办?中医正骨还是非常厉害的,喻和堂就有很厉害的正骨大夫,为了让病人放心,也是为了少点医患纠纷,喻和堂正骨前后也都是要拍片对照的。 另一个原因就是,老太太这骨折还是小问题,她肝脏才是必须要马上解决的问题,在海一这边先做检查确诊,等一家人心情好好平复下来的时候,再看选择什么方式给老太太治疗。 骨折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骶骨i区骨折,病人可能还伴随有骨质疏松,目前检查结果来看的话,病人的情况还算稳定,也没有骨折移位,保守治疗即可。” “顾主任,喻和堂那边有床位的话,您带来这边干嘛呀。” 晚上值班的骨科主治医生笑道。 顾深笑着说谢谢:“主要是顺便给老人做个全身检查了,谢谢啊,太晚了,我先带老人去喻和堂那边住院,其他检查结果等出来了我再拿。” 林父林母都说:“问题不大的话,我们就回家吧,不用住院……” 顾深笑:“问题不大也得治疗,住院更安全一点,这边人多,也确实没床位,保守治疗的话去喻和堂也是一样的,其他检查结果等明天出来了,我再叫人来拿。” 林父林木却是一脸踟蹰。 去喻和堂?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喻和堂! 喻和堂的明起足够大,但也足够贵啊! 去住院…… 顾深笑着说:“费用上你们二位就甭担心了,知知是我们喻派的人,在自家医院看病,不说费用全免吧,也确实是花不了什么钱,到时候从知知工资里扣就行了,您二位只管好好看病。” 林父林母更加吃惊地看着女儿。 林知挽着母亲的手臂,连忙说道:“这些稍后再跟你们说,我们先去住院,让喻和堂正骨的成大夫先给您看看,开点药。” 骶骨骨折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行走站立都没有太大问题,就是不能坐,会很疼,所以老太太这会儿也不用轮椅不用什么的,自己走就成。 一行人正要离开,骨科的冯主任匆匆赶来。 “哎,沈医生也不早点跟我说,我这刚下手术,就听助手在说。这……这病房确实是满了,这样,普外那边今天出院了几个,空的有病房,要不先把老人家安排在那边?”冯主任笑着说道。 顾深笑:“不用,不是太大的问题,喻和堂那边有病房,也更方便一点,冯主任您这么忙,这点小事,师叔肯定也不会打搅你的。” “这说的哪里话,我可巴不得沈医生来打搅我。”冯主任笑道,又详细询问了林母的情况,“确实不算严重,老人家年纪也大,保守治疗更好。” “那行吧,我也不说客套话了,老人家这情况在喻和堂那边治是比较方便。” 冯主任笑着把众人送走。 到了喻和堂,时间比较晚,成大夫回去了,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顾深自己就能处理,给老人开了吃的要和敷的药。 顾浅点了外卖送过来,林家三口都没吃饭,得吃点东西。 “晚上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叫值班医生,休息室的钥匙你有,带叔叔去那边休息比较好一点,要是都想在病房话,就加两张折叠床过来,空调调好,别冻着了。” 顾深看看时间说,“我跟顾浅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好好休息。” 这一家人需要安静独处的空间,再加上老太太的情况也确实不算很严重,住院也有值班医生,别的就不用再多管了。 沈画睡前,给林知打了个电话。 “还好吗?”沈画问。 林知的声音还带着哭腔,连连点头:“都好的老师,我妈没太大问题,保守治疗就好,老师您快休息吧。” 沈画点点头:“行,我明天再过去看叔叔阿姨,你们好好聊聊。” 挂了电话,林知看向爸妈:“刚才打电话的就是我老师,沈医生。” “那个……沈医生?喻老的弟子,那个很厉害的沈医生?”林父林母吃惊不已。 林知点头:“对,是这个林医生。” 林父林母的心情五味杂陈,又特别骄傲,自家女儿能被沈医生看中并且收为学生,说明自家女儿的确有过人之处。 “知知,你的脸……怎么回事啊……”林母总算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林知微微抿唇,最终还是决定说谎。 父母这些年因为她而受过的罪已经够多了,她的那些经历说出来,更是在剜父母的心,已经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再翻出来。 “我那时候心情不好,就想着先冷静冷静,去了南方找了工作,可是不小心……遇上火灾,头也受伤了,醒过来之后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证件什么的也没有,又被人当成他们的孩子给带走……” “后来意外碰到老师,老师说我头里有血块,给我治疗之后,我才慢慢恢复了记忆。脸上这些是当时烧伤留下的疤痕,收养我的那户人家也没钱治疗,我被老师带回来之后,老师让刚才那位女的顾医生给我治疗的。” 林父林母攥紧女儿的手:“就是沈医生之前救那些化工厂爆炸事件中的伤者们,使用的那种神秘药膏是吧,前段时间沈医生那药膏可是特别引人关注。” “被沈医生接诊的都是特别严重的烧伤伤者,有好些都烧得面目全非了,全都是危重症,可是在沈医生的治疗下,他们却无一例死亡!并且那些人出院的时候,有记者采访,他们的脸上身上竟然一点儿疤痕都没有!那皮肤,就跟你这皮肤一样。” “现在人们可都说沈医生就是神医呢,那么严重的烧伤,以往就是做植皮都不可能完全无疤。” 林知也连忙点头:“对的对的。” 她又冲父母骄傲一笑,“那些烧伤病人的治疗,我也参与了呢。” “真的吗!”林父林母惊喜不已。 林知点头,笑着说:“当时病人太多了嘛,老师那边人手不足,我们喻派总共也没有多少个人,老师觉得我能帮上忙,就叫我也去帮忙。” 林母骄傲之余,又忍不住叹气,伸手摸着女儿的脸和胳膊:“烧伤的时候很疼吧?治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疼?” 林知摇头:“都过去了,顾医生说我这情况再有一次治疗就没问题了,爸妈你们看,我这五官是不是比以前还漂亮呢。” 谁都不愿意要这样的漂亮。 可这个时候,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气氛,就都顺着说。 “沈医生的药膏那么厉害,知知肯定能长好的。沈医生可真是……明天见了可真得好好感谢人家。”林母看向林父,“咱家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别的东西人家沈医生也不稀罕,倒是有支老参,那个一直还保存着,等回去了拿出来,送给沈医生,这点儿东西也根本不能表示什么,但到底是咱们的心意。” 林父也连忙点头:“你好好养病,回头我去取。” 林知很想说沈医生不缺这些东西,也不会很稀罕,但这是爸妈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是他们想要表达的谢意…… 林知就不多说什么。 一家三口在经历了巨大的情绪变化之后,都在尽量地说着轻松的话题,说着能让对方开心的话题。 可是说来说去,足足说了一两个小时,说得口干舌燥。 一旦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家三口互相对视一眼。 就一眼,就都忍不住又痛哭起来。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得止都止不住…… 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全都在这哭声之中。 沈画次日一早,就过来喻和堂看林家父母。 她也就今天上午有点空,下午就要跟霍延一起赶去京市,左局长已经把时间通知给她了,要给那几位领导检查一下身体,同时也跟霍延一起去见一见他家人。 正过年的时候不合适,年前去见过了,过年她还是要在海市,跟自己家人一起过的。 “叔叔阿姨,你们别动,我再给您二位把个脉。” 沈画笑着说。 林父林母感激得不行,慌忙请沈画坐。 林知也笑:“老师,您吃早餐了吗?” 沈画点头:“吃过了,你们呢?” 林知也点头,赶紧给沈画搬凳子。 沈画坐下一边跟两位聊天,一边给他们诊脉:“林叔叔这也没什么大毛病,但还是得好好调理,关键是不能太劳累了,现在喻喻也回来了,你们心放宽。” 林知赶忙跟爸妈解释:“我想改个名字叫喻喻,林喻。” 林父林母一愣,连忙点头:“行,是该改个名字,林喻,喻派,这是好名字!这名字才有福气!” 林知笑了。 沈画又说:“喻喻你过来,也给你爸请个脉,我跟你对一下脉象……” 这是要给林知讲解了。 林知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知道老师这是在教她,同时也是故意做给她爸妈看的,好叫爸妈知道她是真的有用的人! “这样说能懂吗?”沈画问。 林知连忙点头:“我明白了老师。” 沈画:“那再给阿姨也诊个脉,你先来试试,你来说,大胆一点。” 林知嗯了一声。 “除了尾椎骨折之外,我妈的脉气……她肝气不活……” 林知皱着眉头,“老师,我能感受到我妈肝脏似乎有些不对,但是我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情况。” 沈画:“阿姨肝脏上应该是有个瘤子,但问题不大,先控制一下,过完年后你们要想切的话就开到切掉。” 林知一愣:“肿瘤?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林父林母也是一脸惊讶,林母先是有些震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一般来说,如果真是特别严重的肿瘤,医生是不会当着病人的面说的,通常会叫家属到一边去慢慢说? 现在这么当众说出来,那应该是问题不大? 沈画没直接说是良性还是恶性。 她笑了笑:“前期,现在发现的好,也好治疗。我先给控制一下,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过完年后想动手术就动,不想动手术也行。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动手术,因为的确是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 见沈画这么说,林知立刻就松了口气:“听老师的。” 沈画取了金针来,把病房内的温度调高,就在病房内给林母行针。 “这样就行了。”沈画笑,“我再加点要,昨天顾深开的药继续外敷就行。我也给叔叔开两幅调理身体的药,另外啊,注意熬点药草给叔叔泡泡腿脚什么的,叔叔腰也不太好,喻喻我跟你说几个穴位,你可以隔三差五给叔叔按摩一下,效果很不错的。” “谢谢老师!” 沈画笑笑,又说:“我下午还有事,要去京市几天,可能到年前才能回来,也说不定。叔叔阿姨这边有什么情况你直接找顾深就行,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老师。” 林父林母一肚子感激的话,沈画也只是笑笑:“可别这么说,我也感谢能遇见喻喻,她很有天分,我还得感谢您二位生了这么聪明有天赋的女儿呢。” 说笑几句,沈画就先离开了。 霍延在外面扥她,她跟霍延一起回家一趟。 “第一次上门的话,肯定是要带礼物的。”沈彰和林凤雅都说道。 沈画无奈。 霍延家,能缺什么好东西? 不过也的确要带点礼物,空着手太不礼貌了。 她自己其实也准备了的,其他的随便再带点水果就行了呀。 但沈彰和林凤雅他们这一辈的人就觉得,如果你重视的话,那态度上也要表现出来重视,不能光心里重视。 咱是要好好跟人家谈恋爱,谈婚论嫁的,那就该拿出态度来。 沈画当然也不会拒绝,反正爸妈准备就准备吧,她带上就是。 “他们家人口我都问清楚了,这是咱们后山上的茶叶,清明前早上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就去一点一点采摘的,就个芽心,特别好,我是说你要去女婿家,才叫你大伯二伯他们在村里帮着都给收上来的,不然花钱也没人卖。”林凤雅说。 沈画点头,再点头,是。 “还有这个山菇,都是细细选的晒的,跟市场上卖的不一样,味道好着呢。” “这是山上的各种野果干,都收拾的很干净,我给你分装成一盒一盒的了。” “这个是野梅子酿的酒,酒劲儿不大,味道好的很……” 沈彰和林凤雅也知道霍家不缺那些值钱的礼物,花大价钱买的东西,也就是看着好看,但在霍家人看来,恐怕半点儿都不稀罕。 倒不如准备这些东西,更尽心一些。 况且两人也知道,沈画还准备的有别的东西,那么再添上这些东西,不可谓不尽心了。 霍延虽然也说不用带什么,但两人都这么准备了,那就拿上吧。 霍延倒是认认真真地先谢过两位,还说:“我外公和爷爷最喜欢喝这些山茶,说是够味,别的那些绿茶他总觉得不太够味……其实有时候,爷爷更喜欢喝那种茶叶末,冲起来味道特别浓的那种,就是后来保健医生说那茶太浓了,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才叫他改的。咱家这茶我之前就尝过,味道又足有不会太浓,爷爷肯定喜欢。” 沈彰和林凤雅听霍延这么说也很高兴:“外公也爱喝,我再叫他们在村里找找,改天你带画画去见外公的时候,也带点。” 到京市之后,因为要见的几位领导时间都不一样,原本明天才过去的,但是有一位领导明天要临时去一趟南方,那么就只有晚上的时间了。 京市特情处的人过来接了沈画,马上就要直接赶去那位领导的住处。 沈画看向霍延:“我这边结束的早的话,我就过去,如果结束得晚,我就住酒店,明天忙完再过去。帮我跟霍爷爷还有伯伯伯母他们说声抱歉。” 霍延:“你要是忙得晚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我们到南苑那边住,房子都是打扫过的,随时可以住。要是结束得早,我也来接你。” 沈画失笑,但还是点头:“行。” 两人分别之后,沈画就被特情处的人带去那位领导家。 “您请稍坐片刻,领导还在书房,有个电话,稍后就下来。”秘书笑着说道。 沈画点头。 没过多久,这位领导就从楼上下来,快步走到沈画跟前,主动伸手跟沈画握手:“你好啊沈医生,久仰大名。” 沈画笑:“您太客气了。” 寒暄了几句,这位秦领导笑着说:“你的情况,秘书都已经整理过,我全都看过,非常非常的了不起!喻老离开,是我们的重大损失,真是幸好啊,喻老离开之前,为我们找到你,沈医生,你很不错!” 这位领导又跟她聊了很多,听得出来这位是真的了解过她的情况,对她做出的成绩全都如数家珍,还又询问了她一些关于国民医疗上的想法等等。 “我这晚上还有个会,明天临时要去南方,要有工作安排,本来还说要跟沈医生你一起吃个饭,好好聊聊,现在这也没办法了,我叫董秘书留下陪沈医生你吃个饭,我这马上就得走。”秦老说道。 沈画也连忙站起来:“吃饭倒是不必,您去南方得几天?” 旁边的董秘书一听,心里暗道这位沈医生对官场上的事情可真是不懂,自家领导这位置,行踪能是随便问的吗? 董秘书赶紧说:“沈医生,领导的行程不便泄露。” 秦老倒是笑笑:“别那么敏感,沈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着急的话你现在说。” 沈画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您……行程不能推迟是吧,但如果您两天之内回不来的话,您的背疼就会再一次严重发作。” 董秘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眼中带着惊愕。 秦老看了沈画一眼。 沈画:“您这背疼每年都会发作的吧,基本上几个月就会小发作一次,但每年都会大发作至少一次,多则两三次都有。今年是不是还没发作过?” 董秘书吃惊地看着沈画。 秦老也又多看沈画一眼,忍不住笑道:“沈医生你什么时候给我把脉的?” 沈画笑:“刚才跟您握手的时候。” 第104章 管着 看秦老和董秘书这反应,沈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董秘书眉头紧皱,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刚才握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握手就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这一瞬间,就可以了吗? 他所见过的给领导把脉的,断则十几分钟,长的半小时都有。 刚才沈医生跟领导握手,有三秒钟吗? 董秘书十分怀疑。 可偏偏沈医生说的全都对! 还是说,领导的病情有人泄露出去,被沈医生知道了? 这不可能的啊。 领导的身体情况都是机密,知情人很少,也没人敢泄露的,沈医生不大可能从其他渠道知道领导的病情。 可要说这是沈医生那几秒钟就给摸出来的,就更无法相信了,董秘书倒是宁愿相信是有人泄露了领导的病情! 但这样的话,问题可就有些严重了。 董秘书严肃地看着沈画:“沈医生,在来之前你真的不知道领导的病情吗?” 沈画皱眉:“我第一次见秦老,的确不知道秦老的病情,也没人跟我提起过。来的时候,只说是例行给几位领导做个身体检查。” 董秘书还想再问什么,秦老却是摆摆手,示意董秘书没事,董秘书也只好把想说的话给压心底了。 秦老看向沈画:“沈医生果然名不虚传。” 这就是承认了。 秦老想了一下,说道:“我去南边,快则一两天,慢的话可能要三天以上,现在还说不好。” 董秘书却赶紧问道:“沈医生,您刚才询问领导几天能回来,是……是有什么办法吗?” 沈画:“办法是有,只是比较麻烦,秦老这个病比较顽固,治疗效果没那么突出,关键是发病非常突然,没有预兆。” “那您怎么能算到领导两三天就会发病呢?”董秘书问。 沈画笑了笑:“董秘书,你怎么能算到领导的行程呢?我也一样,这是我的工作啊。” 董秘书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沈医生,我不是怀疑你,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领导这病的确是发作得毫无预兆,有时候……哎,领导这样还要工作,特别难。” 沈画点点头:“我知道……要不这样吧,我先给领导行一遍针,但这样也只能延缓病情发作,大约能争取3到5天时间,这样的话在这几天之内领导的背痛是不会发作的,等工作完了回来之后,再慢慢治疗。” 董秘书有些拿不准:“领导这身体情况……” 给领导治病,可不是嘴上说说现在就能定下来的,需要经过很多程序、手续,还得有其他专业医生从旁监督,根本不是随随便便扎两针就行的。 关键是领导现在还有一个部署会议要开…… 秦老看向沈画:“沈医生,需要多长时间?” 沈画:“行针很快,十分钟就行,但是行针之后需要留针半个小时,我可以现在给您行针,然后您带着针赶去开会,我陪您过去,到时间了再取针就行。” 秦老点头,直接说道:“那就现在行针!” 董秘书一脸吃惊,连忙说道:“可是领导,没有备案……没有……” 秦老笑笑:“没事,我信任沈医生。” 董秘书快要急死了,这哪里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啊,这是程序问题,如果是搁在以往,那肯定是全部审查之后,才会叫沈医生过来,但过来只是给领导检查身体,和要给领导看病,同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现在这,这可怎么办! 最无奈的是,领导自己也同意。 董秘书只好跟沈画说:“沈医生,慎之又慎。” 沈画明白董秘书的意思,这也是好意,毕竟是在没有其他保健医生监管的情况下,给领导治病,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责任就只能是沈画自己一个人承担了。 所以,慎之又慎,不要冒进,那对沈画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沈画笑着点头:“不用紧张,现在只是稍微控制一下,延缓病情发作,行针也不复杂,等到治疗的时候,行针才是真的复杂且具有危险性。” 此言一出,董秘书的心又揪了起来。 沈画请领导坐下,她行针的位置在领导的颈椎部位。 长长的金针,缓缓没入领导的脖子…… 董秘书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一双手都攥紧了,那么长的金针,就这么扎进领导的脖子?这……这怕不是要把领导脖子给扎穿? 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不光是沈画完蛋,他这个秘书也吃不了兜着走啊!大好前途,一朝尽毁。 董秘书在心里呸呸几声,暗示自己不要乱想。 可沈画这行针,却叫人不乱想都不成! 她就行了一针。 “好了。”沈画说道,“半个小时之后取针即可,您头可以动,脖子也可以动,针在后侧面,只要别大幅度地向后仰就不会碰到金针。” 秦老当即就微微晃了一下脑袋,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又立刻问董秘书:“小董,会议还有几分钟开始?” “还有15分钟,领导。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一行人当即出发,赶往会场。 到达会场门口的时候,不多不少刚好15分钟,领导让董秘书安排一下沈画,他已经快步进了会场。 沈画知道董秘书要忙,直接说:“你去忙吧,我坐这儿等会儿,但你记得看时间,到时间了叫领导稍微休息一分钟,出来一下,我给领导取针。” “好的好的,真是抱歉了沈医生,领导开会我这也得进场,有很多事情要做。”董秘书很是感激。 沈画:“不用解释,您快去忙。” 董秘书也快步进场之后,沈画就随便找了外面休息处的椅子就坐,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不过她一直低着头,脸藏在围巾里,倒是也没人认出她。 应该戴口罩的,包里忘记放了。 她给霍延发了个信息,说自己这边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待会儿结束之后再告诉他。 霍延立刻回复好。 15分钟很快过去,沈画看向会议室的门。 但会议室还是大门紧闭。 又等了一两分钟,会议室的门总算打开,董秘书带着领导快步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边走还在一边对领导说着什么,但是在看到沈画之后,那人住口了。 秦老说:“没事,你继续说,那位是沈医生。” 董秘书指着旁边的一个房间说:“沈医生,这边是休息室,麻烦您了。” 一行人进了休息室。 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跟秦老汇报工作:“那边情况还是挺严重的,汇报上来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关键是当地负责人失去公信力,现在情况有些控制不住……” 沈画先是在秦老的脖子里按了几下,紧接着就开始缓缓拔针。 汇报的那人,看到一根长长的金针从秦老脖子里抽出来,一寸两寸……那么长,那人简直目瞪口呆。 董秘书非常能懂这位童主任的心情,他当时可是亲眼看着这么长的金针一寸一寸扎进领导脖子里的,差点儿没把他给吓死! 沈画取针之后,立刻拿了酒精湿巾给针消毒,但这并不代表着消毒完成,她把针套进专用的包装袋里,又放进针灸包,回去还要再进行彻底消毒。 “这样就可以了,但领导的情绪也非常重要,不能太紧张劳累,工作再忙,至少要保证一定程度的睡眠。”沈画说道,“另外就是,最多最多不能超过5天。” 董秘书立刻点头,又问:“那要开点什么药吗?” 沈画:“药物倒是不用,别的药也一概别吃了。” 这边会议还要继续,沈画说道:“稍后我会把注意事项发到董秘书手机上,秦老您继续开会吧,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秦老点头:“让你费心了沈医生,谢谢你。” 秦老说完就快步离开,继续要去开会。 董秘书匆忙介绍一句:“沈医生,这位是童朝捷童主任,童主任,这是沈画沈医生,非常厉害的那位沈医生!” 童朝捷连忙跟沈画握手:“抱歉沈医生,今天时间紧迫,稍后再专门认识一下。” 沈画也伸手过去,两人握了下手,童朝捷就也匆忙离开。 董秘书跟沈画交换了联系方式:“沈医生,您要去什么地方,我给您安排车吧。” 沈画摇头:“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 董秘书噢了一声,笑起来:“那好,今天真是情况特殊,怠慢了。等我跟领导忙完回来,再专程感谢沈医生。” 沈画从这边出去,有人带她出门:“您要在这儿稍等一下吗?” 沈画:“不用,我自己走走。” 外面天上飘起了雪花,京市比海市要冷几个度呢。 沈画在路边慢慢走着,又发了个定位给霍延,叫他来接她。 这边并不偏僻,出来之后就是繁华的大街。 但即便是在京市,临近过年,街上也冷清了许多,很多沿街店铺都关门了,能回去过年的都回去过年了…… 沈画走了几步,雪越下越大了,她没戴帽子,雪花钻进围巾里,确实有些凉。 不远处有家咖啡店好像还在营业。 她准备过去避一下,顺便点杯热饮。 好巧不巧,刚进店,就碰上了熟人。 “沈画?” 身后有人叫她。 褚维明? 沈画挑了挑眉:“你好,好久不见。” 褚维明立刻笑道:“好久不见,你怎么在京市,一个人?” 沈画笑笑:“外面雪有些大,我男朋友过来接我,还要一会儿,我就进来喝点热的。” 褚维明说:“一起坐一会儿?你要喝点什么,咖啡吗?” 沈画看向服务员:“奶茶有吗?” “有的,这是不同口味,您可以选择。”服务员笑着说。 沈画随便选了一个。 两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沈画给霍延发了这家咖啡店的位置,叮嘱他外面雪大,不着急,让司机慢慢开。 褚维明笑:“确实是好久不见了,都在国内,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沈画点点头:“工作了嘛,都忙。” 褚维明:“这倒是,不过我的工作跟你可没法比。” 沈画笑笑,没说什么。 服务员很快把两人点的咖啡和奶茶送过来,沈画尝了一口,这家店的质量倒是对得起价格,奶质醇厚,茶香味也很浓,但她刚才忘记说甜度了,店员按照正常甜度给她配的,对她来说真的是太甜了。 她就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这么多年还是不喝咖啡啊。”褚维明笑。 沈画:“我对咖啡没瘾。” 咖啡的味道是挺香的,她在家的话也会喝,但是咖啡利尿,冬天喝的话更容易排水,就不太舒服。 褚维明喝了口咖啡:“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同学大概没人能想到,你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沈画也只是笑了一下。 褚维明又道:“明年校庆,你会去吧?” 说着,他又笑道:“不用问,你肯定会去。毕竟你还有炎黄学院呢。” 沈画挑眉:“校庆?我暂时还没收到通知,到时候看吧,有时间就去,没时间也没办法,炎黄学院城里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正式去上过课。” 褚维明笑:“没通知,大概是因为你身份重要,等晚一点校长那边肯定会亲自通知。校庆的时候可是要优秀校友致辞的,还能有哪个校友比你更优秀?” 沈画摇头失笑:“太夸张了。” 褚维明:“半点儿都不夸张。” 沈画又看他:“你最近在做什么项目?” 褚维明:“a猪瘟病毒的疫苗已经研发成功,只差最后一步就会投放市场,我们现在重点研究的是一项基因编辑技术,针对某些特定病毒的。” 沈画点点头:“都还顺利吧?” 褚维明叹气:“也算是顺利吧,国内的科研环境有时候太过刻板,我现在是以实验室和作者的身份来做,反倒是方便一些,不去追求学术头衔什么的,倒是轻松很多。” 褚维明又聊到沈画完成的那些成绩上。 “脊髓再生,在圈子里都传开了,真是吧所有人都给惊着了。干细胞分化这些在实验室中确实已经能够达到,甚至某个实验室已经用干细胞技术,培养出了有血管和复杂神经等的人脑组织,甚至我们国家在几年前就已经研制出全自动的干细胞诱导培养设备……” “但实验室中的成绩,并不代表能够运用到人体。” “实验室中的技术都还不够特别成熟,而往人体上衔接这一步,更是难上加难。” “关于脊髓再生这个问题,全世界都在研究,但谁也没想到,在你这儿,没有任何预兆,就给出了结果!” 褚维明说着,不由得摇头失笑:“你也知道,按照正常顺序来说应该是,开展这个课题时,就会对外公告,而在课题研究中有任何发现,都能写出来好几篇高质量的论文,等到研究结束,成功,又是多少篇论文……所以基本上研究进程,是全世界都知道的。” “你这倒好,什么都没有,直接就完事儿了,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当然,他们不愿意相信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他们理解不了你这个中医从中所起到的那个最关键的衔接作用。” 沈画闻言,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褚维明看着她:“其实现在国内国外对你质疑的声音都特别多,因为实在是……这么说吧,理解不了。一丝一毫都理解不了,那就只能质疑了。可以说,越是这行业顶尖的人,对你越是质疑,因为你做的这一切,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像是要把他们的知识体系给击垮一样。” 沈画:“哪有这么严重。” 褚维明:“当然有这么严重,不过大众对你的接受度就很高了,中医本来也不是很多人能够理解的范畴,而我们国家的民众,其实从小的日常生活中,都有一定的中医基础概念,对你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 沈画点点头。 即便现在很多人不相信中医,但中医在生活中就是无处不在的,最简单的一个上火下火,这概念没几个不相信的。 褚维明又聊了很多。 沈画接到霍延的消息,怕她等着急,先跟她说一声:“快到了。” 沈画笑笑,收起手机。 褚维明看她:“男朋友快到了?” 沈画点头。 褚维明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忽然说道:“当年在大学的时候……我,心理上其实比较偏激。我家境很差,高中大学,都是我自己挣的学费生活费。什么工作都做过,高中的时候……也被很多同学看不起,我自己也放不开,导致心理上就有挺大的问题,看待事物也会比较偏激。” “再后来,又因为身世问题……我就更自卑更偏激。” 他叹了口气,正视沈画:“当年有传言说你喜欢我,有人去问我,我也没当真过,你本来入学年龄就笑,我们都成年了,只有你还未成年,我就说你还小,当不得真。说过就算了,我也没再想起这回事,谁知道他们会传的乱七八糟。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有人说你小小年纪对我死缠烂打,被我拒绝之后还不死心,继续死缠烂打等等……但那个时候事情已经过去,我也不知道再怎么澄清,再说什么反倒是又会旧事重提……” 褚维明道:“我当时联系不到你,家里的事情也烦得不行。我也是到大学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有钱人的私生子,我妈当年被骗给人当了小三,恋爱中意外怀孕,要谈婚论嫁了才发现,对方早就结婚。我妈就跟那人分手,带着我回了娘家。” “后来我妈生我的时候,羊水栓塞,我生下来她就没了。我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舅舅是个赌鬼,家里什么都给赌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外公外婆没办法了,只好带着我回乡下……” “外公外婆身体也不好,常年需要吃药,债主们找舅舅要不到钱,就追来家里。我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满脑子都是想着要赚钱,要出人头地……” “高中的时候,舅舅被追债的人打死,那些人怕坐牢跑了,我们家才算是安生了,但是外公外婆相继离世,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到了大学,我能挣到的钱更多了,支付学费生活费绰绰有余。这个时候,我血缘上的父亲找到我,说我是他的儿子,他都已经把dna验过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患有弱精症,结婚多年都没有过孩子,当年我妈怀孕他也不知道,是他老婆找上我妈,说他有病,根本不能怀孕,说我妈肯定是跟别人有染才会怀孕,想要拿肚子要挟他……我妈也是那个时候知道他结婚有老婆的。” “我妈根本不想辩解什么,她自己不知不觉当了小三,就已经足够叫她恶心透顶。分手的时候她也没提过自己怀孕的事……” 褚维明叹了口气:“我很在乎钱,但我最缺钱最艰难的时候都过去了,我对那所谓的豪门,没半点兴趣。但他们三番五次骚扰我……我当时确实也心烦的很,对学校很多事情都没关注,也没能第一时间澄清关于你纠缠我的那些流言……” “对不起啊,画画。” 沈画轻笑一声:“都过去了,那些东西不去在意就好了。更何况,当年你可是真的帮过我。我年龄小,自己找的家教很多家长不信任,你给我介绍的,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都愿意叫我试试,还有图书馆每周去一次很清闲的活,也是你给我介绍的……那些工作可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是真的非常感激你。” 沈画笑笑:“更何况,那些流言也没对我产生什么困扰,就无所谓了。” 褚维明闻言,笑:“那时候也是看你那么努力地找工作挣钱,跟我当初一模一样,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帮助。” “确实是帮助。”沈画笑道,“当年除了说声感谢,也没什么能回报师兄的,现在嘛,今天这咖啡我请,师兄可别跟我争。” 褚维明一怔,接着就笑,点头:“好。” 两人都沉默了。 褚维明又抿了口咖啡。 沈画也拿着奶茶杯子,奶茶也已经不再滚烫。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推开,冷风吹进来,沈画回头一看,就是她的人来了。 沈画立刻冲他招手。 霍延直接走了过来。 沈画给两人介绍一下:“进宝,这是我大学时的学长,褚维明,现在做基因工程,之前a猪瘟病毒疫苗的课题上,他被陈教授要到实验室。上大学的时候,褚学长对我多有关照。” 霍延点头,主动冲褚维明伸手:“你好,我是霍延,画画的男朋友,多谢褚先生当年对画画的照顾,谢谢。” 褚维明跟霍延握了手,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名字有些奇怪啊,到底哪儿奇怪了? 霍延看向沈画:“我们现在回去,爷爷和我爸妈在等着,我说你可能会晚点,他们说没事,晚也不怕。” 沈画又有点儿紧张了。 她深吸口气,看向褚维明:“褚学长,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在这儿是等人,还是?” 褚维明:“等人。” 她又看向霍延:“刚才还在跟褚学长说,以前没机会感谢褚学长的帮助,今天这单就我来买。” 褚维明:“不用。” 沈画:“知道褚学长不介意,算是我的心意,迟到的感谢。” 褚维明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画和霍延一起走到柜台前:“那桌的账,现在结,另外那位先生待会儿可能还要等人来,你划……这么多吧,把待会儿的账一并结了,剩下的就当时小费了。” 霍延拿出手机付款。 沈画也没说什么,又遥遥地跟褚维明挥了挥手,拉着霍延出了咖啡厅。 外面的雪还在下,地上已经有不少积雪。 两人上车之后,沈画立刻就把手揣进男朋友的怀里,“京市比海市要冷得多啊。” 霍延收紧大衣,把她的手夹在怀里好好暖暖,他的手又贴上她的脸,给她的脸也暖一暖:“这两天是挺冷的。” 沈画看他:“你家里人都在等着啊……都这么晚了……” 霍延笑:“他们比较着急见你。” 沈画:“……” 行吧。 倒也不是说害怕什么的,但忐忑总是有些的。 或者说,越在乎越忐忑。 她的手暖得差不多了,就小心地把他脸上的面具给摘下来,又从包里拿了护肤的东西涂抹上去,冬天他皮肤容易干燥,贴了面具之后,更容易过敏。 抹完了之后,沈画又亲了亲某人的唇。 她又看向霍延:“家里,有什么是我需要注意的吗?” 霍延摇摇头:“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或者不自在,直接告诉我。” 沈画轻笑,点头说好。 又问:“我准备的那些东西都带了吗?” 霍延:“都带了。” 沈画抱着他,轻笑:“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 霍延看她,握紧她的手:“我是有些紧张……要是,要是你不喜欢我的某个家人,那我们以后不见就行了,好不好?” 沈画失笑:“怎么,你还怕我因为不喜欢你的某个家人,连带着也不喜欢你了?怎么可能嘛。” 霍延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脸。 路上有雪,车子走的不快,四十多分钟才到地方。 一栋小洋楼,带着院子。 刚一到门口,就有人朝屋内喊,等沈画和霍延下车,立刻就有人出来。 霍延让人帮忙把带的礼物带进去,还有一盒交代说让小心点拿。 “晋宝,回来啦。” “这就是画画吧,外面冷,快进屋。” 一个长相温婉大气的女人,拉着沈画的手进屋。 霍延介绍道:“画画,这是我妈。” 沈画连忙点头:“伯母好。” “好好,看见你们什么都好。”万女士笑得特别开心。 霍延的父亲也走到院子里。 “霍伯伯好。”沈画点头示意。 霍父也笑着跟她打招呼,招呼她快进屋。 屋内,霍老爷子,还有几位都在等着。 “这是爷爷。”霍延介绍。 沈画立刻微微欠身:“霍爷爷好。” “好好,小沈是吧,快坐,早就听延延提起你了。”霍老爷子笑道。 万女士一手拉着霍延一手拉着沈画:“先坐,厨房那边马上就准备好,待会儿咱们先吃饭。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多穿点。” 沈画笑:“也还好,没在室外待很久,不算冷。” 认过人,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沈画陪着霍家人随便聊了聊。 “那个拆弹兵的事,我听说了,小沈你做的很好,咱们的战士心里都暖的很,前两天他们部队还递了表扬信,但这事儿不宜公开,就只在内部通报。这下子,全军都认识你沈医生了!好样的!” 霍老爷子笑呵呵地说,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 “以前我特别想叫延延去当兵,但延延不喜欢,那就算啦。倒是没想到,现在孙媳妇在军中倒是威名赫赫。” 沈画笑笑:“您太过奖了,我是医生,就只是救了一个人。” 万女士说:“我们画画就是最棒的医生,什么赞誉都当得起!好啦,这些以后再聊,先去吃饭,我可是从晋宝那边套了不少话,准备的东西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可以锤晋宝了,连你喜好都没摸清楚,这男朋友可不负责啊。” 万女士又小声跟沈画说:“男人都得教,不过晋宝认真起来的时候可是非常细心的哟,比他爸强多了。” 沈画失笑。 霍老爷子又看向保姆:“佩珊呢。” “印小姐回房间休息了,刚沈医生来的时候,我去叫过。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霍老爷子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餐桌就坐时,那位印小姐终于下楼。 “哎对不住,本来说延延女朋友下午来,结果等半天没见着人,我昨晚又忙到凌晨,就想着去睡一会儿,倒是睡过头了。” 女人穿着米色毛衣和驼色厚重长裙,脖子里戴着翡翠项链,耳朵上是翡翠耳环,还有手上的翡翠戒指,整套翡翠饰品,珠光宝气的。 万女士脸上笑容微微变淡,跟沈画介绍:“这是印女士……” “我自我介绍吧,我是延延的姑姑,沈画是吧,久仰大名。”印女士笑着说道。 沈画挑眉,刚想说话,霍延已经抓住她的手。 霍延看她:“画画,这是印女士。” 沈画笑,“你好印女士。今天下午到的比较晚,还有工作必须要做,这么匆忙登门的确不好,本想明天再来,但是霍延说霍爷爷和伯父伯母都在等着,也不好叫长辈等,我就过来了。倒是没想到打扰了印女士休息,看样子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霍延妈妈万女士眼神淡淡,握了握沈画的手:“画画随时来都是时候,倒是没想到佩珊你今儿忽然回来了,本以为就我们一家人。” 霍爷爷微微皱眉,连忙说道:“好了好了,赶紧坐下吃饭,都是一家人,回家还挑什么时候。” 吃饭的时候,万女士不断地用公筷给沈画布菜,“这些都是钟婶做的,这糖醋排骨是我做的,我别的菜做的不行,就糖醋排骨还算拿得出手。这鱼丸是晋宝爸爸打的,他打鱼丸最正宗,你尝尝。” 沈画碗里很快就堆成小山。 霍延默默地把她碗里的糖醋排骨夹走,只留下一块:“她不爱吃甜的,吃一块尝下就好。” 万女士看过来:“那你跟我报的菜单里有糖醋排骨?” 霍延没吭声,默默地啃排骨。 沈画笑:“因为他喜欢吃呀。” 霍延没说话,但那表情已经是默认了。 万女士愣住,紧接着就忍不住抿唇,又有些紧张,好像很是无措的样子,她控制着情绪,立马又给霍延夹了好几块糖醋排骨:“这,这糖醋排骨做法好多种呢,我明天再换一种,你先尝尝这个咸淡怎么样?” 万女士在压抑着情绪。 霍延点头回答,“咸淡刚好。” 沈画心口微微一动,握了握万女士的手,笑着说道:“幸好您没在海市,要不然每天吃一顿糖醋排骨,他这一周的糖摄入量都要超标。” 她又看向霍延,“这两天多吃点排骨的话,别的糖就不准吃了。” 霍延点头。 万女士有些疑惑地看她。 沈画笑着说:“不管他的话,他吃起糖来就没节制,对身体不好。” 万女士勉强笑笑,她记得儿子小时候爱吃糖,但是某一天忽然就说不爱吃了,再后来儿子越来越封闭,跟家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她以为儿子早就不再吃糖了。 却没想到,他还是爱吃。 这么多年第一次,儿子告诉她喜欢吃什么,哪怕是夹杂在准儿媳妇的菜单里,那也是巨大的进步! 更何况这两年时间里,儿子的变化他们都看得到。 他肯回微信了,肯打电话了,也会跟他们提要求…… 印佩珊看到这一幕,忽然笑道:“这还没结婚呢,就管这么严?不过大男人爱吃糖,说出去的确也不好听。” 沈画挑眉,刚要说什么,万女士已经先笑了。 “是我们晋宝好福气,别人倒是想叫画画管,画画还不乐意呢。”万女士淡淡地道,“真当是什么人,都配得上叫我们画画关注。” 沈画眨眼,乖巧一笑,并不多言。 第105章 没谁比她好 吃过饭,霍延看了一下时间,就说要走。 沈画看他:“药箱呢,我给霍爷爷说一下用法。” 霍延点头,看向他妈妈万女士:“妈,刚才画画带过来的那些礼物,茶叶是给爷爷的,还有一些果干山货,都是沈叔叔和阿姨精心准备的。另外就是画画还带的有一些保养身体用的药,这个得给爷爷说一下用法。” 万女士笑着叫人把那个药匣子拿来,又说道:“刚拿进来我就看到了,现在想找这么正宗的山货可不容易,那茶叶就是金鹿岭最有名的云雾茶吧?爸,这个您可得好好尝尝,您老说龙井那些都太淡,这个云雾茶肯定合您的胃口。” 霍老爷子连忙点头,看向保姆:“去泡一壶,大家都尝尝。” 保姆立马答应下来。 沈画却笑道:“明天再喝吧,那茶味道比较浓,喝了容易睡不着觉,大晚上的就别喝了。可以稍微尝一点野山梅酒,那个少喝一点助眠。” 印佩珊在边上笑道:“老爷子高血压高血脂,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烟酒都不能碰呢。” 沈画挑眉,笑:“那就遵医嘱。” 她又转头看向万女士:“伯母,那野山梅酒对皮肤也很好,您可以稍微喝点,放松神经和助眠的功效上,比红酒好。霍爷爷的话,可以吃点果干。” 万女士笑逐颜开:“那我可不客气,酒是我的,谁都不能动。” 印佩珊轻笑:“嫂子,知道你是想给延延女朋友面子,但也不必这么过吧,咱们家什么没有,别闹得像是什么东西都没见过一样,倒是叫延延女朋友笑话了。” 万女士淡淡一笑:“画画给的酒,我还真就没见过。佩珊你不了解也不怪你,能被我们画画说是好的东西,那这市面上还真是找不出来更好的。” 印佩珊笑:“行,我也没说不好,毕竟是延延女朋友带来的,不能用普通价值来衡量,心意最重要,是吧爸。” 霍老爷子点头:“有这份心就够了。” 霍父看向沈画:“画画亲自配的药吧,这可真是用心了。” 药匣子已经拿过来。 打开之后,里面是几个单独的盒子,沈画看了一下,拿出其中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两个形状不同大小不同的瓷瓶。 沈画指着其中一个较大的说:“这个里面的药丸,每天睡前吃一粒,温水送服,对身体很好。” 她又指着另外一个较小的瓷瓶:“这个里面是一点粉末,遇上紧急情况的时候,用一点点水化开,灌入口中即可。” 沈画道:“用法我也单独写在卡片上,就在盒子里,正常温度避光干燥存放即可。另外这两盒,是给霍伯伯和伯母的,用法也都在里面。” 霍延看向家人:“这些药很珍贵,画画给外公外婆他们也准备了,日后去见他们的时候再带过去。” 万女士连忙捧着盒子,小心翼翼。 印佩珊微微抿唇,担心地看着老爷子:“爸,您这身体一直都有保健医生在关注着,平日里体检什么的都很频繁,吃什么药也都得经过保健医生的,人家也多次交代,不要随便吃什么补品,这药……的确也是画画的心意,但是吧,给人送礼物送药,这就有点太不讲究了吧。不过都是自己人,倒也不会误会什么,可要是不亲近的人,就难免觉得晦气,是吧。” 霍父皱眉,直接看向父亲:“爸,画画看过您的医案,药物都是专门配置的,配方保密,但肯定是适合您身体的。” 万女士淡淡地道:“那是,自家人收的是福气,别人没有自然就是晦气。” 印佩珊的脸色僵硬了一瞬。 霍老爷子看了印佩珊一眼,笑着看向沈画:“谢谢画画想着爷爷,回头也帮我给你爸妈问好,多谢他们的礼物,我很喜欢,看抽个时间,咱们一起吃顿饭。” 沈画点头。 霍延直接站起来:“时间太晚了,爷爷,我们回去了,画画明天还有工作。” 印佩珊立刻说:“不住家里吗?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还有什么工作?” 霍延:“保密。” 沈画笑:“我的工作霍爷爷知道,确实需要保密。” 印佩珊惊讶:“不就是医生,那工作还保密?这有什么好保密的?” 霍父直接皱眉,说道:“画画可不是普通医生,佩珊你来家里这么些年了,怎么反倒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江杭的工作性质,我以为你对保密条例应该不陌生。” 印佩珊脸色微微一变,但她还是笑着说:“这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前只知道延延女朋友是个很不错的医生,倒是没想到层次这么高。” “你可以叫她沈医生。”霍延说。 印佩珊:“那多生分,都是一家人。” 沈画笑:“无妨,延延女朋友和沈医生这两个称呼我都挺喜欢,您随意就好。” 印佩珊的表情僵了一僵。 霍延握住她的手,看向霍爷爷:“爷爷,我们就先走了。” 霍延爷爷却是立刻又说:“稍等片刻,去把延延奶奶留下的东西拿来,这都是给延延媳妇的。” 沈画挑眉,笑:“那就先不着急吧,等我们结婚了再给,到时候我保证不推辞。” 印佩珊也吓了一跳,赶紧说:“就是,这是妈留给孙媳妇的,现在延延和……和沈医生只是在谈恋爱,这还没到哪一步,等到结婚的时候放在聘礼里就是了。” 霍老爷子摇头:“现在就给,延延认准了画画,我也认准。” 他又看向霍延爸妈:“你们有不同意见的话,现在就可以说,过了今晚就不能再有任何不同意见了。” 万女士的笑容总算是明亮起来,她跟霍延爸爸对视一眼,两人都说道:“画画很好,跟延延在一起是延延的福气,我们对画画非常喜欢非常满意,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霍延握紧沈画的手。 印佩珊微微抿唇:“可是俩人这也没谈多久恋爱,互相工作又那么忙,聚少离多的,这……这还没磨合好吧,感情这事儿就是说不准,万一延延和沈医生又觉得不太合适了呢……” 霍延:“爷爷,非常合适,我就认定了画画。如果奶奶给画画留了什么东西的话,什么时候给都一样,我认定画画,就不会再有别人。” 霍延爷爷笑:“好,男子汉就该有这种气魄,有决断。霍军,你去把保险柜打开,你妈留下的一个老式的妆匣,里面的东西都是给画画的。” 霍延爸爸点头,上楼去了。 很快,就拿下来一个做工精美的暗红色妆匣,一看就是很有年代感的东西。 印佩珊盯着那个妆匣,嘴角微微抽动,她没想到老爷子这才见了一面,就要把这妆匣直接给霍延女朋友!是对她有多满意! 万女士也笑起来:“画画,打开看看,当初妈给我的是一套翡翠首饰,款式很经典,一点儿都不老气,回头我一并给你收着,我也不知道,老太太还是给孙媳妇也准备了东西。” 沈画打开了妆匣。 “呀,这是什么?这是玉佩呀,这玉料确实万里挑一,老太太有眼光。哎,这是什么?一把钥匙?”万女士看了一眼。 霍延爸爸看了一眼,说道:“这是老太太陪嫁那套四合院的钥匙,这些年一直有人打扫,但没人过去住……等过完年,我叫人把这套四合院放在画画名下,当时老太太给画画添妆。” 印佩珊嘴角紧抿着,深吸口气:“老太太也未必就是那个意思吧。” 霍延爸爸淡淡地说:“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太临走之前专门跟我提过。画画,改天叫延延带你去见见奶奶,她一直都想看到现在这一幕。” 沈画点头:“嗯。” 东西她也没拒绝。 “今天太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沈画笑道。 霍父和万女士也跟老爷子打招呼之后,就带着霍延和沈画一并离开。 到外面上车的时候,万女士说,“去家里住吧,屋子都收拾好的。” 沈画看向霍延。 霍延迟疑了一下,“好。” 万女士顿时就开心得不行,挽着沈画的手说:“今天我们女士一辆车,你们男士一辆车。” 霍延:“……” 沈画和万女士上了同一辆车,开车之后,万女士笑吟吟地跟沈画说:“画画,来我们加一下微信。” 两人交换微信,万女士又笑道:“我盼这一天可是盼了很久很久呢。” 沈画笑。 万女士叹气:“晋宝从小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不爱说话,也不跟大人玩,我们带他去检查,有说他有自闭症,也有说他智力有问题,但是各种检查都显示他很正常。那时候心理学还不发达,心理医生的专业水平可能也没那么高,以至于我们始终无法确诊晋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晋宝从小就对音乐特别敏感,而且他一开口说话,就十分流畅,完全没有经过其他小孩慢慢学语言的那个阶段。” “后来医生说,他可能是自己偷偷练习过说话,否则第一次开口说话的人不可能说那么清楚。但那个时候也没装监控什么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练习过。” “我一直觉得晋宝的病,跟我怀他的时候中毒有关。” “说起来,是晋宝救了我的命。” 万女士叹气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中毒的,等发现的时候,毒素已经全部通过胎盘进入到晋宝体内,我反倒是没事……” “那时候,医生都劝我打掉孩子,说这孩子生下来恐怕也活不成,我舍不得啊。后来求到喻老那,喻老出手帮我保住了晋宝。” “晋宝出生之后,喻老就又想尽办法给他治病,保住他的命。” “后来就是一次次惊心动魄的治疗……” “在被喻老治疗过后,晋宝看起来好像跟正常孩子一样,就只是身体虚弱了一点,可我们很清楚,他跟正常孩子不一样。” “我为此去学了一些心理学上的知识,但好像也无法解释晋宝的行为……” 万女士握着沈画的手,叹气:“但那个时候的晋宝,只是表现出一些自闭倾向,其实耐心跟他沟通,还是可以沟通的,只是他的沟通方式和一般人的不一样。” “我最后悔的就是,晋宝他爸调职那年,因为情况复杂,我跟他爸去了k市上任,把晋宝留在家半年。” “就是那个时候,印……印女士和他儿子来了霍家,等我接晋宝过去之后,晋宝就更不愿意跟人沟通了。” “可不管我怎么调查,也没查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倒是所有人都说,印佩珊和他儿子江杭,对晋宝都很关照,反倒是晋宝,差点儿把江杭害死。” 沈画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万女士说:“我当然不信,但什么都调查不出来,甚至后来……晋宝又发生了一次行为异常,差点儿把他爷爷从楼上给推下来……” “我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可那个时候,我也只能把晋宝带走。” 沈画眯了眯眼睛,她看向万女士:“印佩珊是什么人?” 她当然也感受到霍延对那个女人的厌恶。 至于刚才万女士说的,霍延有行为异常,那时候差点儿害死江杭,后来又差点儿把霍爷爷给推下楼,沈画并不相信。 没办法,她也会帮亲不帮理,更何况那还不一定就是理。 万女士:“是老爷子年轻时候战友的女儿,当初在战场上救过老爷子一命,留下残疾,就退伍回去了。那个时候老爷子也比较忙,钱财上也只能是尽力给了一部分……那位老战士也是不想麻烦老爷子,后来就跟老爷子断了联系。” “再后来联系上,就是因为那个老战士的女儿印佩珊。” “当时那位老战士已经离世,他女儿印佩珊翻老战士的东西时,找到了一些信件,信件上的地址是老宅地址。” “她按照地址找来……” “一开始也没什么,只是见了个面,说了说她父亲的情况,老爷子当时还没退休,行程很忙,专门叫霍延爸爸过去一趟,祭拜那位老战士。” “再后来,老爷子有一次去到那边,也单独去了祭拜了一趟。” “真正后来又联系上,是她跟她丈夫出事了。她丈夫不是好东西,跟她结婚之后就一直打她,她生了儿子江杭之后,他丈夫还出轨了。她被打的很惨,她丈夫还要跟她离婚,儿子也不给她。” “她走投无路,来找老爷子帮忙。” “老爷子看她可怜,又是战友的孩子,那战友当年还救过他的命,老爷子就不忍心,让人帮着给她打官司,跟她丈夫离婚了,孩子也判给她。” “她丈夫本身也不是什么干净人,做的生意也是见不得人的,后来老爷子找人搜集了证据,叫他丈夫罪有应得。” “但她一个女人,家那边也没人了……老爷子就叫她来京市。” “在家里住,没名没分的,有人来了都不好介绍,后来老爷子就认她当干闺女了。圈子里的人虽然都知道怎么回事,但也都给老爷子面子。” 沈画眯了眯眼睛:“难怪要让叫她姑姑。” 万女士看向沈画:“她这人谨慎的很,晋宝小时候的情况不好,那次在她和她儿子来之后,晋宝的情绪更加不好,我一直怀疑跟她有关,但到现在都没什么证据。” 万女士深吸口气:“不过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我不高兴不喜欢,那在老爷子面前我或许会给她点儿面子,不搭理她,但在外面,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沈画想了想:“这件事你也没问过晋宝?” 万女士叹气:“我都不敢提,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对,晋宝就不吭声地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半天都不出来,也不吃不喝的,我真是……” “所以晋宝不想回来,我也没阻止,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安全健康就好。今晚,我也没想到印佩珊会在。” 万女士有些叹息:“我曾经以为晋宝可能这辈子都是那样,不过也没关系,他若是能健康开心,那比什么都重要,我沟通不了他的世界,那也不必强求,只要知道他好就行了。但是对晋宝来说,健康就是非常奢侈的东西……” 她看向沈画:“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晋宝的情况恶化时,竟然能遇上一个你,而你不光是治好晋宝身体上的病,你还能跟他沟通,把他从自己的世界给带出来……画画,你不会懂我有多开心。” “从你开始给晋宝治病的时候,我们就都在密切关注着你,但又不能给你和晋宝压力。” “后来发现晋宝对你有好感,我们都特别震惊,我们一直以为晋宝是那种不会动感情的人……” “因为你,晋宝他现在跟正常人已经没有区别!” “我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的情绪,画画,你别笑话我。” 沈画笑了:“我倒是也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感激我就实在是不必了,我和晋宝,是互相需要的关系,我……我也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人。”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男人心动的,而晋宝跟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一开始,她的目的确实不单纯,想他这样的大宝贝,若是在异世的话那价值可比她高得多,而她的异能在急速消耗的时候,又确实非常需要他。 但接触下来之后,他真的会让她觉得特别舒服,安宁。 当然,或许还跟她当初在娱乐圈的时候,对娱乐圈神坛上的人物的一种崇拜吧,以及,他的长相、性格、才华,都是她最喜欢的。 就好像他每一个点,都完全长在她的喜好上…… 感情很难衡量。 某一刻起,好像忽然就被注意到了…… 沈画想了一下,又看向万女士:“伯母,晋宝的情况,我觉得你不要想那么多,也不用一直觉得自责。晋宝在出生之后的情况,或许跟当年中毒有关,但更多还是他的大脑发育比较特殊。” “很多心理上情绪上的问题,其实都跟大脑有关,但是目前人类的研究还无法完全确定这种关系。” “比如自闭症和抑郁症,到现在其实没有完全百分百确定的成因,但确实都跟大脑有关。” “晋宝的大脑非常活跃,开发度远高于常人,所以不能把他当成一般人看待的,那些是医学上没办法解释的领域。” “不能怪你。” “至于后来他的抑郁和封闭,这个可能跟健康有关,五感丧失,他做不了音乐,丢失了自己最重要的感官,对他来说打击很大。” “他好像停止了音乐,他许久都不弹琴,也不写歌等等,但我认为,他只是把创作搬到了脑中,即便五感逐渐丧失,听力完全丧失,但在他脑海中的那个世界里,他是健全的……” “我也无法解释晋宝的状态,但您真的别再自责了。” 沈画笑,“过去已经自责那么多年,如今也该停歇了,重要的是,晋宝现在已经都好了,不是吗?” 万女士抱着沈画哭了起来。 太痛苦了。 这么多年她只有晋宝一个孩子,之前因为晋宝出问题,不是没人劝他再生一个,可她不,就不,再生一个是什么意思? 晋宝不好了,就再生一个好的? 那样就算是晋宝真的出事了,他们也不至于膝下空虚,还能有个孩子? 可晋宝呢? 他们再生一个新的孩子,就意味着可以接受晋宝出事? 绝不。 万女士坚决不肯再生,无论是谁说,她都不肯。 而丈夫什么都没说,只是某一天,他带回来了医院结扎的手术单。 万女士其实已经做好准备,会在某一天失去儿子。 从儿子五感丧失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天已经近了,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峰回路转! 看到今天晋宝的样子,万女士真的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年所受的一切煎熬都值得了! 沈画拍了拍万女士的背。 她又看向万女士:“当初您是怎么中毒的,还记得吗?” 万女士愣了一下,微微抿唇,摇头:“不知道,当时调查了很久,只知道应该是吃进去的,但是具体的毒到底是什么,就连喻老都说不清楚。” 沈画点点头,对方既然能下这么高明的毒,那就确实不是容易查出来的。 她又问万女士:“那在几年前,霍延十周年演唱会之前,他的五感忽然开始丧失,就是毒素在体内缓慢泄露爆发的征兆,原本他体内的毒素是由老师封闭处理过的,应该没那么容易爆发,他忽然爆发,必然是有什么契机。” “您好好想想,那个时候他又发生什么变故了吗?” 万女士抿唇,愧疚摇头:“我不知道……” 沈画连忙安抚道:“诱因很多,他不愿意说的话,您的确不可能知道。” 万女士叹气:“我这个当妈的,是不是很失败?” 沈画:“不能这么说,您已经尽到了责任。” 霍延爷爷住的是老宅,霍延爸妈住的是单位分配的小洋楼。 “晋宝的房间在三楼,三楼还有一间客房,叫晋宝住客房。”万女士笑道。 沈画点头:“好啊。” 万女士又跟沈画献宝一样说:“二楼有单独的衣帽间,里面我收藏了好多东西,待会儿带你去看看!” 沈画点头,不过她还是先跟着霍延一起上楼,去看霍延的房间了。 这边给霍延布置的房间,一看就知道霍延几乎没有来住过。 非常整齐干净,摆放的东西也很多,但依旧能看得出来,没多少人气,这些东西并不是随时住人的时候会摆放的东西。 沈画参观了一下,就直接问霍延:“没来住过?” 霍延微微点头。 沈画拉着他去看三楼的衣帽间…… 满满的,什么都有。 旁边还专门又添置了一些女装,看一下都是各大品牌的当季新款,显然是专门为沈画准备的。 房间内有暖气,两人进来就已经脱掉了外面厚厚的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 沈画翻看那些衣服,不由得回头看霍延:“伯母的审美很不错呀,这些风格恰好是我喜欢的。” 她又问:“你喜欢那件?” 霍延认真地看了看:“这件,还有这件,你穿肯定很漂亮。” 沈画冲他眨眼:“想不想看?” 霍延:“……想。” 沈画笑:“我去洗澡,待会儿试穿一下。嗯,以前还在娱乐圈里的时候,出席活动想要借这些牌子的,都借不到,咖位不够。” 霍延立马看她。 这种经历他从未有过,从来都是顶尖品牌找他合作,每次活动,都有好多品牌提供很多礼服,随便他选,而且不会像是其他明星一样,一定要求出图发微博。 他的话,只要他肯穿就是品牌的幸运,他不会发微博,工作室也不会让他摆拍来发,而是会选取记者们的抓拍来发,品牌也没有任何意见,直接转发。 虽然没经历过,但不代表他不懂。 他看向她,目光灼灼:“我们恰好错过。” “我很遗憾。” 沈画笑:“是呀,恰好错过,但要是不错过的话,以我们两个的身份,也不会有交集的呀。” 霍延抿唇。 他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样,就算是他们在时间上没有错过,他退圈她进圈,但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两人也几乎不可能有交集。 沈画冲他一笑:“所以啊,你就是在最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我。我也是在最好的时间,遇见了你。不早不晚,刚刚好。” 霍延笑了,伸手抱住她。 晚上,霍延被赶去隔壁的客房,她霸占了主卧。 虽然这是霍延的家,虽然俩人睡一张床上也就只会动动嘴动动手,可到底还没结婚,嗯,在公婆家里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不过一大早,某人就来提供叫醒服务了。 但她还困,索性吧叫醒的人一并拽上床,拽进被窝,再睡一会儿…… 所以当后来两人一同从房间出去,又正巧碰到上楼来的万女士时,沈画在脑子里多想了一会儿,她昨晚这分房睡,到底有没有意义? 被霍延睡过的客房,这会儿反倒像是他们在欲盖弥彰,故意做出来的伪装一样…… 今天按照时间安排,沈画要给两位大佬检查身体,这两位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事实证明,这些大佬们的身体健康是非常重要的,而能给给这些大佬们当保健医生的,也都不是一般人,这些大佬们除了操劳过度之外,身体状态还是非常好的。 而大概是因为昨天秦老那边的影响,导致今天这两位大佬在接受她检查的时候,保健医生也都在。 当然,这肯定是保健委那边安排的,避免出现像是昨天,她忽然要给秦老行针,可保健医生一个都不在的局面,那就是违规啊! 大佬们身份地位带来的光环,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但实际接触上就会发现,大佬们在工作上严肃严谨,但是在私人生活上,待人接物上,都非常质朴! 跟她聊天的时候,也是非常认真听她说话,有不懂的地方就会询问…… 来了两天,只剩下最后一位大佬还没抽出空来。 在给其他大佬们都检查完毕之后,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就是万女士带着她和霍延,在京市吃喝玩乐。 霍延爸爸还要忙工作,没办法陪他们。 但是万女士非常开心,知道沈画都没去过京市那些著名的经典,就带两人一起过去,还要拍照留念。 比如在已经冻实了的后海上滑冰,再比如买那种脸颊的孙悟空面具套脸上拍照,又在沿街小贩那买了糖葫芦…… 万女士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玩得十分放松,一边玩还一边跟沈画说:“小时候带晋宝过来玩,他就板着个脸,什么都不理会,偏偏他长得特别好看,大爷大妈们总喜欢逗他,我带他拍照,好多人都以为他是来当小模特的,都要跟他合照……后来人家照相的那个大哥直接说,叫晋宝在这儿当小模特,跟人合照一张,就给他分五毛钱……那天我们挣了几十块呢!” 沈画立马看向霍延。 霍延抿唇:“那天我被抱了176次。” 万女士眨眼:“你还记得?” 霍延不想说话。 怎么可能不记得! 虽然他一直什么都不说,但他什么都记得!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甚至能想起来当年抱他的那些人的脸,不过不重要,他也不需要去想,那些记忆就丢在大脑里的垃圾区好了。 万女士轻咳一声:“那你又不拒绝,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你不愿意啊。” 这就是在开玩笑了。 沈画知道,万女士当时大概是在试探儿子的底线,看儿子厌烦的时候会不会出声,哪怕是生气了哭也行啊,他还小的很,完全可以用哭表达自己的情绪。 但儿子哭也不哭…… 什么反应都没有。 沈画都能想到当时万女士有多难受,但即便儿子不给任何反应,她还是带着儿子玩遍了京市大大小小的地方。 如今,她再带着儿子重新玩一边,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沈画。 而这次,霍延总算是可以参与进来,而不是板着脸面无表情地游离在外。 万女士非常开心,玩够了,又带两人去吃好吃的…… 沈画没这么疯玩过,霍延当然更没有。 不得不说,非常开心。 给最后这位大佬的检查,安排在下午。 沈画的身份要经过重重确认,就连她的金针也被例行检查。 终于见到这位郑姓大佬。 郑老已经年过七十,这会儿刚午休起来,气色不是很好,也跟年底工作量较大有关,看得出来他午休的质量应该也不怎么好。 “沈医生来了,快请坐。” 郑老很是和蔼,笑着跟沈画交流。 在夸奖了沈画一番之后,郑老又提到了沈画喻派的情况。 “我知道沈医生一直在努力发展喻派,努力扩展喻派人才,这份社会责任感很让人感动。” “我听说沈医生在筹备医院?能跟我说说这个医院的计划吗?” 沈画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她把炎黄现代医院的筹备情况,还有日后的发展规划,都大致说了一遍,郑老一直没打断,很认真地听着,不断点头。 等她说完之后,郑老才又说道:“非常好,沈医生,这个想法非常好,关键是你也能做到,这可实在是太难得了!” “年轻人就应该有想法,敢干事,尤其是像沈医生这样有能力的,有了目标,更应该坚定去做。很好。” “稍后给吴秘书留一下沈医生的联系方式,我很欣赏沈医生这样的年轻人,有时间的话跟这样有思想有能力的年轻人多沟通沟通,还是很有必要的。” 又聊了一会儿,吴秘书在边上说道:“领导这两天有些不太舒服,沈医生你顺便给请个脉?正好周主任也在呢,您二位一起给参详参详。” 周主任就是保健委的,专门负责领导人身体保健工作的。 周主任笑道:“领导这还是过度劳累了,我给开的方,但领导一心为公,没法尊医嘱啊,沈医生你说说,领导这样的病人,是不是最让咱们医生头疼的?” 郑老笑起来:“我这是坏病人喽。” 周主任连忙笑道:“那可不,我们医生总叫病人休息休息,可病人又确实没时间休息,这就矛盾了不是?” 沈画笑:“我给领导检查一下吧,正如周主任所说,治本的办法就是让领导多休息,但现在这本治不了,试试看能不能治标吧。” 沈画给领导诊脉。 时间同样极短。 周主任微微诧异。 这位沈医生也不知道是真的清纯不做作呢,还是想要用另类的方式吸引领导注意力?又或者是,这是她的常态? 一般来说,第一次来给领导看诊,哪怕是他们这些千挑万选的保健医生,也都十分谨慎。 给领导诊脉,更是慎之又慎,生怕出一点差错,宁愿仔细一点,也不能慌乱…… 可沈画这倒好,诊脉有两分钟吗? 竟然就完了? 哪怕是为了多跟领导接触一会儿,想要多给领导留下一些好的印象,那也应该多诊一会儿啊,也好叫领导看看自己非常认真。 这么匆匆忙忙的…… 领导能信任吗? 沈画:“您这确实是劳累过度,缺乏休息,但是要您补上足够的休息,只怕是现在也不现实,对吧。” 周主任笑:“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吴秘书连忙看向沈画:“那沈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 周主任也看向沈画。 领导年纪大了,休息不足的话,用药物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会伤身体,毕竟任何药物都无法代替领导的休息。 所以一般不到紧要关头,是不会使用药物来干预的。 所以周主任这会儿也想看看,这位神乎其神的沈医生,在面对这种不是病的病时,她能有什么好办法。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从根本上还是要补足领导的休息时间,任何药物都无法替代身体的休息。不过领导的问题还包括了睡眠质量不好,有些人深度睡眠一小时,能抵得上休息不好的人睡一晚。” 沈画道:“我给开服药,可以让领导的身体放松,尽快达到深度睡眠,同时如果再搭配上一点按摩的话,效果会更好。” 吴秘书看了一下时间说:“领导半个小时之后就还有会议要出席,晚上也有宴会安排……都是必须要出席的。” 沈画:“半个小时后?那就给我15分钟的时间。” 吴秘书看了一眼领导。 领导笑着点头:“行,那就麻烦沈医生了。” 沈画:“短时间内的话,我要用针。” 吴秘书有些迟疑。 领导说:“沈医生自己做主就是。” 沈画点头,取针,开始给领导行针,但在行针的同时,她也看向周主任:“周主任,这个行针并不复杂,您来看下……” “这样就行了,再按摩风池穴……” 沈画放轻声音,“领导这样就睡着了,现在的睡眠质量会非常高。日后如果遇上紧急情况,您也可以这么行针,让领导尽快补充休息。” 周主任却是抿唇。 这针,看着简单,实际上可不好扎啊! 第106章 解释 在让领导休息的这15分钟内,沈画又写了个药方。 “这个方子,制成药丸,每天服一粒,能提神醒脑强身健体;这个方子,每晚临睡前让领导泡泡脚,会让人很快放松,睡眠质量也更好。” “当然,最根本的还是要多休息,合理安排工作吧。” 沈画把两个方子都给了保健委的周主任,让他参详。 说是参详,其实就是让周主任也来做一个判断,看能不能用。 看了方子,周主任也只能说:“妙哉,跟领导的身体状况完全贴合,真是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一般人可不敢这么开方。” 至于说用方子制药的事情,那自然就是周主任他们的事情了,药物沈画不过手。 像这样的领导用的药,都是要经过全面检查的,就怕被人钻了空子。 沈画可以给霍家老爷子和霍延爸妈制作好的药丸,但像这些领导,她给方子就足够了。 15分钟之后,沈画慢慢叫醒领导。 郑老睁开眼睛之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吴秘书在一边上还很紧张,这哈欠……是领导没休息好,还是…… 但是郑老在打了哈欠之后,活动了一下肩膀:“这一觉睡得好,没耽搁时间吧?” 吴秘书连忙说:“时间正好,没超过15分钟。” 郑老颇为惊奇,又活动了一下身上:“真的只有15分钟啊,我倒是觉得自己睡了挺久的,这头脑感受都不一样了。” 吴秘书连忙笑道:“沈医生厉害。” 周主任也点头说道:“沈医生真是不同凡响。” 沈画笑笑,“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周主任他们太谨慎了,不敢随便给领导用针,我就大胆多了,主要还是有周主任兜底,我才敢大胆行针。” 周主任笑:“哪里哪里,是沈医生思路独特,年轻人啊,想法就是新,也巧,非常好。” 郑老笑:“沈医生是很不错,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是在你的新医院。” 沈画:“一定会。” 郑老还有紧急会议,让吴秘书给沈画了一件礼物,临走的时候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沈画几句:“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国家才有希望。” 沈画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当不起这句话。 而郑老偏偏又说了一句:“在我看来你现在就当得起,但我希望你能做到你自己认为自己当得起的地步。” 郑老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吴秘书把礼物交给沈画之后,就带着沈画离开。 在外面,周主任又叫住沈画:“沈医生,稍等一下。” 沈画站住:“周主任。” 周主任走上前来对沈画笑了笑:“上次在喻老追悼会上见过沈医生一次,当时沈医生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我还是没想到,短短一年过去,沈医生能成长到这种地步。” 沈画笑笑,没多说什么。 周主任道:“我是想跟沈医生请教一下,今天给领导行针,你用的就是普通针法,没有用上喻派针法,对吧?” 沈画点头:“确实就是普通针法,只是行针的位置和手法稍稍讨巧了点。” 周主任笑:“何止是讨巧啊,非常大胆。我们做保健工作的,一般也都不敢在针法上乱来,毕竟普通针法和你们喻派针法没得比。” 沈画:“您说得太客气了,术业有专攻。” 周主任:“以前我有幸见过一次孟老行针,我以为那就是喻派针法,谁知道孟老说并不是。你前几天给秦老看病的事情我也了解,秦老背痛的毛病很多年了,之前孟老也看过,但尝试了多种办法,也只能稍微控制一下发作次数。” 周主任叹气:“这么些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之前凌呈炜副司长的病你给治好之后,我们就在考量,是不是要你给秦老看一下?当时孟老还说,时机不成熟,等你再稍微成长一点再说,同时也好让相关部门对你考察,等考察通过。” 沈画挑眉,她倒是不知道这些。 周主任又压低声音说:“给领导看病也不是容易的,孟老也是在保护你。” 沈画点头:“这我知道。” 周主任:“你们喻派也是,幸好有你这么一个传承人啊,孟老一直在跟我说,他没天赋,继承不了喻派金针……” “曾经有一段时间,甚至有呼声让喻老多收几个弟子,总有能继承的。” “但都被喻老拒绝了,喻老说若真该丢了这传承,那就丢吧。” 周主任:“当时其实很多人对喻老都不理解,这都什么年代了,有必要像古时候那样,把自己的医术看得那么紧吗?现代医学,讲究开放兼容,有人研究讨论,才会不断发展。” “很多人总以为西医就是西方医学,但其实如今我们说西医只是为了跟传统中医分开,现在的西医就是现代医学,而现代医学可不光是西方有贡献,全世界很多个国家都对现代医学的发展做出非常多的贡献,我们国家的医生也是。” “现代医学是基于解剖学生物学的,开放学习相对来说更易懂。” “而中医就很难入门了,但中医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和中医的封闭也有关,药方封闭,治疗手法封闭……” “喻派金针曾经多辉煌啊,可如今竟然要面临失传,这对中医来说真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很多人都希望喻老能开放收徒,能把喻派金针给传下来,但喻老却好像不为所动。” 周主任叹气:“可想而知,那个时候有多少对喻老不太好的声音。” 沈画点头,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但老师,为什么不肯多收学生,把喻派金针给传下去呢? 沈画一开始认为喻派金针差点失传,是因为老师的教学手法不对,老师在收徒之后年龄已经很大,他对脉气掌控越来越微弱,又把更多精力用在了治疗霍延上,因此想要让老师引导着学生去感受脉气,非常困难,所以孟老和顾深都没能学会。 但如果把这个学生换成是林知,林知对脉气的感知非常强,那么喻老只需要稍微点拨,林知就能入门。 林知这样的人,难找吗? 当然难找,但也不是完全找不到。 华国别的不多,就人口最多,从这么庞大的人口基数中,真的倾尽全力找类似林知这样的人,总是能找到的。 找到了,那么喻派金针就不会失传。 所以说喻派金针差点失传,是老师教学手法不对这种猜测,是无法成立的。 而刚才周主任的话,也确实印证了这一点。 是老师不愿意大张旗鼓找能够传承喻派金针的徒弟。 可这好像也不对。 因为当沈画去见喻老的时候,喻老明显很开心,哪怕不知道沈画的这一手金针是从何学来的,喻老依旧很开心,还把喻派传给她。 这样看来,要说喻老不愿意传承喻派金针,这个说法就也站不住脚了啊。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主任道:“所以当喻老收你为弟子,又把喻派传给你的时候,我们是非常震惊的!我们都以为喻老是不想传金针之术。” “再后来,发现你对金针之术并不吝啬,也不介意大规模地传出去,这就更叫我们震惊了。” “原以为你就是说说而已,毕竟喻派金针的学习门槛很高,你完全可以用没人学得会作为借口,不去传承,只你一人会的话,地位会非常优越。” “可你再次打破了我们的认知,你是真的愿意传承,你很认真地收徒,并且把喻派金针的临床上用到了极致!叫人们彻底认识了喻派金针的魅力。” 周主任看着沈画说道:“说句可能对喻老不敬的话,我们都不否认喻老是现代中医的奠基人,为现代中医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并且也为过去很多次的大型疾病都做出重要贡献,可他却从未把喻派金针运用到你这种程度!” 周主任感慨道:“如果早些年喻老如你这般运用喻派金针,那我想,现在中医早就已经扬名世界了。” 沈画完全明白周主任在说什么。 当现代医学对肿瘤等多种绝症还毫无办法,没有所谓的靶向药时,如果中医能通过某种手段治愈某些绝症,那对中医的名声来说的确是有莫大的好处! 周主任的意思就是,在前几十年,如果喻老能把喻派金针发扬光大,那对中医来说一定是绝佳的时机,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人们明显更相信西医西药,中医治癌症?不过是最后的安慰剂罢了。 但沈画却摇头:“老师不是自私的人。” 周主任点头:“喻老当然不是自私的人,他如果自私,就不会做那么多实事。那喻老为什么对喻派金针的传承这么谨慎,甚至宁愿让喻派金针失传,都不愿意开放传承呢?” 沈画看向周主任:“我也不懂。” 周主任叹气:“大概没人能懂喻老的想法,你没跟喻老交流过吗?” 沈画摇头:“没人跟我说过,从喻老那,我更是没有感受到半点儿他不想传承喻派金针的意思,直到您说,我才知道还有这回事。” 周主任惊讶:“孟老也没跟你说过?” 沈画依旧摇头。 周主任百思不得其解:“那我也是弄不明白了,不过现在喻老已经离世,再说这些也都没什么用,好在你很好地传承了喻派金针,现在你手中,喻派金针也着实发扬光大,这就够了。” 周主任也拍了一下沈画的肩膀:“你的炎黄现代医院,我们也很期待。” 沈画笑了笑,跟周主任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少不得要您指导,到时候麻烦您,您可别推辞。” “一定一定。” 给领导做了检查,又给自己搞出来一肚子疑问,不过沈画也没过多纠结。 或许喻老只是觉得,他很快就不在了,没有办法监管,而匆忙传承了喻派金针的都是些半吊子的话,那反而会害了病人。 比如最简单的,沈画用喻派金针达到的激发人体潜能,释放人体生机,用生机来治病。 这要是被半吊子弄去了,又没有老师监管,那势必会滥用。 一个普通的小伤口,也用上这种办法,是,伤口很快就长好了,可不就是奇迹吗,可是为了一个正常情况下一周就能长好的伤口,消耗掉病人一两年的寿命,值得吗? 而若是大伤口的话,哦豁,一不小心病人几十年的寿命就给搭进去了。 这就是喻派金针滥用的后果,非常可怕。 所以喻老大概是觉得,他大限将至,没有他来监管,那喻派金针的弊端绝对会大于益处。 而有了沈画之后,看到了沈画的水平,她能收放自如,那么喻派金针在她手中就是安全的,所以喻老就不反对了。 这是沈画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沈画从未怀疑过喻老有私心。 所以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她也没放在心上。 已经腊月二十八了,今年的除夕夜是在腊月二十九,没有三十,也就是说明天就是除夕。 沈画也在霍家住了这好几天,工作就只是给几位领导做检查,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万女士带着两人疯玩,晚上的时候,霍延爸爸工作完能回来就会尽量赶回来,一家人一起吃饭。 一开始,霍延对这种家庭氛围还很奇怪,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他就习惯了。 万女士非常开心,对沈画的态度真的不能更亲切了,恨不得马上抓住两人去领证。 而且这些天,万女士拍了特别多的图片,还往朋友圈里发了不少图片,当然,因为儿子身份特殊,儿媳妇身份也特殊,万女士发在朋友圈里的图片中,儿子和儿媳都是背影。 有些人知道万女士的儿子是谁,但交情不够的,一般也都不知道万女士的儿子到底是谁。 而万女士发在自己娘家,家庭群里的图片,简直要把老两口们馋坏了。 下午就要走,不管怎么样都要再去一趟霍爷爷那边。 大概是上次碰见了印佩珊的缘故,霍延满身都写着抗拒。 沈画:“我听伯母说那边的房间,才是你小时候真的住过的房间?” 霍延点头。 沈画眨眼:“那里面还有你以前的东西吗?” 霍延想了一下:“应该有。” 沈画:“我想看看,嗯……里面的东西,是不是可以随便我拿走?” 霍延眨眼:“应该……也没什么东西吧……” 沈画:“看看再说,说不定能寻宝呢,我很好奇晋宝同学小时候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看她如此好奇,霍延的抗拒总算是少了许多。 万女士也点头说道:“我配你们一起过去,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下午还要赶飞机呢,又下雪,路况不好得早点赶去机场。” 沈画理解万女士的意思。 哪怕再看不顺眼印佩珊,但霍爷爷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只有霍延这么一个孙子,疼爱得不行,霍延从小到大的异常情况,其实更多是跟她怀孕时中毒有关,但霍爷爷也从来没指责过她什么。 当年有不少人说老大不行,就叫她再生一个,不管怎么都要叫霍家有个根,传宗接代,总不能到这儿断了吧。 当时霍老爷子直接把那些嚼舌根的亲戚们撵出去,还说再叫他听到这话,就永远别再登门了。 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也才算消停了点。 而霍延小时候,老爷子也是真的对他很疼爱…… 霍延想做什么,老爷子也都是由着他去,没怪过任何人。 所以即便是在印佩珊的事情上,老爷子可能有些糊涂,但对霍延,老爷子这个当爷爷的,没有任何失职的地方。 不能因为印佩珊这个恶心的存在,就连带着也不去见老爷子。 但万女士自己也忐忑,如果霍延真的特别抗拒的话,她知道老爷子也不会怪罪,不过之前沈画有偷偷跟她说过,在一些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上,可以慢慢扩大霍延的感知。 事实上,很多事情霍延并不是不能做,只是他不想做,他想做,有动力做的时候,就会专注在这一点上,忽略掉那些不愉快。 但这个试探必须有底线,比如霍延对水明显畏惧,那这就是绝对不能去触碰的底线。 沈画也问过万女士,霍延小时候是不是有过落水的经历,比如在泳池或者什么地方,万女士说没有过。 而之前他们一起出去玩,在后海滑冰,霍延对冻实的水面,也没有太多的畏惧。 所以暂时还不好说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对水产生恐惧。 对于霍延这种感知力非常高的人来说,任何一些小事都有可能,想要完全找出来原因,非常困难。 这次再去一趟霍爷爷家,沈画想要看看霍延小时候住过的房间,这就是她给霍延订的目标。 霍延似乎不太抗拒。 到了霍爷爷家,霍爷爷正在阳光房里侍弄他那些盆栽。 京市的冬日,非常冷,这些盆栽放外面的话,就要被雪给覆盖,然后再冻成冰了。 好在有阳光房,盆栽和一些花卉都放在阳光房中。 “延延画画,你们来了,快来看看我这盆万年青,剪的怎么样?” 老爷子招呼两人过来。 霍延和沈画走了过去。 沈画:“爷爷您让晋宝看吧,我没什么审美,反正看着……叶子少了点儿?” “画画你这可就外行了,叶子要讲究疏密有致,可不是越多越好……你看这儿,剪了之后是不是显得干脆利落?” 沈画点头:“似乎是?” 霍老爷子叹气:“你倒是跟延延一样实诚,哄人都不哄。” 沈画忍不住笑,看向霍延:“晋宝,你觉得怎么剪好看。” 霍老爷子也连忙看向霍延:“来来,延延你看看。” 霍老爷子对霍延的审美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是搞艺术的,而且霍延的外公在这方面就很有研究。 可是霍延在看了之后直接说:“您这叶子都剪秃噜了。” 霍老爷子:“……” 霍延又继续扎心:“枝叶繁茂生机勃勃才好看,这样看着像营养不良。” 沈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霍老爷子瞅瞅孙子,又瞅瞅未来的孙媳妇,无奈叹气:“跟他奶奶那时候说的一样,总说好好的叶子长得郁郁葱葱的多好看,非得给剪得稀碎。” 沈画忍不住笑:“我就这么一说呀,您别在意,相信自己的审美。” 霍老爷子失笑。 沈画又说道:“霍爷爷,我下去就要回海市了,过来跟您道个别呢。” 霍老爷子连忙说:“下午就回去?” 沈画点头:“明天就要过年了,我弟弟今晚也能回来,他也出去一年多了,一直没回来过。” 霍老爷子道:“那是得回去。” 沈画又说:“霍爷爷,我叫霍延带我去他房间看看,您先剪着。” “去吧去吧。” 两人出了阳光房,霍延带沈画上楼,去了曾经他的房间。 房间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打扫整理的,干净整洁,屋子就很普通,就是普通小男孩的屋子,而且过于整洁了。 “你小时候就有洁癖吗?”沈画问。 霍延:“我小时候视力比较好,细微灰尘都能看到,而且从书本上看了微生物的概念,就……” 沈画懂了。 这人每天都跟无数微生物生活在一起呢,且不说微生物了,就螨虫,真要是放大到肉眼能看到的程度,都会叫人头皮发麻的。 “这是你小时候看的书本啊……” 沈画在书架上看。 有书本,有邮票,还有一些很老的画册。 保姆上来叫霍延,说霍爷爷叫他过去有点事情。 沈画正拿着一本书,上面有一些稚嫩的笔迹,显然是霍延留下的。 老爷子说叫霍延,没说叫她,显然是爷孙俩有悄悄话要说。 沈画直接摆摆手:“你去吧,我看看你的小秘密。” 霍延忍不住笑:“好,记得多发现一点。”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小秘密。 但在沈画眼中,从霍延的书本上,能看到很多他小时候的痕迹。 霍延是很爱护书的人,一般书本上都没有做标记,他会把要写的东西写出来,夹在书中,就像是做笔记一样。 而她手中这本,其实是填字游戏,霍延在做完一页之后,就会在旁边写上一些文字。 他写的不多,甚至有时候就几个字。 但沈画能够感觉到,他在玩这些填字游戏时,心情很放松。 或者说,小霍延跟自己跟世界沟通的方式,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别人,不得其法,就会认为他行为怪异。 当然,他行为可能的确会怪异,因为他的感知非常强大,他的共情能力很强。 沈画怀疑他在情绪异常的时候,甚至能和一切东西共情,不仅仅是动物植物这些,甚至是书、笔、花盆或者一幅画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体。 “很值得,是不是?”一个声音忽然想起。 沈画从书中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印佩珊出现在门口,正在盯着她看。 沈画挑眉:“什么?” “哪怕和一个神经病谈恋爱结婚,也很值得,因为这个神经病叫霍延。”印佩珊冷笑道。 沈画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合上手里的书,走向印佩珊:“你,在说什么?” 印佩珊:“杭杭小时候,不过是不小心撕掉了他书中的一页纸,他就差点儿把杭杭推下楼,他从小就有暴力倾向,他有精神病,但是他爸妈自欺欺人,不肯送他去好好看病。” 沈画:“还有别的例子吗?据说他差点儿杀了你儿子,就是这次吗?” 印佩珊的情绪更激动了:“当然不是,远远不止这一次!他就是个小恶魔,你都不知道他有过多少恶作剧!” 她上前一步:“他会把尿装在饮料瓶里骗我们喝,会往杭杭鞋子里放图钉,会往杭杭的床上撒胶水……他还把杭杭救助回来的流浪猫给杀了,我亲眼看到的!” “我早说过,他就是个恶魔,他就该被送到精神病院,但我是这个家的外人,他们没人相信。” 印佩珊冷笑:“我就知道,会有你这样贪恋霍家地位钱势的女人,根本不在意他是什么人,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呵呵,信不信有一天他也会对你动手。” 沈画的眼神异常锐利,她盯着印佩珊:“你说的都是真的?” 印佩珊斩钉截铁:“当然是真的!” 沈画眯了眯眼睛,刚要开口,她脸色忽然变了,她一把推开印佩珊,往前一步,抓住霍延的手。 此时霍延的脸色十分苍白,双手冰冷。 印佩珊见自己的话被霍延听到,她的表情也变得扭曲,她咬咬牙:“我又没说谎,你们……你们就算告诉别人,也没人信的。” 说完这话之后,她飞快地走了。 她并不敢硬刚。 但沈画这会儿没心思管那么多,她去握霍延的手,可霍延的手却是僵硬的。 她眉头一皱,一把将霍延给拽进了房间,“砰”得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走廊尽头的印佩珊听到这声音,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而沈画,在把霍延拉进房间之后,她就把他按在门后,她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她说的是你吗?” 霍延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画看着他:“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霍延依旧没有说话。 沈画:“她从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在别人面前诋毁你的?” 那个时候的霍延才多大! 霍延还是不说话,但他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沈画声音极冷:“霍延,我现在非常生气,她怎么敢在我面前诋毁你?” 霍延抿唇,看向她。 沈画眼神冷厉:“杀人犯法,对吗?” 霍延顿时惊了,原本浑身僵硬的他,忽然伸手飞快地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声音压抑低沉:“不准想!不准想!” 他的脸紧紧地贴着她的脸:“我没事,我……没事,我早就可以面对了,我只是厌恶,画画,我没事,真的没事。” 沈画:“可我有事。我好生气!” “你那个时候才多大,你还有病在身,我一想到你被欺负,我就……我快气炸了,怎么办?” 霍延立马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你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一直到上飞机,霍延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在飞机上的全程,霍延都不错眼地盯着她。 她假装睡觉,他叫空姐拿了毛毯过来给她盖好,还拿了小枕头给她垫在脖子里,他则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在她假装睡着的时候,他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沈画的心情也有点儿忐忑,她这是不是下药太猛了? 思来想去,沈画还是慢慢睁开眼睛,看他:“晋宝,我当时生气,口不择言。我不会那么蠢地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惩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轻易乱来。” 霍延:“……准备充分的乱来更不行!” 沈画:“……” 霍延小心地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只是厌恶,不想再提起,你不用为我担心。” 沈画眨眼:“好。” 霍延松了口气,但还是时时刻刻紧张地关注她的情绪。 沈画有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的确对印佩珊非常厌恶,甚至在隐隐猜测到什么之后,她更愤怒,不过在一个世界就要遵循一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她当然不会通过杀人来解决这件事。 现在看来,霍延对印佩珊的情绪更多的就是厌恶,而不是恐惧。 倒不怕霍延在面对印佩珊的恶意时出现应激障碍,反倒是要考虑霍延因为她而产生应激障碍了。 沈画看他:“你……长大之后,为什么没考虑把当年的事情告诉霍伯伯和伯母?” 霍延:“……忘了。” 沈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这个理由还真的很有可能。 “那你之前……身体上的反应……” 霍延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我不想让她恶心到你,污染你的耳朵。” 沈画略微迟疑:“所以你当时是在……生气?” “嗯。” “……” 好吧。 沈画总算是能松一口气,只要不是心理障碍就好,也是她反应过激了。 确实…… 她当时太过急躁,只想着他如果出现应激障碍怎么办?再重新封闭自己怎么办?太过着急太过焦虑,让她忽略掉了他的真实状态。 所谓关心则乱,就是如此。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但真的事到临头,她居然也无法冷静下来。 飞机降落。 沈直是今晚的飞机,明天才能到,倒也不着急,两人就回了公寓。 霍延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的状态,不错眼地看她,当她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一开始还避开视线装作看别的地方,到了后来,他干脆连视线都不避了,她看过来,他就冲她一笑。 沈画:“……” 洗个澡他在门外等,就连上个卫生间,一出来就也能发现他。 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喝果汁,一会儿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一会儿又问她眼睛累不累…… 这种关注真的是…… 一直到第二天,沈直回来。 沈直有窜高了,身上也有了明显的肌肉,看起来强壮很多。 一见她,冲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还直接把她给抱起来转了个圈。 沈画:“……你赶紧放我下来。” 老胳膊老腿儿了,这么转不晕啊! 霍延连忙伸手扶住她,又瞪了沈直一眼。 沈直摸摸鼻子,冲霍延嘿嘿一笑:“姐夫,别吃醋嘛。” 霍延脸色稍稍缓和:“赶紧回家。” 沈彰和林凤雅也早就在等着了,简直是翘首期盼。 虽然经常打视频,可真正看到儿子的一瞬间,林凤雅的眼泪还是瞬间涌了出来,甚至赶紧上前去抱着林凤雅和沈彰:“妈,我回来了。” 这小子出国之后,显然性格更开朗了,可见确实过得不错,看着身高这体格,就知道他这一年多的时间没偷懒,当然,也多亏了霍延给他请的专业营养师和教练,可不是谁都有钱请得起的。 年夜饭林凤雅早就准备好材料,只要炒就行了。 沈画姐弟和霍延,三人包饺子。 沈直吃惊地看着霍延:“姐夫,你这包饺子的技术可以啊,哪儿学的?” 霍延:“阿姨教的。” 沈直啧啧:“姐,姐夫这么贵的手包饺子,多浪费啊。” 沈画:“那你就多吃点,别浪费了。” 沈直嘿嘿一笑:“对了姐,我在e国碰见范明宇了,他也去看球,他的腿完全恢复了呢。” 沈画挑眉,本来还没想起来范明宇是谁,但一说他的腿恢复,又是球赛的,她就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当初跟沈直一起在足球学校去球队里的那个9号么,对方在那场比赛中被踢断了腿,她上前给做的急救,同时也用异能修复了部分神经。 沈直说:“范明宇他腿伤好了之后,就回国了,现在已经加入一家职业俱乐部,之前还替补出场了一次呢。” 沈画点点头:“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就好。” 她又问了沈直在西班牙的生活和学习。 沈直:“还行吧,语言上已经没障碍了,我还学了一些葡萄牙语,英语更是突飞猛进啊,那边有规定,不到18岁的非欧盟球员不能踢职业,不过在低级联赛的话,没多少限制,已经有低级联赛的球队跟我联系了呢!” 那边的足球产业非常发达,哪怕是低级别的联赛,水平也都挺高的,从低级别联赛开始也挺好的,先适应一下赛场。 “喝点水。” 霍延把水杯凑在她嘴边。 沈画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沈直在一边上挤眉弄眼的。 等霍延走开之后,沈直凑到沈画跟前,低声说:“姐,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沈画立刻转头看向沈直,眯着眼:“你在说什么?” 沈直轻咳一声:“姐,我又不会笑话你,也不会告诉爸妈的,不过爸妈早晚也会知道的啊……没必要瞒着呀,他们对姐夫也很满意,又不会棒打鸳鸯你怕什么……哎呦,哎呦,姐你打我干嘛!” 沈画被气笑了:“你在乱说什么?” 沈直眨眼:“我乱说……姐,你难道不是怀孕了?” 沈画踩了这个蠢弟弟一脚:“你哪只眼睛看见她怀孕了?这特么她案都还没做呢,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沈直压低声音:“你没怀孕的话,那姐夫怎么时时刻刻都不错眼地盯着你啊,你走到哪儿他的视线就粘到哪儿……这也太……黏糊了吧。” 沈画冷笑:“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沈直:“姐,好好说话不成吗,咋还带精神伤害呢。” 除夕夜,团圆夜。 一家人团团圆圆吃年夜饭,吃过饭一起打牌…… 沈直贴了满脸的纸条,叫着沈画和霍延合伙欺负他,沈彰和林凤雅在边上笑眯眯地给他们拿橘子、点心、饮料…… 新年过后,医院项目批下来了! 紧接着就是要再细化项目书,还有医院的设计方案…… 这些都是霍延在忙。 他还组建了一个团队,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拉来的人。 就在炎黄现代医学研究中心正式立项,对外公开新闻发布会时,h国韩京医院也发表声明,声称他们攻克了克雅氏病。 韩京医院的声明发布会,选在和炎黄现代医学研究中心立项发布会同一天。 不少媒体嗅到了火药味。 而星宇财团的李宪坤,也给沈画打来电话。 “沈医生,这不是我授意的。” 李宪坤的声音十分阴沉,“我父亲察觉了我的意图,如今对我防备极深,他立了一份遗嘱,那份遗嘱对我很不利,我不能让那份遗嘱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沈医生,很抱歉,我暂时只能等待时机。” 沈画轻笑一声,并不多言。 现在李宪坤绝对比她还着急。 那个先师,如果不是站在李宪坤这一边的话,相信李宪坤就没有再保他的必要了! 年后沈画第一次门诊,排在元宵节后。 而这第一次门诊的最后一个病人,是个熟人。 齐诗懿。 看到她时,沈画挑了挑眉。 “沈医生,我来看病。” 一个正常挂号来看病的病人,她从来不会拒绝。 第107章 幸运 有研究数据表明,我国儿童以及35岁以下成人中,恶性肿瘤的死亡率里面,白血病位列第一。 近些年罹患白血病的人数越来越多。 而白血病的成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绝对确定的说法。 很多研究表明,白血病的成因可能跟遗传基因、物理因素、化学因素或者是其他血液病有关。 遗传基因和其他血液病就不用说了,物理因素化学因素,比如辐射、甲醛还有其他有害化学物质等等。 比如有很多家庭装修房间甲醛超标,家中儿童患白血病的数据就会偏高。 但这些都只是通过数据来对比出的结果。 想要真正从源头上转好到成因,杜绝,还是非常困难的。 白血病的类型也有很多,按照病情可分为急性的慢性的。 按照病变细胞分类,又可以分为淋巴系的髓系的,其中淋巴系的又可分为t细胞和b细胞系,髓系的又分为粒细胞、红细胞、单细胞、巨核系细胞…… 这是比较详细的分类,但一般就只会说是急性还是慢性,是髓系还是淋巴系,或者混合细胞白血病。 其中慢性白血病的病程较长,前期症状不明显,后期治疗的话也多是以化疗放疗和药物为主。 其中某些类型的白血病,已经有了效果比较好的靶向药。 比如慢性粒细胞白血病,这种病是由染色体异位引起的,染色体异位就会让身体不断产生一种特殊的酶,而这种酶又能导致白细胞无限复制,从而造成癌变,就是白血病。 在没有靶向药之前的治疗,就是化疗,而化疗对癌症病人来说最大的危害是,化疗的药物不光会攻击癌细胞,也会严重损伤人的身体,很多人的身体都无法支撑化疗。 尤其是患有这种白血病的人,身体往往也都比较虚弱,更经不起折腾。 后来有了靶向药,就是很有名的格列卫,有的靶向药是作用于染色体,比如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天价药诺生那声钠注射液。 而格列卫治疗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原理,是作用于染色体异位导致人体产生的那种特殊的酶,这种酶会刺激白细胞无限复制,而格列卫能够精准地抑制这种酶,同时对人体的其他副作用非常小,因此是治疗慢粒的非常有效的药物。 但从这个药物的作用机制就能看出来,这东西也是治标不治本,用药了,酶得到抑制,病情得到控制,那么不用药,病情就会继续,并且一旦使用这种药物之后,中途停药可能会导致机体产生抗药性,那就彻底没办法了。 这种药的价格也不便宜,不过好在如今已经列入医保。 所以很多种白血病治疗的最根本的方法还是骨髓移植,可骨髓移植来说,配型就是一大问题,现有的骨髓库,能配型上的人不算少,但这还只占了整个患病群体的一小部分,很大一部分人根本等不到配型。 齐诗懿把她的病例都拿来了,各种检查单据,非常厚。 她不是慢粒,如果是慢粒的话,她有钱有条件,长期足量服用格列卫,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她是急性髓系白血病,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概念,还有细化分型。 在我国,急性髓系白血病要比慢性白血病更多见,预后也更差。 齐诗懿这个情况同样也是只能骨髓移植,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是齐家财力足够,从一开始就是用的最好的医疗条件,那齐诗懿大概活不到现在。 毕竟急性白血病的病程较快,往往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而齐诗懿能活到现在,可以说就是用多种医疗手段,硬给堆出来的命。 比如白血病带来的贫血,可以随时监测输入红细胞。 再比病人出现高白细胞症,这是非常危险的一种症状,血液中白细胞含量过高,会造成白细胞瘀滞,在病人身上的表现是呼吸窘迫、反应迟钝,甚至还可能会有颅内出血等。 解决办法就是用白细胞分离术清除掉过多的白细胞…… 另外还有高尿酸症,电解质紊乱,以及凝血功能紊乱等等。 在护理上,也需要精心认真细致。 所以说齐诗懿能活到现在。 但这些手段都只能是暂时保命的手段,病人的身体在不断败坏之中,一旦合并感染控制不住,病人就会出现器官衰竭,很快就没救了。 而最有效的治疗手段还是骨髓移植,异体骨髓移植。 还有自体骨髓移植,但自体骨髓移植很难将健康的干细胞和白血病细胞分离开,因此自体移植效果因人而异,哪怕是如今已经有了不少手段来分离,但依旧无法确保效果,因此一般只在中低危患者中使用。 像齐诗懿这样的高危型,首选异体骨髓移植。 可齐诗懿等了这么久,都没配上型。 别的办法都试过了,还是无法控制。 有钱,又能如何? 沈画在给齐诗懿详细检查之后,说道:“你接受的多重治疗,留住了你的命,但同时也掏空了你的身体。你现在的身体非常脆弱,可能一个小的感染,就会让你丧命。” 齐诗懿点头。 沈画:“目前对于白血病的治疗上,是不推荐中医治疗的,尤其是你这么严重的高危型,最好的治疗方法依旧是骨髓移植。” 齐诗懿还是点头,看着她。 沈画:“你确定接受我的治疗,并且能承担治疗后果吗?” 齐诗懿笑了一下:“我成年了。” 沈画点头:“你要知道,目前我手上没有任何一例成功治愈的急性白血病病例,当然,也没有失败的,因为我还没有接到这样的病例,你是第一例。那么在你身上的所有治疗,都是实验性质的治疗,治疗效果和预后没有任何保证,你能明白吗?” 齐诗懿:“我,成年了。” 沈画笑了笑:“那好,让助手给你开一份知情同意书,你需要签字,当然,你可以把文本拿给你的律师,再决定是否签署。” 齐诗懿没有拒绝。 她来的时候是有人陪同的,陪同的人除了一个是她请的护理之外,另一个就是律师。 律师接过那份同意书仔细地看了一遍,脸色非常难看,他压低声音跟齐诗懿说:“这完全就是实验性质的治疗,治疗风险非常高,且毫无保证,并且他们这实验性质的治疗是完全没有监管的,这不像是国外的那些临床试验,是有严格监管制度!” “从同意书上来看,这位沈医生对自己的一切治疗负责,但同时,她也是最终决断人,可以说没人能限制她,这是一种不合理的医疗制度,这意味着就算是她在治疗中,可以完全掌控你的生命!” 律师严肃地说道:“你要知道,医疗本身就是会有很多意外的,而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利用一切意外。齐小姐,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我的建议是,不接受!我们可以去国外寻求配型!” 齐诗懿:“谢谢。” 她又看向沈画:“我同意了。” 律师:“……” 在律师的见证之下,齐诗懿签署了这份同意书。 沈画点点头:“你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今天就要收治入院,但是海一这边没有病房,住院不方便,因此要麻烦你去喻和堂住院,你的病例我已经从电脑上传过去了,你直接过去,拿你的证件就可以办理住院,然后配合那边的工作人员就好。” 齐诗懿微微抿唇,但还是点头:“好。” 她请的护理推着轮椅,把齐诗懿推出去,律师当然也跟着走了。 一年多的疾病生涯,让齐诗懿整个人变得非常憔悴,人瘦得脱了像,脸色灰败,眼底发青,嘴唇泛紫,看着就很不健康。 因为齐诗懿是最后一个病人,收治之后沈画总算可以轻松一点,但也没能下班,这次门诊收治了几个重症病例,治疗方案她得一一交代下去。 这边忙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霍延给她发了信息,说今晚请伊诺特吃饭,他等下来接她。 沈画回了个好。 伊诺特来华很长时间了,最感兴趣的美食还是火锅。 他跟霍延一样,也属于是不能吃辣的人,但他偏偏对辣特别感兴趣,明明辣得嘴巴吸溜吸溜的,不停地往嘴里灌水,可还是忍不住想吃。 所以今天选的还是火锅店。 从医院出来,霍延冲她招手:“没开车?” 沈画问。 霍延指了指不远处停的电动车:“不远,我们骑电瓶车去。” 沈画歪了歪头:“好。” 走过去才发现,电瓶车后座上,还放了一束花。 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沈画挑眉。 霍延:“刚好路过,看到漂亮。” 确实很漂亮。 鲜花这种东西,只要是新鲜周正的的,基本上都漂亮。 沈画正用手指拨弄那娇嫩的花瓣,头上就被扣上了一个头盔。 “抬头。” 他在给她系头盔的带子。 虽然不远,但交通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戴头盔。 医院路过的医生都忍不住笑。 沈医生也是真的不讲究,哪怕是坐电瓶车也半点儿不觉得丢面子,这就叫有底气,不需要用外物来装点衬托身份,大佬中的大佬。 不过沈医生跟她男朋友可真甜啊。 没多久,沈医生抱着花站在电瓶车前,她男朋友给她系头盔带子的动图就被人放到了微博上。 网友们快要被甜疯了。 两人也太般配了! 还有不少网友在问,他们是要去哪儿? 能不能来个偶遇? 这种留言的网友顿时就被怼了,人家沈医生是医生,又不是明星,你们追明星就算了,人家沈医生白天工作那么忙,晚上出去约个会,还要被你们打扰?也太不道德了吧! 话虽如此说,但总有兴奋偶遇的网友,忍不住把动态发在网上。 沈画和霍延去了某商场。 很快,网上就有图片。 沈医生的男朋友停好车,两人经过广场前面的喷泉池时,抱着花的沈医生还凑近男友,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医生亲了他男友一下,他男友脸红了。 这个小视频被发到网上之后,网友们更兴奋了。 “也太甜了吧!” “沈医生的男朋友好害羞哦。” “之前还有人说是男朋友单方面痴恋沈医生,死缠烂打,现在看来两人感情很好呀。” “那个男人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啊,这辈子竟然能跟沈医生谈恋爱!” “这个喷泉,看着好眼熟啊。” “害,这还用说嘛,海市某商场门口的标志性喷泉啊……” “可惜我不在海市,不然肯定要去偶遇一下沈医生,打声招呼也行啊。” “你们可别了,让沈医生消停地吃个饭成吗?” 各种言论都有。 主要还是沈画从医院出来之后,虽然也戴口罩了,但她手里抱着的那束花实在是太显眼,再加上她和男朋友的体态,再对上花,实在是太好认了点。 沈画和霍延没看手机,当然也不知道很多人想要偶遇他们,他们上楼后就直奔某连锁火锅店。 伊诺特已经点了一桌子,锅底是四宫格的,其中有一格就是红油,还是重辣的,其他菜品也都点了不少。 “我点了这些,你们看还要什么,再点。” 伊诺特的普通话已经相当标准。 沈画看着伊诺特点的菜品,抽了抽嘴角。 这位外国友人在饮食上接受度很高啊,脑花、大肠、鸭血、毛肚这些东西,居然也在他的点单之中! 脑花,沈画都不吃的啊! 霍延显然也对脑花这东西接受不良,但半点儿没妨碍伊诺特。 “你们不吃脑花的吗?脑花煮在红油里面,特别好吃。”伊诺特说。 霍延:“……那你多吃点ian。” 伊诺特不断摇头:“谁才是华国人啊!这么美味的东西,不吃真是太浪费了好吗?” 沈画和霍延很是无语,这是被外国人给鄙视了。 但鄙视就鄙视吧,她是真的吃不了脑花! 不过她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你吃一个两个尝尝鲜就好,吃太多的话,胆固醇太高。” 伊诺特:“又不是顿顿吃,没事。” 行吧,沈画也不说啥了。 然而事实证明,伊诺特高估了自己。 脑花这东西在红油火锅里煮了的确是非常好吃,但问题是,也会特别辣,况且伊诺特点的还是特辣的火锅锅底…… 一个脑花,吃得伊诺特干掉一整瓶水,看着不行,还又喝了一杯酸奶来解辣。 那桌上还剩两个脑花呢,怎么办? 又不能退菜。 伊诺特实在是辣得受不了,吸溜着嘴巴跟霍延说:“这两份,送给……送给邻桌……我上回,也有人送我菜。” 很行嘛,这送菜都学会了。 这东西摆在桌上也碍眼,但是要送给别人,这活儿他以前也没干过啊。 往常的话,剩下就剩下了,他根本不管去向的。 迟疑了几秒钟,还是觉得脑花碍眼的霍延,谨慎地端起脑花,视线努力不往上面看,他站起来走到邻桌:“请问你们吃脑花吗?我们点多了吃不完,如果你们吃的话,送给你们。” “那谢谢啦……” 脑花顺利送出去,霍延也松了口气,一转头就看到沈画在冲他笑。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怎么了?” 沈画立刻给他捞了虾滑:“这个好吃。” 霍延失笑,攥了攥她的手:“我出去一下。” 沈画挑眉。 不多会儿,霍延回来,手里拿着几杯饮料,给伊诺特的是大杯的鲜百香,给沈画的是鲜榨石榴汁,他自己的是柠檬水。 沈画喝了一口,非常满意:“很好喝,你尝下。” 霍延就着她的吸管喝了一口,点头:“现开的石榴,看着也新鲜。” 沈画又喝了一大口:“好久没吃辣了,还真有点儿辣。” 再看伊诺特,嘴巴都红了,还在吃个不停,沈画十分怀疑,他这吃一顿火锅,肚子里恐怕三分之二都是饮料。 店家给的酸梅汤,都已经要过三回了! “土豆片好了。” 沈画给霍延捞了土豆片,又下宽粉。 但这土豆片是下红油中的,霍延吃了一口就辣得不行。 沈画只好把他碗里的土豆片又给夹回来:“就这你刚才还让下在辣锅里,赶紧喝口水。” 没错,土豆片是霍延让下在辣锅里的,看伊诺特吃辣吃得欢,确实会让人流口水,但没想到伊诺特点的这个重辣,实在是有些吓人,他吃一口舌头就起火了,火烧说燎的。 他的五感恢复之后,比以往更加敏感,味道稍微咸一点后者是香料放多了的菜,他都吃不了,更别说是这重辣火锅了。 沈画给他在清汤里面下了手工鱼丸,还顺便点评了一下:“没有霍伯伯做的好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霍延爸爸做的鱼丸,用的都是顶级的鱼肉,而这里的鱼丸质量就普通多了,其中肯定还加的有淀粉等等。 正吃着呢,霍延手机震动。 看了一下之后,他不由得皱眉,又抬头通过玻璃橱窗往火锅店外面望了望,果然,有不少人在外面徘徊,还有的已经进店,不断地在往他们这边看。 沈画看他:“怎么了?” 霍延:“我们在这儿吃火锅的事情,被人放到网上。” 剩下的不用说沈画就明白。 网络上有些人就只是吃瓜懒得动,但愿意动的人也很多啊,尤其是恰好就在这个商场的,想着不费事,顺便去看一眼…… 沈画看他:“我的宽粉还没吃呢。” 霍延:“吃完再走。” 目前来看过来凑热闹的人也都比较克制,只是远远地盯着他们看,毕竟不是明星,倒是不会遇到太多疯狂的粉丝。 沈画吃火锅最爱宽粉,才下去还没煮好呢。 然而刚说不是明星,没太多疯狂粉丝,他们就被打脸了。 沈画的宽粉还没捞出来,就有人进店,直奔二人而来:“沈医生,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沈医生,我们合照一个吧。” 霍延带着面具的脸,表情顿时就变了:“抱歉,我们正在用餐。” “只是签个名,合照一下啊,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那人笑着说。 霍延:“不好意思,不可以。” 见这边好像发生了什么,店员立刻上前来询问怎么回事。 沈画只能说:“我是医生,不是明星,想要我签名,可以去挂我的号,我的签名只会出现在病例上。” 那人的表情很不满意:“就只是签个名,这么小气的吗?耍什么大牌啊,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跟这种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只会把自己拉低到跟他同一层次。 沈画和霍延都没再理会这人。 伊诺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霍延直接跟他说:“我跟画画先走,你待会儿自己离开。” 伊诺特看到火锅店外面有不少人都在朝他们看过来,他抽了抽嘴角:“我知道了,你们先走吧。” 很显然,霍延大明星的身份恐怕是曝光了。 不管在哪儿,都不乏狂热粉丝的,伊诺特理解,他自己也有狂热粉丝。 只不过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罢了。 不过等沈画和霍延走了之后,伊诺特才觉得好像不对,刚才那人明明要的是沈画的签名,也是要跟沈画合影啊,跟霍延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霍延可是戴着面具呢,他现在虽然帅,但也就是一个帅的路人,根本不是那个大明星啊。 所以,这些人都是冲沈医生来的? 伊诺特有些无语,他也知道沈医生的能力非凡,但像这样狂热追星的场面,也实在是有些叫人招架不住。 而霍延和沈画,在拒绝了那个要签名的人之后,直接往外走,霍延一边走一边给沈画戴好口罩。 后面要签名的那个人还在紧追不舍,又喋喋不休地说沈画耍大牌。 从火锅店出去,外面围的人一个个眼睛都亮得不行,有人热情地跟沈画打招呼:“沈医生好。” 霍延牵着沈画的手,两人十指交握。 沈画冲大家点点头:“你们好。” “沈医生,你太厉害了,我好喜欢你!”有女生笑着喊道。 “沈医生你是最棒的!” “沈医生,门诊能不能多加一些号啊,总是想挂你的号挂不上,加喻和堂的也行啊。” “沈医生我肺上长了几个结节,要不要紧啊……” 现场乱哄哄的。 单纯崇拜沈画的,抱着好奇的心态打招呼的,倒是没那么疯狂地往前挤,但是一些想要询问病情的,就特别着急地往前挤,现场秩序顿时就混乱起来。 沈画:“这样拥挤容易发生危险,大家不要再挤了,散开好吗?” 霍延的脸色也是很臭,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沈医生还有急事,麻烦大家让一下。” 但是人群越来越拥挤。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马上离开。 霍延直接把沈画护在身后,瞅准人群间隙,飞快地拉着她从人群中硬挤出去。 他身高腿长,感知力好,能准确地找到人群薄弱的地方,再护着沈画,挤出去…… 沈画都给看呆了。 主要是,这么挤出去,就是妥妥的挤啊,肢体接触少不了,而他可是最讨厌跟陌生人肢体接触的…… 不过好在,挤出去了! 商场的保安也飞快地赶过来维持秩序。 霍延带着沈画直接走消防通道,两人快速下楼。 下了两层楼,两人这才停下,恢复正常行走的速度。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而霍延这会儿才觉得不自在,他忍不住把自己的大衣给脱了…… 沈画从他手中拿过来:“我来拿。” 吃饭的地方在商场的高层之上,光是下楼梯,两人就下了好久。 商场一层的出口非常多,两人就近离开,走出商场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这以后都不能正常吃饭了。” 沈画很是无奈地看着霍延,“这跟还在娱乐圈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啊,看样子下次再出来吃饭,我也得准备个面具戴上了。” 霍延深以为然。 没办法,画画现在虽然不是娱乐圈的明星,但她是医学圈的明星,比从前在娱乐圈的时候更加耀眼! 两人手牵手往外走,往停车的地方看一眼,行吧,小电驴那边也围了不少人,他们的小电驴也在微博上出镜了,因此不少人都对着照片认出来,就蹲在小电驴那等着。 两人无奈极了,那就只能打车了。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尖叫一声。 两人立刻看过去。 就在不远处,一个带着帽子口罩,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冲着一个女孩子泼东西,好像是泼水一样,泼了一次,女孩子尖叫,他又泼了第二次,而后他就丢下手里的瓶子快速离开。 霍延眉头皱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就见身边的沈画变了脸色。 “泼的可能不是水!” 水没那么浓稠,而且那东西泼在地上就开始冒烟。 “进宝快点报警!有人泼危险物质!” 沈画喊了一声,接着就飞快地冲着那个尖叫的女生跑过去。 果然,一靠近她就迅速判断出来,泼向女生的根本不是水,也不是恶作剧的其他东西,而是,浓硫酸。 更让沈画皱眉的是,这个姑娘她记得,叫宋茉茉。 就是之前去她爸妈店里买烤地瓜,当时她跟她朋友一起,买了烤地瓜之后说是要去吃饭,结果没过多久两人就一身水地回来了,说是宋茉茉的一个追求者不断骚扰她,跟踪她,还冲她泼水。 上次泼的的确是水,大冬天的把俩姑娘给冻得不行。 而这次,就变成泼硫酸了! 这些念头在沈画脑海中就是一闪而过,她一秒钟都没耽误,直接冲女孩子吼道:“别动,别擦,别用手抓!” 她在吼的同时,迅速地把自己脖子里霍延给她买的五位数的围巾拿下来,迅速地把女孩脸上的液体沾掉,没错,不是擦拭,是沾! 她又吼道:“快把衣服脱了!快脱!” 女孩子痛得尖叫。 周围已经有人围了上来,这里距离沈画他们停放电瓶车的地方不远,那边原本都在蹲守沈医生的,这会儿听见动静也都围了上来。 而且也有人认出了这就是沈医生! 这什么情况? 大家一靠近就看到,地上滚落的瓶子,以及瓶子里滴落在地上冒着浓烟的液体。 刺鼻的气味。 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腐蚀性这么强的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硫酸啊! 沈画用最快的速度把宋茉茉脸上、脖子里的液体给沾掉,她又飞快地扯着宋茉茉的衣服…… 幸亏她外面穿的是羽绒服,脱也好脱。 这么厚,她身上滴落的那些浓硫酸烧破了衣服,甚至烧到了里面的毛衣上,不过对方主要是冲着她的脸来的,身上只是低落了一些,羽绒服烧穿之后,里面的毛衣上也有。 但毛衣不好脱,这会儿也没剪刀,关键是时间来不及了! 沈画和霍延一起,把宋茉茉身上的羽绒服给扒掉,紧接着她不由分说地扛着宋茉茉,飞快地把人带到了喷泉的位置! 喷泉还在工作,下面的水池里蓄满了水,从池子里不断往外冒。 沈画飞快地把宋茉茉放在喷泉水池中。 “憋气!” 她大声喊道。 宋茉茉的整张脸都被她压在水下! “听我指令,让你吸气就立刻吸气,让你憋气就立刻憋气!” 她把人从水中拽起来:“呼气!” 也就两三秒钟,她就又吼了一声“憋气”,同时把人给按下水。 霍延也已经赶了过来,挡在沈画身后的位置。 围观的人群全都被这变故给惊呆了,一个个吃惊地跟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沈画不断地把那个女孩按入水中,再把人提起来,再按入水中…… 这正月还没过,海市温度较年前有所回升,但也不超过十度,喷泉的水非常冷。 沈画就这么把那个女孩子按进水里,再提起来,让她呼吸一下之后,再按进水里…… 围观的人群都懵了,一个个拿着手机对着拍,却是不敢再多说话。 警察和急救车前后脚赶来。 急救的医生看到沈画在处理,顿时就松了口气,立刻跟警察回到现场去看遗留在现场的东西。 “的确是浓硫酸。”医生检查之后说道。 警方迅速调取监控,寻找歹徒的逃跑路线。 这时大概是见警察和急救医生都到了,围观的人稍微松一口气,有人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应该把人送上急救车了?” “用干布先把皮肤上的浓硫酸擦拭掉是对的,但是浓硫酸遇水会放热,伤势好像会更严重哎,沈医生这样急救,是不是出错了呀。” “是啊,浓硫酸跟水会发生化学反应,释放大量热量的……沈医生忽略这点了吧,好像会给病人带来二次伤害哦。” “应该用碳酸氢钠溶液涂抹吧……” 边上的急救医生忍不住看向众人:“你们出来逛街还随身携带碳酸氢钠?” 众人:“……” “可是浓硫酸跟水反应后大量放热怎么办?”有人说道。 急救医生:“那是少量的水。在有大量流动水的情况下,浓硫酸跟水反应释放的热量会立刻被水流带走,水的比热容很大的知道不?” “这么一大池子的水,那点儿硫酸不够看的,懂?沈医生是专业人士,不要动不动就质疑好吧。” 围观的人又忍不住说道:“不应该把硫酸擦掉赶紧送医院吗?” 急救医生叹气:“等你们送医院,她皮肤上残留的硫酸已经把她皮肤给烧坏了。记住,第一时间,大量清水冲洗,像这样有喷泉池子的,不要犹豫直接跳进去。没有的话,就近店铺,哪里水龙头,立刻对着冲。” 沈画像是在洗菜一样,把宋茉茉在喷泉池子里来来回回地冲洗。 终于,差不多了。 她的胳膊也没劲儿了。 霍延立刻上前一步,帮她把宋茉茉从喷泉池子里拉出来。 宋茉茉同样很惨,这样快速地被按下水又提起来,反反复复,她难免会呛水,肺部难受得要命,这会儿一被拽出来,她就剧烈咳嗽。 急救医生也停止了向围观群众科普,赶紧过来帮忙把宋茉茉抬上救护车。 这边距离海一近,来的就是海一的救护车,医生沈画都认识,索性直接带着霍延坐上救护车走了,警方留人在现场处理,也有人跟去了海一院。 在经过处理之后,宋茉茉的情况比预期的好很多。 她在被泼时,第一时间侧脸又闭上了眼睛。 再加上沈画处理的每一个步骤都准确有效,所以宋茉茉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 但这一切对宋茉茉来说还是太可怕了。 她第一时间询问:“我会不会毁容?” 对任何人来说,毁容都是噩梦,更别说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了。 前些年就有一个女孩子,因为跟男朋友提分手,被男朋友泼了硫酸导致毁容,原本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之后容貌变得极其恐怖。 宋茉茉不敢想象,自己变成那样的话怎么办! 急救医生说道:“放心吧,沈医生给你处理得非常及时,堪称是完美急救,你脸上受损情况并不严重,如果你不是疤痕体质的话,治疗之后留疤的概率不高。” 宋茉茉不敢置信。 急救医生点头:“没错,你很幸运,若是没有沈医生,不可能处理得那么完美,那……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宋茉茉忍不住哭起来。 她很不幸,碰上那个男人。 但她又幸运地,碰上沈医生。 第108章 受人之托 浓硫酸非常可怕。 但因为处理及时且步骤正确,浓硫酸带给宋茉茉的伤害,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更多的是心理伤害。 烧伤科的医生都说,在那么多的化学烧伤上,宋茉茉的情况简直是奇迹。 事实上人在遭受危险的时候,是很难第一时间保持清醒的头脑做出正确反映的,更别提还有外在条件的限制。 假如没有商场外面的那个喷泉的话,就算是沈画,也一样束手无策。 浓硫酸的脱水炭化作用非常迅速,在人身上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叫救护车或者是送医院,都会错过最佳处理时间。 在多重安抚之后,宋茉茉的情绪稳定很多,但对整个事件,还是非常惧怕。 警察过来询问,她也是带有一些抗拒情绪,但也还是说明了情况。 她家不是海市的,警方联系了她家人,但家人也不能第一时间过来,好在她朋友及时赶过来陪护,她学校的辅导员、同学,也都赶来看望。 事件的性质很恶劣,影响也非常恶劣。 由于当时围观者众多,几乎是在恶性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有人发到了网上。 这种事情影响非常坏,网友们又都迫切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真相,各种艾特海市警方,还是警方只能先做一个简短回应。 声明上就是说的确发生了一起恶性伤害案件,目前伤者情况稳定,歹徒还在追捕当中,让大家不要造谣传谣。 同时对歹徒的身份做了说明,姓名照片和身份证号这些都公布出来,让市民积极提供线索。 虽然有警方的声明,但网友们也特别关心事件的来龙去脉。 很快就有人在网上以宋茉茉的同学等身份出来说话,大致讲述了这是一起由网恋引发的惨案。 网上的舆论风向乱七八糟的,对歹徒的兴趣,远不及大家对受害者的兴趣,也或许是因为歹徒到现在除了一个名字之外,没有多余的信息,而受害者宋茉茉的信息就太多了。 宋茉茉的这次网恋起源于高三,背着父母老师,偷偷上网打游戏……网恋。 这就注定了她不是一个完美受害人。 “高三生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要网恋?” “网恋对象是人是鬼谁能分得清楚,你怎么知道网线那端的不是变态?” “被猥琐男纠缠为什么不赶紧报警?” “据说网恋的时候男的在游戏里给她花了好多钱,她说分就分人家肯定不同意。” “干嘛不早点分手,我就不信有分不了的手。” 宋茉茉的闺蜜唐月看了微博之后,被气炸了。 你是现在宋茉茉的情绪显然不稳定,还处在担惊受怕之中,再被她看到网上这些言论,只怕更不利于她的恢复。 然而唐月不说,医院的医护人员也不提,警察更不可能扯那些东西,但这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啊,比如其他病患,比如她父母。 其他病患的言论也不会说到宋茉茉面前,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宋茉茉的父母来了之后,病房的气氛瞬间变得非常可怕。 宋茉茉父母衣着打扮都很精致,非常有品位,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不错的那种,但宋茉茉看起来的话就是一个漂亮的普通女大学生,衣着都很简单。 最大的区别是,宋茉茉的父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功人士的派头,而再看宋茉茉,她的性格就很低弱、内向,细腻又敏感,和她朋友唐月比起来,两人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宋茉茉的父母非常礼貌地跟医生交流,询问宋茉茉的情况。 “确定不会毁容是吗?” “可能会出现皮肤颜色深浅不一,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有没有什么特效的药膏,比如早前贵院用来治疗化工厂爆炸事件中伤者的那种特殊药膏?” “药膏的价格不成问题……不能请沈医生给配置吗?” “好的,使用‘画容’的最新系列高端产品,能够促进皮肤更替再生……” “多谢医生,非常感谢。” 跟医生交流的全程,宋茉茉的父母都非常礼貌,完全就是修养特别好的那种父母,待人接物上挑不出来任何毛病,也是医生们最喜欢的病人家属。 因为之前沈画用来治疗烫伤的那种牙膏实在是太出名,烧伤科的很多患者都特别想要使用那种药膏,但是在那次大规模在治疗事故伤者之后,药膏就不再继续供应,很多患者不理解,认为医院是故意不给他们药膏的。 有些人甚至说,甭管你那药膏多少钱,只管给用,他们有的是钱,出得起钱。 可那药膏真不是钱的事儿。 药膏库存非常少,且都在喻和堂那边,跟海一院没有任何关系,海一院也不能随便调用人家的药膏,况且那批药膏,压根儿就没有定价。 上次的事故伤者治疗,费用是由政府买单,所用到的药膏价格是政府直接跟喻和堂那边清算的,其他费用是由海一这边向财政报账,是不包含药膏费用的。 烧伤科这边也不是没争取过购买药膏,但是喻和堂那边说,药膏不能量产,因为每一份药膏,都必须要有沈画经手,最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但是沈画哪有时间去做那么多的药膏? 而这种牙膏稀释了很多倍,就是现在特别低调又特别高调的化妆品牌“画容”。 也不是没人质疑,沈画不配置药膏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人购买画容的化妆品。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沈画从来没给画容做过广告,她倒是承认了画容的配方是来自喻和堂,而画容的疗效,都是通过使用者的亲身体验,自愿在网上种草。 画容甚至连宣传推广都没有。 不过今年开始,画容开始在主流媒体上投放了一部分的品牌广告,不局限于某一个产品,而是投放的品牌广告。 广告没有请明星代言,请的是模特拍摄,模特也不是很知名的,但身材气质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好,整个广告拍摄非常唯美大气。 但……就是乍一眼看上去不知道在宣传什么,好像就只是在宣传画容这个品牌,那画容是什么呢?好像是和美和健康有关的。 有兴趣的人自己会去搜,没兴趣的就过去了。 老实说这样的广告投放效果并不怎么样,很难因为广告而带来多少销量,不过这是画容走高端的第一步。 广告的目的并不是要促进销量,而是要扩大品牌知名度,拔高品牌的段位。 在你没有购买画容之前,或许看过这种大气烧钱的广告,就直接略过,但当你成功被画容圈粉,入了画容的坑之后,这样高端的广告就是画容的牌面,会让你觉得花的每一分钱都很值,因为画容不光是效果好,品牌也非常高端。 但无论如何,医院没有药膏卖,却推荐一个化妆品,对于很多患者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会让人觉得,医院是哪个那个化妆品的回扣。 所以烧伤科的医生们在经历了很多埋怨之后,并不会轻易地向病人们推荐“画容”,就是怕病人不理解,造成医患矛盾。 反正药膏就是没有,病人想要用什么好的药膏,自己去找自己去问,或者去做医美等等,其中不少病人自己经过一番曲折之后,最终还是找到了画容…… 只有极少数,像宋茉茉家长这样态度很好,又经济比较宽裕的,医生会酌情推荐一下“画容”。 果然,宋茉茉家长对医生的推荐没有任何异议,非常感激。 护士们还在说,宋茉茉家长看起来很有修养,那么在教育孩子上,应该也会比较有分寸,不会大吵大闹,应该会好好劝导女儿,不会再造成二次伤害。 要知道在很多时候,孩子受到伤害,家长往往会第一时间责备自己的孩子。 有些时候是孩子的错,但有些时候根本就不是孩子的错。 医护人员猜的没错,宋茉茉的家长一点儿都没有大吵大闹的意思,他们的音调一点儿都不高,语气也很平和,可…… “你高三时候用的手机哪儿来的?”宋父问道。 宋茉茉低头:“自己买的。” 宋父:“哪儿来的钱?” 宋茉茉:“……” 宋母:“从我钱包里偷拿的吗?” 宋茉茉抬头:“我没有,我从校园卡里省出来的。” 宋母挑眉:“你每天在学校的餐费是固定的,省不出来一个手机吧。” 宋茉茉:“我……我吃的少。” 宋母:“再少也不可能,一份饭菜的价格是固定的,学校不会卖半份给你,说实话。” 宋茉茉低头,抠着手指:“我一天吃一顿饭。” 宋父眉头顿时皱起来:“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 宋茉茉抿唇。 宋父:“回答问题,注意态度。” 宋茉茉:“……要按时吃饭,保持锻炼,不可以吃垃圾食品、零食,注意保养身体。” 宋父:“一天吃一顿饭,能保养好身体吗?” 宋茉茉不吭声。 宋父:“你还偷偷请假出学校去上网?打游戏?这些事情是你应该做的吗?” 宋母:“关于恋爱问题,我也跟你谈过的吧,高中禁止恋爱,大学恋爱必须报备。为什么做不到呢?” “网恋,和网友见面?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 “我有没有教过你要自爱?” “给你选好的大学你不去,让你出国也不肯,自己偷偷改志愿要学医,学医就是为了像今天这样,遇到这种事情给自己治病的吗?”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自作聪明,你根本负责不了你的人生。” “我认为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需要休学一段时间。” “不!” 宋茉茉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父母,“我不要休学,我没事!” 宋父:“这不是在跟你商量。” 宋茉茉大吼:“我已经成年了,你们没有权利要我休学!我不休学!” 宋父叹气,和宋母对视一眼。 宋母说:“茉茉,你生病了,需要好好看病。” “我没有生病!我没有!我不休学,我不……” 刚进来准备给宋茉茉换药的护士,听到这话忍不住说:“这姑娘的情况不算严重,要不了几天就能出院的,要是怕不好看可以戴帽子戴口罩,不用休学的。不过那个变态还没抓到,要注意安全才是。” 宋父冲护士点点头:“多谢关心,她的伤没有大问题,但她的抑郁症和狂躁症可能复发,我们得带她看心理医生。” 护士恍然:“噢噢……” “我没有抑郁症狂躁症!我没有,我不看心理医生,我也不休学!”宋茉茉大吼着,激动之下,把换药护士的托盘都给打落在地。 在护士吃惊的眼神中,宋父叹气:“她从小就有这毛病,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好了一段时间之后,没想到又复发了。” 宋母也叹气:“我们做什么都是为她好,但她一直都不理解。” 宋父直接说:“我已经约了江医生,江医生说要过两天才有空。” 宋茉茉忽然就不吭声了。 护士重新去取了药,给宋茉茉换完药。 回到护士站,还在跟同事说:“那小姑娘挺可怜,她爸妈说她有抑郁症和狂躁症哎……” 沈画的手也受伤了。 在救治宋茉茉的时候,虽然她在抓宋茉茉时已经避开了她身上有浓硫酸的位置,但在救治的过程中,也还是难免碰到。 虽然她的手也浸入水中了,但因为她手部皮肤跟宋茉茉衣物接触更多更紧密,她手上皮肤还是烧伤了。 霍延小心翼翼地给她涂抹药膏,又缠上纱布。 之前在火锅店的时候,吃饭没吃好,霍延知道沈画食量比较大,又叫了外卖。 她的手其实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拿筷子也挺方便的,可霍延觉得有问题! 行吧,那就享受一下美人的投喂服务。 投喂就罢了,那洗澡怎么办? “进宝同学,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手弄成这样的?这样我怎么洗澡啊。” “唔,其实我也可以不洗澡的。” 沈画眨眼。 霍延:“不行!” 这一天乱七八糟的,怎么可以不洗澡。 沈画:“那我怎么洗啊,你帮我?” 霍延:“……” 沈画:“上次你手受伤的时候,就是我帮你洗的……” 霍延的脸瞬间涨红。 看他这样子,沈画忍不住凑近他说:“又不是没看过,摸都摸过……” “画画!” 霍延一张脸通红,眼眸漆黑,有些恼怒地瞪她,“不许说。” 沈画:“哦。” 霍延:“……” 一个让她脚背绷直、意犹未尽的澡。 被某人擦干了抱回床上时,她还忍不住叹息一声,果然人就是食髓知味,没尝过甜头的话倒也不怎么想,尝过甜头之后,就想尝更多,想吃个够。 次日,沈画即便是手受伤也还要照常上班。 齐诗懿已经收治入院了,她的病等不了,必须马上处理。 沈画直接去了喻和堂,正巧碰上林知。 “叔叔阿姨出院了吗?”沈画问。 林知连忙走过来:“前几天就出院了,在家里养着呢,我这刚从家里过来,有点晚了。” 沈画笑:“回去住了?” 林知点头:“嗯,就是有点儿远,不过暂时先不考虑那么多。” 沈画:“正好,你跟我去看个病例。” 林知:“那个白血病的吧,昨天下午她过来的时候,我正巧也在,情况看起来已经挺重的了。” 沈画点头:“她的情况确实已经挺重的了。顾深和楚兆来了吗?” 林知:“应该到了,顾师兄和楚师兄一向不会迟到。” 想了一下,林知又看向沈画,表情有些纠结:“老师,等你有空……我们聊聊好不好?” 沈画挑眉:“好啊,随时可以。” 林知长舒一口气。 有些话,她的确不知道要怎么说。 说出来是伤害,但是瞒着的话,又不可能瞒一辈子,一旦被揭穿,那更是伤害。 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算来算去,她能说的人也就是老师了。 林知天然对沈画有一种信任。 进了病房,顾深和楚兆已经在了,两人都在给齐诗懿把脉。 房间内录像设备都已经准备好,还有专业的录制人员在边上。 这是实验性质的治疗,是要录制视频放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的。 看到沈画进来,两人收手,站起来。 沈画冲齐诗懿点了一下头,看向顾深和楚兆:“怎么样?” 顾深看向沈画:“舌质暗、舌苔黄燥,脉弦细数……热毒伤及血脉,余毒深伏、耗伤阴津、血脉淤滞……” 沈画点头:“《金匮要略》中提出阴毒和阳毒的观点,其中阳毒的症状,和急性白血病的症状相吻合……” “中医上认为,邪气郁久顽固便成毒,邪在阳为阳毒,邪在阴为阴毒……” “治疗原则就是要透热解毒、养阴活血。但是在这个病例上,已经不是单纯养阴活血的问题,她体内热毒淤积,气滞血虚。要活血,得先有血。” 沈画说道:“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白血病继续解决的问题是造血功能障碍,骨髓干细胞出了问题,但她身上其实还有健康的骨髓干细胞。异体骨髓移植,现在是找不到配型,常规的自体骨髓移植对她来说也不适用,但我们可以用她自体的造血干细胞,来达到异体骨髓移植的效果……” “类似于脊髓再生的治疗手段。” 沈画看向顾深和楚兆:“我手不方便行针,你们代劳。” 她又看向林知:“喻喻,你来把控进度。” “如果是骨髓移植的话,会根据病人情况分为很多种类型,清髓、非清髓、预处理、强免疫抑制等等,我们虽然不需要用化疗的方式来进行清髓,但原理其实是一样的……” “从腰俞穴入手……” “针下三寸。” “慢,捻……” “脉气封锁……” 沈画看向林知:“要注意脉气在封锁时,要留下一定的通路,否则这里就该坏死了。” 林知点头:“两位师兄做的非常精准。” “现在行第二针……” 整个行针过程十分漫长,齐诗懿非常配合。 终于行针完毕的时候,顾深和楚兆都虚脱了一般,两人身上都是汗,气喘吁吁的。最后取针,是林知取的。 林知的感受力非常强,人也聪明,一点就透,即便她的理论知识欠缺,但在行针上,她学的飞快,行针取针完全没有障碍。 取针之后,齐诗懿整个人也有些虚脱,林知和护工一起扶着她转过身来,平躺在床上。 沈画又开了药方,让护士按时间去药房取煎好的药。 “治疗起来是会比较痛苦,今天这还是第一次治疗,之后每天都要行针一次,另外,药一定要按时吃。” 沈画说道,“心情也要开阔一点,情志不畅对身体来说影响也是很大的。” 齐诗懿点头,目光定定地看向沈画。 沈画顿了顿:“可以叫你家……你哥哥来看你一下,这样的治疗,在治疗时,有家人陪着或许会好一点。” 这种行针方式,对医生来说是巨大的考验,对病人来说同样不轻松,尤其是齐诗懿的病情已经到了后期,她的身体本就透支严重,就像一个空壳一样。 这样的话,她在治疗时会更加痛苦。 如果有家人有朋友在身边,即便是不能减轻痛苦,至少心理上会有一点倚靠的感觉。 但是家人,对齐诗懿来说也是奢侈品。 父亲死了,母亲在等于不在。 所以就只剩下哥哥了。 齐诗懿看着沈画,笑了一下:“我二哥明天过来,大哥可能快到了,他说今天要来的。” 录制已经完成,负责录制的工作人员收了机器,跟沈画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顾深和楚兆跟着他们一起过去,要先看一下录制的片子。 待人走后,沈画才又看向齐诗懿:“岳丰要来?” 齐诗懿点头:“嗯,昨天晚上,我试探着给大哥打了个电话,原以为他可能很忙,他也的确很忙,但他还是答应我今天过来。” 沈画点点头:“行。” 她看向林知:“喻喻,你在这儿看一下,待会儿她大哥来了,把她的情况说一下,我先回办公室了。喻喻?想什么呢?” 林知立马站直,眼神有些奇怪,她忍不住问:“她大哥,那个名字,是……是重名……” 沈画闻言一笑:“对,岳丰,不是重名,就是浅浅的男朋友,他们春节的时候已经见过家长,大概下个月不太忙的时候就要订婚。” 林知:“……” 沈画笑:“上回没来得及叫你认识一下,今天刚好,待会儿我忙完再给你们介绍,你也可以自我介绍,他知道你。” 林知吓了一跳:“他知道我?” 沈画:“对啊,上次你先走了,他到了之后我们就跟他稍微提了一下你。” 林知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在憋着什么一样,她抿着唇看向沈画:“老师,你们聊我……聊……我改名字了呀……” 沈画失笑:“放心吧,没多聊什么,就说我新收的得意弟子,林喻。” 林知松了口气,但心情还是有些别扭。 如果老师真的介绍她是林知,不是林喻…… 哎! 沈画刚回到办公室里,就看到顾深进来了。 “楚兆呢?”沈画问。 报告还等着让楚兆写呢。 楚兆写完之后,她给审核一下就行了。 另外还有拍摄的视频,要进行剪辑。 顾深看过来:“林喻说她妈妈刚打电话,说身上不舒服,她赶紧回去一趟,叫楚兆过去看齐诗懿了。怎么了?” 沈画挑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顾深:“就刚才啊。” 沈画点点头,给林知发了条微信:“怎么回事?” 林知很快就恢复:“应该没什么大事老师,我回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沈画:“别着急过来,阿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带她来医院。” 林知:“好。” 捏着手机,她愧疚得不行。 可是一时半会儿,她真的不知道碰见岳丰了要怎么办! 岳丰和顾浅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个时候她忽然冒出来,不管怎么样,都很不合适,本来想着她在喻和堂,顾浅到喻和堂的次数并不多,岳丰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喻和堂,那应该能避开的。 可谁能想到,沈医生收的一个病人,看似跟岳丰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竟然是岳丰的妹妹,前男友的这个妹妹,她不认识,甚至都没听说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这个前男友的关系,也确实……一点儿都不稳固,岌岌可危,因此才撑不起任何的怀疑…… 本来想着今天找时间,跟老师聊一下这件事,看看要怎么解决。 可怎么都没想到,岳丰忽然要来。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就只能逃跑了。 回到家,爸妈正在收拾菜,准备包饺子,看到林知忽然回来,老两口都有些惊讶:“怎么了喻喻,这个时间回来?” 林知顿了一下。 林妈着急了,连忙问:“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林知摇头:“没事,我回来拿个东西。” 林妈还是没敢放松:“真没事?” 林知点头:“真没事,我回房间哪个东西……” 出来的时候,林妈又问:“医院不忙吗?” 林知:“也忙,但我不是特别忙,这里面有病人资料,我要用……爸妈,那我走了啊。” “哎等等。” 林妈赶紧叫道,“你老师在医院吧,上回说把咱家泡的那坛子老参酒拿去给你老师的,你顺便带过去吧。哦对了,你上班路上经过你文叔叔那边,顺便把那箱子东西带过去,这些年你不在家,多亏了你文叔叔对我们多加照顾。帮咱们租房子,又帮着给联系小公司,做账……” 林爸爸说道:“她着急去上班呢,老文这会儿也不一定在家,晚点我去送就成,别耽误她时间。” 林妈:“也行,那你赶紧去吧。” 林知点头,又笑着说道:“中午别给我送饭了,我晚上回来再吃,饺子我要吃煎的。今天上午的确不算太忙,我把东西给文叔叔送过去就行,到他公司刚好顺路。” “那也行,路上注意安全。” 林知抱着那一箱东西出了家门,打车,先去文叔叔的公司。 文叔叔自己开的小公司,业务范围不算大,也没太大野心,不过做的都是口碑,固定业务,生意也是很不错的。 林知到的时候,文叔叔这小公司门口一阵乱七八糟的。 “不行了,快,打120了吗?” “快点做心肺复苏啊!” “好像是心梗吧,看他身上有没有速效救心丸?” 林知眉头一皱,抱着东西飞快地跑上前去:“怎么了?” 走近之后她就看到地上出事的人。 “文叔叔!” 林知吓了一跳,赶紧把手上的东西给丢下,立刻挤进去:“都别动,我来,我来!” “文叔叔,文叔叔?” 病人嘴唇发紫,捂着胸口,疼得动不了,明显憋闷,喘不过来气。 皮肤发白,浑身冰凉。 “文叔叔,文叔叔!你撑一下。” 林知焦急万分,但是幸好她见过顾师兄处理一个急性心梗的病人。 “救护车过来需要时间,再赶去医院已经太慢,你们公司谁会开车,直接开车送文叔叔去医院。”林知的手按在文叔叔的胸口。 她在努力调动文叔叔体内的脉气。 “这……还是等救护车吧?万一处理不当,出问题了怎么办!”围观的人说道。 “暂时不会出问题,需要尽快送文叔叔无医院。”林知高声说道,“快点开车过来!” 终于还是有一个年轻人,跑过去开了公司的一辆商务车过来,众人迅速把文叔叔抬上车,林知的手还按在文叔叔的胸口,持续调动脉气。 她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不过她看到了林叔叔心脏梗死的地方,她想要疏通,却不知道要怎么做,她开始回想之前看到顾师兄是怎么做的。 因为她对脉气的感知力极强,顾师兄和楚师兄有意教她,所以在他们给病人治疗的时候,就会让她在旁边看着,还会让她上手感受一下病人体内脉气的变化。 所以上次顾师兄治疗那个急性心梗病人,她还记得顾师兄是怎么运用脉气的。 但是病人的血管很脆弱,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就会造成血管破裂出血…… 她必须要拿捏好力道,这个就比较困难了。 但现在不做点什么,她也不知道文叔叔能不能撑到医院。 林知非常小心,额头上汗如雨下。 “前面靠近第三医院,但是这段路堵车!”开车的年轻人说道。 林知:“换一条路,去喻和堂!” “喻和堂?” “听我的,立刻过去喻和堂。”林知咬牙说道。 开车的年轻人也被林知的其实给镇住,下意识地就按照林知要求的去做了。 走了快速路去喻和堂,这一段不堵车,下来之后,很快就到了喻和堂。 “老师还在吗?顾师兄呢?”一进去林知就立刻喊道。 “怎么了,沈医生还在,顾医生也在!” “病人急性心梗!”林知惨白着脸,“我,我试了一下,好像……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林知惊魂未定。 她最后好像有点儿用力过度,栓塞的地方似乎被冲开了,但是血管呢?血管有没有破裂? 林知紧抿着唇。 沈画和顾深接到电话,立刻下楼赶过来。 在给病人把脉之后,沈画就把病人交给顾深了,这种情况顾深完全可以处理,不需要她动手。 反倒是林知,吓得脸都白了,眼睛直愣愣的。 沈画拍了拍她的背:“放松。” 林知转头看向沈画,眼中还是惊魂未定:“老师,老师……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什么了?”沈画问。 林知抿唇:“我不该胡乱动文叔叔的,我……我上次见过顾师兄处理一个心梗病人,我看文叔叔情况紧张,我就……我就想学着顾师兄那样……可,可我好像力道过大,把文叔叔的血管弄破了!” 心脏血管破裂,这可跟皮肤出血不一样。 这姑娘实在是吓得不轻,沈画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没有破裂,正常人的血管弹性很好,不至于随便一下就破裂。” 林知瞪大眼睛:“那……那文叔叔没事?” 沈画点头:“你把血栓给捅开了,他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还需要继续治疗。” 林知总算是狠狠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简直像是劫后余生一样。 她看向沈画:“我不在的那些年,我爸妈为了找我,工作辞了房子卖了,但根本找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不是文叔叔在帮助他们,他们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加艰难百倍……我没害了文叔叔就好。” 沈画:“你救了他。” 林知整个人都没力气了一般。 沈画又问她:“阿姨的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林知愣了一下,才摇头:“没事,没事……” 沈画:“没事就好。行了,喝口水就去病房,看你顾师兄后续是怎么处理的,同时也安抚一下病人,病人没休克呢,你倒是把病人吓得够呛。” 林知连忙点头。 她在平复一下心情之后,立刻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文叔叔的情况。 林爸和林妈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就说要来看文叔叔。 没多久,林爸林妈就过来了。 文叔叔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呼吸什么的也都恢复,但还在持续监察之中。 林知带爸妈过来见文叔叔。 “哎呦老文,你这可真是吓人,现在怎么样了?”林妈赶紧问道。 文叔叔躺在病床上,冲林妈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心疼,这可真是心疼哈哈咳……咳咳……” “行了行了,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林妈叹气:“这些年啊,多亏了你照顾,要不然我们……幸好啊,我们把知知给等了回来。” 林知也看向文叔叔:“多谢您,文叔叔。” 病床上的老文摆摆手:“也甭谢我,我也算是受人之托……” 第109章 恩人 文国强刚缓过来劲儿,胸口还疼的很,以至于他说话并不是很清楚。 林妈没听清楚:“老文你说什么?” 文国强摇头:“没什么,今儿多亏了知知,要不是知知,我都不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命在。” 林妈赶紧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嘴上这么说着,林妈的表情还是很开心的,原本她对女儿学医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只想着女儿能走出来的话,甭管是干什么都可以,学医不学医的并没有什么要紧。 主要还是因为林知这么大岁数了,这个时候学医,真的能有成效吗? 即便她跟的老师是沈画这样厉害的医生,可学医哪有那么简单的。 然而没想到,女儿竟然真的是一本正经地学医,且卓有成效,这都能救人了! 林妈真是骄傲又欣慰。 林爸也笑着说:“你可快点儿好起来,之前听老罗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地儿,喊我一起去,我这不没时间吗,等你好了咱一起去。” 文国强忍不住笑起来:“喊你多少回去钓鱼你都不去,这可算是想开了,也是,闺女回来了,这心情自然也好,行,等我出院咱就去。” 外面有护士叫林知,林知应了一声,连忙跟文国强说:“文叔叔,老师叫我,那我先过去了,您好好休息,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叫护士。” “爸妈,我先过去。” “赶紧去吧,别耽误正事。” 林知出了病房,快步赶去沈画办公室:“老师您找我?” 沈画点头:“对,待会儿有一个特殊病人送来,你对脉气感知力强,帮我行针。” 林知顿时吓了一跳:“我?行针?” 沈画:“别怕,你只要负责其中一针就行。” 林知怎么可能不怕。 能被老师说是特殊病人的,情况肯定非同一般,她这基础都还没有夯实呢,就在病人身上行针?这也太…… 沈画:“我右手现在皮肤还有些僵硬,捻针的时候不够精准,还不如叫你来,我左手会跟你配合,放心吧。” 林知忐忑无比。 沈画又叫她先去准备一些药材,林知忐忑地拿着药方去药房。 就在林知走后,文国强的病房里。 “老文,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林妈说道,“你可别哄我,我站得近,还是听见几个字的。” 林爸也看着自己的老朋友:“怎么回事?” 文国强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哎就是,那什么,我这公司的业绩一直都一般般的,这你们也知道。” 林爸林妈都点头。 就是因为文国强公司的业绩一直都很一般,并不出众,前些年甚至还有负债,都到了破产边缘,但在他们夫妻俩最艰难的时候,文国强还是伸出援手帮助他们,这才叫他们特别感动。 许是好人有好报,文国强公司的业绩慢慢好了一点,到现在的话,不算特别出众,但有固定客户固定订单,日常经营上没有什么问题,老文也轻松不少。 文国强道:“前几年,我公司出了两次事儿你们还记得吧,我培养的一个经理,暗地里把我们客户都给挖走了,还把我们当时的一个订单带走到……我这也就是小公司,有时候一个订单就能决定一个季度的收益。” “当时他把客户带走,订单也带走,因为订单客户是老客户,我们合同上很宽松,谁知道偏偏就被利用钻了空子。我这小公司当时就陷入困境。” “新订单也不好找,当时工厂那批东西就只能挤压,没有办法回款,原料厂家那边的货款也付不出……我当时真是,急得焦头烂额,后来还想着破产算了。” 林爸林妈都点头。 林爸说:“我们知道,那时候你的境况很难,可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能抽出心思帮我们……” 林妈叹气:“我们想想也是过意不去。” 文国强摇头:“我只能说,幸好那时候帮了你们一把。” 林爸和林妈都面面相觑:“怎么了?” 文国强说:“那时候你们房子卖了,正在找房子么,我在教育路那边的房子叫你们去先住着,你们不肯,非要自己找。我也是打听了才知道你们要往老区那边找。” 林爸忽然说:“老区那边的房子,一开始中介也说没有,我们问了个遍,都说没有空房子了,后来忽然又说有……是你?” 文国强点头:“但其实说来也巧,我把在老区找房子的事儿委托给了我朋友,我那时候公司的事情正忙得焦头烂额嘛,就把事情委托给了一个朋友,那天我本来是去找一个客户的,但到了人家公司,人家老板说有稳定合作方,根本见都不见。” 文国强叹气,“我当时也是沮丧的很,不过也算是早有预料,跑业务嘛,都是这个样子,一家不行就多跑几家。那家公司前台还很客气,给我倒了水。” “我正准备走呢,我朋友给我打电话,问我找房子的具体要求。” “我就顺口说了一下。” “朋友还调侃我,怎么要找老区那边的房子?我就说是给你们住的……你老林的名声在咱钓友们那还是响当当的,朋友一听就说,行啊,他去找。” 文国强道:“我这挂了电话,就发现身边站了个年轻人,对方问我是干嘛的,我就说是来谈什么业务的……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那年轻人点点头,叫我进去办公室谈……我懵了一瞬,下意识地跟着进去,谁知道,那年轻人竟然就是领导!” 文国强到现在提起来还很是兴奋:“订单的事情他没有过多询问,只说价格可以,保证质量的话,以后都可以跟我们公司签订单!” “老林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公司看起来不大,但人家名声在外,用的东西都是好的,本来我那价格是给了还价的空间的,人家都不还价,只说要求质量!” “而且人家的用量也很大,还说如果这个订单完成的好,后面还会有别的订单。” 文国强感慨道:“拿到那家公司的订单,业内可都是吓了一跳!主要是怎么都没想到像我们这种小公司,竟然能拿下那家的订单。” 林爸林妈面面相觑,林爸说:“你对工厂质量要求向来严格,这年头所有人都在看利润,对质量的把关上,哪有你那么严苛。或许是因为这个,毕竟有些人只要利润,但有些人对质量更看重,在高质量中,你家的性价比绝对是最好的。” 文国强点头:“这个只是其中的一点因素,说实话我们这也不是什么高新技术的产业,我家质量把关是比较严格,跟同等质量的名牌产品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价格上还能稍微有点优势。可是大品牌有大品牌的好,很多公司人家既然要了质量,就不会差那一点点的品牌溢价。那点价格不足以抹平我们这小公司和人家大品牌之间的名气差距。” 林妈问:“那是为什么?” 文国强看着两人,叹了口气,说道:“是因为你们。” 林爸林妈都是一头雾水,压根儿不知道这话是从而来。 文国强说:“当时关于订单和产品,对方非常爽快,谈的并不多就已经敲定下来了。在急于想向对方保证我们的产品质量时,对方却并不很关心,只说按照合同来,质量好坏决定了以后的合作时间和范围等等。但紧接着,对方就提到了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说到的事情。” “对方重新问了一下老林的名字,还问了一下你们的基本情况,问你们是不是有个女儿叫林知。” 文国强道:“你们当时已经找了知知很久,但我跟对方也不太熟悉,什么都不了解,我也不敢乱说知知的情况,就只是大致说了一下你们家里出了些变故,然后境况不是很好,原先的房子卖了,想要找便宜点的房子租……” “又因着你们不想麻烦别人,也知道我公司境况不是很好,也不想麻烦我,所以我才叫朋友偷偷地找找,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文国强看向两人:“对方当时并没多说什么。我还问了一下,他怎么认识你们的。那人说,不认识,不过他和知知是老同学,很多年没见了,还问我知知的情况怎么样。” “我也不敢乱说,就说还行。他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林爸林妈眉头皱了起来。 知知的老同学?很多年没见? 文国强道:“再后来就是过了两三天吧,对方通知我过去签约,然后说在老区那边有套房子,已经空置很久了,现在也拆迁不了,租也租不了多少钱,他也懒得弄,就说要是我这边还没找到的话,可以低价租给我……” 文国强说:“我当时也没多想,像是那个年轻人那样的,一看就非富即贵,房子多也是正常的,老区的房子一个月租那两三千块钱,人家压根儿就不放在眼中,也根本懒得去弄,耽误时间,还麻烦。所以我也没多想,况且人都说了是知知老同学,也就是顺手帮个忙。” 林爸林妈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林妈叹气:“那也该跟我们说一声啊。” 文国强道:“我当时也是想着跟你们说一声的,毕竟那片儿的房子也真不好找,我托人找了好些天,都没打听到。但是那年轻人说,就是件小事儿,那地段几乎不可能拆迁,又不可能重建,以往房子也都是在空着,懒得租给别人麻烦,老同学家要是需要的话,就随便住,举手之劳。还叮嘱我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提,这还不值当叫人感激。” 林爸林妈的心情都十分复杂。 原来他们住的房子还有这些隐情。 文国强道:“房租上,那地段一般都是两千多,人家说给一千就行了,人家不在乎,要钱是不想叫你们觉得是在施舍,况且真不要钱的话,你们怕是也不住。” 林爸林妈点头。 确实,如果真不要钱的话,他们还真不敢去住了。 文国强叹了口气:“我也是想着,你们那个时候因为知知的事情已经煎熬得不行,这些小事就不用再跟你们多说。再后来,我们又拿下人家其他几个公司订单的时候,我才知道人家当时还真就是举手之劳,那房子恐怕还真是不说就忘了的。” “后来又一次签合同的时候,人家又找我聊了两句,问你们近况如何。” “那时候老林刚大病一场,我也只是叹气,说不太好,你们生病什么的。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第二天,人家又通知我去签了一个品类的订单。” “价格上,是按照他们原先使用的大品牌的价格跟我签的,还说我们的质量一直都很有保证,信得过。” 文国强看了老友一眼,叹气说:“当时我看到价格的时候,忙说这个价格高,虽然我们的质量和品控都能跟大牌比肩,但说实话,我们绝对卖不到这个价格的……” “那年轻人就说,按这个价格来,公司是他的,这方面的预算就是这么多,他想选什么品牌都可以。然后就是,他跟知知只是老同学,也不方便出面,怕你们觉得不太好之类的,让我尽量照顾一下你们。” 林爸和林妈都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文国强有些愧疚:“这事儿按理说是应该跟你们说一声的,但是吧,你们夫妻俩那倔脾气,我要是说了,你们肯定又要多想,也不肯接受。再加上我看那年轻人真的就只是随手这么做了,我就想着……也没什么……” “你们也真的别多想,我们公司给他们提供的东西,质量完全放心,这些年我都质量上把控的很好,完全比得上他们之前用的大牌的,等于说他们就是换了牌子,省下了这一部分的品牌溢价,实际上他们公司也没有任何损失的。” 林爸:“所以这些年……我们做的那些活……” 林妈也是不由得双手握紧:“我就说哪有那么多活接……给的价钱也都不错……” 文国强赶紧说:“这你们也别误会,活儿的确是我介绍的,就是薪酬上让人家给调高了些。” “还有过年过节的那些礼品、奖金,这些恐怕都是你拿出来的吧。我就说,我们又不是人家的正式员工,只是接的外包的活儿,怎么还有礼品奖金……”林妈说。 文国强:“我这不是没法直接把钱给你们嘛。” 林爸和林妈都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文啊,你该早点跟我们说的,这都好几年了……这,我们承了人家多大的情,却连提都不曾提过一句,简直是白眼狼了。” 林妈说道。 林爸也点头:“人家说是知知的老同学,可这帮的忙也太大了,这都成占便宜了,这哪行。” 文国强:“你们还真别放在欣赏,那位可能跟知知就是老同学,心肠好,就是听到你们困难,就顺手帮一把。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那时候人家交代了一声,说是你们要是再有什么难题,叫我跟他说一声,至于说这点儿事就不用说了。” “我当时其实是有心想要吧知知失踪的事儿跟人说一下,看人有没有渠道帮忙找找的,可……又觉得那对知知名声不好,要是万一……” “我就是犹豫了一下,我想着再过一段时间,熟悉了之后,我打听打听他跟知知到底什么关系,我再找机会说。谁知道后来,我连见人家面的机会都没有,合约一直都在跟我们签,但后来负责人就换人了。” “订单价格上一直都是按照大品牌的价格签的,人家肯定是交代过,但也没再过问这事儿。” “我就想着,那真就是举手之劳。” “再后来我才知道,人家可是真正的大老板,我这连见人家面的机会都没有。” 文国强又说:“再加上当时,你们找知知的力度已经那么大,一两千万都花进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人家那大老板虽说更有钱,可到底也就只是知知一个老同学,能举手之劳地帮忙已经很不错,叫人帮着找知知,只怕就有点儿过线了……” 确实过线。 他们为了找女儿,所有基金都卖了,连带着存款,甚至还把房子也给卖了…… 他们也都不是没文化的人,可还是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钱扔了无数,人却杳无音讯。 后来夫妻俩在听说了一条消息后,开车赶去,路上还出了车祸,差点儿就活不过来,他们被送到医院,醒来后第一时间还是要先去找那条消息…… 然而事实证明,那又是假消息,或者也不算是假消息。 那姑娘也是被拐卖的,但却不似他们家姑娘。 他们于心不忍,花了大价钱,把那姑娘给救了出来…… 一两千万的钱,有到处悬赏找人花掉的,还有就是救了几个这样的姑娘花掉的,然后还有他们自己出事花掉的,以及被骗走的…… 钱可真不经花。 最初他们十分焦虑的时候,有好多人拿着假消息骗他们,后来他们才知道,网上是有这样的诈骗团伙,拿捏着寻亲父母焦虑的心思,先摸清楚你的底,再编造各种线索证据给你下套,坑骗你的钱。 他们就被骗了不少。 后来报警了,那伙人被抓,可钱却没追回来。 钱都花光了,一次次的希望变成绝望。 他们没办法,也没钱再像刚开始那样大规模寻找,而且一年年地过去,寻找的希望也变得渺茫。 他们就只能在继续在网上各个论坛发布寻亲消息,等待警方那边的消息…… 生活也因为寻亲而变得一贫如洗,好在两人也都还有能力挣钱,但就是没办法固定上班,因为如果发现有比较靠谱的线索,他们就得赶去寻找,哪个单位也不能答应他们这样常常请假啊。 所以在租了房子之后,文国强这位老朋友,就又给他们介绍了不少小公司,这些小公司一般都是个人成立的,规模很小,单独请一个专业会计师不划算,往往都是直接找会计事务所,把做账报税这一块给外包出去。 他们自己找的,价格一般都比较低,毕竟人家小公司要是肯花钱的话,就直接找大的事务所了,安全靠谱,找他们的话,那自然就是因为价格有优势。 后来文国强介绍的那些,价格给的都很不错,他们以为是看在文国强的面子上,文国强给担保的。 如今才明白,人家的价格依旧低,是文国强给补了钱在里面。 而文国强补的这些钱,又来源于……一个神秘的,知知的老同学…… 林爸林妈深吸口气。 林爸说:“老文啊,之前你给我们的那个一直交房租的卡号,就是那位老板的吧?” 文国强点头:“是。” 林爸道:“这些年……也不多说什么了,但是人家帮了这么多,我们也不能忘恩负义,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这……” 林妈叹气:“首先得给人家把钱补上,可光还钱也不够,我们得当面跟人家道谢。这钱……” 林爸说:“跟知知商量一下,钱的话咱好好算算……” 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林妈:“咱给人写个欠条,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咱就慢慢还。关键是得跟人家道谢,知知也回来了,带着知知一起跟人家道谢。” 文国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我就知道你们是这倔脾气。这也是知知回来了,知知要是没回来,我打死也不提这一茬。这样吧,看要还多少钱,我这儿先给你们补上,先还给人家,我的钱你们再慢慢还,不急。” 文国强叹气:“我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心办坏事……” 林妈赶紧说:“老文你可别多想,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哪会怪你。都是好心,我们这也是……也是……感激不信。” 此时,林知那边也在忙。 特殊病人已经送来。 看到那人的脸是,林知吓了一跳。 从鬼窝子出来之后,老师叫她多上网,尽快了解一下当今社会,在鬼窝子那几年的时间,她跟外界完全隔绝,对什么都不熟悉了。 当时虽然她也是在押状态,但警察都很同情她,再加上老师那边请的律师都很棒,她虽然没手机,但被允许上网看报纸看电视…… 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个病人的时候,林知顿时就惊呆了,这位可是常在新闻上看到的那位秦姓领导! 沈画叫了林知一声:“先感受一下病人的脉气。” 林知这才惊醒,连忙点头:“好好。” 她立刻伸手,按在秦老的腰俞穴,开始感知脉气。 沈画又看向顾深和楚兆:“待会儿你俩也要注意配合……” 董秘书焦急万分:“春节前,您说五天,但那边的事情没处理完,五天实在是赶不回来,领导没办法又多待了两天,结果没想到,多待两天之后,身上反而是没什么症状了,背痛一点儿要发作的迹象都没有!” “领导还在说,肯定是你给领导行针起效果了,那就再等等,把事情处理完。” 董秘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们劝了又劝,可那边情况又的确是走不开,再加上领导觉得自己精神很好,就没在意……结果从三天前开始,领导忽然出现头晕的症状。” “因为在那边作息不规律,吃得也不规律,跟着的医生检查一下,说领导是低血糖,补充能量之后就好了。” “可谁知道,连续两天三天,领导都会忽然晕一下,时间上也一次比一次长,一直到今天,领导晕过去之后就叫不醒了!” 董秘书焦急万分地看着沈画:“沈医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沈画无奈至极。 这病人呢,越是大牌越不好治。 训又不能训,而且他们也会对病情有自己的理解,这一解读,可不就偏差了么。 “这事儿我们稍后再说,先抢救领导要紧。” 沈画说着,直接看向顾深和楚兆,“我现在只能一只手来行针,秦老这情况,对脉气感知要求非常高,非常细微的一丁点儿感知都不能出错,所以也得让喻喻配合我,你们走主脉络,我跟喻喻走小脉络。” 顾深和楚兆都严肃地点头。 “所有人配合我行动,其他人站远一点,要非常非常小心,一丁点儿都不能出错。” 沈画很谨慎。 如果她手没有受伤的话,她一个人再加一个助手就很方便了,甚至没有助手,就她自己也可以,可是偏偏手受伤了,而对秦老的治疗,又必须非常细致,她的手手上不影响她对脉气的感知,却影响她行针。 手上的伤口现在还在恢复之中,涂抹了药膏,再加上伤口的恢复,会让她的手部皮肤、肌肉紧绷,拿针的时候动作容易出现问题。 而秦老这情况,可是半点儿误差都容不得。 她一只手完成最主要的工作,其他要求稍微低一点的,由林知顾深和楚兆配合。 董秘书焦急地等在治疗室外。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做手术需要的时间长他只的,可是中医这只是行针,也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吗? 相关部门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秦老呢?” “正在抢救!”董秘书说。 “在喻和堂?谁批准的?” “秦老昨天已经交代过,也安排了,如果他出事,第一时间送他到喻和堂!”董秘书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董秘书自己心里也没底。 秦老第一次晕过去,不到5分钟就醒过来了,醒过来之后人也跟没事儿一样,也查不出来什么,所以医生才会判断秦老是低血糖。 可是当第二次晕倒并且醒来之后,秦老直接告诉董秘书,如果他再晕倒的话,不用叫医生,等他自己醒过来,但如果超过一定时间他还是醒不过来的话,就第一时间送他来找沈医生。 即便是领导吩咐,董秘书哪里敢真的这么做。 秦老每一次晕倒之后,董秘书都立刻叫了一声来检查,可是检查结果却还是低血糖。 一次又一次的低血糖,这当然很不正常。 董秘书也非常焦虑,不断劝说领导,叫领导赶紧回来治病,可领导非想把最后一个环节给敲定。 最后一个环节敲定了,领导也倒下了。 董秘书第一时间安排专机,送领导回来,当然了,有医护人员跟随转机一起,确保路途之中领导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其实是非常冒险的,因为医生们甚至都不能确定领导到底是什么情况,就这么昏迷着,正常吗? 那肯定是不正常的啊! 这要是路上,领导有个万一的话…… 谁负责! 没人能负责。 可是如果不送来的话,又能怎么办?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叫沈医生过去,然而,打电话给沈医生之后,沈医生却叫把人给送来。 显然,沈医生恐怕是早就预料到这些了。 不过既然是沈医生让把人送来的,那么董秘书心里其实多少有点儿底气了,沈医生总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既然她让把领导送来,说明肯定有办法。 但这一切,决定下来都非常快,毕竟事关领导的生命。 可是从程序上来说,肯定是不太对的。 足足三个小时。 等沈画和顾深楚兆,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女医生都从诊疗室出来之后,董秘书和相关部门的人都已经等在外面了。 “情况怎么样了?” 董秘书赶紧问道。 沈画:“病人已经稳定。” “那领导醒过来了吗?”董秘书又问,“领导夫人已经赶来。” 沈画:“他需要好好休息,现在正处于深度睡眠之中,让他再睡一会儿,不急,我先让人去准备药物。” 董秘书松了口气:“那领导……没事吧?” 沈画看了董秘书一眼:“送来的还算及时,没有大碍。” 那就好! 但是等沈画开药之后,事情也还没完,对领导的病情要有一个严格的说明,保健委那边也会来人,海市保健局这边鲁局长早就过来了。 市里的相关领导,也都在。 “各位请回吧,病人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等病人清醒之后,再来探病。”沈画说道。 这么一大帮人都堵在这儿,闹哄哄的,不知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市里领导也都不是闲的没事干啊,要真都守在这儿,那也是问题了。 在交代了安保方面的问题之后,又叮嘱医院这边,一旦领导醒过来,第一时间通知市里,之后市里的领导们就走了。 鲁局长这个最密切相关的领导,还留在医院,顺便也帮着沈画写领导的医案。 “你这也太大胆了。”鲁局长在跟沈画沟通之后,忍不住说道。 沈画:“也不是我大胆,是没有办法。时间上我其实已经给了不少弹性,但谁知道,领导这是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鲁局长笑:“我看是领导太信任你的医术了。” “怎要是信任我,那就该按照我说的时间,5天就回来啊。那样的话治疗起来能省好大事儿呢。”沈画无奈地说。 鲁局长叹气。 没办法,给领导们看病就是这样,如果只是吃药什么的还没事,如果是要入院治疗,除非是情况特别紧急,否则领导们就没几个能遵医嘱的,一个个的全都是工作狂。 鲁局长:“也真是幸亏你留了点余地,不然真麻烦了。” 沈画那边走不开,林知被楚兆拉着去吃饭,说要给她庆祝一下,今天虽然是当助手,但那可是在给秦老行针啊! 林知完成的非常圆满,完美地执行了沈画的命令。 这以后完全可以说,林知是参与过救治秦老的医生! 林知虽然告诉自己不能骄傲,但确实很开心。 今天救治了文叔叔,文叔叔的情况安好,老师和顾师兄都说她做的不错,不算莽撞,分寸把握的很好。 而她又参与救治了秦老!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有种特别的满足感。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是有用的,她也是有用的。 心理上的那种满足感,真叫人幸福。 吃饭的时候,林知也给父母打了个电话,问问他们想吃什么,她打包回去,文叔叔的话就只能吃点清淡的食物了,她给打包了云吞。 林爸林妈说那就也打包云吞好了。 本来也要给沈画打包东西吃的,不过沈画和顾深跟鲁局长他们那些领导一起吃了,就不用打包。 林知就只给自己父母和文叔叔打包了东西。 回医院之后,楚兆去忙了,林知自己带着东西去文叔叔的病房。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林知总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父母好像有心事一般。 林知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担心文叔叔吗?文叔叔的情况不算严重,好好吃药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而且幸好这次出事来医院了,文叔叔身体其他方面的情况也能给巩固一下,比如文叔叔的肝脏也有点问题,都能一并给调理了。” 林妈放下手里的筷子:“喻喻,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林知被这严肃的姿态吓了一跳:“怎么了,您说。” 林妈:“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你文叔叔帮了我们很多,今儿跟你文叔叔提起才知道,不光是你文叔叔,还有人也帮了我们很多……” 林妈把文国强说的事情给大致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林知整个人脑子都是木的。 “也是我跟你爸那时候昏了头,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想办法,才会被骗……” 林妈叹气,“你那位老同学不在意,之前你文叔叔也没提过,我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心安理得地不说话。正好你也回来了,找机会还是去好好感谢人家一下,另外这些年人家补贴的钱,咱也都得给人还上……” 第110章 死亡 “喻喻?” 林妈叫道。 林知抬头,眼神有些发愣。 林妈:“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刚跟你说了那么多,听清楚了吗?记得起来吗?哎老林,每回转房租都是你转的,老文说那个卡就是人家的卡,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吧,问问喻喻还记得不,什么时候的同学?” 林知紧抿着唇,手也攥紧,看向林爸。 林爸点头:“记得,以前就以为是房东。那卡是交行的,账户名是,岳丰。” 林知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林妈赶紧问:“喻喻,记得这个同学吗?” 林知抿唇,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林爸有些担心:“想不起来就算了。” 女儿之前脑子受过伤,可能有些记忆会丢失会混乱,真想不起来就算了,也没必要逼着女儿去想。 “我之前就好好想了想,你初高中和大学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我都认识,倒是没听过这个岳丰,有一回我碰见你大学同学,我还问了一下,人家也说不知道。”林妈说,“我还在想可能因为是男同学,你不好意思提,我们就也没听你提过。” 林知抿唇。 她和岳丰当年是闪恋,认识不到一个月就进入热恋期,甚至还同居。 父母很反对,她想要给父母介绍岳丰,但父母很抗拒,压根儿不愿意听她说,这也跟她当时那种状态有关。 归根结底是她不靠谱,选择了错误的方式让父母知道她的恋情。 而她对岳丰也不了解,真的以为岳丰就是一个普通白领,她怕父母不同意,就也不敢说……结果被父母撞见,还知道他们竟然同居,父母的反弹是可以理解的。 在父母眼中,她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个骗子,他们完全不想知道他叫什么,仅有的几次对话,都是以“那个男人”为代称…… 所以父母并不知道岳丰,就是那个男人。 秦老身份特殊,楚兆亲自去配药拿药,过来还要给沈画进行检验,以防万一嘛。 去拿药的时候,楚兆碰见林知,两人错身而过,林知看都没看他一眼,毫无反应。 楚兆皱起眉头,后退几步挡在林知面前,这才发现林知的脸色十分难看,楚兆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回事?” 林知顿住,抬头看他,认出是楚兆后她露出一个笑容,微微摇头:“没事没事。” 楚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林知张了张嘴,却是根本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她要怎么说? 当年她在误会了前男友之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他,就任性地离家出走,要去散心。 结果心没散成,还把自己置于那种境地。 而她那位前男友,在她父母反对他们交往,且她不告而别之后,居然还帮了她陷入窘境的父母。 当然,对他来说那可能只是顺手而为,花费的精力和钱财对他来讲可能不值一提。 但对她父母来说,那点儿帮助却很重要。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原以为她不主动去找的话,跟那位前男友就不会再有交集,可谁能想到,救了她的老师,帮她治疗脸上疤痕的顾医生,还有她如今的这个圈子,竟然全都跟前男友有交集。 避都避不开。 解释都无从解释! 是的,她可以解释,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她和前男友不存在藕断丝连,可他们当初的分手毕竟不清不楚…… 在她不在的时候,前男友又帮了她父母,或许后来他可能已经忘了,但帮助一直在持续。 所以现在,真想空口白牙撇清关系,也没那么容易。 旁观者可能会觉得没什么,但当事人,尤其是顾浅,她会怎么想? 林知自己稍微代入了一下顾浅,就觉得……至少如果她是站在顾浅那个位置的话,她或许也能理解男朋友的行为,但理解归理解,却一点儿都不妨碍她心里发堵,闹心! 他们就要订婚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喻喻,真的没事?”楚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林知微微抿唇:“我,我没事,我去找一下老师,老师呢?” 楚兆:“老师在给秦老家属解释病人病情,你到底什么事儿,跟师兄说,师兄帮你。” 林知不知道要怎么说。 楚兆又看了一下时间:“这样,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先别慌,我这会儿得去取药,等我取药交给老师之后,我再找你。记住啊,什么事情都别乱,在咱们这儿就没什么大事儿的!” 林知微微点头。 楚兆飞快地去取药。 林知只能叹气。 老师在忙的话,她这会儿去打扰老师也不合适。 可是她跟别人…… 又能怎么说呢。 顾深顾浅是知道她的情况的,但也只知道她被拐卖、毁容,对于她在鬼窝子里的一切经历,沈画都没提过,顾深顾浅他们也都不知道。 楚兆的话,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曾经被拐卖过,只知道她毁容…… 林知心里乱得不行。 父母那边已经在跟文叔叔商量着,要先还钱给岳丰。 但他们现在根本没钱。 要还钱的话,也只能是借文叔叔的钱,还给岳丰,之后再慢慢还文叔叔的钱。 岳丰缺那点儿钱吗? 不缺。 还肯定是要还的。 可是赶在岳丰即将要订婚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还钱,怎么看都像是在找茬。 这么多年过去,岳丰可能早就忘记他之前顺手帮了前女友父母的事儿吧,忽然大额还钱,这简直是在故意提醒,要人再想起来那回事。 所以就算要还钱,也……应该过段时间再还吧。 但又要怎么说服父母呢! 林知非常了解父母,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不说了,一旦知道后,是怎么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人家帮助的。 刚才在病房,父母就问她记不记得这是她哪个同学? 林知无言以对。 父母还在奇怪,如果是跟她关系好的同学,他们不会不认识,如果是关系不太好的,人家又怎么会知道林爸的名字?在听到林爸名字的时候,就想到会不会是林知父亲,从而出手帮忙? 现在要怎么办。 父母和文叔叔已经在核算到底应该给还给人家多少钱。 利息什么的就不用计算了,本身这点儿钱对于人家来说就不算什么,人家要帮他们也不是为了利息,是为了同学。 真的把利息也算得清清楚楚还给人家,那反而像是在打人家的脸,真以为还了利息,就能两清了吗? 所以林爸林妈跟文叔叔他们商议的是,利息不用算,只还本金。 然后全家都要去见人家,当面感谢。 日后逢年过节什么的,也都去人家家里拜访一下,带点礼物什么的,诚心诚意地感谢人家。 人家当初既然能那么帮忙,也说明了跟女儿的关系不错,好好维护一下这份情谊。 林知真的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让父母先别还钱。 岳丰的身份,她说不出口。 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后悔吗? 肯定是后悔的。 尤其是在鬼窝子里,痛苦绝望甚至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她都会后悔。 她反反复复地想着曾经,她知道是自己太过冲动。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成熟一点,冷静一点,对父母,也对男朋友。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后悔这种情绪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品。 等她被老师救了之后,就更不会去想后不后悔这回事了,她只想重新做人,好好生活,照顾好父母…… 可谁能想到,前男友竟然还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真的没有想过再跟前男友发生点什么,没有必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曾经的她。 她已经可以坦然接受现在的她。 但问题是,如果让父母知道,一直帮助他们的岳丰,就是曾经被他们极力反对和女儿交往的“那个男人”,父母…… 她可以不后悔,但对父母来说,又该有多煎熬! 父母会不会想,当年是他们小看了“那个男人”,在不了解的时候就反对女儿和他交往,结果导致女儿的悲惨命运,而“那个男人”竟然还默默地帮助了他们这么多年…… 林知自己什么都不怕,但她真的不想叫父母再去承受一遍痛苦懊悔和煎熬,这些情绪,他们这些年已经承受得足够多了。 楚兆去拿完药,回来的时候发现,林知竟然还站在走廊上发呆,他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 看样子遇到的事情还真的挺大的啊! 楚兆没打扰她,快步把药物拿去给沈画,想着待会儿再过来找林知,这小师妹也不知道是遇上什么难题了,给她难成这样。 认识林知这么长时间,还真的从来没见过她这幅表情。 可等楚兆回来时,林知已经不在原地了。 楚兆吓了一跳,可别出什么事! 他赶紧给林知打电话,打了一遍没人接,他就有些慌了,赶紧又连续拨打。 第二遍的时候,林知总算是接了:“楚师兄,怎么了?” 楚兆:“你干嘛去了?” 情急之下,他的语气有些凶,把林知给吓了一跳。 林知愣了一下,才说:“我,我在文叔叔病房,我爸妈他们准备回去了……” 楚兆:“……” 他深吸口气:“那你没什么事儿吧?” 林知反应过来,连忙回答:“我没事师兄,你忙吧,我真没事,我送我爸妈出去。” 楚兆再三确定林知没什么问题,才挂了电话。 因为秦老在喻和堂这边住院,喻和堂的安保直接升级。 但喻和堂现在的病人也很多,来来往往的很不方便。 所幸秦老的情况并非是不能移动,在商议过后,就把秦老挪到了海一后面的保健楼,那边跟海一住院部是分割开来的,安保会更容易做,不容易出纰漏。 林知没找到机会跟沈画聊自己的私事。 她自己也愧疚,老师那么忙,她那点乱七八糟的事情,总去找老师的话……太耽误老师的时间了。 况且,就算去找了老师,她指望能从老师那边得到什么建议? 老师是要告诉顾浅,还是不告诉? 说了,反倒是又把老师置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如果老师也说要先瞒着的话,那日后顾浅知道了,恐怕心中对老师也会产生隔阂。可要是直说的话…… 她是老师救回来的,是老师带过来的…… 林知正不知所措,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手机都开始变得烫手起来。 是顾浅。 顾浅…… 林知都有些不敢接电话了。 电话响到第二次的时候,她才接通:“喂,顾医生。” “喻喻,你是不是忘了时间?差不多该做第三次了,不然皮下组织也都长好的话,又要重新切开,太痛苦了。明天吧,明天我正好有时间,你赶紧的啊。” 林知都快崩溃了。 她迟疑了一下,问顾浅:“顾医生,我问你一个情感问题。” 顾浅愣了愣,忽然就笑起来:“好啊,你问啊。” 林知:“这是我同学遇到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也没人能问……” “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啊。”顾浅语气轻快。 林知:“假如你……你男朋友,和前女友分手之后,意外得知前女友的父母有困难,就顺手帮了他们……而你在无意中,和那个前女友成了朋友,前女友一开始也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那,那如果那个前女友忽然知道了……你是希望她直接跟你说呢,还是怎么样?” 顾浅捋了捋问题:“我跟我男朋友的前女友成了朋友,他俩分手后我男朋友还在帮助她父母……那我肯定不希望被隐瞒啊!” “你朋友是现女友还是前女友?如果你朋友是现女友的话,那确定前女友跟她成为朋友,真的是意外吗?” 林知心里咯噔一下。 她连忙说:“的确是意外,两人成为朋友之后,前女友才知道她和朋友,分别是那个男人的前任和现任。” 顾浅:“如果确实不知道的话,那现女友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啊。男友帮助前女友的父母,是一直在照顾呢,还是顺手帮助?” 林知:“顺手帮助,期间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联系。” 顾浅:“哦,那就是举手之劳,这很正常的吧,只能说那个男人的人品不错。” 林知的心情很是复杂。 顾浅:“你朋友到底是哪个身份?” 林知:“前女友。” 顾浅想了一下:“那她的诉求是什么?” 林知:“没什么诉求,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那两人的感情。” 顾浅想了想:“怎么说呢,在一个圈子里的话,这样的关系的确会叫人很尴尬,如果你朋友这个前女友,跟人家现女友的关系很好的话,那不妨直说,总好过隐瞒,隐瞒最伤人了。” “不过说了之后,可能两个女孩子双方的关系就会有裂痕,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 “只能说,俩人没缘分做朋友吧,日后慢慢疏远一点也行,这样也算是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林知抿唇,她迟疑了一下:“直说的话,现女友那边,真的没问题吗?她和男人已经谈婚论嫁……” 顾浅:“那个男人的确就只是照顾了一下前女友的父母,之后跟前女友父母,以及前女友,都没有任何联系,对吗?” 林知点头:“对的,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联系。” 顾浅:“那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就没问题啊,现女友可能会心里不舒服一点,发发小脾气,过去了就没事了。现女友如果就因为这点儿事,就要分手的话,那也只能说明俩人不合适。” 林知不吭声了。 顾浅:“甭纠结那么多了,前女友也没想破坏他们的,这不是赶巧了么。况且,就算分手后成了仇人,也难保不会再有联系。那谈恋爱的要是怕这个的话,除非直接声明找没有感情经历的,否则难免会遇上这事儿。” “不过也跟你那朋友说一声,最好还是远离吧,朋友那儿不能找?待在一个圈子里,人家可能的确会觉得不舒服。” 林知:“若是实在远离不了呢?” 顾浅颇为惊讶:“怎么可能远离不了?除非她自己不想远离。当然了,也不是说她非要远离,现女友要是觉得不舒服,也可以自己远离。” 林知:“……” 顾浅又说:“你别忘了明天过来啊,我时间都订好了。” 挂了电话之后,林知简直想撞墙。 她这个前女友可没脸叫顾浅这个现女友远离。 是她入侵人家的圈子。 可她远离的话,她怎么远离? 她的老师,她的师兄……可以说她往后的人生就在这儿,她怎么远离? 如果是其他工作的话,她可以辞职从头再来,可偏偏她不是其他工作,她是在跟着老师和师兄们学医,她……根本不可能改换! 为什么要出这么难的题目给她,她实在是解不出来啊! 但顾浅有一点没说错,如果前女友真的把现女友当朋友的话,那就别隐瞒,隐瞒才是最大的伤害。 林知深吸口气。 明天,明天…… 原本她还想过,要不要先联系岳丰,跟岳丰沟通好,再跟自己的父母沟通好,就当做是……老同学,这样也不会伤害到顾浅。 可假如顾浅从其他渠道知道了,那伤害只会更大。 林知思来想去觉得,或许不应该先告诉岳丰,而应该先告诉顾浅。 岳丰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更能说明,他和她这个前女友之间,并没有任何猫腻。 她不想叫父母懊悔痛苦,但她也不想叫顾浅难受。 确实不能再拖了。 明天,就明天! 向顾浅说明一切。 保健楼这边。 秦老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却不能动。 “我这……” 秦老的脸色很不好看,哪怕久居上位,早就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可在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没法动时,秦老也不能安若泰山。 这种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沈画也没卖关子,直接说:“您在前期治疗期间都会这样,暂时动不了,这样对您身体恢复更有好处。您也不用太过担心,五天之后,您的身体就会恢复知觉,最多十天,您就能出院,不过以后每年都要保养一次身体,这就跟机器一样,得定期维修保养。” 秦老看了沈画一会儿,松了口气,点点头:“多谢沈医生。” 沈画:“倒也不着急谢我,这治疗方案是我自己决定的,您啊,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我只能这样给您治病。” 秦老面露尴尬,轻咳一声:“事发突然,工作问题。” 沈画点头:“是工作问题,但您下次一定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也不是我托大,说句实话,您这情况换谁来了都不好使,这要没我的话,那除非我老师还在,否则,您就真的危险了。” 秦老也是心有余悸,郑重点头:“我知道了,无论如何还是多谢沈医生。” 秦老夫人也在边上笑着说:“就该用这种办法,要不然谁都管不住他。” 沈画失笑:“本来就是开玩笑,那我这可得郑重澄清了,秦老,我可真不是故意让您躺着不动的,是因为您这个治疗,这样更有效果,恢复速度更快,我可完全是从治病的角度来的。” 若秦老是年轻人,那她完全可以用激发秦老生命力的方式去救治,这样消耗的是病人未来的生命,但秦老不是。 秦老年龄已经不小了,再通过消耗他生命力的方式去救治的话,那就等于是在加速秦老死亡。因此治疗起来就也更加麻烦。 她只能用自己的异能,去填补这一部分必须要用到的生命力。 秦老笑:“不是故意惩罚我就好。” 秦老夫人也笑着拉沈画的胳膊:“开个玩笑,我们都明白的,你甭紧张。” 沈画无奈。 不能动的病人躺在床上是很难受的,护理也是要非常精心,沈画把注意事项都交代了,并且这边有专业的护理人员,不用操心那么多。 这边安排好,沈画就先行离开。 刚从保健楼,回到海一院大院内,刚走到住院大楼那边…… “噗通”一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尖叫。 沈画立刻转头看过去,下一秒,她的脸色也变了。 有人跳楼! 是已经跳了! 沈画飞快地跑过去…… 现场,惨不忍睹。 住院部大楼有二十多层,从二十多层上跳下来,重力加速度,到最后坠落的速度,砸在地面的话……足以叫人四分五裂。 更别说这个跳楼自杀的人,在跳下来的时候身体砸在了二楼的露台边缘…… 露台边缘本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水泥栏杆一样的东西,但在这时却变得锋利如刀,瞬间切割人的肢体。 分尸,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身体的一部分坠落在地面,另一部分留在了露台上。 沈画冲过去的时候,只看了地面的肢体一眼,就抬头往上看,瞬间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都不用检查就知道,人肯定是没救了。 不少人往这边涌过来,围观。 沈画看了一眼之后,快步就近跑进大楼去,找了块无菌布给尸体盖上,而后就赶紧打电话,叫保安过来,也叫周围的人都离远一点,不要破坏现场。 虽然她的动作已经很快,可这个地方本来就人来人往的,还是有人看到了死者残破尸体的画面,有的被吓得跑到一边去呕吐不止,还有胆大猎奇的,直接就拿了手机拍照。 人太多,她也不可能一一去叫人删除照片,赶紧把尸体盖一下。 而露台上面掉落的那一般尸体,还在往下滴血。 医院保安很快就来,把人群给隔离到远一点的地方,附近治安亭的警察先到现场,也没动现场,帮着维持秩序。 而后就是要等待警察到来。 在事发第一时间沈画就往上看,但一则楼层太高,二则逆光,她并没有看到楼顶有什么。 不过她在把布给残缺尸体盖上之后,倒是有些疑惑。 因为坠落地面的是躯干以下,没有看到死者的头部,所以也并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死者穿的是病号服,胳膊也断了,腿也完全因为下坠而砸得骨折,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从躯干上只能辨认出来,死者是女性,从皮肤上看的话,死者应该还是一个年轻女性。 但死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医生,您怎么在这儿?”保安问道。 沈画:“我刚从保健楼出来,经过这儿。报警了吗?” “已经报了。”保安立刻说,他也看见尸体了,还心有戚戚,“这也太惨了……” 也不用沈画去打电话,已经有人报告给院里了。 也有保安去往二楼,封锁二楼露台那一块的窗口,不让人靠近,死者的头和断裂的一截胳膊还在露台上呢。 当然,保安也飞快封锁了顶楼,警察来之前,保安只确定了一下顶楼没人,就没再上去了,目的当然也是保护现场。 沈画刚要离开,忽然又停住脚步。 她眉头皱起来。 沈画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忽略掉什么了。 刚才在第一时间看到尸体时,她也没多看,后来在给尸体盖无菌布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但因为尸体没有头部,肢体破碎,她就也没多看,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但她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死者没有脱落的一只手臂上,她看到了死者这只手上,有疤痕,或者不能说是疤痕,只能说是一些痕迹,那痕迹非常熟悉。 为什么会熟悉? 因为那些痕迹就跟她自己手上此刻的痕迹一模一样,她手上被硫酸灼伤之后涂抹了自己的药膏,恢复速度非常快,而那只手涂抹的只是一般药品,痕迹比她手上的还要明显一些。 沈画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地上这位死者…… 是宋茉茉吗?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跳楼? 虽然说烧伤科那边拒绝了给宋茉茉使用喻和堂沈画配置的药膏,可问题是宋茉茉脸上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啊。 当时她给宋茉茉处理得堪称完美,宋茉茉的脸上顶多会出现颜色不一的斑,以及少部分的伤疤,肯定不会像是网上其他被硫酸烧伤的女孩那样恐怖的疤痕。 而宋茉茉的情况,只需要用普通药膏即可,恢复期可能会长一点,如果用画容的高端产品,那可能只要两三个月,就能彻底解决这点皮肤问题。 就因为这个,跳楼? 不至于吧! 沈画的心情顿时就不怎么美好了。 高层跳楼就是这种后果,如果中间没有阻挡的话,人直接摔在水泥地板上,幸运的话能大致保持人形,实则全身骨头都已经粉碎性骨折,只剩下外面一层皮肤在包裹着。 而不幸的话,皮肤也会割裂破损,人就会四分五裂。 高层跳楼若是中途遇上格挡,例如栏杆露台这些,那摸起来圆润的栏杆,以及有棱角的露台边缘就会变得跟刀子一样,直接切割人的肢体。 有过小孩高层坠楼之后生还的案例,但那多是中间有雨棚等平缓的东西,减缓一下降落速度,落地的时候一般也是柔软的泥土草地,而不是水泥地板。 况且小孩子的身体跟成年人的身体也不一样,高层坠楼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就落地那一下,颈椎就会承受不了,直接断裂…… 之前被曹均卓团伙逼迫的宁柠萌,被害坠楼,那还不算是高层,才5楼,并且是落在草地上的,即便如此宁柠萌也几乎没救,是沈画凭着一己之力,把人给救回来的。 而宁柠萌也昏迷了好多天…… 现在的宋茉茉,都支离破碎了,根本谈不上救治。 为什么要跳楼呢? 沈画的心情很是不好,她费那么大劲儿把人给救了,这会儿又没了。 她救人还把自己手给搞伤了,把人救回来,可不是要叫人去跳楼的。 但她也不是警察,查案子的事情她不能轻易插手,只能安静地等结果吧。院长这会儿肯定也是抑郁得不行呢。 医院里,什么病死的人都有,跳楼的人也不缺,而每一个跳楼,都要伴随一次医闹。 沈画沉着脸,跟保安交代了一声,如果警方需要问话的话给她打电话,她回办公室了。 她刚要走,就有人快步跑过来。 最先跑过来的是一个男人,女人紧随其后。 两人衣着得体,这会儿稍稍有些凌乱,神色上都是惊魂未定,在不断地到处看。 快跑过来的时候,两人被保安给拦住。 “叫我看一眼死者,死者是谁!”男人喘着粗气,问保安。 保安:“死者身份未明,你们别往前了,等警察过来勘察现场再说。” 男人攥紧拳头,克制着说:“看一下是谁!” 保安无奈了:“等警察好吗?” 女人也跟了上来,惨白着脸说:“对不起了,麻烦您一下,我……我有些担心,我女儿不见了……麻烦您……麻烦您告诉我,那不是我女儿!” 保安叹气,也放缓了语气:“不是我不想说,是的确还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死者是男是女能确定吗?大概多大岁数?你叫我们看一眼,就看一眼我们就知道了。”女人焦急地说。 保安无奈。 他不是不想给他们看,如果死者没那么惨的话,叫他们看一眼也无妨,可是死者真的很惨,这会儿周围那么多围观群众,沈医生好不容易找了无菌布给死者盖上,这么贸然揭开……肯定不妥啊! 保安说:“也不能确定死者是男是女。” 男女都不能确定吗? 男人连忙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女人:“别急,不能确定男女的话,那说不定……说不定不是茉茉,茉茉长头发,那么漂亮一看就是女孩子。” 女人也咬着唇点头:“可茉茉能去哪儿?” 保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死者没有头,他的确不能确定身份是男是女,关键是他也没仔细看死者的其他身体特征…… 死状太惨了,他又不是受虐狂,还盯着看啊,扫一眼就过去了。 这会儿也没办法跟着夫妻俩解释。 “你们在边上等一下吧,警方马上就过来了。”保安低声说道。 沈画已经走了过来:“你们是宋茉茉的父母?” 夫妻俩一愣,连忙点头:“你是……你能看到死者是谁吗?不是我们家茉茉对吧?” 沈画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死者身份。我是沈画,之前在商场外面,是我救了宋茉茉。” 夫妻俩恍然大悟,他们倒是在网上见过沈画的照片,非常漂亮,但这样打扮的沈画他们没见过,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也确实不容易认出来。 夫妻俩很快就恢复得体。 女人宠沈画笑笑:“不好意思了沈医生,之前就一直想好好感谢您的,询问了医院的工作人员,都说您很忙,就没打扰您。” 沈画目光微微一闪,也笑了笑:“宋茉茉呢?我之前其实见过她一次,碰巧又在商场门外碰上她被伤害,就顺手帮她处理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事,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 女人连忙说:“无论如何都非常感谢您。茉茉之前还在病房,我们去办出院的功夫,回来就找不到她了,护士说她要自己出去走走,我们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茉茉。” 沈画:“她的伤势应该不重,不过还是应该再多住一两天,怎么这么着急出院?” 女人:“茉茉情绪不太好。我们也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茉茉没太大问题,现在出院也可以,回去之后按时用药,有发炎什么的再来医院就行。” 沈画点点头,宋茉茉的情况的确不严重,真的非要回家也行,不是大问题。 她笑了笑,说道:“回家休养也行,不是太大的问题,那你们怎么想着……这,多不吉利啊。” 夫妻俩对视一眼。 女人叹了口气:“沈医生你有所不知,茉茉她有心理疾病。” 沈画很是惊讶:“心理疾病?” 女人点头:“医生诊断过,她有抑郁症狂躁症,还有一点精神分裂……状态时好时坏。这次受伤可能对她造成了一定刺激,让她出现应激状态,她的病好像又发作了。” 沈画想了一下,“但她看起来,好像……挺好的呀。” 女人摇头:“她不喜欢我们说她有病,一开始还能配合医生治疗,后来她甚至都不愿意配合医生治疗了。我们也不敢太刺激她……” 男人心情有些焦急:“沈医生,你看到死者了吗,死者是不是我们家茉茉?” 女人也立马抬头,赶紧问道:“是啊沈医生,死者是不是我们家茉茉?” 沈画:“我也没仔细看,死者肢体破碎,目前还无法确定身份,警察马上来了,让警察确定吧。” 女人满脸担忧,又忍不住问道:“茉茉手腕上戴的有医院的手环的。” 沈画摇头:“死者肢体破碎,我没注意到有手环。” 男人伸手拦住女人的肩膀,低声说:“先冷静一下,等警察吧。” 女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刚才还在跟江医生打电话,江医生都下飞机了……这,这要是茉茉的话……” 男人抿着唇:“不是,肯定不是。” 男人的情绪十分压抑,攥了攥拳头:“不可能是茉茉,我们从小那么用心教育她,什么都为她着想,每一步都给她最好的选择,坚决不让她走歪路走错路……我们在她身上倾注了我们全部心血,全身心培养她……” “不可能是茉茉!” 男人斩钉截铁。 警察终于来了。 看到贺宗野时,沈画也有些惊讶。 贺宗野已经率先解释了:“我正好要过来附近一趟,就接到局里同事的电话了。” 沈画点点头。 贺宗野看她:“你看过死者了?” 沈画:“大致看了一眼。” 贺宗野点头:“我去勘察现场。” 宋茉茉的父母见沈画和警察好像很熟悉,立刻说道:“沈医生,您认识那位警察啊,能不能叫他先确定一下……死者身份?” 沈画回头看了贺宗野一眼:“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确定死者身份的,你们等等。” 围观的人太多,贺宗野也不会直接拉开盖在死者身上的布。 他先是抬头看向楼上,又看向露台,还有周围…… 第111章 父母 贺宗野在观察周围环境。 他的同事们赶到之后,在保安的配合之下,把警戒线给拉上。 警戒线拉的范围很大,就是为了避免让周围的观众围观。 这样的血腥场面,不是刺激,而是惊悚。 但是这年代,几十倍变焦的手机比比皆是,哪怕距离很远,只要有差不多的手机就还是能够拍到。 而且,最开始沈画还没给死者盖好无菌布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拍了照片。 这会儿,都有人传到网上了。 #海一院有人跳楼# 微博上都已经有话题了。 一开始的照片都没有打码,高清血腥照片,不过照片发上去没多久,就被系统检测删除,后来转发微博的人发的照片,就是打码过的照片了。 打码过的照片,看不清楚具体的样子,但还是能看到那一地的血。 太血腥了! 警戒线也无法完全隔绝周围的人,法医来了之后,直接叫同事们去拿医院用的医用围挡,可折叠的那种,过来把死者给围成一个圈,之后才方便揭开死者身上的蓝色无菌布,检查尸体。 与此同时,也有鉴证科的去往二楼露台,去看死者头颅和其中一条手臂掉落的地方。 贺宗野在查看尸体之后,就把现场交给法医了。 等他从围挡中出来,就看到沈画在冲他招手。 贺宗野直接走过来:“怎么?” 沈画把宋茉茉父母介绍给他:“就是前天那个歹徒泼硫酸的姑娘的父母,他们说刚才在办出院,可是回去之后就发现姑娘不见了,有些担心跳楼的会不会是他们女儿。” 贺宗野的第一想法跟沈画一样,正常人回来孩子不见了,说是去散心了,那可能就是到处走走,这对父母为什么第一时间怀疑跳楼的是自己女儿? 这一点,沈画帮他们解释了一下。 贺宗野皱眉:“你们的意思是,宋茉茉有眼中的心理疾病,那她有自杀倾向吗?或者说,她以前有过自杀自残这些行为吗?” 宋父宋母微微抿唇,最终还是宋父点头:“有过,她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想要跳窗……从那之后,我们把家里的窗户都给封了,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她心理状态有问题,就找了心理医生给她做咨询做治疗。” 贺宗野:“那她最近的状态怎么样?” 宋父宋母:“前天出事,出事之后她的状态就一直很不好,我们怕她再做傻事,就赶紧询问之前一直给她做咨询的心理医生,刚好那位医生今天要来海市,我们就约了今天,可医生才下飞机呢……茉茉,茉茉就找不到了……我们有些害怕,警察同志,死者的身份还不能确定吗?” 贺宗野:“你们手机上有宋茉茉的照片吗?待会儿我给你们答案。” 宋父宋母立刻点头,宋母拿出手机,找到照片给贺宗野看。 照片上的宋茉茉,穿着一条白色蕾丝裙子,裙子非常优雅,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她笑容优雅恬静,坐在钢琴前,活脱脱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的姿态。 贺宗野看了两眼就点头:“好,我记住了,你们稍等。” 他要上二楼去看死者被露台边缘切割下来的头颅。 在他上楼的时候,沈画给他发了条信息,说了自己的发现,贺宗野回了一个知道了,并且让沈画注意关注一下宋父宋母,他会拖延一些时间,让沈画帮着询问一下关于宋茉茉的情况。 他们对沈画这个医生,不会那么设防。 沈画收起手机,单却没有挂断,而是开了免提,让电话那端的人也能听到她这边的声音。 她看向宋父宋母:“茉茉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孩子,她初中的时候为什么会有自杀倾向呢?” 宋母:“再乖的孩子都有叛逆期,我们从小都把茉茉保护的很好,也教的很好,她初中的时候钢琴就过了十级,小提琴也拉的很好,英语也特别好,能跟外教对答如流,学习成绩在学校都是拔尖的。” “我们还送她去学跳舞,学骑马……” “但她有段时间,特别沉迷上网,甚至上一些不健康的网站,我们没收了她的电脑,就因为这个,她就开始闹绝食闹自杀……” “一开始我们也只当她是在威胁我们,后来谁知道,她还真的爬上窗口。” 在跟宋父宋母交谈的过程中,沈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们白手起家,打拼到现在这样很不容易。这社会谁都会说人人平等,但怎么可能平等?社会阶层一直都存在,而且阶级越来越固化,下层的上升通道越来越窄,我们没有父母给打下的基础,只能自己拼搏,但我们可以为孩子创造一个根基啊!” “我们上学那时候,想学什么才艺,根本不可能,没钱学,没条件学,一架钢琴就几十万,哪儿来的钱?” “我们送她去上贵族学校,里面的孩子出身都特别好,也是在给她铺路,给她拉一定的人脉关系。这社会什么最难得?人脉最难得!我们想办个什么事儿,求奶奶告爷爷的,只差给人下跪了。给人下跪也不算什么,但问题是下跪也没用啊!” “送她到贵族学校,一年几十万的学费,同龄人全都是上流社会的孩子,互相之间更能合得来。我们家根基浅,说是暴发户也不为过,正好让她能跟人家那些豪门出身的孩子学学待人处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学的时候上的是普通学校,她跟着一群普通孩子到处疯、野,都学会偷人家东西了,可把我气死!” “没条件的时候没办法,有条件了,我们当然要给她最好的。那贵族学校也不是一般孩子能上的,我们送她进去,可是拖了不少关系。像我们这种暴发户,人家学校都还看不起呢,不托关系都进不去。” “那贵族学校跟普通学校就是不一般,什么课程都有,老师都是请的最好的,外教也特别多,有时候上课直接就说的是英语。她口语水平可好了。” “而且在那儿能认识太多身份高的人,她还小,不知道人脉的重要性,我们也不怪她,等她长大就懂了。别的不说,就因为她跟班上一个女同学玩得好,人家女同学家长直接给我们公司砸了几个订单呢!那可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关系。” “本来我们是想着,也让她出国,人家学校每年好多去国外名校的呢,但她初中没上完,就死活不肯直升高中部,非要去上普通高中!” “我们不答应,她就开始叛逆,可劲儿地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网瘾,打游戏,还上那些不健康的网站……后来还闹到要自杀。” “她一闹自杀,好了,人家学校也不要她了,我们只能给她转到普通高中去。虽然那高中也是重点吧,可跟人家贵族学校根本没法比……” …… 宋母还说了很多。 比如他们担心女儿学习成绩下降,每天上学之外,回到家还要请家教,周六日除了上才艺课程之外,还有礼仪课…… 站立走路坐姿吃饭等等,全部都要请礼仪老师教。 每天要做多少题目,要看多少名著,要弹多久的琴…… “后来高三的时候,学校要求全部住校,我们看她情况也算稳定,就同意她住校。可谁能想到,就是住校那一年,就给她给惯坏了!” “我们到现在才知道,她会骗家长,会偷偷溜出学校去上网,会让同学帮她打掩护,借口学校补课,跑出去玩……还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最可气的是,她高考填报志愿,明明都已经填好了,是a大的金融系,结果她也不知道怎么买通老师,私自改了志愿,竟然跑来学医!” “学医能干什么?出来当个医生有什么用?啊对不起沈医生,我们不是在说你,你的老师是喻老啊,她要是能拜喻老为师,那我们也愿意叫她学医呀。” “可她就是个普通学生,聪明是够聪明,可她就算是学医了,能达到什么水平?最多不过是在医院当个主任医生什么的,工资能有几个钱?” “我们家就她一个孩子,公司谁来继承?” “沈医生你是不知道,当时都快把我们气死了。通知书都发下来了,改志愿肯定不可能,我们说要安排她出国,她不肯,叫她复读,她更不肯。说恼了又开始拿自杀威胁!” “真是能把人给气死。” “后来她答应我们,本科学医,但她会修双学位,等毕业之后考研的时候,考经济金融类的研究生。” “我们只好答应了。” “可谁知道,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网恋……网上能有什么好男人?网恋的又会是什么好东西?我不知道跟她说过多少次,不要着急找男朋友,不要着急!” “真的想谈恋爱的话,大学之后谈个恋爱也行,跟我们报备一下,我跟她爸爸给她把把关,但一定要爱护好自己,要洁身自好。以后结婚肯定是要找门当户对的啊,总不能叫她给一个穷小子给骗去吧?” “我是再也想不到,她倒是没在大学找个穷小子,而是直接就在网上找个骗子、垃圾!” 宋母提起来就气得发抖! “她网恋就也罢了,还跑去跟人家见面!被骚扰了都不跟我们家长说一声,这么长时间啊!她只字不提!” “期间我给她打了多少电话,我还来学校看她,她什么都没说!” “她要是能早点跟那男人断了,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一步。我早就跟她说过无数次,叫她不要着急找男朋友,叫她擦亮眼睛,现在的男人也都势力的很,瞅准条件好的小姑娘,那也是死皮赖脸地缠着。” “她那么单纯,没一点儿心思,那男的跟她网恋这么长时间,肯定早就把她的老底儿给全都套出来了,人家知道她的家庭条件,那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啊!” 宋母越说越是来气。 “对付这种男的,你单纯的拒绝根本没用,他压根儿就不接受你的拒绝。那就跟狗屁膏药一样,不是你说要分手就能分手的。那就得破财免灾!” “她自己没能早点跟那男的断了,那就该及时告诉家长,她没办法轰走那男的,我们家长有办法啊!” “不管是用什么手段,哪怕是花钱,我们都肯定不会再叫那男的缠着她。” “可她倒好,只字不提,一声都不吭啊。要不是接到警察电话,我们什么都蒙在鼓里!” 宋母抽了抽鼻子,气怒地说:“沈医生你都不知道,当我听见警察说她被人泼了硫酸的时候,我真是心脏病都要犯了!” “之前就有女孩儿被男朋友泼硫酸,那毁容的样子,简直太恐怖了。我都不敢想她真要成那个样子,往后可怎么办!” “幸好有沈医生,幸好有你,才叫她免遭毁容。她的主治医生也跟我们说了,您配置的那些药膏是机密配方,现在也没有了,也不对外售卖,我们买不到。但是医生说画容的高端产品会很有用,基本上用两三个月就能完全恢复。” “我们真是万分庆幸啊!” 宋母叹气:“这养个孩子,真是操碎了心,什么都为她考虑,为她准备得好好的,可她就是不理解父母的苦心,一点儿都不知道父母是在为了她好!” “我们把她什么都安排得好好的,她只需要乖乖按照我们安排的路走,那往后的人生就是一片坦途。可她倒好,就是不听你的。” “真是把人气得脑仁儿疼。” 沈画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她也不想去评价,这样的父母对孩子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 普通甚至贫穷的家庭,没有金钱能够支撑你的一切梦想,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去争取,好处就是父母也不会规划你的人生,不会限制你。 还是像宋茉茉父母这样已经拼搏成功,把你未来的道路全都规划完成,让你不需要考虑一切杂事,只要按规划走就能有一个辉煌人生…… 选哪个呢? 但其实这样的对比并不公平。 宋茉茉的父母是一种极端,真正要对比的话应该用另外一种极端,比如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众多,没钱上学,父母重男轻女,压根儿不让你上学,甚至还要把你早早嫁人换取彩礼等。 这样才算是极端的对比。 想要哪种人生呢? 大多数人,大概是哪种都不想要吧。 所以才说,人的出生就伴随着不公平。 而人,又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 现在骑个电瓶车都开始要考证了,但是当父母却不需要任何资格考试。 贺宗野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画面无表情地站着,旁边的那个女人在喋喋不休。 “宋茉茉的父母对吧。” 贺宗野看着两人,“由于死者面部变形,现在无法辨认死者是否是宋茉茉,死者手腕上也没有腕带等能表明身份的东西,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宋父宋母都是一愣。 紧接着,宋父立刻说道:“你们看脸啊,茉茉前天被泼了硫酸,现在还在治疗,脸上抹的有药膏,还有她的手,手上也是……” 宋母也说,“茉茉耳朵这儿有颗黑痣,还有……还有茉茉膝盖上有一块疤,是她小时候跟家附近的野丫头出去玩,擦上的,好大一块,后来用了很多牙膏,最后疤痕还是没有完全消失,你们核对一下啊!” 贺宗野挑眉,点头:“稍等。” 他又转身去了现场。 片刻之后,他回来,把拍到的局部细节给宋父宋母确认:“耳垂上的黑痣是这样的吗?面部我就没拍了,面部的确有药膏,膝盖上的疤痕没有找到,现在到处都在出血,找不到。” 宋父宋母看着图片都愣住了。 他们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贺宗野:“找不到啊,那,那是……那还要怎么确定身份?面部……面部为什么不拍啊,看一下脸就清楚了……” 贺宗野:“她的脸,相信你这会儿不会很愿意看到的。左侧耳朵比较完好,光看耳朵的话,能确认吗?” 宋父宋母看着照片,抿着唇。 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不不,光看耳朵肯定不能确认,要是,要是不方便看脸的话,那就做dna吧,那……那要不我们先回去?” 贺宗野:“站住。” 宋父宋母两人都已经木了。 贺宗野说:“如果只看照片无法确认的话,那就去看一眼真人吧。辨认尸体。” 宋父宋母抿唇,两人的脸色都是一片惨白,眼神中带着茫然和惊恐。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沈画。 沈画:“警察同志同意你们去辨认尸体了,你们想知道的话,就去辨认吧。” 宋父宋母却一起摇头。 宋母的表情有些扭曲,五官都在抽搐:“我觉得……我觉得还是不用了。茉茉虽然一直都……都喜欢用自杀吓唬我们……但,但她……她都是想要威胁我们,想要叫我们对她妥协,她不会真的自杀的。” 宋父也郑重点头:“对,心理医生也说了,茉茉只是学会了用自杀作为手段,来跟我们争取一些不合理的东西。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自杀……她就是想逼迫我们妥协……” 宋父宋母的观念非常一致:“茉茉不会自杀,不会。” 沈画已经懒得再说什么。 贺宗野:“那你们就等着我们做进一步的鉴定吧。” 贺宗野说着,就喊了一个警察过来,吩咐这个警察,看着宋父宋母,让他们暂时不要离开。 “为什么不准我们离开?我们还要去找茉茉,茉茉说是去散心,应该也快要回来了。而且江医生刚刚也下飞机了,他说一下飞机就会赶去我们住的酒店,再给茉茉做心理疏导的……” 宋父说,“我们得去找茉茉,我们得回酒店!” 宋父宋母都惨白着脸,表情却很是愤慨,不断地质问,为什么不让他们走。 贺宗野没吭声。 但是很快,就有一个警察,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走过来:“贺队,这个是疑似死者的腕带。” 贺宗野接过证物袋,看了一眼,就把证物袋亮给宋父宋母看:“这是宋茉茉的腕带吗?” 沈画的心情不是很好。 从现场离开之后,她就给霍延打了个电话。 “画画?”霍延有些惊讶。 这会儿的时间,沈画还没下班,怎么忽然给他打电话了。 沈画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霍延,我们去看一下医院好不好?” 霍延顿了一秒,立刻说好:“我现在去接你。” 他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不是医院,是还在图纸上的新医院,炎黄现代医院。 沈画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霍延到来的时候,沈画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直接走就行。 “车呢?” 从医院出来,沈画却没看到霍延的车。 霍延把她口罩拉好,然后就握住她的手:“没车。” 沈画迷惑。 霍延拉着她的手,带她一直往外面走…… 走到公交站台。 他也戴了口罩,沈画也戴的口罩,他揣着她的手:“我们坐公交。” 沈画忍不住看他:“坐公交,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霍延:“不怕。” 沈画看着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盯着他看了两秒钟,她顿时瞪大眼睛:“你,怎么没戴面具!” 没错,她就说刚才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儿怪。 这会儿仔细想一下,他根本就没戴面具,那可不就是怪吗! 沈画整天在他的面具和没面具两种状态下切换习惯了,一时之间没发现问题,这会儿总算是发现了,她简直吓了一跳! 这…… 这要是被人给发现了,那可会比他们前天吃火锅的时候要惨痛得多! 这人居然还要带她去坐公交! 简直了! 沈画无语地被他给拉上了公交车。 这个时间点,正是各个单位的下班高峰期,任何一种交通工具上的乘客都不会少,公交车上也是如此。 不过也还好,不算太过拥挤。 他一只手拉着吊环,另一只手把她搂在怀里,低声跟她说:“你不用扶,抱住我就好。” 沈画轻笑一声,索性解开他风衣的扣子,手伸进去搂着她的腰,脸贴在他胸口…… 霍延的下巴在她头上蹭了蹭。 公交车不断地刹车前行再刹车前行,车身晃晃悠悠的,她就靠在他怀里,紧贴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呼吸…… 因为这边距离新医院选址的地方还是比较远的,公交车走着走着人就少了。 主要是公交车的速度也比较慢,一般上来的都是短途,真的要坐长途的,大多会选择地铁,地铁显然更加方便一些。 车上终于开始有了空位,霍延带着她到后面坐,靠窗两个位置,两人正好坐了两个位置,沈画坐在靠窗的位置,霍延坐走道的位置。 不过到了下一站,是一片居民区,上车的人就又多了起来,不少人都在找座位。 霍延低声跟沈画说:“我也想坐靠窗的位置。” 沈画眨眼:“啊?那我们换换?” 霍延:“你站起来,扶好,别摔了。” 沈画点头,站起来,准备跟霍延换座位。 可她才刚站起来,霍延就直接往里面一挪,坐在了她的位置上,紧接着,他就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按在自己腿上…… 公交车这狭窄的距离,实在是……挤啊! 沈画回头看他:“不挤吗?我坐过去啊。” 霍延看她一眼,伸手扶着她的脸,示意她看向窗外:“一点点挤,坚持一下。车上那么多人,我们给人腾个位置。” 沈画:“……” 果然,在他们两人让出来一个位置之后,附近站着的人看看两人的姿势,立刻就有人过来坐下。 沈画后知后觉。 她忍不住笑。 她凑到霍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进宝同学,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霍延耳朵微微一红:“故意什么?” 沈画侧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胸膛,脸上还戴着口罩,不能随便干什么,但她实在是忍不住,给他来了一个口罩吻,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进宝同学,长进很多嘛。” 霍延轻咳一声:“跟你学的。” 哟呵。 沈画伸手攀住他的脖子,头靠在他的头上,看向窗外。 这会儿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终于到了新医院选址的地方,两人下了公交车。 霍延指着前面那一片房舍说道:“这些楼已经请专业人士进行过勘测,质量都很好,完全可以继续使用。我跟伊诺特提了一点要求,就是在新医院进行设计的时候,把这些老的楼房也设计在内,形成一个整体。这些老房子既然质量没有问题,那就不需要推倒重建,完全可以在改造之后作为门诊大楼使用。” “这样既能省钱,又能缩短工期,医院也能尽快开业。” 否则,如果按照伊诺特的那种习惯的话,第一期建成只怕就要一两年了,再加上装修和设备等等…… 那也太慢了! 现在,重新修缮一部分吧老旧房舍,在使用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快的话,今年年底,某些科室甚至就可以开业了! 沈画只觉得霍延这会儿浑身都在发光。 “晋宝,这种考虑非常好哟。”沈画忍不住夸赞。 霍延笑:“我知道你想早点开业,我也想。” 沈画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进去。 霍延带她进去的时候,在不断地跟她说明,这一块是要准备做什么,那一块是要准备做什么…… 规划得非常完美! “后面这边,就是真正的住院部大楼,这个建设需要的时间就会比较长,因为楼层数太高嘛。”霍延说,“一步步来,别着急。” 沈画深吸口气:“这里是我的医院。” 霍延点头:“对,这里是你的医院。” 非常开心。 果然,来看即将属于自己的医院,心情就会十分美妙啊。 跳楼的宋茉茉,已经暂时被她的大脑给屏蔽出去了,目前就只享受这一点单纯的快乐。 从医院出来,霍延又看向沈画:“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见外公外婆?” 沈画:“……啊,好啊。嗯,这两天都可以的……” 霍延:“那就明天。” 沈画深吸口气:“行。” 霍延和外公外婆这边的关系似乎更好一些,她在准备上肯定也是更重视。 不过礼物的话,也就是那些礼物。 嗯,另外再给外公外婆准备一点养生健体的药物,别的好像就也没什么了。 翌日。 霍延在家里,按照沈画的要求把金鹿岭特产的云雾茶给包装好,再把她交代的药,分门别类都给整理好,去外公外婆家的时候作为礼物带上。 而沈画则去了医院,她得去给秦老检查身体。 到医院的时候,关于昨天宋茉茉跳楼的八卦已经传开了。 沈画也是无语了,人们的想像力,有时候真的是丰富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跳楼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就是宋茉茉。 但是宋茉茉为什么会跳楼呢? 目前的猜测有几种,第一种,就像是很多人猜测的那样,承受不了网络上的言论攻击。 网络上有很多人认为,宋茉茉不喜欢那个男人,却不早早说清楚,有把人家当备胎的嫌疑,更别说人家还在游戏中为宋茉茉花了很多钱,那人家肯定就很不甘心啊,所以宋茉茉会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自己活该。 第二种猜测则是,宋茉茉想要用沈医生的那种神奇药膏,女孩子嘛,哪有不爱美的,肯定不想让自己脸上留下什么疤痕。 但是沈医生不同意,沈医生虽然救了她,却不肯给她药膏。 宋茉茉是因此才会抑郁自杀。 还有第三种猜测,是宋茉茉其实已经喜欢上别人,甚至还怀孕了,她早就想要踹掉那个网恋的男人了,网恋男人发现宋茉茉同时和其他男人交往,就怀恨在心,给宋茉茉泼了硫酸。 宋茉茉在送到医院检查的时候,查出来怀孕,她羞愧难当,不想面对,就选择自杀。 各种版本都有,传言五花八门。 沈画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人的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到极点啊! 关键是,宋茉茉已经不在了,这些人在传播这些谣言的时候,真的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内疚吗? 而在所有人都讨论宋茉茉之死时,那个网恋的男人,那个给宋茉茉泼硫酸的歹徒,还没被抓到。 对方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那天在泼了宋茉茉之后,直接就逃走了。 当时沈画和霍延都只顾着救人,没第一时间去追凶手,后来警察赶到之后,又快速进行追捕,但已经失去了歹徒的踪迹。 宋茉茉交代了她所知道的歹徒的基本信息,还有歹徒的照片等等,但还是没能找到歹徒。 沈画从保健楼出来,又经过了现场。 现场的警戒线还没撤掉,地面上原本尸体跌落的位置,沿着尸体的轮廓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子…… 她要去往保健楼,是必须要经过这里的,而医院里的其他人,知道的都不会往这儿来,不知道的前面保安堵一下,就也都绕路走了。 沈画从保健楼出来,经过现场的时候,看到一个熟人。 唐月。 宋茉茉的那个朋友,两人一块儿到沈画爸妈店里买烤红薯,被泼水之后,两人又一起回去…… 唐月手里拿着一束花,她挑开警戒线走进去,把花放在警方画的痕迹圈的旁边。 她这才又慢慢退出警戒线。 现场地上还是一大滩血…… 随便想象一下,脑海中出现的都是死者的惨状。 唐月看向沈画:“沈医生,你也来看茉茉吗?” 沈画:“我到后面那栋楼工作。” 唐月哭着说:“茉茉什么都没做错,网络上那些人总是骂她,口口声声说她错了,可是茉茉哪里错了?茉茉哪里都没错!” “网恋的时候,那个男人表现得特别好,特别绅士,也特别尊重女性。” “茉茉并不是一时冲动被迷惑了,才去跟那个男人见面的。” “茉茉她很谨慎,她把跟那个男人的聊天说给我们听,我们帮着分析……实在是那个男人太会伪装了!他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唐月说:“茉茉也知道网恋和现实不能混为一谈,她是想要先好好考察一下那个男人之后再说……可是谁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个变态,超级无敌的变态。” “只是见一面,他就黏上茉茉了!就跟橡皮糖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唐月:“茉茉非常严厉地拒绝过那个人很多次,可对方一直不依不饶,还找出了茉茉的学校专业等等……” “所有人都在怪她,怪她没有报警,怪她没有告诉父母。可她父母那个样子,茉茉她怎么敢说?” “至于说报警,那个男人的行为,报警有用吗?除非等那个男人伤害到茉茉的时候,报警才可能有用。” 唐月哭着说道:“茉茉真的太惨了……她没有精神病,没有什么狂躁症抑郁症,可她爸妈又要让她看心理医生!” “茉茉说她讨厌看心理医生,她不想成为大家口中的神经病。” “她说,最可怖的是,一旦她开始看心理医生,她就好像是又死了一次……” 唐月的话,沈画有些不太能够理解,什么叫做,一旦她开始看心理医生,她就好像是又死了一次? 这种说法非常的不合理。 不管是否有心理障碍心理疾病,看心理医生,正常情况下时不会产生负面影响。 心理医生的专业就是应对各种心理障碍,他们在对待患者或者是疑似患者的时候,最基本的原则就是,不能让患者感受到压力。 对于任何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来说,他治疗的有自杀倾向的患者,在治疗之后真的自杀了,对医生来说,都会非常挫败。 心理医生在面对有自杀倾向的患者时,肯定会非常谨慎小心,这类患者本身就心理脆弱,心理医生深知这一点,肯定不会故意刺激病人。 大部分患者在跟心理医生见面之后,情绪上都会有一定的缓解,如果病情严重的话,即便是没有缓解,通常也不会加重。 像是唐月说的那样,宋茉茉在每次见完心理医生之后,都好像是死过一次一样,这种状态非常不对。 更像是……碰见了假的心理医生。 沈画又看向唐月:“她有没有提起过和心理医生见面的细节?” 唐月摇头:“没有,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正常,自己没病,她也不喜欢提起心理医生,我问她的时候,她都不肯多说。” 沈画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唐月看向沈画:“我觉得茉茉不会自杀……” 沈画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她看向唐月:“为什么?” 唐月抿着唇:“茉茉其实很热爱生活,她特别想要挣脱她父母的束缚,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她跟我说过,她没有自杀倾向,只是因为她跟父母没有办法沟通,她也想跟父母讲道理,可问题是她父母不跟她讲道理,或者说是她父母不觉得跟她有什么道理可讲,他们只需要安排她控制她……” “茉茉说过,自杀只不过是她用来跟父母沟通的一种方式。除此之外,她完全找不到其他办法能让父母好好听她说话。” 沈画看了唐月一眼,“这样,你的这些证词很有用,我帮你联系一下办理宋茉茉这个案件的警察啊,她会再询问你一些细节,到时候你注意把该说的情况,跟警察说一下。” 唐月抬头看向沈画:“沈医生你相信我?” 沈画点头:“为什么不相信?” 唐月咬着唇,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谢谢沈医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也跟其他人提过,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包括外面宿舍的人,茉茉跟我们关系都很好,我们也经常出去吃饭。茉茉父母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偶尔也都有听到。” “上次茉茉父母来到学校找茉茉,他们训斥茉茉到时候,被我们同学听到,茉茉那次难为情的不行。” “大家都说,茉茉父母看起来都是那种高端人士,就是对茉茉管得太严厉了一点,不过人家那种家庭有条件的话,一般都对孩子管理比较严格,这样才不会把孩子给养废了。” “可是学校也有茉茉的高中同学,提起茉茉父母都会觉得特别害怕。他们说,茉茉高中的时候,她跟谁玩得比较近,她父母就会去找对方,让对方注意点,不要带坏茉茉,也不要耽误茉茉学习。” “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喜欢茉茉,跟茉茉表白了,结果没多久,那个男生就转学走了。后来才知道是茉茉父母在背后动的手脚。” 唐月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个男生是那种长得比较帅气,但是人比较沉闷的类型,一般不太爱跟人说话,学习成绩倒是不错。” “他其实跟茉茉早就认识,初中的时候,茉茉去上贵族学校他们就认识了。” “不过那个男生的家里出现了一些变故,他父母出车祸离世,家里的公司也破产了,男生跟着叔叔一家生活,好像就跟茉茉同学了一个学期就退学了。” “高中的时候又遇见,那个男生一直都对茉茉十分关注,他也没有骚扰过茉茉。” “那次表白,其实是因为一群同学开玩笑,茉茉下不来台,那个男生平时都不说话的,偏偏那次他要给茉茉解围,当众跟茉茉表白。” “其实就是开玩笑,起哄的那种。” 唐月说:“当然,那个男生对茉茉肯定是不一样的,不然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站出来诶茉茉表白,可这有什么?大家就是起哄过去就完了……但就是这么一件事,被茉茉父母给记住,通过那个男生的叔叔婶婶,逼迫他转学。” “从那之后,班上同学就不太爱搭理茉茉了。” “没人愿意跟茉茉说话,也没人愿意带她玩。学习累了的时候,大家互相聊天什么的,但是茉茉一去,人家就不吭声了。那份针对特别明显。但要我说,也不能怪人家同学。” “可这些对茉茉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唐月说:“那个跟茉茉是高中同学的女生,我猜大概是喜欢被逼走的那个男生,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义愤填膺。即便大家也都知道,应该怪茉茉父母,可谁叫那是茉茉父母?根本区分不开。” 沈画点点头,她明白唐月的意思。 父母麻烦的孩子,其他人也都不爱跟他们一起玩的。 唐月说:“经过那次的事情,再加上茉茉那个高中女同学的宣传,大家都知道茉茉父母是那种控制欲特别强的父母。”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大家对茉茉父母的印象非常深,所以当我说茉茉不会自杀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他们都觉得有那样的父母,茉茉会自杀就是早晚的事。” 唐月捂着脸:“无论我怎么说茉茉不回自杀,都没有人相信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接受不了好朋友离世,才会这么说的。就连我们辅导员都不相信……” 沈画微微抿唇。 的确,对宋茉茉父母了解越深,就越是会觉得宋茉茉自杀是早晚的事。 这样一对控制欲那么强的父母,对孩子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唐月:“所以沈医生,那真的相信我?” 沈画点头:“我相信你。我联系警察,你要配合警察,把所有你了解到的东西,和你的判断都说给警察。至于说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看警方的调查结果。” 唐月连连点头,可她还是担心:“万一警察不相信我呢?” 沈画:“你不用考虑警察相不相信你的问题,警察说非常敏锐的,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沈画联系了贺宗野,把唐月这边的情况跟贺宗野说了一声。 随后,她就没再多管。 今天要去见霍延的外公外婆,虽然说没什么好紧张的,但她心里还是会在意,不想错漏什么。 回家之后,霍延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要带去给外公外婆的见面礼都收拾好了,让她再过目一遍。 “这个药不能用玻璃瓶,得用瓷瓶保存才能不损失药性。” “这是喻喻他爸妈给的人参酒。百年野山参泡的,药性非常足,保存得也特别完好,这个也带去,但不能随便喝,容易喝坏人。” 人参酒是林知父母给的,叫林知带来给沈画的。 的确是百年野山参,非常难得,现如今想要找都很难找到的。 一般来说,鲜人参的药性是最好的,但是鲜人参不容易保存,大部分的人参都会晒干了保存。 晒干保存之后,人参的药性就会失去不少,随着保存时间的推移,人参的药性会越来越少。 就算是百年野山参,如果只是晒干保存的话,几年之后就没什么用了,连普通西洋参的药性都不如了。 所以如果谁拿了干人参说是传家宝,那营养价值及本事可以等同于萝卜干了。 像林知父母这样泡酒,反倒是能够尽可能地延长一点保质期,前提是酒要密封。 很多人泡药酒,都做不到真正的密封,那么药性也是会挥发的。 林家拿出来的这山参酒非常珍贵,是有钱都难买的。 沈画想了一下,还是收下了。 林家都是实诚的人,是真心实意想要用自家最好的东西来感谢沈画,沈画要是不收的话,那林家人只会非常忐忑不安。 她施恩不图报,但对林家来说,这恩情太重,会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真的一辈子都换不起,可只要能还上一些,也会叫他们心里好受一点。 沈画只是想了想,没多推辞就收下了。 看得出来,他收下之后,林家人可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再面对她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霍延整理的基本都没问题。 沈画正在口述这一坛子百年野山参酒,要做什么情况之下才能服用,以及每次服用的用量,她手机响了。 看了一眼,是林知。 沈画不由得失笑,接通电话之后,立刻说道:“怎么了?我正在给你和林伯父伯母送来的那坛子野山参酒写使用说明,这药性太大了,可不能放着叫他们随便喝,容易喝出事儿。” 第112章 用钱砸人 沈画说完,林知那边顿了一下。 沈画把手机开了免提,一边写一边问:“怎么了?这会儿打电话,有什么问题吗?” 林知没啃声。 沈画挑了挑眉,把手里这句话写完,又示意霍延把东西装好,她这才又拿起手机,关掉免提放在耳边:“怎么了?我这会儿在外面,出什么问题了,你说。” 林知沉默片刻,“老师,您今天是要出门?” 沈画点头:“我跟霍延去见他外公外婆,春节前就应该上门拜访的,一直耽误着没时间,现在再不去就不像话了。你干嘛呢,到底什么事儿快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林知抿了抿唇,“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我那个文叔叔的家属,觉得不太放心,还是想要全面检查一下。” 沈画皱了皱眉:“就这?” 林知点头:“嗯嗯,就这。” 沈画:“那就叫他们去检查啊,值当你还专门过来说一声。” 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沈画现在已经是所谓的名医,可还是有很多人,压根儿不信她这一套,依旧认为中医是封建迷信,是坑蒙拐骗的东西。 所以出什么问题之后,人家还是想要做点检查,来明确一下。 这其实无可厚非,沈画从来不觉得病人这样的行为是冒犯。 现代医学的优越之处就在这里,能够通过很多种检查,让病人明确身体里的情况,让病人对自己的身体有一个具象化的了解,这一点非常重要。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中医大夫水平参差不齐,骗子太多导致中医口碑不断下滑,人家就算是要相信,也得你值得人家相信啊。 林知那边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看起来就好像是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沈画怪罪。 但林知应该很清楚,她不是那种人的。 况且,她的炎黄现代医院已经快要开始动工了,她的现代医学院就是把中西医做一个彻底的结合。 以后到她医院去看病的病人,不必要再去衡量着到底是要选中医还是西医,医生会根据病人的病情来安排,中医有用就用中医,西医有用就用西医,不局限于某一种。 所以,如果这位文叔叔是以后去她的炎黄医学院看病的话,那么只要他提出疑问,医生就会立刻给他安排西医上的检查,确保病人放心。 当然了,如果病人不提出,那么按照这个文叔叔的病例来说,医生其实就已经能够确定他的情况没有问题,不需要再做过多的检查。 过多检查,是一种医疗资源的浪费,也是在让病人多花钱,没有必要。 但这只是医生认为的没有必要。 在病人来说,他必须要有一个准确的结果,他才能够相信,否则他心里就会一直想着这点事儿,无法释怀。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一定的医疗浪费,若是能够让病人吃一颗定心丸,让病人释怀,那么也不能说是医疗浪费了。 沈画没再纠结这点。 林知的情绪是有些不太对劲,不过她现在的生活已经恢复正常,也跟父母相认了,好像……除了在医学上的学习进度之外,已经没什么能让她烦恼了吧。 林知因为个人经历的缘故,在医学的学习上的确会有些急躁,这是正常现象。 这种急躁,也有好处,毕竟她年纪不小了,这个时候开始学医已经偏晚了一点,况且她学的还不是西医,而是中西医一起学,有压力是正常的,没有压力才才不正常。 林知看向霍延:“喻喻肯定是学习学得急躁了,心情不太好,别的也没什么事情,我们走吧。” 霍延点头,取了一件长外套给沈画披上,两人出门,准备去见霍延外公外婆。 霍延外公外婆住的是江南水乡的那种中式园林别墅,说大不算太大,不惹眼,但也并不小,地下都有三层。 园林别墅最特别的就是园林,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全都独具匠心,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进去的一路上,霍延都在不断地跟沈画介绍,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沈画转头看他:“你不是好几年没来过了吗?对这里的一切还这么清楚?” 霍延眨眼,也没否认,“对。” “那是因为这里的设计也有他一份功劳。”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当真是中气十足。 沈画立刻看过去。 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健步走来,气势相当足。 霍延立刻叫道:“外公。” “嘿,你小子还知道回来。”万军山一巴掌拍在霍延肩膀上,拍得霍延也是一个趔趄。 万军山却上上下下打量了霍延一番,又继续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这身子骨看着就比从前要健康得多,能经得住拍几下,以往拍一下,都生怕给拍碎了!” 霍延:“……” 沈画也忍不住笑:“您说的是,就我第一次见他时候那样子,就跟豆腐渣一眼,嗯,或许豆腐渣还要比他强些,那的确是不敢随便乱拍。” 沈画看向万军山:“现在的话,您就随便拍,想怎么拍怎么拍,但是别使太大劲儿啊,疼。” 万军山看向沈画,眼中的兴味更浓。 霍延立刻介绍道:“外公,这是画画,我女朋友。” 万军山横了宝贝外孙一眼:“这还用你说啊,画画我还不认识了?” “沈医生,久仰大名。” 万军山很是郑重地冲着沈画伸手,那架势是要认认真真地跟沈画握手呢。 沈画眨了眨眼睛,在万军山伸出手的同时,她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就立刻伸手,握住万军山的手:“万老。” 万军山握着她手的力顿时加重几分,脸色也变得有些唬人:“叫什么?” 沈画轻咳一声,连忙改口:“外公。” “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唬小辈。”一道如火的女声,嗓门也是相当洪亮,“红包呢,改口费都不给,白叫人家叫你一声外公。” 来人穿着一件黑红格子的毛呢大衣,身材匀称,气势同样也很足。 “画画,果然跟晋宝他妈妈说的一样,招人疼的很。”女人直接抓住沈画的手,不住地打量着她。 霍延抿了抿唇,立刻介绍:“画画,这是外婆。” 沈画连忙叫道:“外婆。” 外婆拍着沈画的手:“哎,真好。我就说咱们晋宝福气还在后头呢,这不,一下子找了这么能干还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万军山:“那也是我说的好不好。你们都一个个忧心忡忡的,就我说,咱家和他们老霍家,都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得事儿,反倒是一个个征战沙场为国为民,这老天爷能薄待咱家晋宝?你们偏偏不相信,非要说是咱们家里杀伐之气太重,才都伤在了晋宝身上。” “那杀伐之气,对别人是杀伐之气,对咱自己就是保家卫国流血牺牲,一定有福报!” 外婆无奈:“行行行,什么都是你说的对。” 万军山:“那本来就是我说的对。” 外婆拉着沈画的手:“走,咱们进屋去。” 万军山却说:“进屋干什么?这外面日头多好,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顺便侍弄一下我这花花草草。” 外婆瞪了万军山一眼:“我看你是想叫人帮你翻地吧,早跟你说了叫别人来弄,你非得说留着自己弄,这不还是要找人弄。” “晋宝,画画,咱们进屋,别理他,叫他自己一个人弄去。” “这真是闲的没事儿干了,非得跟人家园丁抢活干。” 说是这么说,但最终霍延和沈画还是留下来帮老爷子翻地。 说是翻地,那还真就是翻地。 老爷子这独具相信的园林别墅,堪称是艺术品一样的园林设计中,竟然有一片菜园子的规划。 更神奇的是,这菜园子融入在一个非常秀美的园林当中,竟然一点儿都不违和,反倒是让人觉得特别和谐。 沈画看向霍延:“这菜园子也是你设计的?” 霍延点头:“我不给预留一块地出来的话,只怕是要不了几天,那些花花草草的就该被用各种理由各种借口给铲掉,替代那些的,就会是萝卜白菜。” “晋宝你这孩子,你是看不起萝卜白菜吗?我可跟你说,这萝卜可是好东西……” 万军山立刻就开始科普了,“这萝卜啊,能化气、化痰、消食……冬吃萝卜夏吃姜,俗话说,吃好萝卜百病不得……” 片刻之后,他好像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个医生,专业的医生。 于是万军山直接看向沈画:“画画你说,吃萝卜是不是好处多多?” 沈画点头:“对,萝卜是蔬菜中的人参,大部分的人都可以吃,对身体非常好。” 霍延无奈:“我哪有看不起萝卜?您可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反正菜地我也给您预留了,您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万军山得意洋洋,但但就是片刻之后,他不由得轻咳一声:“那个,今年我这萝卜还没种。” 霍延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 万军山带着两人去到了菜地的位置,原本种的豆角,到现在架子还在地里竖着。 万军山轻咳一声:“最近一直没时间整理,瞅瞅这菜地都乱成啥样了,咱们今天把这菜架子收拾一下,然后种上油菜。” 于是,万军山带着霍延和沈画,真就开始干农活了。 沈画不由得叹气。 这把种地当兴趣的人,兴致就是高的很,而真正种地种了很多年的人,对种地不说是产生厌恶吧,但肯定不会特别享受。 也是,感兴趣的随时可以不感兴趣,而真正种地农民,那就不是感不感兴趣的事儿了,那是必须要做,是劳动。 天黑的时候,勉强把这一块地给整出来。 万军山非常满意地又用力拍了拍霍延的肩膀,“可以可以,很不错。画画也非常不错,两个都是好孩子。” 沈画看着满头是汗的霍延,又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汗湿的后背…… 行吧,这点儿汗换来好孩子三个字,也还算是值得的吧。 倒是外婆,过来叫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地,有看向霍延和沈画,心疼得不行。 “你说说你,就拿点儿东西值当什么,你这是把孩子当驴使唤了!”外婆瞪了万军山一眼。 万军山把锄头一丢,拿着杯子痛饮一番,这才畅快地说:“那不能,驴可不好使。” 沈画看向霍延。 显然,某位歌坛神话也是相当懵逼,所以这意思是,他们比驴好使咯。 真是相当不错的夸奖啊! 回到屋子吃饭,外婆拉着沈画的手说:“待会儿吃过饭了再带你参观一下屋子,晋宝的屋子也好好留着呢。都是你们外公,不着调的很,好好的拉着你们去锄地,真是不像话的很。” 沈画:“干点活,强身健体,挺好。” 万军山立刻说:“看吧看吧,我就说干活很好。” 外婆不想理会他。 吃饭的时候沈画才知道,外公外婆这边的确是有佣人,但佣人一般只管打扫等事情,买菜做饭,基本上都是外婆自己亲自动手的,有时候忙不过来了,会叫佣人帮忙。 沈画颇为惊讶,别说是像万军山这个级别的了,就是再低无数层的,也没见谁家女主人天天做饭的,不是偶尔兴致来了做一顿,而是天天做! 这可真是非常考验人的。 “外婆您这茶叶蛋怎么做的?”沈画也给霍延剥了一个,“特别香,特别好吃。” 沈画看向霍延:“尝尝,真的特别好吃,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我跟我弟从小就都爱吃茶叶蛋,我妈也老煮,也学了很多配方,在网上也都查了很多很多配方,可是不管怎么煮,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外婆眼睛顿时亮了:“是不是吃起来有些苦,不香?放少了大料没味道,放多了就会苦,会有大料的那种苦涩味儿。” 沈画连忙点头:“对的,配方已经改过很多次,可还是不行,怎么都做不出那种香味。” 外婆开心一笑:“不是因为花椒大料的问题,是因为汤的问题,用卤过肉的汤去煮茶叶蛋,煮出来就会这么香!” 沈画惊讶:“真的呀,但是茶叶蛋上也吃不出来肉的腥味啊。” 外婆:“对,吃不出来肉腥味,只有香味。我这茶叶蛋可是一绝。” 沈画竖起大拇指,很给面子地又吃了第二个第三个:“那我可算是偷学一招。”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沈画:“你要是天天来的话,天天都能给你新招,想怎么学就怎么学,不用偷。” 沈画笑。 不过外婆立刻又说:“不过女孩子还是别学太多厨艺,会了就得做饭,不会的就能偷懒。我这不就是做了一辈子的饭。叫晋宝做。你把晋宝带回来,别叫他去挖地,叫他跟我学做菜,保证要不了一俩月,就能样样都会。” 沈画看向霍延。 霍延点头:“好。” 沈画轻笑:“那也不成,我的手金贵,晋宝的手也金贵啊,做饭容易被有溅到烫伤,不行。” 外婆眨眼,笑了起来:“哦,也是,现在反正都有家政很方便的,请个做菜做的好的家政还更方便一点。” 沈画:“对。” 外婆顿时对她更加热情了。 万军山在一边上叹了口气,就这点儿心眼儿还想去试探沈画呢,人家脑子都不用转,就能知道怎么应对。 不过,别的不说,难得的就是看穿却不说穿,甚至还愿意陪着老婆子演戏,哄她…… 吃过饭,霍延外婆的手机就响了,是有人打视频过来。 霍延外婆看了一眼就接通…… 霍延大舅。 霍延二舅。 霍延表哥…… 还有霍延爸妈。 对于沈画上门拜访这件事,几位长辈都表现得很是重视,可偏偏是真的人在外地,赶不回来。 “见面礼下次再补,或者,发个红包?” “发什么红包,给卡吧。” “给座楼吧,转移到姑娘名下,当时婚前财产。” “珠宝还是钻石?随便挑,这是下个月即将拍卖的几件珍品珠宝,看中哪件直接说,见面礼。” 最后这个要送珠宝的,是表哥万珩。 霍延的脸黑得不行。 送卡送房什么的,都能接受,可是送珠宝送钻石? 霍延咬牙,表哥这就是在故意气他呢! 一家子都是俗人,就会用钱砸人。 不过…… 霍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立刻拿着手机说:“楼和珠宝都不要,向大舅看齐吧,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珠宝可以说是花里胡哨。 但是楼呢? 楼还花里胡哨吗? 多朴实的见面礼啊! 不过既然都要现金了,那就给现金吧,这未免也太俗气了。 即便如此,那既然是霍延要求了,那就给现金好了。 霍延直接发了沈画的收款二维码到群里面,很快,沈画就听到手机的强效提示音,您的账户到账…… 沈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钱,还是纸,又或者说真是相当于一行数字? 这也太多了! 真刺激。 而且更无语的是,这种刺激又出现了第二次、第三次。 沈画这会儿算是充分明白了,什么叫做有钱任性,这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钱,也不是一般的任性啊! 她其实已经用眼神告诉霍延,不需要,但霍延明知道她的意思,却偏跟她反着来。 外公外婆倒是很乐意见到霍延这样,还一个劲儿地跟霍延说:“不够,小气。” 沈画:“……” 行吧,是她不够大气,对有钱人的世界一无所知。 从这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 外公外婆本来一个劲儿地说叫他们住下,只是沈画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住是肯定没办法住下的,两人还是走了,不过答应外公外婆,一有空就过来。 刚回到公寓,沈画就接到贺宗野的电话。 沈画那会儿都已经困了。 “怎么了?”沈画问。 贺宗野:“有几个地方跟你确认一下。” 沈画点头:“你说。” 贺宗野道:“那个唐月跟宋茉茉的关系不错对吧,她跟你说,不觉得宋茉茉是自杀的。” 沈画:“对,她是这么说的。” 贺宗野:“你说你相信她?” 沈画打了个哈欠:“对,我说了。” 贺宗野皱起眉头:“为什么?” 沈画:“没有为什么啊,唐月说的很认真,她也给出了很多她认为的依据。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就说相信她,不过事实真相到底如何,还需要你们进行调查呀。” 贺宗野说:“初步调查结果,宋茉茉就是自杀。现场的各种痕迹,还有监控视频拍到的画面,都表明她是自杀。” 沈画挑眉:“这个倒是也不稀奇,不过你们就打算这么结案吗?” 贺宗野道:“当然不是,我也觉得唐月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如果坚持宋茉茉不是自杀的话,那根据勘察结果来看,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的自杀式被人诱导的,所以她的的确确是自己跳下去的。” 沈画沉默片刻,“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贺宗野话锋一转:“你还记得上次那个食物中毒案吗?保险公司怀疑骗保报警,后来的确就是骗保,那所谓的食物中毒不是意外。” 沈画点头:“当然记得。” 贺宗野说:“那个案子已经破了,在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沈画:“什么意思?” 贺宗野:“那个案子不是个例,我们在仔细调查后发现,所有案子的案犯,全部都是家暴受害者,全都是女性,一开始只找到这点共同点,主管上能把她们联系起来,可客观上却找不到证据。” “后来总算是找到了共同点。” “她们都加入了一个刷单群,购物网站需要好评,就会弄各种刷单的,她们都进入了其中一个刷单群。” “这种刷单群里,家庭主妇比较多,再从中筛选出受过家暴的。” “之后在进一步筛选,筛选出最严重的……” “就这样一步一步筛选之后,就会有人跟她们联系,给她们灌输各种要反抗的意识。” “她们灌输的这个反抗意识,其实就是杀人。” “先给丈夫购买巨额保险,然后就慢慢等待时机,在此过程中,还要不断地留下各种证据。比如说丈夫打她之后,不管是不是真的很严重,都要去医院,要闹的周围的邻居什么的都知道。” “然后就是一定要去医院,多去几趟医院,留下病例,甚至医生护士在看到他们伤得那么惨之后,还会报警,这样就可以在警方那边留下备案。” “然后就是接下来的最终策划杀死丈夫。” “虽然说米酵菌酸这样的东西,在变质的淀粉类食物中很常见,但一般来说,稍微注意一下不要吃变质食物就不会有事。另外就是黄曲霉毒素,黄曲霉毒素的生成条件要稍微难一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生成黄曲霉毒素的。” “之前一直有一种误解就是,类似的食物中毒案子中,死者的死因都是黄曲霉毒素中毒。” “但其实不是,黄曲霉毒素的生成条件没那么简单,致死的剂量上,也没那么简单。” “可是偏偏,在这些案子中,都检出了黄曲霉毒素。米酵菌酸反倒是没那么多。有些案子甚至都没有检测出米酵菌酸。” 沈画听明白贺宗野的意思了。 贺宗野说:“事实证明,黄曲霉毒素,的确就是后来人为添加的。他们制造出了各种意外变质的食物,但这些变质食物并不都会产生大量的米酵菌酸和黄曲霉毒素,他们担心杀不死人,就又往里面添加了黄曲霉毒素。” “之前的案子,也检测出来了黄曲霉毒素,但是大家都没有在意,认为是正常。其实都是人为。” 沈画抿了抿唇:“案子多吗?” 贺宗野:“多,非常多。我们顺藤摸瓜,找出了主谋,这几个月基本上都在做这件事。” “找到主谋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诱导杀人的手段,并不只是这一种,还有很多种。” 贺宗野叹了口气:“都无法想象。若不是他们要让被他们控制的家暴受害者先给丈夫买巨额保险的话,这个案子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破。” 的确。 这些案子的破绽就是保险,骗保。 如果没有骗保的话,这种案子就会被定性为普通的食物中毒,警方不会给予立案调查,都不立案,那自然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贺宗野说道:“现在互联网发达了,这样的案子一直都不少。之前还有诱导青少年自杀的一款游戏,那个游戏通过各种方式,诱导青少年自杀……” 沈画说:“所以你其实是怀疑,宋茉茉也受到了相关诱导?就像是食物中毒案中,幕后凶手会筛选出那些受过家暴的主妇们,在宋茉茉这样的案子中,幕后凶手也会筛选出像宋茉茉这样,饱受家长压力的青少年,对她们进行长期的一个引导,最终……导致自杀的结局。” 贺宗野点头:“我是这么怀疑的,不过目前还缺乏证据。” 宋茉茉的死亡到底是不是自杀,又或者真如贺宗野说的那样,是被挑选出来的目标,幕后也有真凶,这些目前都还是不知道的,还在调查之中。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继宋茉茉之后,宋茉茉的父母,也在网上出了名。 一开始,宋茉茉被泼硫酸之后,有人把宋茉茉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放在了网上。 网友们都在责骂宋茉茉,说她不该吊着那个男的,如果不打算跟人家发展的话,就应该早点跟人说清楚。 是她不跟人说清楚,还一直花着人家的钱,吊着人家,才给了人家无谓的希望,最后当她拒绝人家的时候,人家肯定会生气啊,想要给她教训。 网友们认为,那个歹徒固然有错,那宋茉茉自己的错误也一点儿不少。 不过当宋茉茉死了之后,网友们都是一片哗然。 如果宋茉茉毁容的话,那大家是能理解她会自杀。可事实是,宋茉茉被沈画处理得很及时,没有毁容的可能性,后续治疗效果都会很好,可她却偏偏自杀了。 在她自杀之后,网友们都非常惊讶,没有任何一个网友认为是自己的那些“正义”言论逼死宋茉茉的。 大家都开始认真分析宋茉茉死亡的原因。 认识宋茉茉的人很多,平时可能不多见,但一旦出事之后,影响力扩大,这些关系就勾连起来了。 宋茉茉曾经的同学,不少人都站出来说,宋茉茉的父母控制欲太强了。 他们早就怀疑,宋茉茉到底能忍受多长时间。 果然,宋茉茉还是自杀了,她的同学都不觉得奇怪,有那样的父母,宋茉茉自杀真是迟早的事情。 于是,在宋茉茉的同学们把宋茉茉父母的一些奇葩控制欲的事情放在网络上之后,网友们都是义愤填膺。 还说什么网游逼死了宋茉茉,这么看的话,那根本就是宋茉茉的父母逼死了宋茉茉! 换做是谁,都受不了控制欲这么强的这对父母啊。 也没人往别的方面去想,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宋茉茉自杀的可能性真是太高太高了。 甚至大家都倾向于,宋茉茉是真的自杀。 唐月不管跟谁说宋茉茉不可能自杀,都没多少人相信她。 因为宋茉茉的死亡,宋茉茉的父母现在网上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网友们的速度是非常快的,没要多久,宋茉茉父母的公司就也被扒了出来,遭到诸多网友的公开抵制。 现如今的网络力量非常强大,网友们的抵制,一般公司根本承受不住。 宋茉茉父母白手起家,比别人要艰难百倍才创下的这点儿成就,只是一瞬间,就被毁于一旦。 碍于网友们的抵制,原本合作的客户,都提出要解约,在执行中的订单,暂时还无法撤销,但是尚未执行的订单,也都已经纷纷撤回…… 一个公司的建立,非常困难,但是倒塌,却迅速得叫人猝不及防。 沈画又问了贺宗野一件事:“宋茉茉的父母提到过,一直有给宋茉茉请心理医生。这次她父母也请了心理医生过来,要给宋茉茉做疏导。” 贺宗野:“对,按理说有心理医生疏导的话,是能及时发现病人情况的,我们也第一时间联系了宋茉茉的心理医生。” 沈画好奇了:“结果呢?” 贺宗野说:“对方的说辞跟唐月一样,对方认为宋茉茉并没有心理疾病,从初中的时候第一次给她做疏导,就能看得出来。” 沈画点点头。 这样说很合理,心理医生很专业。有些人认为心理疾病装一下就能装出来,比如抑郁症,现在很多人动不动就说自己抑郁症,你要是敢不理解他,就会说你歧视抑郁症病人,你没有爱心,说你不了解抑郁症,抑郁症不是作,是生病了,跟发烧感冒一样生病了。 好像有了抑郁症,就有了免死金牌一样,谁都必须对他小心翼翼。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了解抑郁症,越老越多的人愿意包容抑郁症,也导致很多人把抑郁症当成是一种很时髦的病,动不动就抑郁症。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很多人对抑郁症产生了极大的反感。 甚至听到抑郁症,就会在心底产生厌烦。 还有网友发明了网抑云这么一个对真正抑郁症患者来说很不友好的词。 装抑郁症的人,为了人设为了时髦值觉得很有趣,甚至是把抑郁症作为挡箭牌,而真正的抑郁症患者,就会成为抑郁症口碑败坏的受害者了。 那些装抑郁症的人,根本不知道生病时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感冒发烧很痛苦,可以说任何病都痛苦,只是你能理解感冒发烧的痛苦,却理解不了抑郁症这种病带来的痛苦。 装抑郁症的人很多,有一些普通网友就能判断出来到底是作还是真正的抑郁症。 在专业心理医生的眼中,判断起来过程虽然复杂,但也还是比较容易的。 沈画并不认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会对宋茉茉的状态出现错判。 那么就只能是有其他原因。 果然,贺宗野立刻说道:“心理医生说,他从初中开始第一次给宋茉茉做治疗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来,宋茉茉其实没有病,没有抑郁症。但为什么她父母会得到她有抑郁症甚至是狂躁症的诊断呢?” “其实是心理医生在跟宋茉茉打配合,两人心照不宣。” “宋茉茉的父母,控制欲的确会特别强,宋茉茉的任何反抗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听话,是不应该的。他们不会容忍宋茉茉的任何胡闹行为。” “所以,宋茉茉才会发现,只有宣称要自杀,才能叫父母对她重视起来,才能真正跟父母进行沟通,让父母能够听听她的诉求。” “其他任何方式,无论宋茉茉怎么说,她的父母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依旧会按照他们的意思来。” “心理医生可以说宋茉茉是装的,她根本没有自杀倾向。但这句话一旦告诉宋茉茉的父母,那无疑是会把宋茉茉推入绝望深渊。到那个时候,即便原本的宋茉茉没有自杀倾向,恐怕也会变成……有自杀倾向了。” 沈画明白贺宗野的意思。 她轻笑了医生:“这个心理医生,倒是……” 要怎么评价呢? 说他有职业道德? 心理医生应该为自己的客户负责,不过对于未成年来说,心理医生还要对他们的父母负责,毕竟是父母出钱。 心理医生这样的行为等于是在欺骗真正给他出钱的人了。 孩子并没有自杀倾向,却告诉父母孩子有心理障碍,可能是狂躁症抑郁症…… 这种事情,可不是哪个心理医生都能干出来的。 这一旦被家长知道,那这心理医生就别想消停了。 家长可不会觉得,你是为了孩子好,家长只会认为,你就是在故意骗钱。 说人家好好的孩子心理有病,这样家长才会一直请心理医生给孩子疏导…… 要是说人家孩子没病的话,人家家长怎么会持续请心理医生给孩子做疏导? 这种行为,可不就是在骗钱么! 家长肯定会这么想,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想。 但如果站在孩子的角度,有宋茉茉父母这样的父母,控制欲特别强,完全把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东西,自己的附属品,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成长,完全不尊重孩子的人格,也没把孩子看作是一个独立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只能通过自杀去跟父母对话。 如果心理医生真的说这孩子心理上没病,没有自杀倾向,所谓的要自杀,不过是要跟父母谈判。 那么,如宋茉茉父母这样控制欲极强的父母,只怕是会瞬间暴跳如雷,接下来对孩子的控制,一定会变本加厉! 那么对孩子来说,就是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绝望。 到那个时候,孩子会想着,说我是假的自杀,不相信我,所以那是不是要我真的去自杀? 恶果往往就是这么酿成的。 听到贺宗野这么说的话,沈画是有些惊讶的,心理医生做出这种选择,那简直是在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赌,关键是还不一定对。 沈画:“那既然宋茉茉没有自杀倾向的话,这次的自杀,看样子就真的有问题了。” 贺宗野:“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很难调查。我们短时间内的调查还没有任何结果。” 沈画叹了口气。 要破案真的是挺难的。 就在这个时候,宋茉茉这个案子又有变故发生。 因为说过宋茉茉长期接受心理咨询,唐月又坚持认为宋茉茉不会自杀,有些人竟然找到了宋茉茉的心理医生。 或者说,是宋茉茉的心理医生被告了,被宋茉茉的父母给告了。 “你在警方那边的证词,说我们家茉茉其实根本就没有心理疾病,没有抑郁症狂躁症,也没有自杀倾向!” “可你却骗了我们这么多年,一直说我们家茉茉有病有病……实际上都是在骗我们!” 宋茉茉父母的公司已经在倾塌边缘,他们对网友愤怒,对女儿愤怒,对女儿的心理医生也非常愤怒。 他们上当受骗了! 这样的医生,还有一点儿职业道德吗? 宋茉茉的父母,把这位心理医生给告了,并且公布到了网上,想要利用网络的力量,对他进行声讨。 可是这一次,一向正义感道德感极其强烈的网友们,却没有被轻易煽动,没有按照宋茉茉父母预料中的舆论方向去走…… 网友们都在说,心理医生干得好! 这才是真正专业的心理医生。 还有不少网友说,假如当年心理医生直接跟宋茉茉父母说了宋茉茉的真实情况,说宋茉茉没有自杀倾向,只是在用自杀威胁父母的话,恐怕宋茉茉当时就已经真的自杀了! 宋茉茉父母,又为自己迎来了新一波的网络舆论攻击。 与此同时,宋茉茉的那个心理医生,也公布了这些年在心理咨询上,对宋茉茉一家的收费。 虽然宋茉茉父母说宋茉茉是在长期接受心理咨询,但其实并没有。 因为宋茉茉并没有真正的抑郁症狂躁症这些心理问题,也没有自杀倾向,在心理医生跟宋茉茉达成默契之后,两人平日里的交流更像是在聊天一样。 其实是在聊天当中,就对宋茉茉完成了心理疏导,可是在宋茉茉父母看来,心理医生就是在骗钱。 健康人,没有心理疾病的人,需要做心理疏导吗? 当然需要。 现代人,心理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情绪堆积,这些情绪堆积如果长期不处理的话,就会让人变得压抑。 有些人擅长调节,那么会吧负面情绪给调节掉,但有些人不擅长调节,久而久之,太多的负面情绪堆积之后,就会导致人抑郁。 抑郁程度严重的话,就成了抑郁症。 在国外的话,去看心理医生这种事情是非常普遍的,并不是说有心理疾病的人才会去看心理医生,很多人会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其实就是在做疏导。 但是在国内的话,去看心理医生往往就会被认为是心理上有病。 这是大众观念。 不过随着社会进步开放,人们的生活质量在不断提高,对心理质量的要求也会更高。很多人开始注意心理卫生的健康。 所以当宋茉茉的父母指责心理医生这么多年都是在骗钱的时候,不少网友直接怼了回去。 骗钱? 人家的确给宋茉茉做心理疏导了,怎么能叫骗钱? 况且人家的收费贵吗? 一点儿都不贵! 从那位心理医生晒出来的账单来看,人家多年前还名不见经传的时候,收费标准很低,到现在已经成名,在业内的口碑也很好,但人家收费上却没有提高多少,还不是看在从前的情分上。 这也能说人家骗钱? 这一波,宋茉茉的父母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骂。 而相反的,那位心理医生在网上火了。 很多人都认为他有职业担当。 这大概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了。 深夜,林知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点开顾浅的头像。 两人的上一条微信,是林知昨天借口工作忙,没去顾浅的诊所进行第三次治疗。 顾浅的回复是叫她尽快,不能在拖。 林知深吸口气,编辑了一条新的微信,发送。 “顾医生,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有点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岳丰忙到比较晚。 刚准备去休息,顾浅的手机忽然亮了。 因为只是信息,那应该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事,岳丰并没有打算看。 只是顾浅已经睡熟,手机还握在手里。 她就这点儿习惯很不好,每天晚上都要看手机看到睡着。 多大人了还是这毛病,就改不了。 岳丰从她手中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放到床头柜上,不过在拿过来的时候,手机有抬屏自动唤醒的功能。 手机屏幕第一时间亮了,在扫到他的面部时,直接自动解锁。 这是顾浅弄的,两人的手机都互相存了对方的面部信息,可以互相解锁。 岳丰知道对女人来说,这种信任很重要,其实顾浅并没有查过他的手机,但她却会觉得这种互相之间没有秘密的行为很浪漫。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没什么是不能被顾浅知道的,既然她喜欢,那就随她高兴好了。 这会儿,他真不是故意要看她信息的,只是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就给扫到了,而他在给手机屏幕重新锁定的时候,也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岳丰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他也没多想什么。 这个喻喻,是沈画新收的一个天赋极高的徒弟,虽然关于这个徒弟的细节,没有对外宣扬,很多人也不知道,但岳丰恰恰知道一些。 沈画的这个徒弟,是南方一起拐卖案的受害者,详细的他就也没了解了。 把顾浅手机放下,岳丰小心地掀开被子,把熟睡中的人搂在怀里,闭上眼睛。 秦老的病情又有新进展。 秦老家属有些焦虑,给沈画打了电话,沈画就过去一趟。 “这是正常现象,下午还要再给秦老行针。” 沈画说道,“不用担心,病情不是在恶化,只是看起来会有些吓人。” 秦老家属还是不能放心:“真的不会影响到什么?” 沈画点头:“放心吧,这种病情变化非常正常,恰恰说明治疗有效。” 在安抚了秦老家属之后,沈画就打算回喻和堂。 不过她才刚从医院这边走出来,就有人快步朝她迎上来。 “沈医生。” 来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衣着得体,身上书卷气极浓。 沈画微微皱眉。 从这位的衣着打扮上,是没办法看出他是不是想要拦住沈画寻求问诊的病人。 实在是她遇到的太多了,比这更衣冠楚楚的也不是没有。 没办法,想要挂她的号太难了,并不是谁有钱就能挂上的。 所以有钱人也没办法,没办法通过人脉渠道找到沈画看病,那就只能挂号,挂不到号那就只能想办法堵沈画了。 “你好沈医生。”男人冲她温和地笑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宋茉茉的心理医生。” 沈画挑眉,这才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男人。 宋茉茉的心理医生啊。 男人看着沈画,微笑:“沈医生,久仰大名。” 沈画点了一下头,没有寒暄,直接问道:“有事吗?”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过他很快就说道:“沈医生,你对宋茉茉的事情怎么看?” 沈画皱眉:“什么怎么看?无论如何一个女孩子自杀离世,都是很遗憾的事情。” 男人摇头:“宋茉茉不是自杀,沈医生你不是相信这一点的吗?我给宋茉茉做过长期心理疏导,我对她的心理状态把握还是比较清楚的,她的确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沈画看向他:“但她还是自杀了,这就是结果。我不想去猜测过程,我只看结果。至于她的自杀背后有没有隐情,也只能等警方的判断了。” 男人看着沈画,“我以为……” 沈画不等男人说完,就抬起手腕看来一下时间:“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男人眯了眯眼睛。 在沈画走远几步之后,男人又重新叫住她:“沈医生。” 沈画站住,回头。 男人看向她,笑了笑:“再见。” 沈画顿了顿:“再见。” 到了喻和堂,已经是中午时分。 楚兆正在订餐,看到沈画过来就顺便一起订了,他还有些诧异:“老师,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画看了他一眼:“喻喻呢?” 楚兆:“她跟顾医生去吃大餐了,我还以为你也去呢。” 沈画挑眉,“顾浅?” 如果是顾深的话,楚兆会说是顾师兄,只有顾浅,楚兆才会称呼顾医生。 不过,林知和顾浅出去约吃饭? 这俩人搞什么。 她摇摇头,没说什么。 楚兆忍不住笑:“老师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嘿嘿,人家俩去吃大餐,不叫你。” 沈画瞥了楚兆一眼:“没事儿的话你就把病例写写,那么多话。” 至于楚兆说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去吃个饭而已,还非得带上她啊,就算是想带,也得知道她有没有时间吧,她的时间可不多。 此时,顾浅刚把中午约饭的地点发给林知。 林知刚回来没太久,又整天忙于学习和练习,根本没多少时间闹出去玩,也不知道哪里的餐厅比较好吃,这订位置的活儿,顾浅就主动接过来了。 不过她也没动脑子,岳丰说中午约了人在c餐厅那边谈事情。 这家店两人去吃过,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也是一家开了多年的老店。 顾浅说要跟林喻去吃饭,还在找地方,那就顺便给她们也定在了c餐厅。 顾浅点头:“这家喻喻应该也很喜欢吃的,之前跟她闲聊,她也提起过这家店,说多年前来吃过,味道很好,就是价格比较贵。” 岳丰点点头,定好了位置发给顾浅。 顾浅顺手就发给了林喻,约好在这儿吃饭。 果然,林喻很快就回了一条信息:“好。” 林知看着手机上的餐厅信息,忍不住叹气。 这家店她去过,但也就去过一次,是跟岳丰一起去的。 如今要跟顾浅摊牌的时候,她完全没有刻意要弄什么,可偏偏顾浅就选择了这家店…… 冥冥之中的巧合,真是叫她心理五味杂陈。 站在餐厅门口,林知深吸口气。 上次来这家餐厅,还是跟……一起来的。 这家餐厅很贵,哪怕是她家庭条件不错,也不是很舍得过来消费,第一次来就是岳丰的朋友请客,岳丰带她一起来的。 那个时候她还在说,人家朋友请这么贵的,他们也得还呀,她一直以为岳丰工资没那么高,所以那两个月,岳丰要给她买礼物,她全都拒绝,甚至还想着,请客的时候要不她偷偷把钱给付了,反正她零花钱也存了不少的。 但她终究是没等到和岳丰一起回请他朋友的那一天。 如今重新站在这儿,林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低头,拉了一下围巾,迈步走进去。 “你好,请问有预约吗?” "顾女士。" “好的,您这边请……” 林知跟着服务员一起进去。 就在她进去的时候,身后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也快步进了餐厅。 服务员带着林知进了包厢,顾浅还没到,说是堵车,要稍微晚几分钟,让林知先点菜,还报了几道她想吃的,让林知点。 顾浅这姿态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她对熟人就这样。 而林知却越发难受。 顾浅显然是从来都没把她当外人,可偏偏她今天要说的话,大概会戳顾浅的心…… 可不说,更不行。 林知点好了菜,点的都是顾浅爱吃的。 顾浅性格外放,对熟人也不客气,林知跟她一起吃过很多次饭,对顾浅的喜好知道得还是很清楚的。 点完菜,告诉服务员可准备了,因为有几道菜需要一定的时间,上菜速度还是比较慢的。 一些清炒的比较快的菜,厨房那边也会安排时间。 林知趴在桌子上,她忍不住又打开了手机,想要跟沈画说一声,但沈画显然也没时间。 而这样的事情,必须她自己去解决。 就算顾浅恼了她,也不能因为她,破坏掉顾浅和老师之间的关系,当然,她并没有那么重要,或许也破坏不了…… 只是,她不想让老师再为自己承担什么了。 20分钟之后,包厢门才被推开。 顾浅姗姗来迟,一进门就立刻把包丢边上的沙发上,她自己快步走到林知身边坐下,拿着林知给倒好的茶,就灌了几口。 “今天碰见了个娱乐圈里的奇葩客户,我也真是醉了。” 顾浅叹气,“有些人心里就是没有一点儿数,总以为整容就能想整成什么样子就整成什么样子,想要跟谁谁一样,那也得有人家那骨相啊。” “你知道这几年最流行的整容模板是谁吗?就是你老师。” “可你老师不光皮相美,骨相更绝,骨相是底子,有这个好底子在的话,那皮相上相对来说就比较好办了。” “可骨相太差,光凭整容手术,那怎么可能达到完美的级别啊。” “小点的手术疤痕还不明显,大的手术,离远处可能看不清楚疤痕,但是距离近的话,肯定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顾浅很是无奈:“我从业这么多年,什么奇葩没见过,但有些人真的是不断挑战你的容忍程度。” “最可气的是,好好解释了,不听不信,我说得委婉一点,根本没用,非得叫我上大白话,我这委婉都委婉不起来!” 顾浅叹了口气:“一个个还想拿自己的名气身份来压我,我都没话说了。直接给她经纪人打电话,叫把人带走,我这儿伺候不了。” “还没出道呢,就觉得自己整容之后肯定是绝世大美女,肯定会一夜爆红,还说红了之后肯定会多多给我的工作室宣传。我缺吗?” 顾浅在吐槽,当然了,她就这么随口一说,这样的客户太多,她吐槽归吐槽,却不会泄露病人信息,若不然她也积累不下来那么多客户。 林知在听着,但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已经尽力在组织语言了,可还是很难。 她甚至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顾医生,我……” 林知刚开口,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是她们点好的菜。 “哎,葡萄汁和石榴汁点了吗?”顾浅问。 林知:“我忘了。” “那没事儿,现在点。”顾浅回头跟服务员说让点葡萄汁喝石榴汁,“我也是跟你老师学的,以前我都不喝石榴汁的。” 林知抿唇。 顾浅已经招呼她:“赶紧吃菜呀,我都饿了。哎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他们家的这烤鸡,还有这个烤猪排,有夜宵烧烤摊上的味道,但是更干净。” 顾浅拿了公筷给林知夹菜,笑着调侃道:“你吃呀,今天虽然是你请客,但你再少吃,账单上也不会少一毛。” 林知叹气。 她当然不会是因为请客这事儿。 顾浅又说:“钱的问题呢,你放心,你老师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不过她现在学生多,虽然明确的徒弟就是楚兆跟你,其他人都是她负责指导罢了,但要直白地给你多少工资,还是比较麻烦的,所以我猜,她应该会开课题,然后给你补贴。后续的话,你要真的能够达到她要求的水平,她肯定会给你喻和堂的股份。” 林知抬头,有些惊讶。 顾浅:“甭惊讶,肯定的事儿。不过你现在要是缺钱的话,只管说,甭管是谁先给你拿去用,日后你再还就是了。” 林知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顾浅:“对了,你之前说找我有事儿,什么事儿?该不会就是要请我吃饭吧,那我可乐意。你请客,我付账,或者叫你老师付账,都没问题。” 林知不想破坏顾浅的兴致。 好歹这顿饭,叫她好好吃,否则等她说完之后……只怕就要辜负这些美食了。 看顾浅吃个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过去。 看顾浅放下筷子,开始抽湿纸巾擦拭,林知也放下了筷子。 林知深吸口气,看向顾浅:“顾医生,我的确是有话要跟你说。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朋友吗?” 顾浅:“哪个朋友?” 她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林知一眼,拿起手机看一下。 是岳丰在问她这边结束没有。 说他那边提前结束,如果方便的话就过来找她。 顾浅立刻给他回了个好,叫他过来,顺便把林知介绍给他认识,上次不是错过了么。 放下手机,顾浅看向林知:“你提醒我一下,我没想起来。” 林知:“就是上次我跟你说过,一个朋友,和前男友的现女友,成了朋友,所有人一开始都不知道真相,但是偶然之间,那个朋友知道了自己刚认识的好朋友,竟然是自己前男友的现女友。” 顾浅恍然:“哦哦对,我想起来了,怎么了,她又出什么事儿了?” 林知微微抿唇,深吸口气,“我……我想说,那个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我自己。” 顾浅眨眼:“那个朋友就是我系列?哈哈,是吗?那你跟你前男友的现女友,成了朋友?什么情况啊。” 林知看着顾浅,不说话。 顾浅刚开始还在笑,但是笑着笑着,表情慢慢就僵住了…… 第113章 我没收到 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言语。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我……” “我……” 又一次。 “你先说。” “你先说。” 依旧是同时。 顾浅深吸口气,紧紧地闭上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又睁眼,抬手示意林知先说。 林知抿唇,眼神里充斥着愧疚和不安。 她说:“大致情况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那样,其他的……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是对什么有疑问,直接问我。” 顾浅沉默了一下,“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分手?” 顾浅只知道林知是鬼窝子案的受害者,遭受过许多非人的虐待,但对林知为什么会被骗去鬼窝子,她并不知晓。 因为不想触动到林知的伤疤,她也没仔细问过。 林知没有迟疑,语气平静地把当初和岳丰相识闪恋的过程说了一遍。 顾浅:“所以你们……认识一个月就在一起了。” 还是直接同居的那种在一起。 顾浅忍不住对比了一下自己,她和岳丰好像也是。 之前就认识,但极少打交道,就是之前因为“画容”检测的事情,她跟岳丰亲自有接触,看在沈画的面子上,岳丰亲自接待她,亲自帮她处理的这个项目,他们的交集就多了。 而后…… 好像也是一个月左右,甚至还不到一个月,他们就在一起了。 她在性格上比较外放一点,从来不觉得没结婚就住在一起是什么不尊重的行为,只要做好措施,享受身体享受亲密之爱,是一种很放松的行为。 所以在她和岳丰热恋之后,也很快就进展到了那一步。 又因为两家人的确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很容易就更进一步。 她和岳丰并不能单纯地说是同居,因为两人工作原因,她闲了会飞去找他,而他出差或者是有空也会飞回来找她,他们互相入侵对方的生活…… 顾浅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为什么要对比这些! 林知看着顾浅,心里也难受的很。 女生就是这样,如果知道男朋友有前女友,就总是会不自觉地拿自己跟他的前女友相比,还会把对比男朋友和前女友的恋爱方式,以及跟自己的恋爱细节…… 自虐一样,偏偏又停不下来。 说,是种伤害,不说更是伤害。 林知看着顾浅说:“我以前的性格比较冲动,也不会考虑太多其他因素,比较喜欢直白一点,所以就,比较直接。我们之间,更多的是我主动,但他也会回应,他是个很会照顾女朋友的男人。” “我们闪恋并且同居,但我对他其实并没有很了解……” 林知把自己以为岳丰是普通白领,父母知道后比较反对,多次反对等等的事情都跟顾浅说了一遍。 林知说:“他应该也不是故意欺瞒我,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速度太快,我压根儿没有好好去了解过他,也没有询问过他的家庭情况等等,我们……我跟他,在一起之后,对彼此也没有太多了解。” “我爸妈比较想让我出国,我没出国,他们又想要让我找本地人,我心里也叛逆……各种原因吧……” 林知深吸口气:“所以你可以看做是,我跟他彼此之间还没有多熟悉,更像是……年轻冲动的感情,不管家世不管以后,只享受当下。” 顾浅微微抿唇,手捏着茶杯转了又转。 “那你们,又是怎么分手的?”她抬眸看向林知。 林知微微抿唇,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点,她说了父母跟她之间的冲突,以及她跑出家门之后,又撞见岳丰和其他女人在餐厅里亲密的那一幕,后来她甩了岳丰一个巴掌后,就跑了…… 她跟父母和岳丰都断了联系,又被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因为嫉恨而欺骗,最终身陷鬼窝子村。 林知的叙述到此为止。 她没提自己在鬼窝子村的所有遭遇,甚至就连朋友骗了自己,让自己身陷地狱的事情也都只是一句话带过。 她不想跟顾浅卖惨,这些都不管顾浅的事。 但她不说,也不代表顾浅不知道。 顾浅知道的还不少。 沈画跟顾浅简略地提过几句,其他的都是顾浅从林知身上的伤上,知道的。 毕竟林知身上的伤可都是顾浅治的,体表的伤,体内的伤,身体隐私部位的伤等等…… 她一直以来对林知特别同情,也是真的心疼她,其中很大原因都是从林知身上看到的那些伤,以及沈画曾经跟她说过,林知从未屈服,从未放弃过报仇和逃离。 顾浅手捏着茶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林知。 她有些话想问,但又不该是问林知。 她完全能够理解此刻林知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她能看得出来林知已经非常坦诚了,恨不得把心都掰开给她看…… 顾浅心底泛起一阵苦涩。 假如…… 假如林知稍微再坏一点,或者是再冲动任性一点,她就能理直气壮地发脾气或者扭头就走,把自己的坏情绪发泄给她。 可偏偏,林知自己在心底就已经千百遍地愧疚和不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顾浅想起来了,就是那次,一起吃饭岳丰迟到,当时本来也说带大家都认识认识林知的,结果林知忽然要走,坚决要走。 那个时候林知还没跟她父母相认,只是在偷偷地去看望她父母,可那天马上就要开始吃饭了,林知却非要走,说忽然想去见她父母了。 显然,林知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她可能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之后她也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后来终于是忍不住,假借朋友的故事询问了顾浅。 顾浅看向林知。 林知也在看她,没有逃避她的眼神。 包厢内静寂无声。 两人都沉默无言。 就在这时,包厢门铃忽然响起,两人都是一愣。 服务员的声音很快响起:“打扰一下,还有最后一道菜现在给您上齐。” 顾浅抿唇,“进来。” 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这是本店的招牌菜,盘子比较大,一般都是用餐车推进来的,防止出现意外。 而就在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时,外面也有人正好走进来。 “菜还没上完吗?”高大英俊的男人,声音低沉浑厚。 林知在一瞬间低下了头。 顾浅的目光从林知脸上掠过,转头看向来人。 服务员笑着解释:“这是最后一道菜,耗时稍微长了点,抱歉让您几位久等了,需要什么服务可以直接按铃,谢谢。” 服务员推着餐车离开。 岳丰走过来,像往常一样低头去亲顾浅的额头。 可顾浅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岳丰挑了挑眉,如果是以往的话,顾浅会大大方方地仰头,跟他交换一个吻。 “不开心?”岳丰笑,“我下个月能空出来一周的时间,只要是20号之前都可以,看你的时间来安排,到时候我们去南极,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顾浅没吭声。 岳丰有些奇怪地看了顾浅一眼,而顾浅也在看他,那眼神…… 岳丰眉头蹙起,表情也认真起来,他在顾浅身边坐下:“怎么了浅浅。” 顾浅抿唇:“岳丰,我们都是成年人,在你之前我也交过男朋友,你在我之前也交过女朋友,我们心照不宣,也都不怎么提起以前的事情。” 岳丰点头。 这点他对顾浅是很满意的,主要是对他来说,过去的感情就过去了,如果对那段感情还有留恋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现在。 顾浅:“你前女友的事情我没过问过,但我从你朋友口中听说过你之前有一个女朋友,并且这么多年都没忘记她,才会一直单身。” 岳丰皱眉:“前女友是有,不过……多年前我们就已经分手了,是她提的。这么多年单身一是工作忙,二是的确没有遇到合适的,直到遇见你。” 顾浅微微抿唇,强忍着想要看向林知的冲动,又问岳丰:“那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岳丰拽了一下领带,看向顾浅的眼神带着浓重的疑惑。 顾浅从来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更不是会不分场合的人,现在明显还有外人在,她怎么会纠缠于这个问题? 岳丰心中十分疑惑,但看顾浅的表情就知道,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很重要。 既然如此,他虽然不怎么高兴,却也会回答。 岳丰:“我跟她认识的时间不长,属于是闪恋,我其实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跟我提分手。可能是她家里的因素,我那个时候还没有开始管公司的事,只在基层工作,几个公司也经常会跳,各个岗位都去亲身体会过。” “我跟她相识相恋的时间都较短,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她对我的家庭状况也不了解,我们没有详细聊过这方面的事情。再加上……” 岳丰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说出口:“再加上我跟她认识的场合比较特别,是在酒吧,当时是一个朋友受了情伤,唐小聪,你应该也认识吧?” 顾浅点头。 岳丰说:“当时唐小聪谈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朋友,陷得很深,但是他妈妈死活不同意,非说那女孩儿是看中了唐小聪的家世,唐小聪不信。后来那个阿姨亲自设了个局,叫唐小聪亲耳听到那个女孩说,她就是图钱图嫁入豪门,只要拿捏住唐小聪,那对抗家里的事情自然会由唐小聪自己去做,她只需要享受成果……她甚至还戳破安全套,想要怀孕,以此来要挟唐家……” “这件事情对唐小聪打击很大,他一直以为那女孩儿对他是真心真爱。” 岳丰的表情有些难堪:“所以当时我们几个人陪他喝酒,他不断地在跟我们说以后谈恋爱的话,一定别说自己的家世,否则谁知道女孩儿爱的是他们的人,还是他们的家世。” “我偏巧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她的。” “所以……我当时的确是存了一点这样的心思,再加上她也的确没问过我的家世。” 岳丰揉了揉鬓角:“后来跟她恋爱之后,我知道她其实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给她送礼物的时候,不会太在意价格问题,我想着她慢慢会从礼物中发现我的经济是比较宽裕的。我也在等她主动问我。” “她收到礼物很开心,但却没想过我送她那些价格较为昂贵的礼物是因为我不缺钱,她反倒是以为我在消耗透支薪金……她担心我花了太多钱,入不敷出,就会偷偷地用各种名义补贴我。比如出去吃饭看电影,她都会抢着付钱,甚至有一次还打听我租住的房子,要帮我交租金物业费等等。” 岳丰叹气:“我其实很多次都想找机会跟她谈谈我的经济问题和家庭问题的,但她一直拒绝这个话题。我就想着再等等,慢慢让她知道也好。” “我有几次听到她打电话,跟她家里争议比较大,似乎就是因为我的个人情况,他们以为我是外地人,没车没房,只是个普通职员。” “我后悔没早点跟她说,我好几次都试着想要跟她说,可她屡次打断,再加上她跟父母吵完架,正在气头上,我……其实是有些担心,她脾气比较暴,一点就着的那种,如果被她知道我的真实情况,她肯定也会要跟我吵架的。” “偏偏那个时候我比较忙,公司发现了不少问题,也有些业务要整合,如果她生气的话,我估计没时间哄她,就想着等过去那一段,等我稍微闲下来一点,再好好跟她说说这个问题,就算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但我闲下来的话就有时间……” 岳丰微微抿唇:“我没想到的是,也就那么巧了,她会撞见我和……相亲对象见面。” 顾浅看过来:“相亲对象?” 岳丰点头:“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短,也没到要告诉家里的份儿上,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我其实比较抗拒,一开始并不知道是相亲,家里只说是朋友的孩子,有专业问题想要问我,后来到了餐厅我才觉得气氛不对。” 岳丰苦笑:“我当时跟对方说清楚了,我有女朋友,对方也就表示遗憾,然后跟我谈了一些专业上的事情,并没有别的。不过当时好像是出了点什么问题,似乎是她起身的时候不稳,差点儿摔倒,我扶了她一下,那么巧……被,我前女友看见了。” “她打了我一巴掌,说分手,然后人就跑了。” 岳丰顿了顿:“我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一辆出租车走了,我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她都没接,直接挂断。” “后来再打就关机了。” 岳丰道:“我去我们住的地方,没找到她,后来去了她家楼下,也没等到她。我原本是想去找她父母的,但当时山海实验室那边出了很严重的实验事故,我必须紧急去处理。” “因为实验内容涉及国家机密,我处理事故的时候也被要求不能随便跟外界联络,我只能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 顾浅攥紧拳头:“那后来呢?” 她看着岳丰,认真地说:“我不认为这就是分手,她当时明显是误会了,在气头上说的要分手。如果……如果你认为这就是分手,大概是因为你早就想分手。” 岳丰摇头:“我知道她当时说分手是气话,我也没当真。我发短信解释过了,她也……她脾气有些急躁有些冲动,但相处下来,我稍微了解一点,她不至于是非不分,所以我以为解释清楚就可以了。我当时联系不上她,又着急要处理实验事故,就想着她看到短信,自己生几天闷气,等我这边忙完再去跟她赔礼道歉应该就没事了。” “我那边的事故处理了一周,一周之后,我拿到手机时,也收到了她发来的消息。” 岳丰道:“她很认真地跟我说了分手,在短信中。说因为家庭因素、性格因素等等,很坚定地要分手,要我不要再找她。” 顾浅嘴唇紧抿,捏着茶杯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尖都泛白。 她不用看都知道,林知已经屏住呼吸微微发抖。 顾浅目光定定地看向岳丰:“你确定真的发短信给她了吗?所有一切误会都跟她解释过了?” 岳丰很肯定:“我确实给她发短信了,被家里安排相亲的事,后来遇上实验室事故我必须封闭处理的事,以及我的经济状况没那么差的事情,这些我全都在短信中说清楚了。我还……还告诉她,我会告诉家里我有女朋友了,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乌龙。” “我确定我说的很清楚,当时短信发了很多条。” 顾浅捏着茶杯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她转头看向林知。 林知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年的所有画面在她脑中不断闪现,一幕幕,她回忆过无数遍…… 短信。 短信。 岳丰也终于顺着顾浅的视线看了过去。 林知缓缓抬头,目光从顾浅脸上缓慢掠过,最终落在岳丰脸上。 “短信,我没收到。” 第114章 喜欢你 岳丰的眼神很困惑。 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是林知,却又不是林知。 无论是容貌,还是眼神,她跟林知都很像,却又不像,甚至就连声音都又像又不像。 岳丰皱起眉头,看了她之后又看向顾浅。 他记得之前订这个包厢的时候,顾浅已经说过,要约饭的是沈画从南边带回来的那个据说天赋极高的徒弟,这个徒弟还是南方某个重大案件的受害人,叫林喻。 所以进来之后,岳丰只是稍微扫了这个叫林喻的女人一眼,见她低着头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他就也没吭声,直接看向自己的女朋友顾浅。 可谁知道顾浅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问起他跟前女友分手的事情,看顾浅的样子那么严肃认真,岳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老老实实地交代。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浅也在看林知。 她说:“那些短信,你一条都没收到吗?” 林知的手微微握紧:“他打电话我挂断了,后来关机了。然后就上了飞机……下飞机后,田思兰就来接我,借了我的手机用……说她手机没电了要打电话。” 顾浅:“田思兰是谁?” 林知抬头:“哦,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不知道田思兰是谁。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我……” 顾浅知道林知的情况,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林知当时被骗被拐卖,据说就是为了救她闺蜜,但顾浅不知道那个所谓闺蜜的名字。那算什么闺蜜? 就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嫉妒林知,又居心叵测的人罢了。 林知低着头,她低声说:“短信应该是她删掉的。我没看到短信。发给……发给他的那些信息,应该也是田思兰发的。” 顾浅攥紧拳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那个田思兰把岳丰发给林知的所有短信都删掉了,那么从林知的角度,她没收到岳丰的任何解释和道歉。 后续更是没一个电话。 这叫她怎么能不绝望? 更不用说,她后来被拐到那种地方,逃都无路可逃。 而田思兰在删掉岳丰发过去的短信时,同时又发给了岳丰那些认真声明说要分手的短信。 这些短信,叫岳丰认为林知是打定主意要分手。 那就分手…… 假如当时没有岳丰“相亲”这事,林知就不会误会,也不会因为田思兰的一个电话就决定去外地散心。 假如岳丰在误会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追上去拉住了林知,那后续也不会发生。 假如林知在岳丰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没有挂断…… 假如下飞机之后,在碰见田思兰之前,林知先看了短信…… 加入田思兰只是删掉了岳丰的短信,没有给岳丰发要分手的短信,岳丰肯定不会放弃,会尽力寻找林知…… 世界上终究没有假如。 林知忍不住笑了一声,抬手抽了纸巾擦眼睛和鼻子。 她深吸口气:“我以前脾气是很急,很冲动,所以我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她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都过去了。” 她看向顾浅:“顾医生,谢谢你之前帮我那么多,也谢谢你今天,让我把当初的一切都弄了个清楚明白。” “我真的非常感激您。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怨过,怨他为什么不找我,为什么不救我……” 林知:“我知道我自己的过错更多,可还是忍不住会怨。现在,我完全明白了,也能彻底释怀。” “只是顾医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顾浅仰头,用力地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吸了下鼻子,才又看向林知:“你说什么抱歉啊!你又没做错什么,只能说……咱们太有缘。” 顾浅的眼泪还是没能止住,倾泻而下,她抽着纸巾一边擦一边又哭又笑地说:“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谁都没错,谁都没错……” 岳丰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当中,他紧紧地抓着顾浅的手腕,又看向林知。 这一会儿的功夫,足够他大致拼凑出一个想象中的完整故事了。 “当初给我发短信,坚定地说要分手的人,不是你?”岳丰抿唇,“你……” 他忽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问。 问她当初经历了什么?问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已经知道,她是一个人口拐卖案的受害者,从当初说要分手,到她被沈画发现并且带回来,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 她就一直处在被拐卖被囚禁的状态? 岳丰的手微微发抖。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帮过她的父母。 当时他还有些奇怪,她家的经济条件不差啊,在海市这种地方有房,她父母还都有工作,经济条件怎么会差。 不过他也没多想,谁家没个难事,或许就是遇到什么紧急状况了才会缺钱。 再加上从前她父母对他一直都是出于不认可的状态,那个时候他们也已经分手了,他就更没什么理由出现在她父母面前。 所以他就只是通过那个小供货商,让人稍微帮助她父母一下,至于其他问题,他就没有再过问过了。 甚至自从那个时候帮了他们之后,他就再没想起过这件事。 他不是喜欢留恋过去依依不舍的人,藕断丝连不适合他,因此帮助她的父母,他什么都没提,只说是普通同学,后续也没再关注。 如今想来,当初她父母之所以会花光钱财,陷入生活上的窘境,恐怕都是为了找她。 岳丰紧抿着唇。 如果,如果当时他多问一两句…… 加上他的力量要找她,会不会稍微容易一点? 她也不至于被拐卖那么多年,受尽苦楚…… 他对自己的前一段恋情非常坦诚,就是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前女友有什么亏欠的,那对他来说是很坦诚的一段感情。 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欠了她。 可现在…… 岳丰的心情很乱,有些无法面对。 他只凭借几条短信,就跟她彻底分手,他们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甚至没有亲口跟他说分手。 而他就认定,他们是分手了。 他没再联系过她。 一次都没有。 他知道这其中也有两人的感情还不算太长久的因素在内,可,他一点坚持都不曾有过,对她来说若只是要分手,倒也罢了。 偏偏,那不止意味着分手。 顾浅掰开岳丰攥着她手腕的手,看他:“我们,大概都需要一点时间。” 对于顾浅来说,她能够接受岳丰的解释。 他没有因为林知赌气说分手,就直接不管她,认为两人就分手了,从而导致他对林知失踪被拐的事一无所知。 他是因为林知的那个朋友田思兰,伪装成林知给他发分手短信,才认为两人分手了,从而错过救林知的机会。 顾浅能够接受这些解释。 她爱过的人,并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但,她真的需要时间。 顾浅看向林知:“喻喻,如果你只是为了躲开我们才改名喻喻的,那你可以改回去。我……我谢谢你最终还是向我说明一切。” “我需要好好想想……” 她又看向岳丰:“你们,也需要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顾浅转身。 岳丰立刻起身追上去,抓住她的手,声音很低:“浅浅。” 顾浅回头看他,嘴边勉强带着笑,她一边拿开岳丰的手,一边说:“我不是在生气,也没赌气,我需要一个人待会儿。你们,也需要好好聊聊。” 岳丰不愿意松开她。 顾浅有些无奈。 最终,岳丰还是松开她,送她到门口:“浅浅,我……” 顾浅伸手按住自己的嘴:“嘘,不要在这个时候下任何决定,也不要在此刻给我任何承诺。” 岳丰抿唇。 顾浅转身离开。 接到顾深电话的时候,沈画正在跟霍延一起看项目书。 炎黄现代医院第一期,现在正在启动招标,相关设备也在订购之中,沈画这个院长要决策的事情可多着呢,尽管霍延已经给她减轻了极大一部分工作量,但还有很多是她必须亲自过目过问的。 接到顾深电话,沈画一开始也没在意。 等他说完,沈画的注意力从项目书上转移开来,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稍微捋了一下。 “浅浅喝醉了。”顾深说。 沈画:“人没事儿吧?” 顾深:“刚吐过,我把她弄床上,这会儿已经睡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沈画揉了揉眉心:“确实谁都想不到。你多看着点浅浅。” 顾深迟疑:“小师妹那边……” 沈画:“我说她这些天情绪上怎么不太对劲。不过既然她下定决心把事情跟浅浅说开,那就也不用多管,叫他们自己去解决。” 顾深无奈:“怎么解决?” 沈画想了想:“这……也没办法换位思考,你问我,我也想不出来。” 顾深叹气:“我就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解。” 挂了电话之后,沈画也只是叹了口气,一抬头就看到霍延在盯着她看。 “怎么了?”沈画问。 霍延认认真真:“你不用换位思考,没那个可能性。别说是发短信,就算你亲口跟我说那两个字,也不管用!” “轻易接受分手,只因为喜欢的还不够。” “画画,我喜欢你,胜过一切。” 第115章 开业 齐诗懿的白血病非常严重。 但有了脊髓再生那个课题的经验之后,沈画在治疗齐诗懿时,思路就比较明朗了。 之前她的手有问题,给齐诗懿治疗时,她在旁边指导,让顾深楚兆和林知一起给齐诗懿行针,她再做最终判定。 顾深和楚兆经验丰富,林知对脉气感知非常强大,能够做到细致入微的操作。 对齐诗懿的治疗,也是类似于脊髓再生,但是显然,治疗她要比诱导脊髓再生困难得多。 并且如此治疗,对她生命长度的损耗也会较大。 在不动用异能的情况下,就凭借喻派金针和她自身的生机、脉气,要治好她,至少也要拿走她20年的生命来换取。 这已经是沈画拉长治疗时间,尽可能地让她的身体自行恢复,从而少占用她的细胞生机的结果了。 如果要想迅速治愈她的话,也不是办不到,直接拿走她三十年以上的生命,就能很快做到。 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一样。 有些人无病无灾能活到120岁,有些人无病无灾只能活到七八十岁。 只跟人的先天有关,不是医生能够改变的。 这代表了人身体生命的上限。 每个人的上限都不同。 如果上限在120岁的人,拿走他20年,若是无病无灾的话,他还是能够活到100岁。 但如果上限只有75岁的人,拿走他20年,他无病无灾也只能活到55岁。 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种差别是沈画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缩小的。 齐诗懿的先天条件本来就不好,拿走她这20年,对她来说生命已经缩短了很多,如果完全不顾忌这些,只考虑快点治好以求轰动,那其实是在浪费她的生命。 2024年10月。 7个多月的时间,齐诗懿的病情完全得到控制,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到正常水平。 7个多月的时间,炎黄现代医院第一期改造工程也全部完工,医疗设备已经进场。 第一期只是改造工程,在原有房舍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工程量大,但也不是那么大。在足够的资金和政策支持下,工程进度飞快。 从去年到现在,从顾深到孟怀到楚兆,到杜远新、若笙箫、穆松柏,再到林知……以及后续又进行了很多次的全国范围的测试和招收。 到目前为止,喻派金针入门的人数,除了沈画之外,已经达到29人,另外还有12个刚刚被选中,尚未入门的,预计在几个月后,入门人数就能突破40人。 沈画重新修订了喻派金针的典籍,把喻派金针的能力分了几个等级。 从入门开始,然后是1级2级,一直到10级。 目前顾深和楚兆都能达到5级,林知后来居上也达到了5级,但她在基础能力储备上差顾深和楚兆很多,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 不过把林知的能力单纯当成是工具来用的话,告诉她要怎么做,她来执行,就非常给力了。 杜远新目前是4级,4级就他一个人。3级的话人就稍微多一点了,若笙箫和后来入门的人中还有4位,全都是3级。 2级和1级的只有6人,剩下都是入门级别的。 入门级别的人数较多,听起来入门级别好像实力很低,但在喻派金针上,入门就已经意味着很多东西了。 比如在遏制感染上,喻派金针入门的大夫,只要按照要求操作,就可以做到,因为这个对细微要求不是特别高。 当然,如果是已经扩散的感染,那入门级别就不够用了,至少得1级的。 如今这29个人,再加上即将达到入门的十来个人,炎黄现代医院初期暂时够用。 当然,除了这些会喻派金针的大夫之外,炎黄现代医院还有很多其他医生,比如西医的医生。 比如a国医学协会成员、h医学院教授、约翰霍普金斯医院外科主任、被誉为骨科之神的康纳教授。 康纳教授本就跟耿胜宏相熟,跟沈画也是不打不相识,从一开始的遏制感染保肢到后来康纳教授的妹妹梅根意外感染克雅氏病被沈画及时治疗,再到后来耿胜宏和沈画合作成功完成几例脊髓再生手术,康纳教授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留下来。 对于康纳教授这位骨科之神来说,脊髓问题导致的瘫痪依旧是他无法逾越的高山,可在华国这个医疗水平相对来说落后的地方,竟然完成了脊髓再生这样的手术,成功地让瘫痪病人站起来!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值得他深入研究。 而以自由研究员的身份加入炎黄现代医院,就是康纳教授的第一步。 沈画也允诺于他,一切研究成果可以共享。 喻派金针这个名称和针法,她已经申请了商标,并且国家特别针对喻派金针给出了中医商标保护。 同时沈画也让人准备申请非遗。 她对非遗的头衔不是很看重,但不得不说,这是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一个方式。 康纳教授为什么同意加入炎黄现代医院,沈画知道原因,不过她也不介意,喻派金针想要入门都难,更别说是被人给剽窃走了。 到最后康纳教授就会发现,一切课题成功的关键都在喻派金针上。 如果康纳教授能够把患者在接受喻派金针的治疗之后,身体所产生的变化进行一个数据上的量化,达到不使用喻派金针就可以操作的地步,也就是说,替代品。 如果康纳教授能够在研究后拿出替代喻派金针的方案,那沈画也接受,这也是炎黄现代医院研究中心的研究方向。 若真是做到了,那么这个替代方案会申请专利,专利权属于炎黄现代医院和康纳教授共有。 沈画对康纳教授就是这样承诺的。 同时,沈画对埃文教授也是这样承诺的。 康纳教授是骨科之神,而埃文教授则是脑外之神。 埃文教授是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成员,在梅奥诊所工作多年,在业界享有盛誉。 之前埃文教授,和患了克雅氏病的卡尔文教授,还有很多e国还价医学协会的成员们一起来到华国,目的是想要让沈画给卡尔文教授治病。 但是最终,卡尔文教授怎么都不肯跟沈画道歉,后来又转去h国,可能之后又转去了r国治病。 埃文教授和卡尔文教授也因为那次的事情闹崩了,两个多年的老友,互相不认同对方的立场,最后分道扬镳。 而埃文教授则被沈画的治疗手段所吸引。 无论是在克雅氏病上,还是在胶质母细胞瘤的病例中,埃文教授都被沈画的神仙手段给彻底吸引。 所以埃文教授和康纳教授一样,都接受了炎黄现代医院特聘,成为医院的自由研究员,两人还都把自己的团队给带来了。 可以说,这两位大佬,随便一位都能撑起一家医院,而在炎黄现代医院,这两位只需要撑起一个科室即可。 有沈画的名气在,有炎黄现代医学网这一两年时间所公开刊登的那么多神奇病例,再有埃文教授可康纳教授这两尊大神…… 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生招聘工作,可谓是顺风顺水,投简历的高级医生非常多,甚至还有国外名医,也想要像康纳教授和埃文教授一样,成为医院的自由研究员。 医护人员的招聘工作非常顺利。 除了以上那些学术因素吸引之外,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医院的规章制度,以及薪酬! 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生薪酬,同等级的,直接比其他医院翻倍,甚至是翻三倍。可以说,只要你水平够,在炎黄现代医院你的薪酬就会非常高,几乎能跟国际接轨的水准! 这样的薪酬在国内实在是太罕见了。 不光医生,护士的薪酬同样也大幅度提高,绝对让其他医院的护士们眼红。 这样的高薪,在社会上也招来了很多不同声音。 给医生护士们开这么高的工资,那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还不是要患者来买单? 所以沈医生开的这家医院,也跟其他私立医院没什么区别,就是为了捞钱吧。 患者想要看病,还是要花费巨大。 但是当医院的收费细则出来之后,网络现实都是一片哗然。 由于目前医院资源有限,暂时不开放普通门诊,只开放专项门诊。 比如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比如瘫痪需要做脊髓再生的患者,再比如克雅氏病患者,还有各种肿瘤癌症患者,肺部纤维化的患者、白血病患者等等。 也就是说,暂时不会像普通医院那样,什么病都看。 至于说收费标准,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华国医保的,各项抽血、影像等检查,甚至还要稍稍低于三甲医院,各种药品价格跟三甲医院一样,就是进货价,不加价。 单纯的手术费用高于三甲医院约15%,另外病房和护理费用也会较高。不鼓励在这个阶段,来炎黄现代医院进行单纯的外科手术。 外科手术加中医针灸等治疗手段结合的治疗费用,略高于普通三甲医院5%左右。 这一类说白了就是面向华国民众的,医疗费用可以报销,但是报销比例会比其他医院低一些。 比如异地就医其他医院能报40%甚至更高,但在炎黄现代医院,则只能报销30%左右。 如果是建档立卡贫困户这些,报销比例会更高一点,这报销也是由医保支付,跟医院没太大关系。 单纯对比来说,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费用,是要比普通三甲医院要高一些的。 不过对于这个费用,大众都是很惊喜的。 这个费用是要高出普通医院,但又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一部分心理比较明白的,已经算了一笔账出来。 比如在普通三甲医院做一台手术下来可能要花费10万,但病不一定能治好,后续可能还需要二次手术三次手术,后续成本会很高,甚至是生命的成本!比如说胶质母细胞瘤。 而在炎黄现代医院,同样的手术加治疗,至少得花上15万,可病治好了,后续成本比较低。 也拿胶质母细胞瘤来举例,炎黄现代医院根本不需要做手术,单纯一次针灸加药物的费用可能需要一万,听起来好像很高,但一个月做4次,即便是连续做3个月,也只需要12万,得到的结果是肿瘤被完全控制,后续只需要吃药就行。钱没多花,命也保住了。 尽管网络上有人带节奏说沈画的炎黄现代医院收费高,是在敛财,说白了也是资本家的行为,但这节奏不是那么容易带起来的。 傻子多,聪明人也不少。 再加上有关部门时刻监控舆情,不可能让某些人把节奏带起来,毁掉根基不稳的炎黄现代医院。 在各种讨论之下,对于炎黄现代医院,绝大多数人都是持欢迎和期待的态度的。 尤其是之前被沈画治好的那些病人,一个个都化身沈画吹,别人不信他们,但他们自己的朋友圈亲戚们,怎么可能不信? 在一片期待声中,也有人在问。 炎黄现代医院给医护人员们开了那么高的工资,以他们的收费水平来说,那根本就是入不敷出,这样的医院是要完全依靠国家补助吗?凭什么? 这根本不是医院经营的长久之计。 同时也有人提出疑问,目前公布的收费标准,所有病人有没有医保不是死规定,但必须是华国国籍,那意味着外国人不能来看病吗? 还有就是,这边的挂号又是像之前沈画的号一样,实名制注册,摇号制度,以此来规避黄牛和技术手段抢号。 那有些人病情特别危重,等不及摇号呢? 比如某些特别有钱的人,人家可以花10倍甚至100倍的钱,来要一个号,也没机会吗? 很快,第二类收费标准也公布出来了。 这类收费标准是针对外国人,以及有着钞能力的人。 这一类患者的话,所有医疗服务费用都在10倍以上,听着很贵,但因为汇率的缘故,换算成其他货币,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贵,至少比他们在本国享受到的医疗服务要便宜得多。 当然了,他们在本国有医保,医疗可能是免费的,但他们的免费医疗治不好他们,那就只能寻求高价治疗了,毕竟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针对这一类人最昂贵的还不是普通的医疗服务等费用,真正昂贵的是挂号费。 在现在第一阶段,由于医疗资源缺乏的缘故,针对这一类每周只开放10个号。 不是每天,是每周。 每周只有10个号,每周日统一挂上医院的网站,每个号的初始价格为10万,需要的病人们可以自行竞价。比如10个号都被人拍了初始价,那其他人也急着治疗,就可以加价,无上限。 截止时间是每周五24点整,到这个点儿上,最终竞价胜出者,也就是出价最高者,就能拿到这个号。 竞价者可以是外国人,也可以是国人,不论身份,价高者得。 这规定一出来,简直是一片哗然。 医疗费用已经够高了,挂号还搞竞价? 这还是医院吗? 有不少人都在质疑。 果然就是资本家要圈钱吧! 还有人觉得为什么要给外国人治病?国内等待救命的患者那么多,很多人都挂不上号,甚至为了公平需要医院来摇号,把这些号都留给国内不好吗? 不少人都在表达质疑。 但这下子很多脑子灵光的网友不干了。 “炎黄现代医院面向国人,每天都有50左右的号不等,一周五天至少也250个号了,这250个号给医院带来的收益微乎其微,而人家一周才就开了10个挣钱的号,喷子们有什么不满的?” “一个华国病人看重病可能花了10万,但同样的病外国人来看,估计得一两百万甚至更多,真不公平啊。但我们去国外看病,有人给我们讲过公平吗?搞得好像人家炎黄现代医院强迫外国人都来高价看病一样,爱来不来。” “炎黄现代医院这一制度就是在抢钱!什么,抢的是外国人的钱,哦,那没事了。” “不这样做,人家医院凭什么向国内民众提供平价的医疗服务?凭键盘侠们的键盘吗?” “炎黄现代医院很贵?那是因为它值啊!那些说不公平的圣母们,你们不是圣母,是圣母婊。真当顶尖的医术都是平价的吗?你们就庆幸生在华国是华国人吧,人家炎黄现代医院之所以给你们平价,就只是因为你们的国籍!否则去掉一切因素,人家提供的医疗,90%的国人都享用不起!” “说不公平的,你们可千万有骨气点,别挂这家抢钱医院的号。” “都消停点吧,外国人也不是傻子,真要是觉得不值,谁会挂那么贵的号?你们不妨等着医院开业之后,看看有没有人挂那些高价号就行了呗。” “什么,居然有人关心国外的穷病人看不起病?那没有炎黄现代医院的时候,国外的穷病人就能看得起病了?真是搞笑,高端医疗本就是奢侈品。沈医生看在你们是华国人的份儿上,让你们以平价享受到奢侈品,你们还真就以为理所应当了?都省省,先去感谢你爸妈把你生在华国吧!” 争论不休。 2024年12月11日。 炎黄现代医院正式挂牌开业。 第116章 千万 炎黄现代医院是半公立的医院,可以使用医保,有官方的股份在内,还占了不少的比例,但官方就像其他股东一样,只有分红的权利,不干涉医院一切事务。 在霍延的努力之下,从控股和实际经营管理两个方面来说,沈画都是这座医院的主人。 一切决定,她说了算。 不过医院也初步成立了一个转业委员会,一些重大决策会在这个专业委员会上进行讨论,沈画拥有一票否决权,同样她也拥有最终决策权。 比如一个项目,就算所有人都同意,只要沈画不同意,那就不会成行。 反过来也是一样,所有人都不同意,只要她同意,那就也会通过。 可以说,这个委员会限制的不是沈画,而是其他人。 毕竟医院摊子会越来越大,不是每一个项目沈画都要过问的,那些她不需要过问的项目,就会通过这个委员会进行表决。 当然,如果沈画认为不妥,就可以行使她的权利。 这说白了还是沈画的一言堂。 但在这座医院才刚刚成立初期,还是一个脆弱的幼苗时期,必须这么做。 否则话语权给了别人的话,那这医院最终会和其他公立、私立医院没区别,她也没必要辛苦操心来建立这么一家医院了。 至于以后,等医院成立时间久了之后,各项制度都比较成熟,一切走上正轨,那么她手中的权利就可以下放。 毕竟权利意味着责任,她以医学为事业,却也不想永远用这份责任把自己绑住。 炎黄现代医院正式挂牌开业。 在开业前一周,有意向有需要来炎黄现代医院看病的患者,已经都登陆了炎黄现代医院的app,注册账号,录入个人情况。 因为目前医院开放的都是专科专项,也就是说,你能确认自己是某种病,比如胶质母细胞瘤,你已经在别院确诊了,那么你可以选择来抢炎黄现代医院的号。 鉴于这个原因,注册账号可以随便注册,但是要想进入摇号系统进行摇号挂号,必须要有过往病例,审核通过之后,就可以进行摇号挂号了。 提前一周开放下一周当天的号。 病例就能筛选掉很多患了其他病却想来炎黄现代医院看病的人,但别看目前炎黄医学院的治疗范围只有这几个专项专科的病,实际上患者还是非常多的! 这还仅限于知道炎黄医学院的人群,还有一大群人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沈画不知道炎黄医学院呢。 炎黄现代医院的app上线第一天,下载量就过百万。 当然,这跟宣传也有很大关系。 在炎黄现代医学研究中心发微博之后,沈画就进行了转发。 紧接着,娱乐圈里不少人都第一时间跟着转发,送上祝福。 就连钟泽骞也转发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钟泽骞的洗白还是卓有成效的,事实证明在娱乐圈中,黑点确实会跟人一辈子,但浪子回头的人设,也有很多人吃。 钟泽骞的人气反倒是比之前更为扎实,由于他这段时间完全是放下身段,什么综艺都参加,什么电影电视的路人甲也都肯出演,各大晚会哪怕是当陪衬他也愿意去……这番看似完全没有格调的操作,反倒是为他积攒了更扎实的人气。 现在有人黑他说他从前怎么怎么无耻,粉丝们也都认,从前是做过很多错事,躺平任嘲。 每一次有媒体记者像钟泽骞提出尖锐的问题,直指他从前做过的错事儿,钟泽骞也都不避讳镜头,有人提问他就在镜头面前道歉。 一次道歉,两次道歉,多次道歉之后,记者们也无语了,因为提出尖锐问题本身是想要看钟泽骞恼羞成怒,是想激怒他,从而博取更大话题的新闻。 可偏偏钟泽骞一副任打任骂的道歉态度,再骂都不还口,这还有什么意思,反倒是会让一些粉丝心疼。 多次之后…… 钟泽骞不算洗白,但他至少重新在娱乐圈中站住脚了! 像他这样背负如此黑点,被逼得退出娱乐圈,在复出之后竟然还能再站起来的黑点艺人,大概就他一个了。 钟泽骞也转发微博,祝贺炎黄现代医院开业。 淹没在一群明星的微博转发中,不是那么起眼。 而霍延,也转发了沈画的微博。 “我哥又转发沈医生微博了。” “我哥又免费给沈医生宣传了。” “我哥绝对是沈医生的粉丝,石锤无疑。” “哥你醒醒好吗,沈医生已经有男朋友了,回头康康我啊。” 在这些宣传之下,炎黄现代医院也上了热搜。 app第一天的下载量就过百万。 注册量也同样惊人。 毕竟随手注册一个又不要钱,万一用上了呢,真等用的时候再注册也行,但那么多人同时涌入,万一服务器崩了,你干着急注册不上呢? 所以反正也不麻烦,顺手就注册了。 下载量和注册量都非常惊人。 然后就是挂号。 因为患者人数众多,app上会显示通过病例审核的患者数量,以及参与挂号的患者数量。 如今网络发达,正规医院病例都是联网的,在医疗系统内输入就诊号基本就能查询病例真假,核对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再加上之前针对这一块已经有应对措施,霍延让人开发了专业的软件自动审核病例,但同时也安排了人工审核。 一些无法通过自动审核的病例,就会转到人工审核平台进行审核。 第一天,过审病例达到9万。 参与挂号摇号的病例,为8万! 通过审核的病例,几乎都参与摇号了。 毕竟真正患病的人,谁没事儿了注册着玩儿啊,都是想看病的。 他们的病,很多都已经被自己看诊的医院和医生给判了死刑,如今的治疗不过是在尽可能地延缓死亡,但预后很差。 原本很多人都是认命的。 但是在看了沈画的网站之后,大家都又看到了希望。 但沈画每周才只有15个号,且很多人挂她的号,根本挂不上啊,这就等于是眼睁睁地看着治疗保命的机会,却又触不可及。 现在,炎黄现代医院正式成立了,并且针对专科专项的病症,虽然同样会有很多病人去看诊,但他们总算是有点机会了不是吗? 但凡对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有所了解,并且的确是患病需要救治的,都第一时间下载注册上传病例,并且参与摇号了。 看着那么多人进行摇号,每天只有50个名额,但是注册参与摇号的人却越来越多,大家的心情也都很沉重。 能怪什么呢? 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够。 怪炎黄现代医院现在的医疗力量还太薄弱。 没能通过正常注册摇号成功挂上号的病人,都把视线投向第二类,也就是自费那一类。 昂贵到极致的挂号费,还是竞价形式的,不是一口价。 之后的医疗药费等费用也都不可报销,价格非常昂贵。 一周只有十个名额。 一开始网友们就在为这十个天价自费名额争论不休,现在终于到了开放时间,国内患者们的目光更多是在关注正规摇号。 但是吃瓜网友们更多关注的就是那十个天价自费号。 要参与自费号的竞拍,同样需要下载并且注册app,上传病例之后,才能参与,不分国籍,谁都可以,价高者得。 十个号,每个号后面都有一个数字,代表着当前出价。 到截止时间,当前出价最高的,就会获得那个号。 有人说那么贵,谁去当冤大头? 真的开始竞价时,人们就看到了。 “冤大头”可真不少。 十个号,初始价都是十万。 但上线才短短几分钟,十个号都已经有人竞拍。 也就是说,十个10万的号,已经卖出去了! 但这怎么可能会是最终价格! 一个小时之后,十个号里,出价最高的一个号为80万,最低的为45万。 两个小时候,最高的一个号出价已经超过100万,最低的也超过了80万!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这是,疯了吧! 真不把钱当钱吗? 照这个加价幅度,等到截止时,最高出价得被推到多高啊! 这,真的值这么多钱吗? 此刻开业首日的50位国内医保患者的摇号结果也都出来了,每人的挂号费为500到800左右。根据所挂专项会有所区别。 任何一个挂到号的,都激动得不行。 这摇到的哪里是号啊,是一百万甚至几百万的金钱,更是一条命! 自费号竞价结束。 最高的一个号,最终截止价为1000万,最低的一个号也要800万。 因为要对患者信息保密,医院不会说是谁拿到了这十个号,但为公平起见,所有一切对相关部门都是可查的。 不过,有拍到号的自己迫不及待地公布了信息。 比如,花了一千万拿下一个自费号的,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外国人,而是国内一位知名企业家。 他已经被确诊肺癌5年,一直全世界到处求医,手术、靶向药……各种治疗手段,让他续命至今,可如今,一切治疗手段都难以起效,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 这位企业家,个人身家超过百亿。 一千万挂号多吗? 可这些年他在治病上花费的,又何止千万! 在拿下自费号的第一时间,他就把app的通知信息截图,发到了朋友圈。 刘敛:这是终点站,还是新的起点? 配图就是炎黄现代医院app的挂号成功通知。 第117章 炫耀式开业 12月11日,沈画的生日。 炎黄现代医院正式开业。 提前已经挂上号的病人,都已经提前赶到,愿意的还能参加开业典礼。 开业典礼非常简单。 没有冗长的领导致辞,仅有的几位领导发言,都控制在5分钟之内结束,沈画这位院长的发言就更简单了。 “我们的目标是,希望有一天,让所有人都能看上病,看好病。为此,我们会一直努力!” 在沈画发言完毕之后,就让病人们分批进入医院,开始就诊,还没轮到就诊的病人,可以跟在场媒体一起,继续参加开业典礼。 这种奇葩的形式,也是很多人没见过的。 事实上,开业典礼也的确还有很多环节是放在后面的。 比如介绍医院目前接诊的专科专项,介绍医院当前规划,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炫耀”一下医院的实力,这些都是必要做的。 前面部分比较简短,是因为要当病人们尽快去接受治疗,但是尚未轮到的病人,可以一边继续参加典礼一边排队,排到的时候会提前叫号,发送通知到他们手机上的,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从典礼现场退场,进门诊楼里面去看病,这样就两不耽误。 不过对于现场的媒体来说,他们想要的重头戏,可都在后面。 比如,炫耀医院实力这一部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医生的实力,就是炎黄现代医院的最高水平。” “想必很多人都特别好奇,沈医生从医以来,她所看过的病人有多少呢?下面就给大家做一个详细介绍。” “以下病例的公开都经过病人同意,我们也把他们请到了现场,还有一部分不愿意公开,或者我们暂时无法联系他们的病人,会隐去病人姓名和具体身份信息,单独说病例。” “沈医生来到海医的时候,只是急诊科的规培生。” “入职第一天,她做了17个最基础的缝合,第一位被她缝合的病人叫张尧凯,入院时喝醉了,体内酒精含量超过180。伤口长度16厘米,出血量……” “有请张尧凯先生。请看大屏幕,这是张先生当初来急诊的视频记录,这是张先生家当初拍下的伤口照片,这是缝合之后的照片。” “最后这是张先生现在伤口部位的照片。” 记者们手中的相机咔嚓个不停,有对着大屏幕的,也有对着站起来的张尧凯的。 张尧凯也一点儿不介意地把自己胳膊伸出来给大家看,还笑呵呵地说:“当时我喝醉了,受伤也不觉得疼,血流了很多,家里人都吓得不行,但我自己不知道。酒醒之后我看了下伤口,也半点儿没觉得严重。要不是家里人把没缝合前的伤口照片给我看,我真就以为没事儿呢。” “现在大家都知道沈医生研制出一种特别神奇的药膏,连严重烧伤病人的伤疤都能治。但那个时候,我这伤口缝合之后什么药膏都没用过,就是清理消毒。” “现在,完全没有疤痕。” “我这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需要缝针的伤口只要缝得好,也会不留下疤痕呢。” 张尧凯举着胳膊任由记者们拍摄。 负责主持介绍这些的,是医院负责非医疗事务的副院长于帜,霍延请来的大佬,医院日常事务,由他来负责。 于帜又继续说道。 “在张先生之后,沈医生又给多人做过缝合,其中有一位小姑娘做的是面部缝合,因为小姑娘受伤时年龄还小,生长发育比成人更快的缘故,小姑娘恢复得更好!” “但这些基础缝合都太基础了,在急诊那边不会特别注意到你是不是缝合得最好,大家都没空管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真正让沈医生在海一院声名远播的,是她救下了产科的郭主任!” “这件事情当时上过新闻,大家应该都知道,是一起非常恶劣的行凶伤医事件!” “凶徒妻子怀了五胞胎,不肯减胎,又因为自身的种种原因导致早产,大出血。郭主任为了保住病人的命,为病人做了紧急手术,胎儿因为先天发育不足,有的在宫内已经死亡,有的出生之后抢救无效死亡。” “产妇的情况当时也危在旦夕,郭主任果断摘除病人子宫,挽救了病人的生命。” “之后经过医疗鉴定,郭主任的每一个决定和手术,都没有任何过错!” “但凶徒认为郭主任杀了他的孩子,还导致他妻子以后都无法再生育,心怀恨意,挟持并且用极其残忍的手段伤害了郭主任。” “大家都知道,有些伤害并不是人在医院就能抢救过来的。” “郭主任当时伤情就特别严重,大出血,情况危在旦夕。” “当时还是规培生的沈医生,果断站出来,用金针给郭主任止血。” “这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且当时没人知道沈医生是喻老的弟子。” “郭主任是咱们院产科圣手,在她手上就过来的孕产妇数不胜数,而郭主任的命,是沈医生救回来的!” “郭主任早已回归工作岗位,非常忙碌,所以给我们录了一段视频……” “大家好,我是郭……” 在视频中,郭主任祝贺炎黄现代医院开业,以及感谢沈医生当时出手相助。 从她的角度来告诉大家,当时情况有多危险,生死就在一瞬间! 是沈医生,救了她的命。 救下一个她,意味着将有无数孕产妇受益。 视频播放完毕之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于帜继续说道:“也是从这次之后,沈医生金针止血这手本事在海一院彻底出了名,后来沈医生这手又帮助过非常多的人。” “比如一位钢筋穿体而出的工友,上有老下有小,妻子待产。当时这位工友的情况非常糟糕,人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手术难度极大。” “大家都知道,人体内有很多脏器,钢筋穿体,势必会对腹腔、器官等造成巨大损伤,一旦把钢筋拿掉,可能原本被钢筋堵住的伤口,就都会开始出血,大量出血。” “如果短时间内无法找到所有出血点控制出血的话,那病人就没救了。尤其是这还涉及到主动脉损伤,多器官损伤等等……” “当时这位工友送进手术室,手术室内还有点小插曲。” 于帜笑道:“耿胜宏主任,大家应该也都比较熟悉,他和沈医生共同协作的课题脊髓再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真正对瘫痪病人有用,真正能叫瘫痪病人重新站起来的课题!目前已经有数个成功案例,深受世界瞩目。” “当时这位钢筋穿体的工友进手术室之后,那个小插曲也跟耿主任有关呢。” “因为当时情况及其复杂,沈医生提出说她来控制病人出血,让其他几位主刀的主任们,负责救人就成,不需要分心考虑出血问题。” “之前跟沈医生一起合作过,给郭主任止血并且做手术的容主任他们,选择相信沈医生。但是耿主任跟沈医生没合作过,对沈医生金针止血这一手完全不熟悉,也……不相信。” 于帜笑道:“哈哈,这也正常,耿主任一直在国外上学,对中医和金针的了解非常少,他其实属于不相信中医的那一类。” “耿主任当时严厉反对,认为沈医生他们这样做是在致病人的生命于不顾!” “但是最终,沈医生和其他几位主任,成功了!” “沈医生那神乎其技的金针止血,让手术得以迅速顺利地进行,那位工友的命保住了!” 这时又插播了一段耿胜宏录制的视频。 在视频中,耿胜宏说:“我当时完全不相信所谓的金针止血,没有任何科学道理,我是坚决反对的。那是我绞尽脑汁都无法理解的范畴……事实证明,是我孤陋寡闻,我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东西,沈医生竟然真的做到了。不仅仅是金针止血,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视频中的耿胜宏,态度十分郑重,显然,他是真的佩服,发自内心的敬服。 这个钢筋穿体工友的病例当时也上了社会新闻的。 钢筋穿体这样的伤害,实在是太过骇人,大家也都对这个工人十分关心,最后只知道这位工友被治好了,却不知道在抢救过程中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于帜又说:“这位工友出事时,他妻子已经临产。闻此噩耗,这位工友的妻子情况也不妙了。” “她本来身体情况就不太好,早就应该住院待产的,但因为家庭原因,还有孩子要照顾,她一直没能住院。结果丈夫又出了事。” “这位工友妻子的情况也非常危险,她出现了胎盘早剥。这是产妇和胎儿面临的非常严重危急的情况。” “必须在几分钟之内进行剖宫产,否则孩子就会窒息死亡。” “但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来不及上麻醉。全麻也不成,产妇刚吃过东西不久。就只能上局麻。” “大家也知道,这个局麻就是表面麻醉,非常浅,基本等同于没有。” “也就是说,产妇要面临,生剖。”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太罕见,在胎儿出现危重情况时,产妇本身来不及麻醉,又没有全麻条件的话,往往就会表面局麻,就擦一下,根本没什么麻醉效力,接下来就是生剖。” “生剖对产妇来说非常残忍、痛苦,且会给产妇留下严重心理阴影。但事到临头,那也没办法,只能如此,否则就会胎死腹中,也可能危及产妇生命。” “当时沈医生刚从那位工友手术室出来,就听说工友妻子出现严重危急情况,马上面临生剖,沈医生二话不说,飞快地冲了过去……” 于帜感慨道:“原来金针不光是能止血,还能止疼!沈医生再一次展示了什么叫神乎其技。她用金针给孕妇止疼,达到类似麻醉的效果,还不会对产妇和胎儿产生负面影响!” “于是,在金针止血之后,沈医生金针止疼麻醉这一手,也在全院出了名。” “是真真正正能达到麻醉效果的金针止疼!能想象吗?说实话,关于金针止血和金针之疼这点,到现在还有很多争论和质疑。” “大家去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留言区看看就知道了,很多人根本不相信。” 于帜笑了笑:“我们也不解释,因为没办法解释,除非自己亲身感受,否则怎么解释都不足以取信于人。那就随缘吧,不必过于解释。” 记者们交头接耳,有的在小声议论,有的在不断地抓紧时间拍摄,在手机和电脑上编辑文字,不断地在自媒体上更新,供所有网友获取信息。 于帜顿了顿,给大家一点整理的时间,才又接着说道:“在说起沈医生的从医经历,不得不提的一个人是,五吨,一个前大胃王吃播,大家应该都还记得。” “沈医生跟五吨第一次见面时,就让五吨尽快去检查一下甲状腺,五吨没听,后来的事情大家就知道了。” “现在要说的就是沈医生和五吨第一次见面,这是五吨当时做直播拍摄的画面,大家可以看一下……” “阑尾炎不想动手术,中医能治阑尾炎吗?五吨带你向喻和堂讨个说法。这是当时五吨直播的标题。” “五吨做直播时,碰巧遇上了这个病例。病例的主人是于红英于女士,我们今天把于女士也请到了现场。” 一位穿着暗红色西装套装的女士站起来,笑着拿起话筒:“是就是于红英,那个被无数网友说迷信思想顽固的于总。” 大家看她这么说,都忍不住笑起来。 于红英:“我因为种种私人原因,的确是不愿意动手术,我对喻和堂对顾深顾大夫非常信任,所以在有问题时,第一时间想来喻和堂找顾大夫,可偏偏事发突然我没预约,顾大夫当时也没在喻和堂坐诊。” “当时喻和堂的坐堂大夫判断我是阑尾炎,认为需要做手术。其他人也都认为必须做手术。而我却不愿意做手术,这就是争议所在了。碰巧遇上主播,被人播到了网上,争议也就放大了。” 五吨也在现场,他也站起来笑着说,“中医西医之争,向来就是最热门话题,我作为一个网络主播,网红,当然是有什么热度就咬唇蹭什么热度。当时我也觉得阑尾炎不做手术是扯淡,中医怎么治嘛。” 五吨笑着说:“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沈医生。当时所有人争论的都是,阑尾炎中医能不能治,阑尾炎是不是一定要去做手术。但沈医生当时碰巧在场,她给于女士做了检查之后说,于女士不是阑尾炎,是瘕疝!” “我当时根本听不懂什么是瘕疝。后来喻和堂的一位刘大夫解释了,瘕疝是中医上腹中气郁结块病症的统称,放在于女士这情况,西医上叫卵巢囊肿蒂扭转。” “我后来查了很多,这个卵巢囊肿蒂扭转的症状,的确跟阑尾炎非常相似,很多时候都会混淆。” “我还专门问过一些急诊医生,他们说做阑尾炎手术,最简单的就是普通阑尾炎,没有穿孔没有别的情况。而最麻烦的就是,打开腹腔之后发现,不是阑尾炎,是卵巢囊肿蒂扭转……由此可见,这两种情况确实容易混淆。” “不过,就算两种情况容易混淆,这个卵巢囊肿蒂扭转治疗的最佳方案,依旧是做手术,而不是中医治疗!”五吨说。 于帜点头:“没错,无论是急性阑尾炎还是卵巢囊肿蒂扭转,最佳治疗方案都是手术。如果病人已经出现休克等失去意识的严重情况,那为了救命肯定第一时间给病人做手术,九命要紧。” “但病人当时还出于清醒状态,且对手术治疗非常抗拒,在这种情况下,总不能强行给病人做手术吧,病人是成年人,不是没有行为能力的未成年人,治疗也要遵循病人意志。” “如果只有手术这唯一的办法,那自然没的说。可还有别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违背病人意志呢?” 于帜道:“当时种种原因,沈医生的证还没拿到,必须要有师门资历深厚的中医给她背书,也就是作担保,才能行医。所以在请示了顾深之后,沈医生给于女士行针治疗。” “结果,显而易见。” 于帜笑道:“也是巧合,沈医生治疗全程都被五吨拍摄记录下来,并且传播到了网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也让大众对中医有了一定印象,原来中医也是可以急救的。” 五吨忍不住笑:“我倒是觉得当时引起轰动的不是中医,是沈医生。毕竟,咳,沈医生太漂亮了,又和刚刚退圈的明星沈恋长得特别像,话题度肯定就高嘛。” 于帜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不谈。 关于沈画就是沈恋这回事,其实有不少人都觉得是,偏偏沈画从来没提过这个话题,那外界就只能是猜测,不能肯定。 毕竟,这俩人差别也太大了! 跨界也不是这么跨的啊,娱乐圈明星,和医学圈大佬,这中间隔着的可是天堑啊! 于帜道:“大家对a猪瘟想必也都不陌生。a猪瘟对我国造成的恶劣影响就不必再提,大家这两年看的报道也够多了。现在a猪瘟疫苗已经成功研发出来。” 于帜傲然地说:“无论是在疫苗之前的a猪瘟防控办法,还是a猪瘟疫苗,其中最关键的一步,都跟沈医生密不可分!” 接下来播放的一段视频,是研发出了a猪瘟疫苗团队的负责人陈院士录制的。 在视频中,陈院士非常肯定地说:“沈医生从不居功,甚至疫苗研究成果的署名她都不要,但我可以肯定地说,a猪瘟疫苗的研发成功,沈医生居功至伟!没有沈医生,就没有现行有效的a猪瘟防控办法,以及如今的a猪瘟疫苗!” “医之大者,为国为民,从沈医生身上,我确实感受到了这点。” 在视频播放完毕之后,于帜没有过多停顿,就继续说道。 “a猪瘟是大家都最为了解的,毕竟已经传播时间很久,影响巨大。沈医生首先提出用中医针灸加中药的方式,来防控a猪瘟病毒,这是我所能理解的。” “至于说疫苗研发上,陈院士说沈医生居功至伟,但具体怎么参与的,那是机密,我就不太清楚了。” 于帜笑道:“现在要说的是,除了大家熟知的a猪瘟之外,沈医生还参与了另外一起严重突发疫情的处理,h18禽流感病毒。” “关于h18的相关报道不算太多,在国内的影响也不算很大,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说过h18。” 于帜道:“这是一种新型禽流感病毒,它最初是从禽类身上发现的,感染速度和破坏力都极大,且能传染给人!也能人传人!它潜伏期长,容易跟普通感冒肺炎混淆,前期很难确诊。” “但它最可怕的地方是,一旦发病,感染者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亡,无药可救!” 现场一片哗然。 大家对于h18还真是挺陌生的,翻遍全网都很难找到更多的报道和资料。 最详细的报道也不过是去年南方某省在爆发h18禽流感疫情时,死亡了多少人,关于这个禽流感疫情,并没有其他更加详尽的报道。 因为总体死亡人数不算太多,再加上处理及时,疫情很快就得到控制没有蔓延开来,人们也并不恐慌。 现在于帜重新说起h18,大家都有些惊讶。 于帜道:“h18之所以没有扩散开来,最大的功臣就是沈医生,这话毫不夸张!” 台下的记者们纷纷交头接耳,但于帜并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什么。 之所以提到h18,是因为提到了a猪瘟,但a猪瘟再厉害,威胁的也只是猪,而h18威胁的不光是家禽家畜,还有人类! 只是因为国内h18疫情被控制得太快,以至于人们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威胁,于帜再次也不必多说什么,懂的都懂。 于帜道:“我们继续说五吨吧,五吨第一次见了沈医生时,沈医生就跟他说要检查甲状腺,五吨没听,后来……大家都知道了。” “甲状腺癌近些年高发,治愈率也比较高,被称为是不死的癌症,甚至从去年开始,甲状腺癌都已经被踢出重疾险里百分百赔付的重疾范畴。” “由此可见,得了甲状腺癌,大多数人是不必太过害怕的,因为预后会很好,可以治疗。” “治疗方案大多都是切除甲状腺,如果更严重的,就是像五吨之前的情况,癌细胞已经浸润,那除了切除甲状腺,还要切除被浸润的气管食管……” “切除这些是没办法的情况下,因为会比较影响到病人日后的生活质量。何况五吨还是个吃播,食管切了可怎么办?” “当然,就算不切食管,他也当不了吃播了,但他还是不想切。” “不切,问题很多,后续可能会有很多麻烦。” “五吨找到了沈医生,沈医生的建议是可以不切,利用针灸的方式控制转移的癌细胞病灶……” 于帜笑道:“当时同样是有很多人质疑,五吨自己想必也是经过了重重心里挣扎,最终五吨还是选择不切,选择用沈医生的办法!” “我只能说,五吨很聪明。” 现场的五吨又站起来,笑着说:“说实话我现在一点儿没觉得自己有病,前天我又去做了检查,大家都知道,我这就属于是带癌生存,癌病灶一直在呢,可前天去检查的时候发现,癌病灶不见了!” 五吨说:“之前沈医生跟我说过,她的方法就是把癌病灶给圈起来,阻止癌细胞的发展蔓延,癌细胞会被活活饿死,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我已经做好准备打个十几二十年的持久战,没想到这才两年,仅仅两年不到,癌细胞就被饿死了!” 五吨的检查报告也被贴了出来:“所有详细检查都在,大家可以自行查阅。” 记者们也都惊讶无比,五吨当初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的,互联网可是有记忆的,谁不知道啊。 但大家都没怎么关注后期。 甲状腺癌就是不死的癌症,五吨没死太正常了,但谁都没想过,他体内的癌细胞竟然没了! 这就不是带癌生存了,这分明是已经治愈! 于帜微笑:“下一个典型病例是应天集团应总的父亲应老爷子。” “应老爷子得的是腹膜后肿瘤,堪称是肿瘤治疗中难度最大的那种,因为这种肿瘤切除难度大,又极易复发。” “应老爷子在经历第二次手术之后,整个人的情况非常差,高烧昏迷,医院那边已经给下了病危通知,因为各种抗生素都已经用上,依旧无法让老爷子降温,直白点说就是,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 “腹部多发肿瘤这种病大家了解一下就会知道有多凶险,每一次开腹手术都对人体损伤极大,人可以撑过一次手术两次手术,已经是极限。很多人可能一次手术都撑不过去。” “应老爷子的情况医院那边也是早有预料,但在最后关头,应先生还是想放手一搏。种种原因,给应老先生治疗的就是沈医生。” 于帜微笑:“多余的话不说,大家看应老先生如今的状态就知道了。” 播放的是一段应老先生参加某某抗战纪念的视频,视频中的应老先生,穿着军装,精神矍铄,哪有一点儿病态的样子。 老爷子还带着一群老战友敬礼喊口号,声如洪钟,这精神头,年轻人都比不上! 于帜微笑:“下一个病例,让我们有请宁柠萌女士。” 宁柠萌如今转型成了访谈节目主持人,她的故事可谓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她身上也存在着巨大争议。 比如,宁柠萌在节目中直言不讳地说,当初她之所以各种对标沈恋,就是因为想要立直肠子加毒舌的人设。 在娱乐圈中,向来都是越撕越红,撕了才有热度,有热度才会红,至于说要采用什么方式,她不在乎。 当时她公司和经纪人给她规划的路线就是要踩着沈恋上位。 但没想到的是,沈恋果断退圈。 反倒是她自己,深陷泥潭。 “娱乐圈中潜规则向来不少,给粉丝和观众们呈现出的是一片歌舞升平、珠光宝气的繁华,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名利场,私下里,非常肮脏。” “曹均卓,名副其实的影帝,出道几十年,在国际上都享有极高的知名度,谁能想到,他就是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最黑最臭的一坨屎呢。” 宁柠萌非常敢说:“我遭受过的一切,已经说过太多次了,我的确是自己活该,从我选择用肮脏的方式做交易走捷径的时候,我就错了。” “我该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不应该是被杀,还被陷害成自杀。” 宁柠萌道:“我被他们从楼上推下来的时候,完全绝望了。当我摔在地上时,我第一时间晕了过去……死亡是什么感觉,我那时真的体会到了。”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是没有痛感的,我脑子有些迷糊,反正那个时候我没感觉到疼,只感觉到了失控。我的大脑完全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 “我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皮肤什么完全没有感觉,被人搬运送到医院,我都没有感觉……” “在医生和旁观者看来,我当时应该已经和死了差不多吧,但我其实是有意识的,哈哈,就好像是真的有灵魂,我身体快死了,灵魂还在。” 宁柠萌笑着说:“后来医生们给我解释,这属于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人如果受了其他伤,会感觉到疼,疼痛会告诉你身体遭受了伤害,危险,需要避开或者是及时进行治疗。” “但如果伤得特别特别严重,已经要危及生命的时候,就像我那个时候,大脑就不会再向你传达痛觉,而是会集中所有能量,维持大脑生存,因为这个时候如果再向你传达过量的无法承受的痛觉,那你可能立马就死了。” 宁柠萌道:“我反正当时没觉得疼,医生也都说,我那种伤势,能救回来的几率可能万中无一。” “如果不是沈医生,我就真死了。” 宁柠萌是娱乐圈中人,她的故事又牵涉到了影帝曹均卓的大案,非常有话题性,也是普通网友们最喜欢看的部分。 因此在宁柠萌讲述时,各路记者都纷纷录音,飞快发回各种报道。 于帜:“宁小姐的伤情报告,也公开了,感兴趣的可以看看。怎么说呢,宁小姐的治疗,绝对是一个奇迹!” 这都不用说,那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毕竟宁柠萌当初可是伤成那样了啊,看宁柠萌公开出来的各种检查单和病例就知道,一个人简直都碎了! 后来她还又昏迷了很久…… 于帜给了大家几分钟时间来平复。 紧接着,他又说道:“去年化工厂意外起火爆炸事件中,多名工人、消防员受伤,尤其是火灾发生时尚未撤离的工人,以及第一批深入救火的消防员,伤势都非常严重。沈医生当时的救治手段大家想必都还记得。” “众所周知,当时所有被沈医生判定为伤势较重的患者,都由沈医生做了紧急处理之后送往海一院集体治疗。” “治疗结果,不光是震惊了整个医学界,更是震惊全世界。” “首先,所有被沈医生处理过的重伤患无一死亡,其次就是最让大家吃惊的是,那么严重的烧伤,在使用了沈医生亲手配制的药膏之后,伤者患处竟然完全恢复,没有留下一丝疤痕!” “是不是完全难以置信?” 于帜说道:“关于那种药膏,很多人都特别好奇。沈医生一直没有正面说过。今天就跟大家揭晓答案,那种药膏是喻派的神秘配方,药材非常珍贵,且配制手法也非常特殊。” “这么说吧,想要达到当时给伤患们用的那些药膏的药效,必须沈医生亲手配制!” “机器无法代劳。” 记者们立刻举手。 “请问这种药膏现在炎黄现代医院有售卖吗?” “请问真的确定无法量产吗?” “药膏的配方是机密吗?” “据说沈医生有控股的化妆品公司画容所用配方,就是喻和堂独家配方,据说就是救治烧伤患者药膏的配方,是真的吗?” 于帜摆摆手:“大家稍安勿躁。我会一一回答这些问题。” “之前已经说了,药膏必须沈医生亲手配制,无法由机器代劳,量产是不可能量产的。” “至于说配方,是国家机密。” “关于画容的股份,没错,沈医生的确是画容的大股东,画容的配方也是保密配方。” “上次火灾事件中的所有药膏,都是沈医生亲手配制,原本是国家作为重要药品储备的,没曾想突发事故,就紧急调用了那批药膏。” “沈医生太忙,没那么多时间,因此后续牙膏的制作速度会非常慢,也无法向大众提供。” 简单来说就是,有钱买不到。 “配置那种神秘药膏同样是在治病救人,沈医生不可以多配置一些吗?”有人问。 于帜眼神淡淡的:“没有那种药膏,烧烫伤的病人已然有救,但如果沈医生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制作药膏上,那其他绝症病人怎么办?” 立刻就有人附和。 “说的没错,沈医生的才能用在疑难杂症的研究上显然更有用。没有药膏的话,普通烧烫伤病人或许会留下严重疤痕,但没有沈医生的话,那么多绝症病人可是会没有活命的机会啊。” 于帜没有再理会这个问题,继续说道:“这个药膏大家都以为是沈医生藏着掖着的,其实不是,药膏的使用和配置办法非常复杂,材料也很难寻。” “之前没有公开,是因为涉及到案件机密,现在相关案件已经审理完毕,就可以稍微公开一点。” “早在火灾发生之前一年多,差不多是在沈医生刚进医院没多久,我们海市公安系统的一位警察,就在一起案件中受伤。” “他的伤势比上次化工厂火灾中最严重的伤者,更严重!用句通俗点的话说就是,送来医院时,那位警察同志已经三分熟了。” “沈医生在第一时间用喻派金针保住那位警察同志的命,又连夜赶制药膏……最终,把那位警察同志从死神手中拽了回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沈医生抽空就会配置一些药膏……累计配置了那么久,占用了大量个人休息时间,最终才会在化工厂火灾时,让伤者有药可用!” 台下安静一瞬,紧接着就响起热烈掌声。 于帜:“真正让全国很多人都认识沈医生,就是韩医事件了。全网直播,全球都能看到。” 于帜:“韩医改名h国中医的整个过程,我就不必赘述,之前的直播有很多人录屏,传播很广,大家估计都看过。” “我说点被大家纷纷猜测,在直播中只是稍微点出来的事儿。” “众所周知,韩医就是h国中医,他们引以为傲的所谓韩医宝鉴,也都是从中医书籍中归纳总结而来的。这些都不必多说。” “我们国内对中医,很多人还是将信将疑的,大多数人都认为有病找西医,实在是看不好了就随便试试中医,当安慰剂了。” “但是在h国,他们是相当推崇中医的,他们对华国的很多中医药方都垂涎三尺,想尽办法想要获取。” “中医和西医不一样,学院派的中医往往比不上民间郎中,很多传承了很多年的民间中医小诊所,往往都有自己的秘诀,或许是一张独家秘方,或许是一味独到药材……” “韩医瞄准的就是这些,设下圈套……” 于帜说:“在韩医改名事件之后,相关部门进行了详尽的调查,调查结果显示,这些年被韩医用卑劣手段夺走的秘方数以百计!受害的中医诊所不计其数。” “在改名事件之后,在沈医生和相关部门的努力之下,被夺走秘方的诊所,都得到了h国中医协会的赔偿。” 有记者忍不住问:“赔偿就算了,那被夺走的秘方呢?” 于帜:“只能说是,交流传播了。沈医生说了,这些秘方除了一些外用伤药的配方之外,其他都需要辩证治疗,传出去就传出去吧,盲目按照秘方来治病,可是会要命的。” “那外用伤药的配方丢失了可怎么办?” 就像是国内的云南白药,因为配方是国家机密,在某些西方国家是不允许其进入的,要求其必须公开配方才能进入。说白了就是想要配方。 只要知道配方,自己就能配置出来。 这就是外用伤药和其他药方的区别。 没有专利的。 一旦公开,就等于是把自己的好东西拱手让人,分文不取。 于帜笑了笑:“沈医生说了,我们有更好的伤药。另外呢,在得到那些外用药方的主人的同意,由国家对其进行补偿之后,那些药方都已经在国家中医药协会的网站上公开出来,任何人都可以辨证配药用药。” “不过配药到底是一件很专业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成功的,配置出来的效果也千差万别,所以由国家中医药协会出面,那些外用药的药方已经无偿给了国内几大药厂,由他们推出相关成品药,以最基本的价格推向市场,供广大群众购买使用。” 所有人都忍不住鼓掌。 这一手就厉害了。 如果这些药随处都可以买到,价格还很便宜,那你们就是拿走了药方,又有什么用呢? 于帜道:“沈医生说,中医要想真正发扬光大,就得开放,大范围的开放,有限的保护,才是中医长久发展之道。” 大范围的开放,指的就是有些所谓秘方,该公开就公开,只有用的人多了,检验的多了,才能不断改进药方,根据个体不同,找到适合不同体质的人使用的药方。 而有限的保护,就是像沈医生那种神秘药膏,堪称是国宝级的秘方,当然就需要保护,不可公开。 于帜感慨道:“现在,韩医已经对外改名为h国中医了,韩医协会,也改名为h国中医协会。尽管h国民间的抗议声非常强烈,但那次的韩医挑衅,全球直播,已经让韩医的脸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丢尽了。” “当然了,韩医脸皮肯定是厚的,日后肯定会各种狡辩不承认,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的。” “那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中医够强大,他们就永远只能是h国中医!” “除非他们有骨气,脱离我们中医系统,自己去重新搞一套系统。就像他们一直要去汉字化,可去掉了汉字之后,他们的文字根本起不到文字应该有的交流作用!” “更何况,骨气这东西,谁都有,就他们没有。” 发布会短暂休息了5分钟,就又继续。 于帜说道:“从严重感染下的保肢,到间质性肺炎导致的肺部纤维化的控制,从尿毒症晚期患者的非肾移植治疗,到金针控制癌细胞病灶……” “从克雅氏病,到白血病。” “从胶质母细胞瘤,到脊髓再生……” “还有沈医生正在着手进行的进行性肌萎缩症,就是那个要用到70万一针天价药的病。” “接受沈医生治疗的病人很多很多,到目前为止,沈医生的所有病人,治疗都达到预期,远高于病人自己的预期!” “她拯救了无数生命,也拯救了无数家庭!” “沈医生的成就,足以让世界瞩目。” “但对于沈医生来说,她就是一个医生,她只想攻克更多难关,治愈更多疑难杂症。” 于帜:“时间关系,我们挑出来说的只是一些特殊病例,除此之外,被沈医生治愈的病人还有很多很多……” 炎黄现代医学院的开业典礼,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秀场。 诸如来自a国医疗协会的骨科之神康纳教授,以及来自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脑外之神埃文教授。 他们的身份,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绝对明星。 可在这开业典礼,和新闻发布会上,这两人就只是作为医院的专家医生进行介绍,再没有多余介绍了! 因为,在炎黄现代医院,只有沈画才是绝对主角! 这座医院没了谁都可以,但没沈画,不成。 这场堪称是炫耀式的新闻发布会,在网络上引起热议。 网友们简直都看呆了。 于帜是在陈述沈医生治愈的病例吗? 不,那根本就是在炫耀! 沈医生治愈的任何一个病例,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难题,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说能轻易治愈。 但在沈医生这儿,一切好像都变得那么简单。 生病了,找医生,治好了。 治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简直是神迹! 这些都是神迹,而沈医生,她是神医,她拥有的是神技! 任何一个刚开业的全新的非公立医院,都要慢慢积累口碑,才能有患者上门看病。 而炎黄现代医院,完全不愁没病人,只愁看不完。 前所未有的挂号方式,对于看病的患者来说,其实就是很高的门槛了。 炎黄现代医院如今开设的是专科专项,就是针对性地看病,比如说脊髓再生,就是专门针对脊髓损伤导致的瘫痪等病人的;再比如肺纤维化的控制,也是专门针对各种原因导致的肺部纤维化的病人的…… 这样专科专项之后,就可以筛选掉其他的感冒发烧等等完全可以去其他医院治疗的病人。 但即便是经过了这样的筛选,等待看病的人依旧非常多。 这些病,有的能等,比如脊髓再生,很多需要做脊髓再生的瘫痪病人,都已经瘫痪很多年了,他们可以等,短时间内不会危及到生命。 可是肺部纤维化的病人,大脑胶质母细胞瘤的病人,尿毒症晚期等不到肾源,或者是没有移植手术指征的病人…… 他们都等不起! 能挂到号的,就像是抢到了命一样。 挂不到号的…… 没有先来后到,没有身份高低。 除非是有钱,能抢到二类自费号,否则就只能等。 这一点沈画也没办法解决,等待救命的病人何止千万,她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尽可能地做到公平。 而与此同时,她也已经在尽可能地培养更多能够使用喻派金针的大夫,培养更多能真正把中医和西医结合运用起来的现代医生! 预计在两个月后,炎黄现代医院的接诊量能翻倍。 目标是到明年年底,炎黄现代医院的接诊量要翻5倍。 一开始的基数比较小,在一切走上正轨之后,接诊量翻倍还是比较容易的,到明年年底,接诊量翻5倍也不算太困难。 但是再想要继续增加,就比较困难了。 归根结底还是培养出来的医生不够多。 而医生的培养,并不是一朝一夕的。 炎黄现代医院,终于开业了。 万众瞩目。 一类号自然不必说,抢不到,是摇号的,谁能挂到全凭运气。 二类自费号,拔得头筹的是国内著名企业家刘敛,以千万的价格拿下二类自费的第一个号。 价值千万的挂号费,简直耸人听闻。 但网络上竟然没了质疑之声。 身家那么多个亿,拿一千万来挂号看病多吗? 谁让他有钱呢,拿一千万支持医院发展不好吗? 一千万买的可是命,穷人的命不值一千万,这位大老板的命还能不值一千万吗? 商人最精明,如果不值,他怎么舍得白扔一千万? 网络上各种言论都有,但指责炎黄现代医院死要钱的网友已经非常少了。 刘敛自己也跟朋友说:“别说是一千万,就是一亿,都不多。” 要是没有沈医生,没有炎黄现代医院,就算你有一亿有十亿,能买到命吗? 刘敛在约定时间,来到医院。 除了挂号是二类号,有区别之外,刘敛来医院看病的其他过程,跟普通一类医保号基本没区别。 并没有为二类自费号特殊准备的豪华病房,只有多人病房和单人病房的区别。 在看诊和做检查上,同样没有任何特权,只有医生特批的紧急情况才能插队做检查,其他时候都和其他人一样,排队! 当然了,在炎黄现代医院,需要做的检查项目并不多,有些情况需要辅助影像检查,影像检查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也是为了留底。 像沈画现在的病人,比如胶质母细胞瘤的,她不需要做影像检查就可以看病,但同样要求病人做检查,目的是留底存档。 现如今的炎黄现代医院,还处在前期阶段,一切病例都是要作为公开案例,是要对外界公布的。 不做影像检查,外人只看医案,根本无法想象病人的具体情况。 同时呢,现在能够做到像沈画和顾深、楚兆这样,只凭借脉象就能够看清楚病人体内情况的大夫还极少,那些学习了喻派金针的,他们懂脉气,却不能凭借脉气就通透人体。 而其他的大夫,大部分都是西医上的大夫,他们更需要检查来辅助。 种种因素,检查还是要做的。 当然了,炎黄现代医院也不是要病人重复做检查,根据病情不同在一定时间内,在认可的医院做的影像检查,拿原片来,是认的。 如果是一些病情发展非常快的病,那么就需要再重新做检查了。 刘敛的片子有,但他还是坚持在炎黄现代医院这边拍了新的,方便观看病情变化。 这个主要是他自己要看,他要做到心里有数。 但是他发现,片子拿过去之后,医生助理直接把他的所有资料都拿过去进行分类整理,录入电脑。 他排了很长时间队,拍出来的片子,医生根本就没看,只是让医生助理归档。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沈画。 这位沈医生,当真是年轻啊。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都叫人移不开眼的漂亮。 刘敛身边跟了一个陪同的人,是他女儿。 中医,望闻问切。 沈画直接说道:“你的病例之前我已经看过,有些步骤我们就省略了。我要先给你诊个脉。” 在刘敛进去看诊时,诊室外面等候的人都忍不住说:“这就是那个大老板,花了一千万挂自费号的!” “天,一千万啊!真有钱。” “我还以为给这些有钱的大老板们,肯定是特权,或者是有专属的vip诊室,医生护士都热情服务的,没想到这跟咱们的待遇完全一样。” “刚才我还跟这位大老板一起排队拍片儿呢。” “一千万挂个号啊,咱们这些老百姓可是想都不敢想。” “咱是幸运才挂上了号,那多少人挂不上号呢。人家有钱,可以挂二类号,没钱也没运气的,可不就只能等着了。” “本来我也就是觉得自己怪幸运的,竟然能摇中我的号,那也就是觉得幸运罢了。现在跟这位大老板一比,我天,我这是中了一千万的彩票啊!” “这么一想,还真是。” “多亏了沈医生,不然咱们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一千万多吗? 刘敛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即便是他这种身家,也从来不会胡乱花钱,他身上的衣服甚至都才几百块,根本不是人们想象中几万十几万的那种高定。 他身上最贵的是鞋子,他脚不好,鞋子是特制的,也就一万多块钱。 很多成功人士们钟爱的手表,他也都是随便戴,根本不在乎。 所以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随便花一千万在自用上。 可是如今,这是要救命。 钱该花就花,刘敛是真没想过贵不贵这个问题,关键是一定要拿到这次机会! 一个闪神之间,沈画就已经收回了手。 刘敛有些吃惊,这把脉,也太短了吧。 他也不是没看过中医,其中有太医后人,医术了得,是经过很多人验证的。 对方给他把脉,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两只手来回诊。 可在沈医生这儿,这诊脉,统共有两分钟? 第118章 还好没放弃 刘敛还没反应过来呢,沈画已经招手,让她身后站着的几个人都过来给刘敛诊脉,做基础检查。 刘敛早就看到沈画身后站着的人了。 原本还以为是要会诊什么的,但仔细看的话又不像那回事。 因为这些人看起来年龄不一,但大多数都是年轻人,非常年轻的年轻人。 其中刘敛唯一还算眼熟的,大概就是顾深了。 顾深,喻和堂的那位当家人,孟老的弟子,但现在的能力成就恐怕已经超过孟老。 另外的,刘敛就不认识了。 其他人给刘敛把脉的时间就稍微有些长了。 沈画低声跟刘敛说:“我们这是教学医院,所以每个病例都会让学生们跟着看看,看得多经得多,见识多了,积累下来就是经验。无论中医还是西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需要大量的临床经验。请您体谅。” 刘敛点头,笑了笑:“应该的。” 沈画又道:“肺癌是中西医对于此类病症的统称,从您的病例中来看,中西医、手术、靶向药……几乎所有的治疗方案您都已经尝试过了,对吧。” 刘敛:“是,都尝试过了,手术之后很快复发,转移。之后一直用中医治疗,断断续续这有两年多了,药物一直都在调整,但……现在也没用了,病情发展迅速。” 刘敛苦笑:“在中医调理的时候大夫就跟我说过,这病谁也不敢说能完全治好,抱着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找中医,中医能做的更多是改善症状,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以及尽可能低延长病人的生存期。” 刘敛道:“这些我都知道。到了现在,只能说是……已经到了极限了。我这次也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进行尝试吧。” 沈画笑了起来:“心态还是蛮好的。你说的没错,针对癌症这类病呢,事实上也不光是癌症,还有很多病,我们追求的不是说一定要治好,我们追求的就是如何延长病人的生存期,同时也要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 “在现如今的医学手段上,想要治愈癌症是很难的,没有办法确保的,但或许随着医学的发展,会发现更多有关癌症的特点,研究出来更多针对性的靶向药,或许多少年之后,确实能够达成治愈癌症的成就。” “但就目前来说,无法治愈,我们追求的是控制。” “控制病情,延长病人的生存期,提升病人生存质量。” “这些做到的话,体内有没有癌症,其实不重要了。” 沈画微笑:“但很多人可能想不通,带癌生存说起来好听,可身体内时时刻刻都有一个定时炸弹啊,那怎么能舒畅呢。” “这其实跟火山一样,把一个活火山变成死火山挺有难度,那就把他变成一个休眠火山。” “就把得到控制的癌症看成是休眠火山就好了。” 刘敛连连点头:“这我完全认同,但想要做到,也同样非常困难。” 陪同刘敛过来看病的女儿刘觅,忍不住说道:“沈医生您还记得五吨吧。他的情况我们一直都有关注。他的是甲状腺癌,程度比较轻,您给他的治疗方案也是带癌生存。昨天医院开业典礼上公布了很多病例,五吨的病例也被公布出来。” “虽然您之前一直强调的是带癌生存,可实际上,五吨的癌症病灶被您控制之后,到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也就是说,他的癌症彻底治愈了!” 刘觅非常期待地看着沈画:“沈医生,我们知道您不是一般医生,您的成就当今医学界无人能及,我爸爸的病,拜托您了!” 沈画微笑:“个人体质不同,我能做的只是控制,而非治愈。五吨的情况是个例,人体潜能无限,真要说他的癌症是怎么好的,我所能够给出的答案就是,自愈。” “把他的身体调理到极好的状态,控制住癌症病灶,剩下的就不是我所能够做的了。” 刘觅眼前一亮:“不管怎样,只要能治好就好。” 刘敛拍了拍女儿的手,又看向沈画:“这孩子担心我的病,太着急了。沈医生您不必在意,按照您的治疗方案来就好。” “我今年已经56,带癌生存要是能延长十年二十年,那跟治愈有什么区别?何必非要纠结于治愈。” 刘敛道:“沈医生,您觉得我这个情况,在治疗之后……能延长多久的存活期?” 心思也算直白,稍微拐了点弯,也正常。 通常来说,在大夫给病人诊脉时,一般都是比较安静专注的。 当然,现在沈画没在给刘敛诊脉,而是她的学生们在给刘敛诊脉。即便如此,她也不应该跟病人随口聊天,这很容易影响到病人的情绪,同时也很容易影响到学生们给病人诊脉。 但看沈画这样子,好像完全没有顾忌这一点。 刘敛这会儿的心情有些复杂,从细节上看这位沈医生好像真的一点儿都不不专业。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的话,只能说,这位沈医生太自信了! 她已经自信到了,可以完全打破其他人对中医固有印象的那种程度。 刘敛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财力,足以打动很多人。 医生也是人,在看病的时候当然也会注意到病人的背景财力。 在治疗上,治死一个亿万富翁,和治死一个普通工薪阶层,那带来的影响力绝对是截然不同的。 因此刘敛在找医生看病的时候,往往不会过多给医生施加压力,他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医生不可能不尽心。 他所见过的所有医生在面对他的时候,哪怕再自信,也会流露出一些小心翼翼。 再加上他的病,的确就是绝症,没有医生能够治好,那么在他面前,医生自己的专业骄傲也几乎荡然无存。 然而在这位沈医生面前…… 刘敛怎么看,这位沈医生都特别像是江湖骗子。 可以说,刘敛这会儿的心情很激动,这位沈医生如果真的刻意表现得特别专业,他反倒是要怀疑了。而现在沈医生就这种随意自然的态度,他倒是觉得,她是真自信。 没办法,他看问题的角度跟一般人就是不同。 就沈医生这看病的情况,换做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她很敷衍,就是庸医。 但在刘敛这儿,他还真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的。 不过…… 刘敛倒是不怀疑沈医生的医术,可她的学生们也这么厉害吗?可以不受她和他交流说话的影响,给他诊脉? 正想着呢,顾深和楚兆分别给刘敛诊脉完成,其他学生也接着继续诊。 沈画跟刘敛说:“他们要全部给您诊完可能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这儿先把医嘱给开了,待会儿我们要继续看下一个。您的话,稍后给您安排住院,这些没来得及给您把脉的,晚点到病房,再麻烦您行个方便,叫他们摸摸您的脉。” 刘敛:“……” 虽然说之前沈医生的做派就很像庸医,但也不用这么像吧。 这好像什么都没说啊,就算完了?看完了? 这什么都没跟他说啊,就让他去住院去病房,去当一个教学道具? 这…… 这种新奇的看病体验,刘敛还真是从来没感受过。 以往看病,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都会把整个病情给他说一遍,说得格外透彻,方方面面的病症、危险,都会对他一一告知,可谓是详细到极点。 尤其是在看中医的时候,中医大夫也会给他说很多中医人体的理论,什么阴阳正邪,搞得他都快要记住了。 他其实明白为什么。 中医看病,很多时候是要结合病人自身,医生往往会说很多,阴阳正邪寒热五行等等,要把道理给说通,就相当于是在说服病人一样。 当然了,现在一般人去看中医,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他是凭借着自己的钞能力,才能享受这般待遇。 他也做好准备,沈医生会跟他说很多理论,他正想把沈医生的理论跟之前看过中医的理论对比一下,看有什么相同的,有什么不同的,也好叫他判断一下这位沈医生的真实水平。 现在倒好,人家关于病情关于他自身,一个字都没说。 刘敛有些懵。 沈画看他:“嗯?您还有什么意见吗?” 刘敛:“沈医生,我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治?” 他现在已经到了后期,药石无用,身体消瘦,疼痛,他连站都站不起来,现在坐在轮椅上也不过是在强撑着。 沈画笑:“能治啊,您刚才不是已经接受我的控制理念和带癌生存的理念了吗。” 刘敛:“那,要怎么治?” 沈画:“中医针灸加中药,您的情况比较严重了,得做好吃三年中药的准备。” 刘敛惊讶:“三年!” 沈画点头。 刘敛的女儿刘觅也忍不住说道:“要吃三年吗?也太久了吧?是那么久的药不会有副作用吗?” 沈画挑了挑眉,还没说话呢,刘敛自己就开口了。 他看了女儿一眼,示意女儿别说话,才又看向沈画,声音略微激动:“您是说,我要吃三年中药?” 沈画点头。 刘敛的拳头微微攥紧。 要知道,一直给他调理的那位中医大家,为什么告诉他已经不需要再用药了,就是因为在对方看来,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药石无效,已经根本不需要再吃药,只用等死了。 因为跟那位大夫的关系好,他没有避讳地询问了那位大夫,叫人说实话。 人家说,长则三月,断则一月。 也就是说,他最多还能活三个月! 他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真的不行了,虽然说最多能活三个月,可他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是那个最多。 能活一个月,就阿弥陀佛了。 现在,沈画居然说,要让他吃三年中药! 三年! 女儿没搞明白,但他比谁都清楚啊。 想要吃三年中药,那首先你要有三年的命在! 命都没了,还吃什么中药? 这三年的药,也不是谁都有命吃的。 这就是刘敛激动所在了。 刘敛立刻点头:“我希望能吃五年十年二十年。” 沈画看了他一眼:“浪费药材。” 刘敛脸上的笑绷都绷不住。 而他女儿刘觅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眼睛瞪大…… 安排护士带刘敛去病房。 沈画接着看下一位。 没有给刘敛诊脉的学生们,待会儿会过去病房,再详细给刘敛诊脉,感受一下刘敛的脉象。 一个将死之人的脉象,还是很有教学意义的。 与此同时,康纳教授那边,也正在接诊第二个二类病人。 一位瘫痪的前跳马世界冠军。 对方在一次比赛中意外受伤,导致脊髓严重损伤,最终落下终身残疾,高位截瘫,这和很多腰部以下瘫痪的病人比,更严重。 如果不是这些年护理得好,他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然而,国家给的补助也不是无限的,还有当年募集到的一部分捐款,在这些年的治疗、护理中,已经用尽。 之前还有一个新闻媒体,发了最让人遗憾的世界冠军的新闻通稿,其中就有这位让人惋惜痛心的天才运动员莫心锡。 在几年前,有团队第一次提出脊髓再生概念时,莫心锡就申请去当了志愿者,但他的情况太过严重,没有被筛选上。 后来他又申请了不少志愿者,都没能被筛选上。 他还在积极治疗,只是已经到了支撑不下去的时刻了。 之前有媒体采访他之后,又有人给他捐款,也有一些综艺节目会找他录节目,在节目中他会作为一个励志偶像,一个坚韧不服输的冠军运动员,讲述自己的各种心路历程。 这种节目就是在把他的伤口一次次地剖开给别人看,他也愿意,因为有报酬,有了报酬他就能继续治病。 这么多年,无数人叫他放弃,无数人告诉他,高位截瘫根本没有治疗的必要,因为根本治不好,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更恶毒的一些话是,这样的他,还不如直接自杀算了,活着除了拖累父母之外,根本没有一点儿涌出! 但幸好,他父母支持他。 他父母说,只要他还有口气就不会放弃治疗。 他家的房子车子都卖了。 亲戚们怕他们借钱,也都疏远了,他爸妈除了向国家队和地方民政上申请到各种救助补助之外,也积极联系各家基金会,能争取到多少就争取到多少。 他们没有放弃一切机会。 一家人的生活在外人看来乱七八糟,完全是绝望的,但在他们一家人看来,其实一切井然有序。 他爸爸依旧在工作,妈妈专职负责照顾他。 很多亲戚背着他爸妈跟他说,别治了吧,他爸妈都这岁数了,还要为他的事情操心操劳,别治了,也叫他们歇歇,省省心。 莫心锡自己也动摇过,但动摇之后,他都又坚定起来。 就像他爸妈说的那样,或许真的直到两位老人死,他都治不好,那也无妨,真到了那个时候,全家还能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现在,不想办法不治,他们全家谁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 很多时候要么是父母放弃,要么是孩子自己放弃,尤其是这种压根儿就没有机会的病,想要坚持实在是太困难了! 完全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希望的坚持…… 有必要吗?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而莫心锡他,等到了。 他们全家都对医学前沿消息,尤其是跟他的病情有关的相关消息,都非常重视。 沈画刚刚出名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关注了沈画,但莫心锡是受伤之后高位截瘫,这怎么看都跟中医搭不上边。 他坏掉的是脊髓神经,中医再厉害,最多就是按摩扎针,能叫他舒坦点儿,不可能接上坏死的神经。 真正对口的就是脊髓再生。 这也是他前些年在某个实验室提出脊髓再生之后,他非常兴奋,立刻就申请当志愿者的缘故。 但对方拒绝了他,而事实证明,那个实验室的脊髓再生技术也太不成熟了,压根儿就没用。 莫心锡全家都没放弃希望。 那个实验室的不行,或许别的实验室的就行了呢? 医学是在不断发展进步中的,总会行的,就看他等不等得到。 不过即便知道沈画这个横空出世的神医,跟自己几乎无关,但莫心锡一家在闲暇之余,也会很关注她。看着她治好一个个疑难杂症的病人,他们由衷地为那些人感到开心。 看,那些人不也是绝症吗? 他们都等到了属于自己的神医,什么时候会轮到他呢? 也总能轮到他的吧! 终于等到了。 还好他没放弃。 当看到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刊登出来的有关脊髓再生的课题时,他们一家人都激动得不行。 是那个沈医生! 是她的炎黄现代医学网! 在看到这些消息时,莫心锡全家人都激动得不得了。 什么是希望,这才是希望! 如果发布这些研究成果和临床案例的是其他医生或者实验室,他们也会很高兴,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 现在,发布这样病例的是沈医生,那个神医! 别的不清楚,至少在她的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但凡是他们发布出来的病例,就没有一例不成功的! 莫心锡全家人简直是喜极而泣。 他们一直在关注着。 目前肯定是试验阶段,也没有任何报名当志愿者的信息等等,但他们已经来到了海市,租房住,时刻打听消息。 等待的时间比他们想象中更久。 终于,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案例,终于,那仅有的几个接受脊髓再生手术的病例,都有了进展! 莫心锡的爸妈立刻就去海一院,找相关负责人。 但想要找到耿胜宏也不容易,找到了之后,耿胜宏也不能轻易答应他们。 尤其是沈画的医院即将开业,她的事情那么忙,这个病例的确很有研究价值,但说实话,现在叫沈画过来,已经没有研究意义了。 他们的脊髓再生手术已经成功,在连续三位志愿者的身上都获得了成功。 对于沈画来说,属于她的部分已经没什么悬念。 她忙得要命,耿胜宏不可能遵从他自己的意愿,想接诊一个病人就接诊一个病人。那么再来其他病人的话,接不接? 接的话,纯粹就是在耽误沈画的时间,不接的话,拼什么接别人不接他? 已经不是在研究实验阶段,耿胜宏不能给沈画添乱,那么就是,一个都不能接。 耿胜宏告诉莫心锡,炎黄现代医院快要开业了,到时候可以去那边。 莫心锡有一点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希望。 耿胜宏虽然没有接他这个病例,但却详细地跟他说了其他脊髓再生手术患者的情况,这些都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不就是等么,他当然可以再等下去。 都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怎么可以不等? 只是谁都没想到,炎黄现代医院开业竟然会如此震撼。 号,根本抢不到! 他们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私立医院嘛,一般价格都比较贵,但贵也没办法,这是他们距离曙光最近的一次。 莫心锡全家想尽办法,连村里的祖宅都给卖了…… 终于凑了二十万。 然而,等到挂号方案公开之后,真正开始挂号,他们才知道这又是一重高山,无法逾越的高山! 医保号根本挂不到! 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和病情博取同情? 谁都想这么干,可又不能这么干,因为所有生病的人,哪一个不可怜? 他们的病重,他们可怜,但也还有比他们更可怜的人。 医院的规定就是规定,不会为谁改变通融。 他们要么凭运气去摇号,挂一类医保号,每周两百多个号,看看自己有没有运气拿到号。 要么就挂二类号。 二类自费号贵吗? 那是真贵,非一般的贵! 光是起步价都要十万,他们总共才就二十万块钱,都不用想,根本不可能挂上二类号。 怎么办? 莫心锡的父母真是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借钱? 亲戚们没人肯借,谁都知道他们这就跟无底洞一样,谁会借他们钱? 到底要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放弃吗? 就在一家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个好消息。 国外,有一个基金会联系他们,声称可以给他们提供援助,可以帮他们拿到一个二类号,后续治疗费用他们也会酌情资助。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当初莫心锡就是在国外出事的,出事之后也是送到国外医院进行救治,当时也联系了国外的一些基金会,但几乎没有一个基金会愿意援助,理由很正当,他是外国运动员。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外的慈善基金会,怎么会忽然要给他提供援助? 用脚想也知道情况不简单。 果然,人家是有条件的。 人家给莫心锡拿到一个二类号,给莫心锡提供资金援助,但首先莫心锡要在人家的机构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之后呢,在炎黄现代医院的全部治疗过程,都要向人家基金会公开! 最好是由莫心锡的父母身上安装一个录像设备,可以把整个治病过程给录制下来。 人家半点儿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人家想要知道炎黄现代医院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这算不算是泄露人家医院的机密? 莫心锡一家又纠结了。 这种条件…… 人家基金会要援助他们可是要花大价钱的,但这种行为又会侵犯到医院的利益,再往大了说,如果医院利益受损,那意味着国家的利益都会受损。 如果炎黄现代医院的技术被国外学过去了,那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 怎么办? 莫心锡到底是国家运动员,接受了多年的爱国教育,他们在纠结之后,最终决定联系炎黄现代医院,把事情说清楚。 这样做的风险当然很大,一旦炎黄现代医院这边认定他们这属于违规,取消掉他挂号的机会,那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各种纠结挣扎之后,莫心锡一家终于还是决定向炎黄现代医院说明情况。 “录像当然不可以。” 这边的工作人员在请示上级领导之后,来跟他们对接的竟然医院的副院长于帜。 于帜笑着说:“录像肯定是不行的,但你们可以录音啊。当然了,手术室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在病房、走廊或者是医生办公室,你都可以实时录音。” 莫心锡一家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默许了? 不不,人家根本就不是默许,人家是明摆着允许! 这,他们就不怕秘密泄露吗? 尽管满心忐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既然炎黄现代医院这边都允许了,那他们就以此跟那家基金会谈条件。 果然,在说了不能录像只可以录音之后,那家基金会也同意了。 于是,在那家基金会的资金支撑下,莫心锡以960万的价格,拿到了第五个二类号! 终于就要触摸到曙光了! 来到炎黄现代医院看诊的莫心锡,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不过刚开看诊,并未见到那位沈医生。 接诊的是耿医生和a国的那位康纳教授。 康纳教授的名声莫心锡一家当然也都听说过,他们之前可是全世界求医,全世界各大医院都去过了,康纳教授之前工作的霍普金斯医院他们也去过,但最终都是绝望。 但毫无疑问,康纳教授的能力毋庸置疑。 “耿医生?” 莫心锡颇有些惊喜。 耿医生应该还是海一院的医生啊,怎么会来到炎黄现代医院?难道是说耿医生跳槽了吗? 显然,跳槽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耿胜宏跟海一签订的合同条件可是非常丰厚的,同样的,对他的限制也挺多,尤其是对他离职转院的限制更多。 如果是之前落马的那位程希钊院长的话,耿胜宏现在就完全不需要考虑,直接就离职了,什么离职条件都限制不了他。 但现在换了这位段院长…… 这位段院长可比那位程院长会做人得多,着实给医院带来了不少新面貌,同时呢,针对耿胜宏这样的医生,段院长对关系的维护更用心。 所以呢,耿胜宏不好意思离开海一院,而沈画也不好意思挖段院长的墙角。 别说是耿胜宏了,就是神外的夏医生,之前因为飞刀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还被逼停职了,可段院长处理得非常好,按照规定处理了夏医生,同时呢,又维护了夏医生。 本来沈画还想着把夏医生挖走呢,但面对段院长,沈画也真是没办法了。 可以说,沈画没从海一院挖走一个人,倒是京市几个大医院的科室骨干,被她挖过来了不少。 段院长非常聪明,很会办事儿,虽然不叫沈画挖人,但他舍得借人啊。 直言沈画这边忙不过来的话,可以邀请一部分海一院的专家医生过来炎黄现代医院合作,让海一院跟炎黄现代医院成为友好合作医院。 这,沈画也拒绝不了啊。 于是耿胜宏现在就是被叫过来交流合作的。 耿胜宏对莫心锡这个病例也相当熟悉,在莫心锡挂上号之后,耿胜宏就已经跟康纳教授讨论过莫心锡这个病例了。 同样是脊髓损伤,但是莫心锡的损伤情况更加严重,他是高位截瘫,而之前耿胜宏做过的那几个病例都是下肢瘫痪。 耿胜宏看向莫心锡,以及莫心锡的父母。 “你们的情况我就不用多说了,这么多年你们已经做过多次检查,病例都清清楚楚。相信比起我们医生,你们自己对自身情况了解更清楚,对吧。”耿胜宏道。 莫心锡点头。 耿胜宏又说:“我们之前成功的案例,我跟你们详细说过,但是那些案例能不能移植到你们身上,这一点谁都说不好,只能说,我们尽力。” 莫心锡依旧点头。 耿胜宏:“我跟康纳教授讨论了你的情况,手术方案已经制定出来,现在需要跟你们沟通一下……” 莫心锡愣住了。 他父母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上来就讨论手术方案吗? 不应该先说他的情况有多严重,做手术有多困难,以及至于希望有多少,危险程度有多大,叫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吗? 这上来就直接说手术方案,是个什么节奏? 在莫家人一脸懵逼的状态下,耿胜宏把大致的手术方案给他们解释了一遍。 “沈医生也会参与到手术中来,诱导干细胞分化,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需要沈医生来完成。”耿胜宏说。 莫家人听得懂,却又听不懂。 他们当然知道干细胞分化是干什么的,这就是脊髓再生的根源所在,也是脊髓再生这个课题最困难的一个环节。 但是他们想不通,为什么沈医生用金针可以完成这一步?是什么道理? “先安排你们住院吧,虽然之前的检查已经有了很多,但因为要手术,还需要最近的检查结果,所以这些都要重新做一遍。” “你们先住院,然后就是做检查,沈医生今晚或者明天空下来,就会来亲自查看你的情况,确定手术时间。” 耿胜宏直白地说道。 莫家人都面面相觑。 这…… 太快了吧! 好像,好像有什么没考虑清楚一样。 莫心锡忽然开口:“耿医生,手术……手术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始?” 耿胜宏:“检查结果出来之后,一到两天就可以安排。现在医院病人还不多,需要手术的病人更少,因此比较好安排。” 莫心锡心口麻麻的,脑子也有些麻麻的。 这,就要做手术了? 这么快? “耿医生,做完手术……手术预后……”莫心锡的妈妈忍不住问道。 全家人都看过来。 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 是要尽快做手术了,但是手术预后怎么样呢? 耿胜宏挑眉看向两人:“手术预后,要等沈医生看过之后才能说。” 莫妈妈抿唇:“那,那最好的情况呢?不不不,最坏的情况!耿医生,最坏……能是什么样?” 莫心锡眼睛转想妈妈,示意妈妈不要再说了。 最坏的情况当然就是手术失败,他死在手术台上。 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他不想听这个,他只想听最好的结果,最好,能达到什么样的手术预后。 耿胜宏想了一下:“最坏,只有部分诱导成功分化,可能你只有一只手能动,或者是上肢有感觉。最好的话,就是能重新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四肢活动如常。” 莫家人全都呆住。 莫心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往,他多次要求医生给他动手术,但医生压根儿就不接,直接说动手术是没有必要的,一个不慎他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他哀求地问医生,做手术的话最坏的结果是死,那最好的结果呢? 医生说,最好的结果就是,维持原状,活着下手术台。 可现在,耿医生竟然说,最坏的结果是他上肢部分有感觉…… 最好,他能重新恢复正常! 简直不可思议。 见到沈医生,是在晚上。 沈医生应该是刚忙完,就匆忙赶过来,她进病房之前还在接电话,跟电话那端的人说自己吃饭了,吃饭了。 实际上呢,跟着她一起过来的那位医生,手里正拿着包子和豆浆,挂断电话之后,沈医生就又喝了口豆浆。 “沈医生,您要不先吃饭吧,这么晚了。” 莫妈妈连忙笑道。 沈画摆摆手:“吃了些垫垫,不碍事。” 说完,她就开始给莫心锡检查,她之前没有看过莫心锡的病例,她一边检查,跟她来的那位医生助理则在翻看莫心锡的病例。 在沈画检查完了之后,那位助理把莫心锡的最新检查结果,还有耿医生和康纳教授定下来的手术方案给沈画看。 沈画看了一遍之后,点点头。 “手术难度比较大,不过我们有信心,希望你们也能有信心。” 沈画看完之后,就笑着说,“耿医生和康纳教授定下来的手术方案我没意见,不过你这手术得稍微延迟几天,你的身体状态太差,需要做一些调理。” “你的根基很好,但久病的缘故,身体邪气太盛,正气不服……如果不加调理,手术对你身体伤害会非常大,日后恢复起来会很慢。” 莫妈妈连忙问:“那需要调理多久?” 沈画:“至少需要半月。这点急不来,另外你们还要多带他出去晒晒太阳,我这边也会安排医生给他做一些针灸作为辅助。” 还需要调理半月! 莫家人的心情有些七上八下的。 本来耿医生那边说,只要沈画在给他看过并且确定之后,一到两天就可以动手术,他们正期待着呢,可这会儿沈画又说至少要调理半月…… 那种迫切想要动手术,迫切想要看到结果的心情,实在是太难受了,煎熬啊。 看得出来这一家有多焦虑。 沈画笑了笑:“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心情非常紧张。你们想要现在马上动手术也行,但手术之后呢?后续的恢复其实更重要。磨刀不误砍柴工,手术之前调理好,对手术也会比较有利,对手术之后的恢复情况,就更加有利了。” 莫家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莫妈妈问:“沈医生,耿医生说我们手术之后,最好的结果是……能跟正常人一样……这,我想问问这几率有多高?” 沈画:“六成以上吧。” 六成以上! 天! 莫家人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心底的狂喜完全压制不住! 概率这种问题放在单独的某个人身上其实毫无意义,因为要么是一,要么是零,六成七成八成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但要知道,医生从来不会把话说得很满,医生只会往坏了说,不会往好了说,因为不能给家属太多期待,否则一旦结果达不到预期,就会造成严重的医患纠纷。 所以,当医生说出六成这个概率时…… 起码是八成就成以上! 这怎能叫人不狂喜? 调理半个月? 行! 相信这位沈医生的。 莫家人此刻信心大增,心中的喜悦简直难以言喻。 与此同时,在这座医院之中,和莫家人一样内心充斥着喜悦和希望的病人,还有很多个…… 比如花了千万拿到二类第一个号的刘敛。 终于,所有学生都给刘敛诊过脉了。 而就在刘敛病房,沈画展开了一场现场教学。 学生们先都说说自己对刘敛脉象的判断,以及思考着应该怎么治疗。 “癌细胞已经发生多处转移,控制的话非常困难,但也不是不能控制。” “肯定是能控制的,但目前来说,我觉得可能只有院长、顾主任、楚主任能做到吧。” “我觉得杜师兄应该也可以,还有林师姐。” “林师姐肯定可以,林师姐医理虽然差点,但金针真的太厉害了!” 一群学生在讨论,兴致勃勃。 刘敛有些懵,这么容易的吗?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的样子。 要知道,他得的可是绝症啊!多方求医救治了这几年,现在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被断言只有一个多月寿命了! 而这群学生竟然在讨论怎么控制他的癌症,听起来好像并不困难的样子,在他们看来竟然有那么多人都能控制他的病情。 刘敛整个人都麻了。 沈画看向各位学生:“事不宜迟,现在就行第一步。你们一个个上手,给患者行针。分工协作,一个人控制不住一个点,就两个人,再不行就三个人四个人。” 刘敛:“……” 这,不光是要学生给他把脉,竟然要直接上手给他扎针的吗? 顾深看向刘敛,微笑:“刘先生不必紧张,学生们行针之后,我和师叔都会再三确认。我们会为每一个来医院的病患负责。” 刘敛无话可说。 来医院看病的时候都是要签署知情同意书的,要同意医院的某些条款,比如其中很重要的两条,一条是同意把病例隐去真实身份之后对外公开,另一条则是在治疗过程中要配合医院教学。 在其他医院,你不愿意让实习生在你身上练习,那可以拒绝,当然了,在很多特别忙碌的医院,你拒绝也没用,拒绝了就没医生给你看了。 在炎黄现代医院,是不允许你拒绝。 只要你来看病,就得签署协议,就得同意学生在你身上学习,包括给你扎针等等,如果不同意的话,医院是不会收治你的。 当然了,医院也会确保学生在学习过程中,不会对病人造成严重伤害。 足足两个多小时,刘敛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学生在他身上行针,累得满头大汗。 终于,结束了。 沈画和顾深同时给刘敛进行检查。 “这一组,不合格。对于癌症转移灶的控制同样需要严密,任何一点儿的泄露,都会导致病灶再度转移。在任何时候,控制一处,就要确保一定控制住了!” “这一组做的不错,但对脉气控制不稳,封锁过多会伤患者元气,患者本身就元气不足。” …… 沈画一一点评,并且由顾深进行了纠正。 “现在再来感受一下。一个个来,别急,感受完毕之后,回去画图,今天的作业就是画图。把患者体内的脉路图,以及对各个癌病灶的控制,周围的脉气关系全都画出来,越详细越好。” 沈画又看向刘敛:“药已经开好,让陪护拿你的卡去药方取,按时间去取,回来就立刻喝掉,不能放凉。” 刘敛:“……” 真是,新奇到极点的看病体验啊! 而此刻,在开业两天之后,炎黄现代医院才刚从热搜上下来,就忽然又上了热搜。 这次带医院上热搜的是,霍延。 第119章 救命之恩 霍延发新专辑了! 新专辑的名字叫做《生命》。 毫无预兆。 一大早的,各大音乐网站同时上了数字专辑的全部12首歌,比一般专辑多两首歌。 专辑的主打歌是《她》。 但《她》不是排在第一位置的,而是在中间。 排在第一位置的是《灰》。 专辑的价格并不便宜,很多霍延的忠实歌迷在看到霍延这俩字的时候,都不用试听,直接毫不犹豫就买了。 不少歌迷在买完之后仔细看才发现,专辑说明页面有一段文字:此专辑所有收益均会捐赠给“花火”医疗公益基金会。 全部捐赠给公益基金会? 这是在做公益了! 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要知道霍延本来就热衷于公益事业,他在几年前没有退圈的时候,平时不爱上综艺不爱接通告,但如果是公益性质的推广,只要项目没问题,由他的团队审核过后他一般都会接的。 他也从来不会去参加圈内那些光鲜亮丽堪比红毯颁奖礼的慈善晚会,但他每年的慈善捐款数却总是遥遥领先,项目多的很多粉丝都记不清楚。 即便是在他退圈之后,他仍然没有停止慈善捐款。 他在慈善这方面做得真是已经太多太多了。 可现在,他发个新专辑,竟然还要把新专辑的所有收益都捐出去。 这简直是…… 以霍延对专辑歌曲质量的要求,新专辑的录制什么质量都绝对是最顶级的,制作团队肯定也是他之前御用的,最好的,这些都要钱啊! 专辑成本都不低了。 这年头歌坛式微,发专辑能够挣钱的歌手还真不多,大多都是一些流量偶像,发一首两首歌,销售量全靠粉丝支撑。 粉丝一买就是几十张几百张,完全就是冲销量的。 一些老牌实力唱将发专辑,能回本就不错了,更别说是盈利多少。 在歌坛能够随便发专辑并且盈利的歌手本就不多,霍延当然算是个中翘楚,属于最顶尖的那个。 只有他在发歌的时候能够无所顾忌。 专辑销量一骑绝尘。 对于别的歌手来说,一张专辑想盈利都难,就算是做做样子说把专辑成本抛开,盈利都捐赠的话,那其实也没捐赠出去多少钱,甚至都不用捐,因为盈利很难。 而霍延,他的专辑盈利绝对叫所有人眼红,可他竟然捐的还不止是盈利,而是所有收益! 这意味着,成本他全部承担,所有收益全部捐赠。 收藏的专辑和电子专辑,有人给霍延算了一笔数字,他的每一张专辑,单单专辑收益都在八位数以上,如果加上后续收益,版权收益,九位数轻轻松松。 九位数,说捐就捐。 这还是不是人啊! 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在歌迷们疯狂购买、下载歌曲时,也有网友对那个“花火”公益基金很好奇。 花火医疗公益基金会是什么? 没听说过啊。 网友们立刻就开始扒了。 营销号们都很懂网友的心思,知道大家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也立刻就开始找“花火”的具体资料。 很快,“花火”的资料都被公布出来。 “花火”医疗公益基金,成立于一年前,是一个慈善医疗基金会,提供的是医疗救助,专门为一些贫困重病患者提供医疗救助。 “花火”的审核非常严格。 这审核不光是对基金会,也对受捐助者。 对基金会这方面,所有的捐赠款项在“花火”的网站上全都公开透明,每一笔款项都有明确的去向,捐赠者不可以指定捐赠人,但是可以指定捐赠方向。 比如有的捐赠者想要定向捐赠给先天性心脏病的儿童,那么他的款项就一定会用于此,会有明确的使用说明,每一分钱都有去向,都清清楚楚。 之所以不能指定明确的捐赠人,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一些不必要的纠葛。 而对受捐助者这一方面,“花火”也是有着最严格的审核机制,并且针对不同的项目和不同的受捐赠人,会有定期审核回访,比如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之类的定期回访,确保受捐助者符合被捐助的条件。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利用虚假信息骗去善款。 最重要的是,要为捐赠者负责。 捐赠者的本意是要把自己捐出去的钱用在真正需要的人群身上,而不是那些明明没有那么贫困,家里有几套房有车,却不愿意卖房卖车治病,还要来申请贫困基金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通过审核并且拿到捐赠款的话,那对于捐赠人来说,是很受伤的一件事。 不是每个捐赠人都家财万贯,更多的捐赠人自己也是普通人,拿着普通工资,是工薪阶层辛苦工作挣钱,捐款是为了一份善意。 这样的善意被卑劣者利用,那可真是太悲哀了。 因此“花火”在对受捐助者的审核上非常严格,并且会根据受捐助者情况不同进行定期回访,就是要确保善款的用途没有问题,为捐助者负责。 同时也是为“花火”基金自己负责。 除了对被捐助者的审核非常详尽严格之外,“花火”最不可思议的是,行政费用只有0.5%。 这个比例远低于各大慈善基金组织。 要知道,所有慈善基金会都是要有行政支出的,而这个行政支出有一部分来自于国家或者当地政府的补助,但主要还是靠从善款之中提取一部分,用作行政支出。 之前在某大型□□导致的灾难中,多个慈善基金会都收到了巨额善款。 由于那次灾害非常严重,很多慈善基金会都大幅度调低行政支出,但最低也要1.5%。 因为要负责日常办公费用、人员工资等等,必须要有的行政支出。 1.5%看着很少,但是当善款数量达到一亿、十亿、几十亿时,这个1.5%的比例就非常多了。 在平时,某些慈善基金会的某些项目,行政费用的提取比例甚至高达20%,这个20%的行政支出用到哪儿,就只有某些人知道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做慈善就是为了帮助别人,尽一份善心,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做慈善的用途可就太多了。 可以洗钱、可以避税、可以立人设,还可以以此扩大自己的社会影响力,甚至在成为社会著名慈善家之后,还能以此来掩盖自己做的违法的事等等。 这些猫腻业内都知道。 那些巨额行政支出的项目,背后往往都不是那么光彩的。 一般来说,很多正常项目的行政提取比例都在5%到10%左右。 上次那个百年难遇的大灾难中,1.5%的比例,也算是慈善基金会的某种慈善了。 但是“花火”竟然才0.5%的行政开支。 这可真是压缩到了极点。 一般捐赠人可能不会了解那么多,但业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个0.5%的调子一定下来,再加上“花火”的公开透明的审核机制…… 这,还真就是一个纯粹的慈善基金会啊! “花火”基金成立一年多了,已经通过国家对民间慈善基金会的管理,可以接收善款。 但是因为宣传力度不到,很多人并不知道“花火”基金会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基金会也没有一直宣传自己做了多少,有多少捐助案例等等。 目前从“花火”网站的财务公开页面看,“花火”目前所获得的捐赠,大多都来自于企业,且捐赠数量都比较大额。 这可能也跟宣传不到位有关,普通捐赠者并不知道“花火”的存在,也不会随随便便信任这么一个新冒出来的慈善基金会。 再看“花火”的捐助对象,隐去具体信息,只留基本病例等,这些资料是谁都可以查的。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花火”在成立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帮助了上万人! 所有被捐助者的具体个人信息作为隐私被藏起来了,但是在隐去被捐助者身份之后,被捐助者的病例等等都是被公开的。 所有被捐助者,都有备案,接受有关部门的调查。 当然,也不是所有被捐助者都是隐藏的,一部分自愿公开信息的被捐助者,他们的信息就是公开可查的。 在各大营销号搬运了这个“花火”的资料之后,网友们都格外震惊。 尤其是某些营销号顺便开了个课题解读一下目前国内各大慈善基金会的现状。 就公开透明这一点,和行政费用这一点,做了非常详尽的解释,一般人都能看懂的那种。 最后还来了句总结:“不愧是霍延看上的慈善基金会,如果说国内还有一个最纯粹的真正专心做慈善的基金会,那大概就是这个了。希望善款多了之后别打我的脸。” 因为目前接收到的善款数额虽然多,但实际捐赠人大多都是企业,所以也不能妄言说以后这个慈善基金会还会保持现在这种纯粹的姿态。 “别的不说,像花火这样的财务公开,全国甚至是全世界,哪个慈善基金会能做到?” “0.5%的行政费用,又有哪个慈善基金会能做到呢?” “我不管,哥哥都捐,我也捐。大的力量没有,日常捐个奶茶钱还是有的,云喝奶茶,能帮别人顺便还能减肥。” “相信哥哥的眼光,选中这家慈善基金会,一定是有她的独特之处。” 就在网友们各种热议时,霍延工作室发了微博,宣告说“花火”慈善基金会,是由霍延牵头成立的,已经通过国家相关部门的审核,可以接收社会善款。同时,慈善基金会的管理,有国家有关部分的参与,所有财务信息公开透明,接受全社会的监督。 居然是霍延牵头成立的! 难怪要把专辑的钱都捐给这个慈善基金会呢。 难怪那么多知名的慈善基金会都不选,要选中这么一个小透明呢,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新冒出来的慈善基金会,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这个消息一出来,网络上就有不少阴谋论了。 “都还在吹呢,这不就是肉烂在锅里?反正都是姓霍。” “真是太好笑了,看粉丝闭眼吹,现在打脸了吧。” “又想立慈善人设,又不想真的捐钱,所以干脆成了一个慈善基金会,自己捐给自己,太好笑了吧。” 这些言论一点儿不少。 粉丝们差点儿没气死。 但如果是不太了解慈善基金会的机制的粉丝,都会觉得有些没法反驳。 因为看起来好像就是自己捐给自己了。 不过,霍延的粉丝可是遍布各个行业,站在各种位置的,尤其是某些行业的权威大佬,顿时就出来打脸了! 认证为国际著名经济评论家的大v直接发了一个嘲讽加无语的表情。 “说肉烂在锅里,说自己捐给自己的,真是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无知又愚蠢。” “霍延只是这个慈善基金会的发起人,由他牵头成立了这个慈善基金会,但不代表这个慈善基金会就是他的!你们知不知道要审批下来需要多少手续?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慈善基金会的财务审核有多严格?你们知不知道钱一旦进入到了基金会的账户,就跟霍延没有任何关系了?” “自己捐给自己?当审核机制是死的吗?慈善基金会的善款,你看谁敢挪动?当然,善款被挪动的慈善基金会多了去了,但你见哪个敢把财务像花火这么公开透明放出来的?” “花火的这个财务公开程度,真能追溯到每一分钱的去向,来不得半点儿虚假。如果能够维持目前的这个财务公开程度,我敢说,我以后所有的捐款只会给花火。” 除了这位大佬之外,还有很多经济金融法律相关领域的知名人士都纷纷下场,指责那些没有脑子的网络喷子。 不会辩驳也没有权威性的普通粉丝们,简直是热泪盈眶。 “我不懂经济金融,也不动慈善基金会。我只知道,哥哥从出道至今,十几年的时间,他捐赠出去的善款,有据可查的总数额已经达到十位数!” “每次看到哥哥的慈善汇总,都在怀疑哥哥这么多年唱歌挣的钱是不是都拿去做慈善了。” “真是活久见啊,霍延慈善这点儿也有人黑。” 霍延,新专辑,慈善,花火…… 各种词条,直接霸占热搜。 讨论度绝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霍延身上。 从专辑所有收益全部捐出这么一个大爆点,再到“花火”这么一个慈善基金会竟然是霍延成立的,真真正正那么有诚意的纯粹的慈善基金会,以及不少网友质疑肉烂在锅里等等,给基金会带来的各种话题…… 种种影响之下,热搜前十全都是这些消息。 而有关专辑本身和歌曲本身,到目前为止的讨论度竟然还没有那么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专辑之外的东西给吸引过去了。 这种事在别的歌手身上或许经常发生,各种营销、炒作会超过歌曲本身,但是在霍延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也是因为霍延发专辑或者是开演唱会什么的,他自己和工作室都几乎不会营销专辑之外的东西,因此从一开始就是在围绕着专辑本身。 但是这一次,由“专辑收益全部捐出”这一条爆炸性的新闻,直接就引爆了其他话题,以至于专辑之外的话题,首次超过了专辑本身。 热搜前十都是专辑收益、慈善和花火的事情。 到了10之后的热搜,才出现了跟歌曲有关的。 #灰听哭了# #默让人崩溃# #空好绝望# 《灰》《默》《空》是专辑的前三首歌曲。 歌曲名字和以往霍延的歌曲名字风格也完全不同,都是一个字,从字面好像完全无法知道要表达什么。 很多人在这三条热搜下面激情地留言评论,分散了整体热度,导致这三条都没冲到最顶端,一直在十几名徘徊。 人们争论不休。 #霍延经历了什么# 反倒是这条热搜很快窜上了热搜尾巴,开始不断攀升。 “《灰》听的时候我有些懵,有些茫然,那种心情……哎,我真的无法形容。” “又到了奈何火把没文化,一句好听走天下的时刻,霍延哪次发歌不是这样?好听就完事儿了,至于说全方位的夸赞,那是专业乐评人们干的事儿。” “楼上的说错了,好听自然是好听的,但不仅仅是好听,《灰》听起来有别的东西,那种情绪啊啊啊啊,我说不出来啊!好难过,心梗了一样!” “有这么严重吗?” “就有这么严重。” “有种特别不舍绝望又留恋的感觉……真要形容的话,像是……像是弥留之际的人,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呸呸呸,什么破形容,这是诅咒吧。” “不信的自己听听,看你们怎么理解。” 无数人都涌去听歌,本来从发行开始就不断暴涨的购买量和下载量,再度暴涨,哪怕是国内几个音乐软件同时全网发布,但依旧承受不住同时大量激增的购买人群。 这些音乐软件的承受能力可不像是国内最大的购物网站,能够承受那么多瞬时的成交计算等。 其中流量最大的某个音乐软件,直接就爆了,购买页面怎么都刷新不出来。 在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购买下载霍延新专辑时,新专辑的讨论度也终于节节攀升。 不过目前来说,热搜前十中最火爆的话题还是“花火”慈善基金会。 一开始反驳那些不懂装懂的网友的,大部分都是霍延相关领域的歌迷,到了后来,路人大军加入之后,这个话题就更加热了。 慈善基金会,这不仅仅是娱乐圈和歌坛的事儿,是全社会的问题。 这些年暴露出来的很多慈善基金会的腐败问题,随意挪用善款,在各种灾难中不作为、失职、耍大牌等等行为,都引起网友们的暴怒。 还有就是审核不严格,走后门走关系,给并不是最急需帮助的人发放善款等等行为,都十分消耗大众的信任度。 以至于很多人现在提起慈善基金会都对此嗤之以鼻,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本来想要做好事帮助一些最需要帮助的人,可实际上呢,拿走他们善款的人比他们还富有,简直恶心。 各种因素,导致这个话题远比其他任何话题都热,也更能引发路人的讨论热情。 因此呢,关于“花火”慈善基金会,肯定有人提出质疑,而有人提出质疑,肯定就会有人来反驳。 这个话题已经从歌迷群体扩散到了整个网民群体,引发了广泛讨论。 一开始还是围绕着霍延自己发起的慈善基金会,自己捐款给自己的基金会,到底是不是“肉烂在锅里”的行为。 后来就到了,“花火”的财务透明以及审核机制,还有最关键的行政支出仅仅只有0.5%! “花火”的财务透明程度,越是深扒就越觉得惊讶。 由于“花火”目前接收的捐款中大多数都是企业方,这些企业捐款的目的有很多,一个是回报社会,另外一个肯定就是想要提升自己的社会影响力。 对于正规企业来说,不能因此就认定企业功利,说白了,只要是正规纳税的企业,他们愿意做慈善,那就是好事。 在慈善上,为他们宣传也是好事,企业和被捐助者共同受益。 因此在财务公开中就能看到,很多捐赠善款的企业都选择的是公开明细。 在详情页面点击就能查询这个企业捐赠每一笔善款的时间,以及每一笔善款中的每一分钱的去向。 哪怕是行政支出,也全都是公开透明接受社会监督的。 像是在其他基金会出现的一次招待费几千块,都算在行政支出的现象,在这儿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所有招待费用都有时间票据和图片内容为证。 一个拖把,一箱a4纸,所有行政开支的价格绝对不会超过市场价。 而扣除掉0.5%的行政开支之后的善款走向,同样每一分都清清楚楚地能够追溯到。 这种程度的透明,才是真正的财务透明。 当然了,这样程度的财务透明,是需要强大的财务系统支持。 目前没有任何一个慈善基金会能做到这么公开透明。 “看了花火的财务公开页面,我当场就转了100元,本月份的爱心。图1。然后你们猜我收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微博用户发了条微博,配图是自己的转账凭证。 不多,就100块。 点进这位用户的微博头像,看她的微博就会发现,这位小姐姐是常年做慈善的,几乎每月都有捐赠,虽然数量不多,但已经连续捐赠了很久。 看得出来她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没那么多钱,因为有的时候她就只捐赠了一份午餐,配文是:这个月有些艰难,只捐一份午餐吧,下月争取多捐。 老实说在看完了这位用户的微博之后,很多人是想劝她别捐了,留着攒钱自己吃点好吃的多好,人家明星、企业家们捐款是为了作秀,人家捐款是有回报的。 甚至很多明星参加慈善晚宴,一毛都不捐,就为了去拍个照发个通稿。 你一个普通人,自己工资才多少,捐那一点点也无济于事啊,关键是你倒是好心好意捐了那一点,可最终能用到谁身上? 你捐了一年两年,说不定还不够人家吃顿饭,更有可能是给人家捐了一个奢侈品包包的挂件。 何必呢。 但不得不说,这位姑娘的微博记录确实很让人感动。 她在努力地活着,在努力地尽自己一份微薄之力去帮助别人。 在这条微博之后,她很快就发了第二条微博。 “你们看我捐款之后收到了什么。图1图2……” 配图首先是一个连接,有人尝试搜索进入连接,显示需要手机验证码登陆查询。好在这位姑娘后面就直接截图了连接之内的页面。 页面很清爽,抬头是姑娘的名字,本次捐赠善款的日期和数额。 下面则是一排选项,是“火花”慈善基金会目前正在进行需要捐款的项目,或者是需要被捐赠的捐赠人类型。 比如先天性心脏病儿童,比如进行性肌萎缩症患者,比如白血病患者等等。 每一个类别中,都有受捐助者的数量和情况。 但是不允许定向捐赠给某一个受捐助者。 可供选择的是这一类受捐助者。 其中所有选项最上面的是不定向捐款,就是默认由基金会按照受捐赠人的需求进行分配的善款。 姑娘选择了先天性心脏病儿童。 然后就进入了下一个界面。 界面中,这100元的善款在扣除掉0.5%的行政支出之后,就进入了这一个项目的账户之中,并且显示24小时内,会进一步更新善款去向! “很多人说我定期捐款很傻,明明自己也不富裕,尤其是在出了很多慈善基金会公款吃喝、管理层挪用善款购买奢侈品的事件之后,我也怀疑过自己……但是以后,我可以不用怀疑自己了。” 看到这位姑娘晒出来的页面,所有人都惊呆了。 100块钱的捐款,“花火”等于就给这位捐款的姑娘开了一个账户,可追踪善款的账户,那1元的捐款呢? 2元呢? “花火”可没有设置最低捐款数额。 很多网友们开始试验了。 有人捐款1元! 也收到了链接。 “这是我捐一块钱收到的链接,天哪,我捐这一块钱还不够占用人家服务器的费用,未免太浪费了吧。” “你还一块呢,我捐了5毛也有。” “你们可真是没下限,捐5毛钱,这年头地上掉5毛钱硬币都不一定有人捡呢,你们居然捐5毛,占人家服务器内存的吧。我捐了1毛。” “……” “最低只能设置到1分钱,我捐了1分,试试看嘛,多好玩。一分钱竟然也给我发了链接!简直叫我无地自容,不说了,再去追加点,咱也不是真穷。” 微博上掀起了晒捐款和连接的风潮,不少人都跟风晒。 其中有关儿童,尤其是罕见病儿童的捐赠项目是人们最热衷的,接收到的善款比较多,另外还有一部分项目接收到的善款比较少,比如成年人的畸形、渐冻症等。 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的钱捐给了这些项目。 捐赠款项多的,善款去向没有那么快分配。 而这些接收到善款比较少的项目,善款分配就很快。 有很多人在捐赠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收到了善款去向通知。 “我的善款去向有通知了,我捐赠的300元在扣除掉行政费用之后,用于为渐冻症病人购买药物,这是我帮助的那位渐冻症病人的编号、病例!” 受捐助者只有编号和隐去个人信息之后的病例。 为了保护受捐助者的隐私,连他们的所在医院都没有公布,最多只公布到省份这一级。 不过有些受捐助者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信息。 这位渐冻症病人就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信息。 因此,捐助者就可以知道被捐助者的真实姓名,家庭情况等等。 被截图出来之后,很快就有当地医院的人知道被捐助者是谁。 各种佐证都被发上网络。 这是一位35岁的女性,于5年前罹患渐冻症,她的病情发展很快,短短5年的时间,就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 现在的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球能动。 她的意识完全清醒,什么都知道,但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 她有一个家庭,有一双儿女,她的丈夫没有抛弃她,在努力挣钱维持这个家庭。 但要照顾一个渐冻症病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丈夫家里没有老人了,她的父母远在外省,也都是贫穷人家。 两个孩子才上小学。 而她,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这就意味着她吃饭是靠胃管,需要把她的食物全都打成糊打进胃里;她的大小便也要靠纸尿裤。 甚至就连鼻涕,都没有办法自己擤鼻涕,如果不能及时清理她鼻子和口腔里面的鼻涕和痰的话,她会被自己的分泌物给弄窒息。 丈夫什么工作都做,但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收入,根本支撑不住开支,且由于她随时都需要人照顾,丈夫对她放心不下,不可能去做稳定的工作,都是做零工,有一点儿时间就要回家看看…… 这样的话,意味着他的收入也会极度不稳定。 这样的一个家庭,就是绝望中的绝望,压根儿看不到一点儿希望的。 偏偏丈夫在做工途中摔断了腿,这下子彻底没了收入来源。 即便是丈夫和孩子们什么钱都不花,可她还要吃药…… 他们就通过了基金会的审核,“花火”会定期给他们捐款。 在没有人为渐冻人这个项目定向捐款时,给他们的善款是来自于不定向捐款。 基金会更推荐大家选择不定向捐款,这样就可以按需分配,如果所有人都选择定向捐款的话,像是某些接收到善款比较少的项目,那些被捐助者就会出于比较尴尬的状况,也达不到慈善的目的。 不过这和只是推荐,基金会并不强制,普通捐赠者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选择就好。 基金会的引导更多是针对企业的大额善款。 在这个渐冻症受捐助者的身份信息曝光之后,着实让很多人同情不已,勾起了大家的怜悯。 最重要的一点是,真实。 这是真实鲜活困苦的一家人,更难得的是,在这家人的身上没有看到争执吵闹,没有看到抛弃放弃,也没有看到一片黑暗。 虽然前路依旧是绝望的,但他们都在认真对待,在努力生活。 这样的一家人,很难不打动人。 有人提出要给这家人定向捐款,但是按照“花火”基金会的要求,是不允许通过基金会定向给某一位受捐助者进行捐款的。 当然了,私下的捐款基金会管不了,不过如果有绕开基金会,自行给这位受捐助者捐款的话,那么在下一次审核之后,就会剥夺这位受捐助者本次在“花火”已经通过审核的资格。 这并不是强制要求所有善款一定要通过“花火”基金会,而是按照正规程序来说,如果受捐助者已经接受了社会捐赠的话,那么他的经济条件当然就不符合“花火”基金会的要求,那自然就会取消资格。 很显然,如果单独接受社会捐款的话,受捐助者能够得到的善款会更多。 而如果善款通过“花火”基金会,那么受捐助者只能得到基金会审核之后所给发放的善款。 基金会对善款发放数额的审核也是有着严格规定的,一般都是以能维持受捐助者基本生存生活需要为标准。 而如果是个人接收善款的话,那数额绝对会高得多。 几乎社会上任何一个有知名度的受捐助人,他们最终得到的善款都远高于他们本身的需求,有些人在治病之后,会把剩下的善款捐赠出去,而有些人就会把这些善款用于个人消费开支。 还有些受捐助者接受了巨额善款之后,不治身亡,剩下的钱也不会再还给捐助者…… 对于这位渐冻症患者来说,如果她开放接受社会善款,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以现在她的知名度来说,能够接收到的善款数额,绝对会远超“花火”基金会在审核之后发放给他们的,不是超过一点点,是一定会超过无数倍!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放弃“花火”的资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两种互相权衡之下,肯定是自行接受善款更好,能获得更多。 但是这家人拒绝了。 他们通过采访的记者向公众声明,请大家把善款捐赠给“花火”基金会,再由“花火”基金会在审核之后,发放给需要的受捐助者。 这样,才会有更多类似的患者受益。 而不是把那么多善款都用在一个人身上! 一时之间,“花火”接收的善款暴涨。 于是,“花火”和相关的话题再度霸屏热搜。 好不容易上来的有关霍延专辑歌曲的热搜,都被压在第五之后。 但是渐渐的,随着听过歌曲的人越来越多,歌曲的讨论也开始节节攀升。 “《灰》听着太致郁了,天哪,我听了一遍之后就不敢再听了,但是又忍不住特别想听。我去年检查出来癌症的时候,就是那种心情。就是好像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一下子就灰了,眼前全都是雾霾,阴沉沉的空气环绕着我……就是走不出去,没有出口的感觉,可同时又渴盼能有一缕阳光穿透阴霾……” “友情提示,有抑郁倾向的人千万别听《灰》。” “我觉得最绝望的是《默》,这首歌的歌词全程只有寥寥几句,更多的是吟唱。如果说《灰》是灰色的话,那么《默》就是黑色的,纯黑,像是一个封闭的盒子,一丁点儿光都透不进去的那种。” “《默》的感觉有些奇怪,整个编曲也很奇怪,霍延这张专辑是打算走暗黑风格的吗?我听《灰》的时候就有一点点感觉,听到《默》时,那种编曲违和的感觉更加强烈……有种断裂感,撕裂感……就是我也说不清楚……等听到《空》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好像五感都被剥夺了的那种空。真的是空。” “经常会有人说霍延江郎才尽,说霍延的某一首歌是他的巅峰,但是吧,每次霍延出专辑之后,那些人就会被打脸,因为霍延永远还有更高的顶峰。这张专辑我听到《空》的时候就知道,这首绝对是近几年最好的!” “你们说的什么感情我搞不懂,但我唯一知道的是,听着几首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进去了,音乐的情绪我第一次体会得这么深刻,简直……难以形容。就是太好哭了点。” “你们都不往下听的吗?第四首就是这张专辑的主打歌《她》了。这首歌不是一首新歌,是一首老歌,是霍延去年发布的!其他歌手把一首很棒的单曲收录进专辑很正常,毕竟普通歌手想要拿出高质量的好歌太难太难,但是霍延的话,这还是第一次吧!” “老粉告诉你,就是第一次,哥哥竟然把单曲收录进专辑了,太难得了。不过这就是专辑总共收录12首歌的原因吗?” “《她》最初作为单曲发行的时候就特别惊艳,但是放进这张专辑里会不会不太搭?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因为我一开始看到专辑,首先就是看专辑里面的歌曲,在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先听了《她》,的确是那首老歌没错,然后我又听了第一手《灰》,两者之间完全不同,所以我很怀疑整张专辑的风格是不是不搭调,甚至很割裂。” “已经听完了的人表示,这12首歌全部按顺序循环,有惊喜。我已经循环了好多次……现在才开始分阶段听。建议还没有听完的,按照顺序听。” …… “按顺序听的回来了,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已经哭完了一包纸巾。” “妈妈问我为什么肿着眼泡。” “一开始绝望地哭,到了后来……我……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能好好说说吗?粉丝们就会吊胃口。” “这不会是新的营销策略吧。” “霍延的专辑还需要营销?” 网络上什么言论都有,不过各方的争论,着实又促进了专辑销量。 这才一天过去,霍延新专辑的销量就已经高居榜首,并且不断地跟榜二拉开如山如海一样遥远的距离。 而专业的乐评终于出来了。 “一次绝望后的死而复生。” “前面三首歌的情绪是递进的,第一首的《灰》,描述的是从步入阴霾到挣扎不脱,再到渴望留恋却格外无力……最终脱力。” “第二首的《默》,是已经挣扎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出口,只能一个人静静待在黑暗之中,无法适应黑暗,无法找到出口,已经绝望,那种绝望的痛,写在每一个音符之中。之前看到有人说这几首歌有种割裂感,有种不和谐的感觉……说的没错,的确是不和谐。” “一般来说音乐都是要和谐的,大家也都听习惯了和谐的音乐,可是在这首歌的编曲中,运用了大量不和谐的音,甚至是一些飘音、断音,就好像……就好像是歌手看不到曲谱,也听不到声音的那种感觉。” “我们都知道霍延是有绝对音准的,他找调跟一般歌手不一样,听他现场的都知道,他进歌非常准,每一个音,都精准到极致,他根本不用过多费力,就能达到一个绝对精准度。可偏偏从《灰》开始,他的音就飘,好像有些找不到音的感觉。而到了第二首《默》中,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说霍延跑调,大概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吧。有人会说人家就是这么写的!但在我听来,这两首歌中表达的绝望,就好像……就好像一个绝对音准的歌手,他听不到声音了,他在努力维持,在努力找调,尽管调依旧很准,但对他自己来说,他听不到,他无法验证……” “歌手在大的空间里要戴耳返,就是为了听到自己的声音,只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才能确定自己的音准。如果在唱歌的时候听不到自己的声音,那太恐怖了。” “到了第三首歌《空》的时候,歌手好像已经认命了。”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非常喜欢霍延,所以在听到这前三首歌的时候,我真是听了一遍又一遍,这三首歌才是一个整体,他们写了一个……一个逐渐失去听觉的歌手。” 这位乐评人非常知名。 他的评论一出来,立刻被很多人评论转发。 “有没有搞错啊,前面说的都很认同,但最后这点儿我就没办法认同了,我更觉得这像是在演绎一个得了绝症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导致生活出现变故,从而变得绝望的人……怎么可能是在说一个逐渐失去听觉的歌手?” “就是,一个失去听觉的歌手,要怎么用音乐来表达?” “我也觉得不是。” …… “看到有人在说失去听觉的歌手要怎么用音乐来表达的,麻烦再回去重新听一遍……南老师的评价真是太绝了,我之前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明明能够从歌声中领会到很多,但就是说不出口,南老师这么一说,我真是豁然开朗。再往下听!结合其他歌曲,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 “主打歌《她》我们都已经听过了,非常有力量,当时说这首《她》献给很多人,其中被霍延点名的就是沈医生,献给沈医生。当时就觉得很感动,很温暖,但是现在再听的话,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尤其是结合前面几首歌来听!” “一个失去听觉陷入绝望的歌手,遇到了……她,沈医生!” “绝了绝了绝了!” 网友们顿时炸裂开来,难道真的是表达这个意思吗? 然而在主打歌《她》之后,其他的歌,按照顺序继续往下听,下一首是《光》,再下一首是《疼》,再下一首是《辣》…… 后面还有一首歌叫《糖》,还有《酸》。 最后一首歌叫《你》。 从《她》之后,歌曲的情绪又开始不断变化。 全网都在热议,这张专辑到底要表达什么。 另外就是,实体唱片还没有发行,这些歌曲到底有没有mv? 终于,在专辑发布之后的第三天,mv发行了。 第一首歌《灰》的mv,所有人都非常熟悉,就是霍延退圈之前的十周年演唱会,在演唱会之后他就退圈了。 而这首《灰》的mv讲述的就是他的十周年演唱会,以及退圈。 在mv中并没有剪辑其他情节,也没有另外出演,但是在mv的最后,那是演唱会散场之后。 灯光还没有撤掉,现场的工作人员乱哄哄的,而台下的观众都已经离开,这时,霍延穿着演唱会最后跟大家告别的服装,重新返场。 他站在舞台上,看着十万人体育场那空空的看台,站了很久很久,一直站着。 直到工人们开始拆解演唱会的一些设备,直到灯光熄灭。 他依然站在原地。 这个mv一出来,所有人爆哭。 在当时霍延宣布十周年演唱会就是最后一场,之后就要退圈的时候,所有歌迷都震惊了,在最后那一场演唱会结束之后,大家都不愿意走。 在正常时常结束之后,霍延又重新返场,又多唱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演唱会还是散场了。 当时很多歌迷都是带着嘶哑的嗓子和哭得肿成鱼泡的眼睛走出去的。 但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走之后,他又重新回到舞台上,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灯光熄灭,看着曲终人散…… 太好哭了。 当初他们都不理解自己挚爱的偶像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忽然告别歌坛,说离开就离开,很多铁粉也心有怨气。 我们已经容忍你可以不开演唱会,可以不发专辑,只是偶尔发个单曲,甚至是只要你露个脸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求,综艺节目,真人秀,各种通告,你不参加都可以,可是一声不吭就要退圈,也太过分了吧。 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他的歌迷?从来就没在乎过爱他的人? 当时有怨气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这些铁粉心中再有怨气,也抵不过对偶像的深爱,不会选择在那个时候再戳一刀,大家都默默地把怨气给吞在了心里。 但是如今,忽然重温那个场面,想到自己当时的怨气和恼怒,又发现偶像并不是不在乎他们,如果不在乎,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看着空荡荡的体育场。 他是留恋的,他是不舍的。 他是爱着他的歌迷的! 无数人在看到最后霍延孤独一人站在台上,望着空荡荡台下时,都忍不住飙泪。 那么问题来了,他既然这么不舍,为什么要在当打之年宣布退圈? 不合理! 到底是为什么? 那个时候其实就有很多人在猜测,是不是霍延得了病?或者是有其他情况让他不得不退圈? 只是没有任何消息说明。 退圈之后霍延就彻底失去踪迹,没有任何一个娱记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霍延退圈的原因,成了娱乐圈头号不解之谜。 随着时间推移,大家的情绪渐渐淡了点,但任何时候提起来,都还是意难平。 如今…… “我有些相信南老师的话了。” “一个逐渐失去听力的歌手,顶级歌手。” “mv中虽然没有正面说,但只要稍微代入一下,就完全能够体会那种心情,不行了不行了,我真的心脏疼得很,是不是要突发心脏病了。” “好心疼。”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并不是每一首歌都有mv。 霍延也不喜欢把自己的情绪都掀开来给别人看。 《灰》这首歌的mv,都不用他拍,他也没时间拍,就是剪辑的当时的素材。 而接下来的一支mv,则是《糖》。 和《灰》的风格完全不同。 《糖》的mv拍得特别甜。 说是mv,还不如说是随手拍的一段视频,视频中,没有露脸的女孩子在学着做翻糖,露脸的是男人,男人就是霍延。 两人一起做翻糖,镜头主要都在霍延身上,但在视频中,霍延和女生的动作都很自然随意,两人的手和手臂不断地有肢体接触…… “阿伟死了!” “阿伟死去活来!” “齁甜齁甜的,我的天啊,我感觉自己现在像是灌了一大口蜂蜜,甜得我感觉自己被糖渍了一样,有没有人想尝一尝。” “羡慕能跟哥哥一起拍mv的女生,手好好看!一点儿都不甜,酸死了好不好!吃了一万颗柠檬。” 就两支mv。 网络热度翻了天一样。 “所以霍延当时退圈,真的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听力出了问题?但是后来又治好了?” “联想一下,他当时发了《她》的这首单曲之后,还说这首歌献给沈医生,和其他女性,我严重怀疑那个其他女性就是被顺带的。” “霍延的微博在他退圈之前就是万年不动一下,在他退圈之后,尤其是在沈医生横空出世之后,好像没多久,霍延的微博就开始有动静了,然后纵观他这两年发的所有微博……几乎都和沈医生有关!” “霍延退圈是因为得了绝症,而他复出是因为病好了,结合歌曲,前面三首歌是在讲述他当时的心情心境,到了《她》的时候,忽然就有希望了,意味着那个时候他已经预见了沈医生,并且沈医生开始给他治病了!” “再往下面,每一首歌的情绪也都是递进的。就好像是一个病人终于得救,之后的康复之路……绝了!” “所以霍延现在已经完全健康了吗?” 在全网热议霍延当时到底是什么病时,霍延在发布新专辑之后,终于发了第一条微博。 霍延:我爱着这个世界,她让我有机会继续爱@沈医生,@炎黄现代医院。 他的上一条微博,还是祝贺炎黄现代医院开业。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是实打实地承认了自己当初退圈就是因为生病,然后遇到了沈医生,把他的病治好了,才能让他重返舞台。 猜测成真。 歌迷们都泣不成声。 从歌声中就知道,当初霍延被诊断出病了之后,有多绝望,可还是要强撑着给大家开最后一场演唱会,以此作为告别…… 很多人都在问也都在猜测霍延当初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以霍延的身份和财力,不存在看不起病的事情,在刚察觉到有病时,他肯定也是看遍了名医,但最终还是只能黯然退圈,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没有医生能够治疗他的病! 而幸运的是,在退圈两年多之后,他遇见了沈画沈医生。 那么多绝症,在沈画手中都被治好了,那些原本压根儿没有一点儿希望的绝症,在沈画这儿都起死回生了! 霍延遇见了沈画。 他有救了。 他回来了! 难怪这两年,霍延对沈医生那么与众不同。 原来是救命之恩。 “感谢沈医生!” “感谢沈医生。” …… 沈画的微博下面都要被挤爆了,无数霍延粉丝都在排队感谢沈医生,当然还有很多歌迷和路人网友…… 沈画当然没空去管微博。 但这也不妨碍无数人在她微博下面感谢。 与此同时,沈画的炎黄现代医院也再次上了热搜,因为霍延的微博也带了炎黄现代医院,粉丝们很清楚他的目的,当然就是要宣传医院的。 沈医生可是自家哥哥的救命恩人,自家哥哥宣传一下炎黄现代医院怎么了?当然是要帮他一起宣传啊! 更何况,炎黄现代医院本来就是个奇迹。 对于普通人来说,站在旁观者和潜在患者的角度来说,炎黄现代医院,真的已经非常用心了。 最难得的是,如果真得了绝症,在绝望之际,有炎黄现代医院在,就还会有一丝丝的希望! 当然了,因为炎黄现代医院目前的医疗能力有限,无法接收那么多患者,也不可能接收全部患者,这是很普遍的情况。 高端医疗本来就是奢侈品,沈医生和炎黄现代医院已经尽可能地降低门槛,让普通民众也有享受到顶尖医疗的机会,但注定是僧多肉少。 那么就只有去挂二类自费那边的号。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希望! 就像霍延,他没有钱吗?可没有沈医生的话,就算有钱,又能怎样呢? 在炎黄现代医院再一次冲上热搜,前后都是跟霍延有关的词条时,还是很醒目的。 而霍延这边,一般的新专辑都至少要热上十天半月,才能稍稍降温,这一次的话,加上新专辑所有收益捐赠,花火慈善基金会,以及霍延退圈的真实原因,沈医生是霍延救命恩人等等这些话题,可以预见,未来一个月,恐怕热度都下不去。 炎黄现代医院这边,已经开业一周了。 普通号提前一周开始往外放,依旧是放出去就没了。 而二类自费号,是固定时间放的。 今天又到了二类号固定放号时间。 号才刚一放出去,竞价幅度就增长吓人。 刘敛今天出院回家。 他一共住院才4天,这4天,每天早晚都要被一大群学生在他身上扎针很多次。前面一两天,每次学生们给他扎针完了之后,沈画或者顾深、楚兆,都会再亲自动手,说是在调整。 因为学生们扎的不准或者是处置不足。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沈画和顾深需要纠正的就少了一点,到了第四天,沈画和顾深需要纠正的就只有两三处。 而这天,刘敛竟然被要求出院! “刘先生,咱们医院床位紧张您也看到了,而且您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您需要三天行针一次,连续进行一月,再之后就是一周行针一次。” “我们医院建议您现在出院,三天过来一次行针即可。” “药一次开三天的,三天过来行针之后,再给您开药。” 刘敛十分无语。 老实说,住院这4天,别的不好说,他自己确实感觉身体已经轻松很多了,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有食欲了,想吃东西了! 要知道,他的情况可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压根儿就没救了的。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正经地吃过东西。 他自己想吃,他知道能吃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就是吃不下去,没有食欲。 而现在,他能感觉到饿,有食欲,真的想吃! 这太难得了。 而且住院这几天,他的心态也变得很好,因为所有的医护人员,无论是他们的神态还是行为,包括一切言谈举止,仿佛都在说,他就是一个普通病人,他这所谓的癌症晚期,弥留之际,仿佛就跟感冒发烧一样,压根儿就没那么难。 不得不说,病人心情好了状态就会好很多。 再加上每天两次的行针,以及一天三顿的中药,不得不说,刘敛的自我感觉当真是好了很多。 医生批准他吃饭,他定量吃完还不够,还会饿,还会想吃。 而饿就代表着脾胃功能的恢复,真是再好不过的信号了。 沈医生说他需要做好吃三年药的准备,刘敛非常开心。 可不是谁都有命去吃三年药的! 他也做好准备,在医院多住上一段时间,住得越久越好,哪怕是住上三年也无所谓啊。 然而,这才住了4天,就被要求出院! “出院……我这情况可以出院吗?” “我是说,一旦出院的话,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会不会来不及抢救?我还是住院吧。” 刘敛说道。 前来给他办理出院手续的医生,就是沈医生的学生,对方有些无奈。 “您出院是经过沈医生批准的,这就意味着您可以安全出院。出院之后您回家的护理须知呢,我们会打印出来对您做一个准确详细的告知,您有任何不明白的都可以联系我们的医助。” “医院这边床位紧张,另外就是您的情况,的确回家会更是舒服一点,只要定时过来进行治疗就可以了。” 刘敛还是不想出院,他还没住够。 但显然,医院要赶人,那就是要赶人。 最终,刘敛还是出院了。 不过呢,他出院之后并未回自己家住,而是直接在炎黄现代医院对面的小区,买下一层楼,住。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真有点什么意外,也可以随时送来医院。 这就是有钱任性了。 另外一个二类病例,莫心锡。 莫心锡的情况还需要调理半个月才可以做手术,现在是谁也没办法。 国外资助莫心锡的那个组织也搞不明白,要调理什么,在他们的概念上,就没有调理这个概念。 但沈医生说要调理,无论是主刀的康纳教授还是耿医生,都没有任何意见,一切按照沈医生的交代来进行。 但莫家人难免心急如焚。 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国外某个组织。 此时,刘敛出院的消息,惊动了不少人。 尽管刘敛自己非常低调,但是作为拿下第一期二类号头奖的他,关注度自然是一点儿都不小。 有熟悉的记者在外面拍到了刘敛出院,并且也堵到了刘敛,原本以为刘敛会生气,不会接受采访,但实际上刘敛却态度很好地跟那个记者聊了几句。 “为什么出院?因为沈医生觉得我达到出院标准了。” “病治好了吗?还没有呢,虽然现在出院了,但每隔三天都要回医院去进行一次治疗,沈医生说这个阶段要持续一个月,之后频率会降低到一周一次。” “感觉?我自我感觉非常好。我的病情很多人其实都知道,没错就是癌症,还是已经扩散到全身,已经是不治之症的那种程度,但我这情况在沈医生看来,好像并没有那么严重,治疗过程也十分愉快。” “信心?当然有信心,沈医生都非常有信心呢。” 刘敛跟记者简单的聊天,很快就被公开出去。 关于刘敛的病,大家其实都已经能够确认了,真的非常非常严重。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才短短4天的治疗之后,刘敛的状态竟然这么好,简直好得不可思议了! 而且刘敛所描述的炎黄现代医院,好像对他这种程度的病并没有那么紧张,十分有信心。 在看到刘敛的情况之后,很多人都心痒难耐。 而此时,第二周的二类号竞价再度开始。 这一次,在刚开竞价的第一天,第一个号的最高价已经过千万,剩下的2到10号的价格,也都超过九百万,相差并不多。 几乎没一个小时,价格都还在网上涨。 跟第一周相同的是,这一次的所有二类号竞价的,从昵称和地区来看,依旧大部分都是国人。 从二类号的竞价就能看出来,有钱人的群体绝对不算少。 本周的所有二类号中,只有一个是来自亚洲其他地区的,看账号名字,似乎是r国人。 最终,到本周截止时间时,二类号的最高出价已经高达一千五百万,就是那个r国人。 还是老熟人。 岛津友希。 岛津友希,岛津纪念医院院长,岛津财团的大股东,同时呢,他也来华拜访过喻老,跟孟老也是朋友。 之前喻老过世追悼会上,岛津友希还带着他的学生岩渊明那一同来过。 “岛津先生。” 沈画跟他打了声招呼。 岛津友希今年已经七十多岁,头发全白,着装得体地坐在轮椅上,推着他的就是他的学生岩渊明那,在喻老的追悼会上都跟沈画见过面。 “要麻烦沈君了。”岛津友希笑道。 沈画挑眉。 上次她看到岛津友希的时候,是在老师的追悼会上,到现在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当时的岛津友希看起来可是非常精神矍铄。 不过对于老年人来说,身体说衰败就衰败了,指不定哪一天某个环节出了点错误,就整个人都不对了。 “您哪里不舒服?” 既然岛津友希花了大价钱挂号,那她自然会对他尽力治疗。 岛津友希咳嗽了两声,说道:“老年痴呆。” 沈画有些惊讶。 上次见到岛津先生的时候,可半点儿都没察觉出他有老年痴呆的症状。 “什么时候发现的?”沈画问。 “已经有快一年了。”岛津友希的学生岩渊明那代为回答。 沈画点点头:“有之前的病例吗?” 当然有。 岩渊明那吧病例给拿出来,递给沈画让她看。 沈画看了病例之后,看向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老年痴呆症的话,到目前为止医学界的进展依旧不大。你们是想让我做点什么呢?” 岛津友希没说话,就只是安静地看着沈画。 岩渊明那则是郑重地向沈画鞠躬,认真地说:“沈君,有关老年痴呆的课题我们医院一直在研究,到目前为止,有了一定发现,但所有方法都用尽,还是没有办法延缓我老师的病情。沈君您的医术出神入化,一定有办法。” 沈画挑眉:“你们填写病历的时候报上来的可不是老年痴呆症,而是克雅氏病。” 岩渊明那说:“我们的发现就是,老年痴呆症的发病,跟克雅氏病有些相似,我们甚至怀疑,两者会不会有同样的发病机理,或者说,老年痴呆症就是一种弱化版的克雅氏病。” 沈画微微皱眉。 克雅氏病是跟大脑有关,老年痴呆症也是跟大脑有关,目前对老年痴呆症的研究更多是着重在基因方面,说它跟克雅氏病像,某些地方是有些像,但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 岩渊明那说道:“沈君您可以控制克雅氏病,那么能否尝试用想通的办法,控制我老师的老年痴呆症?拜托了沈君!” 岩渊明那再度鞠躬。 r国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深鞠躬。 沈画想了一下:“我可以试试,但不确保结果。你们花费这么大价钱来挂号,可不一定值。” 岩渊明那:“只要沈君肯出手,就一定值。” 沈画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让人给岛津友希安排住院。 在岛津友希之后,其他拿到二类自费号的都是国人,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经常会在电视节目上看到他们,不过沈画对他们并不算多熟悉,能叫上来名字就不错了。 这些二类号的患者,有几位也是癌症,但其他几位都只是很小的毛病,在普通医院完全可以进行治疗,但他们却都花了一千多万的价格,来挂炎黄现代医院的二类号,来找她。 既然定下了二类号的规矩,沈画当然也不会去打破,来了就治,愿意给医院送钱,她举双手欢迎呢。 “我们就是想吃颗定心丸。” 这就是那几位的心理状态,人家不差钱,来挂炎黄现代医院的二类号,就相当于是做一个天价体检,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辆跑车的价钱,却能吃颗定心丸,值。 在第三周的二类号开放竞价时,莫心锡的手术开始进行了。 “不是说要调理半个月吗?这还不到半个月呢。” “没有准确的时间,沈医生那边看过后觉得指标到了,就可以进行手术了,你们不想早点手术吗?”医助笑着说道。 莫心锡全家人都十分紧张。 之前说要调理半个月之后才能开始手术,他们紧张,心情也非常急迫。 可是现在,不到半个月就说指标到了,可以开始手术了,他们还是紧张,又开始忐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提前的话,到底好不好。 总之就是各种纠结。 不过医院这边在给他们解释之后,就直接安排了手术。 医院病人那么多,沈画的病人更多,手术排期的话,可不是随时都可以的,指标到了之后,能排上就得尽快排上,尽快做。 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莫心锡还万分紧张。 他知道,这将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了。 如果这次还不行的话,他大概就真的要死心了,不会再想着重新站起来。 莫心锡的手术进行了足足12个小时。 当沈画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莫心锡的父母在外面已经等得完全不记得时间了,人的表情都是木的。 见到沈画出来,两人还愣了一下,才立刻站起来踉跄着跑过来:“沈医生,怎么样了?” 沈画:“手术快结束了,一切顺利,但是最终的效果能有多少,现在还说不准。” 莫心锡父母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从莫心锡这边离开,沈画休息了一下,让人给她定了餐,顺便打开电视。 霍延今天要做客中视台的一个访谈节目,全程直播。 如果是其他通告,他直接就推了,这个节目是外婆那边的一个关系,他看了访谈的稿子之后,没有推,答应上这个访谈。 外卖送到的时候,访谈节目也差不多开始。 一边看着电视上男朋友那张帅气勾人的脸,一边吃饭,那可是相当下饭的。 访谈一开始,主持人先是介绍了专辑,找了大量的网络上有关这张专辑的评论,以及这张专辑从发行开始就引发的种种争议。 这些都汇集成了一个短片,播放出来给大家看。 在短片播放完毕之后,才是正式的采访环节。 沈画这边短片都还没看完呢,就被护士给叫走了,说是岛津友希那边出现了一点问题,岛津先生现在昏迷过去了。 沈画没办法耽搁,立刻放下筷子关了电视,拿起手机就快步去往岛津友希的病房。 因此呢,她也错过了霍延的访谈直播。 在去岛津友希病房的路上,沈画还在想着,待会儿处理完了之后,大概就只能看录播了,有些小小的遗憾呢。 访谈节目上。 主持人在控场,她知道电视机前看直播的观众们最想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但她会把这个放在最后。 首先要说的,就是慈善基金会的问题,为什么会成立“花火”慈善基金会。 霍延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官方,就是想要做慈善,自己牵头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方向会比较明确,也会更合意,信任度更高。 然后就是主持人着重点出了“花火”的财务透明,这需要强大的财务审计等支撑,尤其是捐赠了哪怕一分钱,都能查询到,能追根溯源,这对“花火”的财务系统要求太高了。 霍延说:“财务公开就是花火的核心,也是花火最重要的。我希望每一个想要做慈善的人,只需要在他们愿意的时候捐出自己的一份善心就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善意被浪费被辜负,不用担心做了善事反过来还会受伤。” 主持人在带头鼓掌之后,又问道:“众所周知,您一张专辑的收益至少九位数以上,甚至有时候单独一首歌的收益都能上九位数,这么庞大的一笔收益,您就这么直接捐赠出去,不会觉得心疼吗?” 霍延:“这些钱只要没有浪费就好。” 他面色始终都是淡淡的,回答问题的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依旧好听。 在面对的采访对象是霍延时,主持人也比较紧张,压根儿不敢问什么过分的问题,流程上的所有问题都是对过千百次的,绝对没有一个突兀的问题。 终于,主持人问到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之前你在微博上说,你之所以退圈的确是因为生病了,后来遇到沈医生,治好了你的病,你才能重新回归歌坛。大家一直都在猜,你生的是什么病。”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你新专辑的一些乐评。有人说从你前面三首歌中听出了一个故事,一个歌手在一点点失去听觉,陷入完全静寂无声的世界。” “也有人说,你那三首歌更像是在写一个画家,眼睁睁地看着世界在自己眼前褪色,变成一片黑白,到了后来,黑白中的墨色也开始变淡,最终归于虚无……”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你当时的病,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是不是危及到了生命?” 霍延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当时的情况确实很严重,我的五感都在退化,其中退化最快的就是听力。” 他顿了顿,缓慢抬头:“最后十周年演唱会时,我已经听不到耳返里的声音了。” 主持人惊讶万分。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都惊讶万分。 怎么都没想到! 霍延:“其实最早退化的是味觉,但味觉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视力也有部分退化,退化的不是很严重。当听力开始退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走了。” “我想以最好的姿态,离开舞台。” 十周年演唱会,确实是最好的姿态最好的舞台。 背后的大屏幕上在播放《灰》的mv中的片段,所有去看演唱会的歌迷要他不要离开,他重新返场,又给大家唱了一首又一首。 但最终还是,曲终人散场。 当所有歌迷离开时,他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看着空空的体育场。 这个镜头太戳人泪点了。 主持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抽了纸巾擦拭眼泪。 “所以您是在什么情况下遇见沈医生的?”主持人红着眼睛,笑着问道。 霍延想了一下,低头浅笑:“在一次很意外的状况之下。” 主持人:“哦?那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 霍延摇头。 主持人颇为遗憾:“沈医生真的太棒了,堪称是国宝级的神医,是医学界的奇迹!” 霍延笑着点头:“她是。” 主持人都看傻眼了,霍延平时就很少笑,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叫人无法自控。 提到沈医生,他就会笑。 实在是太勾人了。 主持人忍不住加了流程上没有的一个问题:“能不能请您评价一下沈医生?” 他又一次笑了:“沈医生,很棒。” 天哪,这表情也太迷人了。 主持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忽然不经大脑就蹦出来一句话:“沈医生对您可是救命之恩,这要搁在古代,救命之恩当……哈哈,那请问您付了多少诊金呢?众所周知您一向不爱发微博,但是如今您的微博,几乎都跟沈医生有关,您可是非常热衷给沈医生宣传啊。” 才刚说完这些,主持人的耳机里立刻就传来了现场导演严厉的声音,让她立刻转移话题。 主持人也是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几秒钟之后立刻就后悔,自己刚才是怎么鬼迷心窍了,竟然会脱口而出这些话。 这可是直播。 主持人完全想象得到,这会儿直播的弹幕上,恐怕已经有无数粉丝在质问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未免也太冒犯了! 正在她想着要怎么捕捉痕迹地转移话题时,霍延开口了。 “沈医生喜欢听歌。” 霍延微笑。 主持人松了口气,看样子霍延没生气,那就好办了。 她立刻说道:“原来沈医生是您的歌迷。” 霍延声音温柔:“我是她的粉丝。” 主持人忍不住笑:“哎呀真是酸了酸了,您是沈医生的粉丝,沈医生也是您的歌迷,互为偶像互为粉丝,怎么能这么美好呢。” 霍延点头:“是。” 主持人心中有了更为大胆的一个想法,但这个问题,她就不敢问了。 她担心问出来之后,自己就算是不失业,也要被霍延的粉丝们给撕碎了! 访谈结束的时候,沈画还在岛津友希的病房之中。 岛津友希这昏迷来得太蹊跷了。 沈画刚才飞奔过来给他检查。 从几天前收治岛津友希之后,鉴于岛津友希的情况比较特殊,再加上没有成熟病例,她没有让学生们上手,而是自己上手给岛津友希行针。 她在岛津友希的大脑之中,的确也发现了病变的大脑组织。 的确,光看病变的那些大脑组织,是有些像克雅氏病造成的病变,但又有些不同。 不过她没管这点儿差异,她要控制病变区域的扩张,那就要进行控制。 她亲手做的,控制情况也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为什么现在,岛津友希会昏迷呢? 沈画在对岛津友希进行详细检查之后,依旧没能找到病因。 岛津友希就好像是无缘无故地,昏迷了。 而就在沈画疑惑不解之时,r国大使馆那边听说岛津友希忽然陷入昏迷,立刻就派人过来进行交涉…… 第120章 奇怪的病变 “沈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岛津友希的学生岩渊明那焦急地问。 而此刻,沈画才刚来到岛津友希的病房而已。 她立刻上前给昏迷的岛津友希做检查。 事实上在她到来之前,病房这边的负责医生就已经给岛津友希做了一个初步检查。 “病人突发晕倒,在晕倒之前生命体征都没有明显变化。”给岛津友希做初步检查的医生也很纳闷,这种情况不合常理。 一般来说病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忽然晕倒,他的身体某些数据是肯定会发生变化的,比如心率会加快,比如呼吸窘迫等等。 而岛津友希在晕倒之前,身体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老师的情况不是急危重症,没有使用生命监护仪,但是当老师忽然晕倒时,我就摸了老师的脉搏,跟进来处理的医生也立刻给老师用上了生命监护仪。一切数据都很平稳。”岩渊明那说。 他看向沈画,十分焦急:“沈君,老师就拜托您了。” 沈画没有回答,她已经开始给岛津友希检查。 她也很想知道,岛津友希到底为什么会忽然晕倒。 她的手搭在岛津友希的手腕上,眉头微微皱着,表情也开始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而不多会儿,下班了的顾深听说这边出了问题,也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到表情严肃的沈画。 顾深没有打扰沈画,而是跟周围的人点头示意之后,就立刻走上前去,也伸手去给岛津友希把脉。 此刻,沈画却是松开了手,但她没有开口说出自己的诊断结果,而是有将手放在了岛津友希的头部。 “沈君,是老师的头部出现问题了吗?老师的大脑情况有变?会有什么变化?”岩渊明那忍不住问道。 沈画还是没有回答,她在仔细感受着岛津友希的情况。 就在岩渊明那焦急不安的时候,r国大使馆的人也赶到了。 来人看到病房内的紧张情况之后,并未立刻出声,而是拉了一下岩渊明那,岩渊明那就跟r国大使馆的人一起出了病房,在外面大概是在说明情况吧。 几分钟之后,沈画把手从岛津友希的头上放了下来,看向顾深。 而这时,则轮到顾深眉头紧皱,好像病人出现了什么他并不能确定的情况一般。 沈画没有着急给出结论,而是安静地等着顾深诊断结束。 岩渊明那和r国大使馆的人应该是已经交流完毕,这会儿他们又重新进入病房,看到沈画已经诊断完毕,正在等顾深,岩渊明那已经等不及了。 他立刻看着沈画:“沈君,诊断结果出来了吗?我老师的情况到底怎么了,严不严重?” 沈画:“稍等。” 岩渊明那抿着唇,依旧难掩焦虑。 r国大使馆的人也皱起了眉头,他们先是冲沈画鞠了一躬,紧接着立刻说道:“沈医生您好,我们是r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听说岛津先生出了点状况,我们就立刻赶来,麻烦您把岛津先生的情况向我们介绍一下可以吗?岛津先生现在有没有生命危险?” 沈画还是那两个字:“稍等。” r国大使馆的人表情有些不好看,刚才开口的那个人,立刻就又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岩渊明那给挡住了:“这里是炎黄现代医院,我们还是安心等待沈君,相信沈君一定会治好老师的。” 沈画面色淡淡的,没有应声。 r国大使馆的那几个人在看了岩渊明那的表情之后,就也不再多说什么,焦急不安却又不得不忍耐地等待着。 终于,顾深松开了手。 他看向沈画:“老师,岛津先生的情况不对劲。” 沈画点头:“哪里不对劲?” 顾深:“岛津先生入院治疗老年痴呆,他的大脑病变情况并不算特别严重,老师您亲自给岛津先生行针,按理说已经控制住了岛津先生大脑病变的程度,可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看向了顾深。 顾深抿唇:“为什么岛津先生现在的大脑好像……好像……没有病变?” “什么?” “没有病变?”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岛津先生其实没病吗?” r国大使馆的那几个人实在是忍不住,面面相觑。 而岩渊明那也是瞪大了眼睛,非常震惊地看过来:“老师的大脑没有病变?真的吗?这怎么可能。老师得了老年痴呆,这个诊断不可能出错的,我们已经反复确诊过。更何况老师前来看诊的时候,沈医生也又一次给老师确诊了老年痴呆,不是吗?” 当然是。 收治入院的病历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老年痴呆,甚至连等级和病情的发展程度都写了,非常详尽,还有处置方式,也都清清楚楚地写在病历之上。 按照炎黄现代医院的规矩,这些病历都是要上传到网站的,实时上传,容不得弄虚作假。 现在去炎黄现代医院的信息库里,还能搜到岛津友希那不断上传更新的病历情况呢。 岩渊明那非常疑惑,其他人也同样疑惑。 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向了沈画。 顾深看向了沈画。 老实说,他也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非常仔细地检查了岛津友希的状况,生怕遗漏了什么,或者是理解错了什么。 可是他再三检查之后,都认为,岛津友希的大脑好像的确是没有什么病变。 这就奇了怪了。 岛津友希入院之后,他也来看过岛津友希的。 毕竟岛津友希之前多次拜访喻老,跟喻派也是有一定的渊源,喻老的葬礼上岛津友希也前来悼念,因此理解上还是要做足的。 顾深先前来看望岛津友希的时候,应岛津友希和他学生岩渊明那的邀请,也顺便给岛津友希请了个脉,看看脉象。 当时他其实觉得没什么必要,因为师叔沈画给诊断的,那还能有错? 他之所以又给岛津友希诊脉,也算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看看岛津友希的具体情况,再看看师叔沈画的用药,随时随地都在学习。 顾深记得,他当时在给岛津友希诊脉之后,还跟岛津友希本人,以及他学生岩渊明那一起,讨论过岛津友希的病情,也讨论过师叔沈画的行针思路和用药思路。 行针思路是最主要的。 沈画从来都没把喻派金针当成是不传之秘,况且喻派金针也并不是说了行针思路,别人就能够偷偷学会的。 就算是出于交流学习的目的,顾深把给岛津友希的行针思路大致说了一遍。 他当时还说:“我师叔的行针思路大致是这样,不过还有一些是我看不清的,如果是我的话,行针思路肯定也是这样的,但是想要达到像师叔这样的行针控制的结果,就要更麻烦一点了,我可能会分割成几个步骤一一进行。但是师叔亲自行针就不一样了,师叔的一针,能起到我们十针的效果。” 顾深记得他当时这么说的时候,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还非常好奇,这是为什么? 行针不就是行针? 针灸说白了就是对穴位的刺激,难道说不同的人,用着想通的行针手法,最终的刺激结果还能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这超出了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对一般针灸的认识。 顾深那个时候听到这个问题也就只是笑笑,摇摇头说:“这就是师叔和我们的不同。” 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还是不明白不同在哪儿。 顾深却说:“我也说不清楚,如果我能说清楚的话,说不定我就能够达到师叔那样的高度了。可惜世界上只有一个师叔。” 后来这个话题也没再多聊,因为顾深也的确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想要理解师叔沈画的行针思路不难,但是想要达到她的那种举重若轻,非常困难,更困难的是,完全无法理解,做不到。 顾深记得当时给岛津友希把脉之后,结果他其实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晰。 老年痴呆症是大脑病变,但这种病变没有那么明显。 他用脉气探查了岛津友希的大脑之后,也无法像是其他病,比如说脑部的胶质母细胞瘤那样,他用脉气就能清楚地探查到肿瘤的位置形状和大小。 老年痴呆症导致的大脑病变,不很明显,但脉气走向也的确有差异。 顾深在学会喻派金针,学会利用脉气之后,并未接诊过老年痴呆病人,因此对岛津友希的病例,他就详细地感受了一下,再结合师叔沈画的行针控制思路,以及用药思路,还是很有收获的。 至少下次碰见老年痴呆病人的时候,他能有一个控制和治疗的方向。 不过短期内因为炎黄现代医院还是专科专项的缘故,他再接诊老年痴呆病人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真有的话,大概率也是像岛津友希这样的二类自费病人。 正是因为在之前就已经给岛津友希做过检查,顾深对岛津友希当时的脑部病变还是比较清楚的。 所以,在对比对照上现在岛津友希的大脑情况,顾深才会那么吃惊! 师叔沈画给岛津友希的大脑病变做了控制,在这层控制之下,岛津友希的老年痴呆症不会再加重,并且按照原本的治疗预期来说,病变脑组织被控制之后,再通过对周边相邻相似功能的脑组织进行刺激、营养的话,周围的脑组织,是有可能部分代替病变脑组织的功能的。 人体的很多器官都有这样的代偿功能。 可以说,只要病变组织不蔓延不恶化,器官没有坏死的部分就会努力增长,把病变组织的工作也给接过来,起到替代的作用。 难点就在于怎么遏制病变组织的蔓延和恶化。 病变组织无法控制,那周围健康组织想要代偿也没机会,因为他们自己都要保不住了。 顾深当时就觉得岛津友希的情况不算太严重,病变脑组织不是特别多,且已经被沈画给控制住了,那么恢复起来也就是时间问题。 可忽然之间,人晕倒了,再检查,却发现脑部病变没有了。 顾深也是弄不明白了。 他眉头紧皱。 如果不是他之前给岛津友希做过检查,就单单是此刻对岛津友希的检查来说,他可能会真的认为是师叔误诊了。 因为……现在他真的无法探查到岛津友希的脑部病变,他的脉气在他大脑之中畅行无阻,一切都非常正常。 真的是师叔误诊? 怎么可能! 他之前的诊断,可是和师叔一样,他之前清楚地探查到了岛津友希的脑部病变。 绝对不可能是误诊。 真说误诊的话,那也只能说是他跟师叔一起误诊了。 这可能吗? 顾深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沈画。 沈画的眉头也在微微皱着。 并未吭声。 岩渊明那焦急不安:“沈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画抬头看过来:“现在岛津先生的情况有些奇怪,他脑部病变好像一夜之间没有了。” 岩渊明那一愣,他忍不住看了顾深一眼,又转头回来看沈画:“真如顾大夫刚才所言,老师脑部病变没有了?我以为……我以为顾大夫是在开玩笑……居然是真的吗?这……这怎么会?” r国大使馆的几个人也低声交谈,一个个面色凝重。 岩渊明那却是面露惊喜:“您二位都说老师的脑部病变没有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意味着老师的病好了?沈君不愧是神医!老师说的没错,这病只能找沈君!” 沈画皱眉。 顾深也皱着眉头看向岩渊明那:“先别着急下结论,病人的情况很是奇怪,现在说治好没治好,还为时尚早。” 岩渊明那看过来:“老师的老年痴呆就是源于脑部病变,现在脑部病变没有了,那不就是病治好了吗?” “可岛津先生现在还没有醒来,还在昏迷状态,这……不能叫好吧。”r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说道。 岩渊明那一愣,像是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一般,立刻点头:“对对,老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来?沈君,到底怎么回事?” 沈画面色淡淡的:“从检查上来看,岛津先生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但他又确确实实在昏迷着。” “这……”岩渊明那不由得抿唇,“沈君也没有办法吗?” 顾深忽然开口问道:“岛津先生是怎么昏迷的?” 岩渊明那立刻说道:“老师原本在自行休息,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老师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手里还拿着本书。我以为老师太困睡着了,我就把老师手里的书拿走,又想扶老师躺下休息。可一不小心,没扶稳,老师就侧着歪到一边上,还撞上了床头柜。” 岩渊明那脸上带着愧疚,上前去扶着岛津友希的头让大家看。 果然,在岛津友希头部右侧的位置,有一块红痕,一看就是撞到什么地方的痕迹。 岩渊明那说:“撞的不轻,我吓了一跳,赶紧又把老师给扶起来,原以为这么重的撞击老师肯定会醒,结果老师完全没任何动静,是老师太困吗?不太可能。老师的睡眠一向很浅,我试探着叫了老师几声,老师没有回应,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又赶紧想要唤醒老师,但无论我怎么叫,都无法唤醒老师。我才确定老师昏迷。” 顾深抿唇。 沈画看向岩渊明那:“你当时没给你老师把脉?” 岩渊明那点头:“我在无法唤醒老师时,就第一时间检查了老师的生命体征,当然也有脉搏。可是老师的脉象十分平稳,就跟睡着了一样。我有些怀疑是不是弄错了,但确确实实……没变化。” 岩渊明那看着沈画,微微叹气:“沈君,我的所有中医知识都是跟着老师学的,在对脉象的研究上,我当然无法跟沈君比,我也无法从脉象上检查出来老师大脑的病变。所以……我也不知道当时老师大脑的情况。” “我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先唤醒岛津先生。”r国大使馆的几人互相交流一下之后,一致地说道。 岩渊明那也点头:“沈君,如果我老师大脑没有病变的话,我认为就是您治好了老师的病。可是……这种治疗手段有副作用吗?会让老师醒不过来?” 顾深眉头微微一皱,他想要开口反驳,但他说什么的话,好像没有多大威慑力,也不足以让人信服。他想了想,还是没吭声,也看向沈画。 沈画:“他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目前我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岩渊明那像是没听懂一样,追问一句:“沈君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也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沈画点头:“对。我现在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岛津先生现在的确检查不到脑部病变,但我并不认为是你说的那样,是我治好了他。我给他的治疗方案没有问题,但也绝对不能治好他。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大脑病变,是没有人能治好的,只能控制。” “可老师脑部病变没有了啊,这还不是治好吗?”岩渊明那问。 沈画摇头:“我不清楚,但一定不是我治好的。” 岩渊明那沉默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r国大使馆的那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开口说道:“那会不会是……误诊?连沈医生都说无法治好岛津先生的大脑病变,可现在岛津先生的大脑有的的确确没有了病变,那会不会是……从一开始,岛津先生的大脑就没有病变?是沈医生看错了,误诊了。” 岩渊明那皱眉,“沈君不可能误诊。” r国大使馆的人说:“沈医生当然是非常厉害的医生,但是医生就难免会出现误诊,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世界上大概没有哪个医生敢说自己完全没有出现过误诊的情况吧。只要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都不成问题。” 沈画看了过来:“你说的那不是误诊,是对病情判断不明。如果病人的病情不稳定,症状不明显,或者是症状和其他疾病相似的话,医生没有判断准确也是很正常的,但医生会在接下来的检查和观察中,确定病人的情况。这不叫误诊。” r国大使馆人的笑笑:“是,这不叫误诊,是对病情判定不明。沈医生这次应该就是病情判定不明吧。” 沈画眼神依旧淡淡的:“不,我对病情判定非常清楚。在我接诊岛津先生时,他的大脑的确就是出现了病变,符合他老年痴呆症的病变特征。” “……” 大使馆的人皱起眉头:“那现在岛津先生大脑没有病变,您也说不是您治好了岛津先生的大脑病变……那,难道是岛津先生自愈了?” 沈画:“这一类的大脑组织病变不可能自愈。” “……这些都不是,那您觉得,岛津先生到底是什么情况?” 皮球又抛给了沈画。 岛津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顾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是棘手。 根本无法回答,怎么回答都不对。 沈画则是看向了岩渊明那:“目前岛津先生的情况不明,我的建议是留院观察,如果有什么情况再对症处理。” 岩渊明那:“但是无法明确我老师到底是什么情况,对吗?” 沈画点头:“是的。暂时无法明确,需要观察之后再确定。病人的病情是肯定会反应到脉象上的,掩盖得了一时,掩盖不了一世。” 岩渊明那想了一下:“说句冒犯的话,沈君,会不会……和您给老师行针控制的方式有关?” 沈画挑眉。 岩渊明那说道:“您之前给老师行针,旨在控制老师脑部病变。也就是在您行针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老师就忽然昏迷不醒。刚才您和顾大夫一同给老师诊脉的时候,可曾在老师大脑之中发现行针控制的情况?假设老师的脑部没有病变的话,你们所谓的行针控制,控制的到底是什么?是健康的没有病变的脑组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会不会就是老师昏睡不醒的原因?” 顾深一惊。 他面色也沉了下来,目光清冷地看着岩渊明那。 不得不说,岩渊明那点出了他刚才忽略的一点东西。 在刚才查探岛津友希的脑部情况时,他只顾着震惊于岛津友希此刻的脑部状况,确实忘了之前沈画行针控制的事。 这会儿再仔细回想…… 好像,在岛津友希的脑部的确没有发现行针控制的迹象。 就好像师叔沈画从来就没有给岛津友希行过针一样! 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行针和用药一样都是有疗程的。 很多病之所以一开始要一天行针一次,后来改为三天行针一次,就是因为行针控制是有时效的,一开始控制的力道大,就需要一天行针一次,才能控制住病情蔓延,后期控制住之后,病灶被压制住,那么行针的效果就会延长,持续时间会延长,行针的频率也就会降低。 说白了就是,在控制的有效期内,探查的话是肯定能够探查到之前行针控制的痕迹所在的。 而岛津友希这明显还不到一个周期,应该是可以看到先前师叔行针控制的痕迹。 之前顾深给岛津友希把脉,介绍师叔行针思路的时候,就清楚地看到师叔沈画对岛津友希脑部病变组织的控制。 但是此刻,却看不见了! 为什么? 他刚才只顾着震惊于岛津友希大脑组织中找不到病变组织,忘记了控制这回事。 这会儿想想,越想越是吃惊。 就好像…… 就好像岛津友希的病变脑组织,吸收了沈画用来控制他病变脑组织的脉气,然后,自行修复…… 顾深眉头一皱。 他忍不住开口:“师叔,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岩渊明那和r国大使馆的人都看了过来:“是要讨论关于我老师的情况吗?我们应该有知情权,我老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顾深抿唇。 沈画看了顾深一眼,又看向岩渊明那:“你觉得是我行针出了问题?” “抱歉沈君,我并不是要质疑你,而是完全想不出来其他的可能性。我听说您在教导学生的时候,都会让学生画出脉路图……给我老师行针的人是您,您当时好像也没有画脉路图……”岩渊明那说。 沈画:“你是想看脉路图吗?” 岩渊明那连忙说道:“我只是觉得有脉路图,或许能更清楚一点,您说呢。” 沈画轻笑,点头:“医院如今的接诊量并没有超负荷,因此所有病人的救治同时也都兼顾教学目的。脉路图当然有,给岛津先生行针的脉路图,也有。” 沈画看向顾深:“从电脑上调出来。” 她又看向岩渊明那:“给岛津先生行针的时候,因为没有其他学生在,我就没有当场画脉路图,但在给岛津先生行针之后,我立刻就补画了脉路图放入电子病历之中。” 顾深从护士那边接过平板,在上面找到岛津友希的病历,点开加密之后,里面果然有一张脉路图。 沈画示意让顾深把平板电脑递给岩渊明那。 岩渊明那双手接过电脑,仔细地看脉路图。 沈画并未在意那么多,看了他一眼就说道:“我并不认为我的治疗出现什么差错,眼下岛津先生的情况虽然特殊,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我依旧认为,不需要那么着急,静待观察即可。” r国大使馆的几位却是一脸不认同:“但现在岛津先生为什么会昏迷,原因还没找到。昏迷不醒对岛津先生又会造成什么损害,这都是不确定的。我们认为当务之急是让岛津先生先清醒过来。” 沈画:“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坚持自己的思路。” r国大使馆的几人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说道:“沈医生,您是医生,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医生敢说自己能治所有的病,您治不了岛津先生的病也不丢人,但还请您如实告知,方便我们给岛津先生转院。” 沈画挑眉:“你们要转院?” r国大使馆的人点头。 沈画则是看向岩渊明那:“如果你们确定转院的话,可以签署放弃在本院治疗的协议,那么就可以走转院程序了,你们也要记得联系好接收医院。” 岩渊明那抿着唇没有吭声,像是还没做好决定。 这个决定大概是十分难下的吧。 岩渊明那自己也是医生,他明白病人在转院途中可能会有的风险。 转院之前,肯定是要代理人签署协议的,岛津友希入院时的指定代理人就是岩渊明那,也就是说岩渊明那可以决定岛津友希的医疗方案,包括放弃在炎黄现代医院治疗,转院这些。 一旦签署放弃协议之后,那意味着在离开炎黄现代医院之后,在转院途中出现任何风险,炎黄现代医院都是没有责任的。 目前看岛津友希的情况好像十分平稳,无论是大脑还是其他生理指标都非常平稳,就好像是一个人熟睡了一样。 这样看的话,似乎转院也不会有危险? 但有些时候就是那么巧,那么邪门,看着好好的,一转院就坏事儿。 现在怎么办? r国大使馆的人在低声交流着,他们用r国语交流的,虽然声音很小,但跟他们站得很近的岩渊明那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们交流的内容。 他们认为应该立刻包机送岛津友希回国,回到r国内岛津家族的岛津纪念医院进行治疗。 虽然说转院途中可能会出现一些风险,但目前来看岛津先生的状况还是很平稳的,可以从r国那边调过来一个医疗小组,配备上全套的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包机前来,带岛津先生回家。 这样的话,在路上一旦出现什么风险,也能及时处理。 不得不说,这似乎是一个好办法。 r国大使馆的那几人又说:“在转院途中可能会出现危险没有保证,但是谁能确保留在炎黄现代医院内,就不会出现危险了吗?现在炎黄现代医院这边都无法确定岛津先生到底是什么病,又怎么能给予有效治疗?” “如果在炎黄现代医院这边出了什么事情,岛津先生没有救回来的话,那这能说是炎黄现代医院的责任吗?那肯定也是要经过医疗事故鉴定的,谁都不敢说哪个病人死了就一定是医院的责任,或者说,没人会觉得,医院就应该救活所有人。” 也就是说,留下和离开,都有风险,且不能把这个风险给转嫁到医院身上。 那么,如果不信任这家医院的话,是不是应该立刻联系r国国内,想办法带岛津先生回到r国接受治疗? 炎黄现代医院虽然声名鹊起,并且声称能够治愈那么多的绝症,还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病例,可这个医院到底太年轻了,沈医生这个负责人也到底太年轻了。 炎黄现代医院所使用到的核心中医理论,都没有完全经过实验室的论证,怎么敢说一定正确? 另外就是,他们r国的中医跟华国这边已经不一样了,他们是验方,也就是说,不需要把脉,不需要什么阴阳五行的理论去判断病人体质,是阴虚还是什么,都不需要判断,只需要根据病人症状开药,就跟感冒了给感冒药,发烧了给退烧药,咳嗽了给止咳药是一样道理。 而r国医疗水平向来不差,他们认为自己是摒弃掉了传统中医中的糟粕,留下的有用的药方才是精华,才符合现代医学理念。 这可是r国一代代总结下来的经验。 那么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国家总结的经验,偏要跑来华国,接受被他们摒弃掉的传统中医的治疗? r国大使馆的人已经在跟岛津家族的人沟通。 岛津先生最疼爱的学生是岩渊明那,但是岛津先生还有家人。 岛津先生一生未婚,但他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还有弟弟,弟弟那边有家人…… 这些都是岛津先生的血亲。 如今岛津先生的病情出现变化,于情于理都应该通知岛津先生的家人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岩渊明那的决定。 岩渊明那看向沈画:“沈君,老师对您的医术非常信任,在的病之后,在我们岛津医院的研究员里也进行了许多实验……您知道的,我们岛津医院的研究所里,有专门关于老年痴呆症的研究,已经有了不少研究成果,但是临床上老年痴呆症并不都是一样的。” “老师的情况就属于比较特殊的,目前的研究成果无效。老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您。” “但是您的号太难挂了。我们之前就已经尝试过挂您的号,一直没有挂上,碰巧后来听说您有了自己的新医院,老师在跟医疗团队讨论之后,郑重决定,还是来找您。” 岩渊明那道:“老师说,如果在您这儿拿不到答案的话,那他就没救了。他就不再挣扎着想办法,该决定退休了。” 沈画没多说话。 岩渊明那又道:“老师信任您,老师认为只有您才能给他答案。所以……即便现在出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情况,我觉得……老师应该还是信任您的,我代替老师决定,留下。全权交给您处理。” 沈画微微挑眉。 岩渊明那冲沈画来了个深深的鞠躬,“拜托了。” 这边给沈画鞠躬完,岩渊明那就被大使馆的那几位工作人员给叫走了,说是岛津先生的家人要跟岩渊明那通话。 顾深看岩渊明那他们走远,他又一次走到岛津友希跟前,把手覆盖在岛津友希的脖子上。 又感受了一次之后,顾深看向沈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师叔,岛津先生现在的大脑情况很正常,完全没有发现病变,但是……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您之前给岛津先生行针控制所凝结在控制节点上的脉气,去哪儿了呢?完全没有!就好像您从未给岛津先生行过针一样!” “按理说,这才一天都不到的时间,都还没到第二次行针的时间,您用来控制病变组织所凝结的脉气,是不会消散的啊。” “就算是病变组织忽然变好了,变成正常组织了,可您凝结的脉气,这么容易就散了吗?” 要控制病变组织或者是各种癌症病灶,靠的就是凝结起来的这些脉气,要是凝结起来的脉气还没到下一次行针时就散了,那怎么可能起到控制病灶的作用? 那根本就不可能用来治病。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沈画摇摇头:“凝结的脉气没有散,再观察两天就知道了。” 顾深一愣,眼睛顿时亮了:“老师,您知道怎么回事?” 沈画:“大致知道,但也有些好奇。” 顾深目光微微一凝:“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沈画摇头:“先不管,静观其变即可。” 顾深:“那……那岛津先生现在醒不过来,不会有危险吗?” 沈画:“深度睡眠,目前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危险。” 顾深松了口气。 虽然说没有任何一家医院可以承诺能够治好所有人,但岛津友希这个人太特殊了,他的个人名气、社会地位都非常高,在r国和国际上的知名度也都很高。 尤其是,岛津友希这次可是花了一千多万来挂号的,结果来了没几下就被治死的话,那对炎黄现代医院来说,将会是巨大的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岛津友希出现不明情况,顾深私底下也觉得让他转院或许是最好的。 不过那是基于沈画没有把握的情况下。 只要沈画有把握,能够把控情况,那自然是不用多说什么。 顾深是完全相信沈画的。 她说没事就没事。 顾深看向沈画:“这样吧,师叔你回去休息,我留下来看着岛津先生,情况有变我会随时通知你。” 沈画点头:“行。没什么变化不用管就可以。” 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沈画并没有能能够立刻回去休息。 高位截瘫的莫心锡,术后出现高热。 这可不是好现象,意味着他可能是受到了感染,对于此刻的莫心锡来说,任何感染都很可怕,一旦感染无法遏制,不光是手术失败与否的问题,还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沈画在办公室查阅今天的所有病例时,接到莫心锡高热不退的通知,她立刻赶过去。 莫心锡是高位截瘫,脊髓再生的治疗在她这儿,难度加倍。 康纳教授脸色很不好看:“我们已经使用了多种抗生素,但是目前病人的体温还是没能降下来。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医护人员都很是揪心。 在手术之后,康纳教授本来就是炎黄现代医院的人,自然是要留下跟这个病人。 但耿胜宏属于是从海一院借调来的,这边莫心锡的手术结束之后,他立刻就赶回海一院,就连跟康纳教授和整个医疗团队一起开的术后研讨会,他都是通过线上视频参加的。 这会儿莫心锡出了问题,耿胜宏那边还不知道,医助给耿胜宏打电话的时候,海一院那边说耿胜宏这会儿正在手术室。 那就不要扰乱他的情绪了。 沈画赶过来的时候,icu之前已经围了很多人。 除了康纳教授和脊髓再生医疗小组的人之外,还有莫心锡的家长。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们家小锡到底怎么了?不是说手术很成功的吗?这是又出现了什么变故?”莫妈妈焦急万分。 莫爸爸也是急得攥紧拳头。 康纳教授的中文水平还不足以来给家属做解释,只能是他说一句,医助翻译一句。 康纳教授:“病人术后出现严重感染,现在高烧不退,情况十分危险。现在已经使用多种抗生素,如果高烧持续不退的话,代表所有抗生素无效,那么……感染会引发病人多器官衰竭……进而导致死亡。严重术后感染的死亡率非常高。” 康纳教授的话翻译出来之后,莫妈妈顿时就没劲儿了,站都站不住。 如果不是旁边的莫爸爸眼疾手快地扶着她的话,她可能直接就软倒在地上。 “不,不,不可能。怎么会?沈医生明明说手术一切顺利,怎么会……怎么会忽然感染……”莫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康纳教授叹气:“术后感染是并发症之一,也是最危险的并发症。病人的情况比较严重,在手术的时候,创面也比较大,容易引发感染……” “不!” 莫妈妈根本听不进去。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可以让她接受儿子病危将死的事实?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沈医生来了!” 有人喊道。 莫心锡的爸爸妈妈立刻转头看过去。 在沈画过来的时候,莫妈妈直接就冲着沈画扑上去:“沈医生,沈医生求求你,你说了小锡的手术很成功的,你说肯定可以救小锡的……沈医生,沈医生!求你了,求你了,你是神医,你能起死回生……求你一定救救小锡,这孩子太可怜了,求你了啊……” 沈画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过术后用药记录来看。 医助则在旁边低声劝慰莫心锡的爸妈:“在手术之前,风险都已经向二位告知。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像莫先生这么大的手术,风险更高。当然,我们完全能够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还请您冷静一下,配合医生治疗好吗?” “我冷静不了!我儿子在里面高烧不退即将面临死亡,你叫我冷静,我冷静不了!” “你们医院做手术都要签手术同意书,哪一次不是都把各种情况都给写上叫我们签字,无非就是怕手术出现意外了我们家属向医院追责。不用再说这些了,我们知道,我们都懂。出现术后感染跟你们医院跟你们医生无关,我们知道。我们就是想求求你们,再努力一点,再想想办法……” 莫心锡妈妈已经哭得站不起来了。 沈画在看完记录之后,立刻让人去准备无菌服。 她走到莫心锡爸妈那边,也没伸手去扶莫妈妈,她直接说道:“您先别哭,声音太吵,病人能够听到,对病人影响很大,对医生思维影响也大。我现在进去看看病人,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力。” 莫妈妈止住了哭声,但还是抽泣不止。 沈画迅速去消毒换衣服,进去看病人。 康纳教授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沈画点头。 莫心锡的情况的确很严重。 高热不退。 沈画大致算了一下时间,目前已经用上的抗生素也并为起效,这就意味着要换抗生素,但也并不是换抗生素就能解决的。 情况看起来很棘手。 沈画其实有些奇怪,在手术时她给莫心锡做过检查的,并且在手术过程中,她激发了莫心锡自身的生机,去诱导干细胞的分化。 这被激发的生机可不光是能诱导干细胞的分化,更能提高莫心锡的体质,除了会缩短莫心锡的寿命之外,对他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其他坏处。 按理说,莫心锡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出现术后感染。 沈画在疑惑中给莫心锡做了检查。 在检查之后,沈画也不由得挑眉。 莫心锡的确是在高热,但这种高热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坏处,反而是有好处! 沈画也觉得奇怪,她并未着急下结论,而是再三确认…… 终于,她出来了。 一看到她,莫妈妈就连忙用袖子抿了眼泪上前,满眼期待地问:“沈医生,怎么样?小锡的情况是不是不严重?可以救的对不对!” 沈画想了一下,有些难以回答。 她不可能把脊髓再生需要截取患者生命潜力来激发患者生机这事儿告诉患者和家属,因此由此而来的相应解释,她也就没办法跟患者家属说。 她得想想怎么组织语言。 截取患者生命来激发生机这事儿,局里和有关部门都是知道的,也是被批准的,但这种手段太匪夷所思了,等于是在截取病人的生命,一旦公布出来肯定会有道德伦理上的问题。 完全不需要怀疑,一旦公布,肯定会引发巨大争议,甚至会有人觉得沈画是刽子手。 隐瞒真相,治病救人,同样有伦理上的问题,比如她身为医生,怎么可以截取病人的生命? 可是不截取的话,病人就没有治愈的希望。 如之前的那些瘫痪病人,再如现在高位截瘫的莫心锡,他们最渴望的不是能活一百岁,而是能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截取病人生命,病人都应该有知情权的。 偏偏在这一点上,这个知情权不能给。 这是上级讨论之后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这个知情权不能给,同时这种手段对病人来说也是太神秘莫测,一旦控制不好的话,就会带来非常严重的后果。 比如说沈画这个能够不动声色截取病人生命的医生,她会不会在跟自己不合的人身上使用这种手段?悄无声息地缩短对方的寿命? 再比如说,一些疑难杂症上,她会不会为了追求治愈疑难杂症,就肆无忌惮地使用这种手段? 谁能限制她? 这些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沈画自己也知道。 所以但凡是她经手的病人,脉路图,所有治疗手段,治疗方案,都会有一份加密版本的,尤其是用到了截取病人生命这一点的,都会在档案之中写明,以供调查。 不过沈画和有关部门的商谈之中,基本确定,只在对脊髓再生的病人,才会用到这种方法,并且会尽可能地减少所需要截取的病人寿命。 目前,所有脊髓再生病人术后生活和身体状态,也都在有关部门的监管之中。 见沈画没有说话,莫心锡妈妈的心顿时就凉了。 她颤抖着说:“沈医生,沈医生你回答我啊,小锡到底会不会有事?他的烧能退了吗?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感染了,忽然就发烧了……这可怎么办啊。” “会不会是因为……因为小锡的手术太仓促了?” 莫心锡妈妈忽然想起来这件事,立刻说道:“原本说让小锡调理半个月的身体再开始进行手术的,可是忽然又说小锡达到了手术指标,可以立刻手术……会不会是这个环节出问题了?沈医生你说句话啊!” 莫心锡爸爸也焦急地看着沈画:“是啊沈医生,是不是因为调理的时间不够,小锡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手术?如果是这个问题,那您快点想办法啊,我们不怪您,但还请您赶紧想想办法。小锡期盼这个手术已经好多年了,现在终于做了手术……” 沈画收回思绪,立刻说道:“你们先别着急,病人的高热不是感染,但这种高热对他的身体没有太大坏处,反而是又好处。” 是否是感染,是由病人的各项检查指标来决定的。 术后出现高热,第一肯定是要做详细检查,大多数都是感染。 而现在各种检查结果也都指向了感染。 可是沈画却说这不是感染。 这很难让人信服啊。 莫心锡的爸妈都懵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沈画。 而康纳教授在听了医助的翻译之后,也皱着眉头看向沈画:“沈,不是感染是什么?化验结果非常清楚……” 沈画摇摇头:“是身体细胞的正常反应。” 她看了一眼众人:“从现在开始严格监控他的各项数据,每隔半小时向我报告一次。” “沈医生,那病人的高热怎么办?还需要继续使用抗生素吗?” 沈画:“停了。停了之后病人的体温会进一步上升,不超过40度的情况下,不需要降温,也不需要用药……” 沈画把注意事项都交代了一遍,并且叮嘱,一旦病人体温超过40度,立刻物理降温,并且通知她赶过来。 医疗小组的成员都松了口气。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沈画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对的。 对于沈画,他们现在已经是盲目信任了。 倒是康纳教授,十分不解:“这种温度对病人来说十分危险,并且感染在不断加重,如果不使用抗生素的话,病人的体温肯定还会再度升高,不可能维持在40度一下,甚至更大的可能是,病人会突发急性败血症,连带着全身器官衰竭……到那个时候,就彻底没法救了!” 莫心锡的父母听不懂康纳教授的话,但他们同样也十分焦急,且对沈画的说法提出质疑。 儿子明明在发高烧,可是沈画却说不要紧,是正常现象。 他们这些年陪着儿子到处治病求医,对手术和术后症状即便是不专业,可也是有所了解的,久病成医也不是空话。 要知道,术后感染和高烧不退,一直就是最严重的并发症之一,一旦出现,医院几乎是立刻就会告病危! 现在,炎黄现代医院这边在沈医生来之前,也给他们下了病危通知书,在下病危通知的同时,也在积极救治,在更换不同的抗生素。 可是沈医生一来,反倒是不让再继续用抗生素了,说没事?不,不是没事,而是说是好事! 这怎么会是好事呢? 再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啊! 莫心锡父母焦急不已。 他们上前围着沈画,不让沈画走:“沈医生,这样真的可以吗?都说术后高热情况非常危险,您为什么说这是好事?” “沈医生您能不能给我们解释清楚啊,小锡高烧不退,会不会烧坏脑子啊。” “沈医生您不能走,小锡的情况这么严重,万一出点差错您赶不回来,小锡可怎么办啊!” 莫心锡的妈妈哭着双手合十给沈画不断地鞠躬作揖,甚至都忍不住要给沈画跪下了。 沈画叹了口气。 她完全能够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这种情况的确是非常不合常理,病人家属会担心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沈画认真地说:“你们放心,只要他的体温不超过40度,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也不会烧坏脑子的,你们放心。” “沈医生,你能保证吗?”莫心锡的妈妈满眼无助。 沈画点头:“我可以保证。” 周围的其他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医生不可以轻易给保证的,尤其是这种问题,如果没个病人都来跟医生要保证的话,那就不用来治病了。 在治病的过程中,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的。 之前有过很多次,病人在术后的情况明明好好的,各项指标都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忽然之间,病人的情况就急转直下,然后有些病人甚至连抢救都来不及,就已经去世了! 这种情况在医院并不少见。 是以,医生是没有办法给病人保证的! 可是沈画却给了莫心锡妈妈保证。 这种行为,实习生都做不出来。 然而即便是得到了沈画的保证,莫心锡的父母也并未能就此安心,他们依旧蹲守在icu外面,在距离儿子最近的地方。 即便是在外面压根儿就看不清楚儿子的面容,但他们必须要陪在这里,守在这里。 医疗团队有专人守着,高频率监控病人的情况。 康纳教授和医疗团队的其他人跟着沈画去了会议室。 “沈,你不该那么说的。” 一进会议室,康纳教授就皱着眉头说道。 沈画点头,接受批评:“您说的没错,我不该这么说的。病人家属的情绪很不理智,我……没有办法跟她解释有关病人出现高热的问题。” 康纳教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说病人出现高热是好事?” 沈画:“病人的情况不是感染,是……” 是他身体潜能激发过度,从而导致他全身都出现类似高烧的症状。 她也不能跟康纳教授说。 沈画想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在给病人做脊髓再生手术时,很关键的一个步骤就是干细胞的分化,诱导干细胞的分化方向,使其能够附着并且形成相关的脊髓神经细胞,这个过程也是以往研究团队们最容易出现失败的地方。” 康纳教授点头。 的确,利用干细胞诱导分化来实现脊髓再生的这种方案,其实早很多年就已经有人提出过了,并且也有很多实验室致力于这个实验。 手术的其他部分有难度,但难度都不算是太高。 唯独是诱导分化方向这一点上,难度非常大。 很多项目都败在这一关上。 要么是无法诱导干细胞分化,要么是分化方向不对,又或者是干细胞被诱导分化之后,无法跟原本残留的有活性的脊髓细胞附着连接…… 耿胜宏和沈画的合作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他们克服了这一关。 康纳教授详细地跟了几个病例,并且也详细地对耿胜宏和沈画的脊髓再生的课题进行了研究。 耿胜宏在手术中进行了创新,他使用了一种新型的材料来附着干细胞,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创意。 但在康纳教授看来,最重要的步骤,还是在于沈画! 沈画在手术中看似什么都没做,只是给病人扎了几针,但是她扎针过后,接受脊髓再生手术的病人,他们的干细胞诱导分化方向都不会出错,并且分化迅速,连接迅速…… 这才是这个课题成功的关键! 康纳教授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不明白沈画为什么要提这一点,这跟病人术后高热不退有什么关系吗? 沈画点头说道:“的确跟此有关。想要让干细胞分化被成功诱导并且附着,其中很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激发人体的潜能,在激发人体潜能的时候,如果这份潜能过大,过于激烈,病人就会出现高热,这是病人机体潜能被激发的表现,并非是感染。” 康纳教授和医疗小组的人都在认真思索,原来如此。 “那好,这边我们会仔细观察,沈医生你去忙吧。” 沈医生饭都没吃完,也着实有些累,男朋友复仇后的第一次访谈她都没看完,趁着吃点东西的功夫,赶紧补补。 不得不说,某人那张脸啊,真是太上镜了! 好看得不得了。 因为她没赶得上看直播,看的是录播片段,视频网站上都有转载,嗯,这年头看视频哪能没弹幕呢,甚至还有能发语音的弹幕。 看别的视频,看弹幕或许是一种乐趣,看霍延的视频,看弹幕简直…… 密密麻麻,太多了! 一行叠着一行,根本就看不清楚。 而且还有很多语音弹幕和特效的高级弹幕,五颜六色的,简直要闪瞎人眼。 沈画看的时候只能关闭弹幕,不然满屏都是叫老公叫男朋友以及叫崽崽的…… 终于看完视频,沈画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拿着手机给某人发一句话。 “我喜欢的,可不止是你的歌。” 因为在访谈之中,主持人开玩笑地说在古代的时候,救命之恩当……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主持人把话题转到报恩上,问霍延是怎么感谢沈医生的。 霍延当时的回答是,她喜欢听他的歌。 这就给了主持人想象空间了。 沈医生喜欢听霍延的歌?那肯定是霍延的粉丝了,粉丝救偶像,那估计是真的不求回报,所以主持人才会在接下来说出两人互为粉丝,这种缘分真是太美妙了。 实际上,霍延就只是简单地说了,她喜欢他的歌罢了。 是真的喜欢吗? 嗯,那是必须的啊! 只是主持人不知道的是,这救命之恩,某人的确是以身相许了,只是没得到她的允许,不会公布于众罢了。 沈画轻笑着,在发完了某条信息之后,就收起了手机。 想了一下,她又问某人:“什么时候回来?” 霍延这会儿大概是在忙,没有及时回复她的信息,沈画也没在意,他出门在外,可能是暂时不方便看手机,毕竟在跟人交流时,时不时看手机,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这边沈画刚想休息一会儿,助理就过来叫她。 “沈医生,岛津先生那边又出现新的问题了,顾医生请您立刻过去一趟。”助理说道。 沈画挑了挑眉,拿起手机,又拿起自己的白大褂就立刻走人。 这才几个小时,岛津友希那边又能出什么事情? 沈画赶到的时候,病房那里除了顾深和岩渊明那之外,还有杜远新也在。r国大使馆的那几个人则是不见了。 沈画一边走上前去一边问道:“怎么了?” 顾深眉头拧着,看向沈画:“师叔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沈画微微挑眉,伸手触碰岛津友希,又看了一眼杜远新,问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杜远新说:“有个病例的脉象,我过来请教一下顾师兄。” 顾深点头:“我们聊了岛津先生的情况之后,远新也想看看,就也给岛津先生把脉,结果就发现了异常。” 岩渊明那面色沉静:“顾医生每隔十五分钟给老师把脉一次,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老师的情况有变。” 顾深确认了这个说法:“没错。我一直都是15分钟把脉一次,但在我上一次把脉时,还没发现岛津先生的情况有变。” 这说明了岛津友希的病情变化,是在15分钟之间。 变化得这么快吗? 毫无预兆,说变就变。 变得快,还变得彻底。 沈画的眉头皱起,不再多言,而是仔细地感受岛津友希的病情变化。 片刻之后,沈画就挑了挑眉,收回了手。 岩渊明那立刻问道:“沈君,我老师的情况真的……真的又变回去了?” 沈画微微眯眼:“从脑部病变情况来看,是的。” 岩渊明那满脸的不敢置信:“这……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老师还没醒过来……” 顾深也点头说道:“现在岛津先生的病情好像完全恢复到了师叔给他行针之前,从岛津先生的脑部病变情况来看,就跟他之前的检查结果显示的一样,应该就是老年痴呆症。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岩渊明那也是一脸不解:“是啊,为什么会这样?之前明明说老师的脑部已经没有病变了,就像是正常脑组织一样,现在怎么会又恢复如常?这不合理啊。这病,还能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吗?” 这个问题谁都想知道。 杜远新沉声说道:“病情反复的确很奇怪,关键是要怎么治疗,接下来应该怎么入手。我刚才已经听顾师兄说过了,老师之前给岛津先生行针,好像完全没有效果,甚至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沈画看向顾深:“你觉得应该怎么治?” 顾深沉默片刻之后才说道:“我认为首先还是应该弄清楚岛津先生病情状态反复的真正原因。” 岩渊明那也跟着点头。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应该先弄清楚病情反复的原因,为什么岛津先生的脑部一会儿有病变,一会儿又没有病变? 这不符合常理。 顾深道:“再者就是,应该想办法唤醒岛津先生。沉睡对岛津先生有好处,但现在还不确定岛津先生的意识是否出现问题,如果是能唤醒的沉睡,当然是好事,但如果无法唤醒……可就比较麻烦了。” 如果这份沉睡无法唤醒的话,那么岛津友希就会变成植物人,那他的脑部病变还治不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必要。 “我倒是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杜远新开口说道:“病人的身体是时刻变化着的,前一秒和后一秒都有可能会不相同。虽然我们暂时还没办法弄明白岛津先生的情况,但并不妨碍我们对症下药。根据岛津先生此刻的身体状况,行针用药,我觉得是最合适的方式。” “不行。” 岩渊明那直接出声反对:“还没弄清楚老师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可以贸然进行治疗?之前贸然给老师进行治疗,导致了老师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结果,我认为应该先唤醒老师,至于说后续治疗应该如何进行,只要唤醒老师,老师自己会有决定的。” 沈画挑了挑眉。 杜远新却是一脸的不认同:“他现在的昏睡状态,对他的生理机能没什么影响,但对他的大脑来说却是能够得到很好的休息。像他们这个年龄,大脑细胞都已经老化,他们想要得到充足休息是不可能的,脑细胞只会不断衰老代谢死亡,想要得到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几乎不可能。” 岩渊明那:“但如果不唤醒老师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机会唤醒老师。” 杜远新面色淡淡的,他很严肃地说:“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唤醒你老师?” 岩渊明那摇头。 杜远新:“你老师现在就相当于是出于深度睡眠之中,人在深度睡眠的时候被强行唤醒,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对人的大脑会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岩渊明那不知道要怎么办。 杜远新道:“你才是病人家属,决定你自己来做,到底要怎么办。” 岩渊明那紧抿着唇。 他沉思片刻之后说道:“请您几位稍等片刻,我需要请示一下我老师的家属。” 岛津先生没有直系亲属,但有弟弟和侄子侄女之类的。 岩渊明那之前就已经跟他们联系过了。 虽然他们也都是主张让岛津友希回到r国治疗,就算是最终不治身亡,也比较方便办理后事。 岩渊明那说服他们,说老师信任沈画,信任炎黄现代医院,姑且一试吧。 没想到这会儿,又要去交流了。 岩渊明那去跟岛津友希的亲属交流,顾深再度给岛津友希做检查。 “我就觉得邪门儿了,怎么会这样?” 顾深实在是搞不懂,“大脑病变的情况这会儿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最初他刚入院的时候,师叔您给他检查,情况跟现在一样吗?” 沈画反过来问顾深:“你当时也给他检查过,你觉得呢?” 顾深皱着眉头仔仔细细地回想。 片刻之后,他有些不太确定地说:“我总觉得,好像……好像他现在大脑的病变组织,范围比之前要少了一点?但这会不会是我的错觉?毕竟这也不是肿瘤,在检查的时候会确定一下尺寸,我现在并不能确定之前给他检查的时候,大脑病变组织到底有多少。” 杜远新也看过来:“大脑病变组织变少了?这岂不是说明,他在好转?” 顾深抿唇:“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之前他刚刚昏迷的时候,我们给他检查,发现他大脑病变组织忽然全部消失不见,全部都是健康组织,好像病变组织从来都不存在一般。当时我还在怀疑,因为师叔给他行针控制的脉气也不见了,就好像是被脉气控制的病变组织吸收了脉气之后,变成了健康组织一般。我当时还在这么跟师叔说。但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那些脉气被病变组织给吸收了,也不可能让全部病变组织都变成健康组织。” 顾深一边想一边说:“但是这会儿来说的话,用来控制他病变组织所凝聚起来的那些脉气,纵然不足以让他脑部的全部病变组织都变成健康组织,但其实完全有可能让他的一小小部分病变组织,变成健康组织的!那岂不是就是跟现在的检查结果对上了?” 杜远新有些目瞪口呆:“你的意思是说,老师凝聚脉气去控制他的病变组织,结果凝聚起来的脉气反倒是被他的病变组织给吸收了,并且把一小部分的病变组织给转化成了健康组织。” 顾深点头:“对,是这么个猜想。不过中间有一点说不同,就算是脉气被吸收利用了,那为什么之前检查的时候,会完全检查不到病变组织?” 杜远新也凝眉沉思。 沈画目光微微闪动:“或许,不是没有,而是没找到。” 顾深:“这不可能啊!我们用脉气进行探查,岛津先生大脑里的没一寸我们都探查过的,怎么可能会有遗漏?” 沈画摇头:“并不是遗漏,而是伪装。” “伪装?” 顾深刚想细问,岩渊明那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显然,他是跟岛津友希的家人已经沟通完毕。 沈画看过去。 杜远新问:“有结论了吗?” 岩渊明那抿唇,目光严肃:“岛津先生的家人同意……同意让老师继续留在炎黄现代医院接受医治。基于老师在昏迷之前的个人意愿,我……我也同意,治疗方案由沈医生全权做主。” 沈画点点头,看向杜远新:“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岛津先生现在的脑部病变出现,那就按照控制脑部病变的方式来治。” 沈画跟顾深和杜远新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明白她的意思,这是要再做一次实验的意思。 这次,依旧按照控制病变组织的思路来进行治疗。 再观察一下,当再一次控制病变组织之后,这一次凝聚起来用于控制病变组织的脉气,会不会被再次吸收,岛津友希的大脑情况会不会再一次变成完全健康的状态,以及之后会不会再变回来…… 杜远新道:“这次我和顾师兄一起来给岛津先生行针吧,稍后老师您再检查一遍。” 顾深也连忙说道:“对,师叔你今天太累了,我们来吧。” 沈画点点头。 岩渊明那有些不放心,他倒是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他用自己的眼神表达出来了。 杜远新跟他说道:“你放心吧,我和顾师兄上手也是一样的,稍后老师也会亲自查看,不合格她会再补救。只是控制病变组织,相当于是在安装防护墙,我们两个安装的不够严密,老师再给补足就行了。” 在岩渊明那的不安之中,杜远新和顾深一起动手,给岛津友希行针。 行针之后,沈画上前检查,稍稍查漏补缺了一点,又给两人讲解了一下,见两人明白之后,就算结束了。 顾深说:“按照之前算,岛津先生是在行针控制之后大约6分小时情况就忽然变化的,不过我始终觉得可能是我忽略掉了什么。这样吧,我现在依旧时刻守在岛津先生这边,每隔15分钟就给岛津先生检查一次,一旦出现情况变化,我会立刻记录并且通知师叔。” 杜远新:“你已经守了这么长时间,我来吧。或者我们交替。我先守着,前面出现情况变化的可能性不大,我先守着,顾师兄你和老师都去休息,待会儿我再叫顾师兄过来替我。” 顾深确实也累了:“这样也行。” 沈画今天是注定没时间回家休息了。 好在医院这边,她的园长办公室比较大,也算是有点特权,院长办公室除了外面的办公区域之外,还有一个独立的私人休息区域,里面有床,有浴室,她可以洗个澡睡一会儿。 沈画推开办公室的门,把白大褂脱在外面的区域,换了鞋子之后才去往休息室。 刚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她的眉头就微微一皱,才要回头,就被人从侧面被抱住了。 “画画。”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沈画原本紧绷起来的神经瞬间放松,任由背后的抱着她,她则靠在对方的胸口,手搭在对方的手上:“你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霍延:“想快点见到你。” 沈画忍不住笑:“不累吗?” 霍延:“不累。” 他说着,就低头要亲她的脸颊,却被她给挡住了:“别,脏,刚从病房那边出来,还没洗澡呢,你洗了吗?” 霍延的声音骤然低哑起来:“我也才刚到没几分钟,正准备洗澡……” 他的声音很低,在她耳边环绕:“浴缸的水都放好了……我帮你洗?” “好啊。” 心情舒畅了,就哪儿都舒畅。 两人裹着浴袍,窝在床上。 沈画吃过晚饭,霍延没吃,但是霍延晚上过了6点钟之后,一般就不再吃东西。 霍延新专辑上线,宣布所得收益全部捐赠的时候,“花火”这个公益基金会才算正式进入大众视线,之前,就连沈画都没怎么关注过。 沈画也很好奇,霍延是什么时候创办的这个基金会,并且把牌照什么的都给申请下来的。 这可不是好办理的! 霍延:“并不算太难。” 沈画:“可是你哪有精力管理这么多?就算现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和医院都有人管理,那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啊。我可不希望你一直围着我转。” 这是她的真心话。 霍延显然是对经商没太大兴趣的,因此才回去唱歌,写歌唱歌对他来说是非常快乐的事情。 但是现在为了她,他好像又要回来变成一个商人。 霍延:“我喜欢写歌唱歌,也紧紧只是喜欢这些,我享受舞台上的灯光舞美,享受舞台下的掌声,但也仅此而已了。歌手这个身份其他附带的东西,比如广告综艺,各种需要扩大知名度的通告等等,我都不需要。所以在写歌唱歌之余,我的时间还是有的。” 沈画看他。 霍延:“基金会的管理没有那么复杂的,我花了不小的功夫让人专门做了一套财务系统,另外还请的国籍著名的财务审计公司,定期对基金会的财务状况进行审核,还有专业的市场调查监督公司,会对基金会的善款使用情况进行定期跟踪监督……这些都是确保这个基金会健康良性发展,不需要特别依赖某一个管理者。良好的制度,能让基金会自动运行。” 沈画点头。 霍延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画画,炎黄现代医院的前期发展可能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等前期发展稳定了,我们抽个假期去旅行好不好?” 沈画一愣,很快就转头看他:“不是吧,你要让我在这儿没日没夜工作三五年才能有一个假期出去旅行?这也太残忍了吧!” 霍延眨眼。 沈画:“明年夏天,我们去旅行。” 岛津友希这次的病情变化,是在第5个小时,比上一次提前了一个多小时。 沈画赶过去的时候,杜远新和顾深都已经检查过了。 顾深看向赶过来的沈画说道:“又变成第一次那样了,病变脑组织完全没有了,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只有健康的脑组织,检查下来,就跟正常人的大脑无异。” 岩渊明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喃喃自语。 沈画上手亲自给岛津友希又做了一个检查。 确实,又变成之前那样了。 顾深有些懊恼:“下次我就一刻不离地守着。这次还是没能察觉到变化,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甚至怀疑这个变化的过程是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的。” 杜远新叹气:“怪我,我应该早点叫你的,我是想着病人情况看起来很稳定,也没什么变化,用来控制病人病变组织的脉气没有任何变化……我以为没那么快。没想到又一次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变了!” 顾深摇头:“跟你没关系,是岛津先生的身体情况太奇怪了,迄今为止,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完全摸不着头脑。 沈画收回探查的手,又看向顾深和杜远新:“你们两个再仔细给岛津先生探查一遍。” 顾深很想说刚才已经探查清楚了,就是那样,但是看沈画的眼神很认真,顾深就不多说什么了,按照他说的话去做就是。 顾深和杜远新又一次给岛津友希检查了一遍。 “怎样?”沈画问。 顾深摇摇头:“还是那样,没有变化。” 杜远新也说:“跟刚才看到的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沈画点点头,她自己上手,再度探查,来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 顾深和杜远新立刻问:“有什么发现吗?” 岩渊明那也立刻看过来,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情况发生。 沈画说:“你们两个跟我一起给岛津先生探查。另外,在探查的时候,用上自己的脉气。” 顾深和杜远新都皱起眉头,用上自己的脉气? 一般给病人探查,用的都是病人的脉气,几乎不会用到大夫的脉气,只有在大夫探查不准的时候,才会用上一点自己的脉气来帮助引导探查和感知。 事实上,对脉气感知能力越强的大夫,越不需要用到自己的脉气,只需要调动病人体内的脉气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沈画却特意要求他们用上一点自己的脉气。 她是在怀疑什么吗? 虽然对这个要求觉得奇怪,两人也并未反驳,而是双双点头。 接下来,沈画带着顾深和杜远新一起,再次给岛津友希做探查。 一开始一切顺利,好像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跟前面几次探查一样,十分顺利,轻而易举,同样的,也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岛津友希的情况还是那个样子。 但是很快,顾深和杜远新就发现,沈画在引导着他们两个的脉气,在岛津友希大脑之中原本的病变组织的位置进行探查,似乎她对这些看似是健康的脑组织,也并没有那么信任。 这就很奇怪了。 两人不动声色地任由沈画带领着他们去探查。 但是很快,两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先前没有用上自己的脉气,只用病人岛津友希自身体内的脉气作为媒介进行探查的时候,在探查到岛津友希病变组织时,脉气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跟他们之前做过的很多次探查一样。 可是这次,用上了他们自己的脉气进行探查,此刻岛津友希大脑中明显都是健康组织,可是当他们的脉气探查到原本属于病变组织的位置时,就好像是受到了一股吸力…… 他们的脉气经过这边一次,就好像少了一点,再讲过一次,又少了一点。 顾深和杜远新的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只是探查,他们的脉气只是作为一个更为灵敏的感触媒介,不应该会变少才对! 可事实就是,变少了。 一次比一次少。 顾深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杜远新也眉头紧皱,似乎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 沈画忽然开口。 她示意顾深和杜远新松手。 那两人先松了手,立刻就看向沈画。 沈画也跟着松了手。 三人都没有吭声。 岩渊明那看气氛不对,立刻开口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顾深沉着脸没吭声。 杜远新也没说话。 他和顾深的经历一样,两人都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都不会随便乱说话,这会儿就是在等着沈画开口。 沈画抬头,冲岩渊明那微微一笑:“没有太大问题,岛津先生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暂时不需要过于担心,依旧是静待观察即可。” 岩渊明那的眉头紧皱。 沈画又看向顾深和杜远新:“你们对脉气的感知还没有那么清楚,但是刚才让你们用自己的脉气进行感知,同样没有感知到什么,这就说明了跟感知无关。” “目前还弄不明白岛津先生的具体情况,你们两个不要莽撞,之后对岛津先生的探查必须有我在场,否则谁都不准再检查岛津先生的情况。” 沈画的眼神非常严肃,声音也格外认真:“明白了吗?” 顾深和杜远新对视一眼,都点头:“明白。” 沈画点点头:“好了,现在你们都去休息吧,这边交给护士看着就行,4个小时之后叫人。” 沈画又跟护士叮嘱了一番,严谨其他人查探岛津先生的病情。 岩渊明那很是不解:“沈君,为什么严禁其他人探查我老师的病情?只是探查病情也会对我老师造成伤害吗?” 沈画说道:“岛津先生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大脑的病变组织在不断变化之中,目前我有些不确定是岛津先生的大脑病变组织本身在变化,还是我们的探查出了问题。但不管是哪方面出现问题,都必须要严肃对待。有我在的时候,尚可控制局面,如果我不在的话,一旦他们的探查,刺激到了不该刺激的地方,就可能造成岛津先生脑组织坏死,从而扩大岛津先生的病情。” 沈画看着岩渊明那:“目前我能放心的人不多,但是从刚才的探查来看,岛津先生的大脑内部好像变得更加敏感了,因此再随意探查,可能会给岛津先生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岩渊明那微微皱眉。 沈画的这个解释,他不是很理解,本身他对脉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没那么了解。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既然沈画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么办。 临走的时候,沈画又看向岩渊明那:“你对我们喻派金针感兴趣吗?” 岩渊明那一愣,立刻点头:“当然,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对喻派金针不感兴趣,尤其是您所使用的喻派金针。” 沈画笑了笑:“你没学过?” 岩渊明那摇头:“当然没有,我是r国人,没有渠道学。” 沈画又说:“喻派金针的精髓其实就是脉气,对脉气的感知和领悟,并非是单纯的金针之术。你就算是学不了喻派金针,也完全可以学习对脉气的感知。” 岩渊明那有些惊奇地看着沈画:“但是对脉气的感知和喻派金针不是一体的吗?你们喻派和华国,允许这样的秘密外传?” 沈画笑:“当然不允许。不过有些人可以从其他渠道学到一些对脉气的感知,不够清楚,也有些不伦不类,但的确也是脉气。” 岩渊明那不解:“沈君还请明示。” 沈画微微一笑:“岛津先生,没有跟你提过学习脉气感知的事情吗?” 岩渊明那愣住,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沈画:“在给岛津先生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岛津先生体内的脉气明显是经过梳理的,一般学习脉气感知的人,都会在自己身体里进行实验性质的感知,不是专业学习过的,体内脉气的梳理方式也会有所区别。岛津先生体内的脉气,就类似于这一种。” 岩渊明那完全呆愣当场,他眉头紧皱,“我……你的意思是,我老师他,懂脉气感知?” 沈画点头。 岩渊明那沉默片刻:“那这能说明什么?” 沈画:“懂的脉气感知,才有可能对自己脑部的病变组织作出改变,只不过他不是专业学习过的,没有得到很好的指导,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给自己治病,却导致比较混乱的结果。就如现在我们所面临的这般局面。” 岩渊明那有些恍惚。 他根本不知道自家老师什么时候会脉气感知的。 这不合理。 老师从来都没有提过。 甚至…… 甚至老师的意思是,想要找机会让他跟着沈画去学习喻派金针,老师说过,哪怕是付出很大代价,也是值得的。 可是老师却从来没说过他也能感知脉气,他学过! 沈画率先离开了房间。 顾深和杜远新对视一眼,也双双离开。 沈画没有休息,直接去往莫心锡那边。 “体温一直没有超过40度,但是也一直没有下降,一直稳定在这个温度上。”医助跟沈画介绍莫心锡的情况。 沈画点点头:“别的检查指标怎么样?” “感染程度下降,但是因为之前使用过多种抗生素,现在不确定是抗生素起了作用,还是没有起作用。” 沈画又进去一次,给莫心锡做检查。 出来之后,沈画交代医助:“他不会烧太久,注意给他补液就行,别的没什么要说的,继续观察。另外,他的高烧不会持续时间太久,但体温也不会恢复正常,应该会保持在37到38度。康纳教授那边,可以无视这个温度,继续进行后期的常规治疗。他现在的恢复能力非常强。” 莫心锡的爸妈这会儿还是很紧张,但对比之前,已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莫心锡术后已经烧了这么久,医生都说正常,之前以为是严重感染引发的高烧,但如果真是严重感染引发的高烧,那么在停用抗生素之后,孩子的情况肯定会急转直下,现在莫心锡的情况十分稳定,这就证明医生说的没错。 真是万幸! “沈医生,你可真是神医!” 莫心锡的妈妈激动地说,“只是孩子高烧了这么长时间,真的不会烧坏脑子吗?” 沈画:“不会烧坏脑子,但身体上会比较难受。” 莫心锡的妈妈一愣:“身体上?可是他,他身体上没有知觉的啊……” 沈画笑笑:“现在没有知觉,等有知觉后,就会觉得难受了,他的高烧退去之后,低烧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说完之后,沈画没过多停留就离开了。 莫心锡的妈妈在呆愣片刻之后,忍不住一把抱住身边的丈夫,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听到刚才沈医生说什么了?她说持续发烧会让小锡身体难受,等小锡身体有知觉后就会觉得身上不舒服!” 莫心锡爸爸也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对于高位截瘫的莫心锡来说,身上感觉不舒服,都是一种奢侈到不可能得到的感受。 而现在,他即将得到这种不舒服的感受。 中午一点多,闲下来的时候。 顾深和杜远新都过来找沈画。 “岛津友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我出现了错觉,他的脑组织好像能够吸收我的脉气。”顾深说。 杜远新也跟着点头,显然他也有同样的感受。 顾深又问:“吸收我们脉气的那一部分脑组织,就是他原本病变的脑组织,但是在您给他控制之后的几个小时,那块脑组织忽然变成了看起来健康的脑组织,能够瞒得过我们的探查。但就是这里,会吸收掉我们自己调用的脉气!” 杜远新脸色沉静:“所以这块脑组织,其实还是病变的脑组织,只不过是伪装起来了?只有用我们自己的脉气时,它会贪婪地截取我们自己的脉气,这就是它跟真正健康的脑组织不同的地方。” 沈画点头。 顾深眉头紧皱:“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探查过其他脑部病变的病人,有时候因为利用病人脉气探查不够清晰,我们也会使用上一点我们自己的脉气,以获取更清楚的感知,那时候都没发现我们的脉气被截留的情况。” 沈画:“本来就不该出现截留的情况。截留别人的脉气,就等于是在截取别人的命。h国星宇财团的大家长李仁表使用的方式,就是截取他亲生儿子的脉气。从大儿子到二儿子,再到现在的小儿子李宪坤,他们都被李仁表截取过脉气。” 顾深的脸色凝重起来:“h国那边是因为有那位先师的存在,岛津友希这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他也找了那位先师?” 杜远新忽然开口说道:“别忘了,卡尔教授。” 顾深也立刻说道:“对,卡尔教授在拒绝老师您的条件之后,就是去了h国,但是后来好像又去了r国,但是随后就失去了消息,一直到现在,都没听到卡尔文教授的情况,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如果按照克雅氏病的发病进程来说,卡尔文教授现在若是没能控制住克雅氏病,那恐怕已经……” 不在人世了吧。 当初卡尔文教授先去了h国,但是后来有关部门又调查到卡尔文教授去了h国不久,就又去了r国。 如果先师在h国的话,他要解决克雅氏病,为什么还要跑去r国? 第121章 目的 岛津友希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杜远新忍不住说:“老师你是在怀疑,岛津友希现在的异常,就是跟h国人一直依仗的那位先师有关?” 顾深轻咳一声。 之前,他们还怀疑那个先师跟杜家人有关呢。 不过调查之后,杜家在中医上最有天赋的就是杜老爷子和杜远新,他们跟韩医那边都没有什么交集,而杜远新的父亲在中医上资质平平,走的路子都是固定的,也跟韩医扯不上关系,就排除了杜家跟先师的关系。 不过杜远新大概并不知道,他们怀疑过杜家人跟韩医的先师有关。 事实上,之前顾深也挺看不上杜远新的,现在接触多了,也或许是杜远新被沈画调教得多了,顾深倒觉得这人也还行吧,观念改变之后,不再一味地追求名声,他倒也是个合格的医者。 杜远新天赋不错,进步很快,医院正缺人手,沈画都没有排斥杜远新,就更轮不到其他人排斥他,该上的地方,杜远新就上了。 喻派金针这东西,就是得多练多用,用得多了自然就纯熟了。 单论喻派金针的能力,杜远新现在就仅次于顾深、楚兆,虽然林知后来居上,在金针上的成就突飞猛进,但比起杜远新的经验,还是差远了。 之前杜远新就在负责胶质母细胞瘤的病人,他对金针和脉气在人脑部的运用,比其他人都要熟练一些,在工作之余,他也研究过沈画控制克雅氏病的方法,只是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 这次岛津友希就是按照克雅氏病填报挂号的,杜远新还以为自己有实践的机会了呢,却没想到岛津友希并不是克雅氏病,而是老年痴呆。 其实想也正常,以岛津友希这种地位的人,自身又是医学大家,想要被传染上克雅氏病,这概率可太小了。 老年痴呆就老年痴呆吧,都是脑部病变,对于正常的医疗来说,虽然都是脑部病变,但两种病的差别很大。 可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并不是要治病,而是要控制,那么只要都是脑部病变,类似的脑部病变,那么控制方法差别并不大,都可以用。 却没想到,岛津友希还能给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沈画没有正面回答。 顾深沉思片刻:“师叔,那现在怎么办?” 沈画抬头:“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不允许你们任何人使用自己的脉气再去对他进行查探。” 顾深:“那像检查别人那样,只使用他自身脉气进行查探呢?” 沈画摇头:“也不可以。” “为什么?” 顾深和杜远新都很不解。 不让他们使用自己的脉气对岛津友希进行查探,是不想让岛津友希截取他们的脉气,但是像正常一样,只使用病人自身脉气进行查探,为什么也不可以呢? 沈画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们想做实验的话,明天可以再试一次,只使用他自身脉气进行查探。” 顾深和杜远新还是不太清楚,但显然,沈画这么说肯定是猜测到了什么。 现在没有进行试验,说了他们也很难相信,等明天试验之后就知道了。 沈画:“明天实验的时候,得我在场。我不在场的话,什么都别做。” “知道了。” 次日。 岛津友希病房。 岩渊明那的黑眼圈很重,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老师已经昏迷超过48个小时,沈大夫,真的没事吗?” 岩渊明那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看向沈画的眼神也变了些许。 沈画伸手摸了一下岛津友希的脉搏,面色如常地说:“岛津先生的状况十分平稳,现在沉睡并不是大问题。想要唤醒他的话,随时都可以。” 沈画看向岩渊明那:“这一点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是岛津先生的医疗代理人,如果你决定唤醒岛津先生,那我会立刻帮你唤醒岛津先生。” “这就好像是在唤醒一个深度睡眠的人,醒是会醒的,但是后续可能会对病人造成什么伤害,就不是我说的算的了。” “当然,也可能不会造成任何伤害,至少是明面上看不出来的伤害。” 岩渊明那抿唇,一言不发。 沈画又看向顾深和杜远新:“你们两个也再给岛津先生做个检查,这是很难得的学习机会。” 顾深和杜远新点头之后,就上前去给岛津友希做检查。 在两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岛津友希的身体时,沈画又开口提醒了一句:“记得昨天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一定要慎之又慎,检查归检查,不要惊扰了岛津先生。” “是。” “明白。” 顾深和杜远新两人答应之后,就开始再一次给岛津友希做检查,利用脉气探查岛津友希的大脑情况。 只是很快,两人的眉头就忍不住皱起,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沈画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迟疑,也立刻把手按在了岛津友希的脉搏之上。 片刻之后,沈画收回了手,示意顾深和杜远新:“可以了。” 两人这才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虽然两人的脸色都很平静,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人此刻的心情一点儿都不平静。 岩渊明那看了看顾深和杜远新,又看向沈画,有些不明所以:“是老师的情况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吗?” 沈画摇头,语气缓和:“没什么新的变化,不过是又像之前一样,进入一个新的轮回。现在你老师的脑部情况,又跟老年痴呆症病人一样了。可以预见,几个小时之后,他的脑部病变又会消失不见,又会像正常健康脑组织一样……” 岩渊明那紧抿着唇,陷入深深的苦恼当中。 沈画看了岩渊明那一眼:“这次还是换我给岛津先生行针吧,这样你们大家都能放心一些。” 上一次行针是顾深和杜远新一起上手的,沈画只作为辅助和监督。 岩渊明那虽然有些不满,但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听到沈画这么说,岩渊明那立刻微微鞠躬:“如此就多谢沈君了。” 沈画的行针速度很快,她来给岛津友希行针的话,行针时间只需要五分钟不到,即便是在大脑这样的地方行针,她的速度也很快,完全没又迟滞犹疑。 只不过行针之后还要运针停针,还是稍微耽误了一点功夫。 半个小时之后,行针结束。 沈画又交代了如常护理,不需要额外多加什么药物,仅此而已。 岩渊明那跟沈画鞠躬道谢。 沈画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办公室之后,顾深和杜远新才一脸凝重地开口。 “刚才我们又给岛津友希做探查的时候发现,的确有问题。” 顾深很严肃地说:“第一次给岛津友希做检查的时候,也是利用他自身的脉气对他进行检查,尤其是他的脑部情况,当时的检查和我给一般病人做检查没有区别。” “第二次的时候,就是他忽然昏迷那次,给他做检查,我就觉得有些吃力,但并不是很明显,我就也没太在意,我还以为是我工作一天太累导致的。” “第三次就是上次,我在给他检查的时候,下意识地就用上了我自己的脉气,我一开始根本没在意,因为在给别人检查的时候,如果看不清楚的话,我也会稍微动用一点自己的脉气,这种现象很正常,我压根儿就没有多想。” “但是这会儿再去想的话,就不太对了。对脉气的感知和掌控到了我们现在这个程度的话,在给病人检查的时候,直接调用病人体内的脉气非常简单,也是最常规的做法,可为什么在给岛津友希检查的时候,我会动用上自己的脉气?” “动用的幅度很小,我压根儿就没在意到。” 听了顾深的话,杜远新也点头:“之前完全没注意,好像就是……就是想要看清楚一点。”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说道:“用个最简单的比喻就是,没戴眼镜的近视眼,在看东西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眯眼睛,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压根儿就没在意,如果不是旁人提醒,自己可能都发现不了。” 顾深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可是再仔细分析的话,为什么我们会下意识地动用自己的脉气?因为自己的脉气会让视野和感触更清晰,那么这就意味着,我们在给岛津友希检查的时候,出现了感知模糊的情况。而这种感知模糊,在之前第一次给他检查的时候,可没有出现过。” 杜远新沉声说道:“我之前没有给岛津先生做过检查,对比可能没有顾师兄这么清楚。老师您呢?” 顾深也看向沈画。 沈画摆摆手:“先说你们,刚才什么感受。” 顾深和杜远新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刚才,我们刚开始探查岛津友希的状况时,就下意识地还是想要用到自身脉气,但因为您又提醒了我们一次,所以在动用自身脉气的那一刻,我们控制住了。这就好像是在让一个近视的人看东西时,特意告诉他,不要眯眼……那种模糊不清的感受,特别明显。” “近视的人会特别想要眯眼去看清楚,而我们就是特别想要动用自身的脉气,去感知得更清楚。” “之前没有想那么多,刚才刻意忍住的时候,那种对比太明显了。” 顾深:“难道说,岛津友希的身体里有什么,在诱导着我们?再结合着上次我们那为数不多的脉气被他给截留……” 杜远新冷笑一声:“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他的目的就是要截留我们的脉气,才会诱导我们下意识地用上自己的脉气,只不过他截留的部分非常少,如果不刻意关注的话,可能压根儿就感受不到。” 顾深眉头紧皱:“应该是这样,别的都说不通。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脑部的病变……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才能做到如此呢?” 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顾深又看向沈画:“师叔你刚才什么感受?有感觉到那股诱导的力量了吗?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们不要再单独去探查他,尤其是不要使用自己的脉气去探查他,是不是你已经猜到了什么?” 沈画:“我也是瞎猜,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倒是有意思的很。” 她抬头看向两人:“至于说我,没太大感受。他敢截留你们的脉气,就是仗着你们对自己的脉气感知也达不到入微的地步,截取掉你们一丝半点儿的脉气,你们自己根本发现不了。但如果是截取我的……一丝一毫,我都会立刻发现。” 顾深点头,又问:“那您的脉气在他体内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沈画:“没感觉。完全畅行无阻。上次感觉到他截留了你们脉气之后,我也尝试了一下,输入了一点儿我的脉气,但输入多少回来多少,一丁点都没有损耗。” 杜远新抽了抽嘴角,忍不住说:“这r国人,欺软怕硬啊。” 顾深也冷笑:“还不是怕被师叔找出他的破绽。” 杜远新皱着眉头:“他这好像就是打着截取大家脉气的主意,我猜,如果咱们真的毫无防备,顾师兄、楚师兄还有我,以及林师妹他们都一次次地给这个r国人探查,脉气一次次地被他截留,积少成多……到了一定程度,是不是就真治好了他的病?” “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太明显了。 有些事情就是经不起分析,尤其是洞悉了一角真相之后,整个冰山的真面目都要被揭开了。 顾深气得无语。 杜远新冷笑一声:“r国人跟h国人真是一脉相承。” 顾深深吸口气:“师叔,那现在怎么办?” 杜远新也看过来:“叫他们滚!真当谁的便宜都能占……不,不行,就这么叫他们滚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这种歪脑筋都敢打,非得给他们点教训不可!那个缩头乌龟一样的先师,到底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这种歪门邪道的手段都能想得出来!” 顾深:“那先师本身可不就是歪门邪道么。” 他有些烦躁:“就这么简单地叫他们滚肯定不行,外界会觉得是咱们炎黄现代医院没本事治好他,毕竟收了一千多万的挂号费,人是意识清楚地进来的,到咱们医院在治疗之后昏迷了,现在又要把人赶走,这被有心人抓住放大的话,对医院的名声将会是致命打击。” 杜远新点头:“我也想到了,确实不能这么简单粗暴地叫他们滚。但这口气实在是……忍不下来!难不成咱们还真要把他给治好?” 杜远新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也太憋屈了吧。” 顾深也抿着唇。 老实说,他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两人都忍不住看向沈画。 顾深问:“师叔,要不把人给唤醒,叫他走?” 不等沈画回答,杜远新先反驳了:“以什么理由叫他走?治好了?还是没治好就这样?” 顾深抿唇。 杜远新黑着脸:“难不成真的要治好他?那咱们岂不就落入他的算计之中了?” 顾深声音低沉:“他就是计算好的。花了一千多万来挂咱们医院的号,咱们医院接收他了,那就要么治好他,要么……医院名声尽毁。果然不愧是r国人,不愧是岛津友希。” 顾深抬头:“岛津友希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寻求跟华国方面的合作,多次拜访师祖,想要跟师祖讨教喻派医术,后来更是想要让岩渊明那拜在师祖门下,或者是拜在我老师门下也行,都被师祖和我老师拒绝了。” “我就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死心过。” “只是没想到,岛津友希到了晚年,还要再摆我们喻派一道。” 杜远新:“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顾深没说话。 怎么两全其美? 不救岛津友希,炎黄医学院就会被质疑,尤其岛津友希的身份还很不一般,他和他的家人绝对有能力把事情闹大,闹得世界皆知。 到那个时候,人们根本不会管其中有什么阴谋诡计,只看结果,而结果就是炎黄现代医院,救不了岛津友希。 当然,没有任何一个医院敢说自己能够治好所有的病人,医学在疾病面前还是太渺小了,医学上毫无办法去救治的疾病有很多,换做是其他医院,治不好就治不好了,建议病人转院就行。 可炎黄现代医院目前最独特,最让世界瞩目的就是它治疗世界医学难题的能力! 一旦没了这点儿能力,炎黄现代医院,和其他医院又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岛津友希是以克雅氏病挂号入院的。 即便实际上他不是克雅氏病,而是老年痴呆症,可炎黄现代医院没有异议地接收了,就代表着一种承诺。 这诺,可不是轻易能毁的。 如果想保住炎黄现代医院的名声,唯一的办法就是,治好岛津友希。 而这,也是岛津友希的目的。 当然,也不仅仅是他的目的。 因为岛津友希如果是单纯的老年痴呆病人,沈画的治疗方案就完全正确,没有任何可质疑的,按部就班地治疗就好了。 医院当然也是想要尽全力治好每一个病人。 可问题是,岛津友希他不按照常规来。 他是在逼着炎黄现代医院救他,并且是要用他的方式救他。 截取炎黄现代医院对脉气感知强大的大夫们的脉气…… 他可真敢想! 也真敢做。 真是太不要脸了。 顾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远新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来。 如果是说怕炎黄现代医院不尽心尽力救治他,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完全没有必要。 杜远新舔了下唇角:“我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至于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嫉妒,他想要毁掉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生们,如果毁不掉被识破了的话,那就毁掉医院的名声。” 顾深:“只是截取我们一点脉气,能毁掉我们吗?” 两人都看向了沈画。 沈画摇摇头:“截取你们的脉气,并不是为了毁掉你们,是为了……学习。” 学习? 沈画:“我也只是猜测。毕竟要想截取你们的脉气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不能叫你们知道,所以每次只能截取一点点,一旦大量截取,你们就会第一时间发现。” 顾深和杜远新点头。 沈画又道:“治病是其一,其二就是学习。在梳理岛津友希体内脉气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尝试过学习感知脉气,但没那么清晰,没人引领,比较混乱。相反的,如果他能截取到一定数量你们的脉气,不光可以治病,还可以帮助他梳理自身脉气。” “他只敢对你们动手,是因为我的脉气他用不了,他也不敢惊动我。” 杜远新:“用这种办法学习……能行吗?” 沈画笑笑:“怎么不能行?问顾深就知道,我第一次带他感受脉气的时候,就是引导着他去感知猪体内的脉气的。用来引导他的,就是我的脉气,我的脉气足够强大足够清晰,才能让他感受得更清楚。” 顾深点头:“不光是我,楚兆林知,还有咱们的很多人,师叔都是这样一个个带着去感知的。没有老师带领,我们根本连入门都入不了。” 入门? 沈画眯起了眼睛。 “或许,岛津友希截取我们的脉气,不是为了梳理他自身脉气,而是为了……给别人用。” 沈画缓缓说道,“比如说,给他的学生岩渊明那使用!” 顾深也看了过来:“岛津友希一直想要让岩渊明那拜入我们喻派门下,都没能成功,他觊觎的肯定不是别的医术,就是咱们喻派金针。那么现在他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岩渊明那,毕竟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杜远新:“甭管是为了谁,也甭管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咱们怎么办。真救他的话,也太憋屈了!我现在就是,不想救了!” 杜远新这话很任性,但顾深也是打心眼儿里认同。 他也不想救。 那还能怎么办? 第122章 奇迹 岛津友希的事情怎么办? 凉拌。 顾深和杜远新都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处置方式。 沈画直接告诉他们,不用管,就这样。 如果她不在的话,岛津友希的情况又有变化需要他们进行紧急处理的时候,那只要按照常规处理进行即可,但一定要记得,千万千万不能动用自己的任何脉气。 杜远新说:“不动用自己的脉气,可能就会看不清楚。” 沈画道:“那就不用看清楚,凭感觉,或者是不需要多做什么,只用他自己的脉气在他体内随便走几圈就行了。不管是老年痴呆给大脑带来的病变,还是其他别的病给他大脑带来的病变,在短时间内,都不会迅速扩散,完全可以撑得到她回来。” 顾深和杜远新点头表示明白了。 不过两人还是不免担忧,沈画真的有一个完善的解决办法吗? 这件事情沈画不让他们管了,两人也就不再多想什么。 看沈画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或许……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吧。 毕竟岛津友希这种龌龊的做法,还是沈画最先发现的。 莫心锡在术后持续发烧3天多,总计78个小时。 终于,他的烧退了。 他的烧再不退的话,他爸妈都要疯了。 同时心急如焚的不光是莫心锡的爸妈,还有整个脊髓再生团队的医务人员,包括听闻消息之后一天要跑过来几次的耿胜宏。 尽管沈画说了他这种程度的发烧,只要体温不再忽然飙高就没有问题,可当莫心锡烧了48个小时以上时,医疗团队也开始有一丝质疑。 医疗团队的成员本就不是普通医生,哪一个的水平都很高,水平高的医生就是有一种自信,也敢质疑。 莫心锡术后维持38到40度的体温已经超过48小时,在这期间没有再用过抗生素,这对大手术之后的病人来说可是非常危险的。 偏偏沈画要说发烧是好事。 行,沈医生厉害大家都知道,她说发烧是好事,那大家也都姑且相信,但烧了足足48个小时之后,谁都着急。 对沈医生的信任,和自己之前所学过的知识以及临床经验发生了严重的冲突,大家就开始质疑了。 沈画并不生气大家质疑。 会质疑才是正常的,才是好医生。 好的医生必须要有自己的思考,要大胆创新,但更要敢于质疑,医学可不是谁的一言堂,哪怕是她也不行。 她的理论和他们那么多年的知识、经验相冲突的时候,他们却连质疑都不敢质疑,只会对她盲从,那这样的医生,也没什么前途。 所以沈画对大家的质疑照单全收,只让大家继续再观察。 如果超过96个小时,病人还是持续发烧的话,就考虑用药给病人降温了,即便是病人现在的生理体征已经趋于正常。 48个小时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莫心锡的爸妈和整个脊髓再生医疗团队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难熬。 要知道,术后持续发热的病人,最怕急性多器官衰竭,一旦发生,救都来不及。 而现在,可以说莫心锡每一刻都有死亡的危险。 时间来到72个小时,医疗团队的人已经把前来检查的频率降低到15分钟一次。 终于,莫心锡术后发热的第78个小时,他的体温开始降了! 尽管降温幅度很小,但的确是在降温。 第80个小时,莫心锡的体温已经降低到38度以下。 第82个小时,莫心锡的体温降低到37.3度,基本上趋于正常。 第85个小时,莫心锡的体温一直保持在37.3,没有再降低。 这个温度按理说还是稍微高一点点,对于某些体温偏低的人来说,这个温度已经是低烧了,而对于某些体温较高的人来说,这个温度可能差不多。 而从莫心锡的过往病例上看,他平时的正常体温是偏低的,但这要考虑到他高位截瘫多年的情况。 “院长,您看?”医助问道。 沈画笑了笑:“维持这个体温挺好的。” 这次没任何人反驳了。 医疗团队在紧急给莫心锡做进一步检查…… 术后第96个小时。 莫心锡恢复意识。 他的意识恢复得比其他脊髓再生的患者要晚,这也是沈画决定的,在高烧的状态下如果让他恢复意识的话,对他来说可能会比较难受。 家属和医疗团队,都因为他的高烧不退而焦虑不已,如果莫心锡早早恢复意识清醒过来的话,这高烧不退的焦虑势必要传递给他。 影响他的心情,也就不利于恢复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的高烧已经退了,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好,此刻再让他恢复意识,会更有利于他之后的康复。 沈画也又给莫心锡做了一次检查。 莫心锡在出事之前是运动员,他的身体素质是要比一般人好很多的,也就是说,先天条件很好。虽然后来高位截瘫,让他的身体变得破败不堪,但他身体潜能是要比一般人大的。 而脊髓再生中很关键的这一步就是激发他的身体潜能,通过消耗他的生命长度,来短暂激发他的身体细胞潜力。 对于其他下肢瘫痪的患者来说,做脊髓再生需要截取他们的生命长度在5到10年之间。 而莫心锡是高位截瘫,他的情况更严重一点,但他的生命潜力也更强大,沈画截取他的生命长度,大概在15年左右。 术后一周。 莫心锡干细胞诱导分化成功,检测到了大量新生成的脊髓细胞,且还在不断生成之中,并且在莫心锡的躯干、四肢,都有检测到了疼痛反应。 手术初步成功。 但手术的效果能有多少,现在还不能说。 也有可能,病人的身体有知觉,却依旧无法站立行走,不能活动。 术后两周。 莫心锡的手指、脚趾有了反应。 虽然距离他能站起来能自由活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这么快的进展,已经让他的家人欣喜不已! 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也同步更新了莫心锡的状况。 莫心锡的爸妈更是笑逐颜开,心情大好。 “院长,还有耿医生和康纳教授,还有整个医疗团队的,真是太感谢大家了,我……我真的做梦都不敢想……” 莫妈妈看到沈画就开始激动得难以自控。 沈画笑了笑,说道:“后面的恢复速度会更快,他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疼痛反应,另外就是,瘫痪这么多年,即便你们给他按摩得很好,但他的身体肌肉还是萎缩了很多,需要专业的手法进行按摩,最好是配合针灸、药物和摄入营养,多管齐下,争取能让他早点站起来。” 莫妈妈连连点头:“好好,院长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沈画点头:“稍后我下个医嘱,让负责相关康复的大夫过来,制定一个严格完善的康复方案。” 莫心锡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 他自然也听到了沈画和妈妈的对话,他努力保持镇定,但那饱含期待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沈医生,我……我真的可以恢复的,是吧?” 沈画笑:“好好配合康复,肯定会恢复。” 莫心锡连连点头:“我会的,一定会的。那……那我最好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沈画挑眉。 莫心锡赶紧又说:“我就是想说,我只要能站起来就行……要,要实在是站不起来的话,让我手脚能活动也行,至少能自理,不至于完全是个累赘。” 沈画笑着摇头:“你的要求可太低了。这么说吧,只要你好好配合后面的康复治疗,坚持,最好的情况,你大概能重新站上运动赛场。哎,可能练你之前的项目会有些超龄,毕竟骨骼韧带和肌肉是没办法回到之前那么松弛柔软的,但是别的,比如田径游泳,你完全可以试试。” 莫心锡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好了,你作为运动员,本来就很有毅力,毅力和坚持应该是你的强项。那这样好了,我就按照让你恢复成运动员的目标来帮你完善一下康复方案,只要你能从头到尾不打折扣地坚持下来,我保证你一定能上赛场。” 莫心锡眼中腾起一团火:“我一定可以。” 沈医生说的没错,能当上运动员的,能在奥运赛场上拿金牌的,毅力都不会差,他们最不怕的就是坚持,怕地是连坚持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沈医生给了他坚持的目标,他若是坚持不下来,不光是愧对父母家人对他这些年一直不懈求医的支持,也对不起自己心底的那份执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从他出事之后,他就一直认为自己能够站起来,尽管无数人都说他是在痴心妄想,可他就是不肯放弃。 他不想放弃自己。 让他放弃,除非他死。 可实际上呢,想要坚持不放弃也太难了。 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已经花了太多钱,可谓是倾家荡产,亲戚朋友都借遍。 很多次夜里,他假装睡着的时候,都能听到父母在偷偷地哭。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他其实无数次想过放弃,想过自杀。 他这样活着,就是在拖累父母。 可是父母好像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意,母亲甚至明确跟他说,如果他寻短见,她也不打算活了。 其实…… 他能寻什么短见? 他就算是想自杀,他做得到吗? 再后来,给他治病已经成了全家人活着的唯一目标,他没资格放弃。 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千辛万苦,到处求医,他们自己已经接受了,但是在别人看来,这个家已经毁了。 他出事的时候,父母都还不到四十岁,在他出事一年之后,父母的头发都白了大半,看起来甚至比无数六十岁的大爷大妈还老。 在别人眼中,他父母其实还年轻,才不到四十岁呢,是他一直不肯放弃,所以这是要拖死他爸妈啊。 很多人都说他是父母前世的罪业,这辈子来讨债的。 也有亲戚来看望的时候,背着他爸妈,跟他说,他这样活着和死了没有什么分别,可他活着,却是要把他爸妈给拖上死路,他爸妈还年轻,再生一个都来得及…… 这话说得没错。 放弃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也是成本最低的。 再生一个,好好养大,对他父母来说也并不晚。 可他父母在知道了之后,还是非常坚定地告诉他,决不。 而后,再有亲戚来看望,父母都坚决不会离开他一步,绝对不给亲戚们留下任何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 莫心锡忍不住咬唇,露出一个笑容。 过去的种种都不必再回想,现在,他有了新生的机会,他和父母的历劫之路,也终于看到尽头了。 康复训练肯定会特别辛苦甚至是痛苦,但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别说是康复训练了,哪怕是凌迟,他也能坚持! 当莫心锡的手可以握住笔,在纸上画下曲曲折折的线条时,他的这个病例已经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 莫心锡是前奥运冠军,有金牌在手。 当年他出意外之后,又到处求医,这些年他求医的新闻不断。 之前四处求医倾家荡产时,在没办法的时候他还接受过一些节目的采访,为了赚取一些通告费。 那些节目的采访是深入他家的,对他的情况都做了拍摄。 其实他很不愿意让自己那个样子暴露在观众面前,可上节目接受采访,把自己的伤疤掀开给观众看,这是相对来说比较不费力的一种赚钱方式。 做一次通告挣的钱,够父亲辛苦劳作几个月。 只是把自己的伤口一遍遍翻出来给人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只是这种催泪向的访谈,观众也不老爱看。 前些年他还能接到不少通告的邀请,后面就没了,人们不喜欢看他一个多少年前的世界冠军在节目上卖惨…… 不过总体来说,前些年莫心锡参加过的访谈节目的确不少,镜头记录下了他出事之后的真实悲惨的生活。 那些镜头的记录,都成了留存下来的证据,用以证明莫心锡当初的情况到底有多么糟糕。 可以说全世界都知道莫心锡当初伤的有多重,也都知道他被世界顶尖医院的顶尖医生给宣判死刑,绝对不可能治疗的病! 但是现在,莫心锡挂上了炎黄现代医院的号,并且手术圆满成功! 当初莫心锡挂上炎黄现代医院的号时,就引发了一波关注,当时其实就有不少人唱衰,觉得莫心锡这种情况,炎黄现代医院怎么敢接。 是,在炎黄现代医院成立之前,沈画和耿胜宏是已经有了几个脊髓再生的成功案例,但是那几个案例都是下肢瘫痪,情况远没有莫心锡这么严重。 莫心锡可是高位截瘫,脖子以下的那种! 有人说炎黄现代医院是在冒险,有人说就算是治不好,也不怪炎黄现代医院,没有那个医院能治好所有疾病的,但毫无疑问莫心锡挂号的那一千多万可就打水漂了。 也有人,盲目相信沈医生肯定可以的。 不过大部分人都对此保持沉默,毕竟……已经被沈画打脸过太多次。 很多人其实都在默默关注着莫心锡的情况。 因此,当现在莫心锡手术成功,并且躯干四肢都已经有知觉,手甚至能够握笔的消息发布出去时,所有人都沸腾了! 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人,简直是热血沸腾。 作为最悲惨的奥运冠军,莫心锡在国内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 而就算是某些对运动项目毫不关心,也完全不知道莫心锡是谁的人,在听说炎黄现代医院在治疗一例高位截瘫的病人上,取得重大成就时,也都忍不住赞叹。 毕竟,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希望,医生们攻克的绝症越多越好。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就成为被救的那个幸运儿呢。 而对于不同程度的瘫痪病人们来说,如果说之前的那几个案例,他们还有所质疑有所犹豫的话,那么现在莫心锡的这个案例,无疑是给了他们一颗彻彻底底的定心丸。 沈医生和耿医生行! 炎黄现代医院行。 是真的行! 尽管莫心锡现在还不能站起来,不能走动,但所有人都相信,距离他站起来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沈院长,国外那个机构又联系我了,叫我爸妈把我现在的所有检查结果,以及我的各种评估都发给他们一份。”莫心锡低声说道,“他们知道我退烧后一直在吃中药,问我爸妈要……药方,要不要,要不要胡乱弄一份给他们?” 这件事情上,他始终是有愧于医院和沈院长的。 可当初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他就根本没可能挂上号,也不可能接收治疗。 在手术之前,他就已经把事情说给沈医生了,沈医生也说无妨,叫他只管把所有情况传送给那个机构,不能录像,但是可以录音。 虽然沈院长完全不计较,但他心里还是愧疚。 尤其是,他怕真的泄露了医院在治疗上的秘密。 他是看不出来哪个部分需要保密,但国外的研究机构作为专业人士肯定能发现的吧。 他借口这边检查非常严格,只让父母口头阐述他的情况,把他的检查化验单发过去,录音什么的一概不给。 好在那边也没怀疑,毕竟在那个研究机构看来,华国沈医生和耿医生合作的脊髓再生的课题,还没有在国际一流医学刊物上发表论文,那自然还处在保密阶段,对病人肯定也是检查非常严格的。 在他手术之后,研究机构也一直在索要他术后的各种检查结果,各种数据。 在征求医院这边同意之后,他们也都给了。 当他开始持续发烧的时候,国外研究机构也在密切关注着。 他爸妈当时只是告诉对方,他在持续发烧中,并没有把沈院长说他发烧是好事这话告诉国外的研究机构。 而他父母都不需要伪装,在他持续发烧的时候,他父母的心情本来就很担忧很焦虑,他们也把这份真是的焦虑传给了国外研究机构。 对方在他持续发烧48个小时之后,就跟他父母说了节哀,后面也没再一天一次地追着索要他的各种检查数据了。 他父母就顺理成章地,也没再给。 但是当炎黄医学网,在他退烧之后,更新他的病例,很快,国外研究机构就又联系了他父母…… 显然,他们也非常惊讶,为什么他还活着! 更让国外研究机构惊讶的是,他不光是活下来了,他的手术是真真正正地成功了! 他有知觉了! 他的手指脚趾能动了。 他在别人的帮助下坐起来了! 当然,在恢复期不允许他坐,只是让他稍微感受一下。 国外研究机构已经急疯了,恨不得一天索要三遍。 索要检查和化验单什么的,医院这边说不用问,直接给就行。 虽然莫家人心里都很忐忑,但是看医院这种态度,或许……或许是真不怕被窃取机密? 但是之前几天还只是索要化验单,今天知道他吃中药,还开始索要中药的药方了! 莫心锡和他爸妈说了,坚决不能给。 但这事儿还是得告诉沈院长医生。 沈画挑了挑眉:“要药方?” 她轻笑了一声。 莫心锡的妈妈立刻说道:“沈院长,我随便在网站找一个太平方给他们就是。” 沈画摇头:“既然对方这么想要方子,倒也不是不行。这个手术的费用比较昂贵,你们挂的二类号又不能报销,现在已经欠了不少钱了吧。” 莫心锡妈妈有些羞愧,赶紧说道:“院长你放心,费用我们肯定不会赖账的,之前的治疗一直没有希望,我娘家那边也不支持,但是现在听说治疗有效果,前两天我弟弟打电话说,我妈准备把房子卖了……我弟弟也同意,已经挂到中介那边,在找买家了,谈了几个,要不了几天就能补上手术费。” 莫心锡紧抿着唇。 沈画笑:“先缓一缓,之前号是这个研究机构给你们挂的,那你们给的情报已经够多了,他们还想要情报的话,那就叫他们把你们欠的治疗费用给付了,就直接跟他们说你们没钱了,再不付钱的话,医院就要赶你们走了。” 莫家人都目瞪口呆。 这,能行吗? 第123章 出名 事实证明,能行。 对方要求莫心锡的家人想办法拿到他的所有用药清单,甚至还让他们想办法抽取部分莫心锡的血样。 至于说影像资料,现有提供的已经足够详细了。 在沈画的同意之下,莫心锡的父母拿到了全套资料。 其中还有莫心锡所服用的中药的配方。 可谓是非常非常的详尽。 而作为交换,对方又通过慈善机构的名义,给莫心锡的医院账户上打了200万,不仅付清了现在所欠的医疗费,还有不少剩余。 莫心锡接下来没有什么手术要做,更多的是术后的护理和康复,剩余的钱差不多够他做康复治疗。 这件事情是沈画同意的,但是医疗团队那边,其实还是有些不太高兴的。 脊髓再生是世界性的难题,前几年a国宣称成功了一例脊髓再生的案例,以从前的眼光看的话,那个案例的确算是成功,瘫痪的病人确实站起来了,但也仅此而已。 a国脊髓再生的研究和实验投入的资金是数以亿计,单位还是美元。 最终就只有那么一个成功案例。 且那个成功案例只是按照当初的眼光看,算是成功。 以现在的眼光看,那根本不叫成功,因为那个所谓的“成功”案例,病人到现在还依旧只是能站起来,根本无法做到如正常人一般行走。 但是沈画和耿胜宏合作的第一例脊髓再生的案例,那个已经瘫痪多年的中年男人,在治疗结束之后,经过了一定长度的恢复期之后,他现在可不光是能够站起来,他已经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无法如正常人一样快速奔跑、跳跃,做体力活,是因为他瘫痪太久,他的肌肉都已经萎缩退化,所以如今他的脊髓问题解决了,但是肌肉问题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 他们经济条件有限,而且肌肉和身体机能的恢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病人和妻子已经为人父母,他们还有孩子要照顾。 所以就回家自行恢复,定期检查。 目前,他已经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不能做一些重的体力活。 即便如此,这个病人的恢复程度,也比a国那个所谓的成功案例的恢复程度要高得多! 这才是真正的脊髓再生。 真正能让瘫痪病人站起来的脊髓再生。 显而易见,华国的脊髓再生,对于整个医学界,对于全世界的医患来说,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想要知道华国脊髓再生课题秘密的,不在少数。 很多人都在等着课题负责人在权威医学杂志上发表专业论文,说不定就能给大家启发,可以从其他角度去有所突破。 甚至可以说,这个课题真的成熟并且得以推广的话,那么完全可以说,已经预定了一个诺贝尔奖! 就是这么重要。 但,沈画他们这个团队,竟然完全没有在权威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 是课题不严谨,无法过稿吗? 有不少内部人士都暗地里询问了几大权威杂志,得到的回答是,从未收到相关投稿。 他们没有投稿! 有了新技术却不发表? 这是在保密? 肯定不是。 要么就是在弄虚作假。 很多人宁愿相信他们就是在弄虚作假,毕竟华国那个国家本来就很神秘,他们也一向都有弄虚作假的习惯,论文造假什么的,屡见不鲜。 现如今他们或许是为了推广中医,为了把那个沈医生推上神坛,再来弄虚作假,也完全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他们的学术界实在是太腐朽了。 无数外国专家,偏执地相信华国这所谓的“脊髓再生”,就是在弄虚作假。 有成功案例? 呵呵,每一个成功案例都是华国人,这还不好造假吗? 他们华国连言论自由都没有,就是造假了也没记者敢报道的,肯定是造假。 如果不是造假,他们为什么不发表论文?不向世界公开? 肯定是他们的理论经不起推敲。 在炎黄现代医院开业之前,沈画和耿胜宏的脊髓再生课题,已经有了几个成功案例,但是在世界范围内,很多人关注,却无人认可。 哪怕是康纳教授也公开赞扬了沈画和耿胜宏,依旧无人相信。 人们更愿意相信你康纳教授留在华国久了,已经被华国给拉拢了,才会给他们站台。 外国医学界,尤其是很多大医药公司,研究机构,对华国的脊髓再生还是非常感兴趣的,之前就已经多方打听消息,但始终没有什么进展。 事实上,这些大的医药公司可比某些单纯的医疗工作者要敏感得多。 外国很多知名医生,比如像康纳教授这种级别的,他们对自己的医术,对自己国家的水平都有着盲目自信。 他们骨子里就不觉得华国能有什么高超的医术,能比他们西方国家还厉害? 怎么可能! 但是那些大的医药公司,他们嗅觉非常灵敏。 当华国这边第一个脊髓再生案例成功,那些大医药公司的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就已经开始搜集情报了。 比如第一个患者的病例,他的个人情况家庭情况,手术情况等等,早就被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调查清楚就会发现,这个患者确实就是个瘫痪患者,已经瘫痪多年,不存在弄虚作假。 再查第二个患者,第三个患者…… 显然,那些大的医药公司和研究机构,早就已经弄清楚,华国的脊髓再生,是真正的脊髓再生,是确实有了非常成功的病例的! 至于说他们为什么不发表论文,也没有就其中某些技术申请专利,这些医药公司认为,他们是为了保密。 要知道,一旦其中某些关键细节要申请专利的话,势必要把其中细节都说清楚,无论是技术细节还是药物细节…… 而申请专利是需要时间的,一旦泄露,并且被攻克复制的话,那他们华国是很难跟西方医药巨头打赢官司的。 所以医药公司和研究机构都能理解,华国人为什么不先发表研究成果和申请专利。 当然,他们猜测,他们这个课题中最关键的技术,可能是非常简单的,非常容易复制的,一旦他们公开发表的话…… 那他们可能就不具备唯一性了! 这是最有可能的。 如果其中的关键技术非常复杂的话,他们就不会惧怕发表,也不会惧怕申请专利。 一定是这样。 这个猜测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在国外很多人对华国脊髓再生技术充斥着满满质疑的时候,医药公司和研究机构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从其他患者那边,无法拿到手术和术后的相关技术细节,只能尽可能地调查,但再多的调查,也必须要不断经过验证。 可是在那之后,沈画和耿胜宏有关脊髓再生的课题就没有再继续招募实验者了。 一直到炎黄现代医院开业! 所以当莫心锡想尽办法想要挂号的时候,一直时刻关注着炎黄现代医院情况的某个研究机构,就迅速果断出手。 莫心锡的病当初在国外多家医院进行过检查和治疗,研究机构已经拿到莫心锡的所有病例资料,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而还有就是,莫心锡的治疗愿望极其强烈,且已经倾家荡产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这种情况下他接受他们条件的可能性更高。 因此他们才会找上莫心锡。 给莫心锡挂号的钱是通过慈善机构的,莫心锡到底有个世界冠军的头衔,以慈善机构的名义给他挂号治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国外研究机构对莫心锡的这笔投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莫心锡的情况那么严重,并且完全做不得假,如果莫心锡都能成功的话,那么说明炎黄现代医院脊髓再生的这个技术,是绝对有效! 事实证明,莫心锡也没让他们失望。 从入院之后,莫心锡的所有检查、用药,甚至是后来的手术,他们都把数据完完整整地传送出去了。 确实没有隐瞒。 只是手术过程,他们还是不知道。 但结果确实让他们惊讶。 莫心锡的手术成功了。 并且,他的脊髓再生也成功了! 手术之后这才多久,莫心锡的躯干四肢就已经有了反应,他的手指甚至已经可以动,可以握笔…… 如果说有什么是出乎他们预料的,那就是莫心锡手术之后持续高烧,却没死,撑了过来,并且一直都在喝中药。 所以会不会是中药的问题? 虽然国际上一直都不承认中医,他们西方学者也都不断抨击中医,认为中医中药完全没有科学基础,可实际上大家都知道,神秘的中医能够传承这么多年,必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莫心锡服用的中药,肯定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莫家人把其他所有都传送过来了,就只有中药的配方没有,他们说不太容易拿到。 所谓的不太容易拿到,大家都能理解。 于是,第二批捐款很快就通过慈善机构打在了莫心锡的账户上。 而中药配方,也果真给出去了。 研究机构那边立刻就拿着药方配药,在实验室里的动物身上尝试…… 之后,每一次的药方调整,莫家人也都会把药方传给国外研究机构跟他们对接的负责人,力保让对方后面又追加支付的这两百万的医药费能体现价值! 莫心锡术后一个月。 他的脊髓再生已经完全成功。 目前他已经在做康复训练!甚至能在帮扶的情况下短暂站起来! “他们想要知道手术过程。” 莫心锡的爸爸说,“我早就告诉他们,这个我无能为力,手术室内也不可能拍摄。况且小锡的手术已经做完,现在往哪儿再给他们拍资料?” 沈画今天过来再给莫心锡调整康复方案。 别人的康复就只是康复成正常人的状态即可,但是对于莫心锡来说,他还想再尝试一下站上赛场。 虽然他的年龄已经过了运动员的黄金年龄。 但,只要他想,为什么不可以尝试呢。 哪怕不可能再拿到一块金牌,至少能让他的人生圆满起来! 听了莫爸爸的话,沈画笑了笑:“不用再理会他们了。你们之所以答应他们的资助,是为了给莫心锡治病,你们向他们传递的消息,也是经过我和医院允许的。现在莫心锡的病情已经差不多了,且视频资料是医院的机密……你直接告诉他们,你拿不到即可。” 莫爸爸点头,心中还是愧疚不已:“沈院长,我们……是我们太卑劣……” 沈画语气很淡:“你们不是提前跟我告知了么,我也同意了,算不上卑劣,没那么严重。至于那个研究机构,你们也把所有你们能拿到的东西都给他们了……也算是履行了承诺。” 莫爸爸叹气。 他心中很清楚,没这么简单。 卑劣就是卑劣,为了给孩子看病,他已经连道义人格都不要了…… 沈院长却连如何结束,都替他们想好了。 没过多久,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就完善了莫心锡的病例。 应莫心锡的要求没有打码,莫心锡的基本信息也都被公布出来。 首先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一个体态消瘦的年轻人,步态不稳、机械缓慢地朝前走。 大概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他走了好几分钟,中途,他还忍不住伸手去扶了旁边的护栏,他还拿起了水杯喝水…… 一段在普通人看起来很一般的康复视频,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段康复视频很快就被转载到其他社交网站上,引起了大量的转发和评论。 “这谁啊?” “这不就一段康复视频吗,怎么那么多人激动兴奋成那样?太夸张了吧!” “代沟啊,现在居然已经没人认识莫心锡了。” “这是莫心锡!前奥运冠军!被誉为天才中的天才的体操运动员,他拿到金牌的项目是跳马!非常非常非常牛逼的一位。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看他曾经的比赛视频,真的是太完美了!” “莫心锡之前之后都有很多跳马金牌得主,但没有一个人能跳出莫心锡的那种味道,真是绝了。甚至有人说,莫心锡之后,跳马冠军应该空缺。不过说归说,不可能的事儿。但毫无疑问,莫心锡当年真的非常牛!” “所以呢?” “就是因为莫心锡太牛,在他出事之后,大家才会那么为之可惜。” “卧槽,刚从搜索引擎回来,莫心锡高位截瘫?那么年轻那么天才,高位截瘫?” “所以这个康复训练,是莫心锡高位截瘫之后的康复训练?” “等等,搞笑呢吧,高位截瘫还能有康复训练?莫不是在说胡话?” “莫心锡挂上了炎黄现代医院的号了呀,听说手术成功了,这个就是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的视频,还有莫心锡的病例,公开的治疗记录等等,大家可以去看看。” “……高位截瘫都有得治?我莫不是在做梦!” 无数人涌入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去看莫心锡的病例专题。 莫心锡从出事之后的所有医疗记录都在,资料非常多。 甚至前面一大半,都是莫心锡从出事之后的一切过往医疗记录。 那些医疗记录,分别来自于世界多个权威医院,其中很多都是赫赫有名的医院。 而那些记录,无一不透露着绝望的信息。 根本不可能治好。 甚至对于高位截瘫的病人,稍微护理不好,稍微疏忽一点,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最后才是莫心锡在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 治疗的每一步都公开出来了。 甚至手术过程也公开了。 不过手术过程的视频,只有注册,并且经过医疗卫生部认证的医务人员才能给观看手术视频。 国外某个研究机构花多少钱都拿不到的手术视频,就这么被公开了。 但是,他们没有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医务人员认证账号啊! 网站不禁止普通用户注册账号甚至是共用账号,但是医务人员的账号,如果随便外借,登陆ip不在国内的话,是会被封号的。 当然了,这种措施也挡不住账号外借,毕竟只要是国内合格持证的医务人员,都可以注册账号。 不过沈画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把国外的人挡在外面。 于是,某个研究机构费了点事拿到了账号,看了手术过程的视频…… 手术过程跟他们想象中的差不多,只多了沈画给病人行针的那一步。 所以手术成功的关键,是沈画行针的这一步? 因为除了这一步之外,其他的国外水平高的医生都能做到,甚至这个手术就是康纳教授主刀,耿胜宏配合的。 可是就只是扎了几针,就有那么神奇的吗? 他们想不通。 最让这个研究机构无语的是,炎黄现代医院不光是把手术过程公布出来了,莫心锡的术后病情变化,各种检查报告,还有给他用药的药方,调整……全部都对应列出! 现在所有人不花钱都能看到。 而他们,花了那么多钱…… 莫心锡这个病例的成功,让西方某些人再也无法掩耳盗铃,华国确实是掌握了脊髓再生的技术,不光是单纯的下肢瘫痪,连更严重的都能治疗…… 在全世界范围内,需要做脊髓再生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其中有钱有势的,也不在少数。 比如a国前总统,某次在自己的庄园遛狗的时候被几只大狗给拽倒,他运气不好,摔倒的姿势不对,腰部垫在了一块石头上……又被狗给拖行了一段…… 检查结果就是,脊髓损伤。 经过治疗之后,脊髓损伤依旧严重,导致他下肢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 这对于还想参加下一届竞选的他来说,几乎就是断绝了他的一切希望。 所以之前华国的脊髓再生有成功案例的时候,这位就在关注了,只是后来没有更多病例,就只能是密切关注而已。 现在,莫心锡的病例传遍世界,这位怎么可能不动心? 不光是这位,还有不下十个国外各个领域的权贵大佬,都一样迫切想要更清楚地了解脊髓再生这个手术。 网络上还在为莫心锡的康复感慨时,新一周炎黄现代医院的二类号挂号结束,第一个号最终价格为两千六百万,是外国人。 没人知道这人是谁。 但是没多久就有小道消息,在炎黄现代医院的接诊室里,看到了某位不可思议的大佬! 这位大佬当初意外瘫痪时,直接就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只能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摔个跤都能瘫痪。 有时候就是这样,有的人从几楼掉下来都没事,有些人摔个跤可能就没命了,再比如这位摔个跤就瘫痪的。 但再怎么笑柄,也不能否认这位的身份,何况人家就算是下台了,还是大资本家呢。 这两天莫心锡的事情在网络上大热,很多人在感慨莫心锡的同时,当然也关注到了治好莫心锡的沈医生和炎黄现代医院。 当时就有人调侃说,某位被狗拽瘫痪的大佬,恐怕已经疯狂心动了。 毕竟那位大佬可还年轻着呢,病治好了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参加下一届的竞选。 玩笑归玩笑,但没几个人当真。 人家的身份地位摆着呢,跑来华国求医? 恐怕是直接要医生登门吧! 可谁能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前来医院求医! 像普通人一样。 这…… 难怪医院周边好像加强了安保! 消息一出,全网哗然。 都知道炎黄现代医院有多厉害,但不得不说,即便是治好了再多的疑难杂症,可能都不如这位a国大佬来这儿看病,给人带来的震撼更大! 对沈画来说,这位a国大佬前来挂号之前,就已经通过某些渠道,希望她能去往a国为他服务,报酬什么的都好说,甚至要远远高于现在这个两千多万的挂号费。 但沈画一口就给回绝了。 她又不是权贵医生,想来看病你就老老实实挂号,就算她某些时候会特殊出诊,那也绝对不会是去a国去给他们服务。 况且,就算她答应出去,国家有关部门也不可能允许她出国门的。 出去了只怕就回不来了。 第124章 巨大肿瘤 a国那位大佬来到炎黄现代医院看病的消息,传上了网络,世界皆知。 炎黄现代医院的名气和人气,也达到了新一轮的最高峰。 华国人以此为荣。 外国人也都格外好奇,这个医院竟然是真的这么厉害的吗? 毕竟a国那位大佬,也不可能配合着这么一家医院来炒作啊。 而且除了这位a国大佬之外,还有很多其他领域的名人,也纷纷竞价挂炎黄现代医院的号,前来求医。 比如享誉世界的好莱坞影帝,他的女儿罹患巨大视网膜母细胞瘤,目前全球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也不敢保证手术一定能够成功。 因为肿瘤的位置,再加上肿瘤实在是太大,这个手术的成功率不足三成,且就这个案例的手术来说,几乎是一定会导致孩子失明。 小姑娘才刚刚五岁,冰雪可爱。 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一家都陷入巨大痛苦之中,他女儿的病被泄露出去之后,全世界的影迷粉丝都一样觉得很难过,这么可爱的小公主,却要面临这般噩梦。 做手术,有三成的机会成功,活下来,失明几乎是一定的,但是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如果不做手术,必死无疑。 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能赌一把,做手术。 可这是最后的选择。 但凡是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伊恩埃迪都不至于这么绝望这么忐忑。 好巧不巧,就在手术前夕,伊恩埃迪在上网给女儿找她喜欢的音乐时,浏览到了莫心锡的消息。 伊恩埃迪在成为演员之前,就是运动员,他练的项目也是体操。 他是退役之后才往影视圈发展的,但他平时最关注的运动还是体操,经常会看比赛。 他对莫心锡的印象很深刻。 同样作为体操运动员,他对莫心锡的天赋也尤为惊叹。 亚洲人在体操项目上是有优势,但是莫心锡他的天赋甚至超越人种和技术,那可真是天生的体操运动员。 所以当年莫心锡出事之后,他也觉得特别可惜,体操界又少了一个艺术家。 他甚至还给莫心锡捐过款。 但遗憾归遗憾,也仅此而已了。 毕竟是一个外国人,和伊恩埃迪之间也没有更多交集,他捐款给莫心锡的事情,莫心锡根本就不知道。 在伊恩埃迪心目中,莫心锡是最叫他觉得遗憾和痛心的运动员。 所以当再次看到莫心锡这个名字时,伊恩埃迪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相关报道。 通常来说,像莫心锡这样的运动员,在出事很多年之后,除非他们身上有戏剧性的变化或者是死亡,媒体一般都不会再报道他们的。 伊恩埃迪就只是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惊住了! 莫心锡竟然,被治好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莫心锡当初可是高位截瘫,情况非常非常严重的,这能治好吗? 这居然能治好? 伊恩埃迪鬼使神差地开始搜索…… 这一搜索,就搜到了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又搜到了华国的那个神医,沈医生。 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公布出来了很多病例…… 用喻派金针控制脑部肿瘤? 其中有几个病例罹患的是胶质母细胞瘤,有的肿瘤巨大,有的大且不止一个肿瘤,多个肿瘤…… 而那位沈医生的金针,好像能够控制这些肿瘤,缩小这些肿瘤! 伊恩埃迪知道胶质母细胞瘤和视网膜母细胞瘤不是一种东西,但这种治疗好像不需要手术?只是控制肿瘤,缩小肿瘤…… 就算这种方法治不好肿瘤,但只要能缩小肿瘤,那么再进行手术的话,手术成功率会高很多,且保住孩子眼睛的可能性也会更高! 之前医生就已经跟他说了,现在肿瘤已经发展得太大,所以手术会非常危险,而且几乎不可能保住眼睛,如果发现得早一些,早点接受治疗,那完全是另一种局面。 是他们做父母的没能照顾好孩子,没能早点发现孩子的病。 所以,如果有办法缩小孩子的肿瘤,那这是不是给他们一个可以后悔的机会? 无论如何,女儿最重要。 伊恩埃迪立刻就利用自己的人脉,想办法多方联系询问关于这个医院,关于他们的金针技术能否用在自己女儿身上。 得到了结论不一。 a国这边普遍觉得是天方夜谭,即便炎黄现代医院的那位沈医生已经有了诸多成功案例,但还是那句话,他们是不是在造假,学术欺骗?病例欺骗? 这谁都不知道。 伊恩埃迪也迷惑了,犹豫了。 如果真是骗子的话,那可能会耽误女儿的手术,会进一步降低女儿的手术成功率。 女儿的这个肿瘤生长速度非常快,特别巨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必须要尽快做手术。 怎么办? 伊恩埃迪也陷入两难之中,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就在他纠结万分之时,他忽然搜到一条新闻! 网球明星阿莉森拿下大满贯。 阿莉森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最感谢的是华国的那位沈医生,如果不是她,她现在根本就不可能站在赛场之上,别说是拿冠军了,她恐怕连站立走路都不能! 伊恩埃迪立刻就想到了阿莉森之前的情况。 阿莉森当然不是肿瘤,她当初是车祸导致的感染,要截肢,但最终她保肢成功,还康复得非常好,现在拿到大满贯,就是对她康复的最有利佐证! 别人没有真正见过那位沈医生,但是阿莉森肯定见过啊。 别人说的话或许会有吹嘘成分,但是阿莉森肯定不会。 伊恩埃迪跟阿莉森不算很熟悉,但是以他的人脉关系,他能找到跟阿莉森非常熟悉的人。 说行动就行动。 伊恩埃迪很快就找到了人,跟阿莉森联系上了。 阿莉森现在正在度假,原本是不接电话的,但这个不是工作电话,伊恩埃迪的情况又比较紧急,阿莉森也没有生气,立刻就给了回复。 “我的情况和小宝贝的差很远,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绝对信任那位沈医生。如果是别人说的,确实不敢相信,但如果是那位沈医生说的,可以相信。” “你真的可以试试,或许你也可以试着先联系一下他,我知道你应该有人脉的。” “沈医生的号很难挂,以前就非常困难,现在还好,她有了新的医院,挂号虽然比较昂贵,但肯定能够挂得到。” “祝你好运。” 阿莉森的话给了伊恩埃迪非常大的信心。 可正如阿莉森所说的那般,首先应该先问问那位沈医生,他女儿的病情到底有没有控制的希望,如果有的话,那他就算是挂天价号也无所谓,若是没希望,他就不用折腾来折腾去,反倒是耽误了女儿的手术。 然而要联系那位沈医生,非常困难。 无论是从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还是从沈医生的社交平台,都无法联系到那位沈医生。 但伊恩埃迪可是好莱坞影帝,票房号召力非同一般,在好莱坞的地位也非同一般,人脉上当然不会束手无策。 很快,他就联系到了自己在华国娱乐圈中唯一能够称得上是朋友的朋友,霍延。 他很喜欢霍延的歌,之前跟霍延也有过合作。 霍延退圈的时候,他还非常惋惜,所幸他后来又复出了。 伊恩埃迪很明白霍延在华国的地位,所以如果霍延能帮忙的话,应该私下里能够联系到那位沈医生,也不是要耽误她太多时间,只是想问问她,他女儿的病用沈医生喻派金针的方法,到底能不能控制。 伊恩埃迪跟霍延说了,可以按照沈医生这边的要求给私下里的咨询费。 这对他们来说很正常,在a国甭管是工作时间还是私下里的时间,都是要收费的。 让伊恩埃迪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把资料传给霍延之后,不到30分钟,霍延那边就给出回答:“可以控制,正常挂号即可。” 伊恩埃迪都不敢相信。 他知道以霍延在华国的身份地位,能够联系到那位沈医生并不稀奇,但就算是能够联系到,人家医生工作那么忙,总得抽出时间才能看女儿的情况吧。 他预计最快恐怕也要十几个小时才能得到回复。 这可真是怎么都没想到,不到三十分钟,就得到了回复! “沈医生说可以?”伊恩埃迪这会儿反倒是谨慎了。 霍延点头:“可以控制肿瘤,缩小肿瘤,后期你们愿意做手术就做,不愿意做手术可以完全采用中医的治疗方式,都可以。” 伊恩埃迪忍不住问:“沈医生是这么说的吗?如果现在不做手术的话,孩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吗?她的肿瘤非常巨大,目前已经超过十厘米,她才4岁多,大脑里存在一个十厘米多的肿瘤……我们这边的医生说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她的肿瘤壁非常脆弱,血运丰富,极有可能出现大出血……” 霍延完全明白伊恩埃迪这个当父亲的心情。 他说:“沈医生说了,只要把孩子带来医院的时候,她还活着,那就没有问题。” 伊恩埃迪,和他的妻子一起,带着女儿来华国了! 尽管很多人反对,他们的医生也让他们签署了各种免责文件,声明他们带孩子出院之后出现一切问题,医院都不会负责。 还有人说,他们甚至无法把孩子安全活着带到华国。 小姑娘的颅内压本来就高,那么大的一个脆弱的肿瘤在脑袋里,她还要坐长途飞机…… 这怎么看怎么冒险。 不过在他们走之前,霍延又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是让他们在a国当地寻找有资质的中医,按照沈医生说的穴位,给小姑娘扎上几针,可以确保小姑娘在在飞机上的安全。 伊恩埃迪照做了。 同时,他又申请了航线,乘坐私人飞机过去,安全性和舒适性都会更高。 终于,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伊恩埃迪和妻子,把女儿安全带到了华国。 他们到华国的当天,炎黄现代医院下一周的二类号竞价开始。 伊恩埃迪完全看都不看,一路往上加价,确保自己一定能够拿到一个号。 终于,他以2500万的价格,拿到了第二个号。 当他带着孩子去医院接收治疗的时候,才知道2600万拿到第一个号的,居然也是a国人,还是a国前一任的那位大佬! 伊恩埃迪享受了跟那位大佬一样的待遇,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没有护士会帮他们去做。 当然了,小女孩的情况特殊,带小女孩去做检查是护士和医助亲自动手的,不过同样还需要伊恩埃迪跟上。 来医院的都是看病的,大家都带着口罩,一般也没人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再加上伊恩埃迪很长时间没剪头发做造型,他穿的是最普通的衣服,头发长长的扎起来,又戴着口罩,还真没人认出来他。 主要是大家也没想到好莱坞影帝竟然也会来华国这边看病。 伊恩埃迪之所以被认出来,还是因为那位拿到第一个二类号的a国大佬被人给拍了,放在了网上,网友们把那张照片给扒了个干干净净,在照片的背景人群中,发现了伊恩埃迪和他妻子。 所以继a国大佬来炎黄现代医院求医这条新闻之后,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带女儿来炎黄现代医院求医的消息再次轰动全网。 无论是a国那位大佬过来求医,还是伊恩埃迪,都引发了人们巨大的好奇心,很多人都想混进医院看看,说不定就能跟这些大佬名人们巧遇。 好在炎黄现代医院的安保措施非常严密,不光是周边都加强了戒备,医院从开业一直都是谢绝非病患及家属之外的人进入参观的。 每个病人最多只能登记两名家属,可刷脸进入医院,再多就不行了。 而没有挂号的,也不是病人家属的人,是无法进入医院的。 伊恩埃迪原以为在这样的医院,肯定免不了被骚扰,他知道自己的粉丝群体有多大,哪怕是在a国的医院里,都不断有医护人员或者是其他病患找他签名合照等等。 可他没想到,到了炎黄现代医院,在认出他的身份之后,那些医护人员虽然也很惊讶,但都没有凑上来要合照要签名。 而且其他病患,好像也没有认出他来。 这让伊恩埃迪和他的家人都放松了很多。 克里斯汀埃迪这个小姑娘的情况确实是比较严重的。 还不到五岁的小姑娘,眼睛后面,竟然有一个十公分多的肿瘤,可想而知对她的压迫有多严重。 她现在的视力已经非常弱,神经压迫的缘故,导致小姑娘现在出现了很多肢体反应。 这个肿瘤特别大,很有教学意义。 沈画让医助给伊恩埃迪又解释了一遍医院的教学情况,每一个病例都是要作为教学案例让学生们进行学习的,当然,会考虑小姑娘的心理状态,以做游戏的方式来进行,不会惊吓到小姑娘。 这些条款其实是在病人挂号的时候,就已经在知情同意书中的,但还是要再解释一下,因为很多病人挂号的时候,压根儿就不会去看那些说明。 在解释之后,伊恩埃迪也同意了,只要不伤害到女儿就好。 沈画示意学生们拿不同的玩具逗小姑娘玩,或者是跟小姑娘说话,同时给小姑娘摸脉探查,要求每人都要画一份详细的脉路图。 当然了,因为小姑娘的情况非常严重,脉气感受不清的学生查了也是白查,所以筛选下来有资格给小姑娘摸脉探查的,也就那么七八个人。 小姑娘还小,不是成年人,耐性有限。 这就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又快又准,在最短的时间内,感受得更为清楚,这对大家都是考验。 终于,全部探查结束。 但脉路图不是那么容易画的,现在要先看沈画的下一步处理。 沈画看向伊恩埃迪:“克里斯汀的情况很严重,再加上她年龄太小,处理起来要比成年人更为小心。但年龄小也有小的好处,恢复会更快。” “你来之前对我们喻派金针应该已经有所了解,但可能理解得不够深刻。我也没有办法给你讲解具体原理的,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会尽力解答。” 伊恩埃迪和妻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还是伊恩埃迪开口了:“这种方法确定不会有危险吗?” 沈画点头:“针灸的安全性我可以保证。” 伊恩埃迪松了口气:“那治疗效果呢?是不是能达到你们网站上治疗那些胶质母细胞瘤的那种效果?” 沈画:“可以,但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至少要3个月以上。” 伊恩埃迪点点头:“那最终……最终会是什么样子?” 沈画:“最终会把肿瘤控制在一个非常小的,不会影响到大脑其他组织功能的范畴之内。也就是说,肿瘤并没有被清理掉,它还在,但它不会再影响到孩子的大脑。后期的话,控制达到效果之后,可以转为长期控制,可能需要半年一次,一年一次,到三年一次的持续加强控制。当然,要想彻底杀死肿瘤,可能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伊恩埃迪的妻子说道:“如果让肿瘤缩小到一定程度,可不可以做手术切除肿瘤?现在肿瘤很大,手术切除危险性也很高,但肿瘤缩小的话,危险性就会降低了,不是吗?” 沈画点头:“你们也可以选择在肿瘤缩小之后进行手术,但是这个手术不管是在我们医院做,还是在a国做,都不能绝对保证肿瘤一定不会复发。” 伊恩埃迪抓住了关键点:“那如果不做手术,按照您给的时间持续长期控制的话,是否可以确保肿瘤不再复发?” 沈画:“是的。” 伊恩埃迪和妻子忍不住互相拥抱,两人此刻都激动不已,无论日后是要手术还是要长期控制,首先,女儿能活下来才有资格谈以后! 首要的就是女儿活下来! 而现在,这位沈医生真的是给了他们无尽的信心。 “那沈医生,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给克里斯汀治疗呢?” 沈画:“明天吧,她的肿瘤生长速度非常快,必须尽快开始。” “非常感谢您。” 晚上,学生们都在加班加点绞尽脑汁画克里斯汀的脉路图,谁画得更精准,谁就有资格明天由沈画老师带着在克里斯汀头上行针! 这可是非常难得的经验好吗。 除了沈画之外,没有几个医生敢带着学生直接给病人行针的。 顾深、楚兆他们在其他一些病上,可以带学生行针,有能力为学生善后,但是在克里斯汀这样的病例上,哪怕是顾深和楚兆,也没能力为学生们可能出现的意外而善后! 只有沈画在的时候,学生们完全可以大胆行针,完全不需要胆怯,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怎样,都有老师在给他们托底。 然而脉路图不是好画的,给克里斯汀检查的时间本来就少,检查完了之后又站着听老师跟家属交流,等他们离开病房的时候,即便他们不断在脑子里回想刚才感受的脉路图,但是以打岔,还是忘了个七七八八…… 晚上,沈画照例加班。 岛津友希已经昏迷一月有余,没有沈画的命令,没人敢随便给岛津友希检查。 之前沈画有事脱不开身,顾深和杜远新两人一起给岛津友希做检查,他们完全按照沈画的命令,绝对不动用自身一丁点儿的脉气,只用岛津友希自己的脉气去探查。 但让他们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无法调动岛津友希体内的脉气,而他们自己的脉气,反倒是跃跃欲试,好像恨不得立刻冲进岛津友希体内。 更疯狂的是,他们贴着岛津友希给他摸脉探查的手,好像被黏住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那次若不是沈画过去的及时,后面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也是从那次之后,沈画干脆不让任何人再碰岛津友希,每一次探查都是她亲力亲为! 脉气这东西也欺软怕硬,在沈画面前就乖得不行,半点儿幺蛾子都没有。 沈画处理完岛津友希这边,就收到霍延的信息。 他在克里斯汀埃迪的病房。 第125章 见证神迹 沈画忙完,就去了克里斯汀的病房。 进去的时候,霍延正抱着小姑娘低声跟她说着什么。 他的英文发音很好听,声音低沉带着天然的苏感,特别迷人。 “沈医生。” 伊恩最先看到沈画进来,立刻跟她打声招呼,“我之前还格外好奇,为什么霍能那么快给我答复,原来……” 他笑了起来。 之前联系霍延,把克里斯汀的病例发送过来,想让霍延帮忙沟通一下,让沈医生看看克里斯汀的病例,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再带克里斯汀过来。 原本预计至少要十几个小时才能收到回复的,可实际上伊恩把事情跟霍延一说,病例发过去之后,不到半个小时,霍延这边就给出了答复,速度快得惊人。 伊恩只以为是霍延在华国太出名,人脉关系太强,所以才能如此高效率地得到结果。 尤其是来到华国,带女儿进了医院,并且见到了也是来看病的那位a国前大佬之后,伊恩对霍延就更加感激了,霍延那么快就请到沈医生帮忙看克里斯汀的情况,肯定是花费了大力气的! 虽然霍延什么都没说,但伊恩也都会记在心中。 今天沈医生给克里斯汀做完诊断,并且说明天就要开始给克里斯汀进行治疗,沈医生的态度非常明确,也非常自信,完全没有任何迟疑的地方。 这给了伊恩和妻子极大的信心。 傍晚的时候,接到霍延电话,要来医院看望克里斯汀。 伊恩可是记得很清楚,医院禁制病患以及超出两名之外的病患家属进入、探望等等,他和妻子已经占用了克里斯汀的家属名额,霍延能进来吗? 就连那位a国大佬,都只带了两个随从过来的,霍延能破例? 伊恩甚至已经想好了,等霍延过来却进不来的时候,他就单独出去医院见霍延一面即可。 然而在晚饭后,他直接见到了来病房的霍延。 伊恩再次感慨,霍延在华国的地位实在是太不一般了,到哪儿都是一路绿灯。 也是,他的粉丝那么多,是华国娱乐圈壁于其他一切明星的天花板,有这样的待遇太正常了。 他当面感谢霍延,说如果不是霍延,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联系到沈医生,而多耽误一天,女儿脑部的肿瘤就会再多长大一分,相应的就会多一分危险。 可下一秒,霍延却直接告诉他,能这么快联系上沈医生,是因为沈医生是他女朋友! 伊恩和妻子都震惊得回不过来神。 霍延谈恋爱了? 怎么可能! 他要是谈恋爱了,那网络早就炸了好吗。 霍延不同于其他明星,他在国外也很有知名度的,他恋爱的消息一旦出现,还不得人尽皆知啊。 就在他们震惊时,霍延立刻就跟他们说了保密。 伊恩的妻子也是从事娱乐圈相关行业的,她立刻就说:“是秘密恋情?你们华国娱乐圈对艺人恋情好像很在意,尤其是年轻艺人……这一点我觉得特别奇怪,好像整个亚洲娱乐圈都是这样?我之前做过研究,通常来说年轻的偶像艺人,公布恋情的影响更大,你虽然有着绝对偶像的条件,但你不单单是偶像,我认为你公布恋情,是不会对你事业造成什么影响的。” 伊恩也笑着说:“他考虑的肯定不是事业,他要是那么在乎事业,怎么这些年的工作安排都那么少呢?” 伊恩妻子也点点头:“那我实在是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隐瞒恋情。” 霍延有些无奈:“我现在公布恋情,对她的影响比较大。她的事业才刚要走上正轨,在她没有稳定之前我公布恋情,只会让更多人关注她医术之外的八卦,这对她的事业很不利。” 伊恩和妻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就合情合理了。 沈医生的医院开起来之前,如果公布恋情的话,那么所有人称呼沈医生,都只会说是霍延的女朋友。但是当沈医生的医院开起来之后,她的医院和医术得到更广泛的认同之后,她身上的首要标签就会是沈医生,次要标签才会是霍延女朋友。 伊恩的妻子很感动,这样为女朋友事业着想的男人,才是最让人欣赏的男人。 伊恩却是有些歉意:“很抱歉,我女儿生病的这么长时间,我们一家都心力交瘁,不断地寻找医生给她看病,找了很多医院和专家,得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也就没有怎么关注网络上的消息。” “之前你退圈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想休息一下,或者是想要放松找找灵感,这很正常,我没想到你是因为生病……” “我也是在想要找沈医生之后,又详细搜索才知道,原来你当初退圈是因为……那么严重的情况。所幸都好了,真的太好了。” 伊恩妻子也说:“你的病也是沈医生治好的?” 以霍延的身份地位,五感逐渐失去,尤其是听觉,这是多大的事儿! 霍延肯定会多方求医的。 而他最终没能阻止身体病变,甚至不得不退圈,毫无疑问,是他求医失败。 求医失败肯定不是因为金钱地位这些原因,只能是因为,目前所谓的好医院,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 而他最终却被沈医生治好了! 这给了伊恩夫妻俩更大的信心。 霍延点头:“对,我很幸运。” 伊恩夫妻俩对视一眼:“我们也很幸运。” 在知道了霍延和沈医生的关系之后,伊恩夫妻俩的心情显然更加放松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找了霍延之后,会那么快得到沈医生的回复。 在霍延面前,两人又询问了很多关于沈医生和她的神奇医术。 霍延知无不答。 伊恩夫妻俩都有些恍惚,霍延这莫不是也要去学医了?了解得未免太清楚了。 不得不说,这让他们心情非常放松。 就在霍延抱克里斯汀的时候,沈画进来。 伊恩立刻朝着沈画笑。 沈画这会儿已经脱了白大褂,正常休闲装束,可以不用把她当院长看待。 伊恩和妻子都上前跟沈画握手,寒暄几句。 当沈画和抱着克里斯汀的霍延站在一起时,伊恩的妻子忍不住说:“你们两个的宝贝,一定会特别漂亮,我甚至都无法想象会有多可爱。” 这会儿沈画没戴口罩,她的容貌比在网络上看到的更让人惊艳,和同样让人惊艳的霍延站在一起时,真是太般配了。 次日,沈画到办公室的时候,学生们都已经在等着了。 脉路图一一上交。 沈画看的速度非常快,基本上是看一眼就能确定。 她飞快地看完十几份脉路图,挑出来了几份放在旁边,医助帮忙念了一下被她挑中的名字:“顾深、楚兆、杜远新、林知、若笙箫……” 还有最后一份:“云和。” 前面念出来的那些名字,都不算太让人惊讶,基本上跟大家心中所想差不多,不过没想到若笙箫进步这么大。 但是最后一个名字,云和,就实在是太出乎众人预料了。 大家都不敢置信地看向云和,又看向沈画,一个个都特别好奇。 为什么是云和? 云和是第四批通过测试被招收的喻派金针学徒,他对脉气的感知能力很一般,甚至还有些笨拙,当初被选上的时候,他的评分就比较低,堪堪卡在及格线上。 平时大家在学习的时候也会互相了解,彼此之间对谁的水平一般都心中有数。 无论如何,云和都绝对不是那个会在这样的小考核中脱颖而出的。 有人举手。 沈画看过来,示意举手的人讲话。 举手的人立刻说道:“老师,我们想看看过了的脉路图。” 沈画点头。 医助就把图给他们看。 大家首先看的是顾深楚兆的图,然后又看云和的对,目的当然是作对比…… 对比之后,大家都默然了。 他们也不是初学者了,知道脉路图的要点是什么,对比一下顾深楚兆的图和云和的图,好像……好像云和的图,并没有比顾深楚兆的差。 这怎么可能? 顾深楚兆可是大师兄二师兄,他们的水平非常高,光脉气感知的话,能跟他们比的就只有林知师姐了。 云和怎么可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绝对不可能! 所有人都在怀疑,云和的图,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真的是他自己画出来的吗? 还是…… 用了某种不光彩的手段呢? 这次由沈画老师从旁托底,让学生们亲自动手行针,老师会直到修正的机会,对谁来说都是特别难的的。 谁都想要这次机会。 这也是老师提出一个小考核的原因。 但是机会再重要,也比不过人品。 学医先学做人。 如果为了这一次机会,就作弊的话…… 一时之间,大家的表情都比较复杂。 但谁都没吭声。 沈画的表情就比较淡了。 谁也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沈画看向云和:“云和,你说说,你这图是怎么画的。” 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云和或许是一时情急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如果老师生气,就此让他退出……这惩罚也太重了。 云和平日里也不是那种很爱投机取巧的人。 怎么就忽然糊涂了呢! 彼此之间都是有些惋惜的。 他们甚至还在想,要不要跟老师求情,云和只是太在乎这次机会了……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着急的时候,云和开口了。 他抿了抿唇,看着沈画说道:“昨天下午,我……我空闲时间,又去跟小病人套近乎,逗她玩,也……也顺便又摸了她的脉。” 他自己也有些心虚:“老师您没说只能给小病人看一次。我……我就多看了几次,慢慢补足了这张图。” 其他人也都瞪大眼睛。 原来这图不是抄顾师兄他们的,而是多次给小病人探查慢慢补足的。 这,这虽然也是作弊,但好歹不是抄别人的图,性质应该没那么严重,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沈画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他违规了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老师,云和可能是心急,他这违规不算严重……” 沈画笑了笑:“他哪里违规了呢?” “老师您说让我们当场检查并且绘制脉路图的,那就是在考验我们的水平,在短时间内探查病人的情况,并且记住探查的脉路图,之后还能准确地画出来,这才能看出来我们的真实水平。如果后面再一次次地探查补足的话,那就不算测验了,根本没有难度,我们多次探查之后也都能做到,也就起不到您想要的筛选的作用了。” 有人这么说。 沈画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临场测验的目的,并不光是为了筛选,也是为了学习。的确,你们多次给病人探查之后,都能慢慢补足脉路图,可你们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在我带着你们给病人检查的时候,有时间限制的目的是什么?因为病人年龄小,这么多人长时间给她做检查,会给小病人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会让她惊恐。” “你们不是没跟我去给成年病人检查过,我有限制过你们探查病人的时间吗?” 众人的表情顿时就不太美妙了。 他们领悟错老师的意思了。 沈画说道:“这对你们来说的确是一次难得的动手机会,可是除了云和之外,你们其他人都没想过要再熟悉一下病人的情况。就凭昨天检查那一会儿的印象,你们连脉路图都探查不清也记不住,我今天敢让你们上手吗?” “在你们这么多人之中,云和的感知的确偏低,但他可以更加认真不厌其烦地给病人做检查,一次探查补足就再来一次,再来第三次第四次。” “因此即便他感知低,但他对病人的了解更深。” “假如我今天忽然因故无法前来,而病人又的确需要马上治疗的时候,是选你们这些感知稍微高一点的呢,还是选择对病人情况了如指掌的云和?” 一群人都低下了头。 确实…… 他们只顾着测验、竞争,只想着这是一次很好的动手实践的机会,还是这样大的危重病例,如果能上手的话,就相当于是积累了很重要的实战经验。 然而他们都没想过要抽时间再多了解一下病人…… 都是成年人,话也不必说得太多。 沈画直接说道:“林知、杜远新、若笙箫、云和,你们四个今天负责行针,其他人旁观记录学习。” 克里斯汀还小,才不到五岁。 又是针灸这种治疗方式,伊恩夫妻俩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你们在旁边看可以,但是不可以出声,不可以惊呼,更不能上前影响到行针的医生。” 沈画说道,“在脑部行针本来就需要非常谨慎,一旦出错,就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绝对不可打扰的。” 伊恩夫妻俩连连点头。 然而当他们真正看到行针的场面时,两人的表情还是不可忍受地失控了。 伊恩的妻子紧紧地抓着伊恩的手,紧抿着唇,整个人都出于极端紧张之中,如果没有口罩遮掩的话,他们这会儿的表情真的是会吓坏人。 那么长的针,要从眼睛的部位刺进大脑之中,正常人都会害怕,成年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惊悚感觉,更别说是克里斯汀这样一个小姑娘了。 关键是让孩子睡着也行啊,用上麻醉,至少不会吓到孩子。 但沈画不让用麻醉。 一则是这么小的孩子,麻醉容易出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比如说必须要做重大手术,那就只能承担麻醉的风险了,毕竟也没别的办法。 在她这儿,能不用麻醉就不用麻醉。 麻醉不是每个人的身体都能够耐受的,尤其是儿童,出现问题的几率还是不小的,麻醉中出现的意外,往往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人直接就没了。 哪怕是到现在,麻醉意外依旧是无法解决的医学难题。 那不用麻醉怎么办? 就让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么长的针扎进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残忍了! 况且谁能保证在行针的过程中小姑娘能保持不动? 一旦小姑娘因为疼痛挣扎乱动的话,那岂不是要出事? 然而接下来,让伊恩夫妇非常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沈画搬了个凳子坐在克里斯汀跟前,一只手握住克里斯汀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克里斯汀脖颈处。 并没有其他更大的限制动作,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克里斯汀竟然真的就保持不动了。 克里斯汀瞪大眼睛看向前方,被沈画授意的几人上前,开始给小姑娘行针。 那么长那么细的针,一寸寸刺进小女孩的眼睛…… 伊恩的妻子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 等她再次鼓足勇气看一眼的时候,却发现女儿克里斯汀的头上已经扎了六针。 接下来,林知他们又根据沈画的要求调整了金针,以及运针。 15分钟之后,取针。 “克里斯汀的年龄比较小,一次性控制太狠,会给她大脑带来严重的不适感,会让她觉得恶心头晕。所以要慢慢来。” 沈画示意几个学生取针,又说,“克里斯汀需要每隔一天行针一次,大概得连续行针五次之后,才能再加大控制力度。前期不要着急,能控制住肿瘤不再继续增长即可。” 林知几人取针之后,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林知他们在收拾东西,沈画慢慢揉捏克里斯汀的手,之后又开始慢慢揉捏克里斯汀的颈部,手指从她颈部往上,按摩她的头部…… 几分钟之后,克里斯汀闭上眼睛。 沈画把她放到放平,看向伊恩夫妇:“克里斯汀会睡7到8个小时左右,中途不要叫醒她,醒来之后让她吃饭,药做成了药丸,稍微好下咽一点。” “好的。” 沈画也又跟伊恩夫妇讲了一下:“在短期内的目标是控制住肿瘤不再增长,然后才能慢慢缩小肿瘤,你们不要心急,克里斯汀的年龄太小,不能像对待成人那样。” 伊恩夫妇都表示明白。 但心中依然忐忑。 直到晚上,睡了足足八个小时的克里斯汀醒来,两人都心急如焚地询问:“宝贝,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妈妈,饿,想吃苹果馅饼。”小姑娘揉着眼睛,软哝哝地说。 伊恩夫妻俩都松了口气,立刻说道:“宝贝稍等,一会儿好吃的就送来了。宝贝,现在头有什么感觉?疼吗?” 克里斯汀晃了晃脑袋,摇头:“不疼,也不晕。”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好像发现了很惊奇的事情一样,她看向爸爸妈妈,伸手摸他们的脸:“爸爸妈妈,我能看到你们了!” 伊恩夫妻俩抱着女儿欢天喜地。 十天后。 克里斯汀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她的视力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头也不晕不疼,只是还比较容易疲累,如果不是医生交代不能剧烈运动的话,这小姑娘就跟正常孩子没区别。 虽然沈画并不主张给孩子拍很多片子,但伊恩夫妇想知道孩子的肿瘤怎么样了,况且也要留档,那就拍吧。 影像检查的结果显示,克里斯汀脑部肿瘤在这十天的时间里,没有长大,但是也没有缩小。 沈画点头,这个结果是她一开始就控制好的结果。 伊恩夫妻俩也很高兴。 因为之前的医生都说过,女儿这个肿瘤生长速度非常快,每天都在长大,现在已经十天过去了,肿瘤没有长大,而且女儿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这就说明治疗是有效的! 下一步,就是缩小肿瘤了。 沈画道:“缩小肿瘤也不能那么快,同样是隔一天行针一次,但是现在每次行针需要20到30分钟。行针10次之后,改为一周行针一次,直到肿瘤尺寸缩小到安全范围。到那个时候,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手术切除,或者长期控制。” 伊恩夫妻俩就像是在见证奇迹诞生一样。 一个月后,再次拍片。 克里斯汀脑部肿瘤缩小了将近三分之一! 神迹,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126章 世界惊叹 肿瘤缩小三分之一。 伊恩夫妻俩简直都不敢相信。 伊恩把新的影像检查资料传回a国,传回之前准备要给女儿克里斯汀做手术的医院,让那边的顶尖专家看看。 同样的,那位专家也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现在的确是有一些干预,能让肿瘤缩小,但是能让这样危险的肿瘤缩小三分之一的干预,他们还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更不可思议的是,肿瘤缩小的过程中,克里斯汀的大脑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反而是之前因为肿瘤压迫而发育不全的脑组织脑神经,也同时开始发育。 目前来说,克里斯汀的大脑发育情况良好。 如果肿瘤继续缩小,她的大脑继续发育…… 相信很快,她就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只是大脑之中多了一个肿瘤而已。 最让a国专家们惊叹和不敢置信的是,这样的方式缩小肿瘤,对病人完全没有任何负面影响,那么最终肿瘤能缩小到什么程度呢? 最终是否需要手术呢? 这都是a国专家们迫切想要知道的。 原本对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都持有巨大质疑态度的专家们,再一次正视炎黄现代医院,正视那些被他们认为是学术造假的病例。 “从这个胶质母细胞瘤的病例来看,这个病人是去年做的治疗,治疗总共持续三个月,没有做手术,肿瘤从一开始的这么大,到最后……只有这么大?这个尺寸已经完全不会影响到病人的大脑,不会压迫脑组织。” “这个病人最终没有做手术,半年需要再去进行一次治疗……到现在为止,已经差不多一年过去了,他最新复查的结果显示,肿瘤在之前的限度上又缩小了。” “后续真的不用手术?” “这种治疗方式对病人的伤害非常小,病人不用经历手术之苦,也不用经历康复之痛,对病人生活影响也会非常小……天哪,真的有这么完美的治疗方法存在吗?” “这个治疗方案好像不光是针对胶质母细胞瘤,似乎大脑的肿瘤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克里斯汀埃迪的是视网膜母细胞瘤,好像也是同样的方法。” “这对脑部肿瘤患者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 “真令人惊叹!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脑部肿瘤的患者,在手术过程中会伤害到他们的大脑组织,可能会伤害到记忆,可能会伤害到语言等等,还有一些肿瘤巨大或者是位置非常凶险的肿瘤,病人连手术的希望都没有。一旦这种方法是真的,那病人完全就不需要手术,不需要破坏其他脑组织,也不需要考虑肿瘤的位置手术有多困难……” “这简直是属于上帝的杰作!” 如果说华国的医院和医生会学术造假,那么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以及他患病的女儿可是造不了假的。 即便是他们再怎么难以置信,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事实摆在眼前…… 也不得不相信。 “这简直是对目前的治疗方式的一种变革,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完全完全为之惊叹。” “我还是想亲眼看一看……” “这么完美的治疗方式,是真的存在吗?” “我好奇的是,这样的治疗方式难道仅仅只可以用在脑部吗?不可以推广到全身其他地方?我觉得肯定可以的。而炎黄现代医院也不光是治脑癌,他们能够治疗的医学难题非常多!” “我对那个医院太好奇了。” “我也是……” 克里斯汀之前的医生们,都各种惊叹,各种不敢置信。 而克里斯汀的父亲,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他和妻子才是最最兴奋激动的人。 其实自从治疗开始到现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女儿的情况一直在好转,虽然他们并不能亲眼看到肿瘤缩小,但从女儿的状态恢复来看就知道,女儿的身体一定是在好转,肿瘤对她的影响在减弱。 然而真正看到影像检查结果的那一刻,他和妻子还是无法克制心中的狂喜。 肿瘤真的缩小了。 缩小了很多! 足足三分之一啊。 伊恩和妻子简直欣喜若狂。 在把好消息向亲朋好友们通知了一遍之后,伊恩十分开心十分兴奋地登陆了自己的社交账号,发了条最新动态。 伊恩埃迪:感谢上帝,感谢沈医生,感谢炎黄现代医院,我的小天使有救了!简直是奇迹,太不可思议了!华国的沈医生是我见过的最伟大最了不起的医生! 在激动狂喜的心情之下,伊恩爱迪的每一个字都在表述着他的心情。 a国人性格本来就比较外放在,感动和夸奖的时候,往往会不吝啬各种真诚和赞美。 而伊恩可是好莱坞影帝,参演过很多大投资的商业大片,他在全球的知名度都很高,他的社交平台粉丝过亿。 可想而知,当伊恩用无比激动的心情发了这么一条消息之后,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社交平台炸开锅了。 全球关注他的粉丝,都收到了这条带着满满感激的消息,甚至世界各国无数媒体都纷纷报道了伊恩埃迪的最新动态。 当然也还有很多人关注到了伊恩埃迪提到的那个华国医生,以及华国的医院。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很多人不禁好奇。 而在上亿的关注之中,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人,身边有或者是认识一些得了同样或者类似的脑部肿瘤的病人,他们都会更为留意这条消息。 在之前伊恩的女儿克里斯汀的病情被泄露时,全世界都在为他伤心难过。 所以现在,当这么严重的克里斯汀竟然有救时,人们怎么能不更加关注,更加欢呼? 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再一次被推得更高,被推向更远。 媒体们也接连报道,又联动了之前a国那位前任掌权大佬竟然也跑到华国这个炎黄现代医院求医的事情,新闻又一次走上高潮。 炎黄现代医院以及沈画,获得了极大的流量。 在国外网络上,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这两个词条的搜索次数达到了惊人的数量。 有关炎黄现代医院越来越多的东西被人们看到。 过往的那些又再一次被翻出来,再次被报道。 尤其是沈画,她的经历堪称是传奇。 之前她一个人逼得韩医改名的视频,再一次在网络上走红。 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注册量,达到新高,网上上的各种病例示例的视频,播放量也都达到新的顶峰。 如果炎黄现代医院治疗成功的那些疑难杂症的病例都是华国人,那对于外国人来说就不具备说服力了。 可是事实上,炎黄现代医院的沈医生,她还治好了很多外国人! 比如重返赛场的阿莉森,比如康纳教授的妹妹梅根,再比如现在已经做完手术,手术十分成功的a国前任掌权大佬。 以及,引发这场大讨论的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的女儿克里斯汀。 这些人,会联合炎黄现代医院和沈医生去造假吗? 不可能吧! 而就在这时,炎黄现代医院的设计师,伊诺特斯特里奇,这位最年轻的普利兹克奖获得者,2032年奥运场馆主设计团队首脑,被送上鬼才设计师称号的伊诺特,他也在社交平台上发了消息。 伊诺特斯特里奇:“沈医生是最棒的,她的存在,就是上帝给予人类最好的礼物。感谢沈医生,让我姐姐家的小天使重新站起来,重新走上芭蕾舞台。” 他的消息后面还附有一张图片。 图片中,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穿着芭蕾舞裙,踮着脚尖,舞姿优雅。 人们这才知道,那位沈医生竟然还治好过鬼才设计师伊诺特斯特里奇的外甥女! 对伊诺特了解的粉丝都知道,伊诺特的外甥女因为跳舞事故导致瘫痪,已经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治好了! 果然又是沈医生! 太不可思议了。 正如伊诺特所说,沈医生这样的医生,就是上帝给予人类最神奇的瑰宝,她是一个奇迹。 但…… 为什么她是华国人! 为什么她在华国! 上帝是不是把她投错了地方? 然而再怎么酸,都无法改变沈医生是华国人这个事实。 不过计较沈医生国籍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脑子正常的普通人,都只会想着有这么厉害这么神奇的一个医生,是全人类的幸运,至少让得了绝症的人,不会那么绝望,还能保留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的名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要知道,世界上从来都不缺有钱人,更不缺病人,缺的只是好医生。 有无数家境优渥却身患重病的人,哪怕是抱着金山银山,也无法阻挡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们找不到好的医生,找不到一丝希望。 因此当炎黄现代医院和沈医生的知名度达到顶峰时,世界范围内知道他们的人也多了,而某些急于寻找好医生的人,也会有更大的机会了解到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 于是,就在这周之后的下一次二类号竞价中,最高一个号的竞价居然达到3500万! 挂到这个号的是一位来自中东的富豪。 众所周知,中东富豪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一般人来说,看着这周的挂号竞价这么高,可能会选择放弃,挂下周的,如果不是特别危重的病,等一周其实也没什么的,当然了,如果是像克里斯汀那样生长迅速的肿瘤,一周前和一周后,可就是完全不一样了,况且在等待的这一周中,病人也很容易出危险。 但这是对普通富豪来说的。 对于中东富豪来说,哪怕自己的病能等一周,可为什么要多等一周呢? 能用钱解决的,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健康和时间去多等一周? 所以同样患了脑瘤,但是肿瘤并没有那么大也并没有那么危险的中东富豪,直接毫不犹豫地加价,拿下一个二类号,顺前来看病。 同样的,其他不计价格挂二类号的,要么是类似中东富豪这样的有钱人,要么是病情等不及的有钱人…… 总之,能挂得起二类号的,都是有钱人。 有钱人都着急看病的结果就是,这周的二类号,最高价3500万,最低价2900万。 仅仅这一周的二类号挂号费收益,就高达3亿。 算了一笔账的网友们纷纷感慨,这是医院吗? 这简直是印钞机! 不,印钞机恐怕都没它印得快。 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已经没人会说这天价的二类号到底值不值。 真当那些有钱人都是傻瓜呢,不值的话,谁会去花这么多的冤枉钱? 这可不是一千两千一万两万,这是数千万! 值吗? 不值吗? 能拿出来几千万现金来挂号看病的人,他们的身价过亿都是少的,起码十亿以上,更不用说像中东土豪这种得以亿美金来计算身价的了。 这类人,他们的命不值几千万? 有网友忍不住说:“炎黄现代医院刚开业,第一次开放二类号的时候,我以为刘敛花了一千万拿下第一个二类号,就是冤大头,是病急乱投医,是绝望之下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现在我才知道,我错得离谱……” “从第三周开始,就没低于千万之下的号。” “刘敛不愧是刘敛啊,人称商场老狐狸,瞧瞧人家,之前谁都当人家是吃亏呢,现在看看,人家这可是精明到了极点。” “刘敛真不愧是网络上响当当的机会之王啊,人家的创业史发家史,就是一部机会使用说明书。到现在,人家就连看病,都能瞬间抓住最好的机会!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关键是刘敛这段时间好像是低调了很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病治好了吗?” “之前不是说,刘敛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已经发生了全身转移吗?那应该就非常非常严重了吧。不会是……” “肯定没死呢,要是死了的话,以刘敛的身份,还能不发讣告啊,新闻上早就铺天盖地了好吗?既然没新闻肯定就是人没事。” “那也不知道治得怎么样了。” “早前刘敛不是说过,他的病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能再活一个月就不错了,现在这已经……俩月了吧,刘敛要是没死,那是不是说明病治好了?” “也可能就是在拖着,续命。” “@刘敛,大佬怎么样了啊。” 网友们对刘敛的情况都非常好奇,如今互联网时代,网友们调侃起来胆子可不小,很多人直接就艾特了刘敛。 当然,大家艾特归艾特,也没谁真想让刘敛站出来给个回答。 可是,刘敛还真就站出来了! 刘敛登陆了微博,发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条微博。 刘敛:承蒙关心,鄙人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视频。 微博后面附了一个小视频。 微博刚一发布,就得到无数转发评论,小视频的播放量瞬间过万。 视频中,刘敛穿着一身宽松的练功服,正在练太极,整个人精神焕发,脸色红润,头发都是黑的! 当然了,视频中的刘敛,人还是很瘦削的,可是精神头真的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 这是刘敛吗? 有人不禁拿出了两个月之前有记者拍到的刘敛的照片。 当时的刘敛,坐在轮椅上,他已经连站立都困难了,整个人脸色蜡黄,皮肤难看至极,眼神都是浑浊的。 这张照片发出来的时候,当时刘敛公司的股价都一路下跌。 因为都看得出来,这个状态的刘敛,真的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医院肯定都回天乏术,否则以刘敛的身份身家,但凡有一丝希望,他能不去看病? 如今,看看那张照片,再对比对比这张照片,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这精神面貌,简直了! 之前的刘敛,头发花白稀疏,头顶好像都没几根头发。 再看看这个小视频中的刘敛,头发浓密乌黑,虽然还不长,但看起来特别喜人。 网友们都惊呆了! “@刘敛,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怀疑我的眼睛。” “那可是肺癌晚期,扩散到全身的那种,居然能治好?仅仅两个月就治好了,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这不光是癌症治好了,还顺带植个发染个发吧,刘总真是绝了。” “有没有确认一下,到底是真消息还是假消息,别是刘氏集团弄出来公关的吧,发布虚假消息欺骗股民违法哦!” “从刘敛微博发布到现在,刘氏集团的股价都涨了呢!” “简直不可思议!” 网友们都疯了。 很多网友都在问,到底是不是真的治好了? 毕竟之前刘敛的情况可太严重了。 “刘总可是花了一千万挂号,挂的是炎黄现代医院的号,找的是沈医生给他看的,就算是能治好,也完全不稀奇吧。要是治不好,那才是新闻呢。” “在沈医生那儿,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沈医生牛逼!” “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对不起可能是我见识少,我是真的没办法相信,那么严重的肺癌,晚期……” “没错,就是你见识少,在沈医生这儿,一切皆有可能,@刘敛,刘总快点出来帮沈医生打脸。” 网友们现在可是学乖了。 也是没办法,这才没几年呢,已经被沈医生打脸无数次了。 刘敛也不负众望,出来帮沈医生打脸了。 与其说是打脸,倒不如说是在澄清,或者说是在为沈医生正名。 刘敛:这是之前的检查单,这是现在的检查单。你要说沈医生把我的癌症治好了?那倒没有,我体内还有癌症病灶呢,但癌症病灶缩小了,对机体的侵害越来越小,还有一些部位的癌症病灶已经消失。沈医生说我好好保养的话,能长命百岁,感谢沈医生,感谢炎黄现代医院,感谢天王老子让沈医生诞生在咱们华国!他们感谢上帝没用,上帝也抢不走咱们的沈医生! 看样子刘敛真的是病好了,心情好了,这种嬉笑风趣的语言风格,自从刘敛生病之后,再接受记者采访就没有过了。 如今这看来,刘敛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再看刘敛的所有检查单。 前后对比,真的是巨大! 的确正如他所说的,他的身体里还有癌症,但这个癌症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可控的癌症,就没那么可怕了。 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再一次被送上各种新闻的热点。 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了,想要跟外国那些老牌医院相比,底蕴自然是不够的。 但是知名度上,炎黄现代医院绝对是后来居上。 关键是,这里能够治疗其他医院无法救治的绝症! 甚至给了人一种印象,世界上没有炎黄现代医院和沈医生治不了的病! 挂上炎黄现代医院的号,就等于是拿到了续命的钥匙。 甚至有人在问,世界上有沈医生看不了的病吗? 有吗? 目前来说,好像是没有。 因为人们仔细研究沈医生从业以来的所有病例就会发现,在她手上,没有一个失败的病例! 也就是说,她的救治率是百分之百的。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医生能够做到。 尤其是治疗各种大病、绝症这些病的医生,更没有一个人敢说,能够救活自己的所有病人。 但是沈医生做到了。 一开始人们还对此有所怀疑,但是当所有记录都查出来之后,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这…… 简直是个奇迹! 生命的奇迹。 这份关于沈医生百分百救治成功的报告,让接下来炎黄现代医院二类号的竞价,变得更加疯狂。 尤其是,一类医保号只能挂那几个专科专项,二类号则不限制病种之后,二类号的竞价,简直疯狂得可怕! 这也正常,毕竟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钱重要吗? 等到了他们那个地步就会知道,钱重要,但是健康更重要。 在没有沈医生之前,他们的钱也只能买来有限的健康。 现在有了沈医生之后,他们的钱,似乎能够买到几乎绝对的健康! 就在全世界都在为炎黄现代医院和沈医生而疯狂的时候,r国岛津财团的实际控股人,岛津家族的发言人站出来召开了记者会。 “我们对炎黄现代医院和沈医生的治疗能力表示怀疑,对于我们财团负责人岛津友希先生在炎黄现代医院的遭遇,表示严重的愤怒和抗议!” 第127章 我不是神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在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的名声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时,忽然有人跳出来对她和医院进行质疑! 这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毕竟世界上从来不乏蹭热度的。 网络上充斥着各种所谓的“打假”消息和阴谋论,但这些毫无根据来源不明的消息一看就是编造出来的,陈某说王某说,连个真实姓名都不敢透露。 而且往往是一有网友投诉就立刻被删除了,肉眼可见的假。 这些虚假诋毁的消息,根本不成气候,毕竟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的实绩,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那些打假的,不如直截了当地去揭穿好莱坞影帝伊恩是假的,或者那位前来看病的a国前任掌权大佬是假的,又或者是最好证明的国内富豪刘敛,他的病情是假的。 只要能够证明这些中随便一个,那对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来说都是致命的证据。 可事实呢,半点儿证据都没有。 就连捕风捉影,都叫人摸不着头脑。 假得不能再假。 因此也没人相信。 但现在这次可就大不相同了。 发表声明的是岛津财团的发言人,口口声声说要为岛津财团的负责人岛津友希讨回公道,说岛津友希在炎黄现代医院遭受的不正当待遇…… 岛津友希是谁? 他可不是一般人,也不是营销号杜撰出来的陈某王某。 岛津友希是r国第一大财团岛津财团的会长,一手创办了岛津纪念医院,他在r国的地位那可是非同一般的,不仅仅只是商人那么简单。 国外的大财阀,早就不是简单的商人了。 所以当岛津友希这边的人站出来质疑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时,这力度可比一万个营销号的虚假新闻都来得强烈得多。 但是,岛津友希这边为什么要抗议呢? 他们在医院遭受了什么待遇? 沈医生的治疗出现了什么问题? 几乎是一瞬间,岛津财团向沈画严正抗议这个词条就上了热搜。 无数网友都在关注,到底怎么回事。 岛津友希到炎黄现代医院看病的事儿,已经是两个月之前了。 但是因为竞拍二类号用的只是昵称,只能看到对方是来自r国的人,如果对方不愿意的话,是不会暴露对方身份,在网站公开信息,也只会公开到国籍,不会再继续详细公开了。 而公布岛津友希病例的时候,也都会隐去病人姓名和私人信息,只公开病例信息,以供记录和教学使用。 像是伊恩和a国那位大佬,挂号的时候也是隐藏的信息,但无奈他们的脸都太有标志性了,在医院完全是被其他病人和家属们给认出来的。 而像是岛津友希,不是相关领域的几乎不会认识他,或许听过他的名字,但很难把脸跟人对上号,何况还戴着口罩,且岛津友希入院之后,几乎一直都在病房,后来又一直昏睡,那么被病人认出来的几率就更小了。 再加上岛津友希这个病例远不如其他病例那么奇特,也就没多少人关注。 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直到今天,人们才知道原来岛津友希两个月前入院治疗,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出院? 他这恐怕已经创下了炎黄现代医院病人住院时间的历史了吧。 到目前为止,绝对没有一个病人像他住院这么久! 哪怕是做脊髓再生的病人,比如最严重的高位截瘫病人莫心锡,最多也就是住院了两个月,然后就转入康复科那边去针对性地做康复训练了。 莫心锡做康复训练期间,也不是一直住院的,而是白天在医院进行康复治疗,晚上回自家的出租屋住,如此循环往复。 而岛津友希,一直到现在还在住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人都在好奇,岛津友希到底生了什么病,住院这么久都还没出院,那么治疗得怎么样了? 不过看岛津家族发言人发表的抗议声明,恐怕已经足以说明岛津友希的治疗效果不是很理想吧。 所以可以推断为,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没能治好岛津友希的病? 一代神医就要跌落神坛?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然而事实却是…… “岛津友希得的什么病,沈医生都治不好?那肯定没救了。” “住院这么长时间了,那病得多严重啊。” “病得不严重,也不会来找沈医生了吧。我找到岛津友希挂号那一周的记录看,好像花了一千多万挂到的号,跟现在比已经很便宜了。” “别扯远了,岛津友希自己就是医疗界大佬中的大佬,r国的岛津纪念医院听说过吗?r国最好的医院了,其中的实验室,就是攻克了早幼粒白血病的那个实验室。而岛津友希是岛津纪念医院的院长,他为什么不在自己医院看病,要跑来华国,跑来炎黄现代医院找沈医生?那肯定是因为岛津纪念医院看不好他的病啊!” “不用问,肯定是绝症中的绝症,在自家医院看不好了就想到了沈医生,想在沈医生这儿碰碰运气,可惜估计是病得太重,沈医生也救不了。” “居然有沈医生也救不了的病。” “沈医生是神医,但她首先是个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没法逆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沈医生治不好的病,我放心了。” “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医院能保证治好所有病人,有沈医生治不好的病不是很正常吗?这才是人间的医院啊。” “对,没错,当我听说有沈医生治不好的病人,我还真松了一口气,不然总觉得沈医生神得都不像真人了。这才对嘛,有医生治不好的病人真是太正常了。” 网络上风向简直是一边倒,说沈画医术不行的言论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都在惊叹“原来真的有沈医生治不好的病”,大家都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怎么会这样? 如果换做是其他医院,一有病人抗议医院和医生,说医院和医生不负责任等等,理智的网友们首先会要求搞清楚事实,看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骂医院和医生;不理智的网友里面,那些自身有过不愉快就医经历的人往往立刻就站在病人的角度,说医院和医生有多黑心,自己就遇到过怎么怎么,还有其他的则是站在医生和医院的角度认为病人肯定也有错,这年头医闹那么多…… 总之,这年头遇上医患矛盾,那网友们的评论就会乱的很。 原以为医患矛盾到了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这儿,不说五五开吧,至少有三成的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就骂医院和沈画吧? 可谁曾想,压根儿没几个人骂医院和沈画,当然也没人去骂病人,大家竟然都在说这件事让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从那个神坛上走下来,真正成了人间的医生和医院…… 就好像之前的医院和沈画医生,都是不真实的一样。 这样的,才真实。 这叫什么事儿! 怎么会这样! 难道不该关注医院和病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吗? 有网友言辞激烈地评论说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飘了,收取高昂的挂号费,还搞出什么竞价机制,就是在敛财,就是在搞噱头,实际上业务水平却并不高,反而会耽误病人的病情,这样的医院和医生应该被严查,应该被取缔! 这样的言论非常少,但是也有。 然而这种言论压根儿就轮不到医院或者是沈画去回复,网友们就直接怼回去了。 “有一个没治好的病人就说医院飘了?那这全世界的医院可不得都飘上天去?” “如果有没治好的病人就是飘,那请按照这个标准找个没飘的医院出来。” “炎黄现代医院收取高昂挂号费,也没向键盘侠们收啊,不收的话,二类医保号花最少的钱看最难的病的病人们,上哪儿去找这么个救命的机会?” “看炎黄现代医院的二类号收益很眼红吧,不收钱人家医院二期三期还有实验室你们出钱给建啊?不收钱那么多医生护士工作人员你们给养着啊……” 五花八门的什么言论都有,但就是像其他医患事件中对医生和医院的指责,非常之少。 真是让不少医生都看傻眼了。 自己医院治不好病人肯定会被骂无能,人家治不好病人就是接地气,是正常…… 这待遇! 不觉得沈画和医院有错的网友占了绝大多数。 虽然都没谩骂,更没责怪,可大家还是很好奇,岛津友希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就连沈画都治不好呢? 一种新型疾病吗? 很快,就有人查到了岛津友希当时入院的化名,就他一个r国人,太好核对了。 老年痴呆症? 哎? 居然是老年痴呆症入院的。 这…… 这不是在为难人吗? 众所周知,老年痴呆症目前仍然是世界级的难题,虽然很多研究机构号称开发出了各种新药,但这些药物适用范围并不大。 某些人用了有用,某些人用了依旧没用。 有些早期干预或许能够延缓发病的进程,但有的根本没用。 所以岛津家族抗议的就是这个? 岛津友希得了老年痴呆症,他们岛津纪念医院没办法,就把最后的希望压在沈医生身上,跑来挂了天价二类号,来炎黄现代医院看病,想要让沈医生想想办法给他治老年痴呆症。 这…… 这沈医生治不好,不是太正常了吗? 到现在,无数机构对老年痴呆症的研究已经长达几十年,什么都研究过了,基因问题、环境因素等等,什么都查了,但就是没有办法。 所以就因为沈医生没有治好岛津友希的老年痴呆症,他们就搞什么抗议? 口口声声说对炎黄现代医院和沈医生的治疗技术表示质疑,又对岛津友希在医院的遭遇表示抗议…… 简直是搞笑呢! 网络上的舆论更加一边倒,根本没人站在岛津友希这个病人那边。 岛津家族那边既然已经决定公开抗议,自然是什么都准备好了。 “我是岩渊明那,岛津老师是我的老师……” “没错,老师是以老年痴呆症的诊断入院,这是入院时沈医生的诊断书和病例……” “入院时,沈医生说通过喻派金针的控制,能控制住老师脑部的病变,延缓病情发展,我们也非常相信沈医生。” “但是……就在第一次针灸治疗之后,老师忽然昏迷不醒。” “沈医生在检查之后说,老师虽然昏迷了但并没有什么异常,身体一切都正常,并且昏睡对他的大脑恢复还更有好处。” “这些我们也相信了,我们认同沈医生的诊断和判断。” “可谁知道,老师一直沉睡,一直沉睡。” “老师沉睡一周的时候,我问过沈医生,沈医生说没问题。老师继续沉睡到半个月时,沈医生还说没问题。” “一直到老师沉睡一个月,沈医生还说没问题。” “现在,老师足足沉睡了两个月,沈医生依旧说没有问题。” “我想请问沈医生,我老师到底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的话他现在为什么还不醒来?他到底还能否醒来?” 岩渊明那的表情很是悲痛:“在治疗的时候,沈医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治疗会让老师陷入这么沉重的昏迷之中,一睡就是两个月……” 额,原来是这样吗? 好奇这件事情的人都有些惊讶。 老年痴呆症治不好是正常的,但是人为什么会昏迷呢? 而且是在做了针灸治疗,就是喻派金针的治疗之后,人就昏迷不醒了。 那会不会是在针灸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毕竟是在病人的脑部行针,大脑之中的结构那么复杂,行针的时候又不像做手术,能开颅,或者是用电子仪器查看大脑内部结构,所以行针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闭着眼睛一样,全凭手感。 这样的话,刺错地方,刺到病人大脑不该动的地方,好像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是,医疗事故? 喻派金针的第一个医疗事故! 有关喻派金针的行针方式,又一次引起广泛关注。 早就有人说过,喻派金针和普通针灸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很多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关心,不管是什么针灸,不都是针灸吗?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喻派金针和普通针灸的形式上竟然差别那么大。 普通针灸就是刺穴位,针入体内的长度并不深,但是喻派金针在行针的时候,尤其是脑部,有时候一根约15公分长的金针竟然几乎要全部没入人的脑部,只留一点在外面! 又没有机器照着避开脑部的某些组织,那这样行针,真的不会伤害到脑组织吗? 所以岛津先生的情况,是妥妥的医疗事故吧! 岛津友希不是一般人,因此不管是普通网友,亦或者是r国大使馆方面,都在严肃关注这次事件,无数记者都围在炎黄现代医院外面。 大家都想知道,沈画会不会接受采访。 如果是在其他医院,记者们压根儿不会管那么多,直接就想办法混进医院了。 但是在炎黄现代医院这边,封闭措施让大家根本别想随便混进医院,那就只能用舆论手段逼迫沈画接受采访了。 或者如果沈画不肯接受采访的话,换医院的其他负责人也可以,比如那位专门负责这些的副院长于帜。 于帜也正在跟沈画谈。 “这件事情还真得正面回应一下。”于帜说道,“你看这样行吗,我联系国家电视台的记者,让他们进行一次专访报道……但是视频专访的话,肯定会有剪辑的痕迹,可能会遭到质疑,最能消除质疑的就是直播,但直播的话一旦出现不可控的事故,就连补救的余地都没有了。我更倾向于视频专访。” 沈画:“就直播吧。” 于帜:“……” 虽然是直播,但也还是请了国家电视台的记者前来。 毕竟在直播过程中,需要有人负责提出大家都很困惑的某些问题,由沈画来解答,就相当于一个主持人的作用。 于是,当岩渊明那再次见到沈画的时候,同时也见到了沈画带来的国家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对方要在病房安装直播设备。 岩渊明那的眉头皱了起来:“沈医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画:“你们的质疑抛出去了,不就是希望我回应吗?我这就是在准备对你们,也是对大众进行一个回应。” 岩渊明那抿唇,声音低沉:“沈医生,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沈画轻笑:“抱歉,我没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岩渊明那忽然感到脊背发凉,老师这步棋……或许,走错了。 不只是现在,其实从老师昏迷之后,他就觉得老师这步棋错了。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老师也没机会回头。 视频直播设备很快安装完毕。 沈画也没那么多耐性。 她看都没看镜头,直接说道:“由于病人家属对病人的现状极其不满,按照病人家属意愿,我现在唤醒病人。” 工具人记者立刻开口:“请问沈医生,病人之前为什么会一直昏迷不醒呢?老年痴呆症,会导致病人昏迷不醒吗?或者是说你们在给病人进行金针治疗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出现了某些医疗事故?” 沈画:“金针治疗非常正常,但病人觉得效果太慢,私自动了手脚最终导致昏迷,我能做的就是保住病人的命。他现在的昏迷状态其实是昏睡状态,对大脑的恢复很有好处。但由于他大脑损伤太过严重,因此需要长时间的自我恢复,预计需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但是病人家属认为这是医院的错,是医院不负责任,以及病人家属怀疑医院在欺骗他们,病人现在可能已经成了植物人……” 沈画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最后才看向镜头:“所以鉴于病人和家属的情况,我答应提前唤醒病人。” 记者立刻又问道:“那提前唤醒病人会有什么后果呢?病人的大脑还没完全恢复好吧,唤醒病人会不会导致病人死亡?” 沈画摇头:“当然不会导致病人死亡,提前唤醒病人,的确,病人的大脑损伤还没有完全修复……后续如果保养不善的话,会加快病人病情。” 记者又问:“那病人现在醒来的话,病情会呈现什么样子?” 沈画:“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私自做了遗嘱外的动作,再加上现在强行唤醒,嗯……我稍微预测一下,病人醒来之后,大概会忘记这一年的记忆,会经常出现头晕头痛,以后如果不好好保养的话,还会逐渐往前丢失记忆,直到……一片空白。” 记者一脸懵逼:“这……怎么会这样?这和老年痴呆症,好像不太一样啊。” 众所周知老年痴呆症的病人,的确是会丢三落四,会记不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到了后面严重的时候,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认得。 但这丢失一年的记忆,之后再往前不断丢失记忆,这是什么操作? 这有些…… 奇怪啊! 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简直都傻眼了。 一个个都叫嚣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精准地做到丢失一年的记忆,且从后往前不断丢失记忆? 人脑中记忆就不是这么编码的。 人丢失记忆,也不会这样一段一段往前丢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案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岩渊明那说出了直播观众们的心声。 沈画面色淡淡的:“唤醒就知道了。” 岩渊明那紧抿着唇。 沈画却已经开始取针,她要当着直播亿万观众的面,给岛津友希行针,唤醒岛津友希。 在她取针准备的时候,记者忍不住又问:“沈医生,假如,假如真的如您所说,在岛津先生醒来之后会直接丢失一年的记忆,那么……那么后续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找回这些记忆?” 沈画抬头,眼神淡漠:“不可能。” “哪怕是您也不行?” “我是人,又不是神。” 第128章 记忆丢失 岛津友希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沈画很清楚。 之前一直没拆穿,是时机不到。 现在么,差不多可以了,难道还要再留着他在医院,占用医疗资源吗? 虽然岛津友希的住院费肯定不会欠费,但她的医院,缺这点儿住院费? 之前就已经跟岩渊明那还有岛津家族的人说过,强行唤醒岛津友希,会造成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 在早前那么长时间,无论是岩渊明那还是岛津家族的人,都没人敢冒险选择唤醒岛津友希,那么就只能任由岛津友希继续昏睡。 说白了,昏睡中的岛津友希,其实就是处于一种模棱两可的状态。 你说他健康吗? 他在昏睡着,昏睡不醒,就像是植物人一样。 要证明他到底是不是植物人,那首先得把他唤醒。 因此沈画说岛津友希这会儿没问题,谁能反驳? 你要说他不健康有问题,那要怎么证明? 想要证明他到底是不是有问题,还是得把他唤醒。 偏偏,如沈画说的那样,强行唤醒一个陷入深度睡眠的人,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但不唤醒他,谁知道他是植物人,还是在昏睡? 之前岩渊明那和岛津家族的人都没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唤醒。 他们也担心强行唤醒,会真的如沈画所说,造成不可预估的严重后果。 可不唤醒的话,他们又不能确定岛津友希此刻的状态。 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不唤醒,因为他们承受不起那个万一。 然而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岛津友希竟然还在昏睡之中,还没醒过来。 这怎么能叫人不心急如焚? 从各种检查数据上来看的话,岛津友希这会儿就是在沉睡,但正常人的沉睡,怎么可能这么彻底?一两个月了,一次都没有醒过来。 这可能吗? 岩渊明那对岛津友希的计划知道的或许没那么清楚。 岛津家族的其他人对岛津友希的计划就更不清楚了。 那么,在岛津友希昏迷两个多月之久时,岛津家族就已经有些压不住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多少选择,必须让岛津友希尽快清醒。 虽然说岛津财团就是由岛津家族掌控的,但岛津财团的产业,股东、合作方可还有很多,就拿岛津纪念医院的某个研究中心来说,虽然是隶属于岛津医院,可同时也有其他的共同合作方。 岛津友希在的时候,很多共同合作的合约或许能被严格执行,一旦岛津友希出现问题,那么在这些合约的执行上,就会打折扣了。 随着岛津友希的年迈,岛津财团其他人没有足够能力撑起岛津财团,岛津友希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些都是问题,早就有无数双眼睛在虎视眈眈。 所以岛津友希昏迷之后,岛津家族的其他人能撑这两个月,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 要怪只能怪岛津友希,对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太自信了,没有早做安排。 如果岛津友希不打什么歪主意的话,既然花费天价挂了她的号,那她自然会全心全力给他救治。 可是偏偏,岛津友希的心思可不光是要她治他的病。 如此这般的话,也不能怪她不客气了。 况且,她看在天价挂号费的份儿上,已经又给了岛津友希一次机会,只要他不再作妖,只要他老老实实躺上半年…… 那么她虽然不会治他的病,至少会保住他的命。 现在么,就只能叫他自作自受了。 当着直播镜头的面,沈画说强行唤醒岛津友希的后果是,岛津友希会丢失记忆。 但这其实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点副作用。 真正严重的副作用,她不可能说出口。 为什么不提岛津友希之所以昏迷的真实意图? 原因也很简单。 岛津友希昏迷之后,想要截取给他探查的大夫的脉气,这点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了。 但沈画却不可能对外说。 说了,也得有人信啊。 喻派金针的作用原理,就是要依赖于对人体脉气的感知,而在这么庞大的人口群体中,能够感知到脉气的少之又少。 脉气这东西就跟阴阳五行一样,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是玄之又玄的东西。 因为普通人根本无法感受到,那么不管你怎么说,只要有人感受不到,就会说是假的。 所以沈画从来都没打算把脉气的事情公布于众。 不用说,治疗的时候用得上,也不必多说,只需要结果。 病人看的不就是结果么。 只要是能把他们的病治好,没有人去管你用什么脉气的。 现在说岛津友希想要截取大夫们的脉气,对于普通人群来说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说了这个,就需要无数种解释。 沈画可没那个时间。 所以她不会去提岛津友希的龌龊心思,她只需要说岛津友希自己不听从医嘱,急于求成,导致的结果就是昏迷,陷入深度睡眠之中,不可被随便强行唤醒。 有人会提出质疑,岛津友希怎么不听从医嘱了?他怎么急于求成了? 抱歉,无可奉告,只需要看结果就好。 岛津家族的发言人说,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是在推卸责任。 从入院开始,岛津友希就一直谨遵医嘱,没有乱吃任何药物。 是推卸责任吗? 沈画还是那句话:“没有乱吃药,不代表没有乱动其他手脚。” 炎黄现代医院公布了一条病房内的视频。 视频中,就是第一次治疗结束之后,岩渊明那和岛津友希交流了一会儿,岩渊明那就开始给岛津友希按摩,并且时不时地跟岛津友希沟通。 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听从岛津友希的指示对他进行按摩一般。 按摩之后,岛津友希就让岩渊明那扶他躺好睡觉,岩渊明那也暂时离开了病房。 可是当他再度回来病房的时候,岛津友希就已经陷入沉睡之中,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按摩会导致病人昏迷?” 很多人觉得蹊跷。 沈画:“平时的按摩当然不会,可是在我给岛津先生行针之后,某些有针对性的按摩,就会让岛津先生陷入昏睡。在外面给岛津先生治疗之后,我下的医嘱是,静养,除了服用药物之外,其他任何多余的事情都不要做。” “就只是按摩,没听说过头上随便按几下,就能叫人昏睡不醒的。” 这一点还是争议很大。 沈画索性只说:“在我行针之后,不让乱动就是不能乱动,如果有人不相信在行针之后针对性地按摩能让人昏睡不醒的话,欢迎过来免费体验。” 这下子没人敢体验了。 就连岛津家族那边也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 开玩笑,谁不服? 谁不服谁就去体验,昏睡三月大礼包,谁都不想被砸中啊。 既然没有异议了,那自然就是沈画之前的那个说法,岛津友希自己不遵从医嘱,才导致现如今昏睡不醒的这个状态。 沈医生都说了,让岛津友希继续沉睡,睡够了之后,脑部损伤修复了,再醒来时情况也不会很差,至少会比现在要好。 可岛津家族的人愣是要现在就叫醒岛津友希,那就没办法了。 现在时机不到,强行唤醒岛津友希的话,就是会造成沈画之前说过的那种后果,丢失一年的记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再继续往前丢失记忆…… 沈画的针已经准备好,开始缓缓地给岛津友希行针。 镜头没有拉近镜头,因为针尖刺入皮肤的镜头,对一些人来说是很不友好的,可若是不拍这个镜头,又难以向观众说明是现场行针,所以镜头就保留原本的距离进行拍摄。 作为主持人的记者又询问沈画:“沈医生,有很多网友都在询问,如果岛津先生没有……没有不遵医嘱私自按摩的话,那他的老年痴呆症您能给治好吗?” 沈画手上还在行针,她头也不抬地说:“完全治好不可能,但是能延缓发病进程,能尽可能地延长他清醒的周期。这样做也有一点坏处,就是到了最后,病人会忽然爆发。” 她已经扎好了一根针,又开始取另外一根针。 抬头的一瞬间,她朝着镜头看了过来:“众所周知,老年痴呆症是一个缓慢发病的过程。哪怕是某些病程发展很快的病人,往往也需要一两年以上的时间,会经历短暂遗忘到深度遗忘,从思想呆滞到不认人,这个过程快的也要三年以上,慢的话可能十年以上的都有。” “可若是用我的方法控制老年痴呆症的话,只要定期控制,那么你会在的病之后,如果没有其他基础病,那你能头脑清醒地存活十到十五年,之后……某一天,你就会忽然发病,爆发式的发病。” “这个时候,一旦发病,哪怕是我也没有办法再救治了,到时候,病人会在一周之内,经历完老年痴呆症十几年的病程,从最轻到最重……” 记者目瞪口呆。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那可不可以说是,您把整个病情给压缩了?一年又一年不断压缩,然后到了最后一次性爆开……” 沈画点头:“对。所以我无法治愈老年痴呆症,只能控制。这其实是人们的两种选择,是想缓慢发病,还是想控制病情,选择在最后爆发式发病。” 记者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当然愿意选择您的办法,控制病情,清醒地存活十几年,然后……迅速爆发式发病,这样……这样对我自己的折磨,和对家人的折磨都更小一点。” 记者的话得到了大量直播观众的认可。 沈画则已经开始又一次行针了。 当最后一针扎上之后,沈画抬手看向镜头:“十分钟之后,岛津先生就会缓缓醒来。” 沈画走出病房时,又看了岩渊明那一眼。 不知道为何,岩渊明那总觉得自己被她看得有些难受。 直播并未中断,一直在持续拍摄,病房里归于平静,只有躺在病床上,头上扎了几根金针的岛津友希。 沈画走出病房之后,岩渊明那也跟着走出了病房。 沈画是要去卫生间,出来之后,岩渊明那就等在门口。 沈画挑眉看他:“有事?” 岩渊明那盯着她:“是你做的对不对?” 沈画:“什么?” 岩渊明那:“你说老师醒来之后会失去一年的记忆,并且在之后还会继续往前失去记忆。这根本说不通。人的记忆区域是非常复杂的,哪怕是现有的科技手段,都做不到对人大脑记忆进行区分,更别提说要消除某一段的记忆等等。只有你能做到。” 沈画轻笑:“你倒是挺能高估我的。” 岩渊明那正色:“我没有高估,我知道你能做大得到。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老师的确让我给他按摩,按摩之后他就昏迷了……老师在让我给他按摩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让我不要太担心,有沈医生,一定能看好他的病……” 他看着沈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师是你的病人,就算他做错了一点什么,也不该由你来惩罚。” 沈画笑了起来:“我来惩罚?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做点什么,让你老师丢失记忆?岩渊明那,我可不是你老师那样的医生。”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绝对不会随便在病人身上做任何手脚,更不会轻易夺走病人的东西。” 岩渊明那不信:“不是你的话,老师为什么会失忆?还是这么……这么离奇的失忆!” 沈画眼神淡漠起来:“那就要问你老师自己了,因为他,总是想要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敢在我这儿胡乱伸手,那就要做好被我剁手的准备。放心,我不会多拿他一分,但他也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丁点儿。” 岩渊明那紧抿着唇,盯着沈画。 沈画手指微微一动,弹掉了指尖的水,她淡淡地说:“你老师不是一直想让你拜在我们喻派门下么,想让你学习喻派金针。学习是不太可能了,你老师的人品我信不过,而你,空有一点儿智商,但这点儿智商却没用对地方……呵呵,你这种学生,我们喻派要不起。” “不过,我可以破例让你感受一下你老师体内的脉气。” 沈画看他:“要试试吗?” 岩渊明那狐疑地看着沈画,好像有些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沈画当然不会这么好心。 不断失去记忆,对岛津友希已经算是惩罚了,但这还不够。 敢把手伸到她头上来,把主意打到她的学生们身上,那就要做好被她斩手的准备,且不仅仅是斩手,她会让他精心策划的,堪称是毕生的目标,破碎。 人的脉气就是人的命,夺人脉气,就是在夺命。 即便岛津友希的计划是从她那么多学生身上一人搜刮掉一点儿脉气,并不会真正要了某一个人的命,可这也不行。 拿一丝一毫都不行! 她、护、短! 岩渊明那迟疑了。 沈画淡淡地说:“你不想知道你老师身体内部是个什么情况吗?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做到不合常理的失忆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岩渊明那还在迟疑。 沈画:“当然,丑话说在前头,带你去看可以,但你老师若是对你做什么,那就不能怪我了。” 岩渊明那抿着唇,像是在天人交战。 他有些不明白沈画的话。 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暗示他了。 可是老师会对他做什么? 那是他的老师! 对他恩重如山,能对他做什么? “你慢慢考虑,你老师也差不多该醒了。” 沈画说完,就率先朝着病房走去。 出来的这会儿时间,已经差不多十分钟了,岛津友希也该醒了。 沈画和岩渊明那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直播镜头中,岛津友希正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 “真的醒了!” “我看了一下时间,不多不少,就是十分钟,这也太神了吧。” “就跟按下开关一样,让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沈医生这也太神奇了吧。” 直播观众们都惊讶无比。 “就是不知道沈医生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这点儿很难说,丢失一年的记忆?昏睡俩月就丢失一年的记忆?怎么切分那么准确的?” “一年就是个大致笼统的时间,你以为还真的能精确到365天呢,就是大概。” “就算是大概一年,可为什么呢?” “你们要是能弄懂的话,你们就是医生了。” “别这么说,我就是医生,我也弄不懂。老年痴呆症的确会丢失记忆,但不是这么丢的。” 岛津友希睁开眼睛之后,有些茫然。 沈画走过去,去掉他头上的针。 岩渊明那也赶紧走过去,眼神惊喜却又带着担忧地看着岛津友希:“老师,您醒了。” 岛津友希张了张嘴,嗓子很干。 他的身体动了一下,好像是挣扎着想要动一动手臂或者是坐起来,可让他心慌的是,他的动作都很艰难,这具身体特别僵硬,就好像是很久都没有活动过了一般! “老师?” 岩渊明那又叫了一声。 岛津友希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明那?这……怎么了?”岛津友希的声音很是干涩。 岩渊明那赶紧说:“老师,您生病了,我们现在医院。” 岛津友希的目光已经看向周围,“我生病了?什么病?这里是……什么医院?” 岩渊明那抿了抿唇:“我们是在炎黄现代医院。” 岛津友希的目光凝住:“什么炎黄现代医院?” “就是沈画沈医生开的医院。去年12月份开业的。”岩渊明那的心开始一点点变凉。 没错,炎黄现代医院开业是2025年的12月份,而现在已经是2026年的3月初了。 老师和他在炎黄现代医院里,过了一个华国的春节。 岛津友希眼中尽是茫然:“沈医生,开医院?” 直播观众都已经惊呆了。 “真的失忆了!” “都不记得沈医生医院开业!” “那还能记得自己是什么病吗?” 岩渊明那攥紧拳头:“老师,您……您还记得什么?” 岛津友希皱眉,想了一下才说道:“我记得,我昨天参加了天皇家宴……” 岩渊明那抿唇:“老师,那您……您还记得世间吗?比如……比如昨天是什么时间?” 岛津友希眉头紧皱:“明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身体很疲乏,肌肉僵硬,我甚至……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昏迷了吗?我昏迷了很久吗?我为什么会昏迷?之前体检我的血压有些高……是突发脑溢血?” 岛津友希的声音很缓慢,但是却很严肃。 岩渊明那摇摇头:“老师,请问您记得现在是什么时间吗?” 岛津友希看着自己的学生,缓缓开口:“2024年12月15日。” 而岛津友希来炎黄现代医院看病的时间,是2025年12月20日,前后,基本上就是差了一年。 他的记忆,真的停留在一年前。 他真的丢失了一年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岩渊明那也有些茫然。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幕真的出现时,还是让他觉得很荒谬。 岛津友希声音极其严肃:“明那,我到底怎么了?” 岩渊明那:“老师您……您因检查出老年痴呆症,前来炎黄现代医院找沈医生就诊,之后……您昏迷了两个多月,现在清醒之后,您……您丢失了一年的记忆。” 在把整个过程跟岛津友希解释一遍之后,岛津友希还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患上老年痴呆症?就算是真的患病,我也不可能来华国求医,我们实验室有关老年痴呆症的特效药不是已经进入临床阶段了吗?” 岛津友希压根儿不愿意相信。 换做是谁,都不能相信啊。 而很快,沈画把又一个噩耗告知他。 “大概一个月之后,你就会再往前丢失一年的记忆。” 岛津友希:“绝不可能!” 沈画耸耸肩。 她看向岩渊明那:“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阻止你老师的记忆继续丢失。” 第129章 迷惑 刚才还说没办法,这么快就有办法了? 岩渊明那看向沈画。 而岛津友希显然还没接收眼下的局面,他失忆了?丢失了一年的记忆? 在丢失的这一年的记忆当中,他得了老年痴呆,没在自家医院看病,反而是跑来华国找喻老的弟子沈画? 哦对,喻老已经过世了,过世之前收了个小徒弟叫沈画,在喻老的追悼会上,韩医前来找茬,还被喻老这个小徒弟给狠狠地扒下了脸皮,连韩医俩字都保不住…… 可,他为什么会放弃自家医院和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反而跑来找沈画给他看病? 岛津友希人是老了,还昏迷了一年,但他的脑子转得从来都不慢。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家医院和实验室的研究成果,用在他身上没效果,所以他才会跑来找沈画,他能猜到,在自己丢失记忆的这一年中,沈画恐怕又有更让人瞩目的医术成果。 岩渊明那看着沈画:“只能阻止我老师的记忆继续丢失,无法找回他现在已经缺失的这一年的记忆?” 沈画点头。 岩渊明那抿唇:“什么办法?” 沈画淡淡说道:“你老师的记忆确实,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他大脑记忆区域细胞受损,只要防止剩下的记忆细胞再持续受损,就能阻止他记忆继续丢失。” “这些细胞受损是不可逆的,因此无法逆转这个过程,也就是说无法找回他已经丢失的这一年的记忆。” 岩渊明那沉着脸:“怎么防止剩下的记忆细胞再持续受损?” 沈画没有直接回答。 岛津友希醒来之后,就面临一系列的检查。 而唤醒岛津友希的直播就到此结束了,毕竟不可能等到岛津友希检查结果出来,不过岛津友希的检查结果肯定会公布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的,倒也不必着急。 直播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观众们看得意犹未尽。 同时又觉得有些不爽。 “谁说岛津友希成了植物人的,站出来走两步?你家植物人随随便便就能唤醒啊。” “从监控仪上看心率血压什么都正常啊,而且看岛津友希的精神状态好像也挺正常的,所以……沈医生说的是真的咯?” “人家沈医生有什么必要说假话?都说了岛津友希昏睡状态更利于他的恢复,但岛津友希的家人们非说是人家医院出现了医疗事故,把岛津友希给弄坏了醒不过来了,非得叫人家把人唤醒,现在好了……人唤醒了,没事儿,记忆平白丢失一年,太惨了。” “可岛津友希本来就是病人,老年痴呆症会导致记忆丢失错乱的。” “等检查结果吧,估计还要有一个评估量表,看岛津友希的老年痴呆症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是不是更严重了。” 岛津友希在做全面检查。 而岩渊明那跟着沈画去往她的办公室。 “你不是想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有可能让你老师的记忆不继续倒退吗?”沈画看着眼前的人。 岩渊明那点头:“还请指教。” 沈画:“之前跟你说过,我可以带你感受一下脉气,感受一下你老师现在的真实情况。你老师一直想让你学习喻派金针,喻派金针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感受脉气,而感受脉气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非常困难,尤其是入门这一点,特别难。” “我之所以能有这么多学生,并且这个学生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就是因为我能辨别一个人是否有天赋去感受脉气,如果他有天赋的话,由我带着感受几次,他就能入门。” “目前来说我这儿的绝大多数学生,都是这么被带进门的。” “但我可不打算收你为学生,因此,我只打算带你感受一次脉气。” 岩渊明那微微抿唇,冲沈画微微弯腰鞠躬:“多谢沈师,但这和阻止我老师记忆倒退,又关系吗?” 沈画:“当然有关系。” 沈画抬眸看他:“脉气,你可以理解为人的生命力,婴儿出生时就有脉气,随着他的生长发育,他的脉络虽然变得不纯净,但他的脉气还是在不断增长的。脉气不断增长到顶峰,再开始下滑。” “其实人体内的脉气是在不断产生和不断消耗之中的。” “有些人作息不规律,暴饮暴食熬夜等等,都会导致新生脉气减少,而消耗的脉气却更多。” “而随着年龄增长,人的新生脉气就更少,消耗的脉气就更多,入不敷出的时候,人就会皮肤松弛出现皱纹,长斑、白发,身体长期脉气不足的话,器官出了小问题就得不到修复,渐渐的就会成大问题……” 沈画声音不紧不慢:“人的生老病死,都跟脉气有关。当新生脉气远远少于消耗的脉气,已经亏损到机体之后……某一刻,人就会死亡。” “也可以说,人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体内无法再产生脉气了,所以当体内所有脉气都消耗殆尽时,人的寿命自然也就没了。” 岩渊明那不由得皱眉:“那在人弥留之际,如果再给他补充脉气,是不是就能继续活?” 沈画挑眉:“对。只要有持续的脉气输入,他就能继续活下来。但脉气是由人体产生的,人体已经衰败到极点的时候,是不可能再产生脉气的。” 岩渊明那微微抿唇:“我说的是外来的脉气输入,可以输入吗?” 沈画点头:“可以,只要是直系血亲,他们的脉气都可以互用。也就是说,如果你老师有儿子的话,可以把他儿子的脉气截取给他使用……” “不过,和自身生成的脉气相比,外来的脉气消耗可就非常迅速了,十不换一。能听明白吗?” 岩渊明那点头。 沈画道:“跟你解释了这么多关于脉气的问题,你现在能理解,为什么我之前会那么生气了吧。” 岩渊明那张了张嘴,沉默一会儿才说道:“正如您所说的,外来脉气只有亲缘关系的才能使用,且十不换一,那……那我老师他,他为什么要截取你们其他大夫的脉气?” 沈画眼神淡淡的:“因为他自身脉气有问题,新生脉气也虚弱不堪,不足以修复他的身体。这个时候他就需要新生的有活力的脉气,在激发他自身脉气的同时,还可以修复润养他受损的脑组织。当然,除了这些之外,他或许还有其他用途。” “什么其他用途?”岩渊明那不解。 沈画看了岩渊明那一眼:“你可以自己问问你老师。好了,解释的已经够多了,说正题吧。要想阻止你老师记忆继续丢失,依旧是要用到控制的办法,阻止他大脑病变组织继续病变,而这需要用到外来脉气。” “想要截取我们大夫的脉气,不可能。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使用你的脉气去帮他控制病变脑组织。” 沈画说道:“不会用到你太多脉气的,对你自身来说可能就是虚弱一点,可能有十天半个月会觉得疲累,精力不济,好好调养即可。” 岩渊明那有些怀疑地看着沈画。 沈画:“怎么,不相信吗?” 岩渊明那微微抿唇:“老师截取了您学生们的脉气,对您来说,应该……是特别冒犯的一件事吧。” “对。所以你接下来的问题是,为什么我还要救他?” 岩渊明那没有吭声,不过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沈画道:“因为我是医生,不是屠夫。他是我的病人,我自然就要救他的命。你也说了,他截取的只是很少很少一部分,对我的学生们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对我来说这的确不能原谅,但也不必我来惩罚他,丢失一年的记忆,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惩罚。” 岩渊明那有些不太明白。 丢失一年的记忆,对老师来说是很大的惩罚吗? “不必着急做决定,你可以好好考虑清楚。” 沈画说道,“你也可以跟你老师商量一下。” 岩渊明那沉默了。 商量? 老师丢失了一年的记忆,商量……有用吗? 岛津友希的检查结果公布在了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 当然了,病例还是匿名的,但问题是网友们已经扒出来那个就是岛津友希,匿名不匿名的也没有意义。 检查结果显示,岛津友希目前的身体状态,各方面都挺好。 躺了两个多月,即便是每天都有按摩,肌肉也没有萎缩,可到底想要立刻行动自如也是不太可能的,况且在入院的时候,岛津友希的状态本来就已经非常差了。 不过网友们最关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岛津友希的老年痴呆症,现在怎么样了。 评估显示,岛津友希的大脑病变有明显好转,如果对比一下岛津友希过往病例中的影像检查,就会发现…… 岛津友希的大脑状态,好像是跟他的记忆一样,回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岛津友希刚刚确诊老年痴呆症,大脑病变还非常轻微。 网友们都惊呆了。 岛津友希的记忆倒退了一年,他的病情竟然也倒退了一年!! 这是什么概念! 这简直是现实版本的后悔药啊。 不知道多少人在得病之后,都想时间倒退,这样晚期的病人能更早发现病情,说不定就有救了。 可谁能让时光倒退? 不可能啊! 到了岛津友希这儿,记忆倒退一年,连带着病情也倒退了一年。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有人说那他一年的记忆也没了。 但是跟病情相比,一年的记忆又算的了什么? 别说是一年的记忆了,就是十年,也不算个什么啊,岛津友希都七十多了,身体重要还是记忆重要? “之前沈医生还说,岛津友希的记忆还会再继续倒退,不断倒退,那他的病情会不会也继续倒退?真要是这样的话,再倒退一回,岂不是就回到没得病的时候了?” “想得美,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事儿实在是太神奇了,网络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要说岛津友希幸运吧,他也幸运,他相信沈医生,选中了炎黄现代医院,并且付诸行动,真的过来看病了。” “可要说他惨吧,他也挺惨的。他自己都说了相信沈医生和医院,一切治疗事宜全权交给沈医生负责。可是呢,他的家人偏偏不信,沈医生都说了他的昏睡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他家人不相信,非得让沈医生强行把病人给唤醒。” “要是不唤醒,让岛津友希再多睡上一两个月,我估摸着他的病直接就好了吧。” 各种说法都有。 而岛津友希这会儿,正在看自己的病例。 在他记忆中,他的确因为不舒服去做了检查,但是还没确诊,如果他的记忆能再往后几天的话,他就该确诊了。 但是,在确诊之后呢? 岛津友希陷入沉默之中。 自家医院的实验室里,有关老年痴呆症的研究目前在世界范围内也属于顶尖水平,已经有针对性地完成了好几项的研究…… 自己真的确诊老年痴呆症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提前用上实验室尚未上市的新药。 为什么会去华国,找沈画? 就在岛津友希迟疑的时候,岩渊明那回到了病房。 “明那,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岛津友希的表情十分严肃,“为什么刚才还有镜头在,为什么我的治疗过程会被直播出去?” 这些都是岛津友希完全不能理解的。 只是一开始,他才刚刚醒过来,整个人都比较混乱,还没弄清楚情况,等他弄清楚之后,直播已经结束了,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治疗过程,竟然被现场直播! 这也太荒谬了! 他没有隐私的吗? 不说别的,就是为了岛津财团,他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健康隐私暴露在大众面前! 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一遍,那可就太长了。 一年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那可是绝对不可能少的。 岩渊明那先说了隐私的事情。 “沈医生创办的炎黄现代医院是一座教学医院,在医院的挂号须知里面清楚地写了有关病人隐私的问题。” “所有病例都要作为教学案例,因此可能会有学生实习,会有影像拍摄,病例也会公布在炎黄现代医院的网站上,当然,会隐去姓名,但是会保留姓名和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之外的所有真实信息。” “如果不同意这些的话,就无法注册挂号。” 岛津友希眉头紧皱:“对所有人都这样?” 岩渊明那点头:“是的,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哪怕是如a国前任掌权人那样的。” “你说谁?”岛津友希仿佛没听懂一样。 岩渊明那又重复了一遍,告诉岛津友希他没听错。 岛津友希完全不敢置信。 怎么会? 凭什么? a国的医疗水平完全可以说是世界第一,那位大人物竟然会跑来华国看病? 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再想想自己,如果沈画和她的医院真的不行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跑来这里看病?就算是得了老年痴呆,也不代表的病一年他的智商就完全下降吧。 他来这儿看病,肯定是自己要来的,不会是别人逼迫来的。 岛津友希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 岩渊明那看老师的样子,就知道老师对别的事情暂时没那么感兴趣,最想知道的大概就是沈医生和现在的这座医院了吧。 岩渊明那说道:“沈医生之前所做的一切,她的炎黄现代医学网,都是为创办这座医院所做的前期准备,准备充分之后,医院就开张了……” 岩渊明那把医院的大致情况都介绍了一遍,还有医院的挂号政策,一类号二类号等等。 当知道自己挂个号居然需要一千多万时,岛津友希就更惊讶了。 一千多万,这可不是他们r元! 岩渊明那把炎黄现代医院开业典礼上,副院长于帜的讲话视频播放给岛津友希看。 在开业时,副院长于帜的讲话就是围绕着沈画一个人展开的。 其中囊括了沈画从医以来的所有成就…… 看完就会知道,炎黄现代医院为什么能开的起来! 在看完之后,岩渊明那又把莫心锡的病例找出来给岛津友希看。 另外就是a国前任掌权大佬,以及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的女儿的病例…… 所有这一切,每一个字,都在书写着沈画的医学成就。 无人能及! 是的,就是无人能及! 岩渊明那说道:“之前我们都不敢相信沈医生真的能够治疗控制克雅氏病,但是这些……老师您看,全部都是沈医生这两年治疗的克雅氏病患者。” “所有患者,存活期最长的已经超过2年,最短的是前几个月才收治的病人……他们的大脑病变,全部被控制在了就诊时的状态。” “也就是说,从就诊时起,他们的大脑病变就没有再蔓延,朊病毒没能再继续扩大感染。” 岛津友希眯起了眼睛。 他看向岩渊明那。 岩渊明那说道:“老师,您当时之所以下定决心来华国找沈医生,就是因为……您对比了我们实验室里克雅氏病患者的病情,以及沈医生所治疗的克雅氏病患者的境况之后,您就决定了。” 岛津友希皱眉:“我们实验室的克雅氏病患者?” 岩渊明那:“抱歉,我忘记您不记得了。大概就是在您确诊之后没多久,您在和老朋友见面之后,就腾出来了一间实验室,安排了一个克雅氏病患者。” 岛津友希眉头紧皱。 他看向岩渊明那:“我哪个老朋友?” 岩渊明那摇头:“我不太清楚,您治告诉我是您的老朋友,我没有见过面。” 岛津友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的老朋友? 还是岩渊明那都不知道的老朋友? 岛津友希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他一向都是把岩渊明那当成自己的亲儿子看待的,他的大部分社交关系人脉圈子,都会带上岩渊明那。 甚至他的很多私人事务,也都是岩渊明那在帮着他搭理。 怎么可能会有他的老朋友,是岩渊明那不知道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岩渊明那想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道:“对了老师,虽然我不知道您哪位老朋友是谁,但我认识那个被送到实验室里的克雅氏病患者。” “是谁?”岛津友希立刻问道。 岩渊明那说:“卡尔文教授。就是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会员,那位非常有名的前霍普金斯医院的神外专家。” 岛津友希愣住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卡尔文?我记得他。他……我记得他之前不是去了h国吗?他是得了克雅氏病,听说一开始也是想要找沈医生的,甚至他都带着e国皇家医学协会的一部分会员来到了华国……不过后来似乎是跟沈医生闹翻了?因为他的私人政治立场的问题,我只记得他去了h国,怎么会……又去我们r国?” 岛津友希眉头紧皱。 他脑子里完全没有任何有关卡尔文教授去往r国的记忆,更不知道他见了哪位老朋友之后,就把患病的卡尔文教授送到了实验室里去。 这些记忆他一丁点儿一个片段都想不起来。 怎么回事? “等等,卡尔文教授从感染病毒至今,已经有一年半以上的时间了吧,按照现在的时间算。” 岛津友希眉头紧皱,“你在实验室里看到的卡尔文教授是什么样子?一年半以上的时间,按理说一般的克雅氏病患者……基本已经死亡。” 岩渊明那说道:“实验室里的卡尔文教授没有死亡,也没出现无动性缄默,他还活着,但他的状态也非常不好……至少跟沈医生治疗的那些克雅氏病人的状态,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岛津友希微微抿唇。 他主要是想不起来,那个老朋友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把患了克雅氏病的卡尔文教授带到自己的实验室里。 岛津友希:“你把卡尔文教授现在的情况找出来,给我看看,一定有什么问题。” 岩渊明那点头。 很快,此刻还在r国岛津家族实验室里的卡尔文教授的情况,就被传送过来…… 第130章 恢复 卡尔文教授现在的情况被传送过来。 岛津友希在看了卡尔文目前的各种检查结果之后,眉头皱得很紧。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过去,患了克雅氏病的卡尔文教授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偏偏他还活着。 活着,那肯定就是因为治病了,他的病情得到控制他才能活着。 但,就卡尔文教授现在的情况来说,他这样活着,恐怕还真不如死去。 原本克雅氏病到了后期,除了共济失调之外,最严重的就是会出现无动性缄默,就是整个人看似活着,但实际上跟死了没太大区别。 到了这个时候,病人往往存活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死亡。 死亡反倒是解脱。 因为这个病的病程就是不可逆的,它不像是其他病甚至是癌症,有治愈的希望,病情有可逆的希望。 所以对于克雅氏病人来说,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目前临床上锁见到的克雅氏病的患者,病程都不超过2年,2年其实是一个大致的数字,因为实际上克雅氏病从发病开始,存活最久的一个患者,存活期为18个月,大部分会在发病12个月以内,甚至是七八个月就死亡。 按照临床的这个标准来看的话,卡尔文教授现在应该已经死亡了。 可是实际上,卡尔文教授现在还活着。 众所周知克雅氏病会导致共济失调,会导致人的小脑失衡,在发病之后几个月,病人可能就很难站起来了,再者就是视力障碍,以及最后更加严重的无动性缄默。 按理说卡尔文教授目前就算是没有死亡,但也一定是最严重的情况了。 可卡尔文教授现在,他能够站起来,能够独立行走。 这说明他的小脑没有被破坏得很严重。 但卡尔文教授并不能行动自如,他整个人的动作都非常机械,行动迟缓,眼神呆滞。 最让岛津友希无法接受的是,卡尔文教授嘴巴在不断流着口水,大小便无法自控,身上到处都是秽物……整个人痴痴傻傻,还在不断地憨笑…… 这可是世界顶尖脑科专家。 如今,却成了这种样子!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检查结果显示,他身体机能都很好,甚至大脑情况也趋于平稳,这就意味着,卡尔文教授可能会一直持续现在的这种状态! 如果是克雅氏病到了后期,人就死了。 对于岛津友希这种人来说,有尊严地死去,远比现在像卡尔文教授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更重要! 但现在卡尔文教授的生理机能趋于平稳,他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正常死亡,谁又敢动手杀了他,安排他的死亡? 简直是毫无尊严。 一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是这个样子,岛津友希就不寒而栗。 “卡尔文教授的病……” 岛津友希缓缓说道,“他先前拒绝了沈医生之后,去了h国治病,但为什么又会去r国?” 岩渊明那摇头:“不知。卡尔文教授又去r国,应该是在h国的治疗不理想,他想要寻求新的治疗方法,才会选择去r国……老师,要想知道卡尔文教授接受的是什么治疗,恐怕只有把他送去您实验室的您的那位老朋友才知道了。” 岛津友希的眉头皱的更紧:“我想不起来会有什么老朋友……” 会是谁呢? 岛津友希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又一边,都想不出来有可能会是谁。 实在是想不起来,岛津友希也不为难自己。 他看向岩渊明那:“这件事暂且不说,先说别的,我为什么会昏迷,昏迷这么久之后,你们怎么会跟她起了冲突?” 岩渊明那嘴唇微微一抿。 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您的病情在外面r国确诊之后,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效果不是很理想,药物也起不到太大作用,几乎没有延缓病情。在您看到了卡尔文教授的现状,以及沈医生这边治疗的克雅氏病患者的情况之后,您就觉得来找沈医生看病了。” 岛津友希没吭声,他是相信这个说法的。 卡尔文教授的情况太可怕太残忍了。 而对比一下沈画这边治疗的卡雅氏病患者的情况,那些患者看起来就跟正常健康人没什么两样。 甚至她治疗时间最长的一个病人,已经发病两年多了,但他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而再看卡尔文教授,他也活着,但却是完全不一样地活,是生不如死地活。 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所以在看到这样鲜明又残忍的对比之后,他会动心前来找沈画治疗,也是很正常的。 但治疗归治疗,怎么会又出现问题呢? 岩渊明那说:“沈医生带着他的学生给您做了第一次针灸治疗之后,没过多久,您就开始昏迷。但是沈医生说这种昏迷对您来说有好处,能让您的大脑受损部位尽可能地恢复。” “一开始我们是相信的,但您一直昏迷不醒,一周两周,一个月两个月……在这期间,沈医生和学生们只是偶尔过来给您检查一下,并没有过多地做什么。” “所以你们就怀疑,是他们出了医疗事故,才让我昏迷不醒的?”岛津友希说。 岩渊明那点头:“因为您一直都不醒来,所以……” 岛津友希抿了抿唇,终究只是点了一下头。 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怀疑沈画这边是不是弄出了什么医疗事故,才会导致病人长期昏迷不醒的,至于她所说的昏迷对病人有好处,这更是让人嗤之以鼻。 还从来没听说过昏迷会对病人有好处的。 “那我为什么会失去一段记忆?” “沈医生说是因为强行唤醒您的缘故,并且……还说,您的记忆还会不断消失……”岩渊明那有所迟疑。 岛津友希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岩渊明那深吸口气:“沈医生说,有办法阻止您记忆持续消失,但是丢失掉的记忆,恐怕很难再找回来了。” 岛津友希立刻看过来:“有办法?” 岩渊明那:“沈医生说,可以带我感受一下脉气,同时可以截取我的部分脉气,帮助您平衡大脑里的情况,控制您脑组织的病变……” 岛津友希几乎是立刻就看了过来。 他十分严肃地看着岩渊明那:“你说什么?” 岩渊明那又重复了一遍。 岛津友希的手立刻就攥紧身上的被子,眼神也变得格外锐利:“沈医生真是这么说的?脉气可是喻派金针的基础,是最核心的东西,她愿意带你感受?” 岩渊明那点头,又看岛津友希:“老师,您也知道脉气?” 岛津友希:“我当然知道,之前一直想要送你来华国,让你拜入喻派门下,就是想要你跟着喻老学习喻派金针。可惜喻老始终不肯收你。” 岩渊明那:“老师,脉气……到底能做什么?” 岛津友希目光有些飘忽:“脉气……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感受,没有天赋的人连感受的机会都没有。至于说脉气能做什么……我只知道,喻派金针之所以是中医之首,就是因为脉气的存在,没有脉气的话,喻派金针就只是普通的针灸而已。” 岛津友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传说中,喻派金针的极限是,生死人肉白骨,能从阎王手中抢人!” 岩渊明那张了张嘴:“不过是传说罢了,华国历史悠久,各种传说数不胜数。” 岛津友希:“生死人肉白骨,听起来像是传说,但是从阎王手中抢人这点,沈画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岩渊明那无法反驳,只能点头。 那么多明明就是绝症的疾病,都在沈画这儿治好了,这不是在跟阎王抢人是什么? “老师,沈医生说截取我一部分的脉气,对我来说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会稍微虚弱和容易疲累一点,过去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 岩渊明那道,“还是尽早请沈医生前来处理吧,否则谁也说不准您会在什么时候再丢失一段记忆。” 岛津友希看了岩渊明那几秒钟,点头:“那好,你来安排。” 岩渊明那点点头,转身出去。 在转身的一瞬间,岩渊明那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关于老师的情况,他并没有说得完全清楚。 他有所保留。 比如老师想要截取其他大夫的脉气,却被沈医生发现了这事儿,他就没说。 因为他有些弄不懂老师到底要做什么。 索性…… 索性就由着沈医生带他一起,感受一下老师的大脑病变情况,之后再截取他的部分脉气去帮助老师稳定脑部状况。 其他的,以后再说。 “同意了?” 沈画闻言,点点头,“晚上吧,我下午还有病人。” 晚上。 沈画让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签署了知情同意书之后,就开始着手带着岩渊明那一起感受脉气。 如果岩渊明那天分够高的话,这次被沈画引导之后,他可能就能对脉气有稍微的感知。 “这……这就是脉气?” 岩渊明那的脸都涨红了。 显然,他是相当激动的。 被沈画带着,感知是非常清晰的,岩渊明那震惊得无以复加。 原来人体内的脉气丝丝绕绕,到处都有。 更神奇的是,脉气是可以被控制的! “这就是你老师目前大脑的情况,白色的脉气是最好的,脉气分布均匀正常的地方,就是正常组织,脉气稀少微弱甚至是没有的地方,就是病变或者坏死组织……” 沈画随口解释道。 岩渊明那惊奇不已,他被沈画带入了这么一个新奇的世界,整个人都是懵的,又是格外兴奋的,毕竟这样的感受,这辈子恐怕就只能仅有一次。 “这些都是你老师大脑之中的病变组织,我要截取你的脉气,控制这一块。”沈画说道。 岩渊明那问:“我看到好像有几缕颜色不一样的,那是什么?” 沈画:“是别人的脉气,每个人的脉气都不一样,有的是颜色不同,有的是感觉不同。你所看到的不同于你老师脉气的,就是别人的脉气。” 多余的不用说,岩渊明那瞬间明白,这所谓的别人的脉气,应该就是沈画那两个学生的脉气,顾深和杜远新的。 岩渊明那:“那些脉气……是在做什么?” 沈画:“同样在控制和修复你老师病变的脑部组织。” 岩渊明那深吸口气:“那要怎么截取我的脉气?” 沈画:“截取好了。” 岩渊明那:“……”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脉气是什么样子的,确实,每个人的脉气都不一样,颜色不同是最容易分辨的,而如果颜色区分不大的话,也还是很容易就能区分开来两个人的脉气。 尤其是区分自己的脉气和别人的脉气,好像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区分开来了。 当沈画撤回来的时候,岩渊明那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 可他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些感受之中…… 太玄妙了! “沈医生,你用喻派金针给人治病,就是利用的病人自身的这些脉气?”岩渊明那好奇地问。 沈画点头。 岩渊明那深吸口气,又回味了一番刚才的体验,真是意犹未尽。 他看向沈画,心中甚至萌生出一个想要拜师的念头。 如果…… 如果他也能学喻派金针就好了。 原来不需要任何仪器,人体内部的情况就能看得如此清楚,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果然自己老师说的没错,华国的这门古老医术,上限的的确确太高太高,很多医者别说是摸到这个上限的门槛儿了,就是想象,都想象不到! 不过,岩渊明那瞬间就又失落起来。 喻派金针这样的堪称是神迹一般的医术,华国人怎么可能会允许它外传? 不过…… 从官方正规渠道没办法学到,或许可以从一些不正规的渠道学呢。 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生们工资是都非常高,但再高也有个极限。 沈画教出来的这些学生们,或许一个两个能够忍受住金钱的诱惑,但是那么多学生,总有一个能够被拿下吧…… 他只是想要学习喻派金针,他真的是太好奇了。 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现在最重要的是老师的情况能不能好转。 在同意沈画截取走他的部分脉气用以救治老师之后,也不知道是心理暗示还是什么,岩渊明那的确会觉得疲累,总想睡觉,提不起精神来,浑身都酸软无力。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倒是在密切关注老师的情况。 三日过去,老师的记忆没有再继续后退。 但这就是控制住了吗? 岩渊明那尝试着自己去感知老师的脉气,给老师做检查,可是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好像是能够感受到脉气了,但…… 但这跟之前沈画带他感受的完全不一样。 非要比较的话,就好像是老款用天线收台的电视机一样,收到的还是带雪花的一点儿都不清楚的电视台,而沈画那边则是最新款的数字电视,4k的,高清。 这种对比实在是太过强烈。 岩渊明那也知道急不来,慢慢再试验。 关键是老师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头脑清楚了不少。” 岛津友希说,“另外就是……我的记忆好像开始模模糊糊地恢复了……” 岩渊明那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岛津友希:“您……您说什么?” 记忆恢复? 怎么可能! 之前沈画说的明明是,已经丢失掉的记忆无法再恢复,现在这么做只是阻止老师的记忆在继续丢失! 为什么老师会说他的记忆开始慢慢恢复了? 岩渊明那立刻去询问沈画。 沈画也一脸惊讶:“你是说他丢失的记忆开始恢复了?真的吗?这不太可能吧?” 看沈画的表情也很惊讶,好像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 沈画想了想:“这倒是一个新变化,我也没想到,谢谢你啊,我得记录下来……原来还会这样吗?” 岩渊明那从沈画脸上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她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可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只是一时半会儿,他也想不出来哪儿不对劲。 沈画:“无论如何,终归是好事,本来也没想着能让他丢失的这一年的记忆恢复过来,这也是意外之喜了。” 意外之喜? 真的是吗? 岩渊明那带着一缕疑惑和几分忧心,离开了沈画办公室。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沈画脸上的所有笑容都收了起来。 她手指在桌面轻叩。 她就不信了,那个背后的先师,还能再继续躲! 岛津友希的记忆恢复相当迅速。 好像是打开了闸门之后,之前消失的记忆立刻就开始如潮水一般涌出…… 似乎那些丢失掉的记忆并不是真正丢失了,而是被关起来了,被关在某一个地方,现在又被释放出来…… 又一个三天之后,岛津友希的记忆,大致上全部回来! 只可惜无论是岛津友希还是岩渊明那,脸上都没有太多喜悦。 这就奇怪了。 他们开心不开心的不重要,医院必须及时公布岛津友希的病情。 炎黄现代医院网站上,公布了岛津友希最新情况的进展。 在沈画又一次治疗之下,岛津友希丢失的记忆恢复了,但是之后会怎么样还很难说。 之前岛津友希记忆丢失的方式就很让人迷惑。 现在他的记忆又回来了…… 不得不说,沈医生太厉害了! 如果岛津友希的家人肯相信沈医生,让岛津友希再多沉睡一段时间,说不定岛津友希恢复得会更好。 像现在这样,一开始是记忆丢失,现在记忆是找回来了,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比如沈医生说了,岛津友希之后还可能会忽然丢失记忆,他的记忆会很不稳定。 岛津友希的病房里。 他正盯着岩渊明那:“为什么!” 岩渊明那心中一惊,抬头:“老师,您说什么?” 岛津友希:“为什么不告诉我,脉气的事情!” “我……说了。”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沈画发现我在截取她学生的脉气,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岛津友希沉着脸说。 岩渊明那张了张嘴,很是冤枉:“老师,这些我并不清楚。” 岛津友希深深地看了岩渊明那一眼,冲他伸手:“过来。” 岩渊明那没有违背,走过去,跪在岛津友希的病床跟前。 岛津友希伸手抓住岩渊明那的手腕。 片刻之后,岛津友希松开了手。 “老师……” 岩渊明那抬头看向岛津友希。 “啪!” 他才刚叫了一声老师,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重重的一巴掌,声音极其清脆。 岩渊明那被打愣了。 他茫然地捂着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岛津友希。 此刻岩渊明那却发现,打了他一巴掌之后,老师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气得更狠了,老师的一张脸都涨红,眼神十分恼怒。 岩渊明那:“老师,为什么?” 岛津友希嘴唇紧紧地抿着,他伸手指着岩渊明那,手指在颤抖:“你……你干的好事!” “老师,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岩渊明那问。 岛津友希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须臾之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靠在床头,整个人胸口还在起伏,看样子是还没消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岛津友希终于睁开眼睛。 他看向岩渊明那:“把卡尔文教授的情况公诸于世。” 岩渊明那一愣:“什么?” 岛津友希:“卡尔文教授的情况,就是一种惊醒。选择了正确与否的治疗方式,所得到的结果是截然不同的。” 岩渊明那皱眉:“老师,您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有卡尔文教授这个反面案例在,世人更能看清楚沈画的能力又多强大。 炎黄现代医院的名声势必会更上一层楼。 岩渊明那不懂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 有求于沈医生,所以才会提前示好? 此时,听说了岛津友希记忆恢复的顾深和杜远新,也来见沈画。 “怎么会这样?” “他的记忆怎么忽然又恢复了?” 两人也有着同样的疑问。 “我来之前去病房看了岛津友希,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情绪好像不是太好。”杜远新说。 顾深:“记忆恢复了还不高兴?” 杜远新点头:“对,按理说不应该啊……” 第131章 分手了 谁都不是傻子。 之前丢失了一年的记忆,沈画也说那记忆回不来了。 现在,阴差阳错的,丢失的那一年记忆回来了,可谓是意外之喜,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开心? 除非,记忆回来之后,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顾深和杜远新显然也已经想到了这层。 但到底是什么不妥呢? 是记忆回来之后,发现他交代的完全信任沈医生,没有被自己的学生和家人执行,在沈医生认为不应该唤醒他的时候,却由于家人的强烈要求,沈医生不得不强行唤醒他? 这也说不通。 因为这件事,岛津友希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也已经知道了,他的学生岩渊明那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了。 但是岛津友希并未表现出有多不满。 难道是因为没有记忆,所以还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吗? 但首先丢失一年记忆的影响,以及后续会不断丢失记忆的影响都已经有了,这还不算大? 然而这些也都没让岛津友希动怒。 那就说明,不是这点。 那还能是什么? 沈画眼神淡淡的:“大概是记忆恢复之后,发现自己最重要的谋划失败了……心情一时之间调适不过来吧。” 顾深和杜远新立刻看过来。 “什么谋划?” 两人都不明白。 如果沈画指的是岛津友希要截取他们的脉气这事儿,那这会儿就不必说了,此刻被沈画单独点出来的谋划,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沈画却没多说,靠在椅子上,安静了一会儿,就叫顾深和杜远新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岛津友希那边的事情不必多管。 尽管顾深和杜远新都十分好奇沈画所说的岛津友希的秘密谋划到底是什么,可看沈画这样子明显是不打算说,他们就也不多问了。 在两人离开之后,沈画没有过多迟疑,给特情处的局长左尘升打了个电话。 “左局长,是我,岛津友希的情况……” 挂断电话之后,沈画也忍不住叹气,无论最终抓到是谁,好像都让人头疼。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多说无益。 如今的这个结果,从那人开始走第一步时,就已经注定。 没管岛津友希这边,裴锦湖的生日,沈画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医院不能没有她,但偶尔一天没有她,还是没有问题的。 裴锦湖的容貌已经完全恢复,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儿烧伤毁容的痕迹。 她考了大学,学的是动漫相关,也算是弥补了自己没上大学的遗憾。 虽然是超龄的大学生,不过恢复容貌之后的裴锦湖十分漂亮,皮肤堪比18岁小姑娘,衣着打扮再年轻化一点,还真就跟普通大学生没什么两样,一点儿都看不出她是三十出头的人。 裴锦湖也很享受自己的大学生活,还总是时不时地跟沈画分享一些大学里的趣事。 比如说有多少男生追他,给她送零食啊,送花啊,还有的在宿舍楼下摆蜡烛,最有意思的是学校周年庆的晚会被上传到了视频网站,可以发弹幕,居然有人发弹幕跟她表白…… 裴锦湖给笑得不行,要不怎么说大学里的弟弟们都很可爱呢。 当然了,这年头是挺流行小狼狗啊小奶狗的,不过她倒也没兴趣赶时髦,就是……觉得某人吃醋的样子很有趣。 应青戎也是有些惨,一把年纪了还要再费心费力地追老婆,关键是老婆身边围绕的都是年轻鲜嫩的小男生,他跟老婆站一起,像是差辈儿了一样! 在老婆的微信上不断有鲜嫩学弟借着各种借口打扰时,应青戎不动声色地握着老婆的手拍了张照片,拿老婆的手机发了个朋友圈…… 当然了,这还不保险,他还特意开车去学校接老婆下课…… 没多久,裴锦湖名花有主的消息就人尽皆知了。 这俩人玩得不亦乐乎的,沈画也不得不感叹,他们可真有情趣啊。 自从医院开业沈画就一直忙忙碌碌,直到裴锦湖生日,她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个假。 霍延也推掉了其他的工作,所有安排都延后。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来给裴锦湖过生日,而是好不容易沈画休息一天,他怎么可能会浪费这个时间! 裴锦湖和应青戎的婚礼还没有办,过个生日她也不想大办,更不想搞宴会什么的。 就在家里,亲近的人一起吃顿饭,这种感觉反而更好。 更何况,还有沈画和霍延这对在各自领域里都是超级明星的大腕儿出席,真弄个宴会什么的,也不合适。 大概是去上大学的缘故,裴锦湖现在的心态也恨年轻。 让酒店那边准备好食材和厨具,直接在别墅的草坪上搞烧烤,大厨当然也要备着,毕竟他们这群人随便动手一下是乐趣,可真要实在是烤得不能吃,那还得大厨来。 况且烤一会儿好玩就罢了,也不可能一直烤,有个大厨更保险一点。 请的人不多。 也就是沈画霍延他们,另外还有顾浅和林知。 林知之前改名为林喻,后来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开了,她就又改回了林知这个名字。 顾浅和林知之间的事情,裴锦湖也是知道的,不过她跟两人的关系都很好,她过生日,两人不可能不来。 至于说这俩人碰面会不会尴尬,裴锦湖也有些无奈。 不过顾浅和林知好像都不介意的样子,裴锦湖就也不多说什么了。 自从林知和顾浅摊牌之后,沈画一直不曾过问过林知后来怎么样了。 林知也没有再提过。 不过让沈画欣慰的是,不管生活上感情上出了什么事情,她对学医的执着一直不曾改变,依旧十分用工,再加上她对脉气感知的那让人羡慕的天赋,林知这段时间的进步非常大。 沈画甚至可以说,现如今在炎黄现代医院,她的所有学生中,脉气感知最强的,就是林知。 她对脉气的感知甚至已经超过了入门最早的顾深和楚兆。 一骑绝尘。 这是林知的天赋,谁都羡慕不来。 与此同时,林知也没有停留在这份天赋给她带来的进步和轻松,她也在十分用心努力地学习中医,学更多东西。 林知和顾浅是同时到的。 看到两人,裴锦湖也顿了几秒,才笑着说:“你俩怎么凑到一起的?” 顾浅笑:“在门口刚巧遇到了。” 说着,她还主动去挽住林知的胳膊,带着林知一起进来。 裴锦湖眨了一下眼睛,松了口气。 沈画正抱着招财撸呢。 没错,过来玩儿,沈画让霍延把招财也给带来了。 现如今的招财,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齐刘海小团子,现如今的招财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胖子招财。 绝育的招财,它大概是化悲愤为食欲,誓要把割掉的那点儿肉给加倍吃回来。 于是乎,现在的招财,体型那叫一个惊人。 十几斤的大肥猫,趴胸口能把你压得气儿都喘不过来。 小时候的招财经常跟着霍延一起跑动跑西的,对霍延格外亲近,但是长大了的招财,对沈画也相当亲近,大概是因为这个大胖子体重超标之后,有一次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腿,是被沈画用异能给治好的,从那之后,大胖子对沈画就是相当狗腿,任摸任揉。 沈画在撸猫,霍延圈着她,看她撸猫。 两人时不时说几句。 顾浅一屁股坐过来,带着怨念伸手去摸猫:“你可真是好清闲啊。” 沈画转头看她:“我清闲?你嫉妒错对象了吧。” 顾浅捏着招财脖子里的肉,“我说的是它。” 沈画:“……行吧,实不相瞒,我也非常嫉妒它。” 顾浅轻笑出声:“你还不是自找的?谁不知道你沈医生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医院开业至今,别的医生都有假期,就你,时刻坚守岗位。” 沈画叹气:“我这不是找不到能代替我的人么,不然谁不想清闲。” 顾浅想要把招财抱到自己怀里,怎奈某只狗腿大肥猫死活不肯,甚至都伸爪子勾住沈画的衣服,也不肯走。 顾浅无语,只得松手。 裴锦湖和林知也过来了,霍延想了一下,低头亲了下沈画,低声说:“我去看看烧烤准备好了没有。” 霍延走了,沙发这边就剩几个女人。 刚才还在说个不停的顾浅,也住口了,气氛一时之间相当安静。 沈画怀里抱着猫,顾浅在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猫尾巴,裴锦湖和林知坐在旁边。 气氛有些诡异。 裴锦湖轻咳一声,招手让佣人拿了喝的过来,一人一杯。 “咳,画画好不容易歇一天,浅浅你和知知也是,咱们多久没坐一块儿聊天了,这都绷着干什么?”裴锦湖道,“知道你们这让我想起什么了吗?我家那位听说我们班要聚餐,人家不高兴了,等我们聚餐都聚到一半,人家过去买个单,顺便敲门进去,假惺惺地说,我没打扰到你们吧,刚好在这边谈事情,听经理说我太太好像跟同学在这儿聚餐,就过来看看,认识一下……” “噗。” 顾浅率先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画也是忍俊不禁:“这吃醋的方式还是挺别致的。” 顾浅:“这是宣誓主权呢。” 林知一直没说话,只是在笑。 裴锦湖道:“哎你们不知道,后来才无语呢,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聚餐之后去唱歌,按照大家的消费能力,订的包厢也不算差,某人厚着脸皮跟去了之后,就直接给升了包厢,又点了一大堆吃的喝的……最后把我们班的男生们都哄得醉醺醺的,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以后要是有那没眼力见儿的追我,他们就先给挡回去,保证不会有人挑战他的姐夫地位。” 裴锦湖无奈极了:“我都没眼看,他多大岁数人了,去逗那帮小孩儿。” 顾浅啧啧啧了几声:“真是甜死人不偿命啊。” 林知也笑道:“小湖姐你这样子,姐夫太有危机感了。” 裴锦湖笑得很是开心。 不过,她看了顾浅和林知一眼,又看向沈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主要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沈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医院里,她没主动跟林知聊过和顾浅、岳丰之间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她只知道林知更加上进了。 而顾浅…… 也着实有一段时间没见面,平时顾浅也就是给她打几个电话,或者发微信。 互相之间也都没提过感情的事。 因此到现在,沈画也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顾浅大概是看出了气氛不对,她轻笑了起来,手里还勾着招财的尾巴玩儿,嘴上笑着说:“你们都这么严肃干什么?我跟知知……没事啊。” 沈画和裴锦湖都看过来。 顾浅眨眼:“我和岳丰分手了。” 沈画:“……” 裴锦湖:“……” 她们两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而林知,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连刚才那一丁点儿的笑,也没了,不见了。 林知嘴唇紧抿,看着顾浅,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浅却是伸手搂住林知的肩膀,手在她肩膀拍了拍,“你别多想,不能说我们两个的分手跟你无关,肯定是有关,但……不是说怪你的意思。就是……” 顾浅:“怎么说呢,感情的事儿比较复杂,我们分手是因为你,也不光是因为你。” 林知嘴唇是白的。 顾浅也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有些解释不清楚。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转头看向林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就是……怎么说呢,在你跟岳丰的事情上,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当年你阴差阳错地误会了岳丰,而岳丰阴差阳错地没能找到你,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找到你的机会,导致你受了那么多苦……只能说你们两个都有错,但又都不是故意的,是命运弄人。” “所以事到如今也谈不上应该责怪谁,对吧。” 沈画和裴锦湖点头。 林知自己也点头。 是啊,当年的事情,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还是她的错更多一点,是她任性,又冲动,没有了解清楚就匆忙下了结论。 其实也不是她下了结论,她更像是在赌气。 她在身陷地狱时也曾经在心底怨恨过岳丰,可是她自己也知道,她更应该怪自己。 顾浅:“他也并不是放任你不管,他也没想到你会出那么严重的事,他没去找你……他自以为补偿了你父母就是在补偿你家……” 顾浅抿了抿唇:“这件事情你们两个都有错,又都很无辜,所以谈不上责怪谁。” 确实是这样。 顾浅道:“可是,正如你在不断责怪自己,认为一切的错都是因为你的任性和冲动,是你不信任他导致的……岳丰他也在责怪自己。” “他在懊悔当年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就跟你分手,只看了手机短信,没有亲眼见到你亲口听到你说分手……如果他坚持一下,坚持要亲口听到你说分手,或许你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不会被那几条分手短信给骗了,从而错过寻找你的最佳时机,导致你……痛苦那么多年。” 林知抿唇,她看向顾浅:“他只是太善良,并不是因为对我还有感情。” 顾浅笑了:“我知道啊。他之所以会懊悔会痛苦,确实不是因为他对你还有感情。因为他那个人,从他答应分手时,就会放弃你了。而他在追我时,心中更不会还给前女友留位置。” 林知点头。 顾浅低声说道:“可是,这份懊悔对他来说太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知愣住。 顾浅:“那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三言两语,是你将近十年的青春,甚至是你的整个人生。这份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也太沉重了。” 顾浅叹气:“他不说,但我知道,这份懊悔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即便他对你早已没有男女之情。” 泪水忽然从林知的眼角滚落,她连忙伸手拭去,声音低哑:“我真的不怪他,我的错更多……” 顾浅苦笑:“是啊,你说你的错误更多一些,你不怪别人,你只怪自己。他呢,也是,责怪自己……尽管他不说,但我都知道。” 林知抿唇,抬头看向顾浅:“对不起……还是因为我。但他,我还是不明白,你都知道他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 顾浅怅然地笑了笑:“你不明白,我都已经知道他对你没感情,他有的只是愧疚和懊悔,我为什么还要跟他分手?” 林知点头。 裴锦湖也看过来。 她也不明白。 她原以为顾浅的分手,或许是因为她以为岳丰还爱着林知,还对林知有感情,顾浅也是感情洁癖,肯定接受不了。 但既然顾浅都知道岳丰对林知没有感情了,为什么还要分手? 顾浅:“他的懊悔太重,会一直压着他。与此同时,他也会觉得对不起我,即便是他对你没有感情了,可这些事依旧会影响到我,会让我难受……他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 林知沉默。 顾浅:“他对我是小心翼翼的,我跟他的交往,我们之间的感情关系开始失衡……这不是我要的爱情。” 林知似懂非懂。 倒是沈画,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浅。 裴锦湖也在凝眉思索。 顾浅笑了一下:“所以知知,你不需要那么在意,我跟他分手是因为你,但也不是因为你。” 林知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倒是裴锦湖,她看向顾浅:“浅浅,那你……还爱他吗?” 顾浅握着水杯的手收紧,她深吸口气,没有逃避:“嗯。” 裴锦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叹气。 都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顾浅忽然扬唇一笑:“等某一天,他能放下心中对你的愧疚,而我还没有爱上别人的话,或许我跟他还有机会。现在么,就这样挺好。一份加载了负担的感情,太累。” 林知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问顾浅:“那我,我应该做点什么?” 顾浅眨眨眼:“你啊,不需要为我们做什么,你只要好好生活,让你自己变得越来越好,就好了。” 林知沉默。 顾浅拦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好啦,不要去想那么多了,现在是我最惨好吗?跟还爱着的男朋友分手了不说,连朋友也掰了,这简直是双重亏损。好歹别让我亏那么惨吧。” 林知不解地看着她。 顾浅笑眯眯地说:“分手就分手吧,朋友至少要留给我吧。我们是朋友,关男人什么事,你说对不对?” 林知看向顾浅,点头。 裴锦湖和沈画都松了口气。 裴锦湖举杯:“那咱们干杯,为朋友。” “为朋友!” “敬朋友!” 几个女人笑着闹成一团,又拿着饮料来碰杯。 …… 克里斯汀埃迪的肿瘤已经控制到了理想大小。 到底要不要进行手术,成了伊恩夫妻俩现在最头疼的事情。 “我觉得应该相信沈医生,她说不需要做手术,只需要定期控制。”伊恩的妻子说道。 伊恩也在纠结:“话虽这么说,可是现在肿瘤非常小,手术完全可以对其切除,切除了会不会更好一点?” “但就算是切除了,肿瘤也还是容易复发,没有医生敢跟我们保证肿瘤不复发。但如果定期控制的话,就等于不需要再考虑肿瘤复发的风险。” “如果选择定期控制的话,后面我们至少每年都要来华国一趟,另外沈医生也说过了,就算是选择定期控制,也还是有一些风险,比如说一旦控制失效,肿瘤就会迅速增长。” 伊恩夫妻俩头疼了很多天,最终,他们还是选择手术切除的方案。 “我们打算回国去做手术,这样后续的康复也都会比较方便。” 伊恩跟沈画说道。 沈画点头:“你们选择做手术的话,回去做的确是比较好的选择。” 虽然炎黄现代医院也完全具备做这类手术的能力,但考虑到病人后续的康复,显然让病人回去a国做这个手术更好一点。 况且,针对目前小姑娘的肿瘤来说,a国手术的能力,只高不低。 沈画一点儿都不介意病人回去做手术。 第132章 未病 虽然没在炎黄现代医院做手术,伊恩对沈画的感激也不会少半分。 他带着女儿回国的时候,在社交平台上又发布了一条消息,在感谢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之余,还把女儿治疗前后肿瘤的影像检查对比给发了出来。 用他的话说就是,除了感谢沈医生之外,主要是想让其他跟女儿患有同样病的孩子们,能够找到治疗的方向,能多一份希望。 两张影像检查对比非常明显。 前面一张明显是巨大肿瘤,对于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来说,脑部一个超过十公分的肿瘤,那几乎都占了她大脑二分之一的位置啊,简直可怕! 而后面一张,是在炎黄现代医院治疗三个多月之后,肿瘤缩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并且原本因为肿瘤而遭到挤压和侵占的脑组织,也在慢慢恢复之中。 几乎只看一眼,就能清楚地看到区别。 肿瘤缩小到这种程度的话,再做手术,成功率会提升很多,风险也会相应降低很多。 伊恩在国际上的影响力非凡。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感谢华国的沈医生和炎黄现代医院了。 不得不说,就凭他的身份和知名度,他的感谢声明确实给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带来了很多信任。 之前岛津家族因为岛津友希的事情抗议医院和沈画的治疗,后来沈画通过直播告诉所有人,想要唤醒岛津友希非常简单。 无数人亲眼见证沈画唤醒岛津友希,并且岛津友希现在的病情比他入院时要减轻很多。 众所周知他的记忆倒退了一年,而他的病情竟然也倒退了一年。 简直不可思议。 更不用说,最新消息是,岛津友希丢失的那一年记忆也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后续将会如何,但目前来说岛津友希的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方向肯定是对的,是没错的。 岛津家族之前对医院的抗议,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一桩桩一件件,最终都成就了炎黄现代医院,成就了沈画! 现如今,炎黄现代医院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堪称是出名最快的医院了。 十个二类号,每次放号都要抢破头。 虽然汇率原因,换算成欧美货币的话,那个挂号费看似少了很多,可实际上对于外国的普通阶层来说那个数字也同样是天价。 然而就像华国能出国看病的都是有钱人一样,外国能够来华国看病的,同样也都是有钱人,天价的挂号费,也多的是人支付得起! 炎黄现代医院迅速崛起。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医疗力量跟不上,无法极速扩张。 由于医院对喻派金针的依赖,别的医院想要扩张只需要建病房买仪器聘请医生即可,炎黄现代医院这是想要聘请医生都难。 今年海市医科大学炎黄中医学院的招生人数终于有所突破,但短时间内想要缓解医院的用人压力,几乎是不可能。 至少还要几年,这批毕业生或许才能用得上。 另外每个季度都会进行一次喻派金针学徒的筛选招聘,尽可能地从全国各地筛选出可用的人才进行培养…… 沈画忙得脚不沾地。 霍延同样也忙。 “花火”慈善基金会已经走上正轨,因为有多方监管,除了拉善款之外,别的都不需要操心。 事实上拉善款,也不需要太过操心。 知道这个基金会是霍延发起的之后,娱乐圈对这个基金会就很看重。 霍延虽然不参与管理,但是为这个基金会挑选了很棒的管理层。 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很多明星参加慈善晚宴、捐款,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立人设。 这也正常。 有些人做好事不留名,有些人为了留名才做好事。 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赞赏。 “花火”的管理层利用霍延的人脉关系和社会地位,发起了“花火慈善之夜”,在这个慈善晚会上,会有拍卖活动,与会的嘉宾们会捐赠一些拍品来竞拍,另外还可以直接捐款捐物。 最终的所有捐赠都会体现在花火的网站上,公开展示。 如果是别人想要毫无根基地发起一个慈善晚宴,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娱乐圈里没多少人会给面子。 但霍延就不同了。 霍延的人脉可不光是娱乐圈,还有商圈。 甚至商圈前来捧场的那些大佬,是很多娱乐圈明星们也想要凑上去示好的人物。 总之,慈善晚宴很成功。 宣传也非常到位。 各路明星在参加晚宴时都发了微博,晒红毯晒合照晒捐款贡献等等,使得各自的粉丝也都对“花火”有了极大的兴趣。 再加上“花火”堪称是业内最透明的财务机制,使得人们在想要捐款帮助别人时,首先想到的平台就是“花火”。 如此一来,善款的问题也完全不需要担心。 经过半年的营业,医院已经完全走上正轨。 目前下一步的计划是,针对脊髓性肌萎缩症展开临床实验性质的治疗,目前正在走手续。 因为是中医性质的治疗,不牵涉到临床药物实验,相对来说审批是比较容易一点的。 但也要等到审批手续下来之后,才能开展。 脊髓性肌萎缩症,是沈画在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进行实验治疗的,这个病的治疗需要的天价药,拖垮了很多个家庭。 她想尽可能地简化治疗,普及治疗。 但这点非常困难。 就如同是炎黄现代医院现在接收的这些专科专项的病症,也一直在追求简化和普及治疗方式,可是却一直没有做到,也很难做到。 原本当初从林知案子结束之后,她就应该要针对性地研究这个病的,但是后来因为脊髓再生的问题,还有诸多其他问题,导致她一直没有时间,腾不开手。 现在医院走上正轨,研究中心也可以开始工作了。 跟脊髓性肌萎缩症同时展开的,还有白血病的治疗。 齐诗懿目前恢复得非常好。 她是沈画接收的唯一一例白血病患者,还是其中最危险的急性髓系白血病,入院的时候已经非常严重了。 但是在治疗了将近8个月之后,她现在的各项数据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可以宣布,她的白血病治愈了。 但是后面还要随访观察两年,确定没有复发,才算完全治愈。 相对于脊髓性肌萎缩症来说,白血病的治疗不需要投入太多,可以直接开展治疗,而脊髓性肌萎缩症则是需要有一批患者接受实验性质的治疗。 所以接下来沈画的工作势必会更忙碌。 也就现在,还没展开新项目时,医院一切都井井有条,她就稍微放松一些,也就稍微能有一点时间。 她跟霍延去看霍延的外婆。 外婆这些天不太舒服,胸闷,总觉得不太舒服,保健医生已经去看过了,只说是肝气不畅,需要吃点药调养一下。 昨天打电话的时候霍延提了一句,沈画就把工作安排一下,今天专门抽出半天时间过去看看外婆。 霍延在外地赶不回来。 沈画是一个人去的。 外公有公务不在,就外婆一个人在家。 看到沈画过来,外婆显然非常高兴,笑容满满,“你那么忙,过来干什么,我这没事,吃点药就行了。” 沈画笑:“我不放心,没办法,职业病,非得自己看看才安心。” 外婆嘴上说着叫沈画忙自己的,实际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拉着沈画就要进屋,让保姆去泡茶,再换了新鲜的蔬果拿来。 之前外婆这边没什么事情,一般的家务都是自己动手,不过今年外公总是三五不时地出门,外婆一个人在家,就请了保姆过来,也是帮着做家务,也是陪伴。 不然外婆一个人在家,都不放心。 沈画跟着外婆在沙发上坐下,让外婆平静一会儿,她就一边跟外婆聊天,一边给外婆把脉。 片刻之后,她眉眼微动,看向我外婆。 外婆先问出口了:“怎么回事画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你直说就是,外婆这也活了这么大岁数,没什么不能说的,你只说便是。” 沈画笑了一下:“没什么,您别紧张。上次我就想说,不过您身体各方面都好我也就没提,您年轻的时候做过肝移植手术?” 外婆连忙点头:“是啊,这……你把脉知道的?” 沈画笑笑,“能看到。” 外婆惊奇不已:“早就知道画画你水平高的很,没想到这么神。我差不多是在晋宝他妈刚结婚的时候,查出来肝脏有问题,后来就做了肝移植手术……这么些年了,这肝脏都长在我身上,跟我自己的一样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是这段时间忽然觉得不舒服……真是这肝脏出了问题?” 沈画点头。 外婆恍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片刻之后她叹了口气,笑着握住沈画的手说道:“其实我也有所预料,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到底是别人的东西,不是自己身上的,长了这么多年虽然看着像是跟自己的身体长成一体了,实际上……终归不是自己的。” 外婆想了一下,问道:“画画,你老实告诉我,严重不严重。你可别瞒着我,放心吧,外婆没那么脆弱,这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跟我直说就是。” 沈画无奈一笑:“外婆,有我在,不会叫您有事。” 外婆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敢叫你直说啊。” 沈画失笑,她认真说道:“应该是肝癌,前期,甚至癌细胞都还在形成之中……所以严格来说,也不能叫肝癌。” 外婆眨眨眼,有些不明白:“那到底是不是肝癌?” 沈画:“是也不是。现有的医学手段给人体做检查,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是当下。也就是说,当下有病,检查出来才是病,否则就检查不出来,像是癌症,必须要检查到癌细胞,或者是做肿瘤标志物的筛查等等,但这些都是身体已经有癌症的时候,才能检查出来的。在还没有癌症的时候,是检查不出来的。” 外婆其实能够理解。 沈画:“再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检查要呈现出结果,必须是病人的病症已经发出来了,尚未发出来的病症,是检查不出来的。” 她笑了笑:“外婆,您的情况就属于还没发出来的。如果吃些常规药物,或者是放任不管的话,大概一个月后,您就会查出患上早期肝癌。但是现在的话,从西医的检查上您是完全没病的,甚至肝功能都是正常的,从中医上的话,可能会说您肝气不畅等等。” 外婆松了口气,“那就是说,现在还不是癌,还能治?” 沈画点头:“现在还是很好治的。” 外婆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其实也没觉得到底哪儿不舒服,就是……就是觉得憋闷的慌……我这经常做体检,身上哪儿都好好的,我也想不出来是哪儿出了毛病。思来想去吧,就这肝是有过毛病的……我就忍不住去想,这副肝是不是也不能要了?是不是也出毛病了?想多了就觉得好像肝儿疼。你外公就说我是在胡思乱想,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沈画笑:“那可多亏了您胡思乱想。都说胃喇叭肝哑吧,意思就是胃部有一点儿不舒服就会表现得很明显,疼啊胀啊酸啊等等的,提醒你赶紧去看病。但是肝脏的话,它是个哑巴器官,平时甭管是喝酒、熬夜、生气等等,这些都在伤肝,但是肝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不疼也不叫,等它开始疼了,去医院检查,基本就是晚期。” “您要是不胡思乱想,可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了。” 外婆恍然:“那我这还算是好事了!” 沈画点头:“我给您扎几针,再给您开几服药,您坚持吃上个把月,就没事儿了。” 外婆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哎呦,这可真是福气,多亏了咱画画。” 心情舒畅的外婆,给霍延妈妈万女士打电话,又给霍延打电话…… 沈画陪着外婆玩了半天才走。 临走的时候外婆还依依不舍的:“你跟晋宝都是,工作一大堆,哎,也不能说不叫你们工作,尤其是你,做的都是再好不过的事,外婆真是又心疼又骄傲。” 沈画笑:“外婆您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医院返聘您?” 外婆惊讶了:“我?我能做什么?” 沈画道:“您能做的可多了,您之前就是做的人事管理方面的对吧,我们医院现在人事上还比较简单,但也在持续越来越复杂中。医院给工作人员提供更为优渥的工资福利,我也希望工作人员可以更有凝聚力……另外就是员工的心理疏导这方面……” 外婆眼睛亮了:“包在我身上,我以前在单位的时候,甭管是上面的领导,还是单位新来的小年轻,就没有跟我说不到一起的,调停建设这可都是我的强项!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干过了,不过你那人手不多,又都是思想先进的小年轻们,没几个顽固不化的,应该不难。” 沈画笑:“那我先谢过外婆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上班?” 外婆在很多年前上班过,是在单位的人事上工作,也兼管妇联,那个时候要管的事情可多的很,跟现在的hr可不一样。 后来外公那边越来越忙碌,再加上外婆后来身体不是很好,就多年都没再工作过了。 不过外婆骨子里的亲和力是不会消失的。 医院的管理要人性化,除了现代的hr,人事上还需要外婆这样的全面手,她能起到心理医生所起不到的作用。 况且外婆思想也很进步,比如对现在的夫妻关系,男女朋友关系,甚至是女权等等,她都有自己的见解,只要跟她聊就知道,她可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因此跟年轻人接触起来,也会比较容易。 这些其实都还是其次,主要是外婆太闲了,给她找点事情做反而对她的身体和心情都有莫大的好处。 既然外婆要去医院工作,那沈画暂时就没给外婆行针,开的药也等外婆到医院之后,直接从医院药房拿煎好的药来喝就行。 至于说行针,也顺带叫顾深他们过来看看,也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案例。 中医治未病,给外婆行针这其实也算是未病的一种,当然了,跟传统的概念不同。 次日一早,外婆就到了医院。 沈画没时间,安排一个学生带外婆去人事那边报道,先熟悉一下,人事那边沈画也都交代过了,不过她可没说这是霍延的外婆。 果然,半天时间,外婆就赢得了人事那边同事们的喜欢,还帮着跟沈画反应了几个人事管理上的问题。 沈画听了也觉得很合理:“我跟于院长说一下,医院主要行政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抓,能改进就改进。” 外婆点头:“咱们医院要想让员工有归属感,首先就得提升员工的幸福感。” 这点沈画也认同。 她理想中的医院,就是能让所有人感觉到幸福和希望的医院。 这个所有人,既包括了病人,也包括医院的工作人员。 给外婆行针,当然不用再挂号,也不占用下午上班时间。 沈画就选在了中午,在自己办公室旁边连带的治疗室里。 她叫上了顾深、楚兆、杜远新和林知,其他人来了也没用,完全感受不到,那就跟睁眼瞎一样,纯粹是浪费时间。 沈画先让他们自己探查一下外婆的情况,再让他们一个一个说说自己的看法。 顾深、楚兆和杜远新都能看出来是肝脏的问题,但不认为是很大的问题,另外他们也都能看得出来,外婆的肝脏是做过移植手术的。 林知的话,她只能看出来肝脏不对,能看出来肝脏脉气的混乱和异常,至于说要怎么治疗她就说不清楚了。 这就是经验的问题。 不过对于沈画来说,林知这样看得清楚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的,反而要比顾深他们更合适一些,在这个病例上。 顾深他们用药,也是护肝养肝加上调理。 中医上每个器官都不是独立存在的,肝脾胃肾,调理起来也不是单一的一个器官。 调理这个做法没错,但用在这儿就不合适了。 因为外婆的肝部已经即将出现病变,调理并不能让病变消失。 在沈画说了这是癌症之前的表现时,顾深他们都格外惊讶,一个个又主动地给外婆又做了一次探查。 沈画也没藏私,引导着他们分辨此刻外婆肝部脉气的变化,和正常肝脏的不同之处…… 有针对性地行针,再加上又针对性地用药。 最多一月,就可以消除癌症隐患。 “老师,那如果是其他部位的癌症,也可以提前发现吗?”林知问。 沈画:“可以发现,但是会非常困难。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刚才的对比有多艰难,耗时也很久,因此除非是有针对性地对某一处进行检查,一般来说通常的诊脉和探查,是很难发现的。” 顾深主动要求接下来给外婆的检查,由他们几个来做,顺便感受一下行针和用药之后,外婆肝脏部位的变化。 “对了师叔,我老师昨天下午过来了,去看岛津友希。” 顾深说道。 沈画挑眉:“师兄?” 顾深点头,确认他说的人是孟怀。 沈画也没多问。 孟怀跟岛津友希也算是有一些交情的,岛津友希从前对喻派非常推崇,一直想要把岩渊明那送来喻派门下,跟孟怀也多有交往,孟怀忙完了之后过来看看岛津友希的状况,也是很正常的。 沈画想了一下说道:“岛津友希该出院了吧?” 顾深:“我跟他们提过,但他们……不太愿意走。” 沈画:“留下做什么?我都说了,对他的治疗已经结束,再留下我也没办法。” 顾深道:“我再去通知一遍吧,毕竟咱院床位紧张。” 沈画点点头。 顾深离开没多久,沈画办公室里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院长,有一个急症病人,疑似体内毒品大量破裂……” 第133章 不死神话破灭 炎黄现代医院现在并未开设急诊科。 因为目前医院还属于是专科专项医院,且由于医院的号供不应求,一是医院人手不足,不具备开设急诊科的条件,二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挂不到号,想要通过急诊钻空子。 种种原因,炎黄现代医院是没有急诊科的,120指挥中心也不会安排救护车把病人送来炎黄现代医院。 在周边,另外还有不少的公立、私立医院,都开设的有急诊科,完全可以满足周边居民对急诊的需要。 既然没有急诊,怎么会有急诊病人呢? 沈画没来得及问太多。 因为医助说的情况明显非常危险,体内毒品,疑似破裂…… 这几个字,听着就惊心动魄。 病人就在一楼大厅内,已经被医护人员紧急送到了治疗室。 沈画赶到的时候,病人脸色惨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院长,您快来看一下!” 病人的情况眼看就非常危险。 而接到消息一同跟过来的顾深连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知道是体内毒品?” 把病人带进来的那个医生立刻说道:“这姑娘没有挂号,进不来咱们医院,她就在门口徘徊,我们的安保人员跟她说了需要挂号才能进来医院看诊,如果没有挂号的话,就请去其他医院。” “这姑娘不肯,非要在咱们医院,她跟保安说自己肚子里吃了几百克的毒品,但她被她男朋友打了一顿,打到了腹部,她害怕装毒品的容器破裂,听说破了的话会非常危险。” 顾深都懵了。 这姑娘…… 脑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体内藏毒是近些年来那些毒贩们经常会用到的方式,让人人肉运毒,以避开检查。 但这也非常危险。 一旦装毒品的容器在携带者肚子里破裂的话,大量毒品迅速进入携带者的肠胃……那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导致携带者死亡! 既然懂得危险,为什么还要干这事儿呢? 这人到底傻不傻! 顾深这还没问清楚呢,沈画已经给这姑娘做完了检查,她的脸色非常难看。 “院长,怎么样,还有救吗?” 边上的医生们问道。 沈画立刻取了自己的金针,一边飞快地给这姑娘行针,一边说道:“有没有救我也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众人都不敢吭声,看着沈画下手飞快地给这姑娘行针。 这姑娘挺漂亮的,看起来也很年轻,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去干这种事呢? 顾深没多插手,又仔细询问了一下情况:“她说她体内藏毒疑似破裂,然后呢?然后就晕倒了吗?” 保安立刻说:“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但我看她好像没太大事儿的样子,我就让她赶紧去附近的其他医院,我们医院没有急诊,而且我们医院是专科医院,也没有针对这方面的科室。” 顾深点头。 这样处理是对的。 “那然后呢?她为什么不去?” 听到这个问题,保安也非常无奈:“她说她不相信别的医生,她就相信……相信咱们院长。我都跟她说了,没有挂号院长不可能给她看病,而且她这情况,咱们医院也不具备治疗条件,可她愣是不走,我也不敢动她,在请示了领导之后,我问她要不要给她叫个救护车,防止她在去别的医院的路上出事儿,可我这电话才刚打出去呢,她就忽然站不住了,这眼看要遭……” 顾深明白了。 又觉得无语的不行。 不去别的医院,是因为只相信沈画。 但要是谁都这么说,都一窝蜂挤来医院找沈画,那还能行? 另外就是,这姑娘心可真大。 肚子里装着几百克的毒品,一旦腹中盛放毒品的容器破裂马上就会致命,她却在明知道容器有破裂风险的情况下,还不就近选择医院,居然还敢这么远跑来炎黄现代医院找沈画…… 她就不怕路上出事儿,人立马就没了吗? 真是无知者无畏! 顾深这边问完,沈画那边行针也已经完毕。 “院长,怎么样?” 沈画:“立刻通知手术室,做手术把她腹部的毒品取出来。” “那她……” 沈画脸色很不好看:“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保住她的命。” 众人都面面相觑,谁都没吭声。 这还是第一次,从院长口中听到这样的结论。 不确定能不能保住病人的命。 要知道,之前无论是什么病,哪怕是如刘敛那样的肺癌晚期,已经被无数个医院和医生宣判死刑的患者,院长都没有放在眼里,直接就说需要接受多久的治疗喝多久的中药,就能控制住,能延长多少的生存期…… 可以说再严重的病,只要院长出手,就意味着病人的命被保下来了。 然而这次,院长出手了,迅速给病人行针,累得满头大汗,白大褂都湿了,可院长却说不确定能否保住病人的命! 院长的脸色不好看,大概也是有一种挫败和不爽的感觉吧。 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认为是沈画能力不足。 沈画的医术再离开,她也是人,不是神。 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医生都不敢说自己能救。 说白了,还是自己作死。 顾深拍了一下保安的肩膀,又问:“报警了吗?” 保安立刻点头:“已经第一时间报警。” 正说着呢,已经有警察赶到,一看就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还是比较熟悉的。 顾深这才走到沈画跟前去看病人。 只看一眼,他就愣住了。 他刚才根本没顾得上看病人,因为帮不上手,他是直接过来询问保安什么情况的。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才真正地看见病人。 这个体内藏毒的姑娘…… 他认识! 章辛柔。 顾深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到她。 仔细想想,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了,上一次听到她的消息,还是……她在医院外面堵住他,拦着他,要钱。 之前她已经给他打过很多次电话,每次都是又哭又闹…… 后来又做了更过分的事情,他就也跟其他人一样,把她的电话拉黑了。 但没想到她竟然会跑到医院停车场堵他。 她哭得不行,向他哭诉着亲生父母对她有多么不好,生活有多么恶劣,学也上不成…… 等等。 最后就是要跟他要钱。 顾深只觉得难过,给了她一些钱就走人了。 之后她又去堵过他,不过他已经提前告诉保安,保安会加强巡逻,会把人带走。 在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 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顾深的精神有些恍惚。 他怎么都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人体运毒。 章辛柔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当初离开章家的时候,尽管章辛柔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可到底她在章家长大,养了她那么多年,章国川和常雯夫妇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常雯心肠也软,主要是也觉得难过。 实心实意地养了孩子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养了一只白眼狼。 常雯的大哥做主把章辛柔送回她亲生父母家,章国川和常雯都默认了。 但是即便对章辛柔再失望,送章辛柔离开的时候,章国川夫妇还是给了她一笔钱,并且把她这些年在章家添置的所有东西都给她带去。 这些东西包括很多大牌的衣服鞋子包包,甚至还有首饰,有章辛柔自己存的私房钱等等,全部都叫她带走了。 即便章辛柔亲生父母的家庭比较烂,但只要守住这些东西,章辛柔还是能够过上不错的生活的。 可实际上呢…… 顾深忍不住看向沈画。 其他的医护人员已经紧急把章辛柔送去手术室,沈画正在联系专家组准备组织会诊,看这个情况要怎么治疗。 挂了电话的时候,沈画的视线跟顾深对上。 两人都没说话。 此刻好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当然了,此刻最重要的也不是开口说话,而是眼前面临的治疗问题。 “尽力而为。” 这是沈画说的。 这话一说出来,医生们的压力稍微缓解那么一点。 大家在炎黄先嗲医院工作这半年多,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说没问题,说可以治疗,甚至是说可以治愈,无数个生命在他们手上赢得新生。 大家几乎都忘记了无法挽救生命时的那种挫败感。 但是今天,这种挫败感好像又要来了。 一般来说像这个病例,一旦体内藏毒的容器破裂,大量毒品迅速进入人体,那么人是会在几分钟之内就死亡的。 连抢救都没有办法抢救。 哪怕是在医院,也没办法抢救。 剂量太大了! 怎么救都来不及的,更何况还真就没有什么好的救治手段。 正常情况下,这个病人甚至都送不到手术室,就会一命呜呼,哪怕送到手术室了,也来不及上手术台,更别提能下来手术台了。 可是刚才院长沈画出现之后,迅速给病人检查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行针。 病人的命暂时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要做手术取走病人腹部剩余的毒品,并且对病人进行抢救。 怎么说呢,如果沈画没来得及做什么,或者是做了也没能留住病人的命,大家也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了,毕竟这个病例,就是死亡病例! 可是沈画偏偏留住了病人的命。 哪怕只是暂时留住。 如果沈画暂时留住了病人的命,可病人却在手术台上死了…… 那岂不是说明他们就是在给沈画拖后腿? 这种挫败实在是难受。 大家的压力都很大。 到目前为止,院长沈画从医以来接诊的所有病例,还没有任何一个失败者,更无一例死亡。 现在,假如这个病人死亡了,那么院长的不死神话就要被破坏掉了。 那也太可惜了! 因此即将上手术的医护人员都比较紧张,压力也都很大。 沈画才会说出“尽力而为”四个字。 稍微缓解了一点大家的压力。 顾深也想跟去手术室,沈画没让。 她直接说道:“你处理其他事宜,看着办吧。” 这个看着办,就是由顾深来掌握了。 顾深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经验比她要丰富的,而且章家那边,要不要说,也要看顾深去拿捏这个分寸,这些沈画应付不来,顾深跟章家的关系更近,要说什么都比她方便一些。 况且,无论如何章辛柔都算是顾深看着长大的,以前的关系也那么近,即便后来对章辛柔非常失望,可到底是熟悉的人。 如果是其他病的话,倒是也无所谓了。 现在这种情况,对顾深来说,跟进手术室也是煎熬。 沈画索性不让他去了。 手术中,从章辛柔体内取出尚未破裂的毒品400克左右,其中有些部分是在胃里,有些部分已经进入到肠道,破裂的部分大概是20克。 20克,一个足以致死的剂量了! 尤其是章辛柔体内运输的还是最危险的毒品,高纯净度的。 在把毒品拿出来的时候,很快就确定了毒品的类型,确定之后,就连在场的医生们都觉得难以置信。 在毒品包装破裂,足足20克的毒品迅速进入她体内之后,章辛柔竟然还活着! 众人都看向了沈画。 显然,她还活着,跟沈画的行针脱不了干系。 “院长……这……” 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该用的手段都已经用上了,现在完全就是束手无策了。 病人没死,但是肯定也没有脱离危险。 如果真想救活病人,唯一的希望还是沈画。 然而沈画也摇头:“留她到现在,我已经尽力了。” 是的,如果不是沈画,章辛柔压根儿就不用上手术台,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沈画多留了她一两个小时。 但也仅此而已了。 医生们都颇为遗憾。 对病人,老实说大家都不是很怜悯,虽然这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释放光彩,可是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人体藏毒!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钱。 也肯定是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没有其他挣钱的渠道了,只能铤而走险。 或许她是有原因的,或许她是生活所迫。 但这个世界上谁的生活不是时刻在被逼迫的? 生活所迫必须要钱,就能做出这种事情了吗? 这么做,她的生活所迫暂时解决了,但会导致多少后果,会毁掉多少人,毁掉多少家庭? 因此站在这些医护人员的立场上就是,她是病人,需要抢救他们就尽力抢救,但是多余的同情心,抱歉了,没有。 医院里那么多生活困苦,为了治病倾家荡产的,他们都同情不过来了,哪还有同情心分给这么个体内运毒的。 但医护人员们遗憾的是,沈画的不死神话,要破掉了。 这个病例的死亡,也成了沈画手上第一个死亡病例。 即便这个病例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算在沈画头上,可只要沈画接诊了,并且参与治疗了,那就跑不掉。 “真是,死都还要坑沈医生一把。” 一个护士很是不爽地说。 要是正常的病人来找沈医生,沈医生救不了他们的命,那么所谓的“不死神话”破了也就算了,是应该的。 可偏偏是这么个……自己上赶着作死的东西,破了沈医生的“不死神话”,实在是太叫人难受了! “张峰那么大笨蛋,这种人怎么不拦在外面啊,他这保安怎么当的!”一个护士忍不住恼怒地说。 另一个叹气:“你这算是迁怒了,我听说张峰没让她进来,还说要帮她打120,叫她到附近其他医院去,但是她不肯,非要在咱们医院,还非说只相信沈医生,只找沈医生。这就是死皮赖脸想要毁了沈医生的,你也别骂你家张峰了,他自己就够难受的了。” 原来这个护士和刚才门口的那个保安是情侣。 护士小姑娘想了想,“算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果然,保安张峰也正处在懊恼之中。 所有人都知道沈画的“不死神话”破了,而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病人。 张峰也万分懊恼,如果一开始,他就不请示上级,毫不犹豫地打电话报警,并且联系120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不让沈医生沾手,那么她死在别的医院,也就跟沈医生无关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除了懊恼,也只能是懊恼了。 警方已经处理完。 章国川当然不方便现身,他也没时间,倒是常雯来了医院一趟。 “我的教育太失败了。” 常雯的情绪也很不好,戴着墨镜,直到沈画办公室里才摘下墨镜。 沈画没多说什么。 顾深在安慰常雯:“她不是小孩子了。” 常雯叹气:“我常常在想,当年如果领养的不是她……本来我们是想要领养更小一点的孩子的……” 当年的领养,也是章辛柔自己争取来的,与其说是争取,倒不如说是算计。 谁都想不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竟然都懂的算计自己的人生了,懂的为自己争取一个强大富有的领养家庭,为此不惜算计福利院的其他小同伴们。 章家果然领养了章辛柔。 可对章辛柔来说这好像还不满足,她生怕常雯生下自己的孩子,竟然一直都在偷偷地给常雯下药,下不适合她身体的药材,导致常雯的身体越来越差…… 章辛柔此前不知道的是,章家其实早就找到了章辛柔的亲生父母,但章辛柔亲生父母那边的家庭情况着实不好,章国川夫妇就隐瞒下来这件事,目的就只是想让章辛柔不受影响地成长。 谁能想到,章辛柔竟然会那么歹毒。 从小的手段,一直带到大。 常雯说:“年初的时候,网络舆情监控那边就已经反映了一些问题。有人在网上发帖子抹黑国川和我……那时候小来得了肺炎,我手忙脚乱的,也不知道,等我知道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小来是常雯生的儿子,现在已经满一岁了。 这算得上是老来得子。 原本常雯身体就没有那么差,虽然很难怀孕,但并不是不能怀孕,可是都被章辛柔给搅合了,要不然常雯可能早几年就能怀孕生子了。 不过好在现在也不算太晚,终归是等到了。 沈画看过来:“是章辛柔做的?” 常雯点头:“是她。除了她也没别人用这种……手段了。” 常雯想说的是用这种愚蠢的手段,但到底没说出口。 这可不就是愚蠢的手段么。 指望在网上发几个帖子,就能抹黑章国川,能带点节奏?可能吗? 但不得不说,这手段很能恶心人。 沈画看向常雯:“胡乱造谣是犯法的,没抓她?” 顾深叹了口气:“你平时太忙,没空关注这些。当时章辛柔是在好多个网络平台爆料的,她甚至……甚至还污蔑章伯伯……侮辱她。” 沈画愣住,还有这回事? 顾深点头:“网络上人们都有猎奇心理,尤其是事关章伯伯,章辛柔又是章家的养女……很多人本来就爱往阴暗面想,再加上章辛柔对着镜头哭诉……当时影响是很坏的。多亏了常伯伯行动果断。” 常伯伯,指的肯的是常雯的哥哥。 之前揭露真相之后,做主让章辛柔回去她亲生父母那边的,也是常雯的哥哥。 沈画很好奇,常雯的哥哥,那位常大佬做了什么。 顾深:“章辛柔的控诉当然都是假的,但对章伯伯的名声妨碍很大,就算是抓她告她造谣,丢失的名声也回不来,很多人或许还认为是章伯伯一手遮天。” “常伯伯直接找了章辛柔的亲生父母,由章辛柔的亲生父母出面……澄清,章辛柔的控诉都站不住脚,再加上其他的手段,总算是消除了影响。” “可即便如此,章伯伯还是被约谈了。” 这些事情沈画可是完全不知道的。 章辛柔想要发泄也好,想要要挟章家也好,必然都是不能得逞的。 但谣言的确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能恶心章家的办法。 不过那位常大佬也不是省油的灯。 解决章辛柔的事情,别人出面都不合适,章辛柔自己的亲生父母出面就合适得多了。 章辛柔的亲生父母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愚蠢懒惰贪婪。 可以说,从他们下手,是对付章辛柔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沈画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章辛柔的亲生父母得了好处之后,会怎么“管教”章辛柔。 或许章辛柔正是被他们管教得受不了,才会从家里逃走。 再阴差阳错,经历无数之后,最终走上了人体藏毒的这条不归路。 能怨章家吗? 能怨常家吗? 或许,就只能怨她自己。 第134章 不可思议 章辛柔死了。 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哪怕有沈画在。 毒这种东西就是沾不得,更何况章辛柔还胆大包天地运送高纯度最危险的毒。 这种东西一旦进入她体内,极少的量就可以致死,哪怕是特别微少的量加上抢救及时保住命,可这东西终身戒不掉,以后的人生也会永远生存在它的阴影之下。 章辛柔不是没文化没见识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女,她是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学生,她怎么会不懂。 但她还是选择铤而走险。 从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就等于把自己的命给交了出去。 没人可惜她。 章国川肯定不会出面,常雯看在曾经母女一场的份上,安排她的后事。 不过现在案子还没结,她的尸体也没办法那么快下葬。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沈画没什么感触,其他人的感触也就是,好好一个女大学生,花一样的年纪,正青春,风华正茂做什么不好? 非得走上这条不归路。 健健康康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珍惜。 作为医生最痛恨这点了。 平日里见了多少想要健康却怎么都没办法的病人,再看这样糟蹋身体和生命的人,就很难让人同情。 然而不说这些,大家最不忿的还是,院长沈画的“不死神话”竟然被这么一个大家都看不上的人给破了。 真叫人难受。 沈画听说之后,却是摇头,没什么感觉。 所谓的“不死神话”,大概是每一个医生至高无上的追求吧,只要是正当医生无一不想着怎么把病人给治好,想着救人性命,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病人死亡。 只是“不死”又确确实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才被称为是“不死神话。” 这个词也真的很配沈画,沈画沈画,不死神话。 她从业至今,接诊的所有病人,无一例死亡,这都不是神话,什么是神话? 可以说,像她这样接诊各种疑难杂症的医生,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得到所谓的不死神话。 沈画做到了。 然而偏偏又被这么一个人给打破。 怎么能不遗憾呢。 大家都遗憾,沈画并不觉得遗憾。 “这种称号也没什么可骄傲的,我是医生不是神仙,不可能救所有人,不可能永远‘不死’,早打破早好。由她来打破……也挺好。” 沈画不以为意。 这只是一个意外,从此章辛柔这个名字,可以永远消失了,没人会缅怀她这个人。 沈画不以为意,医院的人有些遗憾,但是大家都没太把这件事当回事,却没想到这件事在网络上倒是引发了一场争议。 “在这个病例上,炎黄现代医院是不是有贻误治疗时机的责任?病人已经说明情况了,显而易见是非常危险的,可是炎黄现代医院的保安却不让病人进门,如果能在第一时间就安排医生给予救治,应该可以救回来吧,毕竟沈医生那么厉害。” “我也觉得有可能救回来,听说沈医生给病人行针之后,挽留了病人一小时的生命,假如能早点治疗,或许能救病人的命也说不定呢。” “病人情况那么危险,保安却不让病人进医院,还要让病人去其他医院,这也太不人性化了吧,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难道就不能先救人吗?生命才是第一位的。” “之前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吹嘘,什么不死神话,说某位医生从业以来接诊的患者没有一个死亡,这么快就被打脸了啊。” “是救不了,还是不肯救?或者是没有全力去救?我听说某位医生对死者的态度很是不屑,对这位死者的死亡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当然,死者的确是做了犯法的事情,可抓她审判她是警察和法院的事情,作为医生,难道就不能只把她当病人看待吗?为什么要把个人情绪和喜恶代入工作当中?医生还要挑患者的其他身份吗?” 不得不说,互联网时代,人人都能上网,隔着网线谁都能说话。 生活中的他们可能是谦虚有礼的,然而到了网上,某些情绪就开始放大,以刻薄为荣。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法当然也是千奇百怪。 再毁三观的说法都有人拥护有人支持。 所以哪怕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对于大众来说有多么厉害,有多好,也一定会有那么一小撮人,会跟大众唱反调,各种挑刺,鸡蛋里面挑骨头就不说了,还有的干脆就是歪曲扭曲事实。 不过好在啊这样一小撮人,就只是一小撮。 在没有水军的情况下,智障群体顶多就自己发发疯,很难形成一定的影响力。 或者说,在他们形成影响力之前,就已经被其他正常网友教做人了。 “炎黄现代医院没有急诊,这又不是第一天才通知的,人家开业的时候就没有急诊科,专科专项听不懂吗?你脑梗了跑皮肤专科医院挂急诊吗?那就不是脑梗,是脑残了。” “贻误治疗时机的责任?这年头真是什么都要找别人的责任。” “那些说看到急症就应该赶紧收治的,非蠢既坏。医院没有急诊科却收治急症病人,本身就是违规的好不好。更何况这个先例一开,谁都能以马上快死了跑去不挂号就让医院收治他们,真是想得美啊!” “还有人找沈医生的责任,说沈医生没有全力救治?有没有搞错啊,沈医生是人不是神,警方发布的通告没看啊,几十克的那种东西进入肠胃消化道,会被迅速吸收进入血液,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沈医生要是这都能救回来,那她就是神仙了!” “在我心中沈医生就是神仙,但也架不住有些人自己作死啊。” “竟然还有人说沈医生对死者的态度不屑才不救人的,真以为沈医生跟你们一样啊,之前五吨那样得罪沈医生,沈医生都没跟他计较,该救就救。” 网友们的评价对沈画没有影响。 沈画也没功夫理会。 不过现在医院的很多工作都是副院长于帜在做,这些事情也不需要沈画操心,副院长于帜就已经处理好了。 于帜代表医院对这件事情发表了声明。 再次强调医院没有急诊科,120指挥中心也不会把安排救护车送急症病人来炎黄现代医院,同样的,对于又能力自行去医院的病人,也不建议来炎黄现代医院。 至于那些对保安的质疑,于帜表示保安当时在跟病人沟通,并且已经联系了120,安排车辆过来接病人,但是病人发作实在是太快。 最后,是关于病人的情况。 于帜郑重强调,这种毒品的危害非常大,绝对不能抱有任何一丝侥幸心理,这种高纯度的东西,致死剂量非常小,后果非常非常严重。 于帜甚至公开警告大众,体内藏毒,藏的是这种毒的话,那么一旦破裂,就必死无疑。 通篇都没有提沈画有没有尽职尽责,只是说了毒品性质的危害性…… 可以说,只要脑子正常的都不会理解错。 至于一些故意想要歪曲是非的,那就没办法了,他们不是不懂,是故意装的,那谁能拿他们怎么办? 不过在声明之后,若是再有人胡乱造谣的话,那医院的律师团队就要派上用场了! 沈画没功夫理会这些,她有她的事情要忙。 因为医院现在声名鹊起,又有好莱坞影帝伊恩埃迪的女儿的治愈病例,导致很多原本对医院还持观望态度的病人,再也忍耐不住,纷纷注册挂号。 这些大多都是来自于世界各地。 能够有信心有能力挂上二类号,并且来华国看病的,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一个个非富即贵。 每周只有10个号,远远无法满足需要。 但又没有别的渠道可以挂号,如果不着急的可以等下周,着急的、害怕病情迅速出现变化的,就只能是花大价钱使劲儿地砸了,反正二类号价高者得。 有很多呼声,呼吁让炎黄现代医院二类号多开一点。 但都被拒绝了。 十个号就是十个号。 炎黄现代医院现在人手不足,没有更多的接诊治疗的能力,且要为挂上号的病人负责。 一类医保号也非常难挂,主要是竞争的人特别多,谁能挂上真是全凭运气。 想要通过什么木马或者插件去挂号,不可能。 技术上做得非常严密,并且需要重重的身份验证实名验证…… 挂上一类号的,简直要蹦起来,毕竟这一个号现在最少都是八位数起步! 之前已经增加了一部分一类号的挂号量,再加上按照沈画的要求,医院针对急性白血病的这个专项也开了,收治的病人又多了不少。 还有就是脊髓性肌萎缩症,这个是要进行实验的,要筛选病例。 做实验的话就是免费的了。 这个实验名额,想要拿到也是不简单。 不过这些琐事都是副院长那边在处理,沈画不需要处理那么多,只需要专心治病救人即可。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就是在这个时候,岛津友希那边又出了问题。 是有关岛津友希接下来的治疗方向的。 沈画过去的时候,孟怀也在。 孟怀前两天就来了海市,前来探望岛津友希,沈画也没在意,孟怀跟岛津友希是有一些交情的。 不过没想到孟怀对岛津友希的病例很感兴趣,就多留了两天。 当然也是想看看岛津友希的病情变化和后续治疗情况。 岛津友希丢失的一年记忆又回来了,并且记忆没有再继续丢失。 按照检查的影像来看的话,岛津友希不光是丢失一年的记忆回来了,甚至他大脑的病变也退化到了一年之前的状态。 按理说这样很好,非常好。 岛津友希还希望继续治疗,继续让沈画治疗,他说他相信沈画。 但是沈画却很直白地说,如果让她治疗也可以,她可以保住岛津友希的命,但是岛津友希的记忆就保不住了。 岛津友希非常迷惑,甚至带着些许的不相信,认为沈画是不太愿意再给他看病,才会故意这么说的。 但沈画的态度非常坚定,在她看来,岛津友希现在大脑内部的情况非常特殊,如果用她的办法控制病变区域,就会伤害到他的大脑。 最好的结果是,记忆全部丢失,最坏的结果是,读写认知障碍。 但好处时,能够保住病人的命,能让病人从治疗之后,摆脱大脑病变的影响,以后,可以做一个健康的人。 沈画这么说的时候,岛津友希根本不相信。 岩渊明那也不相信:“治疗之后,能够摆脱大脑病变的影响,做一个健康的人,可是认知读写能力,以及记忆能力都没有的话,怎么才能算一个健康的人?” 沈画看向岩渊明那:“我说的损伤到的是治疗之前的一切,治疗之后就不会再继续损伤了。也就是说,治疗之后,病人会像婴儿一样,重新成长学习,在这个时候,所有的记忆都会再度保留,认知读写能力也可以重新培养。” “这怎么可能!” 岩渊明那根本不相信。 沈画无奈了:“你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能做到的就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这还叫仅此而已? 这简直是神仙手段!如果能做到的话! 沈画说的东西,岩渊明那想象都不敢想象,更别说是理解的。 他理解不了沈画要如何做到。 正如几千年前的人们理解不了飞机电话是怎么存在的一样。 岩渊明那当时的情绪很不对劲,他看向沈画:“你保证!” 沈画点头:“我保证。” 然而即便是沈画说了保证,岩渊明那也一样不相信,他不敢相信。 沈画看向了岛津友希,毕竟现在岛津友希醒了,而他才是病人,也是最能决定自己要接受怎么样治疗的人。 岛津友希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像是没有考虑好一样。 他又问了一遍沈画:“记忆一定会丢失?” 沈画点头:“会。” 岛津友希询问为什么。 沈画摇头:“大脑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是按照我的治疗来说,结果就是这样子了。如果你能够接受的话,我会尽快给你安排治疗,如果接受不了……那本次治疗就到此为止了,你随时可以出院。” 岩渊明那抿唇:“出院?可是你还没把老师的病治好。” 沈画笑了:“你去全世界任何一个医院看病,是一定要把柄看好才出院的吗?看任何病都是?” 岩渊明那闭嘴了。 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最让他诧异的是,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只能说是他骨子里已经觉得,在这儿就肯定能够看好病…… 这种思维未免也太可怕了点。 选择的权利就摆在岛津友希面前,岛津友希却不知道如何选。 最终还是岩渊明那说:“如果沈医生能够保证,按照她的方法治疗之后,您能恢复健康,那么别的……或许也不重要。” 在按照沈画的说法,治疗之后,老师在记忆和认知这方面会变成婴儿一样的状态,那么就什么都需要学习…… 可是,至少命能够保得住,不是吗? 唯一的一点就是,老师现在年纪大了,让他像是婴幼儿一样重新学习,又会占用他生命的很多时间,到了最后…… 可能在老师终于“懂事”之后,也没几年好活了。 如果是一个年轻人遇上这种情况的话,就不需要有什么迟疑了,毕竟要先保住命,有命在之后,哪怕是以后要回归到婴儿状态,要重新学习什么的,也不要紧。 人类有关记忆和学习这一点,着实没进化好。 像是很多动物,对天敌或者是生活习惯狩猎习惯这些,是刻在基因里的,长大了自己就会了。 而人类呢,从出生开始就需要学习,不断地学习。 一切都需要学习。 光是学习就要占据十几二十年,甚至是更久的时间,等学的差不多了,生命也过去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了。 如果能把一些东西写在基因里传承下来的话,那可是能省下不少时间的。 岩渊明那那会儿其实也能理解老师。 对于老师来说,丢失掉全部记忆,回顾到一个婴儿的状态,可能会比死了更难受吧。 果然,最终岛津友希也没有接受。 不接受,那就不必要再继续治疗下去了。 这些情况都记录在病例当中,包括沈画提出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治疗以及治疗的后果。 很多人都在关注着岛津友希的情况。 当人们看到沈画的这种说法之后,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沈画就是在危言耸听,怎么可能呢?听起来就不可能啊。 还是不仗着岛津友希不敢尝试,才会提出这种治疗方案吗? 其他老年痴呆症也能这么治疗吗? 沈画没有开口回答。 但是她用病例回答了! 就在岛津友希的情况公布之后,正巧是下一周的二类号开放挂号时间,一个来自中东的账号,直接大手笔以3800万的价格,拿下了一个号。 后面的号都还在竞价,这第一个号已经基本上定了,没人加价,没人争夺。 不巧,这个来自中东的号,要看的就是老年痴呆症。 老年痴呆症,又叫阿尔兹海默症,从名字来说就知道,这病多发于老年人,通常是50岁以上的老年。 65岁以下发病的脚早老性痴呆,65岁以上发病的脚老年性痴呆。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老年病。 但实际上老年痴呆症可不光是老年人才会发病,临床上有三十多岁的患者发病。 这位中东来的患者年龄更小,才只有28岁。 目前也没有资料,不太清楚这是否是全世界年龄最小的阿尔兹海默症患者,但年龄是否是最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病目前还无法治愈,只能通过综合治疗的手段延缓发病进程。 而发病后,病人的生存期通常是3到12年。 再好的治疗,再精心的护理,病人也会逐渐走向衰亡。 这位患者来自于中东皇室,身份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不缺钱。 他是伊恩埃迪的粉丝,是通过伊恩埃迪才知道炎黄现代医学院的存在。 他也顺势就关注了炎黄现代医学院的情况。 尤其是岛津友希这个病人。 这位中东患者原本是想要看看岛津友希的治疗情况,再做决定的,毕竟对他来说,钱不缺,几千万的挂号费也不是问题,问题是治疗到底有没有用,值不值得冒险。 时刻关注着岛津友希情况的这位患者,在看到最新消息时,也颇为惊讶。 他甚至还让身边的工作人员通过炎黄现代医学网站联系了客服人员,询问公开出来的病例上,沈医生的所有话都是真实的吗? 当然是。 于是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挂号了。 他才28岁,只要能治好病,就算是记忆和认知都回到婴幼儿时期又能如何? 他完全有时间重新学习重新长大。 他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要学习要学历等等,他的重新学习也不过是重新学习说话认字等等,即便是需要花费十年二十年,那也值得! 20年后,他心理年龄20岁,生理年龄48岁,可至少他还有下一个20年,下下个20年。 可若是常规治疗的话,他恐怕活不到40岁。 所以,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这位中东患者就来了。 同样的,太多太多人对岛津友希这个神奇的病例感到好奇,听说又有一例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准备实验一下沈医生所说的那种治疗方法,大家都特别特别好奇,也尤为关注。 岛津友希自己没说什么,岩渊明那却是非常关注。 他也私下里跟老师讨论过:“她敢接这个病例,难道她说的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医术?太难以置信了!” 岛津友希没有吭声。 岩渊明那迟疑了一下,又问道:“老师,假如……假如她真的成功了,您,您会接受这种治疗方法吗?” “不会。” “为什么?” 岛津友希看向学生,声音严肃:“我没有一个十年或者二十年,去帮她实验这种疗法是否能成功。” 岩渊明那微微皱眉。 是,这个原因吗? 第135章 机缘巧合 不知道为何,岩渊明那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画的这种治疗方法实在是太过新奇,站在老师的立场上好像确实接受不了。 老师毕竟已经年迈。 对于他来说,可能现如今的记忆会比寿命更重要? 怎么说呢,人一旦失去所有记忆和认知,那几乎就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死亡也差不多。 如果真的有灵魂的话,可以说是灵魂被抹杀了。 所以岩渊明那能够理解老师的选择。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老师的拒绝也太干脆了点,好像完全不需要思考一样。 既然不接受这种疗法,那就只有出院这一条路了。 等于花费了一千多万,治疗的结果就是让老师的病情回到一年前。 其实还是划算的。 因为若是在其他地方,别说是花费一千多万了,就算是再多花十倍,都不可能做到让老师的病情重回一年前。 不过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都没有着急出院,想要再多住两天,借口就是还没决定到底是否要接受沈画的那种奇怪的治疗。 实际上呢,他们不过是想要留下,近距离看看那个中东患者的治疗情况,到底是不是像沈画说的那样,失去所有记忆和认知,完全如新生。 想看就看吧。 沈画当然知道这两人的小心思,不过她也有她的目的在,就没阻止。 对中东那个患者的治疗很快展开。 首先就是要让对方签署很多知情同意书,很多份,因为牵扯到了相关方面太多,病人在治疗之后,会宛如新生,那他别说是不记得之前治病的一切,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同婴儿一般,基本的对人和社会的认知也都会完全不存在,一切从零开始。 在这种情况之下,光有病人自己同意治疗还不行,必须要让病人的家人也在知情同意书上签字,要确认接收这种治疗。 至于说费用,肯定也要提前交足。 在无数手续签署完成之后,治疗终于开始。 治疗进行得很缓慢,总共进行了三次治疗,耗时十天。 跟着沈画一同参与治疗的顾深和杜远新,都终于松了口气,又莫名地兴奋。 这位患者的治疗终于结束。 而很快,他们就能够看到治疗结果了。 这种治疗他们是第一次参加,甚至是第一次听说,有机会见证并且参与,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老师,病人大概会在什么时候醒过来?”杜远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非常好奇。 顾深也看过来,他也同样好奇。 沈画:“三天之内。” 还要等三天。 着实有些叫人心急。 三天之后。 这位病人醒来。 他的眼神非常纯净懵懂,果然是宛如新生。 他丧失掉的不光是记忆,还有认知。 他就好像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一般,对什么都不懂,他只会挣扎,却不会坐起来,更别提走路。 但他的肌肉记忆肯定还在,还有平衡这些。 只需要教导,他就能很快学会坐,学会站,学会走。 但是其他的,就没那么容易了,要像教导婴孩一样教导他。 婴孩的大脑跟成年人的大脑当然不能比。 这位病人此刻的大脑,因为治疗的关系,肯定也是无法跟正常成年人相比的,但是发育程度肯定比普通的正常婴孩要高得多。 因此呢,他的学习能力肯定会比真正的婴孩强,但一切还是要从头开始。 他也不会成为一个天才。 “在他学习和认知世界的时候,他的大脑也会再次发育,而被控制的病变区域则会不断萎缩变小,此消彼长,他会逐渐变得跟正常人一样。”沈画说。 顾深和杜远新,以及其他医护人员除了惊叹,也只能还是惊叹。 太不可思议了! 但这个又不能像其他病一样,马上就能看到疗效,现在就只能看到当下的情况,当下,这个来自中东的病人的确就是像小婴儿一样,完全没有记忆和认知。 可是谁能知道,几年后,几十年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会像沈画说的那样,慢慢“长大”,还是会永远持续这个样子? 目前谁也不知道。 但是在治疗之前,知情同意书已经签署,病人和家属都同意接受这项治疗,那么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接受。 沈画叮嘱病人家属:“三个月后来复查,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以后大概一年要过来一次,接受治疗。大概需要持续六年。之后他的病没有复发的几率,也可以说是治愈。” 这个中东病人的意义非常重大,他的所有检查结果还有治疗情况也全部都公布于众。 而他在治疗之后的情况,也同样公布于众。 人们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当然也还是不乏有阴谋论者,认为这个病人以后的情况还说不好,怎么敢现在就说治愈? 沈画对此没有评价,也没多说什么。 负责这些杂物的副院长于帜,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医院又不是只开一年。 是,只要医院不是只开一年,只要医院一直都在营业,那就不愁找不到人。 如果医院误诊或者是出现医疗事故,医院也跑不了。 大家都在讨论这个病例的惊奇指出。 而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同样也惊奇不已。 尽管沈画已经说过病人在治疗之后的状态,可真正看到的时候,他们也还是被震撼到了。 居然真有这样逆天的医术吗? 能让一个成年人,回到婴孩的状态? 关键是从病人的影像资料上,完全看不出来对病人的大脑和身体有什么伤害。 这可真是太奇特了! 简直不可思议! 岩渊明那看向岛津友希:“沈医生……真是出人意料。” 岛津友希没说话。 当然出人意料。 非同一般的出人意料! 岛津友希忽然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有她在,他所想所计划实施的事,到底能完成吗? 岛津友希终于要出院了! 沈画来看了他们之后,也没多说什么。 倒是岩渊明那又到沈画办公室去找她。 “沈医生,如果……如果我想拜入喻派门下,您会收我吗?”岩渊明那说道。 沈画挑眉:“怎么想到这个了?” 岩渊明那立刻说:“我对喻派一直特别崇拜和向往,之前苦于没有机会。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我完全被您的医术折服,非常想要跟您学习。” 沈画笑了笑:“从前喻派金针不外传,当然没办法收你。可是现在,你是r国人,喻派金针是我们华国的国宝级针术……你三言两语就想学,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岩渊明那自己也知道。 但不试试,总归是不甘心。 岩渊明那说:“我可以入你们华国国籍,我甚至可以定居华国。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挑选有天赋的人来学习喻派金针,你们医院的人手远远不够。但是挑选起来非常困难,每次挑选合格的人数并不多,这也是制约炎黄现代医院扩张的最重要的因素。” “我觉得我的天赋还不错,我能尽快上手。” 沈画微笑:“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够,但就算人手不够,又凭什么要你?你加入华国国籍又如何,定居华国又如何?你骨子里流的照旧是r国的血。” 岩渊明那抿唇。 沈画的手指在桌面轻叩,她又抬眼看向岩渊明那:“收你为学生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提醒你一件事。” 岩渊明那抬头,不解地看着沈画。 沈画:“你对脉气的感知能力很不错的,对吧。” 岩渊明那点头。 是。 所以他才会提出想要拜入喻派门下这个要求。 就是因为上次沈画带他去感受老师岛津友希大脑情况的时候,引导他感受脉气,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好像稍微摸到了一点边缘,好像不用沈画引导也能感受到脉气了。 他跟孟怀打听了一下。 孟怀说当年喻老没有把喻派金针传下来,甚至是差点儿导致喻派金针失传,就是因为喻老只懂感受脉气,却不动怎么带着人感受脉气,那么除非是遇到像林知那样的,否则就很难让学生感知脉气,今儿学习、入门。 可是沈画不一样。 沈画能够轻松自在地带着学生去感知脉气,甭管学生有没有天赋。 而他们筛选找人的标准也是,由沈画带着人感知脉气,之后,若是学生能够自己感知到脉气,就算是合格通过了。 而岩渊明那发现,沈画带他感知一次之后,他自己摩挲着,竟然也能感知到了! 这说明他也是有天赋的,是符合沈画收学生的要求的。 因此,他才会提出想要拜在沈画门下这个要求。 但这会儿岩渊明那不明白,沈画为什么要这么问。 沈画:“你老师只有你一个学生,对你非常好,这些也都没错吧。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你老师收为学生的吗?” 岩渊明那眉头紧皱。 他不知道沈画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但他想最后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他说:“我是孤儿,老师收我为学生,也是机缘巧合……” 第136章 别有用心 “老师收养我的时候,我才7岁。” 岩渊明那叹了口气。 “老师把我带回家,悉心教导,我从一截孤儿,成了老师的学生,地位天差地别。” “老师一直没有结婚,他对感情之事似乎不太感兴趣,听说老师早年也有一个未婚妻,但是两人尚未结婚,老师的未婚妻就过世了。” “之后老师就对感情之事敬而远之,也没有再接受其他女子。” “老师没有孩子,虽然说是收我为学生,但实际上我就跟他的养子差不多,对外,大家也都默认我是老师的养子,只不过一直都是师生相称。” 岩渊明那说道:“老师对我的教导非常用心,虽然我没有父亲,但我周围的人有父亲,我也完全能够看得出来,老师对我的照顾和教育,恐怕是亲生父亲也做不到的。” “尽管我只是老师的学生,但我在心中发誓,要把老师当成父亲一样尊敬和爱戴。” 岩渊明那:“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但,我不会对老师有任何不敬之处,我也绝对不会怀疑老师对我的用心。” 岩渊明那说完,就目光直直地看着沈画,“我想拜入你门下,就是对喻派金针和所谓的脉气非常感兴趣,这些都跟老师无关。我很早以前就看到有关你们喻派的资料,也跟着老师一起,见识过喻老的强大和神奇,我一直心生向往,老师也对我很支持。” “之前老师想要送我来华国,想要让我跟喻老学习,其实就是我自己的要求,老师只不过是在帮我罢了!” 岩渊明那说:“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不会怀疑我的老师,或者说是我的养父。” 沈画挑眉。 她倒是没想到岩渊明那会这么说。 不过这似乎也是正常的反应。 毕竟对于岩渊明那来说,岛津友希是他的老师,更是他的养父,是带他脱离孤儿院的长者,对他有再造之恩。 这么多年了,岛津友希对岩渊明那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岩渊明那自己更是能清楚地感受到。 那么他有什么理由怀疑自己的老师对自己可能是别有用心? 老师现在已经七八十岁高龄了,就算他对自己别有用心,他能一直隐瞒这么多年吗? 就算是老师对他真的别有用心,真的是有其他目的,可是老师这么多年对他的好和恩情,都是实实在在的,是不可能被他忽略的。 更何况…… 他又怎么知道,沈画是不是在挑拨离间? 沈画倒是能够理解此刻岩渊明那的心理想法。 如果岩渊明那轻易地把岛津友希对他多年的养育之恩压在心下,反而因为沈画简单一句话就对岛津友希产生怀疑,开始猜疑什么,那么……只能说明,岛津友希这么多年的教育是失败的,他也挑错了人。 现在看来,岛津友希的眼光倒是不错,至少他没挑错人。 沈画笑了笑:“你以为我在暗示什么?” 岩渊明那并不回答。 沈画微笑:“我并没有暗示什么,我是在明示。” 岩渊明那皱眉。 沈画眼神淡淡的:“你们r国对中医的态度,并不是那么推崇,尤其是跟h国相比起来,你们对中医的态度非常一般,对吧。” 岩渊明那抿着唇,不明白沈画为什么这么说。 沈画的眼神依旧很淡:“在你们r国,要想当医生,要想拿到执照,必须要学西医,必须要通过西医的执业考试,才能当上医生。哪怕是你学习中医,但你要想当医生,也必须要通过西医考试。我说的没错吧。” “因为在你们r国,你们其实更相信西医,同时,你们在西医上的成就也非常高,位居世界前列!你老师岛津友希家族的医院,就是顶尖的西医医院。” 岩渊明那点头,依旧看着沈画,他还是没明白沈画到底想做什么。 沈画继续说道:“你们r国现在实行的就是废医验药,你们并不认同中医的阴阳五行,你们只验方验药,这种方法看起来非常科学,更像是在对中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所以在我们国内对中医西医这两者之间多有争论,在你们r国,却几乎完全听不到关于中医西医的争论。” 岩渊明那眉头紧皱:“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画道:“我就是想说,在你们r国,西医才是正统,才是被最大程度认可的。岛津家族创办的岛津纪念医院,更是西医医院中首屈一指的,还有岛津实验室,都在西医方面有着顶尖成就。” “但是岩渊明那,你从小被岛津友希抚养长大,他作为老师对你教养,你首先接触到的应该是西医,最感兴趣的应该也是西医。” “可为什么,你会对中医这么感兴趣呢?” 岩渊明那皱眉。 沈画又问:“谁在培养你对中医的兴趣?在大环境都是认同西医的情况下,你对中医的学习却从未懈怠,甚至在你心中,你甚至会把中医放在比西医更高的位置。这是一个世界顶尖西医医院继承人应该有的思想吗?” “我不是医院的继承人!”岩渊明那立刻说道。 沈画笑笑:“但你跟继承人也没区别,甚至岛津家族也默认你成为岛津纪念医院的继承人。” 岩渊明那没有反驳。 这件事情老师没有对外说,但确实,私下里老师跟他提过医院的事情,也说过等他离开之后,让他好好管理医院。 老师年纪大了,也总要为以后考虑的。 沈画:“你对喻派的兴趣是从哪儿来的呢?” 岩渊明那没说话。 沈画:“是从喻老去r国给你们的尊贵天皇看病的时候来的,对吧。” “喻老去r国,并且给你们天皇看病的时候,是几十年前了,算算时间,你当时应该也就才十来岁而已。不管是在中医还是西医上,你的根基都非常浅薄。岛津友希为什么要带你去?这种场合应该不是合适用来增长见识的场合吧。” 岩渊明那抿唇。 他回想起了从前的事。 当时…… 他非常兴奋,能够跟着老师一起去见证华国的大国医为天皇看病,但他的确没想过更多的原因。 在之后,他跟着老师一起,还跟那位喻老近距离接触过,有过交谈。 后来,老师跟他详细介绍了这位喻老,说了他有多么不可思议。 一直到现在岩渊明那还记得当时老师跟他说了一句话:“这才是医术的最高境界,是没一个医者都应当追求的巅峰。” 当时年幼的岩渊明那也好奇过,因为老师对中医和喻老的推崇,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华国那么弱,那么穷,那么落后。 那所谓的中医,真的有那么好吗? 他们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实验室都没有,他们连一家能够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的医院都没有,很多在岛津纪念医院十分平常的手术,他们华国都做不了。 他们华国的医生非常向往去国外留学,因为只有在欧美,在r国,才能学到更先进的医疗技术。 在那个年代,岩渊明那对华国的看法,就跟其他所有人对华国的看法差不多。 岩渊明那非常怀疑,那所谓的中医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的老师那般推崇的。 直到喻老给天皇看病。 他们r国最顶尖的医院,甚至是世界最顶尖的医生都对天皇的病束手无策。 可是最终,天皇却被来自华国的喻老治好了! 这件事对岩渊明那的冲击力非常大。 天皇生病治病的事情,外界并不是非常了解细节,很多人甚至认为这是华国和r国的一场政治秀,让华国的医生来给天皇治病?太可笑了。 这应该就只是双方交流的一个形式罢了。 只有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能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形式,是真的在治病。 喻老来给天皇治病,的确跟华国和r国的关系改善有关,但喻老也确确实实是r国费尽心力请来的! 在那之后,岩渊明那就没再小看过中医,他对中医有了浓厚的兴趣,对喻派兴趣更甚。 老师也没有阻止他,甚至主动帮助他去更多地了解中医,了解喻派。 他知道了脉气的存在,知道了喻派的神奇。 他几次三番想要来华国学医,老师都对他十分支持,送他来华国交流,甚至当他想要拜入喻派门下的时候,老师也同样支持,并且用行动表示对他的支持。 老师利用人脉全力帮他联系喻派喻老,可惜都被喻老拒绝了…… 仔细回想起来,或许可以说,他对中医和对喻派的兴趣,都是老师培养支持起来的。 但,那又如何? 谁说生在一个信任西医的环境之中,就不可以对中医感兴趣了? 沈画:“你当然可以对中医感兴趣,对喻派感兴趣。但对于岛津纪念医院的继承人来说,你信仰中医超过了西医,这合适吗?” 岩渊明那抿唇。 “或许有些不合适,但那又如何?” 沈画看着他,“其实也不如何,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合常理罢了。但结果就是你对中医的接受度很高,你自己也很愿意在你身上实施很多中医治疗,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第137章 难治的病 如果对懂得的人来说,有些话是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的。 可是若对不懂的人来说…… 就如同是此刻的岩渊明那。 沈画的话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拼命地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偏偏,他好像根本听不懂一样。 她完全不知道沈画到底是要说什么。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好像还是没有说清楚,还差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开。 岩渊明那看着沈画,郑重点头:“是,我不排斥接受中医的治疗手段,所以呢?” 沈画:“你曾经接受过什么样的中医治疗?” 岩渊明那眉头拧着:“那可太多了,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沈画没吭声。 岩渊明那深吸口气,抿了抿唇,“最普通最常见的就是平素生病,都会把脉、看舌苔,吃一点中药。有时候觉得哪里不舒服了,一般都是自己诊断,拿药。极少……吃西药。” “平时也会吃一点中药成分的药膳,保养身体。” “我从小到大没有生过大病,平素里也都是一些小病,调理调养等等……” 岩渊明那抬头看向沈画:“这些有问题吗?” 沈画:“接受过针灸吗?或者是得过需要长期接受中医治疗的疾病吗?” 岩渊明那拳头微微攥紧:“有过,我小时候得过抽动症,一直延续到青春期之后,才慢慢好起来。” 沈画看着他,不说话。 岩渊明那叹了口气,详细说了一下:“仔细算的话,这算是我从小到大得过的最大的病了。从西医上来说叫小儿抽动秽语综合征,是一种青少年多发的精神障碍,慢性神经类的精神障碍,具体病因直到今天还没有完全确认,只能说可能是跟遗传因素、神经生理和心理因素有关,尤其是心理因素。” “抽动症的症状一开始很容易被忽略。比如我是从3岁的时候就有挤眼的症状,一开始以为是眼睛不舒服,滴眼药水,但是这个症状时有时无。” “我到8岁的时候,挤眼的症状都一直伴随着我,但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是什么毛病。8岁的时候,我被老师从孤儿院带走。那个时候我已经出现了清嗓的症状,但一直觉得可能是咽炎,又因为刚刚被老师领养,我在老师面前非常紧张,我拼命地压制自己频繁清嗓的症状,老师也没发现。” 岩渊明那苦笑:“后来才知道,从出现频繁挤眼,到后来的频繁清嗓,其实都是抽动症的表现。” “但是我不懂,我以为是咽炎,吃了很多治疗咽炎的药物都没有作用。” “再后来,我出现了更多症状,比如咧嘴,肩膀手臂抽动,腹部抽动,鼻子猛出气等等……当我的肩膀手臂抽动完全无法控制的时候,我再傻也知道自己生病了。” 岩渊明那抿唇,叹了口气:“但是我根本不敢让老师知道。在老师面前,我拼命地忍着症状,忍得特别辛苦,我总会借口离开老师的视线几分钟,这样我就能好好地抽几下……然后再忍一会儿,再抽一会儿……我的症状开始变得更加严重。” “终于,我的症状还是被老师发现了。” 岩渊明那苦笑:“抽动的症状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会非常难受,抽一下就会觉得好受多了。但抽动症最让人无奈的就是,没法忍。你可以忍一分钟两分钟,但是忍了之后就是加倍的抽。且不可能长时间忍受。” “治疗抽动症有一种行为疗法,就是让患者自己对抗抽动,但这个方法一点都不科学,患上抽动症的人才会知道,要忍着对抗抽动的症状有多痛苦。” 岩渊明那说:“就像是感冒一样,患者能忍着不流鼻涕吗?患者能忍着不咳嗽吗?不可能的。” “不过也好在我的症状被老师发现了,老师没有生气,立刻就带我接受了治疗。” 岩渊明那说道:“我那个时候抽动已经很严重了,又因为刚从福利院去到老师家里,对一切都很陌生,心理压力特别大,抽动的症状就特别严重,而且所有症状一起来,挤眼挑眉咧嘴抖肩膀抽肚子……我那个时候,抽得全身的肌肉都在疼。” “最开始选择的也是西医治疗。” “老师带我去见了医生,也见了心理医生给我做心理疏导。这是一种精神障碍,即便是到今天,医学界依旧无法准确说出病因,只能告诉患者的家长,要对患病儿童做好家庭护理,不要打骂,家庭成员不要争吵,要给患儿创造一个良好舒适宽松的生活环境,不要让他感受到压力,因为这个病有压力的时候会加重,紧张、兴奋的时候会加重,运动过量的时候会加重,感冒的时候也会加重。” “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心情上是很难放松的。实际上放松的确有用,但是抽动症患儿往往都是脆弱敏感的,他们心思会比一般孩子要敏感得多,让他们放松根本做不到。” “除了心理疏导和家庭护理之外,症状太严重就要吃药控制。吃的西药基本上就是控制多巴胺的,通俗来说就是压制神经,镇静类的,剂量从小到大,直到能压制神经为止。” 岩渊明那道:“这就是所谓的西药治的是症状。沈医生您应该很明白。” 沈画点头。 岩渊明那道:“这是在治疗症状,但不是在治病。这个病的症状就像是一个周期,会从轻到重,又从重到轻,然后再循环往复,所以当症状特别严重的时候,需要的药物剂量就会增加,可是精神类的药物吃多了之后,人会特别嗜睡,精神也会变得迟钝,人会变得呆滞。” “且一旦停药,病情会反扑得更加严重。” 沈画点头:“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抽动症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病因。有人认为是跟患儿的神经发育不全有关,大多数病人在青春期之后,神经发育完全了会自愈。但是少部分的病情会延续到成年。像你的所有症状都出现的,已经算是严重的了。” 岩渊明那点头:“在我小时候的那个年代,抽动症并不多见,甚至都没有一个具体的名称,但是近些年,抽动症多发,甚至有超过20%的青少年患有抽动症。这个数据太可怕了。” 沈画叹气。 是在,这个比例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也跟现代孩子的生活环境有关。 父母给孩子的压力大,孩子在生活中家庭不和睦,学习上父母又经常打骂等等,都会给孩子造成极大的心理伤害。 长久下去的话,有一部分孩子就会得抽动症。 最开始的症状一般都是频繁挤眼和清嗓。 如果及时发现,及时调整的话,刚开始还是很好治疗的。但症状消失并不代表着病治好了。一旦家庭护理不当,这病随时会复发,尤其是在青春期,更容易复发,复发之后就更难治疗了。 这个病如果你够幸运的话,它可能不算个什么病,甚至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可能患儿自己就好了,但如果你不幸的话,那是怎么都治不好的。 它不像是发烧感冒甚至肿瘤,它没有明确病因,也就没有明确能够治好的药物。 岩渊明那道:“我就是那个很不幸的,我吃了西药,剂量已经加到最大了,可也只是短暂控制住症状,没过多久就不行了。只能停药,停药之后症状更加严重。” “老师就问我,要不要试试中医。” “在中医上,抽动症属于‘肝风’和‘痉病’的范畴,从辨证来说又分为好几种,我是属于脾虚肝旺,肝亢风动的类型。中医讲究要调理脾胃,首先要调理好肝脾,养血,再祛风。” 岩渊明那道:“给我治疗的中医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是抽动症,但是从我的症状,以及我的脉象上来判断我的体质,调理我的身体,五脏。不得不说,一开始是挺有效的,吃了几天药之后我的症状就减轻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一点症状不影响我的生活学习,甚至我稍微控制一下,别人都看不出来。” “但是中药也没治好我,没过多久我的症状又开始加重,即便我还在吃着中药。” “后来那位中医提出来说针灸,针灸可能会比较有效一些。” “我当时的症状已经更加严重了,严重到了发声的程度。抽动症一般分为肢体抽动和发声抽动两种,相对来说发声抽动比肢体抽动更加难治。而两者混合的,就是难中之难。” 岩渊明那叹气:“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那种痛苦。抽动症患者的大脑智力是完全清醒清楚的,但他们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肢体抽动,在教室里或者是在电梯里,我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抽动,而抽打到别人。发声抽动更加恐怖,我会在任何场合,无法自控地高声尖叫,甚至说脏话……我那个时候正处在青春期,病情让我自卑到了极点。” “太痛苦了。” “所以恨不得把一切治疗方法都实验一遍,只要有效就行,我不怕中药苦,也不怕针灸疼。” 沈画看向岩渊明那。 岩渊明那说:“我接受了针灸。针灸加中药一起,控制住了我的症状,让我度过了最艰难的青春期。所以与其说是喻老的高超医术让我相信中医,倒不如说是我治病的经历让我相信中医。” “我接受的最漫长的中医治疗,就是针对我的抽动症。其他真的都不值一提。” “所以沈医生,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沈画微微叹气,示意岩渊明那抬手:“手放上来,我带你感受一下你的大脑世界。” 第138章 乱成一团 之前从面相上,沈画大概就看出了点什么。 但没有具体探查,想必是会有误差的,她也不能完全确定。 不过一直没机会给岩渊明那做一个准确的探查,倒是也不着急。 现在,她主动带着岩渊明那一起探查他的大脑。 大概是提到了曾经那段很焦虑的生病时光,岩渊明那的情绪不是很好,不过在沈画提议带他探查他的大脑时,岩渊明那还是没有太多犹豫,就答应了。 其实他也非常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沈画不是一般人,她不会无的放矢。 她之前说了那么多,又问了那么多,虽然一直都没有明说出口,可实际上,岩渊明那能够理解到她隐晦的意思。 老师挑中他收养他,并且收他为学生,甚至要让他成为他的继承人,继承岛津纪念医院。 在推崇西医的r国,老师却培养了他对中医的信任和兴趣。 这一切,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 这些东西没人点出来的时候,好像微不足道,也似乎根本不值一提,就是随意随性而为。 可是当沈画点出来的时候,这些点点滴滴汇聚到一起,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一直以为老师对他的好,对他的恩情,就只是因为老师没有成家,没有孩子,所以想要一个孩子……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他实在是不愿意用别有用心这几个字去形容老师。 只能说,老师选中他收养他,的确是有目的的。 这个目的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 岩渊明那在心底叹息,他很想知道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其实,老师对他恩重如山,如果不是老师,他可能会一直待在福利院直到成年才能离开。 福利院的条件当然不可能好,他当时的年龄也不小了,什么都知道,所以更加清醒。 都说得抽动症的孩子心思敏感、细腻,同时也会比较聪明,他大概就是这样,七八岁的他,脑子里想的东西就比同龄人多很多。 在同龄人整天满脑子想着玩闹,想着怎么在物资匮乏的福利院得到更多好吃的好玩的,又或者是在不断想着要怎么才能被领养的时候…… 他想的却是别的。 他比一般人聪明敏感,也比一般人要成熟。 那是一种冷静的成熟。 所以当老师带走他,养育他时,他就在心底发誓,他会报答老师的恩情。 无论老师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违背。 后来他得病,久病未愈,老师为他的病又费尽心思之后,他就更加对老师的这份恩情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他从来都不会违背老师的意志。 他也顺利地成长成了老师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当然,也或许是他以为的老师想要他成为的样子。 直到老师生病。 直到一重又一重的迷雾在他眼前展开。 岩渊明那也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他发现,自己跟随了这么多年的老师,其实并不是他自以为熟悉的那个样子。 他好像并不是很认识自己的老师。 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老师对他恩重如山,就算是有什么需要他去做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直接说? 不管老师想要的结果是什么,哪怕是拿他做实验呢,他都不抗拒。 他愿意。 可老师却不肯跟他说。 大概,在老师眼中他一直都是一个工具人,一个需要付出很多精力的工具人。 然而工具人就是工具人,即便是付出再多精力,即便是陪伴再久的时间,即便是对老师再忠心,老师也不会向一个工具人解释什么。 大概在老师意愿之中,他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好好地安静地当好一个工具人就行了。 可,他也会有不甘啊。 他非常想要知道老师究竟想做什么。 那件事有多难,或者说是诱惑力有多大,才能让老师花费这么大的精力,用几十年的时间来培养他这么一个工具人! 成长过程中的那些点点滴滴,不是假的。 岩渊明那看向沈画,目光平静:“开始吧。” 沈画当然知道岩渊明那此刻内心的纠葛,但跟她没有关系。 她也懒得多说其他,直接把手按在岩渊明那的脉搏上,示意他闭眼,用心感受。 脉气仿佛从她指尖开始燃起,迅速壮大。 岩渊明那清楚地感受到,好像有一股股的气流一样的东西,从他的四肢,从他的血管迅速往她指尖所在的位置汇聚。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渐渐的,他能看到那一缕缕的气体。 这就是脉气吗? 这些是属于他的脉气。 它们是淡淡的乳白色。 岩渊明那很快就确定了这件事。 但是,他却指挥不动自己的脉气。 反倒是她对这些非常熟练,这些脉气也特别听她的话,脉气随着她的意念开始在他身体里游走。 她并没有直奔主题,她没有直接引导着脉气进入他的大脑,而是带着他的脉气在他身体经络游走了一圈。 学习中医这么多年,岩渊明那这是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一个人的经络,这个人还是他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玄妙了。 “你这地方有暗伤。”沈画的声音响起。 岩渊明那愣了一下,立刻凝神,他点点头:“以前打篮球不小心撞到腰了,一开始疼的特别厉害,针灸和敷膏药之后好了不少,但是偶尔还是会疼,不过都能忍受,就没再管了。” 这么说的时候,岩渊明那也看清楚了自己身体那处暗伤。 原来疼是因为这里的经络受损,恢复得又不到位,所以这里时常还是会疼。 就在岩渊明那愣神的功夫,被沈画引导着从这儿经过的脉气,竟然直接就把这处给修补好了! “以后就不会疼了。” 沈画说道。 其实就是顺手的事儿,她心念一动就能够完成,完全不费什么力气。 岩渊明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心底的震惊,早就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但这个极限却还在不断地被打破,被拔高。 此刻,岩渊明那是真的羡慕顾深楚兆他们,还有那个杜远新。 能够自己掌控自己身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太有诱惑力了。 岩渊明那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喻派金针会成为国宝级的秘术。 沈医生治好的那些病例,根本不是讨巧,也不是弄虚作假,只是他之前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虽然还是无法理解,但好像摸到了一点点皮毛。 那是一个完全超脱了现在医学理解范畴的世界。 是一个让所有医者都心驰神往的世界。 他有幸窥见一角,瞬间沉迷。 沈画引导着他的脉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 岩渊明那也清楚地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个认知,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到了极点,更让他觉得舒服的是,他整个人好像都轻松了很多。 不得不说,人从出生之后,经络就在不断地增长扩张,但同时也在不断地老化和受伤害。 沈画刚才带他的脉气走的这一圈,对他的经络大有好处,让他整个人整个身体都通透了! 简直不可思议。 最后,脉气终于来到了他的大脑。 “做好准备。”沈画提醒了一句。 岩渊明那其实没太明白要做好什么准备。 就算是因为他的抽动症,他的大脑会有一定程度的损伤,甚至这些损伤持续到现在还有,可那些损伤应该也不会很多。 否则的话,他现在肯定还会有相应的身体症状。 当然,神经损伤肯定还是有的,他的病只是在用药加针灸治疗之后,于18岁成年时症状消失,却不代表他的病已经完全治好了。 事实上,在他成年之后,偶尔特别疲累,或者是压力特别大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定的抽动症状,只不过不会持续很久,休息和放松之后他就会恢复正常罢了。 这就代表着,他的神经损伤其实没有完全好彻底。 但是症状不多也不频繁,由此推断神经损伤应该也不会太多。 所以沈画让他做好准备,他确实有些想不通,要做什么准备。 然而,当岩渊明那的视野真正跟着脉气进入到自己的大脑时,他还是有些懵了。 这…… 就是他的大脑? 在大脑组织之中,竟然有很多条细微如发的褐色脉气。 这些十分纤细的脉气全部都交织在一起,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 像是一个被小孩子胡乱缠起来的毛线球。 而这个乱七八糟的毛线球所缠绕着的,就是他的大脑组织。 岩渊明那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这个情况不对。 他没有见过其他人的大脑,只被沈画引导着见过老师的大脑。 老师的大脑也能看出来情况不好,但跟他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或者说,老师大脑不好的地方在于脑组织。 而他的大脑,怪异之处在这些乱七八糟包裹着他大脑的脉气! 褐色脉气。 岩渊明那顿时皱眉:“这些褐色脉气,不是我的吧。”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沈画点头:“不是。” 岩渊明那微微抿唇:“那这些……是在做什么?” 第139章 治疗手册 每个人的脉气颜色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有个原则,脉气颜色越淡,代表着身体越健康,脉气生发越充足。 岩渊明那的脉气是淡淡的乳白色,他的身体情况算是不错的,尤其是在他这个年龄段来说,算很不错了。 那褐色脉气一看就不是他的,而且看起来莫名就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看着那些褐色脉气,岩渊明那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迫切想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时候放入他大脑里的。 沈画:“这个,说来话长……” * 岛津友希又一次出院失败。 因为他又晕倒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岩渊明那顶着岛津家族的指责,坚持要把老师留在炎黄现代医院。 而那一例中东老年痴呆症患者,情况肉眼可见地好转。 每一次的影像检查都显示,他的大脑病变组织在消减,而正常脑组织也已经开始进行代偿,他的记忆和认知全部都回到了婴儿时期,神奇的是他的大脑竟然也开始二次发育! 要知道人的大脑发育机会就只有一次,脑神经细胞又是少有的不可再生细胞,一旦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所以如果是一些与脑神经有关的疾病,患者年龄越小,越有机会,因为可以通过现代很多辅助功能,中医的针灸、西医的神经刺激修复等等,来刺激脑神经细胞的发育。 一旦成年之后,就比较困难了。 而成年人的大脑想要再发育,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中东这例早发老年痴呆症患者的大脑,竟然像他的记忆和认知一样,仿佛回到婴儿时期,开始再度发育! 等病变组织缩小到一定程度时,他的大脑二次发育也差不多完成。 到时候,他就会成为一个完全健康的人! 并且日后也不会再有患老年痴呆症的隐患。 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金钱,以及28年的心理年龄。 代价不可谓不大,但绝对值。 因为中东这个病例实在是太特殊,这个病例的关注度非常高,由于之前就已经签署了协议,这个病例的一切治疗和恢复信息都被公布于众。 人们吃惊地发现,病人虽然记忆和认知都恢复到了婴儿时期,但他并非像婴幼儿一样缓慢成长。 婴幼儿的成长发育,其实一开始就是大脑的发育,越小的孩子头部所占据身体的比例越大,随着逐步发育完全,四肢躯干的比例才会日渐增长,最后远超头部。 而作为成年人的这位中东患者,虽然他的大脑也在二次发育,但是从一开始他的大脑发育程度就跟正常的婴幼儿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他的成长速度显然要远高于普通婴幼儿的。 这个病例特殊,炎黄现代医院专门请了心理和行为方面的专家组过来,进行指导性的康复治疗。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位中东患者已经能够跟人进行大部分的日常沟通交流,当然,是用中文。 他的学习速度很快,经常接触到的日常用语、身体情况等等,他交流起来已经没有太大障碍,同时他也在观看大量认知视频,以此来认知世界。 专家组预测,按照这个学习进度的话,他丢失的那28年所学习的知识,可能只需要两三年就能补回来。 不过心理年龄始终是个问题。 人的心理年龄增长,不光是跟记忆有关,还跟经历有关,跟自身感触有关。 就像是很多人在青少年叛逆时期,无论是家长老师跟你说多少次,某件事情是错的,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不学习日后肯定会后悔,甚至还不断举各种实际案例,但这些东西很多人就是听过去就忘,或者说是记住了,却也很难感同身受,更别说是比照着来反省自己了。 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很多,再回想起当初才明白,原来那都是真的,原来自己真的会为从前的不努力不学习后悔。 所以对于这位中东患者来说,即便是把他曾经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他也很难感同身受。 他的心理年龄是不会一下子就长起来的。 这大概是唯一的障碍了。 不过即便如此,这种治疗方法还是轰动了整个医学界。 太不可思议了。 简直如同神迹! 当然了,不光是这一件,还有其他很多,都堪比神迹。 在中东患者治疗之后康复的这几个月里,沈画也没闲着。 对于急性髓系白血病的治疗,也已经走上正轨,不过并不仅限于这种白血病,其他种类的白血病,哪怕是已经有了特效药的白血病,医院也收治。 当然了,首先你得挂上号。 这就是病人自由选择的问题了,如果是慢性的白血病,那可以试着挂一类医保号,在挂到号之前可以一直吃药控制,一些慢性白血病的药物控制效果还是很好的。 等挂上号之后,就能根治了。 但是一些急性的且没有特效药的白血病怎么呢? 一是找骨髓,进行骨髓移植。 如果实在是等不到骨髓呢? 那没办法,够幸运的话还是挂一类号,挂不上就只能挂天价二类号了。 现在的二类号绝对是天价中的天价,哪怕是有钱人,也不敢随便挂。 然而即便是这般天价,每周的二类号依旧供不应求。 来自全世界多个国家的病人,抢破头地挂二类号。 因为这里已经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白血病的治疗,有之前给齐诗懿治疗的经验在,基本上不需要再另外专门开课题研究,直接就可以上手。 齐诗懿的情况已经算是最危重的情况了,其他病情比她轻的,就更好治疗一些,治疗方法也没有太大差异。 沈画写好治疗手册,带着有资格主治的学生们共同治疗十几个病人之后,治疗手册就更加完善了。 治疗手册就是现如今炎黄现代医院最重要的东西。 从炎黄现代医院成立之前,沈画就已经在准备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手册。 其实现在医院就有各种治疗手册,比如说针对某种病、某个手术,会有标准的操作手册,允许有一定的出入,但关键地方是绝对不能出错的。 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手册,其实也类似于这种,是一种标准的操作手册,但这个又跟其他医院的操作首存不太一样。 因为炎黄现代医院的主要治疗手段,就是喻派金针加中药的治疗。 其实喻派金针是最主要的治疗手段,它的操作要求会比较严格,绝对不是说能够认准穴位,会取穴就可以操作的。 它主要是依赖于医者对脉气的感知和使用。 对于沈画来说,她甚至不需要取穴,甚至不需要金针。 但这个标准对于顾深他们,以及才刚入门的大夫来说就太难了。 所以就需要取穴。 取穴准确的话,会让引导脉气驱使脉气的过程变得轻松很多,也方便顾深他们来进行治疗。 当然了,顾深代表着沈画学生中能力的顶峰,其他学生能力比顾深要差一些,还有更初步的…… 能力越高,对取穴的要求越不高,需要取的穴位也会越少。 而能力越低,对取穴的要求越高,可能需要取更多的穴位才可以勉强控制。 医院本来就缺人,单纯就沈画和顾深楚兆他们几个的话,就算是一天24小时不停歇,也看不了多少个病人。 所以能力低也不要紧,只要是入门了,就能有发挥的空间。 沈画就是这么想的,因此在编写这份治疗手册的时候,沈画是充分照顾到了能力强弱的问题。 某种病,喻派金针入门就可以治疗,或者是需要达到什么程度才可以治疗,最少需要取多少个穴位等等。 这种会归于初级中。 从能力最低开始,需要取多少个穴位,需要怎么调运脉气,怎么进行治疗;到能力提升一阶之后,需要取哪几个穴位…… 再到最高的,以顾深为标准的,需要取哪些穴位。 这些全部都有认真编写。 而某些病,比如针对瘫痪病人和脊髓损伤病人的脊髓再生,就不是入门级别多取几个穴位就能够完成的病,这个就会归到高级的里面去。 不达到一定能力,看了这治疗手册也没办法。 通过这样的治疗手册,让目前医院每个专项专科所针对性治疗的病,都能有一个规范。 取穴行针这些的标准是非常严格的,错不得。 这个标准就类似于西医手术的某些操作标准。 但是呢,不同之处则在于,在金针的治疗手册之后,还有用药的情况。 西医的药方基本上不变,就那几种药。 而中医的药物,可就不一样了。 医院的主要治疗手段是喻派金针,药物起到的是辅助作用,或者干脆就是调理身体的作用。 因此用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根据病人的体质来。 要对病人进行辨证。 可以说每个人的药方都是不一样的。 因此手册的这一部分,没有完全固定的标准,有参考,但是不固定。 总之,治疗手册在不断完善不断增长之中。 如今,治疗手册里又多了一个项目,白血病。 下一个,就是正在进行的项目,全世界都在瞩目的,脊髓性肌萎缩症。 第140章 三年 说起来,这个项目其实已经推迟了很久。 早在当年去鬼窝子碰到梅姐的时候,她就打算开展这个项目。 并非是同情梅姐,只是刚好这个项目也属于是脊髓神经一类的。 当然了,这个跟一般的脊髓再生不同,这个属于是基因病。 相对来说,基因病要比脊髓再生更难。 脊髓再生的难点在于神经细胞是不可再生细胞,脊髓再生偏偏要逆势而行,要用干细胞再定向分化出神经细胞,这是非常困难的。 但退一步来说,基因没有问题的话,至少干细胞也是没有问题的,分化无非是方向的问题。 而基因病的话,基因就是有问题的,那么有问题的基因表达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是有问题的。 要改变别的难,想要改变基因的表达,更难。 再加上当时沈画手头还有很多其他的项目,能够真正使用喻派金针治病的又只有她一个人,同时有很多个项目在进行,且最重要的就是挑选能够感受到脉气,有希望入门的人。 她是真的特别忙,就把脊髓性肌萎缩症这个大麻烦给延后了。 现在医院走上正轨,喻派金针入门的医者越来越多,再加上治疗手册的完善,她把喻派金针入门分为入门,到十级,把顾深定为8级,那么在入门之后,按照不同等级来说,都能够分别跟进不同等级的病例。 这大大地提高了医院的效率。 现在医院已经在规划,下一个季度,一类医保号的号源会再增加5%。 在医院医疗力量供应充足的情况下,各种研究课题也随之开展。 任何人,只要有想法都可以提交一份完善的报告。 如果这份报告足够翔实,经得起推敲,那么就会开展进行层层的审核和讨论,如果最终能够通过,那么恭喜你,成功拿下一个课题。 你可以组建自己的课题小组,会有场地、实验室,以及充裕的资金! 炎黄现代医院有着完善的工资福利体系,待遇要远高于其他医院。 这里还有相当突出的晋升空间,每个人都有机会。 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有机会。 别的不说,单单是从待遇这一点上说,就足以让医护人员满意。 工作量较大,但比不上重点三甲医院的工作量。 然而福利待遇却要比他们高得多。 医护人员都非常满意。 然而最让大家满意的还不仅仅是待遇,而是医患关系。 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大家工作很顺畅,没有公立医院的某些官僚作风,不用三天两头开这种会那种会,不用应付治疗之外的其他事物,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工资福利实在是让大家都非常满意,那么医护人员的心情自然也是舒畅的。 心情舒畅了,对待病人的态度自然就更有耐心。 工作量是有些大,但又不会像在大的公立医院那样,忙累到不行,连口合适的饭都没得吃。 在炎黄现代医院,餐厅随时都有供应,餐饮规格非常高,且是免费的! 用餐、饮料、水果等等,全部都是免费取用的。 甚至如果加班的话,还可以打包带走一些。 种种条件的满足,让大家的心情都非常顺畅,跟病人沟通更加耐心了之后,也就更不容易出现医患纠纷。 而从患者的角度来说,能够挂得上一类号的,哪一个不是欣喜若狂。 尤其是跟几千万的二类号比一下,就知道自己挂到的一类号价值几何了! 在这种情况下,病人的心理上,就会对这次的治疗服务产生一种格外珍惜的感觉。 因为一旦你这次看不成病,号作废了,哪怕是医院不会把你列入黑名单,你下次也很难很难再挂到号,谁会不珍惜呢? 且炎黄现代医院的规章条例中,明确有黑名单制度,如果被定性为恶意医闹的话,病人是要上医院的黑名单的。 哪怕是私立医院,也不敢明着说自己的医院有黑名单制度。 但是炎黄现代医院就是明确提出了黑名单制度。 反正医院也没有急诊,不存在说某位上了黑名单的患者突发急病送来急诊,却没人接收这种情况。 当然了,被医院列为黑名单,也是要经过详细调查的,不会随随便便任意妄为地列黑名单。 但不管怎样,患者对炎黄现代医院天然就有珍惜的想法,那在医院治疗期间,态度当然也会比较好,会更有耐心。 医生那边也有耐心,患者这边也有耐心,双方沟通都有耐心的话,那基本上是很难有医患纠纷的。 这些年来,太多伤医事件,让很多人觉得医生是弱势群体,其实正常来说,患者才是弱势群体,绝大多数患者在医生面前,都是特别小心翼翼,甚至带着讨好的。 但就是有极少数的患者,胡搅蛮缠不讲理,恶意医闹,甚至做出伤医的事件。 因为全国患者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在这么庞大群体中的极少数,实际上就已经非常非常多,相对于医生的人数来说,这部分的患者也太多太多了。 比如一亿个患者,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人胡搅蛮缠,这个数字将有多大? 而医生才有几个? 因此现如今反过来,医生就成了弱势群体。 不管怎么说,医患矛盾是每个医院的难题。 可在炎黄现代医院,这个问题完全不存在。 从炎黄现代医院开业至今,没有一例医患纠纷。 当然,这或许也跟、治愈率有关。 毕竟从开业至今,炎黄现代医院正规收治的病人,目前全部达到治疗效果!无一例死亡! 简直是奇迹。 在这种奇迹之下,医患矛盾就更无从谈起了。 因着这些种种,炎黄现代医院开业不到一年,就成了业界的传说。 本来每个季度喻派金针的选拔报名人数就很多,在炎黄现代医院开业之后,报名人数更是屡创新高。 也着实挑了不少好苗子,用心培养,假以时日都会成为医院的中坚力量。 医院的基础条件福利和人际关系方面都无可指摘,但却并不会让医生们产生惰性心力,反倒是更用心地在自己的工作和学术上。 虽然说治疗是以喻派金针为主,药物只是辅助和调养的作用,但还是有很多值得改善的地方。 从炎黄现代医院成立以来,已经有数十篇相关论文发表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学术专栏中。 另外也不光是医院的医生们,还有国内其他致力于中医研究,或者是中西医结合研究的医生们,在经过最初的好奇和试探之后,也都纷纷向炎黄现代医学网站投稿。 有关中医的论文,几乎不可能发表在世界四大医学杂志上。 当年沈画和海一院骨科冯主任的论文,就被拒绝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沈画创办了炎黄现代医学网站,此后跟她有关的所有相关论文,都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发表,并且公开接受投稿,她会作为审稿人之一。 一开始没人投稿,后来有一个民间治疗乳腺癌的大夫,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投稿,结果没多久就接到了网站的回复,准确来说是沈画的回复。 沈画在回复中对他的治疗方案提出了一点改善,然后经过他同意之后,就发表在了网站上。 自这之后,网站就源源不断地收到各种稿件,高质量的当然比较少。 但只要不是完全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而是言之有物,的的确确用心积累记录下来的,沈画都会认真批复,也会给出建议。 她的建议非常精准,有些人可能就只差那么一点。 在综合了她的建议之后,大概也就是三个月到半年,就会有新的稿件投过来,这次的稿件已经完全达到了发表的标准。 因此呢,很多人投稿甚至就是为了得到沈画的批复! 无论如何,现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的稿件数量已经比较多了,每一篇的质量都是经过严格把关的。 权威性和名声都是积累起来的。 炎黄现代医学网站成立已经两年多,如今的它,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籍籍无名,还需要沈画亲自下场上热搜进行宣传的小网站了。 现如今,在国内,甚至是国际医疗界,炎黄现代网站的学术专栏,都绝对是风向标。 在脊髓再生无数次被验证成功之后,在白血病的治疗被明确之后,康纳教授跟沈画提过,a国医学协会杂志,想要约稿,甚至想要邀请沈画成为中西医结合方面的审稿人。 但都被沈画拒绝了。 她不需要通过那些杂志向外界证明。 当她宣布开始进行脊髓性肌萎缩症的课题时,国际上最有名的四大医学杂志都有些按捺不住,通过各个渠道跟沈画沟通。 它们都想要成为“脊髓性肌萎缩症”研究治疗成果的首发杂志! 或者退而求其次,联合发表也成。 这在医疗界,前所未有。 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很多医疗项目在没做出成果之前,没人敢肯定什么时候能出成果,以及到底能否成功。 可是在沈画这儿,即便她才宣布要开展这个课题,可似乎已经没人会质疑她究竟是否会成功。 甚至都不用问,大家都默认她的课题会很快取得成果。 所以都已经开始盯上她课题成果的首发了…… 短短三年,风云骤变。 第141章 今非昔比 时至今日。 但凡是沈画开展的课题,几乎都不会有人质疑会否成功。 区别只在于到底是一周内就有结果呢,还是一月才会有结果? 又或者是三月或者半年? 这个课题有结果的时间,似乎也是根据病情,根据患者的恢复状况来看的。 如果患者的病是很快就能够看出来效果的,那课题出现成果的时间就会更短,而如果患者的病是长期才能够看出来效果的,那需要的时间就长。 已经极少有人会质疑沈画的治疗! 人们仿佛已经习惯了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所创造出来的奇迹,更是忘了一个医疗项目想要出成功,那消耗的时间怎么可能是以周计算的?往往都是以年为单位,且单位前面的数字也绝对不小。 而在沈画这儿,似乎以周围单位才是常态,以月为单位的,似乎都是特别麻烦的,比如白血病这样的,不是治疗一次就成功的,得治疗好几次,耗时几个月,但即便如此,白血病的治疗见效时间也是一次就能见效! 现在沈画和医院的关注度,已经完全不需要再费心思做宣传推广,网站的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成为很多门户网站的头条。 热搜更是每周都上。 最难得的是,这是唯一没有营销,也最受欢迎的热搜。 因为内容都是罕见的疑难杂症被治愈,这种消息谁不喜欢看呢。 这次的脊髓性肌萎缩症也是一样。 当沈画公开开展这个课题的时候,真可谓是世界瞩目。 知名的医学期刊再也忍不住,想要向她约稿。 主动约稿,这可是头一回! 当然,他们也不愿意,但实在是没办法,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们这些老牌世界知名的,甚至可以说是能够代表当今医疗界最高水平的医学期刊,就要失去权威性了! 这可并不是危言耸听。 一开始,他们拒绝了沈画和冯主任的论文投稿,用中医的方法遏制外伤严重感染并保肢,这是最初冯主任花了很大精力,收治了很多用于实验性质的病例,最终写出来的论文。 但是投给四大杂志的时候,被全部拒稿。 被拒稿了不说,还被批复是天方夜谭! 当时冯主任气得要命,一腔热情和全部努力付诸东流,想要发表权威论文,结果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冯主任真是气死了。 后来沈画创办了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开辟了学术专栏,冯主任和她的这篇文章作为首发刊登。 冯主任也不再执着于发布论文评职称什么的,而是就这个课题进行深入研究。 现如今冯主任已经是这方面的权威,说是在国内首屈一指也不为过。 也是从这之后,所有跟沈画有关的医疗成果,统统都是首发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 每一篇,都让人心潮澎湃。 因为没一篇的发表,都意味着一种疑难杂症,甚至是世界级的医学难题被攻克! 炎黄现代网站和沈医生,声名鹊起。 后来更是因为韩医等一系列事件,让沈画的名声不止限于国内,在世界范围内也是有了相当的名气。 但那个时候,夜郎自大的西方人士,即便是看到了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的那些论文,也不以为意,他们觉得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是天方夜谭,是学术造假! 根本不可能有人那么轻易地攻克那些难题。 中医? 中医要是有用的话,能等到现在吗? 外国人不相信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公布的那些学术案例和论文,甚至还把这个网站当成笑话,认为华国人真是疯了,才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东西。 可是渐渐的,事情好像真的有了变化。 a国网球明星阿莉森出车祸,伤情严重,甚至要失去一条腿,可是在沈医生和合作伙伴的治疗下,阿莉森的腿保住了,她在短短几个月之后就重返赛场,状态极佳,之后一年就夺得了大满贯! 再就是康纳教授,他的态度转变实在是叫人吃惊。 一开始,他压根儿不相信,可是在他去到华国之后,现如今他居然留在了炎黄现代医院,并且说要追求自己的医学生涯更高的巅峰! 如果说康纳教授可能是被华国人收买了的话,那么后来,国际知名鬼才建筑师的侄女,也在华国接受了脊髓再生的手术,瘫痪多年的她,站起来了! 再后来,炎黄现代医院开业,西方某些组织迫不及待地安排了一个莫心锡过去,不惜为此花费巨资。 而高位截瘫的莫心锡,竟然也被治好了! 莫心锡在接受手术之后,恢复速度惊人,现在几个月过去,莫心锡的行动甚至已经完全恢复如常! 看着莫心锡在社交网站上分享出来的短视频,任凭是谁恐怕都无法想象出来,在几个月之前,莫心锡还是一个高位截瘫的残疾人! 太不可思议了! 在莫心锡之后,在炎黄现代医院接受治疗的,就是a国前大佬,以及好莱坞影帝的女儿。 西方那些自大狂们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炎黄现代医院和那位沈医生,他们所做的都是真的,没有夸大,没有造假…… 他们是真真正正地在创造奇迹! 而这些让全世界都沸腾的奇迹,居然跟他们这些世界知名的权威医学杂志无关。 普通民众并不在乎这些权威医学杂志,但是医疗界的人士可非常在乎。 以往要找最先进最前沿的医疗技术,医学界人士首选就是他们这些权威的医疗杂志,对于世界各地的医生们来说,能够在四大上发表论文,都是他们学术能力的体现,对他们的职业生涯有着莫大的影响。 可是现在呢,不知不觉的,医学界的人士都开始密切关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了。 甚至对于医学界的人来说,能有一个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注册账号,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炎黄现代医学网站承认对方医疗界人士的身份! 而医学界人士讨论最多的,也是炎黄现代医学网站。 当有人提问,如果他们的成果那么丰硕,那么神奇的话,为什么他们的论文没有发表在四大医学杂志上,而是就发布在自己的网站上,这有公信力吗?这权威吗? 每当有人这么问的时候,立刻就会有人回答,权威不权威的,可不紧紧是看论文,更要看实际病例!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最不缺的就是实际病例! 如果一个个活生生的实际病例,都不权威的话,那还有什么是权威的呢? 至于说那些病例的身份,从前大家会很质疑,在现在,托a国前任大佬和好莱坞影帝的福,已经极少会有人再质疑! 此消彼长之下,四大权威医学杂志忽然发现,他们不再是医学界人士心目中的圣经了。 之前在四大上发表过论文的医生,走到哪儿都可以把这作为自己的谈资和骄傲。 可就在前不久,就在a国哈佛大学的一个医学交流会上,很多参与交流的医者都会写上自己的履历,比如说在四大发表过哪些学术论文等等,其中最厉害的一位,在四大上总共发表了12篇论文! 交流会中也有一个来自华国的医者,他没在四大上发表过论文,在华国的其他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不少,但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名字后面最醒目的就是,他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发表了一篇论文! 而在交流会开始之后,这位主讲人的讲座,简直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这跟和他时间冲突的另一位主讲人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边是人声鼎沸,那边就是认可罗雀。 根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学术专栏,已经有了这么强大的吸引力!甚至成了学者们最大的底气! 四大终于坐不住了。 传承这么多年,它们地位超然,谁也不想成为过去式。 所以就只能主动约稿。 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沈画在招募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志愿者时,谁都看出来,机会来了。 如果这个课题的研究成果能在自家杂志上独家首发,那绝对意义非凡! 如果不能独家,联合首发也行。 为此他们不惜动用了在华国的人脉,不惜给沈画审稿人的资格。 哪怕是在被拒绝之后,也并没就此罢休,还在不断寻求机会…… 沈画拒绝过一次之后,就没再理会。 课题已经开始,她自己倒是没太大的压力,但势必要尽快,她不想浪费过多时间。 医院开业这么长时间,资金已经非常充裕了,全都是拜二类号所赐。 本来应该很多年才能收回成本的医院,有了天价二类号,简直了。 医院有钱了,除了改善工作人员的工资、福利,以及医院二期工程和医疗设备的投入之外,沈画最重视的还是人才培养。 她再一次加大了喻派金针学生选拔的规模,并且再次加强了海市医科大学炎黄学院的招生福利政策。 有足够的投入,她就不相信了,还培养不出一批优秀的现代医学人才? 第142章 她就是神话 谁都想过,沈画这个课题出成果的速度应该也会比较快。 鉴于这个课题的难度,毕竟是设计到了基因的问题,大概需要三个月能出成果? 如果在三年前,在沈画未曾出现之前,有人敢说这样的堪称是医学界难题的课题,能在三个月内出成果,还是跟已经有的研究成果完全不冲突的成果,那绝对会被人说是在做白日梦! 脊髓性肌萎缩症的天价特效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是经过多少年才研发成功的! 在医药研发领域有个双十的说法,指的是十年和十亿美金。 意思就是说一种新药的研发,往往需要耗时十年,研发成本超过十亿美金。 这是以前的说法,现在的话研发成本往往是远远高于十亿美金的。 时间上或许能够稍微缩短一点,但也不会有多迅速。 研发十年,后续的临床试验、上市审批……统统都还要时间。 诺西那生钠注射液的上市审批就花了5年,后来要进入华国,审批又花了两年。 可想而知,这个药能用在病人身上的时候,已经花掉多少年! 而又由于脊髓性肌萎缩症这个病,不像是高血压糖尿病一样患病人群特别庞大,因此这个药的产量也不高。 把极其高额的研发成本平摊下来,药企想要收回研发成本,又没有大批量的需求,那药价必然是居高不下的。 几十万一针,对于绝大多数患病者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 况且这种天价药还不能完全治愈疾病,而是需要每年都注射,终身注射。 平均算下来,每年的费用在100万左右。 不是一年两年,是终身。 谁有能力用得起这药呢? 但不管怎么说,这药的诞生总归是一件好事,给了脊髓性肌萎缩症患者一个缥缈的希望。 而研发这种罕见病的特效药,意义也非常重大。 如果因为无法收回研发成本,而大大降低药企的研发动力的话,那么到了后来,罕见病的患者可能就没一丁点儿机会用上新药了! 所以天价药并没有错。 药企的高额售价也没错。 如果非要怪的话,就只能怪当前的医疗水平还不够,如果现有的医疗水平足够现金,能有更迅速更便宜的治疗方法,谁不想呢? 然而医疗水平的进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种罕见病的天价特效药的存在,其实本身就是医疗的进步。 不管怎么说,这种天价特效药,都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所以跟这种特效药的研发成本和研发时间相比起来,社会各界认为沈医生只需要三个月就能解决这个问题,简直…… 难以置信。 可实际上,三个月的这个时间,还是很多人认为比较保守的一个时间。 当然了,也不乏泼冷水的。 毕竟和诺西那生钠注射液的研发比起来,这三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甚至都叫人啼笑皆非! 然而,事实证明,奇迹就是奇迹,沈画就是神话! 没有三个月。 只要一个月! 一个月,这个课题在沈画手中已经有了成果,并且已经开始在所有参与临床试验的志愿者身上开始实施。 第二个月,已然见效! 这种基因病,效果居然是立竿见影的。 只需要短短一个月,就能够看出来效果! 在课题实验中,并不像其他课题的实验,对照组用的是安慰剂,在沈画这个课题的实验中,对照组用的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 没错,就是那个天价药。 而这也是无数患者纷纷踊跃报名的原因之一。 哪怕被选为对照组,也不会是白来一趟,因为对照组会注射诺西那生钠注射液! 这对于家境贫寒的志愿者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甭管是注射几针,都省了一大笔钱呢。 志愿者们关注的是这些,而观众们看的是效果。 实验组接受的是沈画团队的治疗,而对照组使用的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 两组的患者情况对比,再清楚不过。 实验组的患者恢复效果,比对照组的更明显! 诺西那生钠注射液已经被确定有效,如果长期使用的话,病人基本能够恢复如常。 而实验组的效果居然比使用了诺西那生钠注射液的对照组更加明显!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这已经很足以说明问题!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是,中做周知诺西那生钠注射液需要终身用药,那么沈画的治疗是一时的,还是彻底治愈的? 这个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就能出结果的。 不过沈画团队给出的结论是,综合治疗半年之后,就可以停止治疗。 但是之后每隔三年,还要再接受一次治疗,直至终身! 意思就是,需要三年接受一次治疗。 也是终身都需要接受治疗的。 区别是诺西那生钠注射液每年都需要注射,而沈画的治疗方法,则是需要三年一次。 除了沈画的治疗方法还不能完全看出以后的效果之外,似乎从治疗频率上来说,是沈画胜利了。 那么另外一点,治疗费用呢? 如果沈画这边的治疗费用也是那么昂贵,不说像诺西那生钠注射液三年需要三百多万了,就算是三年只需要一百多万,那也同样是非常昂贵,依旧没多少人用得起。 关于治疗费用这一点,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并没有卖关子,很快就公布了。 每次治疗费用大概是1到3万,根据病情不同,治疗费用也不相同。 这个费用就算是按照最高的3万来算,似乎也不算太高。 平均下来就是一年一万! 当然了,对于很多人来说,一年一万的治疗费用也很高,但是跟诺西那生钠注射液一年一百万的治疗费用相比,这一年一万实在是太便宜了! 但这还不算,炎黄现代医院很快就又公布了。 关于这个病的治疗,纳入医保! 纳入医保,即便是不能百分之百的比例报销,但至少也能报销40%以上! 这样算下来的话,这个治疗的花费就真的不高了,尤其是跟诺西那生钠注射液一比较起来,简直是便宜得让人不敢置信。 当然了,也有人会说,哪怕是一年五千的治疗费用,也不是随便一个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的。 这话是事实。 毕竟现如今,全国范围来说,年收入一万以下的人有好几亿! 当然,这可能是平均到了家庭成员身上,家庭年收入或许比一万要高很多。 但是在全国范围内,年收入低于一万的家庭,同样不少。 让他们负担一年几千的医疗费用,确实也很困难。 那能怎么办呢? 这完全不是沈画和医院应该考虑的问题。 从医生和医院的角度来说,他们已经做到最好! 至于说年收入低于一万的家庭,他们可以选择申请贫困补助,或者是找慈善基金等等。 这都不是再去苛求医院降低医疗费用的理由! 现在还需要等待时间验证的是,沈画团队的治疗方法,到底能否像他们所说的一样有效。 这点其实质疑的人并不多。 毕竟沈画现在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但是,目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即便这个医疗费用已经降到最低,很多有意愿接受治疗,并且完全能够接受治疗费用的患者和家属们,他们依然面临最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怎么才能挂到号! 众所周知炎黄现代医院的号又多难挂,一类号能挂上简直是天赐幸运,挂不上才是常态;而能挂得起二类号的,本身使用诺西那生钠注射液也无压力啊。 说来说去,挂号就是一道天堑!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炎黄现代医院在课题进行的第三个月,取得明显成效之后,直接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其他问题经过这段时间的讨论基本上已经差不多,没什么好质疑的,无非是让炎黄现代医院的负责人在当众说一遍。 而最棘手的就是挂号的问题。 这个问题,炎黄现代医院也并为逃避,而是实际地给出解决! “关于脊髓性肌萎缩症的治疗,不需要在炎黄现代医院进行。” 什么?! 不需要在炎黄现代医院进行? 这简直是平地起惊雷,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没错,沈医生从一开始的研究方向就是,脱离喻派金针。当然了,过程非常坎坷,沈医生也是多方实验。所幸,成功了!” 全场哗然。 紧接着就是热烈的掌声。 现场的人都明白,不需要在炎黄现代医院接受治疗,这意味着不需要像挤天梯一样挂炎黄的号,在其他医院挂号,绝对没有炎黄这么难! 况且脊髓性肌萎缩症到底是罕见病,全国范围来说患者很多,且每年都在增长,但是相对于其他病来说,这就是罕见病,患病人数总体来说不多! 这也意味着,每一个患者都有机会接受治疗! “在其他医院推行起来还没那么快,需要选定一部分医生进行培训……还有药物的配置和生产……预计最快到今年年底,能在全国至少10家以上医院,开展脊髓性肌萎缩症的治疗专业科室……” 第143章 推广 不需要过于依赖喻派金针的治疗方法,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现如今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之所以那么困难,就是因为一切的治疗都是基于喻派金针,药物和其他手段都只是辅助,真正必须不可或缺的,就是喻派金针。 而且对使用喻派金针的大夫的个人水平要求很高。 所以沈画和国家一直都在不断选拔测试,挑选出对脉气感知力强,能够较快入门喻派金针的人才! 但即便是不断加大选拔力度,尤其是今年炎黄现代医院彻底被世界所瞩目之后,对于喻派金针学徒的选拔力度就更大了。 事实上,今年这几次选拔,也的确是大有收获。 到目前为止,喻派金针入门的学生已经多达89人,剩下没有入门的,但是非常有希望入门的,足有三百多人! 这些全部都是通过一次次选拔选出来的。 等这些人全部都入门了之后,前面入门的那些能力肯定也会持续增长。 相信要不了多久,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能力就会再度提升! 这个数字对于炎黄现代医院来说,对于喻派来说,都算是奇迹。 然而放眼全国的话,这个数字还是太少太少。 这么点儿医生,面对数以千万计的患者,简直是杯水车薪。 炎黄现代医院的号如此难挂,虽然已经一次次地增加放号量,可是现在已经增加过好几次之后的放号量,依旧是远远满足不了需求。 想要人人有所医,简直是在做梦。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方法,对喻派金针的依赖性太强了。 甚至是越棘手越复杂的病症,对喻派金针的水平需求就越高。 因此很多想要挂炎黄现代医院的号来救命的人,直接就绝望了。 谁都不敢说自己有那么幸运,能够挂到一类号。 归根结底,还是喻派金针在治疗中的重要性大过一切。 但凡能减弱一点喻派金针的重要性,寻找到替代方法,那必然会有更多人受益。 之前人们没往这上面想过。 毕竟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所治疗的都是各种绝症,这些都是当今医疗界的难题,是目前医疗界尚且无解的难题。 既然如此,沈医生能够治疗,甭管是依赖于喻派金针还是什么,终归是沈医生能治! 这就已经是奇迹了! 谁还能苛求更多? 绝症之所以是绝症,就是因为它治疗起来非常困难啊。 如果随随便便都能治疗的话,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让沈医生去攻克他们? 人们完全没有往“喻派金针代替疗法”这个层面上去想。 谁曾想,沈医生和炎黄现代医院,直接就给大家扔了一枚炸弹! 脊髓性肌萎缩症的治疗方法,竟然是不需要过分依赖喻派金针的! 这怎么可能! 简直是…… 不需要过分依赖喻派金针,这意味着将会有更多医生能够学会这种治疗方法,意味着可以在全国多家医院展开专项治疗,当然也就可以有更多患者受益! 脊髓性肌萎缩症本来就是罕见病,在国内整体的患病人数相对于其他病来说就太少了,一旦有更多的医生能够参与治疗…… 那达到每个患者都能接受治疗这个程度,绝对不是难事! 更何况炎黄现代医院也说了,会尽快选拔医生进行培训,年底之前,会让全国至少10家医院能够开展脊髓性肌萎缩症的专项治疗! 太难得了!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消息。 脊髓性肌萎缩症的患者和家属们,一个个欢欣鼓舞,兴奋得不得了,但还有一部分人,就非常痛苦了,甚至心生怨怼。 “为什么脊髓性肌萎缩症就能有不依赖喻派金针的疗法,别的病为什么不能又?” “如果所有的病都有‘去喻派金针疗法’的话,那炎黄现代医院还能有如今这么超然的地位吗?就算是为了保住炎黄现代医院的地位,也不可能拿出不依赖喻派金针的疗法。” “资本骨子里就是肮脏的血腥的,谁会真正去管患者的生死?无非就是为了挣钱。炎黄现代医院开业至今,光二类号就敛财多少?呵呵。” “不要阴谋论吧,或许是因为其他的病不适合呢?恰好这个病适合,所以沈医生就研究出了这个方法。毕竟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话,那沈医生何必要冒险让这个病的治疗方法成为漏网之鱼?” “就是啊,沈医生何必要单独为这个病,弄出一个不需要喻派金针的疗法,然后就被你们各种阴谋论地攻击。她根本不需要这样做的!” “没错,如果真是你们那么肮脏的想法,那沈医生什么都不需要做,让这病依旧必须依赖喻派金针,我相信这样的话可能需要的研究时间更短暂,她何必出力不讨好?” 理智的人仔细想想就知道,那些阴谋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沈画原本也不必非要给这个病弄出一个什么不需要依赖喻派金针的疗法的。 但她这么做了。 足以证明她只是想救人! 大多数人在看了多方讨论之后,都能理解。 但有一部分人,就是坚信阴谋论。 与其说他们是在相信阴谋论,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发泄自己没有办法挂上炎黄现代医院一类号的苦闷。 关于这件事,炎黄现代医院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 不过当顾深在外面吃饭被记者围住的时候,他倒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记者问出了这个问题。 到底是不是有阴谋论呢? 这个病可是基因病,按理来说治疗起来肯定是更困难才对的。 为什么这个病,反倒是不需要依赖喻派金针,而是能够给出一个普通医生都能够学习掌握的治疗方法? 顾深当时就笑了。 真是被气的! “我想是师叔攻克医学难题的速度太快了,才会让某些人觉得治疗这些病非常容易。” “也对,医疗界多少年来都束手无策的难题,被师叔一个一个攻克,看起来好像的确是非常容易,容易到让所有人都忘了这些病原本可是不治之症!” “这个病是基因病,正常理论来讲治疗起来,当然应该是比其他的病要更难,但师叔是能以常理度之的吗?” “你们呼吁的‘去喻派金针’疗法,你们当真以为很容易吗?” “真以为师叔没在其他病症上推广使用这种疗法,是因为师叔想要敛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以师叔的能力和水平,你们认为她会缺钱?” “实话告诉你们吧,师叔每研究一个病症,首先是用她最擅长的喻派金针进行治疗,首先要确保留住病人的命,其次她就会寻找不需要太依赖喻派金针的治疗方法。” “喻派金针的门槛有多高,你们能想象得到吗?师叔忙的要死,如果不需要喻派金针就能治好那些病,她绝对是第一个举双手欢呼庆祝的!” 顾深的眼神很冷。 “每一个病症的所有治疗方法,我们医院的治疗手册上全部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我们比你们更希望能让所有的病症,都脱离喻派金针就可以接受治疗。” “你们只是动动口,而师叔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朝着唯一的目标努力,天下无病,不是你们嘴巴说出来的!” 顾深的这段采访很快就被放在网上热传。 稍微有点儿羞耻心的,都会觉得难受。 沈画对这些并不在意。 培训的事情也要抓紧了。 而报名者众多! 全国权威医院排行榜上的那些医院,全都有符合条件的医生报名,等候二次筛选。 甚至a国、d国的几个特别出名的医院,也发出了邀请,想要安排医生过来交流学习。 当然,现在缠得最紧的还是国际四大医学杂志。 于帜副院长也在跟沈画商量这件事。 “我觉得还是值得的。”于帜说,“毕竟四大在医疗界的影响力非同一般,目前我们炎黄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倒是打响了,可到底底蕴不足,这个知名度暂时还比较虚。” 沈画点头:“你来安排吧。” 于帜笑了起来。 半月之后。 四大联合发表《脊髓性肌萎缩症的中医疗法》。 作者就是沈画,而后面专门备注,四大联合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共同首发! 至于国外要求前来交流学习的,于帜也答应了,但是人数上有限制。 有网友特别关心专利的问题。 于帜直接说道:“使用的药物有专利,是独家配比的。但是治疗手法,谁都可以学。” 网友们简直操碎了心。 之前还在为“去喻派金针化”疗法争议不休,还扯到阴谋论上,认为是沈画故意不想搞。 可是现在,一转眼,就又在为这种不需要喻派金针的治疗方法觉得憋屈,这谁都能学,岂不是便宜了外国人?这要是必须依赖喻派金针,那外国人就算是偷学也学不会啊! 不光是网友们,就连海市的相关领导都不明白,为什么? 现在这样,就等于是开放治疗方法,任人来学! 为什么呢? 沈画:“治疗方法谁都可以学,药只有我们能配。而在这个病的治疗中,药物才是最关键的。况且,中医必须开放自己,才能真正走向世界。” “有推广才能有发展,才能有提高,才能有传承。” 第144章 中医除了系统地学习之外,更依赖于经验。 所以会有很多中医学徒,会跟师抄方很多年,丰富经验之后,才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中医一人一方,这是针对病人而言的。 而针对医生而言,中医则是一人一理念。 同样的病,找不同的医生来看,开的药方很有可能是有区别的,除非是一些固定的经方,往往也会在这些经方上酌情加减。 如今中医也在往学院派发展,试图培养更多中医人才,但不得不承认,学院派的培养,能培养出大量基础人才,但是很难培养出有灵性的中医。 有很多潜在乡野的医生,自己开设中医诊所的中医,往往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在治疗某一种病症上有独到手法。 这些都是不传之秘。 现如今正规医院的药方都是必须公开的,但是很多私人诊所的药方依旧不公开,不给病人带走,这也是一种保密手段。 在没有专利的情况下,不能说这种保密手段不对。 但的的确确妨碍了中医的交流发展。 像是如今所谓的西医,只是人们习惯了这么称呼,其实应该叫现代医学。 现代医学的的基础是西医,它来源于西方,但是现代医学的发展,乃是全世界多个国家的共同努力。 华国在现代医学的发展上,同样贡献巨大。 因此很多人总觉得西医就是西方的先进医学,这种观念是不正确的。 而现代医学之所以能够发展如此迅速,就是因为它是开放的,开放的治疗和交流,才能最大程度促使医学的发展。 任何一个学科都是这样。 而中医,历史原因,长期以来都是家族传承、师门传承,保密配方等等,限制了中医的发展,当然……世界其他国家,也没有能跟华国交流中医的。 但不管怎么说,开放总归是一件好事。 当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中医信任中医,中医才能有长久生存发展的土壤。 脊髓性肌萎缩症的治疗,让世界再一次认识了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 四大顶尖权威医学杂志同时发表相关论文,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在华国范围内,从没有任何一家医院或者是一个医生,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 在世界范围内,也是如此。 这是第一例! 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篇论文有着非常明显的缺陷。 论文中的中医部分,除了有中医基础的医生之外,其他医生根本看不懂。 要知道,医学论文是够枯燥的,但即便是不属于同一个领域的论文,同为医疗界学者的话,基本看懂是没太大问题的。 但这篇,其中的中医部分,就是看不懂! 穴位什么的,能看懂,找不到地方的话,网上下载一张穴位图就行了。 但是那什么阴虚阳虚,什么辨证的,完全看不懂啊! 好在论文后面专门附了一个附件。 附件中,就是针对各种患者们可能出现的情况,和相对应的辨证,一个对照表,按照这个对照表中所出现的症状进行评分和分级,最终判定患者到底是阴虚还是阳实…… 这些完全没有科学数据支撑的东西,在一向以严谨著称的四大杂志面前,简直是荒谬。 很多人也以此来攻击炎黄现代医院,狡猾的华国人,肯定是收买了四大杂志,才会刊登出这么荒谬的东西。 然而,当一位本就对中医有浓厚兴趣,有一定中医基础的西方白人医生,在通过选拔参与培训之后,回国治疗了三个脊髓性肌萎缩症患者…… 结果,无一失败! 真实有效的病例,永远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一切的疑问和阴谋论,都必将败于真实! * 在上次醒来之后,见证了中东那一例早发老年痴呆患者的治疗后,又陷入昏迷的岛津友希,在昨天,又清醒过来! 这一次,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算下来,不知不觉之间,岛津友希住院已经超过半年,创下了炎黄现代医院住院时间之最。 外界都在猜测,岛津友希会不会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炎黄现代医院无法治愈出院的病人。 哪怕沈画已经给出了老年痴呆症的治疗,但是岛津友希不愿意像那个中东患者一样,让自己的认知和记忆回到刚出生的零点。 说起来,是岛津友希自己不配合治疗,也不接受这种治疗,那医院还能有什么责任呢? 医院完全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可以让他直接出院。 但岛津友希恰巧就又昏迷了。 医院也没赶一个昏迷的病人出院。 可是他不出院,就意味着会成为医院一直不曾治好的病人,这会让医院百分之百的有效治疗率,出现一个瑕疵,或者是污点。 岛津友希毕竟年龄也大了,身体机能大不如前,又在病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万一他忽然突发死亡…… 那更糟糕,他会成为炎黄现代医院开业以来唯一的死亡病例! 真是想想就觉得糟心啊。 很多人都在期盼着岛津友希赶紧出院。 或者是,他要么接受治疗,要么出院。 可岛津友希就是两者都不选。 所有人都在等着沈画的决策,也都在默默吐槽,r国人真的是太狡猾了,这是非要破坏医院的名声了!真是用心险恶啊。 沈画完全不当回事,该怎样就怎样。 岛津友希不接受治疗,却还是要坚持住院,甚至不惜在医院让他出院的时候,忽然昏迷…… 既然他这么想住医院,那就住吧。 别说,从岛津友希挂号开始,到他住院住了这么长时间,即便是后期根本没有接受什么治疗,但他的花费可一点都不比接受治疗的花费少。 因为炎黄现代医院的规矩就是,赖着不出院的,住院费用会随着住院时常,阶梯性上涨。 像岛津友希这样,既不接受治疗,又不出院的,就完全符合这一规定。 岛津友希这可真是躺着都在给医院挣大钱。 顾深对此也有疑问。 岛津友希躺着的确是在给医院送钱,不要白不要,但说实话,以医院现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和热度,与其让岛津友希这么躺着占病房,好不如多加一个二类号,多收治一个二类号的病人,那挣的肯定比岛津友希这儿更多。 沈画对此只是笑笑:“别急,快了。” 果然一语成谶。 这次岛津友希醒来之后,因为躺了太久他的身体素质下降更严重,一开始甚至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在他能把话说清楚的第一时间,他就要求见沈画。 沈画也没拒绝,忙完之后就去了岛津友希的病房。 “岛津先生,还打算继续睡吗?”沈画面带微笑,颇为客气。 然而岛津友希的情绪就不怎么平静了。 他盯着沈画,眼神幽深,仿佛要透过沈画去看什么。 沈画挑眉:“岛津先生?” 旁边的岩渊明那也是神色疲惫,他看着发呆的岛津友希:“老师?” 岛津友希的目光总算从沈画脸上挪开,看向对自己诚挚孺慕、亦徒亦子的学生岩渊明那,他深吸口气,缓缓说道:“联系家里人,让他们过来一趟,我要立遗嘱。” 岩渊明那愣了一下,继而就立刻问道:“老师您打算接受沈医生的治疗了?” 就是那个在治疗之后,整个人认知和记忆全部都从零开始的治疗。 他密切关注那位中东患者的恢复情况,事实证明,情况远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糟糕,那位患者现在的日常生活已经完全没有问题,就只是心智单纯了些。 如果…… 如果老师真的也接受这种治疗,至少晚年能安安稳稳地度过。 岩渊明那点头,又冲沈画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岩渊明那一走,沈画就冲岛津友希笑了笑:“岛津先生,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岛津友希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善起来,锐利无比:“你动了什么手脚!” 沈画眨眼,一脸不解:“动手脚?岛津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都没有接受治疗,我动什么手脚?” “你自己清楚……咳咳……咳咳咳……” 岛津友希想要凶狠,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沈画叹了口气:“我以为到了现在,岛津先生可以坦诚一点。既然岛津先生不愿意多说,那……抱歉,我时间宝贵,没空奉陪。” 她转身就走。 岛津友希立刻就叫住她:“你站住!” 然而沈画并没有理会他,直接走出了病房,叫了护士看顾岛津友希,别出了什么事儿。 岛津友希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干脆,气急败坏,然而他现在这状态,也就只能脸上突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实际上连锤床发脾气都做不到。 在一次又一次请沈画过来,都被以忙为借口拒绝之后,岛津友希终于学乖了。 这次,他还是支开了学生岩渊明那。 “沈医生,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就不必兜圈子了。”岛津友希沉着脸说道。 沈画依旧不多说什么,只道:“愿闻其详。” 岛津友希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她,知道她是在故意装傻,非要他自己说出口。 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第145章 圣医元祖 岛津友希盯着沈画,终究还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 “我承认,你赢了。” 岛津友希的声音很是低沉。 沈画眼神依旧很淡,并没有波动:“赢?” 岛津友希这会儿的情绪很不好,他认为沈画就是在故意装模作样,为的就是要羞辱他,让他自己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此刻有求于她。 当然,沈画也懒得理会岛津友希的真实想法,随便他怎么想都可以。 岛津友希深吸口气,盯着沈画,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救我。” 沈画看他,语气也同样认真严肃:“岛津先生,治疗方案早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自己不同意我的治疗方案,那我没有其他备用方案,就只能……请你出院。” 完全没毛病。 之前提出的治疗方案,是岛津友希自己亲口拒绝的,如果说一开始对这个治疗方案有异议、不信任的话,那么后来在中东那位患者身上,已经充分证明了治疗效果。 但岛津友希依旧拒绝接受这份治疗方案。 那,就是他自己放弃治疗,跟医院和医生都没有关系。 岛津友希沉着脸说:“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沈画挑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岛津友希紧抿着唇:“救我,条件随你开。” 沈画笑了笑:“岛津先生,你已经支付了挂号费和住院费,如果你要接受治疗的话,我们医院会按照规定收取治疗费,不需要额外的条件。” 见沈画就是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岛津友希真是气得肝疼。 他很想要坐起来,狠狠地发脾气。 但实际上他现在的身体,完全支撑不了他的脾气。 他就只能用力地攥紧拳头,最后再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脾气。 这一次,岛津先生总算是学会了什么叫谦卑,什么叫低头:“沈医生,求你救我。我……我可以告诉你喻派的所有秘密,甚至……我可以告诉你,背叛喻派的到底是谁。” 沈画的眼睛微微眯起,她很快就笑了起来,一脸的漫不经心:“岛津先生,你现在就挺让我惊喜的。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年轻,也没什么威严,所以看起来很好骗?” 岛津友希沉着脸。 沈画笑笑:“大概我看起来是真的很好骗,好骗到你一个r国人,竟然口口声声说要告诉我有关喻派的秘密,还有喻派的叛徒?呵呵,我智商看起来没有那么低吧。” 岛津友希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你不信?” 沈画但笑不语。 岛津友希的确没想过这种局面。 他斟酌再三才说出口的诱惑,可是沈画竟然无动于衷,甚至完全不相信。 她,是在装腔作势,还是真的不信? 一时之间,岛津友希竟然完全判断不出来。 沈画叹了口气:“岛津先生,我知道长时间的昏迷,会让你的大脑处于一种不太正常的状态,再加上你的病情发展本来就比较快,对你大脑组织的伤害更重,所以你可能是出现幻觉,这我都能理解。” “现在给你的建议就是,要么尽快接受治疗,要么……只能出院,回去你们r国实验室,接受相关治疗,看看能否延缓病情。” 沈画说完,就看了一下时间,说道:“抱歉,我还有病人,就先告辞了。” “你等等!” 岛津友希再也忍不住了。 他知道沈画不是在欲擒故纵,她是真的说走就要走,之前那次就是。 岛津友希此刻牙有点儿痒,恨不得让眼前这个女人滚一边去,可是偏偏他现在能够求助的就只有她一个,或者说,全世界能够解决他的问题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所以即便是明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的,他也没有办法,事到如今,走错了一步,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说刚才还对她有所迟疑的话,那么这会儿岛津友希已经完全能够确定,这个该死的女人就是在故意耍他。 她就是不想给他任何谈条件的机会,因为她想要让他自己乖乖说出答案,不能有任何条件。 可是还能怎么办? 岛津友希沉着脸,咬牙说道:“喻派最大的依仗就是喻派金针,而喻派金针的基础是对脉气的感知。” 沈画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岛津友希:“相较于其他派别,喻派金针和其他的金针也不同。其他金针对取穴的要求很高,行针手法也就那么几种。但是喻派金针的话,对脉气的感知越低,对取穴的要求就越高。如果对脉气没有感知的话,那也完全不需要取穴了,因为再精准的取穴都没用。同样的,如果对脉气的感知越高,比如像你这样,甚至可以忽略掉取穴,可以在人体任意处行针……甚至……” 岛津友希盯着沈画,一字一句地说:“达到你这种水平,甚至,都不需要金针这个载体!” 沈画看了岛津友希一眼,没说对也没说不对。 片刻之后,她笑了一下:“岛津先生对我们喻派的功课做得不错。” 事到如今,岛津友希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了,他也知道,就凭刚才这些话,还没有办法引起她的重视。 刚才他所说的,外界大多都不知晓,但是学习喻派金针入门之后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感受得到,甚至从炎黄现代医院的治疗手册上都能看得出来,取穴多少与个人能力强弱密切相关。 不过极少数人知道,到了沈画这种地步,是可以不需要专门、取穴,对于她来说,人体任何一处都可以是她需要的穴位。 而,最高境界就是,她连金针这个重要的载体也不需要。 她的脉气,就是最好的金针! 后面这些虽然知晓的人不多,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比如顾深楚兆他们,再比如国家有关部门都知晓。 这些算是秘密,但也不算是完全绝密的东西,毕竟她时刻都在治人救命,她的治疗手法总归会暴露,有心人若是想要观察了解,肯定是有机会的。 这些东西,只能说明岛津友希的情报网不错,别的什么都说明不了。 这也的确不值得沈画侧目。 岛津友希对此也心知肚明。 他当然也不会指望就这点儿东西,就能触动沈画。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你知道喻派的创始人吗?” 沈画的目光看过来。 她对喻派的历史了解得并不算太多。 喻老虽然把喻派的各种典籍都留给了她,她也都翻看过,但是对于喻派的由来,好像没有专门说明。 喻派的谱系有详细记录的,已经是第三代的掌权人了。 而有关喻派第一代第二代的掌权人,就只有一个姓氏,和寥寥数语,别的具体信息都没有。 哦对,倒是有一条信息,喻派的创始人,疑似是一位女性。 沈画没多言,只是看着岛津友希。 岛津友希:“喻派创始人,是一个女人,名唤元珑,她以女子之身悬壶济世,她出现的时代远比华国几大神医还要早。甚至有传言说,华国几大神医都跟她有师徒情分。” 沈画看向岛津友希的眼神,颇为一言难尽。 岛津友希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但你敢说说,你的医术是从何而来的吗?” 沈画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她微微眯起眼睛。 岛津友希冷声说道:“你是医科大学的学生,据我所知你在学校的学习成绩是很好,但你对中医根本没有任何研究。你毕业之后,去了娱乐圈,更是足足两年都没有从事医疗相关工作。同样的,你那两年的娱乐圈生涯非常繁忙,你也不可能有空去学医。更何况,短短两年,从一个中医门外汉,一跃成为中医国手一样的存在……你觉得有可能吗?” 沈画眼神冰冷:“对我的调查倒是够详尽的。” 岛津友希:“抱歉,我也是为了确定一些事。也是从你出现,从你开始名扬世界时,我才发现,原来传说可能是真的。有关喻派创始人,那位被成为元祖的圣医,可能真的存在过!” 沈画眯眼:“为什么?” 岛津友希笑了笑:“你知道我最开始听到圣医元祖的传说时,是什么感觉吗?我觉得那一定是假的,如果是真的话,怎么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录留下来?古代的那些神医,不管是医圣医仙们,都有传说和记载,唯独圣医元祖的任何记载都没有,那她是不是古代人们虚构出来的,想象出来的?” “毕竟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人们祈求神明,自己创造出了那么多神明去崇拜,所以再创造出一个无所不能的圣医,似乎也合情合理。” 沈画没多说什么,不得不说,岛津友希这个判断很正确。 如果真又那么一个大能存在的话,不可能没有任何文字记录流传下来。 岛津友希:“你知道有关圣医元祖,最大的一个传闻是什么吗?” 沈画看着他。 岛津友希:“是长生。是古代帝王一直苦苦追求的长生!” 第146章 长生 长生? 无论古代现代,这两个字确实一直都非常诱人。 但是,怎么可能会有长生? 沈画微微凝眉,若有所思。 如果给出这个两个字的命题,让她去做到的话,她要怎么做到? 沈画想了想,大概就只有通过不断补充脉气了。 人体的脉气在出生时最为纯净,随着年龄增长,脉气会逐渐浑浊,其中所赋予机体的修复力量会逐渐减弱。 但是人在刚出生时的脉气总量并不算很高,只是因为脉气足够纯净,其中蕴含的生机巨大,才能让人迅速发育生长。 到三十岁左右,人的脉气会达到一生之中的巅峰。 尽管这个时候人体的脉气并不如小时候那么纯净,但是因为脉气总量充沛,人体机能依旧是人一生的巅峰。 这个时候的人年轻强壮,各项指标都是一生之中最好的,人也出于一生中最健康美好的时刻。 当然了,有疾病的人除外。 正常健康人来说,这个年龄确实是身体最强大的。 在这之后,人体的脉气就会开始走下坡路,脉气的生成速度会逐渐减弱,脉气总量会逐渐减少,人体机能也会逐渐衰落…… 这是人体的自然生长规律,是无法被避免的。 所以即便是人一生都没有病,最后当脉气彻底枯竭之时,也就是人生命的终点。 这也跟个人体质有关。 那些无病无灾最后老死的人,有的活了100岁,有的活超过一百岁,还有的只有八九十岁,这就是个体的差异。 就像是喻老,终年109岁。 他就是无病无灾去世的。 沈画第一次见到喻老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喻老的死期。 这是谁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那如果要想求长生,应该从哪方面做呢? 人体机能是脉气在维持,脉气也是由人体产生的。 除了意外猝死的人之外,无论是无病无灾死亡的人,还是因病死亡的人,最大的一个原因都是脉气不足了。 因病死亡的人,他体内的脉气不足以和疾病带来的衰败抗衡,最终就会导致死亡。 无病无灾的人,则是因为体内脉气枯竭,导致死亡。 一切都跟脉气有关。 那如果要求长生,当然也是要从脉气入手。 就像是h国星宇财团的掌权人李仁表。 在之前喻老的追悼会上,韩医过来找茬闹事时,沈画本意只是在诈星宇财团的继承人李宪坤,却没想到反倒是被她诈出了一个大秘密。 星宇财团掌权人李仁表,疑似截取了大儿子二儿子,还有三儿子李宪坤的脉气,就是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 当然,因为李仁表身患癌症,所以截取到的脉气消耗很快。 李仁表的大儿子已经死亡,二儿子似乎是见势不对立马丢开手下一切,跑了。 三儿子李宪坤,也被截取了部分脉气,但还没到那么严重的程度,就被沈画给发现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按理来说,李仁表没有至亲血脉的脉气支撑他的话,他活不到现在。 但现在李仁表还在活着。 至于为什么…… 大概就只有李仁表和李宪坤父子俩知道了。 所以如果要求长生的话,截取脉气的确是一种办法,如果能够一直一直截取至亲的脉气输送过来的话,那的确是能活得更久一点。 但是截取别人的脉气,终究跟自身产生的脉气不同。 消耗速度当然也是大不相同的,这消耗速度也跟提供脉气的至亲身体状况有关。 最好的脉气,当然就是婴幼儿时期的脉气,足够纯净,利用率高,就类似于98号汽油,更耐烧,且杂质少,不伤车。 但是婴幼儿所能够提供的脉气太少,即便是纯净度高也没用,太少了。 假如能一直有源源不断的婴幼儿提供的纯净脉气,那自然是最好的,对追求长生的受体来说,也是最好的,甚至能让对方枯木逢春,身体机能重回青春。 但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就要从脉气的纯净度和数量中间取一个最合适的值了。 其实算下来,还是30岁左右的最合适,这个时候脉气的纯净度不算很差,同时脉气的量又足够多,耐烧。 不过,这脉气可不像是大白菜,随便去买得到。 最关键的是,脉气的截取必须要至亲血脉之间,其实就是在直系血亲,并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就可以的,否则的话,古代达官贵族们就真的能长生了。 有了这些先决条件,即便是贵如古代帝王,也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地截取使用脉气。 帝王身份高贵,后宫佳丽三千,有条件生无数个孩子,但再怎么,也不可能真的无数。 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生的。 所以帝王或许能够通过截取脉气再多活几年,却不可能因此去追求长生。 那,要怎么才能达成长生呢? 沈画看向了岛津友希。 单纯截取脉气求长生,不过是饮鸩止渴,这一点,能够做到截取脉气来给人续命的,都会知道。 何况,能够做到这般给人续命的,恐怕也不多。 哪怕是喻老,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现在能做到的,就只有她。 至于说顾深楚兆他们,哪怕是直到他们老死,对脉气的掌控都达不到她这种程度。 天赋最好的林知,穷其一生同样也无法触碰到这个层次,如果够幸运的话,林知在脉气方面或许能够跟喻老相提并论。 所以,即便是在古代,即便是在喻派鼎盛的时期,沈画也不相信有几个人能够达到她这种程度。 那么就算是要截取脉气求长生,恐怕也不太可能。 毕竟连有能力截取脉气的医生,都寥寥无几,又怎么去实施截取脉气的操作呢? 更别提说截取脉气求长生的弊端一点不少。 那么,还能有其他什么办法,能让人触碰到长生? 沈画又想起了岩渊明那脑海之中的东西。 不得不说,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觉得相当惊奇。 在岩渊明那脑海中做手脚的人,他对脉气的掌控能力同样不低,至少是喻老那个级别的。 不仅如此,对方所使用的这种手法,她亦闻所未闻。 不过在仔细看了之后,她也能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只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背后那人,那个所谓的先师,他研究这东西到底多久了。 这得做多少实验,才能有今天所看到的这一套手法。 沈画看向岛津友希,轻声开口:“长生?” 岛津友希点头,眼中带着一抹暗光:“没错,就是长生。喻派的创始人,被恭敬地称为圣医元祖,她不光是天下国医,更是能带人触碰到长生门槛的,无双圣医!” 沈画眼神淡淡的,什么都不多说。 岛津友希:“这么堪称是神话的一位神医,为什么后世完全没有她的任何事迹?甚至在你们喻派之内,也就只有她的一个姓氏,连她具体名号都没有。古代的各大神医都有事迹流传,名气冠绝古今,但她什么都没有,甚至无人知晓……你可知是为什么?” 沈画:“愿闻其详。” 岛津友希:“成也神医,败也是神医。” 沈画挑眉。 岛津友希叹气:“从古至今,多少人一直在追寻长生,但从来都不曾真正实现过,所谓的长生,不过是人们的白日梦,尤其是帝王的白日梦。古代多少帝王,哪怕一生丰功伟绩,也都都堪不破长生。” “所以当有人似乎能筑长生时,可想而知,她会让帝王变得何其疯狂。” 沈画微微皱眉:“等等,你之前说她和古代的那些神医都有师生情谊,那要追溯到什么时候?在那个时代,帝王能有几个?至于说追求长生的帝王,除了那位千古一帝,其他的更多是在后来吧……和神医的时代对不上啊。” 岛津友希顿了顿:“原因很简单,和那些年代久远的神医们有师徒情谊的是她,后来见证了一个个堪不破长生,却又一心追求长生的帝王的,也是她。” 沈画皱眉。 岛津友希:“她一开始并未创立喻派,她只治病救命,也收学生,但她谁都教导,在那个医术也属于独家秘术需要保密的时代,她从不吝啬自己的医学思想,有教无类,一视同仁。” “但是后来,或许是因为战争,或许是因为掌权者,她消失了。” “没人找得到她。” “又因为她被民间奉为圣医,甚至已经到了威胁掌权者的地步,那个时代最怕所谓的民心所向,因此在掌权者控制住局面之后,她就成了禁忌,不可说的禁忌。” “再加上时代久远,没有文字记载,只有一些神话流传……因为其中的治疗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后来的人们甚至都把她归类于神话故事一类的神仙。” “直到千年之后,喻派横空出世,创始人是一位女性,这个时候早就无人记得,千年之前被万民敬仰的一位圣医,同样也是女性,甚至被民间奉为神。” “还有人说,在她消失的那前年时间里,其实她并未消失,她一直都在,只是她一直行走于民间,不入宫廷。” 沈画看着岛津友希,半晌后她笑了笑:“岛津先生,这些东西,我身为喻派传人都不知道,您是如何得知的呢?” 第147章 挪移灵魂 他是如何得知? 岛津友希顿了顿,并未明确回答。 沈画也不强迫,又道:“就算是真有这么一位圣医元祖的存在,又能怎样?你说她能筑长生,可古往今来,有谁可曾见过长生?” 是啊,有谁见过长生? 岛津友希的目光却落在沈画身上。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的医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岛津友希问。 沈画皱眉。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当然,因为一切太过突兀,肯定会有人怀疑,但怀疑又能如何? 至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利国利民。 哪怕她的医术来源非常诡异,叫人不安,可谁能说这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从进入相关部门的视线开始,她就主动给自己穿上了国家队服,除了医术来源不能说之外,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隐瞒,包括她的异能等等。 国家层面未必就没有怀疑过她,但怀疑又能如何? 异能者并非只有她一人,更何况从人类层面上来说,她的异能是医术,远比其他一些攻击性的异能要安全得多,也有用得多。 炎黄现代医院是一个,之前被她给掐灭的源头的h18禽流感,也是一个。 要知道,有关部门事后做过详细的模型来分析h18的感染扩散后果,得到的结论是,非常非常危险,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被摁住的话,h18将会给国家带来巨大的损伤! 这个损失可不光是经济层面上的,更是大量的人口损失。 所以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她的异能都没有坏处。 另外就是她这个人。 现在很多人只是猜测那个退圈的女明星沈恋,可能就是沈画,因为俩人毕竟是长得太像太像了。 可还有很多人不愿意相信这俩人是同一个人,理由也很简单,沈医生的能力,多少一辈子致力于医学研究的人士都达不到,更别提一个女明星了! 但是在国家层面上,早就知道她就是沈恋。 有关她的过去,沈恋的那段往事,甚至还有之前她小时候的事情,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惊动到她。 没人提,她也清楚的。 如此这般,等于国家了解了她这个人。 一个只能造福苍生的异能,和一个可靠的人组合起来,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所以上面对她的好奇,也并未追根究底。 对此沈画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跟上面也是有默契的,互相之间都不必提那么多。 现在岛津友希当着她的面提出这个问题。 沈画眼神冷淡,也并未回答。 岛津友希笑了笑:“你回答不出来,因为你的医术来源,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 沈画依旧不吭声。 岛津友希说道:“我想你自己也很奇怪吧,一开始是不是也很惊慌?后来正巧你在娱乐圈遇到了挫折,你本来也不喜欢那个圈子,且你也不再急需钱了,你就退出娱乐圈……正好你本来就是学医的,脑海中多了这些神秘莫测的医术的相关记忆,你就也想试试……” 沈画的眼睛微微瞪大,好像是被说中了秘密一般。 岛津友希笑笑:“你一开始并不确定,只是尝试,后来发现这些记忆竟然全部都是真的。你最开始也不敢给人医治,就只能用在猪的身上,你家的猪感染了a猪瘟病毒,就是你控制的……你从a猪瘟开始入手,之后就越来越胆大……” “你在海一院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一般医生能够做到的。” “后来你发现那些记忆确实都是真实的,你也完全可以化为己用,你就不再那么小心谨慎,而是开始为自己打算,想要借此在医学上有所成就……” “今天的一切,就是你膨胀起来的野心。” 沈画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又看了岛津友希一眼。 岛津友希以为是说中了她的心事,笑了笑:“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更何况你所做的一切的确也都无愧于心。你是不是觉得,你脑海中忽然多出来了一部分记忆,那么这部分记忆就是属于你的,你完全可以使用?” 沈画眯了眯眼睛。 岛津友希:“没错,这部分记忆本来就是你的,你用自己的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你就没有想过,这些记忆是从何而来的吗?这么强大的医术,到底是属于谁的?这部分记忆,又是谁塞在你脑海中的?” 沈画若愚所思,却还是不发一言。 老实说,岛津友希的话,给她提供了一个有些古怪的思路,只是目前她也不确定。 岛津友希说道:“你刚才问我,你们喻派的圣医元祖能够筑长生,可是为何古往今来却从来没人见过真正的长生?” 沈画看着他:“为什么呢?” 岛津友希:“没人见过真正的长生,首先是因为人的寿命就只有那么短暂,无法得知自己出生之前以及身后之事,自然也无从得见有没有人能够长生。即便是有些传言,可谁会去相信虚无缥缈的传言?” “其次,长生长生,其实很多人的理解就错了,追求的方向也错了。” “为什么古往今来,华国人都相信神仙是能长生不老的?就因为这种印象,让人觉得好像长生,就是像神仙那样长生不老。但是这种长生不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它是真正的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是身体和灵魂双双长生!” “这就是一个误区了。” “人体并不能像传说那样修炼,肉体是非常脆弱的,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避免最后化成一滩烂泥又消失无踪的结局。” “想要肉体长生,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点想必你也已经考虑过。” 沈画已经想到岛津友希要说什么了。 她微微垂眸。 确实,当一开始岛津友希说起圣医元祖能够筑长生的时候,她就也在想,要怎么才能长生?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截取脉气,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办法。 但是稍微分析就会知道,截取脉气这条路根本走不通,没有那么多直系血亲的脉气供你截取消耗的。 那么肉体的长生,在她看来就是打不到的。 不过,肉体不能长生,那灵魂呢? 岛津友希说道:“肉体长生,就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肉体太脆弱了,古往今来已经有无数人验证过了。” “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长生呢?” “能像传说中的神仙那样长生不老当然好,可那毕竟只是神话传说,是不存在的。在现实中,要怎么做到长生呢?” “肉体脆弱,那为什么非要维持肉体的长生?肉体没有意识,只是一具躯壳而已,说白了就是一个载体。载体坏了可以换,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困在一具载体之中?” 沈画抬眸。 果然是这样! 一开始她看到岩渊明那脑海中的东西,还只是猜测,毕竟那种手法太过惊世骇俗,她能看出来些什么,但是却不能完全肯定,毕竟没有自己动手去实验过,就不能匆忙下结论。 现如今,岛津友希是真的急了,连这种秘密都说了出来。 岛津友希刚才的话,等于是承认了岩渊明那脑子里的布置! “如果把灵魂和躯壳剥离,在躯壳腐朽之时,更换到一具新鲜适合的躯壳里面,这样的长生,可比要维持肉身长生,更容易实现!” 岛津友希看着沈画。 沈画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岛津友希:“当然,剥离灵魂并不是容易的事,甚至很多人都并不相信有灵魂的存在。即便是相信,也并不意味着就有办法剥离。” “有些时候人自然而然地会出现一些灵魂出窍的现象,可是这种现象没人能够控制。这首先就是一道难关。然后就是怎么把一个灵魂挪移到另外一个躯壳之中?肯定是原身灵魂跟身体最为契合,外来灵魂和身体必然难以契合,要怎么解决?” “这只是其中很简单的一些问题,还有更加复杂的……” “除了这些之外,要怎么保证在挪移灵魂的时候,灵魂不受损?一旦灵魂死了,人就直接死了。就算是没死,只是灵魂受损,那么挪移之后,人变成了傻子……还有什么用?” 岛津友希看向沈画问道:“如果是你,你觉得怎么样才能剥离灵魂,再挪移灵魂?” 沈画眯了眯眼睛,脑海中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岩渊明那脑子里的布置。 她不知道那种布置是否能行,毕竟没有试验过。 但如果让她自己去做的话,她不得不承认,现在她毫无头绪。 灵魂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是否真正存在灵魂,现在压根儿就没有确切的说法,历史上也有多个测量灵魂重量的实验,有35克说,也有21克说。 但这些实验都不严谨。 至今,灵魂是否存在,依旧只是信仰层面的说法。 所以要她挪移灵魂…… 她连灵魂在哪儿都找不到,又怎么挪移呢? 真叫她来说的话,挪移灵魂这个说法来求长生,可能还不如记忆移植靠谱! 第148章 记忆移植 记忆移植? 沈画脑子里想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灵魂是虚无缥缈的,但记忆是真实存在的。 大脑中有关记忆的区域,也是已经明确的,当然,还不够明确。 如今人类对大脑的研究依旧不够充分,只是知道大脑的那一部分是掌管记忆的,关于记忆在大脑之中的储存方式,也多认为是神经元群,跟神经轴神经递质有关,在提取的时候可能跟传导形式、生物电有关。 然而还是不能完全解释清楚。 更何况记忆也分为很多种,瞬时记忆、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另外可能还涉及到意识和潜意识…… 有关记忆在大脑之中的储存和传递,是非常难以清除解释的。 但是跟记忆有关的各种幻想却一直存在。 假如人类的科技能够达到复制大脑记忆区域的生物组织的程度,那么是否就可以复制记忆? 复制记忆后,植入另外一个人的大脑,那是不是就会成为两个同样的人? 从理论上来说,拥有完全相同记忆的两个人,就应该是同一个人。 毕竟他们的所有记忆都是相同的,而记忆又跟人格的塑造有关,怎么能不是同一个人呢? 同样的,假如一个人没有了原本的记忆,完完全全没有,如初生婴儿一般重新开始,那么即便是你再努力地给他创造相同的生长环境,但也不可能完全复制对方的生长轨迹和记忆曲线,那么最终长成的,跟之前的那个人,就根本不是一个人了。 但是如果,把一个人的记忆,塞到另一个人的记忆之中,同时也不删除另一个人的记忆,那么这个人要么双重人格,要么精神分裂最终发疯。 事实上,发疯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那如果记忆可以筛选呢? 筛选之后,删除掉一部分,保留一部分,再植入另一个人的脑海之中,会不会就能达到让对方多出来一部分经历的记忆,却不会多出另外一个人格? 再简单一点来说就是,比如把一部分的跟某一个方面,比如农业比如工业比如医学等等,单一方面的知识的记忆,截取出来,植入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那么被植入的人,是否就会多出这一部分的技能? 如果能够达到这个层面的话,那人类就不用浪费时间努力学习了,谁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拥有多种本领! 当然,这只存在于想象和小说之中,现实中大概就是属于做白日梦。 可是从长生和挪移灵魂这个话题伸展开来的话,沈画就不免会想到记忆移植,而想到记忆移植,就不免展开去想象这四个字可能会引申出来的东西。 沈画微微抿唇,眼神有些暗。 片刻之后,她抬头看向岛津友希:“所以你认为,挪移灵魂是真实存在的?” 岛津友希看着沈画,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对。” “是吗?”沈画眯了眯眼睛。 岛津友希盯着她,目不转睛:“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也许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当岛津友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画竟然没有太过惊讶和震撼。 相反的,她好像有些松口气的感觉,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并未多言。 只是看着岛津友希。 忽然,她笑了一下,冲岛津友希扬了扬下巴:“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就把话摊开了说吧。我不喜欢猜来猜去,既然需要我帮你,总要告诉我一切,想要跟我玩你说我猜,让我自动脑补你的故事,那还是免了。” 她可不傻。 岛津友希一直说话半含半露的,打的什么鬼主意她还能不清楚? 他故意不说那么透,这里说一点,那里说一点,就是想要引导沈画自己去想象,自己去猜测,如果沈画真的对他的话上了心,起了疑,她就会想得更多,会自动补全他的故事,会去想象各种可能。 就像是她刚才,在听到挪移灵魂之后,就想到了记忆移植,进而想到了记忆移植背后的诸多东西,比如截取记忆在移植等等。 再比如,她自身的情况。 她的记忆,是不是就符合截取记忆再移植的情况呢? 但是又不完全符合。 因为她有关异世的记忆是非常清楚的,她明确知道在异世的那个人就是她,是她在这个世界被曹均卓逼得不得不退出娱乐圈之后,又在外地遭遇地质灾害意外死亡,而后就穿越到了异世。 在异世,她觉醒了异能,这个异能是治愈方面的,同时,她发现自己可以清楚地感知人的脉气,又经过无数学习,历经重重磨难,最终在异世一百多年后,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国医。 这段记忆对她来说,每一个画面都无比真实。 她的不少本事都是在异世练出来的,因为异世有能够促进人异能或者是大脑的变异植物、药物。 变异的植物药物,有些是带又毒的,而有的是变异出了多重效果的,还有一些是药效大大加强的。 异世的环境,不适合人类和动物生存,能够生存下来的动物和人类,都已经变异,尤其是动物,没有任何保护手段,为了生存必须尽快进化适应环境。 人类的话,除了异能之外,在速度、力量和灵敏方面也有进化,但如果不是这方面的异能的话,进化得其实并不算高。 尤其是人类的皮肤,依旧没能进一步进化,无法像进化的动物那样,皮肤就能抗辐射和腐蚀。 但是异世对于植物来说,生存环境反倒是变好了。 植物灭绝的不多,而且植物进化得比人类和动物都要更多更好,沈画甚至在野外发现了某些在地球上已经灭绝的植物。 对于人类来说,植物的进化虽然非常大,但没有那么可怕,除了一些本来就是攻击性的植物之外,绝大多数的植物,再进化,就也还是植物。 当时去野外的话,绝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充分考虑动物和外界环境带来的影响,植物的话,除了那些剧毒植物和攻击性植物外,绝大多数植物都是对人类有益的。 比如进化后的芦荟,涂抹在被酸雨腐蚀的皮肤上,能让伤口迅速止疼,也能解毒去腐。 不过像这种东西,对动物和人类都有益,人类需要,动物也需要,要去寻找或者是抢的话,势必要跟变异动物动手…… 沈画脑海里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去野外的情形。 她为什么要去,她遇到了什么,是怎样差点儿死掉,又是怎样九死一生逃命的…… 沈画仔细去想,依旧能身临其境。 这些记忆,会是假的吗? 就算假设这些记忆是假的,那她退圈后死亡,总是真的吧,死亡后穿越……难道说她死亡之后没有穿越,而是被人给塞了这么一段穿越的记忆? 但她从异世又重生回来的记忆算什么? 时间线也对不上啊。 除非,她在得罪曹均卓之后退圈,又因为做志愿者下乡遇到地质灾害死亡的这一段记忆,也是假的,也是被塞进来她脑海中的。 现实中,她在被曹均卓看上,被逼迫,被逼到绝路上的这个时候,她就被神秘人或者是神秘组织选中,然后给她植入了一系列的记忆,在这植入的记忆中,她被逼退圈又意外身亡,继而穿越异世,在异世历经百年成为大国医后,又重生回来…… 所以,如果真是记忆被移植的话,那意味着,她其实并未死亡也并未穿越,现在回来也不是重生,而是正常继续自己的人生。 也就是说,她重生回来的这一刻,其实不过是大脑中被移植过来的记忆释放完成的一刻。 她的上一秒和下一秒,中间的部分,被人增添了死亡、穿越、重生的三个阶段的记忆,对她来说,如此真实的记忆,就跟完全经历了这三世一模一样…… 在记忆移植能够做到的这个大前提下,这种解释是非常合理的。 沈画不由得轻笑一声,叹气。 看吧,果然是给出一个引子,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她这个身怀秘密的人,自己就会把一切都给补全。 要知道,岛津友希可还什么都没说呢,而她已经通过脑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算是让岛津友希自己说,恐怕都没办法说得这么圆满。 这就是沈画为何坚持要让岛津友希说出一切的缘由。 因为越是详细地说,就越容易出现漏洞。 而越说得笼统,就越不会出错,反而会由她自己脑补出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不过,刚才的那个解释还有一个漏洞,或者也不能说是漏洞,而是沈画自己无法给出缘由的,那就是假设记忆可以截取可以移植,可是那一段在异世的记忆,是从哪儿移植过来的? 除非能够凭空制造出一段记忆,把这段记忆移植过来,否则她可想不通,在异世的全部记忆是来源何处! 岛津友希一开始小看过沈画,后来在韩医事件过后,他就再没小看过她。 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没能对她有一个正确的估算。 事到如今了,她居然还没被诱惑! 第149章 我比她强 “我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画笑问,“那还请岛津先生说说,怎么一个最好的证明?” 这是打定主意装傻了。 就是要让岛津友希说出一切,再看能否跟她自己的看法对的上。 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真实的话,那么编造出来的东西说得越多,细节越多,就会越容易出现漏洞。 沈画就是在逼岛津友希,让他实话实说,就他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不能有隐瞒,全部交代出来。 而岛津友希明知道沈画不上当,他若还有所隐瞒的话,那就得掂量一下惹怒沈画的后果了,毕竟现在有求于人的可是他。 他之所以肯对沈画说这么多,绝对不是好心给沈画科普一下喻派的历史,一定是因为沈画在他的计划之中非常重要,不可或缺。 既然如此,到了这种程度,他就非说不可。 岛津友希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继续装糊涂。 他低声说道:“你,就是圣医元祖。” 沈画不言语。 岛津友希一直都在暗示这点,现在不过是直白地说出口了,她并不意外。 当然,她的不意外指的是岛津友希会说出这话并不意外,而她到底是不是圣医元祖,这一点还是很意外的。 不过她可不会跟着岛津友希的思路走,就真的把自己跟圣医元祖对上号,那个叫元珑的女子,或许真的存在过,但肯定不会是她。 岛津友希:“你不相信?” 沈画扬了扬下巴:“要我相信,至少你得先说服我吧,什么都没有,空口白牙就叫我相信?这不扯呢么。” 岛津友希眉头拧着:“如果你不是圣医元祖,你怎么可能忽然之间有这么高明的医术?要知道,喻派的传承是非常困难的,如若不然,以喻派医术的强大,怎么可能传承了这么多年,反倒是没有太大名气,好像寂寂无闻一样,甚至到了近代,连传承都要断绝!” “这一切都跟喻派医术的难度有关,如果没有足够强的天赋,根本就没办法传承喻派医术。” 沈画点头。 这点说的没错。 其他中医流派能够流传悠久,并且有足够多的传人,该是因为那些的门槛不那么高,而喻派的门槛实在是太高。 即便是在现代,集全国之力,也不过才选出来炎黄现代医院这么几百个有天赋的,当然,后期肯定还会源源不断地有符合要求的人才,不过整体数量相对于整体人口总量来说,这个比例还是小得不能再小,说是十万分之一都不为过! 那么在古代那种条件下,人口总量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利用国家有关部门的力量进行一个全民大范围的选拔,那想要找到合适的喻派传人,真是太难太难了。 岛津友希道:“据我所知,喻派医者最多的时候,大概是师徒孙几代,同时有十人存在,这还是喻派弟子唯一一次上双数,之前之后就都是单数……甚至要到了断绝传承的地步。” 沈画目光幽幽。 据他所知? 这就有意思了。 这些东西在喻派的典籍上都没有任何记载,岛津友希是如何知道的?或者说,住在岛津友希躯壳里的那个人,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这会儿,沈画并未再打断岛津友希,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岛津友希道:“喻派传承非常困难,这一点不用再多说。而你们炎黄现代医院如今的盛况,只怕是之前任何一个喻派门人都不敢想象的!” “如果在从前你有人说,有一天喻派现存于世的门人数量能够过百,甚至是两百三百,那绝对没人相信,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的事。” “但你做到了。” 沈画挑眉:“等等,我的确是做到让现存于世的喻派门人数量过百,甚至是几百,我知道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但正如你所说的,古往今来,喻派同时存于世的门人数量甚至就一次能上双数,其他时候都才有几人,那意味着,喻派先祖,你说的那位圣医元祖,她也没能做到我如今的这般成就,对吗?” “她创建了喻派,寻找传人,广收门徒广授医术,可她的亲传弟子也没几个,她为喻派物色的门人数量也同样不多。” “当然,这跟古代的人口数量以及环境有关,但再怎么,都不至于只有几个人,甚至要断掉传承吧,这说明了什么?” 沈画轻笑,看着岛津友希一字一句地说:“这说明,她在选拔教授徒弟这点上,不如我。” “你!”岛津友希皱着眉头,完全没想到沈画对圣医元祖的态度竟然这般不恭敬。 沈画却是一脸坦然:“你是不是要说,从古代到现在,圣医元祖的医术进化了?我正巧吃了进化的红利?” 岛津友希抿唇,没有这么说。 沈画笑了笑:“你知道不是,所以你沉默。原因很简单,喻派传承的东西,要往下传承非常困难,它对个人的天赋要求太高,如果不达到一定水平,往下传承只会一代比一代更削弱,除非是某一代忽然出现了一个天赋卓绝的弟子,才有可能把水平在往上提升一点,比如我老师喻老,他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他在喻派金针上的造诣非同一般,但可惜的是,他不懂要如何教导学生……其实说白了,是因为他对脉气的学习偏了,他能感知能驱使,却无法带人引导……” 沈画:“所以其他医术都在进化,现如今的现代医学,还有中医也是经过了重重进化的,但对于喻派来说,别的东西能进化,唯有喻派金针无法进化,只能凭借天赋突破。” “圣医元祖是喻派的创始人,她在喻派金针和脉气上的造诣肯定非常强大,但喻派金针和对脉气的感知不会进化,即便是把她的所有能力完全照搬,她也不如我,因为我就是那个凭借天赋突破她的极限的人。” 岛津友希看沈画的眼神非常复杂。 沈画却是不以为意。 她淡淡地说道:“你觉得我的医术来自于挪移过来的灵魂?理论上这个方向是对的,但我的灵魂和圣医元祖无关。” 岛津友希攥紧手:“不可能!一定有关!如果没有关系,你的医术是来自哪里?你能解释吗?” 沈画:“我解释不了。” “你!”岛津友希抿唇,眼神灼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医术来自于圣医元祖,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甚至可以成为你们喻派的信仰。”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沈画说道,“不是的话,抢占了圣医元祖的身份,那就是对先人不敬了。” 岛津友希盯着沈画看了几秒,深吸口气:“好,不说这个问题。就算现在的你的确是比圣医元祖还要强大……好,我承认,我承认你是最强大的。” “既然你不想承认圣医元祖这个身份,也对喻派的过往不感兴趣,那就不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多说。简单一点,我们做个交易。” 沈画眼神淡漠:“你说。” 岛津友希:“其实很简单,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妨害,反而会让你更进一步。” “你帮我完成最后一步,我把挪移灵魂的所有关键细节,全部向你摊开。” “这可是经历了很多朝代,无数人一次又一次验证之后,才得到的结果。” 岛津友希忽然压低声音:“即便是圣医元祖本人,也从来不知道这种办法,同样的,你也不会知道。” 他还是坚持认为沈画就是圣医元祖。 沈画也懒得纠正他了。 岛津友希嘴角微微翘起:“你以为你看到了明那脑子里的布置,就是一切了吗?不不不,还差得远呢。” 沈画站得有些累了,索性双臂环胸,身体向后靠在墙壁上,有些无奈地看着岛津友希:“挪移灵魂这东西,我完全就不相信。另外,我对长生也从没有任何追求,你不觉得你给的这个筹码,对我来说完全无用吗?这个诱惑不了我。” 岛津友希脸色有些黑。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 原本以为在看到自己的学生岩渊明那脑海中的布置之后,沈画肯定会特别感兴趣,再提到圣医元祖、挪移灵魂这些,她一定会上钩。 可没想到,这一切她都不感兴趣,完全不为所动。 岛津友希眯了眯眼睛,等等,又或者不是不为所动,而是她太能沉得住气了! “好,就算你对长生不感兴趣,可你对医术总该感兴趣吧?” 岛津友希深吸口气,改换策略,“你相信人有灵魂吗,你能找到人的灵魂吗?你对灵魂,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灵魂到底能不能挪动?” “你的炎黄现代医院已经是奇迹一般的存在,现阶段的这些疾病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挑战性,无非就是在不断使用你的脉气,锻炼你使用脉气的熟练度,对你来说不会有任何提升。” “换句话说,你一直就是在吃老本。” “这么高的天赋,这么强的能力,不可惜吗?你就不想有所突破?” 第150章 答应 炎黄现代医院二类号的挂号价格又创新高! 这次的记录创造者是来自于h国的李仁表,星宇财团会长,星宇财团掌权人,星宇家族大家长,现任副会长李宪坤的父亲。 李仁表今年70岁,满头黑发,精神矍铄。 任凭是谁也想不到,这位可是曾经的癌症患者。 几年前,李仁表罹患胃癌,多次治疗却还是没能阻止癌细胞扩散,他的胃部后来切除得只剩下三分之一,最后一次手术,是要把他的胃部完全切除。 当时李仁表是在e国治疗,e国记者在探听各种小道消息方面可谓是世界第一,李仁表又是h国星宇财团的大家长,这种身份级别的人物,生病的消息本来也已经跟是机密,各方面保密消息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可在e国记者的眼中,再深的机密都能给你扒出来。 李仁表大概也没想到,他秘密去e国治疗没几天,自己的病情就被e国花边记者给昭告天下了,甚至连他的详细病例都给搞出来了。 当时的李仁表,胃癌已经到了晚期,癌细胞扩散至全身,可以说,以世界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来说,也就只能是再拖延几个月,根本无从医治。 而拖延的这几个月,也根本不是治病,只是续命,生不如死地续命。 然而没过多久,本该不治身亡的李仁表,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而原本身体好好的李家大公子,李仁表的长子,却忽然当中昏迷,入院之后没多久就不治身亡。 一直到死,李家大公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死的,都没个确切的结论,有的说是突发脑溢血,有的说是突发心梗,总之什么说法都有,但谁都没有确切结论。 在h国,星宇财团是个相当特殊的存在,这个集团掌控了h国的经济命脉,经济民生,可以说h国的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跟星宇财团的产业息息相关,一辈子都分不开。 h国的星宇财团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个很奇葩的存在,很多人都对其特别好奇。 因此呢,星宇财团的豪门秘事也是被全世界媒体追捧的对象,总能挖到一些博人眼球的新闻么。 再加上李家大公子死的确实非常蹊跷,尤其是原本被报道胃癌晚期即将不治身亡的李仁表,在半年之后好像根本没病,那精神头比正常人还精神呢,从哪儿能看出来这是一个癌症晚期的将死之人? 而李家大公子好好的,又怎么会忽然突发急病死亡? 那可是李家大公子,是h国星宇财团的继承人,哦不,在李仁表被查出来胃癌晚期的时候,李家大公子就已经是星宇财团的实际掌权人了! 这样的人,那身体健康管理能差了吗? 绝对不能啊。 脑溢血心梗这些,也不是说不可能,而是像这种级别的人,如果身体真的有健康隐患的话,那必定是时时刻刻都要带上医生随行的,保证任何时候身体出现突发问题,都能第一时间抢救。 再说了,李家大公子才多少岁,平日里也有健身的爱好,那身材管理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之人,又怎会在正值壮年掌权之际,突发疾病身亡? 这都不用人去猜疑编造,阴谋论、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各路记者更是大显神通,拼了命地想要挖掘豪门秘辛。 后来么,流传开来,传得最广的一条就是,李仁表其实没病,所谓的胃癌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完全是骗了e国小报记者,骗了全世界的媒体,以此布下的一个弥天大局。 这局么,就是布给他正值壮年想要尚未的儿子的! 而他的儿子,果然也上钩了,认为老父亲真的得了胃癌命不久矣,就迫不及待地上位掌权,成为星宇财团的掌舵人,这可不就上了李仁表的套了么。 所以最终,星宇财团李家大公子就离奇地突发急病身亡,反倒是原本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李仁表,又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健康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的实际岁数! 这个传言是最广为流传的,也是八卦爱好者们接受度最高的。 毕竟实在是没办法解释啊。 当初e国记者报道出来李仁表罹患胃癌,已经处于晚期,当时可甚至是把李仁表的病例报告都给公布出来了,其中各项检查报告更是叫人触目惊心。 以李仁表的身份和新闻热度,他的那些病历报告自然会被重视,会有无数医学专家看,甚至都不需要太过专业的医学专家,有一定医学知识的都能看得懂那份报告。 那根本就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 如果不是李仁表家有钱的话,拿到这样病例报告的人,甚至可以直接躺墓地里去了。 因此这就无法解释李仁表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重新以健康人的姿态,精神矍铄地出现在公众面前这回事。 根本无从解释的。 真要解释,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李仁表从一开始就没病,病例报告都是假的,是伪造的。 这是唯一的解释。 因此这样说来的话,这个流言的版本就比较有可信度了。 再后来,李仁表也又反复生病过几次,其中又一次,也有人说李仁表不行了,是来自于小道消息的,可是谁都没信,保不齐又是人家的一个局呢? 总之李家这恩恩怨怨起起落落的,几乎每次的大新闻,都跟李仁表的病情有关,这也是天底下独一份了。 不过最近这两三年的时间,李仁表出现的时间的确是少之又少。 当初李家大公子急病身亡之后,李仁表十分伤心,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开始培养李家二公子。 一开始也都好好的,李家二公子也是良才,原本就在集团工作,即便是一开始没有把他往继承人的那个位置上扶,但人家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最好的,要扶上继承人的位置也不难。 李家二公子做得甚至比李家大公子还要出色。 或者说,从一开始,李家二公子就要比李家大公子更出色,无论是学历、能力上,李家二公子都是顶尖的。 这也导致有人说,李家大公子在父亲重病时想要夺权上位,最终失败身亡,可能跟李家二公子也有一定关系。 不过说归说,没有证据的事情就只能是捕风捉影。 李家大公子没了,在李仁表的扶持之下,李家二公子顺利上位,短短时间内,他的工作成绩比自己大哥还要出色。 但是好景不长,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李家二公子忽然就不干了! 李仁表的身体再怎么健康强盛,可他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这个岁数的人,必定是要为以后打算的,为财团的以后打算的。 尤其是在经历了李家大公子那一茬之后,星宇财团的其他股东也都在考虑继承人的问题,虽然李家拥有绝对控股权,但是其他的小股东也不是完全忍气吞声的。 李家大公子那边,实在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家大公子人已经没了,而星宇财团的股价起起落落的,大家也顾不上去追根究底,看着李仁表强势促成股价回归,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不过继承人的问题,终究是要考虑的,下一任掌舵人,对星宇财团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李家二公子开始走上继承人的位置之后,短短一年时间,就让星宇财团的面貌焕然一新,种种原因,星宇财团失去了华国一部分的市场,但是这位二公子愣是从供货商的位置把失去的市场给找补回来,甚至利润率没比之前降低多少! 这一手就把大家给镇住了。 更别说这位李家二公子还又开拓了i国市场,虽然这边的市场比较低端,但是架不住人口众多,体量巨大,拿下的话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总而言之,李家二公子是一个比李家大公子更让股东们满意的存在。 甚至还有人说,当初李家大公子出事,可能推动的人不光是李家二公子,还有很多股东…… 不管怎么说,在星宇财团内部,过去的没人再提,也没人怀念李家大公子,都对李家二公子作为继承人十分满意! 可是谁能想到,他们满意也没用啊。 李家二公子在成为继承人之后,才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撂挑子不干了! 众望所归的李家二公子,他每次主持的会议几乎都能获得全票通过,可谓是众望所归的李家二公子,忽然就不干了,舍弃荣华富贵,舍弃h国第壹财团星宇财团继承人和未来掌舵人的身份,跑去玩儿摄影了! 人家玩得还很嗨,去非洲,去热带雨林,总之是哪儿偏僻去哪儿,哪儿没信号去哪儿,让你们找都找不着! 这算怎么回事? 李家二公子这一手实在是太叫人措手不及了,完全没给人一点儿准备。 甚至在离开之前,他还在主持一个会议,会议之后还跟着叔叔伯伯们一起去了研发部门,询问最新进度…… 可是次日一早,人就不见了,只有一封辞职信,通过公司的系统邮件,以最高权限发放给整个星宇财团的所有员工! 这完全叫人措手不及。 甚至一开始都没人相信,还以为是开玩笑呢。 然而,很快大家就发现,这不是玩笑,是真的! 李家二公子是真的舍弃了一切,走了! 这不是闹着玩儿么,简直是儿戏,怎么可以这样? 谁都想不通。 没有一个人想得通。 在辞职邮件中,李家二公子也没说太多,只说自己厌倦这种生活,想要去追求自己的摄影梦想,对自己的不负责向所有人道歉。 公司的股东们都慌了,李家二公子这莫不是被绑架了,被勒索了,才会留这种话? 可是,在专门发给公司高层的邮件附件中,连带着有他手头的所有工作交接,全部都非常详细。 哪怕是一个小公司的部门负责人,工作交接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更何况是星宇财团那么一个庞然大物。 那工作交接……没几个月一年,就别想完成! 可是李家二公子愣是通过几百页的邮件,把工作给简单地交接清楚了。 他手头负责的各项工作,全部都有,一个不拉。 别的不说,光这份邮件,起码得写上几个月吧,毕竟李家二公子工作的时候那么忙,这邮件只能是加班加点写的,这么多东西,没几个月写得完? 或者再压缩一下,不说几个月,起码也得一两个月吧? 而这邮件也不是别人能够代劳的,其中的很多工作都是二公子一手做的,只能是他自己亲自写的。 这要怎么说? 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就知道,什么绑架说都站不住脚,这就是二公子自己亲自写的辞职邮件,他是早就想要辞职了,一直在准备,突然行动…… 可是,为什么? 没有一个人想得通。 李家二公子能力卓越,在大公子还是继承人的时候,李家二公子负责的只是星宇财团旗下的几个公司,他做得极好,没有人不服他的。 要说他没有野心,怎么可能? 从他做事手段和能力上来看就知道,他怎么可能没有野心。 而在大公子出事之后,他也果然顺利接手了大公子留下的烂摊子,虽然只是作为继承人,他也是异常出众的。 从他这一年多以来的行事,在公司方方面面的布局上看,他的野心一点儿都不小。 甚至很多人都说,二公子是最像李家那位老传奇的,那是二公子的爷爷,也是星宇财团的创始人! 还有人说,星宇财团在二公子手上,必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那就更想不通了。 这么一个有能力又有野心的二公子,怎么会忽然说不干就不干了? 没人愿意相信。 那怎么办? 所有人都多方联系二公子,尤其是李仁表,对着所有人说,他最属意的继承人其实就是这个孩子,还说二公子做得比他想象中得要好得多,有二公子在,他也能放心。 他原本准备再过一年两年,就彻底卸任养老,把所有一切都交到二公子的手上,这个孩子能叫他安心去退休。 可谁想到这孩子竟然会这么任性,说走就走,丢下这么一大摊子。 李仁表在亲近之人面前哭得格外动容。 他也是下了大力气寻找二公子,甚至还给出了高额悬赏,说二公子也可能是被人蛊惑了,鬼迷心窍了等等,务必要请人把他带回来。 甚至,李仁表还写了遗嘱,并且进行了公证,还把公证的内容给公开了,说只要二公子回来,他就既往不咎,尽快做交接,尽快让二公子成为公司真正的掌权人,他也好休息。 这般姿态,真是再低下没有了。 人们也是不得不相信,李仁表是真的属意这位二公子,是真的想要把星宇财团交给二公子的。 于是,星宇财团多方寻找二公子的力量越来越大。 终于,二公子露面了,却不是回了h国,而是录了一段视频发到了网络上,谁都能看见的那种。 在视频中,二公子坚决地说,他并不喜欢继承公司,也并不打算继承公司,不要再找他了。 二公子的态度非常坚决。 都到这份儿上,那可见是真的铁了心了。 没人想得通为什么,但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公子不肯回来继承公司,李仁表就又生了一场大病。 这次李仁表病得也很严重,当众就晕倒了。 此后有记者拍到他的照片,简直骨瘦如柴,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看起来好像病入膏肓了一样。 没有了二公子,李仁表又生了重病,星宇财团的股价又开始坐过山车,荡得人心慌。 谁都想要让李仁表出面说明情况,以此来平稳一下股价,可李仁表始终没有露面,被拍到的几次,却是一次比一次更虚弱,更不成人样。 甚至还有消息说,李仁表的癌症又复发了,只是这次好像不是胃癌,而是肝癌、肺癌…… 也不知是之前的癌细胞转移,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李仁表又病入膏肓了。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上次就病入膏肓了,这次又来? 是上次的病复发了吗? 可上次的病若是真的,那根本就治不好了,李仁表也早就应该已经死了的呀。 上次的病若不是真的,那这次的是真的吗? 谁都弄不明白。 李仁表的病情对星宇财团的股价影响非常大,不过也没过太久,李家三公子李宪坤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 李宪坤不是婚生子,虽然也被认回了李家,但他是没有地位的,尤其是在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面前,李宪坤是完全抬不起头来的。 当然了,像是李家这样的家庭,不会少得了李宪坤这种身份的孩子,没能力的送去国外读书,日常花销不会少,但也没可能沾手公司的事情。 有能力的,就像是李宪坤,他也不可能像大公子二公子一样,进公司就是要职,即便不是继承人也能掌管重要的分公司。 李宪坤是从边缘的公司做起来的。 原本他一辈子都不可能越过大公子二公子这两座大山,但或许是他运气到了,大公子和二公子这两座大山竟然都不用他搬,就自己让开了路…… 好么,李宪坤这个非婚生子,现在竟然成了第一顺位继承人! 而李仁表在身体每况愈下的情况下,好像是“没得选择”了一般,最终只能选择培养三公子李宪坤! 李宪坤也没让他失望,虽然比不得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也不算太差,尤其是有李仁表的亲信们带着,手把手地教着,李宪坤也是干得有模有样…… 而说来也就巧了。 还有不少人说李宪坤是福星呢。 因为他成了星宇财团继承人,被重点培养之后,李仁表的身体竟然也逐渐好了起来。 在李宪坤接手星宇财团一年之后,李仁表重新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而他也又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就好像之前二公子走了之后,李仁表得的病其实根本就没有得过一样! 这可真是个奇迹啊。 没有人知道内情是什么,反正看到的就是李宪坤这个继承人,给星宇财团带来了生机,也给李仁表带来了健康,这可不就是福星么! 但是李仁表或许是年纪大了,在李宪坤成为继承人之后,李仁表的身体短暂地恢复了健康,星宇财团的股价又创新高。 但是没过太久,李仁表就又生病了,又是当众晕倒。 不过这次没有病太久,很快就又重新露面,精神还是非常好,劲儿很足。 没人知道李仁表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当初大公子在的时候,李仁表那诡异的胃癌晚期,一直到二公子,再到李宪坤,李仁表的病都是奇奇怪怪的,好像摸不着规律一样。 久而久之,大家对李仁表的病好像都习惯了。 但是星宇财团方面,真正公开公布李仁表的身体情况,还是在差不多两年期,也就是h医在华国,被沈画打脸,被剥夺h医之名的时候! 在李宪坤公开答应从此世界上再无h医,只有h国中医之后,h医和李宪坤都丢了个大脸。 李宪坤回国,也遭到了h国民众的强烈抗议和不满,甚至就连星宇财团,也都跟着被h国民众敌视抗议,星宇财团的股价也出现大幅度波动。 无论是星宇财团还是h国民众,都对李宪坤十分不满。 而李仁表恰巧又生病了。 原本李仁表的病情当然是保密的,是不可能被公布出来的,可是谁也没想到,李宪坤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竟然主动说起了自己父亲的病情。 记者们原本都对李宪坤十分愤怒,一个个言辞犀利地追问他为什么要向中医屈服,他有什么权利毁灭h医! 可是当李宪坤抛出李仁表生病这个话题时,绝大多数记者们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走了。 李仁表竟然又生病了? 不,准确一点应该说是,这是李家人第一次承认,李仁表生病。 要知道,从前不管是李家大公子死之前那个被e国小报记者们给报道出来的胃癌晚期弥留之际,亦或者是后来二公子离开之后李仁表病入膏肓,这些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承认。 李仁表和李家人,从来就没有承认过李仁表生病!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李家人承认了李仁表生病! 那么,是什么病呢? 癌症。 李宪坤这么说的。 顿时,记者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所有注意力就全都放在这儿了。 癌症? 又是癌症? 那是什么癌症呢? 李宪坤指了指脑子。 脑癌? 脑子里的癌症也分为好多种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宪坤竟然直接把李仁表的病例报告给公布了,说是李宪坤脑子里长了一个肿瘤,肿瘤的位置非常特殊,医生诊断之后已经说了,这个位置的肿瘤无法通过手术取出。 这就很麻烦了不是? 脑部肿瘤无法取出,且肿瘤还在快速长大,这样的话,那人岂不是就只能等死了? 脑部肿瘤还不像是身体其他部位的肿瘤一样,即便是癌细胞扩散了,通过手术以及化疗放疗,还能再撑一下…… 所有人其实都有些不太相信的。 但架不住李宪坤居然直接公布了李仁表的检查报告。 一时之间,简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时这新闻可是上了世界各国财经金融的头条,毕竟李仁表的死活可是关乎到星宇财团这个庞然大物。 李宪坤这一手,不光是在世界范围内引发轩然大波,在星宇财团内部也是引发了巨大争议。 很多人都对他十分不满。 怎么可以随便公布李仁表的身体情况? 如果只是普通的病,哪怕是普通癌症呢,公布了影响很大,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大! 就现在这个情况,公布了,就等于是宣告了李仁表的死期! 这比胃癌肝癌肺癌什么的还可怕! 所以李宪坤一公布李仁表的病情,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被转移走了,记者们再也顾不上h医被除名的事儿了。 h医这玩意,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名的东西,在跟沈画对峙的那场直播中,h医的脸已经被扇肿了,最后一层面皮也已经被扒下来了,可谓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更何况,说是给h医除名,其实也就只是沈画和李宪坤达成的交易,李宪坤把星宇财团自己出资支持的h医协会给关了,再在社交平台上公开说给h医除名,那也就算是履行了承诺,算完事儿了。 实际上h国内部,人家民众当然不服气,凭什么你说了算? 你的除名,也就只是你的除名而已,人家民众不认。 所以这事儿,要是没有别的大新闻的情况下,这确实是很好玩的一件事,h国的记者致力于讨伐李宪坤向华国人低头,而国际上的记者就是看热闹看笑话。 然而一旦有了更大更博眼球的新闻,这还算什么呢? 所有人都被李仁表的病情给吸引过去了,只有极少数人在那个时候还关注着h医被除名的事儿。 而李仁表的病情又是那般严重,更是吸引了最高的关注度。 记者们对李宪坤追捧至极,都想要再打探到一些更加重要的消息。 而星宇财团内部对李宪坤确实十分愤怒。 但再愤怒也没办法,李仁表的病情已经公布了,还能怎么办? 暂时也没别的办法,况且李仁表的情况真的那么严重,那星宇财团也要赶紧考虑一下过渡,不然李仁表真的忽然死了的话,那星宇财团一时之间恐怕就要陷入混乱之中了。 在全世界对李仁表的病情关注度达到巅峰的时候,李仁表的人站出来说,李仁表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请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可没那么严重的话,李宪坤为什么要说得那么严重? 而且李宪坤也一点儿都不避讳地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寻找脑科专家,寻找肿瘤专家,联系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医院实验室,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想要给父亲治病。 李仁表的病情没那么严重,李宪坤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一切扑朔迷离的时候,李宪坤居然还直接把李仁表的检查报告给公布在网络上,用他的话说就是,如果有那位医生,或者是哪个医疗机构、科研机构有信心治疗他父亲的病的话,都可以通过他的秘书联系他,费用不成问题。 李宪坤说的不成问题的费用,那可真就是不成问题。 人家平日里做个慈善都是多少个亿地往外丢,更何况这是要为李仁表治病呢,数亿美元的报酬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人家就是要把病情发出来,让有能力的医生或者医疗机构,可以试一试。 这能说李宪坤不孝吗? 简直是孝顺到家了。 可是当李仁表的检查报告被公布出来之后,却没一个医生、医疗机构敢接的。 任何一个看了检查报告的医生都说,没有救治的可能,除非是上帝亲自动手。 检查报告,就等于是给李仁表判了死刑。 当时沈画听到李宪坤玩这手的时候,也是相当不可思议。 就连特情处的左局长都不得不感慨地说,李宪坤这一手相当漂亮。 很显然,李仁表早些年的癌症晚期是真的,他在多年前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可是他却愣是又重新活了过来,甚至比健康人看起来更健康更年轻。 这一切都是用他儿子的生命为代价。 李仁表那病得重,也好得快,就是太费儿子了。 一个儿子两个儿子,现在又轮到第三个儿子。 沈画和左局这边,猜到了李仁表续命的方法,也因此暗示了李宪坤,让李宪坤对他父亲李仁表有了防备。 李宪坤也跟华国这边合作,以“治病”为媒介,让沈画治病,他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李宪坤甚至明白地说了,他要真正地成为星宇财团下一位掌权人。 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对付李仁表? 李仁表当然不是好对付的。 李宪坤要是想悄无声息地夺权,还顺便要躲过李仁表的截命,可不是容易的事儿。 甚至很难想到一个万全的布局方法。 李仁表可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一旦等他发现儿子无法掌控的时候,他甚至会直接下狠手,别的不重要,首先得先把他自己的命给续上再说。 所以对于李宪坤来说,能走的路不多。 而恰恰,李宪坤选择了一条最直接的路。 他公开了李仁表的病情! 多年前李仁表的胃癌晚期,当时被e国小报记者给报道出来之后,也是举世皆惊,所有人都认为李仁表没命活过半年。 可那始终都是小报的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 所以后来,当李家大公子死了之后,李仁表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以健康人的姿态出现的时候,人们都怀疑他当年其实没有生病,所谓的生病不过是伪造出来,为了布局才伪装的。 也不是没有人质疑,尤其是e国当年报道李仁表病情的那些记者,说他们搞错了,中了李仁表的圈套,人家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生病,这简直是在质疑e国狗仔的能力,质疑世界第一狗仔的能力!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李仁表当年是真的胃癌晚期病入膏肓。 人家自己更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癌症。 所以人家以健康姿态出现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这次,李宪坤直接公布了李仁表的病情,还把病情报告也给公布出来,甚至还拉出了李仁表的主治医生,借着给李仁表寻找更离开的医生的借口,把李仁表的一切病情都给公布出来…… 如此这般,李仁表就没法收场了。 他再想以健康姿态出现,那根本不可能,他的脑部肿瘤是怎么消失的?谁给治疗的?怎么治疗的? 种种一切都是问题,还是无法掩藏的问题。 李仁表再也别想悄无声息地生病,又悄无声息地恢复健康。 这就是李宪坤的高明之处。 他把李仁表给逼到了绝路上。 而李仁表那边,大概也不敢把李宪坤给逼急,在病情被公布之后,李仁表是人出面否认了,但是效果不佳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做无用功,而是把自己隐藏起来。 李宪坤趁机拿走了不少权利,跟华国这边做交换的那些也是…… 但奇迹的是,李仁表也一直没死。 这两年期间,李仁表被无数次报道死亡,但没隔多久,他就会再度出现,出现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一脸病容,却不像个将死之人。 只要他不死,李宪坤就不可能真正完全接手星宇财团。 这俩人这两年就好像是在互相制衡一样。 但所有人都认为,李仁表那么严重的病,都拖了两年了,还能再继续拖下去吗? 果然,拖不下去了。 5000万。 炎黄现代医院开业以来,二类号的最高竞拍价格。 五千万! 这个价格,就是李仁表给出的。 李仁表,也来了炎黄现代医院看病,并且从一开始就给出了五千万这个天价,直接拿走本周的第一个二类号。 也或许是被这个号给刺激的了,本周二类号竟然没有低于三千五百万的。 十个号,几个亿的收入。 原本在炎黄现代医院成立之初,业内人士,尤其是政府促成炎黄现代医院建立的那些领导,也没想过这个医院能这么快地收回成本。 要知道一家大型综合性医院的成本是非常高的,很多大型医院都要好些年才能收回成本,不过医院是公立的,建设成本属于国家的,医院个人没什么压力罢了,而国家建立那么多医院,目的也不是为了盈利,成本什么的,也不那么着急收回。 领导们都知道沈画的本事,也知道炎黄现代医院会很有竞争力,可这到底是一家没有任何底蕴,也没有多少医生的医院。 谁能想到,这才开业一年都不到,炎黄现代医院早就已经收回了前期投入的所有成本,甚至盈利的钱,除了给全体医护人员和职工们最好的福利之外,连二期三期的钱都已经有了! 就连霍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当初炎黄现代医院的一切,都是霍延一手促成的。 从医院的投资,到医院的选址,再到邀请鬼才设计师设计医院…… 沈画太忙,方方面面的,全都是霍延自己搞定的。 沈画自己也没钱,医院的地皮是政府的,但是其他投资可都是霍延拿出来的,他可是把自己出道这些年唱歌挣的钱,全都投进炎黄现代医院了,甚至还动用到了霍家、万家给他的资本。 不光是医院,又有花火慈善基金。 上次霍延还在开玩笑跟沈画说,他今年发一张新专辑,再开几场演唱会,那收益就能将目前炎黄现代制药公司的中药材储备再翻上一番…… 原本想着还是不够的话,就再接个综艺。 嗯,他的综艺首秀,可是相当值钱的。 然后再多接几个广告……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炎黄现代医院还需要持续投入的情况下,他要想再增加中药材的储备,就必须再努力挣钱了。 但是炎黄现代医院二类号的盛况,实在是谁也没想到,现在炎黄现代医院的后续投入已经完全不需要像之前那样规划的那般,还要持续长期大量投入。 所以这一块儿的钱可不就省下来了么。 这一块儿省下来的钱,贴补到炎黄现代制药公司那边,这样的话,霍延大概只需要正常发专辑以及演唱会,就能满足资金需求,不用他去上综艺录广告了呢。 这人,为了挣钱居然都打算去上综艺拍广告了。 沈画那天跟他算账的时候,也是被霍延给弄得心口酸胀不已。 她是有通天医术,可是那又如何? 没有霍延,她自己也能把炎黄现代医院办起来,可绝对不是现在,是多少年以后的事儿了。 没有霍延,她也不可能只专注于医术。 可以说,没有霍延,就没有这家专属于她的、可着她心意来、允许她自己一人做主肆意妄为的医院! 五千万啊。 二类号又创新高。 网友们兴奋,也有人觉得跟疯了一样。 这价格也太可怕了。 但对于沈画来说,五千万又如何? 她拿得起撑得住。 何况,肯花五千万的人,是傻子吗? 不过这个五千万还是比较特殊的。 两年前,李宪坤在跟沈画斗法失败之后,愿赌服输愿意给h医除名,而后他回国之后被围攻之下,说出了李仁表的病情。 也是从那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李仁表的病情有多严重。 这两年之间不断有人猜测李仁表已经死亡,但每次谣言出来之后星宇财团都有辟谣,李仁表没死。 这两年期间,李宪坤也没再公布过李仁表的病情,人们也不知道李仁表如今的病情发展到了哪一步,不过就两年前公开的那情况来看呢,李仁表的病情必然是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两年前都那么严重了,更何况是两年后呢? 原本很多人其实已经差不多淡忘了李仁表,毕竟现如今星宇财团做主的是李宪坤,李仁表只在有谣言说他已经死亡的时候,才会辟谣,偶尔露个面,平日里压根儿没有什么消息。 这次,五千万的挂号费,又一次让李仁表站在所有人视线当中。 人们立刻就想起来李仁表的情况。 甚至当年李仁表的病例也被又一次挂在了网上,网友们一个个都像是再世神医一样详细专业地进行分析。 分析来分析去的,别的不说,就李仁表这个两年前的病例来说,可能早就已经没命了…… 但人家李仁表还活着,并且还花了五千万挂号来看病,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于是网友们的目光又转移到了炎黄现代医院的身上。 李仁表这情况,能治吗? 或许能治? 毕竟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不是很擅长治疗胶质母细胞瘤么,李仁表这个虽然不是胶质母细胞瘤,但也是脑部肿瘤。 只要是脑部肿瘤,用针灸的方法,那还不就是一样的办法一样地治疗? 或许真能治好? 但也有人觉得不可能。 因为李仁表的肿瘤位置实在是太特殊了,它长在了不该长的地方,就算是用金针,怎么才能到达患处? 可也有人说,胶质母细胞瘤也有很多长的很不是位置,那人家沈医生还不是治好了?所以即便是李仁表这个肿瘤的位置很特殊,没法下刀,但不代表就没法下针啊! 人家花了五千万挂号,可就是冲着喻派金针来的。 收了人家的挂号费,医德是肯定要有的,不可能装着治不好就不尽心治疗。 外界讨论得热火朝天。 沈画这边一切照旧。 花了五千万挂号的二类号,它终究也就只是一个二类号,在沿黄现代医院,这种天价二类号跟医保一类号的区别就是,一个报销一个不报销,其他的治疗方式用药情况,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同样的病症,一类号用这种药,二类号用那种药,都是一视同仁地治疗。 所以就是说,五千万高价买来的二类号,就只是一个门槛,进门就没用了,就一切归零了。 不过有了天价二类号的对比,但凡是有幸挂上一类号的,没有一个不是欣喜若狂,庆幸不已,对治疗机会格外珍惜,毕竟这个机会可是价值几千万呢! 人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样。 李仁表顺利入院了。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隐私被公布出来,但是在挂二类号的时候,在办理入院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了,炎黄现代医院是一座综合性的教学医院,所有病例都是要用于教学目的的。 病人不愿意公布姓名的,医院会隐去病人的姓名,但是病人性命等私人信息除外的病例信息,以及治疗过程等等,是一定会公布在沿黄现代医学网站上的。 只有同意这些,才能顺利挂号办理住院。 不同意的,那连挂号都没有办法挂号。 这一条其实被很多人诟病,认为是侵犯病人隐私,但还是那句话,这家医院是沈画说了算,而且医院的所有病例都要用于教学目的,不愿意公开病例的,可以选择其他医院,这本来就是自愿原则。 她的医院,她说了算。 况且对于大多数病例来说,病例的真实信息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病历本身。 而需要隐藏身份的,无非就是一些名人。 比如好莱坞影帝的女儿,比如a国那位前大佬,再比如岛津友希和李仁表这样的人。 普通病人只要能把病治好,哪管那么多呢。 而且只要隐藏了姓名地址联系方式这些,只看病历信息,比如患者a,性别、年龄,病情……这样的情况公布出来,又能如何呢? 李仁表再不愿意,可从他在同意挂号须知的那一刻起,病情也是一定会被公布的。 在李仁表住院后的第二天,果然,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更新的一批病历信息中,就有李仁表的。 网友们是通过年龄和病情判断出来的。 这一看可不得了,两年过去了,李仁表原本脑子里如鹌鹑蛋一般大的肿瘤,现在竟然长大到足有一个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 最大直径超过10厘米! 简直太可怕了。 大人和小孩子的情况还不太一样,比如好莱坞影帝伊恩的女儿,她眼睛后面的肿瘤也非常大,最大直径也超过了十厘米,但这个肿瘤几乎是跟她的大脑一起成长的,小姑娘的头都比同龄孩子要大呢。 但是对于成年人来说,大脑已经发育完全,已经定型,在已经完整的大脑里,长出来一个肿瘤,本身就已经挤占了周围大脑组织的位置,不断压迫大脑组织。 这个肿瘤在长大的过程中,也是不断压迫大脑组织的过程,如果只是压迫一点,比如一个鸽子蛋鹌鹑蛋那么大,那影响肯定是有的,也很大。 然而这个跟一个成人拳头那么大的肿瘤比起来,就又不算什么了。 在一个成年人的脑子里,一个小肿瘤慢慢长大到成人拳头那么大,那被它侵占的大脑空间是哪儿来的?被它妨碍到的脑组织怎么办? 可以说,现在的李仁表还活着,那就是一个奇迹啊! 这样的肿瘤,跟伊恩的女儿的情况又不一样。 伊恩女儿的肿瘤,比常规的胶质母细胞瘤还要稍微好一点,因为位置就是在眼球后面。 行针的话比较容易。 而李仁表的肿瘤位置就非常刁钻了,行针非常不易。 李仁表又那么大岁数了,他的大脑情况显然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一旦行针过程中出现任何问题,李仁表都可能当场死亡。 说不定,这就是沈医生的第一场败仗! 五千万,果然不是好赚的啊。 网友们在进行各种分析。 在忽略掉李仁表为什么能够活下来的前提下,考虑怎么治疗这样的李仁表。 可以说,毫无办法。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沈画的喻派金针,就像是治疗胶质母细胞瘤一样地治疗…… 不管怎么说,沈画接了。 网友们都在猜测李仁表会不会是沈画的败仗。 而沈画这边,则是把李仁表安排在了岛津友希的病房。 这俩人这辈子恐怕还是第一次住双人病房。 不过呢,什么病房并不重要。 李仁表之所以会来,那也是有目的的。 李仁表住院的第三天,李宪坤也来了。 “沈医生,我父亲的病,还有救吗?”李宪坤对沈画终于还是学会了礼貌,毕恭毕敬的。 甚至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李宪坤对沈画的恭敬,半点儿都不作假,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别人不知道原因,沈画还是大约知道一点的。 跟李仁表脑子里的人斗法,可不是容易的呢。 就像是岛津友希一样,越了解就越不敢反抗。 沈画看着李宪坤,点点头:“肿瘤有救。” 李宪坤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却是笑着的,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 不过很快,他就问到了自己身上。 “沈医生,可否给我看看?”李宪坤问。 沈画似笑非笑:“看病请挂号。” 李宪坤抽了抽嘴角:“这周没号了,下周。” 沈画:“那就等挂上号了再说,我们是专科专项的医院,只有符合目前医院开设项目的病,才看。” 李宪坤想表情很不好看。 当然了,不好看也正常。 在他开始逐步接手星宇财团的这两年时间里,跟华国做了多少交易?但这位沈医生还是说翻脸就翻脸。 但,那也只能忍着。 毕竟如果不是这位沈医生当初提醒的话,他的命早就被自己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爹给截断了! 他花了这么两年的时间,也只敢一步步算计,不敢跟李仁表这个没人性的父亲硬碰硬,他简直是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提心吊胆,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如今,这个爹以后还会不会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可都全看这位沈医生呢,他又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得罪沈医生。 所以就算是真的不爽,那也只能忍着。 好在李宪坤早就学会了忍,最擅长的也是忍。 不过,让李宪坤没想到的是,沈画在给李仁表检查了之后,竟然又看向他,主动说要给他做检查。 李宪坤先是一喜,可紧接着就不由得皱起眉头。 为什么在看完李仁表之后,又要看他? 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 不过李宪坤还是伸出手去,让沈画给他做检查。 之前在整治h医的时候,还只是察觉到李宪坤的脉气被截断了,他的大脑里一切正常,包括后来给李宪坤又做过的几次检查,结果也都差不多。 而且当李宪坤识破了李仁表的嘴脸之后,学会了跟李仁表周旋,他的脉气就没有再丧失很多。 沈画后来给他检查,别的也都正常。 但是现在,李宪坤的脑子里出现了跟岩渊明那差不多的布置,只不过看得出来布置的时间尚短,远远达不到岩渊明那那般根深蒂固的程度。 不过显然,李宪坤也已经成了这张网中的一个结点,哪怕这个结点比较边缘松散,但它也还是存在的。 既然存在,就不能放过。 “沈医生?” 李宪坤看沈画的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他愣是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沈医生,怎么了?” 沈画冲他微微一笑:“李副会长,有些东西不该沾,也不该贪。” 李宪坤顿时脸色大变:“沈医生你在说什么?麻烦你说直白一点!” 沈画挑眉。 李宪坤已经急得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沈医生,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自从……自从你指出我身上的毛病之后,我就加倍小心。他的那些玩意儿,我半点儿都不想沾染,也不可能……贪图什么……沈医生,你能否说清楚一点?” 李宪坤压低声音,“无论如何,我也都算是你们华国的合作伙伴了,不是吗?” 沈画看他这样子不似作假,就微微挑眉,片刻之后她淡淡地说道:“你确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跟他的人私下里接触过吗?” 李宪坤皱眉,立刻说道:“您说的私下里接触是哪种接触?” 沈画:“肢体接触,或者说,更深入一点的肢体接触。” 李宪坤的脸色变了,他的脸涨红,但是紧接着又泛白:“我……我……” 有些事情他之前没有想过,也不愿意说,但是一旦关乎到自己的性命,那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女人。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女人。 他有一个最喜欢的女人,但这个女人却是跟李仁表有关的人。 李宪坤攥紧拳头:“沈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沈画摇摇头:“你大脑之中有不属于你的东西,能不能剥离干净,我也不能确定,毕竟是有些人几百年的布置,我这也是第一次见,第一次准备上手试试,所以一切都不确定,我也只能跟你说,我尽力。” 李宪坤的脸色惨白,他回头盯着自己的父亲李仁表,咬牙说道:“除了我的命,你还想要什么?” 李仁表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父子一起活着,不好吗?” 一起活着? 这分明就是十分简单的四个字,听起来也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不知道为何,李宪坤却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时之间,李宪坤张了张嘴,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转头看向沈画。 沈画也懒得跟他们说那么多。 她直接起身,目光从岛津友希、李仁表和李宪坤身上掠过。 之后,她才淡淡地说道:“已经答应你们的事情,本来不必拖延太久的,但是李仁表的病例已经上传到网站,治疗上,我必须给我的学生,还有无数监督炎黄现代医学网站的人一个交代,治疗过程是必须要公开的。” 此言一出,岛津友希先不干了,他立刻盯着沈画,声音冷厉:“这是什么,你也公开?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得懂,况且真公开了,你以为你还有安静日子过吗?” 沈画:“李仁表先生的肿瘤治疗,我必须要公开过程呀,总不能说没就没了。至于说别的,你也说了他们看不懂,世界上没人能够看懂,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岛津友希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沈画摆手拒绝了:“你们也好好休息,晚点我会带学生过来给你们诊脉。” 没错,之前岛津友希提的要求,她答应了。 她知道岛津友希是在用激将法。 毕竟岛津友希用了那么多布局和铺垫,想要诱惑她,引诱她主动入局,她都压根儿不为所动,理会都不理会,对于岛津友希来说,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尤其是在说完了圣医元祖的故事,并且暗示到只差明示地告诉沈画,她就是圣医元祖之后,沈画居然还不为所动。 岛津友希也实在是没辙了,只能用激将法。 就算沈画对长生不感兴趣,总归对自己的医术一直停留止步不前而难受吧,总归对更高的艺术追求要感兴趣的吧? 沈画答应了。 她帮岛津友希的忙,而作为交换,岛津友希会把他们有关灵魂的一切研究都交给她,会告诉她如何找到灵魂的位置,如果判定灵魂的所在,如何挪移灵魂…… 别说,沈画对挪移灵魂长生不来不感兴趣,但她对灵魂这个东西,确实感兴趣。 在人体内,真的有实质的灵魂存在吗? 她确实好奇,所以,暂时做个交易也无妨。 在这场交易之中,她一定会取得她想要的东西,如果那东西的确是存在的话;但是跟她交易的人能否得偿所愿,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晚一点,沈画终究也没带成学生过来。 因为孟怀不同意。 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情况明显不一般。 孟怀直接跟沈画说道:“虽然我也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绝对不能拿学生们冒险。” 孟怀的态度很坚决。 沈画很想说,不会冒险,没有什么危险可冒。 但是看孟怀这般?态度,她到底也没强硬地非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孟怀说:“我给你打下手。” 沈画微微眨眼,最终也点头:“行啊。” 最终,闻讯赶来的还有顾深和杜远新。 不过就在开始之前,顾深接到一个电话,保健委那边有急事,有一位领导身体不舒服,让顾深赶紧赶去。 沈画直接冲顾深摆手:“你去就是了。” 顾深也不放心这边,孟怀也说:“你去吧,有我在。” 顾深到底也是没办法,那边电话一个又一个地催,他只能先行离开,不过临走的时候,他给林知和楚兆都打了电话,叫他们过来。 另外,顾深还是留了个心眼儿,也给霍延打了个电话,让霍延务必赶过来,怕沈画一个人应付不来。 治疗很快开始。 孟怀和杜远新给沈画打下手。 其实也没什么好打下手的,沈画让杜远新给李仁表做检查,记录情况,与此同时,她则已经开始给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建立脉气连接通道。 脉气连接通道,原本可以通过手部建立,但是对于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来说,手部建立的脉气连接通道会非常狭窄。 尤其是岛津友希现在这情况,如果真通过手部建立脉气连接通道的话,那么有些东西根本就过不去,所以应该直接通过大脑建立脉气连接通道…… 这个脉气连接通道,需要沈画打开,也需要她来维持,不然当她放开的一瞬间,这个通道就会坍塌,毫无用处。 而通道的建立,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的。 以岛津友希目前的脉气微薄情况来讲,他的脉气压根儿就支撑不住第二次第三次建立通道。 此刻,如果有人进来病房就会发现,病房里岛津友希和他学生岩渊明那的姿态非常特殊,两人背靠背坐着,两人的头靠着对方的头。 而两人的头,竟然是被两根金针所固定起来的。 两根金针分别从一人的左右眼角刺入,从后脑穿出,又刺入对方的后脑勺,最终从另一个人的左右眼角刺出…… 如此长的两根金针,柔软到一根指头随便都能捏弯折断的金针,通过眼角刺入人的大脑,没有伤及到任何大脑组织,却又从后脑勺坚硬的颅骨顶骨刺出…… 这真的能做到吗? 如果再仔细感受的话就知道,其实金针并非是刺穿颅骨,而是刺穿了人字缝。 人的颅骨,顶骨和枕骨连接的缝隙叫人字缝,在这个缝隙中是由致密的纤维结缔组织联系在一起的,随着婴幼儿的生长,这些纤维解读组织会硬化、骨化,跟骨头相连,其实也就是骨头的一部分。 当然,这里肯定不像是整块的顶骨枕骨那么硬,但也不是金针能随便刺穿的。 这里虽然名称叫人字缝,但却早已不是缝隙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不通过ct影响,想要准确地找到人字缝的位置都难,但对沈画来说找到位置肯定是不难的,脉气就是她的眼睛,有脉气的感知在,她就什么都清清楚楚的了。 然而最难的就是金针要刺穿这里。 金针那么柔软,要从这已经骨化的人字缝中刺出…… 一不小心,金针就会断的呀! 可她就是做到了。 两根金针,穿过眼角和颅骨的人字缝,把两个人的脑袋给钉在了一起。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任何人进来要是看见这场景,恐怕都会被吓得心口发凉。 所以病房内的人不知道,但沈画可知道得很清楚,在今夜,这个病房周围可是守着不少特情处的人,一个闲杂人等都不会被放进来。 没错,岛津友希的情况,沈画早就上报上去了。 她答应岛津友希要试试的事儿,上面也算是默许了,毕竟对于她来说这是很好的一个求知的机会,而对于上面来说,或许……也有些不知道的心思,谁说得清楚呢? 毕竟这可是关乎到长生的事啊! 岛津友希之所以敢理直气壮地跟她提出交易,也无非就是认为,没人能够拒绝得了长生的诱惑,沈画不能,沈画上头的人也不能。 既然不能,既然被这诱惑给盯上了,那岛津友希的命也就有保障了。 沈画也懒得去计较那么多,岛津友希这送上门来的实验和研究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但是长生? 呵呵,有她在,别说是没有真的长生之法了,就算是有,她也能叫它变没了! 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是害人的东西。 与其说世间有长生之法,倒不如说人的欲望永远都无法被满足,要不怎么说欲壑难填呢。 在把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的两个脑袋订在一起之后,沈画的脉气笼罩在连接两人的金针之上,这脉气通道就算是打开了。 之后,沈画的脉气跟着岛津友希的脉气,也算是见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场面。 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的脉气通道打开之后,两人的脉气就开始互相冲撞,在没有任何人引导的情况下,两人的脉气就好像是在混战一样。 两人大脑之中也是乱作一团。 如若不是沈画对脉气的掌控非常清晰,她可能都看不清楚两人的脉气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真的能找到灵魂吗? 沈画一开始就不相信,她从一开始就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此刻看两人这样子,她就更加怀疑了。 但是很诡异的是,在两人的脉气不断混战之后,沈画清楚地看到岛津友希脑海中有一些透明如胶质一般的东西,从他大脑之中慢慢地往外透出来了。 要说这些东西是从哪儿透出来的,沈画只能感受到地从岛津友希的脑组织中透出来的,一开始这些东西是完全透明的,且数量非常稀少,沈画都没怎么注意。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这些东西已经开始汇聚成团。 当然了,即便是汇聚成团,这一团的东西依旧是非常非常稀少的,但已经足以让沈画注意到它们了。 这是什么? 在沈画还在疑惑的时候,岩渊明那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些这样的透明的物质,这些物质同样开始汇聚成团。 沈画不明白这是什么。 但她也没忘记,岛津友希这是要挪移灵魂,那么从他大脑之中分离出来的,除了脉气也就是这个透明的东西了。 岛津友希大脑之中分离出来的脉气她看过了,并无特殊之处,那么剩下的特殊的东西,也就是这么个透明的小团子。 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吗? 有些……搞笑呢。 沈画确实搞不懂这是不是灵魂,但这是两人大脑之中唯一出来的比较特殊一点的东西。 而且后来她开始仔细观察注意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慢慢渗透出来的一点点的透明的最后汇聚成一团的东西,好像都是从两人大脑之中交织的密密麻麻的脉气网络之中渗透出来的…… 如果真的有灵魂,如果那交织起来的脉气网络所封闭的就是灵魂的话,那么现在释放出来的,可不就是灵魂吗? 但这东西…… 真能代表了一个人? 沈画对此深表怀疑。 她也用自己的脉气去接触了一下那一团透明的玩意儿,软塌塌的,接触下来什么感觉都没有,这能是灵魂? 就这玩意儿挪移了,就能给灵魂换个躯壳? 莫不是在做梦吧! 果然不靠谱。 不过她还是按照跟岛津友希约定的那样,用自己的脉气包裹住这一团透明的玩意儿,准备通过脉气通道输送到岩渊明那的大脑之中。 这就是跟岛津友希的约定。 岛津友希让她帮的忙就是,打开脉气通道,并且用她的脉气包裹住他大脑之中渗透出来的东西,送到岩渊明那那边,然后,用她的脉气力量,压着这一团透明的东西,跟岩渊明那的那一团东西混合起来。 之后,再把这些东西给逼回到脉气网络中间。 这就是岛津友希需要她做的,而作为交换,沈画会知道灵魂在哪儿,会知道怎么剥离灵魂、挪移灵魂。 现在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沈画却只觉得可笑。 这就算是挪移灵魂了吗? 这到底算什么啊! 不过她还是打算按照岛津友希说的步骤全部走一遍试试看,她倒是想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 在把岛津友希的那一团东西输送到岩渊明那大脑中之后,她又看向李仁表,孟怀正在给李仁表做检查呢,但是李仁表这会儿竟然昏迷了! 沈画其实一直都在留心着李仁表那边的情况。 李仁表的忽然昏迷,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似乎就是在她把岛津友希脑海中的东西带走,输送到岩渊明那脑海中的那一瞬间,李仁表就昏迷了。 沈画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想到岛津友希的另外一个交代,就冲孟怀和站在一边上脸色凝重的杜远新说道:“把李仁表带过来。” 又两根金针,像是串糖葫芦一样,岩渊明那在中间,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三人之间建立起了两条脉气通道。 而李仁表脑海中,同样也开始渗出一团透明物质,而李仁表脑海中渗出的这团物质明显更多! 杜远新一直在摸着李仁表的脉,当那团透明的东西渗出时,他忍不住看向沈画。 “老师,李仁表的肿瘤在缩小!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脉气里滑走了……我看不到……” 第151章 融合 杜远新很是吃惊。 他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什么,可具体让他说到底感受到了什么,他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很是玄妙。 饶是杜远新的心理素质一直很好,这会儿也不免惊诧。 他忍不住看向沈画,眉头紧皱:“老师,李仁表的脉气中的确有什么东西,我分辨不出来,那些东西正在从他的脉气中溜走……好像溜走得速度还越来越快了,不仅如此,似乎……似乎我有种感觉,那种东西很快就要没了。” 沈画一直都没放松警惕。 如果说之前,一直到喻老过世之后很久,她都认为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撼动自己的话,那么在今天,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警惕。 那传说中的圣医元祖,还有传说中的灵魂挪移,这些都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也让她收敛了内心的自傲,多了几倍的谨慎。 试想一下,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医术都是来源于奇遇,来源于自己在异界上百年的努力,可是忽然有一天她得知,原来早在一两千年之前,就已经有一个人,同样能把医术用得出神入化。 她所引以为傲的脉气,其实是那位圣医元祖最先发现的! 这足以引起沈画的警惕,让她收起自傲,放平心态。 一旦她开始慎重对待,她还就不信了,能有什么瞒得过她。 即便是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接触过的灵魂,以及那所谓的灵魂挪移,她也不觉得能给自己构成危险。 不过麻烦或许是会有一些的。 她并不紧张,却也不会再像从前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她会慎重、认真地对待。 所以她一直在拖着岛津友希,在不断地消耗岛津友希的耐心和信心,她知道拖延的时间越长,岛津友希就会越慌张。 如果说一开始的岛津友希还胜券在握的话,那么现在被拖延了将近一年的岛津友希,就已经处于紧张慌乱之中了。 急躁的情绪,会让岛津友希更容易出现纰漏,更容易出现破绽。 这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在岛津友希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对所谓的灵魂挪移不屑一顾,但实际上她内心已经足够谨慎警惕,随时都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 不过在岛津友希看来的话,她对他提出的一切都还是持怀疑态度,也并不认为有多危险。而这正是她想要麻痹岛津友希的。 所以耐心地等了这么将近一年的时间之后,她“终于”还是答应了岛津友希的条件,换句话说就是,她这只大鱼,终于还是咬上了岛津友希的鱼饵。 终于等到今天,她看起来就跟往常没什么分别,她对岛津友希提出的一切概念还是嗤之以鼻,最多只是有些好奇。 可实际上,她可从没放下半点儿戒心。 今天的病房外面,充斥着特情处的人,这里一旦发生任何变故,或者是出现任何不同寻常的动静,外面的人都会迅速进入,接管这里。 沈画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原本她要布下这个局,特情处以及上级领导都是不同意的。 因为对于国家来说,岛津友希他们不管是想做什么,也不管他们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其实都无所谓,影响不了大局。 可若是沈画因此出了意外,那损失可就大了。 不得不说,这个思路肯定是没错的,岛津友希他们的任何阴谋,是否摧毁都不会造成太大范围的影响,可若是沈画出事,那当真是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失! 因此一开始,没人同意沈画来冒险。 即便沈画自己不认为这是冒险,可对于领导们来说,这就是冒险,风险至少在五成以上,这在别的事情上或许不是巨大风险,但在沈画身上,那就是巨大风险,是不应该被尝试的冒险行为。 但沈画还是坚持,并且为此说服了上级领导,以及特情处的左局长。 用她的话说就是,他们所谓的灵魂,她并不担心。 因为就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的调查了解之后,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灵魂并不能独立存在,必须要有躯壳。 就好像是u盘里面的数据,储存在u盘上,哪怕是能够储存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可储存在上面没用,必须要表达出来。 而u盘内容的表达,就需要借助于躯壳了。 放在灵魂和人的层次上来说,就是灵魂想要表达,想要真正有用,必须要有躯体,没有躯体的灵魂,完全不足为据。 而有躯体的灵魂,就很可怕了吗? 也并不是。 灵魂哪怕是再强大,只要它需要依赖于躯壳这个载体,那么它就还是肉身,就是一个人,是血肉之躯,那能强大到哪儿去? 又能可怕到哪儿去? 所以到了今天这个关键时期,沈画和特情处的人已经安排好,一旦病房内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事件的话,就由特情处第一时间接管。 假设,遇到了比较坏的情况,比如说她真的被掌控了的话,那么有特情处在第一时间接管病房,也就不至于让她落入别人之手。 再假设,遇到了最最最坏的情况,她完蛋了,那么特情处可以第一时间毁掉这个病房里的一切生命,那,就一切威胁都不存在了,包括她! 这只是假想之中最坏的情况,实际上沈画并不认为自己会遇到这两种假设的任何其中之一。 不过有备无患,特情处做这种安排当然是最合适的。 毕竟,任何超出科学范畴的能力,可能会威胁到人类的能力,如果无法被掌控的话,那还是趁早毁灭为好。 即便那个人可能是她。 这种种安排,都足以说明沈画是真的没有小看任何人,她做足了准备。 所以当杜远新说李仁表脉气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溜走的时候,沈画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被分散,她当然也感受到了。 在李仁表脉气之中的那无形的东西溜走时,沈画同时也在岛津友希的脉气中察觉到了相同的感受…… 唯一好像没有问题的,就是岩渊明那。 沈画当然不会错过这些诡异之处,只是她现在弄不明白的是,那些从李仁表和岛津友希脉气之中溜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密切关注之后,她仿佛也并未看到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隐隐约约地有所感受,想要真正看清楚,还是做不到。 本就已经心生警惕的沈画,这会儿更加谨慎了几分。 她在密切关注着一切。 很快,她就发现了诡异之处。 那不知名的,从李仁表和岛津友希脉气之中溜走的东西,一开始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似乎走不走,对两人的脉气和身体都不会有什么影响一般。 但是很快,情况就有了变化。 沈画这是第一次清楚地看到人的生机逐渐泯灭。 没有消耗,没有消散,就像是燃料不足的篝火一样,火苗慢慢变小变弱,渐渐的连火苗都看不见了。 简而言之,这两人在迅速死去! 沈画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一直以来,她对人的感知都是通过脉气来的。 之前能够大致推断出喻老的死亡时间,就是因为喻老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产生脉气,自然就没有生机可言,所以当他身体脉气消耗殆尽之时,就是他死亡之时。 这个推断一般是不会有错的,在重病的人身上也是如此。 如果是受伤之类的病,病人是突发意外身体受到损伤,就像是之前她做脊髓再生的那些瘫痪病例,他们的生机也受损了,但是受损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她可以通过激发那些患者自身生机潜力的方式,透支他们的生命,以此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脉气和生机,来强势修复,诱导并促进干细胞的分化和衔接。 但如果是其他重症病人,比如说癌症晚期、艾滋病,以及其他一些长期的慢性疾病等,那针对这些病人的话,同样的方法就不管用了。 因为这些病人在长期生病的过程中,脉气、生机本就已经被大量损耗,甚至是过量损耗,在此情况之下,根本就没有生机可供透支。 所以要治疗这些病人,只能采用其他办法。 沈画看了那么多的病人,观病人的脉气,可以说什么样子的脉气变化都见过,甚至是将死之人的脉气变化,她也都非常熟悉。 可就是现在从李仁表和岛津友希身上看到的脉气变化,是她闻所未闻的,当真第一次见! “老师,他们是不是快不行了?” 杜远新有些吃惊,脸色也变了。 一边上的孟怀脸色也同样难看,立刻跟沈画说,“我感知差了点,但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脉气在变得虚弱,我……我可能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孟怀到底是年龄大了,入门的时间太晚,他对脉气的感知力要远低于顾深。 一开始差距可能还不太明显,但是后续到现在的话,差距就相当明显了。 顾深他们都在不断进步,而孟怀进步的幅度非常小。 可以说现在孟怀对脉气的感知,也就才入门之后2到3级的地步,进步非常缓慢,并且日后只会更缓慢,甚至还会倒退。 这会儿孟怀都能感受到李仁表和岛津友希两人的脉气在飞速减弱,那足以说明两人的脉气是真的已经微弱到了不得了的地步! 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要不了几分钟,这两人就会因为脉气枯竭、生机枯竭而亡! 沈画几乎没有太多考虑,就做出了决定。 这俩人死不足惜,他们死在哪儿都可以,但就是不可以死在她的医院。 另外,现在也还不到这俩人该死的时候。 沈画动用了自己的脉气,参与到了当下这一盘棋局之中。 刚才,她就相当于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她虽然利用自己的脉气给他们打开了彼此之间的脉气通道,但她的脉气就只在周边,并未参与进去。 此时此刻,她的脉气是真的要参与进去。 她也不明白可能会发生什么,不过想来这可能就是他们想要她做的,不能让她当一个纯粹的旁观者,要让她也入局。 要想窥见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到底是在计划什么,她也必须进去走一遭,这其实是她一开始就想过的。 就像是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一开始算计她的那样,与其说是他们在算计她入局,倒不如说是她在主动入局。 岛津友希他们的意图其实很明显,她轻易看清楚了,可就是因为看得清楚,才知道必须要进去才能获得答案。 沈画没有看轻岛津友希和李仁表。 即便是已经决定入局,她也时刻保持警惕,在让自己的脉气加入他们之中,试图去接触去分离那些不知名物质时,她的警惕性已经达到顶点。 她首先要接触的就是从三人大脑之中渗透出来的浅灰色透明的物质,这些东西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却不妨碍她用最大的谨慎去对待。 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温和无害,它们从几人的大脑之中渗透出来后,也并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动作,就好像只是很普通的大脑组织中存在的东西一般。 只不过这些东西渗透出来之后,就自动汇聚成团,从刚渗透出来的一丝丝一缕缕,变成了一团团。 总体数量不多,尤其是跟此刻岩渊明那的脉气比起来,这些灰色透明的物质,总量实在是太少了,少到沈画觉得自己随便一点脉气,就能将它们给完全包裹起来。 同时她也有足够的信心,用自己的脉气将这些东西给包裹起来的话,哪怕这些东西再怎么表里不一,也绝对不可能冲破她脉气的包围,跑出去。 这点信心她是有的。 不过沈画还是设了双重保险。 她的确是在想办法用自己的脉气包裹这些东西,但她却没有托大只用一层。 对她来说信心归信心,谨慎归谨慎,两者并不冲突。 她在有信心这些玩意儿翻不出花样的同时,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双重的包围圈,直接动用了两拨脉气,一波更比一波强横地将那些汇聚成团的灰色透明物质给包裹起来。 双重的脉气包裹层,她就不信那些东西还能冲出来! 不得不说,沈画的顾虑是对的。 同时,她使用了双层包裹的方式也是对的。 因为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灰色透明如胶质一样的物质,在被她的脉气给包裹之后,并没有强横地冲击突围,而是像一种神奇的可以融化的介质一般,迅速地跟她用来包裹它们的脉气融合起来了! 沈画都被这一变故给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的吗? 在第一时间,她没有害怕,而是有些迷惑,为什么会这样? 脉气这种东西,她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脉气在人体内就相当于是人的生气,用途很广,但是脉气一直都是独立存在的,哪怕是最严重的疾病,也只能消耗掉脉气,而无法污染脉气,可以说这是人体最纯净最纯粹的东西了,在任何情况下,人的脉气都是纯净无暇的。 但现在,这种不知名的灰色透明胶质一样的东西,竟然能够跟脉气融为一体? 沈画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点是她忽略了。 从答应岛津友希开始,到今天进入这个病房正式帮助岛津友希实施他的计划,沈画一直都很警惕,她考虑了方方面面的问题,也真心觉得自己做到万无一失了。 至少她自己还没找出来什么缺漏。 但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还真的漏掉了一些东西…… 从看到这些灰色透明胶质一样的物质出现之时,她就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她刚才一直都在尝试着分析这些从几人大脑组织中渗透出来的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到底是什么,但仔细想了很久,也在脑海中寻找了很多可能有类似表现的病例来对比分析,然而始终都没个确定的答案。 可以说,她的注意力全在这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到底是什么上。 注意力集中在一点的时候,就容易有盲点了。 她漏掉了这种东西的特性。 这种东西是凭空出现的吗? 在沈画看来,这种东西似乎就是凭空出现的,是从三人的大脑组织中一点点渗透出来的,看起来可不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么。 但是她又很确定,自己之前在给这几人进行探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些灰色透明胶质物质,这又说明了什么? 至少说明,这些灰色透明胶质物质,是跟大脑组织融为一体的,又或者说,这些东西在渗透出来之前,并不是一直独立存在的。 沈画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刚才杜远新和孟怀也都发现的一种情况,李仁表和岛津友希他们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脉气之中溜走了。 在溜走之后,这两人的生机就开始泯灭,开始走向断绝。 她也同样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从两人的脉气之中溜走,可是她却没找到溜走的到底是什么。而这种不知名的溜走的东西,在走的同时,可以说也带走了两人的生命。 此刻联想到大脑之中渗透出来的那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 沈画不免怀疑,两人脉气之中溜走的东西,跟这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必定是有关联的! 两者可能并不是同一种物质,但绝对有关系。 既然两者有关系的话,那么两者的特性会不会也非常相似呢? 那种从两人脉气之中溜走并且同时带走了两人的生气的东西,是融入脉气之中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那东西在溜走之前,别说是发现它了,甚至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若非是它自己主动溜走,导致两人生机迅速泯灭,或许还真的发现不了它。 融入脉气,这一定是两种不知名的东西同时具备的特征! 沈画刚才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到底是什么上,忽略掉了这一点。 现在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吗? 那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一定也是融入脉气之中的,如若不然,沈画之前在给几人检查的时候,就肯定能够察觉到这种东西的存在。 李仁表就不说了,她给李仁表的检查也就那么两次,但是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的话,她给他们两人的检查次数已经数不胜数,两人体内的没一条经络,每一个节点她都是清清楚楚的,可她仍旧没有发现这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的存在…… 那这种东西的藏身之地,也只有脉气这一种可能了! 藏身于脉气,如果不是跟脉气融为一体的话,她同样还是能够检查出来,而她偏偏多次检查都没有检查出来,那说明那东西就是跟脉气融为一体的! 一时之间,沈画脑子里想了很多。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东西,能够跟脉气融为一体,而且似乎还对脉气没有任何伤害,也一点儿都不突兀。 这是什么? 她最关心的其实还是这个问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过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一点。 因为这东西,正在不断融化她的第一层包围圈。 她用了两层脉气包围圈,来包围这团灰色透明胶质物质,此刻,第一层已经被这些透明胶质物质给腐蚀殆尽…… 这融合的速度,真不是一般的惊人。 还有一层包围圈呢,沈画没有太着急,她立刻又加了一层包围圈,想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层……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沈画已经调用了相当多的脉气,给这团物质增加了至少十层的包围圈! 这十层的包围圈,一层比一层更厚,里面那团神秘不知名的物质,就算是想要把这十层包围圈全部给腐蚀掉,也是需要相当的时间的。 这些时间,正好可以让她来好好研究这玩意儿。 沈画对那位圣医元祖的了解极少,仅有的了解也是从岛津友希的口中听到的。 从岛津友希的话里,沈画能够得到的结论是,那位圣医元祖的确是非常了不起的人,对方发现了脉气这种东西,并且把脉气运用在了治病救人之上,同时创办了喻派,还吧喻派发扬光大。 可以说,这位是玩儿脉气的祖宗。 沈画对这位有足够的敬意,但是敬重对方却并不代表她会露怯,也并不代表她会认为自己技不如人。 实际上她对自己在脉气的造诣上是非常有信心的。 她并不认为这东西能够真正伤害到她。 只是她现在需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以及到底有什么作用。 所谓的挪移灵魂以求长生之法,就是从这位圣医元祖流传下来的,后世的所有人的所有操作,都是基于这位圣医元祖。 老实说,沈画并不觉得圣医元祖会是一个追求长生的人,尽管在岛津友希看来,圣医元祖好像真的做到了长生,比如岛津友希认为现在的沈画就是没有觉醒记忆的圣医元祖。 长生可能是很多人的梦,尤其是有钱有势实力强大的人,或许会希望长生,因为他们能永远过得很好。 圣医元祖也属于这个范畴,但沈画作为医者的角度来说,她不渴望长生,那位圣医元祖大概也不渴望长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这确实是她此刻的想法。 沈画没有想太多,在给那团东西又布置下了十层的包围圈后,她就开始详细研究这东西。 这东西的神奇之处在于,它能够隐藏在脉气之中,还不改变脉气的性状,不会被脉气排斥,也不会被人察觉它不是脉气的一部分,这就非常有趣了。 这东西对脉气的腐蚀速度非常快。 沈画仔细感受了一下,又收回了自己的说法,不应该说是腐蚀,而应该说是融合。 准确一点来说就是,这东西融入脉气的速度非常快。 而这个融入,也是有比例的。 一层包围圈所使用的脉气,好像还不够它融入的,它很快就开始侵蚀第二层包围圈…… 之前这些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存在于岛津友希、李仁表和岩渊明那的脉气中时,沈画没有感受到它们的存在,当然也无从知道这是什么。 此刻,这些东西融入的可是沈画自己的脉气,那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好好感受的机会! 尽管对脉气的感知力非常高,但探查别人的脉气和探查自己的脉气还是有一定分别的。 当然是掌控自己的脉气,更为得心应手。 沈画仔仔细细地探查自己的脉气,没有融入那些灰色透明胶质物质的,以及已经融入了的,这两部分脉气,对比起来更容易发现其中的不同。 然而神奇的是,那种东西一旦融入她的脉气之中,竟然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悄无声息。 更像是一滴水流入大江大河,完全没有了踪迹。 这就奇了怪了! 沈画颇为惊讶。 她索性放开对比,仔细盯着其中一丁点正在融入她脉气的物质,追踪,时刻关注。 然而,那物质还没融入她脉气的时候,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它们,一旦融入,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她的脉气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流转运行一如往常,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沈画仔仔细细地对自己的这部分脉气探查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也什么都没找到。 那些东西在融入她脉气之后,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更神奇的是,那灰色透明胶质物质,一开始好像是在侵蚀她的脉气包围圈,并且已经迅速侵蚀了第一圈,接着是第二圈,就在此刻它已经侵蚀完了第三圈。 这速度不可谓不快。 然而,被它侵蚀了的第一圈,此刻又重新出现! 这就印证了沈画刚才发现,这些灰色透明胶质物质,是在融入她的脉气,而不是侵蚀或者是吞噬她的脉气。 正因为是融入,所以在融入之后,脉气就又恢复了正常…… 沈画不得不慎重考虑,甚至是更加严肃地思索,这些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融入她的脉气,之后呢? 这些东西融入她的脉气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或者说,这些东西之前藏在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脉气之中,又是想做什么?以及,它做了什么。 那东西还在不断侵蚀沈画给它设置的包围圈,不过到了后面侵蚀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不像是刚开始那么快。 沈画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威胁,再加上她布置了那么多的包围圈,它的融入速度又变慢了,那也就不必担心它会在短时间内把所有包围圈全部侵蚀掉。 所以沈画这会儿开始仔细观察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状况。 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已经被她给弄走了,跟李仁表、岛津友希以及岩渊明那完全隔离开来。 这种灰色物质就是从他们的大脑之中渗透出来的,这东西一开始就是存在于他们的大脑,那么现在离开了之后,对他们会有什么影响呢? 通过对他们的观察,沈画就能够以此来推断这东西的性质和作用。 不过情况也还是比较复杂的,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除了岩渊明那之外,岛津友希和李仁表身体里,除了大脑伸头出来的这种灰色透明胶质物质之外,他们的脉气之中还有另外一种东西偷偷溜走了,而那种东西在溜走的同时,也让他们的生机变得枯竭,脉气泯灭,生命迅速消逝…… 所以此刻,无法准确判断他们的身体状况到底是由这种灰色物质离开引起的,还是他们脉气之中那种不知名的东西流逝所引起的。 沈画也不能给出准确判断。 还需要再继续观察。 不过,按照时间推断的话,引起他们生命体征衰败的,似乎跟这种灰色物质无关。 但他们体内流逝的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种东西从他们的脉气之中溜走,又能流到哪儿去? 沈画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岩渊明那身上。 在三个人之中,岩渊明那是唯一一个脉气之中没有其他东西溜走的人,他的生机当然也没有开始变得枯竭,相反的,他的精神好像更足了…… 果然,很快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岩渊明那的脉气变得更加充足,甚至已经要超过他自身所需。 这点不光是沈画察觉到了,杜远新和孟怀也都察觉到了。 杜远新皱着眉头说:“是不是岛津友希和李仁表脉气之中流逝的东西,都跑到岩渊明那这边来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然的话,无法解释岩渊明那在身体没有被激发潜能释放更多脉气的情况下,脉气总量是怎么增加的! 沈画也颇为惊讶。 这种东西肯定不是脉气,而是像灰色透明胶质物质一样,融入脉气之中的东西,而这东西居然跟灰色物质一样,也不挑选脉气的所属者,随便谁的脉气都能进入,都能融入。 那种东西还在不断流失,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状况,肉眼可见地很差。 时刻关注几人情况的孟怀忍不住说道:“如果再不阻止的话,这两人恐怕就没命了。” 这一点沈画当然也清楚。 不过,这两人自己清楚吗? 现下这种局面,岛津友希在要求她帮忙的时候,可曾想过? 还是说…… 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作用,就到此为止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画懒得去费脑筋想,因为那就是白费力,想也想不出个结果的,干脆就不想,她不必要站在他们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她只需要站在自己的角度。 而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说的话,就更简单了。 甭管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从她这儿来说,岛津友希、李仁表还有岩渊明那,一个都不能死。 要达到这个结果,该怎么做,其实就一目了然了。 岩渊明那不用说,这会儿他体内的脉气充足到几乎要爆炸,当然死不了,但是李仁表和岛津友希,情况就非常危险了。 危险归危险,也就是在死亡边缘徘徊。 他们面临的死亡威胁,就是源于脉气中那种东西的流逝,带来的脉气枯竭,所以只要阻止那种东西流逝,阻止脉气继续枯竭,两人就死不了。 当然,这个死不了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们的脉气消耗已经到了一种很可怕的地步,就算是死不了,活命的机会也不多了。 沈画闭上眼睛,又看了一眼被自己的脉气包围的那团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发现它融入自己脉气的速度更慢了,她就不再多管,又分割出一部分的脉气,去阻断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两人脉气之中不断流失的那种东西。 她并不知道那种东西是什么,当然也分离不出来,更不能精准地阻断对方,但她可以阻断几人的脉气连接啊! 只要阻断了几人的脉气连接,那融入脉气之中想要通过脉气连接通道溜走的东西,自然就跑不了。 可就在沈画动手之时,情况突变!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脉气忽然变得混乱,原本平静如涓涓细流的脉气,好像一瞬间就变成了漩涡一般,这漩涡带着强大的吸引力,在通过脉气连接通道,不断地把刚才岩渊明那的脉气给吸过来! 要知道,不同人的脉气也是不同的,颜色上就有细微的差别。 不过脉气的颜色大致都差不多,可能会根据人的体质,以及人的病弱情况,脉气会呈现出一定不同的颜色。 综合来说,脉气的颜色虽然有分别,但是也都差不多,肉眼是看不出来的,只有通过脉气感知才能够准确看到。 在沈画、杜远新和孟怀眼中,岛津友希、李仁表和岩渊明那三人的脉气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是可以非常清楚区分开的。 但是不同人的脉气区别,可不光是颜色不同,最大区别在于不同人的脉气是不能融为一体的。 也就是说,要截取脉气续命的话,别人的脉气,你是用不了的,除非是经过某些转化。 而这个转化,一般人根本做不到,也就等同于是脉气不可相融。 所以之前李仁表通过截取脉气续命的话,就只能找跟他是直系血亲的儿子,只有直系血亲之间,脉气才不需要转化就能相融。 因此即便是岛津友希和李仁表把岩渊明那的脉气给吸引过来,这三种脉气看似纠缠在一起,可实际上还是泾渭分明,谁也不能融入谁。 如果想要截取岩渊明那的脉气过来续命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沈画也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脉气,从平静的几乎快要断流的小溪,忽然变成了漩涡,两股脉气都开始用尽全力把岩渊明那的脉气给吸走。 就好像是三股脉气在大战一样。 孟怀皱着眉头不言语。 杜远新则完全被惊呆了一般,不敢置信地看向沈画:“老师,这……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岛津友希和李仁表好像在截取岩渊明那的脉气!可是,他们截取他的脉气有什么用?这并不能弥补他们自身脉气的损失啊!” 沈画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就只能跟杜远新说:“我也不清楚,看看吧,谁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不管他们想做什么,目的应该都能很快暴露出来。” 杜远新点点头。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他们这脉气……是他们自己在控制的吗?” 这个问题就问道点上了。 沈画也在斟酌。 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他们是否具备对脉气的感知? 应该是具备的,虽然他们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沈画猜测,他们应该至少具备了脉气入门甚至是3级以上的感知力。 毕竟挪移灵魂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不科学,他们如果不是自身能够感知到脉气,能够理解其中的可行性的话,恐怕是不会成为挪移灵魂以求长生的拥护者! 不过这两人也知道他们对脉气的感知力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这两人拥有对脉气足够高的感知力,那么他们对自身脉气的情况也很了解,此刻这种行为,必定就是主观上的了。 沈画微微挑眉。 她以为这两人在这种状态之下,是没有意识的。 但现在看来,这两人完全是有意识的。 准确来说,他们是在自救。 这就有意思了。 千方百计让沈画答应为他们实施这个方案的人是他们,事到临头,这是又出现了什么纰漏了吗? 眼下这种局面,他们也没想到? 原以为能够达成的长生,现在发现做不到了? 沈画的推断其实很简单。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脉气忽然形成漩涡,很显然就是在反抗。 而这种反抗,如果不是他们意识上主动形成的,那是不可能会自主存在的,毕竟脉气压根儿就不存在反击这一项。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这两人的意识在主导者,是他们主动反抗的。 这就有意思了。 看样子现如今的这种状况,这两人事先也没考虑到啊。 站在沈画的角度,她绝对不会让这两人死在她的医院里,至于说出院之后这两人是死是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甭管现在阻断脉气通道对他们会有什么影响,沈画都不会顾及那么多,她只有一个要求,这两人不能死在她这儿。 当然了,她正要出手呢,这两人的意识就自动反抗了,那她就不必再出手,反正只要最终结果是她想要的结果,那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不过么…… 沈画忽然笑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杜远新和孟怀一眼:“现在这种情况,也算是出现重大变故了吧,如果他们意识不清醒的话,那势必要唤醒他们,让他们在清醒状态下,明确一下现如今的状况,到底要怎么做。不过既然他们现在是清醒的,那这样的变故,更得通知他们了。” 杜远新和孟怀不明白沈画要做什么,沈画也没有再过多解释。 她笑了笑,主动用自己的脉气,再度接触三人的大脑,准备唤醒三人。 与此同时,她也在紧密关注着三人脉气的变化。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脉气漩涡,通过三人互相连接的脉气通道,果真是各自截取了一部分原属于岩渊明那的脉气。 但他们互相之间脉气并不能相融,他们即便是截取了岩渊明那的脉气,又能怎么样呢? 沈画对此非常好奇。 而在她唤醒三人的同时,这份好奇心也终于被满足了。 只见岛津友希那仅存的一点脉气全都用来形成那个脉气漩涡,这个漩涡又截取了一部分岩渊明那的脉气,之后,让沈画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是,岩渊明那的脉气竟然被这个脉气漩涡给吸收进去了! 两股不同颜色的脉气互相交融在一起。 正常情况来说的话,这不同的脉气哪怕是完全被混合在一起,可终究还是无法融合的,两种颜色只会泾渭分明,就像是红豆和绿豆,混合一起哪怕是混合得再均匀,但两种豆子就是两种豆子,永远不会变成同一种豆子。 可是现在,两人的脉气却有了惊人的变化! 沈画都被惊讶到了。 岛津友希的脉气,和被他截取来的岩渊明那的脉气完全混合之后,岛津友希的脉气漩涡,就像是一个滚筒一样,把截取到的那一部分呢岩渊明那的脉气给整体跟自己搅动在一起……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在洗衣服一样,不断地搅拌,混合,再搅拌…… 片刻之后,沈画又看到了岩渊明那的脉气,数量上大致还是刚才被截取过来的那一部分脉气,又重新被岛津友希的脉气漩涡给吐了出来! 吐出来之后的脉气,又重新输送回去给了岩渊明那。 这一幕让沈画看得吃惊不已。 她仔细想了想,就好像是岛津友希把岩渊明那的脉气给清洗了一遍,又给放出去了。 如果是清洗的话,那么被他清洗掉的东西是什么? 沈画想起来了那种不知名的从岛津友希和李仁表脉气之中溜走的物质。 她下意识地就觉得,被岛津友希留下的,肯定还是那种物质。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岛津友希脉气之中溜走的那种物质,去了岩渊明那的脉气之中,导致岛津友希生机也开始衰竭,而现在岛津友希又把岩渊明那的脉气给截取过来,通过刚才“洗”的方式,重新把那种物质给留下,再把剩下的岩渊明那的脉气给还回去…… 是这样吗? 沈画立刻就把岛津友希的情况跟李仁表的情况做了一个对比。 两人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就足以证实,两人的脉气漩涡的确是在把流入岩渊明那脉气中的那种物质,重新给掠夺回来。 这个过程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不过她很想知道,他们这般费劲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灵魂,又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挪移灵魂,能实现? 他们所追求的长生,当真存在? 就在此刻,沈画唤醒了三人。 三人的脉气通道还打开着,但是三人的意识已经全部恢复。 当然了,恢复的程度各有不同,岛津友希和李仁表恢复得程度显然更好一些,而岩渊明那,可能是体内脉气爆表的缘故,也可能是所有的灰色透明胶质物质都在他大脑之中的缘故,他现在看起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眼神也不清醒。 没错,即便是被沈画的脉气包裹了十层外壳,可那灰色透明胶质物质,依旧还留在岩渊明那的脑海之中,就连沈画用来包裹的脉气,也同样留在他的脑海之中。 所以这会儿岩渊明那这浑浑噩噩的状态,是可以理解的。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在清醒之后的第一时间,两人的眼神都变得极其阴沉。 沈画看着两人,叹了口气:“刚才的状况十分凶险,也幸亏你们两个自救,不然的话……恐怕这会儿你们两个的躯体已经死亡。”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眼神都极其难看,但没办法,两人现在像是穿糖葫芦一样串着,沈画站在他们的侧面,这种姿势,他们就算是想拿眼神去看沈画,也不成啊。 沈画道:“一开始我也没想过情况会这般凶险。你们的脉气为什么会忽然衰竭?哪怕是现在,你们的脉气水平依旧很低,而且……最难以为继的是你们的脉气透支很大,得不到补充的话,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两人还是没说话。 沈画又道:“你们说的灵魂,到底在什么地方?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骗我帮你们实现目的,却又不肯告诉我真正灵魂的位置?” 两人还是不说话。 沈画眉头紧皱:“真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不奉陪了,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我现在就拆了你们!” 她说着,就作势要动手。 而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眼睛和脸部肌肉都在颤抖,就连他们垂在身侧的手,也在颤抖。 杜远新忽然出声,他轻咳一声,低声说道:“老师,他们现在好像……开不了口。” 沈画眨眼,恍然:“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金针穿脑,开辟脉气通道之后,会影响你们的意识,也会影响到你们的一切动作,包括说话。这可怎么办?你们不开口,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你们只说了让我帮你们开辟脉气通道,然后一直维持脉气通道不崩塌,让该过去的过去……我也不知道应该做到什么程度啊。” 沈画若有所思:“什么是该过去的?” “除了你们大脑之中渗透出来的那灰色投机胶质物质,另外一种过去的就是你们脉气之中溜走的不知名的东西了。” 沈画自言自语:“还有什么吗?” 注定从李仁表和岛津友希这儿听不到回答了。 因为要想让两人开口说话,就要拆掉金针,等于是要封闭掉两人之间的脉气通道,但三人现在的情况……一旦封闭掉,岛津友希和李仁表可能会很快死亡。 沈画看着三人,她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你们也没给我交代过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我只能……按照一开始约定的去做了。” “脉气通道我会继续维持,你们两个的命我也会尽量保住,剩下的,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沈画特意跟两人交代道。 杜远新面带迟疑地看了沈画一眼,不过他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完全支持沈画的决定。 而孟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状况明显不太好。 沈画却没管那么多,她重新开始关注那团被她的脉气给笼罩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色透明胶质物质,此刻,她的包围圈里出现了很诡异的场景。 里面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的包围圈还在,第四层的包围圈正在恢复当中,第五层的包围圈已经不见了,第六层的包围圈也正在被融合之中,第七层第八层一直到第十层的包围圈还一如开始。 而再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部分灰色透明胶质物质,已经变得极少了。 它们已经即将全部融入她的脉气之中! 沈画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脉气上,她甚至还调动了第一圈第二圈的脉气,还尝试着把这些已经融入了那些灰色透明胶质物质的脉气,和其他脉气融合对比,又试着把这些融合的脉气用于修复身体经络,用于清理经络杂质…… 然而不管她怎么做实验怎么使用,这些融合了灰色物质的脉气,也还是跟她自己的脉气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她自己都有些区分不出来。 现在能够区分开来,是因为她自己给这部分融合了灰色物质的脉气做了标记,一旦撤下标记的话,她自己都分不出来哪些是融合的脉气,哪些是她本身自有的没有融合的!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 可是沈画又着实无法从中体会到危险的存在。 那些灰色物质跟她的脉气融合得实在是太融洽,没有一丝丝的障碍,也没有任何的不当,就仿佛,这原本就是她脉气的组成部分一般! 迟疑了片刻之后,沈画收回了这一部分脉气。 这部分用于一层层包裹灰色物质的脉气,连带着被她所包裹住的灰色脉气,原本都是存放于岩渊明那脑海之中的,这样的话,就等于是战场在岩渊明那的脑海之中,就算是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她最多是损失这一部分脉气,其他任何损伤都不会有。 但如果把这部分脉气连带着被包裹着的灰色物质给收回到她的身体的话,就等于是转移了战场,那对她来说可能就会有危险。 不过她又始终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 如果真有危险的话,她也总得把这危险给激发出来吧,不然一直留着就像是定时炸弹一般。 把战场挪移到她的身体内,若真有危险,那也该引爆了吧! 当然,这种做法如果给特情处的人知道,是肯定不会允许她这么干的。 但是现在,不这么干的话,这件事就没个终结,一直没完没了,太恶心人了。 沈画没跟任何人商量,就把这部分脉气连带着那团已经快要完全融入她脉气的灰色物质,给收回到自己的体内。 她把这部分脉气全部做了标记,跟她身体的其他脉气区分开来。 紧接着,她松手,放开了三人。 她抬头看向孟怀和杜远新:“师兄,你们帮我暂时照看一下,我先离开一会儿。” 孟怀立刻看过来,十分吃惊:“你要做什么?” 杜远新也微微皱眉,不太理解沈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现在病房内岛津友希、李仁表和岩渊明那的情况明显很不稳定,也很关键,而唯一能够控场的就是老师沈画,一旦沈画离开,这边万一出事的话,那极有可能是三个人一起完蛋! 别的不说,如果这三个人真的因为治疗,在同一时间共同死在医院的话,那对炎黄现代医院来说,将会是一次非常严重的名声打击! 人们一定会有各种阴谋论,会对炎黄现代医院进行各种无端猜测,会制造无数的负面新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画却摆摆手:“放心,别太紧张了,不会出大事的,真有什么问题,你们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他们肯定能够撑到我回来。” 杜远新就不再说话了,因为沈画看样子是已经有了决定,那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省点口水,好好想想如果真出事的话,是要先给老师打电话呢,还是要先想办法对这三个人进行抢救。 沈画在离开病房的第一时间,走廊里就有特情处的人走上前来询问情况。 沈画一边快步疾走一边说:“我在做一个试验,目前情况不明,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特情处最终跟着她的只有一个人,因为她要去普通病房,如果一群人跟着她的话,那势必会引人注目,只有一个人跟着她的话,完全可以说是新的学生,或者是其他什么工作人员,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沈画进了一个普通病房。 住在这里的患者是一位肝癌晚期的患者,癌细胞扩散到全身多处器官,别的不说,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疼。 每天在治疗之前,都要对他进行针灸止疼,否则光是肝癌带来的疼痛,就能叫他疼死。 在挂上炎黄现代医院的号之前,他已经做过介入治疗,但是效果不佳,由于癌细胞大量转移,肝移植也没什么意义。 又因为极度的疼痛,让他多次想要自杀,虽然最终都被救回来了,但对于这个病人来说,当真是生不如死,太疼了。 止疼药都没用了,而一些更敏感的止疼药,医生也没法给他大剂量地开,这样活着,当真是活受罪。 就在病人和家属都痛苦不堪之时,他们幸运地挂上了炎黄现代医院的一类号。 简直是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 对比一下二类号的价格,任何一个幸运地挂上一类号的患者,都会极其珍惜。 其实若不是医院的一类号完全是实名制,一人一号需要身份认证不得转让,就冲着二类号的价格,恐怕无数人想要卖掉自己的一类号。 命是很珍贵,但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命是不值钱的,如果有机会拿命换钱,很多人都会毫不犹豫…… 而炎黄现代医院肯定不会让人钻这个空子。 挂上一类号却想卖给别人,让别人冒名顶替来看病? 既然你这么不珍惜这次机会,那就上医院的黑名单好了! 医院开业以来,不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有人挂上了一类号,却想方设法卖给别人,让别人冒名顶替来看病,毕竟在其他医院,拿着别人的身份信息去看病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医生又不会管你真名叫什么,只要你有就诊卡就行了。 可是在炎黄现代医院,这方面管的就相当严格了。 人脸识别的身份验证,足以让一切冒名顶替者无所遁形。 在医院刚开业的那一两个月,发生了两次冒名顶替的,无论是卖号的人还是买号的人,都被直接取消资格,并且加入医院黑名单系统,以后都不接受他们的挂号。 在这种手段之下,后面再没任何一个冒名顶替的出现了。 所有挂一类号的,都必须是自己的身份信息自己挂号自己看病,杜绝一切黄牛等。 这位肝癌晚期患者,他的儿子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注册之后,挂了个号,完全没想过能幸运地挂上,毕竟现在炎黄现代医院每期的挂号人数可是超过千万! 他连续挂了几次都没挂上,父亲的病真的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如果再挂不上,可能就没有下一次再挂号的机会,人就已经不在了。 但幸运的是,就在这次,他挂上号了! 原本因为癌症晚期折磨而一心求死的父亲,在得知儿子为他挂上了炎黄现代医院的号时,心里也顿时生出了一丝希望! 或许,他还有救? 不过其实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如果能救他,也只是能维持他不死的话,那还是别救了。 像现在这样疼痛不堪地活着,那还真不如死了呢! 但是来到炎黄现代医院的第一天,病人的心态就完全变了! 一次针灸,就不疼了。 简直是神迹一般。 当然了,医生跟他说了,这针灸就只是止疼,并不是在治病。不疼了也不代表他的病就治好了,就仅仅只是止疼,类似于止疼药一样的效果,只不过是针灸的,没有副作用也不用吃药。 大夫是在怕病人误会,以为不疼了就是治好病了。 可在这位患者看来,能让他不疼,真的就是在救命了! 在疼到止疼药都没有办法的时候,谁能叫他不疼,那就是在救命。 别管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只要不疼,那一切都好说。 只要不疼,哪怕是病治不好,过几天就要死了,也值了。 “沈院长!” 病人看到沈画进来的时候,非常吃惊,立刻就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冲着沈画笑了起来,“沈院长来查房吗?” 沈画笑了笑:“今天还没开始针灸吧?” 病人点头:“下午五点钟才开始呢。” “这会儿感觉怎么样?”沈画问。 病人立刻笑了起来,瘦得只剩下一层皮的脸,看起来精神头却比入院之前要好多了,毕竟那无休止的疼痛实在是太折磨人,一旦不疼,人好像一下子就又活过来了一样。 病人气息还很弱,但却笑着说:“感觉好的很,现在三点多了,开始感觉到一点点疼,到四点多会稍微疼一点,不过到了五点,一开始行针就什么痛感都没了!” 沈画点点头。 病人又继续说道:“沈院长,我这病还有没有得治?我不是要催啊,我也知道我这情况太严重了,这一块儿住院的,就我的情况最严重,这要不是挂上了咱们医院的号,我这会儿只怕是已经送去活化了,我不急,真不急。哪怕是治不好也没事,只要能叫我别那么疼就行……” 病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沈画笑笑:“治疗的事情,主治医生会跟你说清楚的。” 病人立刻点头:“说清楚了说清楚了,我这不是……习惯性地再多问一句,没什么,您甭管我就成。主治医生说我得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知道治疗效果如何,我信的,一定好好配合治疗,我跟家里孩子都说了,甭管最终治疗效果怎么样,都绝对不准找医生和医院的麻烦。” 沈画无奈,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没就这个话题多说,而是说道,“老先生,关于你的病,我有个新思路,跟之前制定的治疗方案有些不太一样,你要是同意的话,今天我给你扎针,咱试试这个新思路,要是不同意的话就罢了。” 病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一脸喜色,赶紧点头说道:“同意同意,当然同意,沈院长您想怎么试就怎么试,我绝对配合!” 病人这可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半点儿迟疑都没有。 这也正常,因为很多新病人入院之后都会听说,炎黄现代医院的大夫们,是最喜欢试验各种新疗法新思路的,如果谁碰到的话可千万别拒绝,那绝对是机会到了! 因为这边医院的大夫们实验的新思路,那可不是像其他实验室做实验一样,没有一点儿把握就实验,这边的医生们的试验性治疗,都只会比原来的方案更好! 就算是万一情况更糟糕了,也会有更高级的医生过来善后,甚至如果下面的学生们处理不了,就会由院长沈画出面! 所以遇上大夫要有实验性的治疗方法,那绝对要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现在这个病人也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答应之后,才想起来问问具体情况:“沈院长,这个新疗法是什么情况?” 其实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甭管是什么情况,他都绝对会答应,绝不反悔! 沈画说道:“新疗法是我刚刚想到的,觉得针对你的病情可能会有用,可能会起效更快一点。但具体效果也还不能确定,所以如果您有顾虑的话,可以跟我直说。” “没有顾虑!完全没有任何顾虑,您只管弄。”病人毫不犹豫地说道。 沈画笑了笑,点点头。 正在她准备给这个病人行针之时,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也赶来了。 这个病人的主治医生是楚兆。 因为这个病人的情况实在是太严重,能够接手他的医生就只有顾深楚兆杜远新他们了。 顾深出去了,杜远新在那边给她帮忙,所以只能是楚兆。 楚兆看到沈画忽然过来,说要在这个病人身上使用新疗法啊,他也是非常惊讶。 通常来说,老师不会这么做的。 即便是真的有新疗法,老师首先会第一时间跟他们这些学生们通气,在他们理解了新疗法之后,也往往是由他们自己对病人实施新疗法,老师只负责查漏补缺。 可是现在,老师竟然要亲自动手。 楚兆下意识地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他更不会质疑老师的决定。 既然老师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这么做的必要,楚兆立刻就又站在学生的位置上,给老师打下手。 沈画也没解释那么多。 她时间不多。 只是跟楚兆交换了一个眼神,她就开始给病人行针了。 在行针的同时,她那融合了灰色透明胶质物质的脉气,也随着金针进入了病人体内,精准地找到病人癌症病灶所在的位置…… 原本的治疗方案,是用金针封堵癌症病灶附近的脉气,把癌细胞给饿死。 这是一个缓慢长期的过程。 在“饿死”癌细胞的同时,还要对病人的身体进行其他的调理,以恢复生机。 现在,沈画虽然说了使用新的治疗方案,但其实治疗方案并不新,还是原来的,以饿死癌细胞为主,只不过她加上了一点主动出击! 她在用自己的脉气主动攻击患者的癌细胞。 这种治疗方式她一般是不会使用的,这等于是在用她自己的脉气,去给病人治疗,治疗速度当然比“饿死”癌细胞要快得多,但这会消耗她的脉气,不是长久之计,也不是应该推广的方式。 尤其是在下定决心要开办医院之后,她就更倾向于寻找利用喻派金针能够达到的治疗方式,而不动用自己的脉气以及治愈修复能力。 不过现在为了做实验,她也不得不再用上一次。 沈画做这一切也都没瞒着楚兆,所以当楚兆感受到老师这个新疗法时,也是眉头紧皱,有些困惑地看着老师。 这种方式当然不能推广使用。 如果是给自己家里人治疗癌症的话,为求速成,当然可以这么做,损失的就是自己的脉气。 但是在治疗病患的时候,真要是这么干的话,一天光是医院的这些病例,就能把人的脉气给抽干,那岂不是杀鸡取卵? 因此这种消耗自身脉气去给病人治病的方式,根本不可取。 这一点沈画从一开始就给他们这些学生明确过,让大家救人归救人,也要讲基本法,要先保护好自己!万万不能透支自己! 可沈画现在自己却在用这种方式。 楚兆有些担心,但他终究也没说什么,别人或许会胡来,老师的话,那一定是事出有因。 没办法,沈画的学生们在面对她的时候,可以说都是盲目崇拜的。 沈画没管楚兆会想什么,她全神贯注在这个患者身上。 很快,她的脸色就变了。 她发现,在封堵了癌细胞周围脉气之后,她用自己的脉气攻击癌细胞,会让癌细胞迅速消亡,但是用融合了灰色透明胶质物质的脉气去攻击癌细胞的话,癌细胞竟然会直接大片死亡! 其实最终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消耗的效率却完全不一样! 融合了灰色物质的脉气,效率比没有融合的高至少五倍!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沈画完全想象不到,那种灰色物质竟然能把她的脉气效率提升五倍。 她的脉气本来就比其他人的脉气要强大很多,现在又提升了五倍之后,现在她的这部分脉气的效率,简直好到夸张! 为什么会这样? 沈画在这个患者身上,对比使用了自己没有融合灰色物质的脉气,以及融合了灰色物质的脉气。 两种对比之下…… 效果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种灰色物质到底是什么? 虽然她一开始就没有从这种灰色物质上感受到威胁,但对于这种来历不明用途不明的东西,她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谨慎的。 可现在,她也迷惑了,不明白这种灰色物质到底是什么。 从实用角度来说,她应该让自己的所有脉气全部融合,这样她的所有脉气就都能转化成更高效率的脉气。 可,就只是一次实验,真的能够信任吗? 能给她的脉气提升数倍效率,这种诱惑可真是太大了。 而且是精准地对准了她最想要的点。 如果这是针对她布下的局,那不得不说,对方还是挺了解她的,很明确知道能够诱惑到她的是什么。 不过…… 那又如何? 提升五倍的效率,又能如何? 她治病救人,已经不再依赖于脉气的效率了,她现如今炎黄现代医院所做的一切,比如炎黄现代医院治疗手册的诞生,全都是在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把喻派金针简化,再简化,争取让更多的人能够使用喻派金针来治病! 如果她在古代的话,提升脉气效率对她来说绝对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因为在古代想要拥有这样一座炎黄现代医院,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喻派的医生们来说,提升自己的能力或许才更重要。 但是在现代,在现如今这种局面之下,她并不觉得自己还需要提升脉气效率,怎么说呢,可以提升当然更好,但是不提升,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她现在更注重于喻派金针的传播。 所以,这份诱惑,她并不需要太纠结就可以抵挡。 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儿饼,这种能够提升她好几倍脉气效率的东西,当真就是好东西吗? 那也不一定。 就算真的是好东西没有副作用,丢掉了她也不会觉得太可惜。 沈画没有把那部分的脉气和自己其他脉气融合,而是依旧把那部分脉气标记存留,和自己其他脉气泾渭分明地区分开来。 “这边交给你了。” 沈画给楚兆丢下一句话,就回了岛津友希的病房。 “没什么事吧?”沈画问道。 杜远新额头上都是汗,他点点头:“现在没事了,刚才……刚才的情况又出现了,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状况也很不稳定。” 沈画点点头,立刻伸手连接上三人的脉气通道,去检查他们的状况。 果然,如杜远新说的那般,就在她刚才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李仁表和岛津友希再次截取了岩渊明那的脉气,大概还是通过清洗的方式,把原本从他们脉气之中流入岩渊明那脉气之中的那种神秘物质,再给掠夺回来。 这会儿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状态稳定了不少,岩渊明那的情况就有些古怪了。 沈画迟疑了一下,她做了最后一个决定,把自己那部分融合了灰色透明胶质物质的脉气,通过三人连接的脉气通道,输入进去! 一开始,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那灰色物质最开始就是在岩渊明那的脑海之中,而后她又注入了自己的脉气去包裹那团灰色物质,一直到她把包裹着灰色物质的脉气团给带走,岩渊明那都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这会儿,融合了灰色物质的她的脉气重新进入岩渊明那体内,也不应该有反应。 沈画继续开始输入。 一点,再多一点。 一直到把之前融合了灰色物质的那一部分脉气全部都输入岩渊明那体内…… 终于,有了变化! 就好像是惊涛骇浪一般,这一部分脉气好像是火种,而岛津友希、李仁表和岩渊明那三人的脉气就像是棉花等可燃物,瞬间被火种给引燃。 所有脉气开始沸腾开始混乱! “老师,怎么回事,他们……他们的体温忽然开始升高,脉气变得滚烫!”杜远新吃惊地大叫起来。 沈画沉着脸没说话,她在时刻关注这三个人体内的动静。 孟怀冷声说道:“注意安全。” 沈画仔仔细细地观察。 但很快,视野就开始变得模糊。 她从来都不知道,脉气竟然也能燃烧? 虽然可能不像是真的着火燃烧那样,可在经络之内,在脉络之中,脉气就是在燃烧,没有火焰,只有透明的烟雾一般的燃烧。 这种现象沈画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她有些茫然,甚至想要退出之时,忽然,在燃烧的脉气之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就好像是气泡一样的东西。 这些气泡流光溢彩,上面好像还有一些画面…… 沈画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就用自己的脉气去接触这些气泡。 当她的脉气接触到这些气泡的第一时间,一个画面在她脑海之中闪现。 “你好,我是元珑。” 画面中一个黑发如瀑,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面色淡淡地看着她,“你就是我的继承者吧。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记忆传承,想要传承,只要把这些记忆传承点一个个全部收拢,融入你的脉气之中,即可完成传承……” 接下来,画面中展示的就是如何收拢记忆传承点。 所谓的记忆传承点,就是沈画所看到的这一个个流光溢彩的气泡,只要把这些气泡全部给收集起来,再融入自己的脉气之中,当彻底融合之时,就是传承完成之时。 “收集的记忆传承点越多,传承就越全面。同样的,传承次数越多,遗漏的传承点越多,最终所能够得到的穿成就越有限……” “你是第三个传承者,希望你能尽可能收集全所有记忆传承点。” 画面淡去。 沈画闭着眼睛,下意识地开始收集那些记忆传承点。 一个又一个的记忆传承点被她的脉气收集起来,融入到她的脉气之中,她的收集速度极快,很快,肉眼可见的所有记忆传承点就都被收集完毕。 但是显然,这并不是全部记忆传承点。 李仁表、岛津友希和岩渊明那的脉气还在不断燃烧,与此同时也不断地有记忆传承点出现,出现一个,沈画收集一个。 岩渊明那体内的最多,其次是岛津友希,最后才是李仁表。 三人的脉气燃烧之后,都溃散出来记忆传承点。 沈画一个不漏地收集起来。 当她把所有记忆传承点全都融合在一起之后,汇聚成了一个全新的记忆传承点…… “记忆传承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 “以脉气为媒介,记忆传承点融入脉气之中后,就会和脉气结合,进行传承。” “我的记忆,会认新的脉气。” “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 “我,会成为全新的你。” 明明是像夺舍一般,可说话之人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无奈和疲惫,就好像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一般。 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我会成为全新的你? 沈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嘴唇就微微勾起,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冷意。 怎么可能! 想都别想。 她就是她。 她不会成为谁,谁也不会成为她。 就在此刻,就好像是为了附和那个声音一般,那些记忆点不断地朝着她的脉气中用来,本来就被她的脉气给吸纳进去了,可是却好像还不够一样,那些记忆点竟然要完全融入她的脉气,就像是那些灰色物质一样,完全彻底地融入她的脉气。 这些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沈画划定一个范围,任由他们开始融合。 随着融合的不断深入,一个又一个画面在她脑海之中出现…… 她像是在看电影,又像是在亲身经历着画面中人所经历过的一切。 从古代一个家破人亡的少女开始,她学医,多少次在死人堆里挣扎,意外感受到了脉气的存在,开始不但探索…… 后来她凭借对脉气的感知,和普世的医术结合,成了为人称颂的神医。 沈画就好像是附身在画面中少女身上一般,随着她飞速地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少女在临死之时,想办法通过脉气,把自己的医术和记忆给封存起来,制作成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点,存放在弟子身上。 她最初的目的很单纯,因为她快死了,根本来不及把自己的一切本领传授给年幼的弟子,她就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弟子通过这些记忆点慢慢自学…… 她的办法成功了,可她没想到的是,这却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酿成另一重灾难。 她原本只是要穿成有关医术的记忆,但因为无法分离记忆,只能把所有记忆传承下来。 她原本也只是觉得这些记忆点可以方便后人的学习,却没想到,后人的脉气太弱,根本承受不了,以至于记忆传承点直接剥夺了后人的脉气,收归己用…… 最终结果就是,后人变成了她,一个记忆不是特别完全的她。 后来,一切都脱轨了。 可以说,现在的这些记忆传承,是她,却又不是她。 这些记忆被传承了三次,其中已经掺杂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就不是最初纯粹想要把医术传承下来的元珑了。 更别说,她的秘密被那些追寻长生的人所捕获,对方千方百计地谋划…… 沈画就像是置身其中一样。 难怪她会觉得元珑从一开始,就不想长生。 如今这记忆传承的发展,也确确实实印证了这一点,她追求的东西已经变味,不想长生,却成了某些人追求长生的工具。 只有脉气和记忆传承点进行融合,才能看到这些画面,才能读懂这一切。 但一旦开始融合,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她,会成为新的元珑吗? 第152章 元珑 霍延赶来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乱作一团。 即便是沈画提前有所布置,可谁也没能想到,最先出事的不是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也不是岩渊明那,而是她! “晋安,这儿。”孟怀沉着脸冲他招手。 霍延急速跑来,额头沁出汗意:“画画呢,到底怎么回事?” 孟怀摇头:“我也说不清楚。” “她人呢?”霍延眉头紧皱,脸色十分难看。 “里面。” 病房周围已经被特情处的人给控制了,不可随意进出。 在验证了霍延身份之后,他被放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沈画。 她面色过于红润,就好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表皮,不用触碰都能想象到那皮肤的温度有多惊人,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开。 霍延只是稍稍触碰她脸颊,指尖就传来灼人的触感。 他有些怀疑是自己指尖太凉,人就算是发高烧,皮肤的温度最多也就四十来度,不可能会有灼人的痛感。 他不由得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她的额头。 烫,非同一般的烫,足以灼痛他的烫。 这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霍延立刻回头看向孟怀:“孟叔,画画的体温为什么这么高!测量过了吗?” 孟怀又测了一遍,看着电子体温计上的数字,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换水银温度计试试。” 电子体温计测量体温,普遍会稍稍偏低一些,因为测的是体表温度,通常来说舌下和直肠的温度会更接近人的真实体温。 然而测体温的水银温度计一般最高刻度就是42,拿来给沈画测量的时候,都不用放在腋下或者口中,直接放在她脖颈处,那水银柱就蹭蹭上升,一直爆表! 她的真实体温,根本不止42度。 众所周知人是恒温动物,体温升高一度降低一度,都是不正常的。 现如今人类的体温整体趋势是降低的,以前都知道37度是正常体温,但近些年的话,绝大多数人的正常体温都到不了37度。 很多人体温达到37度,都会觉得不舒服,再高一点点,都可以算作是低烧的范畴。 婴幼儿因为免疫系统还没发育完善,神经中枢发育不完全,体温调节能力比较差,所以婴幼儿一烧就容易高烧,一般来说只要不抽筋晕厥,高烧持续的时间也不长,那么对孩子都没太大坏处。 可对于成年人来说,体温调节能力已经成熟,一旦高烧,往往就很危险。 更不用说是像沈画现在这样,已经超过42度的高烧! 高烧会杀死体内入侵的细菌病毒,但同时也会伤害到人的大脑神经。 霍延看向孟怀,手心都是汗:“还不给她降温吗!” 这么高的体温,药物降温和物理降温应该同时进行的啊! 孟怀迟疑了片刻,眉头紧皱:“她交代了不让乱动。” 霍延眉头紧皱:“可她现在体温这么高,再继续下去,她的大脑势必会受到影响。她是在什么情况下交代不让乱动的?她预料到自己的体温会这么高吗?” 孟怀:“……我现在没办法探查她的情况,已经让人叫顾深回来了……” 孟怀话音未落,外面就有人在怒声喊道:“为什么不让我去见老师!老师出事,顾医生不在,杜师兄也被你们拦着,那就只剩下我!我去给老师做检查!” “师叔,孟老?你在里面吗,我是林知,我来给老师做检查!” 是林知的声音。 霍延看向孟怀。 孟怀立刻走到门口,跟特情处的人说:“让她进来。” 门一开,林知就飞快跑了进来,她顾不得去看霍延,直接握住沈画的手,“老师这是怎么了?” 孟怀赶紧说道:“林知,我对脉气的感知比你差得多,你老师说过,你对脉气的感知天赋非常强,但你老师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你……要多加小心。” “为什么不让杜师兄进来?我对脉气的感知很强,但我经验还不足。”林知的压力非常大,声音都在微微颤抖,“顾师兄没在,杜师兄综合能力上,要比我强得多。” 孟怀迟疑了一下。 霍延看了孟怀一眼,立刻看向林知:“现在不是问为什么的时候,林知,现在只有你了。” 一瞬间,林知后背就湿透。 只有她了! 林知深吸口气:“我,我要怎么做?” 孟怀摇头,目光暗淡:“没人知道。” 林知紧抿着唇。 是啊,没人知道。 他们早就习惯了以老师为主心骨,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可好,老师倒下了,他们完全束手无策起来。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林知。”霍延看向她,“冷静,把你老师当普通病人,你也不是实习生了,在炎黄现代医院,你是你老师的得意门生,你老师说过,你对脉气的感知能力比其他所有人都强。别考虑那么多,如果只是普通病人,你要怎么做?” 林知深吸口气,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她却依旧坚定地站起身来,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针。 这一套针是老师给她准备的,当然不能跟喻派传承的金针相比,但也绝非凡品。 其实林知现在,已经在练习适应脱离金针,但这练习还处于初级阶段,她往往会先脱离金针做出判断,再利用金针辅助来验证,双重保险,毕竟不能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 可是现在要给老师做检查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有任何试验的心思,只想求稳妥,第一时间就用上金针。 如果除却中医经验和理论上的差距,单说喻派金针的话,她的能力已经不在顾深、楚兆之下,这全来自于她对脉气的超强感知天赋。 林知紧抿着唇,开始下针…… * 沈画渐渐的有些不舒服起来。 那些有关元珑的记忆非常清晰,就好像是她在用极快的速度重新走过一边属于元珑的人生。 也不仅仅是最初的元珑,还有后面记忆缺失的元珑。 或者说,是第二个第三个不完整的元珑。 她是元珑吗? 好像是。 但又好像不是。 她不抗拒这些记忆,但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地融入,就好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好像是在做梦经历着元珑的一切。 不太完整的记忆,让这个“梦境”也不够连续,场景仿佛在不断跳跃。 甚至渐渐的,“梦境”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 一开始,这些“梦境”中的画面、场景都非常清晰,就像是她自己经历过,或者说是她自己正在经历着的一般。 但是渐渐的,“梦境”好像是电量耗尽了一般,画面开始变得模糊,让原本就无法彻底融入的她,更多了一重分裂感。 她好像从“梦境”,变成了梦魇。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想从这个梦境之中走出来,就像是梦魇的人想要醒过来,可是整个人就像是被绑缚住一般,任凭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 沈画此刻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之中。 她心慌心悸,呼吸困难,拼了命地想要醒来却不能够。 她在大声呼喊,想要有人能叫醒她,她甚至已经醒来了,可最终发现她只不过是梦到自己醒来,从一重梦境,又被困在另一重梦境。 这种拼了命也无法挣脱的无力感,简直让人绝望。 更绝望的是,“梦境”也好“梦魇”也好,似乎已经电量耗尽,开始变得模糊,连带着她的意识也仿佛被困在一团混沌之中,挣扎不出,逃避不开。 就在这时,一股涓涓细流忽然汇入。 原本模糊的“梦境”,好像得到充电一般,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晰。 人有种本能,在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是,人会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所以当这股忽然汇入的细流能给模糊的梦境“充电”时,沈画就本能地想要攫取更多。 从细小微流,到涓涓细流,再到澎湃奔涌…… 她越来越觉不够。 林知在下针的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 她的脉气探入老师脉络之中,可感觉完全不对,和她给别人查探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似乎看到了老师的脉络,又似乎没有看到。 她的脉气引入老师体内,可是完全无法扩充自己的视野,无论脉气进入多少,都如石沉大海! 是因为老师的情况和其他人不同吗? 林知也搞不清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持续增量地向老师体内输入自己的脉气。 脉气对人的重要程度已经不许言表。 正常情况下,人体内游离脉气的数量也是一定的。平时林知给人看病的时候,用脉气去探查病人的情况,所用到的脉气并不多,更多是以自己的脉气为引,联动病人体内的脉气,真正起到探查作用的其实是病人的脉气,她自己的脉气使用的很少,当然更不会消耗掉。 可是现在,她输入老师体内的脉气,是切切实实得消失无踪,她不断加大脉气的输入量,对她本身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事。 更危险的是,她已经输入了自己体内游离脉气总量的三分之一了,可却看不到任何效果! 她这么多的脉气,在进入老师体内之后,就跟她完全失联! 怎么办? 如果此刻换做是在探查其他病人,林知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撤回自己的脉气,坚决不会再持续输入脉气。 可偏偏现在是在给老师探查。 老师的情况看起来这么危险,如果她此刻放弃了……还能有谁,代替她去给老师做检查? 林知无法放弃! 她咬紧牙关,没有犹豫,持续不断地加大脉气的输入量。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一旦自身游离的脉气总量,丢失超过三分之二的话,就会对她的身体产生极大的影响,比如最直观的就是,要补足这些丢失的脉气,起码要消耗掉她十年以上的寿命…… 可此刻,林知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她这条命都是老师的,何况只是十年寿命? 她不怕减寿丢命,只怕自己这一切是在做无用功。 林知的脸色变得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滚落,顺着脸颊,划过她的脖颈。 孟怀攥紧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知。 霍延的目光则在沈画和林知之间来来回回。 “孟叔,林知的情况好像不对。”霍延忽然开口。 孟怀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掌心,他猛地背过身去,额头抵着墙壁,一言不发,周身都是焦躁崩溃的气息。 霍延眉头紧皱,又看了一眼林知,高声朝孟怀喊道:“孟叔,这到底是怎么了,林知的情况好像更不好了!” 孟怀赶紧转身。 他一转身,就看到霍延想要伸手去拉林知,孟怀吓了一大跳,连忙高喊:“别动!” 霍延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林知的衣服,硬生生地停下,他带着疑问看向孟怀。 孟怀放轻语气,快步走过来,神色紧张:“别动,别动她!千万别动她!” 霍延若有所思,可是看着林知这会儿的情状,他也着实着急,语速飞快地问:“孟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孟怀的脸色极其难看,他的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霍延眉头紧皱,盯着孟怀:“孟叔,到底怎么回事!” 孟怀紧抿着唇,手攥紧:“可能……可能是最坏的情况……” 他的嘴唇也在哆嗦着,好像是有些不敢说一样。 霍延实在是急得不行,还没弄明白情况,他这会儿也不敢随便去碰林知,孟怀又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霍延只能一把抓住孟怀的胳膊,把孟怀拉开一点,逼问:“孟叔!” 孟怀一个激灵,脸色更难看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而下,他想说什么,可某些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他抬头看向霍延:“林知的脉气,正在被画画抽走。” 霍延的眼神骤然一缩,目光顿时凌厉起来:“您确定?” 孟怀僵硬地点头:“应该没错,你现在不能碰林知,强行把人拉开,只会让她的脉气被抽走得更快……虽然,虽然现在也已经很快……”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霍延的语气很冷硬。 孟怀抬眸:“把林知……抽干。” 脉气抽干,结果已经不用说。 霍延满眼不敢置信,刚要开口,孟怀就立刻摇头:“不用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 孟怀摇头苦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哪怕是老师再世重生,也没有办法,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 霍延只觉得浑身的血都要结成冰:“那,她呢?” 孟怀瞬间就领会到,霍延问的是沈画,林知会被抽干,那沈画呢?她会得到林知的脉气,然后呢? 他也理解什么是脉气,脉气约等于生命力,就约等于是生命。 林知的脉气被抽干,意味着她的生命会被抽走。那沈画得到了这些脉气,又能如何?真的会如李仁表和岛津友希他们在暗中所谋划的那般,长生? 孟怀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不止是长生。” 孟怀的眼神…… 霍延只跟他对视一眼,就看出猫腻来。 孟叔的眼神中,似乎带着,怜悯? 为什么? 如果林知真的死了,对画画来说绝对是非常残忍的一件事,也会让画画永远无法原谅她自己,所以眼下这种局面确实很难,孟叔是在怜悯画画? 霍延的脑子有些混乱,但他这会儿顾不得那么多。 确实,林知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否则画画醒来,一定会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 他比谁都清楚,她对长生没有执念,否则天底下谁人的脉气,不是任由她取用? “孟叔,先别管那么多,现在要怎么办?林知不能出事!”霍延道,“孟叔你想想办法,画画为什么会忽然昏迷,她昏迷之后又为什么会抽取林知的脉气?以往她在过度透支之后,也没有出现过抽取别人脉气的情况,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孟怀回答,霍延就又问道:“您早就知道她会抽取林知的脉气吗?您应该也是不知道,才会让林知给她检查的,那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种变故?” 霍延并不怀疑孟怀事先知情。 如果早知道让林知用金针之术给沈画检查,会被沈画抽取脉气,那孟怀一定不会让林知靠近。 他事先并不知道。 这一点霍延还是能确信的。 但是在林知被画画抽取脉气之后,孟怀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也就是说,现在的这种情况,孟怀应当知道是怎么回事。 孟怀苦笑着摇头:“我真的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否则我说什么都不会叫林知动手,害她性命……” 林知的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霍延低头看了一眼,就拉过孟怀,到边上,他的声音用上了技巧,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使用自己声音上的技巧。 他盯着孟怀,一字一句地问:“孟叔,现在应该怎么办?怎样才能救林知?” 他没有问怎样才能救画画。 刚才孟怀说了,抽干林知的结果对于画画来说,不止是长生。 那么说明画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可若是杀死了林知,那对画画而言可能比死了都难受。 霍延这是第一次主动用自己的声音作为武器。 孟怀的新神被震慑道,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没有办法,传承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她是她,但也不是她,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也就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 霍延眸光顿时一闪。 他不再多问,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浪费,立刻回到病床跟前,他没有去动林知,而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左侧脸颊上,他的唇就凑在她的耳边…… 在无边的梦境中浮浮沉沉的沈画,正在努力地抽取“能量”,努力地看清楚那些模糊的画面,在这样的梦境之中,时间和空间好像都不存在,意识浮浮沉沉,看了太多,见了太多,好像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让她都有些无法分辨到底今夕何夕,到底身在何处,以及,她到底是谁。 就好像当下什么都不必管,就只想把眼前的“梦境”给看清楚才是第一要务一般。 这个元珑出生在一个官宦人家,是家里的嫡女,可父亲母亲却相敬如冰,因为母亲的缘故,父亲只能纳他的真爱为妾。 母亲性格好强身体却羸弱不堪,再加上生她的时候身体受了重创,一直没能养好,没过几年就一命呜呼,留下她这个嫡女,只能在那位真爱妾室手下讨生活。 碍于立法妾室无法扶正,可那个女人却切切实实地把持了后院,把她这个嫡女捧得高高的,每天人参鸡汤灵芝都不断,可她的身体却在这样的大补之下越来越弱,没多久就跟她死去的亲娘一样,长期卧床不起。 弱主强仆,她身边的奴婢都是“精挑细选”,吃穿用度摆在台面上的无一不精贵,对于父亲来说,他的那位真爱妾室,当真是贤惠又慈爱。只有那个元珑她自己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的身体在“精细养育”之下越来越弱,长期卧床,可那位妾室姨娘却又让她一直苟延残喘,没要她的命。 后来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这个嫡女刚出生就订下的婚事,在及笄之后成婚之时,被换给了比她还大几个月的庶姐,从此她的身份成了染病回农庄休养的庶女,而原本的“病弱嫡女”,却在成婚之后偶得机缘,得遇神医,从此百病全消,身体康健,姻缘美满。 至于她这个“染病庶女”,自然是在庄子上悄悄病逝了…… 可谁都没想到,她会有机缘成为这一世醒来的元珑! 在继承了一切,成为这一世的元珑之后,对于有着神仙手段的她来说,想要报仇再简单不过,她甚至都不需要动手做什么,只要站在高处,站在让她的父亲、那位姨娘,以及那位庶姐能够看到,却又仰望莫及的高度就行。 她什么都不必做,他们就惶惶不可终日…… 她悬壶济世,可她也睚眦必报。 她觉得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元珑,她心胸狭窄,所承受过的一定要讨回来,她根本无法像那位圣医那般豁达宽爱! 她报仇,但也在努力地悬壶济世,可终究抵不过世间人心险恶,各个都居心叵测,包括最高权力者,都想从她身上破解长生! 这样的世道,那样的东西们怎配长生? 她好像终于能够理解记忆中那些元珑们的矛盾、不忿和痛楚。 她也像她们一样,选择让这所谓的长生,在自己手中终结。 又一个元珑消失。 沈画看得很不舒服。 她已经看过很多个“元珑”,她们的共同点很明显,生活坎坷绝望窒息,但信念意志强大,她还是弄不明白“元珑”的记忆是怎么挑选到这些“元珑”的,但无疑,被选中也并不是什么幸运。 看完一个“元珑”,她的意识里就好像是又多了一部分,属于她又不属于她,却占着她的地方,把她脑袋塞得满满的,塞得她头疼。 塞进来的东西,除了这个“元珑”的生平,还有她的全部医术。 一个又一个“元珑”,她们每个人都在医术继承的基础上,又推动了一定程度的发展,而这些东西也全都一并塞在她意识中了。 她还想继续看下一个“元珑”,想全都看完,想看看自己又是怎么成为新的“元珑”…… 她潜意识里在不断汲取更多能量。 就在这时,一片混沌的意识里,飘来一声呼喊。 “画画,画画,我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很远处飘着,可当她捕捉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它又飘得很近。 很熟悉的声音,很……诱惑的声音,这个声音在不断地挠着她的心肝。 是继续看“元珑”,还是去找这个声音? 继续看“元珑”,能找回自己,也能获取更多医术传承。 看的“元珑”越多,她就越完整,如若不然,她就只是残缺的一部分“元珑”。 可是那个声音,好熟悉啊,也好舒服啊,是她一听就瞬间被抓住的声音。 似乎,她不跟着这个声音走,就一定会后悔。 是要继承全部医术,成为完整的圣医元珑,还是……找那个能让她灵魂都跟着颤动的声音? 孟怀看着霍延的动作,面露苦色。 “霍延,别费力气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痛苦,“她现在……” 可能已经不是她了。 传承一旦开始,没人会拒绝那种诱惑。 把所有圣医元祖的传承整合,成为真正的圣医元祖,医术天下无双,寿命与万物齐长! 霍延没理会孟怀。 他的声音已经哑了,可他没有片刻停歇,依旧凑在她耳边,不断地呼喊她的名字。 口中低唤一次,心内呼喊万遍。 画画,你不要我了吗? 听着霍延那嘶哑的声音,孟怀忍不住拿拳头捶自己的头:“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老师的决定才是对的,什么圣医,什么长生,统统都不该存在……” 第153章 传承 林知面色痛苦。 她不在乎自己的脉气被抽走,她体内的游离脉气已经被抽干,现在正在被抽走的,是她的生命力实时转化的脉气。 可以说,现在被抽走的就是她的生命长度。 她不在乎。 但她不确定这对老师来说是好是坏。 不过无论是好是坏,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后悔。 她尝试了一下,结果就是此刻无论她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把自己和老师分开。她就好像是触电的人,明知道危险降临,但仅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法脱离。 而刚才霍延想要拉开她,也被孟怀制止了,并不是孟怀不想让霍延救她,而是救不了。 林知猜测,现在无论是谁触碰到她,恐怕都会被抓住,就像有人徒手去救触电的人一样,一沾就是一串…… 生命力被抽走的感觉真的不美妙,林知本能地抗拒,但完全抗拒不了。 她的意识都开始模糊。 霍延心急如焚。 他一直在她耳边呼唤她,他的声音不高,说的话远不如开一场演唱会唱的歌多,可他的声音却已经嘶哑,喉咙甚至干涩得生疼。 他没有停止,他依旧在叫她的名字。 孟怀说她不会听到他的,说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他还说她可能已经不是她了。 但对霍延来说,他不会放弃。 她就是她! “画画……” 沈画脑海之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猛然一惊,原本沉入混沌的灵魂,好像从睡梦之中醒过来一般,又好像是在看vr电影的人,原本正沉迷于电影情节,耳边却忽然出现了现实朋友的声音,一下把她从vr全景,拉回到了现实…… 她在一片混沌之中清醒起来。 眼前还是有一个个的画面,但那也仅仅只是一个个的画面和影像,不会让她再身临其境,她现在真正地重新回到看客的位置。 她从那些个“元珑”们的过往之中,抽离出来了! 紧接着,还不等沈画松一口气,她就发现情况不对,这些多出来的脉气…… 林知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她快要不能思考了。 孟怀面露绝望。 他错了。 老师当年说的对,掌控不了的神技比魔鬼更可怕,与其全部寄希望于喻派金针,不如提升规范传统中医。 老师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在老师手中,喻派金针近乎失传。 他一直认为,喻派金针要在老师手中断绝,一是因为喻派金针传承特别困难,需要极高的天分,但关键还是在于老师。 华国十几亿人口,当真就找不到有天分传承喻派金针的学徒了吗? 以老师的身份地位,他要找,国家方面绝对会倾尽一切配合。 可为什么老师对此一点都不热衷? 明明喻派金针堪称是华国中医的巅峰,甚至拥有世界医学都难以企及的高度,老师对此为什么一点都不热情? 现在,孟怀大概懂了。 老师比谁都清楚,一旦推崇喻派金针,就终极有可能造成眼下这种局面。 一人的长生之路,是抽干无数人的生命长度铸就。 然而还有更可怕的事。 孟怀完全不敢赌,再醒过来的那个人,到底是沈画,还是又一个“元珑”?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可眼下这种局面,他连纠错都做不到。 或许,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 他只能拼尽一切阻止。 若是搭上他这条命还是无法阻止…… 那,他也顾不得了。 孟怀看向霍延:“晋宝……” 霍延听到了,但他没有分心,也不想分出自己的任何关注度。 他坚信,她听得到他。 他也坚信,她会回来。 孟怀嘴唇动了动,在手机上编辑了几句话,点了发送。 “晋宝,对不起。” 本想要救你,结果却反而害了你,也害了画画,还可能会害了更多人。 这大概是对他从一开始就抱有私心的惩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孟怀深吸口气,时间不等人,他希望可以用自己这条命去阻止“元珑”的诞生。 但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孟怀朝林知伸出了手。 他满心愧疚地准备迎接自己生命的终点。 在他的手贴住林知的一瞬间,他调动自己体内的全部脉气,一股脑地冲击出去。 剧烈的被掏空的感觉袭来。 接下来,他就可以亲自实时感受自己的生命是怎么快速流逝…… 在不让霍延触碰林知之后,孟怀的手,贴住了林知的后背。 在和林知接触的第一时间,孟怀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脉气瞬间暴动起来,身体经络中的所有脉气如洪水一般爆涌喷发,齐齐冲向林知的身体。 孟怀大脑之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被硬生生抽走脉气,是这种感觉,等他经络之中的游离脉气被抽走之后,接下来要被抽的就是他的生命了吧。 甚至他此刻都已经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崩溃。 是的,他其实一直不太明白,生命力是怎么转化为脉气的。 他知道脉气约等于人的生命力,也知道沈画在某些病人的治疗上,比如脊髓再生的治疗上,会利用病人的生命力去激发激活细胞,实际上就是在把病人的生命力转化为有用的脉气。 这些他理论上知道,却没有亲自感受过那到底是怎样一种感觉。 现在,他感受到了。 他仿佛能够清楚地看到身体细胞在急速生长分裂,这个速度被加速了百倍千倍。 而细胞的分裂次数是有限的,到了那个限度,就到了生命的终点。 原来是这样…… 临死之前,能够弄清楚这回事,能够亲自感受一番,也算是值了吧。 孟怀无心去想其他遗憾,也无暇再去后悔。 体外短短的一秒钟,而他体内,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衰老一年。 他和林知不同,他能撑几秒钟呢? “砰!” 孟怀脑海里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转,也不知道有没有过去三秒,他体内疯狂外涌的脉气忽然调转方向,汹涌澎湃地朝他体内奔涌回来! 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自身调转方向冲回来的脉气给狠狠冲击,原本像触电般粘住林知的他,直接被冲飞,整个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墙壁之上,甚至还把挂在墙上的操作准则给撞了下来。 这样剧烈的撞击,力道之大,撞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甚至还听到了自身肋骨断裂的声音。 但此刻的孟怀却什么都顾不上。 因为被撞飞的不仅是他,还有林知。 只不过有他作为缓冲,林知没有摔得那么惨。 这又是怎么了?! 孟怀顾不得许多,立刻看向病床上的沈画。 霍延捧着沈画的脸,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情绪:“画画,你,你醒了?你醒了!”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难以自控地贴向她的额头她的脸颊,猩红的眼底,那一抹雾气终于化成水珠…… 沈画坐了起来。 孟怀胸口疼得厉害,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肋骨断了,好在应该没有戳破脏器。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画。 她醒了! 她竟然醒过来了! 这,这不太对啊。 传承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而记载中传承最短的,也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最长的七天七夜都有。 这才多久? 一个小时都不到吧,沈画竟然就醒了! 传承时间越短,对继承者的大脑伤害就越大,传承得到的东西也就越少,但这个时间再短,也不可能在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 这跟记载的完全不同。 孟怀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 或许是因为作为这一代的继承者,沈画天赋异禀?天资无双? 没错,沈画的能力极强,孟怀甚至都怀疑,当年最强大的圣医元祖,是不是就如同沈画这般,他完全无法想象比沈画更强大的圣医元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这就矛盾了。 沈画天赋卓绝能力极强,那她的传承应该也会是最完整的,可以说沈画是有史以来这么多代的继承这种,最有可能完全继承圣医元祖的人,也是唯一的在继承之后,有可能会超越圣医元祖的人! 在孟怀看来,沈画接受传承的时间应该会很长才是。 现在,这才不到一个小时! 怎么回事? 自相矛盾! 孟怀盯着沈画,不断地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沈画的天赋和能力不够,他对比了沈画和记载中的那些“圣医元珑”,他甚至觉得,即便是不接受传承,沈画的能力也不比他们低,甚至还有高出! 只不过她的经验没有那么多,身怀宝藏却没有挖掘出宝藏的更多用法。 她已经接受过传承了? 孟怀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 他甚至也暗中追查过,沈画的个人经历的确很像是已经接受过传承,或者说是接受过部分传承,但孟怀也并不能完全确定,这其中也有矛盾之处。 不管是接受全部还是部分传承,只要是接受了传承,她都不再是她自己,她会是元珑的一部分,但沈画不管从哪儿看,都一直是她!只除了她忽然冒出来的高深医术。 孟怀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他已经把能够找到的关于“传承”的相关记载看过无数遍,但那些记载到底不够全面,很多细节都是缺失的。 况且这种事情,恐怕真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能勉强说出一二。 没错,就连亲身经历过传承的那些“元珑”,都不一定能够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更别说是他们这些只能看年代久远的相关记载的人了! 眼下沈画这种状况,是孟怀从来都没有预料到的。 也跟他所认知的记载中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过在理智回笼的第一时间,孟怀还是知道,他应该先确定,只接受了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传承”的沈画,她现在到底是谁! 孟怀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他看向沈画的眼神带着探究,也带着警惕。 然而霍延却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他只知道,沈画醒了,他的画画,回来了! “画画,哪里不舒服?要喝点水吗?”霍延的声音低哑,眼底是尚未褪去的疯狂情愫。 猛然清醒,忽然从“梦境”之中回到现实,沈画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一开始都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到底是真的醒了,还是陷入了梦中梦。 当看到霍延那猩红的眼睛,以及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双手时,沈画才恍然,如灵魂归位一般地明确,她真的醒了,她回来了! “水。”她说。 霍延腾地站起身来,飞快地走到一边上去倒水,大概是之前他在病床跟前蹲得太久,腿可能有些麻,他走路的步子都是踉跄着,勉强维持平衡。 在霍延倒水时,沈画抓住了林知。 林知已经昏迷。 沈画的脸色很凝重,林知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而她,要把林知的脉气还给她! 如若不然,只怕林知就活不长了。 但现在还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把林知的脉气还给她,这个对她来说并不难,但把脉气还回去,也不意味着林知就能回到被她抽取脉气之前。 原理很简单,人体内原本只有一部分的游离脉气,这些脉气日常也是会消耗掉的,但是消耗速度会比较慢,如果没有大病之类的情况,脉气消耗速度很慢。 而当把游离脉气抽走之后,身体就会开始不断地消耗生命力去产生脉气,这个过程可以看做是加快了人体细胞的分裂增殖,从而释放出的脉气。 生命力转化成脉气被抽走,脉气被抽走也还能换回来,可是还回来的脉气,却无法再逆转变成生命力。 如果搁在“传承”之前,这对沈画来说的确是难题,但是在“传承”之后,她就有解决思路了。 这个解决思路,和之前岩渊明那的情况有些类似,或者说是跟李仁表截取自己亲儿子们的脉气续命的方式有些类似。 人体内的游离脉气是一定的,没有一定方法的话,是无法储存更多游离脉气的,多余的游离脉气会自行消耗掉,而这部分消耗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就像是林知,就算现在沈画把那些脉气重新输送回去还给她,她也存不住,这些多余的脉气,她的经络根本无法储存,那么很快,这些多余的游离脉气就会凭白消耗掉。 这些原本由林知生命力转化的脉气,一旦消耗掉,那就跟被人抽走是一样的,林知的生命依旧会缩短。 只有把这些脉气留住,储存起来,让这些脉气如同是她自身没转化之前一样,缓慢地释放,才能勉强达到为她续命的功效。 之前沈画所看到的岩渊明那脑海中的布置,作用就是这个。 只不过很显然,岩渊明那脑海中的那个布置,跟她从“传承”中所获取到的比,还是差远了,这只能算是一个低劣的仿冒品。 还有李仁表截取他儿子们的脉气来续命,就也必须要用到这种方法,但是那位先师,甚至无法做到岩渊明那脑海中的那种布置,故李仁表只能是一次又一次地截取儿子的脉气,还不敢一次就把儿子给抽干,因为抽干了他也储存不了多少,多余的就全都浪费掉了,这样就太费儿子了。 这也给了李仁表次子逃脱的机会,李仁表的次子果断放弃已经到手的集团继承人的一切,直接说要去追求梦想,跑了。 正是因为李仁表次子跑了,才轮到李宪坤,而显然,一开始为自己捡漏成为集团继承人而兴奋不已的李宪坤,没过多久就也成了父亲李仁表的脉气供应站。 李宪坤也不傻,他抓住了跟沈画合作的机会。 “画画,喝点水。” 霍延把水拿了过来,还放了吸管,送到她嘴边。 沈画喝了几口,就把水给他:“我够了,你喝。” 好好的嗓子都劈了! 霍延抿了下唇,也没拒绝,直接就着她用过的吸管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掉。 他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她,好像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样。 沈画握住霍延的手,用力握紧,下一秒,他又反握回来,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 他放下水杯,看她:“现在,好了?” 他脸上没有泄露分毫,但他眼底紧张的情绪却半点儿都没散去。 他的不安并未因为她醒来而消减。 沈画看着他,忽然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双眸攫住他的眼神,没有半分闪躲和迟疑:“我没事了,真的。” 一秒钟,两秒钟。 霍延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吐气,慢慢点了一下头。 两人的眼神错开,霍延直接说:“林知的情况可能比孟叔更严重一点,先处理林知?” 这会儿不是黏黏糊糊的时候,他只要确定她完全安全,理智就跟着一起回来。 处理林知确实花了一点时间。 霍延让人把她的金针带过来,也让人把孟怀先安置好,做一系列检查,沈画没有耽误,直接就开始处理已经昏迷的林知。 要想在林知脑海中结网,来储存多余脉气,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是有了“传承”,可是那么多脉气,她还是要一点一点去梳理,细致的工作是必须要做的,来不得半点马虎,这个就很费时间了。 聚精会神足足两个小时,沈画才长出一口气,在给林知又认真检查一遍之后,她开始收针。 相对于林知来说,孟怀的情况就简单得多,肋骨断裂医治起来毕竟容易多了,关键是孟怀的脉气几乎没有损耗,沈画给他的布置也要简单得多。 孟怀的肋骨断裂并没有错位,情况也不是很严重,甚至都不需要做手术打钢钉,只要护理得当,不要让断裂的肋骨错位即可。 孟怀虽然年纪也大了,但由于他现在体内游离脉气过多,多余的这部分游离脉气正好可以加速他的伤势恢复。 只不过在面对沈画时,孟怀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沈画也没有催他,只是告诉他:“有什么话,想好了再说。” 霍延也多看了孟怀一眼。 有些怀疑,早就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也想听听孟怀的解释。 他不相信孟怀会被h国和r国人收买,做出不利于华国的事,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那个所谓的先师,真的存在吗? 沈画给孟怀充足的时间去组织语言,坦白也好不坦白也好,她现在懒得管,如果孟怀不坦白的话,接下来要跟他好好讨论这个问题的,就会是有关部门了。 当然,就算是他跟她坦白了,有关部门那边,也是一定要一个交代的! 沈画处理好孟怀之后,就打算去病房,去看看李仁表和岛津友希他们。 霍延却拦住她:“着急过去吗?” 沈画眨眼:“嗯?” 霍延:“能先吃过饭再过去吗?” 沈画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下,看着霍延眼底的红血丝,她立马点头,挽住霍延的胳膊,和他十指紧扣:“差点儿忘了,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饭,至于他们……也不着急。” 戏弄她这么久,现在也该是他们心急如焚了! 和霍延一起吃顿饭,沈画自己的情绪也平复很多。 骤然从“梦境”之中醒过来,她第一时间要处理林知和孟怀,也无暇多想,但没空去想不代表那些东西不存在,更别说她处理林知的时候,也需要用到“梦境”之中的那些东西。 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自己。 跟霍延一起吃顿饭,不紧不慢,也没有刻意去想那个“梦境”,当然也没有刻意不去想,但心情就是莫名地平静下来了。 大概是眼前的某人,秀色可餐吧。 “我没事。” 沈画放下筷子,看向霍延,“我保证。你去休息室睡会儿,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们回家。晋宝,我想放个假。” 霍延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片刻之后他点头:“好。” 霍延送她到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病房,才松开她的手:“那我先回去。” 沈画点头。 霍延走了几步,又回头,她还站在病房门口,冲他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不过这次她摆手过后就进了病房。 再度看到沈画,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眼中都带着惊疑不定的情绪。 他们在看沈画,但仿佛又是在透过沈画看什么人。 沈画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微笑:“二位,这病房你们占用了这么久,也该腾出来了吧。” 岛津友希和李仁表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岩渊明那欲言又止。 沈画又看向岩渊明那:“简单点说吧,你脑子里的那个布置,是你老师花了大力气弄出来的,目的么,储存脉气。当然,你老师认为是在储存一部分灵魂,对我来说没差别,都是不同形式的脉气罢了。” “储存灵魂也好储存脉气也好,都无所谓,他们有他们的目的,而你,就是一个精心挑选出来的容器。” “正常情况下来说,你这个容器在被利用完之后,就会废掉。不光是你脑海中储存的东西,还有你本身的脉气、生命力,都会在转移容存物的时候,被一并抽干。” 岩渊明那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起来。 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老师,可老师却没有跟他对视。 岩渊明那心底发苦,血液发冷,其实也不算太突然,他,也算是早有准备吧。 只是没想到真的揭开这一切时,他还是会这么难受。 待他恩重如山,如亲生父亲一般的老师,原来……老师对他的一切好,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容器。 呵呵。 岩渊明那看向沈画:“我脑海中的东西……已经……” 沈画:“已经转移走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都在这儿呢。” 岩渊明那一惊,但也不算太吃惊,毕竟是她,在她身上发生什么,他都很难再奇怪了。 就算她现在真的灵魂挪移成功,成了圣医元祖,好像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他唯一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沈画:“你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没有被抽干……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圣医元祖。” 岩渊明那猛然抬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而比他更吃惊的,则是李仁表和岛津友希。 “怎么可能!” 李仁表无法自已地出声,看向沈画的眼神充斥着震惊,“你说……你说你……” 沈画笑了,“没错,我不想成为元珑。” 岛津友希脸色阴沉,眸光飘忽不定。 他丢失了这一年的记忆,但更久远的记忆他还留着,虽然按照沈画的说法,那些更久远的记忆,也会很快丢失掉…… 不过复活圣医元祖这件事,是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的计划,甚至是从上个世纪就开始准备的计划,他作为岛津家族的家主,当然知道这事。 丢失一年的记忆,并不影响他在这件事上的判断。 他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沈画的身份,沈画就是被选中的这一代的圣医元祖。 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进到今天这步,让她完成传承,成为圣医元祖。 岛津友希惊疑不定。 即便是在过去的一年里,他很倒霉感染了朊病毒,得了克雅氏病,又被她治疗到了现在这样,开始不断往前丢失记忆,但只要圣医元祖重生,他就有救! 而之前的一切布置到如今都被证明是有效的,她这个最适合的再提,真的一步步被算计到了现在,真的如他们所愿接受了传承。 可,为什么…… 她还是她?而不是圣医元祖? 岛津友希盯着沈画,不断地摇头。 他有些难以相信。 沈画笑了起来:“你们挑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人会拒绝成为圣医元祖吗?还是你们觉得,不可能有人能拒绝得了这份诱惑?” 岛津友希沉着脸:“但凡医者,就没人能拒绝拥有至高无上医术的诱惑!你的医术你的医院,还有你的所有宏图梦想,全都基于喻派金针,基于圣医元祖,你怎么……怎么可能拒绝?” 岛津友希说的没错,任何一个对医学狂热的人都无法拒绝那份诱惑。 事实上,她也差点儿就迷失了。 如果不是霍延坚持不懈地叫她,唤醒她,她可能就也一步步地沦陷,成为这一代的圣医元祖了。 当然,那是在没有霍延的情况下,她可能不会太抗拒,半推半就吧。 现在么…… 沈画看向岛津友希和李仁表,她轻笑了一下:“你们就没有从另一个角度想过吗?”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不解。 沈画微笑:“一代代圣医积累下来的东西,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宝藏,是任何一个医者都无法拒绝的诱惑,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会拒绝,或许是因为这份诱惑对我来说,没有你们想想中的那么大?” 怎么可能! 沈画勾唇:“或许,我本来就不比你们所谓的圣医元祖弱呢?” 病房里的李仁表和岛津友希,彻底沉默了。 许久之后,李仁表第一个开口,沉声道:“给我续命20年,条件任你开。金钱、资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我们星宇财团掌控着多项华国尚未攻破的高精尖技术,还有你们华国被限制的某些仪器,我们也能拿到。你们可以列一个清单,只要我们星宇财团能拿到的,都一定会满足。” 李仁表的思路非常清晰:“给我20年的寿命,换取你们华国在相关领域能向前跨越至少十年,相信我,这一定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他说完,就目光平静地看着沈画,完全不担心被拒绝。 不得不说,李仁表非常聪明,他提的条件,诱惑力太大了。 给他续命二十年,不会对华国产生多少不利影响,但就他许诺出来的这些东西来说,对华国的帮助可太大了。 华国起步太晚,落后发达国家太多,尽管已经穷追猛赶,但由于发达国家的制裁,华国在很多方面都被限制得极狠,以至于在很多领域,都还要受发达国家掣肘,被掐住咽喉。 李仁表的许诺一点不夸张,若是真的能通过星宇财团,把一些高精尖的仪器、技术引入华国,对华国的高科技制造业,将会是一次巨大的机会。 这样的许诺,太难拒绝了。 李仁表就是知道这样的许诺对华国的意义,才会这么镇定自若地说出这个交换条件。 他知道,就算是沈画不动心,华国高层也会动心。 只要华国高层动心就行,沈画肯定不会拒绝。 和医院100%的治愈率比起来,这样的利益交换,才更能让李仁表放心! 第154章 是我 李仁表迅速妥协,想要跟沈画,或者说是跟华国达成利益交换。 岛津友希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也清楚李仁表的想法,目前来说,他们已经没有任何筹码,那就只能低头。 在李仁表开出交换条件之后,岛津友希也叹了口气。 他看向沈画说道:“无论你是否选择要成为圣医元祖,那都是你的选择,我们……我们只能保证,传承没在我们这儿断绝,也就对得起喻派了。” 沈画闻言,轻笑起来。 岛津友希还真是,到这份儿上了,还指望以情压人,她若真点头接受的话,那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该以喻派的恩人自居? 不过么,有些话,可还没说清楚呢。 沈画看向两人:“别的先不说,我现在身为喻派之主,总不能还被你们都蒙在鼓里吧。关于喻派这所谓的传承,为什么会挑中我,你们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岛津友希和李仁表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都到这份儿上了,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 岛津友希的气息有些不足,他咳嗽了几声,才缓缓说道,“事情还要从上个世纪说起。在亚洲这一片版图上,华国曾经是个让人仰望的庞然大物,关于华国的一切,都让我们这些邻居心驰神往。” 沈画轻笑,邻国?呵呵,她也不去拆穿历史上这些附庸臣国的小心思。 岛津友希继续说道:“华国最让我们着迷的,除了文化就是中医。而在中医的众多流派当中,喻派无疑是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 “我们对喻派的研究由来已久,收集过很多关于喻派的资料,无论是传说也好故事也好,又或者是真实事迹,我们都有整理记载。” “甚至可以说,你们华国关于喻派所了解到的东西,一定不比我们多。” “关于灵魂挪移,元祖再世的相关资料,我们掌握的也不算多,但你们恐怕一点都没有。” 岛津友希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傲气:“你们华国好东西太多了,对什么都不珍惜,所以现在很多传承你们断了,但我们都掌握了。” 沈画:“……” 行吧,这点确实没法反驳。 李仁表所在的h国和岛津友希所在的r国,这两个邻国确实是时刻觊觎华国的东西。 h国最喜欢偷名,动不动就说华国的某个节日、某种文化遗产是他们的,找个由头似是而非就去申遗,硬要说他们h国才是源头,其实h国很多时候都弄不明白他们偷的究竟是什么。 而r国呢,他们极少偷华国的东西去申遗,也不怎么把源于华国的东西在名义上据为己有,可他们不要名,却要实际。 很多在华国已经快要失传的技艺,r国都研究学习掌握的很好,甚至在那些古老技艺的现代传承、发扬中,他们也真的做得比华国更好。 这俩邻国就是,一个偷名,一个偷技。 岛津友希道:“你们华国对圣医元祖的再世根本不在意,也对,你们的中医流派太多,互相都不服气,内部交流情况也不多,可我们对此很感兴趣,我们非常想要拥有一代的圣医元祖,哪怕只是一代也好!” 岛津友希:“关于圣医元祖的再世,我们做过非常多的准备,只是一次次都失败了……” 他忍不住叹气,声音里满是遗憾:“我们甚至考虑过,圣医元祖的再世,是不是一定要挑选一个华国人为载体?我们也尝试过,可依旧不成。直到几年前……” 岛津友希顿了顿:“遇见你。” 沈画挑眉。 岛津友希:“我们在许多人身上放有圣医元祖的一缕脉气,碰到合适的载体时,脉气就会有波动,会有反馈。对你产生强烈反馈的那缕脉气,是在曹均卓身上。” 曹均卓? 沈画挑眉,竟然是他。 她立刻眯起眼睛:“所以你们在曹均卓跟我接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合适的载体了。那么后来曹均卓对我起歹念,甚至准备伤害我……全都在你们的掌控之下?甚至这其中还有你们的推动?” 岛津友希想要否认。 沈画却是冷笑一声:“现在否认可就太晚了。你们是觉得,等我遭受了那些残忍之事绝望透顶之后,就更容易跟你们合作?哦不,是更容易成为你们掌控的傀儡。就像你对岩渊明那做的一样。” 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岩渊明那微微抬头。 沈画:“岩渊明那这个容器也是你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只是想要把那些东西放进他大脑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常人的大脑都有自我保护机制,会排斥外来物。而你为了让岩渊明那成为一个理想的容器,就从小对他进行改造。” “你选中岩渊明那,本来就是因为岩渊明那的大脑有异常,他从小就患有抽动症,但是抽动症的大脑异常,又不会像精神病那样无法控制失去理智。” “当初医学界对抽动症的理解还不明确,甚至不认为是病,而你一直在故意刺激岩渊明那,不断加重他的病症。” “抽动症不会影响岩渊明那的智商,但对他的大脑还是会产生影响,你甚至对他采用过所谓的电击疗法……所有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完美容器。” “当时被选中的,恐怕还不止是岩渊明那一个人吧,应该还有不少的其他孩子,只不过最终只有岩渊明那最符合要求。” 岩渊明那的脸色越来越白。 沈画继续说道:“而之于我,选中我的时候,你们恐怕也不确定我就一定能成为这一代的圣医元祖,但为了让我更好被你们掌控,你们不介意我多遭受一点磨难……” 沈画轻笑:“难怪呢,我还在好奇,曹均卓怎么会跟你们那所谓的先师有关系。” 岛津友希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不能完全否认,不过一开始我们的确没想过插手曹均卓和你的事,因为引发脉气波动的人其实不算少,你并不是唯一,再者你是一个明星,曝光率还很高,你在毕业后就没再从事医学行业,种种一切都说明,你不适合成为这一代的圣医元祖。” 沈画勾唇:“我是明星,的确不适合,所以只要把我逼退圈就行了,不是吗?” 岛津友希抿唇,也不再狡辩,他直接说道:“然而让我们完全没想到的是,你为了避开曹均卓的骚扰,竟然直接宣布退圈。更让我们吃惊的是,你在退圈后,居然回去医院当实习生!然而最让我们不可思议的是,你分明还没有获得传承,却拥有那么高深的医术!” 岛津友希的目光十分复杂:“有时候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就是圣医元祖转世,以你现在的医术,接不接受传承,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只在传说记载中了解过圣医元祖的医术,出神入化宛如神迹,但我一度认为那只是传说,是被神话了的传说。” “可你,却让神话成了真。” “我都不敢说,到底是传说中的圣医元祖更厉害,还是你更厉害。” 沈画盯着岛津友希看了几秒钟,面色始终是淡淡的,仿佛对岛津友希的恭维并不在意。 这个时候给她吹彩虹屁,呵呵,不觉得太晚了吗? 如果岛津友希真是这么想的,认为沈画的医术和传说中的圣医元祖不相上下,那他又何必多放设局,一定要沈画接受圣医元祖的传承? 可以说,岛津友希现在说的话,她只信一半。 见她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岛津友希在心底也叹了口气,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被动了,如果沈画一直都不肯松口,那接下来就很难办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记忆不断倒退这个事实。 沈画也懒得跟他们过多废话,又问:“说来说去,你们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没说。”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都沉默了。 片刻之后,李仁表道:“关于你们喻派圣医元祖传承的事情,岛津先生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细节,你想知道的话,想必岛津先生很乐意把资料共享。” 岛津友希缓缓点头:“等我回国之后,所有资料我都会整理出来,给你们一份。不是我现在不给你们,只是有关圣医元祖的所有资料都是我亲自收藏,别人是找不到的。” 呵,这意思就是,资料只有他有,只有他能拿出来。 想要资料的话,就只能让岛津友希回去之后再传送过来,这个前提当然是,岛津友希必须得健健康康的,记忆也不能再丢失,否则他再丢失一部分记忆的话,说不定就忘记怎么取资料了。 这算盘,打得真是不错。 沈画冷笑一声:“资料是其一,岛津先生拿不出来,李会长你也拿不出来吗?” 李仁表微微抿唇。 沈画也不着急,就这么看着他。 李仁表叹了口气,看了岛津友希一眼才说道:“资料……想要,当然可以拿到。” “李会长!”岛津友希脸色一变。 李仁表却是笑着说:“岛津先生,既然我们要向沈医生表达善意,就不必再藏着掖着了,不是吗?” 他可不傻,他现在的命还握在沈画手里呢,岛津友希想要耍小聪明,用资料吊着沈画,可能吗? 沈画也笑了。 她微微摇头:“资料我要,但你们应该知道,我说的那个关键问题,指的不是资料。” 李仁表一怔,接着就缓缓地皱起眉头,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看向岛津友希,把问题抛给了岛津友希。 岛津友希快要被李仁表给气死了,但这会儿沈画看着他,他不得不开口:“你想问脉气怎么感应到你的?” 沈画懒得跟他们兜圈子,直接说:“别转移话题,你们知道我想问什么,先师,到底是谁。” 这可绕不过去了。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都沉默起来。 沈画:“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难不难回答,看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表情就知道了。 最终,还是岛津友希先开口:“沈医生,关于喻派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你现在……你现在的医术比圣医元祖还要高明,有些问题,就不必再追根究底了吧。” 沈画的眼神骤然变冷:“你们以为,你们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脸色都变了,沈画未免也太霸道了!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天这么霸道,谁叫他们的命都捏在她手里呢。 沈画:“或者你们以为你们不说,就能把那个先师隐藏起来?呵呵。” 岛津友希:“他跟我们是合作关系,我保证,这些年他并没有做出伤害华国的事情。” 沈画笑了:“哦,那纵容李宪坤大闹我老师的葬礼呢,如果我当时应对不当,我老师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吧,华国中医的脸也会彻底丢尽,成为世界医学界的笑话。这叫没做出伤害华国的事?” 两人不吭声了。 顿了顿,李仁表叹气:“沈医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保密……其实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沈画冷笑着刚要开口,门外响起了孟怀的声音:“不用逼问他们了,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沈画回头看向病房门口,孟怀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进来,而推他进来的人,则是特情处的左局长。 “左局。”沈画打了声招呼。 左局长叹了口气,说道:“孟老刚才叫我们过去,都……交代了。” 沈画微微抿唇,看向孟怀,眼神复杂,却并没多少惊讶。 孟怀则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别急,等晋宝来我一起说。” 沈画皱眉,一直盯着孟怀看。 没过两分钟,霍延就快步赶来,走进病房之后,他径直走向沈画,握住她的手:“画画。” 沈画看了霍延一眼,反过来紧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 霍延薄唇紧抿,看向孟怀:“孟叔。” 孟怀叹了口气。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都紧紧地盯着孟怀:“孟师,你可想好了。” 孟怀扫了那两人一眼,苦笑:“老师曾经说过,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以为是,不知道什么是自知之明。我一直不服,也不愿意相信,我坚信我是为了喻派好,为了华国中医好……” “我第一步走错,后面就步步错,我不是没想过改正,可是太难了,我又不服气,我不甘心……” “都说做事要持之以恒,但不是每件事都适合持之以恒,开始就是错的,持之以恒只会错上加错。” 霍延攥着沈画的手微微用力,尽管他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沈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 她回握他。 孟怀看向沈画和霍延,一字一句地说:“那个所谓的先师,就是我。” 沈画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延嘴唇紧抿,目光深沉地盯着孟怀。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他才低声说道:“孟叔,是……因为我吗?” 孟怀一愣,沉默了一下就缓缓摇头:“不算。” 不算,那就是也有一部分的原因了。 霍延沉默着。 沈画看向孟怀:“阿姨在怀着霍延的时候,为什么会中毒?” 她直觉上,一定跟这件事情有关。 孟怀说不算是因为霍延,或许准确点来说,应该说是因为霍延妈妈。 孟怀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小景之所以会中毒,也是跟我有关。” 霍延的妈妈叫万景,显然,孟怀口中的小景,指的就是霍延妈妈。 孟怀道:“我一直对圣医元祖很感兴趣,偏偏老师对传承喻派金针的信念不是很大,或者说老师并不愿意继续传承喻派金针,我跟老师提出想学,老师也教了,但……老师并不能像画画这样,手把手带着学生去感受脉气,而我天资又着实不算高,自然没能感受得到脉气,也一直无法入门。” “原本学不了,我也没太多执念,毕竟那些记载中的东西看起来更像是神话故事,太离奇了。直到我亲眼看到老师用喻派金针救治病人。” “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脉气的强大。” “说实话,我很渴望能学会,但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学了点皮毛。” “那个时候小景还没结婚,她在学校学的就是考古专业,我跟她认真讨论过关于圣医元祖这个人,在历史上是不是真的存在。” “越查越觉得神秘,越是想要彻底弄清楚。” “而随后,在去r国学习交流的时候,我又意外获得了一些资料。” 孟怀瞥了岛津友希一眼,“当然,后来才明白,那些资料就是某些人故意泄露给我的。” “但是在当年,获得那些资料的时候我欣喜若狂,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缘分到了……可是后来在继续探究的时候,导致小景中毒。” 孟怀长叹一口气:“一开始小景中毒的症状不太严重,有点像是吃了毒蘑菇之后的症状,用了当地的一些草药之后,症状逐渐就消失了,只是小景的体质变得极差,从那以后她就特别容易生病,整个人都很虚弱。” 沈画紧握着霍延的手,微微皱眉。 霍延妈妈现在的身体看起来,可并不虚弱。 孟怀道:“我一开始都不敢跟老师讲,找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小景的体质得到改善,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能跟老师说。” 孟怀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之前你们都以为是小景在怀孕的时候中毒,才会让晋宝生下来就带着毒素,实际上不是的。” 孟怀长叹一口气,看向霍延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愧疚:“尽管老师出手,小景的身体依旧没能调理好,甚至更差了,毒素在她体内游离奔走,根本无法控制。如果再想不到办法的话,小景可能活不过一年。” “老师在跟万将军商量之后,提出了另外一个办法。” “怀孕,生子。” “把毒素转移到胚胎之中。” 沈画扣住霍延的手,捏着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霍延低头看她,目光依旧柔和,他低声说:“我没事。” 孟怀叹气:“小景和霍延爸爸早就在谈恋爱,只是一开始小景没想过那么早结婚,结婚了她再全国到处跑就不方便了,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能救她的只有这个办法。” “当时还瞒着小景不让她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体质变差是其他原因。” “万将军叫了霍延爸爸,说明情况之后,霍延爸爸立刻决定马上结婚。当时小景也才刚到法定婚龄。” “霍延爸爸比小景大了八岁,原本他答应小景在过几年再谈结婚的事,因为这事儿,结婚必须马上提上日程。偏偏还不能把原因告诉小景。” “当时谁都不确定,如果小景怀孕,按计划把毒素引导到胚胎上之后,会有别的什么后果……比如说有可能在取出胚胎的时候,为了彻底清理毒素,可能会摘除小景的子宫。那样的话她以后都别想有孩子了。” “霍延爸爸对此没有异议,一切以小景活着为主。但如果小景自己知道的话,她可能就不会答应结婚了。” “当时什么都瞒着小景,两人结婚的时候,小景还不高兴,以为是霍延爸爸违约,说好的过几年再结婚,可这么快就变卦了。” “还有说好的先不要孩子,过几年二人世界,可是刚结婚没多久,她就怀孕了……” “小景的情况很复杂,当时只能从实际来操作,原本以为小景不想那么快怀孕,如果中途出现意外孩子丢了,她可能也就是伤心一阵,不会特别难过。可是后来发现,毒素引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要确保把所有的毒素全部从小景体内清理出去,固定在胚胎中。” “原本计划是在胚胎尚未成形的时候,就梳理好毒素,然后让小景自然流产终止妊娠,可实际情况不允许,为了彻底清理毒素,只能继续妊娠。” 孟怀叹气:“其实正常情况下,那么多毒素被导入胚胎之后,胚胎根本就活不下来,中途就会自然流产,可或许是小景对孩子的信念,尽管她一开始不想那么早怀孕生子,但有了孩子她也舍不得不要,对孩子倾注了满腔的爱意……胚胎一直存活,三个月,五个月,六个月……” “后来胚胎越来越大,毒素也已经被全部封闭在胚胎之中,若是再不终止妊娠的话,月份就太大了,就不能再终止妊娠了。但小景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个孩子。” “我们不能把实情跟她说明,只能是在产检的时候告诉她,可能是中毒了,孩子生下来或许会不健康,应该终止妊娠。” “但小景不让。” “原本我们指望霍延爸爸能说服小景,让小景终止妊娠,可谁知道,霍延爸爸在看了b超之后,也决定支持妻子,留下孩子,哪怕这个孩子可能是不健康的。” 孟怀道:“霍延爸爸说,他们已经对不起这个孩子了,既然孩子现在还在,那就是命中注定,他们不能让这个孩子就这么离开,至少也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看这个世界一眼。” 孟怀看向霍延:“你救了你妈妈,但你自己生下来就体内带毒。一开始说你活不过满月,活不过三月,活不过一岁……这些,其实都是在给你妈妈做心理建设,一旦某天你走了,至少她能有心理准备。” “老师当然也做了两手准备,他尽全力封住你体内的毒素,能叫你多活一天就算一天吧。” 孟怀低声说道:“原本老师对我执意寻找喻派金针传承的事情是不赞成的,但是后来他就放任了。我一开始还窃窃自喜,自以为我做的一切老师都不知道,但后来才明白,老师其实都知道,他也只是想给霍延找一条生路,不管是我还是那些人,真的能成功,霍延可能就有生路了。” 孟怀苦笑医生:“有一次,老师说从你面相上看出一线生机,我当时没太在意,后来想想,老师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在做什么了。” 病房内一片寂静。 沈画捏了捏霍延的手,看他:“我们都爱你。” 看她眨着眼睛,霍延倏忽一笑,点头,“我知道。” 这个我们,有她,有父母,有外公外婆,也有喻老…… 嗯,那就好。 沈画微微松一口气。 对霍延来说当然很不公平,从出生就备受折磨,多少次命悬一线,后来还经历了五感丧失,不得不放弃音乐放弃生活,整个人都沉入黑暗。 没人能替他走出来。 如果一切都只是意外,也无法去怨天尤人,但现在真相大白,原来他所遭受的一切病痛折磨,竟然是从胚胎时就注定的。 他的诞生不是源于父母的爱情,而是要给母亲治病,他是作为一种医疗手段诞生的。 怨恨吗? 就算怨恨也是应该的。 可沈画却能感受到,此刻霍延心底一片平静。 他的脉搏心跳,一切都很放松。 就好像是对什么东西释然了一般。 沈画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 霍延捏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低声道:“回头再跟你说。”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病房外面,得知沈画昏迷的消息之后匆匆赶来的万景,靠在走廊墙壁上泪流满面。 在抚养孩子的过程中,她偶尔绝望时也会心生怨怼,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健健康康的,为什么她的孩子这么不顺遂,是不是这个孩子本来就不喜欢她,不想成为她的孩子?是不是他们没有母子缘分? 她是怨过。 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孩子的一切苦难,都源于她。 本该她承受的东西,全都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孩子救了她的命,却从降生之日起,就无时无刻不活在病痛之中。 以前,即便心中有怨,她也能毫不犹豫地说从不后悔生霍延。 可是现在呢。 孟怀说的没错,如果在结婚前让她知晓一切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结婚,绝对不会选择为了救自己而生孩子。 而现在…… 她根本没资格说后不后悔生霍延。 孟怀看向沈画和霍延。 “也就是从霍延降生之后,我还是频繁跟r国和h国合作,他们追踪研究的时间比我更久,也培养出了一批勉强能感受到脉气的中医。” 沈画挑眉。 孟怀立刻说道:“不用紧张,他们培养出来的那些,绝大多数只能勉强感受到脉气,距离入门都差得远。毕竟我自己都是半吊子的水平。” “我跟他们合作,我……就是那个先师。” “给李仁表续命的人是我,给岩渊明那脑海中布置那东西的人也是我,在曹均卓、李宪坤他们身上植入感应脉气的人还是我……” 沈画挑眉。 孟怀苦笑:“为了瞒过你,让你相信我在脉气上毫无天赋,我把自己的脉气给封了。你只是带我感受脉气,指导我入门,并没有详细检查过我,否则你早就会发现,我的经络之中有一层屏障,破开那层屏障,才是我的真实水平。” 沈画点点头:“难怪,我就说老师就算再不支持喻派金针的传承,也不至于真的要让喻派金针断绝,他收下的学生只有你一个,那他怎么都应该做两手准备的。不准备让喻派金针发扬光大,但至少要保留传承,那怎么都不可能找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人当学生。” “你可以不会,但你肯定得有天赋。” 沈画又想了一下,问道:“你的真实天赋,跟林知差不多吧,你现在的水平,按照我们医院的分级手册来说,能达到7级?” 在炎黄现代医院,沈画把脉气进行了具体量化,方便医生们能够对照清楚自己的情况。 目前除了沈画之外,能力级别最高的应该是顾深和林知,都达到了6级。 孟怀的天赋水平应该跟林知差不多,这么多年没有老师引导,他自己摸索,应该能达到7级。 到了后面,能力提高是非常困难的事,即便天赋很强,可若是没有像沈画这样的老师正确引导,想要提升会非常非常困难。 不过孟怀能做到截取李仁表儿子们的脉气给李仁表续命,能做到在岩渊明那脑海中布置下那个复杂的禁锢脉气的构造,那他的造诣绝对不低。 不过沈画也看得出来,岩渊明那脑海中的那个布置,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完成的,是在他成长过程中不断细化加深,也就是说,是一步步构造出来的,由此可以推算孟怀的大致能力范围。 孟怀点头:“我的天赋比林知还要差一些,现在的能力,比顾深强一点。” 说着,孟怀就不由得苦笑:“我曾经对自己的天赋和能力特别引以为傲,甚至有些沾沾自喜,毕竟我的能力完全不输老师。可是自从你出现,我就备受打击。” “一开始我还不愿意相信,后来……你的能力简直让我绝望。” “如果你是在接受传承之后达到这种高度的,那我或许还能甘心,偏偏你压根儿就没有接受传承。” 孟怀叹息:“你都无法理解我的心情。画画,我只能说,你不是被我们选中的圣医继承人,你是天选之人。” 天选之人? 或许是吧。 孟怀看着沈画,心情复杂。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他们一直致力于让圣医元祖再世重生,但其实谁都清楚,他们不过是保存了一些记忆碎片灵魂,在记载中接受传承再世重生的“元珑”,其实都不是真正的圣医元祖。 而沈画,或许她才是真正转世重生的元珑。 沈画自己没什么感觉。 是不是天选之人,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她现在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不是曾经有上辈子,是不是上辈子真的穿到了异界,成为大国医,才会让她在穿回来之后,凭空拥有出神入化的医术。 这些都不重要,她不在乎自己或许会是谁。 她只在乎自己现在是谁。 她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要问。 “师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沈画说,“万阿姨中毒,真的是意外吗。” 孟怀脸色骤然一变。 所有都看向了孟怀。 霍延也是一样,眼中带着探究。 这时,在外面哭够了擦干眼泪的万景,甩开匆忙赶来的丈夫霍军的手,也走了进来,她也看向孟怀。 是的,当初她到底为什么会中毒。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中毒是意外,毕竟那个时候跟着孟怀一起到处跑,去的地方又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意外中毒也是有可能的,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不,即便是到现在,得知孟怀就是那个所谓的先师,她也不怀疑当初中毒的事,她不相信是孟怀故意给她下毒。 孟怀也看到了万景,他愣了一下,接着就是不敢再看万景的眼睛。 霍军想要握住妻子的手,却被万景甩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觉得丢脸,他又继续去拉万景,任凭万景掐他踩他,他也不松手。 万景气得瞪了他一眼,但这会儿她没心思跟霍军吵。 她看向孟怀:“我不相信是你故意给我下毒,所以当初我到底是怎么中毒的?我希望,你不要……再骗我!” 第155章 因果 不仅是万景,还有沈画和霍延。 他们都很难相信当初万景中毒,会是孟怀下的毒。 诚然,孟怀或许违背了喻老的本意,执着于复活圣医元珑,但若他心性歹毒,喻老是不可能看上他收他为徒的! 喻老明白喻派金针之术的诱惑,就更不会放任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去触碰关于喻派金针的一切。 可不是孟怀的话,又会是谁? 或者说,万景真的是意外中毒?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孟怀身上。 孟怀垂眸,唇边尽是苦涩:“我没下毒。” “可是……” “小景中毒,确实是因为我。” 孟怀无法直视万景的眼睛:“当年老师并不支持我去追寻喻派圣医的踪迹,对传说中的喻派金针,他也不推崇,更没有提倡我去学。是我对典籍中的记载心驰神往,是我在偶然看到老师使用喻派金针之术后惊为天人,执意想要走上这条路。” “老师明确地说过不支持,老师认为喻派金针之术只是小道,因为它太难入门,也因为它太难掌控。” “就比如我做过的那事,截取李仁表亲生子们的脉气来给李仁表续命……” “这根本不是在治病救人,这是丧心病狂。我都不知道自己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孟怀苦笑:“老师当初就说过,喻派金针是小道,难入门也难掌控,难入门我懂,但我当时并不明白难掌控是什么意思,我以为老师说的难掌控,指的是金针之术不到家的话,并不能用来治病救人。我那个时候不觉得这有什么难掌控的,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 “后来才知道,老师说的难掌控,指的是没有约束的医术,可能比刀枪更危险,打着治病救人的旗号,做的却是伤人性命之事。” 孟怀:“我当初只沉浸于对喻派金针的追崇当中,根本没想过那么多。我认为老师是老顽固,老思想,他就知道发展传统中医,他也一直致力于发展提高规范传统中医,可在我看来,传统中医太平平无奇了。” “见效慢,许多病症都没办法,在规范和发展上跟西医比起来相差太多,而且神神叨叨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科学,所谓的中医原理,全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但是喻派金针之术对脉气的感知,就像是把神神叨叨只可意会的中医给具体化了,能感受到脉气的,就能明白中医的很多原理!这才是真正的发展中医!” “我和老师的分歧就在这里,我也没有停止对传统中医的学习,我甚至还学了西医,当然,我更不会放弃一直执着的喻派金针之术,我想要将三者融合,我想要走出一条真正博采众长的医学之路!” 孟怀看向沈画,“就像画画现在做的这样,不分医学流派,只关注病人,一切以治愈病人为准!” “炎黄现代医院,就是我梦想要做到的成就。” 孟怀叹气:“我跟老师有分歧,我知道改变不了老师的想法,我就不再做无用功,老师不愿意帮忙,我就自己去追求喻派金针的极致。”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被岛津友希他们盯上,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喻派金针的巅峰那么强大,原来圣医元珑还有可能重现于世!” “我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他们,从他们身上获取一消息,毕竟他们从上个世纪开始就已经在收集各种资料,而我们手头并没有多少相关的东西。” 沈画闻言看了孟怀一眼。 老师离世之前,把喻派的东西都交由她继承,那东西里最珍贵的就是喻派的各种典籍了,她也大致都看了一遍,并没有从中发现有关复活圣医元珑的相关东西。 孟怀跟她对视,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因为相关的那典籍,都被我拿走了。老师要把喻派传给你而不是我,那个时候我就明白,老师心底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他默许我这么做了,他恐怕也是想着,如果我能成功的话,或许会给霍延争取到一条生路。毕竟……这一切都是由我造成的,我是喻派中人,是老师的弟子,那么在老师看来,我做的一切,他也要负连带责任。” 沈画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示意孟怀继续。 孟怀叹息:“我想利用他们,是我太过自负。从我生出要利用他们这个念头时,我就已经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这点不用细说沈画也能明白。 无论是李仁表还是岛津家族,他们对喻派金针和圣医元珑研究了上百年,早就试验过无数次,但根本无法成功,他们千方百计想要跟真正的喻派扯上关系。 喻老对传承发扬喻派金针不是很感兴趣,他们几次三番都从喻老那边找不到突破口,那唯一能跟喻老扯上关系的就是孟怀了。 可以说,就算是孟怀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找上孟怀。 所以当孟怀生出利用他们的心思时,双方简直是一拍即合,互相利用。 “我还是太天真了,他们研究了上百年,举家族之力想要得到的东西,跟我一个人的执念比,简直是碾压性的,而我错估了形势,我想要利用他们?呵呵,我那根本就是送上门去被他们利用。” 孟怀苦笑,“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不择手段。” “从一开始老师就不支持我学习真正的喻派金针,老师也没教过我脉气感知入门,我原本是想着老师不支持也罢,我自己研究就行,我没想着指望老师。” “可他们却等不及了,他们好不容易跟我搭上关系,再加上李仁表当时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一结论,以验证他们这么多年追求的方向没错。” 孟怀道:“怎样才能逼我尽快学习脉气,尽快入门?别的威胁对我来说都没用,所以……当他们调查过我和小景的关系之后,就设下陷阱。” “我也是后来才想通的,不然小景中毒之后,在我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们怎么会有治疗方向?那个治疗方向偏偏还是跟脉气控制有关!” “因为小景,我拼命地投入精力,从感知脉气到入门,再到不断提高自己……” 孟怀冷笑,看向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你们不会真以为到了现在,我还猜不出来当年小景中毒,是你们动的手脚吧!” 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李仁表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孟师,你不要无端猜测……” 孟怀呵了一声:“无端猜测?即便只是猜测,那也是最合理的猜测,更何况,我这不光是猜测,我还拿到了证据。” 病房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李仁表就忍不住皱眉:“宪坤?” 李宪坤没理会自己的父亲,冲沈画点点头打声招呼,最后才看向李仁表:“父亲。” 李仁表还在皱眉,李宪坤就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这里面是一个配方。” 他笑了笑:“怎么制毒下毒,有什么密谋,这当然不能落在纸上,不过这种神奇毒药的配方,可不能丢,对吧父亲?” 李仁表腾地坐直身体,伸手指着李宪坤:“什么配方!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宪坤叹了口气:“父亲,都到这份上了,您又何必再狡辩呢。这份配方,相信沈医生一看就会明白。” 沈画接过李宪坤双手递过来的那张纸,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她冲霍延点点头:“这个配方,确实霸道,应该就是你体内的那种毒。只不过效果减弱了一,这也跟近现代的药材药性减弱有关,其中有一味药已经绝迹……否则按照原配方的话,你早就胎死腹中,根本没有出生的机会。而万阿姨,恐怕最终也很难活命。” 万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霍军紧紧地搂着妻子,眸光深沉如海。 霍延只是微微抿唇,看着她,微微松了口气。 他好像不生气。 可沈画却非常生气! 甚至是又惊又怕。 幸亏他们无法凑齐原配方,也幸亏近代药材药性下降太多,否则,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霍延了! 简直是越想越气! 不过,这个配方还有一点问题。 沈画微微眯眼。 她又看向孟怀:“你说万阿姨中毒,是在野外?” 孟怀点头。 沈画却冷笑一声:“不可能。这个配方就算是有所改动,它的使用条件也非常苛刻,在野外放置毒药,让万阿姨意外中毒,这中间太难操作了,其中的变故也会很多。” 孟怀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小景在野外中的毒,不是这个毒?” 沈画:“我不知道万阿姨当初在野外中的是什么毒,但是后来她中的,并且传给霍延的毒,的确是这个毒。” 孟怀也凝眉,他忽然抬头,脸色极差:“小景在野外中的毒,症状跟吃了毒蘑菇一样,她当时中的可能就是普通毒,很快就能解的,但是他们却暗示我,小景中的毒可能非常歹毒,我就慌了神,千方百计寻找解毒办法,可能也就是在这个间隙,被他们钻了空子,他们真的找到机会,给小景下了这种毒!对对,一定是这样!” 沈画眯着眼睛,的确,这是最有可能的。 手中这个配方的毒,非常歹毒,但是下毒条件也很苛刻,毒素在开放环境下分解变性得很快,所以一定是在可控的环境中,才能真正把毒下到万景体内。 孟怀盯着李仁表和岛津友希:“说,你们到底是怎么给小景下毒的!” “这……这配方我不清楚……” 李仁表还想狡辩。 倒是岛津友希,好像放弃挣扎了一般,他开口道:“这个配方我们准备了很久。原本从典籍中获得这个配方,可是药效不知怎样,我们足足找了三十多个药人来做实验。实验结果无一存活。” “但我们也不能让万景立刻就毒发身亡,那就没意义了,我们不是要杀死万景,而是要逼孟怀和喻老使用出最厉害的喻派金针之术。” “我们想要改善一下配方,又做了好多实验……” 岛津友希说道:“可不管我们怎么更改配方,试药者都无一例外全部死亡。万景能活着,还能生下一个活的胎,确实是我们想不到的,但这也正说明了喻派金针的厉害之处!说明我们的目标没有错!这么至高无上的医术,怎么可以失传!” 岛津友希又道:“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生气的。没有我们在后面推动,孟怀在喻派金针上的成就能达到如今这种地步?沈画你能成为今天的神医?圣医元珑能再度降临于世?” 沈画:“谁告诉你,我是圣医元珑?” 岛津友希非常肯定:“你就是。” 孟怀迟疑了一下,才缓慢说道:“正常来说接受传承的时间不会像你这么短,而接受传承之后……作为容器,你是你,但你更多的却不是你,而是一个个碎片状的元珑。” 孟怀不禁摇头:“可你好像没有变化,那碎片状的元珑根本没在你身上体现,你还是你,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 沈画抬眸:“因为我只是看了他们的记忆,我从不打算成为他们,他们也没能力霸占我的灵魂,所以我还是我,至于他们,不过是我看过的一个个电影情节罢了。” 孟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最终只能苦笑着叹气:“难怪他们要说你是天选之人,难怪你不需要传承,不光是他们,我也会以为,你才是真正的元珑转世。” 沈画:“你们想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对我自己来说,我不是谁的转世,我就是我。” 她没再理会岛津友希,而是看向李仁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们到底是怎么给万阿姨下的毒!” 李仁表还想讨价还价:“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沈画轻笑:“好啊,条件我答应。” 李仁表顿时就松了口气,他低声说道:“找了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具体名字我记不清楚了,资料应该也都被销毁了,不过你们找找当年她住院的时候能接触到她的护士就知道了。哦对了,那个护士当时怀孕了。” 沈画朝特情处左局长那边看了一眼,左局长冲她微微颔首,意思是记下了,稍后会查。 病房内重归静寂。 沈画扫视众人一圈,勾唇一笑:“好了,现在我没什么问题要问了,那就解决一下你们的问题吧。当年你们给万阿姨下毒,导致霍延生下来就带着胎毒……” “当然,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现在可是我的病人呢,住院这么长时间都还没能让你们康复出院,真的很不好意思。既然别的问题都解决了,也就不耽误时间了吧,今天就送你们痊愈出院。” 沈画脸上带着笑容。 李仁表却生生地打了一个冷战,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立刻说道:“双倍,不,十倍!十倍于之前的条件。” 李仁表慌了,他紧张地看着沈画:“任何条件,你们尽管提!” 沈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放心,你们是我医院的病人,我一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救治你们,条件不条件的,不必多提,你们已经支付了挂号费和医疗费用,我有义务让你们痊愈出院。” 她笑了笑,“李会长,你有个很孝顺的子哦。” 李宪坤也立刻点头:“沈医生,非常感谢您给我父亲最好的治疗,我会尽我所能向您表达谢意!” 李宪坤说着,又冲李仁表笑了笑:“父亲放心,您愿意向沈医生表达的谢意,我一定替您加倍奉上,绝对不打折扣。” 李仁表的脸顿时青了! 次日,炎黄现代医院上传了李仁表和岛津友希的病例,并且宣布,对两人的治疗已经结束,两人目前的身体状况,完全符合出院条件。 至于说后续,就是护理上的问题了。 并且建议,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炎黄现代医院只能治病,治不了自然衰老。 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了李仁表的全身检查报告就知道了。 李仁表出院时,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又不正常。 他有三高,有冠心病,因为得过癌症做过胃切除手术,导致他的胃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功能,但他全身其他地方又没发现癌细胞,证明癌细胞没有扩散。 他的身体各个器官都已老化,各项数据都一般。 但他又确实没大病。 这就是一个身体衰弱的老人的身体,他的所有数据都达到出院标准,可以说在任何一个医院,这样的数据都完全符合出院标准。 除非是去疗养院,那倒是可以占着床位不出院。 炎黄现代医院的床位那么紧张,达到出院标准,那是肯定就会让他出院的。 再就是岛津友希。 岛津友希的病例报告更清楚,之前在他学生和岛津家族其他人的签字同意下,对岛津友希的治疗是参照对中东那个患者的治疗。 现在,岛津友希大脑病变已经被完全遏制,但之前就已经说过,岛津友希的记忆会倒退,虽然一开始倒退没有那么快,但是到后期,他的记忆倒退会越来越快。 除了记忆倒退之外,他的身体状况各项检查结果都很不错,甚至比李仁表还要好很多,同样达到了炎黄现代医院的出院标准。 只不过对于岛津友希来说,出院之后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像中东那个患者一样,记忆倒退为零,拖着七八十岁的身躯,人生从零起步…… 这两个病例原本就万众瞩目,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对炎黄现代医院的这份检查报告表示认同,表示怀疑的人同样也不少。 不过很快,他们就会被打脸。 由h国星宇财团控制的韩京医院,邀请国际医疗协会监督,他们给李仁表出具了一份全新的检查报告,报告上的数据跟炎黄现代医院的数据高度一致。 而r国的岛津纪念医院,也同样给岛津友希出具了一份检查报告…… 就算有人不相信炎黄现代医院的出院报告,他们也不得不相信这两份来自韩京医院和岛津纪念医院的检查报告,毕竟这两家医院怎么都不可能在自家大老板的体检报告上作假吧! 可以说,这两份检查报告,彻底堵住所有人的嘴。 而炎黄现代医院,在送走了两尊瘟神的同时,再一次在国际医疗界引发轰动! 外界炒得沸沸扬扬,沈画这边,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 李仁表所能给出的条件,李宪坤都会不打折扣地全盘交付。 李宪坤可不傻,他亲爹开出那么多条件,就是为了要续命二十年,怎么续命?还不是要从他身上抽走脉气去续命,就像是之前李仁表用大子二子续命时一样的手段。 但是显然,李宪坤还是了解沈画的,沈画绝对不可能截取他的命去给李仁表续命,或者说,不管对方是李仁表,又或者是其他任何人,沈画都不会动用这种手段。 这种手段不是治病救人,是丧尽天良!完全违背了医学精神! 所以李宪坤学乖了。 他亲爹李仁表的病治好了吗? 当然治好了啊,各项检查报告都很正常,就只是人正常衰老而已。 他接管星宇财团大权,对于治好他亲爹的沈画,他当然是感激不尽,亲爹许诺的答谢条件,他自然也不会反悔。 当然了,一细节他会跟华国有关部门去谈,总之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只是有不幸的是,出院后才一个月,父亲就出现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整个人只能瘫痪在床。 李宪坤也咨询了沈画,父亲的病还能不能治,比如脊髓再生术能让父亲重新站起来吗。 但是脊髓再生技术对病人的年龄也有要求,李仁表的年龄超出太多,真要治的话,他恐怕也下不去手术台。 李宪坤只能“痛心”地表示,就算父亲一直瘫痪,他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他安享晚年。 这后续根本没多少人关注,在普罗大众看来,有钱人就算是瘫痪了也能过得很好啊,不用担心医药费,能请得起最顶级的护工,人家瘫痪的生活说不定比普通人正常生活还要好呢,谁吃饱撑了去同情人家? 在这之后,就没多少人再关注李仁表了。 毕竟星宇财团的权利已经移交到了李宪坤的手上,李宪坤一连串的大手笔操作,让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大家只想知道星宇财团还会有什么新东西,能让大家挣钱,至于说老会长李仁表,压根没几个人关心…… 而回到r国的岛津友希,他的记忆开始倒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记忆就倒退为零。 但他的大脑病变确实没有了。 不说身体其他部位的话,单说大脑,他完全跟正常人差不多。 记忆倒退到空白的岛津友希,当然不会再记得一切。 按照他曾经的遗嘱,岛津纪念医院,由岩渊明那继承。 岩渊明那把有关喻派的所有研究资料,统统交给了沈画,岛津纪念医院那边,没有留任何底。 就在岛津友希的记忆退到零之后的某一天,忽然,岩渊明那的脑海中多了一个人。 岛津友希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居然又活了? 花了一点时间,他才弄明白,他现在就活在自己的学生岩渊明那的脑海中! 他可以通过岩渊明那的眼睛看世界,可以通过岩渊明那的手感受世界,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岩渊明那的每一个想法,仿佛岩渊明那就是他自己。 可是,他唯独无法控制岩渊明那的身体! 这就是挪移灵魂吗? 岛津友希不得不承认,他被困住了。 被困在学生的脑海中。 就像是他一直致力研究的灵魂挪移一样,他的灵魂,被挪移到了学生岩渊明那的脑海中,可也就是仅此而已,他对岩渊明那的身体没有任何支配权! 他现在,就跟坐牢没有任何区别! 他通过岩渊明那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已经记忆清零的自己,拖着七八十岁衰老的身躯,灵魂却宛如婴一般…… 一个个老朋友来看他,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能够预见,过不了几年,那个“他”才刚刚开始对世界有认知有向往的时候,身体却已经腐朽。 “他”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他才几岁而已,身体就已经垂垂老矣。 “他”会在最不甘心的时候,腐朽死去。 而他只能窝在学生岩渊明那的脑中,眼睁睁地看着岩渊明那把他们岛津家族多年来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 这种感觉,生不如死。 杀死李仁表和岛津友希? 没有必要。 沈画也不会动手。 她只是“治愈”了他们而已。 况且她自己也有很多事情呢。 她有累了,她想好好地休一个长假,嗯,三月五月就不去想了,不现实,但是休一个至少十天半个月的长假,还是有可能的吧! 没办法,当医生就是这么惨,是自己的医院,又是在上升发展期的医院,她这个院长想要休假,简直满满的负罪感! 可她真的想休假了。 决定要休假,就要赶紧对医院的事情进行处理交接。 正在进行的项目,必须由她跟进的病例,这都要进行处理。 孟怀被特情处带走了。 对于他的处理,沈画没有过问,有关部门自然会有考量。 死刑不至于,毕竟现在除了沈画,在喻派金针的造诣上成就最高的就是孟怀,但他以后肯定不会有自由,只能是一直处于监控的生活状态之下。 而他,恐怕再也不可能继续做原来的工作。 他甚至不再有机会自由行医,更不用说是给领导们看病。 从被带走起,孟怀就特别安静,没有提过任何要求。 霍军和万景要见他,也都被拒绝了,孟怀谁都不见。 霍延要去见他,孟怀也不见。 沈画大概能理解孟怀的心情。 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罪恶感,几乎将他压垮,他这辈子最没脸见的,就是万景和霍延母子。 沈画猜,孟怀对万景的感情,可能不仅仅是朋友吧,大概也正是因此,他对万景造成的伤害,才会让他如此痛苦,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孟怀他一开始只是想追求医术极致,但是却被李仁表和岛津友希他们这投机者给盯上,被裹挟,后续就由不得他掌控了。 喻老当初不肯引他脉气入门,还说了喻派金针难入门难掌控,其实喻老大概也看出来了,孟怀空有天赋,但他根本掌控不了喻派金针所带来的附加东西。 果然,孟怀在被李仁表他们盯上、利用,并且裹挟之后,他走上了歪路。 给李仁表续命,帮着岛津友希在岩渊明那脑海中布下挪移灵魂所需的脉气屏障…… 从他开始这么做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他在掌控医术了。 沈画猜测,孟怀恐怕活着都不会再见万景和霍延。 特情处的调查还是很给力的,没过多久,就查到了万景当初在野外中毒住院的那个医院,也查到了当时的所有值班护士。 从资料上看,当时能够接触到万景的这批护士都没怀孕。 不过进一步排查之后,有东西就浮出水面。 当时的护士名单中,印佩珊赫然在列。 印佩珊,就是霍老爷子战友的女,霍老爷子的战友对老爷子有救命之恩,后来退役之后,霍老爷子多次给他写信联系,再后来双方断了联系。 那位战友死后留下一个女印佩珊,印佩珊结婚后长期被丈夫家暴,第一个孩子因丈夫家暴流产,后来又怀了第二个孩子。 几年之后,印佩珊实在是不堪暴力,从父亲的遗物中找到了霍老爷子的联系方式,找上门来。 霍老爷子托人帮印佩珊离婚,收集她那个渣滓潜伏的罪状,把他送进监狱。 而后,霍老爷子又认了印佩珊为干女。 当时印佩珊投奔霍老爷子的时候,就带着自己的子江杭。 好巧不巧,那批护士名单中就有印佩珊。 在详细排查过后,特情处的人确定,当时那批护士的资料里虽然都没有怀孕,但实际上,印佩珊是怀孕了的,只不过不到三个月,她又怕自己前夫知道,一直瞒着,也没人看出来她怀孕。 再深入调查后就发现,印佩珊当时惹上了一桩麻烦,急需用钱,这件事当时印佩珊的几个好姐妹都知道,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就解决了。 特情处为了确保调查结果的准确性,还找到了当时印佩珊惹到的那个麻烦人物。 “现金,她给的全都是现金,我管她从哪弄来的钱,好像听说是攀上了一个鬼子老板……” 印佩珊被特情处带走的时候,霍老爷子也收到了消息。 他枯坐一夜,第二天就病了。 特情处和其他的都不在一个系统,霍老爷子让人传话,只有四个字:实事求是。 只是有事情,一旦揭开,就远比人们想象的更严重。 当年给万景下毒的时候,印佩珊其实根本不认识万景,更不知道万景会跟霍家有什么关系,那个时候的印佩珊还没发现父亲遗物里跟霍家的联系。她就只是为了钱,为了解决招惹上的那个大麻烦。 但是后来,当她来到霍家,被霍老爷子认下成了霍家女之后,野心野望就再也控制不住,疯长。 万景有什么好,凭什么她能幸福地嫁给霍军这样的男人? 霍军这样的男人,比印佩珊前夫好一万倍,凭什么他不打女人,凭什么他对妻子那么疼爱? 霍军明知道万景中毒,生下的肯定不是健康孩子,而是个小怪物,他明知道是这样的,为什么还要娶万景? 她的子什么都好,却只能姓江。 而那个小怪物只因是从万景肚子里爬出来的,哪怕所有医生都断言他活不了几岁,他也是名正言顺的霍家长孙,凭什么?! 生孩子谁不会,她也会生,她会生出比那个小怪物健康优秀一百倍的孩子! 可是她对霍军的心思只泄露了一点点,就被霍军发现,被霍军严正警告,甚至拿她子江杭来威胁她,说她要是再敢有那样的心思,霍家就容不下他们母子。 霍军回老宅的次数极少,他知道老爷子对战友的感恩和愧疚都倾注在了印佩珊的身上,所以他第一次就只是警告印佩珊。 印佩珊不敢再乱来,可心中的怨气却疯长。 而她把这份怨气,报复在了本来就体弱多病,且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霍延身上。 关于印佩珊的调查,越深入越恐怖。 尤其是近年,她为了控制霍老爷子,竟然偷偷给霍老爷子吃一精神类的药物! 当然,她不敢下重药,只是不想霍老爷子的思维那么清楚。 她需要霍老爷子对她产生情感上的依赖…… 她子江杭,是注册有证的精神科医生,某普通人根本触碰不到的违禁精神类药品,他都能拿到。 印佩珊被抓走的第三天,就扛不住什么都交代了。 江杭跪在霍老爷子面前,抱着他外公,也就是霍老爷子那位老战友的遗物,痛哭流涕地求情。 霍老爷子眼神清明。 自从那次孙子霍延带画画第一次来家里,画画就给他准备了一保健药丸,之后更是会定期让人送保健药丸回来。 一开始他只是因为疼爱孙子,连带着爱屋及乌,对画画给的药丸他都有按时服用。 后来,他就发现不对了。 他的头脑越来越清明,之前有的失眠健忘,短暂思维混乱等等这症状,都在好转。 他不是蠢,也不是傻。 他只是一叶障目。 如果是在从前,他或许会想要问问印佩珊,为什么。 是他对她们母子不够照顾吗? 还是只因没有成全她心底对霍军的那点龌龊念想? 但是现在,霍老爷子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对不起子媳,也对不起孙子孙媳。 他原本只是想报老战友的恩情,才帮他照顾女。 可他却用错了方式,也纵容她过了头。 升米恩,斗米仇。 霍老爷子整个人都苍老几分。 他不再过问,印佩珊和江杭做的事,该交给法律判决。 一月之后,一个夜里,左局长打来了电话。 孟怀死了。 或许,是因为真正给万景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 他也就没遗憾了。 他在这段时间里写了很多东西,全都是跟医术有关的。 他的遗言是,把他的骨灰洒在他出生的那个小山村,随便找个山坡,就洒在哪里。 他就是在那,跟着老师走的。 沈画和霍延去见了孟怀最后一面。 孟怀写下的那东西,都交给了沈画,沈画看了一遍,其中没有任何关于他个人的东西,全都是关于喻派金针和传统中医结合的一探索。 这是一份很好的经验教材,能让学员们少走很多弯路。 而孟怀,他看起来走的很安详。 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左局长道:“做了初步检查,不知道他是怎么……自杀的,还要等待进一步的尸检。” 沈画摇摇头:“不必尸检了,他断绝了给自己大脑的脉气供应,确实是自杀。让他,就这么走吧。” 沈画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孟怀,是因为前经纪人俞红英食道癌,她当时手头什么都没有,需要借一套金针使用……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霍延。 自始至终,霍延什么都没说。 他帮孟怀换了一套衣服。 回家之后,霍延也很沉默,洗漱后就睡了。 但沈画却知道,他一直都没睡着。 她的手搭在他的腰上,侧过脸亲了亲他的下巴。 黑暗中,霍延紧紧地抱着沈画,声音极低极沉:“从小到大,我见最多的人就是孟叔,我的身体一有不适,孟叔总是第一时间赶到……后来我因为五感退化消失,不得不退圈,心情也极度抑郁,一个人躲到乡下的时候,也是孟叔,每个月都会过去陪我住一段时间……” 沈画的脸蹭了蹭他,轻语:“你也可以想念他的。” 霍延眼中,仿佛有晶莹的珠光闪过。 第156章 大结局 计划说要度假,但真忙不过来。 炎黄现代医院出处于升期,正在飞速发展。 之前的名声已经打响,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救命要找炎黄。 什么,你得了绝症? 先别着急下结论,等炎黄说治不了,那才是真绝症! 当然了,炎黄的号不是那么容易挂的。 现在炎黄现代医院的一类号又增加了10%。 没办法增加太多。 医院现在有钱,二期也在飞快建设当中,病房什么都不缺,但惟独缺医生。 即便是一次又一次地扩大筛选范围,能够达到要求入门的学员也是极少数,而这些学员就算是通过了选拔,他们本身就是医生的,可以直接在医院实习,而本身没有接触过医学的,则要被送去炎黄医学院重新上大学…… 上大学也是有工资拿的,学费生活费全免,还有补助拿,奖学金更是丰厚得让人眼馋。 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谁都知道,炎黄现代医院有钱! 那是真有钱! 好医生永远都是缺的。 一类号增加了一些,就有人呼吁增加二类号。 现在二类号实在是太贵了,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就连中产阶级都很难负担得起,所以就有人说,二类号根本就是为那些特权阶级顶级富豪准备的。 其实这也说的没错,就是。 开放二类号,一方面是为了敛财,另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平衡那些特权阶级顶级富豪们,让他们有个正规途径,能拿到二类号。 否则的话,那些人狗急跳墙,集体针对医院,只会让医院麻烦重重。 那些特权阶级、顶级富豪们,早就完成了财富权势的积累,他们的力量一点儿都不能小看,真要是联合起来捣乱,炎黄现代医院根本顶不住。 所以不如开放天价二类号,把他们给牵制住。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用钱能够挂到号,他们就不会不顾一切地发疯,反而会有所掣肘。 毕竟炎黄现代医院提供的是当世无双的医疗技术,一旦炎黄被人搞垮了,他们这些特权阶级就连最后的保命手段都没了。 所以反过来,只要让他们有钱能挂上号,那不用多做什么,只要炎黄现代医院一直处于医疗界的超然顶端,那这些人这些势力,就一定会维护炎黄,绝不容许有人企图搞垮炎黄。 至于说其他没钱挂二类号的人,怎么办? 在当下医疗人才严重缺失,医疗资源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只能说,顶尖的医疗技术,永远都是奢侈品。 她只能努力保证逐渐增加一类号的号源,想要做到人人有所依,人人有所医,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吧。 而一类号,就是她能为普通人群争取到的最大的优势。 一类号面前,人人平等,能不能挂到号,全凭运气,挂到的号绝对不准转让,一切实名制,还有黑名单制度,完全杜绝黄牛。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有华国户口。 至于说外国穷人怎么办? 那可不在沈画的考虑范围之内,本国普通民众都一号难求呢,哪有精力管别人。 沈画很想出去度假,也决定要给自己放个假。 但是放假之前,没完成的工作必须得做完吧。 必须要她着手处理的病人,尚未完成的研究项目等等,全都得她来做。 所以等沈画真正地把这一摊子做个短暂的交接,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她心心念念的假期,终于要来了! 她挤出来了半个月的时间,去度假。 霍延配合她的时间,他现在的时间很灵活的。 不过在假期开始之前,霍延的经纪人杨千艾amy过来了一趟。 “央视的扶贫节目?” 沈画听了amy的话,有些惊讶,“旅游类真人秀?” amy点头:“差不多,不过其实更像田园休闲类的,基本都是明星去山村生活,顺便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旅游特色等等,也顺便给当地带带货,其实本质就是扶贫类的。” 霍延皱眉:“画画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们不想被人打扰。” amy说:“地处偏远,确实很贫困,我们保密工作会做好,播出之前不会走漏风声,那边山清水秀的,你们就当是一边旅游一边度假了不好吗?” 霍延又看了amy一眼,然后就看向沈画。 沈画想了想:“倒是也行,不过应该不会设置什么游戏任务吧?” amy立刻说道:“放心,这个绝对没有,只会安排很少几个行程,比如说要去某个村子转转,要去某座山头转转,去了做什么也都随便你们自己,节目组会派出一个跟拍小组,你们也可以自己拿摄像头直播拍摄都可以。” 沈画看向霍延:“听起来好像也不累。” 霍延看她:“我们两个一起参加这个节目,观众也不傻。” 沈画疑惑:“啊?” 她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霍延无奈了:“节目播出,我们两个的关系就等于公开了。” 沈画眨了眨眼睛:“这……不能公开吗?你不愿意公开?” 这下轮到霍延愣住了。 接着,他就被气笑了:“什么时候学会倒打一耙。” 不让公开的人,一直是她好不好! 不过之前她还没站稳脚跟,如果过早公开两人的关系,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他们两个的恋爱关系上,从而忽略掉沈画的真实水平。 现在么,任何人提到沈画,都知道她是炎黄现代医院的院长,是攻克了无数医学难题的天才医生,是唯一一位让国际四大医学期刊主动向她低头约稿的医学界大拿! 现在公布恋爱关系的话,她身上霍延女朋友这个标签,将会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没人能够夺走她的荣光,哪怕是他也不行。 霍延低头一笑。 amy也在抿嘴笑,她就知道,这俩人应该不会拒绝这个节目。 amy非常有效率,她之前也并不敢跟节目组那边敲定,不过话语间留了个活扣,现在沈画和霍延答应下来,她立刻通知节目组。 当天晚上,节目组的人就到了。 拍摄将从他们收拾东西出发开始。 这个季节,气温正好,衣服不用准备太多。 关键是要带上招财,一家三口去度假,招财的猫包、猫粮、猫砂都要带。 已经许久没面对镜头了,沈画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不过节目组的人来之前都已经被交代过,派来跟这两人的都是业务水平极高的。 他们除了在刚见面的时候特别激动之外,一旦进入工作,还是能够保持相当高的专业水准,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 下了飞机之后,节目组的其他人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节目组派了两辆车,跟拍和负责其他流程的工作人员一共有8个。 从机场出来,还要开车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山路越走越偏远。 节目组打扫了一户农家小院给两人住。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如果霍延和沈画不答应参加这个节目的话,会有其他明星过来住。 农家小院只是打扫干净了一点,其他都是原汁原味。 厨房、室内、床铺、厕所等等,全都跟普通农家一样。 甚至条件要比现在绝大多数农村都艰苦。 要知道现在绝大多数农村都是家家户户盖着小洋楼,装修也都很不错,很多地方也都淘汰了旱厕。 这里,大概是怕明星们无法适应旱厕,给装了个蹲便器,视觉上没那么大的冲击力。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明星来说,这原生态的厨房,要烧柴火的锅灶,就得叫人崩溃。 对霍延和沈画来说,这倒是不算什么。 沈画家里从小就是这种锅灶,后来有了煤气灶,但平时也常用柴火锅,煮饭炒菜都很香。 而霍延则完全是因为这两年在到处跑着管理扩大药材种植的事情,有时候在乡下会待很久,他对这种锅灶也不陌生。 把行李放在屋子里,两人领了第一个任务,就是去菜地里摘菜。 两人随意地牵着手,在节目组的引导下找到菜地。 这菜地显然是村民自种的,节目组应该跟村里打过交道,对于村民来说,家家户户地头沟边,到处种的都是菜,不是什么稀奇东西的。 原生态的有机蔬菜,不打农药不上化肥,菜叶子上一个个的虫洞,嗯,仔细看看,还有又大又肥的青虫在上面。 霍延在农村待了那么长时间,对虫子已经不害怕了,但看到虫子,他还是会不太自然。 他对这种软体蠕动的动物,天然排斥,做再多的心理建设都不行。 现在也就是见得多了,不至于转头就跑。 沈画知道他不舒服,也不逗他,她来摘菜,给他拿。 菜要吃新鲜的,两人吃不了多少菜,摘了一把就回去了。 回去之后,先给招财喂水喂食,绝育的招财现在没了花花肠子,变得心宽体胖,齐刘海都撑成锅盖头了,叫声极其娇媚。 安抚了招财,两人去厨房做饭。 节目组果然什么多余的指示都没有,在院子里放置好摄像机后,甚至工作人员都退出去了,争取一点都不打扰他们。 两人是来度假顺便做个扶贫节目的,不像其他明星需要考虑镜头考虑个人表现,他们两个完全无视镜头,一切都按自己的节奏来。 夜幕降临,青菜面条,配妈妈做的蘑菇肉酱,两人吃饱了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安静地看星星。 不用刻意地找话聊,就安安静静地看星星即可。 不过夜晚外面蚊子多,霍延进屋去拿沈画配的驱虫药,这东西他走哪儿都要带的。 出来的时候,看到沈画没在院子里,而是去了门口,靠在大门口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他走过去,就看到门口有几个小孩儿。 他们穿的衣服很旧,也不太合身,几个小点的孩子衣服上有泥巴污渍,大点的女孩衣服虽然不合身却很干净。 大姑娘手里抱着个西瓜。 “姐姐,嬢嬢让我给你们送西瓜。” 沈画接过西瓜,笑起来:“你们都住哪儿呀。” “村子里面。” 几个小孩争相说道。 “姐姐,嬢嬢说你们是从海市来的哦,海市到这儿很远哦。” “伯伯说坐火车要两天咧。” “姐姐你是坐火车来的吗,火车上的东西是不是很好吃?” “姐姐你坐过飞机吗?” “我妈妈有一年打工回来就是坐的飞机!” 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问了个遍。 霍延从沈画手里接过西瓜,又进屋了一趟,出来的时候拿了一包零食分给他们。 几个孩子一开始还不敢拿,沈画笑着说让他们明天再送一个西瓜来,他们才高高兴兴地拿着零食跑了。 两人也回院子里,吃西瓜。 一个西瓜分两半,他俩一人抱一半,拿个勺子挖着吃。 西瓜沙瓤,籽少,特别甜。 次日清早,两人没有刻意早起,睡到自然醒,已经八点多了。 刚进院子洗漱,就看到矮矮的墙头还有门口,有几个小家伙探头探脑,被沈画的目光抓住,小家伙们一点儿都不害怕,冲她笑。 还有个小男孩直接就问:“姐姐我们进来了哦。” “嬢嬢说怕你们没饭吃,这是给你们带的饭。” “你们好懒哦,现在才起床。” “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不用干活?” “我妈妈说城里人干活就是坐在办公室里,还有空调,特别凉快。” 沈画接过孩子们送来的饭。 一看就有些惊讶。 是一个小盆子,下面是白米饭,上面铺了一层满满的青椒炒腊肉,闻着就特别香。 这大清早的,腊肉白米饭?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是怕他们嫌弃吧。 别的也没什么好吃的,厚厚的大肉块,是他们满满的诚意。 沈画问几个小家伙们吃了没,小家伙们都说吃过了。 问他们要不要吃腊肉,几个小家伙明显在吞口水,却是坚定地摇头,见沈画接过了饭,几个小家伙就一哄而散。 别人吃饭的时候,围着不好,尤其是别人家在吃肉吃好东西的时候,更不要围上去。 这一盆腊肉白米饭着实不少,沈画和霍延两人都吃不完,又没有冰箱什么的,他们在把饭分盛出来后,就把剩下的给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吃了不浪费嘛。 吃过饭,节目组还是没着急安排什么行程。 沈画和霍延就去村子里转了转。 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带着留守儿童,村子偏僻,网络信号不太好,家家都有那种几百块钱的手机,应该是外出务工子女们淘汰下来的手机,不过很多都出于停机状态,因为待机也是要钱的。 只有几家条件好一点的,手机是能长通的,外面人打电话回来,也会打到他们的手机上,帮忙转接一下。 这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几乎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几乎看不到15岁以上60岁以下的,倒是有一户的四十多岁的儿子在家,那是因为这家的老两口都瘫痪在床无人照顾,男人必须留下照顾父母。 这里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山上种的最多的是柑橘,沈画尝了一下,特别甜,但是这个品种好像不耐储存,皮太薄,运输成本高,几乎没有外地客商来收,本地客商来收的也极少。 另外还有小部分的樱桃,国产品种的樱桃,味道非常好,但是这个皮薄,比车厘子更加不耐储存,且这种樱桃只有在树上熟的才好吃,提前采摘催熟会非常难吃,因此这些樱桃到了季节,根本卖不出去,毕竟本地的销量太少了。 相较于水果来说,沈画倒是觉得这里的稻米特别好。 这里的土质水质都好,稻米口感特别棒,如果做成有机稻米品牌的话,销路不会比水果差,主要是储存运输都方便得多。 当然她也只能提建议。 节目组提供了一辆摩托车。 霍延载着沈画,几乎把周边这一带都跑遍了。 清早在山顶看日出,走盘山公路看梯田,看浓雾,看苍翠群山,看溪流山涧。 戴着草帽在镇子上路边摊吃个米粉当早餐,买一份臭豆腐,俩人一起边走边吃,看到牛群羊群,就停下来驻足,遇到山间小溪,俩人脱了鞋子下去在石头缝里摸小螃蟹…… 找好地点,还专门带了帐篷睡袋过来露营,在镇子上买了简易的烧烤架,买了食材,在山上空地搞烧烤,周围一片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萤火虫这种东西,不看到本体是很梦幻的,真捉一只拿在手里……只怕霍延要吃不下饭。 虽然是在录节目,确实也很放松。 节目组安排的本地旅游景点,老实说挺一般的,投入不足开发的就不会太好,不过倒是可以搞几个网红打卡点,比如最美山村公路等等,吸引自驾游的游客前来。 沈画和霍延也在几个适合当网红打卡点的地方,着重停留,拍了不少镜头。 除了旅游景点之外,两人更多介绍的是当地美食,还推荐了很多开了多年的小食店。 14天的假期,一晃就到了尾声。 两人都是恋恋不舍。 呼吸着山林间的新鲜空气,吃着纯天然美食,没有忙不完的工作打扰,整个人好像都沉淀下来了,心静得不可思议。 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 长期高压力工作之后,这么放松一下就等于是充电了,感觉非常好。 只可惜度假永远都是短暂的。 假期结束前,前面录制的节目已经制作完成,要播出了。 今晚播出节目,明天会趁着热度安排一场直播,把当地的特色农产品都安排进直播间,让他们帮忙推介一下。只不过直播的地点会放在县上,那边信号比较好。 节目组的安排其实挺不错的,充分考虑到了节目播出之后,两人的高热度可能会造成的爆炸效应,就算有粉丝网友追过来,沈画和霍延都已经走了,时间也错得开。 果然,节目播出当天,节目组就在微博上预告。 这档节目已经做了好多期,现在差不多到尾声了,因为是国家台的节目,格调会比较高,粉丝们都盯着,而节目确实特别轻松,路人观众也不少。 在这期播出之前就有很多猜测,这期的嘉宾会是谁。 以往的嘉宾总会有一些路透,会有粉丝或者路人拍到录节目的嘉宾,当然也会有嘉宾工作室会通知粉丝明星的行程等等,总之前面的明星嘉宾,在节目播出之前基本上粉丝都知道了。 唯独这期,节目组没有给任何讯号,只说是两位巨星。 竟然用了巨星二字,还是两位巨星! 很多人都在猜测到底是谁。 微博上甚至发起了投票,给了一些娱乐圈里的大牌明星,投票看谁有可能是这期的嘉宾。 所有投票中,只有一个投票有霍延的名字,但是霍延的票数是最低的,所有人都不认为他会来参加节目。 至于沈画,那干脆一个猜她的都没有。 想也知道沈画有多忙,一个冉冉升起的世界级顶尖医院的院长,人家有空来做什么扶贫节目?怎么都不可能嘛! 节目组用两个巨星的字眼,吸引了一大波关注,热搜都上了好几个。 很多观众都在吐槽,如果节目播出之后,那两个巨星不够巨,只怕是节目组要被骂死,明星也会收到连累。 毕竟不是哪个明星都有资格被称为巨星,还要让所有人都认同的巨星…… 如果只是当下娱乐圈的那些流量明星,哪怕是顶流,也会有对家的,你可以说他是顶流,但你要说他是巨星,多的是人不服,到时候网上肯定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节目组搞不好就会被反噬! 到了晚上开播之前,期待值已经拉满。 原本压根儿不准备追更新,只看重播的路人粉丝,也都忍不住关注一下,这节目组口中的两个巨星,到底是谁呀! 节目如期开播。 第一个画面,就让所有人懵逼。 镜头对准房门,房门打开,一个齐(锅)刘(盖)海(头)猫咪出现在镜头前面,它好奇地凑近镜头嗅来嗅去。 看到这一幕,观众都呆愣一瞬。 这猫…… 这造型未免太独特了吧! 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只有眼睛上方额头的位置,连带着两个猫耳朵的部分是黑的,就跟人的刘海儿一样,齐刘海儿。只不过这猫太胖,那脸圆嘟嘟的,齐刘海看起来就是锅盖头。 这猫的造型,有点熟悉啊! 一般路人观众就觉得这猫真非同一般,通常明星们养的猫都是很名贵的品种猫,布偶啊金渐层啊什么的,这分明就是一只土猫,还是一直丑萌的土猫,哪个明星养这种猫啊,颜值不太够啊! 但是某一部分粉丝已经开始疯狂地在手机里面找存图。 果然,很快就翻到了手机里存下来的图,自家哥哥好像就养了一直齐刘海儿小土猫! 再翻看哥哥微博,果然,极少发微博的哥哥,微博里面稍微翻一下就能看到他抱着齐刘海儿小猫的照片! 很显然,当初照片上的齐刘海儿还是个猫崽,齐刘海也特别清秀,而现在镜头怼脸的锅盖头,已经成了一只肥猫! 啊啊啊! 哥哥的猫! 霍延的猫! 真的是哥哥吗! 果然是巨星嗷嗷嗷! 也对,难怪节目组会说是巨星嘉宾,自家哥哥的身份地位,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巨星,没有任何人反驳! 在节目刚刚开播,#霍延的猫#就上了热搜。 很多人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点进去一看,卧槽,霍延的猫?等等,重点不是猫吧,而是霍延上综艺节目了!! 虽然是央视扶贫类的综艺节目,但那也是综艺节目,是真人秀啊! 霍延居然上真人秀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 果然是巨星,不接受任何反驳! 观众都疯了,电视机前的手机前的电脑前的观众,但凡是认识霍延的,全都倒抽一口冷气,紧跟着就是忍不住激动尖叫。 哪怕是路人,也兴奋不已。 这期的嘉宾居然是霍延! 是霍延啊! 果然,当镜头中出现了穿着家居服的霍延时,观众激动得差点儿砸电视。 微博热搜蹭蹭蹭地窜上去好几个。 #霍延# #霍延综艺首秀# #这才是巨星# #霍延的猫# #活久见# #节目组赛高# 热搜跟不要钱一样,刷刷刷一排都是。 全网都沸腾了! 网友们的心情难以自已,真是活久见啊,霍延都上综艺了! 微博工作人员紧急加班,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流量。 某位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跟女朋友去看电影的技术员,坐在最后一排抱着电脑随时准备加班救急。 不过还好还好,现在还没过载! 这位技术小哥松了口气,赶紧给女朋友赔个不是,跟她一起看电影。 然而,好景不长。 他才没看几分钟,电话就疯狂地震动,一大堆信息疯狂涌来,每一个字都在要他赶紧回公司加班!出大事了! 这什么情况? 不是没崩吗? 技术小哥顾不得许多,连忙打开电脑。 草…… 啥玩意儿? 说过载就过载? 微博热搜词条已经点不进去了,从相关明星主页点进去,一片空白! 啥情况! 这天王出轨天后离婚的时候,也没这么崩啊! 而且现在比几年前已经扩容好多倍了,这都能崩?! 再仔细一看跟十分钟之前完全不同的热搜词条,技术小哥麻了…… 行吧,只能说,崩的不冤,这简直是地震。 “你怎么回事啊,都不能好好看场电影吗!”女朋友在抱怨。 技术小哥一脸麻木:“霍延参加综艺了,央视那个田园休闲的户外综艺,扶贫的。” “什么?霍延?”女朋友身为霍延粉丝,瞬间失声尖叫,引来前排观众一阵白眼,她赶紧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压低声音逼问技术员男友,“快说,什么情况!” 技术小哥:“没错,央视这期节目吊人胃口的巨星,就是霍延!” 女朋友不敢尖叫,兴奋地抓着技术员男友的胳膊乱晃,差点儿没把男友胳膊掐出血。 技术小哥看着兴奋不已的女朋友,眼中带着同情,他拉着女友起身,两人悄悄从电影院退场。 女朋友终于可以兴奋地尖叫了。 “微博崩了是吧,快去加班吧,去吧去吧,霍延的综艺首秀哎,流量大正常,你们微博崩了也正常,去加班吧,好好加班。”女朋友兴奋极了。 技术小哥一脸麻木:“霍延综艺首秀,并没有让我们微博瘫痪。” “啊?”女朋友一脸不解,“怎么可能?没崩的话你手机那么多消息,还不都是在叫你回去加班。” 技术小哥眨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微博崩是因为,霍延不光综艺首秀,他还有了女朋友!他公布恋情了!带着女朋友在节目里公开虐狗啊!!!” 女朋友:“……” 微博彻底崩了。 热搜一个都点不进去,也更新不出来。 甚至最严重的时候,很多人微博都登陆不上。 行吧,既然微博登陆不上,那就好好看你节目吧,省得无数人一边看手机一边赶紧找遥控器开电视,或者是找平板看节目,只有一个手机又搞不了分屏操作的,只能在节目和微博的界面来回翻动,又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节目镜头,忙得心累,简直崩溃! 微博登陆不上,微信朋友圈就爆了,不过发一下之后大家就开始专心看节目了。 节目快播完的时候,微博终于恢复了。 热搜词条刷刷地更新着。 #沈画霍延# #霍延沈画# #两大巨星# #恋情# #同居# #好大一口狗粮# #巨星真人恋爱秀# …… 不光是热搜前十,前二十前三十,就一条是某品牌买的广告,其他全都是霍延沈画相关! 这排面,简直没谁了。 网友们吃瓜吃得要疯掉,吃狗粮吃得快撑死。 “俩人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啊,这都进化到同居了,节目结束是不是就得领证了啊!” “福尔摩斯在这儿,其实早有痕迹的好吗,哥哥的病那么严重还退圈了,是沈医生治好了哥哥,两人从那个还时候就有交集了吧。现在回头看看哥哥的微博,简直是从一开始就在秀恩爱!” “生日蛋糕上的那一对精致的翻糖小人儿,男的是哥哥,女的分明就是沈医生啊!” “哥哥退圈之后第一次登陆微博,就是关注沈医生。” “沈医生还是个实习生的时候,被网友网暴,哥哥就转发了给沈医生澄清的微博。” “后来沈医生每一次被质疑,在网络上被群嘲,哥哥都坚定不移站在沈医生那边,实不相瞒,当初我可是很担心哥哥被打脸。” “你们都忘了哥哥退圈后第一次在微博上出现,就是发了一首歌,叫《她》吗?现在赶紧去再听一遍,满满都是暗恋的小心思啊!” “我早说了那首《她》肯定是唱给喜欢的人,你们非要说是感恩沈医生,哼哼,那种小心翼翼的雀跃骄傲和酸甜,必须是属于暗恋啊!” “花火是真的!花火啊,画霍!” “卧槽卧槽,哥哥那么早就成立了花火慈善基金,原来都是在撒狗粮!” “只有我关注到,哥哥和沈医生节目里的状态,有点像老夫老妻了吗?” “是眼中只有对方,时刻都在热恋的老夫老妻!” “哥哥怕虫,沈医生自己下去摘菜,把有虫子的菜叶摘掉才给哥哥,呜呜,沈医生好宠哥哥啊。” “哥哥也宠沈医生啊,看到沈医生接了小朋友们送来的西瓜,那么大一个西瓜,哥哥立马接过来,生怕累到沈医生,沈医生都不用交代,哥哥就回去拿了零食过来分给小朋友们,这默契,真是没谁了。” “我真的不是在看一档恋爱综艺吗?” “不是。现在那些恋爱综艺都腻得要死,又假又做作,霍延沈画这对,完全就是自然的甜啊,任何一个画面都叫人心跳加速,偏偏一点都不腻歪。” “有没有人发现,节目镜头中,只要两个人同框,就要么两人在对视,要么一个人在看另一个,温柔又专注,天哪,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甜而不腻的糖!” “虽然是恋爱综艺,两人也很用心地在带大家领略当地风土人情特产特色,沈医生说的度假就是这么个度假啊。” “霍延工作室发了声明,沈医生和霍延两人录这个节目的通告费,全都捐给当地了!等于免费录节目给当地做宣传!” “我是xx人,从小在这边长大,那里贫困落后,大山都是我从小看厌的景色,可是看了节目我才发现,小时候的贫困给我带来的影响太大了,我完全忽略了,我的家乡其实这么美!谢谢沈医生和霍先生对我家乡的宣传!欢迎大家到我家乡玩呀!” “我对他俩吃的那个早餐米粉很感兴趣,沈画吃第一口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定非常好吃!” “我对腊肉更感兴趣,当地人也太朴实了吧,一大早的给送上一大碗腊肉饭,肉片扑那么厚,太实在了,而且那腊肉一看就是土猪土法熏制的,不行了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节目组搞快点,不用剪辑,就看他俩坐在小板凳上吃西瓜,我就能看一天!” “看他俩坐在草地上揪个狗尾巴草玩儿,我也能看一天啊!” “节目组放没剪辑的镜头出来!” 一期节目实在是不够看,明明好像流水账一样的镜头,也没什么重点,但看起来真的特别舒服,比当下的那些田园综艺恋爱综艺旅游综艺看起来都舒服。 “其实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相处方式让人舒服,甜而不腻我都说倦了。那些动不动秀恩爱的情侣,秀得让人反感。他们一点儿秀的意思都没有,却让所有人看到了美好,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原来这就是爱情,我也想恋爱了怎么办。” “醒醒,你以为你能遇上沈医生,还是以为你能遇上霍延?” 节目结束的时候,倾诉欲达到顶峰的网友们纷纷涌向微博、朋友圈。 于是,才刚恢复不到二十分钟的微博,又一次瘫痪。 这个夜晚,微博办公大楼彻夜灯火通明。 沈画和霍延承包了热搜的整片江山,连带着这次扶贫拍摄地点,也上了热搜。 因为之前已经跟当地的宣传部门有过交流,当地宣传部门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宣传物料,在节目播出之后,就也开通了微博账号,微信公众号,还有短视频平台的官方账号,各种物料都放上去。 其中还有沈画和霍延帮忙拍摄的一些宣传照和视频等等。 这一波的宣传效果极其完美。 航空公司连夜协调航班航线,多家航空公司都趁机推出了“花火专线”,花火,画霍,懂的都懂。 当然,被吸引得想去当地旅游的人,动作也没那么快,真不是谁都能说走就走。 而且网友们也压根儿没想过去了能偶遇两人,通常都默认节目拍摄之后还要制作呢,播出的时候往往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去了也只是追随两人的脚步,碰到两人是不可能的嘛。 可是谁都没想到,次日清早,节目组官方,霍延工作室,霍延沈画两人的微博,还有当地的各个官方账号,扶贫小组办公室官方账号等等,同时推送了一个直播。 网友们好奇地打开一看…… 瞬间要疯! 他俩竟然还没走,还在当地,而且今天专门开了直播给当地做宣传带货! 什么,野山枣好吃?买买买。 腊肉好吃?买买买。 橘子很甜但是不耐储存,不管,买买买。 稻米纯天然无公害,买买买。 节目组和当地其实已经预估了两人的流量和带货能力,准备的商品已经是按照他们能力范围内的最大限度准备的,再多的话人手、物流那边就协调不过来了,品质也无法得到保证。 要知道,这一批货算是当地名片,这次是借着沈画和霍延的流量,把货卖出去,但是有没有回头客,能不能做成长期的项目,终归看的是货品质量。 顾客相对来说会宽容一点,但不可能一直靠宽容扶贫。 所以当地在质量把关上也很严格,争取能一炮打响。 事实证明,再多的准备都不够。 一个品类刚上架,都不等沈画和霍延介绍,就被抢空。 网友们甚至等不及直播间一件一件介绍,都叫嚣着让把所有链接都给上了,抢不抢得到大家凭手速。 直播间真的都给上了! 很好,加上开场白和打招呼,以及加连接,总共十分钟的时间,货卖完了。 预计一个小时的直播…… 接下来呢? 沈画有些无奈:“嗯,虽然东西已经卖完了,但还是要稍微介绍一下的。” 按照台本把每种商品都介绍了一下,水果的保存和食用,还有一些售后相关等等。 全部说完,也没用多长时间。 接下来怎么办?聊天? “嗯,很久没做这种节目了,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货没了,为了保证货品质量,目前只能供应这么多。” “没抢到的怎么办?补偿?你们想要什么补偿?” “明信片啊,霍延工作室那边应该有,可以当福利发。什么,还不够?” 沈画转头看向霍延:“大家都不满意,要不你给大家唱首歌吧。” 直播间公屏上瞬间都嗷嗷叫起来! 霍延轻笑了一下,有些无奈,点点头,看她:“唱什么?” 她。 她。 她。 公屏上被一大片的“她”包围。 霍延的耳朵有些红,却还是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唱“她”,完全是清唱,还是直播间的这种并不适合唱歌的麦。 但依然好听到爆炸。 “听霍延直播唱歌,死了都没遗憾!” “怎么有这样的神仙啊。” “花火赛高!” 霍延唱完,沈画就扭开一瓶水递给他,让他喝水,直播公屏上又是一片整整齐齐嗷嗷叫。 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让再来一首。 沈画笑着说:“别了,还想听的话去音乐软件,他这段时间嗓子不舒服。” 啊我死了。 网友们都是这种心理。 不让霍延唱歌,那怎么办? 有人说,“沈医生你来一首!” 沈画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还是算了,我怕把你们送走。” 什么? 五音不全,送走? 她越是这么说,网友们就越是兴奋,一定要她来一首。 沈画无奈了:“唱歌上面,我可不是青铜,我是王者都带不起来的废铁。你们又不是没听过,我刚出道的时候,出了名的五音不全啊。” 什么什么? 什么玩意儿? 刚出道?! 啊? 啊? 公屏上满屏问号。 沈画看了一下就笑了:“你们不是一直在问,我跟沈恋什么关系么,嗯,沈恋是我出道进演艺圈的时候,取的艺名。” “我就是沈恋。” 于是,昨晚上崩了,节目快播完时修好,节目播完后又崩,到凌晨才修好的微博,这会儿,又崩了。 网友们纷纷吐槽,微博每年光微博上买热搜撤热搜都收不知道多少钱,就舍不得给服务器好好扩容吗! 微博技术员们也很无奈,这种惊天大瓜,还一个接一个引爆的,也不常见啊! 从霍延上了真人秀,到霍延沈画曝光恋情,再到沈画就是沈恋,根本就是措手不及! 简直一山还比一山高! 沈画居然就是沈恋。 网友们心态都崩了。 虽然吧,因为两人的容貌关系,很多人都认为这两人肯定是有什么关系,只是大家还没挖掘出来,比如说是姐妹?或者是双胞胎姐妹?这都有可能。 很多人嘴里叫嚣着沈医生就是沈恋,但其实并不怎么相信的。 沈恋是个女明星啊,还是个以美貌出道的花瓶女明星,还有那么多的黑点,当然了,后来都证明那些黑点就是别人故意黑她的,可是作为女明星的沈恋,确实不怎么成功。 再反观沈医生,从沈医生进入大家视线开始,她就像是踩在人们的脑神经上,每一步都叫人心脏紧绷,又忍不住崇拜敬仰。 从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到让世界医学界为之瞩目的医学神话,沈医生简直是个奇迹。 其实从很早之前,就没人会再把沈恋和沈医生相提并论了,网络上谁要是说沈医生是沈恋,一定会被喷死,虽然沈恋身上的黑点都洗白了,可她不过是一个娱乐圈的明星,她能跟沈医生相提并论? 从沈恋退圈到现在,已经好几年过去了,这个名字几乎没人会再提,顶多是网上又有某个明星发通告吹神颜的时候,会被路人拎出沈恋这个名字去怼,看看人家沈恋这才叫神颜好吗! 可以说,在绝大多数时候,沈恋这两个字已经销声匿迹。 而今,谁都没想到,这个名字竟然会以这种姿态重新回归! “我就说,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 “双胞胎确实可能长得像,可沈恋当初被黑的时候,多少人扒,沈医生刚开始被骂的时候也多少人扒,都没扒出她们有姐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别马后炮了,主要是这跨界跨的步子太大,一般人也想不到啊。” “从黑红女明星,到医学神话,我的妈,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 “沈医生的存在,就是在挑战人类的想象力。” “笑哭,当个女明星那么多麻烦事儿,所以咱就退圈,去当医学圈的明星,沈医生真是颠覆我的认知。” “也不是哪个明星退圈了都能去当医生的啊,还是世界顶尖的医生!” “幸亏沈恋当时退圈了,不然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神医,那么多医学难题就没人攻克了!” “幸好幸好,娱乐圈只是少了一个盛世美颜的女明星,医学圈可是差点儿错失了一位足以改变医学界进程的不世奇才啊!” 这一天,整个娱乐圈都死去活来。 也不管抛下多大的炸弹,做完直播,两人就结束所有节目录制,也结束了度假回去海市。 要上班了啊! 她度假的这两周收治进来的病人,有至少3例需要她亲自去看,当然,都不是急症,不然的话估计等不到挂上号。 沈画是回归工作了,但她引发的地震,还远远没有停止。 不过回到医院之后,沈画就不再管网络上那些事情了,她实在是太忙了! 随着炎黄现代医学院做出了一项又一项的成绩,治愈了一个又一个让世界顶尖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病例,就连国际四大医学期刊都朝她低头,和她创办的炎黄现代医学网站合作,共同发布相关医学论文,现如今的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而在医学界,她也成了无数顶尖医生想要交流的对象。 炎黄现代医院也不小气,开放的有交流名额给世界各国的顶尖医生,欢迎他们过来交流学习,也欢迎他们带着他们处理不来的棘手病例,过来“踢馆”。 这个交流病例,是不需要挂号的,医疗费正常支付,但是不用挂号。 但有个前提,就是病例得通过炎黄现代医院的审核,看是否确实是举世罕见的疑难病例,病例也会在网站上公开,接受监督。 交流组只有提供切实的疑难病例,炎黄现代医院这边才会通过交流请求,当然了,交流名额也是有限制,国外的交流医疗团队当然也不可能无限制想提供多少就提供多少。 这就杜绝了有人想要钻空子走交流医疗团队前来看病。 这种交流,对炎黄现代医学院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 给出去为数不多的交流名额,既能看到各种疑难病例,又能迅速扩大知名度,扩大在全世界范围内的知名度。 炎黄现代医院虽然已经声名鹊起,但到底才成立没多久,在世界范围内的水花大,覆盖面也够了,但深度却还不够,名声远远抵不上那些老牌医院。 这种交流,能最大限度地扩大医院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又不会占用太多本院的医疗资源。 而国外前来交流的那些顶尖医生,来到炎黄现代医院,同样也可以为本院的病人服务,一举多得。 随着炎黄现代医院的飞跃,华国中医终于开始拥有本该属于她的荣光。 华国中医协会开始进行一系列的改革,从医生到药材,都开始规范化,并且严厉打击打着老中医旗号的江湖骗子。 顾深开始转向现代中医的研究,通过喻派脉气来详细剖析中医理论,试图摸索出一条更规范有效的中医教学之路。 毕竟不是每个想要学习中医的人都能感受到脉气,感受不到脉气,也不意味着对方不能成为一个好中医。 楚兆还在炎黄现代医院,不过他通过自己对脉气的感知和理解,把他们南派的东西进行了一系列的改动,效果惊人。 南派本来就比较偏向于实用,楚兆的改进让他们南派的针术更加实用。 杜远新家的诊所,改成了专项,他父亲和爷爷在负责。 杜家人还是那个毛病,只收治自己有把握治得好的,以前是找借口不收,反正怎么都不承认不收的是他们不擅长的。 现在么,还是不承认,因为人家说了,只要你们能挂上炎黄的号,去找杜远新,肯定能治。 行吧,要是能挂上炎黄的号,谁还来你这个诊所啊。 不过杜家诊所针对他们擅长的,还是很靠谱的。 林知感知力比其他人都高,但是基础差,她坚定不移地跟着沈画,继续提高自己对脉气的感知,也执着坚定地恶补自己的中医理论知识。 现在医院里面,林知也能独当一面。 穆松柏穆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脉气感知能力低微,但终归是入了门,老爷子胜在多年行医经验丰富,在感知脉气入门之后,很多以前凭经验的东西,现在都融会贯通,他来教学最是得当,穆老先生在炎黄医学院挂职教学,也会带学生来医院实习。 若笙箫早就从京大毕业了,她是京大计算机专业的,专业成绩非常好,她在脉气感知上的天赋也很不错,再加上她从小跟着赤脚医生的爷爷,有一定底子,这两年又在炎黄医学院进行中医学系统方面的学习,再加上有顾深有楚兆杜远新这些师兄当老师,若笙箫的进步非常大。 不仅如此,若笙箫还利用自己在计算机方面的专业知识,开发了一个人体脉气图谱的软件,在这上面可以轻松绘制人的脉路图,并且有自动识别的功能,只要绘制出图谱后,系统会自动判定脉路图哪里有问题,以及意味着什么,这对炎黄现代医院来说可真是太实用了! 像他们一样能够独当一面的,还有很多。 以及还有许许多多才刚刚跨进这个大门的…… 现代中医,生生不息。 大概是因为公开恋情的缘故,沈画爸妈那边开始暗示她,现在工作稳定下来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人生大事了? 沈画觉得还早,她都没想过结婚的事儿。 对她来说,跟霍延之间不必一定要婚姻来捆绑,但同样的,为什么不能结婚呢? 成为彼此的唯一,组建一个家庭,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那霍延是怎么想的呢? 当初霍延的爸妈结婚,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为了救万景的命,需要让万景赶紧怀孕,把毒素转移到胚胎之中。 万景其实不太想那么快结婚的,结婚了也没想过那么快生孩子的。 当初算是霍军骗了万景,哄她赶紧结婚怀孕,原以为孩子留不住,但只要能救万景的命就行了,谁知道幸运地留住了孩子,生下了霍延。 霍军一直瞒着万景这么多年,从来没解释过。 自从知道这些,万景和霍军一直在单方面冷战,万景还跟沈画说过,她想想就气,甚至都不敢去回想。 假如当初霍延没留住呢,那岂不是意味着为了救她,杀了她的孩子? 本来因为没给霍延一个健康的身体,万景这么多年都很愧疚,现在又知道了当初的事,她更是难受得不行,怪霍军没告诉她实情,也怪自己怎么不小心着了道。 万景也不让霍延和沈画管她的事,她说知道自己就是钻牛角尖了,可她出不来,暂时也不想出来。 沈画也是无奈,就不多过问。 霍延也没多说什么,他和父母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更少在父母感情上发表什么意见。 沈画也不太清楚霍延对于结婚这事儿是怎么想的。 裴锦湖怀孕了。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自己跟沈画的关系,两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她怀孕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沈画。 四个月的时候,去做四维,有些不太清楚,怀疑胎儿是不是有畸形,这个结果把应青戎和裴锦湖都吓了一大跳。 沈画给她做了个详细检查。 “没事,有时候拍得不够清楚都还要再复查的,宝宝很健康。” 沈画笑了起来。 晚上跟霍延一起窝在阳台休闲沙发上吹夜风的沈画,跟他说起了裴锦湖怀孕检查的事儿,又说:“他们都没问宝宝性别,不过以前好像听姐夫说过,他想要女孩,小公主,姐姐却是想要男孩。” 霍延笑:“你没告诉他们吗?” 沈画眨眼:“告诉他们就不惊喜了。” 她轻笑着,勾着霍延的手:“你呢,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霍延迟疑了一下,低声说:“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康。” 沈画一愣,立刻明白他的潜台词。 他从小就不健康,时刻活在死亡阴影当中,一会儿说活不过一月,一会儿又活不过半年,活不过三岁,活不过十岁,活不到十八岁…… 虽然他一路走过来了,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不断被提醒自己活不过多少岁,太残忍了。 沈画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霍小延同学,你是忘了你老婆是做什么的了吧,惩罚一下。” 她低头,咬住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不安拆吃入腹。 西方圣诞节,这几年人们都不太热衷过西方节日了,不过炎黄现代医院里,外籍的医生、患者还是挺多的,为了照顾他们,在食堂区域也布置了一些圣诞装扮。 霍延去g省了,沈画在医院加班。 林知给她送了一份蛋糕,沈画正吃着呢,接到了左局长的电话。 “h18禽流感最新变异毒株,在g省t市出现,症状比最初的h18禽流感还要轻,前期和普通感冒无异,原本的检测试剂盒对其不敏感,检测准确率只有50%。” 左局长的声音极其沉重,“卫生部已经做好准备,t市那边可能要封城。” 沈画脸色顿时变了,她立刻问道,“是不是国外出了问题?” 左局长点头:“病毒传到南美,他们一开始根本不重视,后来我们给南美友好国家提供了医疗援助,更多的是针对h18的预防中药材汤剂。但你也知道,想要让他们重视是不可能的,他们的国家体系原本就处在崩溃边缘。” “国家一直在关注h18的情况,欧洲、北美、非洲……现在可能只有南极没有病毒。但最关键的问题是,国外对病毒完全不够重视!” “病毒在国外传播越来越快,现在又出现了多种变异毒株,让病毒潜伏性和传染能力更强。” “现在领导们正在讨论,接下来可能要封闭国门,全民抗疫!” 沈画早就预料到h18会在全球大爆发,这种病毒太狡猾了,前期症状特别轻,像感冒一样,但是一旦发病,就神仙难救。 在国外人口密集地区,尤其是不发达的国家,根本不可能做到像华国这样严肃对待。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发酵,病毒不断传播变异,现在成什么样子,沈画也没底。 “t市那边情况怎么样?” 沈画说道,“之前的治疗方式针对变异病毒的效率如何?帮我安排一下,我立刻就过去。” 左局长迟疑了一下:“上面考虑……你可以留在海市的实验室研究病毒……” 沈画语气很坚定:“我必须去现场,那边现在的确诊病例有多少?死亡病例呢?我必须尽快赶过去,时间上耽误不起!” 左局长叹了口气:“霍延在炎黄制药g省分公司查账,有一批药材出了问题,他在处理,但是没想到那边的疫情忽然爆发,这么严重。封城令会在今晚12点钟下达。” 沈画愣住,她知道霍延去出差,但没过问太多,更没想到他就在疫情中心。 她顿了顿:“他不会回来的。” 左局长叹气:“是,他不肯回来。炎黄制药g省分公司的负责人被他开了,在其他时候倒是可以找副手顶上去,可是在这种时候,人心浮动,恐怕只有他亲自坐镇才能压得住。” 沈画抿唇,深吸口气:“让他坐镇,协调药材和医疗防疫用品。我立刻赶过去。” h18禽流感病毒实在是太可怕了。 之前在g省清市爆发的时候,就引发了医疗系统内的恐慌,如果不是沈画出现,并且想到办法遏制病毒,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之后按照沈画开出的方剂,配合穴位针灸,让没发病的感染者病毒全都转阴,恢复健康。 相关的药材,国家方面和炎黄制药公司都进行了大规模的储备,甚至这两年的时间,全国各地都在积极扩大药材种植,增加相关药材的储备。 但只管得了国内,管不了国外。 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遇上这种狡猾阴险又强大的病毒,当真是没办法。 针对h18禽流感的疫苗做出来了。 但是显然,疫苗对变异进化的病毒,防护效率不高,否则左局长就不会那么着急了。 沈画连衣服都没收拾,直接在医院就被特情处的人接走,搭乘的是军方的飞机,直飞g省。 在飞机上,沈画接到凌呈炜的电话,凌呈炜现在还是卫生防疫司的副司长。 “沈医生,这可是一场硬仗。” “检测试剂盒、疫苗,全都要重新投入研究,最重要的是治疗。” “现下确诊人数在飞速增长,不仅是g省,其他地方也发现了感染者。” 凌呈炜的声音很沉重。 沈画:“硬仗硬打!3天之内,拿出治疗方案。” 如果是在以前,她或许没这么大的底气,现在,她或许得感谢岛津友希和李仁表他们,让她接受了元珑的传承。 她从中学到了很多实用的东西,对脉气的领悟,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有绝对信心!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沈画亲眼见到数不胜数的感染者,和即将崩溃的医疗系统时,她的心情还是更加沉重。 医护人员远远不够用,而且最先面对冲击和危险的,就是医护人员。 沈画马不停蹄地开始处理眼前感染且发病的患者。 她甚至都不知道患者现在是什么情况。 病毒是变异进化了,但只要还是同一种病毒,原理应该是一样的,之前她针对h18禽流感病毒所研究出来的治疗方式应该会起到一定效果才对,不可能完全不起效的啊。 很快沈画就弄明白了,原来的治疗方式当然也管用,但效果微弱。 因为病毒在外面转了一大圈之后,现在已经进化得完全不像原本的h18禽流感病毒了。 现在的新h18,它的潜伏期更长,感染前期对人体的影响很小,就像普通感冒一样,甚至抽血化验都不能检测出病毒,因为病毒这个时候只存在于部分表皮。 但是接下来,病毒就会顺着神经游走在感染者全身。 等完成了前期的潜伏和复制传播之后,病毒就会骤然爆发,这种爆发是全身性的爆发,危险程度极高,感染者的病程会非常快,如果得不到救治的话,感染者最短会在发病后一个小时内死亡。 这种病毒简直是病毒之王。 像埃博拉,也非常严重非常可怕,但是因为埃博拉潜伏期和发病期很短,这就造成它传播不会很广。但是新h18,它的潜伏期可以很长,目前防疫司那边综合得到的数据,潜伏期最长的甚至超过一个月。 这么长的潜伏期,感染者就是个病毒源,在到处传播病毒。 而一旦发病,患者往往在得到有效救治之前,就已经身亡,因此死亡率非常高。 眼下光是沈画过来的这家医院,发病的感染者就有上百之多。 医院的呼吸机氧气都非常紧张。 所有的感染者都要隔离,感染者和发病者也必须要分开,轻症重症也要分开…… 沈画要寻找的治疗方法,就在这些发病者身上。 她必须抓紧时间,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因为随时都有发病者在死亡。 即便是弄明白了病毒在感染者体内是怎么爆发的,想要治疗也确实不容易,比之前她治疗发病的h18禽流感病毒感染者更困难,需要的步骤更多。 她现在甚至都顾不上让人准备药材,只能尽她所能地治疗每一个濒死的患者。 精力不够用,脉气不够用。 她原本是打算在治疗的时候,同时研究应对方法,但实际上到了后面,她已经麻木了,大脑都要不会转了! 发病的患者太多太多…… 发病者中有老人有小孩,也有青壮年。 她不想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 理智告诉她,放弃已经发病一段时间的重症者,因为他们治疗起来更加困难,需要花费更多时间更多精力。 可她实在是不想放弃。 所有的发病重症者都集中在一楼的输液大厅,输液大厅现在已经封闭,会不断送发病的重症者进来,也有医护人员在忙碌奔走,让患者们知道自己没有被放弃。 但其实,被转移到这儿的,基本就相当于放弃。 因为当下根本拿不出任何办法,除了吸氧,和喂之前沈画给没有变异的h18所配的药方之外,再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当沈画出现在这儿的时候,所有患者都激动得快要崩溃。 他们都认识沈画! 全世界最好的医生。 国家居然让沈医生来了,国家没有放弃他们,医院没有放弃他们,沈医生也没放弃他们! 已经发病,正在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患者们,喜极而泣。 他们其实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去年h18的时候,虽然不是在t市,但清市距离这边也不太远,毕竟是一个省份的,再加上当时排查都也排查到这边来了,他们也知道h18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的新h18明显更厉害了。 医护人员们崩溃的时候控制不住说话的音量,他们也都有听到。 事实就是,现在只要发病,就没得救。 沈医生早前针对h18的方法,在新h18上不管用!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但是沈医生来了! 面对那一双双眼睛,沈画实在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她根本无法停下来思考,她准备了十几套金针,用完立刻就让护士帮忙消毒,但还是不够,她直接调用了医院的不锈钢针…… 因为新h18发病后患者死亡速度会非常快,沈画现在只能是跟死神抢时间。 她又不想放弃任何一个重症者,所以就只能采取先保命的治疗方法。 利用自身脉气引导,利用金针激发患者自身的脉气,围剿体内的所有新h18病毒,这个过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 如果她一个一个做完的话,那么其他很多患者就等不及了,毕竟有些患者在发病后,最快一个小时就会死亡! 沈画让人记录下每个患者的发病时间,然后从发病时间长的重症患者开始治疗。 并没有一次性处理完,而是先调动病人脉气,稳定住体内的病毒,先保住病人的命,然后就先停住,开始处理下一个。 优先危重症,这样循环着处理…… 沈画已经不知道自己循环了几轮。 在喘口气的间隙,她打电话给凌呈炜,以及炎黄现代医院的副院长,炎黄现代医院从现在开始停止开放一切一类号二类号,已经挂上号的,经过医院判定情况特别危重的可以正常入院治疗,如果是慢性病还可以等待的,暂缓入院。 抽掉炎黄现代医院所有能够感受到脉气的医生和学员,赶来t市。 另外要求通过华国中医协会,协调所有懂得穴位有过针灸经验的医生,前往t市协助治疗。 连续工作24个小时,高强度,没有任何停歇,沈画总共保住了218位已发病感染者的命。 当天所有发病患者,无一死亡! 沈画的精神力已经耗尽,自身脉气也消耗非常严重,因为用针过多,她手指的指腹甚至都破了皮。手上还有她体力不支的时候,不小心给自己戳的针孔。 这会儿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靠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开始制定治疗手册。 病毒凶猛,但也不是绝对无药可救。 只是发病之后会更加麻烦,没有足够的人手,根本就很难应对,也会有很多死亡病例。 首先制定出来的就是针对发病患者的治疗手册。 从药物到针灸穴位图谱。 脉气感知入门的,药物和图谱是一种;能感知到脉气没达到入门的,是另一份;完全感知不到脉气的普通中医大夫,则又是不同的一份治疗手册。 三种治疗手册,涵盖了不同医生。 手册制定完成,就立刻发送出去,第一时间传遍整个医疗系统,g省的,以及全国其他省份…… 有已经发病病例的,可以直接按照手册治疗,没有的就提前熟悉。 这是针对已经发病的患者的治疗手册,沈画喝了口水,又开始制定针对感染但未发病患者的治疗首存…… 累到脱力。 但她还不能休息。 针对潜伏期感染者的药物使用,还得确认效果。 另外,这样的治疗也不是办法,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要靠疫苗来预防。 研制疫苗她没办法,但是她可以从中医的角度,研究出一种预防的药物。 沈画手机上收到了霍延的消息,一张招财的表情包,配字是:抽空睡三分钟。 她轻笑起来。 不用说,他就知道她来了,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有时间休息,所以,只提醒她睡三分钟。 有霍延坐镇,药材协调得很快。 也幸亏霍延这两年借着跟国家扶贫一起,在不断扩大中药材的储备,尤其是跟防疫有关的中药材的储量,比h18爆发前提升了5倍都不止。 按照国内的防疫形势,这些药材足够国内感染人群使用。 但是对应到全世界的话,这点药材的量远远不够…… 沈画必须想办法用最少的药材,达到最好的效果。 来自炎黄现代医院,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增援医疗团源源不断赶到,治疗手册从陌生到熟悉,到熟练…… 一月以后,t市的情况得到控制。 新的检测试剂盒做出来了,毕竟之前有h18的数据在,虽然新h18要厉害很多,但研究起来比从无到有还是快很多的,不至于从零开始。 数据显示,总检测人数906万,感染者107899人,发病患者31786人,死亡49人。 这49例死亡患者,其中有32例,是在沈画到来之前就已经发病,多方救治无效死亡。 在沈画和增援医疗团到来之后,只增加了17例死亡病例,这17例死亡病例中,绝大多数都是有严重的基础疾病。 现在,t市的情况得到控制。 所有人都接受了检测,针对未发病的感染者,也已经有了系统的治疗方案。 针对新h18病毒的疫苗,也取得重大进展,即将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而最关键的是,新的疫苗还没有改造好,而沈画这边已经拿出了另一种预防的配方。 配方是由7种中药材,经过特殊炮制混合,在激发药性之后提供给所有居民,每天喝一袋,连续服用三天,就能确保至少一个月不会感染新h18病毒。 简直不可思议! 等一个月后,疫苗就出来了。 而就算前期疫苗的生产量跟不上,也可以先喝汤药进行应急预防! 新h18在国外掀起腥风血雨,无数地区如同人间地狱。 但在国内,疫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t市解封了。 随着应急预防汤药的生产量跟上来,全国居民的生活秩序已经基本恢复! 世卫组织呼吁让华国公开分享抗议经验,分享治疗方案和药方…… 然而,治疗手册可以分享给他们,问题是他们也没有多少个懂得针灸的大夫啊! 世卫组织和许多疫情严重的国家,都向华国请求派遣医疗队去支援,向华国请求药物支援。 还有脸大的,点名邀请沈画加入医疗队,前去支援。 都不用告诉沈画,外交那边直接就拒绝了。 派遣医疗队可以,但国宝级的沈医生绝对不行,谁不知道国外多的是不择手段的人,沈医生受到任何一丁点儿伤害,都是巨大的无可挽回的损失! 华国绝对不容许沈医生的安全出现任何差错! t市解封时,前来支援的医疗团队都要回归各自的省份。 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疗队们,也要准备回海市。 外面街道上,居民已经能够带着口罩自由行动。 但是在医院里,因为还有尚未出院的感染者,医护人员都还穿着防护服。 马上要走了,医院的医护人员们对前来支援的医疗队都特别感激特别不舍,尤其是对沈画和炎黄现代医院的医疗队,大家更是极其不舍。 所有人都追到外面来,一个接一个地跟沈画他们道别。 还有自发赶来的民众,鲜花、礼物,塞满了整个接送医疗队的大巴,沈画手里的花都抱不下,刚让人放去车上,就又有人给她塞了个满怀…… 沈画很是无奈,一次次地叫人把鲜花拿去车上放。 终于没人塞鲜花了,沈画松了口气,可是一转眼,手里就又被塞了一支,没错,只有一支,红玫瑰。 沈画一愣,刚要说话,她就被人抱起来了。 “哎……” 她刚一开口,就意识到了什么,果然…… 霍延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人群之中。 他居然穿了正装,而她刚才都没发现,实在是人太多了! 他塞给她了一支玫瑰,而后就把她抱了起来,他把她整个人都举了起来。 都戴着口罩,也看不出来谁是谁,周围的人一见沈画被人抱了起来,立马就开始抗议:“不许抱我们沈医生!” 沈画忍不住笑,接着她主动抱住霍延的脖子,冲大家笑:“你们不许抱,他可以。” 她来t市这一个月,足足忙了一个月。 而他也一样紧张地忙了一个月。 预防的药需要二次加工,需要深加工,现有的生产线需要重新改造,这些都是霍延亲自盯着,日夜补休地弄出来,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量化生产,投放给居民。 这一个月里,两人连发信息的次数都极少,只有聊聊几次。 只有一次深夜,她给霍延发了视频电话,霍延接通了,可两人根本没顾得上说话,在新的生产线上有工人不熟悉操作出了问题,他在现场解决。 他只来得及跟她打声招呼,接下来就是她在看他处理事故安抚工人。 等他那边处理完的时候,她这边又接收了危重病人…… 这一个多月里,他们都知道对方就在不远的地方,却连一次面都没见。 现在,情势终于得到控制,思念顿时疯长。 霍延紧紧地抱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轻了。” 沈画哼了一声,伸手去捏他的脸:“还说我,你脸上一点肉都没。” 两人对视,沉默。 许久之后,霍延低声说道:“画画,回去海市,我们结婚,好不好?” 沈画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们是在官方宣布t市解封的当天,在海市领的证,正好是工作日,人家上班。 一年后,国内疫情得到完全控制,国外疫情还是此起彼伏。 沈画和霍延在领证一年后,举行了婚礼。 简单低调的婚礼,有参与者发了微博,引来所有人的祝福。 两年后,国际疫情得到基本控制。 沈画怀孕了。 从她怀孕起,霍延的情绪就特别紧张。 沈画作为孕妇,她没有孕吐反应,但好像都反应到霍延身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霍延怀孕了呢! 在怀孕四个月,从彩超上看到宝宝时,霍延的“孕”期反应忽然就好了,但他还是十分焦虑。 沈画知道为什么,他怕生出不健康的宝宝。 沈画知道怎么安抚都没用,只有当孩子生下来,并且健健康康,他的焦虑才能缓解。 怀着双胎,沈画的肚子大得吓人。 怀孕后期,脚肿、腰痛、尿频,她的情绪有时候也变得起伏不定。 霍延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下去,甚至比他当初抑郁发作的时候还要瘦。 从怀孕30周开始,霍延就对她形影不离。 偏偏沈画挺着大肚子还要上班。 因为在疫情中做出的卓越贡献,以及针对新h18病毒,制定出来的行之有效的治疗手册,都随着外派医疗队去往世界各地,炎黄现代医院和沈画,真真正正地在全世界范围内人尽皆知!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华国有国宝,沈画和熊猫。 炎黄现代医院如今的医生数量比两年前又翻了一番,二期已经完成并且投入使用,接待患者数量也达到新高。 现在开放的一类号,比最初时增加了三倍! 二类号还是那么多,维持不变。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疑难杂症找炎黄,谁说绝症都不算,最后还得炎黄下判断。 沈画羊水破的时候,正在给一个孕妇做手术,做的其实应该是胎儿的手术,这个还在妈妈肚子里的胎儿,脑部长了肿瘤!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要求母体引产,胎儿颅内有肿瘤的话,会非常影响胎儿的大脑发育,生下来就是傻子。并且分娩也非常危险,在出生的时候胎儿就容易脑肿瘤破裂死亡,就算是顺利出生,先天就带着恶性脑肿瘤,胎儿也活不了多久。 但是这个孕妇体质特殊,非常艰难才怀孕,又是高龄,实在是不想打掉孩子,已经辗转很多家医院,医生们都直言没有办法,他们又不是沈医生。 孕妇也想到了那句顺口溜,是不是绝症,最后还得炎黄来下判断。 她没钱挂二类号,家里人也说,试试挂一类号,连续挂三周,挂不上的话那就是天意,去引产吧。 或许就是天意吧,第三周,孕妇幸运地挂上了一类号。 挂上了号来到了炎黄,可这个孕妇和胎儿的情况这么特殊,林知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手,还是只能找沈画。 沈画这会儿已经36周了,对于双胎来说,时间差不多了。 但这个孕妇的情况也非常紧急。 胎儿脑子里的肿瘤飞速增长,不断挤压胎儿的大脑组织,可以说迟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沈画当机立断,立刻给孕妇实施手术,在不取出胎儿的情况下,隔着孕妇的肚皮,给胎儿行针! 就在行针行到一半的时候,沈画只觉得身下一股热流涌出,液体顺着她的腿蜿蜒而下。 不用说,是她的羊水破了。 但是手术台上的孕妇也到了关键时候,她没吭声,继续给孕妇行针…… 十几分钟之后,她让林知来收针,她则一边缓慢地往后退,一边叫护士拿毯子来。 她已经感觉到胎儿的头进了产道…… 沈画坚持要给那个情况危险的孕妇动手术,霍延知道无法阻止她,偏偏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很危险,他没办法,只能站在手术室外等她。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进手术室时,是她要给别人做手术,可当她出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病床上,病床边还放了两个用手术巾包裹的孩子! 一眨眼的时间,孩子就长大了。 明明他们出生还仿佛是在昨天,可是如今,他们已经长大成人。 两个小家伙都继承了沈画在脉气上的天赋,可是女孩儿霍云对医学完全不感兴趣,在18岁那年,她考上了一直以来的目标航天学院,在21岁那年,她开着战斗机翱翔天际! 而男孩沈烨对医学很感兴趣,从小跟着沈画打基础,十二岁的时候就能独立给病人看病,水平极高,只是因为是未成年,必须有沈画从旁监督。 沈烨18岁成年时,已经在炎黄现代医学网站上发表了二十多篇论文,攻克了好几个医学难题。 提起炎黄医院的沈医生,大家都知道,除了沈画,还有沈烨! 日子还在继续。 故事,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