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a装o后总是装惨》 第1章 舔一口 灰暗的房间角落,阮笙望着面前昏迷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中透出几分担忧,微咬着唇,试探性地碰了碰少年的后颈。 傅元灼背对着他,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后颈腺体肿的高高的,伤痕密密麻麻。 阮笙一碰到他的腺体,就感觉到傅元灼身体在发热,他眼眶一红,心里的愧疚宛如潮水般涌来。 要不是他去得太迟,傅元灼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虽然知道傅元灼以后会成为书中的大反派,但如今的他还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本不该承受这样非人的虐待。 阮笙穿书已经大半个月了,他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即将迎来自己的第一场钢琴音乐会,却遭遇了车祸,转眼穿到一本书里,顶着原身的身份进入孤儿院。 这本书是他姐姐推荐给他的,说是里面有个和他同名的炮灰omega,下场凄惨,建议阮笙全文熟读且背诵。 阮笙看完整本书,对主角没什么兴趣,只有书中的大反派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曾经偷偷躲在被子里,为傅元灼的凄惨命运哭了好几次。 书中曾写道,反派傅元灼出身贫民窟,母亲是omega妓.女,父亲是个beta。虽然没钱做基因检测,但从小容貌出众,以后肯定会分化成漂亮的omega。 他有着凄惨的童年,长大之后被亲人利用,最终黑化,成为主角的宿敌。 而阮笙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感化反派,只要成功阻止反派傅元灼黑化,阮笙就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团聚,还能让傅元灼摆脱宿命,获得幸福的人生,阮笙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按照剧情,阮笙刚进孤儿院不久,就会有一对夫妇来收养小孩,阮笙和傅元灼作为孤儿院内长得最好看的两个孩子,当即就被选中,带出孤儿院做身体检查。 然而,这对夫妇之所以要收养他们,其实是觊觎他们的omega腺体,想要通过移植腺体的方式,让无法生育的妻子获得生育能力。 原身偷听到这些,当即就逃走了,只留下傅元灼一人。 谁也不知道傅元灼怎么跑出来的,反正从那之后,他的腺体再也没有发育过,直到这本书的大结局,傅元灼也没有分化成功。 阮笙知道这是反派黑化的重要转折点,他不知道那对夫妇来孤儿院的确切时间,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阻止这段剧情的发生。 却没想到昨天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大别墅里,这才意识到这段剧情已经开始了。 他立即跑去救人,废了好大力气,才在地下室里找到奄奄一息的傅元灼,趁着那对夫妇暂时离开,他连忙带着傅元灼逃出了别墅,还偷偷在花园放了把火,用来转移那对夫妇的注意力。 结果回到孤儿院里,院长根本不听阮笙的辩解,对于他们惹怒客人的行为很是气愤,无视两人的遭遇,惩罚原身和傅元灼关两天小黑屋,说是要让他们学会,怎样做一个乖孩子。 傅元灼一进小黑屋就昏迷的不省人事,阮笙便偷偷让小伙伴捎来纱布和药膏,准备给傅元灼包扎一下伤口。 他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还没处理过这样的伤口,一时间手心都在冒汗。 阮笙深吸一口气,止住眼角的酸意,半跪下来,抬手动作轻柔地掀开少年后颈上的碎发,抬眼便看到红紫斑驳的腺体。 淡淡的草木香气从破损的伤口溢出来,夹杂着些许辛烈的苦味。 未分化时的信息素是闻不到的,只有级别非常高的ao,才能发出几近于无的信息素味道。 他快速给腺体抹上药膏,手心里早就准备好的纱布盖上去,绷带快要粘好时,阮笙突然感觉到手下的少年微微挣扎起来。 下一秒,阮笙眼前的景象瞬间扭转,肩膀处被人死死扣住抵在墙上,对方另一只手锁住他的喉咙,压得阮笙喘不过气来。 他猛地咳嗽起来,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微翘的眼尾挂着泪珠,泛着动人的殷色,整张小脸可怜极了。 “你……你醒了?”阮笙看向傅元灼,断断续续地艰难说道。 眼前的少年发丝凌乱,苍白到病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宛如深潭般的黑眸倒映着阮笙的身影。 听到阮笙的声音,傅元灼因为疼痛而涣散的眼神微微一凛,锁住阮笙喉咙的掌心稍稍松开,但还是保持着戒备的姿势。 阮笙一看他醒了过来,心里的担忧和愧疚齐齐涌出,清澈的眼眸瞬间凝结出泪珠,挂在纤长卷翘的睫毛上,仿佛澄澈透明的水晶落在上面。 “对、对不起……”他啜泣着,委屈巴巴道,“我醒的太迟了,还分不清方向,到那么晚才找到你,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滚烫的泪水落到傅元灼的手背上,他冰冷的黑眸闪了闪。 阮笙还是止不住哭,磕磕绊绊道:“你放心,我一定要去举报那两个伤害你的禽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傅元灼没有说话,似乎是疼得太狠,他不住地打着冷颤。 阮笙立即担心道:“是不是伤口疼了?你快转过去,我帮你上药。” 傅元灼沉默几秒,在阮笙满是担忧不安的眼神中,缓缓垂下眼眸,松开了锁住阮笙的手。 阮笙知道他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自从他穿过来,坚持不懈地每天和傅元灼打招呼,也没见傅元灼对他有半点不同。 这次受伤,傅元灼能默许他靠近上药,大概也是因为伤的太重了吧。 阮笙吸吸鼻子,转到傅元灼身后,给伤口贴上最后一节绷带。 “还疼吗?”阮笙朝着傅元灼的后颈轻轻吹气,手指碰到对方露在外面的苍白肌肤时,感觉到傅元灼抖得厉害。 阮笙又是眼眶一红,好像那伤口就在自己身上似的,呜咽着安慰道:“吹吹气,等会就不疼了哦。” 他移开手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傅元灼的耳梢,注意到对方瞬间攥紧了手心。 阮笙眨了眨清澈的眸,心里有点酸酸的,傅元灼这是得有多讨厌他啊?连触碰都难以接受。 他缩回手,向后倒退几步,默默地收拾好地上散落的纱布。 就在此时,小黑屋的窗户外面突然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咚咚两声,隐秘低沉。 阮笙茫然抬头,站起身踮脚,昂着头往外看。 窗外站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圆圆的脸蛋像是红苹果,他手里捧着一个小碗,阮笙努力低头,只能看到小碗边缘露出星点殷红。 面前这人是阮笙的室友,名叫郎宇,算是孤儿院里孩子们的头头,和阮笙关系还算不错。 “郎宇,你怎么来了?”阮笙扒着窗户往外瞧,小声道。 他刚刚哭过,眼睛周围还带着薄红,声音软的好像含了棉花糖。 郎宇当即就一跺脚,竖着眉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个哑巴欺负你?!”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阮笙没想到会被郎宇误会,现在的傅元灼,哪里有力气欺负他啊?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郎宇粗短的眉毛皱得紧紧,“要是你害怕,我们就去求院长放你出来,让小哑巴一个人关在里面。” 阮笙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呢?他还受着伤,需要人照顾,我要陪着他。” 他转头去看坐在墙角的傅元灼,少年背对着他,许是感觉到阮笙的目光,他微微缩了缩身子,背脊挺得僵硬。 郎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感觉到身为“老大”的威严被严重冒犯,他冷冷“哼”了一声:“随你吧!小黑屋可不是好待的,看你能撑多久。” 阮笙抿抿唇,心想:有反派的地方就有他,只要能跟在傅元灼身边,什么地方他都愿意去。 “喏,这个给你。”郎宇终于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他把手中的小碗放在窗户沿上,里面是满满的紫红色果子,“院子里的桑葚熟了,我们摘了好多,分你一碗。” 阮笙一看到那色泽诱人的小果子,整个人都亮了,连忙伸手接过来,笑得眼眸弯弯:“谢谢老大!” “谢个毛线,气都被你气饱了!”郎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跺跺脚就走了。 阮笙根本没当回事,兴致冲冲地将小碗拿下来,指尖拈了一个,刚准备放到嘴里,突然想到了还蜷缩在墙角的傅元灼。 他抬眸望了望少年,又看看手里的果子,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 阮笙记得,自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他和傅元灼都是滴水未进,大反派肯定早就饿了吧,自己吃独食怕是有点不太好。 他攥紧了小碗,小步小步挪过去,伸手拍拍傅元灼的肩。 少年似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动,瞬间转过头来,阴沉深邃的黑眸牢牢锁住阮笙的身影。 阮笙被他看的有些心慌,咽了咽口水,递出手中的小碗:“你……要不要吃?” 他觉得傅元灼的眼神特别压抑,纯黑的眸有种莫名的引诱力,仿佛能将人整个吸进去。 阮笙不敢直视他,稍稍低下头,盯着脚底的水泥地面,无措地蹭着地上的纹路。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听到傅元灼低哑的嗓音响起,好像秋风中飘落的枯叶:“不用。” 阮笙惊喜地抬头,圆圆的猫瞳里盛满了惊讶,这可是大反派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虽然是拒绝了他,但相比之前,也足够进步了不是吗? 阮笙欣喜地坐到傅元灼身边,把小碗放在两人中间,碰碰傅元灼的小腿,眸中带着笑意:“不用客气的,随便吃。” 傅元灼没动,还是静静抱着腿坐在原地,仿佛将阮笙当做空气似的。 大反派无视他,阮笙只好自己把桑葚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放,酸酸甜甜的,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吃到指尖都被染成了紫色,他才意犹未尽地推开小碗。 里面还为傅元灼留了几颗。 “这些是给你的。”阮笙自说自话,把小碗往傅元灼面前放,对方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阮笙对傅元灼的沉默习以为常,收拾收拾重新坐回去,靠着冰冷的墙壁合眸休息。 他从昨天早上就一直没睡好觉,现在终于能抽出时间补补眠了。 …… 不知过了多久,幽暗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傅元灼低头看着睡倒在自己怀里的阮笙,阴沉的黑眸有了些许波动。 柔软浅棕色的发梢蹭着他的胸口,纤细白皙的后颈裸露在他眼前。 他能感觉到,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滚烫炙热,好像燃烧的火焰,能烫到傅元灼的心里。 几乎快要填补内心那抹空虚和荒芜。 是他自己倒过来的,傅元灼在心里默念,我没有强迫他,我可以拥住他,让他睡得舒服点。 傅元灼伸出手,轻轻揽住阮笙的后腰,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少年肌肤温热的触感让傅元灼手心不住地出汗。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于肌肤相触有种近乎病态的执念,书上说,这叫肌肤饥渴症,让他无限渴望别人的触碰。 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怀里拥住一个人的餍足和欣悦。 傅元灼缓缓收紧手臂,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的目光在阮笙脸上梭巡,划过对方精致的脸庞,纤细的锁骨,最后落在阮笙横在胸前的手上。 纤细修长白皙细嫩,指节泛着淡淡的粉色。 唯一碍眼的地方,就是指尖被桑葚汁染成了紫色。 傅元灼皱了皱眉。 被弄脏了……傅元灼想,还是被别人送的吃食弄脏的,看着真是碍眼。 他凝视片刻,然后握住阮笙的手抬到唇边。 软嫩的指腹抵在他的唇上,像是快要融化的奶油,散发着甜香。 傅元灼眼眸微沉,伸出舌尖舔了舔。 第2章 他想要俯下头去 第二天,阮笙惺忪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傅元灼怀里。 映入眼帘的就是傅元灼尖细白皙的下颌,近乎透明的唇色,双眸闭合,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散发着浓浓的病弱之感。 他心里一惊,立即手忙脚乱从傅元灼怀里爬出来。 许是他的动作惊动了大反派,傅元灼掀开眼,毫无感情地瞥了阮笙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阮笙忙不迭地道歉,“我不小心睡糊涂了,不是故意倒你怀里的。” 阮笙知道自己睡相不好,没想到靠着墙还能七倒八歪的,居然睡到傅元灼身上去了! 应该是傅元灼身上没力气,才没推开他吧? 昨天好不容易变得亲近些,但今天这一觉醒来,大反派肯定又讨厌他了。 傅元灼什么也没说,低眸看向他被阮笙压了一晚上的右手,手心正无力地垂在身侧。 阮笙跟着看过去,顿时心领神会:“是不是我把你给压酸了?我给你揉揉。” 他抬手握住傅元灼的胳膊,正值初夏,傅元灼只穿了短袖,阮笙的手直接落在他露在外面的小臂上。 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细嫩的指腹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肌肉,像是灌了铅似的,也不知道傅元灼平时是要做多少活,才会将omega体质的身体锻炼成这样。 阮笙更心疼了:“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软软绵绵的声音像是撩拨手心的羽毛,轻灵划过留下痒意,琥珀色的眼眸裹着关切和歉意,湿润润像纯澈的小鹿,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傅元灼被阮笙的目光烫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垂下的睫毛,泄露了内心些许波动。 他当然知道,阮笙不是故意的。傅元灼有皮肤饥渴症,但因为小时候那件事,他再也无法忍受别人的触碰。 但是在阮笙身上,傅元灼第一次感受到肌肤相触的满足感,没有半点反感和厌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这并不妨碍傅元灼渴望并觊觎着阮笙的触碰。 他偏偏头,看向正低头认真按摩的小小少年,黑眸越发深沉。 如果可以,傅元灼想像昨天晚上那样,一直抱着阮笙。 他喜欢那种,温度在两人之间流动的感觉,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少年颈后传来淡淡的花瓣香气,像是花店里最为昂贵的丝绒玫瑰,永远躺在精致柔软的纯色包装纸里…… 傅元灼动了动鼻翼,眼前就是阮笙暴露出来的微凸腺体。 他想要俯下头去—— “你的胳膊还酸吗?”阮笙突然抬眸看他,语气有些小委屈“我捏好久了,手好累,都要按不动了。” 阮笙还是第一次伺候人,辛辛苦苦揉了这么久,觉得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看傅元灼没有叫停的意思,他只好软着嗓子和对方撒娇。 也不知道傅元灼吃不吃这套,阮笙睁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大反派显然不像他那几个哥哥姐姐好对付,傅元灼冷漠地注视他几秒,似乎是在判断阮笙话中真假,直到感觉到少年手心微微冒汗,看样子是真觉得累了,才抽回自己的手。 阮笙悄悄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小黑屋外突然传来两声“哐哐”的撞门声。 “里面的人还有气儿吗?”门外人大喊。 阮笙眼睛一亮,听出来是郎宇的声音,这次不是偷偷摸摸从小窗户找他,而是站在木门外。 他还听到了钥匙撞击的金属声。 “在的在的。”阮笙兴奋地回应,没注意到身边人的脸色瞬间覆上阴云。 门开了,郎宇高壮的身影站在门口,对着阮笙招手:“快出来,算你小子运气好,院长不关你们禁闭了。” 阮笙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连忙扶着旁边的傅元灼站起来,惊讶道:“你没骗我们吧?” “听说今天有领导来视察,院里所有小孩都要到场,你们就不用关禁闭了。” “太棒了。”阮笙惊喜地看向傅元灼,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意,“你等会可以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好身体才好得快。” 傅元灼冷冰冰地应了一声,没听出来半分开心。 三人从小黑屋离开。 郎宇告诉他们院长的命令:“你们回宿舍换身干净衣服,见到领导别乱讲话知道吗?不然以后晚饭都没有了。” 阮笙听着,悄悄抿嘴,院长为了不得罪人,硬生生地无视傅元灼的伤势,还不让他们告状,真是铁石心肠。 不过他一定会找到机会为傅元灼讨回公道的。 没几分钟,三人来到宿舍楼门口。 阮笙现在和郎宇一个寝室,住在一楼东边,阳光最好,而傅元灼,则住在一楼的最里面,是整栋楼环境最差的寝室,听说整天不见日光,地上都是潮潮的。 郎宇瞥了眼阮笙紧紧扶住傅元灼的手,道:“快放手吧,这都到门口了。” 他早就看傅元灼不爽了,跟块石头似的又臭又硬,碰他一下就跟要他命似的。偏偏阮笙就喜欢黏着这个刺头,每天打招呼送东西,这次两人被关小黑屋,关系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连他这个老大说话都不管用了。 要不是阮笙长得好看,作为小弟带出去特有面子,郎宇才懒得关照他,要是阮笙不听话,他可要给阮笙点苦头吃吃。 可是阮笙还是不放心傅元灼:“他身体不舒服,我还是送他回去吧。” 一路走过来,他发现大反派的脸色越来越差,恐怕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都是他闹的。 “送什么送?”郎宇直接把他拽了过来,弄得阮笙差点没站稳,“院长让我们马上去门口等着,等会领导就来了。” “可是……”阮笙担忧地望着傅元灼虚弱的神色。 “有什么好可是的,要是院长生气了,再关你两天禁闭。”郎宇语气怒冲冲的,拽着阮笙就往东边走,和傅元灼的宿舍刚好是相反的方向。 阮笙拗不过他,踉踉跄跄地被拉着往前,不住回头,生怕傅元灼出状况。 可惜大反派看都没看他,孤零零地低着头,好像完全无视阮笙的离开,半点都没挽留。 阮笙心里泄气,这大反派也太难接近了,看到自己还得再下点功夫。 傅元灼站在原地,黑眸凝在少年刚刚触碰过的手臂上,好像还能感觉到上面的余温,让他在这初夏之际平添一丝躁郁。 静静站了两分钟,再抬头时,少年已经被人拉着转过墙角,他恰好看到阮笙发尾那一抹亮眼的浅棕,还有少年被人生生拽走的背影。 傅元灼微微眯起眼,眸里阴鸷晦涩。 怎么就这么走了呢……果然,对他好其实也没那么真心吧。 ………………………………………… 孤儿院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上面领导来视察,对于院里的孩子们来说,视察最大的好处,就是食堂阿姨会给他们加餐。 阮笙打好饭,碗里比平时多了个油汪汪的大鸡腿,他四处张望,想要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来回看了几次,终于在角落看到一个瘦削男生,穿着纯黑短袖,低头吃饭,只能看乌黑的发顶。 阮笙眼睛一亮,抬腿就想向傅元灼走去。 刚跨出一步,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你要去哪儿?” 阮笙眨眨眼,看见郎宇的脸:“我去找位置吃饭。” “我给你留了位置,跟我走。”郎宇趾高气昂,冲着身后比划,后面是他的一大拨小弟。 “我不去。”阮笙挣开他的手,往傅元灼的方向看。 他总感觉,大反派刚才好像看了他一眼,这时候吃饭的动作慢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阮笙的错觉。 “那你把鸡腿留下。”郎宇盯着阮笙的碗,眼神贪婪,舔了舔嘴角。 “不行,”阮笙往后退两步,“这不能给你。” 今天的鸡腿看起来很好吃,是他给大反派留的。 孤儿院的荤菜做的难吃,阮笙挑食,根本咽不下去。前几次他的肉菜都是被郎宇捡了漏,这次对方又瞄上他的鸡腿。 “那你要给谁?”郎宇眉毛一竖,“是不是那个小哑巴?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接近他,我就不罩着你了!” 阮笙没想到他对大反派有这么大的恶意,眉心微皱:“你很讨厌傅元灼?” “他不认我这个老大,我当然看他不顺眼了,我还带人揍过他好几次呢!” 阮笙瞪圆了眼,他记得书中写过,傅元灼经常被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欺负,没想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那我就更不能给你了!”阮笙踩了郎宇一脚,飞快跑掉,头都没回一下。 郎宇盯着他的背影,看到阮笙跑到傅元灼身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阮笙径直坐到傅元灼旁边,放下碗才想起来一件事,圆眸微闪,脸颊浮起淡淡的红云:“……我可以坐这里嘛?” 傅元灼没说话,只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吃饭。 下一秒,碗里突然多了个色泽诱人的大鸡腿。 傅元灼愣了两秒。 阮笙软软绵绵的声音响起:“今天阿姨打的饭太多啦,我吃不完,分给你吧。” 傅元灼抬眸盯着他,表情冷漠,显然是不信的。 “……我没碰过,不脏的,”阮笙喏喏道,唇瓣间露出几粒雪白的牙,“鸡腿好吃,给你。刚刚郎宇想要,我都没给他。” 傅元灼眸色渐冷,掌心微微收紧:“他抢你的?” “也……不算吧。”阮笙眼眸澄澈,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 傅元灼沉沉地看了他几秒,移开目光,转而用筷子利落地剔下鸡腿的皮,夹出两块最鲜嫩的肉放到阮笙碗里。 “吃吧。” 阮笙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鸡皮?” 傅元灼没答,他知道阮笙挑食的厉害,食堂里的饭菜大多吃不下去,娇贵得像温室里的花。 阮笙吃个半饱,见傅元灼快吃完了,立刻拿过对方的汤碗,道:“你等一下,我去帮你打汤。” 多和大反派套套近乎,他的感化事业也能进行得更顺利些。 阮笙端着碗就跑远了,打汤处在食堂的另一端。 傅元灼留在原地,望着少年纤瘦的背影,眼睛不经意瞥到食堂外快走到门口的几个领导。 他神情一凛,想到院长曾经说过,无论是谁,都不能在领导视察的时候闹事。 如果被抓到了,那就…… 傅元灼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阮笙排了会儿队,终于打上一碗汤来,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汤,怕撞到别人。 没想到刚刚回头,突然听到对面那边一声大喊—— “打架啦!快叫院长啊!” 随之是噼里啪啦桌椅板凳倒地的声音,阮笙定睛一看,好几个男生正围成一圈,对着中间的□□打脚踢。 他呼吸一滞,眼睛瞪得溜圆。 那个位置……正是傅元灼坐的地方。 阮笙想都没想,哗啦抄起手里的汤,拔腿就跑了过去,对着离他最近的男生后脑勺,猛地灌了下去! 他急得心焦,眼睛一红,又软又狠道:“你们不许打他!” 第3章 我可以借宿嘛? 被阮笙浇了满头汤水的男生猛地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珠子瞪着阮笙,凶神恶煞的正是郎宇。 “你泼我干什么?”郎宇吼道。 “谁叫你打他?”阮笙湿着眼眶,小脸白生生的透着粉,那是气出来的红晕。 郎宇不明所以:“跟你有关系吗?这也要管?” “当然!傅元灼是我朋友,你想打他,先过我……”阮笙瞪着大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人拉他胳膊,他用力一甩,“别碰我!” 那人力气很大,箍住阮笙的手修长有力,直直地将他往后拽。 阮笙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落进一个温凉的怀抱。 那人覆在他耳边,低声道:“别说话,院长来了。” 阮笙抬眸一瞧,发现旁边站着傅元灼,自己被拉到人群后面,此时院长正跟着三个领导走进食堂。 原来,被打的人不是傅元灼吗? 阮笙吸了吸鼻子,把刚刚冒出的眼泪憋回去。 院长是个瘦瘦高高的中年女人,颧骨高深眼眶,眼神仿佛冒着火,恶狠狠地瞪着那群打架的小孩。 郎宇一看院长来了,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院、院长……” 没等院长说话,后面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道:“李院长,你这孤儿院里可真热闹啊!吃饭的时候都能打起来,可见你平时疏于管教,对孩子们不够关心不够严厉啊!” 打架的几个小孩当即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愣愣地站在原地,吓得连气都不敢出。 阮笙偷偷瞥见,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个看起来十分瘦小的小男生,脸上好几块青肿,可见打的不轻。 李院长面容一僵,凶狠的表情立刻变得谦卑,弯着腰道:“局长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没教好他们。之后我一定好好管教,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前面那位局长道:“今年的评比十分重要啊,你们院表现不好,到时候拨下来的经费可就……” 他轻叹一声,脸上写满了失望,摇摇头带着人走了出去。 院长的脸已经黑成煤炭了,她压低了声音,从牙齿间吐出几个字:“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然后立即抬腿跟在局长后面出了食堂。 阮笙看到郎宇他们几个打人的脸都白了,惊慌失措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问:“老大我们怎么办啊?院长是不是要关我们禁闭?” “我怎么知道?!靠!怎么这时候来了,院长平时不是从不来食堂吗?” “明明是这小子冲上来抢鸡腿,怎么被惩罚的还成我们了?” 郎宇气得头顶冒烟,又踢了那小男生一脚,气冲冲带人走远了。 被殴打的小男孩在地上坐了一会,然后扶着凳子站起来,捧起自己洒了大半的饭碗就要走。 阮笙离得不远,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孩碗里的鸡腿被抢了,只剩下一小撮米饭,脏兮兮的落着灰。 他眉头一皱,想着这点饭怎么吃得饱?况且这小孩受了伤,更需要补充营养。 阮笙想要走过去,却被傅元灼拦住了:“你别过去了,他有自闭症,不会理你的。” “可是……他的午饭都没有了。”阮笙不忍道。 傅元灼语气微妙:“放心吧,他有吃的。” 然后傅元灼拉着阮笙远离这片狼籍,往食堂另一侧走去:“刚才那边打架,我把你的午饭拿到这边来了,你继续吃。” 阮笙心有余悸,捏紧了傅元灼的手:“你知道吗?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你被打,担心了不得了,差点要和他们打起来。” 傅元灼看他一眼,冰冷的神情有丝丝软化:“直接冲上去泼人,你不怕吗?” “当然怕了,”阮笙攥紧傅元灼手心,歪着头,眼睛湿漉漉的,“可是我更怕你受伤嘛。” 傅元灼脚步一顿。 “不过你放心,下次再遇见这种事,我就拉着你跑,”阮笙认真极了,“打不过不丢人的,你别强撑。” 他知道这个世界里,omega的体质会比另外两种人弱上很多,大反派虽然内心比谁都要狠,但外表还是个任人搓磨的小弱鸡。阮笙觉得,自己要担起保护傅元灼的重大责任。 听见这话,“小弱鸡”傅元灼凝视了他几秒,之后嘴角突然绽出笑意,朝着阮笙颔首道:“好。” ……………………………………… 下午,院里组织看电影,阮笙和傅元灼坐在最后一排,大屏幕上放映着老套的影片。 阮笙看得发困,晕乎乎地靠着椅背睡着了,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黑发少年,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院墙外,一个脸颊青肿,赢弱瘦小的男孩蹲在墙角,抱着腿,把头死死埋在膝盖上。 傅元灼拿着饭盒走过去,敲敲对方的肩膀,小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双沉如死水的黑眸。 “吃吧。”傅元灼打开饭盒,左边是两个油亮的大鸡腿,右边是个巴掌大包装好的小油纸包。 男孩沉默不语,径直把手伸向左边,黑黝黝的大眼睛不住地瞥向旁边的油纸包。 “这不是给你的。”傅元灼将饭盒收了回来,“那群人现在在哪?” 男孩指了指远处的小黑屋。 “关几天?” 男孩比了个“三”。 傅元灼意味不明地笑笑,掏出一把小巧的门钥匙,放到小男孩手心:“这三天,你可以好好招呼他们。” 男孩咬着鸡腿,望向傅元灼的眼睛里冒出了崇拜的光。 晚上,阮笙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室友不在,才从隔壁知道,郎宇几个人被院长关了禁闭。 他和傅元灼刚刚走出的小黑屋,转眼又被塞了好几个人进去,也不知道这次禁闭能不能让郎宇他们长长记性,不再欺负弱小。 阮笙收拾收拾爬上床,准备盖上被子的时候,突然听到角落处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边窜来窜去,爪子挠着墙,刺挠的声音听得阮笙心里发毛。 他身体一缩,顿时躲到被子里,这才想到,孤儿院里是有老鼠的,每天晚上在宿舍楼里跑来跑去。之前阮笙就很害怕,不过睡在房间那头的郎宇鼾声震天,把老鼠声音盖了过去,阮笙才能睡得着。 可是今天郎宇不在,那一点些微的动静立刻被放大了,在阮笙耳边此起彼伏。 他无声地攥紧了被单,害怕得瑟瑟发抖,半点睡意都没有了。他都能听到那些东西在地面上奔跑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到他床上。 阮笙几乎都要哭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生物,弄得他心里发慌,根本不敢合眼嘛! 在被子里做了许久的精神建设,外面的噪音还是丝毫不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阮笙忍不住了,腾地从床上蹦起来,一鼓作气打开灯,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就冲出去了。 穿着小拖鞋在楼道里一路奔跑,初夏夜晚的凉风吹着,阮笙的头发凌乱散着,像没顺毛的小绒球。 他一口气跑到最里面的寝室,抬手敲门。 “哐哐”两声,没人回应。 阮笙欲哭无泪,心里默念:别睡着啊……千万别睡着…… 门开了,缝隙里露出一张清隽冰冷的脸。 阮笙眼睛一亮,头顶的软毛都晃了晃,兴奋地举起自己的小被子,说道:“傅元灼,你还没睡啊?我可以到你这里借宿嘛?” “借宿?”傅元灼的眼神落到阮笙的鹅黄小薄被上。 阮笙脸颊一烫:“我宿舍里有老鼠,吵的人睡不着,而且我好害怕。” “哦。”傅元灼语气平淡,眼睛却慢慢下移,扫过阮笙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最终落在对方那散发着陶瓷般光泽的脚背上。 阮笙的睡衣,就是最简单的短袖短裤,宽松的裤管还没过膝,露出一双纤长莹润的腿,亭亭玉立地站在傅元灼面前,让他眼神暗了暗。 “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傅元灼嗓音有些哑。 “没事没事,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好,我借宿几晚就会回去的。” 听到阮笙的保证,傅元灼眼神闪了闪,侧开身让出位置。 “进来吧。”他道。 第4章 我怕热 阮笙抱着被子走进去,悄悄打量几眼。 傅元灼的寝室和他的一样,面积不大,刚好能容纳两人居住。大概是因为没有室友,所以另一张闲置的单人床上落满了灰,孤零零地扔在墙角。 整个房间和傅元灼一样,墙壁上光秃秃的,透着冰冷的气息,一点人气都没有。 床上被单是黑色的,傅元灼走过去理了理,接过阮笙的被子铺好,被面上鹅黄色的糯米鸭可爱傻气,和整个房间的氛围格格不入。 阮笙注意到这一点,脸上有点红,乖乖向傅元灼道了谢:“谢谢你收留我,我睡觉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 他蹬掉拖鞋上了床,盖上自己的小被子,露出张精致白嫩的脸蛋,小手乖乖在胸前放好。 傅元灼微顿,转身将窗户打开。 阮笙眨眨眸,说道:“现在晚上还有些冷,开窗会着凉的。” 傅元灼道:“我怕热,习惯了。” 阮笙便没说什么,只紧了紧身上的被子,拍拍床铺:“好啦,那现在来睡觉吧。” 傅元灼关了灯,躺到他身旁,单人床很小,两人的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一起。 阮笙清楚地感受到,傅元灼顿时收紧了肌肉,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他连忙缩缩身子,拉开和傅元灼的距离,歉意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碰到的。” 傅元灼没动,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脸上。阮笙只能看见傅元灼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复杂。 “没事,睡吧。”傅元灼闭上眼睛,说道。 阮笙听话闭眼,安安静静的,没一会就陷入了梦乡。 寂静黑暗之中,傅元灼无声地睁开了眸,侧身凝视着沉睡的阮笙。 少年睡得很香,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被枕头挤成软软一团,傅元灼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只听得阮笙嘤咛一声,眼睛都没动一下。 傅元灼眸中微闪,他往前凑去,闻到了少年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浸染了他的床被,覆盖住整个房间原本的草木苦味。 傅元灼曾一度不清楚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直到有天去公园除草,他才知道,那种草木辛浊气,和烂在泥土里的荆棘一模一样,像极了他的出身,脏污而低贱。 现在空气中弥漫着的都是少年的气息,他细细地嗅着,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甜香起来。 窗外突然吹来一阵风,阮笙似乎是觉得冷了,往身边的热源挪去,整个人像只寻找温暖的小兔子。 傅元灼望着阮笙下意识的小动作,在心里默念: 一……二…… 三……阮笙嘤咛一声,钻到了他的怀里。 傅元灼满足地喟叹一声,拥紧怀中人。他睡前开窗,就是为了这一刻。阮笙怕冷,气温骤降,他肯定会找温暖的地方,就会像前几天一样,傻乎乎地投向自己的怀抱。 傅元灼再次阖眸,这次是真的入睡。 太阳再次升起,阮笙晕晕乎乎睁眼的时候,傅元灼已经起来了。 少年背对着他,肩背线条优美流畅,隐隐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阮笙毫不脸红地欣赏起来,对于傅元灼作为一个omega还能拥有如此完美的身材,心里是非常羡慕的。 可惜他一身软肉,怎么也练不出来这样的效果。 阮笙慢悠悠爬起来,发现自己占了大半张床,立即羞涩地收回手脚,发现枕边已经放好了他的衣服。 他疑惑道:“这是……” “我去你房间拿过来的,穿好去吃饭。”傅元灼背对着他扣扣子。 阮笙应了一声,也没避讳傅元灼,当着他的面换好衣服,把自己洗干净抹香香,然后跟着傅元灼去食堂。 今天是周一,孤儿院里已经上学的孩子们都要早早去学校。阮笙新来不久,入学手续还没办好,要等到九月份才能再次踏入校园。 傅元灼直接打来两人的早饭,拉着阮笙坐下。 阮笙另一边坐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顶着羊角辫喝粥。 阮笙刚一落座,小女孩就凑到他身边,脸蛋红扑扑的像苹果,神秘兮兮道:“阮笙哥哥,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笙摇摇头。 小女孩捂住嘴咯咯笑,自己乐了好一会,才和阮笙小声道:“昨天晚上啊,郎宇哥哥在小黑屋里过敏啦,其他人抬他去医院,因为地上有水摔倒啦,摔断了郎宇哥哥的肋骨,他要住院一个月哈哈!” “过敏?”这段话信息量太大,让阮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啊对啊,郎宇哥哥对红枣过敏的,大家都知道。他一定是偷吃好吃的了,才会满身起红疹的。” 小女孩乐得不行,可见郎宇平时在孤儿院里人缘不好,一倒霉大家都忙着乐。 阮笙有些惊讶,没想到郎宇关个小黑屋还会生病,实在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过如果不是郎宇欺负那个小男孩,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阮笙心想。 他撇撇嘴,拿起杯子准备喝豆浆。 但是第一口豆浆入喉,阮笙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连忙拍拍傅元灼,琥珀色的眸瞪得圆圆的,脸上写满焦急。 “怎么了?”傅元灼转头。 阮笙鼓鼓腮帮子:“你刚刚听见了吗?郎宇要住院一个月,一个月哎!” 他竖起食指,郑重地在傅元灼面前比划。 “嗯,听见了。”傅元灼满脸淡然。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这个月我都要一个人睡……”阮笙睁着圆溜溜的猫瞳看着他,抓住傅元灼的衣角,软着嗓音道,“可是我睡不着嘛,会怕。” 傅元灼顿了几秒,目光落到阮笙的手背上,眸色微沉:“你的意思是……” “我想搬到你的寝室,”阮笙被傅元灼那么一看,顿时半点想法都藏不住了,直接说道,“我会很安静的,不会吵到你。” 傅元灼喝粥的动作一顿:“随你。” 阮笙一听这话,顿时开心了,按照傅元灼的性格,没有反对就是默认,说明愿意让自己当室友。 他当即笑了起来,小嘴甜到发腻:“傅元灼你真好!我今天自己去和院长说,上午就把宿舍收拾好,等你回来,就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宿舍啦!” 他抬手捧住自己的脸,在傅元灼面前晃悠一头软乎乎的棕发,欣喜道:“还会有我这样可爱的室友哦!” 傅元灼嘴角微扬,望着阮笙的动作,眸中透出几分笑意。 吃过饭,该上学的都去上学了,院里只剩下阮笙一个大孩子和一群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们在院子里玩游戏,阮笙拒绝了他们的热情邀请,跑去找院长提请求。 院长正忙着填资料,听了阮笙的话头都没抬,当即就答应了。 只说了一句:“东西你自己搬,房间自己收拾。” 阮笙没想到院长这么好讲话,开心地准备回去,却不料院长转手扔给他一本小册子。 “院里只有你们两个未来会分化成omega,该了解该知道的东西都在这本小册子上写着,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也好相互关照。”院长如是说。 阮笙这才知道,院长给了他一本性知识手册,他脸颊红了红,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花了一上午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傅元灼的房间,阮笙原本根本不会打扫房间,但来到孤儿院半个月,也慢慢学会了不少。 清理好闲置床铺,放好自己的衣服和物品,阮笙转身,准备去把自己的小被子抱过来。 抬眼看到傅元灼凌乱的床铺,阮笙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小糯米鸭挤得傅元灼的被子都没地方放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是不是挤得傅元灼没睡好。 阮笙挠挠头,抱走自己的糯米鸭,一不小心碰掉床上的枕头,枕头下面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也跟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糟了!”阮笙连忙放下糯米鸭,弯腰去捡。 刚拎起枕头拍拍灰,地上掉的那个小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阮笙目光一顿,望向那个散开的油纸包。 如果阮笙没看错的话,那里面,放着一块鲜红的枣糕。 第5章 他们经常打你吗? 空气突然凝滞了,阮笙望着那块枣糕,脑子里空白一片,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知道,孤儿院里把吃食管得特别严,每天只有一日三餐,除此之外几乎接触不到其他食物。 阮笙自己有个小盒子,除了藏着原身的物品,剩余地方就用来装零食,攒了大半个月,也不过刚好一小捧,他自己都舍不得动。 那傅元灼……是怎么得来这一块枣糕的呢?又放在枕头下不吃,是为什么? 阮笙有点懵,脑子里回荡着早上听到的那番话,心里突然有了大胆的猜测: 郎宇食物过敏……不会是傅元灼的手笔吧? 窗外微风吹过来,明明是暖的,却让阮笙打了个冷战,手里的枕头差点掉到地上。 宿舍门口突然冒出两个羊角辫,早上那个小姑娘来喊他:“阮笙哥哥!粗来玩呀!你一个人好无聊的。” 阮笙怔怔地应了一声,被小姑娘拉着往院子外面走。 “阮笙哥哥为什么会住在那里呀?”小姑娘问他,“那里是闷哑巴的房间。” “闷哑巴?你是说傅元灼?” “对啊,他总是不说话,大家都这么叫他。” 阮笙抿抿唇,有些听不惯:“他只是和你们不熟,不喜欢说话,多和他玩玩就好了。” 小姑娘瞪大眼睛,摇摇头:“我们才不要和他玩呢,他很可怕的。” “很可怕?”阮笙低头,比小姑娘还要清澈的圆眸露出几分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小姑娘目露惊恐,左右看看,头上的羊角辫跟着晃了晃:“阮笙哥哥你不知道,只要是惹过他的人,过几天都会倒霉的,阮笙哥哥你也要小心啊!” 阮笙眉心轻皱,握住小姑娘的手心紧了紧。 …………………………………………… 孤儿院的孩子们上的是社区公立学校,教学质量不错,学校管理严格,但是对于某些差学生,老师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元灼翘了整个下午的课,在烘焙坊打零工。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颜值在那,穿上蓝色制服,顿时能吸引一大批客人。 满室的甜香熏的他有些发昏,傅元灼机械性地给甜品打包,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终于,时钟指向五点,烘焙坊老板掀开门帘从厨房走出来,向傅元灼招手:“小傅啊,下班时间到了,你该回去啦。” 傅元灼面无表情地脱下制服,接过今天的酬劳,从中拿出一半,说道:“我想买盒糕点。” 老板笑着没要,道:“要什么自己拿,你昨天不是要了枣糕和枣泥吗?今天还有的剩,我给你包点?” 傅元灼今天对那个没兴趣,转身去玻璃柜上拿了一盒玫瑰松塔酥。 千层酥表面一层白巧克力,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玫瑰花瓣,让傅元灼想到了阮笙身上的甜香味。 他眸色一柔,将甜品盒放进书包。 初中放学正好是下午五点,他这个时候回去,刚好赶上放学高峰期。 孤儿院大门敞开,孩子们一股脑地跑进来,原本在院子里做游戏的小孩们哗地退到两边,生怕这群大孩子把自己撞到。 傅元灼走在人群最后面,书包斜挎,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气质。 直到走到宿舍楼,远远看见一个羊角辫小姑娘趴在他寝室的窗户上,面朝里面喊着:“阮笙哥哥出来跟我们玩呀!你都坐一个下午了,很无聊的。” 傅元灼脚下一顿,然后加快了步伐,走过漫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宿舍楼最里面。 推开门,傅元灼猛地发现,这间寝室和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痕迹,桌上摆着可爱憨厚的小摆件,床头多了两株绿植,阮笙的色彩是明亮的,仿佛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这个潮湿阴暗的房间。 傅元灼眸光微闪,看向此时正痴痴坐在床上的棕发少年。 阮笙靠在床头,抱着膝盖,眼神涣散,放空地望着墙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户外的小姑娘看见傅元灼进来,“啊”地一声就跑走了,转眼就没了踪影。 阮笙看向门口,呆呆地唤了一声:“傅元灼——” “嗯。”被叫到的人应了一声,走到阮笙面前,声音低沉,“在想什么?” 阮笙抬眸望着他,脸上露出几分纠结的表情,似乎是在迟疑什么,想问又不敢开口。 傅元灼眸色渐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只望着阮笙不说话。 阮笙对上傅元灼的眼睛,忽然愣了愣。 他在宿舍里枯坐了大半个下午,一直在想这件事,心里翻来覆去无数种可能。 但此时对着傅元灼,他突然觉得,与其自己胡乱猜想,还不如亲口向傅元灼求证。 他是把傅元灼当好朋友看待的,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他希望能从傅元灼那里得到真实的答案。 阮笙这么想着,心里稍稍安定,从身后掏出那个油纸包,双手捧着递到傅元灼面前。 “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在你的枕头下发现了这个。”阮笙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能和我说说,这块枣糕的来历吗?还有,它的用途。” 傅元灼看向那个油纸包,明显是之前散开过,然后又被人笨手笨脚地重新包好,接口处朝他咧开一个憨憨的微笑。 “你会告诉院长吗?”傅元灼掀起眼帘,墨黑的眸倒映着阮笙的身影。 “不会不会,我当然不会告状的。”阮笙连忙保证。 他屏住了呼吸,觉得傅元灼接下来的话将会验证他的猜测。 傅元灼盯了他几秒,然后学着阮笙的动作,坐到他身旁。 不料傅元灼没有谈枣糕的事,而是话头一转,唇间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七岁的时候,那个女人去世了。” 他没有明说“那个女人”是谁,但阮笙眨眨眸,立即便想到,傅元灼所说的,是他的那个□□母亲。 一个差点让儿子替她接客的女人。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傅元灼不疾不徐地说道,“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院长和老师忽略我,小孩排挤我。” 阮笙听到这里,白皙的小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傅元灼。 但傅元灼并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你之前的室友,那个郎宇,是公认的老大,经常领着小弟揍人。而我……” 他顿了顿,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阮笙立即想到郎宇那群人之前殴打那个小男生的情景,想必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在傅元灼身上。 一想到这些,阮笙就心里难受,他向来藏不住情绪,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表现出来,此刻听着傅元灼语气平淡的讲述,自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是不是……经常打你?”阮笙早脑补了那副场景,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想着,傅元灼是个未分化的omega,就算力气大一点,也比不上那些高高壮壮的beta,他又不会告状不会逃跑,肯定经常被打得很惨。 怪不得当时在小黑屋里,傅元灼不愿意接受郎宇送来的那碗桑葚果。 傅元灼看了他一眼,望见阮笙红通通的眼睛,眸光微闪:“算是吧。” 阮笙更伤心了…… 傅元灼拿起那块枣糕:“你应该猜到了,昨晚的事,和它有关系。但……不是我做的。” 他低下头,掩住脸上神色:“是他们抢走了我的点心,只剩下这块枣糕。我只是……没有告诉他们,那些是枣泥酥,隐瞒了事实,才会导致郎宇过敏。” 阮笙鼻尖酸酸的泛着红,他只想到傅元灼伺机报复,没想到这其实是郎宇自己种下的恶果,若是他们不欺负弱小,也就不会有昨晚的事故。 “你是不是认为我……用心险恶?”沙哑的嗓音泄出,傅元灼牢牢低着头,“所以很讨厌我?” 气氛凝滞了,像是厚重的水流,环绕在两人中间。 阮笙睁大带着水汽的眼睛,注视着傅元灼的发顶。这还是第一次,傅元灼和他说了这么多的话,虽然这事和大反派脱不了干系,但他也不是有意的,不是吗? 阮笙直起身来,做出一个自己觉得非常大胆的动作。 他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沉默的傅元灼。 “这不是你的错哦!”阮笙唇瓣微张,软软道,“那些人欺负你,是他们不对。你能说出来,就已经很棒了!” 他感觉到,在拥住的那一瞬,傅元灼似乎有片刻的僵硬,但之后便放松下来,好像已经熟悉了他的碰触。 阮笙心里一喜,相处这么久,他和大反派的关系终于更进一步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阮笙认真地注视着傅元灼,“还有,以后别人欺负你,你要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傅元灼抬眸,眼底深邃郁沉,薄唇轻言:“我们一起?” “嗯嗯。”阮笙脸上写满严肃,圆圆的眸明亮认真,“我们是好朋友嘛!” 对视几秒,傅元灼突然扬起嘴角,绽开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阮笙面前:“这是我兼职得来的,给你吃。” “不用啦,你自己吃……唔!”阮笙嘴里猛地被塞了一颗松塔酥,白巧克力的醇香在舌尖融化,他愣了一下,一连咬了好几口。 没办法,他太久没碰过甜食了,一时没忍住。 傅元灼一口没动,全部塞到他手里,阮笙被投食得腮帮子鼓鼓的,圆眸晶亮,像只馋嘴的小仓鼠。 之前的伤心落寞消失不见,知道傅元灼没有刻意伤人,阮笙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也有动力吃东西了。 他这副样子落在傅元灼眼里,墨黑的黑眸微沉。 果然,阮笙喜欢的,还是他这副故作可怜的伪善模样呢! 第6章 很好闻的信息素 阮笙吃了小半盒松塔酥,肚子就快填饱了,他珍惜地把剩下的封起来,留着慢慢吃。 “对了,这块枣糕你不吃吗?”阮笙瞥到那个小纸包。 “放了一夜,可能已经坏了,我等会处理掉。”傅元灼道。 阮笙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不然会有人怀疑你的。” 傅元灼敛眸:“嗯。” “好了好了我们快出去吧,马上就是晚饭时间,要点名的。”阮笙从床上爬起来,拍拍被坐皱的糯米鸭。 孤儿院里的晚饭总是那么几样,阮笙才来大半个月就吃腻了,不过每天都要点名,如果不去就麻烦了。 晚饭之后是学习时间,阮笙没有作业,早早洗漱好上了床,神秘兮兮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小册子,趴在枕头上翻着看。 这本小册子就是院长给他的分化知识手册,阮笙看过小说,对这个世界的abo体系有些许了解。他跳过前面一大半内容,直接翻到腺体分化那章。 他一直忧心着傅元灼的腺体,担心腺体受伤会影响后面的分化,若是这样,恐怕对大反派又是一次打击。 可是他细细看了会小册子,原本还存有的微弱希望瞬间落空。 “真的不能再分化了吗?”阮笙失神喃喃,“那他会有多伤心啊……” 房门“吱哑”一声被打开,来人走到阮笙床边。 “在看什么?”傅元灼挺拔的身形挡住灯光,在枕头投下阴影。 听到声音,阮笙腾地跪坐起来,把小册子藏到身后:“没、没什么。”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后面藏了东西似的。 鹅黄色的薄被顺着肩头下滑堆在腰间,暖黄色的灯光下,衬得他肤白如玉,好像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可惜如今瓷娃娃正难受着,他向来不会撒谎,又怕傅元灼知道事实后伤心,小脸皱巴巴的,眉心拧到一处,闷闷地不说话。 傅元灼盯着阮笙的反应,微微地凝眉,不露声色地望向阮笙背后。 两相沉默,直到一滴水珠,“啪嗒”一声,从傅元灼额前发梢滴到阮笙的床单上。 他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沾着水汽,苍白的脸色愈发显得病态。 “哎呀!你怎么不擦头发?会感冒的。”阮笙惊呼一声,连忙找来自己的干发巾,让傅元灼坐下。 苍白少年抿了抿唇,挺直肩背,坐到阮笙的浅色被单上。 阮笙这才注意到,傅元灼头发上的水汇成小滴,顺着发梢往下落,把后颈的腺体都泡红了。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此时又有些肿胀,昭示着主人对它的漠视和虐待。 阮笙心急,连忙擦干上面的水,道:“你这伤口还没好,洗澡的时候要注意点,不然夏天容易感染的。” 傅元灼淡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小伤而已,不用管。” “怎么会是小伤嘛?”阮笙小声嘟囔,“这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大事。” 他刚刚看过书,了解到腺体受损不仅影响分化,还会严重危害到身体健康,他可不想傅元灼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种病痛。 阮笙抬手,细细地擦拭着傅元灼的头发。大反派平时看着凶,这头发倒是软趴趴的,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种墨玉般的光泽。 一种淡淡的草木清香隐隐约约从傅元灼发梢溢出来,似有似无的飘荡在空气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阮笙睁大了眼睛,凑近闻,说道:“你的洗发露好独特,是什么味道的?” 像是公园里草地的气味,但是又夹杂着一股苦冽的辛味,徒添几分神秘感。 此话一出,阮笙突然感觉到傅元灼身体微微僵硬起来,原本放松的脊背瞬间收紧。 “那不是……洗发露的味道。”傅元灼说道。 阮笙注意到他放在膝头的手掌攥紧,手背露出青筋。 只是问个问题而已,怎么会这么紧张啊? 阮笙不解地眨眨眸,直到擦到后面,他才明白傅元灼在紧张什么。 那气味根本不是孤儿院里劣质洗发露发出的,而是从傅元灼的腺体上溢出来的。 “很好闻啊!”阮笙低头,凑近了嗅嗅,给予傅元灼真实的反馈,“像是大自然的味道。” 他从书上看到,只有顶级的ao,才会在未分化前有淡淡的信息素味,看来大反派以后会是个顶顶优秀的omega呀! 傅元灼顿时一僵:“你不觉得很难闻吗?就像……泥土一样。” 他说得很隐晦,其实按照本意,他更想说,会不会觉得就像烂泥一样,腐朽肮脏。 “怎么会?”阮笙停下手中动作,转到傅元灼面前,“我闻到了小草的味道,还有雨后泥土的清香,是我没听说过的信息素哎!一定很独特。” 他刚刚在小册子上看见了很多信息素种类,没有一种贴合傅元灼的气味,想来大反派的信息素肯定是与众不同的吧。 傅元灼听了他的话,睫毛簌簌,掩住眸中的神色,攥住膝头布料的手却暗暗松开。 还好,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信息素,他却不讨厌,傅元灼暗地松了口气。 阮笙听说16岁到18岁是分化的黄金时期,如果他能攒够钱给傅元灼治腺体,可能用不了多久,傅元灼就能迎来腺体分化了。 而傅元灼的十六岁生日……好像就在下个月! 阮笙睁大眼睛,偷偷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 第二天早上,阳光穿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上。 “你要和我一起去兼职?”傅元灼正在穿校服,听到阮笙的要求,手下动作一顿。 “是啊,我现在没事可做嘛,你去上学了,也没人陪我。”阮笙睡意惺忪,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蹬好自己的小白鞋,亦步亦趋地跟在傅元灼身后。 “很累的,要站上一整天。”傅元灼说道。 阮笙对自己很有信心:“放心吧,我可以的,赚了钱请你吃好吃的。” 傅元灼拗不过他,只好带着阮笙来到他兼职的烘焙坊。 听两人说明来意,老板很是开心。 在他看来,这个新来的小男生比傅元灼还要好看些,暖棕色的头发闪着淡淡的光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 最好看的是那双眼睛,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圆圆的猫瞳,透着浅棕,像是融进了午后揉碎的阳光。嘴角一直带着笑,平添几分乖巧甜蜜。 整个人就像是橱窗柜里最精致的洋娃娃,店里那群小姑娘看了,肯定当场捂着心脏叫崽崽。 老板当场就拍板定下了:“你今天就来上班吧,在柜台当门面,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干。” 阮笙笑盈盈地道了谢,换上新制服送傅元灼出门口:“好啦,你去上学吧,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回去。” 傅元灼望了他好几眼,才缓缓走远,其间回头好几次,直到阮笙朝他挥挥手走进烘焙坊,傅元灼才径直向学校走去。 阮笙一天的工作并不多,也没傅元灼说的累,下午人少的时候,他还可以溜进后厨房偷师,向老板询问怎么做生日蛋糕。 “怎么想学这个啊?你想要什么样的蛋糕和我说,我直接给你做好。” 老板很是爽气,因为阮笙只要往门口一站,就能吸引大批客人,今天的流水都增加了不少,老板当然开心。 阮笙摇摇头:“我想自己试试,这样更有意义嘛。” 礼轻情意重,现在的他送不了贵重的礼物,但总要体现出自己的心意,让傅元灼过一个开心的生日。 等到下午五点,学生们放学的时候,阮笙就可以脱下制服,到门口等傅元灼来领他回去。 阮笙买了两根雪糕,坐在路边长椅上,刚刚拆开包装,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蓝白色身影。 抬头一看,正是才放学的傅元灼。 阮笙惊讶:“你来的好早啊……” 这条路上,还没有一个学生出现呢,所以傅元灼是飞过来的吗? “老师提前放学了。”傅元灼垂眸,掩下奔跑后急促的喘息,说道。 “哦。”阮笙舔了口雪糕,递给傅元灼一根,“喏,请你吃。” 傅元灼没接,阮笙直接撕了包装塞到傅元灼嘴里,他才接受了这份好意。 “吃嘛吃嘛,这是我的第一桶金,当然要和最好的朋友分享。” 傅元灼听见这话,瞥了阮笙一眼,捏着雪糕棒的手指收紧。 只是……最好的朋友吗?他想要的,可不仅仅于此。 从那天以后,傅元灼上学的路上便多了一道身影,阮笙和他一起出门,放学后就乖乖等傅元灼来接他。 慢慢的,孤儿院里的小孩们都知道,小哑巴有了新朋友,对方还是院里最漂亮的孩子。 就连放学路上傅元灼的同学,都会好奇地看阮笙几眼。 这天,已到七月,气温越发炎热了起来。 阮笙躲在树荫下,手里捧着两碗凉面,期盼着傅元灼的出现。 离他不远处的马路对面,三个面色不善的干瘦少年躲在灌木丛里面,浑浊的眼睛牢牢锁住阮笙的身影。 “宇哥,咱们不是来绑那个姓傅的吗?为什么蹲守在这儿啊?”左边稍矮的那个问道。 中间的宇哥剜他一眼:“你傻吗?傅元灼有多狠你不知道?直接绑他去卖,咱们三个都得折进去。” “那我们去哪搞钱啊?红姨说了,她只要干净的omega,三天不见人,咱们就完了!” 宇哥听见这话,朝着树下的阮笙露出个阴狠的笑:“有这个做饵,不怕傅元灼不上钩。都是从贫民窟出来的,凭什么他安安稳稳进孤儿院,要我说,傅元灼就和他妈一样,都是给人上的命。” “宇哥说的对,咱们虽然干过偷摸砸抢的活,不敢在人前露面,但姓傅的手上也不干净,早该吃点苦头了。” “别说了,”宇哥突然警觉,眯起眼睛看着前方,“他来了!” 第7章 你不怕吗? 夏天的太阳像个火球似的在天上烤,热得人心里发慌。 “傅元灼,明天是不是期末考试啊?”阮笙和傅元灼并排走着,偏头问道。 “嗯。”傅元灼比他高上许多,挡去大半阳光。 “那你几点考完?” “按照规定,四点放学。”如果提前出考场的话,或许可以更早出学校。 “哦哦。”阮笙默默记住时间,明天就是傅元灼的生日了,这样一算,他就有整整一个下午来准备生日蛋糕,一定不会让傅元灼失望的。 蛋糕的制作步骤并不太难,阮笙在老板的帮助下准备好一个六寸的蛋糕胚,旋转涂抹上白色奶油,唯一称得上困难的地方,就是在表面加上两朵玫瑰花。 “为什么是玫瑰花?这不是小情侣之间才用的吗?”老板问他。 阮笙微微红了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喜欢而已。” 他听店里小姐姐说,傅元灼只主动开口要过一次甜点,就是上次带回去的玫瑰松塔酥。或许傅元灼心里喜欢玫瑰花,他多费些功夫也没关系。 好不容易做好了蛋糕,阮笙仔细包装好,趁着午后没人,偷偷送回孤儿院,藏在他和傅元灼的宿舍里。 此时院里的孩子们都在睡午觉,要不然被那群小萝卜头看到了,这个蛋糕就保不住了。 阮笙请了半天假,还准备去买一些布置宿舍的东西。以前他的生日宴会都是哥哥姐姐们准备,虽然没亲自动过手,但是看过那么多次,也知道应该怎么布置房间。 谁料刚出孤儿院不久,阮笙被人堵在一个狭窄的路口。 前后都是僻静的街道,阮笙微微凝眉,看着面前三个高瘦猥琐的男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你们要干什么?”他警觉地握紧双手,抬眼四顾,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戒备。 领头那个比阮笙高上大半个头,扬着下巴睨了他一眼,语气凶狠:“我问你,认识傅元灼吧?” “你们把他怎么了?”阮笙心里一紧。 “现在没什么,不过等会儿……”这男生邪恶地笑出声,“就说不准了。” 阮笙直觉这几个人有古怪,悄悄往后走了几步,趁他们不注意,转身就要逃走。 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老大,这小子想逃!” “废话!还不赶快追!” 阮笙屏住呼吸,头也不敢回,抬起腿就跑,身后追他的脚步声凌乱,越来越近。 “救命……”嗓子里话刚刚喊出来,阮笙突然感觉背后被人用棍子狠狠一砸,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顿了顿,紧接着一人从后捂住他的口鼻,然后阮笙就失去了意识。 迷糊之间,只听得有人在他旁边说—— “老大,这小子长得比傅元灼还好看,要不咱们绑他去卖吧?” “你傻不傻?他一看就没满16岁,红姨能要吗?” “对对对,那咱们现在去哪?要是傅元灼不来救他怎么办?” “你去四中门口等他出来,引他到破楼那边,那儿是他自己家,他肯定能找到。” “好勒。” ……………………………………………… 阮笙是在一间简陋陈旧的小房间里醒来的。 他被人绑住手脚,坐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稍稍动一下,后背就疼到不行,像是有无数小针往骨头里扎。 “呜……”阮笙微微红了眼眶,抬眸四顾,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扇狭窄的四方形窗户,透着些夕阳的光辉。房间里陈设简单,陈旧的衣柜和矮矮的书桌,上面都积上厚厚一层灰,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阮笙坐的地方靠近一张铁架子单人床,上面空无一物,只有大片看不出是什么的褐色印迹。 阮笙往床边挪了挪,想要用床腿割破手上的绳子。 他动的很艰难,但磨了十来分钟,总算把绳子割出一个小口,立即松了松绳子,把手抽出来,终于获得自由。 跑起来开门,房门果然被人从外锁住,怎么也打不开,阮笙气恼地踢了踢门。 这些人究竟是谁啊?是要用他来威胁傅元灼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阮笙低着头,脚下突然踩到一个东西。 是个方方正正的画本,旁边还有两支已经干涸的水彩笔。 阮笙弯腰捡了起来,翻开第一张,里面歪歪扭扭写了“傅元灼”三个字。 “这是……傅元灼的本子?”阮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接连往后翻,这大概是傅元灼的日记本,那时候他还小,很多字不会写,就用图案代替,字里行间都透着可爱的稚气。 但写到后面,风格就完全不一样了。简笔画图案变成了无意义的涂抹,好像是拿笔的人,在纸上肆意地发泄着什么,最后甚至划穿了纸背。 整个本子被一个七岁小孩□□得面目全非。 阮笙望着最后的凌乱线条,想到小小的傅元灼在纸上胡乱涂抹,那时的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阮笙凝着眉心,指尖缓缓滑过纸张,咬着唇陷入沉思。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沉重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咚咚”踩在空荡荡的木质楼梯上,地板似乎都在颤抖。 阮笙颤了颤身体,手心里冒着汗,趴在门上往外听。 有人在争吵,还有肢体碰撞的声音。 “傅元灼,你他妈敢偷袭?!找死吗?” 阮笙听出来了,这是那个领头男生的声音,听他这话,傅元灼是来救他了吗? 阮笙急得去拍门,可惜以他的力气,连门锁都动不了,只能发出轻微的撞门声。 他在里面大喊:“傅元灼,你快跑,他们要绑架你!” 阮笙有昏迷前的记忆,知道这几个人的目标是傅元灼,傅元灼以一敌三,肯定是打不过的。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傅元灼快跑,快跑啊! 可惜外面的傅元灼听不到阮笙的心声,他自从踏进这个房子起,看见熟悉的家具和摆设,整个人就像结了冰,眼睛里血红一片,望着那三个男生,仿佛看着死人。 听到阮笙的喊声,傅元灼眼里更添一丝寒光。 “你们……竟然敢动他?!”傅元灼毫无血色的薄唇间吐出几个字。 那三个男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但自恃人多肯定打得过,强撑着没有后退。 个子最高的那个口出狂言:“我呸!傅元灼我告诉你,你要是听话乖乖跟我们走,里面那个小omega就没事。要是你敢反抗,我们就把他送给红姨,替你……”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劈下一道银光,铁棍猛地打在他的头上,赤红的血往下流。 “啊——” “你们、还没有、资格。” 傅元灼手臂青筋骤起,一棍打翻三个人。 他从小打架就毒,存了心要伤人,不见血根本停不住。 等阮笙辛辛苦苦拿东西把房门撬开,看到的就是傅元灼按着那几个人在地上揍。 他似乎是打疯了,几个趴在地上的男生,脸上都是鲜血,手脚蜷缩着。 阮笙脑子里轰然一响,颤声叫道:“傅元灼……” 傅元灼身形一顿,沾了鲜血的拳头收紧,想要站起来。 “傅元灼……”阮笙小声唤了一句,颤颤抖抖的声音明显地彰显着他在害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被叫住的少年缓缓转过来,看见阮笙通红的眸子,眼神顿沉,道:“别哭。” 阮笙小声抽泣着,抬手抹眼泪,没注意到手上都是灰,一下就把白皙的小脸弄得灰扑扑的,整个人像受了委屈的小奶猫。 傅元灼往前一步,似是要搀住他。 阮笙一抬眸,突然看见傅元灼身后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尖细的针管,噌的就要往傅元灼背后扎! “快躲开!”他惊呼一声,猛地扑到傅元灼身上,用自己的后背为傅元灼挡下那个针管。 阮笙心脏砰砰地跳,几乎快要冲出来,他死死闭上眼,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 耳边突然掀起一阵风,阮笙掀眸一看,傅元灼飞快抬腿踩在对方的手臂上,针管应声而落,被傅元灼牢牢抓在掌心。 一个反手,泛着银光的针头就被扎进了那个偷袭傅元灼的男生身上。 阮笙眼睁睁望着,淡蓝色的液体被注进那人体内,想必他自己也没想过这种情形,绝望地瞪大了眼睛,额头青筋毕露,整个人面如死灰。 傅元灼的报复远远没有停止,他像是被刺激到了,雨点般的拳头狂然落下,每一拳都打在那人的要害处,汩汩的鲜血从口腔流出来,那人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阮笙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先于理智,猛地从后抱住了傅元灼。 嗓音带着哭腔:“不要打了,傅元灼,求求你不要打了。” 傅元灼身体僵了僵,沉默许久,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他要伤害你。” “但他不值得,”阮笙鼻子一酸,哭得更厉害了,“不要因为他们毁了自己,我们报警吧,报警好不好?” 阮笙声音绵软可怜:“傅元灼,我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傅元灼在他的哭声中,渐渐松了背脊,终于停下了殴打的动作。 但他并没有按阮笙说的去报警,而是直接把三个已经毫无招架之力的男生扔到了一个小馆子里面。 那馆子门口,坐着几个面黄肌瘦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针孔。 阮笙离得远,加上现在天色慢慢黑了,没有看清,问道:“为什么不报警啊?” 傅元灼抿抿唇:“这一片出警慢,而且他们年龄小,警察不会管的,那馆子里有人处理他们。” 阮笙“嗯”了一声,垂眸看见傅元灼满是鲜血的手,担心得又要哭:“你受伤了!我们快去医院!” 傅元灼把手往后背:“都是别人的血。” 他牵着阮笙往外走。 夏夜暗沉,还是掩不住街道两旁的脏污和腐朽,熏得人想吐。 傅元灼道:“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阮笙眨眨眸,原来这里就是贫民窟,那刚才他所在的那栋小楼…… “刚才那栋房子,就是我家。”傅元灼语气平淡地说,“因为死过人,后面再没有人住。” 阮笙一听,胆小地颤了颤身子,往傅元灼身上靠,汲取到熟悉的温暖,才镇定下来。 “你不怕吗?”傅元灼微微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凝视着阮笙。 “怕的,”阮笙眸里还氤氲着水汽,“这里好黑呀!” 傅元灼眸光闪烁:“我是说,你不怕我刚才……” 刚才的他,压抑不住想要伤人的念头,如果不是阮笙拦着,他很有可能会…… “当然怕呀!”阮笙握住他的手臂,“我怕你受伤嘛,那些人都是人渣,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可千万别和他们拼命。” 他理解傅元灼在这里长大,如果没有点自保手段,那他也不会成长为阮笙印象中的大反派了。 他只是希望,傅元灼能早点从幼时的阴影中走出来,不要因为那些渣滓再次受伤。 夏夜微风轻轻起,傅元灼静静地注视着阮笙,直到看得阮笙有些不自在。 “是不是我脸上太脏?”阮笙摸摸脸。 “不是。”傅元灼移开眸,“很干净。” 干净得让他忍不住想要染指。 “哦对了!”阮笙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这里离孤儿院有多远?” “两个小时左右。” “那我们快回去,要不然就迟了。”阮笙望着漆黑的天幕,想到他为傅元灼准备的蛋糕,心里有点急。 还有几个小时,傅元灼16岁生日就要过去了,他们一定要赶在零点回到孤儿院呀! 第8章 他想要那个玫瑰 阮笙催着傅元灼紧赶慢赶,等他们回到孤儿院的时候,也已经快到十点了。 院长站在门口,一张瘦长的脸阴沉沉的,盯着身上脏兮兮的两人,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阮笙缩缩身子,挡住傅元灼沾了血的手:“对不起院长,我们回来迟了。” 院长两眼瞪着他们:“去哪了?” “没、没去哪……”阮笙垂下眼睫,小脸通红,“我让傅元灼陪我回家看看,耽误了些时间。” 他几乎没有撒谎过,为了不让院长生气,只好睁眼说瞎话,做出一副思念亲人的样子。 原身是因为父母都出了车祸,没有亲属才进的孤儿院,因为想家重回故地也是情有可原的。 果然,院长听到他的话,没有再生气,只淡淡地瞥了阮笙一眼:“以后别再乱跑了,再有下次,就罚你们关禁闭。” 阮笙连忙乖乖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院长才放他们离开。 阮笙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拽着傅元灼往宿舍楼里跑。 两个人身上都脏的不行,阮笙推傅元灼去洗漱。 趁着傅元灼离开的时候,他赶快收把自己洗洗干净,换上一身清爽的短袖短裤。然后拿出小蛋糕,摆在桌子中央。 可惜没有时间再准备别的装饰,阮笙只能把老板送的生日蜡烛摆成一圈。 他坐在桌子旁边,小心翼翼地拿着点燃的蜡烛,一个接着一个点亮,暖色的烛火在燥热的夏夜里闪着摇曳的光辉。 傅元灼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这就是这一幕。 他怔在门口,没有进去。 阮笙抬起头,看见门口的傅元灼,眼睛一亮。 他跑过去拉着傅元灼:“快来!你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傅元灼抿紧唇,来到桌旁,看见那个被白色奶油包裹的蛋糕,图案很是简单,只有两朵殷红的玫瑰,空余处写着“祝傅元灼生日快乐!” 署名处是颗小小的爱心,笨拙又傻气。 “今天是你的生日哦!”阮笙在他耳畔轻声道,“我偷偷从院长那里看来的,应该没有弄错吧。” 傅元灼愣住,他当然记得,七月九号,是他出生的日子。只是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曾经为他庆祝过这个日子。 院里有规矩,过生日的那天,可以向食堂阿姨要一碗长寿面。 但是傅元灼来到孤儿院里的第一个生日,就是在小黑屋里度过的,从那之后,傅元灼就再也没有主动说起过自己的生日。 今天,是他第一次,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蛋糕。 阮笙在他耳边低声抱怨:“那个傅字笔画好多,我练了好久,才敢往上面写,但还是写的特别丑。” 他有些不满意,苦恼地皱起眉。 傅元灼转头看他:“不丑,很好看。” 比他见过的每种字体都好看,是能够印在心里记上一辈子的祝福。 “真的吗?”阮笙很惊喜,琥珀色的眸里倒映着明亮的烛火,融了蜜糖的喜悦从眼尾眉梢化开。 傅元灼眼睫微动,被阮笙握住的手心忍不住出汗。 “快许愿吹蜡烛吧,我正好摆了十六根,要一口气吹灭哦!” 傅元灼深深凝视他一眼,然后在阮笙的注视下,将十六支蜡烛悉数吹灭。 阮笙眉心一皱,想起重要的事情,问道:“你是不是忘记许愿了?” 傅元灼摇头:“许愿在心里,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抬手,将蛋糕切成四份,递给阮笙一块:“今天太晚了,蛋糕不好消化,少吃一点。” 阮笙乖乖坐好,接过纸盘和小勺,小口小口地抿。 他吃到蛋糕夹层里有菠萝和椰果,满足地眯起了眼。 傅元灼看着阮笙嘴角沾染上白色的奶油,整个人洋溢着欣喜的光芒,傅元灼也不由自主轻轻勾起唇角,黑眸里染上淡淡笑意。 他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一个人会将他的生日记在心里。 他刚刚许了愿,希望每年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玫瑰蛋糕,除此之外……还要有眼前这个玫瑰味的人。 吃完蛋糕,傅元灼收拾好残余,阮笙摸摸自己吃得鼓鼓的小肚子,身体一软往床上躺。 可他忘记了一件事,自己背后还有好几道棍伤。 “唔……好疼。”阮笙猛地被碰到伤口,小脸疼得皱成一团,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傅元灼一听这声音,立马走过来,眼睛当即就看见阮笙腰间有道青紫的痕迹。 他面色一凛,直接伸手撩开上衣,却见雪白的皮肤上几道斑驳的伤痕乍现眼底,格外刺眼。 傅元灼双眸冰冷:“是那几个人打的?” 阮笙背对着他,看不见傅元灼可怕的脸色,却也感觉到了对方很生气,心里忍不住冒出酸酸的委屈:“要不是他们打我,我就逃走了,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傅元灼眉头紧锁,手心不自主攥紧。 他沉默许久,拿来药膏,对阮笙道:“你趴着,我给你上药。” 阮笙听话地趴在床上,自己乖乖把短袖上衣撩到胸口,露出纤瘦优美的脊背。 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背上,映照得仿佛形状完美的玉雕,只是现在这块美玉之上,多了好几道瑕疵。 阮笙抱着枕头,感觉到傅元灼指尖的药膏落在他的皮肤上,丝丝的凉意让他忍不住颤了颤。 他回头道:“你要记得轻点抹,我怕疼。” 傅元灼嘴唇紧抿,清隽的眉眼在灯光下影影绰绰。 过了好久,阮笙觉得整个后背上都充满凉意,才听到傅元灼说道:“好了,你今天晚上不要乱动,免得碰到伤口。” 阮笙“哦”了一声,望向傅元灼,头顶的软毛晃了晃:“可是我睡着之后就管不住自己,要是翻身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把药膏蹭的满床都是,到时候还得自己动手洗。 傅元灼放药的动作顿了顿。 阮笙抠抠枕头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问道:“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啊?这张床小,多一个人我就没有地方翻身了。” 他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妙,况且也不是没和傅元灼一起睡过,想来傅元灼也不会介意的吧? 阮笙往旁边让了让,拍拍鹅黄色床单:“你上来嘛,顺便把你的枕头拿过来。” 傅元灼沉了沉眸,站在原地似是有些纠结。 阮笙双手合十抵在唇边,好言好语道:“求求你了,不然这些药就白涂了。” 傅元灼攥攥手心,才终于拿着枕头上了阮笙的床。 清冽的药味夹杂着淡淡的甜香扑面而来,瞬间将傅元灼完全包裹在内。 他僵直了身体,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关灯吧。”阮笙催促他,“都好晚了。” 傅元灼咳了两声,抬手按掉床头灯,面积不大的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只有隐隐的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 傅元灼借此看清他身边躺着的少年。 阮笙趴伏在床上,露在外面的肩颈线条流畅轻灵,仿佛振翅欲飞的羽蝶,在黑夜中缓缓伸展呼吸,脆弱而灵动。 傅元灼的视线被阮笙发现了,他睁着圆溜溜的眸,往傅元灼面前凑,温热的呼吸扑在傅元灼脸上,软嫩的唇瓣开合:“你也睡不着吗?”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虽然阮笙身体很累,但是精神上却毫无困意。 傅元灼眸光闪烁:“嗯。” 微风从窗户里吹进来,阮笙冷得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往傅元灼身上凑。 刚好他是趴着的,干脆就趴到傅元灼胸口,毛茸茸的头顶刚好埋进对方的颈窝。 阮笙感觉到傅元灼有短暂的僵硬,心里默默觉得奇怪,他们都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好朋友了,怎么傅元灼对他的肢体接触还是有点不适应啊? “傅元灼,我再送你一个生日礼物吧。”阮笙支起下巴,借着月色用目光描摹傅元灼俊秀的眉眼。 “什么礼物?”傅元灼的声音有些哑。 阮笙清了清嗓子:“是一首钢琴曲哦,名字叫做《summer》,正好是你出生的季节。只是现在没有琴,我只能借你一用了。” 他的十指按上傅元灼的胸口,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敏感地察觉到对方心口的震动。 一下接着一下,阮笙静静地听了一会,然后抬起手指,按照记忆中的旋律,缓缓吟唱出轻快灵动的音符。 他一直很喜欢这首曲子,可惜钢琴曲不适合用来哼唱,阮笙只能唱出一个声部,整个曲子也显得简单了很多。 但这并不妨碍傅元灼被阮笙的举止震惊到。 他脑海里什么也不剩下,眼睛里只有在他心口上弹琴的月光少年。 他无比强烈地感受到,热量源源不断地从阮笙指尖溢出,好像带着魔力,穿过布料,和他的心跳形成共鸣。 傅元灼原本以为,只要抱着阮笙,就可以满足他内心对于皮肤接触的渴望,那种满足感和充实感可以让他短暂忘却内心的孤独。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在阮笙沉睡时的拥抱,远远比不上阮笙的主动触碰来得刺激,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也不可自拔地沉溺在这种血脉泵张的激烈之中。 阮笙哼了短短一段,清澈明亮的眸望向傅元灼,说道:“给你唱这首曲子呢,是希望你不再感到孤独,一切不愉快都会过去的。” 阮笙想,他愿意和傅元灼做永远的好朋友,帮助傅元灼从儿时的阴影走出来,遇见更多美好的人,开心的事。 傅元灼紧抿的唇显得有些苍白,望向阮笙的眸漆黑一片。 他脑海中的弦慢慢绷紧,傅元灼想,自己好像变得更贪心了—— 他不仅想要染指这朵玫瑰,还渴望着娇嫩的玫瑰能够自愿俯下花瓣,甘心被他刺破、碾碎、弄脏…… 傅元灼静静想:好难啊……不过,他又怎么舍得放弃呢…… 第9章 我做你同桌吧 傅元灼生日过后,就是漫长的暑假。孩子们都不用上学,孤儿院里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吵闹。 但是外面的热闹和阮笙无关,傅元灼让他在房间里好好养伤,等后背的伤养好了,傅元灼就带着他到烘焙坊里兼职。 时间从指缝里一点一点溜走,转眼就到了九月份开学的时候。 秋天空气凉爽,浅浅的云在天空上流着,街道边的树透着几分干燥的凉意。 阮笙和傅元灼并排走,尽管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以学生的身份跟着傅元灼去上学。 他一边走一边问傅元灼:“你在哪个班?” “五班。” “哦哦,”阮笙点点头,“那我到时候也去五班,对了,你有同桌吗?” 他想,傅元灼性格有点孤僻,会不会没有人和他一起坐啊? 果然,傅元灼道:“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坐。” “太棒了!”阮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歪头笑道,“那我做你同桌啊。” 傅元灼看他一眼,轻咳道:“随你。” 到了学校,阮笙依依不舍地和傅元灼告别,他要去向老师报道,然后才能分配到班级。 傅元灼注视着阮笙离开的背影,直到阮笙远远消失在办公楼,他才移开目光,拎着书包到教室。 这时刚过七点,早读还没开始,教室里一片嘈杂。 傅元灼垂着眸,黑发遮住眼睛,目不斜视地往教室最后面走。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不是因为个子高,而是因为成绩倒数,被老师安排在这,免得影响其他同学。 不过初中已经过了两年了,傅元灼还没和班上的同学说过几句话,活得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老师渐渐的也就不管他了。 傅元灼走到自己的课桌旁,果不其然看见半边抽屉里塞满了杂志试卷,桌面上落着薄薄的一层灰。 他之前经常翘课,这张桌子几乎就成了班上同学推放杂物的地方。 以前傅元灼看见这些都视而不见,但是今天,他眉心沉了沉,觉得这些杂物十分碍眼。 他将抽屉里的东西扔到垃圾桶,细致地擦干净桌椅,就连椅背上的胶带痕迹都清除得一干二净,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满意地坐下来。 前桌的两个同学好奇地看了几眼,一人嘀咕道:“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奇奇怪怪的,怎么突然开始收拾桌子了?” “难不成是准备认真听课,好好学习?” “你搞笑吗?倒数第一开始认真学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啧啧嘴,转过头去,又开始闲聊别的话题。 傅元灼只当没听见,表情都没动一下。 他做这些,并不是给班上同学看的,而是想给阮笙腾出一个干净的环境。 他可是记得阮笙的话,心心念念要和他做同桌,不是吗? 整个早读过程中,傅元灼都心不在焉,黑沉的双眸时不时看向门口。 终于,在早读结束的时候,班主任英语老师,面容温婉,身着一袭淡蓝长裙,带着一个纤瘦白皙的男生走进教室。 阮笙穿着四中的蓝白校服,越发衬得皮肤雪白,眼睛澄亮。 他一进来就搜寻傅元灼的身影,目光落到最后一排对上傅元灼的视线,偷偷朝傅元灼露出浅浅的微笑。 傅元灼黑眸闪了闪,脸上没什么表情,攥紧书页的手指却慢慢松开。 “早读刚结束班上就吵吵闹闹的,你们就不能消停会?不能多背几个单词?” 班主任走上讲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下面的同学。 说小话的同学立即闭了嘴。 英语老师让大家安静后,挥手让阮笙上来:“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名叫阮笙,是从其他学校转过来的,大家认识一下。” 阮笙朝着同学们挥挥手,露出个乖巧的笑容,精致可爱的脸庞看得班上女同学们一阵兴奋。 有人在底下小声道:“这么可爱,一定是个omega!” “香香软软的,好想rua一把。” 阮笙隐隐听见几句,脸上一愣,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好了好了!”英语老师敲敲桌子,“都安静,你们已经是初三了,别想些有的没的,学习最重要。” 她刚刚已经了解了阮笙的身世,知道这又是一个从孤儿院里来的学生,没有家人保护的omega在学校里极有可能受到同学的欺凌,她得隐瞒住阮笙的身份。 “你就坐那儿吧。”英语老师环视班级一圈,指着教室前面的一个空位,这空位旁边是个外表很是开朗的男生,五官阳光帅气。 傅元灼听见这话,顿时捏碎了书页一角。 站在讲台上的阮笙眨眨眸,说道:“老师,我想去那里坐。” 他指了指傅元灼的旁边。 傅元灼的心被提了起来,悬在胸口,仿佛是在等待刑罚的犯人。 英语老师顺着阮笙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一皱:“你个子不算高,坐后面看不见,还是坐中间吧。” 阮笙:“老师,我……” “别说了,”英语老师挥挥手,“第一次月考后会调位置,到时候再说吧。” 她可是为了阮笙考虑,傅元灼性子孤僻,贸贸然给他安排个同桌,想必一定不会给阮笙好脸色,到时候是会闹矛盾的。 再说了,她给阮笙安排的同桌也是omega,不会出现alpha欺凌omega的现象,保护阮笙不受伤害。 这么乖巧听话的孩子,当然是要坐在前面,这样也方便认真听课,好好学习。 班主任坚决不让,阮笙也没办法,愧疚地往傅元灼那看了一眼,发现傅元灼已经低下头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男生苍白俊美的侧脸,淡色的薄唇抿得紧紧。 阮笙心想,完蛋了,大反派一定是生气了,不会不理他了吧? 他怀揣着心事坐到自己的座位,默默拿出新课本,准备好第一节 上课需要的东西。 “你是叫阮笙是吧?”他的新同桌凑了上来,“我叫徐致宁。” 阮笙点点头,道:“你好。” 徐致宁相貌阳光开朗,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一看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 他饶有兴趣地问阮笙:“你刚才居然想和傅元灼做同桌?这也太奇怪了吧。” 阮笙皱眉:“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没有同桌,我不能坐那儿吗?” 徐致宁看看周围,凑到阮笙耳边小声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孤僻难搞,没人愿意和他玩。” 傅元灼这一点阮笙倒是想到了,大反派在孤儿院里就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想来在学校里也是一个人。 “而且他成绩特别差,每次都是倒数第一,你和他做同桌,是会影响成绩的。”徐致宁煞有其事道。 “怎么会……”阮笙惊讶地瞪圆了眼,“你是不是搞错了?” 徐致宁被怀疑了,立即反驳道:“当然没有搞错,要不然你去看看校门口的排名,他每次都是最后一个。” 阮笙沉默了,他记得书中曾写过,傅元灼后期和主角攻受作对,凭借雷霆手段,让生意场上无往而不利的主角攻受吃了好几次亏。 最后要不是傅元灼自己存了死意,主角攻受也无法扳倒他,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样的大反派,在读书期间,竟然是个学渣吗? 阮笙简直无法想象。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难道你们之前认识?”徐致宁有些好奇。 “当然。”阮笙认真道,“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还是大反派目前唯一的朋友,阮笙偷偷在心里补充道。 徐致宁蓦然怔了怔,瞪大双眼,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你在说笑吧?谁会和那个冰山当朋友?” 他声音有点大,吵到了前面的女同学。 那女生立即转过来敲敲桌子:“徐致宁,你吵什么,马上就要上课了!” 徐致宁这才闭了嘴,等那女生转回去,小声和阮笙吐槽道:“她是班长,平常最听老师话了,从来不让我们聊天。” 阮笙是乖孩子,不和徐致宁说闲话,只埋头看书。 过了两分钟,徐致宁自己忍不住,又凑上来找阮笙说话:“其实你要想和那个冰山做同桌,也不是没有办法。” 阮笙眼睛一亮,他正发愁这件事,担心傅元灼会因为他食言而生气呢。 “你快说说看,是什么办法?”阮笙抬手掩护,靠近徐致宁问道。 “我们班上有个规定,每次考试之后,按照成绩排名先后选择座位。也就是说,如果你是第一名,可以选择班上任何一个位置,第二名接着后面选,以此类推。” 阮笙眨眨眼,琥珀色的眼眸中透出亮光:“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和傅元灼坐一起,只要我们名次相近就可以了?” 徐致宁点点头:“是的,最好是相邻的,保证你们俩坐一块。” 阮笙一听这话,重新燃起希望。只要他和傅元灼分数差不多,就能坐一块,那自己早晚能和傅元灼做同桌。 只是……大反派的成绩,究竟有多烂呀? 阮笙秀眉微拧,他一向成绩很好,莫非这次要为傅元灼交一次白卷? 第一节 课就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她拿着上学期的期末试卷,面色沉凝地走进教室,让课代表发下去。 “这节课我们来讲解期末试卷,这次我们班考得一般,平均分排年纪第三,”她往教室后排看了一眼,“部分同学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再不抓紧初三就过去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阮笙没有卷子,只能和徐致宁看同一张,两个人靠得特别近。 徐致宁喜欢说小话,趁着老师不注意,悄悄和阮笙咬耳朵。 阮笙上课素来认真,但架不住徐致宁说话幽默,忍不住偷偷露出一点笑容,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好极了,完全是一对无话不谈的亲密同桌。 坐在教室最后的傅元灼,默默将这副场景收进眼底。 他慢慢揉碎了手里的试卷,双眸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第10章 你在妄想什么? 开学第一天比阮笙想象的还要忙。 因为他是新生,班主任担心他不熟悉,所以派徐致宁领着他在校园里转了一圈,阮笙都腾不出时间去找傅元灼。 直到中午,阮笙才有时间和傅元灼一起走,两人并排去食堂,偏偏徐致宁还跟了上来。 “我知道食堂里哪些菜好吃,给你介绍介绍。”徐致宁站在阮笙右边,揽着阮笙的肩,兴奋道。 傅元灼似是不经意地看了眼徐致宁的手,形状优美的薄唇抿了一下。 “好吧。”阮笙无奈地看他一眼,往傅元灼那里靠了靠,担心大反派误认为自己冷落了他。 却在下一秒被徐致宁揽着冲进人群,不小心和傅元灼冲散了。 “你走这么慢根本抢不到好吃的,”徐致宁埋怨他,“快跟我跑快点。” 阮笙没办法,只好跟他走,回头望去的时候,却不知道傅元灼到哪里去了。 他抿抿唇,跟着徐致宁排队,心里却有些纷乱。 打菜的时候,他特意要了两份,最终在食堂角落处找到傅元灼。 阮笙坐到他旁边,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傅元灼的反应,对方却只是轻轻挑了眉尾,眼睛都没抬一下。 阮笙睫毛微颤,虚虚咳了两声,没引来傅元灼的注意,反而旁边的徐致宁关切道:“你感冒啦?” “没有!”阮笙瞪他一眼。 徐致宁挠挠头,坐到阮笙对面。 阮笙盯着自己的餐盘,迟疑几秒,端起一盘咕噜肉,放到傅元灼面前。 “听说这个很好吃的,你尝尝嘛。”阮笙细声细语道。 傅元灼应了一声,却没动作。 阮笙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傅元灼肯定是生他气了,抿抿唇,眸子染上几分苦恼。 他伸出手,牵住傅元灼的衣角,小声道:“你别气我了好不好?我听说月考之后会调位置,到时候我们坐一起嘛……” 一直沉默的傅元灼听见这句话,终于抬头看向阮笙,黝黑的眸里闪着暗光。 阮笙看到他不生气了,立即开心起来,粉嫩的唇瓣绽开微笑,指着对面的徐致宁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现在的同桌徐致宁,他人很好玩的。” 虽然徐致宁咋呼大条了一点,但为人特别热情,面对他的孤儿身份也没有丝毫歧视,所以阮笙想将介绍他和傅元灼认识,让傅元灼多交几个朋友。 这样等他离开后,傅元灼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阮笙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浅浅单纯的笑。 傅元灼眸色暗了一瞬:“嗯,我知道了。” 放学的时候,徐致宁和阮笙他们同路,一起走了十来分钟才挥手再见,阮笙也特别热情地向他挥手。 傅元灼就站在路边,脸上一片冷漠。 等到阮笙说完“再见”转过来,傅元灼半低着眸,眼中情绪暗深。 “我们快回去吧,”阮笙走到他身边,“晚上还有作业呢。” 傅元灼拎着书包带子往前走。 阮笙盯着他俊美的侧脸,想起今天的期末试卷,突然想问问傅元灼究竟考了多少分。 他努力搜寻着笨拙的借口,不自然道:“傅元灼,今天英语试卷我有一篇阅读理解不大懂,你等会把卷子借我看看行吗?” “可以。”傅元灼答应道。 阮笙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傅元灼答应得这么爽快,那应该考得不是很差吧? 直到回到孤儿院,阮笙接过傅元灼那张试卷,才明白傅元灼为什么毫不遮掩地把自己的分数给他看。 原来……傅元灼这张卷子一个字都没写…… 阮笙盯着这张白卷,不由得陷入沉思。 所以,大反派是怎么成长为主角攻受的劲敌的? …………………………………… 阮笙来学校没几天,四中校园里就传遍了,初三(5)班来了个精致可爱的转学生。 虽然老师没有公开阮笙的基因检测结果,但是大家都猜测他肯定是个omega,有些人每天到(5)班门口溜达,往教室里面张望。 阮笙这几天在努力补前面的功课,还抽空总结知识点,准备帮傅元灼复习,根本没时间搭理外面的人。 傅元灼坐在最后一排,他罕见地每天都来上课,所以无可避免地看见了那群人。 他身周气质越来越冰冷,攥紧手心,关节白得分明。 下午体育课,初三(5)班和(1)班是同一节,两个班都在操场上。 阮笙站在队伍第二排,隔壁班的许多同学都在偷偷看他。 (1)班是实验班,大多数都是成绩顶尖的学生,不过有少数几个,是凭借家中背景进来的,在学校内风评特别不好。 阮笙察觉到几缕不善的目光,忍不住往旁边徐致宁身边靠。 徐致宁也很讲义气,挺直腰板帮他瞪回去,朝着(1)班那几个大高个“哼”了一声。 傅元灼身高远超出同龄人,被安排站在最后一排,将前面发生的事情完全收进眼底,略有些单薄的唇透着冷酷。 体育课上到一半,傅元灼去了一趟卫生间。 刚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门外有几人在说话。 一人语气轻佻,透着轻浮之气:“我去我妈办公室看过了,那个转学生就是个小o,年龄不大,离分化远着呢!” 一听到转学生三个字,傅元灼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睛,耳朵贴近门板。 门外另一个男生说道:“你可别弄错了,上次玩个漂亮的,最后才知道是beta,真倒胃口。” “废话,我妈可是副校长,她那的档案还能有错吗?” “那我们这次怎么搞?还想上次那样,直接在路上堵?”一人语气中透着兴奋,追问道。 为首的那个人沉吟片刻,说道:“等他们和那个徐致宁分开再说,剩下两个都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吃了亏也不敢往外说。” 外面人低声商议着如何在路上堵人,又要将人拖去什么地方,隔间里面的傅元灼听得一清二楚,他眼底染上一抹阴鸷,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握紧门把手的手背青筋爆裂,他心中燃烧着浓烈的火焰,这群人……竟然敢觊觎阮笙…… 他们怎么配?! 傅元灼一把推开门,隔间门板撞到墙壁上,发出震耳的哄撞声。 那三个(1)班的纨绔齐齐看过来,他们明显是没想到卫生间里还有人,脸上带着惊愕。 等看清了傅元灼的相貌,他们都不由得轻笑起来。 为首的那个嘲笑出声:“呦呵,这不是(5)班的那个哑巴吗?怎么,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想找我们麻烦?” 傅元灼一字未言,黑发搭在额前,半掩住墨黑的眸。 他向前一步,直直迎上那群人。 此时这群纨绔才发现,这个在孤儿院长大,苍白到营养不良的男生,居然隐隐比他们这些alpha还要高上一些。 空气一度凝滞,在双方间缓慢地流动着。 “你看我们做什么?”为首的那个男生被傅元灼盯着,突然有些心慌,他忍不住想要后退一步,却不愿在其他男生面前丢了脸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走到傅元灼身前,往傅元灼手里塞:“只要你不说出去,这些都是你的。等事成了,我们还会给你更丰厚的封口……啊!你干什么?!” 他突然惨叫出声,原来是手腕被傅元灼反手扣住,轻而易举拧成扭曲的角度,只听得关节处咔咔作响,皮肤顿时鲜红一片。 傅元灼眸光凛冽,压低身子,直视那个被他扣住一动不能动的男生,嗓音低哑:“你在妄想什么?” “你、你放手!我警告你,我妈可是教导主任,我让她开除你!” 傅元灼笑了,低沉的笑声从薄唇间逸出,反而听得人背脊发凉:“你说,是她开除我容易,还是我现在废了你容易?” 他手下使力,直接将那人按倒在地,手臂反扣,疼的人嗷嗷大叫。 后面围观的两个男生都被吓到了,不敢冲上去救人,哆哆嗦嗦站在原地。 “快来帮我啊!你们这群孬种,回头给你们好看!”地上那人大喊。 傅元灼直接卸了他手臂,冷声道:“放心吧,他们也逃不掉。” 他站起身,径直走向剩下两个人。 “刚才你这张嘴,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傅元灼一拳将人打到墙上,长腿抬起,对着腹部狠踢几脚。 “还有将人拖进巷子,好像是你的主意。”最后一个被摁倒在地,傅元灼站起身,三个受伤的男生立刻苦兮兮地凑到一块,生怕他再动手。 傅元灼皱着眉,松了松手指:“三个alpha,都是些废物。” 地上三个男生欲哭无泪,缩成一团,他们怎么想到,会撞上这么个狠角色,寻常那些招数都不管用了。 “我们再也不敢打他主意了!”这三人纷纷说道,脸上伤痕斑斑,声音都在发颤。 傅元灼冷冷地看他们一眼,仿佛看着群死物。 他转身向外走去,快要出卫生间门口时,却看到了操场上,阮笙正在和徐致宁打篮球,两人时不时撞在一起,阮笙脸颊还飘着两朵红云。 那是运动之后的痕迹,落在傅元灼眼里,只觉得十分碍眼。 他顿了顿,复又折回去,站在那三个男生面前。 傅元灼垂眸:“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在放学路上拦人?” “不不不,我们再也不敢了!”那几个男生连忙摇头,语气之恳切,就差在地上磕头写保证书。 傅元灼却勾起唇角,道:“不,你们必须敢,也必须拦。” “您……您说什么?” “只是这地点和时间,我来定。”傅元灼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第11章 疼…… 这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天空暗沉沉的,黑云堆成绵延一片,像浸透了墨汁的布絮,空气闷滞燥郁。 同学们都背着书包飞快地往家里走。 阮笙带了雨伞,庆幸自己出门的时候看了天气预报。他刚和徐致宁打过球,这时候很累,根本走不快 。 徐致宁也和他一样,两个人慢慢悠悠的,时不时头靠在一起说话。 傅元灼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沉默无言,手里拎着他和阮笙的书包。 路过一条小巷的时候,他似是不经意地往旁边看去,然后加快步伐叫住阮笙。 “傅元灼,你累了嘛?”阮笙回过头,浅棕的额发半湿着,“把书包给我吧。” 傅元灼摇摇头,指指前方拐角处的小店:“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我。” 阮笙乖乖点头,额前碎发晃了晃。 徐致宁在旁边看着,等傅元灼走了,才开口道:“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也不怕他哪天把你给卖了。” “我们是好朋友啊,”阮笙眨眨眸,“只要你和傅元灼多多接触,就知道他很好的。” 现在的大反派和成年后有很大差距,虽然孤僻了些,但对身边人还是很重视的。 徐致宁听了这话只是笑笑,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傅元灼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至于这敌意从何而来,徐致宁倒是想不明白。 俩人在小巷口等了一会,眼看着傅元灼付完钱往后走,突然从巷口伸出两只手,将徐致宁和阮笙齐齐拉了进去。 傅元灼隔着不远,目睹全过程,冰冷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波动,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站在原地等待片刻,然后弯腰在地上抹了两把灰涂在脸上,手心擦过粗糙的地面,留下丝丝伤痕,弄出一副摔倒后爬起的狼狈模样,才慢慢走进巷口。 一走近,突然从巷口跑出来一道纤细的身影,猛地扎进傅元灼怀里。 “傅元灼,”阮笙带着哭腔抬头,眼睛红通通的,“有人要打我们!” 傅元灼抬眸一看,很显然刚才那几个男生并不敢强迫阮笙,才让他得以逃脱,而徐致宁则被围在中间,此刻看起来十分狼狈。 “只是打人?”傅元灼挑了挑眉。 阮笙可怜兮兮:“他们还动手动脚……” 傅元灼颔首,让阮笙退到一旁,径直走进巷尾,迎上那三个下午刚刚见过的男生。 那几个男生也是倒霉,下午才被打一顿,如今又被傅元灼威胁着演这场戏。 为首之人迟疑着站出来:“你又是谁?!敢拦我们的好事!” 傅元灼只抿了抿淡色的唇。 徐致宁趁机摆脱这几人的桎梏,脸上有两道青紫的痕迹。 他跑到傅元灼身后,探出头道:“拦的就是你们,只会欺负弱小!” 从他这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就知道那些人没下重手,不然徐致宁一个omega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 他这话显然激怒了对方,最前面的那个男生抬拳便要打,被傅元灼一脚踢翻在地。 打斗一触即发,还没到徐致宁反应过来,傅元灼就和对方三个人打了起来。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我去,一挑三,这么猛?” 阮笙顿时跑了过来,脸上一片焦急,他四处看看,最终目光锁定墙角的一根木棍,抬手便拿了起来。 徐致宁拦住他:“你要干嘛?” “救人啊!”阮笙急切道,“傅元灼会受伤的。” 他可知道,这几个人是(1)班的alpha,傅元灼再厉害,也打不过他们三个啊! 阮笙握紧木棍冲上去,对着面前的人就打:“放开他!放开他!” 阮笙害怕得在发抖,他从来没有打过架,少数几次动手打人,都是为了保护傅元灼。 “我要告诉老师,还有我们院长,你们都会被开除的!”阮笙挥舞着那根木棍,打在那群人身上。 那几个男生早就想跑了,一看到阮笙冲过来,只简单地打了几拳做个样子,在地上呸两下,骂句“晦气”就跑走了。 傅元灼站直身体,身上并无什么伤痕,阮笙却眼尖地看到他在滴血的手臂。 “你受伤了!”阮笙惊讶地喊出声,眼眶里泪水打转,鼻尖红红的,手上还沾着木头屑。 傅元灼悄悄藏起另一只手里的瓷片,道:“小伤,没事。” “那群人怎么那么坏?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阮笙哭哭啼啼展开傅元灼的手心,眼睛更红了。 徐致宁在旁边躲了许久,这时候才敢站出来:“我听说那几个人以前就玩过隔壁学校的omega,没想到他们这次会把手伸到四中。” 徐致宁刚才敢壮着胆子骂对方,现在回想起来,不由得心有余悸,觉得特别可怕。 “我得赶紧回家了,你们也快回去。”徐致宁挥挥手,转身跑出了巷子。 阮笙扶着傅元灼往外走,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软声道:“以后遇到坏人,你不要冲上去,很危险的。” 傅元灼垂眸,硬声道:“以前经常发生这种事,习惯了。” 阮笙不知道傅元灼是说他经常和人打架,还是说他时常会遇到这样心怀不轨的人,无论是哪一种,都让阮笙觉得心疼。 “我明天就写举报信,一定要让那些人渣付出代价!”阮笙收紧手心,皱眉道。 傅元灼淡淡地应了一声,偷偷将手心伤口崩开,鲜血直流。 “疼……”他低声道。 阮笙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扶着傅元灼回到孤儿院。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徐致宁说他爸来接他,以后都不和阮笙一起走路回去了。 “我爸担心再发生昨天那种事,不放心我自己回家。”徐致宁顶着脸上两块纱布说道。 “那明天再见吧。”阮笙站在校门口和徐致宁挥手。 徐致宁抿抿唇,转身离开,坐上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阮笙挽住傅元灼的胳膊,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书包里放了电棒,如果有坏人,我帮你赶走他们。” 傅元灼闻言看他一眼,冰冷的神色变得柔软,浅浅地笑了一下,如冬雪初绽。 他眉眼清俊,却是很少这么笑。 阮笙一时看得有些入迷,回过神来,脸红嘀咕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傅元灼却没说出口,他欢喜的是,阮笙身边,终于又只有他一个人了。 至于知道此事内情的那几个男生,他会立刻搜罗证据,揭发那些人做过的肮脏事,让他们无颜再留在四中。 就凭那些人做下的错事,哪怕有校领导包庇,也难辞其咎。 阮笙并不知道傅元灼心里的谋划,他还在挂念着傅元灼的学习成绩,之前花了好几天总结知识点,准备今天晚上回去给傅元灼补习。 “虽然你手受伤了,但还是要认真听我讲课,知道吗?”阮笙非常严肃道。 傅元灼点点头。 阮笙露出笑颜:“那你努力学,月考之后我们做同桌,好不好?” 傅元灼怔了几秒,沉眸应道:“嗯。” 他现在无比期待着月考的到来,天知道他每天坐在最后一排,看着阮笙和别人谈笑风生,心里有无数阴暗的想法在滋长。 唯有阮笙陪在他身旁,傅元灼才能按捺住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带上虚伪的假面。 第12章 他所认识的阮笙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天地间一片灰色。 宿舍里,阮笙和傅元灼共同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资料。 “傅元灼,这道题真的很难嘛?”阮笙蹙着眉,看向题干,“我刚刚讲过类似的哎。” 傅元灼低着头:“应该是我太笨吧,听不懂。” 阮笙一看他有情绪低落的倾向,立刻抬手摸摸傅元灼的头,软声安慰道:“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来,只要你认真学就好。” 傅元灼掀起眼帘,瞥了眼阮笙细白的手腕,唇角微抿:“嗯。” 他何尝是学不会呢?只是这种能够正大光明,近距离接触阮笙的机会,实在是不多。 雨天空气湿润,房间里都氤氲着水汽,他似乎能够闻到,从阮笙脖颈后传来的丝丝香气。 浸润在雨水中的玫瑰花,仿佛沁了冰的蜜,散发着淡淡的诱人心神的醉香。 傅元灼攥紧手心,望着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题目,黑眸中恰如其分地流露出几分茫然和无措。 “别担心,下次考试我们先以及格为目标,打好基础最重要。”阮笙说道。 他拿出一张数学单元卷,正是今天讲的内容,递给傅元灼:“你先写这张,如果及格了,今天的任务就完成啦!如果不能及格,我们再查漏补缺。” 傅元灼没吭声,垂眸看题,用受伤的右手笨拙地写着答案,时间到了就交给阮笙批改。 阮笙看这卷子几乎都写满了,眼前一亮,批改后再看,卷面分刚刚好89。 阮笙:“……要不我们再学一会吧?” 傅元灼眸光微闪:“嗯。” 初三的第一次月考,试卷有点难度,阮笙写的时候特意算着分,卡在及格边缘,这样才能排在傅元灼前后。 等到分数出来,傅元灼果然每门课都刚好及格,和阮笙名次一前一后。 排座位的时候,阮笙兴致冲冲地拎着书包要往傅元灼那边走。 徐致宁有点奇怪,问道:“你平时上课不都挺认真的吗?怎么这次……” 阮笙抿着唇笑:“正是因为学不好才认真听课嘛。” 他朝徐致宁挥挥手,抬腿走向最后一排,乖巧地在傅元灼身旁坐下。 “傅元灼,我看不到黑板下面哎!”阮笙试图伸长脖子,奈何他不够高,再怎么挺直背脊,也还是看不到底下的黑板。 他身旁这位个子又太高,要是坐到前面,就会挡住其他同学的视野。 傅元灼闻言,暗暗攥紧课桌一角:“你是想要坐到其他……” 阮笙没等他话说完,直接道:“那以后你可要认真做笔记哦,我看不到黑板就看你的笔记。” 他转头直视傅元灼的深邃黑眸,琥珀色的瞳仁清澈如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如果你不认真的话,那我们俩的学习成绩都要下降的,所以你要专心听课,知道吗?” 傅元灼舒了一口气,暗暗松开手心,在阮笙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阮笙不知道是自己的督促起了作用,还是傅元灼真的开始对学习上心,在后面几个月里,傅元灼的学习成绩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虽然每次都比阮笙稍稍差了点,但是相较于学期初,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就连班主任,都被傅元灼的表现震惊到,在开班会的时候夸奖了几句。 那时傅元灼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垂眸看着桌面毫无表情,仿佛班主任夸奖的人不是他一样,宠辱不惊十分淡定。 反而是阮笙,为傅元灼感到高兴,下课后拉着傅元灼问:“你刚刚听到了吗?班主任说,按照你现在的成绩,重点中学随便挑,你有没有想过考哪一所?” 傅元灼顿了顿,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并没有上高中这个安排,这几次认真考试,也不过是想让阮笙高兴。 “想一想嘛?”阮笙戳戳傅元灼的手臂,眼睛水灵灵的,“三中理科最好,五中综合实力最强,你有没有想好去哪一所?” 阮笙说的,是现在社区里最好的两所高中,离孤儿院路程不近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傅元灼抿唇,抬眸看他:“这两所……都不想去。” 阮笙着实怔了一下:“那你想考哪里?” 傅元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沉默半晌,才道:“考省城的天俞吧。” “省城……”阮笙愣了几秒。 他知道傅元灼所说的天俞中学,那是全省最好的中学之一,升学率最高,阮笙也曾对这个学校心动过。 只是……他记得,省城可是顾家的势力范围啊,而傅元灼体内,也流淌着一半顾家的血液…… 阮笙心里默默转了好几个来回,担心傅元灼到了省城会暴露身份,但仔细一想,若是早早离开孤儿院,或许还能避开顾家派来的人,防止傅元灼真正黑化。 他记得,书中曾写到,顾家二房顾恒立的小儿子自幼体弱,为了给幺子做器官移植,顾恒立想到了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这才想要把傅元灼接回去。 如果去了省城,就能避开这件祸事! 阮笙这么一想,心里顿时高兴起来,拉着傅元灼欣喜道:“那先说好,我们一起考天俞,绝不能半途而废!” 傅元灼低低应了一声,黑眸里露出几分柔色。 他对于考哪所高中并没有偏好,只是想上个最好的学校,让阮笙有安静的氛围学习。 更重要的是,天俞中学在省城,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要一起住校,比现在还要亲密无间。 等上了高中,阮笙身边,可就只有他这一个认识的朋友了。 傅元灼缓缓勾起唇,破天荒第一次,对未来有了些许期盼。 初三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上半学期就迎来尾声。学校为了督促学生,硬生生拖到腊月底才放寒假,过年后又要马上回到学校。 阮笙抱着一大摞复习试卷,和傅元灼回到孤儿院。 深冬严寒,天上飘下星点雪花,落在地上积成薄薄一层。 阮笙原来是南方人,以前只在滑雪场见过积雪,还从没看见过冬天下雪的场景。 “傅元灼,你看!下雪了!”他惊喜地伸出手,怀里的试卷差点掉下去。 傅元灼不着痕迹地把卷子接过来,看了眼阮笙,剑眉微微皱起,眸里露出几分沉思:“只是一场初雪而已。” 怎么会如此惊喜?难不成之前没有见过吗? 阮笙神情一愣,想到原身可是在这个城市长大的,才不会被雪景惊讶到呢。 他眼睛闪了闪,眸底泄出几分忐忑来:“我、我之前没有玩过嘛,爸爸妈妈不让我玩雪的。” 阮笙抿抿唇,纤长的睫毛扑闪着,挂着晶莹的雪珠。 他穿着过膝长的白色羽绒服,头发上,肩膀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层雪,皮肤白得发光,像是精雕细琢的玉雕娃娃,唯独眼角眉梢被寒意染了一点红,落在傅元灼眼里,不由得眸光微沉。 他单手拎着两个人的复习资料,另一边握住阮笙落了薄雪的手心,入手便是冰凉。 傅元灼挑了挑眉,一把抓住揣进自己口袋:“回去再玩,不急这一时。” 阮笙“哦”了一声,被拉着往前走。 临近新年,孤儿院里也是喜气洋洋,张灯结彩挂着红福。天气虽冷,院里却是欢声笑语不断。 他们回去的时候,院里正在包饺子,小一点的孩子们在外面玩,大一点的孩子们就被拉过去打下手。 阮笙觉得新奇,目不转睛地盯着食堂阿姨的动作,偷偷摸摸地学。 包了好几个破皮的,才慢慢学会,阮笙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在饺子里放了一块硬币,藏在盘子角落,准备晚上煮给傅元灼。 食堂门口,傅元灼远远看着阮笙,看见对方好奇的神色,目光微沉,隐隐露出思量。 他皱着眉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穿过冷寂的走廊,走到最深处,便是孤儿院的档案室,所有孩子的来历都记载在上面。 一旦进了孤儿院,户口便挂在社区,之前的经历无人问津,档案室也就相当于是个摆设,鲜少有人进去。 傅元灼拿出一串不起眼的钥匙,轻而易举开了门,房间里弥漫着稀薄的飞灰。 他径直走向最里处,孤儿院这半年来进的人不多,阮笙的资料很好找。 傅元灼修长的手指划过玻璃柜,轻轻落在一封档案袋上,看到了阮笙的名字。 他顿了顿,像是在纠结什么,眸底墨色浓重。 过了好几分钟,傅元灼才复又抬起手,打开档案袋,面色冷肃地翻开那些纸张。 昏暗的楼道灯光洒进来,照在薄薄的档案上,傅元灼仅仅看了几行字,苍白清隽的脸上便隐隐泛起波澜。 这上面所写的……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阮笙。 傅元灼阴沉沉地看了几秒,然后拿着纸张走出档案室。 几乎所有人都在前院,只有傅元灼独自走到楼后,手里拿着打火机,看着那份档案被火舌无情地吞噬,直到化成灰烬。 傅元灼拍拍手上的灰尘,踢踢脚边的雪掩盖住痕迹,脸上一片淡然,转身回到温暖的室内。 第13章 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om…… 阮笙面前桌上摆了两排饺子,个个圆滚滚的,憨厚可爱,手上还捏着一个快要包好的饺子。 他感觉到身边多出一道冰冷的身影,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阮笙头也没抬,皱着小眉头:“你跑哪里去了?马上都到晚饭时间了。” “处理一点小事。”傅元灼语焉不详,看了眼阮笙手心,夸赞道,“你学的很快。” 阮笙就甜甜地笑了出来,琥珀色的瞳仁里漾着蜜:“那是当然了,我很聪明的,看几下就学会了。” 傅元灼眼神闪了闪,故意道:“你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 “我还不清楚,没怎么吃过。”阮笙脸上写着茫然,“这些馅料看起来都差不多。” 他扫了一圈桌上的馅料,感觉颜色都一样,孤儿院里食材简单,根本没什么不同。 傅元灼掩下眸色,脸上晦暗不明。 果然,他这朵小玫瑰并不是在北方长大的。 阮笙根本没注意傅元灼在想什么,兴致冲冲地捧着两盘饺子去煮,煮好后特意把那个塞了硬币的饺子放在最上面。 “你尝尝,这些都是我包的。”他把碗递给傅元灼,软嫩的手心被烫到微微发红。 傅元灼唇色淡了几分,连忙拉阮笙坐下。 他看向自己的瓷碗,最上面的饺子咧开一个小口,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人把它吃掉。 阮笙凑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快吃嘛。” 傅元灼夹起那个饺子放进嘴里,下一秒便听得轻轻一声响,他从齿间吐出一块硬币来。 “好哦!你居然吃到硬币了,新的一年肯定好运连连!”阮笙立即欢呼。 傅元灼闻言轻轻笑了下,把标记做的那么明显,若是他不直接吃掉,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新年气氛欢快,饶是阮笙这样一向食量小的,也边玩边笑吃了不少,甚至还偷喝了一点大人的白酒,小脸儿顿时红扑扑的。 他迷糊着往傅元灼怀里栽。 旁边好几个七八岁的小孩想伸手来找他玩,全部被傅元灼一个眼神吓走了。 阮笙只觉得头昏脑涨,自己被人架着晕乎乎往前,等他有点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傅元灼带出食堂大厅了。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廊沿上挂着大红灯笼,在雪夜中散发着温和的光芒。身后大厅传来欢声笑语,能听见很多小孩稚嫩清脆的笑声。 阮笙被寒风一吹,困意消减了不少,伏在傅元灼怀里勉强站直,小嘴嘟囔着:“你怎么把我带出来了?” “你喝酒了,得回去休息。” 阮笙摇摇头表示反驳,他其实也就沾了几筷子,还不够一口的量。 他鼓着绯红的脸颊,唇光水润:“不嘛,我们再玩一会。” 话音刚落,阮笙突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响声,他一转头,便看见五彩缤纷的烟花在浓墨般的夜幕中绽放。 焰光稀稀疏疏在夜间流淌,大厅里的孩子们听到声音,全部都窜出来了,明亮的烟花照亮大家带着欢笑的脸庞。 阮笙靠在傅元灼怀里,也抬头望天上看。 “傅元灼,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哎!”阮笙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流光溢彩,淡粉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傅元灼扶紧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冰雪般的眉眼在焰光的映照下,难得地显出几分不为人知的温柔。 阮笙头抵在他颈间,小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还能陪你过几个新年,要好好珍惜呀……” 可惜夜幕中烟花竞相绽放的声音太大,掩住了阮笙这句话,细碎的叹息被撞得支离破碎。 傅元灼只感觉到阮笙打在他皮肤上温热的呼吸,带着浅淡的酒香,熏得人醉意朦胧。 他抿抿唇,揽住阮笙的手心不自觉收紧。———————————————— 过了新年,初三的学习节奏就更快了。 冬去春至,气温逐渐升高。各科老师们发的卷子越来越多,时不时来点鸡汤,生怕学生们被学习重担压垮。 转眼就到了六月,每年一度的考试季。中考之前,是每个学生都要参加的体检。 中学这段时期,是分化的重要阶段。尽管大部分人在出生时就做了基因检测,也不代表之后会万无一失地分化成相应的性别。 后天的环境因素也很重要,所以学校要密切关注学生们的性别变化,以免在校园内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体检是在考试前一周,阮笙排了很久的长队,乖乖听医生的话走完流程,拿到了自己的检测单。 他匆匆扫过一眼,各项正常,显示的隐藏性别是omega,与之前无异。 阮笙便去看傅元灼的,却看到傅元灼的隐藏性别那一栏,写的是未知。 “未知?这是什么意思?” 傅元灼也沉着眉,面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行,我们得去问问医生。”阮笙着急了,拉着傅元灼往医务室里钻。 这是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医务室里只有值班的大夫阿姨。 阮笙他们说明了来意,医生便伸手接过傅元灼的检测单,细细看了好一会。 医生锁着眉心思索了片刻,又调出档案记录查阅了一番,才说道:“他目前的腺体有损,发育迟缓,提取的信息素浓度太低,所以机器辨别不出来。如果想要准确的结果,我劝你们还是去大医院做个检查。” 阮笙默默听着,小脸有点发愁。 他知道傅元灼未来会分化成omega,如今的检测结果倒不是很重要。关键在于医生所说腺体有损,不知道会对傅元灼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那他的腺体还能治好吗?”阮笙白皙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忧愁。 医生沉吟片刻,道:“还是有希望的,但是要赶在分化黄金时期之前,过了十八岁,治愈的可能性就很小了。这笔费用不小,要和家里人好好商量。” 阮笙认真点头,默默记在心里,和医生道了谢。 出了医务室,坐在外面的长廊座椅上。阮笙转头对傅元灼道:“要不我们去报案吧?把那对伤害你的坏蛋抓起来。” 阮笙之前就想过报警,但是他那时候连公安局的门往哪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弄清楚了地方。 傅元灼听见这话,眉心微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厌恶的事情,道:“不用了,那两个人已经得到了惩罚。” “嗯?什么时候的事?”阮笙一直担忧这件事,却没想到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了。 傅元灼垂下眸:“几个月前,他们还想□□如法炮制,却不料事情败露,被人打断了腿送进公安局。”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阮笙气得在椅子上砸了两拳,小脸鼓鼓的,义愤填膺。 傅元灼唇角微抿,遮掩住事情的大半真相。 谁又知道整件事只不过是他设的局,区区一张作伪的检测单,就可以让那对失去心智的夫妇上当。 傅元灼将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百般报复,才让人拖去公安局,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一切都不必让阮笙知道,他只需知晓,自己还是那个无人关爱任人欺凌的小可怜就好。 “傅元灼,你别伤心,你的腺体一定会治好的。”阮笙看他低着头,还以为傅元灼因为医生的话而担心,抬手拍拍他的肩。 阮笙鼓励他:“你以后一定会分化成最优秀最顶级的omega!” 傅元灼抬头,幽深如潭的眼眸深不见底,薄唇轻启:“……或许吧。” 第14章 我看你有几分眼熟 时间过得飞快,在阮笙还没想到如何攒钱为傅元灼治伤的时候,中考悄然而至。 经过两天半的考试,学生们像是撒了欢儿的兔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跑。 院长事先对阮笙和傅元灼说过,不准他们暑假乱跑,免得在外惹出事端。 毕竟两人都属于可能分化的年龄段,院长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笙一开始倒是安安静静,等到成绩出来之后,确定自己和傅元灼考进了天俞中学,便再也待不住了,乖巧了几天,便央着傅元灼偷偷带他出去。 “我们就出去玩一会会嘛!”阮笙比着小指头,“中午就回来,不会让院长发现的。” 傅元灼正在书桌旁写着什么,闻言抬头看向阮笙,薄唇轻启:“你想去哪儿?” 这话却把阮笙问住了,他来着一年多,除了孤儿院和学校之外就没去过什么地方,出门就会迷路。 他托着腮想了想,道:“这里我不熟的,你带我去玩好不好?去你喜欢的地方。” 傅元灼拿笔的手一顿。 “走吧,走吧。”阮笙悄悄抓住他的袖口,琥珀色的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元灼,脸上写满期待。 他这双水灵灵的眼睛,存心想要撒娇的时候,是会把人心都看化的。 傅元灼掩唇虚咳两声,站起来:“好吧。” 阮笙立即欢呼雀跃地往外跑,却被傅元灼拉住:“我们走小门,以防被人发现。” 阮笙睁大眼睛,严肃地点点头。 傅元灼领着他,走过一条阮笙从来没有发现过的路,发现了一面爬满爬山虎的墙。 “我小的时候经常从这溜出去,非常隐秘,不会有人知道。”傅元灼说道。 阮笙踮脚往上望了望,有些气馁道:“这墙好高啊,我爬不上去。” 阮笙素来挑食,最近被傅元灼看着吃饭,才长高了些,快要摸到一米七的门槛。 而傅元灼这个暑假,却像是打了激素似的,个子蹭蹭蹭地往上长,比起阮笙来高出大半个头,已经成为孤儿院里最高的男生。 若是忽视他苍白的脸庞,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个omega。 正当阮笙看着墙苦恼的时候,傅元灼稍稍欠身,双手直接握住阮笙的腰,将他提到肩膀上。 阮笙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到傅元灼的肩膀上。 “够高了吗?”傅元灼微微仰头,从阮笙的角度,刚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纤长卷翘。 阮笙不知为何,偷偷红了脸,道:“够了够了,我自己上去。” 他双手撑住墙头,第一次爬墙,动作有些笨拙,手滑了两次才踩上去。 站到墙头上,阮笙一下就看见了离他足足两米多远的地面,蹲着的小腿肚有些发软。 阮笙可怜兮兮回头,小脸有些发白,怯声道:“……我不敢跳。” 傅元灼没说什么,直接撑墙跳过去,落地之后向阮笙伸出手:“下来,我接着你。” 阮笙望着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感觉刚刚降温的脸颊又隐隐有发烫的趋势。 他是不是胆子太小了?不敢爬又不敢跳,什么都要靠傅元灼才行。 阮笙心里不由得涌起一丝惭愧,但若是让他跳下去,他肯定是不敢的,只能红着脸接受了傅元灼的帮助。 闭着眼一跃,落到熟悉的清冷怀抱中,鼻翼间缠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阮笙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被对方攥住的腰际仿佛有羽毛刮过,轻轻痒痒的,他腾地从傅元灼怀里跳出来:“……谢谢。” 傅元灼低低“嗯”了一声,不着声色地收回手,手心冒出些许的汗。 “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他道。 阮笙乖乖点头,他知道,若是出去招摇过市,被孤儿院的小孩看到就不好了,院长肯定会惩罚他们的。 傅元灼对这块区域很熟悉,他领着阮笙走过无人寂静的小道,兜兜转转半个小时,最后停留在一片废弃的工厂车间前。 “这是后门,一般不会有人来。我小的时候,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傅元灼推开沉重生锈的铁门,里面灰尘飞舞,他下意识挡在阮笙面前。 阮笙只瞧见这车间里空荡荡一片,只有桌椅板凳,不像是工厂,倒像是有人在这里安家。 这不过这些物件上都落满了灰,可见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傅元灼沿着过道走到一处小隔间前,拿出钥匙开了门,里面露出的景象让阮笙不由得低呼一声。 “这里……居然……” 阮笙惊喜地睁大了眸,面前的房间和外面完全不一样,虽然面积狭小,但是干净整洁,好像是有人经常来打扫一样。 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画,从技法来看,应该是出于同一人之手,虽不算大家之作,但是胜在新颖独特,让阮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墙角靠着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钢琴,琴盖上的抛光有少许损毁。 “这是……”阮笙眨眨眸看向傅元灼,眼里有几分疑惑。 “是我母亲留下的钢琴,我定期会来清理,你看看还能不能弹。”傅元灼淡声道,望着那琴,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眸渐渐深沉。 阮笙已经好久没碰过钢琴了,以前每天都要练六个小时的琴,现在许久未见,还有几分期待。 他欣喜地走上去,掀开琴盖。 这架琴被傅元灼照顾得很好,可惜钢琴若是太久不用,都会出现走音的问题。 阮笙四处看看,想找到可以调音的工具。 傅元灼静静站在角落,抱着手臂,看着阮笙忙得不亦乐乎的背影,眼神微微放空。 过了一会儿,阮笙坐到琴凳上,眼睛晶亮地望向傅元灼,问道:“你有什么想听的吗?” 傅元灼稍稍一愣,然后摇头:“随便吧。” 他说不上来想听什么曲子,脑海中关于钢琴的记忆,只有那个女人不发疯的时候,会抱着他坐在琴凳上,手指下流淌出悦耳的琴音。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傅元灼才敢去看自己的亲生母亲,后来他被人接走,喊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叫妈妈,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阮笙自顾自地玩,丝毫没有注意到傅元灼的异样。 他在家里虽是娇生惯养,大家都宠着他,但是在练琴这件事上,可是一点都不能松懈的,很少有这种可以按自己心意弹琴的时候。 流水般悦耳动听的琴音自他指尖下传出,在寂静的车间里回荡,阮笙只轻轻按下一组和弦,乐音落在傅元灼耳里,让他仿佛看到了溪水潺潺,鸟音啾鸣。 阮笙抬眸,白皙清透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喜色:“怎么样,好听吗?” 他虽然许久没有弹过,但幸好平常经常默背谱子,现在还不算生疏,希望傅元灼不会厌烦吧。 傅元灼黑眸微闪,挺直背脊,道了一声“好听”。 阮笙欣喜道:“我还怕太久不练,水平退步了呢。” 傅元灼看他开心的样子,便知道这趟来对了,他原不想将幼时过往说与人听,但若是让阮笙知道,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小隔间里气氛温馨祥和,工厂车间外却突然出现一群人。 为首之人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温和,旁边跟着好几个拿着文件和图纸的人。 “何总,等过几天这片车间就会被拆掉,到时候工程师来实地考察,咱们的楼盘就能开始动工了。”他身边一人说道。 “这工厂原本的职工都安排妥当了吗?我听说他们有些人没地方住,是住在厂子里的。”何嘉容问道。 这一片是废弃厂区,一直以来无人监管,经常有人在这安家。 “早就安排好了,何总您放心吧,这里没人。” 他话音刚落,何嘉容已经走到车间门口,恰好听见里面隐隐传来的乐声。 主管也显然听到了,他脸色一黑,立即道:“我去把人赶走。” “慢着!”何嘉容拦住了他,“再等会儿。” 动听的琴音接连传出,在炎热的夏日仿佛带来阵阵清风,让人心旷神怡。 主管小声嘟囔着:“这是谁在里面放音乐?不想活了!” 何嘉容闻言哭笑不得:“播放音乐或多或少都会损坏音质,这明显是现场弹的,你听不出来?” 主管立即道:“还是何总品味高雅,我们自愧不如。” 这何总可是出身于省城的书香世家,和如今的顾家家主还是连襟,他可要好好在何总面前好好表现。 何嘉容听了他的话,只摇摇头,并未说什么,抬脚进了车间,寻着声源处找去。 主管立即跟了上去。 阮笙正弹到兴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手下一顿,紧张地站了起来。 傅元灼也听到了,脸色微变,站到阮笙面前。 “原来是两个小朋友啊,”何嘉容拦住后面要冲上来赶人的主管,“你别吓到他们。” 主管“哎哎”两声,立即往后退。 阮笙好奇地看向何嘉容,圆滚滚的猫瞳通透可爱,透着不经世事的稚嫩。 傅元灼警惕地望向来人:“你是谁?” “你在问我?”何嘉容笑道,细细打量傅元灼几眼,神色未变,“小朋友,你不认识我,我倒觉得你有几分眼熟。” 第15章 我们不在一个班哎 “我不认识你。”傅元灼冷声道,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何嘉容愣了一下,无奈笑道:“小朋友,问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啊?” 傅元灼闭口不答,阮笙在后面偷偷拽住他的衣角,探出头道:“我们是社区孤儿院的,来这里玩,是和院长妈妈报备过的。” 他想的是,若对方是好人,看他们是孤儿,想必不会太过刁难,如果心怀不轨,听到院长知道他们在这里,应该也不敢动手。 何嘉容看出两人的戒备之心,了然笑笑:“这里马上就要被拆掉了,你们以后再来玩,可是会被赶出去的。” “这样啊……”阮笙一听以后不能来这,心里不由得涌上失望,他心思单纯,情绪就写在脸上,一下就被何嘉容看了出来。 他温和道:“我听你刚才的琴声,应该是练了很多年吧?” 阮笙抿唇点点头。 何嘉容眼里浮上惋惜,学琴多年,想必家里条件并不差,如今却进了孤儿院,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我看你弹得不错,在你这个年龄实属罕见。要是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继续学琴,别浪费了天赋。” 阮笙警惕地皱眉,往后退了退,他虽然涉世未深,但可不相信天上会掉下来大馅饼,这人也太可疑了吧。 何嘉容笑笑:“你别害怕,我家里人也特别喜欢钢琴,奈何家中小辈不争气,一直想找个有灵气的孩子培养,我看你就很合适。要是你同意,我可以去孤儿院办领养手续,你也可以和我家里人接触接触。” 傅元灼一听这话,清冷的眉眼瞬间笼罩淡淡的寒意,他向后抓紧阮笙的手腕,用力到指节泛出白色。 阮笙轻呼一声,低声道:“你抓疼我了!” 傅元灼沉沉地看他一眼,墨黑的眸里闪动着不明的情绪。 阮笙对何嘉容说道:“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没有离开孤儿院的打算,您不必费心了。” “你不用这么快拒绝,要不再想想?” 阮笙坚定地摇摇头。 何嘉容看他如此决绝,脸上浮现淡淡的失望,轻叹一声:“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阮笙:“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联系我。” 阮笙不接,这张名片半路被傅元灼截了去,他塞进自己的口袋,脸上阴沉一片。 “要不我们走吧……”阮笙轻轻攥着傅元灼的衣角,说道。 傅元灼“嗯”了一声,牵着阮笙走出去,后面何嘉容还在高声道:“小朋友,你再好好想想,别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傅元灼牵着阮笙的手心越发收紧。 何嘉容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失望地摇摇头。 旁边的主管看他这副神情,立刻说道:“这小孩真不知好歹,要是他知道何太太出身音乐世家,哪里还敢不给何总面子?” 他可是知道,何太太是家中幺女,有名的钢琴家,她那位嫁到顾家的姐姐,听说也特别喜欢钢琴,只是红颜早逝,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幸随着去了。 何嘉容睨他一眼:“这位小朋友有自己的坚持,不要做强人所难的事。” “您说得对,说得对。”主管立即附和道。 工厂之外,傅元灼一路牵着阮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阮笙望着傅元灼的背影,直觉告诉自己,傅元灼有点不对劲。 他停下脚步,抿紧嘴角看着傅元灼。 “怎么了?”前面的人回头,面色冷凝,挑了挑眉,“你想回去找哪个人?” “你想什么呢!”阮笙头一次对着傅元灼生气,眼睛圆滚滚地瞪着他,像只炸毛的小猫,“我不会离开孤儿院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傅元灼闻言,表情瞬间凝滞,带着几分错愕。 “你……真的不动心吗?”傅元灼愣了片刻,迟疑道,“被那种人领养走,一定会比在孤儿院里过的幸福的。” 阮笙看他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又隐隐有些心疼,大反派是不是很担心会失去他这个朋友啊,难道他就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阮笙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张开,轻轻抱住傅元灼,被拥住的人身体瞬间僵直,仿佛受了莫大的冲击。 “我会陪着你的,”阮笙轻声道,“等到你不需要我了,我才会离开。” 傅元灼眸中晦暗不明,沉默许久,才道:“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阮笙只当他是说笑,他觉得傅元灼现在性格变得开朗多了,等到他摆脱当反派的命运,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你放心,如果我决定重新拾起钢琴,肯定会告诉你的,每天都弹给你听,到时候你别嫌我烦。”阮笙松开怀抱,退开一步说道。 傅元灼垂眸,声音低沉:“那你会弹给别人听吗?” “那当然了,难道你还能捂住别人的耳朵不成?”阮笙笑了出来。 傅元灼盯着他的笑颜,暗暗攥紧手心。 第16章 。。。 暑假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高中开学的日子,阮笙他们需要住宿,还得提前几天到学校。 院长将他们送到车站,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阮笙和傅元灼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天俞中学的门口。 此时离开学还有两天,学校里稀稀拉拉地只有几个人,阮笙他们先找到教务处的老师报道,领取教材和宿舍钥匙。 老师随便一指桌子,道:“分班名单和宿舍楼在那,自己去看,钥匙只能领一把,记得登记。” 阮笙拿起名单,仔细看了一遍,抬眸道:“傅元灼,你在(1)班哎!听说是最好的班级之一。” 傅元灼一听这话,眉头微凛:“那你呢?” 阮笙扬扬手里的名单:“我在(13)班,好像是未来的文科重点班。” 按照阮笙的成绩,也是能进(1)班的,学校却把他安排进文科班,大概是因为中考的时候,政治历史都考的是满分吧。 天俞中学的教学楼每层六个班级,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的教室足足隔了两层楼。 傅元灼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起来。 “我们的宿舍也不在一起,”阮笙翻翻宿舍楼名单,“我在1号楼,你在3号楼。” 学校安排宿舍时,会将ao分开,而像傅元灼这种性别不明的,则会随机分配,很明显,他住的是alpha的宿舍楼,离1号楼足足有十分钟的路程。 傅元灼意识到这个事实,脸色阴沉。 阮笙注意到异样,关切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傅元灼默不作声,摇摇头。 他哪里是不舒服呢,只不过是想,把当时选择这个中学的自己拎出来,狠狠揍一顿罢了。 第17章 天才钢琴少年 阮笙在宿舍住了两天,室友们才陆陆续续来报道。 八月三十号早上,校园里瞬间多出许多人,阮笙正在床上收拾东西,突然听到宿舍门被打开。 他探出头来,准备和新室友打招呼,却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一个熟人,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阮笙!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宿舍!”徐致宁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惊喜大叫道。 他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徐致宁回头道:“老爸老妈,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起的阮笙,是个超级学霸呢!” 阮笙立即下了床,乖巧礼貌地和徐家夫妇打招呼。 徐致宁欢呼一声,直接把行李扔给爸妈,拉着阮笙叙旧:“听说宿舍是按班级分的,那你也在(13)班对不对?” “嗯。” “哦耶!那我们这次一定要做同桌,哥罩着你,”徐致宁拍拍胸口,意气冲天道,但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得沉重起来,“傅元灼不会也跟你一起来了吧?” “嗯嗯,他在(1)班。” “那还好,还好!”徐致宁舒了口气,瞬间放松了不少。 阮笙好奇,傅元灼又不是凶神恶煞,徐致宁怎么会这么怕他? “我不是怕他,”徐致宁自己也觉得奇怪,摸摸手臂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道,“就是觉得他让人捉摸不透,我可不敢和他接说话。” 阮笙心里觉得好笑,看来傅元灼的反派气场还是存在的,什么坏事都没做,就让徐致宁敬而远之,不敢接近了。 两人说话之际,另一个室友出现在宿舍门口,眼睛大大的很可爱,热情地和阮笙他们自我介绍:“我叫邱臻,也是(13)班的,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哦!” 徐致宁满口应承下来,惹得邱臻笑眯了眼,他弯腰铺床,露出了颈后的气味阻隔贴。 阮笙好奇地看了两眼,邱臻察觉到他的目光,直起身来笑道:“我这个暑假刚刚完成分化,所以贴上了这个。” 徐致宁也凑过来:“听说还有气味阻隔剂,那个更方便,喷几下就好了,这个阻隔贴容易掉。” “没办法啊,”邱臻叹了口气,“我对那个过敏,差点进医院。另外我们宿舍有人受不了阻隔剂的气味,要是不想惹到他,你们以后也用阻隔贴吧。” 徐致宁疑惑道:“谁啊?凭什么决定别人用什么?” 邱臻轻嗤一声:“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可厉害呢,和咱们这种人不一样。” 阮笙好奇地眨眨眸,望向自己的床位,那位尚未露面的室友,便睡在他上铺。 直到傍晚的时候,宿舍里最后一个人才姗姗而来,不过待了十来分钟,就又走了。 阮笙刚好和傅元灼吃完饭回来,只见到那个男生离开的背影,傲气十足,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出了宿舍楼。 阮笙一进宿舍,徐致宁就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刚才那个人可傲气了,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一脸嫌弃地就走了。” “他叫什么?”阮笙问道。 这就得要邱臻回答了:“那位是我们初中大名鼎鼎的天才钢琴少年,名字叫黎钰。听说包揽了国内外许多钢琴比赛的金奖,家里超级有钱,原本他是准备出国读高中的,奈何因为分化错过考试,只好来天俞读书了。” 徐致宁听了这话,“啧啧”两声:“怪不得这么傲气,我算是明白了。” “不过他也未必会在天俞读满三年,”邱臻说道,“若是他能拜入苏忆寒门下,可能会提前结束学业。” “苏忆寒?”徐致宁挠挠头,“这是谁啊……” “是目前国内最杰出的青年钢琴家之一,”阮笙正好听到这句话,插了一句,“每年都会在□□演出。” 他现在虽然没有条件继续接触钢琴,但也浏览过这个世界很多关于钢琴的新闻,对于国内几个有名的钢琴家如数家珍。 这位苏忆寒女士,出身钢琴世家,在音乐上天赋过人,如今三十出头,便已跻身国际顶级钢琴演奏家之流,不仅事业成功,家庭也很圆满,丈夫何嘉容名校出身,经商多年身价千万,这对夫妇情深意笃,可以说是业界内的模范夫妻。 只是苏忆寒曾扬言自己只会收一个弟子,到目前为止,还没听到哪个小孩被她看中收入门下。 “阮笙,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徐致宁惊讶地看他一眼。 “只是有点感兴趣,”阮笙笑笑,“以前看过相关的新闻。” 徐致宁“哦”了一声,他知道阮笙生活在孤儿院,肯定没有机会接触钢琴,浏览这种新闻,大概对钢琴也是有些兴趣吧? 他下意识往阮笙手上看了几眼,发现阮笙的手纤长白皙,皮肤细嫩,就和传说中适合弹钢琴的手一模一样,若是他能去学钢琴,说不定也能弹的很好呢。 “你以后也可以去学的,”徐致宁提议道,“你肯定会弹的特别棒。” 阮笙听见这话,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以后再说吧。” 到了晚上,阮笙收拾好明天要用的课本,上床之后在被窝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另外两个人明显也没睡,被子里透出隐隐约约的灯光。 这手机是阮笙用之前的兼职工资买的,傅元灼挑了黑白两款,正好一人一个。 他先跟傅元灼道了晚安,关闭聊天窗口后,又打开了兼职app。 阮笙还心心念念要治好傅元灼的伤,要在十八岁前治好,那他们必须从现在开始攒小金库才行。 他刷了会儿平台,找到一个合适的家教兼职,地点离学校不远,需要在周末给一个十岁小女孩指导小学课程。 阮笙将自己的成绩单和联系方式发过去,没一会就收到了小女孩母亲的回复,说这周末刚好有时间,让他来家里试教两节课。 阮笙和对方约好时间和地点,才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放到枕边,沉沉睡去。 等到周六早上,阮笙和傅元灼一起吃早饭,刚想把自己去兼职的事情说出来,却不料傅元灼先开了口。 “今天上午我要出去一趟,不能陪你上自习了。” “哦……”阮笙咬着筷子尖,愣愣抬头,“你去做什么呀?” 傅元灼眸光闪烁:“去买点东西,需要点时间。” “那你去吧,不用管我。”阮笙爽快地答应。 吃过早饭,阮笙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小女孩家门口,这是一片幽静的别墅区域,保安细细核对了他的身份,才放阮笙进来。 按响门铃,过了两分钟,门后传来噔噔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打开。 迎面而来一个胖乎乎和蔼可亲的中年阿姨,身上系着围裙,上下打量阮笙两眼,先是眼前一亮,看到他的书包,嘴巴笑开:“你是来当家教的吧?” 阮笙点点头。 那位阿姨转头对别墅里面喊道:“何太太,您给苗苗请的小老师到了,您出来看看?” 阮笙等了一会,便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道轻柔温婉的女声:“好的陈姨,你先去忙吧。我带小老师去见苗苗。” 第18章 这种手术会加快分化 从客厅出来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气质清新脱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一双如水的黑眸明亮动人。 “你好,我姓苏,是何苗苗的母亲。”她道。 阮笙看见这位苏女士,莫名地觉得她那双眼睛有些熟悉,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阿姨好,我是阮笙。” 苏忆寒勾唇笑笑,招手让阮笙进来,带他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苗苗今年十岁,她情况特殊,没有去学校。之前请过不少老师到家里,她都不乐意,所以这次我想试试,找个小老师,看她喜不喜欢。” 阮笙静静听着,怪不得苏阿姨之前在手机上说要试教两节课,看来这位苗苗小朋友很挑剔呢。 上了二楼,沿着走廊走到最里处,还未开门,阮笙突然听到几声毫无章法的钢琴音。 好像是有人在用力按琴键,听不出来弹的是什么。 苏忆寒也听见了,温婉的脸上浮现一丝愁云,轻叹道:“苗苗有天生的孤独症,和寻常小孩不一样,还希望小笙你能尽心些,耐心和她交流。” 她虽是这么说,但从神情来看,还是并没有对阮笙抱太大希望,毕竟那么多专业名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阮笙做到呢? 苏忆寒推开门,这是一间完全公主风装饰的屋子,童趣横生,精巧明亮,可见家中父母对女儿的关爱之心。 房间中央是一张超大的公主床,粉蓝色的帷幕垂在四周,流苏悠悠地晃着,墙壁四周有许多玩偶,地上铺着软毛毯,大概是怕小孩摔倒。 在这间房间的小主人,此刻正坐在窗边钢琴前,手指一下一下按着琴键。 苏忆寒唤了一声:“苗苗,老师来了。” 小女孩没动作,白嫩的小脸蛋对着琴音一晃一晃的,头顶两个揪揪憨态可掬,只是脸上没半点表情,少了孩童的稚嫩和青涩。 阮笙走过去,轻声和她打招呼,苗苗仿佛没有听到,专心于自己的演奏。 苏忆寒不好意思地笑道:“苗苗一直喜欢玩琴,可是一旦让她认真学琴,她便不乐意,只好让她自己按着玩。” 苗苗大概是听到她妈妈提到她,按琴键的声音更响了。 阮笙静静听了一会,观察到苗苗每弹几个键,都会停一会,再跳到下个琴键继续,如此反复,显得整个节奏杂乱不堪,好像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但细细究去,似乎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他沉思几分钟,在苗苗又一次停下动作的时候,抬起手腕,细长白皙的手指按上琴键。 苗苗愣了几秒,然后黑黝黝的眼珠盯紧阮笙,紧紧锁住他的身影。 阮笙只当没看见,指尖宛如翻飞的羽蝶一般,在琴键上飞舞,一连串流畅轻灵的音乐倾泻而出,正好接上苗苗刚才弹的琴音。 他只按了一小段,就停下手,示意苗苗继续。 小姑娘此时已经有些惊讶了,眼睛下意识睁大,手指按上琴键,又按了几下。 阮笙接着她的音,继续弹一段,来来回回几次,竟真让他串成一首连续的钢琴曲。 苏忆寒在旁边将一切收入眼底,见此景象,不由得惊讶地睁大双眼:“这是……for elise?” 阮笙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苗苗经常听这首曲子吗?她似乎对谱子很熟悉。” 苏忆寒突然变得有些喜悦激动起来:“我以前经常弹给她听的,我不知道、她居然……居然……都记下了!我……” 她激动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拥抱苗苗,小姑娘不迎不躲,毫无表情地接受了妈妈的抱抱。 “对了小笙,我听你刚才弹得很好,你也喜欢钢琴吗?而且能听出来苗苗弹的曲子,你的乐感真是太棒了!”苏忆寒真心感叹道。 《致爱丽丝》这首曲子家喻户晓,她更是不知道演奏过多少次,但是却没听出来苗苗在弹这首钢琴曲,实在是惭愧! 阮笙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琥珀色的眼眸明亮清澈,有点点狡黠之色:“这是小时候练出来的,一点小把戏罢了。” 他五六岁的时候,有时练琴累了,便中途偷闲休息,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端正坐姿,装模作样地开始练琴。 一开始特别容易被抓包,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爸妈会根据他弹奏的部分来判断他有没有停,若是曲子时间对不上,就能当场确定他摸鱼了。 久而久之,阮笙便练成一项绝技,不管中间休息多长时间,等他一碰琴键,都能对上那个时刻的乐谱,靠着这项本领,他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偷偷玩了好久。 所以才能很快听出苗苗琴声中的玄机,毕竟这种弹一会歇一会的事情,他以前也经常干。 苏忆寒摸摸苗苗的头,感激地看阮笙一眼:“多谢小笙了,之前那些老师都不愿陪苗苗弹琴,你还是第一个能和她玩到一起的家教老师。” 苗苗发现阮笙不再继续弹琴了,小脸发皱,牵住阮笙的手就往琴键上放,看样子是想让他继续演奏。 苏忆寒见状立即道:“妈妈不说话了,你和小老师好好玩。”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阮笙留下来,低头看着苗苗,小姑娘的眼睛像是黑色的玻璃珠,满满装着的都是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从这双黑眸里看出了莫名熟悉的执拗和倔强。 “好吧好吧,我们先玩一会,不过等会要上课的哦!”阮笙拿出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苗苗抿着唇,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 城区中心医院,上午的医院走廊里人满为患。 “你腺体上的伤多久了?” “一年。” “基因检测结果是什么?a还是o” “结果不明。” 医生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问题倒不是很大,一个小手术就能修复。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种修复手术费用很高,还会促进腺体发育,一般几周内就会迎来分化,你要和家人沟通好,做好分化准备。” 如果分化成alpha倒没什么,但omega的分化一定要慎之又慎,每年都有很多青少年因为分化时休息不当导致各种并发症,这种影响可能会延续终生。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叫家长过来,这种手术要监护人签名的。” 傅元灼沉声道:“今天就可以。” 他拿出一张纸,上面有孤儿院院长的签名和情况说明。 医生看过之后,点头道:“行吧,这种小手术半个小时就好,你出院后要注意休息,可能会有发热感冒之类的症状。” “嗯。” ………… 半个多小时后,傅元灼后颈处覆盖着薄薄一层纱布,他穿过医院大厅,独自走出门去。 正值中午的烈阳洒在他身上,让傅元灼有些短暂的失神。 他抬手,按住后颈腺体,感受到掌心下皮肤舒张,受损愈合的伤口有点发痒。 他素来沉静的黑眸头一次露出忐忑。 傅元灼不知道,他会分化成哪种性别,如果分化成alpha,阮笙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疏远他? 他心里明明白白,阮笙对他的关心,都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若是自己根本不需要他保护,这朵小玫瑰一定会离开吧,去温暖真正需要他的人。 傅元灼眉心拢起,阴郁的黑眸中划过思量。 只要阮笙不会离开,他不介意一直伪装成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只要他留下就好。 第19章 这人真不是alpha吗…… “小笙——时间到了,带苗苗下来吃水果吧。” 阮笙刚刚给何苗苗讲完语文,便听到苏忆寒在楼下喊他们。 苗苗面无表情,反复将书页翻来翻去。 阮笙拿走书本,牵她往楼下走,苏忆寒就站在楼梯口,仰头等他们出来。 “小笙要不中午就在这吃饭,正好苗苗她爸爸回来,大家凑在一起热闹。”苏忆寒道。 阮笙礼貌地回绝:“今天只请了上午的假期,要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学校,谢谢阿姨的好意了。” “那可真是可惜,你下次一定要留下来吃饭。”苏忆寒热情道。 经过今天这节课,苏忆寒对阮笙很满意,阮笙离开的时候,往他手里塞了很多水果零食,说是让他回学校慢慢吃,下周同一时间再来。 阮笙知道这份家教工作算是确定下来了,和何家母女挥手道别,按照原路离开别墅区。 苏忆寒站在门口,望着阮笙逐渐消失在墙角的背影,低头摸了摸女儿的头:“苗苗,喜不喜欢这个小哥哥?” 何苗苗眨了眨黑亮的眸,唇角抿的紧紧,似是在严肃地思考,最终点了点头。 苏忆寒温柔的眼睛中笑意越发浓重,牵着苗苗回到客厅里。 陈姨凑上来和她说话:“太太,刚才顾家又来人了,您当时在书房,我没好意思打扰,您看要不要和顾家……” 苏忆寒脸上笑意瞬间退散,变得冰冷起来:“陈姨别说了,下次顾家来人,你连门都不要开,更不要和我提起。” “哎哎!我知道了,太太您别生气。” “我何必因为他们生气?”苏忆寒冷笑一声,“一家人害死我姐姐,连婴儿都可以不要,还痴心妄想护住脸面,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是是是,太太说得对。”陈姨忙不迭地附和。 太太平常对人都是温和有礼,唯有对顾家的人,向来是不假辞色冷若冰霜,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太太记了十几年,连半点亲戚的情分也不念? 陈姨无声叹口气,默默走开了。 阮笙正好卡着十二点回到学校,和保安叔叔求了情才被放进来,没走两步,肩头就被人一拍。 “嘿!你刚从外面回来?”来人声音清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阮笙回头一看,正是顶着一头卷发的邱臻,背着沉重的书包。 “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周六就回来了?”阮笙疑惑道。 “在家里不想学习,还是在学校才能学得进去。”邱臻看了眼阮笙手里的零食袋子,“拎着这么多吃的,要去哪儿?” “3号宿舍楼。” “3号楼?那可是alpha的宿舍,难道你是去给喜欢的小a送零食?”邱臻目露惊讶,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难以接受,阮笙竟是如此胆大不羁的性子。 阮笙白皙的脸颊蓦然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你别胡说,我是去给好朋友送零食,他不是alpha。” “哦哦,”邱臻恍然大悟,“我就说,你这么乖,绝不可能早恋的,除非……” “除非什么?” 邱臻笑笑:“除非那个人太抢手了呗,连你都忍不住动凡心的那种。” 阮笙不轻不重地瞪他一眼,拎着袋子往傅元灼那栋宿舍楼走。 邱臻也想到遍地都是alpha的3号楼看看,屁颠屁颠背着书包就跟着阮笙去了。 如今正是宿舍楼人多的时候,阮笙给傅元灼发消息,让他来楼下大槐树底下。 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白衬衫下楼,肤白如玉,五官棱角分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深邃的眼眸往阮笙这里一扫,才露出些微难以察觉的波动。 “给你这个!”阮笙把袋子递到傅元灼手里,“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帮我分担嘛。” 傅元灼往袋子里瞥了一眼,这袋子里零食水果应有尽有,但他以对阮笙的了解,这里面很多零食并不符合他的口味。 “别人送的?”傅元灼眉脚微微一扬,轻而易举猜到事实。 阮笙被说中了,支支吾吾道:“我今天上午去做家教了,这是那家阿姨送的零食。” 听见这话,傅元灼微微眯起眼,薄唇轻启:“怎么想到去做家教?” 这时有外人在场,邱臻就在不远处看着,阮笙只能道:“只是兼职而已,不会花太多时间的。这家小姑娘很可爱的,我想继续教她。” 他睁着一对滴溜滴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傅元灼,好像生怕他不同意似的。 傅元灼被这样的眼神盯了几秒,下意识转开眸,虚咳一声:“那下次我送你去,路上会安全点。” “好啊!”阮笙立即露出笑颜,“下周你陪我。” 他拍拍傅元灼的肩,挥手告别,转身去找邱臻回宿舍。 “走吧走吧。”阮笙去拉邱臻的胳膊,却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地方。 阮笙顺着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傅元灼上楼的清俊背影。 “你看他做什么?” 邱臻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是看见大帅哥的惊喜,转过头来:“这人真不是alpha吗?” “……真不是。”阮笙看他这副反应,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心尖突突地跳。 邱臻豪爽道:“没关系!如今bo恋和oo恋都很时髦的,有这样的颜值,性别什么的都不算事儿!” “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阮笙着实怔了一下,“喜、喜欢……” 邱臻毫不遮掩地点点头:“目前我只是喜欢上了他的外表,不过还要观察一下他的内在,再决定下一步。” 阮笙紧张了:“下一步是什么?” 邱臻好笑地看他一眼:“当然是追他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喜欢他?” “没、没有!怎么可能?”阮笙忙不迭地否认,“我只是觉得,早恋不太好,会被老师抓到的。” “放心吧,这点我有分寸。在天俞,只要不影响成绩,老师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担心。” 阮笙愣愣地“哦”了一声,脑子里空白一片,被邱臻牵着回到宿舍。 ------------------------------------- 傅元灼这个周末过得并不轻松,他刚刚愈合的腺体在两天之内迅速长成,接连两次在半夜把他痛醒,清冽的草木香气日渐浓郁,萦绕在他床铺周围,四散不去。 傅元灼只能经常开窗通风,才不让室友们发现异样。 他记得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腺体发育越快,就意味着他的分化即将到来,可能就在未来两周吧。 周一,他和往常一样,提着自己准备看的编程书来到教室,径直走向最后一排沉默坐下。 他并不喜欢这个没有阮笙的教室,但不得不承认,实验班唯一的好处就是,只要排名高,那么课堂上的时间任由支配,老师并不会要求他认真听课。 今天早上,傅元灼一起床就觉得头晕,此刻连书也看不进去,趴在桌子上补眠。 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教室后门突然走进来一群人,说话声音特别大,边走边笑个不停。 傅元灼不耐烦地皱皱眉,抬眸看见为首的那个人,眼睛里的厌恶越发浓重。 最前面的男生叫顾云飞,满脸透着病态的苍白,眼眶凹陷,全身瘦的像个竹竿,穿着校服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他回头一脸傲气地和后面人炫耀:“我爸说了,要是这次计算机竞赛我能进校队,他就奖励我一辆跑车。” 后面几个人非常配合地“哇哦”一声,好像顾云飞已经开着那辆跑车到他们面前似的。 可是有人不识时务,憨憨问道:“顾少,你能开车吗?要是车速太快,你会不会犯心脏病……啊!谁打我?” 旁边人一脸着急,压低了声音:“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傻不傻?” 顾云飞明显已经听到了,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冷冷剜了刚才那人一眼,眸光落到对方心口上,像是恨不得直接对方的心挖出来。 他气急败坏道:“我爸妈说过,他们马上就能找到心脏配型,我的病很快就会好!” 顾云飞被戳中痛处,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他踢了踢旁边的桌脚,气势汹汹地往教室里走。 好巧不巧,傅元灼的课桌正好挡在他面前,顾云飞抬眼便看到傅元灼桌上的编程书。 他正满肚子邪气没处发,正好看到这副场景,便不由自主嘲笑出声:“呦呵!这不是我们班上从孤儿院考上来的第一吗?现在都开始学编程了,也不知道你们那种小地方出来的,看不看得懂英语啊?要不要我来教教你?” 顾云飞伸手要去碰傅元灼的书,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阴笑。 傅元灼掀起眼帘,深邃的黑眸里写满嫌恶。 他按住顾云飞蠢蠢欲动的手,冷酷的淡色薄唇微启,声音如同浸了冰:“——滚!” 第20章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你!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顾云飞素来被人捧惯了,从来没人对他说过狠话,一听到傅元灼的语气,顿时心里窜起一把火。 青白的脸扭曲变形,他恶声道:“好啊!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要是你不道歉,不跪下来求我,今天放学就等着吧!” 傅元灼掀起眼帘,轻蔑地扫过顾云飞瘪瘦的身子骨,暗嗤一声:“怎么?你想动手吗?” 他手掌暗暗施力,顾云飞被他钳制住手腕,顿时疼得嘶嘶叫。 傅元灼看得厌烦,松开他推到一边,皱着眉头,仿佛碰到了什么脏污的东西。 “你!我跟你没完!”顾云飞气冲冲地要冲上来揍他,却被后面的几个跟班拦住了。 他们忙不迭地劝,让顾云飞别和人一般见识,车轱辘的好话接连往外冒,才勉强按住这个病秧子。 顾云飞朝着傅元灼恨恨地“哼”一声,看着他桌上那几本编程书,眼睛里闪着淬了毒的光,被人拥护着送到自己的座位上。 那几个跟班才终于舒了口气。 他们可不敢让顾云飞和人打架,要是出了事,这位大少爷的心脏可受不住,别当场犯病晕过去,那他们可就摊上大麻烦了。 偏偏顾云飞脾气特别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病了十几年,导致心理特别扭曲,见到健康的同龄人就心里不平衡,特别喜欢找人麻烦。 要不是他们这几个人拦着,顾大少爷说不定能自己把自己气死。 “我绝不会让那个乡巴佬参加竞赛的!”顾云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暗暗咬着牙,对他的同桌,也是狗腿之一说道。 他同桌明白这是大少爷心理又扭曲了,就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面上赔笑道:“傅元灼可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恐怕连电脑都没摸过呢,怎么可能敢去考试?这次竞赛第一肯定是你!” 这话说到顾云飞心坎里了,他泛着青白的脸上涌起红晕,显得有些吓人,激动道:“对,我肯定是第一,肯定是。”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眼神恍惚,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下午放学,走读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家。 顾云飞走到校门口,看见顾家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抛下他的一众跟班上了车。 车后座,一位穿着高调华丽的妇人正等着他,一看见顾云飞进来,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立即露出笑容:“云飞今天累不累啊?晚上想吃什么?” 顾云飞把书包往他母亲罗双玉身边一扔,语气算不上尊敬:“老爸呢?今晚不在家吃?” “你大伯今晚要参加酒会,我让你爸跟着去了,正好多认识些人。” 如今的顾家掌权人名叫顾恒远,是顾恒立的大哥。顾恒立纨绔不经事,顾家的资产全部掌握在顾恒远手里。 “这种事让大伯出面就好了,反正他在外面应酬,最后顾家的一切不还是我们家的吗?”顾云飞往椅子上一靠,毫不在意道。 罗双玉横他一眼:“这话别在外面说,小心被人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大伯的儿子都没了,孤家寡人一个,他赚再多的钱,最后不都得留给我们?”顾云飞嗤笑一声,脸上满是得意。 罗双玉只摇摇头,倒也没再责怪他。 “对了,老妈。你们最近要记得选跑车,等竞赛选拔结束,我就要在车库里看见它。” “可是……云飞啊,你这个身子,怕是承受不了……” 顾云飞一听就着急了:“谁说我不能开?我偏要坐跑车,偏要开给他们看!你们不是在找心脏配型吗?怎么还没找到?!” 他一生气就喘个不停,整个人癫狂可怕,看得罗双玉一阵害怕,连忙安抚他道:“好好好!我们马上找,肯定能找到的。” 顾云飞才慢慢缓下呼吸,深陷的眼睛瞪得老大:“要是还找不到,你们就给我生个弟弟,亲兄弟总能适配吧。” “云飞,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罗双玉惊讶不已。 “怎么?不行吗?”顾云飞瞪着眼,“要是大伯那个儿子还在,我也不必想出这个主意,直接用他的心脏就好了。” 罗双玉一脸震惊,连忙转头去看前面的司机,狠狠拍了一下顾云飞的大腿,压低嗓音:“这话可不能让你大伯听到,不然你就完了!” 顾云飞点点头,却暗地翻了个白眼,低头玩手机。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罗双玉的表情晦暗不明,好像是被他的话戳动了心思,在默默算计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顾云飞早上和傅元灼结梁子的事情,在校园里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快要放学的时候,终于从徐致宁口中,传到了阮笙的耳朵里。 “听说顾云飞是靠家里砸钱进来的,天生有心脏病,看谁都不爽。这下傅元灼可是撞到枪口上了……”徐致宁轻叹一声。 阮笙一听到“顾”字,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你说的顾云飞,是顾恒立的儿子?” “对啊,就是那个顾家,江市首富,听说可有钱了。”徐致宁煞有其事道。 阮笙眉心一跳,想到原书里,就是因为顾家夫妇想用傅元灼来救治他们的儿子,才把傅元灼从孤儿院接回去的。 难道这次已经提前从孤儿院离开,还是会不可避免地遇到顾家人吗? 阮笙胡思乱想了一节课,最后放学的时候,书包都没收拾好,直接往(1)班冲。 傅元灼正准备去找他,刚出门便被阮笙撞了个满怀。 傅元灼背脊一僵,手下扶住阮笙,沉声道:“怎么了?” “我听说你和人打架了,”阮笙上下看看他,“有受伤吗?疼不疼?” 他双手在傅元灼身上摸来摸去,半点忌讳都没有,傅元灼只觉得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腺体又在微微发涨,连忙按住阮笙的手。 “没有打架,是那个人故意找茬。” 阮笙抿抿唇,心里暗暗吐槽,难道这就是剧情的力量吗?明明都已经故意避开了,顾云飞居然还和傅元灼在一个教室上课。 “傅元灼,如果以后那人再来找你麻烦,你不要理他好不好?”阮笙抬眸,语气十分严肃认真。 傅元灼听了他的话,眉心微皱:“你是让我躲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阮笙摆手道,“我只是怕你受伤,怕你……” 怕你被顾家发现身份,带回去做顾云飞的心脏供体。 他苦恼地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和傅元灼说,才能完全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傅元灼凝视他许久,眸色渐深:“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快到晚自习了,我陪你去吃饭吧。” 阮笙怔愣点头,被傅元灼牵着往食堂走。 傅元灼转头看他一眼,眸色逐渐复杂。 他怎么觉得,阮笙对于顾云飞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特别害怕自己和顾云飞接触,难道阮笙也知道自己和顾家的关系吗? 傅元灼目露沉思,将疑惑深深埋进心底,没有在阮笙面前透露分毫。 快到晚自习的时候,傅元灼将阮笙送到班上,转身下楼,偷偷□□出了校。 他走进学校旁的小区,熟门熟路地上楼开门,面前是一间小巧精致的二居室。 这是傅元灼自己买的房子,虽然面积不大,但胜在离学校足够近,让他最满意的就是,客卧的窗户正对天俞中学的教学楼。 他坐在窗前,就可以看见教室里坐着的阮笙。 傅元灼往书桌前一坐,打开电脑,往教学楼那边瞥了一眼,再缓缓收回目光,专注于电脑屏幕。 打开网页登上论坛,傅元灼和之前一样,顶顶自己的帖子,他一发声,底下立即涌上来大批发言。 【傅神今天终于上线!喜大普奔!】 【求傅神康我一眼,孩子要被bug搞哭了555,附上[代码][代码]】 【傅神快戳我!公司程序系统项目外包,薪酬多多,求加好友!】 傅元灼快速在键盘上打下一句话:“今天时间紧,只接代写,不接调试,工程量大勿来。” 这是一个程序员聚集的论坛,傅元灼自学编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有空闲的时候,会到论坛上发帖接活。 刚开始时他名声不显,写的代码也比较简单,但随着好评越来越多,逐渐在论坛上名声鹊起,酬劳也越来越多。 傅元灼发完那条消息,稍稍等了几分钟,就有人私信他—— 【傅神,我有几道计算机竞赛试题,求编写答案代码!from 云巅】 傅元灼敲键盘的手一顿,微微眯起眸,这个人……是在找他当枪手? 他许久没回,那人有些急了,一连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价格您随便定,只要这周内写完就行,下面是题目图片。】 紧接着就是几道竞赛题,傅元灼点开看了看,只是简单的算法和模型试题,最难的一道也不过是数据挖掘。 “两万一题,不讲价。”傅元灼写道。 对面停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过了好久才发信息过来: 【可以,但这周内必须写好。】 “可以。” 对面转过来一笔定金,傅元灼点开收下,突然瞥见了买家的名字。 这个论坛特殊的地方,就是买家实名交易,而为了保护程序员的隐私,往往大家只能看到程序员的论坛名,却不知道对面人是谁。 傅元灼眸色一沉,紧紧盯着那三个字,俊美的五官被电脑蓝光映衬得越发冰冷。 “顾云飞……”傅元灼面容逐渐冷酷,“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21章 他抄我的代码 天俞中学信息竞赛的选拔在九月末,报名的同学几乎都来自实验班,学校将考场设置在地下机房,系统会根据学生的代码自动判分。 前半部分是选择和判断,傅元灼这些日子一直在补相关的基础知识,就是为了这次竞赛做准备。 来到机房的时候,他先看到顾云飞坐在第一排,眉尾扬了扬,然后隔了一个位置坐下。 顾云飞明显心情很愉快,仿佛已经对进校队势在必得,轻蔑地看了傅元灼一眼,刻意把自己的电脑屏幕往另一边转了转。 考试很快开始,傅元灼先答完前面的客观题,划到实操部分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的,瞥见了几行熟悉的题目。 看来顾云飞是真的先拿到了竞赛题,买好答案再来参赛,怪不得这么有信心。 整整考完三个小时,系统自动交卷,当场出分,排名前五十的就能进入到市级比赛。 学校负责计算机竞赛的老师都站在大屏幕面前,等着排名出来。 顾云飞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凑到一个看起来颇有资历的男老师身边,熟稔地叫道:“宁建业。” 宁向文回头拍拍他:“云飞啊,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顾云飞满脸喜色:“我这次不到一个小时就写完了,应该答得不错。” 旁边的几个老师自然也听到了,知道这位是顾家唯一的独苗苗,立即纷纷转过来夸赞。 “看来这次宁老师又培养出一个好苗子啊,顾同学真是聪明,这些题目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顾同学还答得这么轻松,真是后生可畏啊!” “这次肯定能拿第一吧?你答题速度这么快,有的同学连题目都没看完呢。” “小顾同学当时可是通过竞赛特长加分进来的,基础比那些半路出家的同学们扎实多了。” 顾云飞笑笑,脸上满是傲色。 宁向文故意谦虚道:“哪里哪里,各位都是经验丰富的竞赛老师,云飞还要跟你们学习呢!” 整个机房里的同学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有些人脸上难掩羡慕,有些则暗暗翻着白眼,更有甚者,恨不得用眼神在顾云飞背上戳出两个洞来。 傅元灼远远地靠着墙,静静地抱着手臂,半垂的眸里带了些许讥诮,只是没有任何人看到。 等这群老师互相恭维一番,把顾云飞从头夸到脚,大屏幕终于亮了起来,排名被投屏上去。 众人抬头望去,在上面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可是当大家看到第一行的时候,都不禁纷纷愣住了。 那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傅元灼”三个大字,每项都是满分,当之无愧地占据第一的位置。 顾云飞最先反应过来,满脸的喜色瞬间转变为怒气,他腾地几步冲上讲台,跑到主机面前:“肯定是弄错了,他怎能可能是第一呢?!明明应该是我。” 他看上去有些急了,伸手去夺开机老师手里的鼠标。 宁向文面色微凛,出声拦住他:“云飞,回来。” 他又多看了排名两眼,脸色稍霁:“云飞,你再看看,你也是满分,只是名字排在后面而已,你也是第一。” 傅元灼和顾云飞成绩完全一样,但是按照字母排序,f排在g的前面,所以第一眼看去,就会觉得傅元灼分数最高。 顾云飞却不听:“可是那个乡巴佬绝不可能是满分,一定是系统弄错了,一定是!我不相信!” 他可是花了十几万从大佬手里买来了代码,那个出身低贱的孤儿连电脑都买不起,怎么可能写得出来?一定是傅元灼偷偷做了手脚! “这……顾同学啊,这系统是经过多次调试的,绝不可能出错的。” “对啊,你也是满分,同样是第一啊!” 顾云飞却认准了傅元灼不会有这样的实力,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能拿到满分。 他在讲台上大喊大叫,好像发病一般疯癫。 傅元灼只淡淡扫了一眼,仿佛顾云飞骂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十分淡定从容。 其他同学已经被顾云飞的无理取闹吓到了,默默退到机房最后面,生怕这位顾少爷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宁向文被顾云飞吵得没办法,在场的其他老师又不敢触顾云飞的霉头,最后只好是宁向文站出来,问了一句:“那云飞你说,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不再怀疑成绩的真实性?” 顾云飞喘着气想了想,道:“我要看傅元灼的代码,肯定是系统判错了。” 宁向文沉思片刻,面上显得十分严肃。 他事先看过顾云飞准备的代码,其完美程度绝非普通程序员可以做到,用来参加高中竞赛都是暴殄天物。 不过也正因为此,宁向文心里也对傅元灼的分数有了些许怀疑,一个从小地方考上来的学生,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达到这种水平呢? 难道真是系统判错了? 宁向文眉头一跳,在伤害傅元灼和得罪顾云飞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望向角落处的傅元灼,道:“傅同学,云飞申请看你的代码,你没有异议吧?” 傅元灼掀起眼帘,略有些单薄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可以。” 宁向文暗暗舒了口气。 “不过……”傅元灼接着道,“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我记得,系统是根据程序的内存大小,运行程度等多个维度来评分的,但代码编写因人而异,想要将两个人的代码都评成满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也想看看顾同学的代码。” 傅元灼面色平静地说完这段话,直直地看向讲台上的两人。 “看就看呗!”顾云飞昂起头,“正好让你见识见识,算是便宜你了!” 缩到机房后面的同学们听见了,都纷纷凑近了几步,他们也想知道,满分的代码是什么样子。 操作系统的老师调出两人的试卷,一左一右投在大屏幕上,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云飞回头一看,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 讲台下已经有同学发觉不对劲,小声问了出来:“这两份代码怎么完全一样啊?” 要是只有一两道雷同也就罢了,关键这两张试卷如同复制粘贴一般,完全就是一个人写的! “好啊!”顾云飞一拍讲台,“傅元灼,你是不是抄我答案了?怪不得你坐到我旁边,是为了方便偷看吧?” 宁向文也板起脸:“傅同学,你怎么能抄袭云飞的代码呢?这是性质非常恶劣的行为,我要向校方汇报。” 顾云飞骄傲地挺胸抬头,瘦削的五官显得有点滑稽。 面对两人的指责,傅元灼丝毫不惧,只抬眸朝屏幕看了一眼,然后道:“不必着急下定论,老师您再多看几眼。” 宁向文声音严肃:“你还想为作弊行为狡辩吗?这可是要记大过的。” 傅元灼轻笑一声,抬腿走上讲台,拿过鼠标,在两份代码上随手点了几处。 “你但凡多看几眼,就知道是谁抄谁的了。我编程序的时候,习惯于在变量名上加上特定数字或字母。” 他操控鼠标移动,光点十分显目。 “第一题,我给第二个变量赋名时,加上了姓名缩写。” “第二题,我把自己的学号拆成三段,插进三个不同的函数中。” “第三题,这里有我的生日……” 傅元灼不疾不徐地找出所有暗示他身份的地方,才看向讲台另一侧的两人:“而这些变量名,也同时出现在顾云飞的代码里,我想,谁在作弊大家应该都清楚了吧?” 顾云飞在他展示代码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愣住了,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根本说不出话来。 宁向文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每一处都代表这份代码出于傅元灼之手,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如今完全就是个笑话。 一处可以说是巧合,这每一处都相同,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傅元灼勾唇深意一笑:“老师您可是说过,作弊是要记大过的。不仅无法进入校队选拔,还必须在全校面前做检讨,顾同学可要好好准备。” 讲台下的同学们已经惊呆了,面面相觑。 “……不会吧,顾云飞真的抄了别人的代码?” “抄的时候至少看几眼吧?改个变量名又不难。” “拜托,你先把这几段代码看懂再说,看不懂的时候根本不知从何改起好吗?” “……好吧,我还真是看不懂。反正说一句大佬牛逼就对了。” 底下的交谈声不可避免地传到前面几位老师的耳朵里。 刚才还对顾云飞夸赞不绝的他们此时纷纷闭了嘴,安静得宛如鹌鹑,眼睛却不住地往宁向文身上瞟,暗暗写着嘲笑。 “老师,我、我没有抄他的。”顾云飞怔愣地拽住宁向文,“我明明是花了……” “别说了!”宁向文连忙打断他,生怕顾云飞继续说下去,会说出自己卖题目给他的事情,“自己犯错自己承担,你向傅同学道歉!” “我向他道歉?!不可能!”顾云飞直接叫了出来,情绪十分激动,脸涨得通红,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仅要道歉,还要检讨记过。”傅元灼似是无意地添了把火。 顾云飞直接白眼一翻,心脏突突地跳,当场晕死过去,“哐”地往地上倒。 宁向文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他,旁边老师们都“啊呀”出声,也接二连三围了上来。 傅元灼将一切看在眼里,无趣地掀了掀眼皮:“真不禁吓。” 第22章 分化 学校下午就把竞赛入选名单放了出来,与此同时,关于顾云飞考场作弊的事情,也飞快地传遍了整个校园。 阮笙在三楼的文科班,原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奈何他有个消息灵通的同桌,徐致宁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场景重现了一遍。 “听说顾云飞脸都被气紫了,直接晕倒过去,救护车直接开到学校后门,把他抬走了。” 邱臻听了只想笑:“这人也太搞笑了吧?作弊被抓就晕倒,会不会是装病啊?” “谁知道呢?”徐致宁摇摇头,“顾云飞就是个纸糊的老虎,心眼又小,他这次可是自讨苦吃。” 阮笙在一旁听着,心里却是有点惊讶,他只知道傅元灼在自学计算机,却没想到他的水平已经这么高了。 原来反派大boss都是这么厉害的吗?那之前在孤儿院,傅元灼怎么还有那么多题目不会写啊? 阮笙疑惑地眨眨眸,隐约觉得傅元灼之前的表现有点蹊跷。 “对了!”邱臻提醒他,“傅元灼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他得了第一,你总要有点表示吧?” “要有什么表示?” “不如……”邱臻眼珠子转了转,小心思藏也藏不住,“你请他出来吃饭吧?顺便我们也认识认识。” 徐致宁听在耳里:“吃饭?我才不要和傅元灼一起吃饭,我不去!” 他往角落处缩了缩,可怜兮兮地抱紧自己。 和傅元灼那个阴沉沉的人一起吃饭,简直是折寿好不好?也不知道阮笙每天怎么忍下来的。 邱臻横他一眼:“你不去就算了,反正好吃的不留给你。” 徐致宁撇撇嘴,和傅元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哪怕东西再好吃,也会食不知味吧。 阮笙还在犹豫,他能感觉到,邱臻提出这个建议,无非是想借着聚餐结识傅元灼罢了。 邱臻性格开朗,热情自来熟,非常适合做朋友,让傅元灼多多接触同龄人,是阮笙一开始就想要做的事情。 不过此时,看到邱臻期待的表情,阮笙心里却仿佛压了块石头,让他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 邱臻又催了催他。 阮笙移开眸,眼睛有些闪烁:“我放学的时候和他说一声,要是他不同意就算了。” “那就靠你了,笙笙!”邱臻一听眉开眼笑,亮晶晶的眸子闪着兴奋。 可是当阮笙去(1)班找傅元灼的时候,却被告知他不在班上。 “他身体不舒服,下午就请假了,现在应该在宿舍。”傅元灼的同桌顶着锅盖头和黑镜框,名叫吴策,对阮笙说道。 “他哪里不舒服?”阮笙一听这话,立即担心问道。 “他说自己有些发烧,我看他一直捂着脖子,脸上特别红。” 阮笙立即下楼,火急火燎地跑到医务室,向校医要了退烧药,跑到傅元灼宿舍楼底下。 这时候同学们都在食堂,宿舍楼里也没什么人,阮笙小心翼翼避开宿管阿姨的视野范围,偷偷溜了进去。 3号楼是alpha和beta混居的宿舍,他这种小o是不能进来的。 “傅元灼——”阮笙上到四楼,敲响傅元灼的寝室门,“你开下门,我来给你送药了!” 阮笙敲了一会,门后没有动静。 他又唤道:“傅元灼,你——”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了,狭小的缝隙里猛地窜出来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气味,汹涌澎湃,仿佛潮水一般,冲得阮笙差点喘不过气来。 傅元灼就站在门后,只着单薄的衬衫长裤,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殷红,眼睛仿佛能滴出血,看得人心里发慌。 阮笙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你分化了?” 傅元灼艰难地把他拉进去,两人皮肤一接触,阮笙就感觉到傅元灼身上异于常人的体温,简直像一捧烈火,能将他直接融化了。 浓郁清新的草木香味中裹挟着一股刺激的辛浊之气,荆棘独有的气味攻击性极强,仿佛带着尖刺,充斥着整个房间,叫嚣着要往外涌。 “我们去医院!”阮笙立即要带他出去,却被傅元灼拦住了。 “来不及了,我柜子里有抑制剂,你去拿。”傅元灼声音沙哑。 阮笙转身去找,在柜子里翻到两支抑制剂,他匆匆瞥了一眼,包装上写的都是omega专用。 回头一看,傅元灼跌坐在床上,右手紧紧按住后颈的腺体,脸上潮红一片,全身都在痛苦地颤栗。 阮笙拿着抑制剂走过去,看见傅元灼忍得额头凝着汗珠,顿时感同身受般红了眼眶,软着嗓子道:“我帮你打抑制剂吧,打完就不痛了。” 他动手要解开傅元灼的衣服,却被对方按住。 “再等一会……”傅元灼压抑着喘息,“必须熬过半个小时才可以注射抑制剂。” 他的腺体分化无异于是揠苗助长,在还未分化完全的时候注射下去,可能整个分化过程就无法完成了。 阮笙看他如此慎重,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把抑制剂放下了,伸手拥住傅元灼:“那我帮你掐时间,绝不会让你多疼一分钟。” 傅元灼抬起头,泛红的眼眸紧紧锁住面前人的身影。 “笙笙……” “嗯,我在。” 傅元灼往他身上靠去,浓烈的荆棘味将阮笙牢牢包裹,他不由得有短暂的晕眩。 难道omega的信息素,也会有这么强的攻击性吗?阮笙愣愣地想。 在思绪放飞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傅元灼问:“你说,我真的会分化成omega吗?” “对啊!你肯定是个omega。” 阮笙记得书里写过,顾恒立是个beta,傅元灼的母亲是个omega,所以傅元灼只有可能分化成omega。 傅元灼听了他的话,有短暂的沉默,然后垂下眸道:“我明白了。” 阮笙怔怔地看他一眼,这是明白什么了……他怎么没听懂? 可是傅元灼大概是疼得狠了,没再出声,只紧紧抱住阮笙的腰,豆大的汗珠落到衬衫上,浸湿了一大片。 阮笙无法帮他分担疼痛,只能一点一点轻柔地抚着他的背,想要让傅元灼放松下来。 他手指不小心碰到傅元灼的后颈,差一点点就是腺体的地方,傅元灼身体一僵,好像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对不起!”阮笙连忙道,“是不是很疼啊?” 傅元灼摇摇头,掩住越发通红的眸。死死咬住牙关。 笙笙知不知道,一个omega去触碰一个alpha的腺体,这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还不能说,不能暴露自己的性别,不然笙笙会离开他的。 傅元灼一把拿过散落的两支抑制剂,只留下一句:“我自己去注射,你别进来。” 然后丢下阮笙就往洗漱间去了,“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阮笙一人站在原地,看着那门板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明明都是小o,有什么好躲的?” 一墙之隔的洗漱间,傅元灼站在镜子面前,不经意看到自己通红的眸,只能闭了闭眼睛,将脑海里那些绮思旖念赶出去。 现在还不能……不能让笙笙察觉到自己的想法,会吓到他的。 傅元灼定下心神,拆开抑制剂包装,落入手心的,是两管alpha专用的气味阻隔剂。 第23章 我不接受oo恋 阮笙在宿舍床上坐了好一会,傅元灼才从洗漱间出来,身上的白衬衫都被汗湿了,隐隐约约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 阮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长袖递给傅元灼:“快换上,别着凉了。” 傅元灼发丝半湿,斜在额前,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换好衣服,分化时的狼狈痛苦完全消失不见,信息素也是淡淡的。 阮笙好奇地往他身上凑去,小鼻子动了动:“信息素的味道都不见了哎!” 只能闻到些微的草木香气,分化时汹涌澎湃无孔不入的攻击性完全消失了。 傅元灼垂眸看他一眼,面上划过几分忐忑:“我的信息素……是不是很难闻?” “不会啊!”阮笙摇头,“很有辨识度,有大自然的味道。” 傅元灼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去收拾刚才被坐乱的床铺。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分化啊?” 傅元灼道:“之前攒了点钱,就去做了手术,现在腺体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阮笙惊喜地睁大眼睛,看向傅元灼后颈的腺体。 那里的伤痕已经消退大半,现在颜色恢复成正常肤色,若是不刻意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 阮笙新奇地上手去摸,指腹按着弹了弹:“真的恢复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傅元灼理被子的动作一停,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握住阮笙的手移到身前来,以免阮笙再勾搭他的腺体。 “它还很脆弱,不能随便摸。” “哦哦。”阮笙立即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往腺体那瞥了一眼,生怕自己把它摸坏了。 傅元灼轻轻一挑眉,眼底染上笑意:“我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我们一起搬出去,好不好?” “搬出去?”阮笙想了想,“对哦,你现在分化结束了,不能再继续住在3号楼了。不过……向学校重新申请,也可以搬到我们那边吧?” 傅元灼自然知道学校会给分化过的omega重新分配宿舍,但关键是,他真实性别并不是omega,如果提交申请,那肯定会被强制做性别检测的。 他半低着头,只露出一双沉静透着孤寂的黑眸,虽然还是那副清俊冰冷的五官,却让阮笙莫名地觉得傅元灼有些可怜。 傅元灼说出早就编造好的借口:“我只是……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就像、就像……有个家一样。” 阮笙一听这话,心头立即软成一片,原来傅元灼是这么想的啊,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想必每每到周末,室友们都回家了,傅元灼只能待在宿舍里,一定很不开心吧? 阮笙当即对这个想法表示支持:“那我们一起搬出去,不再住宿舍了,我明天就去办走读申请。” 傅元灼微微勾起唇角:“嗯。” 等他们从宿舍里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阮笙这才想起来,邱臻还托他办事儿呢! 他拉住傅元灼的衣袖,脸上有些踌躇犹豫:“我和你说件事。” 傅元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就是……我听说你进校队了!要不要我们周末出去庆祝一下?” “庆祝?”傅元灼微微皱起眉。 “嗯,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他们很、很崇拜你,想认识一下。” 阮笙说到后来,心虚得声音越来越小,他可是知道,邱臻想要的可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 傅元灼却只将注意力放在了“朋友”二字上,脸上隐约闪出几分阴郁,嘴角微勾,眼底却不见半点笑意:“好啊,笙笙的朋友,我当然要认识认识了。” 阮笙看到他在笑,心里更不舒服了,踢了踢路边的石子。 聚餐定在周六中午,阮笙和傅元灼上午将宿舍里的东西全都搬出来,等打扫好房间,正好赶上去吃饭的时间。 等到餐厅的时候,才知道徐致宁还是被邱臻拉了过来,美其名曰“沾沾学霸的buff”。 徐致宁被迫点点头,脸上满是不情愿。 等到餐桌上,他却是吃得最欢乐的。 这家店以烤肉出名,阮笙以前没有尝试过,刚开始就不小心被油滴溅到了手背,后面傅元灼直接就接手他的餐盘,烤好的肉一点一点往他盘子里堆。 阮笙有些脸红,对面徐致宁和邱臻配合默契,一个倒油一个翻面,吃的不亦乐乎,反观他自己,像个饭来张口的娇贵小少爷。 “我自己试试。”阮笙抢过傅元灼手里的长筷子。 傅元灼拗不过他,只好顺了阮笙的意,看看自己的袖口,说道:“我去趟盥洗室。” “嗯。”阮笙头也没抬地任他去了。 却没想到下一秒,吃得正开心的邱臻也站起身来,道:“我也去趟盥洗室。” 转眼就跟了上去。 阮笙立即抬眸,蹙着眉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 “快吃啊!这肉都要烤糊了。”徐致宁的大嗓门唤回了阮笙的注意力。 “……哦。”阮笙夹起那块面目全非的培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 “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去的太久了啊?不会有什么事吧?”阮笙犹豫了一会,出口问道。 “没多久吧?再说了,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徐致宁又暗暗嘟囔一句,“谁敢动傅元灼啊,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 阮笙却没听进去,放下筷子道:“我去看看,等会就回来。” 他走到盥洗室门口,还没进去,突然听到里面有对话声,正是他熟悉的两个人。 阮笙一时停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你不必再说了,我前几天刚刚分化结束。” “这和分化有什么关系?”这是邱臻的声音。 只听得傅元灼冷漠道:“我不接受oo恋,所以你死心吧。” 阮笙听见这句话,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原来傅元灼不喜欢omega啊,那自己以后不也没机会了? 呸呸呸!阮笙连忙赶走脑海里的奇怪想法,他以后是要离开的,怎么能有这种联想呢? 他和傅元灼,可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这样啊……那可真是可惜,我不能接受ao恋,咱们气场不合啊!”听得邱臻轻叹一声,紧接着盥洗室里传来脚步声。 阮笙立即转头跑回餐桌,赶在两人回来前坐到位置上。 “他们人呢?”徐致宁问道。 “我没看到。”阮笙心虚回答。 徐致宁是个神经大条的,也没继续问,等剩下两个人回来,他又继续开开心心地吃个不停。 “哦对了!你们知道吗?下个月要举办校庆90周年,听说会放半天假。”徐致宁突然想起这件事,抬头说道。 “放假?校领导怎么会这么好心?”邱臻不信。 “其实是把我们拉到礼堂去看演出,每个年级都要出节目,表现突出的班集体还会有奖状,优秀个人有奖金。”徐致宁是文娱委员,对这些非常了解,“你们要不要参加,可以直接在我这报名。” 邱臻问道:“先说说奖金有多少?” “听说特等奖是一万吧?这次有赞助商,特别大方,不用学校出钱。你们想试试吗?”徐致宁期待地看着他们。 邱臻摆摆手:“我什么都不会,别看我。” 阮笙悄悄伸手:“我想报名。” “报名什么?” “钢琴独奏,可以吗?”阮笙眨了眨清澈的眸。 “好!”徐致宁非常满意阮笙配合他的工作,“回去我就帮你报名,你把曲名告诉我。” “嗯!”阮笙微微一笑,白嫩的脸上写满期待。 他已经好久没有表演钢琴独奏了,这次趁着校庆,刚好可以过过琴瘾。 旁边傅元灼听见他们的对话,黑眸里情绪不定,抿紧的嘴角显得有些不悦。 但他对上阮笙期待的目光,终究什么都没说。 可是正当阮笙在细心准备曲目的时候,徐致宁突然满怀歉意地打电话给他:“阮笙,你的节目被取消了。” “为什么?”阮笙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下周初审才开始刷节目吗?我还没有表演给老师们看呢。” “我也不想的,但是………唉!你知道黎钰吧?就那个拿了好多钢琴奖项的同学。” “嗯,我知道。”阮笙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握紧了手机。 “他好久都没来上过课,但早上突然说要参加校庆,也是钢琴独奏,黎钰不想和别人撞节目,所以就要求把你的删掉。” 阮笙眉心微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徐致宁顿了顿,道:“除非……你参加初审时,能打动评委老师,让他们觉得你比黎钰弹得好。” 徐致宁说的很犹豫,这也是黎钰的原话,若是阮笙水平高过于他,黎钰就会退出。 但大家都知道,黎钰这只是客套话,阮笙的钢琴造诣肯定比不过他。 “哎,笙笙,要不我们换个节目?”徐致宁提议道。 “不用换了,”阮笙直接道,“我只报名钢琴独奏,你把初审时间表发给我吧。” 第24章 暗恋……是什么感觉?…… “苗苗,你坐在这里,听哥哥弹,好不好?” 阮笙让何苗苗坐到单人沙发上,给她放好水果酸奶,深吸一口气,坐到了琴凳上。 小姑娘表情严肃,点点头,认真看着阮笙。 阮笙这是在练习校庆准备的曲目,而苗苗就是他目前唯一的听众。 琴音在房间里缓缓响起,天籁般泄出门板,在别墅里荡漾徜徉。 苏忆寒坐在楼下的客厅里,听到这声音,美目一亮,忽地抬头往楼上望去。 陈姨正在旁边打扫卫生,笑着道:“苗苗现在也会弹曲子了?还真挺好听的。” 苏忆寒静静听了一会,抿唇笑道:“苗苗可弹不了这么好,我看啊,应该是笙笙才对。我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她站起身,轻声往楼上走去,悄悄打开门缝,果不其然看见,她家小姑娘正托着腮,一脸沉醉地看着阮笙。 苏忆寒轻叩门,里面琴声戛然而止,两人齐齐看向门外。 苗苗皱了皱鼻子,脸上露出些被打搅的不悦。 “是我来的不巧了,”苏忆寒走进来,摸摸苗苗的头,“妈妈向你道歉。” 苗苗眨眨眸,算是勉强答应了。 “笙笙是在练琴?听前奏,应该是肖邦的e小调协奏曲吧。” “是的,”阮笙眼睛一亮,“苏阿姨也喜欢这首钢琴协奏曲?” 苏忆寒笑了:“大家之作,自然铭记于心。笙笙怎么突然开始练这首曲子?” 她记得,之前阮笙和苗苗弹琴,那都是带着玩乐性质的,一边练琴一边诱哄苗苗学习,她今天还是第一次听阮笙认真弹琴。 阮笙便把校庆的事情说了,补充道:“我选定的是这首协奏曲,准备在校庆上演奏。” 苏忆寒赞赏地点点头,选曲向来是很重要的,肖邦这首e小调协奏曲写于20岁,整首曲子形象鲜明感情充沛,展开部分炫技性的段落也极为考验演奏者的技艺,想要完整地演奏下来并不是件容易事。 但对于苏忆寒这样的顶级钢琴家而言,一首钢琴曲的演奏,可远远不止指法技巧那么简单。 她坐到阮笙身边,示意阮笙再弹一段。 阮笙不明就里,手指顺着刚才打断的地方继续下去。 苏忆寒听了一会,说道:“笙笙的基本功已经非常扎实了,在我所认识的小朋友里,完全排上第一。但是……” 阮笙眨眨眼睛,连忙收回手正襟危坐,他知道,往往“但是”后面,才是真正关键的地方。 苏忆寒看他认真的模样,忽的笑了出来,唇角轻扬:“笙笙今年多大了?有没有谈过恋爱?” 阮笙蓦地脸颊通红,不明白苏忆寒怎么突然这么问,嗫喏道:“没、没有。” “怪不得啊,”苏忆寒眼神犀利,洞察一切,“肖邦的f小调协奏曲写于19岁,而你弹的这一首,写于20岁。此时正是他和初恋康斯坦茨娅结识之时,两首协奏曲都不可避免地带有对爱情的憧憬和暗恋的忧郁酸涩。但是笙笙,你的琴音里,并没有这种情感。” 阮笙愣了几秒,欲言又止。 苏忆寒侧过头,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不过笙笙不用急,你现在还没开窍呢!等再过几年,你对这首协奏曲的理解,想必会更深刻。” 她拍拍阮笙的肩:“好好练习,阿姨看好你,一定能在校庆上大放光彩。” 阮笙还在思索苏忆寒刚才的话,试图重新揣摩这曲子里的情感,闻言点点头:“嗯!” 苏忆寒站了起来,给阮笙留下练习时间,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道:“笙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天俞中学的吧?再过两周就是天俞的90周年校庆?” 阮笙回头道:“是的,听说校方非常重视今年校庆,还邀请了很多著名校友回母校参观。” 苏忆寒神秘地眨眨眸:“那你可要好好准备哦!只要校庆那天你表现得好,阿姨就给你一个惊喜。” 说完这句话,她就关上门,留下阮笙独自好奇。 苏阿姨又如何得知他的校庆表现,难道苏阿姨也会看到他的演奏吗? 一直被忽略的苗苗伸手拍拍琴盖,催促阮笙弹琴,当即便分去了阮笙的注意力,没有再深思这件事。 不过他一直记得苏忆寒的指点,想要弄明白,到底怎样才能把e小调协奏曲弹的更好? 于是,他找到了看起来经验十分丰富的邱臻,在下课时偷偷问道:“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邱臻赫然一愣:“你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没有,”阮笙连忙摆手,白皙脸颊不禁染上一层红晕,“我只是问问。” 邱臻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着他,看了好几分钟,才勉强相信了阮笙的说辞,说道:“暗恋嘛,无非是脸红心跳,总是想着对方,整天魂不守舍的,一看就能看出来。” 阮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邱臻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阮笙没明白,直接道:“其实很简单,你随便找个认识的帅哥,记住和他肢体接触一瞬间的身体感受,就和暗恋差不多了。” “真的吗?” “当然!一见钟情就是这么来的,无非就是见色起意罢了,其实根本谈不上喜欢。”邱臻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十分老道地和阮笙胡诌。 他是个颜控,见到好看的就忍不住心动,但真正能让他上手追求的,却是屈指可数。 阮笙抿抿唇,牢牢记在了心里。 校庆节目初审定在周三的晚自习,在多媒体大厅里进行。 报名参加的同学们在门口排起长队,队伍里气质最令人瞩目的,便是唯一没有穿校服的黎钰。 他眉眼寡淡,萦绕着丝丝傲气,独自站在队伍最后面,身上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眼神空忽神情淡然,对周围的热闹视若不见。 前面有的同学认识他,不禁凑在一起交谈。 “黎钰怎么在这?他都多久没来学校了?” “不清楚哎,听说半个月后他就要飞到美国参加比赛,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我们学校的校庆啊?” “你们不知道吗?这次校庆,校长可是把苏忆寒请来了,黎钰心心念念要拜那位为师,当然要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了!” “真的吗?没想到苏忆寒竟然是我们学校的,那我们这次能见到真人吗?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苏忆寒长什么样子呢!” “对啊,这位女士将自己的照片视频删的干干净净,网上只有她的演奏音频,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也不知道黎钰有没有见过苏忆寒?你说,我们能不能托他要个签名什么的?” “你想得美,人家傲气着呢,根本懒得和我们说话,怎么可能帮你要签名?” “哎……也是……” 黎钰站在队尾,听得一言半语,淡漠的眸子里闪过几丝轻蔑讥诮,不耐地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 阮笙吃过晚饭后,一直在心里默默背谱,傅元灼将他送到多媒体大厅门口。 阮笙一抬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黎钰,对方气场强大,阮笙想到对方光鲜亮丽的比赛经历,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比对方差,但也不得不承认,黎钰在这个世界,已经是非常难得的天才少年了。 黎钰恰好抬头,对上阮笙的视线。 他或许是提前了解了自己的竞争对手,认出了阮笙,一个从孤儿院走出来的乡下小o,痴心妄想企图和他一争高下。 黎钰轻蔑地扫了阮笙一眼,然后径直穿过长长的队伍,直接走到负责候场的老师面前。 “老师,请把我的节目提前,我不想在候场上浪费时间。” 后面有些同学听到了,难免有些生气,嘀咕道:“他怎么插队啊?” 候场老师却是满脸笑容:“黎同学时间宝贵,这点小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 她翻了翻时间表,说道:“这样的话,阮笙同学的节目也要提前审核,不知道他准备好了没?” 黎钰轻勾嘴角:“无论他如何准备,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声音清朗,回荡在走廊上,所有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部分同学不由得向阮笙投以同情怜悯的目光,似乎是在感叹是谁给他的勇气。 黎钰施施然回头,挑衅般朝阮笙扬了扬下巴,用嘴型无声道:“你输定了!” 第25章 你能抱抱我吗? 阮笙触及黎钰的视线,不由得紧紧蹙起眉。 傅元灼眸色一凛,身周气场立即变得危险起来。 “真幼稚!”阮笙嫌弃地皱鼻子,无视了黎钰的挑衅。 从小到大,他参加过无数场比赛,还从来没有被对手吓到过,这次对上黎钰这样的,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他虽然自信,但绝不像黎钰那般骄傲自满目中无人。阮笙想着,在双方实力相近的情况下,只有能弹出更具感染力的钢琴曲,引起评委老师的共鸣,才有可能更胜一筹。 阮笙抿抿唇,琥珀色的眸看向身边的傅元灼,想到了邱臻和他说的那些话。 毫不违心地讲,傅元灼绝对算得上顶级帅哥一枚了,只是不知道和他肢体接触,会不会有邱臻说的那种感觉。 阮笙深吸一口气,为了把曲子弹好,他就暂且豁出去一次! 傅元灼以为他在紧张,安慰道:“放轻松,好好发挥。” 阮笙“嗯”了一声,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白润的脸颊红成一片。 “怎么了?不舒服?”傅元灼皱眉问道。 阮笙摇摇头,趁着现在大家都在谈论黎钰,连忙飞快地把傅元灼拉到墙角。 他迅速抬眸看傅元灼一眼,又很快放下,声音细如蚊呐:“傅元灼……你愿意、抱抱我吗?” 傅元灼忽的睁大了眸,素来镇定的脸上难得地有几分错愕。 阮笙以为他不愿意,抬起清澈的眸,唇瓣微张:“一会会,就抱一会会就好,可以嘛?” 傅元灼沉沉盯了他几秒,手心攥了又松,终于从唇间挤出沙哑的两个字:“……可以!” 话音刚落,阮笙就张开手臂迎了上去,直接将傅元灼抱个满怀,他个子矮一些,淡棕色的发丝擦过傅元灼耳后,湿热的呼吸刚刚好打在敏感苍白的颈间肌肤上,傅元灼瞬间绷直了脊背。 万籁俱寂,身后那些嘈杂的交谈声忽地没了声响,傅元灼只能感受到怀里温热柔软的少年身躯,紧紧拥着他,仿佛被触碰的每一寸皮肤都着起火来,要烧穿薄薄的衣物,叫嚣着要更多。 他有皮肤饥渴症,一碰上阮笙,坚定的意志力就溃不成军。 只要一低头,他就能碰到阮笙的腺体,莹润的微红,散发着浅淡的幽香,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苞。 傅元灼暗吸一口气,手心不住地冒汗,忍了好久终于抬起手,想要缓缓按上怀中人的腰—— “我有点热,”阮笙腾地从傅元灼怀里蹦了出来,脸颊烧得滚烫,“你心跳好快,是不是有点紧张?” 傅元灼哑然几秒,默默收回手垂在身边:“……嗯。” “那你平静一下,我去准备节目了。”阮笙猛地推开他,同手同脚朝大厅门口走去,连背影都透着慌乱,根本不敢再多看傅元灼一眼。 阮笙按住自己“砰砰”的心跳,心想,这应该邱臻所说的那种生理反应吧,都怪傅元灼长得太好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只是短暂地有那么一点点心动而已。 对,只有一点点,阮笙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舒了一口气,镇定地走到大厅门口。 候场老师看到他,连忙招呼他进去,道:“现在是黎同学在表演,你先听听看,如果不想参加了,可以告诉老师,不用勉强。” 老师这是担心阮笙水平太差,被黎钰打击到自信心,殊不知阮笙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件事,尤其是刚才抱过傅元灼之后,阮笙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无所不能。 他谢绝了老师的好意,默默站到大门内侧,抬眸向前方的表演台上看去。 黎钰正在上面演奏,阮笙静静听了一会,他演奏的是贝多芬的月光三,一首充满激荡情感的奏鸣曲,第三乐章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感情技巧,堪称“会飞的琴键”。 黎钰选这首曲子,完美地展现了他高超的钢琴技巧,暴风骤雨般猛烈的琴音在大厅里回荡,在场的老师们都听得入了迷。 看到众人的反应,黎钰抬眸,朝着阮笙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微笑。 短暂的七八分钟过去,黎钰敲下最后一个有力的音符,台下评委席中立刻响起阵阵掌声,朝着黎钰露出赞扬的微笑。 “黎钰啊,今天能听到你的演奏,那还真是我们的荣幸啊!只是学校钢琴条件差了些,怕是屈才了啊!等你正式在校庆上演出,我们一定给你找最好的钢琴。” 黎钰只是笑笑,并没有当真,学校再怎么准备,也比不上他自己的琴。 “老师过奖了,”黎钰笑道,目光投向评委席最右边的一位女士,“我今天斗胆,想听听凌女士的建议。” “对啊我们都是门外汉哈哈,凌纤可是苏忆寒的好友,这艺术造诣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阮笙这才注意到,评委席最右边坐着个卷发女子,侧脸精致,英气十足,悠然掀起眼帘往台上一瞥,红唇启合:“还不错。” 黎钰顿时高兴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不是还有一个小孩要弹琴吗?”凌纤话题一转,“在哪儿呢?快上来。” 候场老师立即把阮笙往前推,小声叮嘱道:“你别害怕,认真弹就好,没人会怪你的。” 阮笙抿抿唇,往台上走去,先向所有老师礼貌问好,然后乖乖地坐到琴凳上。 黎钰缓缓下了台,站在凌纤边上说:“凌女士,这位同学是从孤儿院考上来的,恐怕以前没什么机会接触钢琴,他要是弹得不好,您可别生气。” “对啊对啊,”旁边的评委老师一听到这话,顿时觉得黎钰真是为阮笙着想,“他就是个孩子,我们给他个机会展示一下自己,您就姑且一听。” 凌纤是业界内有名的女高音歌唱家,还是个脾气暴躁的alpha,按照她的性格,若是遇到技艺不过关的演奏者,那可是会当场拍桌子的。 “放心吧,我这次是受人之托而来,不会闹事儿的。”凌纤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朝着台上扬了扬下巴,“人家孩子还没开始呢,你们就贬低他弹得不好,何必呢?不如听听再发言不迟。” 评委老师立即闭了嘴,示意阮笙开始。 阮笙点点头,脑海中飞快地转过苏忆寒的话,努力回想起刚才拥抱傅元灼那一刹那的感受,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敲下了第一个音符。 清冽婉转的琴音忽地响起,阮笙操纵着手下的琴键,明明是已经烂熟于心的谱子,如今弹起来,却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仿佛每个音都活过来了似的,在他指腹下跳着舞。 他眼眸一亮,弹得更加得心应手,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纯质的笑。 台下的凌纤和黎钰同时睁大了眼睛,其他老师们听不出什么门道,但也被阮笙的琴音感染了,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 他们原本只打算让阮笙走个过场,等他弹几个音之后就叫停,可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出声,生怕打断了这首曲子。 良久之后,悦耳动听的琴音渐歇,明明已经停了,却好像还有余音袅袅在大厅里环绕,场面一度安静。 最后,是凌纤带头鼓掌,打破了这场平静,紧接着几位老师也跟着鼓起掌来,久久不息。 站在最右边的黎钰,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 “没想到阮笙同学也很不错啊哈哈!我们学校还真是藏龙卧虎,令人欣慰啊!” 凌纤勾唇一笑:“确实很棒,也不枉费我特意跑一趟。” 阮笙站起来,落落大方地朝老师们鞠了一躬,然后才走下台去。 听着众人对阮笙的夸奖,黎钰满脸黑云,咬着牙,从唇间蹦出一句话:“老师,还请你们决定一下,删去哪个节目?我等会还要赶飞机。” 言下之意,没时间听老师们在这里说这些废话。 “这……”评委老师们纷纷面露迟疑,他们要是没听过阮笙演奏,那肯定是选黎钰了,只是如今两个都很好,他们实在是不好做抉择啊! 黎钰胜在名气大,可以提升天俞的知名度,但是在他们听来,阮笙的琴音更具感染力,指法精湛,完全不逊于黎钰嘛! “凌女士,要不您来看看,这两个学生,谁的水平更高一些?”老师直接将难题丢给了凌纤。 “要我选吗?”凌纤美目一睁,在阮笙和黎钰之间扫来扫去,似是十分纠结,久久不曾说话。 阮笙站的笔直,清澈的眼睛认真盯着凌纤,乖乖等她决定。 而黎钰虚咳一声,靠近凌纤,低声道:“凌女士,我记得曾听苏老师说过,您喜欢正山小种茶,我最近刚得了上好的金骏眉,改日给您送去。” 凌纤美目微舒,嘴角绽开一抹带有深意的微笑:“苏老师?我记得,忆寒还没说要收你为徒吧?你这喊得也太早了些。” 黎钰脸色一僵。 “不过你既然提到了忆寒,我就知道该怎么选了。”凌纤笑道,“当然是选她喜欢的小朋友,那就是……” 第26章 好想把他藏起来 凌纤突然将视线转向阮笙,问道:“这位同学,你觉得刚才黎钰表现怎么样?” 阮笙怔了几秒,不明白凌纤为何会征求他的意见,看看黎钰道:“《月光三》情感激昂,感染力强。黎钰同学虽然爆发力不足,但胜在有扎实的基本功,演奏还算成功。” 他听过很多钢琴家的现场版《月光三》,黎钰这版根本谈不上惊艳,也只能说是一般般了。 “那好吧,”凌纤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留下他的节目,好坏自有观众评论。” 黎钰脸上的不虞瞬间退散,仿佛刚才的不愉快根本不存在似的。 “凌女士,您的意思是,把阮笙同学的节目删掉”旁边老师问道,语气有点可惜。 “谁说的?”凌纤横他一眼,“难道就不能都留下吗?他们俩曲目不同风格不同,难道你们天俞的校庆舞台上容不下两段钢琴曲吗?” “哦哦是这样啊,凌女士说的对,那我们就这么办!”评委老师立即答应了,他们既想留下阮笙的节目,又不愿得罪黎钰,由凌纤出面做决定,是最好不过的事。 黎钰听了,难免有些不高兴,但他可不敢反对凌纤,只能勉强答应,暗地里瞪了阮笙好几眼,气势汹汹地走了。 凌纤姿态优雅地站起来,朝阮笙招招手:“小阮陪我出去,后面的节目我就不看了,各位自己决定吧。” 评委老师们只好点点头,目送着凌纤和阮笙离开。 “凌女士……” “别这么叫我,太生分了,叫阿姨!”凌纤捏捏阮笙的脸,说道。 “凌……阿姨,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阮笙知道,如果今天不是凌纤在场,他的节目就很有可能会被黎钰挤下去。 不过他不明白,这位陌生的阿姨为什么会帮他。 凌纤挑眉道:“那是你自己弹得好,和我可没关系,以后你就知道该谢谁了。” 两人并肩走出去,阮笙抬眸便看见走廊深处站着的傅元灼,不知为何脸红了红。 “那人是等你的?”凌纤问道。 “嗯,那是我朋友,叫傅元灼。” 傅元灼一听到阮笙的声音便转过身来,走廊里灯光白如昼,打在他清隽苍白的脸上。 凌纤眼眸一眯,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她大步走到傅元灼面前,犀利的目光不断在对方脸上梭巡着。 傅元灼眉心微皱,迎上凌纤的视线,眸里染上疑惑。 “凌阿姨,你怎么了?”阮笙连忙跑过去。 凌纤直直地望着傅元灼,问道:“你认不认识苏家的人?安市苏家,知道吗?” 傅元灼黑眸微眯,摇了摇头。 凌纤上下打量着他,故意释放属于alpha的信息素,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潮水般涌向傅元灼。 他第一反应要反抗,但意识到阮笙在场,很快压抑住本能,捂着心口咳了起来,脸上血色全无。 阮笙一见,立即心疼到不行,连忙过去扶住傅元灼,一边说道:“凌阿姨,他身体不好,你不要再逼问他了,我们真的不认识什么苏家人。” 凌纤看到傅元灼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立即讪讪地收回信息素,摸摸鼻子道:“他长得太像我一位故人了,一时情急,对不住。” 傅元灼佯作无力伏在阮笙肩膀上,摆了摆手,并没有追究。 凌纤又说了两句“对不起”,和阮笙一起离开大厅,仔细看看傅元灼没有大碍才走了。 阮笙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凌阿姨人倒是不错,只是这性子也太急了点。” 傅元灼眸光闪了闪,望着凌纤离开的方向,隐隐陷入沉思。 安市……苏家……还有顾家,他要调查的东西,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了…… 天俞的校庆如期举行,阮笙的节目排在第三个,而黎钰的《月光三》,则是压轴出场。 还没上场的时候,黎钰特意拿着节目单在阮笙面前晃来晃去,眼里满是矜傲之气,故意炫耀自己压轴的位置。 阮笙根本没分给他半点眼神,因为苏忆寒给他发消息,说是和苗苗一起来参加天俞的校庆,在观众席期待阮笙的表现。 阮笙把节目单发过去,说自己排在第三个,等下场了就能去陪苗苗玩。 黎钰看他完全无视自己,冷哼一声,生着闷气走远了。 “接下来的节目是,高一(13)班阮笙同学带来的钢琴独奏,《肖邦e小调钢琴第一协奏曲》,敬请聆听!” 舞台上灯光突然暗下,唯有钢琴顶处斜投下一束圆形亮光。 阮笙缓步从黑暗处走出,一身纯白西装,完美勾勒出少年的纤瘦身形,立于古朴庄重的三角钢琴旁,优美漂亮的宛如一幅油画。 阮笙先是优雅鞠躬,再抬眸看台下,第一排是各位校领导,还有许多回来的校友。他原本只是无意一扫,却看到了校友席上两张熟悉的面孔——苏忆寒正握着苗苗的手向他打招呼。 阮笙视线落到苏忆寒座位上的铭牌,不由得蓦然怔了怔,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坐在那儿的苏阿姨,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青年钢琴家苏忆寒? 该不会是重名吧?阮笙愣了愣神,在后台主持人小声的提醒下,连忙转身坐到琴凳上,开始自己的演奏。 台下一片寂静,优美的琴音悠然响起,宛如空气中有个纯白带着莹光的精灵在跳舞,琴音随之四散而去,充盈着整个大厅。 大家齐齐往台上看去,音乐强大的感染力瞬间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让人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回神。 邱臻和徐致宁坐在第三排,正对着阮笙的位置。 “快把手机拿出来,录像纪念。”邱臻碰碰徐致宁的手臂,小声催促道,“听我们笙笙弹的多好,也不比那个黎钰差嘛!” “知道了,知道了。”徐致宁拿出手机,对准阮笙直拍。 傅元灼坐在最边上,凌厉英挺的眉锋微皱,黑眸牢牢锁住台上的身影,薄而优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眯起眼睛,眸里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台上的阮笙仿佛发着光,台下傅元灼的占有欲,在黑暗中肆意滋长。 他从不否认阮笙的优秀,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过阮笙的优秀。 他默默告诉自己—— 你看啊,那么多人注意到他,喜欢他,分去他的注意力,他会越来越优秀,越来越令人瞩目的。 而你呢,烂到泥土里,腐朽到骨子里的一个人,除了利用他的善良,蒙蔽他的感知,你还有什么资格留住他,占有他? 阮笙一直说他们是朋友,但傅元灼知道,他想要的,根本不仅只是朋友这么简单。 可他现在不能说,他一无所有羽翼未丰,自己的身世都扑朔迷离,前景尚未可知。他甚至不敢问阮笙的来历,害怕得来一个让他不能承受的答案。 傅元灼望着阮笙的侧影,少年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完全投入到琴声之中,他不由得缓缓攥紧手心,苍白的手背青筋迸裂。 乐声渐歇,大厅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阮笙礼貌起身,鞠躬致礼,学生会代表按照流程给他送上一束亮丽的花束,洁白的颜色刺伤了傅元灼的眼。 他的笙笙,应该配玫瑰花才对,铺满一屋子的红色花瓣,再被他一点一点碾碎,挤出鲜红的花汁。 傅元灼闭了闭眸,他第一次如此渴望变得强大,至少以后阮笙立于舞台上时,他可以坐在离阮笙最近的地方,可以正大光明站到他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隐于黑暗之中,默默关注着阮笙的表现。 阮笙走下舞台了。 阮笙停在评委席,和校领导说话。 阮笙被一个小姑娘拉住,推辞不掉,直接坐在了校友席上。 其间,他从未向傅元灼这边施舍过半点眼神。 傅元灼眼底染上一抹阴鹜,无声地捏断了座椅的硬质扶手。 好想……好想把他藏起来,永远做温室里一朵不经风雨的玫瑰花,再也不被任何人看到。 第27章 安眠药(含入v公告)…… “阮笙,你这次出名了!”邱臻捧着手机给阮笙看,“你看,我上传的这个视频都快万转了。” 阮笙瞥了一眼,看到令人惊讶的播放量数据,内心却没什么波澜。 他在现实世界有微博号,粉丝早已经过百万了,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邱臻刷着评论,笑道:“这些人光听音乐就喜欢的不得了,还有人求你露脸,要是看到你的颜值,那肯定就爱上你了哈哈!” 他事先处理过视频,没有暴露阮笙的身份,不然这个视频肯定就更火了。 阮笙略显无奈地摇摇头,他这次参加校庆,只不过是想重温一下钢琴演奏的感觉,顺便拿个奖金,却没想到,这次校庆彻底打开了他在学校的知名度。 走在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但其实阮笙根本不认识他们,只能拽着傅元灼往人少的地方走。 不过,也正是因为校庆,他才知道,苏阿姨原来就是传闻中的苏忆寒,那个让他十分崇拜仰慕的青年钢琴家。 节目结束后,苏忆寒拉着他聊了很久,极力夸赞了阮笙的悟性,说这次现场演奏情感更丰富,更有感染力,夸得阮笙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钢琴上的天赋真的是万里挑一,”苏忆寒摸着他的头道,“如果只专注于学业,那真是浪费了这份天资。要是你愿意,阿姨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条件。” 阮笙愣了愣:“……更好的条件?” 苏忆寒笑道:“一周后帝都有个音乐会,我可以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带你过去,多见见外面的世界。如果你表现的好,还可以留在帝都参加为期两个月的专业集训,会有很多国内外有名的钢琴演奏家到场,期不期待?” “当然了!”阮笙眼睛一亮,但他很快想到,自己要是离开两个月,傅元灼留在这里怎么办? 按照原书的进度来看,马上就要到顾家寻找傅元灼的情节点了,他怎么能随便离开呢? 阮笙抿抿唇:“……苏阿姨,你容我再想想,可以吗?” “学钢琴贵在坚持,慎重一点是好事,要是你想好了,一定要记得告诉阿姨。” “嗯。”阮笙认真点头。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又担心傅元灼的安危,想了好几个晚上,也没想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很快,阮笙心不在焉的状态就被傅元灼发现了。 这天刚好下着大雨,阮笙就没去学校上晚自习,和傅元灼一起留在小二居室里。 主卧有一张长长的书桌,阮笙占据右边,上面放满了书,而属于傅元灼的那边,只孤零零地摆了台电脑。 阮笙低着头写作业,写完了一张数学试卷,思绪又不自主地飘到苏忆寒说过的话上,咬着笔尖默默发呆。 “你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左边传来,阮笙转头一看,傅元灼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我……” “你这几天,一直在发呆。”傅元灼伸手过来夺走他的笔,“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吗?” “没有没有,”阮笙立即摇头,“我只是有点纠结。” 他蹙着眉,把苏忆寒的话复述了一遍。 傅元灼安静听完,听出阮笙的语气难掩期待,眸光闪了闪:“你很想去?” 阮笙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含蓄道:“……只有一点点想去而已。” “定的什么时间?” “两天后。” 傅元灼苍白的薄唇紧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阮笙看他也无法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轻叹一声,转过头去把试卷收起来,准备从书包里拿别的资料。 却不料抽书时,掉出来个让他尴尬不已的东西—— 粉色的心形信封“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上面诡异而暧昧的图案引人注目,让人一眼便能猜到里面是什么。 阮笙脸腾地红了,立即弯腰去捡,却被身边人抢了先。 两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夹起信封,傅元灼盯着那东西,陡然面色一沉:“这是什么?” 阮笙抬手去夺,红云从脖颈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嘴上嘟囔着:“就、就是情书嘛!我也不知道是谁塞进来的。” 他这几天前前后后收到过不少封这样的情书,从来没有打开过,都是直接丢掉的,也不知道这次是谁偷偷放到了他的书包里,才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刻。 阮笙抢过信封径直往垃圾桶里一扔,眼不见为净,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他舒了一口气:“其实这些人只是看了校庆之后注意到我而已,我和他们根本不熟的。” 傅元灼收回手,眸中晦暗不明,闻言冷笑道:“是吗?” 阮笙点点头。 他来这个世界只是为了感化傅元灼的,根本不可能和这里的人有任何情感纠葛,所以现在这些情书对他而言都是废纸。 阮笙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转头沉浸于学习之中,没一会就忘了个干干净净。 却没看到旁边傅元灼越发黑沉的眸,酝酿着铺天盖地的压抑。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雨声越来越大,咚咚打在玻璃上。 阮笙学得犯困,掩唇打了个哈欠, 手边突然多了一杯温牛奶,傅元灼道:“把牛奶喝了,晚上好睡一点。” 阮笙接过来,嘀咕道:“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傅元灼垂眸:“就在刚才。” 阮笙就着傅元灼的手喝了一口,嘴边沾上一圈白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奇怪道:“今天的牛奶好甜啊,你放糖了吗?” “嗯,喜欢就多喝点。” 阮笙对甜食极度偏爱,咕嘟两口喝了个精光,没一会就觉得头有点发沉。 “我要去睡觉了。”他揉揉眼,爬上自己的床,只觉得今天身体格外的累,不消片刻就陷入梦乡。 傅元灼盯着他沉静无害的侧颜望了好一会,悄悄将窗户开了条缝,才拿起牛奶杯走出房间。 第二天早上,阮笙被闹钟吵醒,晕晕乎乎地想起床,却发现四肢又沉又重,身上根本提不起来力气。 他恍惚好几分钟,头晕晕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傅元灼走进来,看见阮笙躺在床上,立即大步走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 “你别动,”傅元灼按住想要起身的阮笙,道,“你发烧了。” 阮笙:? 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他就发烧了? 傅元灼拿温度计过来给他测,38.3c,还不到去医院的地步。 阮笙只好欲哭无泪地喝下退烧药,被勒令在床上躺着不许起来。 “那你去帮我请假,要和我们班主任说。”阮笙叮嘱傅元灼。 “嗯,知道了。”傅元灼在阮笙床头柜上放好水杯和等会要吃的药,帮他掖好被子。 突然,傅元灼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苏女士那边,要不要告诉她一声?毕竟你现在生病了,恐怕赶不上那场音乐会。” 阮笙眨眨眸:“那只能这样了。” 看来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要一直陪在傅元灼身边,帮他渡过重要的情节点。 药效发作,阮笙听到傅元灼出门的声音,又是一阵困意袭来,眼皮子重到掀不开。 不知睡了多久,阮笙施施然清醒,只觉得嗓子干涩得疼,他伸手往床头柜上去摸,想要拿水杯,却不小心把傅元灼准备的药打到了地上。 阮笙看着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小药丸,皱着小眉头叹了一声,看来人运气背的时候,做什么都不顺利。 他从床上爬起来,往傅元灼房间走去。 阮笙记得,家里的应急医药箱是放在傅元灼柜子里的。 他觉得身上有点冷,拢拢衣领,打开柜门,入眼的便是傅元灼几套简单到极致的衣服,全部都是黑蓝灰,阮笙嫌弃地看了两眼,往旁边一推。 果然底下就是白色的医药箱,他打开封口,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许多药盒。 阮笙一个一个点过去。 “感冒药……创口贴……安眠药?难道傅元灼睡眠质量不好?”阮笙皱皱眉,继续往里找,却不经意看见,医药箱底下藏有好几个灰黑色的盒子。 巴掌大小,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完全隐在黑暗中,要不是他翻得深,还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阮笙疑惑地眨眨眸,伸长手臂拿过来一瞧,看清上面的印刷字,顿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绯红的脸颊热的滚烫。 盒子上写着“信息素阻隔剂”六个大字,这很正常,omega平时也是需要气味阻隔剂,或许是傅元灼买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可盒子最底部一行小字却是…… 阮笙晃了晃小脑袋,生怕自己是发烧眼花了。 可他再怎么仔细看,那里都写着——alpha专用,明晃晃地标注成红色,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阮笙愣住了。 傅元灼明明是omega啊,这个家里,怎么会出现alpha的阻隔剂呢? 除非是……阮笙的小脑瓜飞快运转。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了。 第28章 万字大肥章! 阮笙愣了愣,抬头往房间门口看去,或许是发烧四肢无力,手里的纸盒“啪”地掉到地上。 傅元灼正提着个保温盒走进来,听见声音,立即转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到门口便看见抱着医药箱的阮笙。 “……你怎么回来了?”阮笙唇瓣微启,没什么力气,嗓音也是软绵绵的。 傅元灼视线一扫,表情瞬间凝固,迈着修长的腿大步走进来。 阮笙抿抿干涩的唇,神色有些无辜,傅元灼这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就生气了。 “你不知道自己还在生病吗?怎么能坐地板上?”傅元灼沉着眉头,直接弯腰将盘腿坐的阮笙整个抱起来,连姿势都没变,将他移到自己的床上。 阮笙乖乖“哦”了一声:“我把退烧药洒了,所以过来找药吃。” 傅元灼抬眸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说什么,俯身去拿医药箱。 不可避免地看见地上的灰色药剂盒,他目光顿了顿。 阮笙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刚刚看见这盒子,简直都快吓懵了!傅元灼明明是个omega啊,怎么可能会有alpha的东西吗? 总不能是……傅元灼在骗他吧? 阮笙低着头,掩唇咳了两声,避免和傅元灼的目光接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道:“那些盒子原本放在医药箱底下,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东西的。”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偌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阮笙的虚咳声,仿佛连时间流逝都变得慢了些。 “你都知道了?”良久之后,傅元灼喑哑的声音响起,像是浸满了落寞和失望。 阮笙不明所以,一抬眸,就看见傅元灼紧抿着唇,原本就颜色极淡的唇,如今已不见半点血色。 “……知道什么?” 傅元灼无声坐到他身旁,打开印着“alpha专用”的药剂盒,里面静静躺着三支气味阻隔剂。 “这是我之前从药店买来的,店员看我是个omega,一开始并不愿意卖给我。”傅元灼声音淡漠,平缓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阮笙不由得落入他的思维漩涡,问道:“是啊,你又用不到,为什么要买?” 傅元灼沉默不说话,只抬手直接转开了一瓶阻隔剂,朝着空气中喷洒几道。 雨雾一般的小水珠在空中飞溅,不消几秒就消散不见。 “闻到味道了吗?”傅元灼问阮笙。 “没有哎,”阮笙皱皱鼻子,苦恼摇头,“什么味道都没有。” 气味阻隔剂里有含量极少的相应性别信息素,但是味道几近于无,要不是有外包装,阮笙或许都认为这是小瓶纯净水。 “可是我能闻到,而且非常明显。”傅元灼锁着眉,面色显得有些沉重,道,“医生说,我的腺体虽然正常分化了,但对alpha的信息素会有很严重的应激反应。只有用少量信息素经常刺激腺体,才有可能慢慢恢复正常。” 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眉眼冰冷,隐隐带着几分厌烦:“尽管我不喜欢这种味道,但目前来看,气味阻隔剂是最好的选择,我只能买几盒用来治疗。” 阮笙着实怔了一下,琥珀色的眸不自主地睁大,他刚才想过无数种可能,但从未想过,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怪不得……”他突然想到前几天,凌纤对着傅元灼释放alpha信息素,那时候傅元灼的表现就很痛苦,肯定是被凌纤的信息素刺激到了。 他秀眉微拧,脸上显出几分懊恼,刚才看到这盒子,他居然第一反应是傅元灼在欺骗自己,而不是关心傅元灼的身体,要是让身旁这人知道了,他肯定会伤心的。 阮笙伸出手,拥住傅元灼的肩:“没关系,只要有方法治疗,那总有一天会痊愈的。到时候那些臭alpha才伤不到你呢!” 他可是记得,原书后期,傅元灼是顾氏集团的绝对领导者。哪怕是主角攻,顾氏总裁的养子也要避让他三分。那时的傅元灼,比所有的alpha都要优秀。 傅元灼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神情顿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算是把阮笙的安慰听进去了。 “出来喝粥吧,”他站起身,“我从店里打包回来的,应该还是热的。” 阮笙如今肚子里正是空落落的,闻言从床上爬起来,晕晕乎乎地往餐厅走。 傅元灼落在原地,将散落一地的各种药盒收起来,触及那盒安眠药时,眸里浮上幽黑,手腕一沉,那盒药就被压到了医药箱最底层。 希望笙笙不要再想着和他分开了,不然又要拿出这盒药,他可舍不得再让笙笙发烧生病了。 …………………… 城中心医院,顶楼vip病房。 偌大的洁白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个苍白消瘦的男生,眼眶深深凹陷,看起来一下老了十几岁。 他病床旁坐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五官平凡气质普通。 顾恒立拢起眉头,望着沉睡的男生:“云飞这次怎么昏迷这么久医生怎么说?” 顾云飞的母亲罗双玉站在另一边,目露担忧道:“上次云飞在学校受了气,原本休息两天就快好了,可他跑出去赛车,一时受了刺激就发病了。” 顾恒立听了,连叹好几口气:“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不然早就可以进行手术了,云飞也不必再受这个罪。” 罗双玉听见这话,眼睛闪了闪,嘴唇微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罗婶婶,我是林镇,听说云飞弟弟住院了,特意过来看望他。” 罗双玉立即把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朝着门口道:“小镇快进来吧,你顾叔叔也在这儿呢!” 下一刻,一个气质清贵的男生走进来,他五官柔和身姿挺拔,全身上下散发着温和的气息,看起来十分舒服。 林镇提着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先向两位长辈问了好,才满脸忧色地看向顾云飞。 “云飞这次昏迷快一周了,远叔也很担心,派我过来探望。”他说道,“医生怎么说?” 罗双玉叹了口气:“还是老毛病,除了住院治疗没有别的办法。” 林镇语气真诚:“远叔也在联系国外的医生,希望对改善云飞的病情有助益。” 罗双玉点点头,脸上倒没什么反应。 顾云飞这心脏病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们先后找了无数名医,也没见病情好转,顾恒远找来的医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镇又安慰了他们几句,怕打扰到顾云飞休息,就安静地离开了。 顾恒立看他消失在门口,立即不满道:“这林镇只是大哥的养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顾家人了大哥要是关心云飞,就该自己来看望,而不是派林镇来。你说大哥也真是的,怎么就对那小子那么好呢?” 罗双玉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可别被林镇听到了!” 顾恒立哼了一声。 “大哥自己的亲儿子没了,林镇是他从小带大的,能不亲吗?”罗双玉撇撇嘴,“不过这顾家的财产还得是我们云飞的,绝不能被那小子夺了去。” 她又想起刚才那件事,神秘兮兮往顾恒立那边凑,小声道:“你还记得,大哥那个儿子被你弄哪儿去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顾恒立面色一怵,立即起身关了病房门,回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绝不能再提这件事!” 罗双玉横他一眼:“你傻啊!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又有谁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我今天提起这件事,是要你找到那个孩子,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你疯了吗?!” “只要我们俩不说,没人知道那孩子的身份。”罗双玉解释道,“你要知道,那孩子和云飞是亲亲堂兄弟,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适配的供体。如今有个现成的,用他来救云飞,不是刚刚好” 顾恒立听了这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就算云飞病重,也不能用另一个活生生的人来救他啊!那孩子怎么说也是……” “是什么?”罗双玉嗤笑一声,“他亲生父亲都不要他,哪里轮得着你来同情他?还不如想想云飞的病怎么治?” 顾恒立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罗双玉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机会来了,忙说道:“你想啊,那孩子在外面十几年,谁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说不定坑蒙拐骗什么都做,早就长歪了。还不如把健康的身体给我们云飞,免得云飞在病床上受苦。” 她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就红了起来,泣声道:“要不是云飞身体不争气,哪里轮得到那个什么林镇?要是再这么下去,大哥说不定就把顾氏给了外姓人,到时候我们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恒立原本就迟疑的神情更添几分犹豫,他哑声道:“……你别说了,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这般说,就和答应没什么两样了。 罗双玉嘴角上扬,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 阮笙这次病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等他身体完全康复,苏忆寒早就带着苗苗飞去帝都了。 苏忆寒很可惜不能带阮笙一起去,就在手机上传了很多现场表演的片段过来,阮笙每天晚上就抱着手机,在床上看视频。 “要是能到现场去就好了……”阮笙白净的小脸上写着深深的遗憾,“哎,谁让我在这时候不小心生病了呢?白白错过了现场版。” 傅元灼在旁边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才启唇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我陪你一起去。” “这种票有价无市,很难抢到的。”阮笙拢了拢被子,免得自己再着凉,“不去就不去吧,反正看看视频也差不多。”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可藏不住情绪,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遗憾。 傅元灼全部看在眼里,默默抿紧薄唇,眸色深了深。 第二天是周末,阮笙缩在床上睡懒觉,却听得外面轰轰隆隆地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揉揉眼睛,顶着一头凌乱松软的头发起来,穿着毛绒睡衣就要往外跑。 却被出现在房间门口的傅元灼拦住了:“别出去,现在外面又脏又乱。” 阮笙扒住他的肩膀踮脚往外看,只见得好几个穿着蓝色工服的人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手里搬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起来忙碌极了。 “这是在做什么?”他好奇问道。 “储藏室里面有太多杂物,我让人来清理一下。” 阮笙刚睡醒头脑有些迷糊,反应了一会,才道:“可那是房东的东西哎,我们怎么能随便乱动呢?” 这房子的原主人是独居,将原本的书房改成了储藏室,里面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乱烘烘的落满了灰尘。 傅元灼神色一顿,道:“我和他打过招呼了,房东没意见。” “哦……可是,你清理储藏室干什么?我们又用不到。” 傅元灼没直接告诉他,而是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阮笙撇撇嘴,好吧,这么神秘兮兮的,还跟他卖起关子来了,那他只好等等了,毕竟没人能从傅元灼嘴里,撬出来他不想说的事情。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周。 又一个周六上午,傅元灼告诉他,储藏室已经装修好了,让阮笙进去看看。 阮笙正在慢悠悠吃早餐,闻言好奇地睁圆了眸,捧着自己的温牛奶,趿拉着毛绒拖鞋就往储藏室走去。 当他打开门,看清里面的布置,蓦然怔了一下,手里的牛奶杯都差点倒了。 傅元灼走到他身边,轻轻推了阮笙一把:“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阮笙愣愣地往里走,原本狭窄阴暗的储藏室如今焕然一新,显得十分开阔,四周墙壁上贴着米色的隔音软包,脚下是柔软的羊毛地毯,窗户被改大了些,纯净的天蓝色窗帘微微荡漾,划出优美的波浪。 但让阮笙最震惊的,还是房间正中央,静静伫立着一架三角钢琴。 纯白的外壳显现出莹润的金属光泽,光滑得宛如镜面,优雅庄重地站在地上,仿佛一个历经岁月沉淀年华的知性美人,静静地散发着自己的美丽。 “这是……”他慢慢走过去,看见琴盖上印着巴掌大的品牌logo,下面一行“steinway sons”的金色铭文,纤细的字体给人以轻柔典雅的感觉,象征着尊贵和品质。 施坦威三角钢琴,是绝大多数钢琴演奏家选择的琴种,音色极为完美,同时,也意味着非常高昂、常人难以接受的价格。 阮笙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施坦威品牌下最经典的型号——b211,在国内,一款这样的钢琴,足以买下他们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 “这琴很贵的,”阮笙忐忑地看向傅元灼,“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傅元灼道:“前段时间多接了几个公司的项目,慢慢攒下来的。” 他说得轻巧,阮笙却看见傅元灼眼下淡淡的青黑色,想必肯定又是熬夜敲代码了。 阮笙既心疼又免不了有些感动,他偏过头去,眼睛湿漉漉的,嘴上嘟囔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把我惯坏了,我会得寸进尺的。” 傅元灼听见这话,眸底染上深幽,仿佛沉静的古潭,底下却蕴藏着巨大的波澜。 他在家里增设琴房,将这里装修成阮笙喜欢的样子,无非是想将他困在家里,不让他有离开的想法。 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给阮笙准备这些,但以后,他一定会强大起来,将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捧到阮笙面前。尽管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阮笙也不可以有一丝离开他的念头。 得寸进尺吗……他倒是希望阮笙这样做,只要阮笙有一点不乖,他也不必如此压抑自己,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处罚他了…… 傅元灼攥了攥手心,将阮笙按到琴凳上,净澈的琴盖上倒映着两人的倒影,成双成对,不分彼此。 “试一试,看喜不喜欢?” 阮笙翻开琴盖,信手弹了一小段,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轻盈而诱惑,看得傅元灼眸底染红,喉结上下动了动。 “喜欢的,这个牌子的琴向来是最好的。”阮笙回头朝傅元灼说道,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盛满了欢喜,整个人洋溢着干净纯粹的喜悦。 傅元灼勾了勾嘴角,语气意味深长:“我也喜欢。” 整个周末,阮笙几乎都泡在琴房里面,等到上学的时候,他才不依不舍地被傅元灼拉出了门,路上还一直哼着曲调儿。 一进教室,阮笙就被邱臻和徐致宁拉住了,两人急哄哄地:“快把作业拿出来,老班等会就要来了。” 阮笙宛如救世主降世,掏出自己的试卷,摆在两个人中间:“你们小心点抄,完全一样会被看出来的。” 徐致宁自信一挥手:“放心吧,绝对不让老班发现。” 阮笙无奈地摇摇头,做到自己的座位上。 “对了!”邱臻一心二用,手下笔头健步如飞,嘴上还说着闲话,“你们听说了吗?顾云飞退学了!” “退学?为什么?他不是最喜欢在学校里兴风作浪的吗?”徐致宁好奇道,“难道是上次脸丢大了,不敢来学校?” 阮笙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厌恶地皱皱眉。 “他才不怕丢脸呢!听说是因为心脏病又犯了,这次特别严重,在医院待了好久都没醒,这学校当然是来不了了。” 阮笙翻书的动作一顿,心中突然响起警铃。 原书中,顾家夫妇就是因为顾云飞病重,才想要寻回傅元灼,那这一次,他们是不是也会这么做? 邱臻还在继续说八卦:“你们肯定不知道,顾云飞他爸现在满世界找私生子,一定是怕治不好顾云飞,所以想赶快接个儿子回去,免得顾氏的财产全部被外人抢走了。” 徐致宁没听懂:“你这话什么意思?就算顾云飞治不好,那顾氏集团还是顾家人的,怎么可能被外人抢走吗?” 邱臻嗤笑一声:“这里面故事可多着呢,等哪天有空了,我再和你们说。” 他家也算是小富之家,开了个不错的小公司,但要是和顾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不过在这个圈子里,消息都是互通的,邱臻从爸妈那里听来了不少八卦,知道顾家的事情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他倒是有点可怜那个私生子了,这要是真被找回顾家,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福是祸。 阮笙皱着眉头,暗暗捏紧了手心。 与此同时,天俞中学南边的办公楼三层,一间气派明亮的办公室里,教导主任和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相对而坐,顾恒立单独坐在另一边,不停地看手表,显得有些急切。 教导主任笑吟吟道:“顾先生,您再稍等一下,我已经派人去叫傅元灼过来了。” 顾恒立脸上焦灼未减,手指在沙发扶手上不停地敲,显出几分不安。 教导主任见状,暗暗撇了撇嘴。 这位顾先生也太沉不住气了,一大早就来学校找人,看起来又着急又忐忑,不像是找儿子,倒像是来干亏心事儿似的。 等了十来分钟,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众人立即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俊美男生走进来,修长挺拔却不粗犷的身材,散发着冷傲阴郁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傅元灼一抬头,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在顾恒远身上停留了几秒,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傅同学,你终于过来了!”教导主任向他招手,“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顾先生,是来我们学校找人的。” 顾恒远看到他的第一眼,目光落在傅元灼的脸上,突然愣了几秒,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 还是教导主任让傅元灼过来打招呼,顾恒立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了些,勉强算得上镇定。 傅元灼轻启薄唇:“顾先生好。” 他语气极其冷淡,像是浸了冰,透着疏离冷漠。 顾恒立脸僵了僵。 教导主任连忙打哈哈:“傅同学不爱说话,平常在班上也是这样的,顾先生多担待些。” 他又转头对傅元灼说:“今天顾先生来到我们学校,是有一件事,要找你核实。你不要害怕,不管他们问你什么问题,如实回答就好。” 傅元灼微微颔首。 这时,顾恒立带来的那两个中年男人齐齐拿出好几份文件来,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的都是傅元灼从小到大的经历。 他们一条接着一条,不断地盘问着傅元灼,直到把所有问题问完,得到满意的准确答案,两个人才向顾恒远点点头,肯定了傅元灼的身份。 顾恒远刚才一直沉默,偷偷观察着傅元灼的反应,尤其当问到傅元灼小时候的事,他当即竖起耳朵听,生怕傅元灼记得什么不得了的事。 直到确定傅元灼真的不记得他的亲生母亲,顾恒立才松了一口气。 他懒得关心傅元灼其他的过往,现在只想确定他是不是有个健康的身体,见状一挥手道:“问题都问完了,那就带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吧。” “等等!”教导主任突然插嘴道,“顾先生,你还没征求傅元灼的意见呢,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做主的好。” 教导主任拉住傅元灼,说道:“傅同学,事情是这样的。顾先生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他最近多处寻找,发现你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儿子,所以今天是准备来接你回顾家的。” 顾恒远勉强按捺住急切的心思,点点头:“就是这样。” “但这件事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愿不愿意和顾先生回去。毕竟……你对顾家不熟悉。”教导主任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十分隐晦地提醒傅元灼好好想想。 顾氏这样的豪门,肯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丢在外面十几年都不闻不问,现在突然接回去,也不知道藏的什么心思。 他看傅元灼平时寡言少语,但还是个有主见的学生,应该不会轻易答应吧? 可是,傅元灼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只垂眸想了一会,便说道:“我愿意配合你们去做亲子鉴定,不过白天还要上课,等放学后再去。” 他抬眼朝教导主任看了一眼:“老师,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 “那我去上早读了。”傅元灼直接扔下一句话,看都没看剩下的几个人,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等等,他怎么走了?快!快把人给我叫回来。”顾恒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傅元灼离开,已经来不及了。 教导主任连忙劝道:“您别着急,现在是上课时间,学生非紧急情况是不准出校的。傅同学学习成绩一向很好,你先让他好好听课吧,亲子鉴定也不差在这一时。” 顾恒立闻言愣了一下:“他成绩很好吗?明明是孤儿院出来的,怎么会……” “傅同学是很优秀的!”主任满口夸赞道,“您以后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顾恒立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 中午的时候,阮笙撇开邱臻和徐致宁,跑去(1)班找傅元灼,支支吾吾地说要和他约饭。 傅元灼垂眸看着眼前人泛着暖棕色的发梢,雪白的脸颊上覆盖着奔跑后的红晕,微微喘着气,睫毛都一颤一颤的。 他眉峰微锁,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笙笙怎么会这么着急来找他 “去校门口吧,现在食堂人都满了。”傅元灼抿抿唇,牵着阮笙往校外走。 阮笙也正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连忙点点头。 学校门口有一家做了十几年的牛肉面铺,一进店门就闻到满屋飘香,引得人口水都要流下来。 傅元灼按照阮笙的口味点了两碗面,炸的酥脆的小排骨和筋道入味的牛腩整整齐齐摆在面上,油亮见底的骨头汤里漂浮着几粒碧绿的葱花。 阮笙咬着小排骨食不知味,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抬眼去瞟傅元灼,犹豫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傅元灼,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八卦啊?” 傅元灼神情一顿,他抬眸,直接将筷子放下,沉静的黑眸直直看向阮笙。 “今天,有人来学校找我了。” 阮笙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傅元灼说的人,不会就是…… “是顾云飞的父亲,他猜测我是他的私生子,想要接我回顾家。”傅元灼接着说道。 他语气十分平静,没有半点见到亲人的喜悦。 阮笙听见这话,正好印证之前的猜测,顿时心凉了半截,他忐忑地攥紧手心,不安问道:“那你是怎么回复的?他们有没有强迫你答应?” 以他对傅元灼的了解,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被顾恒立说服,傻傻地去趟顾家这潭浑水。 他只怕,顾家那边施压,逼着傅元灼非回去不可。 却不料下一秒,傅元灼告诉阮笙:“我是自愿答应的,放学后去做亲子鉴定。” 他之所以拖到放学,只是想告诉阮笙这件事,至于顾家那边的人,就让他们等着吧。 “你不能去!”阮笙没想到傅元灼会这么干脆的答应,一时情急,高声叫了出来。 顿时旁边几个桌上的人都朝他这里望来,阮笙连忙低头,脸颊泛着难堪的红。 傅元灼微微侧身为他挡住众人的视线,锐利冰冷的眸光扫视一圈,看到那些人转开目光,傅元灼才垂眸看向阮笙。 “为什么不能去?”他微微地凝眉,“笙笙,你知道什么?” “我……”阮笙咬着唇瓣,欲言又止,“我是担心他们对你不好。你仔细想想,他们把你丢在外面十几年,现在突然要找你,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一定没安好心。” 傅元灼默默听着没吭声。 他自然知道顾家人心怀不轨,但他又何尝不是动机不纯呢? 顾家有他想知道的秘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弄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顾家他非去不可。 “傅元灼,你答应我,不要回顾家,好不好?”阮笙固执地拽住傅元灼的衣袖,紧紧攥在手心里。 好像只要他这样抓着,傅元灼就不会跑,不会被那些坏人伤害折磨,也不会最后蜕变成那个冷血无情的恶魔。 傅元灼垂下眼帘,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袖子,语气中含着淡淡的无奈:“笙笙,我拒绝不了的,就算我不愿意,顾家也能把我带回去。” “不会的,”阮笙摇摇头,“如果你坚持不答应,他们会放过你的。” 他记得,书里写过,顾恒立有好几个私生子,就算傅元灼不回顾家,也肯定有别的替代品,顾恒立没有理由只找傅元灼一个人才对。 只要躲过这段时间,顾云飞就会病发身亡的,到时候傅元灼就安全了,再也不用和那些人渣接触。 傅元灼闻言沉默了一会,也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抬手把汤碗往阮笙面前推了推。 “先吃饭吧,等会要凉了。” 阮笙只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心安了稍许,小口小口吃着面,没看到傅元灼暗含深意的目光。 下午五点半,高一准点放学,阮笙就像往常一样,站在三楼楼梯口,等着傅元灼从(1)班下来。 可这一次,他站了十分钟,同学们都快走光了,也没在人群中看到傅元灼的身影。 他给傅元灼发消息过去,也是石沉大海,没人回应。 阮笙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连忙抬腿往顶层教室跑。 此时(1)班只有几个正在值日的同学,阮笙眼尖地从里面看到了傅元灼的同桌吴策,鼻梁上架着大大的黑色镜框,正在拿着拖把拖地。 阮笙一把抓住对方,焦急问道:“吴策,你知道傅元灼去哪儿了吗?” 吴策惊讶抬头,一看到面前站着的,是文科实验班最好看的小o,顿时紧张得结结巴巴:“傅哥、傅哥第二节 课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走了?这是背着他,先去做亲子鉴定了? 阮笙反应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心急又生气。 傅元灼这次怎么会这么傻?明明都已经提醒他了,为什么还要往顾家那个火坑里跳?居然还提前离校,不就是怕他拦着吗? 阮笙气呼呼地想,又担心顾家人对傅元灼做什么,急得眼眶都红了。 “哎哎!你别哭啊,听说傅哥找到亲人了,你怎么不为他高兴啊?”吴策极少和omega说话,一看阮笙眼睛红红的,立即着急地想要安慰他。 没想到这句话刚好戳到阮笙的痛处,他抿紧唇,眼睛湿漉漉的,转身跑走了。 留下吴策在原地挠头:“傅哥这是惹他生气了?不应该啊……” 在他印象里,只有在阮笙面前,傅元灼才像是个正常的高中生,而不是班上那个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行走冰山。 看来傅哥这次肯定是犯大错了,吴策爱莫能助地摇摇头,望着阮笙的背影啧啧两声。 临近凌晨十二点,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星,躲在云层中半隐半现。 街道边的路灯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朦胧的灯光,勉强照亮没有一个人的路面。 突然,一辆黑色私家车停在小区门口,傅元灼从车上下来,脸上显得几分疲惫,手背上隐约可见有处针孔,那是抽血留下的印记。 顾家人嘴上说是要做亲子鉴定,却让医生给他进行全身检查,傅元灼做完整套检测流程,也差不多猜出了顾家人的意图。 无非是想让他李代桃僵,换顾云飞一条命罢了。 傅元灼面无表情地走出医院,拒绝司机送他进小区,自己下了车,走在熟悉的小路上。 他寻到家,上了楼,一抬眸,却是愣了一瞬。 这种建在学校旁边,已经有些年头的学区房,很多基础设施都已经报废了。比如傅元灼他们所住这一层的楼道灯已经坏了,楼梯上满是黑暗。 可现在,临近半夜,他却看见自家门缝里,透出一点点暖黄色的光,在漆黑的楼道里十分显目。 他眉宇紧紧锁起,难道笙笙还没睡?是在等他吗? 傅元灼大步走上去,抬手开了门。 “吱呀”一声响,客厅里的人听到动静,立即坐直身体。 傅元灼脱了鞋,刚准备往里走,却不料迎面飞来个软趴趴的心形抱枕,打在他怀里,半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沙发上的人开口了,声音带着哭腔,又气又伤心,像被丢弃的小奶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第29章 除非哪天……你不要我了…… 傅元灼眉心一拧,立即抬腿往客厅里走,抬眼便看见阮笙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纤长睫毛下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被清水洗过一般,应该是刚刚哭过。 对上傅元灼的视线,阮笙闷闷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 这是生气了啊……傅元灼唇色淡了淡,走到阮笙面前半蹲下。 这样的他刚好能和阮笙平视,黑眸凝在对方精致白皙的侧脸上,声音透着疲惫:“笙笙等了多久?” “我才没有等你,你不是要去顾家吗?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里呢!”阮笙嘴硬道,看都不看傅元灼一眼。 傅元灼眼神暗了暗:“不会忘的,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回来。” 如此坚定执着的语气,猛地触动了阮笙的心弦,他故意摆出的冷脸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微抿唇角,琥珀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傅元灼,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漾着动人的光泽。 “你真的很想去顾家吗?”阮笙蹙着眉头,“他们没安好心的。” 傅元灼神色微动,隐隐有些讶异。 他不明白,以阮笙的经历,应该是对顾家人一无所知才对,但为什么……他如此地确定顾家心怀不轨,莫非笙笙还知道些别的事情? 傅元灼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疑虑,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他张了张唇,沉声道:“笙笙……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阮笙板着小脸看着他,一副悉听尊便的神情,但看他那双燃着小火苗的大眼睛,要是傅元灼的理由不能让他满意,恐怕阮笙今天晚上就要把他扫出家门了。 “我答应去顾家,只是想弄清楚,我的亲生母亲是谁。” 阮笙惊讶地瞪大了眸,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着傅元灼接下来的解释。 “我两岁之前,是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多数时间只会自言自语,但对我还算不错。” 傅元灼对于那个女人的记忆不多,但每一段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也是从亲生母亲的嘴里,才知道了顾家的存在。 “之后她去世了,我才被接到贫民窟,有了现在的名字和身份。” 随之而来的,就是长达五年的黑暗童年,那个收养他的女人,看小时候的傅元灼精雕细琢玉雪可爱,就企图让他去接待一些特殊癖好的客人。 但第一个被她带回家的客人,不到五分钟,就死在了傅元灼的房间里。 当时七岁的傅元灼一脸淡定地把人拖出来,死者心口洇着血,而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沾染半点灰尘。 所幸当天那个客人酗酒严重,是个劣迹斑斑的无业游民,警察随便看了两眼,判定是醉酒误伤自己,就把尸体挪走了。 从此以后,那个女人再也不敢强迫他做事,只不过这种悠闲时光只有短短几个月,傅元灼就进了孤儿院。 他轻描淡写,用几句话讲完这一切,语气平淡的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阮笙却已经听得神色戚戚,眼眶通红了。 “你怎么不早说啊?”他满是心疼地开口,眉头微微蹙起。 阮笙对傅元灼的身世了解,全部来源于那本小说,书里主角攻受被傅元灼打压攻讦,无奈之下才去调查傅元灼的身世,试图找到他的弱点,阮笙这才知道傅元灼的童年是什么样子。 但书中从未提到过,傅元灼居然不是那个妓.女的儿子,那他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 “所以你去顾家,是想找出当年的真相,是吗?” 傅元灼颔首:“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因此尽管知道顾家人动机不纯,傅元灼也必须要去一趟。 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所以未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短暂离开这里,我……” 阮笙突然竖起一根食指,抵住傅元灼的唇,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傅元灼猛地消了声。 “你别想再丢下我。”阮笙故作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睁圆眼眸瞪着傅元灼,“你要回顾家,我就和你一起去,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傅元灼蓦然怔了一瞬,唇瓣微启:“可是……” “没有可是。”阮笙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许拒绝。” 态度之强硬,让傅元灼闭上了嘴。 客厅里暧昧昏暗的灯光如蜜一般流淌,周围静谧安宁,阮笙注视着面前清冷英俊的高大男生,不由得抿了抿唇,缓缓前倾,前额抵上对方的额头。 眸里倒映着对方俊逸冰冷的眉眼。 “傅元灼,我说过的,我会一直陪着你。”阮笙轻声道,坚决而执着,“无论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陪你一起去闯。除非哪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才会离开。” 等把剧情线走完,傅元灼再也没有黑化的理由,那他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阮笙竭力忽略心头那抹失落,故作轻松地朝傅元灼笑笑。 傅元灼轻掀眼帘,对上阮笙纯净的视线,黑眸中情绪越发浓郁得化不开,像是洇湿的墨,他喉结微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怎么会有让笙笙离开的那一天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傅元灼在心里默默回应。 ---------------------------- 顾家夫妇听说傅元灼要带个朋友一起回顾家,原本是很不乐意的,但不知道傅元灼和他们提了什么,顾恒立就松口答应,让阮笙和傅元灼一起住进了顾家。 顾家主宅位于城中央,分为大小两栋别墅,如今的掌权人顾恒远,独自居住在大别墅中,而顾恒立一家,则住在旁边的小别墅里。 傅元灼和阮笙被安排在小别墅的一层,两人房间相邻。而顾家人都住在二楼,平时很少和他们接触。 这几天正是顾云飞快要苏醒的重要时刻,顾恒立和罗双玉天天守在亲生儿子身边,根本没空管他们,傅元灼和阮笙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外自行解决的。 不过没几天,阮笙就听到了一个令人心烦的消息——顾云飞要出院了。 顾家上下立即忙了起来,为顾云飞的出院做各种准备。 刚从icu回来的顾云飞面容更加憔悴,坐着轮椅,骨瘦如柴,皮肤透着病态的青白色。 但他或许是知道了,父母已经给他找到心脏供体,尽管身体状态不佳,但是精神却很好,看得阮笙忍不住觉得恶心。 当天晚上,罗双玉特地为顾云飞订了一桌五星级酒店的菜,为了照顾他的身体,便将晚饭安排在家里。 顾云飞故意在傅元灼和阮笙放学的时候,要求他们一起来吃饭,对着傅元灼阴阳怪气道:“我还没见过这个好兄弟呢,正好这次吃饭,大家认识一下,免得以后就没机会了。” 阮笙在傅元灼身后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忍住上前胖揍顾云飞一顿。 什么叫“以后没机会了”?原书里,顾云飞根本没活多久,就因为失足掉下楼梯丢掉了性命,真正要去见阎王明明就是他自己好不好? 傅元灼听了这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没有听出顾云飞话中深意一般,淡定地点点头。 顾云飞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操控着轮椅走远了。 阮笙气呼呼地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在上面戳出两个洞来,他小声对傅元灼说道:“你别听他瞎说,他才没把你当兄弟呢!” “我知道,笙笙不用在意他的话。” 傅元灼盯着顾云飞消失在玄关处的背影,黑眸里隐隐闪过一丝冷光。 晚饭的时候,饭桌上的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顾家夫妇和顾云飞在那边上演着家庭幸福和谐美满的戏码,傅元灼和阮笙在另一头静静地吃着饭。 偏偏有人耐不住性子,就喜欢在众人面前刷存在感。 顾云飞敲着碗边,视线落到阮笙面前的一道桂花豉油鸡,眼睛瞥着他,大声嚷嚷道:“我要吃那个,你快给我端过来。” 阮笙暗地翻了个白眼,端起盘子往顾云飞面前放。 顾云飞只夹了一块,咬都没咬一口,就说不好吃,又朝着要傅元灼面前的水晶黄金卷。 顾恒立和罗双玉自然对他有求必应,顾云飞要什么,他们就让傅元灼拿什么,傅元灼整个晚上根本没吃上几口饭。 阮笙在旁边气都气饱了,这顿晚饭自然是不欢而散。 顾云飞看着傅元灼和阮笙离开餐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对着罗双玉说道:“他们根本不配吃这桌饭,我得让那个杂种知道,他们就是下等人的命。” 要不是为了给他换心,顾云飞才不会让傅元灼踏进顾家大门。他一看到傅元灼,就能想到当时竞赛选拔时,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场景,恨不得连拆了傅元灼的心都有。 罗双玉安慰他:“云飞别生气,医生说了,再过两周你就能进行手术,到时候他们就不在这里了。” 顾恒立在旁边听见这些,一声未吭,完全默许了他们的谈话,背着手出了餐厅。 他一走,顾云飞就更加大胆了,眼中露出几分痴狂,开始畅想自己病愈后的场景,缠着罗双玉给他买各式跑车,要正大光明地参加顾氏的晚宴,还要当顾氏集团的副总。 罗双玉对他有求必应,自然是满口应下。 “对了!”顾云飞突然想到一件事,“到时候要把傅元灼带来的那个小o留下,别让他走了。” “要他干什么?他只是个没背景的孤儿。” 顾云飞阴笑道:“谁叫他是傅元灼的好朋友呢!我绝不会给他好日子过,傅元灼死了,我就折磨他出气。” 罗双玉无奈摇摇头,但也清楚顾云飞不听劝的性格,并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是个孤儿院出来的omega罢了,哪怕就是玩死了,他们顾家也担得起。 他们没有注意到,顾云飞轮椅扶手下,闪着一点隐秘的红光,暗地监视着一切。 在离餐厅隔了整整大半个别墅的一楼南面,傅元灼正坐在暂住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地播放着窃听器里的音频。 罗双玉和顾云飞淬着恶毒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听见他们随意讨论着自己的生死,傅元灼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直到听到顾云飞谈及阮笙的那段话,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危险起来,黑眸微眯,冰冷的面容散发着深深的怒意。 手里的播放器差点被捏碎。 他们……他们怎么敢有这种想法?!自己护在心尖上的人,绝不容许他人肖想分毫。 傅元灼紧攥住手心,嘴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周身围绕着凛冽骇人的气息。 他脸上闪过几分思量,看来对于某些人,不必再手下留情了。 夜晚,顾家周遭一片安静,阮笙偷偷从房间溜了出来,怀里抱着两个小蛋糕。 他敲响傅元灼的房门。 门一开,阮笙朝傅元灼高高举起手心里的小蛋糕,甜甜笑道:“我看你今天晚上没吃多少,特意拿过来给你做夜宵。” 他平时有攒零食的习惯,但傅元灼没有,肚子饿了都找不到东西吃。 傅元灼侧开身让他进去,阮笙唰地钻进去关上门,拆开蛋糕包装塞到傅元灼手里,一边催他吃一边安慰道:“你可千万别被顾云飞影响,我告诉你,他可得意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闻言,傅元灼眸光闪了闪,微微颔首。 阮笙看他情绪稳定,心里舒了口气,生怕傅元灼因为收到不公平待遇而有黑化的迹象。 按照原书的进度,顾云飞坠楼的时间节点也就在一周之后,他们再忍几天就过去了,阮笙默默地想。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从二楼掉了下来,“砰”地砸到了地上。 阮笙猛地一惊,思绪被打断,脑子里一时都是懵的。 傅元灼也听见了这声音,吃蛋糕的动作一顿,只轻轻挑挑眉,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吃他的夜宵。 阮笙有些不安,心里觉得怪怪的:“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傅元灼没吭声。 正值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小少爷摔下来了!从楼上摔下来了!” 阮笙心里一颤。 第30章 比他的大好多 寂静的顾家立刻变得吵闹起来,阮笙听见外面不断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男人女人的哭声和尖叫声。 他分辨出,其中一个嚎啕大哭的女人,正是顾云飞的母亲罗双玉,那个从来没正眼看过他们的女人。 “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阮笙惨白着一张脸,手心里不住地冒冷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哆嗦着身子道,“好像出事了!” 傅元灼按住他的手,热度不断从他掌心涌进阮笙的身体,一寸一寸唤回阮笙的注意力。 “别怕,”他垂着眸,语气十分平静镇定,“不关我们的事。” 傅元灼牵着阮笙往外走,虽然他对顾云飞的惨状并不关心,但是顾家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们总不能藏在房间里不露面,不然就太过显眼了。 房门被打开,阮笙偷偷往外望了一眼,就立刻吓得缩到傅元灼背后躲着。 原来是顾云飞连人带着轮椅整个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那把全自动的高级轮椅完好无损,此时倒在墙边。 而顾云飞摔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整个人躺在地上,呈现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 他身边围着顾家夫妇和别墅里的帮佣,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捧他,哪怕是哭得最狠的罗双玉,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只能无助地掩着脸哭。 救护车的声音从别墅外传来,越来越清晰,很快三个穿着白大衣的医生跑进来,先是对顾云飞的伤势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二话没说就用担架把他抬了出去。 几乎顾家所有人都立即跟着走了,偌大的别墅一时间只剩下傅元灼和阮笙两个人,除此之外还有楼梯口下一大滩显目的血迹。 阮笙生平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只觉得脊梁骨都窜过丝丝冷意,他不由自主抓紧傅元灼的衣角,颤抖蜷缩的手指彰显着内心的害怕。 傅元灼淡淡扫过地上的轮椅,拥着阮笙回到房间,重重关上门。 “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阮笙脸色发白,瘫坐在傅元灼的床上,嘴里喃喃出声:“他会死吗?” 傅元灼没应声,但他知道,以顾云飞的身体状况,肯定撑不过今天晚上的。 那把定制轮椅被他动了手脚,改写后的操作程序会让轮椅突然加速,在顾云飞放松之际带着他冲下楼梯。 这一切做得极其隐秘,傅元灼只需要远程抹掉程序被修改的痕迹,就没人能怀疑到他身上。 阮笙自然也没想到幕后黑手就在自己身边,他只是有点震惊,明明应该是一周之后的剧情,为什么就提前了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到来,触发了什么蝴蝶效应吗? 阮笙脑子里混乱一片,时不时回现刚才顾云飞倒在地上的情景,吓得他又出了一身冷汗。 傅元灼沉眉看向他,安抚道:“笙笙别多想,晚上安心睡一觉,明天就都忘了,嗯?” 阮笙蹙着眉点点头,对于顾云飞的死亡,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猛然看到,有些吓懵了。 他勉强撑着手臂站起来,愣愣地要往自己的房间走。 挪到门口时,阮笙扶上门把手,刚刚拧开一条小缝,就觉得外面迎面而来一阵冷风,吓得他立即关上门,腾地往后一扑,给傅元灼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傅元灼一趔趄,差点没站稳。 “我们今天晚上一起睡好不好?”阮笙埋在他脖颈里小声哀求,“我一个人会害怕的,睡不着。” 傅元灼怔了几秒,墨黑的眸里显出几分错愕。 阮笙见他不说话,以为是傅元灼不愿意,立即抬头,睁大圆滚滚的眼睛,恶声恶气道:“要是你不同意,我就半夜来骚扰你,让你也睡不好觉!” “……那好吧,只能这么办了。”傅元灼皱了皱眉,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回答道。 阮笙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才不要孤零零一个人睡在房间里呢,那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从傅元灼身上跳下来,熟门熟路地从衣柜里找来傅元灼的衬衫短裤当睡衣,幸好房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他就不用再出去洗漱了。 傅元灼在旁边无奈地看着阮笙忙前忙后,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香香软软,还毫无防备地躺到他床上,拍着身边让他早点来睡觉。 对上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傅元灼只好把满脑子的遐想全部抛之脑后,攥着汗湿的手心,僵直着身体上了床。 阮笙侧身一把抱住他,嘴里嘀咕道:“这样贴着睡更安心。” 傅元灼:“…………” 或许是因为有人在旁边守着的原因,阮笙一开始还有些心神不属,但没过一会困意就涌上来,沉沉地睡过去。 傅元灼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人的侧颜,除了拥住阮笙的腰,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再等等,再等等,今天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轻举妄动,要是把笙笙惊醒了,是会吓到他的, 傅元灼动了动喉结,眸光深沉,手臂收紧,将人往怀里揽了揽,心里涌起极大的满足感。 埋在阮笙颈间细细地嗅了一口,感受到浅淡香甜的玫瑰气息,傅元灼才餍足阖眸,陷入梦乡。 ………………………………………… 阮笙是被身后东西咯醒的。 他只觉得有个硬东西抵着他,搅得睡不好觉。半梦半醒间脾气不好,随便伸手往身后一打,嘟囔着:“拿走拿走!” 手心刚刚落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低呼,阮笙回头一瞧,映入眼帘的就是傅元灼那张俊美苍白的脸。 要是在平时,他或许会有闲情逸致好好欣赏一番,但今天…… 阮笙看清自己的手放在上面位置,顿时惊讶地叫了一声,白嫩的脸颊蓦地涌上两片红潮,眼角眉梢都是诱人的殷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阮笙猛地收回手,只觉得手心里烫的吓人,脑子立即清醒了,“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傅元灼唇角抿的紧紧,沉默了好几秒钟,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没事。” 他掀开被子,□□的上半身暴露在空中,线条完美的宽肩窄腰显露无遗,转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阮笙害羞地躲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打量着傅元灼的背影,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材,难免心里觉得酸酸的。 明明都是小o,怎么傅元灼的身材就比他好那么多? 刚刚碰到的那个东西,好像也比他的大哎! 阮笙气呼呼地在被子里蹬了两脚,果然反派boss就是不一般,是他这种小炮灰比不了的。 等傅元灼带着满身冰冷水汽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阮笙从一开始的羡慕到嫉妒,再到后来是惊叹,最后这些情绪全部转化成了平静无波的麻木。 他坐起来瞪着傅元灼:“你再不出来,我就到里面抓你了!” 傅元灼听了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不出口的场景,猛地低头虚咳两声,免得阮笙看出他的心思。 阮笙横了他一眼,起床趿拉着他的拖鞋往浴室走。 “砰”地一声关上浴室的玻璃移门,阮笙趁着傅元灼看不见自己,偷偷朝外面翻了个白眼。 浴室里水汽弥漫,镜子上都蒙上一层水雾,阮笙皱着眉拿纸擦了擦。 突然,他动作一顿,觉得自己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裹挟着浓烈的草木香味,清新之中又带着些微的攻击性,就像是满身尖刺的藤萝荆棘,让人难以靠近。 阮笙眉心一皱,眸里闪出几分疑惑。 这不是傅元灼的信息素气味吗?他明明注射了抑制剂,怎么还能在浴室里释放出信息素? 阮笙虽然还没有分化,但是早就知道,现在的omega抑制剂几乎可以做到完全遮盖omega气味,就算是发情期,也不会太过失控。 刚刚他经过傅元灼身边,明明没有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哪怕就是发情,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结束吧? 阮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不在焉地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出了房间,看到傅元灼正在给自己准备早饭。 盯着他忙碌的背影,阮笙掏出手机,点开了和邱臻的对话框。 “臻臻求助!求问omega注射完抑制剂,还有没有可能释放出信息素啊?” 邱臻那边过了一会才上线:“如果被alpha用信息素压迫,可能会强制发情。或者正值发情期,一支可能不管用,要注射好几支抑制剂才能恢复清醒。” “那没有其他可能的原因吗?” “一般不存在这种情况,现在的技术都非常完善了,除非那个omega用的是过期抑制剂【托腮】【托腮】” 阮笙盯着这句话,又看看傅元灼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失神想了几分钟,手心里手机又震动起来,垂眸一看,是邱臻给他发的新消息。 “周末班里组织团建,一队omega,一队alpha,分成两队去郊外野营,来不来?” 阮笙眨眨眸,瞄着傅元灼的背影,没有马上回消息。 邱臻又补了一句:“到时候我们小o自己去玩,不用和那些臭alpha扎堆,来玩玩嘛!” 阮笙抿唇想了想,打字回道:“那我和傅元灼都去,我们两个……都是omega。” 邱臻那边回了个“okk”。 放下手机,阮笙轻轻舒出一口气,抬眸盯着傅元灼,眸里神色复杂。 他在心里默默道:傅元灼,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如果你真的骗了我,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第31章 我们小o要一起泡温泉 周六的团建定在城郊的一处有名的景观区溪鼎山,山下是历史古迹,建有博物馆,山上有温泉山庄,是绝佳的度假胜地。 之所以举办这次团建,就是因为学校布置了任务,要求实验班参观历史博物馆,每个人还要写两千字的观后感。 所以(1)班和(13)班的同学不得已坐上了大巴车,早早来到博物馆,跟着导游转过一圈拍好合照,就四散而开,各自去玩各自的了。 有的同学直接坐车回家,剩下二十多个人,都是准备去山上玩的。 此时正值暮秋时分,山下弥漫着淡淡的凉意,而山上的气温已经算得上严寒了,溪鼎山最有名的腊梅此时开得正盛。 腊梅花瓣白里透着金黄,像是琉璃一般挂在枝头,几乎满树都是,很有些冰清玉洁的雅致。 可阮笙现在没有心情欣赏这种美景,他被傅元灼要求穿上厚羽绒服,整个人裹得像个球,被邱臻和徐致宁嘲笑了好久。 山路旁边有景区的工作人员,摆着各种卖纪念品的小摊位。 阮笙为了报复傅元灼,特意挑了个花环给他戴,亮丽的腊梅花和傅元灼清俊高冷的五官形成鲜明对比,阮笙抿着唇偷笑,后面(1)班的那些同学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傅哥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居然没有生气?今天的太阳怕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傅元灼轻飘飘地扫了他们一眼,(1)班的人瞬间低下头去,只有少数人偷偷举着手机在拍。 阮笙看到了,却没告诉傅元灼,还对着那个方向悄悄比了个剪刀手,偷拍的同学被镜头的灿烂笑容晃了眼,不由得愣了几秒。 下一刻,阮笙就被傅元灼拽着后衣领提溜回去。 “干嘛拉我?”阮笙回头瞪他。 “我们要快点走,”傅元灼抬头望了望天,“快下雨了。” “怎么会?臻臻明明看过天气预报的。”阮笙不相信,也跟着抬头一望,却发现刚才还晴朗辽阔的天空,此时蒙上厚厚一层黑云,压着天际,风雨欲来。 冬天的雨水少,但每下一次,总是能下好久。 前面的邱臻也注意到了天气的变化,连忙招呼着同学们往山上走,等到了温泉山庄里面,就不用担心下雨了。 可惜紧赶慢赶,在他们刚刚看到山庄大门时,天上的冷雨就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阮笙他们没带伞,傅元灼直接脱下外衣,在两人头上一罩,护着人往前跑。 等到了山庄大厅,阮笙才发现傅元灼身上被淋湿大半,连头发丝上都浸着雨水。 黑色外套也完全被淋湿,往地上滴着水。 阮笙眉头一皱,从书包里拿出干毛巾递给傅元灼:“擦擦吧,别感冒了。” 邱臻挨个发房卡,每两个人一间房,阮笙和傅元灼被安排同一房间。 “等会来跑温泉哦,我定了三个汤池,那些alpha单独一个,我们这些omega一个,最后一个给剩下的同学。”邱臻对阮笙说道。 旁边傅元灼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拿毛巾擦头发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阮笙眨了眨眸,将傅元灼的反应偷偷收入眼底,接过房卡“哦”了一声,对着邱臻道:“你放心,我们等会一定来。” 傅元灼:“…………” 两人拿着房卡上了楼,找到自己的房间。 这温泉山庄仿照日式风格而建,卧室内部是灰砂墙,褐色的格子拉门隔开两个独立的空间,中间是米色的榻榻米,上面摆着一套幽兰茶具。 阮笙立即推着傅元灼去换衣服:“把湿衣服脱掉,等会我们去泡温泉。” “真的要去吗?”傅元灼脚下一顿,回过头来说道,“我们另开一池吧,这样不用和别人挤。” 他脸上带着几滴晶莹的雨水,衬得皮肤更加苍白,黑眸沉沉地盯着阮笙,用淡定平常的口吻说出这个建议。 阮笙抿着唇,琥珀色的眸暗暗瞟着傅元灼的神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丝心虚的痕迹,但是看了好几下,还是徒劳无功。 “也不是很挤,这次只有七八个omega,”阮笙挥挥手,故作自然道,“再开一池肯定要不少钱,我们两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大的温泉。” 傅元灼怔了几秒,被阮笙推进浴室。 “快把衣服换好,等会还要在那里吃午饭呢。”阮笙从包里拿出干净衣服往傅元灼怀里一扔,嘴上催促道。 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浴室移门,没给傅元灼半点拒绝的机会。 傅元灼站在浴室里,盯着手里干燥洁净的衬衣,不由得皱起眉头,黑眸里流露出几分踌躇。 他怎么能和那些omega同学一起去跑温泉呢?那不是和流氓行径差不多吗?要是以后那些人知道自己是个alpha,恐怕会留下终生的心理阴影吧? 傅元灼唇角紧抿,面色流露出几分沉思。 门外阮笙又催了两句,傅元灼只好先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手指一触到被雨水打湿的衬衣,他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深幽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阮笙在外面等了好久,时间慢慢流逝,他心里的忐忑就越发浓烈。 傅元灼一直磨磨蹭蹭地不肯去泡温泉,究竟是不想和别人有过多接触,还是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让他无法和其他omega共处一室? 他坐在榻榻米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草席的编织花纹,蹙起的眉拧成小小的结。 突然,“哗”的一声,浴室的移门被拉开,阮笙猛地抬头朝声源方向看去。 傅元灼已经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头发也被擦干了,正迈着修长的腿走出来。 阮笙定睛看了看,不由得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傅元灼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咳咳!”傅元灼抬手掩唇,十分虚弱地咳了两声,他眉头紧皱,一手捂着胸口,整个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阮笙连忙起身去扶,脸上满是焦急。 傅元灼无力地摆摆手:“没事。” 他似是不经意间往阮笙身上靠去,通红的脸颊碰到阮笙的额头,灼热滚烫的温度立即烫的阮笙心里一颤。 “你这是发烧了?”阮笙惊讶出声,急忙扶着傅元灼坐到榻榻米上,“你先坐着,我去打电话找前台。” 他需要一个温度计,还有退烧药。 阮笙心里想着,肯定是因为傅元灼之前在外面淋雨,他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所以才会发烧的。 要不是为了给自己挡雨,傅元灼也不会着凉。 阮笙带着几分愧疚,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傅元灼一边咳着,一边偷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把手心捂得滚烫。 前台小姐姐很快就送了温度计和退烧药上来,还问他们要不要去医院。 阮笙道了谢,说是等量过体温之后再做决定,然后就把温度计递给傅元灼:“你快量□□温。” 傅元灼虚弱抬眸,“嗯”了一声。 他暗地将温度计在手心里握了握,才递给阮笙,那上面的温度刚刚好过了37c,意味着傅元灼在发低烧,但还没到去医院的地步。 傅元灼瞥了眼温度计上的刻度线,无声地松了口气,他薄唇轻启,声音有些沙哑:“我吃点药,等会睡一觉就好了。” 阮笙心疼地点点头,立即给傅元灼送上退烧药,还体贴地倒好热水。 他看到傅元灼身边摆着一杯清茶,连忙伸手拿走,嘴上责怪道:“发烧了是不能喝茶叶水的,会加重病情。你现在只能喝白开水。” 傅元灼眼看着阮笙把那杯子拿远,没有露出怀疑的迹象,不免安心了些许。 假装发烧也是他无奈之下想到的应对之策,刚才在浴室淋了好久的冷水,一开始不住地打冷战,等到后面体温渐渐升高,他才敢迅速换了衣服走出来,生怕阮笙看出破绽。 还好,只要自己伪装得虚弱一点,笙笙眼里就满满的都是关心,一时半刻肯定不会起疑的。 傅元灼又咳了好几声,唇色有些黯淡,道:“感觉头有些晕,我还是睡一会吧,等会就不能陪你泡温泉了。” 他眉宇紧锁起来,露出几丝遗憾惋惜的神色,仿佛是真的在遗憾,自己不能去泡温泉。 阮笙望着傅元灼虚弱的侧脸,清澈的眸里带着纠结。 他只是想用泡温泉这件事来试探一下傅元灼的真实性别,却没想到傅元灼会因此发烧生病,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看着傅元灼缓步向床上走去,神色憔悴,脚底有些虚浮,阮笙心里的愧疚更浓烈了。 他得想想办法,补偿一下傅元灼才行。 阮笙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地敲击屏幕,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傅元灼已经坐到床上,拆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长腿一抬,上半身快要躺下—— “傅元灼!我查到了,你可以去泡温泉的!”阮笙兴冲冲地跑过来,向他扬着手机屏幕,“上面说了,如果是由于风寒引起的发烧,可以通过泡温泉来达到祛风散寒的功效,有利于降低体温,肯定比你在这睡觉更有效。” 傅元灼盖被子的动作一顿,神色有几分凝滞:“…………” 第32章 如果他不是omega……… “走吧走吧,”阮笙把傅元灼从床上拉起来,“臻臻他们肯定都等急了,我们要快一点。” 傅元灼被强制拽下床,穿上衣服就被阮笙推着往外走,连出口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温泉汤池建在山庄后院,服务生候在入口处给他们派发浴巾和泳衣,面带笑容微微欠身道:“山庄还提供温泉烧烤特色服务,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另外大厅有水果和零食自助,请尽情享用。” 阮笙双手接过洗浴用品,和傅元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抬眼就看到大厅里摆着的自助长桌。 傅元灼脚步一停,道:“你先去找他们吧,我帮你拿些吃的。” 阮笙摇摇头:“你还在发烧呢,要多休息,我来帮你拿。” 他拿起盘子,专注地去挑两人爱吃的水果。 傅元灼远远看着他的背影,眼看着阮笙挑好食物马上就要回来,他的神色越发严肃。 眼神在大厅里晃了一圈,正好看到角落处,有个服务生在往台子上摆拼盘。 那服务生手边,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水果刀。 傅元灼目光落到那锋利的刀尖上,面上带着几分思量。 阮笙正在西瓜和哈密瓜之间做抉择,不知道挑哪个更好,刚要回头问问傅元灼的意见,就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 “叮当——” 他连忙回头望去,只见一把尖端染了血红的水果刀掉到地上,傅元灼就站在旁边,裸露在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刺目的红痕,伤口不算深,但是近乎五六厘米长,正往外渗着血珠。 那个摆拼盘的服务生先是有些懵了,等反应过来,立即对着傅元灼连声道歉:“真、真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这刀没放稳才掉了下来,我这就去给您拿医药箱!” 傅元灼望着那伤口微微蹙眉,脸色有些苍白。 阮笙连忙放下盘子跑了过来,小心翼翼捧起傅元灼的右手,急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朝着那服务生催促道:“你快去啊,别在这站着了!” 那人立即应了两声,跑去找医药箱。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阮笙看见那血腥骇人的伤口,眼眶不由得一红,心疼地朝那轻轻吹几口气。 他唇瓣微张,露出里面小巧殷红的舌尖,轻柔的气息仿佛羽毛一般,温柔无声地蹭过傅元灼的皮肤。 就像撩人而不自知的小奶猫,偷偷踩到人心口上,还想要堂而皇之地把爪子缩回去。 傅元灼顿时觉得伤口有些痒,呼吸微微沉重,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去,道:“我想到这边来拿甜品,一时没注意到旁边有水果刀,大概是因为发烧,所以有点头晕吧。” 阮笙往旁边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不远处摆着慕斯蛋糕双皮奶之类的甜点。 他知道傅元灼是几乎不吃甜点的,很显然又是因为自己,傅元灼才会跑到这边来,才会被水果刀划到。 阮笙这么一想,就更伤心了,黯然垂下眼帘。 傅元灼抿了抿唇,道:“小伤而已,这么浅的伤口,过两天就好了,连破伤风都不用打。” 就在此时,之前那个服务生拿着医药箱过来,阮笙连忙给傅元灼的伤口消毒,缠上纱布包扎好。 那服务生脸上满是忐忑,不停地向傅元灼道歉,恳求傅元灼和阮笙别把这件事上报给经理,哪怕让他赔偿也行。 阮笙为难地眨眨眼睛,看向傅元灼,这次受伤的不是他,他也没有权利替傅元灼答应这件事。 傅元灼沉声道:“不用说了,我们不会追究这件事的。” 他这么一说,那服务生当即安心了,一连道了好几声谢谢,等傅元灼处理好伤口,才拎着医药箱走了。 “虽然这个服务生认错态度良好,但是水果刀掉下来,也是因为他工作疏忽,”阮笙皱皱眉,轻柔地摸摸纱布,“不然你也不会受伤了。” 傅元灼却很大度,淡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不是故意的。” 阮笙听到他这番话,内心难免有些惊讶,之后又涌上淡淡的欣慰。 看来傅元灼确实是在慢慢变好,和书中那个睚眦必报阴鸷暴戾的大反派完全不一样,说明他的感化和陪伴也不是毫无用处。 只是…… “好可惜啊!”阮笙望向傅元灼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左手,“你现在不能跑温泉了,不然伤口会沾到水的。” 要是把伤口泡发或者感染了细菌,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傅元灼等的就是这句话,表情十分淡定从容,掀掀眼帘,像是突然才想起来等会要泡温泉似的,略带惋惜道:“……确实,不能和大家一起泡温泉了。” 阮笙轻轻叹了口气。 “我送你进去吧。”傅元灼道,“别让他们等急了。” “只能这样了。”阮笙应道。 泡温泉之前,要先换好泳衣和浴袍。alpha和omega分别进入左右两边的换衣间,之后的温泉池也是完全分开,以免发生事故。 傅元灼既然不去泡温泉,也就不用换衣服,只候在门口,静静等着阮笙出来。 换衣间也是完全的日式风格,每个隔间由棕色的格门分开,脚下铺着褐棕色的木质地板。 换衣间里几乎没人,阮笙正准备找个隔间,却突然听得最里面传来一声突兀剧烈的撞击声,好像是有人摔倒在地上,还伴随着几道微弱的低吟。 听起来十分的熟悉。 他心里一惊,顺着声源方向找去,来到换衣间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刚刚打开门,迎面而来满满的都是海水味信息素,一瞬间让阮笙仿佛感觉到自己来到了大海边上。 他定睛一看,倒在地上的人穿着浴袍,蜷缩着身体,皮肤通红,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正是他的同桌徐致宁。 “笙笙……”徐致宁都快哭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我怎么了?是不是要死了” 阮笙来来回回打量他好几眼:“我看你这个样子,应该是快要分化了。” 他记得傅元灼分化的时候,也是这样全身通红,信息素喷薄而出,整个房间里都是荆棘味。 但徐致宁的信息素就明显温和许多,在这片小空间里游荡,带着自然的亲近气息,没有太多的攻击性。 “不会吧?我怎么这个时候分化啊?!”徐致宁只觉得身上特别热,不停地扒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把浴袍完全脱掉。 阮笙一看他那动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omega初次分化伴有发情期,要么找alpha临时标记,要么注射抑制剂。 徐致宁这副焦灼难耐的模样,肯定是由于发情期导致的,看他连自己在分化都没反应过来,肯定也是不会准备抑制剂的。 “你先忍耐一下,”阮笙蹲下按住徐致宁,防止他伤到自己,“我找人要抑制剂。” 徐致宁只能悲催点点头。 阮笙先拨通了邱臻的电话,邱臻那边欢笑声一片,显然玩得很开心。 一接到阮笙的电话,他就催阮笙快点过去。 “徐致宁分化了,”阮笙忽略了邱臻的那些话,开门见山道,“就在换衣间里。我们这没有抑制剂,你那里有吗?” 邱臻明显愣了一会,突然爆了粗口:“艹,他居然这个时候分化,现在人怎么样?” 阮笙看了眼躺在地上,嘴里说着胡话的徐致宁,回道:“神智有点不清醒,一直喊着热,要脱衣服。” “你先给我看住他,别让他乱跑,尤其不能让他碰见alpha,知道没”邱臻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在换衣服,“我背包里有抑制剂,马上给你们送过来。” 阮笙“嗯”了一声,徐致宁已经快热得脑子发昏了,一直在挣扎,阮笙都快要压制不住他。 邱臻听到声音,在手机那边道:“傅元灼在你身边吧,你要是拦不住徐致宁,就让傅元灼一起帮忙,别到时候让他跑出去了,遇见alpha就完蛋了!” 手机“叮”地一声响,被邱臻挂断了。 “哎等等!”阮笙急忙说道,可惜那边已经没了声音。 而徐致宁很显然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空气里的海水味越发浓烈,让阮笙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浸在海里一样。 “徐致宁,你再忍一下!”阮笙大声在徐致宁耳边叫着,企图让他清醒一点,却没有半点用处。 反而是徐致宁注意到一直是阮笙在按着他,愤怒地瞪了阮笙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了阮笙手背一口。 “啊!”阮笙吃痛缩手,徐致宁瞧准这个时候,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往外面跑。 速度之快,几秒钟就没了踪影。 阮笙顿时一惊,连忙站起来去追,嘴里叫着徐致宁的名字。 徐致宁这可是正处于发情期,要是遇到alpha,那可是相当于人形春.药的存在啊!几乎没有哪个alpha,能够抵抗得住omega发情期的诱惑。 等等…… 阮笙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时傅元灼正守在换衣间门口,如果他遇到徐致宁,如果他不是omega,那…… 阮笙突然就急了,追上去的速度越发快,但这次却是喊着:“傅元灼,快跑啊!” 门外的傅元灼敏锐地听到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换衣间门口就突然跑出来个穿着浴袍的男生,浑身的信息素味冲的他脑子疼。 傅元灼眉心一皱,直接抬脚踢了上去。 第33章 【一更】我下来和你一起…… “哎!你别踢他!” 阮笙一出来,就看见傅元灼毫不留情地对着徐致宁的小腿踹下去,徐致宁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受到这样的突然袭击,“砰”的就倒在了地上。 阮笙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横了傅元灼一眼:“你干嘛动手动脚的?他现在根本不清醒,踢伤了怎么办?” 傅元灼沉着眉上下看了看,面上露出了然:“他这是分化了?” 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极高,宛如真实的海水,围绕在三人身边,带着咸甜黏湿的味道。 傅元灼厌恶地皱着眉,表情满是嫌弃,除阮笙之外,他的腺体一碰到别人的信息素就阵阵地疼。 这大概是分化手术的后遗症,他只能接受契合度极高的信息素,其他的简直无法忍受。 “嗯。”阮笙扶着徐致宁,这人现在手脚虚软无力,又被傅元灼踹狠了,可怜兮兮地趴在阮笙怀里,嘴上喊着热,就在阮笙身上蹭来蹭去。 傅元灼将徐致宁的动作看在眼里,锋利的剑眉挑了挑,隐隐藏着不悦。 “把他扔一边去,你又不能给他做临时标记,抱这么紧做什么?!” 阮笙被徐致宁牢牢攀附着,衣服领子都有些乱,他一边安抚着徐致宁,一边道:“他现在很难受的,要是松开了,他就会跑掉。” 如果遇见心怀不轨的alpha,那可就完蛋了。 阮笙想到这个,突然联想到,他还不确定傅元灼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呢? 他偷偷拿眼镜瞥着傅元灼的反应,如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omega信息素,如果是个年轻alpha身处其中,肯定是会有反应的。 就算是努力克制,也会受到影响,做出不受控制的举动。 但是看傅元灼的神情,他似乎没什么感觉,阮笙深深地疑惑了。 “傅元灼……你有没有觉得,他的信息素越来越浓了”阮笙试探着问道。 “感觉到了,”傅元灼厌恶道,“又腥又潮。” 阮笙:“…………”海水味信息素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难道真的是他想错了傅元灼果真是个货真价实的omega 上次的事情可能是他误会了吧 就在阮笙胡思乱想的时候,邱臻终于拿着抑制剂赶来,按住徐致宁的胳膊,直接打下一针,原本赖在阮笙身上纠缠的徐致宁瞬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刚好赶在这个时候分化?”邱臻怕药效不够,又补了一针,“幸亏是被你发现了,不然就出大事了。” 阮笙也松了口气,发情期的小o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的衣服都快被徐致宁拽下来了。 邱臻和徐致宁是同一个房间的,他直接把人扛在肩上,说是带回去让徐致宁好好睡一觉,免得他出来丢人现眼。 “这是温泉池的号码牌,”邱臻递给阮笙一个木牌子,“其他同学还在那儿玩,你要是想去的话就去吧。” 说完就拖着徐致宁走了。 阮笙见关系最好的几个人都不能泡温泉,他和别的同学不太熟,仔细想了想,就不愿去泡温泉了。 他拽着傅元灼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好可惜,原本是想出来好好玩的,可是大家现在都不能去,我一个人玩也没意思。”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阮笙遗憾地叹一声:“还是陪你回房间睡觉吧,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 傅元灼沉默不语,皱着的眉心舒展开,看到阮笙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薄唇紧抿。 他低头拿出手机,快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在阮笙发现之前快步跟上,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阮笙刚到房间门口,还没走进去,里面边匆匆忙忙走出来一个穿着米色制服的山庄工作人员。 一见到阮笙,他就满脸歉意道:“真是对不起,您这间双人间水管发生了故障,现在正在漏水,地上都是水,恐怕是不能再住人了。” “啊……”阮笙探头想往房间里望,却被傅元灼拉到身后。 “小心别弄脏了衣服。”傅元灼挡住阮笙的视线,直接向工作人员说,“那把我们的东西拿出来。” 工作人员立即回道:“您放心,我们早就把您两位的物品撤出来了,而且为了补偿两位,特地将两位的套间换成了一楼的温泉套房,比现在的更宽敞更舒适,房间里面还有两人用的温泉汤池,不用再额外付款。” 他语气极其温和,脸上带着笑容,和声和气地转身把傅元灼和阮笙两人的背包拿出来。 阮笙在后面听见这话,心里默默惊讶,想着这个温泉山庄服务质量还真挺不错,短短几分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让顾客都挑不出错来。 傅元灼回头问阮笙的意见,阮笙当然愿意接受这个处理办法,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背包,跟着他往新的房间走。 换过的这个套间和他们原来住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装修风格类似,但更为典雅古朴,尤其是房间一角,被辟出一块空间,专门改造成温泉汤,水面上云雾缥缈,朦胧悠远。 阮笙欢呼一声,把背包扔到床上,发现柜子上摆着两套准备好的浴袍,立即拉着傅元灼道:“我要试试在房间里泡温泉。” 傅元灼刚才特意换了这种套间,就是为了让阮笙不至于败兴而归,当即打电话向前台预订其他温泉服务。 他招手让阮笙过去,递上一张桌上的宣传单:“看看有什么想吃的,等会让人送来。” 阮笙只瞥了一眼:“要水果,还有小蛋糕,其他的你随便挑吧。” 他没有避讳傅元灼,直接站在房间里换上浴袍,反正傅元灼和他一样都是omega,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傅元灼听见阮笙那边细碎的声响,只抬眸一瞥,映入眼帘的就是少年纤细白皙的后背,动作之间,漂亮的蝴蝶骨在雪白的肌肤下细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飞走。 他目光一凝,不由自主地顺着光滑流畅的腰部线条往下落,触及底下两处浅浅的腰窝,那凹陷得完美的弧度,刚好适合被他紧紧扣住…… “对了!”阮笙突然想起一件事,随便系上浴袍转过身,“我还想要体验一下温泉蛋,之前看到他们有这个配套服务,看起来特别好玩。” 傅元灼立即收回眼神“嗯”了一声,拿起座机,把阮笙的要求一一告诉前台。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阮笙觉得他状态有点不对劲,想着是不是因为低烧,所以反应比较迟缓。 “没事,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哦,那好吧。”阮笙只觉得傅元灼的声音有些沙哑,肯定是嗓子不舒服。 预订的东西很快就送到了,木质小桌摆在汤池边方便取用,上面放着四方果盘,旁边是几种常见的甜点,还有做温泉蛋的工具。 阮笙还注意到,边上摆着一杯纯牛奶,他疑惑道:“我没点这个啊?” 傅元灼虚咳一声,答道:“泡温泉要补充水分,所以我帮你加上了。” 语气坦然平静,毫无私心,阮笙就傻乎乎地信了,脱了浴袍下到汤池里。 他在汤池上支起木架子,把鸡蛋一个个放到竹编小篮子里,再小心翼翼放入温泉,让水面没过鸡蛋。 过了十多分钟,他把网套提出来,拿出一个蛋敲到碗里。 蛋壳应声而碎,热气蒸腾,里面晶莹剔透的半流质蛋白宛如豆花般雪白嫩滑,包裹着深红色的蛋黄,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温泉水的温度刚好能让蛋黄凝固,而蛋清的凝固点更高一些,所以外面的蛋白又软又嫩,像果冻一样。 阮笙又惊又喜,眼睛一亮,朝着傅元灼招手:“你快过来看,我成功了。” 傅元灼对温泉蛋并不感兴趣,眼神不自主地落在阮笙露在水面外的肩颈线条上,被晶莹的白皙晃了眼,等阮笙叫他,才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不错,挺新奇的。”傅元灼半蹲下,评价了一句。 阮笙一听眉开眼笑,琥珀色的眸里闪着兴奋:“第一个成品给你吃,送的是无菌蛋,很干净的。” 他双手捧着小碗递到傅元灼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傅元灼垂眸,接过阮笙的心意。 温泉蛋入口顺滑,水嫩醇香,没有半点腥味。 “很好吃。”傅元灼赞赏道。 阮笙很高兴,继续回去摆弄着他的鸡蛋,一个一个挑出来,除了那些工具,服务人员还配了好几种调料,正好让他每个都试一试。 正当阮笙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水花声,转头望去,却是傅元灼脱了衣服,正顺着台阶走下来。 水面没过小腿,阮笙不可避免地看到傅元灼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堪堪比得上那些秀台上的模特,特别是…… 阮笙猛地低下头,竭力把脑子里关于那片黑色布料的印象甩出去。 其实傅元灼穿的很正常,只是普通的男式泳衣,但是那个身材和尺寸,让阮笙难免想到些不该想的东西,尤其是扑面而来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你……你怎么下来了?”他从脸颊红到耳后,身上都是淡淡的粉色,唇瓣微张,怯怯地问道。 傅元灼轻轻一挑眉,神色无比自然:“不是你说的吗?泡温泉有助于祛风散寒,降低体温。” 他迈开修长的腿往阮笙面前一跨,只能容纳两人的温泉汤瞬间变得狭小起来,湿热的气息扑在阮笙耳后:“所以……我下来和你一起试试……” 第34章 【二更】你看我这是不是…… 阮笙顿时觉得自己快烧着了,他分不清,发烧的人到底是傅元灼还是自己,他怯生生地往后退,像是被欺负了的小白兔,不敢反咬回去,只会往小窝里继续躲。 殊不知,这样不仅不能赶走入侵者,还会给对方更为轻而易举的可乘之机。 “你别靠我太近。”阮笙小声道,“感觉有点挤。” 傅元灼非但没退,反而又往前进了一步,两人的肩膀靠得极近,好像下一秒就要碰上似的。 他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雪白肌肤,掩住眸里深沉的渴望,沉声道:“没办法,这个池子太小了,只能靠的这么近。” 阮笙踮脚往他身后望去,虽说这口温泉池不算大,但两个人也没必要完全贴在一起。 他抬手轻点傅元灼的心口:“你退后一点,我都快没位置了。” 被碰的人无动于衷,阮笙就又戳了戳。 傅元灼忽地抬手,扣住阮笙的指尖。 “别动,”他声音有些喑哑,被温泉水的热气氤氲缠绕,落到阮笙耳里,平白听了几分从未感觉到的性感。 “我有点头晕。”傅元灼睁眼说瞎话,“大概是退烧药的药效发作了。” “那……我扶你回去躺着?”阮笙脸颊布着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泡温泉热的,还是因为太过暧昧的气氛。 “不用。”傅元灼直接往阮笙旁边一坐,头抵到对方肩膀上,“借我靠一会就好。” 他嘴上虽是这样说,实际上手臂早伸到了阮笙背后,与其说是他靠着阮笙,不如说是他借着头晕把人堂而皇之地抱在怀里。 阮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温热的肌肤穿过水流,毫不避讳地覆在他身上。 他愣了愣,原本就染上绯红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整个人都好像被温泉水熏得熟透了,晶莹剔透的皮肤隐隐散发着玫瑰香。 他想推开傅元灼,但转过头一看,对方已经闭上眼睛,神色平静自然,好像睡着了似的,俊美无俦的眉眼完全暴露在阮笙面前,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完美得宛如艺术家制作的雕像。 阮笙呼吸一滞,连忙转回来,觉得心跳得有点快。 肯定是温泉太热了,他抿抿唇,自我催眠道,一定是这样的。 香甜迷荡的玫瑰香气两人之间缓缓流淌,似乎连水流都变得缠绵起来。 傅元灼心满意足地埋在阮笙颈间,细细地嗅了几口。 他记得,刚才徐致宁趴在阮笙身上动手动脚,海水味的信息素丝毫不知收敛,放肆地染得阮笙身上都是。 虽然后来味道变淡了,但是傅元灼还是很不满意。直到这一刻,嗅到淡淡的花瓣香气,他才觉得心灵安静了下来。 不过…… 他动了动喉结,终有一天,这朵玫瑰会被荆棘刺破,从里到外都染上他的味道,再也没人敢侵染分毫。 傅元灼双眸紧闭,像是在无意识之中,将阮笙抱得更紧。 阮笙只觉得身上热极了,又不想吵醒他,只好伸手去拿池子边的牛奶杯,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他喝了一大口,入口的牛奶甜丝丝的,应该是加了蜂蜜。 没想到这个山庄的温牛奶都刚好对上他的口味,阮笙眼睛亮了亮,又接着抿了几口。 没想到过了几分钟,他就觉得身上发软,头昏昏沉沉,一阵难以抗拒的睡意忽地涌上来。 阮笙眨眨眸,只觉得有点困,加上水汽蒸得他眼皮都快睁不开,当即就没忍住,抵着傅元灼就沉沉睡了过去。 感觉到身边人没了声音,香软的呼吸接二连三打在额头上,傅元灼就知道一定是那杯牛奶起了作用,也不枉他特地要求甜度最高的牛奶,这样才能完美地掩盖住安眠药的味道。 他掀开眼帘,望着面前人沉静安宁的睡颜,薄唇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就像小孩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玩具,低头在阮笙脸上亲了两口。 …………………………………… 阮笙这一觉睡得特别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晕乎乎地坐起来,白色的棉被顺着肩膀划下,杂乱无章地堆在腰际。 白天睡得多了,再醒来的时候人总是懵的,会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就像现在,阮笙呆呆地坐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 他望向坐在墙边书桌前的傅元灼,男生正在快速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傅元灼,”阮笙声音绵软,“现在几点了?” 男生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停下工作,操控着旋转椅转过来:“快七点了,你是不是饿了?我叫人来送晚饭。” 阮笙怔了怔:“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傅元灼淡声道:“可能是平时学习太累了吧。” 阮笙不置可否,动动手臂准备从床上爬下来,突然发现身上已经穿好了睡衣。 他在温泉汤里的时候,还只穿着一件小泳裤呢。如今衣服整整齐齐,肯定是傅元灼帮他套上的。 阮笙脸颊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手脚并用地下了床,他突然瞥见自己手腕上一处小小的红痕,落在雪白清透的肌肤上特别显眼。 他抬手碰了碰,既不疼也不痒,只有指甲盖那么大。 阮笙惊讶地瞪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傅元灼面前,举高手腕怼到傅元灼眼前:“你快看!” 傅元灼视线落到那红痕上,愣了几秒,目光游移:“这块怎么红了?” 阮笙也很疑惑:“我不知道,醒来就是这样了,你快帮我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变红了?” 他拉开领口给傅元灼瞧,纤细的锁骨上几处显目的红印,看得傅元灼一阵眼热,连忙移开目光。 “可能是皮肤过敏吧,你第一次泡温泉,或许不太适应。”他掩唇咳了几声,说道。 “是这样吗?”阮笙有点怀疑,但他也想不出别的解释,只好道,“那我回去抹下药膏,到时候你再帮我看看背上有没有。” 傅元灼神色一动,立即答应下来。 阮笙他们一行人在山上玩到了周日下午,才依依不舍地坐车回到市区。 徐致宁路上一直蔫蔫的,他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分化了的事实,更不能接受自己像个疯子似的往外跑。 他拉住阮笙,苦兮兮说道:“我真的咬了你吗?” 阮笙先是点点头,然后安慰他:“其实只有我们三个人看到了,没事的。” “那我是不是对你又抱又咬?” “……是这样。” 徐致宁觉得自己脸都快丢没了,他直言道:“我不想分化成omega,太可怕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阮笙旁边的傅元灼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挑挑眉,薄唇轻启:“alpha也同样无法抑制本能,不想忍耐的时候,谁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说完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瞥了阮笙一眼,可惜阮笙还在试图安慰徐致宁,错过了这暗含深意的目光。 下了大巴车,阮笙和傅元灼再次回到顾家大宅,看到奢华高调的别墅大门,阮笙打心底感到厌恶。 傅元灼察觉到他的情绪,握住阮笙的手,说道:“现在他们都不在,顾家只有我们两个。” “那他们人去哪了?” “准备葬礼。” “你说什么?”阮笙顿时惊到了。 傅元灼却十分平静:“顾云飞的葬礼定在三天后,顾家人现在忙着准备他的葬礼,没时间回来的。” 他顿了顿,认真地望向阮笙,严肃道:“三天后的葬礼,我也会参加,所以那天不能和你一起去学校了。” 阮笙怔了一下,他这两天玩的太舒心,怎么都忘了顾云飞葬礼这回事,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陪你一起去。”阮笙握紧傅元灼的手心,“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 傅元灼眉心微皱,不大赞同:“这场葬礼来的人很多,我到时候可能会很忙。” 他提前了解了一下,三天后的那场葬礼,顾恒立邀请了不少人,顾云飞没了,最有可能继承顾氏的人也就消失了。 而顾恒立身为一个没有实权的顾家人,急需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威信,哪怕就是亲生儿子的葬礼,也要被他利用干净。 “我知道,”阮笙抿抿嘴,目光灼灼地盯着傅元灼,“可是我就是要跟着你,不让他们欺负你。” 傅元灼浅浅地笑了。 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又有谁会注意到他? 不过既然阮笙如此坚持,傅元灼也不愿拂了他的意,只好道:“那你要跟在我身边,别乱跑。” 阮笙认真地点点头。 他记得书中说过,这场葬礼上傅元灼和主角攻第一次见面,也是这场葬礼上,傅元灼的过往被曝光于人前。 所有人都对他残破的腺体和淫乱的母亲指指点点,成了傅元灼黑化历程的催化剂。 阮笙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就一定要阻止,不会让那件事情发生。 他默默想,现在的傅元灼是很好很好的人,绝不能让那些坏人伤到他一丁半点。 阮笙偷偷下定了决心。 第35章 【一更】给大家介绍我的…… 顾云飞的葬礼在三天后正式举行,傅元灼被顾家夫妇带到现场,阮笙也请了一天假,借着傅元灼的身份偷偷跟进去。 用来吊唁的灵堂大厅透着沉沉死气,周围人穿的都是黑色衣服,手里举着白花,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阮笙躲到墙角,他既不算顾云飞的亲友,也不是顾恒立邀请来的贵客,所以没人注意到他,正好给了阮笙观察局势的绝佳机会。 只见顾家夫妇站在灵堂中央,都是面色戚戚,罗双玉更是眼眶红肿,想必哭了很久。 参加葬礼的人都劝她节哀,但每多说一句,罗双玉就哭喊得更伤心。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顾恒立强行把傅元灼留在身边,男生气质不俗身姿挺拔,站在顾家夫妇身旁,气场格格不入,有种难以忽略的违和感。 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都注意到傅元灼,不由得互相交头接耳,偷偷议论着傅元灼的身份。 三言两语飘进了阮笙的耳朵里。 “……听说是顾恒立接回来的私生子,和没了的那个差不多大。” “这么心急火燎地找个新儿子,是生怕顾家绝了后吗?他夫人愿意接受?” “当然愿意了!你想想,顾家老二本来就没有实权,这么多年就指着儿子长大继承顾氏,好把顾家老大手里的财产全抢过来。奈何顾云飞那个病秧子不争气啊……” “所以现在罗双玉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不认这个私生子,顾氏集团可就被外人抢走了,认下这个儿子,还能多分一点儿,何乐而不为呢?” “啧啧啧!我看这新领回来的孩子,倒不像是好拿捏的,以后要是生了异心,顾二夫妇不是得不偿失吗?” “那你可想错了,听说那孩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有娘生没娘教,长得出众些罢了,想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剩下那几个人都笑了。 “是啊是啊,顾家老二那个人品,又能生出什么好儿子,只怕最后顾家老大一翻脸,他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 阮笙就站在不远处,听见这些话,只觉得心里涌起一簇怒焰,暗暗捏紧了拳头。 这些人根本不了解傅元灼,语气里充满嘲笑和恶意,个个都自以为是,把傅元灼贬低得一无是处。 可阮笙知道,傅元灼根本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要不是顾家夫妇各怀鬼胎意图不轨,傅元灼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书中写过,顾恒立之所以将傅元灼带到这里,是想在顾云飞的葬礼上,正式宣布傅元灼的身份,将他认回顾家。 其原因,也就是想告诉众人,顾家唯一有资格继承顾氏的人是他的儿子。 而罗双玉,此时看着十分伤心,似乎是对顾恒立的计划没什么异议。其实,当她看到顾恒立如此无情冷血,连顾云飞的葬礼都要利用,心里早就埋下了深深的怨恨。 所以当顾恒立说出傅元灼的身份后,罗双玉突然当着众人的面,把傅元灼母亲是个妓.女的事情捅出来,还说傅元灼曾经也做过那种勾当。 她铁证如山言之凿凿,人们一遇到这种带着颜色的八卦,顿时就来了兴趣,对着傅元灼指指点点,好像人人都亲眼见到了似的。 那时,傅元灼受伤的腺体都成了众人议论的话题,他们都无比确定地认为,那伤口肯定是某种不堪过往的象征。 尽管傅元灼后来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反派,也总是有人用这件事来诋毁攻击他,仿佛扒开强者的伤口,就能让他们获得至高的成就感一样。 阮笙一回想到书中的情节,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天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要阻止那件事情发生。 不仅如此,还要让那些伤害傅元灼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葬礼进行到一半,大厅两边摆满了白色的花圈和丝带,宾客们都纷纷落座,空气安静得骇人,仿佛掉一根针在地上都显得无比突兀。 顾恒立横跨一步到高台上,他穿着黑色的正装,胸口一朵白花,许是劳累了很多天,本就平凡的面容十分憔悴,脸色很不好。 他声音沙哑:“非常感谢大家能来参加云飞的葬礼,在座的各位,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能有你们送云飞最后一程,想来他也是开心的。” 罗双玉用手帕掩住脸,猛地抽泣一声,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这整个大厅,恐怕也只有她是真心为顾云飞感到悲伤的。 顾恒立扫了她一眼,咳嗽一声,继续道:“今天请大家来,不仅是为了让云飞安息,还想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云飞生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非常高兴的。” 他顿了顿,底下的宾客们已经猜到大半,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戏谑色彩。 罗双玉忽地挺直了背脊,浑浊疲惫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恒立,松垂的脸颊崩得紧紧,脸越拉越长,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碎了。 顾恒立根本不看她,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道:“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个人,他就是云飞的兄弟,我的儿子。之前不幸流落在外,前不久才被我找回来,现在让大家认识认识。” 他侧过身,向后面的傅元灼招手。 傅元灼一直半低着头,无比安静地站在后面,听到顾恒立的话,他神色一顿,缓缓抬起头,黑眸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脚下却是丝毫未动。 阮笙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的动作,看到傅元灼一动不动,不由得松了口气,手心里冷汗涔涔。 只要再等一会,再等一会会,事情就有转机了。 顾恒立看傅元灼没反应,眉头一皱.抬起脚,准备亲自把傅元灼拉上来。 他刚迈出第一步,突然看到一个少年从台下跑到他面前。 那人不过十七八岁,眉眼和顾恒立极其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语气十分亲昵熟稔,对着顾恒立叫了一声“爸爸”。 顾恒立定睛看清眼前人,瞬间愣住了,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苍白的嘴角抽搐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底下人们看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生,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这男生和顾恒立有如出一辙的外貌,相仿的身形,还不停地叫着顾恒立爸爸。就凭这些条件,哪怕不用当事人提醒,他们也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 “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顾恒立有几个私生子啊?” “我看这个才像他儿子呢,之前那个太好看了,以顾恒立的基因,哪能养出那样的儿子?” “关键这个看起来和顾云飞也差不多大,顾恒立真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众人都低低哄笑了起来。 台上,顾恒立显然没想到,自己真正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居然跑到这里来,还当着众人面点明父子关系,这让他还怎么有脸站在这里? 没等顾恒立把那男生拉下去,站在旁边的罗双玉突然像疯婆子一般冲过来,狠狠拽住顾恒立的头发,嘴里尖锐地嘶喊:“这个小杂种从哪来的?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 顾恒立疼得大叫一声,拽着罗双玉的手让她松开。 可是罗双玉现在正在气头上,先是被顾恒立的冷血寒了心,准备拉着傅元灼鱼死网破,没想到半途杀出个真正的私生子,居然和她的儿子差不多大,这不就说明,顾恒立早在十几年前就出轨了吗? 现在把这小杂种带到这里来,肯定是要抢她儿子的位置,抢走她母子二人的财产。 “你想得美!”罗双玉狠狠压着顾恒立打,“你个没良心的,在外面养情儿,还弄出这么大的儿子!你说,是不是早就盼着云飞死了,好给你的贱种儿子让道?!” 她养尊处优了几十年,身上都是肉,一时间能把人砸懵,更何况顾恒立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对上罗双玉,短时间内还真打不过。 那个被罗双玉口口声声叫着“杂种”的男生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嘴里不停喊着爸爸,但是却不敢上前,生怕罗双玉的怒火波及到他身上。 台下的宾客们都看懵了,这一出好戏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不禁有人好奇,罗双玉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之前那个也是私生子啊,却没见她如此大喊大闹的,怎么就容不下第二个呢? 有些人忍不住掩着嘴笑,看见顾恒立和罗双玉两人打得不分上下,衣服头发都乱了,特别滑稽可笑。 阮笙就坐在最后一排,将这场闹剧看得清清楚楚,琥珀色的眸里洋溢着开心,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掩在他脸上,捂住了阮笙的笑声。 熟悉的清冷声线响起:“别笑得太大声,会被发现的。” 阮笙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傅元灼已经走到他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荒谬的闹剧。 “这个人出现得蹊跷……”傅元灼微微皱眉。 阮笙眨眨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肯定是顾恒立叫他来的呗,看来顾恒立这是有好几个私生子啊!” 傅元灼不大相信,但他短时间内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只好将疑惑深深埋进心底。 阮笙抿唇偷笑,他才不会让傅元灼知道,这个男生是他暗地找来的。 顾恒立那几个私生子都觊觎顾氏的财富,谁都想获得名正言顺的顾家人身份。 阮笙匿名给其中最大的一个递了信,说顾恒立想在这场葬礼上认回一个儿子,那个男生顿时按捺不住了,想挤走傅元灼,提前一步曝光自己的存在,逼得顾恒立不得不承认。 这样一搅和,就轮到顾恒立和罗双玉两人狗咬狗,傅元灼才能全身而退。 阮笙觉得自己真的是棒极了,拉着傅元灼道:“你看他们打架多好笑,这下可是把脸都丢光了。” 傅元灼看他开心的样子,微微弯了眸。 前面有些实在看不下去的亲友上去拉架,也被罗双玉扇了好几巴掌,一时间吵闹不休,大厅里极度混乱。 傅元灼护着阮笙站在最后一排,嫌恶地前面望了一眼,道:“太吵了,我们走。” 阮笙目的达成,也不想在这继续停留,乖乖应了一声,被傅元灼拉着往门口走。 可是刚迈出几步,大厅入口处突然多出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哗啦啦涌进来围成一圈,神情严肃气势逼人。 傅元灼猛地顿住脚步,阮笙一时没反应过来,鼻子撞到前面人坚硬的后背上,他眉心一皱,揉揉鼻尖,嘴上埋怨道:“你怎么停下了?” “有人来了。”傅元灼唇角紧抿,拉着阮笙往边上退。 阮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五官俊美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西装革履神色严峻,身周气质冰冷,让人望而生畏。 空气中弥漫着强大的alpha信息素味道,压得阮笙往傅元灼身后躲了躲。 那男人身后跟着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气质平和近人,但同样也是个alpha,长身鹤立温柔可亲。 “这是谁啊?”阮笙心里涌出个不好的猜测。 傅元灼眸光微敛,沉声道:“如今的顾家家主,顾恒远,也是顾氏的掌权人。” 阮笙屏住呼吸,目光落到顾恒远后面的青年身上,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书中的主角攻林镇,同时也是傅元灼一生的宿敌。 许是阮笙的视线被发现了,站在最中央的顾恒远微微转过头,深沉冰冷的目光落到傅元灼和阮笙的身上。 待看清傅元灼的外貌,他瞬间微眯起眸,视线变得危险而瘆人。 第36章 【二更】你刚才好吓人…… “那个男生是谁?”顾恒远牢牢盯住傅元灼的身影,启唇问道。 身后的林镇听到了,连忙答道:“是二叔从外面接回来的。” 他语焉不详,没有直接点出傅元灼的身份,但顾恒远稍微一想,就知道傅元灼肯定就是那个私生子。 看着眼前男生莫名熟悉的眉眼,顾恒远心里涌起淡淡的厌恶。 这张脸让他想起一个淹没在记忆长河里的女人,代表顾恒远不愿提起的过去。 他定了定心神,收回视线,看向大厅最前方正撕扯在一起的两人,嗓音低沉,蕴藏着深深的怒气:“都给我停下!” 前方两个人听到这话,像是突然听见了什么洪水猛兽的声音,连忙松开对方,狼狈趔趄地站好。 顾恒远眉心紧皱,神色猛沉,走到顾恒立面前,高声道:“今天是云飞的葬礼,你们不好好送他最后一程,居然在葬礼上打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顾恒立最怕他这位大哥,今天这事又是他犯了错,心里有鬼,根本不敢反驳。 罗双玉立即披散着头发,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嘴里喊着“大哥”,声音凄厉道:“你可要给我和云飞做主啊!顾恒立他个臭不要脸的,把外面的小野种往家里带,还想要霸占云飞的位置,你让他在地下怎么安息啊!” 她这时候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豪门贵夫人,反而更像撒泼骂街的大妈,连哭带闹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可是顾恒远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说道:“这是你和二弟的家事,我不会管。二弟的性子你十几年前就知道,但是不愿离婚坚持要做顾夫人,这其中的原因,想必不用我说,大家都清楚。” 罗双玉被他说得脸色一白,瞬间收了哭声。 “长辈之间的恩怨不该影响到孩子,你口口声声将顾家的孩子叫做野种,怎么就不记得为你地下的儿子积点口德?”顾恒远三言两语就把罗双玉打发了,“今天这种场合,不是你们夫妻打架的时候,要吵回去吵!” 一听这话,顾恒立连忙点头:“是是是,大哥说的是。” 罗双玉面有不服之色,张张嘴想说话,却被顾恒远一眼瞪了回去。 气氛一度紧张尴尬,在场的并不完全是顾家人,还有很多顾氏的商业伙伴。 原本只有顾恒立夫妇的时候,他们当然敢明目张胆地看好戏,但现在顾恒远出现了,大家都知道这位的凌厉手腕,不论是对自己人还是对外人,都是毫不留情心狠手辣。 今天他们目睹了顾家的闹剧,日后难免不会被顾恒远刁难攻击,若是外面开始流传顾家的风言风语,顾恒远一定会把这件事记在他们头上的。 这时谁都不敢做出头鸟,生怕被顾恒远记住。 唯一敢出声说话的,也只有一直跟在顾恒远身边的林镇了。 他敏锐地感觉到气氛的凝滞,站出来道:“远叔不必如此生气,今天是云飞弟弟的葬礼,大家固然沉痛,但是二叔找回在外流落多年的儿子,也是一件喜事,想必云飞弟弟也是开心的。” 阮笙落在人群后面,听见这段话,默默撇撇嘴。 要是顾云飞知道他有这么好几个亲兄弟,那肯定高兴死了,怕是恨不得把所有人拉到医院去做心脏配型吧? 顾恒远闻言,冰冷的视线扫过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和顾恒立长得很像的男生身上。 他打量了几秒,不咸不淡道:“既然找回来了,那就是顾家的孩子,你们夫妇二人好好照顾他们。” “他们?”罗双玉耳尖,立即警觉道,“哪里来的‘他们’,难道还不止这一个?” 顾恒远微微地隆起眉心。 林镇听了这话却是笑道:“二婶婶莫不是忘了,前段时间二叔不是已经找到了一个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扬眸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到傅元灼身上:“就是那位,也是该接回顾家的。远叔不如也见见这位?” 顾恒远顺着林镇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语气淡泊:“那就让他过来吧。” 傅元灼眸子瞬间冷了下去,阮笙感觉到身旁如一阵寒风扫过,心尖都是冷飕飕的。 刚才从顾恒远走进来,傅元灼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劲,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阮笙目光略含担忧地望着他,点了点傅元灼的手心,才将男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你还好吗?”阮笙悄声在他耳边道。 “没事,”傅元灼回握他一下,对着阮笙道,“在这等我。” 他挥开人群,背脊笔直,大步走到顾家几人面前。 “既然都是二弟的孩子,那就都接回来,我们顾家总不至于连这几个孩子都养不起。”顾恒远发话了。 他这样决定,没有人敢反对,哪怕就是心有怨恨的罗双玉,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局面,任由两个私生子住进顾家。 林镇补了一句:“二叔和二婶婶才刚刚失去云飞,想来没有心思再照顾这两位。不如远叔好人做到底,把他们养在身边吧,不至于被别人欺负。” 他语气温和,话里话外都是为这两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考虑,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但阮笙总觉得,林镇这话里有什么深意,可是他一时参不透。 主角攻在书中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角色,哪怕和傅元灼交手无数次,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看起来太完美了,完美到让阮笙挑不出错。 顾恒远想来也不明白林镇的用意,但他一向听从林镇的想法,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这两个人住进主宅,我亲自来照看,免得再被你们养成第二个云飞。” 他撂下这句话,无视顾恒立和罗双玉难堪的脸色,带着一群保镖就离开了。 林镇跟在众人身后,路过傅元灼旁边时,朝他友好一笑,就像是温和近人的邻家大哥哥。 傅元灼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转过身来找阮笙。 林镇眼里带着包容无奈地笑了笑,跟着众人离开了大厅。 傅元灼一路无言,拉着阮笙一直往外走。 此时快到中午,这条街上没什么人,冬天的太阳藏在云朵里不肯出来,寒风凛冽,刀子一样往人脸上刮。 阮笙默默跟着傅元灼走了好久,只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傅元灼拽疼了,忙叫了他一声:“我们停一会,好不好?” 傅元灼顿下脚步回头,幽深的黑眸倒映着阮笙的身影,他脸绷得紧紧的,神色晦暗不明,看得阮笙心里突突地跳。 他微微踮脚,仰头靠近傅元灼,纤长的睫毛宛如蝴蝶翅膀,扑闪着凑近,仿佛下一秒就要伴随着香气落到对方鼻梁上。 傅元灼顿了几秒,喉结微动。 “现在回神了吧?”阮笙停在距离傅元灼一公分的地方,眨眨眼睛,“你刚才好吓人,在想什么?” 傅元灼猛地转开目光。 “没什么,”他道,“只是想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阮笙不信,但明显傅元灼现在不想告诉他 ,阮笙尊重他的隐私,没有直接问。 他握紧傅元灼的手:“你别多想,我们马上就能进顾家主宅了,那里肯定有你妈妈的线索,你想想,是不是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傅元灼垂眸,低低应了一声。 是啊,越靠近顾家的权利中心,越容易找到当年的真相。 傅元灼暗暗咬紧牙关,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些人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 一辆奢华内敛的宾利在路上行驶,车厢内,顾恒远和林镇并排而坐。 此时没有外人,顾恒远直接问道:“刚才为什么帮那两个私生子?” 林镇笑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二叔的孩子,总不能随便丢在外面。” “恒立心术不正,又没有什么才干,”顾恒远皱眉道,“他要认回私生子,其实想他的儿子进入集团的管理层。” “二叔虽然没有经商的才能,但他身上也有20%的股份,对集团发展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林镇道,“与其让他处心积虑地将人塞进集团,不如我们先把他的棋子撬过来,为我们所用。”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男生正是适合栽培的好年纪,只要我们悉心管教,以后肯定会向着我们,而不是帮二叔。到时候就能借他们的手,把二叔的股份追回来了。”林镇信心满满。 顾恒远沉思片刻,抬眸赞扬道:“说的不错,若是他们识时务,以后倒是可以成为你的左膀右臂,如果怀有异心,叔叔就帮你提前解决了他们。” 林镇勾了勾唇角,笑得意味深长:“您放心,我一定会秉承您的志向,让顾氏更上一层楼,绝不会让外人有可乘之机。” 如今的顾家小辈近乎于无,林镇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掌控顾氏,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至于那两个被认回顾家的私生子,等拿到了顾恒立的股份,就用点钱打发走。 毕竟以后的顾氏,可就要姓林了。 第37章 【一更】她是夫人 在顾家,顾恒远的话向来没人敢不听。所以,在那场葬礼后,傅元灼和阮笙的东西立即被人搬到了主宅。 和他们一起住进去的,还有那个出现在葬礼上的男生,名叫顾宇,和阮笙年纪一般大,在一所私立学校读书。 想来平时顾恒立并没有亏待他,顾云飞该有的,顾宇也都有。 他们被安置在二楼,三楼是顾恒远的住处。再往上,还有个小小的阁楼,听说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傅元灼和阮笙回到顾家时,就被人领到主宅大门。 气派挑高的大门古朴典雅,比起顾恒立夫妇所住的小别墅,这里明显要庄严奢华许多,彰显着顾氏雄厚的财力。 带他们来的人简单交待几句就走了,连主宅大门都没进。 阮笙他们只好自己按门铃,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过了好几分钟,金属大门被拉开,门后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头发有些花白,脸上表情淡淡的,身前系着围裙,看来是顾家的佣人。 “阿姨好,我们是从那边搬来的。”阮笙指了指小别墅的方向。 那阿姨一听,就知道了两人的来历,将门大开:“我知道了,进来吧。” 阮笙拉着傅元灼走进去,那阿姨轻轻扫了他们一眼,突然看到傅元灼的脸,莫名愣了一下,顿在原地不动。 “阿姨?”阮笙看她怪怪的,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 阿姨猛地回过神,脸色有些复杂:“没事,跟我走吧。我姓丁,以后叫我丁姨就好。” 丁姨把阮笙和傅元灼带到二楼,他们两个的新房间靠在一起,比之前的房间大很多,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三楼是先生的住处,没有允许,你们绝不能进先生的卧室和书房。如果闯了祸,可别怪我没告诉你们。”丁姨声音很冷淡,对这两个新住进来的人丝毫不关心,“先生和林少爷工作很忙,平时很少回家住,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我来帮你们传达。” 阮笙听完乖乖点头。 丁姨带他们在别墅里转了一圈,告诉他们六点下来吃晚饭,就又去忙自己的事。 阮笙对这样的安排还挺满意,他可不想天天面对主角攻和那个看起来就很可怕的顾恒远,最好傅元灼早点找到线索,他们就可以离开顾家了。 吃晚饭的时候,餐桌上只有三个人。 阮笙和傅元灼坐在同一边,对面坐着的是顾宇。丁姨把菜一一端上桌,并没有准备自己的碗筷。 “丁姨不和我们一起吃吗?你忙了一下午,坐下歇歇吧。”阮笙看她忙前忙后,很辛苦的样子,便开口问道。 丁姨自己还没说话,对面的顾宇就嗤笑一声:“你傻吗?她是下人哎!怎么能和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这句话一下骂了两个人,阮笙一听,顿时不高兴了。 丁姨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她碍于身份,什么都没说。 “刺啦”一声,傅元灼拉开旁边的椅子:“丁姨拿副碗筷,就坐这吧。” 他抬眸扫了顾宇一眼,深沉如水的目光让对面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顾宇先是往后一缩,突然又反应过来,傅元灼和他一样,都是接回来的私生子,何况他还有顾恒立撑腰,根本不用害怕傅元灼。 这么一想,顾宇昂起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背脊挺得笔直,好像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傅元灼眼里染上一丝讥诮,无声移开目光。 阮笙见傅元灼帮他说话,被顾宇激起的怒气消散得一干二净,望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丁姨的手艺很不错,尽管做的是家常菜,但比起五星级大酒店里的高级大厨也不差。 阮笙面前的是一道红烧肉,浓油赤酱色泽红润,看起来特别诱人。 阮笙以前都是不吃肥肉的,之前爸妈会专门把瘦肉剔下来放到他碗里。等到了孤儿院,尽管一个月也吃不上几回肉,他依然还是很挑食,不吃的食物都往傅元灼碗里放。 但在餐桌上,他可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做。 阮笙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小小地咬了一口,鲜嫩酱香的肉汁瞬间在嘴里爆开,肉质是松软的,但又不失弹性。丁姨肯定是加了冰糖,这肉的醇香中还带着丝丝甘甜,最对阮笙的胃口。 他觉得这一口把自己的舌头都要鲜掉了,吃的特别香。 整块红烧肉入腹,阮笙立即抬头夸赞道:“丁姨做的菜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红烧肉了。” 丁姨原本在餐桌上有些拘谨,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但听到阮笙的赞美,沉静的脸上难免露出几分喜色来。 她在顾家帮佣二十多年,虽有一身好厨艺,但顾家人很少回来吃饭,她的手艺根本无处施展。 如今听到有人夸自己,总是有些高兴的。 可是对面偏偏有人要泼冷水,顾宇轻蔑道:“你真是没见识,这菜也能算好吃?上次我爸带我去酒店,点的菜比这好上一万倍。” 阮笙瞪他一眼:“有本事你别吃饭,让你爸天天带你去酒店吃饭,看他答不答应。” 顾宇听了这话脸色一白,立刻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顾恒立有好几个私生子,自己虽然最受宠爱,那也只是因为他年纪最大。顾恒立也只有想起他的时候,才会带他出去玩,完全不像个正常的父亲。 阮笙“哼”了一声,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饭,吃得有滋有味。 丁姨站起来,从厨房端来一份薏米排骨汤,开花的薏米白生生的,点缀在排骨上,汤面漂浮着几粒青绿鲜亮的葱花,让人食欲大开。 “冬天吃薏米,能去湿气,对身体好。”丁姨给每人盛了一碗递到手边。 给傅元灼盛汤的时候,丁姨往他脸上看了一眼,手腕不经意地有点抖,汤都撒到了手背上。 阮笙连忙递上一张抽纸:“丁姨擦擦吧,别烫着了。” 丁姨连忙收回目光,接过阮笙手里的纸,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 傅元灼注意到她刚才神情的异常,眼眸微眯,划过几分思量。 ------------------------------------- 阮笙在顾家住了七八天,也没见到顾恒远和林镇的身影,除了偶尔露面的顾宇,其他时候倒是过得悠闲又自在。 这天是周六,他从苏忆寒家里回来,给苗苗讲了一上午的语文和数学。 刚进大门,就看见丁姨手里拿着抹布和扫帚,要往楼上走,看样子是要去打扫房间。 阮笙有点奇怪,顾家虽然帮佣不多,但每隔三天会有专人来清扫别墅,丁姨的工作是每天做饭洗衣,怎么现在要自己动手打扫了? 他跟上去,说道:“丁姨,你是要去几楼啊?我帮你一起打扫吧。” “我去阁楼。”丁姨看了他一眼,“不用你帮忙,去休息吧。” 阮笙撸起袖子,笑道:“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丁姨做些事,您就可以早点歇歇了。” 丁姨拗不过他,只好让阮笙跟着上了楼。 阁楼面积不大,只有两个房间。 一间是卧室,装修风格简约雅致,中间一张欧式立柱大床,米色的帷幔自然垂下,上面有精致的花纹和流苏。旁边的梳妆台和衣柜也是相似的风格,整个房间明亮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丁姨拿着抹布,细致地擦过柜台,把台上的东西都一一摆好。 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一点人气都没有,但是很干净,想必是丁姨经常清扫。 阮笙学着她,把每样东西都细细擦干净,再摆回原处。 打扫完卧室,丁姨打开隔壁房间,阮笙进去一看,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一间琴房?”阮笙好奇地环视一圈。 丁姨“嗯”了一声。 这间琴房非常大,四周悬挂着米色的窗帘,里面空荡荡的,只在房间中央,放着一架黑色钢琴,静静伫立在那里,好像已经沉寂了许多年。 丁姨把房间四周都清理干净,唯独不碰那架钢琴,阮笙忍耐不住,默默走上去,翻开了琴盖,黑白交错的琴键莹润无瑕,无声地躺在那里。 阮笙按动一个键,清亮的琴音瞬间响起,丁姨立即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拍掉了阮笙的手。 “别乱动,别给我碰坏了。”丁姨瞪着他。 阮笙笑了:“只是弹一下,不会坏的。” 丁姨还是不敢,要推开他,嘴里连声道:“这东西可金贵了,我都不敢碰,只有专业的人才能动。” “丁姨你放心,我真的会弹,不会弄坏的。”阮笙说道,“要是你不信,我给你弹一首。” 他信手在琴上弹了一小段,悦耳动听的琴音倾泻而出,丁姨原本伸手要拦住他,却被这音声定在原地。 “你、你真的会弹?”丁姨还是有点不信。 “当然了。”阮笙点点头。 丁姨沉沉看了他几秒,看阮笙不像是夸大吹嘘的样子,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激动的神色。 她弯腰从琴凳里拿出一份琴谱,递到阮笙手里:“你弹这个,这个好听。我头一次听到,就记了好多年。” 阮笙低头一看,那琴谱明显已经有些年头了,纸页都有些微微泛黄,但非常平整,应该是被人细心地保管了起来。 他匆匆扫过一眼,这是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也是一首传播甚广的钢琴曲。 琴谱右下角,写着小小的“念秋”二字,阮笙便问道:“丁姨,这个‘念秋’是谁啊?这是她的琴吗?” 丁姨忽地愣住,顿了好一会,才嗓音干涩地说道:“她……她就是夫人啊,是先生的妻子。” 她声音飘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涂满了深深的忧伤。 琴房外,傅元灼刚要踏出去的一步忽地顿住,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全身麻木,死死钉在原地。 第38章 【二更】花骨朵长歪了…… “夫人姓苏,她特别喜欢弹琴,”丁姨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喃喃道,“她经常坐在琴房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阮笙看她神情又是怀念又是惆怅,不愿出声打断。 丁姨突然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还年轻,家里人少,夫人就弹给我一个人听。后来夫人怀孕了,弹琴就少了,只在每天早上弹一小会,说是给宝宝做胎教。” “那后来呢?” 丁姨停了片刻,眼睛有点红:“后来顾家出事,夫人刚生下小少爷就被人绑架了,先生为了公司,没有及时去救他们,最后母子二人都没了。” 她低下头,擦擦眼角,久久不曾说话。 阮笙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对那位顾夫人丝毫不了解,但从丁姨的话语来看,那肯定是个温柔可亲的女子,可是红颜薄命香消玉殒,也是太可惜了。 顾恒远实在是个冷血到骨子里的人,连妻子的性命都都可以忽视,无怪乎他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哎……”丁姨沉沉地叹了口气,“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那些坏人早被绳之以法,但夫人和小少爷都回不来了。先生本来就不喜欢夫人,夫人的房间也就空置了,只有我经常来打扫,有的时候请人来养护这台琴。” 除此之外,这个房子里,就再也没有苏念秋的痕迹。 在那之后,顾恒远收养了林镇,原本该属于顾家小少爷的房间,被另一个人占据。所有人都知道顾恒远将林镇视为亲子,完全将他视为顾家下一任掌权人。 那对因顾氏而丢了性命的母子,再也没人提起。 门外的傅元灼听完整段对话,脸色苍白如纸,手心狠狠攥住门框,青筋暴起,差点捏碎门框。 他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听见里面阮笙为了安慰丁姨,给她弹起钢琴曲,才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从那天之后,丁姨对他们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阮笙经常给她弹那首曲子,让丁姨想起了以前顾夫人还在的场景,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了,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她现在会问阮笙和傅元灼喜欢吃什么,每天准备好三餐,还把午饭给他们送到学校里。 按丁姨的话来说,她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走动走动,对身体有好处,阮笙他们只好接受了丁姨的好意。 至于另一个搬进来的顾宇,除了开始几天还乖乖住在顾家,后面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经常半夜才回家,丁姨都懒得搭理他。 这一天,阮笙正在学校,突然接到了苏忆寒的消息,说是手里有个钢琴集训营的名额,问阮笙要不要去。 “你尽快考虑,这个集训营后天就开营了,如果你想去,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动身。”苏忆寒催促道。 “我……”阮笙有些迟疑,“我还没有请假。” 苏忆寒直接道:“放心吧,你班主任那里我来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这次集训营时期是半个月,大师云集,机会可遇不可求,你要是不来,以后可别后悔。” 阮笙早就被她吊起了胃口,当然想去看看,立即道:“我肯定去的,阿姨你稍等会,我马上收拾好东西就去找你。” 他连忙拨通丁姨的电话,请丁姨帮他收拾几件衣服,然后就去找傅元灼,告诉他这件事情。 “要去多久?”男生面无表情地问他。 “就半个月,很短的。”阮笙语气雀跃,显然是对这次出行非常感兴趣,“哦对了!这次集训营算是半封闭,白天不能用手机,晚上的时候我再和你联系,督促你好好学习。” 傅元灼脸色阴沉,十分难看。 阮笙急着走,和傅元灼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刚迈出一步,突然被傅元灼叫住了。 “等等!” 阮笙回头:“怎么了?” 傅元灼沉默不语,大步往前一跨,猛地张开双臂,将阮笙紧紧揽到怀里。 “你、你干什么?”突然被抱住,阮笙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傅元灼的表情倒是很坦然,还是贴在阮笙腰上的手忍不住微颤:“临别拥抱,祝你这次玩得开心。” 阮笙顿了会,小声嘀咕道:“我不是去玩的,是去学习的。” 但还是乖乖站着,让傅元灼抱了好一会,才推开他走远。 傅元灼停驻在原地,望着阮笙走出校门口,身影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中。 半个月呢……整整十五天,他怎么受得了? 傅元灼垂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微型开关,轻轻一按,开关表面的红灯就亮了起来。 他刚刚借机在阮笙身上放了个窃听器,不知道光听声音,能不能让他熬过这十五天? 傅元灼带上蓝牙耳机,感受到阮笙那边传来的嘈杂声音,勉强压抑住内心的躁动,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 阮笙在苏忆寒的带领下,坐飞机来到海市。 这里的气候和江市完全不同,尽快已经入冬,气温还是非常暖和,空气中漂浮着海洋的味道。 苏忆寒告诉他,下榻的酒店不远处就有沙滩,等有机会就带阮笙去玩。 集训营设置在一家音乐酒店,听说酒店老板之前也是有名的钢琴家,后来隐退开了这家酒店,经常赞助这样的活动。 这老板和苏忆寒是好友,在他们入住酒店的那一晚,特意邀请苏忆寒和阮笙共进晚餐。 精致内敛的包厢内摆放了一张古朴的圆桌,旁边设高山流水的盆景,水流声叮咚悦耳,堪比大自然的琴音。 苏忆寒和阮笙进来的时候,里面只坐着一个青年男子,不过二十出头,头发纤长乌黑,眉眼温柔,如春日盈波,缓缓望过来时,美丽得仿佛一幅画。 苏忆寒回头和阮笙道:“他就是这儿的老板,名叫宋清越,你叫他宋哥哥就好。” 宋清越却笑了:“这孩子算是你的小辈,却喊我哥哥,岂不是显得我比你低一辈?” “谁叫你年纪这么小,比笙笙也大不了几岁,难道让他叫你叔叔不成?”苏忆寒说道。 “罢了,不和你争这个。叫我哥哥也行,显得我年轻。”宋清越向阮笙招手,让他坐到身边,递上一个小盒子,“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阮笙看那盒子上的标志花纹,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格不菲,一时犹豫着不敢接。 苏忆寒直接拿来塞到他手里:“你收下吧,若是不喜欢,再找他要别的。” 这后面一句就是玩笑话了,阮笙抿着唇笑,向宋清越道了句谢。 “对了,你家那位怎么没来?他不是一向和你形影不离的吗?”苏忆寒落座,朝宋清越问道。 “我们吃饭,他一个外行人来做什么?”宋清越笑道,脸上却掩盖不住地透着幸福,“我们也不是一直不分开,偶尔也是不在一起的。” “我怕他离了你就犯病,到时候可没人拦得住。” 宋清越闻言,无奈一笑。 阮笙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苏忆寒对好友的事情早有怨言,如今便抓着阮笙道:“你知道吗?这个哥哥,当年也是国内最有潜力的钢琴少年之一,但就是为了他那个老公,硬生生地断了自己的音乐生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天赋。” 宋清越道:“你和他说这个做什么?他还小呢,不懂这些。” 苏忆寒却不同意:“怎么就不能说了?笙笙正好和你当年差不多大,我要提前给他敲个警钟,别让他走你的老路,为了一个alpha放弃自己的梦想。” 她语气特别重,宋清越听了却不生气,只摇了摇头,对阮笙说道:“你苏阿姨只是心存遗憾,对这件事一直反应很激烈,你不要多想。” 阮笙眨眨眼睛,问道:“那宋哥哥当年,究竟为什么放弃钢琴?” 他听了这么久,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看宋清越的表情,对往事并无几分悔意,所以才敢问出口。 宋清越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道:“我丈夫有腺体应激症,会不定时发病变得狂躁,需要有omega时刻在旁边安抚才行。但钢琴演奏注定行程不定事务繁杂,我为了更好地照顾他,只好退出这个圈子,时刻陪在他身边。” “原来是这样……”阮笙了然道,“生病是难以预料的,宋哥哥的alpha出了这种事,他退圈也是情有可原,苏阿姨你不要责怪他了。” “才不是这样的,”苏忆寒恨恨道,“他老公的病从分化的时候就确诊了。他明明知道,被这样的alpha标记,就代表一辈子失去了自由。他还偏偏凑上去给人家标记,真是气死我了。” 宋清越闭嘴不说话,生怕多说一句,苏忆寒就要被气炸了。 阮笙见状,在中间调和道:“苏阿姨,你看宋哥哥现在过得也很开心,人各有所求,自己过得幸福就好。” 宋清越赞同地点了点头。 苏忆寒横了他一眼,转头对阮笙道:“你可要记住,绝对不要走你宋哥哥的老路,天下的alpha何其多,千万不要为了某个人放弃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懂吗?” 阮笙这十几年来的梦想就是钢琴,他怎么可能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梦想呢? 宋哥哥可以为了他的丈夫放弃十几年的努力,而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家人和钢琴,没有谁可以让自己放弃他们。 阮笙心里突然隐隐约约冒出一个人名,他连忙定了定心神,向苏忆寒保证道:“阿姨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放弃钢琴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取代它的位置。如果有谁影响到我,我肯定会主动远离他。” 苏忆寒满意地点点头。 在遥远的几百里之外,傅元灼坐在课桌前,耳朵上蓝牙耳机实时将对话传过来,他听着听着,折断了手里的笔。 “咔嚓”一声响,吓得旁边的吴策同学猛地转过来:“傅哥,你怎么了?” 傅元灼没理他,直接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吴策帮他竖起资料掩护,害怕老师发现有人在晚自习上公然玩手机。 他忍不住偷偷问:“傅哥你在干什么?” 傅元灼头也没抬:“订票。” “啊?什么票?” 傅元灼薄唇一开一合:“订飞机票,去追人。” 吴策觉得自己听到了惊天大八卦,忙道:“追什么人?” 傅元灼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一颗没良心的花骨朵,快被别人骗走了,我得把他抢回来。” 种在自己的荆棘丛里,不让别人看。 吴策没听懂,还想继续问,却见得傅元灼直接出了教室后门,转眼就没了踪影。 吴策眼神呆滞,扶扶鼻梁上的大镜框,感叹道:“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第39章 【一更】玫瑰千层…… 坐飞机从江市到海市需要三个多小时,傅元灼到达那家音乐酒店时,已经接近半夜了。 他还穿着长长的大衣,在温暖如春的海市显得格格不入,走进酒店时,旁边人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傅元灼无视别人的异样目光,直接走到前台,拿出自己的证件。 前台小姐姐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清甜:“您好,欢迎光顾陶丽思音乐酒店,请问您有预订房间吗?” 傅元灼闻言愣了愣,他一时冲动来到这里,原是想找到阮笙,但仔细一想,阮笙并没有告诉他下榻酒店的位置,要是见到阮笙,他不就明白自己在监视他吗? “帮我订一间四楼的单人套房,”傅元灼用指节扣扣桌面,“预订十五天。” “好的,请您稍等。”前台小姐姐很快便将入住手续处理好,把房卡和证件全部归还给傅元灼。另外派人带他前往四楼。 这家酒店以音乐为主题,在大厅楼道各个地方都能见到摆放好的乐器,播放着婉转轻柔的音乐。 服务生带领傅元灼来到预定好的房间,告诉他:“我们酒店近期正在举办钢琴集训营,这一层住着很多来参加集训营的学生,平时可能会有些吵闹。如果您觉得影响到您的私人空间,我们可以随时为您调换房间。” 傅元灼之所以住进四楼,就是因为知道阮笙在这一层,当然不愿意调走,于是挥手让服务生离开。 他站在自己的套房前,金属门的铭牌上写着“4018”,再偏头往旁边一看—— “4020”,正是他从蓝牙耳机里听到的房间号。也就意味着,阮笙就住在他的隔壁,离他仅有几米远的地方。 傅元灼突然觉得心静了下来。 他推开房门,独自走了进去。 ------------------------------------- 阮笙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集训营,在以前,他也经常报名参加这种活动,所以并不会感觉很陌生。 苏忆寒起初还担心阮笙不适应,观察半天之后,发现阮笙在集训营里表现依然很优异,才放心地走开了。 这天上午,是集训营的老师对他们水平的初次考核,根据每个人的基础来分班授课。 阮笙排在第二位,很早就完成了钢琴独奏。他对自己的水平有信心,不想在现场等最后结果,准备离开考核教室,去琴房练琴。 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被后面一个人叫住了:“嘿,你是刚才表演《爱之梦》的那个人吗?” 阮笙回头一看,叫住他的是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生,穿着夹克皮裤,相貌非常英俊,蓝色的眼睛格外温柔多情。 “是的,你好。”阮笙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个外国友人的记忆,终于想起来这位也是来参加集训营的,便伸手道,“我叫阮笙。” “见到你真高兴,我之前就听sherry提起过你的名字。”这人扬起个灿烂的笑容,“我的名字是伯纳德马文,来自康芒斯音乐学院。” sherry就是苏忆寒的英文名,而康芒斯音乐学院是如今最好的音乐学院之一,位于a国戈潭市,也是苏忆寒的深造学校。 “我非常喜欢你刚才弹奏的《爱之梦》,简直超越了我对这首钢琴曲的想象,怪不得sherry对你赞不绝口。”伯纳德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和阮笙说话。 阮笙知道苏忆寒对自己有惜才之心,但没想到她在别人面前也如此看好自己。 “苏阿姨过奖了,我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伯纳德一听,立即说阮笙太谦虚了,将他刚才演奏的那首《爱之梦》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点出好几处精彩的地方。 尽管他中文不太好,有时会词不达意,但胜在专业点评精准到位,对这首曲子的很多理解刚好与阮笙不谋而合。 这正好激起了阮笙的倾诉欲,两人就着钢琴这个话题,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大有一种志同道合相见恨晚的感觉。 最后还是阮笙看了看手表,他预约琴房的时间快到了,才停了和伯纳德的对话。 金发男生有些遗憾,撩撩前额的卷发:“这可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和你说说去年金色大厅的那场交响乐会,那可真是精彩极了。” 阮笙一听,顿时被勾起了兴趣,眼睛里发出晶亮的光。 伯纳德见状,便知道阮笙已经被吊起了胃口,笑道:“现在时间不够,不如我中午请你吃饭,就在酒店旁边新开的餐厅,怎么样?” 阮笙当然愿意,约定好时间地点,才告别向琴房走去。 伯纳德站在原地,看着阮笙远去的背影,英俊多情的脸上绽开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笑道:“sherry,我见到你说过的那个小omega了,他可真是漂亮。” “收起你那一套,伯纳德。”苏忆寒一听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道,“别把你的坏主意打到笙笙身上,他不是那种肤浅的小男生,别以为他会被你的皮囊骗到。” 伯纳德知道苏忆寒对阮笙看得紧,只好说:“我明白,放心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心肝小宝贝儿的。” 苏忆寒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伯纳德眉尾一挑,脸上尽显风流。 他当然知道阮笙不是那么好上手的omega,所以才搬出音乐这个话题,想让阮笙放松警惕,等降低了对方的戒备心,再进一步发展关系。 伯纳德自信,以自己的才华和外貌,绝对能将这种不经世事的小白兔骗到手。 他最喜欢那种还未分化的omega,容貌鲜嫩年纪又小,还不会有标记的风险。不然那些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omega,总会想得太多,试图从他这里得到回应,那实在太令人苦恼了。 他晃晃手机,计划去准备中午的餐厅,对于这种约会,他一向很拿手,保管阮笙会很满意,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 傅元灼昨晚睡得很迟,今天早上却是天没亮就醒了。 他静静靠在床头,试图去捕捉隔壁房间里的声响,拼凑出阮笙的轨迹。 但是酒店房间的隔音做得很好,他独自在黑暗中坐了半个小时,才听到隔壁一声闷响,那是阮笙出门的声音。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阮笙发过来的语音消息—— 少年绵软甜糯的嗓音响起:“傅元灼,我现在出门了,你会不会还在睡觉啊?早点起床,今天要记得帮我把周末作业领回来。” 傅元灼来来回回播放了七八遍,才发过去一个“好”字。 之后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他整个上午都在房间里工作,早餐都是服务生送上来的,整间套房寂静干净得仿佛没有人住过似的。 只有监听器里的声音,能让傅元灼有一丝的情绪波动,耳机里面不停地响起琴声。 他在音乐上没什么天赋,但是不知为何,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哪一部分是阮笙的琴音。 直到琴声停了,他便听见了阮笙和那个外国人的对话。 每听一句,傅元灼的脸色就阴沉一分,搭在键盘上的手死死攥了起来,黑眸中酝酿着剧烈的波澜。 他光听着那人的语气,就能知道那人在谋划什么,竟然敢将这种龌龊心思放到阮笙身上,简直是在傅元灼的领地里疯狂越界。 他查到伯纳德的具体资料,侵入对方的私人软件,看到许多不堪入目的内容,心里的怒焰又上升了一大截。 当即拨通一个电话,朝那边人吩咐了几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傅元灼才放下手机,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脸上寒意涌现。 伯纳德刚到餐厅还未进去,面前突然走来一个身材婀娜容貌美艳的女子,朝他暧昧十足地笑笑,美目流转,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之间尽皆带着一种妩媚的风情。 伯纳德自认是个中老手,遇到这种情形,自然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今天不行哦……”伯纳德将对方颊边碎发撩到耳后。 美人轻点他的肩膀:“可是人家晚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伯纳德顿时呼吸一重,想着这种艳遇毕竟难得,反正那个小omega还在集训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还不如先把怀里这个搞定。 他当即暗示性地搂上对方的腰,没看到怀里人红唇勾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中午很快就到了,阮笙出了琴房,来到约定的餐厅,找到没人的桌子坐下。 他趁着这个时候浏览去年金色大厅那场演奏的节目单,重点圈出几首最喜欢的曲子,准备等会和伯纳德好好讨论一下。 却没想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见到伯纳德的身影。 他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这时候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担心对方是有事耽误了,要是自己前脚刚走,对方后脚就来了怎么办。 正当阮笙犹豫纠结的时候,餐厅的服务生突然走到他面前,手里托盘上放着一份玫瑰千层,被摆到阮笙面前。 洁白的奶油为底,蛋糕中央平铺一层玫瑰色糖浆,上面点缀着玫瑰干花瓣,精致华丽,散发着诱人的花香。 “这是……?”阮笙刚刚只点了一杯蜜桃雪绒,并没有点这个蛋糕。 服务生微笑道:“是一位客人为您点的甜品,祝您用餐愉快。” “等等,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送来的吗?” 服务生愣了一会,微微抬头,对上二楼某人墨深的眼睛:“就是那位先生。” 阮笙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第40章 【二更】我好想你!…… “笙笙,你这么也在这里?” 阮笙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沿着声源方向望去,原来是苏忆寒和一位头发花白的白人老爷爷,正在离他不远的一张餐桌上吃饭。 这一打断,等阮笙再抬头去看时,二楼已经没有人了,也不知道这份千层是谁送给他的。 “你就一个人吗?到我们桌子上来吧。”苏忆寒向他招手,阮笙就坐了过去。 “这位是康芒斯音乐学院的马洛里教授,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钢琴家之一,也是我的授业恩师。”苏忆寒向阮笙介绍道。 阮笙没想到对面这位其貌不扬的老爷爷有这么大来头,立即恭敬地问好,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马洛里教授笑眯眯的,和蔼可亲:“我听sherry提起过你,你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很期待你这次在集训营的表现。” 阮笙知道这样级别的大师一定见过很多天资优越的少年少女,对他说这样的话,大概也是场面话,只浅浅地笑了一下。 苏忆寒却推推他:“马洛里教授每年可以推荐五个人进入康芒斯,如果你能让他满意,就可以获得进入康芒斯深造的机会了。” “原来sherry是这样想的,”马洛里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这么关心他,是想收他为徒,没想到你是要让老师再收个徒弟啊!” 阮笙惊讶地睁大了眸,苏忆寒这是……在为他引荐 “老师您放心,我既然将他带到您面前,就相信笙笙一定会让您满意的。您就等着看他的表现吧!”苏忆寒摸摸阮笙的头,语气非常有信心。 阮笙笑笑没说话,出国是一件大事,他短时间内还真是拿不准主意。 要不等会给傅元灼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意见毕竟傅元灼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应该不需要他时刻在身边注意防止黑化吧? 阮笙带着心事吃完这顿饭,和苏忆寒分别后,自己独自走在大街上,准备和傅元灼聊聊出国的事。 海市的天气不冷不热,淡蓝色的天空上飘着棉花糖一般的云朵,灿烂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伴随着淡淡海水味的风,轻柔地吹拂在人脸上。 刚到下午,街上的人很少,大多都是成群结伴出来逛街的小年轻。 阮笙沿着路边石块走,一边拨通了傅元灼的电话:“你现在在干嘛?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男生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看着阮笙在马路牙子上笨拙固执地走一条直线,摇摇晃晃地像一只呆头呆脑的小笨鹅。 傅元灼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对着手机说道:“你说。” 阮笙绵绵的声音被海风吹过来:“傅元灼,你介意我两年后出国读书吗?现在有个可以深造的机会,我想试试能不能拿到推荐资格。” 傅元灼脸上的笑意顿消,眸子忽的冷了下来。 电话另一头久久没有声音,阮笙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我好想去看看。” 傅元灼抿紧唇,他知道,当阮笙问出这个问题时,他自己心里就已经有了倾向。 阮笙很想去,还想要获得他的支持。 傅元灼嘴唇张了又合,顿了几秒,才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了,不能随便放弃。” 反正还有两年的时间呢,中间充满变数,他有自信可以把阮笙留在身边。 阮笙听到他的话,立即就高兴了起来声音都是洋溢着兴奋:“那我这次集训营好好表现,争取拿到推荐资格,要是有好消息,我再告诉你。” 傅元灼淡淡地应了一声。 阮笙继续往前走,这是一条商业街,旁边都是商业大厦,玻璃外墙透明洁净,能够清晰地倒映出人影。 他拿着手机和傅元灼闲聊,说着这两天的见闻,只要听到傅元灼的回应,阮笙就很开心,觉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也有一个人在遥远的地方等着他。 “我还要半个月才能回去,”阮笙皱着眉,“感觉还有好久啊!”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和傅元灼分开过,渐渐形成的习惯让他这两天有点不适应,时不时就会想起傅元灼。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感觉傅元灼只站在室外和他说话,总能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你那边有点吵,现在不是午休时间吗?” 傅元灼沉声道:“今天有事要处理,不在学校。” “哦……”阮笙百无聊赖地往前走,他半低着头,没看清眼前的路,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多出一个黑影。 “小心!”手机里传出一道焦急的声音,阮笙小腿也被一个小萝卜头撞到了。 那小孩胖乎乎的像个圆球,横冲直撞的,冲过来的时候速度极快,差点撞得阮笙没站稳。 小孩妈妈连忙过来把人抱起来,嘴里连着说了好几句抱歉,阮笙自己没注意前面的路,也有一部分责任,当然没有追究,小孩就被抱走了。 阮笙松了口气,对手机那边说道:“傅元灼,我刚刚差点被撞倒了,你肯定不……等等!” 他忽的顿住了,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听错的话,傅元灼是不是……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小心”?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快要撞上人?除非…… 除非傅元灼能看到自己在哪里。 阮笙猛地抬头,正正好看到面前一家有着巨大logo的苹果专卖店,透明的玻璃幕墙完全映出街上行人的倒影。 他看见自己举着手机,神情怔愣,而在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无比熟悉的清隽身影,保持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姿势,身上卡其色的薄风衣被微风轻轻吹起一角。 刹那之间,整条街道都安静了下来,周围行人来来往往,阮笙眼里却只看得到那个人。 “……傅元灼,”阮笙沉默几秒,轻声对着手机道,“我看见你了。” 被叫住的男生愣在原地,和阮笙在淡蓝色的玻璃倒影里对视,脚下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动。 他被发现了……! 被阮笙亲眼看到自己在跟踪他,阮笙一定会怀疑的,会生气的,会…… 傅元灼脑海里一瞬间划过许多他无法接受的可能。 就在这时,他看见阮笙忽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方向飞快地跑过来,衣角被海风高高吹起,少年漂亮的眸里揉碎了午后的阳光,发丝扬起,露出一张足以摄人心魄的脸,嘴角上扬挂着甜蜜的笑意。 阮笙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倏地扑进他怀里,拥住他脖子,嘴里惊喜叫道:“傅元灼,你怎么在这里?” 傅元灼停顿好一会儿,听见自己用干涩的嗓音道:“最近接触一个项目,公司总部在这附近,所以就请假过来看看。” “真的吗?!”阮笙惊讶地眨眨眼睛,这实在也太巧了吧。 他道:“我参加的集训营也在这附近,就住在不远处的音乐酒店。” “是吗?”傅元灼哑着嗓子,“我也住在那里。今天下午没有事情,就出来走走。” 阮笙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他了,一时脑子里全是异地相遇的惊喜,没时间去想这背后的玄机,抓着傅元灼问:“那你刚才怎么不叫住我?我这两天都想你了!” 傅元灼神情一滞,他越发不敢说出真相了:“我看到你了,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阮笙嘴角忍不住上扬,琥珀色的眸里笑意越发浓重。 他和傅元灼一起回酒店,途中遇到集训营的同学,那些人饶有兴趣地打量傅元灼几眼。 阮笙虚虚咳嗽几声,把人往身后拽。 傅元灼给他看房卡:“这是我的房间,以后可以随时来找我。” 阮笙道:“你不是接项目了吗?我怎么能去打扰你,好好工作。” 他低头去看房间号,待看清数字,不由得一愣:“这……好像就在我的隔壁哎!” 阮笙有点讶异,这也太巧合了吧?先是在同一条街上遇到,又是住在同一家酒店,现在直接就住在隔壁。 他是不是说过自己住在哪个酒店啊?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阮笙心里涌上淡淡的疑惑。 他下午不用参加集训,跟着傅元灼去了4018,看见套房里除了多出来一台电脑,其他的私人用品几近于无。 尤其是柜子,里面空荡荡的,难道傅元灼出来住酒店,连衣服都不准备几套吗? 傅元灼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道:“行程定的太急,一时没有准备,等会买几件新的。” 阮笙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傅元灼坐到小书房的电脑桌前,应该是要准备敲代码。 阮笙不想打扰他,就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找一下马洛里教授的演奏视频,提前看看那位教授的演奏风格。 没想到他的蓝牙耳机这时候没电了,他又又不能在房间里外放。于是阮笙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正好发现电视柜上摆着白色的耳机舱,傅元灼的蓝牙耳机正静静躺在里面。 回头一看小书房,傅元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没有注意到这边。 阮笙就自己拿过耳机,带到了耳朵上。 第41章 你在监视我? 蓝牙耳机似乎还是开启的状态,阮笙听到里面有微弱的电流声,沙沙响响的,不知道连到哪个设备上了。 阮笙往小书房的方向走,想让傅元灼把蓝牙断掉,结果下一秒,耳机里响起了几道脚步声。 音量不大,但在寂静的套房里十分突兀。 他脚下一停,那耳机里的声音也就随之停下。 阮笙忽地怔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直到他继续往前走,耳机里又响起和自己相同频率的脚步声。 咚咚地踩在他的耳膜上。 阮笙猛地抬手取下耳机,盯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两抹纯白,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难道说,这对耳机是在记录周围的一举一动吗? 是在记录这间套房里的声音?还是说……只是在监视他的轨迹? 阮笙忽然觉得背脊窜上一股凉意,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整个人如坠冰窟。 怎么可能呢?他看看手心里的耳机,又抬眸扫到书房里傅元灼的背影,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傅元灼会做出的事情。 可是心里又冒出个平静到诡异的声音: 你不觉得蹊跷吗?傅元灼向来只接线上项目,什么时候会为了一家公司特地跑一趟? 又怎么偏偏选中了这家酒店?又如此巧合地住在你隔壁? 这一切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早就清楚你的住处,清楚你的行程,清楚你的一举一动。 阮笙倏地打了个冷战,尽管房间里面很温暖,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寒冬,一时间连身子都是僵的。 他又把耳机戴上了,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在整个套房里转了一圈,将手头能碰到的东西都动了一遍。 书页翻动的声音,抽屉拉动的摩擦声,还有卫生间水流的响声,全部被耳机收了进去。 当他走进距离小书房最远的卫生间时,傅元灼敲击键盘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也就是说,这个耳机所录的声音,就是他周围环境的动静。 阮笙站在洁白的地砖上,望着缓缓泄下的水流,明明四周都是亮堂堂的,他却觉得与黑暗无异。 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磨砂玻璃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阮笙忽地醒过神来,茫然无措的眼睛看向卫生间的门口。 傅元灼在外面敲门,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阮笙愣愣地摇摇头,突然反应过来傅元灼看不到,这才开口道:“……我没事。” 平时温温软软的声音此时带着哭腔,嗓音发着颤。 移门瞬间被拉开,傅元灼神色焦灼,刚迈进来,还未开口说话,便看见了阮笙手心里的蓝牙耳机。 他动作猛地顿住了。 空气立刻陷入令人难以忍受的安静。 “笙笙……”过了好一会,傅元灼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我……”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再天衣无缝的借口和解释,此刻也起不上半点用处。 “你在监视我,对不对?”阮笙红着眼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元灼,语气里带着莫大的委屈,“我只是……只是出来半个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怕……” “你怕什么?!”阮笙忽地抬高了声音,两枚耳机“啪”地落到地上,嘣到左右两边,中间隔着好远。 “我以为你变了的,”阮笙不可置信地开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以为你变好了的……可是现在,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阮笙想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正常人做出这种举动?像一个匪夷所思的偏执狂,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窥视着他每一刻的生活细节。 “你来海市,是为了更好地监视我,是吗?”阮笙问出这个问题,心里早有答案,但当他看到傅元灼沉默不语的样子,本就寒成一片的心更往深处坠。 他可以包容傅元灼的孤僻,可以理解傅元灼的冷漠,但实在无法接受,这种令人心悸的,无处不在的占有欲。 让他觉得自己像温室里被圈养的花朵,连接触外界的阳光,都要得到傅元灼的应允。 这不正常,他想。 “我不明白,你干嘛要这么做?”阮笙觉得眼睛酸得发涨,连忙低头,“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吗?再说了,我只是离开半个月,早晚会回去的。” 他听见傅元灼说:“可你终究会离开的。” 面前男生嗓音极低,蕴含着阮笙听不懂的沉寂。 “我都已经订好机票了,半个月后肯定……” “你会离开的,”傅元灼坚持道,“你很想离开。” 阮笙怔住几秒,愣愣抬头,对上傅元灼黑沉压抑的眸。 “笙笙,你骗不了我的。”傅元灼薄唇轻启,面容冰冷,“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走。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要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绑在身边,要清楚阮笙所有的动向,傅元灼才能安心。 阮笙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听见了傅元灼说的每一个字,却好像又完全没有听懂。 反应了好几分钟,才明白,傅元灼已经开始猜疑他的身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阮笙。 “我……”阮笙张了张嘴,想要掩饰一下,却被傅元灼打断。 “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知道之前的阮笙是什么样的人。”傅元灼说道,“笙笙不用解释,我比你想象的要更早知道。” 也正因为这样,每当阮笙有要离开的迹象,傅元灼心中紧绷的弦就警铃大作。 他生怕阮笙哪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阮笙曾经出现时的那样。 傅元灼向前走了一步,阮笙瞬间像被刺激了似的,猛地往后退一步,躲过傅元灼伸过来的手。 傅元灼神情未变,只用黑眸牢牢盯着阮笙的脸,问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永远留下来?” 他曾经以为,只要佯装成阮笙喜欢的伪善,就能占据阮笙的注意力。直到听到耳机里的那段对话,傅元灼才明白,不论自己怎么做,在阮笙心里,终究是处于次一等的位置。 他怎么能甘心呢? 傅元灼伪装了这么久,可不仅仅是为了做阮笙的“朋友”。 听见他问话的阮笙心里颤然一惊,眸里闪烁着忐忑。 他偏开头,躲过傅元灼有如实质般的目光,唇瓣紧抿,过了良久,才说道:“如果你一直这样,我就……” 阮笙忽地止住了话头,他背负着来感化傅元灼的任务,如果傅元灼一直是这样黑化的状态,那他就永远没有希望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这样一想,阮笙抬眸:“如果你还做类似的事情,我就不理你了。” 傅元灼丝毫不受影响:“只要能把你留下来,我不介意使用一切手段。” “你怎么这样?!”阮笙又要被气哭了,他随手抓起旁边洗漱台上的牙刷杯,直接往傅元灼身上一扔。 傅元灼站得笔直一点没躲,被飞过来的杯子砸到额头,立即砸出个渗血的伤口。 他抿抿唇,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伸手想要去触碰阮笙。却被阮笙一把推开,趁着这个机会夺门而出,傅元灼只能看到他一扫而过殷红的眼尾。 房门“砰”地被关上,心心念念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傅元灼独自站在房间里,久久伫立一动未动,几乎成了一座雕像,脚边散落分离的白色耳机静静躺着。 他突然弯下腰,捡起两个还在播放声音的蓝牙耳机,仔细擦干净上面的灰尘,转身将两枚耳机细心地放回原位。 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就不会再回头。无论阮笙是否接受,他都是这样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 除非阮笙愿意留下,傅元灼才能披上一层伪善的皮,像个干净的人。 ------------------------------------- “笙笙你在哪儿?入营考核出结果了,我去把分班结果给你,再和你讲讲注意事项。” 苏忆寒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阮笙怔愣地坐在钢琴前,过了好久,才回答道:“我在琴房。” “那我过来找你。” 苏忆寒挂了电话,蹙眉道:“这都几点了,怎么笙笙还在琴房,也不知道吃饭了没?听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情绪有点不对劲。” 宋清越也在她身边,刚才和苏忆寒把集训营的分班名单全部核对了一边,如今正在看那些学生的演奏录像。 他听见苏忆寒的话,长眉一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心思最重。” 苏忆寒瞥了他一眼:“是啊,不然当初你也不会不听劝了。” 宋清越抿唇一笑,在这件事上,他从不敢和苏忆寒顶嘴。 两人来到酒店最高层的琴房,这里是宋清越专门空出来的房间,四周隔音,里面放着二十来架钢琴,囊括许多品牌的经典款式。 此时已经快接近晚上八点了,窗户外天都是黑的,琴房里却只在角落亮了一盏灯,透着朦胧的暖光。 宋清越和苏忆寒对视一眼,放慢了脚步走进去。 一进门,便听见角落处传来阵阵琴音,虽然钢琴音色一流,但这琴音却是嘈杂混乱,像是有人在故意拿琴泄愤,听得人耳朵疼。 苏忆寒面色一冷,她最看不惯这种行为,准备过去叫住阮笙,好好说说他。 却被宋清越伸手拦住了,他微微摇头,不让苏忆寒上前。 “你挡我做什么?”苏忆寒小声道。 宋清越望着角落处挑挑眉:“你且听听。” 苏忆寒皱着眉,却听得那琴声忽地断了,似乎是弹琴的人自己也弹不下去。 琴房顿时安静下来。 “阮笙!”苏忆寒很少直接叫阮笙的名字,如今的语气特别严肃,“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走上前去,昏暗的灯光照亮一小片角落。 只见阮笙坐在钢琴前,脸绷得紧紧,像是浸了寒冰,他猛地听见苏忆寒的声音,脸上的怒气还没消退,气呼呼地看过来。 苏忆寒纤眉微皱:“怎么?有人欺负你了?” 阮笙冷着一张脸,望向她旁边的宋清越:“宋哥哥,这家音乐酒店是你的,对不对?” 宋清越点点头:“对啊。”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求你帮我赶走这酒店里的一个人,”阮笙不知想到了什么,气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一个谎话连篇无可救药的人,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苏忆寒和宋清越面面相觑,这是那家不长眼的小子,阮笙性子这么软,又乖又听话,那人是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才把阮笙欺负到这份上? 苏忆寒觉得自己多年不见的坏脾气又冒出头来,心里为阮笙愤愤不平,恨恨地想,要是被她抓到罪魁祸首,一定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第42章 【一更】这年头的oo恋…… 阮笙在琴房坐了大半个下午,他原本只是在想,傅元灼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慢慢的,觉得有些事情早有苗头,真实的傅元灼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几个月前的那次集训营,阮笙是因为突然发烧没能参加,但仔细想想,平时身体一直很健康,怎么就那么巧合,在那天发烧了呢? 以傅元灼多疑敏感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直接去参加集训营,在背后做些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阮笙蹙着眉,用手敲着额头,努力回想当天的细节。 那天晚上是在下雨,他喝了傅元灼递过来的甜牛奶,然后就睡着了。醒来之后……他去找退烧药,于是看到了医药箱里的安眠药。 如今想来,那盒没怎么动过的安眠药应该有很大嫌疑,不然他不会变得那么困的。 阮笙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只觉得头疼不已。 如果傅元灼真的如他所想,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意图,那除了阻止他参加集训营,会不会还做过别的事情? 阮笙呆怔地坐在钢琴前,心里乱糟糟的,指下弹的乐曲也毫无章法,简直称得上是噪音。 苏忆寒他们来到琴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气乎乎的阮笙。 “和阿姨说说,谁惹你不高兴了?”苏忆寒往阮笙身边坐。 阮笙欲言又止,他虽然现在特别生气傅元灼监视他,但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了,恐怕大家都会认为傅元灼是个神经病。 “没什么,”他撇撇嘴,“就是遇到了一个很讨厌的人。” 阮笙转向宋清越:“他就住在我隔壁,可以把他的套房收回来吗?” 宋清越摇摇头:“没有特殊理由,酒店不能赶走客人,除非你能让他自愿退房。” 阮笙一听这话,就知道想要赶走傅元灼是绝不可能的,他性格那么执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劝退了? 他气得踢了踏板一脚,不料因为晚上气得没吃饭,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苏忆寒连忙催他去吃饭,推着阮笙往琴房外面走,一边在后面朝宋清越使眼色,压低声音道:“给我查查,笙笙隔壁住的到底是谁,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 宋清越颔首,在手机上调出后台信息,看到4018新入住的那位,和阮笙年龄相仿。 他目光落到傅元灼的性别一栏上,目露些许诧异。 “竟然是个omega,”他道,“这年头的oo恋也不多呢!” 宋清越刚才看到阮笙的表现,心中所想和苏忆寒可完全不同。 苏忆寒关心阮笙,怕他受欺负,只注意到阮笙在生气。关切之下却没看到,阮笙还在维护那个人的颜面,没有将对方做的事情说出来。 这阮笙虽然将自己气到内伤,但还要为那个人掩饰过失,宋清越觉得,除了少年慕艾,也没什么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了。 第二天,是集训营正式开始的日子。阮笙被分在了a班,据说是由水平最好的老师来授课,之前阮笙见到的马洛里教授,也会来办两场讲座。 这天早上,他早早起床,洗漱的时候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想到,按照这个酒店的布局,傅元灼的浴室和他这边刚好相对,说不定现在对面就有人也在洗漱呢? 阮笙冷冷地瞪了镜子一眼,然后把牙刷杯里的水一股脑甩到镜子上,就像是直接泼到傅元灼脸上一样。 他这才满意地走出卫生间。 结果刚刚打开门,就看见旁边杵着个一米八高的大个子,倚着门框,明明比阮笙高出半个头,身影却莫名地透着几分可怜。 傅元灼大概是没怎么睡好,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白得像纸,眼底下淡淡的青黑,唇色极淡。 见到阮笙出来,傅元灼沉寂的黑眸瞬间亮了亮,整个人都站直了。 他艰涩开口:“笙笙……” 阮笙看都没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和傅元灼擦肩而过,正好遇到前面房间的一个同学,招招手和那个同学结伴走。 傅元灼站在原地,目送着阮笙离开,薄唇紧抿,刚刚有些光亮的眸又暗沉下来。 a班的学生比较少,阮笙到了班上,发现周围的同学都是全国各地优秀的钢琴少年,各有千秋风格多样,一上午的课,让他受益匪浅。 直到上完课从教室出来,阮笙看见外面站着的傅元灼,才想起来身边还有这么个大麻烦。 教室被设置在酒店顶楼,走廊上没有长椅,所以只能站着。 一听到动静,傅元灼就转过身来,第一时间锁定人群中的阮笙,迈开腿想要走过来,却又停住了。 旁边同学戳戳阮笙,说道:“我九点的时候出来上厕所就看见他了,他这是在这站了整整一个上午啊!” 阮笙表情一顿,脚尖微微转了方向,情不自禁要往傅元灼那边走,但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收回脚,朝着电梯处走去。 “他想站就让他站,管我什么事?” 阮笙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旁边同学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忙闭了嘴不说话,只敢偷偷打量傅元灼。 短短两天,几乎整个集训营的同学都知道,阮笙有个颜值爆表的帅哥跟班,每天守在教室外面,手边经常拿着礼物或者点心。 可惜阮笙完全无视他,就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哪怕就是傅元灼在吃饭的时候坐到阮笙对面,阮笙也能若无其事地和旁边人谈笑风生,把傅元灼当做空气。 等到后来,苏忆寒都听说了这件事,悄悄和宋清越商量:“你说,笙笙不是很讨厌那个人吗?直接拒绝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这么晾着人家?” 宋清越笑得暧昧:“人家自己的事,你让他们自己处理不好吗?” 苏忆寒却嗅到了不妙的味道,她有宋清越这个前车之鉴,对于类似的事情虽称不上敏感,但也时刻绷紧一根弦,担心阮笙因为某些原因分心。 她道:“不行,我得去看看那个男生是谁。” 宋清越看她认真严肃的模样,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希望那个男生自求多福吧,别被苏忆寒直接吓跑了。 傅元灼收到苏忆寒的消息时,他正在酒店大厅。 今天是集训营所有学生参加讲座的日子,阮笙已经整整三天没和他说过话了,哪怕目光相触,也是非常平淡地掠过,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没想到,在他得到阮笙回应之前,最先找他的竟然是苏忆寒。 傅元灼之前就有苏忆寒的联系方式,但从未见过阮笙口中这位温柔可亲的苏阿姨。如今从未谋面的苏忆寒来找他,唯一可能的原因便是因为阮笙了。 他眉心一皱,花几分钟查出苏忆寒的资料,沉默地一条条浏览,直到目光落在某行不起眼的地方,黑眸忽地微微眯起。 那一行……是苏忆寒的人物关系,傅元灼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 他提起的心又放下来,暗暗松了口气。 见面的场所被苏忆寒定在离酒店不远的咖啡厅里,傅元灼推开门进去,抬眼便看见坐在窗边的温柔女子。 长发被一根簪子随意挽在脑后,额边散下来几缕,穿着米色棉质长裙,尽管素面朝天,依然遮掩不住这女子的姣好容颜。 只消一眼,傅元灼便能认出,这人一定是苏忆寒,尤其是那双如湖水般深邃的凤眸,傅元灼曾无数次在自己照镜子时见到过。 太像了,他手心隐隐出汗,顿住片刻,才抬腿向苏忆寒走去。 “请坐。”苏忆寒看到有人过来,掀起眼帘,施施然说道。 当她对上傅元灼的脸,悠闲的姿态瞬间僵硬,黑眸直直地凝在傅元灼的眉眼上。 傅元灼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径直坐到苏忆寒对面,十分坦然地拿起面前的杯子,抿了口里面的花茶。 “你就是傅元灼?”苏忆寒蹙着纤眉。 “嗯。”傅元灼沉声道。 男生平静的神色让苏忆寒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连忙咳了两声,双手交握放到膝盖上,端庄优雅。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说说关于阮笙的事。”苏忆寒开门见山,“我注意到,你这些天一直在笙笙周围打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举动已经算是在打搅他的生活。既然笙笙不想理你,你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傅元灼眉尾一挑,手指敲动桌面:“您的意思是……” “在集训营的这段时间,希望你离开这里。如果你有住宿需求,我可以为你安排更好的酒店。”苏忆寒冷着脸道。 傅元灼沉默片刻,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面容冷峻而严肃。 “当然,要是你还有别的要求,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可以适度满足。” 傅元灼抬眸,轻启薄唇:“阿姨,我……” “不要叫我阿姨,”苏忆寒直接打断了他,挥挥手道,“我们没有那么熟。” “那好吧。”傅元灼轻叹一声,“我确实不该这么称呼您。按照辈分来说,还是叫您一声‘小姨’更合适。” 苏忆寒蓦然怔了怔,疑惑地看向傅元灼。 第43章 【二更】你疯了吗?!…… 阮笙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出了教室,头一次没看到在外面当门神的傅元灼,心里居然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连忙把这个念头甩在脑后,准备给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刚想到苏忆寒之前要找他聊聊,便拨通对方电话。 没想到响了几秒之后……电话居然被挂断了? 苏忆寒怎么会挂断他的电话?阮笙又看了一遍,并没有打错人啊? 他有点迷惑,又打给宋清越:“宋哥哥,你知道苏阿姨去哪儿了吗?” 宋清越那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说话有点喘:“她下午去医院了,说是做什么鉴定……等会就回来。” 阮笙一听有点担心,想问问原因,却不料电话下一秒被人挂掉,只听得那边有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似乎是在不满地说着什么,然后手机那边就没了声响。 这群人都在忙些什么……阮笙皱着眉头,觉得大家都有点奇怪。 还有那个讨厌的人……阮笙不死心地看看周围,确定没有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撇了撇嘴,嘟囔着:“才这么几天就不见了,别指望我会轻易原谅你。” 阮笙坐电梯下到酒店一层,这时候正是晚餐时分,餐厅早早准备好了自助。 他一个人,没什么吃饭的心思,草草在餐盘里挑了点东西,就要往角落走。 身前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傅元灼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他的盘子,往上面放了两枚玫瑰酥,鲜粉色的糕点透着甜香,微微卷起的酥边精致诱人。 “尝尝这个,是这里的特产。”他垂眸,目光在阮笙脸上梭巡,不过是几天没说话罢了,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不曾挪开半分。 阮笙面无表情地把玫瑰酥从盘子里剔了出去,直接摆在甜品台子上:“谁大晚上吃这么甜的东西,我才不要。” 傅元灼唇色淡了淡,像是被他这话伤到了。 阮笙睨他一眼,故意试探道:“再说了,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加料,说不定甜味是用来掩盖别的味道的。” 一听这话,傅元灼表情瞬间僵住了。 笙笙说这话,是不是已经发现,他曾经在甜牛奶里面下药的事情? 阮笙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原来第一次没能参加集训营,也是傅元灼在背后做手脚。 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顿时抬起眼,瞪着眼前人:“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他用力撞了傅元灼一下,径直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走远,把餐盘重重放到桌子上,留给身后人一个绝情冷酷的背影。 傅元灼站在原地,沉沉地盯着阮笙的身影,不见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 偷偷在暗地里观察的苏忆寒此时走出来,拍拍傅元灼的肩,讪讪道:“又搞砸了?” 傅元灼闭嘴不答,但看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答案不言而喻。 苏忆寒虽然和傅元灼接触时间不久,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位突然出现的外甥性格孤僻阴沉,绝不是讨人喜欢的性子。 现在的男孩子谁不是嘴巴涂了蜜,最会花言巧语的?像这样沉闷古怪的性格,又怎么能把人追到手? 苏忆寒语重心长道:“笙笙性子最软了,你认真和他认错,保证以后不再犯,再哄哄他,他肯定原谅你。” 傅元灼紧抿唇角。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总有挽回的余地的。你总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苏忆寒试图安慰道。 傅元灼更加沉默了。 苏忆寒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原本是想劝退傅元灼,给阮笙一个安静没有干扰的环境,没想到因此找回了失踪多年的外甥,实在是出人意料的惊喜。 她在医院拿到加急的鉴定结果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原本以为那个孩子早就随着亲生母亲走了,却没想到,十几年后,傅元灼能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 苏忆寒是又惊又喜,当即高兴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傅元灼却让她隐瞒住这件事情,不要让别人知道。 “只有让大家都认为我已经死了,他们才会放松警惕,更容易露出马脚。”傅元灼如是道。 苏忆寒的心跟着提了起来:“你是说,当年的事情还另有隐情?” 傅元灼眸色冰冷:“我还在调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某些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无辜,该赎罪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忆寒感受到他心思沉重,脸上露出几分怜惜:“你应该早点找到小姨才是,小姨帮你找线索,你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傅元灼沉默不语,他也是前不久才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他和顾家人的亲子鉴定结果高达99%,说明他肯定和顾家有关系。顾恒立是个beta,不可能生出alpha儿子,整个顾家,唯一有可能是他父亲的,只有顾恒远。 傅元灼从丁姨口中听到苏念秋这个名字,在网络上找了许久,动用无数手段,才找到了关于这位苏家大小姐的只言片语。 唯一一张照片,和他记忆中的容貌完美重叠,这才让傅元灼认定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 关于二十年前那件事,大家都说是因为绑匪撕票顾恒远没能及时赶到,顾夫人才香消玉殒。但傅元灼知道,苏念秋明明多活了两年,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肯定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虽然不知道顾恒立是因为什么留下他,但既然傅元灼回来了,就一定要找出当年的真相,让罪魁祸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却不是复仇。 傅元灼对苏忆寒道:“……小姨,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苏忆寒立即道:“你说,小姨肯定帮你办好。” 傅元灼抿了抿唇,踌躇几秒:“你能帮我把笙笙哄回来吗?” 苏忆寒:“…………” 她的亲外甥要拱她养大的白菜,她这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 阮笙不知道傅元灼和苏忆寒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以往一直提点他不要分心的苏忆寒,这天晚上居然破天荒地,为傅元灼说起话来。 苏忆寒坐在阮笙房间的小沙发上,回放着阮笙白天的演奏视频,一边看着,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瞟阮笙,嘴上道:“我看那个男生在教室外面转了好几天了,看着怪可怜的,要不然笙笙你就去和他说说话?” 阮笙正在准备明天上课的资料,闻言手下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苏忆寒。 明明昨天,苏忆寒还和他说,不要被无关之人影响心情,练琴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苏阿姨,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阮笙蹙着眉,“你别看那个人表面可怜,其实他坏着呢,你别理他。” 苏忆寒尴尬地笑笑:“朋友嘛,有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了。” 阮笙冷哼一声,他现在可不敢相信傅元灼的话,谁知道他口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苏忆寒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今天怎么劝都没用,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阮笙出门,不出意外地看见门口放着一份早餐,是按照他的口味点的,温度刚刚适合入口。 阮笙把早餐往隔壁门口一放,径直下楼去。 吃早餐的时候,他遇到了曾有一面之缘的伯纳德。 “嘿,早上好!”好几天未见的伯纳德走到阮笙对面,挥挥手,“我们又见面了。” 看到面前的金发帅哥,阮笙礼貌一笑:“早上好。” “上次真是抱歉,马洛里教授临时找我有事,忘记告诉你了。”伯纳德满脸歉意,和阮笙说起上次爽约的事情,“你没有等很久吧?” 阮笙愣了愣,那天中午他明明遇到了马洛里教授,根本没见到伯纳德的身影。 他摇摇头:“没事。”看来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吧,事关对方的隐私,阮笙也就没有追问了。 “今天教授托我来找你,约你上午在顶楼见面。”伯纳德说道。 “真的吗?”阮笙惊喜道,眼睛都亮了起来。 伯纳德点点头:“当然,等你吃完早饭,我带你上去。” 阮笙顿时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他和伯纳德出餐厅时,刚好遇到下楼的傅元灼。 “笙笙……”傅元灼神色有些憔悴,黑发散在额头,眼底的淡青色平白添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他伸手,想要拉住阮笙,却不经意瞥到阮笙身边的金发男生,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直直挡在两人面前。 “你干什么?”阮笙瞪他。 “我……”傅元灼触及他的目光,顿时像被训责的狗狗,眼睛垂下来,“我给你买了早餐。” “我已经吃过了,以后你也不用买,我不会接的。” “那午饭呢?我订好了餐厅,等你下课接你过去,好不好?”傅元灼直直地盯着阮笙,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丝神情变化。 “不好。”阮笙上下嘴皮子一碰,直接拒绝,顺便转头对身边的金发男生说,“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伯纳德立即连声答应,他正愁没有机会和阮笙更近一步呢,这下阮笙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岂有拒绝的道理? 傅元灼一听,顿时急了,把阮笙强行拉到一边。 “他不是好人,”傅元灼压低了声音,极其认真道,“笙笙离他远一点。” 听见这话,阮笙掀眸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怎么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傅元灼被他呛住了,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阮笙直接推开他,朝伯纳德招招手,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 金属门缓缓朝中间移动,伯纳德朝外面看了一眼,道:“那是你的朋友?” “我和他不熟。”阮笙道。 话音刚落,电梯门口突然挤进来一只手,卡在最后一秒,手背都被压伤了,差点被门夹断。 阮笙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只见得金属门再次开启,傅元灼苍白着脸站在外面,手背上滴着血,往地上一点一点渗,一条贯穿整个手背的血腥伤口,狰狞骇人。 “你疯了吗?!”阮笙心里不可遏制地一颤,低呼出声。 就算要进电梯,也可以用按键,为什么要直接用手拦门? 傅元灼眉心紧皱着,面色如纸,声音微微发颤:“笙笙出来好不好……别不理我。” 第44章 【一更】你可真是好样的…… “伯纳德,不好意思今天我不能去见教授了,还请你帮我和教授道歉。”阮笙瞥了眼傅元灼的伤口,语气像是浸了冰。 伯纳德眼神发懵,在阮笙和傅元灼之间转了转:“okok,看来你今天很忙,我会和教授说清楚的。” 阮笙道了句谢,立即出了电梯,拽着傅元灼就往外面走。 “笙笙……”傅元灼低声唤他。 “别说话,”阮笙横他一眼,“疼就忍着!” 傅元灼识时务地闭上嘴,暗暗收紧抓着阮笙的手。 阮笙抓紧时间带着傅元灼来医院,等拍好x光片给右手打好石膏,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傅元灼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欠妥,一句话也不敢说,任凭医生给他固定好手臂,低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像是冰雪堆砌成的一样。 医生和阮笙一边交待着注意事项,一边叹声道:“这用手拦电梯可是非常危险啊,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注意安全,以后可不能再做什么的傻事了。” 阮笙点点头。 “不过他倒是不怕疼,”医生瞥了眼傅元灼,“以前遇到这样的病例,那些男生早就吓得胆子都破了,个个哭得不行。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冷静的病人。” 阮笙眉头微皱,他当时看到傅元灼的伤口,脑子里都有一瞬间是懵的,简直不敢想象那有多疼。可是傅元灼本人倒像是一点都没感觉,从头到尾没喊过一句痛。 他目露疑惑,看了傅元灼一眼,心里想着,难道傅元灼这么能忍吗?那以前稍微受点伤,就拉着他喊疼的人是谁? 傅元灼到底瞒了他多少事? 医生开好单子,递给阮笙:“记得七天之后来复查,到时候再根据x光片决定后续治疗。” 阮笙接过单子,到一楼去开药,傅元灼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医院里人多,傅元灼明明右手打着厚厚的石膏,还要帮阮笙隔开拥挤的人群,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是需要被照顾的人。 阮笙瞪了他一眼,终究是怕傅元灼被别人碰到,伸手将傅元灼拉到身边,护着受伤的右臂。 被阮笙握住了手心,傅元灼眼神闪了闪,身体想要贴得更近,却被阮笙一句话挡回去:“你要是还想要这只手,就离我远点。” 傅元灼垂下眼帘,默默收回往身边迈的脚尖。 拎了一大堆药回到酒店,阮笙送傅元灼到房间门口,袋子往对方手里一塞:“拿着,自己看着吃。” 傅元灼接过药,也顺便攥住阮笙的手,低声道:“笙笙不进去吗?我伤的是右手,自己不方便吃药。” 阮笙轻轻一挑眉,唇角带着讥诮:“怎么?还想让我照顾你?”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傅元灼立即否认,他只是想趁机多和阮笙说说话,绝对没有要麻烦阮笙的意思。 阮笙睨他一眼,唇瓣微张:“刚才医生都夸你,说你不怕疼胆子大。我就在想,你连这样的伤都能忍得住,以前怎么就那么怕疼呢?” 他抓起傅元灼另一只完好无伤的手,捻起袖口一翻,只见手腕上还留有两道淡色的伤痕。 一道是之前被人用瓷片划破的,一道是在温泉山庄被刀尖割伤的。 傅元灼顿时觉得不妙,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阮笙抓得紧紧。 他凝视那两道伤口片刻,突然笑了一声,重重把手臂推回去,嘴上道:“傅元灼,你可真是好样的。” 可不是吗,对自己都这么狠,骗起别人来,当然是得心应手了。 阮笙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傅元灼眼看着阮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垂眸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头一次觉得自己弄巧成拙,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阮笙将和马洛里教授的见面推迟到了下午,所幸教授宽容大度,并没有追究,还给阮笙准备了很多珍稀的材料。 “我以前推荐过七位学生进入康芒斯,”马洛里递给阮笙一本厚厚的册子,“这上面是他们的履历材料,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虽说教授推荐可以大大提升录取的可能性,但康芒斯也同样十分重视学生自身的实力。 世界上多少钢琴大师早在年少时便已成名,像阮笙这样,快要成年但没有任何比赛经历的几乎没有。因此,若是他想要进入康芒斯,还要在个人经历上多下功夫,抓紧后面两年的时间,多多拿下一些国际奖项才可以。 阮笙知道这份资料的珍贵之处,连忙向马洛里教授道谢。 教授很随和,摆摆手道:“都是举手之劳,你自己还要多多努力。哦,对了!伯纳德告诉我,你上午没能来,是因为你的朋友受伤了,是吗?” 他听伯纳德说,那个男孩子为了拦下阮笙,甚至用自己的手去挡电梯。 阮笙怔了几秒,颔首道:“是的,我陪他去了医院。” 教授朝他眨眨眼睛:“钢琴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因此冷落了身边的人,他们远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阮笙捏紧了手里的纸页,唇角紧抿。 他出了教授的房间。 门口外的金发男生见到他,立即眼睛亮了起来:“嘿!笙笙,你今晚有空吗?” “啊?”阮笙心里还在想着别的事,听到伯纳德的问话才醒过神来,“请问有什么事吗?” “上次没能和你吃饭,实在是太可惜了。要不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逛逛吧,我在附近发现了一家特别棒的酒吧。” 阮笙对酒吧并没有兴趣,而且除了钢琴之外,他并不想和伯纳德有太多接触,毕竟和对方不是特别熟悉。 况且……傅元灼早上那个激烈的反应,在阮笙心里或多或少留下了影响,让他对伯纳德有了些许戒备。 “谢谢邀请,但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很可惜不能去了。”阮笙礼貌拒绝道。 伯纳德听了他的回答,眉脚轻轻一扬,英俊的脸庞露出几分惊讶。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阮笙居然会拒绝他,怔住一会,道:“那好吧,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 阮笙浅浅笑道:“你也是。”然后抱着那本厚厚的材料进了电梯。 伯纳德盯着他的背影,蓝色眼眸里隐隐露出几分燥郁。 没过一会儿,他口袋里手机震动,伯纳德拿起来放在耳边:“谁?” 手机那边嘈杂不堪,一道带着调笑的男声传来:“伯纳德,你说的那个漂亮小omega,今天晚上来吗?” 伯纳德不耐地皱皱眉:“他不去。” “嗬,居然有你叫不来的人?”那边男生笑道,“他也太清高了吧?” 伯纳德不说话,他知道阮笙并不是清高,只是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他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并没有露出什么痕迹,为什么对方会对他有戒备心呢? 那边人继续道:“ 你可别忘了,要是这次再找不来新人,我们可就要把你踢出去了。谁叫你上次被那个女人骗光了钱包,恐怕撑不了几天了吧?” 伯纳德脸上涌现几分难堪。 他因为上次在餐厅的那场艳遇,被那个女人掏光了口袋。几个玩得来的狐朋狗友们都因此嘲笑他,怂恿伯纳德找来omega给他们玩玩,他们才愿意借钱让伯纳德在海市玩下去。 不然凭借伯纳德以往的信用记录,他从银行里可是借不来半个子儿。 伯纳德挂了手机,脸上晦暗不定,蓝色眸子里露出几分阴郁。 阮笙从餐厅吃完饭回到房间,突然看见隔壁套房门口前,站着个让他无比意外的人。 “苏阿姨,你怎么在这儿?”阮笙好奇地看着她。 只见苏忆寒站在走廊上,手里捧着个保温桶,面色焦急,看着样子,是要去给人送饭。 “我的房间是这个。”阮笙指指自己的门,想着苏忆寒是不是弄错了房间号,所以才站到傅元灼的套房门口。 苏忆寒脸上一愣,对上阮笙的目光,有些尴尬:“……我、我是来找小傅的。” “啊?阿姨你认识他吗?” 苏忆寒举举手里的保温桶,不自然地笑道:“我听说他手受伤了,正好炖了些骨头汤,多出的一些给他送过来。” 阮笙疑惑地皱眉,苏忆寒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傅元灼了?苏阿姨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吗? 酒店里认识傅元灼的人只有他一个,有谁会把这件事告诉苏忆寒呢?而且……炖汤炖多了这种借口,也实在太拙劣了吧? 苏阿姨平常有好吃好玩的都会先送给他,绝没有撇下他去照顾傅元灼的道理。 苏忆寒也意识到自己找的借口太容易识破,她难堪笑笑,把保温桶往阮笙面前送:“要不笙笙也尝尝?阿姨煲汤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阮笙刚要摇摇头拒绝,却听得4018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小姨?您怎么过来了?”傅元灼隐在门后,以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门口一小片角落,根本注意不到阮笙就在外面。 苏忆寒脸色顿时有些不妙,眼睛眨了又眨,示意傅元灼往外看。 傅元灼不明所以,稍稍往门外探身,刚抬起眸,就对上阮笙的眼睛。 阮笙:“…………” 第45章 【二更】以后别来缠着我…… “也就是说,傅元灼是苏阿姨的外甥,他的妈妈是您的亲姐姐?” 阮笙坐在傅元灼套房里的小沙发上,望着对面两人,眉尾微扬,说道。 苏忆寒点点头:“是啊。” 阮笙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傅元灼却没和他提起,看来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苏忆寒立即填补道:“笙笙别多想,我也是昨天才和小傅相认的,并不是要瞒着你。” 阮笙声音淡然:“苏阿姨认回亲人,是件好事,我怎么会多想呢?” 苏忆寒看阮笙那副神情,明明就是生气的模样,连忙温和地闭了嘴。 笙笙以前和她可是无话不说无话不谈的,要不是她这大外甥惹笙笙不痛快,笙笙也不会对她这么冷漠,苏忆寒沉沉地叹了口气。 “对了,”阮笙像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向苏忆寒问道,“苏阿姨,您姐姐是个omega吧?” “是的。”苏忆寒立即点头,苏家人的信息素都是植物系,她姐姐的信息素味是藤萝。 阮笙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轻轻勾起嘴角,意味不明道:“……怪不得。” 据他所知,顾恒远是alpha,只要苏念秋是omega,那生下一个alpha儿子就非常合理了。 之前他一直认为傅元灼的亲生父亲是顾家老二,如今再想想,要是傅元灼真正的父亲是顾恒远,那所有蹊跷的地方都顺理成章了。 旁边一直沉默的傅元灼听到这番对话,眼帘微动,拿汤勺的左手有些僵硬,敲到碗沿阵阵地响。 苏忆寒像是立即得到了某种暗示,连忙站起身,说道:“我都快忘了,马上就是我和苗苗视频聊天的时间了,我得赶快回房间去。” 她拍拍脑袋,恍然大悟般往门外走,房门一关,整个套房里又只留下阮笙和傅元灼两人。 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好像凝结了一样。 傅元灼垂眸,从保温桶里盛出一碗莲藕排骨汤。他知道阮笙不爱吃炖汤里的排骨,只挑出几块炖到微红的莲藕,汤面的枸杞挑的一干二净,推到阮笙面前。 他只有左手能动,肢体动作显得十分艰难,将碗推到阮笙面前时,指尖都是微颤的,透着难言的忐忑。 阮笙轻轻一瞥,说道:“我吃过晚饭了,不想喝汤。” 傅元灼顿了顿,他抬眸凝视阮笙一眼,辨别出对方并不是托辞,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薄唇更淡了几分。 他固执地把汤碗晾在那里,也没有拿回来的意思,只艰难地拿着长长的汤勺,一点一点舀着保温桶的汤。 “这是苏阿姨给你熬的,长辈的心意要好好珍惜。”阮笙见他动作艰难,瞥了几眼之后实在看不下去,把碗推到傅元灼面前。 傅元灼手下动作一顿,抱着圆滚滚的保温桶,墨黑的眸望向阮笙,低声道:“我没有想要瞒着你。” 阮笙赏了他个正经的余光,傅元灼顿时像是得到了某种鼓舞,开口说道:“只是这件事情背后关系到顾家很多隐秘,我只是、只是担心会牵连到你,所以才没有说。” 他纤长鸦黑的睫毛颤动,苍白俊美的眉眼越发脆弱,凝着挥散不去的郁气。 “这算什么?”阮笙眨眨眼睛,歪头看着傅元灼,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的景象,“你是在给我解释原因吗?” 傅元灼低低地应了一声。 阮笙忽地笑了,嘴唇微微地扬起,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越发浓重。 傅元灼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可能是太久没看到阮笙开心的样子,他倏地愣住了,痴痴怔怔地望着阮笙的笑颜。 阮笙在傅元灼眼前竖起一根手指,唇瓣微启:“今天这一桩,算你过了。” “那……” “其他几桩事,我都记着呢!”阮笙收回手,脸上笑意便淡了,又恢复到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他站起身,朝傅元灼丢下一句:“以后别来缠着我,养好你自己的伤吧。” 然后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傅元灼才回暖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他久久未动,一直到茶几上的汤都凉透了,才站起身来把汤完全倒掉。 ------------------------- 集训营为期十五天,眨眼间已经过了大半,阮笙再这里停留不到一周,就要回去了。 这段时间,集训营里来了许多大师,阮笙对这个世界的音乐学院和钢琴体系有了更全面的了解。除了康芒斯学院,还有其他很多让阮笙心动的音乐圣地。 但让阮笙忍不住烦恼的,就是一直在试图和他拉近关系的伯纳德。 身为马洛里教授的学生,伯纳德负责教授来华的一切事宜,有时还会出现在课堂上,也就大大增加了和阮笙见面的几率。 他似乎很喜欢和阮笙讨论各式各样的话题,但是阮笙除了钢琴之外,并不想和伯纳德谈论别的内容,尤其是伯纳德总是想要约他出酒店,阮笙光是想借口都想了好几回。 这天晚上,海市难得地下了雨,阮笙突然接到伯纳德的消息,说是马洛里教授约他在酒店旁的咖啡厅见面,说是要和阮笙讨论后面需要参加哪些比赛。 阮笙望着窗外的雨,有点疑惑教授为什么要把见面地点约在酒店外面。他拿好雨伞,给苏忆寒发了个消息才出门。 到了地方,座位上只有伯纳德一个人,金发碧眼的英俊外貌在咖啡厅里极其显眼。 阮笙抖抖身上的雨丝,问道:“教授在哪里?” 伯纳德挥挥手,让服务员送上一杯焦糖拿铁,一边说道:“教授现在正和朋友吃晚饭,等会就会过来。你有没有规划好比赛路线?” 他语气坦然热情,不像之前那边死缠烂打,让阮笙舒了口气,道:“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焦糖拿铁被端上来,表面一层洁□□致的拉花,伯纳德随手加了两块桌上的方糖,推到阮笙面前:“尝尝?” 盛情难却,阮笙只好意思意思,抿了两口便放下了杯子。 他自己很少在拿铁里加糖,再说了,哪怕焦糖拿铁里牛奶含量更高,他也不想在晚上摄入太多□□,会影响到睡眠的。 伯纳德看他喝了咖啡,嘴角不由得挂上一抹笑,蓝眸被灯光映照着,透着几分邪气。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手册,递到阮笙面前:“这里面是康芒斯学院各位大师的介绍,我保证,绝对比官网上的要全面许多。你可以想想要选择哪位做导师。” 阮笙蹙眉:“我想,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当然是马洛里教授了。” 伯纳德笑笑:“如果你想要结交名声更显赫的教授,我也可以为你引荐。” “那倒不必了。”阮笙拒绝道,“马洛里教授在我心中已经是最优秀的钢琴家之一,能跟随他学习钢琴,是我的荣幸。” 伯纳德挑了挑眉:“好吧,只要你愿意。” 阮笙抿抿唇,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雨汽吹到了,他觉得身上有点冷,头有些昏沉沉的。 “教授什么时候过来呢?”他撑着头,强打起精神,“我有些不舒服。” 伯纳德看看手表:“应该还需要十分钟左右吧,你再等一会。” 阮笙点点头,刚想要说话,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转眼就失去了意识。 伯纳德脸上瞬间出现阴谋得逞的快意,他拿出手机,对着那头道:“我搞定他了,今晚还是约在那个酒吧。” 对面传来几声调笑,伯纳德兴奋地挂了电话,扶起阮笙就往外走。 服务员追上来问:“先生,您的朋友怎么了?需要我们叫救护车吗?” 伯纳德瞪他一眼,恶声道:“他只是睡着了,别多管闲事。” 服务员立刻闭了嘴,打开门让他们出去。 酒店里,傅元灼提着一盒新买来的玫瑰奶冻,右手裹着石膏站在阮笙房间门口,犹豫了好久才敢敲门。 他心里排演了很多次,如果阮笙开门了,他应该说什么,才能让对方收下这份礼物。 可是事实与傅元灼所想差距甚远,他敲了十来分钟,把另一边的住客都吵得开门了,阮笙还是没有出现。 就算是发消息打电话,阮笙也不回。 傅元灼眉宇紧锁起来,他事先问过苏忆寒,今天晚上是集训营老师开会的时间,学生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挑准这个时间来,就是因为瞧准了阮笙这时候不用上课。 可是……房间里怎么没人呢? 外面还下着雨,阮笙应该是不会出门的。 傅元灼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拨通苏忆寒的手机,电话那头过了许久才接通。 “小姨刚才在开会,没看手机。有什么事情你和小姨说?” 傅元灼说出阮笙不在房间的事情,苏忆寒疑惑道:“不可能啊,我今天还交代他把白天的课堂视频再看一遍呢。你先等等,小姨问问他。” 苏忆寒打开和阮笙的聊天窗口,抬眼便看见阮笙之前留下的消息,说是马洛里教授找他有事。 一看到这句话,苏忆寒顿时觉得不妙,因为……集训营所有教授都在参加会议,怎么可能会去找阮笙呢? 她一边让宋清越去查监控录像,一边把这件事告诉傅元灼,说道:“你先别急,小姨帮你找。” 傅元灼听到这话,面色猛然一沉,眼底的阴鹜清晰可见。 他手指握得咔咔作响,立即转身进了自己房间,飞快地拿出柜子深处的耳机,连上电脑,将录音调到一个小时之前。 听着听着,他眸底黑色愈加浓郁,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杀气。 第46章 【一更】我等会就来…… 阮笙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眼皮重的睁不开,但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 他感觉到周围特别嘈杂喧闹,不停地有大笑声传来,音乐又急又重,伴随着嘶吼声,吵得他耳朵疼。眼前似乎一直有五颜六色的灯光在闪烁,可他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只能在喧闹声中,听见有人在说:“这就是那个小omega吗?长的这么嫩,真的是个雏?” “放心吧,我问过了,他连男朋友都没有,也没有分化。” 有人叹了声:“真是可惜,我还是觉得分化过的omega才够味,满身的信息素最勾人了。” “你不懂,这种没分化的小o才干净。这样的极品可不多,要是你不想要,我就先上手了?” 阮笙心下渐沉,他意识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人下流污秽的谈话钻进他的耳朵,让他心里涌起丝丝恐惧和不安。 他勉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不远处一个头顶金发的背影,手里正举着酒杯,朝着身边人开怀大笑。 他认出来了,那是伯纳德,旁边全是不认识的人,只能看到他们几乎个个怀里都抱着一个人,脚下散落着酒瓶和玻璃杯。 阮笙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处柔软的沙发上,他悄悄移动沉重的身体,手指够到沙发边缘,摸到了一个空酒瓶。 他沉了口气,将酒瓶紧紧攥在手里。 只听得包厢里响起伯纳德的声音,他说的是英语,阮笙能听清意思。 “那小子到底来不来?他要是今晚没空,我可就先上手了。” “拜托,伯纳德!就算巴里没空,今天晚上你也是最后一个,别忘了这场酒是谁请的。” 旁边一道轻佻的男声响起,伯纳德似乎是心有不甘,暗暗嘟囔了几句,才退到一边。 阮笙只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他,浑身的酒气藏也藏不住,直往他鼻子里钻,熏得阮笙忍不住想吐。这其中还伴随着alpha的信息素味,毫无遮掩地在空气中肆虐。 “嘿!这还真是个小美人,怪不得伯纳德花了那么多心思。” 阮笙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更加握紧了手里的酒瓶。 人影渐渐靠过来,眼前朦胧的光亮被挡住,阮笙只能辨别出有人向他伸出手。 他心下一凛,猛地抬起手中的啤酒瓶,朝着那人的头狠狠砸下去! “啊!shit!” 只听得几声清脆的震碎声,啤酒瓶在那人头顶炸成碎片,阮笙手里只剩下一个满是裂口的破瓶子。 那人的头被砸破了,温热的血液溅到阮笙身上,他顿时就被那黏腻的触感弄得完全清醒了,瞬间睁开眼睛,看清了整个房间。 只见得被他一瓶子开瓢的男生捂着头跪倒地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叫喊,声音凄厉,一下就能听出来有多疼。 不远处那几个人起初没反应过来,愣愣朝着这边看,直到看到阮笙手里拿着的酒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在谋杀他?!”伯纳德第一个冲过来,眼睛瞪得老大,震惊地看着阮笙。 阮笙立即躲到沙发后面,手里紧紧攥着酒瓶碎片,心里咚咚地跳,药效刚退,他此时连腿都是软的。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扫过房间一圈,这屋子里至少有五个alpha,光凭他一个人,几乎没有可能逃出去。 “伯纳德,你这是犯罪。”阮笙嘴唇苍白,身体微微发着颤,“如果你不放我离开,警察会立即逮捕你的。” 那些人把地上受伤的男生扶了起来,一听阮笙这句话,脸上神色瞬间变了。 他们向来是玩惯了的,自从来到华国之后,不得已才束手束脚,阮笙这句话,无疑是戳他们的短处,无形中激怒了他们。 “你以为警察有用吗?”伯纳德此时一改平时的热情态度,脸庞都变得凶恶起来,“我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带你来了酒吧而已。就算你找警察,也和我们没半点关系。” 他大步往前走,释放出大量的alpha信息素。 阮笙虽然没有分化,对信息素感知不敏锐,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手脚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他无声地往后退,那些alpha就越逼越近。阮笙身后是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如今正关得很严实,除了被挡住的包厢门,那扇窗户是唯一能逃出去的地方。 伯纳德粗着嗓子说道:“阮笙,只要你今天留在这,我保证你能顺利进入康芒斯。否则……我就让教授取消你的推荐资格。” 阮笙死死地攥着手,指甲几乎都要扣进手心里,才能让自己维持着清醒。 他听见了伯纳德的威胁,却在心里觉得可笑。 如果马洛里教授知道了伯纳德是个怎么样的人,那肯定不会让他留在康芒斯的。 阮笙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让伯纳德心里怒火更窜上一大截。 他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将阮笙骗过来,却被阮笙伤了他的朋友。如果这次没能得手,那他在朋友面前可就没面子了,更何况,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他的音乐生涯可就要断送了。 眼看着阮笙不停地往窗户那边跑,伯纳德朝着离阮笙最近的男生吼了一句:“快把他抓住!” 那男生愣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立即伸手要拉住阮笙。 就在这时,阮笙打开了窗户,外面的雨丝被风吃进来,他一瞬间被浇得全身湿透。 阮笙朝楼下望了一眼,周围灯光如昼,他所在的地方是二楼,离地面有五六米的距离。 外面雨很大,路上不见人影,只能听到一楼大厅舞池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就算他在二楼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喊声,阮笙心里凉了半截。 但当他看到影影绰绰的地面满是湿滑,沿着墙角边缘,是一圈接近一米的泥土环,心里突然多出一个想法。 他一转身,坐到了窗沿上,手心沾到被雨水浸湿的木框,满手的冰凉。 包厢里的那些男生突然意识到阮笙的不对劲,有人尖叫一声:“他不会是要跳窗吧?” “okok,阮笙,你赢了。”伯纳德没想到阮笙会做到这一步,他可不敢闹出人命,这样他们这些人都跑不掉,立即说道,“你先下来,我们马上让你离开。” 阮笙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冰冷的雨点打在他的发梢后背,水汽往衣服里面蔓延,冷得他直打颤,但是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 如果这时候妥协了,恐怕这群人会更加生气地折磨他。 阮笙挪了挪身体,大半个上身几乎都露在窗外。 他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道急促的刹车声,他来不及多想,房间里这些人已经要扑上来抓他。 阮笙猛地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他从二楼掉下来,如果努力护住头,落地时有泥土缓冲,应该不会受太重的伤。 阮笙屏住呼吸,心脏砰砰地跳,身子不断地往下坠,感受到寒风裹挟着雨水打在他身上,冻得四肢都快僵硬了。 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阮笙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满是草木味的熟悉怀抱,雨水浸着信息素,像是裹了雪的荆棘,清冽而极富侵略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得几声咔吱响,低沉的痛声在他头顶炸响。 阮笙顿时认了出来,睁眼一看,自己正被傅元灼抱在怀里,两个人跌落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 傅元灼那受了伤打着石膏的右手,此时正被他压在身下。 “你的手!”阮笙腾地从傅元灼怀里爬起来,他一动,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被墙上的水管刮到了,肩膀隐隐地疼。 不过他绝对没有傅元灼伤的重,阮笙既无措又慌张,急得都要哭了:“为什么要接住我啊?你的手是不是要断了?” 他根本不敢碰,生怕加重伤势。 傅元灼自己却站了起来,望着阮笙刚刚跳下的窗口,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俊美苍白的眉眼笼罩着层层阴云。 正当此时,后面传来阵阵奔跑的脚步声,阮笙回头一看,正是苏忆寒和宋清越撑着伞跑来。 他连忙带着哭腔叫道:“苏阿姨,你快过来,傅元灼受伤了。” 苏忆寒刚才目睹傅元灼接住坠楼的阮笙,吓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连忙给两个人打上伞。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她立即说道。 阮笙点点头,要扶着傅元灼离开,却不料被男生一手推到了苏忆寒的伞下。 “小姨先带笙笙去医院,”傅元灼嗓音冰冷,“他背上有伤,不能淋雨。” “那你呢?”阮笙还记得自己刚才听到的骨头碎裂声,心里着急。 傅元灼摸摸他的头,将浸湿的额发拨到一边,轻声道:“我等会就来。” 阮笙张张嘴,刚想要说话,傅元灼却转身离开,朝着转角那处走去。 他们站的地方,是酒吧的后墙,转过去,就是酒吧的入口。 “他这是要去做什么?他手上还……”阮笙急忙要去追。 苏忆寒却舍不得他再淋雨,连忙将人拉了回来。 “小傅有分寸,”一直没说话的宋清越开口道,“这种时候把他叫回来,他的情绪只会更糟糕。” 阮笙只担心傅元灼的伤,想要伸手去夺苏忆寒的伞,却没想到刚刚抬起手臂,脑海里就突然传来一阵眩晕,手脚顿时没了力气,倒在苏忆寒的怀里。 苏忆寒抬手一碰,立即被怀中人滚烫的体温吓到了:“笙笙发烧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宋清越颔首道:“我派人守住这里,保证小傅的安全,你先带他走,不然小傅看到笙笙生病,又要钻牛角尖。” 苏忆寒点点头,只好先扶着阮笙坐车离开。 她虽然担心外甥,但知道宋清越在海市多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要是今晚不让傅元灼出了气,恐怕以后他就算废了手,也要让那些人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 阮笙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等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看到周围洁白的墙壁和身下淡蓝色的床单,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医院。 “笙笙,你终于醒了!”旁边一道惊喜的女声响起,阮笙转头一看,苏忆寒正坐在他床边,许是熬了一夜,神情有些憔悴,但眼睛却是亮的。 “我马上叫医生过来。”苏忆寒急着要去按床头柜上的提示铃。 “苏阿姨……”阮笙嗓音绵软,是烧热才退的症状,“傅元灼呢?他在哪儿?” 阮笙还记着,傅元灼为救他伤了右臂,还不及时到医院治疗,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苏忆寒一听到他这句话,神情瞬间变得不对劲,她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白皙的脸上露出满满愁绪。 “他怎么了?”阮笙立即从床上坐起来,淡蓝色的病号服显得他越发纤瘦,小脸白得像纸,眼睛直直地盯着苏忆寒,等着她说出傅元灼的状况。 苏忆寒顿了半晌,终究是移开眸去:“你还是自己去看吧,他的情况……我不好说。” 阮笙的心顿时沉下去,一时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还没见到傅元灼,自己就先把自己吓坏了。 “我要去找他。”阮笙拖着绵软无力的身体下床,蹬着拖鞋就要往外跑。 苏忆寒沉沉叹了口气:“哎……他就在隔壁,如今可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阮笙转眼间就跑出门去。 苏忆寒脸上愁绪顿消,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低声嘀咕道:“小姨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要是你还不争气,以后可别说是我外甥。” 第47章 【二更】间接接吻…… 阮笙站在傅元灼的病房前,踌躇了好一会,才敢开门。 等他看清病房里的景象,眼眶倏地就红了,缓步挪到傅元灼病床前。 只见俊美阴郁的男生躺在病床上,右手手臂被石膏固定,双目紧闭,肤色如蜡,透着病态的苍白。阮笙突然发现,不过几天光景,傅元灼就消瘦了不少,锋利眉眼更加冷厉。 他坐到傅元灼床边,旁边柜子上就摆着诊疗单。 阮笙拿过一瞧,上面写着右臂粉碎性骨折,腿上有一道长达五厘米的伤口。 他悄悄掀开被子,只见傅元灼脚踝处隐隐露出纱布痕迹,想来就是那道五厘米的伤口。 阮笙眼睛一酸,却没料到下一秒,床上的人动了动。 他刚抬眸,便对上傅元灼的视线,幽深如潭,倒映着阮笙的身影。 傅元灼紧绷的身体忽地松懈下来,左手手指微微挪动,扣住阮笙放在床边的手。 “笙笙……”他声音沙哑,低低地叫道。 唤了人也不说话,只这么看着阮笙,好像这样长长久久盯下去,他身上的伤势就会好转似的。 阮笙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过头去。 傅元灼只能看见阮笙精致的侧颜,眼尾一抹绯红映入眸底,他没忍住,指尖在阮笙光滑如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阮笙顿时像是被火烫到了似的,立即把手抽回来,白净的脸涨得通红:“你别乱动,身上还有伤呢。” 傅元灼只能乖乖躺好,他没敢说,自己刚刚动的是完好无损的左手,根本不会牵扯到别的地方。 阮笙虚虚咳了两声,觉得有必要让傅元灼意识到保护自己的重要性,说道:“昨天晚上那种情形,你不应该直接冲过来接住我的,尤其……” 他看向傅元灼被固定的右手臂,好不容易严肃起来的嗓音又变得不忍心起来:“尤其是你的手还没好。” 阮笙昨天都快要被吓死了,他算准了距离和落地点,至少能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不受伤。但他绝没想到,傅元灼会突然冲过来。 他虽然一直被苏忆寒念叨着太瘦了,但猛然砸下去,冲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阮笙生怕自己压坏了傅元灼的右臂,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傅元灼眼睫微动,眸光凝在阮笙脸上,过了许久才道:“就算再来一次,也是一样的。” 他当时在车上,忽地看见二楼窗户上熟悉的背影,白色衬衣在雨夜中极其显目。 刚一停车,他就立即飞奔出去,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伤势,只记得要保护阮笙的安全。哪怕再来一次,哪怕伤势更重,傅元灼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阮笙忽地愣了片刻,琥珀色的眼睛晶莹明澈,对上傅元灼墨黑的眸,辨别出对方这话不是作伪。 他抿抿唇低下头,面上怔怔的,心里却不可遏制地涌上一股暖流,唇瓣一开一合:“以后别这样了,不管是谁,都没有你自己的安全重要。” 就算是阮笙,也不想见到傅元灼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他希望傅元灼学会爱自身,这样等阮笙离开了,傅元灼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和幸福。 傅元灼只听着,没有答话。 “对了。”阮笙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后来去哪里了?” 傅元灼沉声道:“只是去那个包厢看了看,然后报了警。” “怪不得你腿上受了伤,是不是他们干的?”阮笙连忙问道。 傅元灼顿住几秒,才点点头。 阮笙义愤填膺,眉间带着怒气:“他们真是一群人渣,一定要让警察好好惩罚他们!” 傅元灼“嗯”了一声,没有说出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他当时右臂有伤不能动,所以一进包厢,就直接用铺天盖地的alpha信息素压制住所有人,让那些男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alpha的信息素极具侵略性,仅仅凭着信息素压制,就可以让级别低下的alpha输得一败涂地。 傅元灼一直涂抹气味隔绝剂,除了阮笙,没人嗅到过他的信息素,突然爆发出来,是会让某些平庸的alpha忍不住臣服的气场。 他确实报了警,只不过在警察来之前,把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废了。脚踝上的伤口,只是因为酒瓶碎片迸裂,割破了他的皮肤而已,傅元灼自己都没注意到。 他撑着床单坐起来,阮笙立即伸手扶他:“你要做什么开口就好,自己别乱动。” 傅元灼靠在床头,他只是躺的太久,有些不舒服罢了,坐起来才更方便和阮笙说话。 只是傅元灼刚刚坐直身体,突然听得身边人肚子里“咕咕”叫了出来。 阮笙的脸腾地红了,他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只是阮笙刚才关心傅元灼的状况,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傅元灼看看他,淡声道:“我有些饿了,笙笙叫人送早餐来吧。” 阮笙支支吾吾地应了,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就有护士小姐姐给他们送来早餐。 医院的饮食不算好吃,更因为他们是病人 ,吃不得油腻的东西,所以样式很简单,只有白粥和蒸饺。 阮笙兴致阑珊地吃了两个饺子,就放下筷子。哪怕是肚子正饿的时候,他也改不了挑食的坏毛病。 他捧起粥碗,看看傅元灼动都不能动的右臂,认命地拿着勺子喂对方。 傅元灼看着那勺粥,皱着眉道:“有点烫。” 阮笙疑惑了,他手里捧着碗呢,明明温度刚好不烫手,里面的粥怎么会是烫的 他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抿抿唇:“不烫的,温度刚刚好。” 又舀起一勺递到傅元灼唇边,男生这才张嘴喝了,冷峻的眉眼渐渐柔和,隐隐可以窥见眼角的笑意。 阮笙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和傅元灼间接接吻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小心脏瞬间扑通扑通跳,但是傅元灼还是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共用一个勺子。 阮笙又有点泄气。 好不容易喂完了粥,他刚把碗筷收拾好,就看见傅元灼在病床上玩手机,尽管只有左手,手指动作依然十分灵活。 阮笙嘀咕着:“都受伤了还要玩手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傅元灼听见他的话,墨黑的眸里浮出几分笑意,低头在屏幕上选好几样阮笙爱吃的东西,才把手机放到一边,屏幕上黄色的袋鼠llogo一闪而过。 阮笙悄悄把他手机拿远了点。 “笙笙。” 身后突然传来傅元灼的嗓音,阮笙猛地转过身去,对上男生沉凝的目光。 “干什么”阮笙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要看太长时间的电子设备。” 傅元灼微微勾起唇角:“我没想要手机。” “那你叫我做什么?” 傅元灼眼睛闪了闪,朝病房里面的小隔间看去:“我有件事,要请笙笙帮忙。” 阮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等看清那扇小门,却是睁圆了眼睛。 那个……那个地方是病房里的卫生间啊! 傅元灼咳了两声,虚弱道:“笙笙不愿意就算了,虽然我现在手脚不方便,但是自己一个人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阮笙:“…………” 傅元灼又道:“要是我不小心摔倒了,还请笙笙记得叫医生。” 他说完这句话,就艰难地掀开被子,想要自己下床去。 阮笙连忙扶住他,嘴上道:“我扶你进去,可以了吧?” 傅元灼偷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又道:“我现在只有左手能动,也不知道这裤子方不方便解开,要是笙笙能帮我就更好了。” 阮笙:“…………” 第48章 【一更】摸摸它 阮笙体谅傅元灼是病人,扶着他往卫生间走。 傅元灼或许是真的伤得太严重,站都站不稳,整个身子都靠在阮笙肩上,脸都贴得特别近。 阮笙微微一转头,就能看见男生距离他不到三公分的薄唇,脸颊忍不住泛起红晕,又忙转回来,不去看傅元灼。 “你站直一点。”他小声道。 傅元灼带着热温的气息扫过阮笙耳畔,他道:“腿好疼,站不直,麻烦笙笙了。” 阮笙悄悄瞪他一眼。 好不容易终于把人扶到卫生间,阮笙把门一开,道:“进去吧。” 傅元灼不动,只直直地看着阮笙,唇色苍白:“可是我手受伤了,不方便……” 阮笙连忙打断他的话:“别说了别说了,我帮你,行吧?” 傅元灼嘴角勾起弧度。 病号服很宽松,阮笙让傅元灼靠在自己身上,手指轻轻搭上男生腰际,眼神不自觉地游移到其他地方,看看天花板又看看镜子,仿佛那些地方让他多新奇似的,就是不看下面。 傅元灼轻笑一声:“笙笙为什么不敢看?” 阮笙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干嘛要看傅元灼的。 幸好病号服的裤子很好脱,阮笙快刀斩乱麻,飞快地帮傅元灼褪下来。结果男生得寸进尺,还想让阮笙帮他…… “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阮笙气呼呼地瞪着他,“要是那只手没用,我就帮你剁了!” 傅元灼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来,轻叹一声,只好自己动手,嘴上还说着:“笙笙不用害羞,以后我也可以帮你的。” 阮笙瞪着他,手指上抬,摸到傅元灼腰间,狠狠地掐住对方后腰上一块肉:“谁要你帮,想得美。” 他手下力度毫不留情,傅元灼没忍住暗嘶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 阮笙一看,终究是心里不忍,连忙撤去力气,还在那块地方轻轻拂了两下,算是安抚。 傅元灼微微柔和了眉眼,竭力掩去嘴角的笑意。 等傅元灼解决好个人问题,阮笙对着洗漱池洗了好几遍手,脸上的嫌弃神色才褪下去,扶着傅元灼走出卫生间。 没想到一出来,就发现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好几样色香味俱全的早点,仔细一看,都是他喜欢吃的 “这是刚才点好的,”傅元灼道,“现在有点迟了,笙笙就当吃个早午餐吧。” 阮笙肚子正饿着,闻言眼睛一亮,立即乖乖坐到桌子旁边。 他刚拿起筷子,突然想到这些吃的都是傅元灼点的,刚才对方还只喝了一碗粥,便拿出一个小碗,给傅元灼分了些,递到男生面前。 “给你吃。”阮笙在碗里放了一个勺子,他挑出来的都是小点心,用勺子也能吃,不容易掉出来。 傅元灼却不动,给他指指自己的右臂,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左手不灵活,我拿不起来。” 阮笙撇撇嘴,原本不想搭理他,但仔细一想,这桌上的东西都是傅元灼叫的,总不能一口都不给他吃。 只好认命地给傅元灼投喂,一边说道:“你这是粉碎性骨折,要打好几个月的石膏呢。你多练练左手,总不能天天让我喂你吃饭吧?” 傅元灼没说话,不过看他那副惬意悠闲的模样,像是恨不得一直残废,好让阮笙喂他一辈子。 病房外,苏忆寒和宋清越站在走廊上,悄悄探出头,从房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 “这是和好了吧?”苏忆寒悄声道,眼里带着欣慰,“你看笙笙都给小傅喂饭了。” 宋清越倒不这么觉得:“我看未必,笙笙只是看他手不方便,等小傅这两天过了,笙笙还是会生气的。” “你别乱说话。”苏忆寒横他一眼。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自己看吧。”宋清越闭上嘴巴。 没过几分钟,病房里两人正好把桌上的早餐解决掉,阮笙站起来收拾垃圾,一抬眸就看见房门外站着的两人。 “苏阿姨?宋哥哥……”阮笙连忙走过去把门打开,“你们怎么不进来?” 苏忆寒温和笑笑,举起手里的水果和零食,道:“刚刚出去给你们买了点吃的,医院里什么都没有,笙笙可别觉得无聊。” 阮笙把东西接过来,放到柜子上。 宋清越朝他招招手:“我们到你那个病房,和你说件事情。” 阮笙想不到有什么是不能在这里说的,转念一想,或许是苏忆寒有什么事情要和傅元灼交待。苏阿姨只当他一无所知,肯定不会在阮笙面前说太多。 他就跟着宋清越到了隔壁病房,两人坐在阮笙的病床上。 宋清越开门见山:“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包厢里的人目前全部被关在警察局。笙笙放心,他们绝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群人聚众□□,使用违禁药品,甚至其中查到有人吸食毒品,尽管是外国人,但也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更何况,宋清越还记得昨天晚上,那群人被抬出包厢,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完好的地方,受到那样的折磨,恐怕以后也不会好过了。 阮笙现在回想起昨晚的事,还是忍不住害怕,如果他当时不小心多喝了几口咖啡,很有可能就清醒不过来,也不知道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对了!”阮笙突然想到,“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出门时给苏忆寒发了消息,但只说自己去了咖啡厅,完全没有提到后面的酒吧位置。 宋清越顿了几秒,才道:“是小傅告诉我们的。” 阮笙微微一愣,他怎么就忘记了呢,傅元灼可是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他仔细看看自己,唯一一个总是戴在身上的,只有左手上的白色腕表。 阮笙唇角微抿,抬手解下手表,远远推到一边。 宋清越看他情绪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小傅虽然性格偏激些,但他终究对你没有坏心。有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说开,别在心里藏着。” 阮笙张张唇,似是想要反驳,但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确实,他知道傅元灼心狠手辣,为人冷酷无情,但不得不承认,傅元灼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伤害过自己。他宁愿自残,宁愿受伤,也要保护阮笙的安全。 可是…… 阮笙垂下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嘀咕着:“他总是骗我,不说真话。” 宋清越摸摸他的肩,语气温和,安抚意味十足:“小傅在那种环境中长大,性格难免有些病态,笙笙肯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阮笙手指微动,抓紧身下的洁白床单。 他知道傅元灼本来就是书中的大反派,性格本来就和常人不一样,也怪他之前想的太简单,以为傅元灼那么容易就能变好,实际上早就黑到骨子里了。 宋清越叹了一声:“如果笙笙能狠心丢下他,那不管小傅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也和笙笙没关系了。但显而易见,你也不愿意放弃他,是不是?” 阮笙轻咬着唇,面露纠结,过了好久,才低低地从唇间逸出一个“嗯”字。 “既然如此,你就和他把话说清楚。”宋清越柔声道,“两个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和坦诚,开诚布公把事情说开,才能消除隔阂。” 阮笙怔住几秒,眸里划过思量,把宋清越的话在脑子里想了好几遍,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 “那他要是不愿说呢?”阮笙抬起眼帘,他知道傅元灼那个性子,若是真的想要隐瞒某件事,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说出来的。 宋清越笑道:“凡事都要慢慢来,我看小傅虽然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但他在感情经历上还是一片空白。他不懂如何爱人,笙笙可以一点一点教他。” “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阮笙眸里忽地窜过一抹慌乱,两边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支支吾吾道,“我们只是朋友。” 宋清越了然笑笑:“好,我记住了,你们只是朋友。” 阮笙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还有一点,”宋清越又说道,“有的时候,笙笙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哪怕心里清楚,也要装着不知道。” 阮笙不大明白,疑惑地眨眨眸。 宋清越笑道:“毕竟有些事情,能成为拿捏对方一辈子的把柄。要是早早说破,这事儿就过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阮笙似懂非懂,只默默把这番话记在心里。 隔壁病房说了好久的话,等苏忆寒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 宋清越叫人送来午饭,比医院的饭菜好吃多了,阮笙吃得开心,等吃过午饭,身体深处的疲惫就涌上来。 大概是药效发作,阮笙只觉得困得厉害,不停地打哈欠。 苏忆寒和宋清越两人已经离开了,傅元灼艰难地腾出半边床的位置,拍拍床单,让阮笙上床睡午觉。 阮笙揉揉眼睛:“我回隔壁睡吧。” 他刚要走,却被傅元灼拉住:“笙笙陪我睡吧,不然我会压到伤口。” 阮笙不信,傅元灼为了彰显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悄悄踢了下床沿,脚踝处伤口一裂,顿时低低地叫了一声。 “好吧好吧,我陪你睡,你别乱动了。” 阮笙没办法,只好躺倒傅元灼身边,这单人床有点挤,他只能紧紧贴在对方身侧,两人之间没有半点缝隙。 周围都是傅元灼信息素的味道,阮笙嗅到被单上的荆棘味,默默红了耳尖。 他有些困,但还记得之前宋清越和他说过的事情,在被子底下伸出手指去戳傅元灼的心口,唇瓣微张:“你以后不准再骗我了,任何事情都要告诉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不知道?” 傅元灼眸色微动,应了一声。 阮笙又问:“除了之前那些事,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傅元灼沉默片刻,道:“没有别的了。” 阮笙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着傅元灼凑过去,带着甜香的气息打在对方下颌处。 “我听宋哥哥说,你把昨晚那些人都揍了一遍,他们可都是alpha,你怎么打得过他们?” 傅元灼偏了偏头,呼吸微重:“那些人喝了酒,所以反应比较迟钝。” 阮笙听了只觉得好笑,就算对方反应迟缓,傅元灼也是个伤员,怎么可能仅仅凭一只手就把那些人揍趴下。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傅元灼滚了滚喉结,沉默不语。 阮笙靠得更近,唇瓣咫尺可触,只要傅元灼微微低下头,就能碰到对方。 “傅元灼,我发现……你和我认识的其他omega不太一样哎!”阮笙语气里带着好奇。 “哪里不一样?” 阮笙微微一笑,眼里带着狡黠:“我看他们每个月都会固定发情,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过,我也没看见你打抑制剂。” 学校里的omega绝大多数都没有被标记,要是遇到发情期,就会请两天假在家休养。也有的omega不停地注射抑制剂,就可以正常上课。 傅元灼看向阮笙,黑眸闪了闪,道:“也不是没有过。” 阮笙一时没有听懂:“什么?” 傅元灼抿抿唇,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猛地握住阮笙放在他胸口的手,一路往下,最终停在某处炙热滚烫的地方。 阮笙忽地睁大了眼睛,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傅元灼低下头,埋在他颈间沉沉地嗅了几口,冰冷的薄唇激得阮笙忍不住微颤。 他听见傅元灼喑哑着嗓音道: “你看,我这不就是发情了吗?笙笙帮帮我,摸摸它……” 第49章 【二更】我来教你…… “你、你放手!”阮笙只觉得身上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源源不断的高温从手上传过来。 空气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烈,阮笙感觉全身上下都被荆棘味涂满了,丝丝缕缕地包裹着他。 偏生傅元灼还不知收敛,一味地往他脖子里钻,身下那东西和它主人一样,抵着阮笙,动作更加狂妄。 要不是傅元灼伤了一只手,他恐怕就要直接覆上来,压得阮笙喘不过气来。 不过现在这种情形,阮笙就已经适应不来了,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一样。 “你别乱动……”阮笙微微颤抖,尾音在空中打了好几转,落在傅元灼耳朵里,挠得他心痒痒。 “真的难受……”傅元灼轻轻舔舐着阮笙锁骨上那块嫩肉,像是得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含在嘴里不肯罢休,喃喃道,“笙笙动动手,碰一碰就好。” 阮笙都想要哭了,他明明碰了的,可那儿就是消不下去。 “它还是好大,怎么办啊……”阮笙嗓音软得像含了棉花糖,甜腻软香。 傅元灼呼吸陡然沉了,牙齿在锁骨上重重咬了一口。 阮笙低呼一声,只听得傅元灼声音沙哑,在他耳边道:“没事,我来教你。” ………………………………………… 阮笙这天下午,终究还是没睡成午觉。 他从傅元灼病床上爬下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飞快跑到卫生间里,水流开到最大,想把身上浓浓密密的荆棘味洗掉。 手心都被搓红了,他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奇怪黏湿的触感,自己在卫生间里羞了大半天。 后来还是傅元灼慢悠悠下了床,把他从卫生间里揪了出来。 满足过的男生心情很好,抱着阮笙贴贴蹭蹭,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大狗勾。 “你下次不许这样!”阮笙眼角绯红,毫无威胁性地瞪着他。 傅元灼敷衍地点点头,反正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 阮笙气鼓鼓地拧他腰上的肉,心里嘀咕道:有本事你硬上七天,整个发情期都不准停。 * 等阮笙从医院出来,集训营也就临近尾声了。 马洛里教授知道自己的学生曾经做了什么,特地来看望阮笙,和他道歉。 阮笙知道教授和那件事情并没有关系,当然不会迁怒于教授。 马洛里临别时和他说:“真期待在康芒斯看到你,祝你好运!” 阮笙对康芒斯确实非常心动,但还有两年时间,他还想再了解一下其他音乐学院。 海市的集训营结束,阮笙和傅元灼坐飞机回到江市。 北方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街道两边的树木光秃秃的,路上行人都穿着臃肿的羽绒服。 阮笙和傅元灼回到顾家的时候,可把丁姨吓坏了。 “这怎么才出去半个月,就把手弄成这样了?”丁姨看见傅元灼手臂上厚厚的石膏,一改平时的沉稳模样。 阮笙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还是傅元灼一脸淡定道:“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三个月就能好。” 丁姨觉得他们这些年轻人太不在意身体,念叨了好一会,虽然嘴上说个不停,但晚餐还是特意给他们两个炖了补汤。 在丁姨面前,傅元灼没提让阮笙喂他,左手拿着勺子慢慢地喝。 不过等到晚上,丁姨找到洗漱好的阮笙,手里拿着新浴巾,道:“你和小傅奔波了一天,他现在不能自己洗澡,要不你给他擦擦身?” 阮笙看着那白色浴巾,好像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左手不还是好好的么?让他自己擦就行了。” 丁姨叹了口气:“我也不想麻烦你,关键他自己说只有左手不方便,这才来找你的。” 阮笙:“…………” 他盯着那浴巾看了好几秒,小脸绷得紧紧,最后撂下一句:“丁姨你告诉他,要洗澡就自己动手,不然就脏死他算了。” 说完就转身走开,路过傅元灼房门的时候,没好气地踢了下门,这才回到自己房间里。 转眼到了冬至,天气越发地寒冷。 苏忆寒在早上就给阮笙发消息,邀请他和傅元灼一起去过冬至。 阮笙起初还担心丁姨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却不料丁姨说:“今天晚上顾先生他们会回来,你们出去玩也好,省的在这里不自在。” 冬至要吃饺子,丁姨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忙,已经把饺子馅都调好了。 她看阮笙和傅元灼要出去,便让他们带上几盒饺子做随礼,也不至于空手上门,显得失礼。 阮笙想说苏阿姨不会计较这些,但转念一想,这些饺子也是丁姨的心意,当即应下来,接过饭盒,和傅元灼一起出门。 走出顾家大门的时候,隐约听见旁边小别墅那里吵吵闹闹的,阮笙好奇地看了几眼,被傅元灼牵着走远了。 “好像有人在吵架。”阮笙道。 傅元灼瞥了一眼,表情淡淡的,没有半点惊讶:“小姨已经催了两遍,我们快点走。” 阮笙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抱着饺子,拦下出租车往苏忆寒家里去。 他对这片别墅区很熟悉,但还是第一次和傅元灼一起来。 刚按响门铃,大门就被打开了,温暖的空气哗地从门里冒出来。 苏忆寒连忙招呼他们进来,房子里还是阮笙熟悉的布置,只是厨房里走出一道男性身影,腰前系着围裙,手背上沾着白色的面粉。 “这是我老公。”苏忆寒介绍道,“笙笙叫他何叔叔就行。” 阮笙乖乖叫了人,将怀里饭盒递给苏忆寒,说这是丁姨包好的饺子,有四种不同口味。 苏忆寒猛然听见丁姨的名字,脸上浮现几分愕然。 她顿了好久,才道:“丁姨的手艺最好不过,只是十几年没吃到,也不知道变了没有。” 何嘉容走到她身边,轻轻咳了两声。 苏忆寒立即醒过神来,把饭盒往何嘉容怀里一塞:”你去厨房把饺子煮了,顺便把中午饭准备好。“ 何嘉容笑着接过,又转身回了厨房。 苏忆寒领着阮笙和傅元灼往客厅走,沙发上坐着阮笙半个月没见的小姑娘。 苗苗今天依然是安安静静的不说话,看到阮笙的时候,黑眸忽然一亮,拉着阮笙坐到她身边。 小姑娘坐的是单人沙发,再坐一个阮笙就彻底没地方了,傅元灼轻飘飘扫了苗苗一眼,沉默地坐到沙发另一边。 苏忆寒去帮他们准备水果零食,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傅元灼和苗苗都是寡言少语的性格,要是这两个人相对而坐,恐怕整整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阮笙便挑起话题,指着傅元灼对小姑娘说:“苗苗叫他声哥哥,叫完我带你去玩。” 傅元灼掀起眼帘,墨黑的眼睛凝在小姑娘身上。 阮笙这才注意到,傅元灼和苗苗有一双极其相似的凤眸。 苗苗闭着嘴,不说话,只瞥了傅元灼一眼,又转过头来。 “为什么不说话?”阮笙悄悄在苗苗耳边低语。 苗苗抿抿唇,低声道:“我不想叫他哥哥。” “为什么?” “因为妈妈说,你是他男朋友。”苗苗很严肃,蹙着眉头,“如果我叫他哥哥,那就要叫你嫂子了,我不想那样。” 傅元灼听得清清楚楚,眉尾一挑,看向苗苗的黑眸里,难得地出现几分赞赏。 阮笙:“……你想多了,我不是他男朋友。” “为什么?”苗苗问道。 阮笙掀起眼帘往傅元灼瞟了一眼,道:“他自己说的,不能接受oo恋,所以我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傅元灼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第50章 【一更】只要笙笙喜欢,…… 苗苗表情有些苦恼。 她一边不想要阮笙当她嫂子,这样阮笙就要时时刻刻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哥哥黏在一起,一边又觉得傅元灼不争气,不能把阮笙留在他们家。 她淡淡扫了傅元灼一眼,撇撇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傅元灼的脸更黑了。 这时正好苏忆寒端着果盘过来,招呼他们吃。 “小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笙笙的口味给你准备了,不会不喜欢吧?” 苏忆寒看傅元灼右手还打着石膏,特意给他分出一个小盘子,水果上面插着牙签,方便拿起来。 傅元灼摇摇头,再抬眸去看阮笙和苗苗,这两人手里端着的却和他不一样。 晶莹剔透的玻璃碗里倒着厚厚的酸奶,里面盛放着草莓和苹果,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外面均匀地裹着浓稠的酸奶。 每个人都有个小勺子,一看就比他这果盘要用心很多。 阮笙炫耀般地朝他笑笑,旁边的苗苗只专心吃东西,看都不看他一眼。 苏忆寒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坐下道:“今天家里阿姨放假了,中午饭就让你何叔叔准备,你们两个等着吃就好了。” 阮笙连忙道:“我们也可以帮忙的。” “不用你们动手,”苏忆寒温和笑笑,“他一年也没几次机会下厨,这种时候不能和他抢。再说了,今天你们是来玩的,怎么能让笙笙干活?” 阮笙乖巧笑笑,他这段时间帮着丁姨打下手,也渐渐学会了不少,不像傅元灼,右手不能动,只能用左手择菜剥蒜,动作慢死了。 “对了,”苏忆寒突然想到一件事,向阮笙招招手,“你和我来书房一趟。” 他们俩刚起身,苗苗一听,也端着小碗亦步亦趋地跟着。 客厅里只剩下傅元灼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望着阮笙离去的背影默默出神。 这时,何嘉容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围裙已经被解开了,尽管穿着家居服,也难掩儒雅温和的气质。 他坐到傅元灼对面,看到男生安静的模样,笑了声:“别看了,他们是去商量比赛行程的事情,你又插不上话。” 傅元灼收回眼神,望向何嘉容,眸光不卑不亢,唤了声:“姨父。” 何嘉容感叹一句:“要是早知道你和忆寒的关系,当初在孤儿院旁边遇到你,我就该将你接回来。” 他还记得,当时去废弃工厂考察,在车间遇到阮笙和傅元灼的事,只是当初只一味地关注到阮笙,没有想到旁边的傅元灼竟然和苏家有这样的关系。 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才得以相认。 傅元灼淡声道:“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对于血缘亲情并不太看重,如果苏家和顾家一样,都不期待他的到来,那么傅元灼就算和苏忆寒相认了,也不会有太多接触。 何嘉容又问道:“你如今是什么打算?我听忆寒说,你不想让顾家人知道你的身份?” 他和苏忆寒不在一个圈子里,作为生意场上的人,他早就听说顾家老二在亲子死后,认回两个私生子,当时只是笑笑,却没想到这其中一个,其实是顾家老大的亲儿子。 “顾家早当我已经死了,我也不必自曝身份。”傅元灼沉声道,“如今这样,更方便行事。” 何嘉容一听他这话,就知道傅元灼心里肯定有其他打算,问道:“你想做什么?” 傅元灼轻轻摇头:“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顾氏集团屹立多年,也该倒下了。想来顾氏上下,也有人和我有共同的想法。” 何嘉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眼睛里写着疑惑。 傅元灼后背靠向沙发,手指在扶手上轻轻点了两下:“姨父应该知道,二十年前,顾氏还没有如今的地位,当时的容林集团也同样如日中天,和顾氏不相上下。但后来……容林的创始人亡故,这个公司也就被吞并了。” 何嘉容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件事,二十年前……傅元灼还没出生呢,他哪里知道这么详细的过往? 傅元灼嘴角微勾,意味深长道:“只要用心查一查,总会有线索的。姨父肯定知道容林集团,却不知道它的创始人林兴生有个儿子,叫做林镇,如今是顾恒远的养子。” 何嘉容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林兴生当年是病逝,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当时何嘉容刚刚接触商界,还曾经感叹过容林老总英年早逝,之后容林集团渐显颓势,过了几年之后就消失了。 “当然,但是少了林兴生,容林集团也可以继续运行下去,只是顾恒远策反了当时的公司高层,才会导致容林一蹶不振,最后林夫人心力交瘁之下,也不幸去世了。” 林夫人是顾恒远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情场商场双得意,却没想到佳人已逝,最后只留下不过三岁的林镇,被顾恒远收养,当做亲子一样培养。 傅元灼调查许久,攻破顾氏的安全系统,才找出多年前的交易记录,知道了这些鲜为人知的过往。 “你说这些……是想用容林的事情扳倒顾氏?可那已经是个被吞并多年的公司,如今连个名字都没有。”何嘉容面露不解。 “容林没了,可还是有人记得它的。”傅元灼勾唇深意一笑,“您别忘了,顾家可还有个林镇,是容林名副其实的少东家。” “顾恒远对他那么好,林镇想必还在心里感激顾恒远呢。”何嘉容早就听说过,林镇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顾氏占据非常重要的位置,顾家小辈中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林镇就是众人公认的未来总裁。 “那倒未必……”傅元灼挑了挑眉,“他要是真的为顾氏着想,也不必让顾恒立认回两个私生子。” 顾恒立虽然蠢,但是能在顾家老大手下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手里还拿着股份,那说明他对顾恒远也是极其了解的,每次都能避其锋芒保全自身。 若是认回的私生子资质平庸,就相当于平白在顾氏养了两个闲人,要是闹出什么笑话,还需要顾恒远亲自收场。 如果这两个人也对顾氏有野心,为了保证林镇的地位,顾恒远一定会出手解决,到时候伤了顾家两兄弟的情分,顾恒立的股份就更难拿回来了。 所以,在傅元灼看来,林镇如此做,完全是想要把水搅浑,而他所需要的做的,就是在这浑水之中,再添几条兴风作浪的鱼。 “你准备怎么做?若是有姨父帮得上忙的,你就直接说。”何嘉容直接道。 傅元灼勾唇深意一笑:“总要先进顾氏集团探探虚实,才能印证我的猜测。” “你如今年龄还小,刚刚成年,怎么进顾氏?” “能不能进去,今天晚上回去就知道了。” ------------------------------------- 阮笙和傅元灼从苏忆寒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冬天的夜晚极其地冷,路边零星地落着树叶,阮笙踩上去的时候,能听到嚓嚓的响声。 傅元灼拉住阮笙冻得通红的手,紧紧握住,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要拦车吗?”他问。 阮笙摇摇头:“我想走一会。” 他今天晚饭的时候,偷摸摸尝了点苏忆寒自己酿的葡萄酒,现在觉得身上发热,需要被冷风吹一吹。 暖色的灯光在路边晕出一个个小圈,每当阮笙牵着傅元灼走到灯晕里,身边人的容貌就变得清晰了起来,迈出几步后,傅元灼的眉眼又朦胧几分,像是融进了黑暗里。 今天这顿晚饭,是阮笙穿过来后,除了和傅元灼独处外,吃过的最舒服悠闲的一顿晚餐。 苏忆寒一家人的热情体贴,让他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 阮笙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 他转过头,凝视身边男生几秒,突然开口问道:“傅元灼,你喜欢苏阿姨一家人吗?” 男生顿了几秒:“嗯。” 只要笙笙喜欢,他就喜欢。 “那如果让他们一直陪伴你,你开心吗?” 如果我离开了,也有人关心照顾你,我也好安心地去找自己的家人。 傅元灼忽的顿住了,停下脚步,幽深的眸牢牢定在阮笙脸上,似乎是想辨别出他这话中的深意。 阮笙愣了愣,精致的眉眼被暖黄色的灯光染上一层蜜,脸颊被酒意熏得发红。 他移开眸,不敢和傅元灼对视,嘴上嘟囔着:“干嘛这么看我?” 傅元灼久久不说话,在阮笙差点忍不住后退的时候,他才启唇道:“只有他们在,我不会开心。” 这是在回答阮笙之前的问题。 阮笙早能料到这个答案,但还是有点失落。 下一秒,傅元灼突然抬手按住他的下巴,强迫阮笙抬头,一下便撞进了男生漆黑的眸。 他听见傅元灼道: “笙笙应该知道的,我的欢喜,向来只和你有关。” 阮笙脑海中陡然窜过一抹慌乱,感觉心跳咚咚加速起来,酒意醉得他手脚发软。 “你……”阮笙猛地打掉傅元灼的手,支支吾吾道,“你别动手动脚的,有话好好说。” 他腾地转过身去,背对傅元灼,脚下像是着了火,飞快往前走。 嘴上还念着:“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你都快冻傻了。” 傅元灼手指捻了捻,回忆起刚才温滑的触感,望着阮笙慌乱失措的背影,眼睛稍稍柔和几瞬。 他们最终还是坐了车,没过一会就到了顾家主宅。 临近十点,别墅里灯还是亮着的。 阮笙一想到回去之后就会见到顾恒远和主角攻,并不太情愿。 他想着,反正他不是顾家人,回去打个招呼就好了,然后就躲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 谁料刚一开门,迎面突然飞来一个瓷杯,直直地破开空气,几乎快要砸到他头上—— 第51章 【二更】给你最后一次机……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眼前突然一暗,再抬眸看去,是傅元灼为他挡下了那个杯子,瓷片崩得满地都是。 傅元灼眉宇间隐隐含着愠怒,阮笙心疼地看看他的后背,还好羽绒服比较厚,没有砸伤。 他掀起眼帘往大厅中央看去,只见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 顾恒远满脸黑沉,刚才砸过来的,就是他手边的茶杯。身边是顾二夫妇,顾恒立依旧一脸唯唯诺诺,罗双玉脸颊涨得通红,看起来很是生气。 沙发上还有个阮笙从来没见过的女人,容貌姣好妆容精致,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大冬天的只穿着薄薄的长裙,紧紧贴在顾恒立身边,顾恒立那个私生子顾宇,就站在两人身后。 主角攻林镇立在沙发后面,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顾恒远没想到自己力气使大了,差点砸到无关的人,但他是绝不会道歉的,只收回视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傅元灼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握紧了拳。 “老二,这是你的家事,我不想管,也不该管。但今天人家既然闹上门来了,总要给个说法。”顾恒远表情严肃,眉心深皱。 他话音刚落,那个画着浓妆的女子就嘤嘤哭了起来,嘴里说着:“还不是我们家小宇不争气,虽然姓顾,但终究不是顾家的正经少爷,和已经没了的云飞不能比……” 她一提顾云飞的名字,罗双玉更加恼羞成怒,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你个贱人!你自己儿子没用,攀扯云飞做什么?” 那女人哭得更大声了,不停地往顾恒立身上倒。 阮笙这才看明白了,这个女人应该是顾宇的母亲,顾恒立的情妇。今天来到顾家,想必是因为顾宇的原因。 顾恒立拍拍那女人的肩,一边用眼睛瞥着他大哥,一边在嘴上安抚道:“大哥既然把小宇认回顾家了,那他就是顾家的人,和云飞是一样的,绝不会有差别。云飞该有的,他都有。” 那女人和他一起做戏:“可是我听说,云飞当时可是说要进公司历练的,我们小宇都回来这么多天了,也没听说能进顾氏,这不就是区别对待吗?” 光听这话,他们俩的意图就显而易见了,就是想送顾宇进顾氏,好在未来分去林氏的一杯羹。 可是……阮笙抬眼去看看顾宇,根本不像是能担大任的模样,他进顾氏,大概要不了两天,就会被当成炮灰吧? 但显然顾宇的亲生母亲不这么想,她拉着顾宇往顾恒远面前送:“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小宇从小学习能力就强,成绩一向是最好的,在班上一直当班长,管理能力也不错,绝对适合进顾氏。他天天都想着为大伯分忧呢!” 阮笙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连忙往傅元灼身后一躲,怕被人看到。 他头一次听说有人把管理公司说得这么简单,要是这样就可以掌管顾氏,那可真是成笑话了。 傅元灼微微侧身,完全挡住阮笙。还好他们站得远,没人注意到这边。 同样听到这番话的顾恒远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黑眸一扫,看着面前的两人,仿佛看着白痴一样。 偏生那顾宇也颇有自信,挺起胸膛,脸上还有淡淡的骄傲。 这时,一直站在沙发后面的林镇出声了,他微微欠身道:“二叔也是为了集团着想,远叔您别生气。” 顾恒远冷冷“哼”了一声。 “我看小宇弟弟确实是可造之材,他又有为顾氏奉献的心,不如就让他来集团里试试吧?”林镇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阮笙先入为主,他总觉得林镇那笑容,虽然看起来和煦温柔,但总是能看出几分嘲讽来,莫名地让他觉得有几分奇怪。 顾恒远没有当面指责顾宇痴心妄想,只隐晦地说:“他还是年纪太小了,不适合进集团。” 林镇勾唇一笑:“年龄小没什么,好好教就是了。等小宇成长起来,正好成为公司的中坚力量。” 他这话可是说到顾恒立心里去了,顾恒立连忙认同地点点头。 身边情妇也道:“小林真是个明白人,我们家小宇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顾氏以后交给他啊,你们就放心吧。再说了,小宇才是正经的顾家人,顾氏那么大的一个集团,总不能让外姓人得去了。” 林镇堂堂一个天之骄子,被这个女人称呼为“小林”,还话里话外说他是外人,不能继承顾氏,绝对算得上是侮辱了。 可是尽管这样,林镇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好像根本没听到那个女人的话一样,反而附和道:“既然二叔对小宇弟弟这么有信息,不如远叔就信他一回,给小宇一个机会。” 顾恒远面色阴沉,他自然是看不上顾宇的,但是总不能不顾及林镇的意思,只好道:“那就让他试试,学业也不能荒废。若是犯了错,就回来好好读书。” 阮笙听到这番话,在心里默默吐槽,那个顾宇上学向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业早就荒废了。 顾宇一家人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欣喜得意的笑容,尤其是顾恒立的情妇,睁大了眼睛炫耀地看向罗双玉,那夸张的眼线都快飞出去了。 “不过……”林镇又说道,“既然小宇进了集团,我们也不能厚此薄彼,不如让小傅也去试试吧?” 他看向一直被忽视的阮笙和傅元灼:“小傅愿意吗?” 沙发上的人这才分给傅元灼一点注意力,他们都看见了傅元灼手臂上的伤,但是谁都不关心,一句都没有问过。 傅元灼低着头,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对进顾氏没有丝毫兴趣,道:“我没有接触过,懂得不多。” 林镇语气温和:“不用紧张,只是让你们多了解一些。” 傅元灼沉默片刻,才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待众人转过头去,他才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带着深意的笑。 ------------------------------------- 自从傅元灼被强制进入顾氏之后,他就变得很忙了,每天都要到很晚才能回家,连学校都很少去。 他右手还过着石膏,不论是处理文件还是准备材料都要慢上很多,偏偏傅元灼不愿假于人手,全部都要自己完成,每天都要忙到将近十二点。 这种情况,等到他拆了右臂上的石膏才好一些,不过手臂上还是裹着厚厚一层纱布,需要定时替换。 这时已经接近三月了,纱布需要两三天就要换一次,阮笙将医嘱牢牢记在心里,生怕傅元灼太忙忘记了这件事。 他从丁姨那知道,和傅元灼一起进顾氏的顾宇,早就打退堂鼓了,每天只去总部大楼点个卯,然后就不知道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哎!也就小傅老实,林少爷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生怕做的不好给人惹麻烦。”丁姨连叹好几口气,脸上露出淡淡的心疼。 阮笙才不相信傅元灼会“老老实实”地工作,但他知道傅元灼每天都很累,心里难免有些挂念,便对丁姨道:“还请丁姨今天帮忙准备一道夜宵,等他回来了,我端给他。” “不用你来,我到时候准备好,给小傅送过去。” 阮笙哪里能让老人家熬夜,当即说自己也要学习到很晚,正好守着傅元灼回来。 丁姨这才作罢,晚上准备了两盅西洋参片乌鸡汤,在厨房小火煨着。 阮笙就在傅元灼的房间写作业,时不时看看时间,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才终于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当即欣喜地转过身去。 傅元灼没想到阮笙会在这里,隐隐有些惊讶,直到阮笙跑到厨房端回两碗鸡汤,才知道,阮笙这是一直在等他。 “笙笙以后先睡觉,我自己去厨房吃点东西就好。”他看见阮笙眉眼间淡淡的倦意,有点心疼,立即说道。 阮笙摇摇头:“今天应该换纱布了,你一个人肯定不方便。”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最上面放着纱布和药水。 刚拿出来准备转身离开,阮笙突然又看见了底下灰色包装的长盒子,心神一晃,过去关于这盒子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 如果他没记错,这盒子里……装的是alpha专用的气味隔绝剂。 阮笙沉沉地看了那盒子几秒,忍不住伸手拿了起来。 他回头望了傅元灼一眼,男生正背对着他,在静静喝汤,傅元灼右手还不算灵活,握勺子的动作有些迟缓。 阮笙捏紧那包装盒,感受到里面沉甸甸的。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下定决心,选择再问一次,这些气味隔绝剂究竟是做什么用途。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阮笙看着傅元灼的背影,在心里无声道,希望你别再用其他借口来骗我了。 第52章 【一更】还有一天成年…… 阮笙拿着纱布和药水往回走。 傅元灼喝完汤,乖乖地把右臂伸到阮笙面前,等着他包扎。 阮笙之前特地向家庭医生请教过,清楚换纱布的流程,此刻慢慢地解下原本的旧纱布,看到傅元灼手背上还留有一道暗红的伤疤,小臂上许久不见阳光,呈现一种病态的青白。 他垂下眸,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涂上药水。 男生或许觉得有些阵痛,微微皱着眉,脸色苍白几分。 “对了。”阮笙像是突然才想起什么事,故作不经意道,“我刚才在药箱里看到,那盒alpha专用的气味隔绝剂还在,你现在腺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还需要用那种药吗?” 他可是还记得傅元灼和他胡编乱造的借口,也就是他当时刚刚退烧,脑子不清醒,才这么容易地被骗了去。 要是傅元灼如今还说同样的话,阮笙可是半点也不信了。 男生大概是没想到他忽然提起这一点,黑眸里泄出几分愕然,似乎是在反应阮笙话中的意思。 阮笙默默撇撇嘴,果然时间过得太久,傅元灼自己都想不起来之前编造的谎言了。 男生愣了好几秒,才启唇道:“你是说那个灰色的药盒子?” “对,要是你的腺体还不好,我们抽空去医院复查一下吧,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阮笙煞有其事,非常严肃道。 傅元灼顿了顿,微微撇开视线,不敢和阮笙直视,唇色渐淡:“不用了,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那些气味隔绝剂还是能起到作用的,我的腺体已经恢复很多了。” 此话一出,阮笙心里顿时沉了半截,手下动作也变得重了几分。 傅元灼被涂药的棉签戳到了伤口,当即暗暗冷嘶一声。 “笙笙轻点。”他道。 阮笙心里正生气着,想着傅元灼到现在还不愿意和他说真话,合着之前做的约定都不算数了。 到这种时候,还想着隐瞒性别来诓骗他,自己说了那么多次的话,全被傅元灼当了耳旁风。 他手下动作哪里还能轻得下来,恨不得拿着手里的棉签在傅元灼手臂上戳上好几个洞,阮笙气呼呼地想。 但当他一低头,看见傅元灼手背上的伤疤,还有小臂上隐隐可见隆起的青色筋脉,突然想到,傅元灼手臂骨折,全然是为了他,才打了四个月的石膏。 就算要出气,也不该折磨这只手。 阮笙低低地“哼”了一声,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手下动作却是轻柔了几分,细致地涂好药水,再一圈一圈裹好纱布。 傅元灼盯着他安静精致的侧颜,眸色深沉,嘴角抿的紧紧。 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傅元灼知道,阮笙肯定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才会这样试探着问他。可是他不敢说出真相,笙笙之所以怜惜他关心他,是因为他是个弱者。 如果让阮笙知道,他是个alpha,不需要那些照顾,不需要陪伴和同情,也可以活得很好,那笙笙一定会生气的,会厌恶他。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傅元灼也不愿见到,阮笙讨厌他。 之前在海市的那几天,已经是他一生中再也不想重现的时光。他可以接受阮笙对他哭,朝他闹,却不能再看到阮笙对他露出冷漠的神情。 所以他只能瞒着,绝不能说,傅元灼暗暗告诉自己。 阮笙给他包扎好,把旁边的药水和工具全部收拾进药箱。 傅元灼背对着他,一边动作迟缓地收拾桌上的碗筷,一边说道:“以后笙笙不用等我了,我会定期找医生换纱布,笙笙早点睡。” 阮笙现在才不想搭理他呢,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重重地将医药箱放进柜子。 他转身从傅元灼手里接过碗筷,一言未发,直接出了门。 “早点睡。”阮笙头也不回道。 傅元灼不由得愣住,直觉告诉他,阮笙的情绪很不对劲。 但房门下一秒在他眼前关上,断了他和阮笙说话的可能。 之后好几天,傅元灼才明白过来,他的直觉并不是假象。 阮笙似乎真的在和他冷战,但是和之前在海市不一样,并不是完全无视他,而是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傅元灼隔绝在外。 阮笙依旧会嘱咐丁姨,给傅元灼每天准备夜宵,变着花样地给他补身体,还会定闹钟提醒他注意休息,不要每天晚上都熬夜。 就连换纱布这种事,阮笙都会帮他把医生叫到家里,用不着傅元灼自己操心。 可是阮笙自己,几乎从来不出现在傅元灼面前,有时傅元灼提前下班来找他,也会被阮笙拒之门外,理由是作业多负担重,他想要好好学习,不让傅元灼进去。 两人偶尔只能在餐桌上见一面,偏偏阮笙和丁姨关系特别好,总是坐在丁姨身边,一顿饭下来,傅元灼光听着阮笙和丁姨说说笑笑,自己却插不上一句话。 更多时候,傅元灼忙到半夜才回来,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阮笙,更别提和对方说话了,哪怕就是微信视频,阮笙也是爱答不理的。 连丁姨都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奇怪了不少,终于有一天拉住傅元灼,悄悄问道:“你最近惹笙笙生气了?” 傅元灼抿抿唇:“应该是……没有。” “那他怎么奇奇怪怪的,”丁姨纳闷道,“虽然每天还是开开心心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傅元灼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但他自己还没弄清楚,又怎么解答丁姨的问题? “我觉得啊,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丁姨道,“你过几天送个礼物什么的哄一哄,看他喜欢什么爱吃什么,哄哄他,应该就不生气了。” 傅元灼微微颔首,他记得再过半个月,就是阮笙的生日,他这些天一直在加班加点,就是为了腾出一天来给阮笙过生日。 丁姨叮嘱完这番话,刚准备去忙今天的晚饭,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折回来道:“对了,你知道吗?再过两个星期,先生要在这里举办宴会,说是要庆祝林镇少爷成为集团总经理,到时候你参加吗?” 傅元灼在顾氏待了好几个月,当然对集团的人事调动了如指掌,清楚林镇马上要被升到总经理的位置。 但他没想到,顾恒远对林镇如此重视,自己还没退下来,就先把林镇推到众人面前,暗示大家,林镇就是未来的集团总裁。 他眉心微皱,淡淡道:“应该是要参加的。” 既然是在顾家主宅举办,可见顾恒远就没想避着顾家人,那他这个借住在这里的,当然也要参加宴会了。 “那你帮笙笙也准备一下吧,他没见过这种场合,礼服配饰之类的都没有,到时候别被人挑了错。” 丁姨在顾家工作多年,也操持过不少次宴会。什么事情都见过。她知道顾宇那边,自然有顾恒立操心,可傅元灼这边,顾家两兄弟可是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只好多叮嘱两句,免得傅元灼和阮笙在宴会上被人取笑。 傅元灼当然应下。 没过几天,十来套小礼服就被人送进顾家,丁姨只当傅元灼会给阮笙准备一套,却没想到,他几乎搬来了整整一柜子,让阮笙自己挑喜欢的。 可惜阮笙看都没看一眼,随随便便指了一套,就让人把其他都撤下去。 丁姨对他这种行为不太满意,劝道:“总要试试才行,不仅要看款式好不好看,也要看尺码合不合适。” 阮笙默默撇撇嘴,他才不想看傅元灼选了什么礼服呢,反正都是西装领结,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不成。 但是尺码倒是很重要,阮笙就勉为其难地试了一下,结果发现全身上下刚好合适,这套西装的剪裁完全贴合他的身形,越发衬得腰细腿长,头发泛着浅棕,皮肤是奶白色,眉眼精致,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丁姨连声夸阮笙穿着好看,阮笙自己却不乐意,偷偷踢了下面前的镜子。 他以前穿小西装,都需要设计师修改尺寸,否则对于别人来说刚刚好的衣服,穿到阮笙身上,腰上总是空落落的,需要再改得小一点。 这件事阮笙从来没和傅元灼说过,可是男生却对他的尺码了如指掌,肯定是背后又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坏事。 阮笙在心里悄悄又记上一笔账。 ------------------------------------ 顾恒远给林镇举办的宴会定在春末,气温有点回升,花园里的花开得正旺盛,姹紫嫣红惹人注目。 平时安静的顾家主宅变得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大家脸上都挂着微笑,礼节性地互相问好。 没人注意到阮笙,他只需要换上小礼服,静静站在角落,手里捧着丁姨给他专门榨好的草莓奶昔。 阮笙还有一天才能成年,丁姨不允许他喝酒。 花园里人影憧憧,阮笙靠在一处秋千边上,眼睛不自觉地往草地中央瞥。 那里,傅元灼正跟在林镇身后,一袭得体典雅的黑色西服,骨节分明的手里举着红酒杯,向来访的宾客微微颔首致意。 他现在似乎和林镇关系还不错,不像书中写的那般剑拔弩张。 阮笙看在眼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记得,书中写到这场宴会时,傅元灼还是个无人关注的小可怜,在宴会上与人发生争执,被推下人工湖,病了好几个星期,才渐渐转好。 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人再来找他麻烦了。 不过…… 那个推傅元灼的人,是谁来着? 阮笙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书情节,却发现自己头疼得厉害,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觉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总是提不起来精神,但是体温还在正常范围内,阮笙猜想,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所以有点难受。 他抬起玻璃杯,抿了口冰凉的奶昔,才觉得清醒几分。 可惜没人注意到,在花园另一角,一个面容普通,眉眼间隐隐透着虚浮之色的男生,正透过藤萝架子,目光阴郁地看向花园中央,脸上带着阴毒之色。 “小宇!你怎么在这儿?过来和我认人去。”顾恒立端着酒杯,在藤萝架子后面找到了顾宇,连忙出声叫道。 顾宇被打断思绪,当即收敛了脸上神色,应了一声,从黑暗处走出来。 第53章 【二更】咬一口…… “你看!傅元灼跟在林镇后面和宾客问好,在大家面前混个脸熟,比你躲在架子后面好多了。”顾恒立埋怨道,“你也过去,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顾宇攥紧手里的高脚杯,脸上隐隐带着嫉恨。 他当然想以顾家少爷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自从他进顾氏以来,前后犯了不少错,被林镇抓住小辫子,慢慢地架空了他的权力。 反观傅元灼,在顾氏混得如鱼得水,短短几个月,就被林镇重用,这次林镇升到总经理,傅元灼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顾宇根本没把傅元灼的努力工作放在眼里,只当他是追随林镇,才从林镇那里得了好处。 他觉得自己被挤对被埋没,渐渐在顾氏里被边缘化,现在这样的局面,都是林镇和傅元灼造成的。 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呢? 林镇他不敢动,因为背后是顾恒远在撑腰。但是傅元灼却不被他放在眼里,两个人都是私生子,顾恒立明显偏心他,哪怕他算计了傅元灼,顾恒立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顾宇想到这些,缓缓勾起唇角,露出带着阴险的笑。 傅元灼总是站在林镇身后,他找不到机会,但这偌大的顾家,不是还有个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可怜吗? 他可是记得,傅元灼把那个阮笙护在心尖尖上,连说一句都不能,要是阮笙出了事,那傅元灼一定会很伤心吧? 顾宇抬眼在花园里扫了一圈,找了好几分钟,终于在角落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笙正坐在秋千上,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顾宇眼里露出些许兴奋,他转头向顾恒立说道:“爸,你先去找你的朋友吧,我去和别人聊聊天。” 顾恒立点点头,转身走远了。 他一离开,顾宇立即招手喊来一个服务员,向他低声交代了几句。 那服务员朝着阮笙的方向看去,小幅度地点点头,趁着没人发现赶紧走远了。 ……………………………………………… 阮笙正坐在秋千上晃荡,他脑子有点迷糊,看着面前人来来往往,晕晕沉沉地想睡觉。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走到他身边,轻声将阮笙叫醒,说是丁姨在找他。 “丁姨?”阮笙有些诧异。 “是的,丁姨让我过来叫您。”那人如是说道,“她在后院小圆桌那里等你。” 别墅后院是一片玫瑰园,里面有一处被单独辟出来,改成小亭子,丁姨常常在里面纳凉。 阮笙一听便起身往后院走,这花园里面都是人,还有背景音乐,吵的他睡不着。 从花园到后院不过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其中会路过一池人工湖。 阮笙走到人工湖边上时,突然想到,原书中,傅元灼就是在这里被人推下的,之后病了很久。 他往那湖面看了一眼,深幽幽的看不见底。 不知为何,阮笙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寒,拢了拢衣服,准备继续往前走。 却不料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狠狠撞在他的后背上。 阮笙一时不察,脚下打滑,被猛地推到了人工湖边上。 他惊慌之下要转身,后面那人又加了把力气,直直地把他往湖里推—— 春末的湖水依旧冰冷,瞬间将阮笙完全淹没,他想要往上游,但绵软的四肢没有一点力气,只能被湖水裹挟着往下坠。 湖面浮起一串气泡,阮笙意识涣散之际,只看到湖边一道模糊的身影。 还有不远处传来的一道尖叫。 好像是丁姨的声音,阮笙不合时宜地想,之后便完全没了意识。 * “那孩子怎么样了?”顾恒远坐在大厅里,沉着眉心,严肃问道。 “医生来看过,说是发烧,等烧退了应该就好了。”丁姨立在一边,脸上带着淡淡的愠怒。 她只是正好路过湖边,却不料看到了那样的一幕,急急忙忙叫人来救阮笙。 但在场的人各个都是身份显赫的,有谁愿意为了个孤儿下水? 最后这件事被传到前厅,原本安安静静跟在林镇后面的傅元灼,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像是疯了一样跑过来,穿着昂贵的西装就下了水。 如今正寸步不离地守在阮笙房间里,除了医生,谁都不让进去。 顾恒远也知道了这件事,很是生气。 他并不是关心阮笙,只是很不满,顾宇在林镇的升职宴会上做出这种丑事,平白毁了这场宴会。 “老二,把你儿子带回去好好管管,以后别来公司丢人现眼了!”顾恒远怒道。 顾宇一脸不服,他只是推了一个孤儿而已,那个孤儿还在他们顾家蹭吃蹭喝,早就应该赶出去了。 他根本不明白,顾恒远为什么生气,还想硬着脖子理论两句。 但顾恒立知道他大哥的性子,既然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收回的可能,毁了林镇的脸面,那就是触及顾恒远的底线。 他连忙拉着顾宇认错,嘴上不停地道歉,没给顾宇半点说话的机会,最后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林镇立在旁边,听着顾恒远对顾宇的处置,等那两人走了,他才道:“远叔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顾恒远“哼”了一声:“趁这个机会,把他赶出顾氏,已经不错了。” 林镇说道:“恐怕小傅对这个结果不会满意。” 就冲着他下水救人那个劲头,恐怕不会让顾宇有好日子过。 顾恒远根本没有想到傅元灼,只道:“随他怎么想吧,只是落了一次水而已,人不是救回来了吗?没什么好追究的。” 林镇闻言笑笑:“但愿如此吧。” ……………………………………………… 别墅二楼最里处的房间,房门紧闭着,但若是来人站在门口,就能轻而易举从门缝里,嗅到淡淡的玫瑰味。 阮笙蜷缩在软和的单人床上,身上滚烫,他觉得自己像是要被融化了,躺在蚕丝被上,却像是睡在云端,全身都在颤抖。 眼睛艰难地睁开,面前是熟悉的傅元灼,男生正坐在床边,伸出双手,要把他拥进怀里。 阮笙此刻也想不到别的了,见到傅元灼就忍不住往人怀里钻,唇瓣微张,嗓音在空中转了又转:“好难受……我是发烧了吗?” 他记得自己落水,现在被人救起来,肯定是受凉了。 傅元灼却不敢答,揽住阮笙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的,顿了好久,才敢放在怀中人的腰上。 明明身上都是滚烫的,但是当傅元灼的体温穿过薄丝衬衫,传到阮笙腰上,他却不自主地颤了颤,感觉体内某种隐秘的渴求得到了满足。 阮笙嘴里泄出一丝低吟,往傅元灼身上靠,用尽力气抬直身体,拥住男生的脖颈。 傅元灼背脊一僵,房间里铺天盖地的玫瑰香有如实质,好像在房间里堆满了玫瑰花瓣,散发着清雅迷荡的甜香,绽放着柔美空灵的气息。 太甜了,甜到让他忍不住想要拆骨入腹,一点一点,融进骨血里。 但高端的猎人,往往会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傅元灼释放出一道属于alpha的信息素,荆棘味立即在满室的玫瑰香里劈出一条道路。 小玫瑰瞬间就被荆棘吸引了,颤颤巍巍地扬着花瓣去触摸,去缠绕。 阮笙只觉得颈后腺体阵阵地发痒,像是里面盛满了熟透的花汁,迫不及待地等着人一口咬破,丁点不留地吸出来。 “要抱……” 他带着哭腔,往傅元灼身上贴,只有和男生靠近些,感受到那丝若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他才能稍稍舒服些。 但短暂的满足之后,就是能将他完全没顶的,潮水一般的欲.望。 阮笙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状况,他好像只剩下靠近傅元灼的本能,紧紧攀附着男生不肯放开。 他觉得这样太羞耻了,但怎么也松不开手,只能埋在傅元灼肩上低低地哭,咬着布料,才能止住快要溢出嗓子的□□。 男生终于忍不住了,浓烈的信息素突然迸发,完全压制住了房间里的玫瑰香。 “笙笙长大了……今天是你的第一次发情期。”傅元灼嗓音微哑。 阮笙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他脑海里还有残存的印象,知道发情期是什么,于是软着声音道:“要抑制剂……打抑制剂就好了。” “没有抑制剂,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你有的。”阮笙都要哭出声来了,“你说你是omega,你肯定有抑制剂的。” “对不起……”傅元灼低头吻他眼角的泪珠,嘴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那应该怎么办?”阮笙觉得自己要被烤化了。 男生抬手扶上他后颈,轻轻摩挲腺体那一块软肉,阮笙顿时敏感地缩起身体,不住地在傅元灼怀里颤抖。 “乖……等不及了,”傅元灼低头在他耳边道,“笙笙让我咬一口,咬一口就好了。” 第54章 你快点咬 “不能咬。”阮笙脑子里朦朦胧胧记得,一旦咬上腺体,那就是标记,他潜意识里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腺体被注入另一个人的信息素。 “没事的。”傅元灼手心缓缓拂过他的背,一点一点释放出信息素安抚他,“只要咬一口,笙笙就不难受了。我保证,绝对不碰其他地方。” 他嘴上说得好听,暗地里却用信息素不断诱惑阮笙,像是极具耐心的猎人,慢慢放出诱饵,等着猎物自己咬上钩。 阮笙感受着体内一阵又一阵热潮,身上不可抑制地浸出薄汗,把衬衫晕湿,透着浓郁的玫瑰香味,包裹着纤细柔软的躯体。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他渴求的信息素,但那道信息素的主人,却是慵懒极了,吝啬于释放出足够的信息素,一丝又一丝,勾得阮笙心里痒痒的。 他近乎本能地去攀扯男生的衣领,想要寻找散发着alpha气味的源头,像小奶猫一样往男生颈间凑,泛着水光的唇瓣微张:“你不要藏着它……把它放出来。” 靠的近了些,那种信息素的吸引力就更强。 傅元灼似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按住阮笙乱碰的手,嘴上诱哄道:“笙笙让我咬一下,我就答应你。” “真的吗?” 傅元灼微微笑了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是真的,不骗你。” 阮笙试图去思考傅元灼的话,但他那十分不清醒的脑子实在无法负担这样复杂的工作,只能小声道:“那、那只能咬一小口。” 话音刚落,阮笙突然觉得面前景象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傅元灼完完全全地压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好热……”他身下是柔软丝滑的蚕丝被,眼前光亮被傅元灼严严实实地遮住,阮笙只能辨别出,身周的荆棘味信息素突然浓烈了起来。 气味将他完全包裹住,阮笙又感觉到,那种溺水窒息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傅元灼像是突然得了某种暗示似的,亲吻接二连三地落在阮笙额头、眉心、还有眼角…… 阮笙以为自己会舒服些的,但是男生亲得越久,他越觉得难受。 “你快点咬。”他拥上眼前人肩头,在傅元灼即将吻上他嘴唇时,小小声催促了一句。 男生动作一顿,紧接着动作激烈地含住阮笙的唇,从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 ------------------------------------ 傅元灼醒来的时候,觉得后背隐隐有点疼,他皱着眉,伸手往旁边摸。 意料之外的,没有碰到人,而是摸到一片冰凉坚硬的地板。 傅元灼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光裸着身子躺在地上,腰间盖着一层薄被。 这是被踢下来了啊……他直起身,发现后背的隐痛并不是错觉,在地上睡了大半夜,不痛才怪。 再抬眸往床上去看的时候,被单上却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阮笙的身影。 他眼眸一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立即站了起来,随手拿起自己的衣服穿好。 白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早就不见踪影,傅元灼也不在乎,拢拢头发就往外面走。 他找到正在厨房忙碌的丁姨,开口便问:“您知道笙笙去哪了吗?” 丁姨正淘米煮粥,闻言头也没抬,道:“笙笙啊?他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要赶去学校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也没仔细问。” “他没说其他的?” “没有啊,”丁姨摇摇头,“我怕他烧刚退不舒服,想让他多歇歇,但笙笙不愿意,自己打车走了,我也拦不住。” 傅元灼微微地凝眉,他想过阮笙发情期过后的反应,生气是免不了的,但他身体还虚弱着,肯定不会跑。 没想到阮笙早就离开了,连休息一会都不肯。 今天是阮笙的十八岁生日,傅元灼早早准备好了一切,如今却半点排不上用场。 他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先把阮笙找回来。 傅元灼抬腿就要出门,却被丁姨拦住了。 “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好意思出门的?先收拾收拾,免得笙笙都不想搭理你。”丁姨朝他身上指了指,语气有些无奈。 傅元灼垂眸一看,身上衣服有些发皱,勉强看得过去,关键是脖子上几道鲜红的抓痕,十分惹人瞩目。 这是昨天晚上临时标记的时候,阮笙嫌他咬疼了,在他脖子上胡乱抓出来的,一晚上过去还消不掉。 身上还留着淡淡的玫瑰香味,是他的omega留下的。 傅元灼难得地露出些同龄人才有的窘迫,抿了抿唇,回房间换了身衣服,遮住那些暧昧的痕迹。 他跑去学校找人,却被告知阮笙早就请假离开了。又去到学校旁边的二居室,不料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阮笙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 傅元灼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才意识到,阮笙这是抛下他,自己走了?! 没有告诉他,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消息,就这么离开了?! 傅元灼突然有些慌,他试图联系阮笙,却没有一句回复,哪怕找遍阮笙的朋友和同学,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好像人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一样。 怎么可能呢?阮笙怎么可能抛下他?就是因为他是个alpha吗? 傅元灼突然觉得天都暗了。 ------------------------------------ 春天的日内瓦有种天然的浪漫,这里被山峰环抱,日内瓦湖像是一块透明澄澈的宝石,大片大片的波浪荡漾起来,成群的飞鸟排队飞过湖面,背景是明朗辽远的蓝色天空。 阮笙穿着米色的风衣,双手插兜,漫步在宁静的林荫湖边,微风吹得发丝有些凌乱,他懒得伸手去理,小脸被吹得泛起薄红。 湖中央不停地涌射出洁白的大喷泉,在蓝天白云下不知疲倦地舒展着,周围空气清新安谧。 有湖边钓鱼的大叔向他打招呼,胸前挂着钓鱼证,脚边小桶里有几条游来游去的小鱼。 阮笙微笑着挥挥手,他知道,瑞士注重环保,这些钓上来的鱼是不能作为食物的。 他走到前面的商店里买了两块奶酪,准备带回去给房东盖洛普做奶酪火锅,充当今晚的晚餐。 阮笙来到这里,是为了参加半个月后的日内瓦国际音乐比赛,借住在当地一户人家里,房东盖洛普是苏忆寒的朋友,会给阮笙准备一日三餐。 在这儿住了一周左右,阮笙彻底爱上了这里的景色和气氛。 道路两旁都是老房子,大多是平层,后来加盖了顶楼,因为日内瓦是钟表之都,为了手工制表,采用带有坡度的顶楼,更适合吸收充足的阳光。 日内瓦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巧克力制造商,街巷中有很多巧克力店,随处都能发现惊喜。 湖边风大了些许,阮笙拢拢衣领,提着帆布袋往回走。 盖洛普有一栋三层的小楼,外墙是棕红色,外面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周围一圈白色的栅栏。 阮笙回去的时候,正是盖洛普和妻子安妮准备晚餐的时候。他们对阮笙买回来的奶酪表示了大大的惊喜。 安妮捧住他的脸左右亲了两口,夸赞道:“家里的奶酪刚好用完了,谢谢宝贝,今天给你准备最好吃的奶酪火锅。” 阮笙抿嘴笑笑,室内温度要暖和很多,他脱下风衣,里面穿着奶油色的薄毛衣,和他肤色极为接近,越发衬得阮笙肤白如雪、眉眼如画。 他洗了手要帮忙干活,安妮只给他分了最简单的任务,让阮笙坐在餐厅,把长长的法棍面包切成小块,等会好蘸着锅里的奶酪吃。 厨房里,夫妻两个正在聊天。 安妮说,对面那栋许久不曾主人的小楼,今天新搬进来一个年轻住户。 盖洛普有些惊讶:“只有一个人吗?那栋房子也不小。” “是啊,”安妮说道,“我看他和笙笙差不多大,是个男孩子,也是东方人。” “那吃过晚饭,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盖洛普说道。 安妮点点头,转过身问阮笙要不要去。 阮笙想到自己晚上还要练琴,只好摇了摇头。 他在这里只需要住上大半个月,没必要认识周边的邻居。 晚饭过后,盖普洛和安妮烤了一炉小饼干到对面去,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回来。刚进门就和阮笙说起他们的新邻居,对那个年轻人一直赞不绝口。 “我们计划明天邀请他来家里做客,笙笙不介意吧?”安妮拉住阮笙问。 阮笙当然答应,他还没在这附近见到东方面孔,听安妮说那个男生也是华国的,心里也涌起几分好奇。 在异域他乡见到华国人,难免有几分期待。 安妮担心他们准备的食物不适合客人的口味,于是阮笙第二天特地跑去唐人街,买了些最简单的食材。 他拎着袋子走回小楼,刚刚穿过篱笆,就听得安妮在叫他:“笙笙,快过来认识一下,这是我们的新邻居,他姓傅。” 阮笙心尖一跳,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抬眸,便看到草地中央,正半蹲着逗狗玩的男生。 傅元灼缓缓掀起眼帘,薄唇勾起,朝阮笙露出浅淡的微笑。 第55章 【一更】你是个alph…… 盖普洛和安妮养了一只金毛犬,性格温顺,和阮笙关系特别好。 如今这只狗,正躺在傅元灼面前,任男生帮它顺毛。 阮笙捏紧了怀里的袋子,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来到日内瓦这件事,只有苏忆寒知道。 苏忆寒和他保证过,不会告诉别人,没想到傅元灼还是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阮笙表情冷了几分,快步往屋子里走,男生一看他离开,立即也要起身跟上,被后面的金毛咬住裤腿,不让他动。 傅元灼顿了顿,弯腰在狗勾头上轻拍两下,才得以脱身,跟在阮笙后面进了门。 阮笙只当没注意到后面亦步亦趋跟着的男生,把手里的食材递给安妮。 安妮打开袋子一瞧,笑道:“我还没有尝试过东方菜谱呢,正好今天试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阮笙抿抿唇,突然发现自己想的不够周到,早知道就应该直接去餐馆打包,就不需要安妮再动手做饭了。 身后男生往前跨了一步,卷起袖子道:“不如我来做吧,几道家常菜还可以应付。” 傅元灼一靠近,阮笙才发现,男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荆棘味,清冽刺激,不像之前,全部用气味阻隔剂遮掩。 他微微转过头,想要赶走鼻翼间那抹熟悉的气息。 安妮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做饭呢?但是傅元灼坚持,自己去把手洗的干干净净,直接把所有食材都处理好。 阮笙默默撇撇嘴,拽着安妮出了厨房。 晚饭不算丰盛,傅元灼的手艺勉强能让阮笙认可,但对于盖普洛和安妮来说,这一桌子的华国菜已经令他们非常满意了。 一米见方的桦木餐桌周围四把椅子,傅元灼就坐在阮笙边上,安妮夫妇坐在另外两边。 “傅,你的厨艺真的不错,尤其是这一道,我非常喜欢。”盖普洛对傅元灼赞不绝口。 阮笙夹菜的动作一顿,看向受到盖普洛赞扬的那盘菜,不过是最简单的西红柿炒鸡蛋而已,实在担不起这样的评价。 他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下一刻,身边人给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整张桌子上,可能只有这一道菜,算是傅元灼得了丁姨的真传,能让阮笙觉得还不错。 但他只是把那块排骨拨到一边,当做没看见一样,之后整顿饭,也没把筷子伸向红烧排骨的餐盘。 傅元灼见状,脸色苍白几分。 吃过饭,阮笙主动收拾碗筷。他是免费借住在这里,所以经常会帮忙做些家务,给盖普洛夫妇减轻点负担。 傅元灼见阮笙站了起来,也连忙跟着卷起衣袖帮忙。 他动作更快,三下五除二就把桌子收拾好,端到厨房水槽里,就着冷水把碗盘洗干净。 阮笙什么都没得干,眼看着傅元灼快全部洗好了,才走到男生身边拍拍他的肩。 傅元灼知道阮笙在他身后,当即转过身来,眸光亮了亮,脸上隐隐藏着期待。 阮笙抿抿唇,指着料理台角落处,说道:“……那里有洗碗机。” 男生神色一僵,表情微微凝滞。 傅元灼洗好碗,被盖普洛邀请到客厅,这对夫妻对傅元灼很有好感,一直聊天说个不停。 阮笙也没有躲着傅元灼,仿佛当他是个完全不熟的陌生人。有时盖普洛和男生提到阮笙,他也会大大方方地抬眸和男生对视,丝毫不会躲避傅元灼有如实质的炙热视线。 将近九点,傅元灼才准备起身离开,阮笙随意地站在门口挥手告别。 男生走到栅栏外,又转身往屋子里看了看。 可惜阮笙根本没注意他,叫来院子里的金毛,一人一犬相伴着进了小楼。 傅元灼眉目冷峻,在路边站了许久,才转身到对面的房子里。 阮笙带着狗勾进了浴室,打开花洒准备给它洗澡。 安妮听见声音,过来道:“我一周前才给它洗过,今天可以不用洗的。” 阮笙头也不回道:“我今天看见它在草地上沾了脏东西,还是洗干净更好些。” 安妮这才走了,嘴里嘀咕着要让盖普洛去除草,看看草地里有什么脏地方。 她没注意到,阮笙偷偷和狗勾交待:“以后不许让他碰你,知道吗?顺毛不行,摸头也不行。” 金毛朝他温顺地眨眨眸,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 这次的国际音乐比赛钢琴赛事一共有四轮,前三轮都是独奏,一直筛选到决赛,原本四十名参赛选手只剩下三位,需要和乐团合作,演奏一首钢琴曲。 阮笙对这种国际钢琴比赛的流程并不陌生,每一轮的选曲,都是他和苏忆寒多番讨论决定下的,以阮笙的水平,只要不出差错,肯定能顺利进入决赛。 临近比赛日期,盖普洛和安妮都难免有些紧张,平常小事都不敢打搅阮笙,让他专心练琴。 只是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封牛皮纸信封出现在阮笙的书桌上,是安妮从信箱里拿出来的。 阮笙从来没有打开过,直接扔到垃圾桶里,顺带拉上窗帘,隔绝掉对面的视线。 没办法,他的房间正好对着马路对面的小楼,每天在房间待着的时候,都要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才能勉强安心几分。不然谁知道傅元灼会在那边做出什么事情来? 比赛在市政礼堂举行,前三场独奏由评委打分决出,最后的决赛现场堪比小型音乐会,有很多观众买票进场,来欣赏古典音乐的魅力。 另外两位进入决赛的选手,分别来自西班牙和俄罗斯,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岁,最小的就是阮笙,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阮笙选择的是德国钢琴家罗伯特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这首协奏曲完美表达了舒曼对于妻子克拉拉的爱意,倾注了他高度的热情和炙热的爱意,充满梦幻般的浪漫主义。 这首曲子一开始或许并不需要太高超的技巧,但需要弹奏者具备非常娴熟的技术,对乐曲三个乐章都要做到完美地处理,才不会让听众感到疲倦,而是沉浸在舒曼充满希望的幻想里。 阮笙准备的很充分,他排在第三位上场,前两个选手也表现得很不错,给阮笙无形地加大了压力。 可刚刚站上台去,阮笙就看见底下观众席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元灼端坐于第二排,独具特色的东方面孔在一众外国居民中极其显目。阮笙注意到,他身边就是盖普洛和安妮,想来又是用什么花言巧语骗这对夫妇把他带过来的。 阮笙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表情如常,做到琴凳上开始认真演奏。 一曲终了,底下掌声雷动,阮笙微微鞠躬,转身到休息室里等待结果。 三个选手各有独立的休息室,阮笙的那间在走廊最里处。 他刚一开门,就看见房间角落的小沙发上,坐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阮笙转身就要走,却被那人猛地拽住手腕。 男生顺势将门关上,断了阮笙后退的路。 他手臂一展,将还穿着小礼服的阮笙拥进怀里,嘴上道:“……别走。” 阮笙忽地被alpha的信息素完全包裹住,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痒,脑子里瞬间涌起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耳尖倏地充血。 “放开!”他低声训斥某个不要脸的人。 傅元灼当然不会放手,他守了十来天,才终于把人抱在怀里,怎么可能舍得放。 结果下一秒,就被阮笙狠狠推开,脚下趔趄几步,差点摔在后面的小沙发上。 阮笙伸手理理出现褶皱的礼服下摆,冷冷地看了傅元灼一眼:“这里是我的休息室,我记得并没有邀请你进来,还请你出去。” 傅元灼眸中浮现几分愕然,想要上前:“笙笙,我……如果你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我可以解释——” “不需要,”阮笙瞥他一眼,表情冷凝,“就算你不说,我现在也已经知道,你是个alpha,不是吗?” 男生顿了几秒,想要开口,却被阮笙进一步抢先:“我对你的性别并不感兴趣,你是a还是o也和我没关系,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如果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性别,那肯定会……” “会怎样?”阮笙冷声应道,“傅元灼,我给过你机会的。我们相处那么久,你有无数次机会说出这件事,但你依然选择瞒着我。” “对不起,我——” “你不用说对不起,因为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阮笙看见傅元灼受伤的表情,抿紧唇角移开视线,“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我就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打开反锁了的门,转身往走廊上走,只要等评委打分结束,他就可以上台领奖,不用和傅元灼同处于一个房间。 阮笙回想起刚才傅元灼的模样,心里涌起淡淡的疲惫。他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生活中唯一的重心就是傅元灼,奈何男生还是长成了书中大反派的性格,好像他这么久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有工作人员来叫他上台,阮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腿向礼堂大厅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熟悉的信息素涌入阮笙鼻尖,信息素的主人牢牢抓住阮笙的手。 “放开,”阮笙头也不回,“我要上台领奖。” 男生却不听,沉默好几秒,在阮笙耐心即将散尽的时候,才哑着嗓音道:“如果我全部改过,笙笙就原谅我,好不好?” 阮笙回头,沉沉盯了傅元灼好一会,才拂去男生的手,声音平静如水:“傅元灼,你自己知道,你改不了的,何必强求” 第56章 【二更】你是不是有病?…… 市政礼堂的大厅被布置成领奖台的模样。阮笙站在舞台中央,两旁是和他一起参加这次国际音乐比赛的选手。 那两人大大方方地祝贺阮笙得了第一名,阮笙微微一笑,同样夸赞起对方的表演。 只是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往观众席上瞄了两眼,盖普洛和安妮正激动地为他鼓掌喝彩,旁边的座椅上空空如也,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阮笙悄悄松了口气。 按照流程,评委给选手一一颁奖,之后便是媒体采访。 阮笙简单地说了几句参赛感受,就借故离开了市政礼堂。 盖普洛和安妮正等在外面,说是先带阮笙回家休息休息,晚上会有一顿大餐,好好地给他庆祝一下。 作为这次音乐比赛的第一名,阮笙可以得到20000瑞士法郎,附加日内瓦当地品牌制作的一枚手工腕表。 他对奖金不感兴趣,倒是多看了那块手表几眼。 墨蓝色的腕带低调不掩奢华,蓝色的刻花金属表盘被蓝宝石水晶玻璃覆盖,里面的银质指针静静转动,在灯光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这是一款经典的男式腕表,却不适合阮笙的风格,他想了想,终究是把手表收进了行李箱最底层。 换了家居服下楼,盖普洛正在厨房忙碌,阮笙刚要去帮忙,就看见安妮匆匆忙忙地从外面回来。 她一边换鞋一边大声道:“真是可惜,对面的傅已经搬走了,不然我们可以邀请他一起来庆祝。” 阮笙身形一顿,有些惊讶,立即走过来问:“真的走了?” 安妮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太明白,平时一向对傅冷冰冰的阮笙,怎么会反应这么激烈? “当然,他和我们一起看完钢琴赛,后来人就不见了。我刚刚去对面邀请他,没想到科尔告诉我傅已经离开了。” 科尔是这条街道上的花匠,对这个社区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阮笙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但很快,那丝情绪就不知所踪了。 他只是没想到,傅元灼这次居然会这么快就想通了,没有再继续纠缠自己。 这不是很好吗?他这么想,没有人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不用每天去关注傅元灼的情绪变化,生活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他晕晕乎乎地想了许多,心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等到脚边被蹭了蹭,才突然醒过神来。 阮笙低头一瞧,足有他膝盖高的金毛犬正拿鼻子戳他的长裤,脖子上系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布袋。 狗勾向阮笙展示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袋子,看样子是在示意阮笙拿下来。 他蹲下腰,解开绳子,顺带摸摸金毛的头。 白袋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红色天鹅绒方盒。 阮笙翻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一枚红色腕表,表盘底色是玫瑰色,用细钻勾勒出一朵盛放玫瑰花的图案,指针被特意改造成荆棘的式样,随着时间流转,在花瓣上延伸转动,永无止境。 腕表下垫着一张心形卡片,上面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生日礼物”。 阮笙脑海里一空,瞬间就明白了,是谁送来的这份礼物。 他噔噔踩着木梯上了楼,跑到自己房间里拉开窗帘,对面以往一直看着的窗户此时紧紧闭着,院外围栏都被上了锁。 阮笙心里没来由的情绪起伏倏地就消散了。 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傅元灼已经离开这里了,就算留下个礼物,恐怕也只是当时没送出去,现在才托金毛送过来。 丝绒盒子被阮笙随意往床上一扔,他重重地把窗户关上,表情不大好看。 听到楼下安妮叫他下去吃饭,阮笙伸手揉了揉脸,换上一副开心的样子,才走出房间。 ------------------------------------- 傅元灼是被林镇一个越洋电话叫回到江市的。 他原本只想远程和林镇沟通接下来的安排,奈何林镇一人不敢实施接下来的计划,此刻阮笙又不想见到他,傅元灼才勉强答应回国内待几天。 升为总经理的林镇在顾氏办公大厦拥有整层顶楼。傅元灼一回公司,就直接走进了总经理专用的单人电梯,一路朝顶层而去。 不少员工都看见了他这副举动,只是大家都见怪不怪,当作没瞧见一样,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傅元灼出了电梯,迈着大步走进林镇的办公室,连门也没敲一下。 坐在办公桌后的青年男人早已熟悉他这副做派,递过来一份文件,开门见山道:“这是顾氏新加坡分公司的财报,账面没问题,但是多了个亏损账户,其实分公司已经出现了亏损。” “新加坡分公司?”傅元灼拿过财报扫了一眼,“今年派过去的那个张子明,是顾恒远的心腹吧?” “对,是跟随他打拼二十年的老人了,但是在总部地位逐渐下降,顾恒远不愿重用他,就把他调到了分公司。” 林镇对此很了解,当初张子明已经完全被公司边缘化,还是傅元灼注意到这个人,让林镇提议把他调到海外去。 傅元灼继续翻动财报,看到中间一页,目光突然凝住,几秒之后,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 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傅元灼抬头道:“这家分公司负责海外进口,按照以前的业务,会在衍生工具市场上做空头。但是张子明这是在反向交易,才会导致亏损。” 林镇轻叹一声:“他在总部受了冷落,当然要在分公司做出一份成绩,才有可能被顾恒远调回来。” 只是看市场现在这个情形,张子明恐怕等不到价格反弹,就会把整个分公司赔进去。 “风控部门是谁在管?” 林镇指了指自己:“昨天刚下的文件,现在归我处理。” 傅元灼眸光闪了闪:“那就好办了。新加坡那边的财报没问题,你只当没看见。另外……如果那边需要拨款,你尽量批准。” “但是董事会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张子明就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傅元灼道,“张子明在顾氏这么多年,不致于没人保他,只要你不管,大家就会以为这是顾恒远的意思。等到这个窟窿堵不住了,再让顾恒远知道。” 林镇对他的处理办法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从傅元灼口中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想了想,启唇道:“这可是期权市场,张子明加了50倍杠杆,一旦爆仓,保险估计,大半个顾氏都要赔进去。” “怎么?心疼了?”傅元灼掀起眼帘看他一眼,眸里带着淡淡的讥诮,“就算把整个顾氏赔进去,容林也回不来了,你该心疼的,可不是顾氏。” 听见这话,林镇脸上万年不变的温柔瞬间褪去,显现出冷酷的那一面来。 傅元灼看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林镇心里已经下了决定,这样一来,不超两个月,顾氏这座大厦就会倾然倒塌,顾恒远精心营建的商业帝国也将不复存在。 傅元灼想到这里,眼眸越来越幽黑,苍白的脸上隐隐现出几分心愿得成的疯狂偏执。 林镇注意他这副表情,立刻咳了两声,生怕这位一时不爽,又要加快顾氏的倒闭进程。 他转移话题道:“你怎么突然跑到瑞士去了,就算要度假休息,也不该在这种紧要关头。” 傅元灼被唤回神,想到这次的日内瓦之行,薄唇苍白几分。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哄会阮笙,如果不是阮笙不要他,他才不会回到江市。 傅元灼沉默许久,眉心皱起,眼里带着几分踌躇,向林镇看去。 他似是有些纠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家那位生气了,你怎么哄?” 林镇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傅元灼这几乎称得上不安的模样,尤其还问出这般问题,实在是让他着实怔了一下。 “你这是和……”林镇挑挑眉,胡乱指了指,“吵架了?” 傅元灼没说话,只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林镇笑了:“他看起来那么乖,也会生气吗?你是犯了什么错?” 傅元灼抿紧薄唇,他迟疑片刻,才和林镇透露了一些事情,不过某些细节,被他含糊了过去。 林镇脸上原本还有几分揶揄,听完之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道:“你是不是……” 他刚要脱口而出“有病”两个字,但仔细一想,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眼前这位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他换了一种说法:“是不是……不会换位思考?”话外之音就是,傅元灼是不是不能理解正常人的脑回路。 傅元灼眉心皱痕愈深,声音迟疑:“我不知道,笙笙为什么会生气?如果因为性别的原因,我可以和他好好解释的。” 林镇无奈地摇摇头:“你的掌控欲太强了,不管是谁,都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的。” 除非那个人没有自我,但显然,阮笙虽然性子软,但也不会甘心被傅元灼安排人生。 “如果你想让他回头,首先要学会尊重对方,看他需要什么,而不是看你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这样做,他肯定会离开。”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能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让他在领略了外界风光之后,还愿意陪在你身边?”林镇看出傅元灼的迷茫,语气渐渐温和。 “他会吗?”傅元灼嗓子干涩,放在桌子上的手掌缓缓收紧。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林镇勾唇笑道,“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是吗?” 傅元灼脸上晦暗不明,眸中几种情绪在反复拉扯,最终化成坚定。 他猛地站起身往外走,临到门口时,转过头来低声道了句谢。 林镇见状无奈笑笑,他现在不仅要在集团收拾烂摊子,还要给傅元灼充当心灵导师,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两份工资? 他突然想到一个解决办法,给财务发条消息,削减傅元灼这个月的奖金,看到工资数目陡降,林镇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第57章 笙笙想让我标记? 阮笙结束日内瓦之行后,就坐飞机到了费尔顿,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怀尔德钢琴大师班。 费尔顿是和日内瓦风格完全不同的现代都市,每夜灯光璀璨,汇集了超级豪华的酒店、商场和大厦。 阮笙所住的酒店位于两条大道的交汇处,下了楼沿着林荫大道漫步十分钟,就可以经过中央公园,来到古老的剧院。 可惜他课程太多,每天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原定的剧院之行一直被推迟。 阮笙每天都会收到傅元灼发来的早安和晚安信息,他从来没有回过,也没有拉黑,担心要是删了傅元灼,男生说不定还要发疯用别的方式联系上他。 也真是难为傅元灼每天准时给他发消息,华国和费尔顿差了5个时区,他这边的早上,刚好是华国的凌晨。 直到有一天,傅元灼给他发的消息内容发生了变化,男生除了给他送上每日问候,还告诉他要来费尔顿出差。 所以当阮笙在酒店大厅看见傅元灼的时候,他半点惊讶的情绪都没有。 男生似乎是真的来出差,穿着挺括内敛的黑色西装,俊美苍白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蕴含着属于青年男性的俊魅。 傅元灼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他走进大厅时还在举着手机打电话,一抬眸便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阮笙。 他立即转身朝身后人交代了几句,顺便把手机通话摁掉,紧接着大步向阮笙走过来。 “离我远点。”阮笙冷冰冰吐出一句话,傅元灼顿时停下脚步,站在离阮笙两米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他眼下隐隐泛着青色,想来是因为连夜奔波有些疲惫。 “我是被公司派来的,”傅元灼薄唇微启,算是在解释自己来的缘由,“不是、不是故意跟来的。” 阮笙对此并不关心,来到同一个城市或许不是巧合,但是住在同一个酒店,他不相信傅元灼没有事先安排。 他绕过男生要往外走,被傅元灼一把拉住手腕。 阮笙只瞥了一眼,道:“我要去上课,放手。” 男生指尖动了动,似是有些不舍,但还是听话地放开了阮笙。 不远处那两个小助理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像是什么都没见到什么都没听到,但阮笙走过去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两道视线倾注在自己身上。 他抿抿唇,装作没看见,直接走了。 阮笙下榻的酒店离上课地址不算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他每天上完课后,会在附近餐厅解决晚餐,再慢慢走回去。 可是今天天气异常,中午太阳高照,从下午四点起就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起雨来。 雨势越来越大,阮笙站在楼下,望着漫天的大雨有点发愁。 他刚准备拿手机叫出租车,面前就停了一辆纯黑色的私家车。 车窗被人摇下,后座只坐了傅元灼一个人,阮笙默默转过身,就当没有看见。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车里人道。 “不用,我叫了车。”阮笙其实刚刚打开平台,但他不想和傅元灼有任何交集。 谁知道下一秒男生就直接开了车门走下来,瞬间被大雨淋得全湿,大步跨到阮笙身边。 雨水顺着傅元灼的脸颊往下淌,身上西装完全晕湿,颜色变得暗沉。 “你这是做什么?”阮笙的声音和雨水一样冷,“要来强迫我上车?” 傅元灼愣了愣,连忙否认道:“不是,我只是觉得,坐我的车会安全一些。” “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可是,”傅元灼顿了几秒,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是担心被别人听到,“这几天……就快到你的发情期了。” 今天距离阮笙十八岁生日刚好一个月,按照omega的生理反应,他的发情期就是这几天了。 男生身上的信息素浸了水,那种侵略性的气味更加明显。傅元灼不说还好,一说到这件事,阮笙顿时觉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熟悉的alpha信息素往他鼻子里钻。 是不是傅元灼性别暴露之后,就不再喷隔绝剂了,不然怎么会这么明显? 阮笙一嗅到那阵荆棘味,头就有些发晕。他一开始以为是错觉,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又进入发情期了。 动人的潮红攀上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不过短短几分钟,阮笙就成了快要熟透的水蜜桃,感觉自己要溢出汁来。 怎么会这么快?一点迹象都没有,他死死扣住手心,感觉到指甲都近乎陷进掌心软肉里,才勉强恢复了部分意识。 傅元灼站在旁边,看见阮笙这副反应,也不由得目露愕然,微微顿住。 他事先了解过,omega会对初次分化时接触到的alpha信息素有生理上的依赖,只是每次见到阮笙,对方都是一副冷冰冰不想说话的样子,傅元灼渐渐地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没想到临近发情期,他的信息素居然对阮笙的影响这么大,只要稀薄的一点点,就可以让阮笙的发情期提前。 傅元灼掩下面上的错愕,伸出手,沾了雨水的手背触到阮笙,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心神涣散的omega下意识贪恋。 他温声哄着道:“和我一起回酒店,好不好?” 阮笙答应的话几乎到了嘴边,差点就要点头。 就在刚要出口的那一刹那,他狠狠咬了舌尖,换来脑海中一丝清明:“不要你。” 阮笙还没有一个身为omega的自觉,他的抑制剂放在酒店房间,他现在要么立即去街道那边的药店买两支抑制剂,要么打车尽快回酒店。 人生地不熟的,阮笙不敢信任出租车司机,只能选择前者。 但是他刚刚走出两步,整个人就几乎站不住,立即被身后人一把腾空抱住。 阮笙几乎可以想象出傅元灼要做什么,肯定是准备用alpha的信息素来强迫他臣服,在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诱哄阮笙做出各种不堪回首的动作。 “你放开!”他眼尾薄红,无力地喊道,手脚挣扎着要下来。 但是根本挣脱不了alpha的怀抱,只能被塞进车后座,男生坐到他身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傅元灼对前面的助理说了两句话,阮笙脑子迷糊听不清,接着男生就升起隔板,后座完全成了个隐秘的空间。 “你放开我!”阮笙手脚并用地推着他,生怕傅元灼又要咬他的腺体。 但是男生这次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笙笙再忍忍,再忍一会,马上就来了。”傅元灼抚着他的背,只抱着阮笙坐在腿上,再也没有越界的动作,小心翼翼脱下被雨水打湿的西装外套,免得阮笙沾上水。 马上就来了?什么来了?阮笙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自己热得要化了。 他努力压制住往傅元灼身上靠的念头,为了不叫出声,只能往嘴里塞了手指,死死咬住指关节,才能堵住接二连三的□□。 傅元灼见状,连忙把阮笙的手拿出来,让阮笙靠在肩头,低声安抚道:“没事,叫出来,他们听不到。” 阮笙呜咽出声,一口咬住男生肩头,硬邦邦的肌肉咯得他牙疼。 漫长的几分钟过去,阮笙突然听见车外有人敲窗户,傅元灼开了车窗,从那人手里接过袋子,打开包装递到阮笙面前。 阮笙艰难地抬眸一看,傅元灼手里静静躺着两支抑制剂。 “要我帮你注射吗?”男生问道。 阮笙着实怔了一下,微微湿润的眼睛瞪大,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傅元灼居然没有趁机给他临时标记?没有借此机会吃他豆腐?实在是太反常了。 男生见他不说话,只当怀里人迷糊了,只好亲手卷起阮笙衣袖,动作轻柔地给他注射抑制剂。 虽然不是很熟练,但很是小心翼翼,没让阮笙感觉到疼痛。 身体内的热潮褪去了,阮笙的意识渐渐苏醒。他还是很疑惑,眼睛朝傅元灼身上转了转。 傅元灼像是没有察觉到阮笙的目光,细心地帮他把袖子放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把阮笙沾了雨的头发擦干。 “你这次怎么不标记了?”阮笙直接问出这句话,他不想再将和傅元灼相关的事情藏在心里,免得以后想七想八,干扰到自己的生活。 傅元灼抬眸沉沉地看着他,说道:“笙笙想让我标记?” “不想。”阮笙斩钉截铁道。 男生眼帘微颤,像是早料到了他的想法,但亲耳听到的时候,难免露出些许受伤的神色:“既然笙笙不愿意,我就不标记。” 他抬手撩了撩阮笙的湿发,道:“之前那次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我会学着,尊重笙笙的意愿,永远记着,绝不违抗。” 阮笙愣了愣,他讶异地看向傅元灼,发现男生表情认真严肃,不像是说假话诓骗他的样子,他微微蹙了眉,心里还是不太相信。 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前面的司机立即下车给他们打伞,阮笙飞快地走进酒店,把傅元灼远远甩在身后。 傅元灼让司机撑着伞跟上阮笙,自己淋了几十米的雨,浑身湿漉漉的。 阮笙快要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暗暗道了句活该。 结果到了晚上,阮笙突然接到酒店前台的电话,发现遭罪的人其实是自己。 “请问您是阮先生吗?是这样的,住在二楼的客人傅先生现在发了高烧,我们联系不上他的两名助手,傅先生说您是他的朋友,请问您现在有空来一趟吗?” 阮笙眉心一皱,拿着电话的手放下又抬起,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几圈,还是迟迟说不出来。 前台服务员又问了两遍。 阮笙心一横,终究是把电话放到耳边,说了一句:“他在哪个房间?” 第58章 把小玫瑰接回来 阮笙按照前台服务生的指引,来到傅元灼的房间,才知道傅元灼这次确实烧得很严重。 根据酒店的处理办法,要是找不到傅元灼的朋友,就只能暂时由工作人员来照顾他,而阮笙既然来了,这份任务就到了阮笙的头上。 医生已经开过退烧药,可惜傅元灼躺在床上意识模糊,脸颊烧得潮红,酒店的工作人员根本喂不进去药。 一见到阮笙就像是见到了救兵似的,连忙让开位置。 阮笙看着床上男生紧闭的嘴唇,微微地凝眉,脸上有些烦躁。 “傅先生一直昏迷,这药喂不进去。”工作人员带着歉意道。 阮笙径直接过药片和水杯,沉思几秒,伸手扳开傅元灼的嘴,立即把药片塞了进去,接着灌了两口水。 男生似乎是在昏迷中被呛着了,阮笙直接拿手心堵住他的嘴,等傅元灼把药吞下去,才移开手。 旁边人目光惊恐地看着阮笙完成一系列操作,好像生怕阮笙要谋杀傅元灼一样。 “行了,他这边我来照顾,你可以先离开。”阮笙说道。 工作人员有几分迟疑,但又想到刚才傅元灼说起阮笙名字的时候,语气是极其信任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他把医生给的注意事项单子递给阮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房门被“叮”的一声关上,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阮笙和傅元灼两个人,一瞬间安静得只能听到傅元灼轻微的呼吸声。 大概是因为体温高,他睡得很不安稳,阮笙能感觉到,空气中的alpha信息素浓度忽高忽低,可见傅元灼心绪有很大波动。 阮笙刚刚抑制住发情期,对alpha的信息素还是很敏感,嗅到傅元灼的信息素,只觉得后颈腺体隐隐发胀。 他抬眸环视一圈房间,在小厨房角落发现一个小冰箱,走过去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两个冰袋。 裹上小毛巾敷在傅元灼头上,或许是体内的高热有了宣泄的出口,男生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信息素的水平也稳定了很多。 阮笙舒了口气,觉得腺体渐渐平静下来。 他抬手给傅元灼掩了掩被子,刚准备转身离开,去小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却被半昏不醒的傅元灼一把抓住了手腕,男生手心滚烫,像是炙热的火球,牢牢扣住阮笙不放。 阮笙眉凝纠结,使力想把手抽回来,但他一动,傅元灼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越发抓紧不放,把阮笙手拽到脸边紧紧贴着。 傅元灼刚刚平下去的眉又皱起来,烧得殷红的薄唇轻轻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阮笙无奈,只好弯腰去听他说什么,却不料听到傅元灼不断重复着一个词—— “笙笙……笙笙……”男生一边轻轻蹭着他的手心,一边压低声音唤道。 一声又一声,击在阮笙心尖上。 他俯身的动作一顿,蓦然怔了怔,抬眸看着傅元灼潮红的脸,男生眉眼之间藏着躁动,似乎是非常想醒过来,但是却被炙热的体温困住,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 阮笙凝视片刻,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唇瓣微张,低低嗟叹一句:“……何必呢?” 他轻轻释放出一道信息素,玫瑰香气在满是荆棘味的房间里悄悄绽放,傅元灼在睡梦中感受到这阵气息,原本燥郁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下来。 阮笙足足安抚了他十分钟,傅元灼才完全陷入梦乡,慢慢松开了阮笙的手。 阮笙松了口气,勉强在小沙发上睡着,一晚上醒来好几次,等到凌晨,傅元灼完全退烧后,他才起身离开,悄悄关上房门。 房间里倏地安静了,方才还紧闭双眸的傅元灼缓缓睁开眼睛,黑沉的眸几乎完全融进黑暗中。 他侧过身,嗅到枕头上残留的淡淡玫瑰香味,眉间微颤。 总算是有点进步了,不是吗?傅元灼心里想道,原来笙笙想要的,是这样的自己。 只要能让阮笙回心转意,他不介意按照这个模式演下去。 傅元灼在床上一直睁着眼睛躺到天光大亮,窗帘感应到日光,自动朝两边移去。 天都亮了,他该想想,如何把小玫瑰接回来了。 ------------------------ 阮笙这次参加的大师班在五月末结束,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应该立即飞往瑟讷堡参加下一个大师班。 但是那位主办人突发急病,原本定好的课程只好暂时延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班。 苏忆寒在电话里和阮笙说起这件事,语气里带着十分的遗憾。 阮笙起步晚,苏忆寒只能极力完善他未来两年的经历,如今不能去参加下一个大师班,暂时也找不到另外的课程替代,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两个月。 阮笙对此倒没有太在意。 以他的水平,参加大师班更多地是为了充盈简历,如果因为客观原因不能去,那他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苏忆寒安慰他道:“笙笙别急,阿姨再帮你想想办法,这两个月你就在外面好好玩玩,学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 她紧接着把规划好的旅游路线给阮笙发过来,说是后面几个月要连轴转,害怕阮笙身体吃不消,干脆趁这个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阮笙只好接受了苏忆寒的好意,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踏上旅程。 没想到刚刚玩了一个星期,阮笙又突然接到苏忆寒的消息,说是找到查尔斯敦的桑切斯大师班,为阮笙争取到了入营资格。 苏忆寒十分激动:“这个大师班审核非常严格,之前我找了好几个朋友,也没能让你进去。没想到他们快要开班的时候说要扩招,这下终于把你塞进去了。” 阮笙之前听说过这个大师班的名号,桑切斯标榜自己只招收全球最有天赋的钢琴少年,若非年少一举成名,那就几乎只能依靠家学渊源才能进去。 桑切斯不仅意味着高强度的训练,也意味着需要支付极为昂贵的学费,以阮笙目前的财力,几乎难以支付,他也不想让苏忆寒为他承担这笔费用。 阮笙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苏忆寒那边顿了顿,然后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道:“你不用担心这个,这个学费就当……就当阿姨先借给你,你先专心听课,以后再说。” 苏忆寒似乎是怕多说多错,急匆匆挂了电话,只把入营消息发给阮笙,甚至无微不至地帮他订好了机票。 阮笙只好中断了自己的旅行计划,又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桑切斯为期两个月,给学生提供住宿和三餐,近乎封闭式管理的制度大大增加了学生们的训练时间,阮笙除了上课和练琴之外,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班上的教授似乎对他格外关照,虽然表情十分严厉,但是确实给阮笙提供了不少帮助,让他更上一层楼。 阮笙一开始有些适应不来,但后来慢慢从中学到不少,渐渐也习惯了这种教学方式。 他开始庆幸自己进了这个大师班,想来离营的时候,肯定会有不少收获。 月末的时候,教授给他们放了一天假。 阮笙趁着这天假期好好地睡了个懒觉,等到快中午,才慢悠悠地下楼去吃饭。 刚到一楼餐厅,阮笙突然看见教授就坐在临窗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两杯咖啡,对面却空空如也,想来是教授在等人。 他刚好不好的,被教授看到了,对方立即摆手让阮笙过去。 阮笙没办法,只好端着自己的托盘走过去。 “阮,你今天怎么还在酒店?应该出去逛逛的,周围有很多年轻人喜欢去的地方。”教授在课堂之外一改平时的严肃神色,变得十分随和,笑吟吟地看着阮笙。 “我对附近不太熟悉,”阮笙说道,“所以在房间休息也不错。” 他一个人,出去玩也没意思。 教授点点头:“确实是这样,平时你们太累了,放假的时候就只想休息。不过要是你下午想出去逛逛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可以陪你去看看。” 阮笙抿唇笑笑,他一般不会和陌生人出去玩,不过面对教授盛情难却,他只好顺着话题问下去:“是教授的朋友吗?” 教授笑了两声:“那倒不是,只是桑切斯的合作伙伴而已。对了,要不是他,恐怕我就会错过你这个好学生了。” 阮笙没听明白,疑惑地蹙起眉。 教授看他这副模样,解释道:“是他给桑切斯赞助,全力举荐你入营。不然那些桑切斯也不会在开营前两天时扩招。” 阮笙怔住,他原以为这次的入营机会是苏忆寒帮他争取来的,但听教授这么说,似乎事实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 “我可以冒昧问一下,是谁推荐我入营的吗?”阮笙迟疑问道。 “哦,他马上就会来。”教授指了指对面座位,“傅刚刚离开去接电话,可能需要几分钟。” 阮笙捕捉到教授话中一个熟悉的姓氏,心里忽地一颤。 第59章 易感期 教授话音刚落,阮笙就看见一个男生朝着自己这张桌子走来。 他猛地低下头,但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alpha信息素,还是让他明白,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就是傅元灼。 对面人坐下了,阮笙感觉到傅元灼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教授给两人互相介绍。 阮笙不知道自己应该装作不认识,还是应该落落大方地和傅元灼打招呼。 所幸男生并没有在这一点上为难他,先做出一副有幸和阮笙结识的模样,向他伸手问好。 阮笙松了口气,抬起右手和傅元灼相握,下一秒却被傅元灼轻轻蹭了下手心,阮笙心里一惊。 抬眼看去,傅元灼眸里隐隐约约藏着笑意,嘴上还说着场面话:“早就听教授谈起过你,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 阮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傅,你以前难道不知道阮笙吗?那你怎么会花大价钱赞助他入营?” 听见这话,阮笙眼睫颤了颤,他心里也好奇,傅元灼不是应该想法设法让他回去吗?怎么还会帮他争取大师班的入营资格? 傅元灼似是无意地看他一眼,薄唇微启:“家中长辈十分看好他,听说桑切斯是最好的钢琴大师班之一,机不可失,当然要送笙笙进来。” 教授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因为阮笙和傅的家里人相识,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阮笙闻言抿紧唇瓣,将信将疑地看了傅元灼一眼,男生表情淡然,看不出异样。 难道真是苏阿姨让他这么做的?那苏阿姨也不会不提前通知他吧? 阮笙有点心不在焉,身边两人似是谈得很投机,哪怕傅元灼对钢琴一无所知,也能和教授聊到一起去。 等这顿饭吃完,教授对傅元灼的观感更加好了几分,他走的时候,还拍了拍傅元灼的肩,让他以后多来桑切斯。 教授一离开,座位上只剩下阮笙和傅元灼两人,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阮笙低着头,小口小口抿着果汁,沉默着不说话。 男生也很沉默,静静坐了片刻,突然站起身来。 阮笙一听到对面的声音就抬起头来:“你要干什么?” 他目光落在傅元灼要去拿西装外套的手上。 傅元灼顿住几秒,道:“我留在这,笙笙怕是不高兴,所以我还是先走吧。” 他作势要穿外套,阮笙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你别走,先坐下。” 傅元灼顿时像得了圣旨似的,连忙放下衣服重新坐到座位上,眸里带着几分惊喜。 阮笙抬起眼帘仔仔细细打量他几眼,抿抿唇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说的什么?” “就是……你之所以赞助桑切斯,是因为苏阿姨想送我入营?” “一半是,一半不是。” 阮笙眼睛微微睁圆,等着傅元灼后面的回答。 男生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小姨说这是最好的钢琴大师班,如果能进来,那对你以后申请学校参加比赛都有帮助,所以我才托关系让主办方扩招一个名额。” 无非就是花钱罢了,和搞艺术的人谈钱会被扫地出门,但是和那群只追求利益的商人打交道,用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你真的这么想?”阮笙有些诧异,他握紧了手里的杯子,踌躇道,“我以后会努力申请国外的音乐学院,你帮我进入桑切斯,就意味着、意味着我拿到offer的几率更大。” 他欲言又止,顿了好久,才问道:“你应该……不愿意让我出国吧?” 傅元灼笑了笑,身体前倾,明明隔着整张桌子,阮笙却感觉他几乎快要靠到自己身上来了,荆棘味扑面而来,他不禁呼吸顿了几秒。 “没办法……”傅元灼半是无奈半是温和道,“谁让笙笙喜欢呢?那我只好这么做。” 阮笙抬眸,恰好撞上傅元灼深邃黑沉的眸,男生似乎真的是在为他着想,努力给他提供最好的资源,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一味地想把自己禁锢在身边。 阮笙心尖微颤,连忙移开目光,不想和男生对视。 “那个……赞助费是多少?”他不想欠傅元灼的钱,以后总要还上的。 男生没说具体金额,只轻轻叹了一声,道:“反正我现在是没钱了,要是笙笙不管我,可能连酒店都没得住了。” 阮笙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可以想象,这笔赞助费的数目一定不小。 “笙笙养我吧,”傅元灼不要脸地往他脸上靠,“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阮笙直接站起来,眼睛瞪着他,脸上染上几分薄红:“饿死你算了!” 傅元灼一点没生气,反而眸里笑意越发浓重,看得阮笙脸颊越发烫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 傅元灼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连酒店房间都没得住,反而和阮笙见过面后,直接大胆地住到他对面。 每天手机上的早安问候被取消了,傅元灼摸清了阮笙的作息,总是能掐着点和他一起出房间。 阮笙这次没有赶他走,傅元灼也很识相,不敢打扰他上课,还经常给阮笙准备夜宵,免得他太累。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桑切斯大师班结束,阮笙想着傅元灼总该回去了,自己也正好歇一歇。 却不料,他刚刚收拾好行李箱,一开房间门,傅元灼正好杵在门口。 今天的傅元灼有点奇怪,头发还是半湿,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胸前松松垮垮的,露出几块薄薄的腹肌。 他的信息素丝毫没有收敛,整个走廊里满满的都是荆棘味,冲得阮笙头发昏。 “你别站在这,回去把衣服穿好。”阮笙皱皱眉,想要侧身从旁边绕过去。 却不料傅元灼直接伸手拦住他,一把把阮笙抱进怀里,埋到他颈间蹭来蹭去。 阮笙猛地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在走廊上,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看见的。 他连忙把傅元灼拉进了房间里,用尽力气把人从身上扒下来,低声呵斥一声:“你疯了?不许动手动脚。” 傅元灼愣愣地被阮笙推了好几步,他看见阮笙生气的神色,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似的,在阮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傅元灼竟然悄悄红了眼睛。 阮笙刚理好被人拱得乱糟糟的衣服,一抬眼就看见傅元灼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从来没见过傅元灼伤心的样子,他这张冷得像冰山的脸,向来不会有什么情绪,哪怕就是笑,也是淡淡的。 这可是头一次,傅元灼在他面前哭。 也不对,傅元灼还没哭呢,只是微微红了眼眶,像是阮笙抛弃了他似的。 恐怕阮笙再多说一句重话,傅元灼就要暴走了。 “……你脑子坏了?”阮笙顿住几秒,有些不敢置信。 傅元灼看起来状态不太对,但还是能分辨出阮笙话里的意思。 他摇摇头,又凑到阮笙面前,像只努力讨好主人的大型犬,试探着去碰阮笙,等发现面前人没有再推开他,才大胆地双手一揽,把人紧紧拥进怀里。 “我不傻。”傅元灼小声给自己澄清。 阮笙:“…………”好吧,听这话就知道,傅元灼的脑子确实是没救了。 “你先坐着。”阮笙命令他。 傅元灼很不愿意,但阮笙瞪他两眼,傅元灼还是乖乖坐到了软皮沙发上,顺便抬手拍拍自己的腿:“那笙笙也坐下,坐这里。” 阮笙很无语,他对荆棘味的人形座椅并没有兴趣,坐到沙发另一头。 谁想到下一秒,整个人被傅元灼抱到腿上,男生神色可委屈了:“笙笙别离我那么远。” 傅元灼可怜兮兮地贴近他的脸,悄悄在阮笙脸上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抿抿薄唇,不哭了,也不闹了。 但阮笙快要受不了了。 这些天傅元灼一直和他保持安全距离,没有任何越矩的举动,阮笙还以为傅元灼性格变好了,没想到脑子里还是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当即压低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离我远点!” 傅元灼脸皮变厚了,装作没听到。 阮笙瞪他好几眼,连忙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朝前台打了个电话,想叫两个保安上来,把傅元灼抬到医院去。 前台工作人员听完他描述的情况,不知为何,突然顿了顿,说道:“请问傅先生是alpha吗?” 阮笙看了眼正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某只大型生物,应了句是。 工作人员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告诉阮笙,酒店里就有医生,或许能确定傅元灼的问题。 阮笙将信将疑,越看傅元灼,越觉得身边这人不大正常,只好说道:“那你先让医生过来吧。” 他刚挂断电话,傅元灼就不依不舍地凑了上来,似乎对刚才阮笙冷落他的举动很是不满。 阮笙才不吃他这套,手脚并用地从傅元灼怀里挣脱出来。 要是房间里没人,傅元灼粘着他就算了,等会医生进来,他才不要在外人面前被傅元灼蹭来蹭去。 “好好待着。”他语气强硬。 傅元灼不愿意,要伸手把阮笙拉回来。 “你、你别动!”阮笙被他烦得没办法,“你听话,等会医生走了,就……就给你亲一下。” 阮笙刚说出这话,自己就被羞的满脸通红。 傅元灼眼睛立即亮了亮。 医生没过几分钟就过来了,是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士。 阮笙说了傅元灼的情况,这位女士直接拿出个巴掌大的仪器,贴在傅元灼后颈腺体上,静静等待两分钟拿下来一看。 “是易感期。”她语气平淡道。 “什么?”阮笙不大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医生看他一眼,解释道:“易感期是alpha会出现的一种生理周期,非常普遍。这个时期的alpha会躁动不安,信息素浓度极高,渴望自己的omega,希望得到omega的安抚。” 阮笙怔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如果没有omega安抚的话,会怎么样?” 医生道:“严重时可能会失去理智,如果他易感期反应太激烈,你可以申请让医院隔离。” 傅元灼一听到“隔离”两个字,瞬间就不高兴了。 阮笙拍拍他的头,让他别闹,傅元灼才安静下来。 “对了,这个安抚……是什么意思?”阮笙眼帘微颤,问道。 医生看他的眼神仿佛看着白痴:“就字面意思啊,肢体抚慰语言安抚,你根据他的严重程度来决定,尽量不要拒绝他的要求,要亲要抱都随便他。” 阮笙:“…………” 第60章 等花期 医生告诉阮笙,他和傅元灼信息素的契合度很高,用他的信息素来安抚傅元灼,效果最好不过。 “当然,如果你嫌他烦,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来消耗他的精力,比如运动或者工作。”医生说道,“易感期反应程度最大的也就最近三天左右,之后生理反应会有所减弱,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所以也就是说,等过了这两天,就不用我来安抚他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没有omega的alpha在易感期攻击性更强,以防意外的话,你最好不要完全和他分开。”医生收拾好自己的工具。 阮笙送她到门口。 医生又想到什么,回头道:“易感期的alpha对周围环境会十分敏感,酒店这种陌生的场合会加重他们的焦虑。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回到他熟悉的环境比较好。” 阮笙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开,回身看见傅元灼,有些头疼。 男生乖乖坐在沙发上,看见外人走了,立即站起身往阮笙面前跑。 他个子原本就高,现在更是接近一米九,阮笙微微仰头,便对上男生满含期待的眼神。 “做什么?”阮笙伸出一个手指,点在傅元灼胸口上,隔开几公分的距离。 男生沉沉盯了他几秒,发现阮笙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凌厉的剑眉皱起。 “不舒服?”阮笙问道。 傅元灼摇摇头,手指点上阮笙的唇:“要亲。” “啊?”阮笙忘了自己刚才给傅元灼下的承诺。 傅元灼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他觉得自己表现特别好,应该把奖励讨回来。 心里怎么想的,身体便是怎么做的。 阮笙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压倒门板上,男生手掌扶在他脑后,隔开坚硬的木板。 “你……” 后面的话完全淹没在唇齿间,傅元灼含住他的唇,几乎像是要把阮笙融进身体里似的,凶猛的攻势一触即发。 荆棘味浓烈而刺激,男生扶上他的后颈,在那脆弱娇嫩的腺体上来回摩挲。 阮笙不免呜咽一声,甜腻的玫瑰香不受控制地四溢出来,和荆棘交缠环绕,密不可分。 傅元灼似乎是很喜欢他这个反应,碾住舌尖不肯松开,一直到玫瑰香气充盈整个房间,和alpha的信息素完全融合到一起,傅元灼才满意地松开怀中人。 “……把手拿开。”阮笙声音绵软无力。 男生这才放过他的腺体,怜爱地亲亲他的额头,像是获得了一件珍宝,捧在手心生怕摔碎了,但自己又忍不住,想要撬开美丽的外壳,探寻内里是怎样的存在。 …………………………………………… 阮笙没想到,易感期里的傅元灼会这么难搞。 男生和平时内敛的模样大相径庭,或许是出于本心,又抑或是平时被压制就了,如今就像是刚放出笼的狼狗。 闻到点肉香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还要含在牙齿间反复撕扯啮咬,榨出汁来才会罢休。 尤其在酒店,傅元灼只认识他,不管阮笙做什么,他都要缠在身边,对于其他人总有莫名其妙的敌意。 alpha可以用信息素威压来攻击别人,像傅元灼这样的,光依靠信息素就可以压制得普通alpha抬不起头来,阮笙可不想随身带个人形兵器出门。 所以第二天,他就订好了机票,准备回国。 等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傅元灼的症状或许会变好一些。 他没有回顾家,丁姨和他说,顾家人最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家里乌烟瘴气的,总是有各种人上门,在顾家闹事。 阮笙想着,要是去了顾家,看见那些令人作呕的顾家人,或许傅元灼的反应会更加激烈。 刚出机场,他问傅元灼想去那里。 男生正拎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闻言想了想,道:“回学校旁边。” 就是他们刚搬出宿舍时住的小二居室。 阮笙愣了愣,纳闷道:“你怎么还没退房?” 他们已经搬出来很久了,也不必总是租下去。 傅元灼眸光闪了闪,抿唇笑笑:“已经买下来了。” 他最近情绪比较外露,脸上表情多了点。 “……你不是说自己没钱了吗?” 男生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耳尖红了几分:“房价一直在涨,早买比较好。” “那个房子面积不大,也不是新楼盘,你买来做什么?”阮笙有点无语。 傅元灼顿了顿,声音有些低,道:“那是学区房,以后用得着。” “…………”阮笙脸上腾地冒起两朵红云。 他羞恼地瞪了傅元灼一眼:“快走。” 自己立刻抬步往外,脚下速度很快,像是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他似的。 傅元灼轻轻勾起唇角,提着行李箱跟上。 好久没人住的房子没有人气,阮笙指使着傅元灼打扫了好久,才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这是你的行李,”阮笙指着两个大箱子其中之一,“拿到你房间去吧。” 傅元灼刚刚擦干净客厅茶几,闻言抬头,一言不发地接过行李箱,转身进了主卧。 “哎!那是我的房间。”阮笙连忙几步跟上。 他拦住傅元灼,表情冷凝,指着隔壁稍稍小上一点的卧室:“你的房间在那里。” 傅元灼不动,眉眼之间写着拒绝:“我不去。” “为什么?” “那里没有笙笙的信息素,我睡不着。” 阮笙眼睛睁圆,盯了傅元灼好一会,男生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没办法,只好放下手:“进去吧。” 他在酒店,就知道睡不着的傅元灼究竟有多烦人。 像只黏人的大狗勾,要是感觉不到阮笙的信息素,他能在走廊上站一晚上。 傅元灼一脸理所当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了阮笙的房间,把自己的衣服放到柜子里,留出大半空间,是给阮笙放衣服的。 阮笙凝视着他不停忙活的背影,在心里算着时间,还有两天,傅元灼就能恢复正常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把傅元灼连人带行李全部扔出去,让他再也不能踏进这个房间半步。 阮笙转身从隔壁房间拿来床单和被子,亲自动手给傅元灼在地上铺了个床。 不然若是让傅元灼来,恐怕能把这地铺给他铺到床上去。 傅元灼看到他的动作,声音有点委屈:“不可以睡床吗?想抱着笙笙。” “你想得美。”。 事实证明,傅元灼不仅想得美,而且乐于将自己的幻想付诸实践。 所以当阮笙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傅元灼怀里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 他这些天已经完全熟悉了傅元灼的信息素,在入睡状态下,荆棘味的信息素浓度并不高,淡淡地萦绕在鼻尖,侵略性也被软化了,像是荆棘收起了尖刺,只留下清冽的草木香气。 阮笙心里觉得还挺好闻,但他绝不会说。 男生睡得很沉,易感期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只有在阮笙身边,才能睡得这么安稳。 傅元灼两只手都搭在阮笙腰上,要是他动身起床,肯定会惊动傅元灼。 阮笙准备多躺一会。 他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男生的脸庞,不得不承认,作为顶级的alpha,傅元灼从容貌到身材都无可挑剔,如果忽略他那恶劣到骨子里的性格,傅元灼合该是个很讨omega喜欢的alpha。 想到这里,阮笙抿抿唇,心里有点烦躁。 如果……如果傅元灼喜欢上别人,是不是也算是脱离原书轨迹,那他就可以回家了? 阮笙默默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脑子里不由得浮现起傅元灼拥着其他人的画面,他顿时心里一颤,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连忙摇摇头,把脑海里的景象甩了出去。 他才不要看到刚才那种画面。 阮笙眉间紧蹙,心里却像是明朗了不少,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 他想要翻个身,只有看不到傅元灼这张脸,他才能冷静地思考。 可是没想到,他刚刚侧过身,突然发现被子底下,自己某个地方蹭过傅元灼的手臂。 阮笙脸红了红,他很少遇到这种时刻,要不是傅元灼一直无所顾虑地在房间里释放信息素,他肯定不会这样的。 就连身后那个地方,都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润。 但就是这样轻微的动作,却惊动了睡梦中的男生。 傅元灼施施然睁开眸,他很快恢复了清明,刚准备收紧手臂把阮笙往怀里揽,却发现手臂上隐隐碰到什么。 阮笙这下整个人都熟了,绯红从睡衣领口蔓延开来,衬得白皙的皮肤像个待人采撷的水蜜桃。不难想象,在被、睡衣包裹之下,是怎样艳丽诱人的美景。 “你、你把手拿开。”阮笙羞涩极了。 傅元灼的呼吸忽地重了,猛地掀高被子,整个人埋了下去。 被子抬起又落下,中间隆着起伏。 阮笙根本不敢看里面是什么场景,他只觉得自己都很少触碰的部位,忽地进了一片湿润温暖的地方。 他也湿了,湿的是后面。 傅元灼怎么这样? 阮笙何时受过这种刺激,他紧紧抠着床单,露出被单白玉般的脚趾都蜷缩起来,脚背绷直,像是振翅的蝴蝶,在潮涌中舒展双翼。 男生在被子下待了许久,其实阮笙结束得很快,但傅元灼更多时间,是在伺候后面那朵还未盛开的花骨朵。 他知道自己不能急,阮笙的发情期已经过去了,尽管现在可以承受他,但是不能得到最完美的体验。 他要等,等下一次热潮汹涌的花期。 傅元灼相信,那个时候,他可以让阮笙心甘情愿接受这份感情,也要接受他。 他要在最好的时刻,摘下这朵盛开在他心上的玫瑰花。 第61章 我马上来接他 阮笙之后一整天,都没让傅元灼亲到自己。 要是亲到了对方的唇,不就相当于他把自己那东西给…… 阮笙想着都觉得羞恼,直接拒绝了男生时不时黏上来的举动。 傅元灼耐心哄着他:“没事的没事的,笙笙哪里都是香的,不信你自己来试试。” 阮笙不想试试,竖着眉像只炸毛的小猫,捂着傅元灼的嘴不让他说话。 男生脸上笑意浅浅,在阮笙手心亲了一下。 阮笙耳后悄悄爬上两抹绯红。 易感期前三天是反应程度最剧烈的时候,过了这三天,后面一段日子虽然也有轻微的生理反应,但是正常生活是不受影响的。 所以等到第四天,阮笙醒来之后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并没有太惊讶。 之前几天傅元灼必须要缠着他好一会才肯起床,两个人经常闹到大中午才起来。 今天天气极好,窗外阳光灿烂,偶尔楼下传来几声邻居之间的问候声,想来时间还挺早。 卧室门外隐隐传来食物诱人的清香,阮笙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会,才慢悠悠下床,等他洗漱好出房间,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傅元灼恢复了往日的模样,黑发纤长,身上穿着优雅简约的白衬衫,下身黑色西裤。 他腰间系着米色格子围裙,两边袖口都卷起几道,露出一截线条优美暗含力量的小臂。 手里正将两颗草莓从正中切开,贴着方形玻璃杯四周放下,再到上刚榨好的草莓奶昔,颜色是浅浅的粉,杯子底部艳红的草莓是最好的点缀。 阮笙知道,这是给自己准备的,傅元灼早餐唯一的饮品,只有黑咖啡。 他走到傅元灼身边,瞥瞥男生整齐干净的打扮,似是不在意道:“穿成这样,今天要出去?” 傅元灼一转头看见他,眉眼微微柔和,“嗯”了一声。 阮笙抿抿唇,他已经感受到,傅元灼身上的信息素变得很淡,不再充满侵略性地充盈在房间里,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往餐厅走。 傅元灼连忙跟上,嘴里解释道:“最近顾氏出了点事,林镇已经催了好几天,我今天必须要去一趟。” 阮笙淡淡瞥他一眼:“去就去呗,不用和我说。” “笙笙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要不我带你……” “不用。”阮笙喝了一口奶昔,甜腻黏稠的液体灌入喉咙,让他心情好了几分,道,“我该去学校了,好几个月没去,落了好多课程。” 傅元灼立即道:“那要不要找辅导老师?我帮你联系。” 阮笙扫他一眼:“我一直有上网课的,只是缺席了好几次月考。” 言下之意,他的成绩没傅元灼想的那么糟糕。 傅元灼当即就不说话了。 吃完早餐,傅元灼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转身进卧室,从衣柜里随便拿了条领带。 阮笙正在房间另一边书桌旁收拾书包,听到声音抬眼看去,叫住正要系领带的男生。 “你等下。” 傅元灼抬眸,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大床,阮笙直接蹬掉鞋上了床,跪坐在傅元灼面前抬头问他:“腺体还疼吗?” 傅元灼眸光一沉,点了点头。 阮笙无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玫瑰甜香在房间里幽幽荡漾,沾染到傅元灼的衣领上。 “好了。”阮笙收敛住信息素,“应该够你撑一天了。” 他觉得,顾氏那样的环境,傅元灼一定不喜欢,要是因为易感期情绪不稳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顾家人一定会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的。 他准备转身,去整理自己的资料。 下一秒却被傅元灼按住了腰。 男生沉沉地凝望着他,良久之后唇角上扬,嘴上道:“笙笙帮我系个领带,好不好?” “你自己没手吗?” “没笙笙系的好看。” “…………”阮笙瞪他一眼,脸上写着不情愿,但还是抬手帮傅元灼系了个温莎结。 他自己虽然用领结比较多,但是对系领带也是知道一些的。 傅元灼心满意足地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才卡着时间出了门。 周围突然变得安静,阮笙愣愣坐了一会,才醒过神来,把书包拿上去了学校。 他请了快半年的假,起初如果不是苏忆寒从中调停,学校是不会同意的。所幸阮笙得奖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回学校,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文科实验班出了个天才钢琴少年。 阮笙进教室的时候,原本在上早读的同学们都惊呆了,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还是熟悉的徐致宁,前面坐着邱臻。 徐致宁一脸惊喜,抓着阮笙道:“你终于回来了!这好几个月没看到你,我都想你了。” 阮笙抿唇笑笑,他也很怀念在学校里的日子。 前面邱臻回过头来:“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想他,该吃吃该喝喝,这马上都要高考了,学习任务这么重,他还能长胖。” 徐致宁气得拿书砸他,被讲台上坐班的英语老师瞪了一眼,徐致宁才弱弱收回手。 等到下课,徐致宁和邱臻拉着阮笙,细细地问了他这几个月都去做什么了,听到阮笙说起比赛和训练,这两人脸上满满都是好奇,还有几分欣慰骄傲。 徐致宁拍着阮笙的肩:“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最棒的。” 邱臻则拿出一叠试卷:“这是你之前没考的卷子,我都帮你整理好了,最后几张是答案汇总。” 阮笙此时正需要这个,连忙谢了一句接过来。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知道理科班的试卷从哪可以拿到吗?” “理科?你去找老班问问,他说不定能找到。” 阮笙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找理科班的试卷?咱们学校里的试卷难度比较大,不适合其他学校的学生。” 邱臻以为阮笙是帮熟人要试题。 “不是,他也是我们学校的。”阮笙道。 邱臻顿了几秒,脸上露出一道暧昧的笑,凑近阮笙道:“你是要帮傅元灼找试卷吧?” 阮笙的心思被戳中了,眼帘微颤,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还和他在一块啊?”邱臻啧啧两声,“你不知道吗?顾氏最近出了事,大家都说,顾恒远想给自己的两个侄子安排婚事,用联姻来挽救顾氏的地位。” 阮笙听见这话,忽地愣住了。 “你挂念的那位,可是最有可能被安排联姻的。” “为、为什么?顾恒立不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你说顾宇啊?他早在几个月之前就残废了,现在离了轮椅就不能动,谁能看得上他?”邱臻说道。 他听自己爸妈说,顾宇是在一次赛车中断了腿的,那赛车完全报废,顾家老二起初费尽手段要调查幕后凶手,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最后只能归结于顾宇自己倒霉。 阮笙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分不太清,自己到底是被顾宇残疾的事情惊讶到了,还是被傅元灼要联姻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傅元灼应该是不会接受的吧?在原书中,他一直是孤家寡人,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经历。 他一定不会接受的,阮笙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但是内心深处又冒出个奇怪的声音,告诉他,现在傅元灼的人生轨迹已经改变了那么多,要是他抗不住顾恒立的压力,会不会…… 不过是这样一个没影的消息,就把阮笙心里搅得乱糟糟的。 邱臻看他神色紧张,脸上添了几分担忧:“你真的喜欢他啊?” 阮笙怔愣地看着他,迟疑几秒,唇间慢慢吐出两个字:“喜欢?” “对啊!你这样子,不就是怕他和别人订婚吗?不是喜欢是什么?”邱臻了然道,“不过你们两个都是omega,他又不接受双o恋,你别告诉我,你是单相思。” 阮笙闻言摇摇头,攥紧了手心,说不出话来。 ……………………………………………… 顾氏集团的大楼坐落于市区中心,今天出入门口的人都是行色匆匆,表情十分严肃,隐隐带着急迫。 顾氏位于新加坡的分公司资金上出了大窟窿,总部的资金不知不觉被挪过去许多。 同时底下工作被曝出好几起事故,接二连三地,对顾氏的营业额造成严重损失。 虽然这些事情影响恶劣,但也不是不可挽回。 可是就在这时,有股东在股市大量抛售套现,导致顾氏股价大跌,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的顾氏宛如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稍有不慎就会跌入谷底。 傅元灼和林镇并排站在顶楼落地窗前,俯瞰着地面。 “最近马上就要收尾,顾氏撑不了多久了。”林镇淡然道。 尽管他说着这样冷漠的话语,语气也是温和的。 傅元灼“嗯”了一声。 “听说顾恒远最近在催你相亲?”林镇偏头看他一眼,眸底隐隐透着促狭。 刚才傅元灼进来,他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用这种方式来宣扬自己有主,说明傅元灼这些天进展不错。 听了他的话,傅元灼微微皱起眉,脸上带着不耐:“他是无计可施了,不用管他。” 林镇笑道:“我是怕被某些人听到,恐怕会多想。” 傅元灼明白他在说什么,薄唇轻启:“他不会知道的。” 只要几天,顾氏就会化为泡影,到时候顾恒远再也不可能制约他。 林镇挑了挑眉,没说话。 就在这时,傅元灼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里面传来顾氏前台的嗓音:“傅总您好,大厅这里有一位姓阮的高中生。他说他是您的朋友,没有预约,请问您要见他吗?” 傅元灼顿了顿,旁边林镇听得清清楚楚,露出几分看热闹的笑意。 “我现在下去接他。”傅元灼眼眸一敛,“马上就来。” 第62章 选男朋友,可不可以?…… 阮笙在顾氏一楼大厅等了几分钟,他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角落,和整个大厅格格不入。 有人朝他打量两眼,似乎在好奇怎么会有高中生出现在顾氏,紧接着就看到电梯里走出个身形颀长的青年,一身黑色西装,眉眼冷峻,朝着那个高中生走过去,正是不苟言笑的小傅总。 经过的人立即低下头去。 傅元灼走到阮笙身边,熟门熟路地接过少年肩上的书包,说道:“今天学校下课这么早?怎么来这里找我了?” 阮笙敛眸:“不能来吗?” 是怕被他发现什么? “当然不是,”傅元灼牵起他的手往电梯里走,“笙笙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阮笙被他带上楼,傅元灼的办公室很大,整体风格和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只有黑白灰三色,两面墙壁的书架上堆满了文件和书籍,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采光很好。 紧接着有助理送茶水过来,两杯清茶被端上小茶几。 傅元灼望着那杯子皱眉,抬手让助理换成鲜榨的果汁。 小助理闻言不由得抬头,偷偷瞟了阮笙一眼,脸上带着惊讶。 小傅总平时可是很少让人进办公室的,就算要会客,也会去会议室,更别提还关心客人喝什么茶了。 这位可是大不一样,尽管穿着普通的高中校服,但还是掩不住出众的容貌和气质,说不定是哪家的小少爷。 想到最近公司里的谣言,助理眼睛闪了闪,没过一会重新端上一杯饮料。 他很识趣,无声地退出去,把门关上。 没了外人,傅元灼立即坐到阮笙旁边,他身上的信息素处于爆发边缘,若是离得近了,会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阮笙抿抿唇,释放出一点玫瑰香味,男生放肆的信息素立即被压制住了。 “笙笙是来帮我渡过易感期?” “我……我来蹭空调。”阮笙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往桌上一摆。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查岗的,看傅元灼有没有离开公司去不该去的地方。 男生不敢打扰他,给阮笙腾出一片干净的桌面。 阮笙挺直背脊,眼睛只盯着试卷,仿佛自己真的是来好好学习的。 只是他刚刚写了两行字,办公室门外就传来敲门声,助理声音在外面响起:“傅总,顾总在楼上等您。” 傅元灼眉心一皱,顾恒远现在找他,要说的事情翻来覆去不过那么几句话,他根本不想听。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要再忍耐几天。 傅元灼站起身,和阮笙说他等会就回来,然后出了门。 听见身后的关门声,阮笙指尖颤了颤,把笔握得更紧了些。 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傅元灼才回来。 男生看到他手里试卷和离开时一样,基本没动几个字。 傅元灼微微挑了眉,阮笙被他眸光扫过,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唇色一白,想要把这张试卷收起来。 “这张题目太难了,我换一张写。”阮笙给自己找借口。 傅元灼这下更确定阮笙有问题了。 他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办公桌上,他比阮笙高些,这样刚好可以平视。 “不开心?” “没有。”阮笙躲开他的视线。 傅元灼轻轻笑了下,阮笙这不高兴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了,还当他看不出来。 傅元灼蹭蹭对方鼻尖,这是极为亲密的距离,几乎都能数清阮笙纤长卷翘的眼睫毛。 “和我说说?”男生不依不饶。 阮笙顿了几秒,望着傅元灼的目光有些迟疑。 忽地,他闻到傅元灼衣领上淡淡的玫瑰香气,阮笙心里倏地安心了些许。 他缓缓开口,说出内心的纠结:“我听说……顾恒远要安排别人和你联姻。” 傅元灼突然顿住,锋利的剑眉紧锁。 “是真的吗?”阮笙看见他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这事不是空穴来风,“你、你愿意吗?” 傅元灼沉默不语。 阮笙有点紧张,攥住眼前人的衣衫:“就算……就算顾恒远逼你,你也不要听他的。” “为何不听?”傅元灼轻抬眼帘。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有感情基础的,”阮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里空白一片,“商业联姻不靠谱,你别听他的。” 傅元灼忽地笑了,冷峻疏离的脸流露出淡淡的喜悦,温柔了冰雪般的眉眼。 他亲亲阮笙的脸,像捧着珍宝,薄唇轻启,诱哄意味十足:“那笙笙说,我和谁有感情基础?” 阮笙怔愣住。 傅元灼只专心地亲着眼前人,他知道阮笙脸皮薄,也没指望阮笙现在能回答这个问题。 却不料下一秒,阮笙耳尖瞬间殷红,抓住他领口的手指松了又紧。 傅元灼微微一怔,直觉告诉自己,阮笙有话要说。 “当然,”阮笙呼吸顿了几秒,“当然是我,你想不到吗?” 傅元灼这时候是真的愣住了。 阮笙一鼓作气,抬起琥珀色的眸,直直锁住傅元灼俊美苍白的脸:“你不是喜欢我吗?所以我不允许你去找别人,不然你就完了!” 哪怕只是做戏,只是和顾家人斡旋,他也不愿意让傅元灼以这种目的接近别人。 这是他的特权,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没有机会。 阮笙没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表明心意,就已经吃上醋了。 傅元灼却是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阮笙喜欢他,在乎他,不愿他和别人多亲近。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顿时涌出满满的喜悦。 这种满足感,只有阮笙能够带给他,无论他怎样将对手斗得倾家荡产,让仇人一无所有,都无法得到这样纯粹而盛大的欣喜。 傅元灼在阮笙眉心落下浅浅一吻,低语道:“笙笙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这句话?是朋友,还是家人?” 阮笙只差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这时候也不再想遮掩了,眸色潋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我选男朋友,可不可以?” 眼前景象突然颠倒旋转,等阮笙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傅元灼压倒在办公桌上,文件散落一地。 “都掉下去了……”他微微喘着,突然浓烈起来的信息素给他极强的压迫感,后颈腺体却隐隐感觉到刺激,释放出甜腻的玫瑰香,像是能感知到,等会将要接受怎样的风暴和冲击。 “不用管。”男生俯身,以一种不可拒绝的姿态,享用着自己好不容易圈进怀里的甜点。 他近乎称得上悠闲,侵略占有的动作却是毫不留情。 阮笙浑身上下的玫瑰香再也掩不住,他被压在桌上,仿佛自己也成了朵刚长成的玫瑰花。 花苞还颤颤巍巍地不敢打开,却已经有人用坚韧的荆棘逼他舒展枝叶。 入侵者在身后命令他:“收紧。”阮笙并拢膝盖不敢让荆棘再往更里处探。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忽地晃动起来,原本挂在边缘岌岌可危的几张纸,这次是彻底落到了地上。 眼前白光乍现,阮笙面色潮红,抬起湿润的眸,突然紧张起来。 “窗户……”他尾音发颤。 身后动作忽地停了,在阮笙恍惚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抱下办公桌,巨大的落地窗出现在面前。 窗外天光大亮,洁净的玻璃映射出阮笙现在的模样。 “不要在这里。”他带着哭腔,细细出声。 男生安抚地吻向他颈间,扣在他腰上的力度却是丝毫不减:“外面看不见。” 阮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玫瑰花的枝叶也要被磨破了,男生才突然止住。 阮笙扶着被自己气味浸染的落地窗,呼吸急促。 下一秒,男生的唇落到他后颈处,阮笙突然警觉,可是已经迟了——牙齿咬破柔软的腺体,大量注入属于alpha的信息素。同一时刻,叶尖被汹涌的水流打湿,甚至抵着花苞,大胆地涌进去小半。 他忍不住尖叫出声,纤细的脖颈高高扬起,脆弱洁白的好似琉璃。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被傅元灼的味道沾满,男生怜惜而餍足地舔舐被咬破的腺体,像尝到最美味的糖,含在舌尖不肯放。 窗外日光渐渐暗了,傅元灼给阮笙擦拭干净,要抱着他回去。 阮笙不愿,只让傅元灼轻轻扶着自己,他看着被弄脏的校服,总觉得内心涌上浓浓的罪恶感。 “你离我远一点。”他毫无威慑力地命令男生。 傅元灼只当没听见,他要是撒了手,恐怕阮笙自己都走不出顾氏的大楼。 两人并肩走出大门口,傅元灼让阮笙先等一会,他去把车开过来。 阮笙扶住门口的路灯柱,眼睛还泛着水光,小幅度地点点头。 傅元灼沉沉看了他几秒,突然低头在阮笙唇上啄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路边人来来往往并不少,阮笙悄悄绯红了脸。 离顾氏大楼不远处的花丛旁,一个气质低俗的中年男人正打着电话,似乎正在和电话那头吵架,神色万分焦灼。 他身侧,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眼眶凹陷骨瘦如柴,皮肤透着病态的青白。 顾宇听着顾恒立在身边吵架,打了半个小时电话还讨不回一分钱,脸上早就充满不耐。 他阴恻恻的视线忽地落到一处,猛地变得危险起来。 “爸,我看见傅元灼了。”顾宇沙哑的嗓音响起。 顾恒立正心烦着,顾氏最近股价大跌,正好他这几次赌博输了不少,现在顾氏的股份卖不上价,他到处想办法搞钱补上输的窟窿。 一听顾宇的话,顿时烦躁道:“别和我提他,他和林镇管不住公司,把我的钱都卷没了,我还得找他算账呢!” 顾宇忽然笑了起来,阴沉的眸在夜色下闪着可怖的光:“他和林镇可从集团里赚了不少,要是我们能让他把钱吐出来就好了。” 顾恒立当然也想,但是他可不敢和傅元灼对上:“那小子怎么可能拿钱给我们?” 顾宇的目光凝在前方一人身上,眼睛眯了起来:“我有办法。” 第63章 盖个章 五月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时候。 虽然申请国外的音乐学院不需要高考成绩,但阮笙还是趁着最后几天专心复习,所幸他之前一直没有松懈文化课的学习,临近高考压力也不是很大。 他只是担心,傅元灼在顾氏工作这么久,肯定没有时间学习,到时候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男生倒是不急,问阮笙想要申请哪个学校。 “柯蒂斯音乐学院,”阮笙认真道,“在费城。” 傅元灼点点头,费城大学云集,还包括常青藤名校中的宾夕法尼亚大学,他可以申请其中的沃顿商学院。 阮笙起步迟,想要拿到柯蒂斯的offer还要再过一年,这一年时间,足够傅元灼在费城发展自己的势力。 顾氏集团即将面临瓦解,傅元灼在这种时候实在抽不开身,他和阮笙一起考完试之后,只能简单和阮笙说了几句话,之后必须马上赶回公司。 “晚上好好玩,不许喝酒,结束了就叫我来接你。”傅元灼将阮笙送到同学们聚会的餐厅,拉着考完试一身轻松的阮笙说道。 “你说了那么多遍,我早就记住了。”阮笙随意摆摆手下了车。 这天晚上是班上同学考完聚餐的日子,按照计划,他们吃完饭后还要去唱k,不过阮笙没和傅元灼说,担心男生直接把他揪回去。 阮笙下了车就要往门口走,却被跟着追上来的傅元灼拉住。 回头一看,男生抿着唇,看着有点不高兴,挑眉道:“就这么走了?” 阮笙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抬眼看看周围,脸上浮现薄红。 傅元灼牢牢扣住他的手不放,暗示意味十足。 阮笙拗不过他,微微仰头在男生温凉的薄唇上稍触即离:“盖过章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这点甜头怎么可能让傅元灼满意,他直接按着怀里人重重染上自己的气息,才勉强把人放走。 阮笙一直红着脸走进餐厅,进了包厢,看见邱臻和徐致宁两个人并排趴在窗户上,又同时转过头来,向他露出八卦又暧昧的笑。 班上同学还没来齐,邱臻和徐致宁狗狗祟祟地凑过来:“我们都看到了!” “哦……” “你们俩真在一块了?”徐致宁既心酸又惊讶,他总觉得傅元灼看起来不像好人,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阮笙点点头,他和傅元灼已经确定了关系,也该让身边好朋友知道这件事。 “哎……他倒是勉强配得上你,但顾家马上就要破产了,应该不会影响到他吧?”邱臻了解到的事情更多些,担心阮笙受到波及。 “他和顾家马上就没有关系了。”阮笙道。 傅元灼告诉他,只要完成公司最后的清算,他就会彻底离开顾氏,再也不会和顾家人接触。 “那就好。”邱臻点点头。 这次聚餐一直吃到晚上将近九点,阮笙看看手机,傅元灼没有发消息说来接他,想必是公司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同学们有的喝了酒,少数几个实在撑不住,就回去了。剩下的一起转战隔壁的卡拉ok,开了三个大大的包厢。 邱臻和徐致宁一人拉住阮笙一只手臂,两个人都沾了点酒,说话晕晕乎乎的。 高考刚结束,他们有点没转换过来身份,尤其知道阮笙以后要去国外留学,恐怕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拽着阮笙不停说话。 阮笙滴酒未沾,被他们两个围在中间,有点哭笑不得。 等到徐致宁被人拉着去唱歌,阮笙才得了几分闲暇。 他袖口上被不小心洒了饮料,腻腻地沾在皮肤上特别不舒服。 阮笙和邱臻说了一声,就起身往包厢外面走去。 走廊上的灯光依旧是暗的,照在人脸上影影绰绰,阮笙找到最里处的卫生间,简单清洗水渍,用纸巾擦得半干。 出卫生间的时候,突然从走廊上跑过来一个人影,横冲直撞的,阮笙连忙侧身绕过。 走廊灯光昏暗,只能看到那人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朴素的外套,低着头看不清样貌,嘴上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阮笙没当回事,转身准备离开。 在收回眼神的最后一秒,他感觉到这个中年男人有几分眼熟,还没等他想到这人是谁,腰间突然被一支坚硬的针头抵住。 下一秒,冰凉的未知液体被注入体内,药效发作极快,阮笙刚要大声呼救,眼前景象就模糊了起来,转眼就失去了意识。 顾恒立看着晕倒在墙边的阮笙,脸上立刻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连忙打电话给他的好儿子:“小宇,这人我抓到了,我现在把他关到哪儿去?” 那边人说了什么,顾恒立当即点头道:“我马上就去,你记得给那个小子发威胁信。”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顾恒立马上弯腰把人拖走。他是买通了歌厅的保安人员,从后门进来的,这下也要把人从后门绑走,不然要是被别人看到,这次绑架就泡汤了。 ……………………………………………… 临近十点半,傅元灼才从会议室走出来,顾氏倒闭已是板上钉钉,市面上不少公司都在虎视眈眈,想要把顾氏瓜分掉,吞并收购旗下的工厂和地皮。 傅元灼揉揉太阳穴眸里是淡淡的疲倦,看了眼手机,发现阮笙到现在也没给他发消息,不免皱起了眉。 他拨通了阮笙班长的电话,询问阮笙的下落。 听到班上同学都在卡拉ok唱歌,他微微抿紧了唇,等再听到阮笙已经提前离开,傅元灼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小时前,”班长朝身边人问了一句,又说道,“他给邱臻发了消息,说是不舒服先回去了。” 傅元灼猛地挂了电话。 阮笙如果要回家,一定会给他发消息,不可能自己离开,现在肯定是出事了! 就在这时,他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傅元灼紧抿着唇看完这短短几行字,黑沉的眸闪烁着阵阵怒焰,掌心收紧,差点就要把手机捏碎了。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动他护在心上的人! 距离市中心几十里之外,是江市郊区位于山脚的废弃仓库。 这里原本属于顾氏产业,当初顾宇进公司,只被分到几个仓库,他经营不善,这几个仓库渐渐荒废了。 如今顾氏倒闭,更不会有人来这里,仓库里面空荡荡的,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阮笙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墙角,他试图挣脱几下,发现手脚都不能动。 听得不远处有人交谈,他依然闭着眸,伪装自己还没醒。 “小宇啊,那小子来了没?” 阮笙仔细辨别,这是顾恒立的声音,既兴奋又恐惧。 “放心,我给他发了假地址,等他把钱和私人飞机准备好,我们就去国外。到时候他再来这里找人,我们已经飞远了。” 顾恒立“哎”了好几声,他又道:“小宇,这次爸爸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雇佣兵,等拿到了钱,还是让爸爸来保管吧。” 顾宇似是不想和他说这个话题,说道:“去给我把药拿进来,我腿又疼了。” 顾恒立咚咚走远了,顾宇才“呸”了一声,道:“老不死的,把钱都败光了,还想要钱,怎么可能?” 阮笙悄悄掀开眼帘,看见不远处有个坐着轮椅的人正背对着他,仓库门口站着好几个彪形大汉,手里拿着冰冷的其昂支。 阮笙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alpha信息素,就知道外面的人一定是alpha,看来就是顾恒立请来的雇佣兵。 他最近被傅元灼临时标记得太勤,接触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腺体都有些抗拒,尖刺一般地疼。 他身体有点热,是非常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药效残留,还是由于别的原因,只觉得信息素快藏不住了,丝丝缕缕从腺体里往外冒。 阮笙理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看来是顾恒立父子想要通过绑架他,勒索傅元灼,还给傅元灼发了假地址,想来短时间内,傅元灼根本找不到他。 他心沉了沉,身体还软软绵绵得使不上力气。 突然,他听到了轮椅转动的声音,连忙闭上眼睛,只听得顾宇来到他身边,不知在对谁命令道:“先给他拍张照,给傅元灼发过去。” 顾恒立已经回来了,就站在他身边,连忙拿着手机对着阮笙咔嚓两张。 顾宇又道:“就说十分钟内不把钱转过来,就打断他两条腿。” “小宇!这……” “快给我发过去!”顾宇有些神经质,开始嘶吼,“快给我发!要不是傅元灼,我才不会残废,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顾宇吼了好几句,声音突然低下来,喃喃道:“傅元灼肯定是要报复我,报复我推了他,一定是的。” 他话语有些混乱,阮笙却是听明白了,心里一惊。 顾宇这是怀疑傅元灼伤了他的腿? 而且是因为帮自己报复 “他怎么还不醒?”顾宇突然问道。 顾恒立朝阮笙看了两眼:“恐怕是我药打多了,要么就是他今天喝了酒。” 顾宇这才移开目光。 两分钟后,顾恒立手机响了响,他低头一看,立即惊喜道:“钱到手了,钱到手了!飞机在南边等着。” 顾宇激动地拍了两下轮椅。 他立即招手,让人把阮笙带着:“我们赶紧走,先带着他做人质!” 阮笙感觉到自己被装进个木箱子里,接着被放进面包车的后备箱。 车子缓缓开动,阮笙在木箱子里睁开眼,他悄悄挪到角落,敏锐地看到有根凸出来的钉子,立即把绑缚在一起的手伸过去,想要用钉子磨断。 就在这时,面包车突然一个急刹车,阮笙猛地撞到木板上—— 第64章 发情期 前面忽然传来顾宇惊恐的叫声:“怎么停下了?!快给我开车,快开!” 然后阮笙听到有人道:“前面有车占道。” 这声音粗莽,应该是顾恒立雇来的人。 “下去给我挪走,快点!”顾宇焦灼地拍着轮椅。 有人下了车,脚步走远。 阮笙在木箱里微微喘气,这里空气不流通,他呼吸有些困难,待得时间越长越难受。 他只能移到木板接连的缝隙边上,才能勉强感受到一点点新的空气。 车外突然传来了吵闹声,好像是那个车主不愿让道。 这片区域是市区边郊,道路狭窄,对面是个卡车,占了大半路面。 阮笙听着外面的声音,无力地靠在角落,身体深处不断涌起热潮,像是把他架在火上烤,玫瑰香气在木箱里缓缓蔓延开来。 这是发情期的前兆。 腺体上还有傅元灼早上刚刚咬下的临时标记,岌岌可危地困住omega的信息素。 阮笙身体是热的,心里却是冷了半截。 外面有好几个alpha,如果……如果标记失效,信息素蔓延出去,那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木箱是封闭的,可以帮他暂时遮掩片刻。 阮笙忽地坐直身体,举起被捆在一起的手,朝着那枚锋利的钉子砸下去,麻绳很粗,需要很久才能磨断。 他咬住舌尖,用疼痛换来几分清明,一边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用力扯着手腕上的绳子。 粗糙的麻绳磨破了皮,阮笙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突然,外面的吵闹声停了,阮笙心里一沉,生怕那个下车的雇佣兵回来,会发现空气中稀薄的信息素。 他屏住呼吸,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 就在阮笙提心吊胆的时候,车外猛地响起一阵砰砰的枪声,紧接着是男人的惨叫声。 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阮笙心头一颤,立即低头,在木箱里缩起了身子。 这又是谁?阮笙热得发晕,实在是无法思考。 突然,他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磁性带着盛怒的嗓音敲击在心上:“把车撬开!“ 马上就有人开始撬动紧闭的车门,玻璃被砸碎,哐哐当当地洒在车厢里。 阮笙紧紧攀住木板,浑身汗涔涔的,像是溺在海里,只能牢牢抓住浮木。 但他从刚才就高高悬起的心定了下来,这是傅元灼的声音,是傅元灼来救他了。 面包车里只剩下顾恒立和顾宇,他们根本想不到,傅元灼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顾宇被困在轮椅上,连跳车都做不到。 顾恒立早就吓破了胆,他想要从车里跑出去,刚伸出一只手,却被傅元灼直接拿了旁边人的匕首,将手背死死钉在车门上。 顾恒立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痛呼,他怕极了,哭着求傅元灼放过自己。 “这都是小宇,不对,都是顾宇出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 傅元灼还穿着一身优雅得体的黑色西装,但洁白的衬衫领沾了血,融进黑暗里,像是嗜血的恶魔。他无视了顾恒立的惨叫,黑眸沉沉地落到顾宇身上,视线扫过对方空荡荡的裤腿。 顾宇顿时像是被恶鬼盯上,立即浑身发抖地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转过身,车座后面是个一米高的木箱。 顾宇手里拿着打火机往那木箱边上凑,嘴唇抖了又抖:“你别进来,你要是进来,我就把这个箱子烧了!” 傅元灼俊美阴沉的脸瞬间冷硬,眼神极度危险。 空气中越来越明显的玫瑰香气钻进他鼻翼,傅元灼知道,那箱子里一定就是阮笙。 而且,这么浓的信息素,只能说明阮笙正在经历发情期。 他朝车子走近一步,顾宇手腕立即颤了颤。 傅元灼眼睛一眯。 就在这时,车门被强行打开,还没等顾宇反应过来,他就被连人带轮椅拽了出来,直接甩在地上,金属材质的轮椅重重地压在他大腿上。 顾宇疼得嘴里直吸气。 傅元灼大步跨上车,拿着匕首撬开木箱,用力到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咣”的一声,木箱被撬开,浓烈甜腻的玫瑰香忽地暴露在空气中,阮笙浑身汗湿地缩在角落,抬起朦胧湿润的眸,看向眼前熟悉的清隽身影。 傅元灼脸上还沾着血,苍白的脸犹如鬼魅。 他望着阮笙先是喉头一紧,接着想起什么,立即抬手擦去脸上猩红的血滴,才敢伸手去把阮笙抱出来。 “笙笙……笙笙!”他薄唇翕动,叫着阮笙的名字。 阮笙埋进熟悉的怀抱,荆棘味的alpha信息素给他了极大的安抚,他低低咽声,拽住傅元灼的衣襟不放手。 傅元灼知道阮笙现在这个时候根本拖不了多久,他立即下了车,抱着人就要走。 “剩下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部关到起来,十天之后交给警方。” 在华国境内持枪伤人,会受到十分严重的刑罚,但在那之前,他要先从这些人身上,把阮笙受过的罪付诸千百倍。 他刚走出几步,却被人拽住裤沿。 低头看去,是硬生生被断了半掌的顾恒立,他哭喊向傅元灼求饶:“别、别关我,这都不是我的主意啊!都和我没关系!” 傅元灼无动于衷。 “绑架是顾宇想出来,但那些雇佣兵都是我大哥联系的,”顾恒立使出最后的力气不松手,“这和我都没关系啊!” 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傅元灼脸色一沉,将阮笙抱得更紧了些。 他只知道顾恒立父子谋划了这次绑架,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顾恒远的手笔。 “我也不想的,我只要钱。但大哥要你死,”顾恒立怕得涕泪横流,“我不是你爸,他才是你亲生父亲。二十年前,他也要你们母子死,那场绑架就是他自导自演。” 听见这话,傅元灼身影忽地顿住。 顾恒立还在说:“他不喜欢苏家小姐,把那场绑架嫁祸到几个叔伯身上,才把顾氏夺到手。是我,是我把你们带了出来。” 顾恒立极力把事情说得对自己有利,其实当时只是顾恒远让他处理尸体,他却发现苏念秋没死透,他自己不敢杀人,这才找了个地方,把这对母子藏了起来。 傅元灼回头沉沉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么说,是你救了我?” “对啊对啊!”顾恒立连忙点头。 傅元灼敛眸,淡淡对身边人道了一句:“那留他全尸,挑个雇佣兵下手。” 顾恒立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抖得像个筛子,傅元灼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抱着阮笙上了车。 纯黑的宾利在狭窄的马路上划破夜空,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后车座的隔板被傅元灼升了起来,阮笙手脚松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玫瑰香气蔓延整个后车座。 绳索被解开,傅元灼盯着阮笙瓷白皮肤上刺目的红痕,眸中燃烧着怒焰。 那些伤害阮笙的人,都该死! 他立即拨通林镇的电话:“顾恒远还在想着出国?” 林镇应了一声。 “把他的行程透露给其他股东,还有之前被顾氏搞垮的那些公司。” 林镇不知道傅元灼为何突然变了主意,他原本只是想扳倒顾氏,重现容林的悲剧,不过现在傅元灼想把顾恒远逼入绝境,他也没有意见。 “还有……”傅元灼垂眸看向正在他颈间蹭动的阮笙,“未来一周,都别打扰我。” 林镇那边还想说什么,傅元灼直接挂断了电话,拥紧怀里人,薄唇触上阮笙的额头。 “快回家……”阮笙声音发颤。 傅元灼收紧手臂,低低地“嗯”了一声。 从郊区到市区需要整整一个小时,所幸午夜时分,街上几乎没什么车,傅元灼一路让司机加速,漫长的车程足足被压缩到半个小时。 一回到家里,连房间都没进,阮笙直接被压在门板上。 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告诉他这种事情应该回房间做。但是当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他顿时连半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笙头一次比傅元灼还要急迫,他摸索着去解男生的衣扣,却因为手指使不上力而一无所获,忍不住哭了出来:“解、解不开。” 傅元灼怜惜地吻掉他脸上的泪珠,手下动作却是毫不留情。他眼眸里满是压抑的野望,盯着阮笙潮红的脸,克制忍耐道:“笙笙看着我。” 阮笙眸子湿润地望向他。 傅元灼喉结动了动,汗珠从额角落下:“再继续下去,我就不会停了。如果笙笙想用抑制剂……” 阮笙直接打断他的话,主动亲上男生温凉的薄唇,模糊不清道:“不要抑制剂,要你。” 傅元灼顿住一秒,紧接着深深加重了这个吻。 荆棘终于缠住属于自己的玫瑰,在花床上将花苞刺穿,□□到嫣红的汁液浸了满身。 午夜是安静的,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睡,只有窗外偶尔飞过的鸟,听得了几分春色。 七天……是个漫长的数字。 第65章 求婚(正文完结) 夜色笼罩了整个城市,夏日的月色朦胧,薄薄的云遮住寥寥几颗星,带着热气的微风吹拂着路边街道上的树,白日躁动喧闹的城市,此刻被夜色点缀得柔美而宁静。 这片居民楼住的大多是附近上学的学生。半夜时分,整个小区都寂静了下来,楼道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瓷白的手腕被压过头顶,阮笙只能仰起去承受狂风骤雨,小幅度地打颤:“慢一点……” “慢不了,”男生力度更大了些,碾着他的唇,“笙笙乖乖受着。” 后颈腺体被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阮笙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但他反而更往男生怀里缩了缩。 男生忽地将他转过来,薄红散发着香气的腺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玫瑰香味瞬间黏稠起来。 阮笙有点恍惚,他不明白,傅元灼为什么突然停下。 身后人呼吸突然重了一瞬,他猛地压下来,牙齿抵在柔软鲜嫩的腺体上,像是闻到肉香的野兽。 “都给你。”傅元灼低声道。 下一秒狠狠咬穿腺体,alpha的信息素灌进散发着香气的腺体。 ……………………………………… 阮笙从来都没想过,七天的时间会有这么长。 当他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仿佛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偏偏傅元灼还想让他多休息几天,阮笙才不会听他的话。 谁知道这休息着休息着,就被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可不想再在沙发、餐桌和窗户上滚一遍。最可恶的是,傅元灼居然会在琴房做那种事,阮笙这几天都不想再看见自己的钢琴了。 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他还是要和钢琴打交道。 第十八届萧邦国际钢琴比赛即将在波兰首都的华沙爱乐厅举行,阮笙早就为这场比赛准备了好几个月。他发情期刚结束,就被苏忆寒通知着要动身去波兰了。 傅元灼在华国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他只能跟着阮笙来机场。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阮笙悄悄背着苏忆寒,把傅元灼拉到人少的角落。 他拽着男生的衣角,脸上有点不开心:“真的不能去看我比赛吗?” 傅元灼摇头。 阮笙瞥他一眼,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但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他抿抿唇道:“那我拿第一回 来给你看。” 傅元灼轻轻勾起嘴角,低头扫过阮笙左手手腕,那里戴着一块玫瑰色的手表。 他道:“怎么把这块表带上了?我记得你弹琴的时候不喜欢手上戴饰品的。” 阮笙耳尖红了红:“这表现在归我,我想戴就戴。” 这块表是傅元灼送他的成人礼物,既然傅元灼本人不能到场看比赛,那就把这块表带着,就当是傅元灼陪他去波兰了。 阮笙以前总感觉男生限制了他的自由,但是当真正喜欢上这个人的时候,他也不自主地想要傅元灼多陪他一会,想要和傅元灼一起分享快乐的时刻。 “那等我回来,你应该就不忙了吧?”阮笙抬眸问道。 傅元灼顿住几秒,眸光闪了闪,他低头在阮笙唇上啄了一口,似是而非道:“放心,到时候肯定有时间陪你。” 阮笙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傅元灼看得眼眸一沉,伸手扣住纤瘦的腰,想要加深这个吻。 下一秒,清脆的童音响起—— “笙笙哥哥,妈妈叫你过去,马上要安检了。” 傅元灼猛地被怀里人推开,他敛眸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小姑娘,眼神有点不善。 阮笙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绯红,他连忙理理衣服,只来得及和傅元灼说声“再见”,就被苗苗拽走了。 小姑娘临转身时瞪了傅元灼一眼,傅元灼也不甘示弱地回望。 阮笙悄悄问苗苗:“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啊?” 苗苗皱着小眉头,很不开心:“因为他把你的味道抢走了。” 阮笙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苗苗的意思。 因为完成了终身标记,傅元灼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他玫瑰味的信息素,阮笙有时候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荆棘味。 恐怕苗苗是觉得这个味道不好闻,而傅元灼占用了他的玫瑰香气。 阮笙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走到苏忆寒面前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粉色。 苏忆寒自然能看出来两人身上的变化,看着阮笙的目光更加柔和。 “这次比赛阿姨陪你一起去,酒店都订好了,等到了地方你先好好休息两天,我们再讨论比赛的事情。” 阮笙点点头,快要安检的时候,回头向身后望了一眼,远远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才安心离开。 傅元灼眼看着阮笙消失在安检口,才打了个电话,对手机那边人命令道:“把我的行李送到机场来,另外把事先预定好的团队送到波兰。” 六月份的华沙气温如同华国的初春,和煦微风拂在脸上,像是温柔的轻抚。 阮笙这次住的酒店位于皇家瓦津基公园附近,一推开窗,就能看见对面风景优美的皇家公园。 这是一座具有英式风格的园林,园里有肖邦雕像,每逢周末,肖邦协会的成员都会在肖邦雕像下举行露天音乐会。 阮笙正好听到了一场,和苗苗一起趴在窗户上久久不曾离开。 “要是你哥也在这里就好了。”阮笙听完音乐会后突然说了一句。 苗苗懵懂地抬眸看他。 阮笙就自己笑了出来:“算了,他又听不惯这个,还是我们俩一起听吧。” 苗苗这下明白过来,阮笙这是想她那个便宜表哥了。她有点不开心,明明自己就在这里,笙笙哥哥怎么还会想那个人呢? 她才不会告诉阮笙,傅元灼马上就会来华沙呢! 萧邦国际钢琴比赛的举办地址,华沙爱乐音乐厅,是世家上最著名的音乐厅之一。 这场比赛最大的特色就是,评委们会根据选手的实际表现来评定奖项。如果在他们看来,某一奖项无人有资格获得,那么这项奖项就会空缺。 决赛需要参赛者和爱乐团合作一首曲子,阮笙选择的是《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整首协奏曲的演奏时长接近一个小时,对现场观众来说是听觉盛宴,而对于演奏者来说,无疑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 阮笙结束表演后,需要和所有参赛者一起等待比赛结果。他坐在椅子上,听着主持人念出一个又一个奖项,右手轻轻摸了摸左腕的手表。 场下极其的安静,只有每当报出一个奖项时,才会爆发出一片掌声。 阮笙静静等待了一会,终于听得主持人嘴里报出自己的名字,台下掌声如雷,阮笙愣了几秒,才站了起来。 观众席的苏忆寒对着他颔首微笑,阮笙反应过来,接过颁奖嘉宾手里的证书。 这才确定,自己是拿了冠军。 颁奖嘉宾对着话筒说出长长一段评语,阮笙捏紧证书,面上平静,心里却想着,他可以把第一拿回去给傅元灼看了。 典礼结束之后是媒体采访,阮笙简单回答了几个问题,才摆脱采访,捧着证书去找观众席的苏忆寒。 苗苗就在旁边,沉静的黑眸里也露出浓浓的欢喜。 苏忆寒不停地夸他,阮笙抿着唇笑。 “比赛终于结束了,”苏忆寒拍拍他的肩,“我们正好趁这个时候在附近好好玩玩,让你休息一下。” 阮笙一听,立即说道:“还是回家吧,回家休息也是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回到华国就能见到傅元灼了。 苏忆寒闻言笑得神秘,只摸着苗苗的头说:“可是这小姑娘想在这多留几天,笙笙不愿意陪她?” 苗苗睁大眼睛,渴望地看着阮笙。 阮笙心软,被苗苗这么一看,顿时就妥协了。 “那……那我们就多留几天?” 苗苗连连点头。 傍晚回到酒店,阮笙又听到对面公园里响起音乐。 “今天好像不是周末,难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阮笙有点好奇。 苗苗先他一步跑到窗户边上往下看,不知看到了什么,顿时惊讶地“哇”了一声。 阮笙跟着跑过去,待看清对面皇家公园里的景象,也不由得睁圆了眼睛。 只见得平坦宽阔的绿色草坪上不再是光秃秃的,而是被人摆满了玫瑰花,一束接着一束,堆成鲜红亮丽的心形玫瑰花海。 在草坪一角,是穿着白色西服的小型乐队,所有的乐器都是白色的,演奏着悠扬婉转的乐曲,浪漫而典雅。 六月份的华沙温暖如春,微风拂过皇家公园,掀起湖泊淡淡的涟漪。 几片殷红的玫瑰花瓣被吹进湖面,随着微风缓缓吹远。 草坪上飘着白色的气球,还有特意做成玫瑰花形状的小灯泡,在夕阳余晖上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但这一切,都没有那个立于花海中央的人让阮笙更惊喜。 原本以为还在国内的人,此刻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傅元灼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胸口别一朵玫瑰花,伸手朝着阮笙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阮笙脑子里空白片刻,等到旁边苗苗推醒他,阮笙才突然反应过来。 猛地转身朝楼下跑去。 傍晚的风带着花香,缠在阮笙身上,也钻进他的心里。 傅元灼就站在那里,站在玫瑰花海中,等着阮笙跑过来。 少年带着甜腻的玫瑰花香扑进他怀里,容颜足以使得所有玫瑰花失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阮笙惊喜道。 傅元灼抬起他一只手,在手背吻了两下。 阮笙看着傅元灼拿出个丝绒小盒子,眨眼间一枚银白色的缠枝男戒出现在他的中指上。 戒指中央是一颗鲜艳夺目的红宝石,在阳光下纯净明澈。 阮笙愣住片刻。 傅元灼勾起嘴角,道:“来接我的小玫瑰回家。” “……这算是求婚吗?”阮笙低语道。 傅元灼敛眸,“嗯”了一声,拿出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他定制的第二枚男戒。 他薄唇紧抿,黑眸紧紧盯着阮笙的反应,神情专注紧张,等待着面前人做下决定。 阮笙的回复,将会决定他是遇见天堂,还是陷入地狱? 空气沉默不语,只有不远处的音乐悠悠传来,最婉转缠绵的爱情旋律在他们中间荡漾。 阮笙忽地绽开最灿烂的笑容,将属于傅元灼的那枚戒指戴到男生中指上。 “要一直戴着,等到结婚那天才能拿下来。”他唇角上扬,琥珀色的眸泛着蜜光。 傅元灼心尖一跳,重重地应了一声。 夜幕降临。 他们在月色下接吻。 荆棘丛中的玫瑰花悠然开放。 第66章 番外婚后孕期(一)…… 阮笙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 他觉得自己变懒了许多,而且食量也变大了。 对于这个现象,傅元灼倒是很满意。 自从阮笙从柯帝斯音乐学院毕业,他们就从费城回到国内。阮笙应聘为帝都音乐学院钢琴系的副教授,而傅元灼则把公司搬回国内,能更好地陪伴阮笙。 他们现在已经不住在那个小小的二居室里,而是搬到离帝都音乐学院不远的别墅区,这样阮笙去学校的时间被大大缩短,方便上下班。 谁都知道钢琴系的小阮教授英年早婚,有个每天按时接送他上下班的alpha,连让小阮教授在教室里多待一分钟也不肯。 不过有眼尖的同学认出那是最近的商界新贵,慕笙集团的傅总,消息便在学院里传开了。 就连隔壁帝都大学金融系的学生都跑过来旁听阮教授的课,有的音阶都分不清,闹了不少笑话。 从那以后,阮笙就不让傅元灼送他进校了,每次只让男人停在校门外。 这天是周五,天气晴朗,临近夏日,气温渐渐回升。 阮笙今天要去学校开个会,商定下个月带学生出国参赛的事情,傅元灼一如往常地先送他去学校,然后才去公司。 音乐学院校门左边有个小型停车场,傅元灼让司机把车停在那儿,趁着阮笙会议时间还没到,升起车厢隔板,把人捞进怀里亲了几口。 昨天晚上他顾及阮笙第二天要早起,没敢尽兴,只好现在抱着人解解馋。 阮笙怕被前面司机听到水声,手抵在傅元灼肩上推他,小声道:“你注意点,别留下印子。” 傅元灼早有经验,专挑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他摸着摸着,突然顿住,抬起幽黑的眸,带着淡淡的错愕:“怎么这么快就湿了?” 就只是亲了几口碰了几下,傅元灼自认每天按质按量交公粮,哪怕阮笙受不住了也很少停下,不至于让怀里omega饥.渴成这个样子。 阮笙臊得不行,白净的脸颊涨得通红。 他当然比傅元灼更早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变化,早在男人刚刚抱上来的时候,一嗅到alpha的信息素,他就忍不住湿得一塌糊涂。 这种症状已经好几天了,阮笙之前怀疑是不是发情期要到了,但仔细算算并不是最近几天。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体有多渴望自己的alpha,自然没和傅元灼透露半点。 现在被戳破了,阮笙满脸羞红推开傅元灼:“不许说!” 傅元灼闭紧薄唇,手下动作却更加放肆,只用手指便让阮笙泄了一回,感觉到车厢里弥漫着omega香甜清腻的玫瑰味信息素,他才餍足地把人收拾干净送下车。 “开完会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傅元灼低头亲吻omega泛红的眼角。 “我自己能回去。”阮笙轻声嘀咕一句,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文件袋,转身就往学校里走去。 他在车里磨蹭这么久,要是再不走快点,恐怕就要迟到了。 但世事总是不如意,阮笙往办公楼走去的时候,路过学校中央的老广场。 这广场已经有些年头,经常有鸽子飞来飞去,学生们热衷于给鸽子喂食,把它们养的胖乎乎的。 有时候,住在学校里的老师,也会带着自家小孩来玩,七八个小豆丁在广场上窜来窜去,脚下蹬着滑板溜冰鞋,在广场上呼啸而过。 阮笙穿过广场边缘,心里想着等下开会推荐哪些学生,却突然注意到,广场边的楼梯上,斜斜地卡着一个小男孩。 那小孩不知怎么的,把自行车骑到楼梯上,车头一翻,整个人都卡在那儿。 周围没有大人,剩下几个小孩都吓蒙了,阮笙连忙跑过去救人。 那小孩衣领卡在自行车踏板上,岌岌可危地要掉不掉,他都吓哭了,呆怔地顿在那儿。 一见到来了个大人,男孩就止不住哭:“阮笙哥哥,我下不来了。” 看来是个认识他的小孩。 阮笙叹了口气,几步跨上楼梯,一把扶起小自行车,道:“你出来吧,先下去。” 男孩抽抽噎噎地停了眼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听阮笙的话往下走。 却不料,他脚上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到车链上,这一动脚,整个车子就往他身上倒。 阮笙连忙给他挡了一下,自行车不高不矮,车头正好打在他小腹上。 阮笙脸色顿时一白,肚子坠坠地疼。 小男孩慌了:“阮笙哥哥,你没事吧?” 阮笙倒吸一口气:“……可能不大好。” * 傅元灼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再次见到阮笙,还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阮笙一开始是准备去校医院的,但是医生检查了一会,面色严肃地让他去中心医院。 阮笙只好听从领导,来中心医院做了个检查,等他拿到检测单,看见上面的字样,忽地愣住了。 “医生,这个检测结果……不会出错吧?”阮笙迟疑道。 医生瞥了他一眼,司空见惯道:“你这不都被终生标记了吗?怀孕是早晚的事。”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声,阮笙回头一看,傅元灼正站在门口,手机掉在地板上,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是你老公吧?”医生看过阮笙的资料,写的是已婚,她见过无数对新晋父母的反应,看见傅元灼一动未动,也半点不惊讶。 傅元灼紧抿着唇走进来,站到阮笙身边,握住自家omega的一只手。 阮笙发现,傅元灼手心冰凉。 男人似乎恢复了正常,沉声问医生:“他现在怎么样?需要住院吗?” “刚才照过b超了,一切正常不需要住院。但是你们自己还需要注意,时刻观察有没有落红,发现问题及时来医院。” 阮笙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被砸的那几分钟肚子疼得厉害,后来就不疼了。听到医生提怀孕,他自然是惊讶,但也立即开始担心起肚子里的小豆丁。 按照检测单上的数字,小豆丁刚刚一个月,推算下来,是在阮笙生日那天有的。 他脸热了热。 阮笙记得除去最开始的标记,后面傅元灼都有好好做措施,只有上次他过生日,压着男人自己来,一时冲动贪欢,没想到留下了个小种子。 傅元灼将他接回家,煞有其事地让阮笙卧床休息,吩咐丁姨多做些补汤。 阮笙躺在床上,在被单下摸摸小肚子,他还记得学校里的事,道:“你帮我请个假,推荐学生的名单我已经发给主任了。” 傅元灼点点头。 他还穿着西装,阮笙催他回公司:“有丁姨照顾我,不会有事的,你上班去吧。” 傅元灼没走,而是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面色冷凝,隔着被子盯着阮笙的肚子。 阮笙只当他还没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好笑,拽过傅元灼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是不是很神奇?”阮笙眼睛亮晶晶的。 傅元灼看他一眼,喉结动了动,沉默良久,突然道:“笙笙,你想要它吗?如果不想的话,就……” “就干什么?把他打掉吗?”阮笙顿时拍掉傅元灼的手,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琥珀色的眸直直看着傅元灼,脸色发白,“你不想要他吗?” 男人沉默不语,态度很明显。 阮笙忽地红了眸,或许是在孕期,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变得敏感。刚才他还沉浸在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好奇和惊喜中,现在却突然发现,开心的只有他一个人。 阮笙挺喜欢小孩子,虽然这次是意外,但他之前确实想过要当个好爸爸,和傅元灼共同养育一个小生命。 但现在,却是他自作多情了。 阮笙红着眼眶偏过头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反正我要他,我自己的身体,我想生就生。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搬出去。” 这话却是有问题了,孕期的omega根本离不开alpha的安抚,如果搬出去,阮笙要多吃很多苦头。 傅元灼沉默了许久,起身坐到阮笙旁边,伸手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 阮笙低低“哼”了一声。 傅元灼敛眸亲他的额头,低语道:“笙笙想留就留,我都听你的。” 闻言,阮笙抿抿唇,抬眸看向身边的alpha:“他是我们的宝宝,可能长得像我,也可能像你,你也要喜欢他,好不好?” 阮笙朦朦胧胧的直觉告诉他,傅元灼并不喜欢他肚子里的小豆丁,或许这件事情早有端倪,傅元灼避孕措施做得万无一失,恐怕就是不想要孩子吧? 阮笙有些失落。 傅元灼撩起他细软的额发,薄唇轻点,语气有点意味深长:“像你最好。” 长得像你,或许我才会喜欢它。 * 孕期远比阮笙所想的要艰难许多。一开始他还能正常去上课,但是没过两周,阮笙便出现了孕吐反应。 他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卫生间吐个昏天暗地,整天蔫蔫的,吃什么都没胃口。 傅元灼帮他推了学校的工作,阮笙一开始不愿意,后来发现自己刚出门就忍不住吐,只好郁闷地回来。 自从他进入孕期,家里就备着医生,这下更是多了整整一个营养师团队,给阮笙定制食谱,让他多吃点。两波人被安置在隔壁的别墅,免得打扰到阮笙日常休息。 阮笙很听专业人士的话,一日多餐地吃,奈何身体跟不上,吃多少吐多少,半个月下来不见转好,反而小脸更瘦了一圈。 傅元灼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他舍不得在阮笙面前说重话,只能不停地让营养师想办法,自己都看起了食谱。 阮笙不小心在书柜里看到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心里一暖,虽然傅元灼不喜欢小孩,但也是很关心他肚子里的小豆丁的。 当天晚上,他等男人回到家,悄悄搂住人脖颈道:“我想吃辣子鸡。” 傅元灼当即就要让厨房做,但却被阮笙拦住了:“不行,他们说这个太油腻,不给我吃。” 营养师说油腻的食物会加重孕吐,但是阮笙这几天就是想吃这个,他嘴里念叨好几次,那些人也不敢做,生怕加重了孕吐反应惹来傅元灼发火。 傅元灼眉心微沉:“真的很想吃?” 阮笙点点头,眼里写着渴望。 傅元灼顿了顿,把阮笙从怀里捞出来放在沙发上,给他裹上小毯子。 “你要干嘛?”阮笙问他。 傅元灼卷起衬衫袖子,说道:“在这等着,老公给你做。” 阮笙眼睛顿时一亮,看着傅元灼走向厨房。男人肩宽腰窄,系上棕色的围裙,俊美的眉眼被火光映衬得仿佛抹上一层暖色。 傅元灼动作井井有条,从冰箱里拿出处理好的鸡,用调料腌制好,先热油下锅,把鸡块炒熟。再把花椒干辣椒入锅炒香,加入半熟的鸡块翻炒。 厨房里飘出香味,阮笙满足地吸了几口香气。傅元灼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阮笙一想到那锅里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辣子鸡,顿时觉得食欲满满。 丁姨被动静吵醒,出来一看,傅元灼已经把辣子鸡端到阮笙面前了,阮笙捧着碗吃得特别香。 辣子鸡没放多少油,但阮笙就馋其中的辣味,丁姨见状笑道:“笙笙这嘴巴倒是不挑,以后想吃什么和我说,丁姨给你做。” 阮笙耳尖红了红:“那丁姨不许告状。” 他就怕那些营养师知道,虽然那些营养餐科学营养,味道也不错,但是阮笙就是没胃口,每次只能硬着头皮吃。 丁姨被傅元灼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傅元灼要的不是肚子里孩子有多健康,他无非是想让阮笙多吃点,吃得开心点。 这大人身体养好了,小孩自然也能有好处,丁姨作为老一辈,深谙其中道理, 她当即道:“丁姨不告状,你慢慢吃。” 阮笙抿着唇笑,自己解决掉一大盘子。 这天晚上倒是没吐,睡得特别香。 不知道是不是时常背着人加餐,还是肚子里的小豆丁安生了,阮笙的孕吐反应慢慢好转许多。 但紧接着,是他怀孕后的第一次汛期。阮笙前所未有的敏感,只要一闻到傅元灼的信息素,就像是发了大水,湿软得不像话。 傅元灼谨记医嘱,前三个月不能碰他,但是阮笙自己忍不住,像个没吃饱的小妖精似地缠上来:“要抱……” 但只要男人碰到一点禁区,阮笙比谁都要紧张,立即护着小肚子挪到一边,独留傅元灼在原地自己憋着。 等过一会忘了疼,又绵软地凑上来撩火,自己舒服了才睡觉。 他最近嗜睡得很,做这种事情很费精力的。 等到三个月一过,傅元灼就放开了动作,阮笙不得已吃下自己酿造的苦果。 他每天困倦得狠,还要去应付傅元灼无处发泄的精力。孕期的生殖腔已经闭合,哪怕不做措施也没有关系。 有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吵到里面的小豆丁,胎动随着alpha的动作一起一伏,羞得阮笙头都抬不起来,偏偏傅元灼说这是提前和小豆丁打招呼,免得出来认不得双亲。 医生曾多次叮嘱阮笙,孕期的omega会对alpha的信息素极度渴望,需要alpha时刻安抚陪伴,才能安稳地度过孕期。 阮笙对这一点并没有太深的感触,傅元灼每天都按时回家陪他,阮笙只会嫌弃他要的太勤,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对于alpha信息素的渴求。 直到有一天,傅元灼和他说要出差一周。 阮笙正在看琴谱,随便摆摆手道:“你去吧。” “我明天提取一管信息素放在冰箱里,你要是难受,就拿出来用。” 阮笙听说提取信息素很疼,当然不愿意让傅元灼这么做:“不 用,我自己可以的。” 傅元灼皱眉:“真的不需要?我让小姨把苗苗送过来陪你。” 他担心阮笙一个人在家无聊,和丁姨说不上话,就会钻进琴房里,坐上好几个小时。 阮笙小步移过去,坐到傅元灼怀里,撩起后颈上的碎发:“那不如你再给我标记一下。” 傅元灼呼吸忽地变重,一把把人抱起来往床上走。 “我只要标记!”阮笙毫无威慑力地瞪他。 傅元灼面色坦然:“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 阮笙:“…………” 傅元灼第二天就坐飞机走了。 阮笙变得清闲不少,之前傅元灼一直看着他,不让他长时间练琴看谱。这下人走了,可就没人管得到他了。 他在琴房泡了一天,晚上回到卧室,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阮笙有点不习惯,把傅元灼的枕头抱在怀里,闻着满满的荆棘味信息素,才悠悠地睡过去。 前两天还很正常,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但到了第三天,标记残留的信息素渐渐淡了,没了熟悉的荆棘味,阮笙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的。 傅元灼晚上和他视频,阮笙抱着被子问:“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除了在床上,很少直接喊这个称呼,这下蔫蔫地躺在床上小脸发白,顿时就让傅元灼忍不住心疼了。 “还要三天左右,等结束了老公马上飞回去。” 阮笙失落地“哦”了一声,抱紧怀里的枕头,上面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几近于无,可他还是舍不得放手。 挂了视频之后,傅元灼连觉也不睡了,继续加班工作。 他紧赶慢赶,终于把出差时间压缩到五天,签好协议之后,立即坐飞机回到家。 一进门,只看到正在忙活晚饭的丁姨。 “回来这么早?我还没准备你那份晚饭。”丁姨愕然。 傅元灼放下包,送了送领带:“我随便吃吃就行,笙笙呢?” 丁姨指指楼上:“在房间呢。” 居然不在琴房?傅元灼有些惊讶。 他大步走上楼去,停在卧室门口,里面静悄悄的,大概是阮笙在睡觉。 傅元灼放轻了动作,小声推开门。 走进去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大床中央鼓起一个小包,堆满了他的衣服和枕头,还有所有残留着他信息素的东西。 阮笙自己缩在中央,穿着傅元灼的大号纯黑衬衫,肚子微微隆起,上面放着傅元灼的枕头。 omega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心紧蹙,时不时发出两声呓语。 傅元灼顿住片刻,走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惊动了阮笙,床上的omega悠悠转醒,抬眸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阮笙立即坐了起来,他身形纤瘦骨架不大,隆起的小腹像个倒扣的锅,越发衬得腰肢纤细,哪怕就是孕期,身材也没太变形。 “你怎么才回来啊?”阮笙一开口便是哭腔,像是受尽了委屈,就等着傅元灼上来哄他。 傅元灼当即把他抱进怀里,熟悉的荆棘味信息素再次充盈阮笙鼻翼,他细细地嗅了几口,感觉这几天以来躁动的腺体终于平静了几分。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那么久。”傅元灼细细密密地吻他,安抚着阮笙失落的情绪。 他以为标记可以支撑阮笙度过一周,没想到低估了孕期omega对信息素的需求。 阮笙实在是撑不下去,把傅元灼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床上,筑成一个小巢把自己塞进去,才能勉强入睡。 如今正主来了,他才看不上这些替代品呢,攀着傅元灼的衣襟就要做标记。 阮笙主动去解自己的扣子。 傅元灼按住他的手:“别解。” omega顿住动作,迷茫地看着他。 傅元灼眼神落在阮笙肩头,他的衬衫比阮笙常穿的大一号,松松垮垮地挂在阮笙身上,极致的黑和极致的白交叠,看得他眼底冒火。 “穿着它,”傅元灼哑声道,“别脱。” 阮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脸颊绯红几分,却是主动伸手碰上傅元灼的皮质腰带。 声音都是甜的:“那你还不快点上来?” 第67章 番外婚后孕期(二)……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阮笙梦寐以求的alpha信息素,他舒服地半眯起眸,揽住傅元灼的肩背,额头相抵:“我想你了。” 傅元灼贪婪地埋在他脖颈上嗅了几口。 阮笙需要信息素安抚,他就毫不吝啬地让自己的信息素充盈整个空间,只有低下头,才能嗅到浓郁的玫瑰香气,像是他把阮笙罩起来了一样。 他把自己筑成精美华丽的温室,护着心尖上的玫瑰盛放,谁也看不到阮笙,这种幻想让傅元灼有种隐秘的激动。 “哪里想?”他压着声音问。 阮笙眯着眼睛,似是非常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边接受着傅元灼的亲吻一边回答:“好想你的,下面最想。” 荆棘味的信息素瞬间更浓了,阮笙蹭蹭眼前人的额头,催促道:“你快点。” 傅元灼不说话,用动作伺候得阮笙舒舒服服,眼角沁出泪来。阮笙体力不支,只来过两回就撑不住睡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 等他睡醒起来吃饭的时候,丁姨都把饭热过三回了。 之后的几个月,傅元灼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帝都,所有需要出差的工作全部安排给底下人。 他借着给阮笙补充信息素的理由,更加放肆。阮笙有时候存心想要晾晾他,就躲进琴房。 但傅元灼脸色自若地跟进去,压着阮笙在钢琴上来了好几次,琴键被压出乱七八糟的声音,还美其名曰给宝宝做胎教。 阮笙才不想他给宝宝教这些有的没的,捧着肚子可宝贝了。直到有一天起床,在自己白白净净的肚皮上发现了一道淡红色的纹路。 他吓得大哭,拽着床边给他穿鞋的男人:“傅元灼,这怎么回事啊?我的肚子要变丑了……” 傅元灼事先做过功课,知道这是妊娠纹,一般在五个月的时候就会出现。 “没事没事,”他搂着人低声地安慰,“这是正常现象,不用怕。” 阮笙垂着眸,泪珠挂着睫毛上:“那它会褪下去吗?” “老公给你找药,搽几天就好了。” “可我还是变得好丑……”阮笙失落极了,他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变胖了,四肢像是吹了气的棉花糖,走起路来像个笨企鹅。 傅元灼低头亲吻阮笙隆起的孕肚,眸里带着压抑的痴迷。 “好看的,”他道,“我喜欢。” 傅元灼对阮笙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没有多少期待,但是每当他看到阮笙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等他回家,就会突然意识到,是他把阮笙糟蹋成这个样子的。 阮笙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成了一种印证,印证着阮笙爱着他,愿意和他共度余生。这样的认知让傅元灼获得了极大的安全感,他对于孕期的阮笙更加痴迷。 第二天,傅元灼果然给阮笙带来药膏,阮笙每天晚上撩着衣服下摆,乖乖地给自己抹药,傅元灼要伸手帮他,阮笙就直接躺下等着alpha来伺候。 虽然帮着帮着,傅元灼的手就到了别的地方,阮笙也懒得踢开他。 阮笙的预产期是在新年前后,别人家都在准备新年的时候,阮笙住进了私人医院。 他和傅元灼都没有父母,苏忆寒作为唯一的长辈,立刻带着苗苗跟着住进医院,和丁姨一起帮忙照看。 阮笙临近生产,在医院实在无聊,天天看电视,黄金档狗血剧轮番地放。 他以前从不看这些,现在却变成了个多愁善感的小o,不论什么情节都能触及他的伤心事。 电视上正上演着,女主角在手术室难产,门外丈母娘和婆婆吵得不可开交,无能的丈夫懦弱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阮笙可伤心了,拽着傅元灼叮嘱:“要是我难产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宝宝。” 说着说着,泪珠就沿着脸颊落下来了,白嫩的小脸哭得泛红,眼眶里含着泪,别提多可怜了。 傅元灼看他一眼,没告诉阮笙,他自从检测出怀孕到生产,一直有最顶级的医疗团队跟着看护,绝不会有难产的可能。 “大概不行。”傅元灼拭去阮笙的眼泪,“你要是有事,我就跟着走了,宝宝就会成为孤儿。” 阮笙止住了哭,嗓音发颤:“你别乱说话。” 傅元灼笑了:“那你也别多想。” 阮笙乖乖点头,他可不能出事,不然傅元灼就没人看着了。 他生产的那天,是大年初二,比预计的日子要迟上好几天。 阮笙采用的是无痛分娩,没受什么苦,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床边多了个粉色的小襁褓。 阮笙要起身去看,傅元灼先一步把宝宝抱到他眼前。 “是女孩子。”阮笙惊喜出声。 “嗯,是个omega。”傅元灼说道,宝宝刚出生就做了基因检测,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公主。 阮笙仔细打量几眼,抿着唇发愁:“好像有点丑。” 他说得委婉,刚出生的小公主脸皮发红发皱,头上胎毛细软,闭着眼睛睡觉,像个手短腿短的小猴子。 唯一的过来人苏忆寒站在旁边笑:“刚出生都是这样,长开就好了。” 阮笙点点头,虽然他不嫌宝宝长得丑,但是还是希望能长得好看点。 他抬手摸摸宝宝嫩滑的小脸蛋,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给她取名字!” 傅元灼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你来取吧。” 阮笙蹙着眉,他没有取名经验,短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 就在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宝宝忽地睁开了眸,和阮笙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眸清澈明亮,像是天上最亮眼的星辰。 阮笙惊喜极了,声音带着兴奋:“她睁眼睛了!” 傅元灼都多看了一眼,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 这孩子倒是会长,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父亲满意。 阮笙和宝宝对视几秒,虽然知道婴儿刚出生时分辨不清外界,阮笙还是饶有兴致盯着她眼睛看。 “我想叫她星楚。”阮笙轻笑一声,低头在宝宝脸上亲了两口。 希望她能像天上星辰一般明亮灿烂。 傅元灼拍板道:“那她就叫阮星楚。” 闻言,阮笙惊讶地抬眸看他。 傅元灼像是没看到,伸手把宝宝放到他怀里:“要抱吗?” 阮笙手心一僵,愣了好久,才敢施力抱住这小小的一团。 * 阮星楚一直是傅家的小公主,哪怕后来她弟弟出生了,也没有动摇她的受宠地位。 阮星楚的名字是阮笙精心想出来的,阮小弟则不一样,是傅元灼直接翻开新华字典,随便选了个字,叫做阮霄。 阮星楚是个关爱弟弟的好姐姐,不想让阮小弟知道,他的名字来得如此草率,编了好多寓意让阮小弟开心。 可她不知道,阮霄早已清楚自己的家庭地位。 他有个爱他的爸爸,爱他的姐姐,还有个看他就像在照镜子的父亲。 等到阮霄分化成一个红酒味的alpha,他才感觉傅元灼看他顺眼了不少。 “早点找个omega搬出去,”傅元灼对他说,“你年纪已经不小了。” 刚满十八岁的阮霄无言以对,他姐二十多岁还一直在家里住着,怎么轮到自己,就是“年纪不小了”? 没办法,谁叫他长得丑呢? 第68章 番外老傅一日游(一)…… 傅元灼昨天晚上又熬到凌晨两点,但他的生物钟让他今天早上六点准时醒来。 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头疼眼酸,傅元灼眉心舒展。 可就在下一秒,他突然发现怀里拥着个温软带着香气的躯体。 傅元灼脊背一僵,墨黑的眸睁开,审视地看着躺在他身边的人。 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头发是浅棕色的,软软趴趴地垂在枕头上。皮肤白得像冰激凌,鸦黑的羽睫垂下小扇子般的阴影。两颊还有软肉,殷红的唇微微嘟着,像是随时等人来吻他似的。 这是个顶尖好看的男孩子。 傅元灼沉沉地皱起眉。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往他床上送人? 以前这样的事情特别多,各式各样的美人往他面前送,傅元灼从来不会收,这几年再也没人敢触他霉头,在他身边塞人。 傅元灼的手被枕得有点麻,他准备抽出来,再像以前一样,把这个年轻男孩踢下去。 可就当他抽手臂的时候,墨蓝色的被子滑落,露出男孩半边裸着的肩,雪白的肌肤上落满点点痕迹,一看就是被人细细密密地啄出来的,看那架势,像是恨不得把这雪肤嫩皮吞进肚子一样。 傅元灼忽地愣住了,这……难道是他干的? 或许是他的动作惊动了身边的人,男孩半阖着眸往他怀里靠,熟悉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柔软的发梢蹭得傅元灼呼吸有点快。 阮笙迷糊着道:“……再睡会儿嘛,我还不想起。” 傅元灼嗅到他身上的玫瑰香气,抑或说他早就闻到了,这个房间里满是甜腻的玫瑰香,现在才确定,是从这个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是个漂亮的omega,傅元灼想,他头一次没有直接踢人下床,而是准备用手把人推开。 可就当手掌刚按上对方的肩,男孩就讨好地亲亲他的心口,声音绵软无力:“早上不做了好不好,肚子还涨呢,老公疼疼我。” 傅元灼倏地愣住了,他怎么就成了……“老公”? 男孩握着他的手往下伸,傅元灼手心被按在对方柔软嫩滑的小肚子上。 “给我揉揉。”年轻男孩闭着眼睛命令他。 傅元灼不知为何,原本要推人的手紧紧黏在那块光滑平坦的肌肤上,他微微施了力,刚刚好的力度让阮笙满意地低吟出声,在傅元灼怀里又沉沉睡去。 窗帘外的天色渐渐亮了,傅元灼睁着黑眸在枕头上躺了大半个小时。 他一直在看怀里人的睡颜,从男孩纤长的眉,到秀挺的鼻梁,最后是水润殷红的唇。 唇瓣好像有点肿,是被他吸的吗?傅元灼喉头发紧,他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但是光看着男孩身上的痕迹,好像就能联想到他之前做过什么。 傅元灼盯着眼前人的睡颜,缓缓低下头——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敲门声,伴随着稚嫩的童音:“爸爸、笙笙,起床啦!” 傅元灼瞬间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房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粉色带蕾丝花边的小睡裙。 小姑娘长得特别可爱,圆滚滚的大眼睛机灵又乖巧,露出来的小胳膊肉肉的,像是年画里的福娃娃。 她蹬掉小拖鞋扑到大床上,小嘴叭叭地喊:“起床啦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阮笙被吵得皱眉,把被子往上提,遮住儿童不宜的痕迹:“好啦好啦,爸爸马上就起床,楚楚先出去玩。” 楚楚捧住他们的脸,给两个赖床的爸爸每人一个亲亲,才手脚并用地爬下床,穿上小拖鞋跑出去,嚷嚷着让丁姨给她准备小笼包。 傅元灼撑起身子坐起来,黑眸里隐隐带着惊讶。 他环视整个房间,这里和他的卧室布置完全不同,这里明显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而另一个人,显然就是他身边这个年轻男孩。 是那个小姑娘的爸爸,好像叫……笙笙。 那自己是什么身份?另一个父亲吗? 傅元灼喉结动了动,垂眸朝身边人唤道:“笙笙?” 阮笙应了一声,用手推着傅元灼:“你先起嘛,我再躺会儿。” 傅元灼沉着眉下了床,走到卫生间,洗漱台上放着两套牙刷和杯子,是他绝对不会用的亮丽色彩。 他抬眸看向镜子,映入眼帘的还是自己的脸,不过对比他那张苍白到病态的脸,这个“傅元灼”明显要健康许多,比他看起来年轻好几岁。 傅元灼花了两分钟来理清现状,他现在是另一个“傅元灼”,有伴侣有女儿,相同的样貌不同的身份。 他紧皱的眉心舒展开,大概是在做梦吧?睡一觉就醒了。 他洗漱好,出去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西装换上,选领带的时候,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帮他选中一条淡蓝色斜纹的领带。 “转过来,我给你系。”阮笙跪坐在床上。 傅元灼薄唇紧抿,转过身来,阮笙动作熟练地给他系上领带,任由被子滑落腰际,露出优美的肩脊线条。 他若无其事地当着傅元灼的面下床,走进卫生间洗漱,嘴里含着泡沫道:“今天幼儿园开学了,你把我送到学校之后再送楚楚去幼儿园。” 傅元灼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早餐的时候,傅元灼往桌边一坐,旁边是换了一身衣服的阮笙,纯白的t恤只在胸前有印刷字,显得阮笙年龄更小了。 对面的楚楚捧着一杯温牛奶小口小口地喝,嘴边被糊上一层白圈,阮笙看了轻轻地笑。 楚楚看向傅元灼:“爸爸你怎么不吃饭?” 阮笙闻言偏过头,发现傅元灼盘子里的食物半点没动,不由得蹙着眉:“干嘛不吃?” 这几年来还没有人敢对傅元灼用这种语气说话,他顿住片刻,把自己的那杯温牛奶推远:“换成咖啡,不加糖。” 傅元灼没有早上喝牛奶的习惯,他需要黑咖啡,来保证极少的睡眠下依然有充沛的精力。 “不许喝咖啡!”没想到他的话让身边人反应激烈,阮笙直接把牛奶塞到他手里,“是不是又想熬夜?身体不要了?健康不管了?” 三个问题一砸,傅元灼怔愣地抬起牛奶往嘴里喝,温热醇香的液体浸润他的喉管,带着暖人心尖的温度,流向空荡荡的胃。 阮笙这才开心了,在傅元灼脸上落下一个带着香气的吻:“乖乖吃饭,给你奖励。” 对面楚楚哗地抬手蒙上眼睛,悄悄打开指缝看他们,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傅元灼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收紧,心跳得飞快。 吃完饭,楚楚被丁姨换上天蓝色蓬蓬裙,细软的棕发被扎成两个小揪揪,别上精致的发卡。 她背上小书包和两个爸爸一起坐车,去幼儿园上学。 傅元灼坐在副驾驶上,阮笙和楚楚就在后座闹作一团,嘴里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反正楚楚笑得快要肚子疼,倒在座椅上。阮笙伸手护着她的小脑瓜子,免得头发散了小公主又要哭鼻子。 前面的傅元灼听着后座的笑声,眼睛一直盯着后视镜,车子行了多长,他就看了多久。 到了地方,阮笙要下车,给傅元灼和楚楚每人吧唧一口,才转身离开,光看背影,他和那些大学生也就一般大。 幼儿园就在不远的地方,楚楚下车被老师领进去,一边走着还一边转身向爸爸挥手,傅元灼看她的嘴型,是在说“再见”。 傅元灼阖着眸靠在椅背上,心里想着恐怕没有再见的机会,面上平静无波,让司机开往公司。 他所幸在梦里,自己依然掌控着熟悉的公司,处理好一上午繁忙的事务,傅元灼准备来让助理报告下午的会议安排。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他沉着眉拿到耳边,那头传来清冽的男音,带着少年气息:“傅元灼,我和楚楚在你楼下,你快过来接我们,不然饭都要凉啦!” 傅元灼忽地怔住,过了好几分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忽地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带着某种没有缘由的急切,甚至碰掉了桌上的文件夹。 到了一层大厅,他才知道阮笙为什么没有带着楚楚直接上来,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人拦他们的。 原来是小姑娘的头发散了,她不愿意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去见爸爸,缠着阮笙给她扎好。 但阮笙哪里会这个,和楚楚大眼瞪小眼,等到傅元灼出现,楚楚眼睛都红了,抱着阮笙的腿不见人。 傅元灼要伸手牵她,楚楚苦着小脸说:“不要不要,楚楚变丑了。” 阮笙哄她:“才不会,楚楚最可爱。爸爸说是不是?” 他拿眼瞥着傅元灼,暗示意味十足。 傅元灼附和的话到了嘴边,但不知为何,出口的时候就换了一种说法:“是啊,楚楚特别可爱。” 他用了“特别”二字,默默在心里把“最可爱”这个头衔留给阮笙。 阮笙似乎听出来他话中深意,要笑不笑地看了傅元灼一眼,又低头哄着楚楚:“好啦好啦,我们要上去啦。不是说要给爸爸送饭吗?” 他今天下午没课,干脆把楚楚从幼儿园里接了出来,父女两个领着保温包悠哉悠哉到了傅元灼的公司。 傅元灼伸手去接保温包,沉甸甸地装了不少东西。 他时常忙起来就忘了吃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给他送餐,傅元灼紧紧抿着唇,用空出来的左手去牵阮笙,三个人齐齐进了电梯。 第69章 番外老傅一日游(二)…… 丁姨准备了三菜一汤,阮笙把菜都拿出来,一一摆在小茶几上,傅元灼和楚楚排排坐在地毯上。 一大一小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忙活。 阮笙瞪了傅元灼一眼:“去把楚楚的小碗拿过来,别干坐着。” 傅元灼神情一僵,他哪里知道楚楚的碗放在哪儿,只能愣在原地不动。 阮笙奇怪地瞥他一眼。 “哎呀!”楚楚突然叫了一声,“我上次把碗藏起来啦!爸爸肯定不知道在哪里。” 她经常跟着阮笙来傅元灼的办公室,为了方便吃饭,这里就直接放着一套儿童餐具。 楚楚爬起来去书柜里翻自己的小碗。 傅元灼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僵直的背脊放松下来。 “下次不许乱放知不知道?容易落灰的。”阮笙揉了把楚楚的头发,小姑娘抿着嘴笑。 楚楚虽然个子小,但胃口挺大,捧着和她脸差不多大的木碗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 她和阮笙一样挑食,光吃瘦肉不愿吃蔬菜,偏偏丁姨担心他们营养摄入不均衡,每次都想着法子让他们多吃点绿色蔬菜。 现在丁姨不在这,楚楚就把带叶子的全挑了出来,用小木勺舀到傅元灼的碗里。 “这是孝顺爸爸的。”她睁圆眼睛,小脸写满认真,“爸爸多吃点,工作很累的。” 说完还严肃地点点头,好像这样她的两个爸爸就能相信似的。 傅元灼夹菜的动作一顿,看着自己碗里堆起来的绿叶子,黑眸沉沉的看不清情绪。 阮笙早知道她的小把戏,可他本身就是个挑食的,实在没有立场去教育楚楚,只好把这个重任交给傅元灼。 他在茶几底下踢了傅元灼一脚,示意他别惯着楚楚这个坏毛病。 不料傅元灼像是没接收到他的暗示,直接几筷子把楚楚不要的菜全部吃光,还多夹了个鸡腿给小姑娘。 “爸……爸爸工作不是很累,你自己吃。”傅元灼声音发涩,像是从喉咙眼里挤出来似的。 “真的吗?笙笙说你经常好晚才能睡觉。”楚楚咬着木勺子,和阮笙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专注地盯着傅元灼。 在这样清澈童真的目光里,傅元灼怔住好久,才移开视线,薄唇微张:“就……一点点累吧,熬得住的。” 楚楚“哦”了一声,低头吃鸡腿。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动筷子的声音。 傅元灼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抬眸便对上阮笙审视的目光,看得他背脊一僵。 是已经发现,他和以前不一样吗? 但阮笙只是盯了他许久,傅元灼就当做没有发现,继续吃饭。 楚楚又在嘴里嘀嘀咕咕,吸引掉阮笙的注意力。 没了那道目光,傅元灼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吃过午饭,傅元灼还要继续工作,阮笙陪着楚楚做幼儿园的拼图作业。 拼好之后是个大大的皮卡丘,楚楚说,等老师检查完作业,就把拼图送给傅元灼当摆件。 “那老师什么时候会检查好作业?”傅元灼握紧手中的签字笔。 楚楚歪头想想:“大概要等到下个星期吧?” 傅元灼应了一声。 下个星期……那他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 小姑娘精力有限,已经有点困了,不停地打哈欠。 阮笙就带着她到里间的休息室睡午觉。 办公室又寂静下来,傅元灼靠着椅背,感受到房间里淡淡的玫瑰香气,仿佛带着魔力,往他身体里钻。 傅元灼破天荒地不想再看这些文件,不想出去应付那些下属。 他通知秘书取消下午的会议,抬手松松领带,起身进了休息室。 大床上已经睡了两个人,楚楚缩在阮笙怀里,身上盖着薄被。阮笙或许是觉得热,只穿着t恤和短裤,松松垮垮的裤管遮不了多少,露出两条莹润白皙的长腿。 傅元灼和衣躺下,睡在阮笙边上。 阮笙迷糊之间感觉到身侧床单凹陷,很自然地往后靠,嘴里嘟囔着:“你不用开会吗?” 浓郁的玫瑰香味扑鼻而来,傅元灼沉醉地贴在他后颈上,低声道:“会议取消了,想陪你们睡觉。” 阮笙不知道有没有听清,缩在傅元灼怀里就不动了,只能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 傅元灼一向睡眠浅,经常做噩梦。但这一次,他却睡得比以前都沉。意识快要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呼吸有点困难,像是被人捏住了鼻子。 他听见阮笙在说话。 “别捏爸爸鼻子,快把手拿走。”好像他还动手轻轻拍打了一下。 接着捏住他鼻子的那只小手就松开了,罪魁祸首趴在他身上止不住地咯咯笑。 傅元灼睁眼一看,楚楚像个八爪鱼一样骑在他肚子上,睡过一觉精神好了不少,小脸通红,眼睛亮晶晶的。 “爸爸睡懒觉。”楚楚嘲笑他。 傅元灼往窗外一看,天边已经挂上斜阳,金红一片,宛如美丽的烟霞。 阮笙正在收拾楚楚的书包,听见声音走过来,嘴里道:“醒了就起来,下午睡这么久,也不知道晚上睡不睡得着?” 傅元灼听话地起身下床,楚楚就像个小袋鼠似的抱住他,黏在傅元灼身上不下来。 他干脆就一直抱着。 时间确实不早了,员工们都即将下班,傅元灼就带着阮笙和楚楚回家。 他没叫司机,自己来开车,因为这样可以开得慢些,将路上的时间延长。 傅元灼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好像快要脱离这个身体了,不管什么方法,能多留一会也是好的。 回去的路上堵车了,傅元灼有点开心。 阮笙和楚楚觉得无聊,开始拆零食,阮笙不仅自己吃,还时不时往傅元灼嘴里塞点。 傅元灼鲜少吃这些东西,但阮笙喂的他都来者不拒。车子一点一点地前进,越靠近目的地,傅元灼越焦躁。 阮笙注意到他不对劲,偏过头来问怎么了。 傅元灼攥紧方向盘,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快要进小区的时候,有个转角路口,傅元灼开着车转进去。 就在这时,车头右前方突然窜出来个小面包车,那司机开得太猛,直直地往副驾驶这个方向冲。 要是他开过来,那直接就会撞到阮笙身上! 傅元灼当即打方向盘,整个车子掉了个头,短短眨眼之间,面包车就向他撞了过来。 身体砸在车窗上,额头出了血,虽然很疼,但傅元灼还受得住。 只是精神慢慢涣散,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能感觉到,这具躯体正在被另一个人的意识占领,而他一点都动不了。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自己不过是个,偷了一日光景的过客。 在昏迷的最后一瞬,傅元灼听见阮笙在叫他名字,又大声又急切,像是哭了一样。 还有楚楚,抽抽噎噎地喊着“爸爸”。 傅元灼伴着极痛想,这样好像还不错,就算是这个世界的自己,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 华国安城,市中心的医院里,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苍白男人靠在病床上,眼神黑沉空洞,俊美的脸庞仿佛完美的雕像。 医生在他床边念着检查单,傅元灼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事实上,他应该已经死了,从六十层的高楼跳下来,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他厌倦了和人争斗,就算赢了所有人又如何,不还是要面对那个无趣的世界。 但傅元灼却出现在了这里,听医生说,是有人把他送到医院来的。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尽管建筑、服饰、还有食物都和他以前生活的环境没什么不同,但是这里的人只有男女性别之分,不像他之前的世界,还有abo的第二性征。 医生说了很多,他只默默听着。 跟在旁边的护士小姐姐怕他无聊,打开了病房里的电视,上面正播放着文娱新闻。 傅元灼没什么兴趣,但是就在下一秒,电视里的主持人念到一个他熟悉不已的名字。 一个每天都会出现在他梦里的名字—— 傅元灼猛地转头盯着屏幕,电视里出现了一个漂亮秾艳的少年。 他一头微卷的浅棕软发,穿着洁白的小西装,胸口别着一朵艳丽的玫瑰花。 少年像个纯洁的天使,弹奏着纯白色的三角钢琴。 新闻下方配着字幕,在滚动播放少年赢得的国际奖项,背景音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傅元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屏幕,像是发现了什么珍稀的宝贝。 “找到了……”他轻声道,缓缓勾起嘴角,黑眸里蕴藏着滔天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