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苦情女主的渣A老妈》 第1章 第一章 又是一届新生入学，b大校园内十分热闹。报道的大一新生在父母的护送下到达报名点，被学姐学长先引导去宿舍安顿。 由于alpha和omega稀少，这两种性别的学生都是两人一个公寓，beta则是六人一个寝室。 顾灵均被一名同为女性omega的学姐赵梓领到公寓楼前，帮忙提行李的司机却不能进入公寓。 “没关系吴叔，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老爷太太说一定要把小姐安顿好。您不住家里的房子他们已经很担心了，我得拍下住宿环境给老爷看才行。” 赵梓看出顾灵均家境不俗，但规定就是规定，这栋楼里住的都是女性omega，可不能那么随便让无关人士进入。 “叔叔，这真的不行，我们学校有规定，omega的宿舍楼除了omega以外只有本校的女性beta能进入，这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还请您体谅一下。” 司机看了看这栋五层的复古小楼，又看看手里的大行李，为难道：“宿舍没电梯，我家小姐怎么提得动行李箱？” 如今只有一些新建的高楼安装了电梯，像b大宿舍这样的旧建筑当然不可能有。要顾灵均这样一名瘦瘦弱弱的omega提着硕大一个行李箱爬五层，怎么想都有些艰难。 “这你放心，学生会专门安排了学姐帮omega提行李，现在估计都在忙，你们稍微等一下，我进去找找。” 学姐看起来挺负责，司机见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再勉强，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赵梓摆了摆手，说了句“不麻烦、不麻烦”，刚往宿舍里头走了没几步，就恰好看到有一名女性beta从里头走了出来。赵梓当下欣喜万分，想也没想就拉起了她的手：“诶同学，刚好刚好，你帮我学妹提下行李。” 志愿者是校学生会安排的，赵梓隶属院学生会，并不认识眼前这名志愿者。不过面前这名女性身形高挑，身上又没有alpha信息素的味道，会在此时从omega公寓楼里出来，那铁定是帮忙搬行李的志愿者没跑了。 “等等——”来人猝不及防被她拉住手，二话不说当下甩开，皱眉道，“不要碰我。” 赵梓作为omega向来受人追捧，今天突然被人拒绝，不禁一愣，当即仔细打量起了来人。 面前这名女性beta的身高比起一般的beta更加高挑，至少在175cm以上。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见阳光的冷白色，鼻梁高挺，嘴唇单薄，看起来有着不俗的五官，双眼却被遮掩在刘海与土气的眼镜底下，叫人看不清眼神。再加上简单朴素的打扮，先前那乍一眼让赵梓忽略了她姣好的容貌。 但此时，她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眼前这人似乎与一般的beta有某些不同之处。 对面的人见她发呆也不耽搁，错身就想往外走，赵梓回过神来连忙叫道：“等等同学，你不是学生会派来的志愿者吗？我的学妹需要帮助，你能否帮个忙？” 她心中虽然不满，但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女性beta脚下一顿，低声道：“我不是志愿者，只是来帮宿管修一下电脑。” 她的声音比刚才平静一些，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淡与磁性，仿佛拒人千里之外，又仿佛带着钩子般撩拨着人的心头。 赵梓莫名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走到她身边笑眯眯地道：“不是志愿者也没关系嘛，我是生命科学院的赵梓。同学你帮帮忙，事后我谢谢你。” 江楚些看着面前这名长相娇俏，正和颜悦色对着自己微笑的女性omega，忍不住在眼镜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明明已经用了抑制剂最大程度地消除了信息素的气味，明明已经尽力遮掩了容貌，极力避免与人对视，为什么还是引起了omega的注意？ 她就不该心存侥幸，来这帮宿管修什么电脑。 “对不起，我还有事。” 江楚些此时也管不了其他，只想尽快脱身，离开这个充满了omega的地方。没想到赵梓却不罢休，跟在她身边走出宿舍大门，带着几分撒娇道：“不是什么急事吧？我学妹等好久了，你就帮帮她呗。”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江楚些依然不为所动，赵梓却对着顾灵均叫道：“学妹学妹，我找到人了，让她帮你搬行李。” 江楚些心中无奈，虽然不想四处宣扬自己alpha的身份，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能说出实情。至少在目前来说，这是避免接触最强力的理由。 “我都说你找错人了，我不是——” 她提高了一丝语调，依然冷淡平静，话语却在看到前面惊讶望着自己的omega时生生停了下来。 那是一名十分美丽的omega，有着犹如白瓷一般的肌肤，濡鸦一般黑亮的柔顺长发以及人偶一般精致的五官。虽然绝大多数omega都有着不俗的美貌，但这一位是江楚些至今为止见过最惊艳的一位。 她身形娇小，穿着一条一看就十分昂贵的淡色雪纺长裙，犹如一朵娇美羞怯的百合花，静静地站在初秋的阳光之中。 就在胸腔因这幅犹如油画般美丽精致的画面产生震动之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也朝着她扑来。 虽然有着对o特攻，万“雌”王一般的体质，但作为穿越人士，江楚些至今还未对哪个omega有过好感。不如说，她一直以来对omega们避之如蛇蝎，生恐一个不小心就触发了剧情。 没错，江楚些并非这个abo世界的“土著居民”，而是在这个身体十四岁进行分化的时候穿过来的，算算时间，距今已经六年。 但即便过去了六年，她还是不太适应这个世界的某些观念，尤其是性别方面的。 虽然不是没看过abo文——或者不如说，正因为她猎奇心起看了一篇abo文，如今才会在这里，但她依然对自己这个女alpha的身份毫无真实感。 是的，她穿进了自己不久前看的一本abo小黄文，而比起身处如此危险的世界中更让江楚些觉得恐慌的，还是她现在这个身份。 这本小黄文有着《为时尚早》这个十分不像小黄文的名字，然而其内容可一点儿都不辜负它的r-18标签。女主江为早是个超级典型的苦情、柔弱、圣母、白莲omega，拥有着能够千里吸a的可怕体质。 而且虽然小o的设定极其不女权，但江为早作为主角拥有着女王蜂般的特质，不仅能被多个a重复标记无法互相洗去，而且那些前期虐她的渣a后来无不对她死心塌地——反正就是小黄文里常见的套路。 一般情况下，都发生了穿书那么奇幻的事，江楚些以为自己怎么也该穿个女主当当——不是她想当女主，只是这是通常的套路。 然而情况是，她穿成了……女主的那个渣a老娘，穿过来的时间线还比正文提早了将近三十年！ 小黄文向来不会浓墨重彩地描述背景设定，所以江楚些刚来时对这个世界除了abo这个认知以外几乎一片空白。 不过对于自己的身份，她倒认识得很清楚，毕竟作为正文里最烂的人渣，最大的boss，为了衬托那些渣男主不那么渣而把底线拉到最低的卑鄙无耻小人，正文对女主父亲江楚些的描述可不少。 作为一个凤凰女a，江楚些出身农村，家境贫困。在高中时，她遇到顾家的大小姐，江为早的母亲顾灵均，并且在有意地接触之下收获了顾大小姐的芳心。 顾灵均在正文中的描述并不多，因为在女主很小的时候她就被这个渣a联合小三给搞死了。但从女主的回忆中可以知道，顾灵均是个善良贤淑甚至是有些软弱的omega，就与这个世界大多数omega一样。 多么老套而经典的设定？江楚些在看文的时候只因为渣a和自己名字相同而分神了一秒，之后就再也没把注意力放过到这对父母身上。 至于渣a江楚些的最终结局，那简直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六个霸总a给女主报仇，她不被分尸成六瓣都不好给他们邀功。 知道自己的情况之后，江楚些哪里还能开心得起来？ 她既不想渣人，也不想落得个分尸的下场，在生存意志的催动之下，她开始尝试扭转命运。 然而，一方面是贫苦的家境，奇葩的父母；一方面是分化后的不便体质，无法融入的观念；还有一方面则是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想要修正她努力改变的命运，给她插各种g，她这六年简直过得比黄连还苦。 不过情况也在一点一点地好转，在她上了大学远离家乡之后，一切都已经和正文不同了！ 第2章 第二章 江楚些在这一瞬间大脑像是放了一回走马灯般，想起了穿越过来后这六年的经历。就在这时，她身旁的赵梓撞了撞她的手臂，笑道：“同学，你要帮忙了吗？” 江楚些意识到自己发愣，立时从顾灵均身上移开了目光，但也因为这片刻的松懈，她在这时闻到了一股十分清淡却又异常显著的香气。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判断出这是香雪兰的花香。 与喜欢扩散信息素的alpha不同，大多omega都会使用抑制剂来降低自身信息素的存在感。对学生时期的omega来说，信息素抑制剂和发情抑制剂是他们的必备品。 在大多数人身上，这种抑制剂能十分管用。可江楚些的感官似乎比一般的alpha更灵敏，能轻易地闻到和辨别已经被减弱的信息素气味。江楚些不喜欢接触omega的原因之一就是，即使是最微弱的信息素气味，也会扰乱她的神经与思绪。 刚才遇到赵梓后，她极力想要避免呼吸，没想到还是在这时候破了功。但这香气似乎不是来自于赵梓的，而是来自于和她还有一些距离的那名学妹。 “对不起，我不是beta，恐怕帮不上你们的忙。” 赵梓面露讶异，问道：“你不是beta？” 江楚些不是刻意假装beta，只不过是在日常生活中极力低调而已，这时也不再隐瞒，点头道：“没错，我是一名alpha，受了宿管之托来这里帮她修电脑。先前我没有进宿舍，现在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哦……” 赵梓望着江楚些冷淡的面容，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情。 一旁的顾灵均轻声道：“学姐，人家有事就不要麻烦她了，我再等一等没关系的。” 这道低柔温婉的声音清澈空灵得让江楚些忍不住联想到了森林深处的泉水，以至于差点忽略了这句话的含义——这名女性omega似乎认定了她刚才说的话只是推脱的借口。 江楚些忍不住又看了顾灵均一眼。 或许是因为在阳光下站了太久，对方瓷白的肌肤上显现出淡粉色的红晕，细软的黑发乖顺地贴在额头上，微垂的眼睑轻颤着，浓密卷翘的睫毛犹如扇动着翅膀的金粉蝶一般，折出迷离的光晕…… 江楚些猛然惊醒，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只要目光落在这名少女omega身上，脑中就开始浮现出各种过于文艺的形容方式。 虽说每一句都十分恰当，但对她这种完全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来说，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还是稍显诡异。 “嗯，你说得对，拦住你真是不好意思。”就在江楚些还没回过味的时候，赵梓似乎是想通了，带着一丝歉意大大方方地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在这里陪学妹等其他志愿者。” 江楚些心里暗道，这事本来就和她没有关系，怎么说得好像是她失职一样。但因为对方不再纠缠，她也懒得再做解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开始遇上这类事的时候，江楚些还不知道会演变成麻烦，本着乐于助人的原则，经常随随便便就插下了g。后来经验丰富了，她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虽然还没办法完全避免一些过于硬核的事件，但“艳遇”类型的遭遇确实减少了很多。 冷漠、疏离但礼貌，这是她总结出来的应对办法，过于暴躁的话很可能反而会触发事件。毕竟这是一本abo小黄文，里头绝对不缺“呵，有趣的女人”这种观念。 所以，显示出不感兴趣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 “呵，真有趣。” 赵梓望着江楚些离开的背影，像是无意识般低喃了一句，没想到顾灵均接口问道：“学姐，你说什么真有趣？” “啊，我有说吗？”赵梓露出笑脸，想了一会儿道，“刚才那名beta挺有意思的。” “怎么个有意思？” 顾灵均长相乖巧，温婉柔弱，声音犹如黄鹂一般，一看就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此时似乎只是顺着赵梓的话往下问，赵梓随意地答道：“她虽然很冷淡，但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且回复和解释也很有礼貌。” beta能对女性omega不为所动，或许是因为他们有取向偏好。譬如更喜欢男性的omega，或者更喜欢alpha，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让赵梓在意的是江楚些的言行以及……容貌，她很好奇那显然平光的眼镜底下藏着一双怎么样的眼睛。 “学姐，你真的认为刚才那位学姐是beta吗？” 赵梓眉头一挑，看向顾灵均：“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顾灵均眉头微敛，面露迟疑：“嗯……我不知道呢。” 江楚些灰头土脸地回到寝室，一打开门就看到室友庄绮正抱着一个篮球往外走。 “楚些，去不去打球？” 能和江楚些是室友，庄绮当然也是一名女性alpha。不过和极力低调，几乎要把自己的存在感消除的江楚些不同，庄绮在学院甚至学校都是风云人物般的存在。 “不去，我待会儿要去打工。” 庄绮知道她的情况，也没勉强，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面露同情：“那你加油吧，不过也不要太勉强，咱们是alpha，将来不愁找不到好的工作，不用怕还不上助学贷款。” 江楚些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里，alpha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拥有着特权，甚至已经远超她曾经所在世界的男权。 在把abo当小黄文看的时候她还不觉得这种设定有多难受，但当自己身处其中——即便是身处在既得利益者的位置，曾经所受的教育也让她对此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与厌倦。 她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来这里六年，还是没能接受这个身份的原因之一。 当然，她并不是来改变这个世界的，所以除了随波逐流以外也不想去做那些无谓的努力。比起“我来拯救世界”，她还有更迫切更平凡的愿望。 那个愿望就是避免重复书中江楚些的人生，成为一名正直善良，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最终躲过那个被分尸的下场。 从意识到自己身份的那刻起，江楚些就无时无刻不在为此努力。 为了避免破灭g，她考取了与女主不同的高中——因为正文中有提到过，女主的父母就是在她就读的这个高中相遇的，考取了远离女主家乡的大学，还选了完全不同的专业，到目前为止一切都非常顺利。 她没有在高中遇到任何姓顾叫灵均的人，甚至一直避免与除alpha以外的性别亲密接触。 六种性别的世界就是如此生草，你永远不知道谁和谁之间就能擦出火花，要不是alpha们天生傲慢喜欢支配弱者，会喜欢上同为alpha的概率非常低，她很可能连alpha都不敢多接触。 江楚些收拾好情绪，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支omega专用的抑制剂。这是抽屉里剩下的最后一支，今天她得去药房再买些备货。 就在刚才回来的途中，她不小心遭遇了一起男性omega因忘记带抑制剂，突然发情的意外。还好她经验丰富，迅速帮对方注射了抑制剂，叫了救护车。 这六年的经验让江楚些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在分化过后她主要会遇到两类事件。一类是突然遇到发情中或者正在遭受侵害的omega事件，因后果过于严重，她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所以无法避免。另一种则是稍早一些在omega公寓楼遇到的，无缘无故就引起了omega注意的事件，虽然没有太大的危害，但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艳遇”。 这两种事件还很有可能相互变换，简直是让人防不胜防——当然，起码这六年她还是防住了。 大概是因为原本是女性，江楚些对于这具alpha的身体还无法适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非发情的时候，女性alpha与她原本世界的女性没有太大差别。 作为一名活了二十六年的母胎solo，江楚些还是在穿越过来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那么直，对身上多出来的那个挂件会那么排斥。 又或者，是对于突然多出来的那种生理冲动感到厌烦。可以说，除了忧心自己的处境以外，她这六年最艰巨的任务就是让自己适应这种不适感。 “啊，不要想了！” 江楚些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重新振作起来。 不想那么多的话，她现在的生活过得还算不错，只要避开了和顾灵均的相遇，那么她就不可能当人渣，只要不当人渣，女主就不会出生，只要女主不出生她就能避免被分尸的命运。 简直完美！ 她现在的重点是发愤图强，增加积蓄，为之后的创业做准备。 第3章 第三章 离开学过去已经将近一个月，新生们初入大学的新鲜劲过去，校园也终于恢复了平静。江楚些依然小心翼翼地过着低调的生活，开学那一日遇到的两件事目前看来并未对她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江楚些一心两用，一边看着电脑中股价的走势，一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线。 因为不想当渣a，所以注定无法成为凤凰女，江楚些不得不自己努力。她从高中时开始拿奖学金、助学金、贫困生补助，并且一周打两份工。大学有了些存款后她不再申请贫困生补助，而是申请了助学贷款。除了仍打着一份工外，她一边帮院长做课题赚外快，一边用之前的积蓄来炒股。 《为时尚早》作为一本纯粹的abo小黄文，在世界观设定方面几乎没有多少着墨。但从文章内主角的吃穿住行来看，科技水平大概和她原本生活的世界差不多，或者更先进一点儿。 不过江楚些穿越过来可是整整早了正文三十年，无论是科技水准还是生活水平都不能与正文相比。 江楚些先前没有办法推测这个世界科学发展的真正水平，一方面是因为在她眼中这只是一本小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一开始生活在极其贫穷的乡下，根本接触不到这个世界平均水准的生活。 直到成年，与奇葩家庭断绝关系，来一线城市上大学，买了手机和电脑后她才对这个世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手机已经是相当普及的用品，但主要功能仅限于打电话和发短信。别说智能机，就连移动网络也仅仅只有2g的水平。拥有简单影音和游戏功能的手机，已经是如今最高端昂贵的旗舰。 至于电脑，单看操作系统大概是w98的水平，不仅台式机十分笨重，笔记本电脑更是十足的奢侈品。 只从这方面来看，这世界的科技水平大概和她前世的2000年差不多。有趣的是，虽然江楚些无法在现实世界找到这个世界以及这个国家的对应，但现在这里的时间恰好是西历1999年。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某些方面很可能就是现实世界的映射，她在前世的一些经验也可以照搬到这个世界。 了解到这一步后，江楚些就不再深究。对她来说，无论这个世界是现实还是虚拟，又是否仅仅只是书中的世界，都是难能可贵的二次生命。只要世界能完成逻辑自洽，她接下去要做的就如何摆脱那狗血的命运，过上富足平凡的普通人生活而已。 看了眼长势喜人的股票，江楚些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她前世在证券公司上班，是只实打实的社畜，在加班28小时猝死的那一刻，她也曾后悔过为什么不去过更轻松的人生，没想到睡了个囫囵觉起来，老专业还是派上些了用场。 “楚些，你还没去打工啊？” 就在江楚些关了电脑，准备出门的时候，她那位校园风云人物的室友正巧开门进来。庄绮手里抱着篮球，满身大汗，显然又是刚打完球回来。 “马上就出发了。” “你啊，”庄绮看到她刚关电脑，扔下篮球走到她身边，摇头道，“虽然说我们是计算机专业，但你也不能整天都坐在电脑面前啊。什么时候也跟着我去锻炼锻炼身体，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将来怎么保护好自己的omega？” 庄绮生得浓眉大眼，身高也和江楚些差不多，因为经常运动，她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和流畅的肌肉线条十分赏心悦目，无论是在omega里还是beta里都十分受欢迎，一点儿也没有码农的气质。 反观江楚些，因为鲜少待在室外，皮肤白得发冷，一头没怎么打理过的长发，加上厚厚的眼睛，土得掉渣的牛仔裤白衬衫，一眼看过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哪里有整天？我有在打工，也算锻炼了。” “这也算？你除了打工就是写代码，上课也总是窝在角落里，我们班有些同学都已经忘了你这个人的存在了。” 这正是江楚些希望的。 “我不像你那么擅长交际，这样刚好。” 说实话，江楚些前世那也是四有五好、开朗活泼、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不说和同事关系咋样，起码学生时期那是混得如鱼得水，悠然自得。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来到这个世界的六年后，她不得不逐渐自闭。 庄绮听到她的话，突然挑眉，面露暧昧道：“说是这样说，其实这两年你的桃花一点儿也不少。哎，你知不知道，最近又有人在打听你了，还是几波不同的人。” 庄绮在学校事风云人物，交友广泛，消息也十分灵通，江楚些靠着她躲过了不少g。 “什么人在打听我？你知道什么了？” 庄绮长臂一伸，就想勾江楚些的肩膀，江楚些嫌她满身是汗，毫不犹豫地无情避开。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庄绮也不生气，“哼哼”笑着看向她的电脑，江楚些无奈却不得不屈服：“我会帮你检查代码的。” “那还差不多，”庄绮是因为家族业务才进入计算机专业的，人虽然聪明，但不喜欢技术类的工作，一到写作业就头大，所以两人才有这种不成文的交易，“我就不卖关子了，目前确定有两拨人在找你。一个是生科院的学生会长赵梓，另一个目前能确定是人文学院的人，其他还不清楚。” “赵梓？” 事情过去一个月，要不是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江楚些都快忘了新生报到那天发生的事了。 “对啊，生命科学院的女神，人家可是超级受欢迎的，你怎么招惹她了，竟然能让她亲自到我们学院来打听你。” “我没有招惹她。”江楚些面露无奈，简单说了一下当时的经过，又对着庄绮交代道，“我们学院也没几个人认识我，你帮忙封个口，我帮你做课题。” 庄绮勾唇一笑：“这个倒是没问题，不过我就是奇怪，为什么连赵梓那样的女神你都不想接触。”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而已。” 庄绮笑嘻嘻地凑到江楚些身边，视线轻轻瞟了一眼她没关紧的抽屉。江楚些因为这点心烦事没发现她的异样，勉强找了个借口：“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我想先立业再考虑感情问题。” “哦~”庄绮突然伸手从抽屉的缝隙里取出了一支omega抑制剂，冲着江楚些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其实根本是一名装作alpha的omega吗？” 江楚些惊讶地看着室友以及她手上的那支抑制剂，好一会儿才对她的脑洞大开感到哭笑不得。 “你在想什么呢？” 庄绮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其实早就在怀疑了，你不喜欢omega，甚至不喜欢与人接触，还一直在使用抑制剂……你抑制的究竟是alpha的信息素还是omega的信息素？” 看着室友的样子，江楚些不期然地想到了一名与庄绮相关的人物。如果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会往这方面想好像没什么问题。 “你觉得omega会有这样的身高吗？”大多omega都身形娇小，能长到170以上都算罕见了，“再说我如果要装，不是装beta更好吗？和alpha一起住，风险太大了吧？” 庄绮却摇了摇手指：“装alpha正是你的高明之处，反向思考的话，这可以降低他人对你的怀疑。至于仰仗，当然就是你的身高。身高这种东西总有意外，长得高的omega和长得矮的alpha又不是没有。但是你忽略了一点！” 江楚些还真没想到，一直看起来大大咧咧与自己和乐融融的室友，竟然一早就在怀疑这种东西，抱着手臂好笑道：“忽略了什么？” 庄绮自信一笑，突然向着江楚些的脸伸出了手。 “你虽然一直在极力掩藏，但作为室友我可不会忽略了。楚些，没有哪个alpha会长得那么漂——诶？”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江楚些的脸颊时，江楚些突然伸手擒住了庄绮的手腕，脚下轻轻一踢她的膝窝，双臂一扭，押着她跪在了地上。 “卧槽，好疼好疼好疼——楚些，我错了我错了，你放开我！” “你的推理虽然很有趣，但很不好意思大错特错。我如果是omega的话，你现在的力气可是连omega也不如。” 江楚些没太为难庄绮，松手放开她的手臂。庄绮狼狈地从地上起身，摸着发疼的手腕可怜巴巴地道：“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毕竟是一名alpha。” 而且还是一名身上随时随地都会插g的穿越人士，她能不学点保命的手段吗？ “看来你不需要锻炼了。”庄绮看起来有点丧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推理错误还是被江楚些一招撩倒，“那你抽屉里为什么会有omega的抑制剂？” 此事说来话长，江楚些懒得长话短说，只是冷淡道：“这是秘密，反正不是我自己用的，你知道这点就好了。当然，我也不怕你告诉别人。” 庄绮“哼”了一声，不满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别说你不是omega，就算你真的是，我也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好啦，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江楚些并不讨厌庄绮，至少她身上没有江楚些讨厌的某些alpha做派。但要说信任，也还不到能让她敞开心扉的程度。 “谢啦，”她拿回庄绮手中的抑制剂扔回抽屉上锁，心想着之后还是更小心一点儿为好，“我去打工了，你别胡思乱想，帮我打听下另外还有谁在打听我。” 庄绮出了个乌龙，这时有气无力：“知道啦……打工打工，以你的本事还打什么工啊。你要真的缺钱，我可以先借你，等你上班之后慢慢还。” 江楚些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在她的目送之下离开了。 第4章 第四章 江楚些在一家连锁咖啡馆打工，为了避免与人接触，她在这里的职位不是服务员，而是咖啡师。 当然，以她目前的经济情况，在咖啡馆打工显得有些多此一举。帮助院长开发软件的外快以及炒股赚的钱，都比打工的工资丰厚。所以她在这里工作并不只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其他某件东西。 omega发情强制抑制剂，这就是江楚些在这里的理由。抑制剂根据对象不同可以分为alpha使用和omega使用两种，根据使用期不同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提前使用的类型，另一类是在发情过程中使用的类型。两者虽然都是抑制剂，但作用原理不同，副作用不同，国家对此的掌控力度当然也不同。 提前使用的抑制剂，也可以叫作信息素抑制剂，最主要的作用是减少甚至是抑制信息素的产生，从而延迟发情期的到来，调整发情周期，让omega能够在最安全安心的环境中度过发情期。 这类抑制剂作为非处方药在药店贩卖，即使是江楚些这样的单身alpha也能轻易购买到，就是会花比omega更多的钱。 强制型抑制剂能在omega发情中途强行抑制发情反应，其代价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omega会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一样，全身酸痛，虚弱无力。 这一种抑制剂有十分严格的配额，只有登记过的omega及其授权过的配偶才能购买，江楚些显然是没办法靠自己搞到这些的。 咖啡店的老板名叫刘雯，是一名omega，因为某起事件和江楚些有了联系，之后就一直为其提供强制型抑制剂，唯一的条件是让她在这里打工。 两人来往两年左右，刘雯算是江楚些在这里为数不多能算得上是朋友的人。江楚些没有排斥与她接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对方有一名感情很好的alpha配偶，不是她那些g中的一员。而刘雯对她有兴趣的理由更加奇妙——江楚些的信息素是咖啡味的。 据刘雯所说，她想找到或者说调制出符合江楚些信息素的咖啡，所以要留她来研究，而作为报答，她会为江楚些提供抑制剂。 “楚些，我去趟洗手间，你能不能先帮我看着点？” 咖啡馆就位于大学周边，顾客大多都是学生。工作日的下午人流不多，大多学生都是点杯咖啡做自习，或者与朋友一起悠闲地度过时间，店里并不忙碌，所以员工也不多。 一名收银员，一名服务员，再加一名咖啡师，除了她这名咖啡师以外，其余两人的职务界限也没有十分明确。 “知道了，你去吧。” 另一名服务员趁空闲去吃饭，江楚些手头正好没有工作，就顶替了收银员的工作站到了前台。 她穿着咖啡店的制服，气质与在学校时大有不同。白色衬衣、棕灰色的马甲与围裙，披肩的长发也简单地扎成了马尾，刘海被帽檐固定，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只有一副厚重的眼镜仍遮挡她的面容。 因为避开了抱顾灵均大腿这一主线，她这六年拼死拼活打工，当咖啡师算是其中比较轻松的一项。幸好这个身体作为alpha有着不错的身体素质，这么折腾都没垮掉，没让她重复上一世猝死的悲剧。 不过在精神方面，她一点儿都不轻松，单是出门随时保持警惕这一点，也够叫她头疼了。 收银员迟迟未归，就在这时两名顾客推门而入。江楚些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欢迎光临”，却在看到其中一人的脸时禁不住眉头一跳。 进来的是一位男性alpha和一位女性omega，这样的组合并不奇怪，但鉴于alpha与omega在性别中比例低下，生活中能遇到的概率远比想象的更低，所以通常会成为瞩目的焦点。 江楚些会注意到两人主要是因为那名omega，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对她来说实在是远超过眼熟的程度。没记错的话——不，她不可能记错，这名omega正是新生报到那天和赵梓站在一块儿的学妹。 这名女性……或者只能称作少女的omega温婉顺从地站在alpha身边，两人的距离不算亲密，omega身上甚至发散出一种拘谨局促的气氛。 但这没有掩盖掉她的魅力，秋日的阳光穿过淡棕色玻璃门散落在她身上，像是给她套上了一层光晕。濡鸦般乌黑柔顺的长发似乎能折射这些光芒，恍惚间，江楚些甚至以为有一群小精灵正围绕在她周身跳——怎么可能会有精灵跳舞！ 她穿的是一本abo小黄文，又不是奇幻冒险文！ 江楚些极力想要把各种过于绮丽的形容词赶出脑海，两人这时也已走到收银台前。不出意外的，江楚些在此时闻到了香雪兰的气味——那是百合目鸢尾科的一种花卉，其中白色的“优美”品种香气清雅幽深似兰花，故而得名。 江楚些曾经生活的地方有不少香雪兰，所以当时立即就分辨了出来，后又出于好奇查了一下。 不过现在完全不是思考什么“百合目鸢尾科”的时候，作为一名合格的店员，她可不能因为这点动摇就放弃职业道德。 江楚些连忙从omega的身上收回了视线，对一位有伴的omega投注太过目光可不是好事，很可能会引发一场血腥的争斗。幸好有眼镜的遮掩，这番打量没引起两人的注意。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 “我要一杯黑咖。” 男性alpha看了江楚些一眼，态度平淡。对他来说，面前这位店员不过是位平平无奇的女性beta而已。 江楚些平时就在使用信息素抑制剂，这在alpha中极其罕见，加上现在还有咖啡店中的香气做掩护，就连对alpha信息素最敏感的omega也不可能闻到她的气味，这名男性alpha会误认再正常不过。 可另一位omega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双小鹿般黝黑水润的瞳眸正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其中还带着一丝疑惑。 江楚些心中一惊，表面看起来却十分镇静，平淡地问道：“这位小姐需要什么？” 男性alpha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态度殷勤地问道：“灵均，你想喝什么？卡布奇诺或者摩卡比较适合omega喝，不会太苦。” 乍一听到“灵均”这个名字，江楚些手上就是一抖，手边亚克力做的特价活动广告牌应声而落。因为这个动静，那名女性omega微微睁大了双眼，秋水般的眼眸像是受到了惊扰，只是被这样的目光一望，江楚些就无端生出了一股罪恶感。 “对不起，”她冲着omega微微一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广告牌，“请问小姐要什么？” omega看着江楚些似乎有些出神，被提醒了才收回目光，低声道：“那……我就要一杯卡布奇诺吧。” 啊，她的声音像是黄鹂在清晨的啼叫，夜莺于月下的鸣唱，像是掌管着爱情诗与音乐的缪斯女神埃拉托唱出的爱情之——卧槽够了，埃拉托是谁？ 就算是经历过穿越这种奇诡事件的江楚些，此时此刻也感觉诡异到了极点。面前这位omega的任何举动好像都能引发她的共鸣，两辈子加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有这样的浪漫细胞，因为对方一句话联想到缪斯女神去。 难道说，这又是那股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在作祟吗？ “一杯黑咖一杯卡布奇诺，”江楚些努力收回心神，想将注意力从这名omega身上转移。叫灵均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只是同音，或者只是同名，就算她真的就是顾灵均，现在也不过只是咖啡店的一名顾客而已，又不会与她产生什么交集，“两位可以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我待会儿会把咖啡送过去的。” 男性alpha拿了号码牌，对着omega道：“我们先去坐一会儿吧。” omega乖巧地点了点头，在离开之前又看了江楚些一眼。江楚些表面上虽然仍保持着镇定，心中却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并非是她自作多情，而是过往的经验让她不得不神经紧绷。更何况这名omega可是叫灵均，她还出现了过去都没出现过的奇怪反应，简直就像是在告诉她：你的命运来了。 不不不，我命由我不由天，前世作为一名炎黄子孙，她江楚些可没有这么轻易就会向命运低头。就算顾灵均如今出现在这里也不能代表什么，不如说，这正是她努力改变命运的成果。 小说原文中，顾灵均和渣a年纪轻轻就定下了婚约，因而没有上大学。可这名omega是生科院的新生，身边还有一名alpha，这和原小说已经有很大不同了！ 而且很显然，对方的反应不像其他那些对她感兴趣的omega，只要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只要她能忽略脑子里时不时冒出的奇怪形容，她就不可能会重蹈覆辙！ 第5章 第五章 江楚些调制好咖啡，幸好这时候服务员吃完饭回来，两人的咖啡由他送过去，避免了江楚些和叫作灵均的omega再次接触。但疑似她一心想要避开的苦情原配突然出现在面前，江楚些难以避免地有些在意对方。 那一对alpha和omega坐在较为隐蔽的角落中，收银台这边无法直接看到两人。不过为了安全，店内角落里都设置了摄像头，其中有一台恰好能够看到那名alpha的位置。监控画面就在收银台附近，江楚些只要转过身就能看到。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但江楚些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看画面。画面中几乎只看得到男性alpha身影，她听不到两人的对话，只从肢体语言看出这名alpha一直在侃侃而谈。 江楚些十分怀疑omega有没有插嘴的机会，毕竟alpha几乎没有停嘴歇过。 两人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期间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江楚些渐渐不再关注，直到听见那名alpha又来前台点了两杯咖啡。 收银员因为吃坏了肚子，下午请假回家休息，店里目前只有她和另一名员工。所以在对方去送咖啡的时候，她需要帮忙注意一下收银台的情况。就在服务员给两人送去咖啡的时候，那名少女omega也正好经过了收银台。 江楚些没来得及移开目光，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这名少女拥有着一双清澈纯真却又朦胧暧昧的瞳眸，犹如在雾霭蒸腾中缓缓升起的朝阳般明媚，犹如在流霞霓帔中渐渐沉没的夕阳般深邃，叫人不敢逼视又禁不住心生向往。任何赞美之词都难以形容她的美好，如果有，那么恐怕需要述说千言万——她才不会说咧！ 江楚些此刻已经十分、非常、极其肯定，这个g丧心病狂的程度远远超出了过往任何一支。这一定就是所谓的强制爱，有某股力量想要刻意给她制造心动的感觉。 否则她才见过对方两面，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想这些？ 而且就算脑子里想了乱七八糟这一堆，但她的心跳也完全没有…… omega似是因这意外的对视而感到羞怯，脸颊微红，慌乱中对江楚些点了点头，而后加快脚步，带着一丝慌乱走向了洗手间。 江楚些伸手摸了摸胸口——作为一名alpha，她有着还算不错的胸襟，即便如此，手掌依然感受到了胸腔中急促的心跳。 卧槽！ 如果只是随意地在大脑里跳出那些可笑的赞美之词，她就算念着佛经也要把它糊弄过去。但如果影响到激素分泌，那就有些难搞了。 因为说到底，所谓感情与爱这种东西，不就是体内激素影响的产物吗？ 江楚些目光一低，下意识地看向了屏幕中的那名男性alpha。 这位看起来眼高于顶，带着不少alpha陋习的先生，麻烦你快做点什么收了这只妖孽吧！ 就像是为了回应江楚些的祈祷一般，监控画面中的那名男性alpha在服务员离开后鬼鬼祟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江楚些的脸色霎时严肃了起来。 那名男性alpha大概是没预料到咖啡店会装监控，根本没注意到头顶的摄像头，将瓶中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进了omega的杯中。 江楚些死死地拧起了眉头——她可没天真到认为alpha的这一举动是出于体贴，难道他还会在omega离开时帮她在咖啡中加砂糖不成？ 而且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这个世界或者说她所在的这个国家整体看起来安定繁荣、法律健全，但不知道是由于abo小黄文的设定，还是单纯由于她体质的原因，江楚些起码已经遇到过三次类似事件。 不管在这个世界的哪个国家，omega都是稀缺的资源，所以为了获得omega的青睐，有些alpha甚至是一些beta都会选择铤而走险，使用一些下作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由于alpha对omega标记的不可逆，这种事一旦达成，大部分omega都只能忍气吞声，接受现实。 很显然，这位alpha不是什么绅士，而那位去了洗手间的omega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江楚些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告诉omega，然后帮她报警。可是在她刚抬起脚的瞬间，理智阻止了她的行动。 很多时候，她都在努力不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牵扯太多。无奈的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根本不是冷漠的性格，这导致她在很多时候仍会做出超越界限的事。 譬如，把前世的观念带到这个世界里来；又譬如，还无法把自己摆正到alpha这个身份上；再譬如，明明不想与omega们产生过多牵扯却依然无法无视那些正在遭受侵害的omega，甚至感同身受地表现出太多的关心。 事实上，这些完全没有必要，不是吗？ 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不同，发展程度不同，观念不同，甚至连人的生理构造都不同。她没有能力去改变，唯一能够做不过是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一些。袖手旁观，抽离地看待这个世界、看待这个世界的人，才能让她更加轻松。 更何况……这名omega很有可能就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顾灵均，如果这个时候因为正义感作祟而和对方牵扯上关系，那么她前几年的努力不都付诸东流了吗？ 就在江楚些犹豫时，omega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两人目光再次接触都是一愣，omega大概是因为刚从洗手间出来，脸色比起刚才看起来还要羞红，而江楚些在这一瞬间，内心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如果对方真的是顾灵均，今天的事或许也是她这几年努力的结果。两人的命运确实都偏离了轨道，而顾灵均这次的下场会比嫁给江楚些更惨吗？ 恐怕不会。 毕竟就算是傲慢的alpha也罕少会有谋杀omega伴侣的事，更何况这可是本小黄文，没准从这种以常识来看无论如何都不正常的开始，也能发展处名为“真爱”的产物呢？ 就像两人的女儿江为早与她那六个伴侣一样。 江楚些一边收回目光，一边努力说服着自己。omega与江楚些对上视线后便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只不过在她移开目光后最终没有说什么，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江楚些的位置很快就无法再看到omega的身影，然而收银台的监控屏幕依然在运作。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屏幕，看到了omega缓缓走到座位前，看到了alpha热情却虚伪的笑容，看到omega背对着监控摄像坐下，看到她伸手握住了面前那杯咖啡…… 江楚些死死咬着牙，在看到omega举起杯子的瞬间终于忍无可忍，扔下手中紧紧捏着的毛巾，冲出了收银台。 “等等，楚些你去干什么？” 刚回来的同事被急速冲出的江楚些撞了个趔趄，忍不住惊讶喊道。 “我看到有顾客需要帮助，马上就回来。” 虽然极力不想与omega——尤其是这名很有可能是顾灵均的omega扯上关系，但江楚些实在没办法对这种显而易见的犯罪行为视而不见。 去tm的小黄文世界，去tm的冷眼旁观，去tm的从犯罪行为里衍生出真爱。就算这个omega真的是顾灵均，就算她嫁给原本的这个江楚些会有更凄惨的人生，也不意味着她遭受这样的伤害更为幸运。 犯罪就是犯罪，即便这只是一个构建出来的r18世界，其中也拥有着健全的法律。 刚来这个世界时，江楚些十分迷茫，因为她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无法理解自身在这个世界扮演的角色，也无法理解除自己以外的那些人又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她无法消除这些迷茫，所以最终选择了不去思考，只做好自己。 只是在这里生活得越久，江楚些越是无法将身边的他人当作书中的角色来看。在她眼中，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所生活的这个世界除了正文中所描写的内容以外，大部分正常生活也与她前世的世界没什么不同。 她会看abo小黄文是因为知道这是虚构的，虚拟的东西就该让它存在于虚拟里。她如今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是现实，在这个世界……起码在她生活的这个国家法律中，给omega下药，即便是未遂的罪名也不轻。 她或许无法改变他人，或许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她也不该被这个世界改变——或者说被认定这个世界是个abo小黄文这一观念改变，而把违法犯罪的行为轻描淡写地说成理所当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和那个原本的江楚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6章 第六章 顾灵均和这位名叫赵刚的学长不算熟悉，对方之前几次三番约她，她都拒绝了。可是赵刚一点儿没有放弃的意思，又找了许多借口，顾灵均今天之所以会来，其实就是想和对方说清楚，彻底明白地拒绝他。 可那并不容易，这位学长拥有着大多alpha的特质，所以也十分口若悬河、能言善道。她几乎没有开口的机会，也没有把握话题走向的本领，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对方的话题……说实话，她觉得有些无聊。 可教养让她无法表现出无聊的情绪，作为一名omega，倾听就像是与生俱来该有的品质一般——明明所有人都在十二岁以后才会分化，说是天生未免太可笑了。 “……灵均，你怎么不喝呢？”就在顾灵均再次走神时，坐在她对面的alpha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了，是这家店的咖啡不合你口味吗？我早说了，带你去高档点的咖啡馆，学校门口的连锁咖啡店能有什么好喝的咖啡。” “不用了，我也不太懂咖啡，觉得这里就挺好的。” 顾灵均露出一个温婉清浅的笑容——这是假话，她不仅喜欢喝咖啡，而且一般都会喝黑咖。可对小鸟依人的omega来说，卡布奇诺无疑更符合大众对他们的印象。 她说着，不期然地想到了进来时看到的那位alpha店员。 一进入咖啡馆，顾灵均就注意到了江楚些的存在。两人在她报到的那一天有过一面之缘，虽说江楚些此时看起来与那天有着不小的差别——仅仅是换了一身衣服、扎起头发，看起来就完全像是两个人，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作为一名alpha，在咖啡店打工算得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毕竟对于傲慢且前途无量的alpha来说，这种服务他人的工作着实有些“低端”。而且对方还特地使用了抑制剂消除自己信息素的气味，真是怪上加怪。 赵梓那一日怀疑江楚些的说辞正是因为没有闻到她身上信息素的气味，可事实上，顾灵均不仅那一天，连今天也闻到了。这名使用了抑制剂的alpha身上有着一种浓郁且苦涩的芳香，几乎与店中的咖啡香气融为一体。 咖啡的香味极其复杂，品种、种植条件、加工方法、储藏条件、烘焙方式等等等等的因素都会影响其风味，也正是这种复杂多变的芳香让无数人对此沉迷不已。 顾灵均猜想，自己会那么在意这名只见过一面的alpha，或许是因为对咖啡情有独钟。 不过除了她，大概很多人都会认为对方是一名普通的beta吧。即便有着出挑的身高与外貌，但对方种种行为举止甚至是气质都与一般的alpha不同，不仅抑制了信息素，而且选择在能掩盖自己信息素的咖啡店打工，如此刻意的隐藏之下，没多少人会去细究她的身份。 对方做到了这一步，倒让顾灵均产生了一个疑问：一名alpha究竟是为什么这样殚精竭虑地掩藏自己呢？ 是心理上的性别障碍吗？ 顾灵均可以理解omega想要掩盖信息素气味的想法，毕竟那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不便与歧视。但alpha大多都强烈地希望彰显自己的存在，尽可能地向外扩散自己的信息素——就像是用尿液四处标记领地的野狗一样，且他们的信息素气味浓烈而具有侵略性。 啊，她并没有任何贬低alpha的意思，只不过事实就是如此。 “你喜欢就好。” 像她对面的这位alpha，从刚才开始就表现出了一种明显的意图。顾灵均原本以为是自己含糊的态度让他失去了耐心，但现在感觉到他似乎有着更明确的目标。 “你不喝吗？还是不合口味？不如我再点一杯吧，你想喝什么？我帮你去拿。” 顾灵均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咖啡，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不，我喝这杯就好了……学长，你说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商量，可以问下具体是什么事吗？” alpha侃侃而谈了一个多小时，但顾灵均到目前为止并未听到什么有营养的话。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如果能更有“勇气”一些，或许早就可以结束这段会面，可问题在于，她已经多年不曾体会过“勇气”是什么东西了。 在外人眼中，她一定是一个柔弱、温顺、乖巧且逆来顺受的omega。在分化之后，她几乎没做过任何超出这个行为模式的举动，或者说，她无法做出超过这一印象的行为。 是她太过在意他人的想法吗？是她内心太过软弱吗？ 顾灵均不明白。 她只是举起了手中那杯似乎有些异常的咖啡，往嘴边送去。 一个温顺的omega，不让同伴觉得难堪，迎合他的话来行动，是很必要的一件事吧。 就像她想要拒绝对方，也只会……只能用最委婉的话语和行动来表达。 那会被称作欲拒还迎吧？ “小姐，请问刚才你是不是去过洗手间？”就在顾灵均的唇瓣即将碰到咖啡杯的边缘时，一个身影冒冒失失地冲到她的身边，并且十分不小心地碰洒了她手中的咖啡，“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烫伤？” “我没事、我没事。” 顾灵均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正是那位有着咖啡气味信息素的alpha，在从洗手间出来时，她曾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以及其中欲言又止的挣扎。 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对不起小姐，”女性alpha慌慌张张地道歉，迅速从裤袋中翻找出一块手帕递给顾灵均，“你擦一擦。” 顾灵均眉头微蹙，正要伸手接过手帕，坐在她对面，因为突发意外而愣神了片刻的赵刚在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猛然起身，一把扯过了江楚些的衣领，勃然大怒道：“你这个服务员怎么搞的！会不会做事？” “学长我没事，你放开她吧。” 顾灵均眼见着面前这位女性alpha要被揍，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拉住了赵刚的手臂。 “灵均你别管，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让我给她一点儿教训瞧瞧。” 然而愤怒中的alpha极具攻击性，而且毫无理智可言，并不是顾灵均这个柔弱的omega就能阻止的。 男性alpha将顾灵均挥到一旁，抬手就要往江楚些脸上揍去。 江楚些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愤怒，毕竟眼睁睁看着即将煮熟的鸭子飞了，任谁都会暴跳如雷，但这也无法掩盖他的愚蠢。 alpha被宣扬为身体强壮、思维敏捷、有着比beta和omega更为出色的智商与躯体，但在江楚些看来，就算alpha真的有部□□体上的优势，傲慢也摧毁了其中的大部分。 她原本的打算只是阻止顾灵均喝下那杯咖啡，并在引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做个说明，把是否报警的选择权交到顾灵均手中。 可现在，男性alpha愚蠢的举动在店内造成了不小的骚动，江楚些既不想挨揍，也不想放过罪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做出了判断。 很幸运的是，她也是一名alpha，而且为自保学了六年的防身术。 顾灵均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被揪着衣领的女性alpha不仅及时躲开了男alpha的拳头，并且来了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身形高大的男性alpha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江楚些的眼镜也因这大幅度的动作从脸上脱落。 作为女主的母亲之一，江楚些穿越的这具身体在设定上有着姣好的外貌以及对omega极具吸引力的信息素。否则她也不可能骗到顾大小姐，并且生出江为早那样的万人迷女儿了。 这六年间，江楚些虽然已经极力避开与omega接触，但由于种种突发事件，桃花运可算不上少。虽然自己说出来有自卖自夸的嫌弃，但她确实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只不过江楚些对这种“万人迷”体质没有任何自满，因为她很明白，这都是设定在作祟。如果可以，她一点儿也不希望拥有这种吸引力，毕竟戴眼镜很不方便，一直使用抑制剂也很花钱。 咖啡店服务员打顾客，即使是为了自卫，也足以引起大问题。围观的客人发出了惊呼，江楚些的同事也在这时赶了过来，大声叫道：“江楚些，发生了什么？啊，你怎么——” 江楚些弯腰从地上捡起眼镜重新戴上，这才抬头看向众人。 “帮我报个警，我之前在监控里看到了一些画面。” 赵刚摔得七晕八素，江楚些将他双手扭到背后，一只脚牢牢地将他踩趴在了地上。 “刚才他还想对我动粗，我没办法只能反击了。” 江楚些可不想见义勇为变暴力行凶，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抽出纸巾，弯腰从赵刚的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瓶子。 “刚才监控拍的画面让我有理由怀疑，这位先生想对同行的小姐不利。” 第7章 第七章 同事一看到她拿出的那瓶可疑的药物，立即返身去服务台打报警电话，被打翻在地的男alpha见情况不妙，挣扎着想要反抗。只可惜被同为alpha的江楚些十分有技巧地压制着，此时根本动弹不得。 “混蛋，放开我！那不是我的东西！是你陷害我！你信不信我告你？不过是一个beta而已，竟然敢袭击alpha！” “按你这样的说法，连beta都打不过的alpha不是更可悲吗？”江楚些冷笑了一声，加重了脚上的力道，“你老实点，是不是我陷害你，待会儿警察来了不就知道了？监控不会冤枉你，瓶子上的指纹不会冤枉你，药检的结果也不会冤枉你。让我想想，给omega下药未遂会判几年。” omega比alpha更加稀少，所以国家对于此类犯罪行为的惩罚力度十分大。可悲的是，由于alpha与omega之间的标记机制是不可逆的，所以大部分起诉案件要么是犯罪未遂，要么就是被告为beta。 “你——” 赵刚这时终于有些慌了，如果被定罪，他可不仅仅只是前途尽毁这么简单。 “灵均、灵均你不要听她胡说，这个药不是我的，我没想对你做什么。你相信我，不要报警！” 江楚些皱眉看向顾灵均。 omega看起来惊魂未定，圆睁的杏眼中饱含泪水，此时正惶恐不安地望着江楚些。 人证、物证俱全，唯一的变数就只有这名少女是否决定起诉。 说来可笑，虽然有着刑事案件的处罚力度，但起诉条件遵循的是民法。因而明明有大量证据确凿的事件，真正决定起诉的案件却寥寥无几。 这正是江楚些一开始只是打算引开omega说明情况，而不是直接暴露这名alpha犯罪行为的原因。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报警。可即便是在她“前世”的世界中，不少女孩子也会因为害怕报复而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这是abo的世界，omega作为受害者受非议的可能性更大。而且这两人即便不是情侣，至少也是朋友……或者说学长和学妹的关系，omega很可能出于种种考虑不打算追究对方的未遂行为。 江楚些出于道德感无法对这种事视而不见，但也并非想要道德绑架这名omega，一定要她做出报警以及起诉等自己认为正确的行为。 可当男alpha恼羞成怒打算袭击她时，江楚些改变了想法。 首先，她不想挨揍，但作为店员反击顾客，没有个合理点的解释可不止会给自己惹麻烦，还会给店里惹麻烦；其次，她反应过来之前的想法太过为那名omega着想了，而这在对方很有可能是顾灵均的情况下是最没必要的。 她又不想要给顾灵均留下好印象，没必要考虑得如此周到。“见义勇为”是她的事，她想要做的是阻止在自己眼前的犯罪，而不是讨好受害者。 至于这名omega会怎么想，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感到难堪，那不是她需要顾虑的事，就像她做这些没有期望得到对方的回报一样。 “恕我冒昧，能问下小姐和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吗？”江楚些望着眼前显然被吓坏，看起来六神无主的omega，缓缓开口道，“我原本是想私下和你确认的，不过你也看到了，这位先生主动攻击了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我这番举动是否多此一举了？” 江楚些将自己的行动说得十分正当且正义，故意将球踢给了omega，给她施加压力。虽说是见义勇为，但态度实在算不上让人舒服。 omega神情脆弱，泪眼在江楚些和那名男alpha身上来回转移，好一会儿才带着一丝哭腔道：“我们……我们只是朋友……不，我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朋友。他、他是我的学长……他说今天有学生会的事要商量，约我在这里……” 店中发生了这么大的骚动，三人作为骚动事件中心，此时自然万众瞩目。男alpha的情况有多狼狈就不用说了，omega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倒让江楚些看起来有些像恶霸。 虽说不想和顾灵均扯上关系，但江楚些根本不是铁石心肠的性格。况且面前这名少女对她有着极大的影响，看着对方这样可怜弱小的模样，江楚些心里就忍不住冒出酸涩与不忍。 不不不，这只是体内激素的作用，是那股神秘力量在作祟！ “我明白了，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在这里和他见面，都不是他能对你犯罪的借口。你在这其中没做错任何事，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你只要告诉我，你知道他的行为吗？如果这药被证实有害，你会原谅他吗？” omega脸色苍白，咬着唇似乎是在思考，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起唇道：“如果……学长真的有犯罪行为，我、我会配合警方调查的。” 柔弱的omega此时看起来就像是被风雨催打过的香雪兰般，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江楚些不忍多看，硬着心肠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小姐和我一块儿等警察过来吧。” 店内工作人员报完警没过多久，就有四名警察到达了现场。赵刚原本还又吵又闹，几次试图逃跑，等看到警察后，气焰立时消失无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警察中的一名女性beta陪同在omega身边，其余三人进行调查取证。江楚些带他们去监控室拿录像带，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那名女性beta安慰omega。 “顾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如果说之前江楚些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那么现在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逃避现实了。姓顾叫灵均，这特么不是她的原配，苦情女主的苦情妈妈还能有谁？ 明明是渣a和弱o，作者干吗取名字取得那么有cp感啦！ 江楚些顿时心态就不好了，一边想要撇下所有事不管赶紧开溜，一边却又忍不住总是朝顾灵均瞟去。 就算是哭泣也能那么美丽，眸如秋水，泪如珍珠，所谓梨花带雨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客观来说，江楚些两辈子都没见过哭得那么好看的人，苦情女主的妈妈真是不简单啊。 警察效率不低，就在江楚些忐忑不安，胡思乱想的这一会儿功夫完成了询问取证等工作，准备押解嫌疑人离开。 “咖啡、药物还有录像都需要带回局里调查，两位也请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登记一下信息吧。” 江楚些早就知道会这样，表现得十分配合：“没问题，不过请先让我换了工作服。” 警察允许了她的要求，江楚些趁着换衣服的间隙，嘱咐了同事几句话。 “刘姐马上就来了，你不如等她来了联系过张哥再说吧。对方是alpha，你很可能会吃亏的。” 这位同事和江楚些相处了快一年，但因为本身是beta，对信息素的气味不十分敏感。加上江楚些一直刻意隐瞒，所以对方至今都不知道江楚些其实是一名alpha。 “没关系，警察看的是证据，又不是性别。刘姐来了以后你帮我和她请个假，具体的情况我回来会和她详细说的。不好意思，给店里惹麻烦，也辛苦你了。” 这话不全对也不全错，基层警察大多都是beta，一般事情上不会对alpha有明显的偏袒。但如果赵刚有点背景，和上面高层有关系，这事就难搞了。 刘雯的丈夫张鲁平在警局工作，不过江楚些不打算在明面上麻烦他。毕竟这事发生在刘雯的店里，对方帮她难免会被人抓着小辫子说徇私。 顾灵均坐进警车时仍在发呆，同行的beta女警见她愣愣的，还以为是受到了惊吓，轻声问道：“顾小姐，你没事吗？” 顾灵均坐在后座，缓缓抬头看向女警，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没事，谢谢你。” 女警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见她脸色苍白不禁心生同情：“不用紧张，到警局后我们只是例行问些问题……还有，这不是你的错。” 顾灵均知道女警误会了，但没有解释，只是无言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她此时并不感到恐惧，甚至先前也未受到太大的惊吓。当然，在他人看来，她大概已经吓傻了吧。 顾灵均确实在事发的时候有些发愣，一半是因为身体自发产生的反应，一半是因为看到了江楚些的脸。 从眼镜脱落到江楚些捡起眼镜重新戴上只有短短几秒，江楚些一直低着头，不着痕迹地掩藏着自己的面容。但离她最近的顾灵均还是因此看清了她的脸，看清了那一直被厚重老土的镜框遮掩着的双眼。 第8章 第八章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遮掩那么美丽的容颜呢？ 那名女性alpha——顾灵均听到她的同事喊她江楚些——江楚些拥有着令人惊艳的美貌。 与她刻意做出的老土打扮不同，几近透明的冷白色肌肤，鲜红欲滴的艳色唇瓣，以及狭长上挑的狐狸眼让冷淡与性感在这名女性alpha身上结合得恰到好处。 这种叫人一眼难忘的冷艳容貌照理说不该是一副眼镜能够遮掩的，可神奇的是，除她以外似乎没多少人注意到江楚些究竟长了一张多让人惊艳的脸。 两人曾数次对上视线，可顾灵均也是直到那一刻才察觉到，江楚些究竟拥有着一双怎样深邃且坚定的瞳眸。那其中并不只有冷漠，更不只有疏离——她从这双本该具有迷离气质的瞳眸中看到了明亮的光。 顾灵均现在回想起来，仍能感受到一丝心悸，而这种心悸是她多年不曾体会过的。 自从分化以后，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只是一个被困在名为omega躯壳里的幽灵。眼中所见的风景，皮肤所感觉到的碰触，舌尖所尝到的味道……所有感官上都像覆盖着一层透明的薄纱，她似乎活着，却更像是死了无数次般麻木。 她行尸走肉般作为omega活着，冷眼旁观般看着名为顾灵均的omega越长大越懦弱。她的声带发不出她想要的声音，她的双手做不出她想做的事，她的身体无法回应她的期待。 顾灵均几乎已经认定，软弱就是她的本性，无论她多努力都无法改变现状。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不同。 江楚些的容貌固然让人难以忘怀，但更值得顾灵均反复回味的还是那一刻自己的身体所发出的呐喊。 她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的是自己为了阻止赵刚的暴行而伸出的双手。 她因为想要阻止赵刚在店内动粗……或者说伤害江楚些下意识地伸手阻拦，然后不出意外地被甩开。 听起来似乎没有哪里不对，可顾灵均自从十二岁分化为omega之后，已经很多年不曾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她所有的冲动、所有的理智随时随地地被压制在omega软弱怯懦的本能之下，即便心中判断出如何做才是正确的，即便在心中想要对他人的某些行为进行反抗，身体也总是不受控制地退缩与闪避。 她渐渐变得爱哭，变得只会轻声细语，变得不敢违抗他人——尤其是alpha的意思。她变成了一个顺从的omega，就像所有人对omega的要求一样。 顾灵均一直以为，这是体内omega特有的激素在作祟，所以她的身体才会不可控地变得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以及胆怯懦弱。 分化后的这些年，她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与父母抗争，凭借自己的意志选择了大学与专业。 她将自己的变化归结于omega的紧急避险机制，无可奈何地认为这是成为omega的本能，并将希望寄托于科学之上——她因此选择了生物医学专业。 可就在刚才，她做出了出乎自己意料的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回到了这具身体之中。 她感觉……她又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只能受本能摆布的omega。 “对不起，久等了。” 就在顾灵均恍惚地回味着先前的感受时，江楚些也换完衣服走到了警车旁。 另外两名警察已经押解着嫌疑人坐另一辆警车先回警局，剩下两名警察此时都坐在前排。 “不好意思，能让我坐前面吗？”江楚些扫了一眼后排单独坐着的顾灵均，淡淡地对警察道，“或者让她坐前面也可以，我是一名alpha，鉴于这位小姐刚才的遭遇，我想分开坐会好一些。” 两位警察直到此时才发现江楚些是一名alpha，惊讶之余也对她的周到感到不可思议。 alpha对omega的支配是全方位的，即便还没有标记，即便omega不在发情期，在过于靠近的情况下，alpha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依然会影响omega。 虽然有针对alpha的信息素抑制剂，但很少会有alpha使用。毕竟他们自己不会因释放信息素而困扰，甚至其中大多数人还会因影响到omega而沾沾自喜。 江楚些所表现出来的体贴是极其难得的。 “那请你坐副驾驶的位置吧。” 副驾驶座中的beta女警下车将位置让给她，顾灵均只能将想说的话吞回喉咙。 她察觉到了江楚些的冷淡，明明刚才还帮助了她，此时却连目光都吝啬给她。可就像当初学姐赵梓所说的一样，江楚些的态度虽然冷淡疏离，但行为举止十分礼貌，并不让人觉得被冒犯。 不经意间，她又想起了江楚些说的那句话。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在这里和他见面，都不是他能对你犯罪的借口。你在这其中没做错任何事，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顾灵均总觉得心中有什么渐渐清晰起来，这名alpha或许恰恰与她相反。她不由自主地扮演着合乎世人观念的omega，内心却离经叛道地孤立于整个世界。而江楚些看似与他人格格不入，事实上却拥有着坚定的信念，且比任何人都更热爱生活。 可是，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造就出这样的江楚些呢？顾灵均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越来越好奇。 * 江楚些和顾灵均是分开做笔录的，江楚些出来的时候顾灵均那边也正好结束，两人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在走廊上相遇。 换成其他任何一名omega，江楚些就算再怎么不愿意和对方扯上关系，到这种地步也多少会出言安慰两句。但在知道对方是顾灵均之后，她可不敢再这么干，在对上目光的瞬间扭头就走，不想扯上关系的态度昭然若揭。 “江小姐！”可惜顾灵均显然不这么想，小碎步跑在她身后，低声道，“那个……谢谢你。” 江楚些硬下心肠，神情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咖啡店变成犯罪现场，万一事发，会影响咖啡店的声誉。” 顾灵均似乎难以应对她的冷漠，神情委屈地抿着唇。 糟糕！ 江楚些眉头一跳，差点因为对方的这个神情没绷住脸上的冷淡。 女主妈妈过于可爱这一点，是她在遇到对方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这个世界大多数认识她的人都会认为她冷淡，就连她自己在越来越自闭的过程中也这样认为。但在遇到顾灵均之后，她发现在左右自己行为的不仅是对omega悲惨遭遇的同情，也不仅是看不过去的道德感，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其他情绪。 就算假设有神秘力量在干涉她，她的感受也是真实的。而且说实话，在前世她就是那种比较喜欢照顾人的性格，无法对可爱柔弱的姐妹置之不理，否则也不会在明知有g的情况下，还是对那些omega伸出援手了。 “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顾灵均温温软软，虽然委屈巴巴不敢说，但还是努力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江楚些实在说不出更冷漠硬气的话。 虽说大部分omega的性格都比较温顺，但像顾灵均这样怯懦软弱的也实属罕见。 顾灵均从未在正文中出现过，文中只反复提起女主前期的性格十分像母亲，直到后来流产才发生改变。 只从顾灵均目前的表现来看，其软弱似乎与女主如出一辙。 江楚些原以为自己虽然喜欢保护软妹子，但肯定不喜欢这种懦弱的性格，就像看正文的时候，她多次忍不住吐槽女主。 可此时此刻，看着顾灵均的脸，她根本生不出一丝厌恶，甚至没有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烦躁。 总的来说，就是可爱、非常可爱、超级无敌霹雳可爱。而且与其说她懦弱，不如说只是单纯的柔弱更为恰当。毕竟她在面对这种事情时没有选择逃避，就算害怕，挂着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也积极配合她、配合警方的调查。 什么懦弱啊！这不是超级惹人怜爱吗？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守护——不不不，作为文里最大的boss，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她江楚些去守护顾灵均。 不如说，会这么想果然又是受到了剧情的影响吧！ 可是太奇怪了，原来江楚些那个渣a对原配根本没有感情，不仅夺走了她的家产，还联合小三谋害了她，按剧情走的话，她不该喜欢而该是讨厌顾灵均才对啊！ 难道这是她穿越过来后发生的变化吗？ 或许……或许是自我修正的力量看她实在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没办法把她引上犯罪的道路，所以先让她喜欢上顾灵均，再弄出各种事让她始乱终弃——一定就是这样，她才不会上当。 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惹人怜爱了点，她才不会因为区区一点儿不忍心就动摇了。 第9章 第九章 江楚些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脚下却不停向外走。顾灵均显然跟得有些吃力，面露急色道：“等等，那个、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我之后想答谢你……” 江楚些心中挣扎，面上却不为所动。 “我都说不用了。” 就算再怎么不忍，一想到书里两人的结局，江楚些也能硬下心肠。她既不想害人，更不想害己，就算已经不是原本的江楚些，但她可以确定，那股不折手段促使她走小黄文剧情的神秘力量绝对没按好心。 按正常逻辑来说，那一定是想要修正世界线的力量，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越偏离原著剧情越好！绝对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人定胜天的前提是不作不死。 “可是……” 顾灵均当然不只是想要答谢江楚些那么简单，直白点说，她想要了解江楚些这个人，也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她面前能够对抗omega的本能，产生“勇气”这件事。 她毫无道理地感觉到江楚些对自己来说有重要的意义，明显区别于其他alpha的作风，浓郁却丝毫不具侵略性的信息素以及冷艳的外貌给江楚些增添了难以详述的神秘感，而这对顾灵均充满了吸引力。 这是她分化后第一次那么主动地想要靠近一名alpha，第一次没有感觉到omega对alpha本能的忌惮，也是第一次真正地做出自己想做的事。 顾灵均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行为或许会惹得对方厌恶，毕竟江楚些已经明确表达了疏离的态度。但在江楚些面前是她这六年来感觉最好的时刻，她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因。 江楚些大步向外走去，作为一名alpha，她有着远超omega的身高与体能，不一会儿就与顾灵均拉开了距离。 就在她即将走出警局门口时，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却让她的脚步迟疑了。 一名中年男性alpha和一名年轻的女性beta，她认出了其中的一位——那名男性alpha是生命科学学院的院长。 江楚些虽然读的是计算机科学专业，但她对这个abo世界的生命科学体系很感兴趣，所以偶尔会去旁听生科院的大课。 不过听了那么多课后，江楚些对这名alpha院长实在没什么好感。总的来说，他奉行alpha至上理念，放在前世，就是一名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 很显然，他是为了处理顾灵均的事而来的。 “徐、徐院长、许老师……” 两人不认识江楚些，直接越过她走向了顾灵均。江楚些听到身后传来了顾灵均有些胆怯的声音，以及那名徐院长怒吼。 “什么情况？怎么弄到警局里来了？赵刚呢？他人在哪里？” “院长，您先别急，还是先听听灵均怎么说吧。”另一名姓许的辅导员好言相劝，“她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灵均你没事吧？” “哼，什么惊吓？赵刚是她学长，能对她怎么样？一点儿小事弄到警局来，尽给学校和学院丢脸。你去给警察说，这一切都是误会，快把赵刚放了。” 顾灵均低着头，声音微弱：“警方说在药检结果出来前，会暂时拘留学长……” “拘留？药检？你是想做什么？啊？”徐院长怒气冲冲的声音几乎充斥了整个一楼，“赵刚的论文马上就要上专刊了，你是要毁了他的前途吗？什么药检不药检的，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院长……” 辅导员在旁想要劝阻，然而徐院长此时显然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闭嘴，都是些什么事，尽给学校惹祸。”许院长说着就要伸手拉顾灵均，“你现在就和我去见警察，让他们把赵刚放了。” 顾灵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alpha的气息依然让她感到不适。面对院长的咄咄逼人，她一切想要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中，身体也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她很害怕吗？或许是吧。虽然她的内心没有那么大的波动，但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徐院长……是吧？” 就在徐院长即将碰到顾灵均之时，一只手突然从旁伸出，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楚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返回来，挡在了顾灵均身前。 “你是谁？” 徐院长看到面前这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性beta，大怒道：“我在和我的学生说话，你插什么嘴？放开……你是alpha？” 他想要挣脱江楚些的钳制，却发现对方的力气绝不是一个没受过训练的beta该有的。 江楚些依言放开了他的手腕：“你学生的犯罪事实是我看到的，警是我报的，如果有疑问可以和我说。” 如果这名院长知道顾灵均家的情况，即便再怎么alpha至上主义，此刻也不会是这个反应。很显然，他不仅不清楚顾灵均的家境，而且对那个赵刚有着不一般的关心。 江楚些的推断，赵刚应该是他亲自带的学生，没准还有亲戚关系。 徐院长盯着江楚些的脸：“呵，犯罪事实？哪有什么犯罪事实？不说赵刚到底有没有给她下药，就算他确实做了，你怎么不知道是他们增加感情的方式？他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你不会认为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出来就真的只是为了喝杯咖啡吧？” 如果赵刚的行为只是让江楚些觉得生气，那么这名徐院长的言行则真正让她出离了愤怒。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算是屡见不鲜，可连受过高等教育而且身居高位的教授都能将如此三观不正的事当作理所当然，让江楚些产生了一丝绝望的感觉。 “我、我和学长真的只是前后辈，他说今天有学生会的事要商量，我才——” 顾灵均显然不愿意被误会，面露急色地澄清，却被徐院长粗暴打断。 “要商量工作就在学生会，你作为一名omega，答应了alpha的约会邀请，就要有觉悟会发生什么。再说赵刚哪里不好？他前途无量，你跟了他有什么不好？非要闹到警局来丢脸！” “呵，到底是谁丢脸？是用下三滥手段给omega下药想要趁人之危的赵刚丢脸，还是教出了这么个学生还不顾是非黑白在警局侮辱受害者的徐院长更丢脸？” “你——” 江楚些察觉到身后顾灵均的紧张，上前一步逼退了徐院长。 “怎么，就凭你刚才的话我就能向学校举报你包庇学生犯罪，歧视omega。” 或许是为了增加女主江为早的反抗以及最后一o六a结局的合理性，正文时间线中，omega平权运动已经进行了三十多年，omega的地位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对于侵犯omega的惩罚也更加严厉。 而现在，正是omega平权运动的初期，国家不久前刚出台了反歧视法以及弱势人群保护法。在这种风口浪尖上传出此类指控，很可能会影响徐院长的仕途。 “两人都是你的学生，如果你连这份公平都做不到的话，未免太有违师德了。” 徐院长被江楚些几句话气得额头青筋暴跳，却又被堵得哑口无言。他这时也注意到自身的处境，察觉到周遭工作人员的目光，脸色在青白之间转换。 顾灵均看起来仍有些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徐院长，我看过监控，心里有自己的判断。而且警方会秉公处理，我想先等药检的结果出来……” 徐院长扫了她一眼，又看向了江楚些，冷哼道：“我们走着瞧。” 他说完就越过了两人，辅导员还想和顾灵均说点什么，却也被他强势地叫走了。 江楚些表现得淡定，其实心里都快气死了，倒是顾灵均这回的反应再次让她刮目相看——女主性格哪有像妈妈呀，顾灵均这不是可爱多了吗？ “江小姐，谢谢你。” 顾灵均再次向江楚些道谢，江楚些看着她红红的眼角以及娇怯的面容，最后无奈叹气道：“我劝你还是打个电话和家里联系一下比较好，这位徐院长……你是他的学生，应该知道他什么德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时候证据也会长翅膀的。” 人家好歹是个院长，真想保赵刚没准会使出更下三滥的手段。为今之计也只能让顾灵均借助家里的势力，以免吃更大的亏了。 顾灵均此时稍稍镇定了一些，感激地对着江楚些道：“我已经打过了，真的很谢谢你。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这件事后续……或许还要麻烦你。” 江楚些心中挣扎，看着眼前顾灵均期待的面容，犹豫再三后点了点头。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人是她揍的，警是她报的，事已至此，她也实在不能置身事外了。大不了事后她销声匿迹，不再和顾灵均有瓜葛。 “好吧，我给你手机号码。” 第10章 第十章 江楚些因为读的是计算机科学专业，又要炒股，狠心买了一台还算不错的电脑。至于手机她就没那么讲究了，只用来打电话和发短信而已，所以了买了最便宜的那一款。 至于顾大小姐，用的当然是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手机。江楚些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今年推出的第一支拥有拍摄功能的手机，不仅内置了mp3功能，而且能够连上2g网络，比她那台电脑还贵好几倍。 当然，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就江楚些所知，顾家是典型的家中有矿，在国外除了两座大型油田的开采权以外，还有一座私人金矿。在国内，顾家也是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开发商，钱多到用不完。 像这种大家族的omega大小姐，按照一般情况都会被送到私立大学读书。正文中因为和江楚些早早定情，顾灵均干脆连大学都没读。虽然先前江楚些把顾灵均出现在这里归结于自己改变了人物命运，但老实说，她根本不明白这位大小姐为什么会来国内数一数二的公立大学读生科专业。 江楚些觉得奇怪的同时也不想太深入思考，即便如今不得不扯上关系，她的宗旨也没有改变。有顾家介入，这件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最多到时候出来做个证。 顾家父母对这个独女还是挺宠爱的，正文中顾灵均死后，也是两老拼命保护了外孙女，否则在她这个渣a老娘的手里，女主江为早怕是活不过第一章 。 “江小姐，你是不是计算机系的学生？”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后江楚些就想离开，但顾灵均仍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江楚些心里咯噔一声，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如果顾灵均之前的行为还能说是感激，以及希望留住她这名证人，那么现在的言行套近乎的意味就太浓了。 她不会那么倒霉，最终还是没逃过剧情安排，被这位大小姐一见钟情了吧？ “这和你没关系。” 江楚些不假辞色，希望能够逼退顾灵均的好奇，然而刚才还软绵绵的omega此时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目的地一致的话，我能和你一起回去吗？” 江楚些脚下一顿，忍不住看向了顾灵均的脸。 顾灵均的外貌几乎无可挑剔，鸦羽般乌黑的及肩长发，瓷器般洁白的细腻肌肤，以及人偶般精致的柔媚五官，无一不让人心生倾慕爱怜。 虽说原本就是书中的人物，但亲眼所见这份美丽还是给江楚些带来了震撼与惊艳。 顾灵均长相清丽而娇艳，眼眉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清纯感，但如春日樱花般艳丽的唇瓣，又给这份清纯染上了欲色。 敛眉时温婉，垂眸时柔媚，抿唇时又透露出一丝倔强，此刻展现在江楚些面前的正是这份充满了矛盾的魅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楚些经过这一番观察再次确定眼前站着的这名omega是自己两世所见的人中最为漂亮、也最为惹人怜爱的一个。 即便脑海中冒出来的那些形容与修饰都不属于江楚些，她也不得不承认它们的贴切。这一瞬间，只是单纯受顾灵均外貌的影响，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如果能将责任完全推脱给修正世界线的那股力量倒也轻松，可这种反应实在让她难以避免地觉得，自己有了弯的倾向。 江楚些前世二十六岁猝死，上学的时候一心读书，毕业之后在证券公司努力当社畜，是个实打实的母胎solo。 连恋爱都没谈过，心动都没体验过，所以她也从没考虑过自己的取向问题。 不过穿越到这个世界，穿到这个身体后的经历让江楚些一度以为，自己应该是个无可救药的直女。 因为她不是很喜欢身上多出来的挂件，不喜欢身体对omega产生的反应，也一点儿都没产生过要和任何人发生鱼水之欢的念头。总的来说，她其实一直都在逃避一件事，那就是成为alpha之后的江楚些和上辈子的那个江楚些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这六年，她过得充实又虚无，传奇又凄惨，挣扎又随波逐流，时至今日依然还没找到归属感。 “江小姐，你没事吧？” 顾灵均见她皱眉，立时面露担忧。 江楚些头疼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说起来，在这个世界里真的还有纠结弯直的必要吗？会想到这里的她果然还是没脱离前世的思维方式啊。 “我没事，不如说我反倒要问问你有没有事。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是一名alpha，虽然用了信息素抑制剂，但我劝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近。” 江楚些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顾灵均单纯好还是愚蠢好，明明刚遭遇了这种事，这时竟然还敢对她这个alpha提出邀约。 江楚些使用抑制剂的原因不止是出于对omega的体贴，也是为了避免自身不必要的麻烦。作为万人迷女主的母亲，她的信息素威力可也不小——江楚些十分怀疑，顾家大小姐会看上这个渣a就是因为她的信息素。 顾灵均如同瓷器般白皙光滑的脸颊上显现出动人的红晕，声音带着一丝娇怯：“我知道你是alpha，在咖啡馆……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闻到你身上信息素的气味了。” 事实上，这句话通常来说都带有挑逗的意味，结合先前顾灵均套近乎的表现，江楚些心中不禁警铃大作——明明已经用了抑制剂，顾灵均竟然能闻到她的信息素——真的完蛋了，她肯定被这个大小姐看上了！ “知道的话就离我远一些。” “可是你帮了我，这和你是不是alpha没有关系。而且我能感觉出来，你和其他alpha不一样。先前你帮说的那些话……我、我真的很想谢谢你。” 不不不，这个谢谢肯定是指以身相许吧！ 她知道套路的，恩公长得不帅就下辈子当牛做马，长得帅就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顾大小姐一定是闻到了她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受剧情影响，无法抑制地、疯狂地、失去理智地爱上了她，所以才会一改先前怯懦的表现，无论如何都要与她交往。 她知道的！ “不用谢，真的，你千万不要谢我。” 她一点儿也不需要以身相许，就算觉得顾大小姐有点点儿好看，有点点儿惹人怜爱，她也完全没有要和顾灵均生女儿的想法！ 她守身如玉六年，不会就此破戒的！ 顾灵均轻咬唇瓣，面色失落：“不是……我、我不止是想要谢谢你……” 呜哇，她猜得果然没错！ 顾灵均不止是想要谢谢她，还想和她生孩子！ “我不喜欢omega！” “我也想和你当朋友。” 两人同时听到对方的话都是一愣，江楚些微微睁大了双眼，一直故作冷漠的脸罕有地出现了一丝裂缝，顾灵均也是扬起了长眉，樱唇微张，一脸惊讶地望着她。 因为顾灵均这个反应，江楚些脸上原本就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缝的面具彻底破裂，冷白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成了一片。 太尴尬了！ 她究竟什么时候开始那么自恋的？人家只是说当个朋友——当然不排除找借口的可能，但她自己可是连生孩子都想到了，这算什么呀！ 不不不，她不过是因为看过正文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就在江楚些因为尴尬得脚趾抠地而做不出反应的这一间隙，顾灵均轻轻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似乎十分开心，却又体谅江楚些似的，以手掌捂着唇瓣，含蓄而优雅。 “难道这就是我觉得江小姐和其他alpha不同的原因吗？” 顾灵均完全没有失落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打刚刚还自作多情，觉得人家喜欢她的江楚些的脸。 如果能钻进地缝里，江楚些肯定一秒钟都不会犹豫，选择立即原地消失。可惜她做不到，所以只能掩饰性地伸手推了推眼镜，借这个短暂的机会调整神情。 “alpha就是alpha，不要自顾自地认为我和其他alpha不一样。而且我没兴趣、没时间也没闲情和你做朋友，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学校，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再见。” 很好，就是这样江楚些，冷淡、冷漠、冷血地拒绝她！不管她是什么目的都不用犹豫。 顾灵均似是因为她这句话呆住了，望着她没有说话。 江楚些这回果断不再理她，伸手招了辆出租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多花点钱就多花点钱吧，再和顾灵均待下去，她一定会越来越不正常的。 顾灵均看着出租车远远开走，呆站着的身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然而她的嘴角却有一丝笑意，原本总是因低眉顺目下压的眼角也微微扬起，减少了身上的怯懦之感。 顾灵均发现，江楚些脸色大变时身上的朦胧感似乎消失了，自己似乎能更清楚地看到她的容貌以及那双暧昧瞳眸里的惊慌。 第11章 第十一章 顾灵均没站多久就有一辆私家车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摇下，驾驶座中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beta，正是那一日送顾灵均去学校的司机。 “吴叔……” “小姐，还是我送您回公寓吧。”吴叔此时正担忧地望着她，“夫人和老爷很担心您，他们已经出发来b市了，晚上应该就能到。” 顾灵均面露羞惭，一边坐进后座，一边歉疚道：“对不起吴叔，让你担心了。” “哪里的话，小姐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顾灵均默默叹了口气。 人虽然没事，但接下来的麻烦事可不少。唯一让她有丝安慰的，大概就是这件事或许会成为她人生中的一个契机——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有这种感觉。 “吴叔，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是不能告诉夫人和老爷的事吗？” 顾灵均面露羞涩，低声叫了一句“吴叔”。 吴叔轻轻一笑：“小姐，只要是您希望的，我当然会做。只要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大事，我可以不告诉夫人。不过，老爷嘱咐过我，如果您要恋爱，我需要向他们提前报备。” 就像江楚些想的一样，这样一位omega大小姐远道来公立大学读书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所以顾家给她在校外安排了一个住所，还有一名司机与保姆。 只不过之前顾灵均不想搞特殊，所以才会坚持住校。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想弄清楚江小姐的身份。她帮了我，但又不要我的答谢……” “江小姐？是刚才那位beta吗？” “是刚才那一位，不过……她是一名alpha。” 吴叔面露惊讶，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她比一般的女性beta高许多……只要调查清楚她的身份就可以了吗？” “不不不，你不要找私家侦探调查人家。我只是想知道她读什么专业，之后怎么能找到她……”顾灵均脸色微红，“人家帮了我，我们不能这样对她。” 吴叔顺着后视镜看向顾灵均，笑道：“知道了，我会自己去打听的。顺便，我会问问这位江小姐是否单身。” 吴叔看着顾灵均长大，从她念书开始就一直负责接送她上下学，所以顾灵均与他十分亲近，把他当作家中的长辈一般。 “吴叔，我都说没这个意思了。” 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吗？ 顾灵均并不十分肯定。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对江楚些有些在意，但她并不想把这种感觉简单地归类为一见钟情。 江楚些很特别，但她不知道这份特别只是针对她的，还是针对所有人的。想起赵梓那一日的反应，顾灵均隐隐能够感觉出一丝异样。 江楚些身上或许隐藏着比她想象中还特别的秘密，她不知道自己在探索这份神秘时会收获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将来一定会后悔。 “好好好，我知道小姐您只是为了报答人家。如果她不愿意接受谢礼，我可以做得让她不知不觉，我想老爷和夫人一定也想给她一份厚礼。” 吴叔见她羞涩不再开玩笑，心中却留意起了江楚些。分化之后，小姐的性格发生了变化，曾经开朗活泼、好玩爱动、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小姐渐渐变得文静乖顺，甚至是有些怯懦——尤其是在面对alpha的时候。 这是小姐分化后第一次这么在意一名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alpha，他不觉得小姐只是单纯为了报答对方那么简单。 而这件事，绝对有必要向夫人汇报。 * 在回学校之前，江楚些先去了一趟咖啡店见刘雯。今天发生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楚些干脆借此机会向刘雯提出了辞职。 一方面她是不想给店里惹麻烦，另一方面是怕被顾灵均找上，还有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准备专注于软件开发，没有意外的话会慢慢忙碌起来。 “好吧，我知道了。”刘雯是一名长相美艳的女性omega，能够独立创业并运作规模不小的咖啡馆，她显然有着不同于传统omega的强大气场，“虽然很遗憾，但我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突然。” “我也没想到离开之前还能闹这么出，给刘姐添麻烦了。” 刘雯好笑地白了她一眼：“你说什么呢？要不是你发现了这件事，就有一个omega要遭殃了。姐姐我当时要是在场，一定要暴揍那个垃圾alpha。” 刘雯当初也差点遭了别人下三滥的手段，对这种事绝对感同身受。大概是想起曾经发生的事，她看着江楚些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担忧道：“小江啊，你这么有正义感刘姐既感到欣慰也有些担忧。” 单纯从言行来看，江楚些会给人孤僻冷淡的感觉。但刘雯知道，江楚些是一个正直得可以在前面冠以极限形容词来修饰的人。 作为一名alpha，江楚些身上几乎没有alpha的气质，在观念方面，也全然不像一般的alpha那般。 刘雯知道，江楚些今天救那名omega的行为并非偶然，就像曾经帮助过她一样，江楚些也帮助过不少其他差点遭受欺凌的omega，这也是她愿意为对方提供抑制剂的原因。 江楚些听到她的话，只是抿着唇微微一笑：“没事的刘姐，起码现在不需要担心我。” 江楚些这句话不全是为了安慰刘雯，而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得出的经验。虽然她身上没有女主光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主还没出生，所以她这位女主的母亲不能出事，她每每遇到会影响生命的危机时，总能化险为夷。 由于管不住手，她救过不少omega，当然也惹过不少麻烦，其中最危险的一次不小心惹到了只手遮天的镇长。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一命呜呼，结果没想到镇长上头的人突然倒台，镇长也因为贪污被抓，她一点儿事都没有。 大概是有了这个经历，导致她后来救人的唯一顾忌就是别惹桃花。 第12章 第十二章 刘雯见江楚些不当回事，无奈道：“你啊，别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救人是好事，但你也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前提。” 江楚些苦笑道：“刘姐你可能没看出来，我可是很惜命的。” 重活一世，虽说穿了个大反派的身，但江楚些还是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二次机会。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战战兢兢，非要和剧情过不去了。 刘雯摇了摇头：“算了，我讲你也没有用。辞职可以，但千万别断了和姐姐的联系。没事来店里坐坐，你还需要抑制剂的吧？” 虽说要辞职，但强制型抑制剂对江楚些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东西。她正不知道怎么开口，刘雯就先提到了。 “我会多出点钱的。” “说什么傻话呢？你这是不拿姐姐当自己人。我当初是怕你总是一个人越来越自闭，这才要求你来店里工作的。不过你既然要创业了，我也不能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如果问江楚些在这个世界里有谁能算得上是朋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刘雯。当初刚来上大学，交了学费买了电脑，积蓄一下用了个精光。要不是有刘雯的帮助，她差点被一块钱难倒，饿死街头了。 这次如果不是遇到了顾灵均，她也没想那么快辞职。 “谢谢刘姐，虽然不能来上班，但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譬如修电脑什么的。” 刘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知道了，体力活交给你张哥，技术活找你。” 张鲁平和刘雯是青梅竹马，两人结婚一年多，现在正蜜里调油。说起来江楚些还是两人感情的催化剂，张鲁平刚开始以为她是情敌，还敌视过她一段时间，现在倒是老妹老妹叫得亲切。 “对了，我有件事想要拜托张哥。” 刘雯像是早就预料到般，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接到电话后就只会过他了。这种垃圾alpha，怎么能放过他。” 张鲁平在警局工作，有alpha这个身份的加持，加上能力不错，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队长。江楚些当然不是想张鲁平徇私枉法，而是怕徐院长使手段，所以希望他能留意一下这个案件。 她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刘雯听得愤愤不平：“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会和鲁平交代清楚的，让他一定好好关注。” 其实有顾家的影响，她不必担心那么多。但顾家的主要势力毕竟不在这里，江楚些也怕小鬼难缠，弄到最后反倒给自己惹上麻烦，所以才会“多此一举”。 “谢谢刘姐。” “都说不用谢了，”刘雯性格豪迈，大气地挥了挥手，让江楚些不要在意，“唉，要是所有alpha都能和你一样，我们omega的处境应该会更好一些吧。” “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像张哥他们不也很为omega着想吗？” 刘雯却摇了摇头：“你张哥是很爱我，很体贴我，也很有正义感，但骨子里……你明白吗？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他的优点也明白他的缺点，我对他没有任何不满，但你身上的一些东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学会的。” 江楚些理解那种感觉，或许正是那一点东西让她依然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刘姐，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楚些会这样说倒不是毫无根据的，虽说《为时尚早》整就是一个小黄文，但在原文结尾部分作者拔高了一点儿立意，不仅女主获得了“幸福”，也表明omega的平权运动取得了不小的胜利，早就不仅限于小白花这样的形象。 “好啦，我也就感叹一下。姐姐我才不是伤春悲秋的人，与其想这些，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刘雯笑了笑，恢复了精神，仿佛刚才的那一丝落寞只是假象，“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学校去吧。今天来得着急没带抑制剂，你之后有时间电话联系我，我给你送过来。” 江楚些手里还有一些强制抑制剂，那位院长最近没联系她，所以现在也不着急要。 “没事，我最近要‘闭关修炼’，等有时间我再过来拿。” 江楚些从咖啡馆回学校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尽量避免走夜路一直是她的准则，因为黑暗更容易滋生罪恶，遇到犯罪事件的可能也会大幅提…… “救命啊！救、救命！” “哈……” 江楚些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掏出手机报警，一边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b大位于老城区，校园与小区连成一片，垃圾街旁有很多狭小黑暗的巷子。最近几年老城区要拆迁，很多住户都已经搬走，这样的巷子也成了犯罪的好地方。 江楚些匆匆赶来但没有莽撞行事，贴着转角确认只有两名歹徒后，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头。 巷子里光线太弱，她看不清两人的脸。听声音是两名男性，体格上比较像beta。两人嘴里说着脏话，一人钳制着那名正在遭受侵害的男性omega，一人似乎在脱他的衣服。 omega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哭泣，微弱的挣扎完全没有办法撼动两人。 江楚些看得心头恼火，再不犹豫，无声冲出举起砖头对着那名背对着自己的beta就是一板砖。 学过防身术的alpha面对两名beta一般不会落入下风，再加上她是突袭，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大概率能救出受害者。 自己搞不定的情况下，她当然会选择等警察来，但有时候只是报警不做其他是无法挽回悲剧的。 “啊！” 她一板砖直接砸趴了其中一名beta，其余两人似乎都愣了，另一名犯罪者吓得松开了omega，而那名omega毫不意外地发出了尖叫。 江楚些经过这么多年现在也是经验老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把手里的砖头朝着beta的脸面狠狠砸去。 两人似乎都是新手，完全没有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就这么被她用同一块板砖干趴下了。 “愣什么，快跑啊！” 江楚些拉起omega就跑，就算打得过，她的首要原则也是避免正面冲突。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逞英雄的。 江楚些拉着omega不管不顾地奔跑，直到进入主干道，有了灯光和人流才停下脚步。她是alpha还不觉得怎样，拉着的那名omega却已经到了极限，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马路牙子上。 “我、我跑不动了……” 江楚些总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名身形瘦小，气息微弱的男性omega，尽量放缓了语调：“你没事吗？” omega的衣服比她想象得更整齐，不过大概是吓到了，他的手冰冷湿滑，触感此时还残留在江楚些的手上。 omega听到她的声音突然抬头，一张清秀柔媚的脸在路灯下显现着惊喜的神情。 “是你！” 江楚些眼角一抽，终于认出了面前这个人——这不特么的是她开学那天救下的那名omega吗？ 怎么又是他？ 第13章 第十三章 顾父顾母到顾灵均的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两人听到女儿的遭遇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直到看见女儿安然无恙，两颗心才落回了远处。 “宝贝，你没事吧？”顾爸爸一来就抱着女儿，上下检查，温婉的面容满是担忧，“这都什么事啊，我的乖宝受委屈了。” “爸爸我没事，多亏店员及时发现，我一根头发也没伤到。” 顾妈妈坐在一旁，面色严肃，等到丈夫与女儿说完话，才开口道：“好了别哭了，哭又解决不了问题。明天我亲自去警局一趟，看看调查进展。” 顾父顾母都才四十出头，保养得当，看起来十分年轻。两人容貌出众，而顾灵均完全继承了两人的优点。 “我也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蛋对我家宝贝图谋不轨，我手撕了他！” 顾妈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你去凑什么热闹？警局是政府部门，能让你胡闹吗？只要他们能秉公处理，还灵均一个公道就好了。” “宝贝受那么大的委屈，判未遂那几年能叫作公道吗？这种垃圾就应该物理阉割！” 顾爸爸义愤填膺，与之相反的是顾妈妈的淡定。 “我们国家还只能化学阉割，而且未遂是判不了这么重的。” “哼，你就会帮你们alpha说话，你顾家那么多钱是干什么用的？难道连伤害我们宝的坏蛋也收拾不了吗？” 顾灵均的母亲是一名alpha，而父亲虽然看起来像极了一名omega，实际上却是beta，这样的结合导致两人孕育子嗣十分困难，好不容易有了顾灵均，当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钱再多也不能无视法律……好了好了，你也别埋怨了。时间不早，灵均也累了。我们都先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顾爸爸抱着手，赌气道：“你就会和稀泥，当初要不是你同意宝贝来这读大学，也没有今天的事了。我不管，这一回说什么都不能让宝贝再留在这，办完事情后，就让灵均退学跟我们回去。” 顾妈妈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只是看了女儿一眼，轻轻问道：“灵均，你怎么想？” 母亲向来很注重她的想法，父亲虽然关心过度，但也是因为爱她。顾灵均一直都明白这些，当初却连在他们面前表达自己都险些做不到。 “我想继续在这里念书。” “那怎么行？宝宝啊，这次虽然是未遂，但谁知道下次怎么样！”顾爸爸果然立即反对，拉着女儿的手忧心道，“外面都是坏人，你知道omega一个人有多危险吗？” “爸爸，你说得或许没错，外面有很多坏人，可我不想因为那些坏人把自己囚禁在安全的牢笼里。因为有人想伤害omega，所以omega就应该放弃自己的学业、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自己的自由被保护起来吗？我觉得那不是保护，而是指责。就好像在说，错的不是那些坏人，而是omega，而是我。” 顾爸爸微微一愣，顾妈妈也是面露惊讶。 “宝宝，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知道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但屈服于这种思想、屈服于温柔的保护，事情就会恶性循环。”顾灵均的指尖微微颤抖着，但她依然极力用着平缓冷静的语调来述说，“爸爸，我不想因为有人想要伤害我就放弃在这里上学……我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对不对？” 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爱着她，她需要的不是害怕他们，服从他们的安排，而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 顾父看着女儿祈求的面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顾母在这时开口道：“好了，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讨论，先都去休息吧。灵均，你在这件事里什么错也没有，无论是妈妈还是爸爸，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有了母亲的保证，顾灵均稍稍松了口气。当初她希望来b大读书，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对双亲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这一次，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已经称得上是巨大的进步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那么从容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这是否是因为受到了江楚些的影响呢？ * 大三的课程并不紧张，江楚些打算把创业和毕业论文两件事一块儿早点解决。她之所以选择计算机科学专业，除了想离原剧情远一些以外，也是因为看中了目前这个环境所带来的机遇。 互联网将来会是大势所趋，这无论在现实还是在书中都是一样的。江楚些想要安稳地度过这辈子，如果可以她不介意当一条咸鱼。毕竟上辈子她就是过劳死的，这辈子要是再当个拼命十三郎那也太可悲了。 但当不断遭遇那种微妙情节以后，她意识到有些事很可能是她想避也避不开。一想到女主那六个天凉王破的“老公”，她就充满了危机感。 她可以努力不让女主出生，但她几乎干涉不了那六个神经病。从文中的年龄来看，那六个人都已经出生，其中最大的应该上小学了。万一她什么都没做就是惹到了他们，咸鱼的她可一点儿反抗之力都没有。 为了避免破灭g，江楚些不得不再次奋发图强，好好地做了一份职业规划。 在预估了目前的形势之后，江楚些瞅准了互联网几年后可能到来的爆发风口，打算“剽窃”前世几位大佬的发家史，成为这个世界的大佬。 当然，第一步从写代码开始。 第14章 第十四章 “啧！” 看着电脑上再次出现的运行错误界面，江楚些忍不住拍了一下键盘。 “怎么了楚些，你今天很暴躁啊？”庄绮转头看向了她，“你终于写代码写崩溃了吗？我还以为代码是你的真爱呢。” 江楚些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心里却在默默吐槽。 如果可以，她也一点儿都不想当码农啊！前世只当作兴趣倒还好，这辈子想当事业来奋斗，这才开了个头她就快吐了。 而且前几天连着发生了两件大事，让她又产生了一些危机感。 “没办法，你姑姑……院长催我开题了。” 庄绮一听，哈哈大笑，幸灾乐祸道：“谁让你选我姑姑当导师的？她是出了名的严厉。现在才大三第一个学期，她也太急了一点吧？” 院长庄景苑是庄绮的姑姑，不过就江楚些所知，庄院长很早就和家里脱离了关系，所以姑侄俩不常见面。 “还好，我原本也想早点完成的。” 江楚些可不相信自己是唯一瞄准这个机遇的人，能越早做出来越好。后续还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光是资金一项她就无比头疼，当然是希望快点把成品弄出来，走上正轨。 庄绮摊了摊手：“我能说什么呢？拼命三郎的头衔送给你了。” 江楚些懒得理她，准备重新检查一遍代码。 “靠！” “妈耶，你也会说脏话了！” 室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江楚些绝望地看着电脑屏幕，无力道：“死机了。” 对于用惯了10900fcpu加3090显卡加64g内存电脑的江楚些来说，手头的这一台简直比老爷车还不如。但光说价钱，这台老爷车一点儿都不便宜。 若非它是生产力工具，江楚些还真下不了决心买。 “哇哦~节哀顺变。” 江楚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转换一下心情。她能感觉得到，从遇到顾灵均那天开始自己的心情就有点不美妙。 本来遇上顾灵均就够让她心烦了，结果回来的时候还救了一个omega第二次。在这六年里，救同一个人两次的经历屈指可数，而且几乎每次都会牵扯出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譬如镇长那次，她是真的差点命都没了。 “怎么，你要去吃饭吗？”庄绮见江楚些关电脑起身，开心道，“我也一块儿去！” “你干吗和我一块儿？你的那些朋友呢。” “我怎么就不能和你一块儿了？你是我室友，一块儿吃饭很正常。先前是因为你打工，时间总对不上。现在你辞职了，我们一起行动多好啊。” “可是和你一起吃饭很显眼。” 庄绮伸手撩了一下刘海，一脸得意道：“谁让我那么受欢迎呢。” “我没夸你。” “好啦好啦，我陪你你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为了庆祝你脱离苦海，也为了给……咳咳，前几天的事道歉，今天姐姐我请你吃大餐。” 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江楚些才想起来这厮一直怀疑她是omega。 “你的脑洞真够大的，让我自愧不如。你不应该学计算机，应该去搞文学创作。” 庄绮挽着江楚些的手，笑嘻嘻道：“你可别说，我原本的梦想就是写小说。唉，奈何家里两座大山压着，我只能来搞这破机器了。” 江楚些拗不过庄绮，只能被她拽下楼。没想到两人刚走出宿舍楼，江楚些就看到了两名不速之客。 “啊——” “是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看向江楚些的两人默契扭头看向对方，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呜哇哦~”庄绮斜眼看向江楚些，低声道，“怎么回事，除了生科院女神赵梓之外，你还认识人文新晋院花吗？” 这两人一个是赵梓，另一个是江楚些前几天救的那名男性omega，也不知道他们是确定她这时候会出来，还是无差别地在这守株待兔，这碰上的时机也太巧了。 赵梓从对面那名男性omega身上收回目光，浅笑着看向江楚些，率先开口道：“没想到又见面了，原来你和庄绮认识啊。” 而且，还真的是一名alpha。 赵梓先前出于好奇找过江楚些，当然，没有那种非要找出她不可的认真劲，更多是顺便意味上的打听。一方面两人只有一面之缘，也没发生什么纠葛，认真去找她实在是一件很蠢且掉面子的事；但另一方，赵梓又实在好奇，她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名alpha吗？如果是alpha，又为什么没有信息素的气味呢？ “哎呀，原来赵梓你说的是江楚些啊，啊哈哈，我没反应过来。” 庄绮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演起了戏，江楚些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和她一起出来吃饭。 赵梓没戳穿她，只是笑眯眯地道：“没事，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呃，这样啊，那你现在……” “我是来找你的，”赵梓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不会忘了我们今天要去预定迎新会的餐饮吧？电话打不通，我只能在这里守你了。” 庄绮一拍脑门：“哎哟，我真的忘了。” “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想起来。”赵梓算得上是一位十分强势的omega，皮笑肉不笑地道，“还不过来？” 庄绮看了一眼江楚些，发现江楚些冷着一张脸根本不理她，只得叹了口气：“对不起了楚些，改天再请你吃饭。” 赵梓捉到了庄绮，又意外找到江楚些，现在心情大好：“今天时间紧迫，下次有机会再聊……楚些~” 江楚些根本不想搭理她，更不想搭理另一个在那站了许久，一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男性omega。 去吃饭还是回宿舍？这是一个问题。 江楚些想了想，决定无视三人去吃饭。 “啊，等等，江、江楚些……”男性omega追在她身后，着急道，“那个……我想谢谢你。我、我是人文学院的……” 几乎和顾灵均一样的说辞，江楚些之前也遇到过很多次。 “不用了，我不需要感谢。” 江楚些目不斜视地走下宿舍前的楼梯，omega亦步亦趋，面露急色。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这样让我很困扰——” 江楚些觉得是时候果断一些，用更强硬的态度打消这些omega的靠近了。可就在她提高声音，打算一吐为快的时候，一辆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黑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江楚些下意识低头，车窗也在同时降下，里面坐着一位看起来十分有气质的女性alpha，在对上她的视线时开口道：“请问，你就是江楚些江小姐吗？” 第15章 第十五章 江楚些挺直背脊，努力保持着淡漠的神情，以免泄露自己的忐忑与局促。在那名女性表明自己顾灵均母亲的身份并且说明来意之后，她跟着对方上了车。 车子行驶了已经将近五分钟，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车厢中一时安静到了极点。 如果说面对顾灵均的时候江楚些还能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那么在面对顾灵均母亲——她记得好像是叫顾怜——在面对顾怜时，江楚些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感情是心虚。 顾灵均毕竟没在正文正式出场，在那个时间线江楚些和她没有对手戏，所以两人的会面对江楚些来说完全可以算作初遇。再加上一看到顾灵均她的大脑里就不停地冒出各种莫名其妙的赞美，她也实在没余力考虑其他。 但顾怜不一样，正文里顾灵均去世后，她仍坚持不懈地追查女儿死亡的真相，拼尽全力保护外孙女，最后被江楚些用非常残忍的手段害死。可以说，顾怜扛起了前期打击反派boss的大旗，支撑起了正文里为数不多的正剧内容，江楚些不心虚就有鬼了。 “江小姐，我听灵均说了先前发生的事，非常感谢你对她的帮助。”最终还是顾怜打破了沉默，“十分抱歉，没有提前告知就过来打扰。这几天我一直在跑警局，今天才有空闲，所以有些事想要问下江小姐。” “顾女士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吧？” 顾怜点了点头：“我想听唯一的目击证人说一下经过。” “您应该看过录像了吧？为什么还要听我说？” 面对顾怜，江楚些不敢掉以轻心。正文里虽然是顾怜完败，但那是渣a江楚些的手笔。顾怜是个十分精明的商人，这从她能将家族产业经营得井井有条这点就能看出。她之所以输给江楚些这个渣a，一方面是原来的江楚些卑鄙无耻先收服了顾灵均，让顾怜投鼠忌器，另一方面当然是作者最大的杀器——剧情杀。 事实上，顾怜从一开始就对她这个凤凰女a有所防备，而且还是在江楚些“忍辱负重”，百般讨好的情况下。 江楚些生怕自己已经成为一枚大好青年，却还是引起顾怜的怀疑。虽然她现在想着远离顾灵均，但那位顾大小姐好像对她很有兴趣。 江楚些怀疑顾怜今天会来，就是为了刺探这一点。 “我确实看过了监控，也知道了药检与指纹检测的结果。赵刚的犯罪事实已经板上钉钉……不过我还是想从江小姐的这里再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顾怜微笑着，语气温和，“而且也想就如何答谢一事，问问江小姐的意见。” 江楚些完全明白顾怜的目的了！ 见义勇为确实是她的事，没想要回报也是她的事，但对顾灵均……或者说顾怜来说，这可是一个大人情。 有钱人不怕欠人钱，就怕欠人人情，为什么她这时才意识到这一点？ 没准她之前对顾灵均的冷淡，在顾怜看来反而像个假装清纯不做作的妖艳贱货。啊，可她真的不是故意想当一个“有趣的女人”，更不是欲拒还迎啊！ 江楚些在短短几秒之内，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动静——顾怜可不是她那些年轻的同学，肯定会读微表情。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对顾女士说一遍吧。” 她极力以平静的口吻复述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尽量不代入私人感情。顾怜听得认真，最后再次感激道：“这件事真是太危险了，再次感谢江小姐对我家女儿伸出援手。” “只是职责所在而已，那里毕竟是我工作的咖啡店。” 顾怜微微一笑：“可我听说你辞职了，是因为这件事吧？虽然我知道你救灵均一定不是为了谢礼，但请让我做一些补偿，否则我于心不安。” 江楚些一直在考虑怎么能让自己看起来既不妖艳贱货，也不清纯不做作。先前对顾灵均冷淡，今天如果狗腿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可是如果还拒绝顾怜所谓的谢礼，很可能会被对方认为自己是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 “既然这样，”江楚些思索片刻后，终于做下了决定，“那就请顾女士给我一些金钱补偿吧。” 对有钱人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自己拿了钱，一方面是给顾怜一个把柄，让她安心，另一方面顾灵均认定她是个爱财的人，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而且她现在正缺钱，有了这一笔钱创业的压力会小很多——就当是她不霍霍顾灵均还救了她一把的报酬呗。 江楚些拿得没有心理负担。 顾怜眉尾一挑，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是应该的，那么江小姐觉得多少合适呢？” 江楚些没想到顾怜要自己说金额，先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对您和顾小姐来说意味着什么，且家境贫苦对你们眼中的金钱观知之甚少，顾女士觉得给多少合适就给多少吧。” 江楚些不是真的想和顾怜讨价还价，但也不想让顾怜摸清自己的底细。她现在想做的是塑造一个仇视有钱人但又不失精明的愤青形象，这样不但解释了她对顾灵均的冷淡以及现在要钱的行为，也表达出她真的没有要进一步傍大款的意思。 顾怜也没为难她，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就请江小姐给我一个银行账号吧。” 江楚些毫不犹豫地报了一串数字，顾怜在笔记本上记下银行卡号。 “为了避免有收买证人的嫌疑，我会等江小姐出庭作完证再把钱打到账号里的。” 江楚些听出顾怜的意思，不仅没觉得遭受了侮辱，反倒心中一阵轻松。 “没问题，收下感谢后我不会再用这件事去打扰您和顾小姐。” 顾怜满意地点了点头，车子在校门口缓缓停下，江楚些也毫不留恋地下了车。 “真可惜啊，没想到江小姐是这样的人。”等到江楚些离开，吴叔重新发动了汽车，有些遗憾地道，“这样我该怎么向小姐汇报呢？” 他是顾家的老人，深受顾怜的信任，顾灵均要他打听江楚些的事，他当晚就汇报给了顾怜。顾怜今天特地来找江楚些，确实是因为这一点。 顾怜望着车窗外，却是面带笑容。 “老吴啊，你在说什么呢？这不是个十分冷静且能审时度势的年轻人吗？” 老吴稳稳地开着车：“江小姐在面对您的时候还能那么从容，作为年轻人确实了不起。” 老吴没说的是，顾灵均想要知道的可不是江楚些有多冷静多能审时度势啊。 顾怜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淡淡地说道：“就算江楚些确实有那么点特别，确实就是灵均所期望的那个人，我也不可能纵容她。所以，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老吴毕竟一直为顾怜服务，听明白她的意思，立即道：“我会如实向小姐报告的。” 第16章 第十六章 有顾怜来推进这件事，也就没有江楚些担忧的份了，不过张鲁平得了刘雯的嘱咐，还是定时告知江楚些事情的进展。 因为证据确凿，顾怜又上下打点过，从立案到开庭只花了两周左右的时间。这两周里江楚些除了上课以外基本都宅在宿舍写代码，直接接触的人几乎只有庄绮。 她救过两次的男性omega也出现过几次，都被她无视了，不过对方不知怎么和庄绮熟悉了起来。至于庄绮，这两周都和赵梓一起准备新生联谊会的事，每天待在寝室的时间屈指可数。 开庭当天，江楚些在镜子面前仔细打扮了将近一个小时，力求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能毫不显眼。 用一副眼镜就能遮挡容貌这种事听起来十分扯淡，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够扯淡了，所以在意外发现只要尽量遮住眼睛就能减少他人对自己的关注后，江楚些除了庆幸以外丝毫不想吐槽其中的不合理。 从正文部分就能看得出来，这个渣a老妈长得妖里妖气，尤其是眼睛，不仅是狐狸眼还整日笑眯眯，看起来一肚子坏水。 也难怪顾怜一早就怀疑她。 “楚些，你今天要去干吗？” 庄绮最近都很忙，难得睡了个懒觉，发现室友一大早起床不知道折腾什么折腾了那么久。 “没什么，我出门了。” 如果放在她穿越前的那个社会和时代，这种事可能早就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了。不过现在这里既没有可以即时录像的手机设备，也没有用户量巨大的社交媒体，信息的传播速度还非常慢，加上校方和顾家有意压着消息，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 江楚些当然也完全没有要向外透露的意思，惹人瞩目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 江楚些乘坐顾怜安排的车到达法院，毫不意外地再次见到了顾灵均。这两周两人从未有过联系，有什么事也都是顾怜找她交流。 就冲现在见面，顾灵均也完全没有与她眼神交流就能看得出来，顾灵均肯定是知道了她问顾怜要钱的事，所以失望了！ 真是……真是太好了！ 江楚些努力忽略掉胸口莫名的心酸，企图用理智来说服自己。 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就算被看成品格低下的小人，她也完全没有损失。 庭审的过程十分顺利，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赵刚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最后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由于有录像作为证据，江楚些这个证人只是简单走了个过场，辩方律师以认罪减少判刑年限的前提来辩护，所以也没太为难她。 一等判决结束，江楚些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开溜。没想到顾家那三位没注意到她，张鲁平却在门口把她拦了下来。 张鲁平是一名长得十分高大英武的alpha，比算得上高挑的江楚些还要高大半个头。他为人豪爽，性格也十分正直，在确定江楚些不是自己情敌，以及她的品性之后就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看待。 “小江啊，你干吗那么急着走？人顾老板还说想和你当面道谢呢。” 江楚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张哥，人家已经谢过我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哎呀你这人，就是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张鲁平伸手搭在江楚些的肩上，哈哈大笑道，“算了，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刘姐想你了，最近在念叨呢。今天惩罚了这个alpha中的败类是件大喜事，你跟我回家，让你姐给你做顿好吃的。” “这……” 江楚些有些犹豫，张鲁平却靠到她耳边低声道：“阿雯让你去拿抑制剂。” 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第一性别的在意程度远没有第二性别来得强，所以张鲁平毫不在意地跟同是alpha的江楚些勾肩搭背。只是江楚些实在没办法习惯，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些。 “我知道了，那……” 两人说话间，顾灵均一家——顾灵均、顾灵均的母亲顾怜，以及她那名身位beta的父亲——江楚些记得他叫沐卿，恰好从法院里走了出来。 “江小姐？”首先开口的是顾怜，她望着张鲁平和江楚些，讶异道，“你和张警官原本就认识吗？” 张鲁平一开始没有负责顾灵均的案件，后来是顾怜到了，上头领导才安排他这个队长来接待。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他和江楚些几乎没有接触，如果不是原本就认识，此时不可能那么亲密。 江楚些很想说不认识，张鲁平却已经拍着她的肩膀大笑道：“是啊，我原本就认识小江，她是个很可靠的孩子吧？” 顾怜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江小姐确实很可靠，难道说张警官会上心我女儿的案件，也是因为……” “哈哈哈，说什么上心，这是我的职责所在，顾老板太客气了。” 他这番说辞根本等于承认了顾怜的话，江楚些很想伸手捂脸，但从旁边扫过来的视线让她不敢有丝毫动作。 她用余光看到了，顾灵均正在用非常微妙的目光看她。她之所以能看出微妙来，完全是因为顾灵均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肩膀上，眨也不眨地看了一分多钟。 “咳咳，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你们慢聊。” 张鲁平和顾怜寒暄个没完，江楚些却已经站不下去。顾灵均的目光让她非常有压力，她现在也顾不得要去刘雯那拿抑制剂的事，只想尽快开溜。 “诶，小江——”张鲁平一个不慎被江楚些脱身，眼见她二话不说就要跑，无奈道，“你这孩子真是……” 只是他话音未落，先前一直没说过话的沐卿这时却突然开了口。 “江小姐有什么急事？不如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他不止动了口，而且还动了手，伸出的手臂恰好拦在了江楚些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楚些对沐卿的印象不深，正文里除了h部分本来就少得可怜，这位女主的beta外公自然没多少戏份。 而现在江楚些对他的印象是，外表特别o，但丝毫没有顾灵均给人的弱气感觉。 “不用……” 江楚些想要拒绝，却被沐卿再次抢先开了口。 “你帮了灵均那么多，我们却还没好好谢过你，实在是不应该。你今天有急事还来当证人，我们送你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请你一定不要拒绝我们的这份心意。” “其实也没有……” “还是说你其实没什么急事？如果没有，还请一定赏光让我们请你吃一顿饭。” 顾爸爸是这么强势的人吗？ 江楚些一时进退两难，更糟糕的是她发现顾灵均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脸上。 第17章 第十七章 糟糕，对上视线了。 江楚些几乎全身僵硬，脸上的眼镜也适时往下掉了掉。 啊啊，明明从到法院开始她就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看顾灵均，没想到还是无法逃过面对面的情况——要命，那些骚动的溢美之词都快从她脑子里漏出来了。 “江小姐，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说话了，这是顾灵均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江楚些能够想出万种辞藻来形容这句天籁之音，仿佛与其他人的声音不是来自于同一个次元般的动听。 她心中因未受青睐的酸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因为这件事不好受。 不，这并非是她真正的感受，不过是…… “就当是我微不足道的请求，请不要拒绝，好吗？” 在alpha身高的对比之下，顾灵均看起来是如此娇小纤瘦。为了与江楚些对视，她不得不仰起脸，秀丽的眉眼微微扬起，漆黑的瞳仁中似有水光。 啊，就算是再怎么铁石心肠人，也绝无可能抵抗这直击心灵的楚楚动人。 原来顾灵均没有觉得她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也没有不想搭理她——她竟然因为这件事那么开心。 沐卿见江楚些闭嘴不言，高兴道：“不说话就是答应了，那我打电话让老吴马上过来。” 江楚些发现此时此刻已绝无可能拒绝，下意识地看向了顾怜——如果不想她和顾灵均接触，顾怜应该会想办法阻止才对。 “太好了，务必让我们送江小姐回去。” 顾怜却只是对她露出微笑，一脸和蔼可亲。 “哈哈哈，这孩子就是这样，顾老板你别介意。”张鲁平察觉到江楚些的呆愣，连忙帮她解围，“小江这孩子特别有正义感，经常帮助别人，就是脸皮薄，做好事不爱留名，别人想谢谢她，她也总是唯恐避之不及，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顾怜点点头，微笑道：“怎么会介意？江小姐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是啊是啊，我们该好好谢谢江小姐才对。只可惜我们马上就要离开b市了，否则一定请江小姐好好吃顿饭。” 沐卿对江楚些表现出异常的热情，连顾怜都忍不住看了丈夫一眼。两人夫妻多年，不用交流她也明白沐卿的意思。比起强制江楚些疏远灵均，沐卿显然更想好好观察江楚些。 两人就是在这种方面拥有不同的观念，这件事他们有必要回去好好讨论一番。 至于女儿顾灵均的想法，顾怜反倒一时看不出来。分化后，女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努力想给女儿带来安全感，成效却不明显。 可这两周，她明显感觉到女儿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顾怜本以为顾灵均没有联系江楚些是因为胆小或者失望，可现在看着女儿的反应，她又觉得自己完全猜错了。 或许沐卿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与其一味阻隔，不如观察掌控。 “有顾老板送小江，那我就放心了。” 张鲁平表现得颇家长风范，顾灵均轻声细语，感叹道：“张警官真的很关心江小姐。” 张鲁平哈哈笑着拍了拍江楚些的背脊：“小江是我认的干妹妹，那就是一家人，我当然关心她！” 江楚些被他这一拍，飞到天外的魂魄以及因顾灵均而失去的语言能力全回来了。 “咳咳……” 她推了推眼镜，不着痕迹地离张鲁平远了一些。 事已至此，看来也拒绝不了了。不过反正作完证，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两人之后不会再有别的联系，今天就是最后一次，送回去就送回去吧。 “那就多谢顾女士了。” 顾灵均看着她对张鲁平的闪躲，漆黑的眼眸轻轻闪动了一下。 用抑制剂消除信息素，对alpha的亲近很拘谨，对omega似乎有强烈的同理心——难道她当初猜对了，江楚些有性别障碍？ 那么江楚些不喜欢omega，是不是意味着她喜欢alpha呢？这位张警官和她又真的只是干兄妹关系吗？ 江楚些对他人的态度多少都带着些冷淡，而对张鲁平更多表现出的是难以招架——这也算是特别的应对吧？ 啊，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张警官看起来突然有那么些……碍眼？ “我听说江小姐是信息技术学院的学生是吗？这可是高科技领域，江小姐未来前途无量啊。” “哪里哪里……” 顾灵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后排依次坐着沐卿、顾怜以及江楚些。沐卿隔着顾怜十分热情地与江楚些说话，就差把她祖宗三代给挖出来了。 顾灵均听着父亲和她略显尴尬的对话，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段时间没有联系江楚些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是江楚些表现出疏离的态度，她不想过分热切引得对方反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父母还在这里，她怕自己太过关注江楚些，会引起两人的注意。 在请吴叔“调查”江楚些时，她的想法十分单纯，除了希望感谢他以外也希望能与她交个朋友。但当顾怜没通知她就去见了江楚些，给予所谓的感谢后，顾灵均意识到自己想与江楚些交朋友并没那么简单。 父母都很关心她，可也正因为这份关心导致他们对她有过多的干涉。母亲尊重她的想法，可如今她遇到的并非普通的事，江楚些在这起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也非同一般，会受到警惕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不把江楚些当作恋爱的对象来看，顾灵均或许能更坦荡一些。只是现在就连她也不明白自己对江楚些究竟保持着什么样的心态，所以为了避免更进一步引起母亲的怀疑，她只能暂时假装不在意江楚些——就像母亲甚至是江楚些本人希望的那样，对“贪财”的家伙感到失望。 可惜的是，今天她掩饰得不是很好——至少父亲看出了某些端倪，所以才会如此热情地邀请江楚些。 在客观上，她无疑还是给江楚些添了麻烦，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惹得江楚些厌恶呢？ 第18章 第十八章 私家豪车在大学校门停下，江楚些一路被沐卿问得快要崩溃了，车一停就立即开门下车。 “谢谢你们送我到学校，再见。” 再也不见！ “再见，江小姐，我会把钱打到你卡上的。” 顾怜面带笑意，话语却似提醒似警告。江楚些莫名不敢看顾灵均的反应，只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顾灵均望着江楚些的背影，听到后座的父母一唱一和地对话。 “这位江小姐看起来人很不错。” “是啊，很有正义感。” “可惜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没办法好好谢谢她。” “愿意收下这点微不足道的谢礼，真是帮了大忙。” 顾灵均露出无奈的笑容：“妈妈，你打算给多少钱当谢礼？” “灵均觉得多少合适？” “如果不是江小姐，我现在不知道会怎么样。从这个角度来说，谢礼不能太轻吧？” 为了外人与自己讨价还价，这种情况即便是在顾灵均分化前也没发生过。 顾怜饶有兴趣地望着女儿：“宝贝觉得五十万够了吗？” 顾灵均微一沉吟：“我一年的零用钱也比五十万多，妈妈，我觉得多加一位数更合理。” “好，那就五百万。”顾怜十分干脆，“现在宝贝送我们去机场吧。” 两人推了公务在b市待了两周，工作上的事实在不能再拖，订了下午的机票，立即就要离开了。 “嗯。” 顾灵均再次望了窗外一眼，已经走远的江楚些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似有转身的趋势。顾灵均心中生出一丝期待，可紧接着她就看到，一名娇小的男性omega拉住了江楚些的手。 顾灵均微微眯起双眼，口中却平淡道：“吴叔，我们走吧。” 江楚些在即将进入学校大门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一切都结束了，按过往的经验来说，这个事件有始有终，只要她之后注意和顾灵均保持距离，两人就能不再有交集。 可是一想到顾灵均的脸，一股遗憾之情就不禁涌上心头。 对于穿越到这里的江楚些来说，包括那对奇葩父母都无法让她产生丝毫的亲近之感。只有在遇到顾灵均——这位在正文中只出现过名字的女主妈妈时，她才感觉到一丝真实感。 脑海中涌现出那些如梦似幻的描述，仔细想来其实十分可笑。但或许正因为穿越本就是件极其虚幻的事，所以这些赞美反倒让她感到真实。 那是很难描述的一种感觉，仿佛……顾灵均是她与这个世界的连结点一般。 她难以抑制地想再看顾灵均一眼——按原剧情发展的话，那可是她的妻子，她孩子的母亲。 “江学姐，好巧啊，我们又遇到了！” 可就在江楚些即将转身的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紧接着手上就感受到了冰凉湿滑的触碰。 这种触感让江楚些冷不丁地想到了蛇蜥一类的爬虫，几乎是本能地收回了手。 “是你？” 被庄绮称作人文学院新晋院花的男性omega此时正背着手站在她面前，神情姿态极其娇俏，身上无一处不透露着omega惹人怜爱的气质。 可江楚些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如果说顾灵均是她目前最不敢靠近的人，那么眼前这名男性omega就是她现在最不想接近的人。 短短一个月内对方就遇到了两次危机，还都被她救下来，这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江学姐，你刚从外面回来啊？” omega看起来热情而天真，江楚些对此却没有丝毫的动容，面色冷淡地后退了一步。 “嗯，你有什么事？” “学校马上就要举办迎新会了，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舞伴。” 各学院的迎新会早就办过了，这次的迎新会是各学院学生会和校学生会联合举办的，据说除了学生会、部分社团干事以外只有很少一部分学生能获得邀请。 庄绮是信息技术学院的学生会长，最近也在忙这件事，前两天还拿了票邀请她参加，结果当然是被无情地拒绝了。 “对不起，我没空。” 江楚些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来的方向，发现顾灵均坐的车已经扬长而去。 “我还没说是什么时候呢！” 江楚些心里叹了口气，错过omega大步走进了校门。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没空。” omega再次被无视，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 “楚些，你回来啦？”江楚些一回到宿舍就坐到了电脑面前，庄绮似乎才刚起床，擦着半湿的头发从盥洗室出来，“吃过饭了没？” 江楚些这才想起忘了吃饭这回事。 “……忘了。” 不过想起顾灵均还有那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男性omega，江楚些也吃不下饭——不同意义上的。 “你真是的，一回来就开电脑，饭都不吃啊。”庄绮摇摇头，感叹道，“你这样是不行，也得给自己放松放松。周末迎新会，你和我一块儿参加吧。只要你肯打扮打扮，一定有超多omega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江楚些翻了个白眼：“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是是是，你不喜欢。真是奇了怪了，竟然还有不喜欢omega的alpha，实在不能怪我先前怀疑你。” 江楚些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类言论，之前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今日却不知为何有些心烦。她并非不喜欢omega，只是无法与这个世界的人亲密，而其中最需要防备的人，恰恰是本该成为她妻子的顾灵均。 江楚些很明白，就算不是顾灵均，自己也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再次确定这一事实时，自己会那么失落。 “为什么alpha就一定要喜欢omega？比起和人接触我更喜欢和计算机待一块儿。不要再拿omega来烦我了！” 庄绮完全震惊了，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江楚些，好半晌才喃喃道：“原、原来你真的把写代码当恋爱啊？这算是……机性恋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顾灵均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家里，虽然有按时上课，但没怎么在学生会露面。 因赵刚突然退学，生科院学生会长之位空缺，原本作为副会长的赵梓顺理成章地顶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为数不多的omega会长。 在赵梓的领导下，学生会不仅继续正常运转，井井有条，而且先前的一些遗留问题也得到了解决。这一次学校的迎新会是她第一次协同办理大型活动，整个院学生会都非常注重。 顾灵均作为大一新生，在大家忙碌的时候缺席，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所以在事情告一段落后的第一时间加入到了最后的准备工作。 虽然这次有特殊的原因，但也不是能大张旗鼓说出来的事，学校与顾怜达成了共识，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所以学生里罕有人知道赵刚退学的真相，同为学生会成员的人里当然有对此不满的。 不过会长赵梓仍对顾灵均十分亲切，剩下的人就算有不满也不会说出来。 “灵均，周末的迎新会你找到舞伴了吗？” 此时天色已暗，学生会里只剩下顾灵均和赵梓两人。顾灵均隶属于学生会财务部，由于之前不在，回来后主动承担起了最后的活动经费核算工作，所以一直忙到现在。 “还没有，会长你呢？” “姑且算是有了吧，你可能认识，计算机系的庄绮。” “啊，是那一位会长。” 庄绮在整个学校都很有名，顾灵均也听过她的名头。 “是她，反正也没别的人选，她邀请我，我就答应了。”赵梓笑眯眯地望着顾灵均，“你是有人选还没邀请呢，还是连人选都没有？” 顾灵均抿了抿唇，反问道：“是不是参加就一定得带舞伴？” “这个倒是没强制要求，不过很少有omega不带舞伴的，一个人去可是会被骚扰的哦。” 顾灵均秀眉微蹙，轻声沉吟：“这样啊……” “怎么，我们学生会没有你中意的人选吗？” “嗯，暂时没发现呢。” 赵梓听她十分平淡地说出这句伤人的话，不禁面露惊讶：“你这孩子，没想到也挺不留情面的嘛。” “啊……”顾灵均似是才发现自己说得不妥，捂着唇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你如果没人选，我可以帮你介绍啊。庄绮那边omega稀缺，就连她这个学生会长也不得不找外系的omega呢。” alpha和omega在学生中比例很低，但alpha占据了一半以上的学生会干事席位，omega则像吉祥物般只要参加也大概率能够入选。所以像这样的迎新会，至少omega每次都能内部消化，像顾灵均这样还没找到伴的，毫无疑问会成为alpha们的目标。 “不用了学姐，实在不行我就不参加了。” 赵梓稍微收敛了笑容，压低声音道：“灵均，你是不是因为赵刚的事，所以不敢和alpha接触了？” 顾灵均面露惊讶：“学姐你知道？”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点小道消息的。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灵均感激道：“谢谢学姐，不过我不是不敢接触alpha……” “那就是有人选，但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答应咯？”赵梓相当聪明，结合顾灵均刚才的表现，立即推理出来，“奇怪，竟然有人会拒绝你的邀请吗？” “我没有邀请她，不过知道她肯定会拒绝的。” 赵梓越发好奇：“到底是谁啊，摆那么大的谱？” 顾灵均摇了摇头：“不是摆谱，她只是……嗯，怎么说呢，和一般的alpha不太一样吧。学姐，你还记得新生报道那天我们在宿舍楼遇到的那名女性alpha吗？” “是她？”赵梓不但记得，而且还知道她叫江楚些，和庄绮是室友，“你怎么会和她有交集？” “学姐知道赵学长的事，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顾灵均将当日发生的事简略地告诉了赵梓，赵梓越听越是惊讶，最后感叹道：“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难怪你想邀请她了。” “其实她在避开我，别说邀请，我根本碰不到她。” 赵梓思考了一下：“那就让姐姐来帮你一把吧。” “学姐要帮我？” 赵梓点点头：“嗯……就当是对你补偿。” “补偿？” “是啊，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因为赵刚对你做的事，我才当上了学生会长，算是学姐对你的感谢吧。” 她换了一种说法，顾灵均睁大双眼望着她。 “好啦，你就不要深究了。江楚些和庄绮是室友，我让庄绮当内鬼告诉我她的行踪，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原来江小姐和庄学姐是室友。” “是啊，所以你就放心交给学姐我吧！” 顾灵均面上现出些微迟疑，赵梓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omega追alpha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大胆地上，姐姐来当你坚实的后盾。” “既然这样，那就谢谢学姐了。” 顾灵均的这句感谢发自真心，而且还带着一丝歉意。直到此刻她才确定，赵梓对自己真的没有敌意。 以顾怜的周到，一来就已经把赵刚的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顾灵均早就知道赵刚是赵梓远方堂兄这件事。 不过两人在学校表现得并不亲密，都没提过这层亲眷关系，赵刚被抓后，赵梓也完全没表现出异常，感情看起来并不和睦。 赵梓说要补偿她，大概就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而顾灵均借此试探，也正是因为她隐瞒了这层关系。 至于庄绮是江楚些室友这件事，顾灵均也是知道的。吴叔虽没找私家侦探，但也把江楚些的状况打听得八九不离十了。 借助赵梓和庄绮来接近江楚些确实有些卑鄙，但顾灵均现在也没有别的方法来创造机会了。 她并不是想强迫江楚些做什么，只是想搞明白一些事。 第20章 第二十章 江楚些这两天睡得不是很好，一方面是正在开发的即时通讯软件遇到了瓶颈，另一方面是被顾怜打过来的钱吓到了。 五百万！ 如果是在她原先生活的世界和时代，五百万作为救一名家中有矿的大小姐的谢礼，倒也说得过去。可事实上，现在这里五百万的购买力非常夸张。 要知道b市这样的一线大城市，市中心的房价不到五千一平，一顿一荤两素的正餐才不过两三块。简单换算下来，这五百万相当于她穿越前那个世界的五千万了。 五千万！！！ 江楚些前世在证券所工作，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笔的钱——纯数字意义上的，可要说自己拥有的话，别说五千万了、五百万了，她的存款连五万都没到达过。 她原本以为顾怜是个精明的商人，就算再大方，十万也应该是极限了。她所说的问心无愧就是指这种程度，别说五百万，五十万都能让她心慌气短，坐立难安。 江楚些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abo小黄文世界的“区区”五百万打得溃不成军。而这也证明了，她已经越来越把这个世界当作真实来看待。 江楚些这两天因为钱的事心神不宁，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没有进展。明明年轻的时候每日发梦想要一夜暴富，没想到真的一夜暴富后会有这种烦恼——她是不是老实过头了？ “楚些，你打算去吃饭还是直接回宿舍？” 早上只有两节课，这个时间对于吃午餐来说有些早，可回宿舍后再出来又有些麻烦。 “我打算去趟图书馆。”除了教室和宿舍以外，图书馆是江楚些最经常去的地方，“我要查些资料。” “哦~”庄绮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明晚真的不去迎新会？” 江楚些斜眼看她：“你都问几遍了？” 庄绮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遗憾道，“因为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优秀的室友能被大家认识，你要颜有颜，要才有才，干吗总是那么自闭啦！再说了，你学生的时候可以这样，难道工作了也想这样下去吗？对社会人来说，社交也是工作和生活的一部分啊。” 道理江楚些都懂，包括打工的时候她和人也是正常交流的。她只是不想那么醒目，因为每次都没什么好结果。 “知道了，等工作后我会改的。” 说了等于没说，庄绮摇了摇头，看着江楚些走远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个小学妹还没下手吗？” 江楚些从图书馆借完书出来，脑子里却还想着钱的事。 在确认收到五百万的时候，她就想打电话给顾怜，想要退回其中大部分。只是一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远离顾家，这个行为会节外生枝，所以这一挣扎就挣扎了好几天。 至于顾灵均，她就更不敢联系了。 实在于心难安的话，要不找个机会把钱捐了？ 可事实上她创业确实需要大笔资金，这边捐钱，那边又要费心去拉资金，这怎么想都很傻帽。 有钱人就是任性，难道不知道这么大手大脚是会给她这样的穷人带来困扰吗？ “……灵均，顾灵均，你认真考虑一下吧？我知道有很多人邀请你当舞伴，但我敢保证，我一定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乍一听到顾灵均的名字，江楚些还以为自己是思虑过重幻听了。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人来图书馆，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图书馆台阶下站着两个人，其中那名omega不是顾灵均是谁？ 啊，这初冬暖阳逆光中的美丽女孩，犹如爱与欲的美神阿芙洛狄忒般夺人眼——个鬼！ 江楚些连忙偏过了脸，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两人毕竟是同一个校区的，虽然她不常在外闲逛，但也是有可能遇到的啊。 不过不要紧，只要无视她就好了。 “对不起，我……” 只可惜她可以转移视线假装看不到，却不能明目张胆地捂住双耳假装听不到，被男性alpha纠缠的omega用听起来十分困扰且弱气的声音拒绝着。 “不要说对不起灵均，我知道你还没有舞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我知道有一些流言说你和赵刚学长退学有关，我不相信也不介意。学生会其他人排挤你，但我会保护你的。” alpha说得慷慨激昂，深情款款——如果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极富表现欲地来表达，或许有那么点让人感动。 江楚些脚步不停，离两人越来越近。而她忍住吐槽的欲望，耳朵却忍不住听得更加专注。 “这件事……”顾灵均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困扰和焦急，“那个我们以后再说可以吗？我有急事，能请你让一下吗？” 江楚些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脑海里几乎立即就浮现出了顾灵均楚楚可怜的目光。 “等等灵均，这件事必须今天说清楚，明天就是迎新会了！”alpha伸手挡住了顾灵均的去路，态度强硬道，“而且，我只接受你答应这个答——” alpha的“霸道总裁”言论并未说完，一只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手就搭在了他肩膀上。 “原来所谓邀请舞伴还是强迫制度的吗？” 江楚些没有一次比此刻更讨厌自己的多管闲事，可要忍受那些脑残言论，她宁愿多讨厌自己一次。 “江——”顾灵均眼睛一亮，原本焦急的神情在看到她伸出援手后转为了惊喜，江楚些对她使了个眼神，顾灵均会意，连忙把未出口的“小姐”改成了“学姐”。 “你是谁？”男性alpha被人打断，立时恼羞成怒，“这里那里轮得到你这个beta说话？” 江楚些推开他走到顾灵均身旁，笑道：“你难道没看到她正在为你的话困扰吗？我想不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情况都会站出来说话。” “你哪只眼睛看出灵均困扰了？呵，我看你这个beta才是不懂呢，omega的矜持不过是对alpha的欲拒还迎。” 江楚些眼角微抽，捏紧手掌，忍不住想给眼前这个猪头来上一拳。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不，我真的很困扰。”就在江楚些怒不可遏之时，顾灵均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对不起，我已经有舞伴的人选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纠缠。” omega的声音轻柔而温顺，连拒绝也是那么温柔，江楚些却从中听出了坚定。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此时顾灵均那双纤细匀称的手正轻轻地包裹在她的手肘上，力道轻得像是羽毛一般。 白皙的指尖在阳光下似是透明般晶莹，圆润的指甲也微微泛白，带着些微颤抖。 果然很害怕吧？ 江楚些心中生出万丈柔情，以至于忽略了顾灵均口中的“人选”。 “听懂没有？请你不要再做让她困扰的事了。” “你有舞伴了？灵均，你不会是邀请了这个beta吧？校迎新会可不是她这种beta能去的地方，你会被人嘲笑的！” 对面的alpha显然没有听懂，江楚些显出一丝不耐烦来。 “我从没说过——” 我是beta吧？ 通常来说，江楚些只会在挡麻烦的时候搬出自己的alpha身份。虽然至今无法很好适应第二性别的机制，但不可否认的是，穿为alpha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客观上的便利。 “我确实想要邀请学姐，这和她是不是beta没有关系。” 不过这一次，顾灵均并没有给她亮出身份的机会。江楚些惊讶地看向顾灵均的脸，只见外表柔弱的omega此时的神情竟带着一丝坚毅。 “学姐，你愿意当我的舞伴吗？” 顾灵均抬头看向江楚些，温顺的眉眼微微扬起，明亮的瞳眸透露着期待。 这……这种场合下，她不是完全不可能拒绝吗？ 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江楚些一定回去抽两分钟之前的自己两巴掌，让她赶紧滚蛋。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现在必须立即做出抉择。 说不愿意无疑会给这名自以为是的alpha以可乘之机，但如果说愿意……啊，她知道的，顾灵均现在说的并非场面话，而是百分之百认真地在她寻求答案。 如果在这里答应，之后肯定没法反悔！ “不是当然的吗？这是我的荣幸。” 不是第一次替人当挡箭牌，虽然有一段时间没遇上这种情况，但江楚些依然驾轻就熟，宝刀未老——才怪！她真的搞砸了，完全搞砸了，彻彻底底地搞砸了！ 江楚些内心充满了哀嚎，然而她眼中看到的是顾灵均明媚的笑脸。 “太好了！谢谢学姐。” 啊，顾灵均的笑颜如同古光明女神忒亚的光芒一般，不止照耀大地也照进人的心底——江楚些现在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甚至忍不住分神吐槽。 明明主角的名字都取得很东方，为什么她脑子里的赞美充满了西方神话中的神祇啊？ 这怎么想都不太正常啊！ “你们！”对面的alpha像是受到羞辱般，气急败坏道，“灵均，没想到你这么没有眼光，哼，带着这个beta去迎新会，你就等着被嘲笑吧！” 他放完狠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江楚些借着眼睛的掩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这个世界里也不全是这种没品的alpha，像张鲁平、庄绮、顾怜等人就挺正常的。只是她特别容易遇到这类人，现在看来，顾灵均好像也有这种体质，这可能就是剧情的威力吧。 “学姐，谢谢你。”等那名alpha走远，顾灵均连忙放开了江楚些的手臂，面带羞涩道，“如果没有你帮我解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可真是容易遇到麻烦。” 江楚些忍不住吐槽，当然这句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对不起……大概是我总是不能很好地拒绝，态度过于暧昧的原因。”可omega似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面色苍白地道着歉，“如果我能更坚决一点儿……” “我没这样说，刚才的情况我看得很清楚……”江楚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看着面前像是做错了事般低着头的顾灵均，忍不住叹了口气，“含蓄拒绝只能说明你是个有礼仪教养的人，该反省的是那些明明已经成年，却像小学生一样看不懂拒绝，过分自以为是的家伙。” 顾灵均抬眼看向她，带着一丝哭腔道：“学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 糟糕糟糕糟糕！ 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糟糕！ 看着顾灵均微红的眼眶与鼻尖，听着她带着欣喜又委屈的哭腔，江楚些的心就忍不住狂跳起来。 啊不对，明明现在是应该说明的时候，说明她刚才答应做顾灵均舞伴这件事不作数。 “这、这没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她连表面的淡定都没办法再保持了！赶快说出来啊，明明不能答应当顾灵均舞伴这件事的！ 顾灵均浅浅一笑，带着些微泪意的眼角像是能折射出光芒般，让整个清丽的脸庞看起来更加动人。 “真的非常谢谢你，还有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楚些极其不自在，不自在到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摆出什么姿势，说出什么话语。 “我又没这样说。” 虽然确实觉得麻烦，但她没有责怪顾灵均的意思，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顾灵均都没有错——她只是个单纯的受害者而已。 “那个舞伴的事……” 顾灵均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江楚些想着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面色一凛，下定决心准备拒绝。 “关于这件事——” 顾灵均突然深深低下了头，饱含歉意地道：“我知道学姐只是想要帮我摆脱他的纠缠，不是真的答应我。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我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这件事。” 啊咧？ 啊咧咧？ 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虽然很善解人意帮了大忙，但是……但是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你、你要找别的舞伴吗？” “不是这样，就像我刚才说的，其实我是希望能邀请学姐一起参加。但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过多接触，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 江楚些明明刚才还在烦恼要怎么拒绝，现在却大脑短路得不知道要做什么。明明就这样接受，然后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就好，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呢？ “那你迎新会怎么办？不参加了吗？” 顾灵均摇了摇头：“我先前因为……那件事旷了很多学生会的工作，这次迎新会还不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江楚些想到刚才那名alpha说的话，不禁脑补出了一堆顾灵均被学生会成员冷落欺负的画面。 “学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也可以参加的。” 担、担心什么的，她才没……她确实很担心！ 今天就这样了，明天顾灵均一个人去可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呢。 “咳咳，你是来图书馆还书的吗？” 或许、或许这时候引开话题比较好。 顾灵均表现得有些迟疑，脸色绯红地从包中取出了一本《西方神话体系》。 可就在江楚些以为她会说自己是来还书的时候，顾灵均却突然抱着书，低头窘迫歉疚地道：“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来图书馆，想假借还书偶遇。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舞伴，只是没想到路上会遇到他……” 面对顾灵均的诚实，江楚些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想到那个羞涩柔弱的omega做到这个地步，想到她被学生会的同伴非议排挤，想到她一个人去迎新会可能遇到的窘境，江楚些就……就不忍再拒绝。 “要我陪你去也不是不可以，”算了，今天反正都出手了，要帮就帮到底吧。就当是回报顾家给的五百万，给顾灵均当回工具人吧，“但你得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在图书馆的。”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听到庄绮这个名字，江楚些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在学校里，也就庄绮能掌握她的行踪了。 “是我拜托庄学姐的，请你不要责怪她。” 顾灵均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出乎江楚些的预料了，看着面前满脸羞愧的omega，她只剩下了无奈。 “你如果是因为之前的事想感谢我，那大可不必。你应该知道吧，你妈妈给了我很多钱。” 顾灵均点头：“我知道，那是理所应当的事，你愿意收下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大小姐吗？还真是不拿钱当钱啊！ “所以你不要误会，这次我答应你只不过是因为你妈妈给的钱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期，算是给你一个后续的服务，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有期待。”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够自恋的，但江楚些觉得这完全不能怪她！只从顾灵均刚才的表现来看，说不喜欢她才奇怪咧！ 她就算要帮顾灵均，也得把这份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 顾灵均微微睁大了双眼，盯着江楚些的脸片刻后腼腆地笑了起来。 “我明白的学姐，你不喜欢omega，所以我并没有超出朋友以上的期待。” “你明白就好。”虽说她确实不喜欢omega，但顾灵均的语气还是让江楚些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有这次当你舞伴的事，你也看到我这副样子了，可别埋怨到时候给你丢人。” 顾灵均捂着唇瓣，笑得十分优雅，但不知为何，江楚些却从中看出了一丝促狭。 “学姐，我想邀请你是因为心目中没有别的人选，也是想借此机会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先前也说过，或许正是因为你不喜欢omega，我才会觉得你安全而可靠，才会想和你当朋友。我没想过丢人不丢人的问题，况且我觉得学姐不仅心灵美丽，外表也十分出众。” 啊咧？ 啊咧咧？ 难、难道顾灵均真的没有喜欢她？难道顾灵均只是因为她对omega的冷淡，所以觉得她很无害？ 难道她被顾灵均认作了所谓的“gay蜜”？？？ “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对你没有你所害怕的期待。” 啊咧，这明明就是她希望的事，为什么她会那么失落呢？ “那就好……” 啊，可是这样说来，是不是她也不用那么害怕和顾灵均接触了？毕竟只是当朋友，可以像和刘姐那样接触。 顾灵均似乎十分开心，一脸信赖地望着江楚些的脸：“那么，明天的迎新会就拜托学姐了。举办地是学校礼堂，时间是晚上六点。你觉得我们在哪里碰面比较好？” 出于安全考虑，alpha和omega的宿舍楼隔得十分远，去礼堂也不顺路。 “五点半，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有意外就手机联系。” “你会接吗？” 顾灵均这话问得好卑微，江楚些听得良心剧痛——先前顾灵均虽然没给她打过电话，但发过一回感谢短信，她没有回复。 “既然说好了，我就不会食言，当然会接。” “嗯嗯，谢谢学姐。” 顾灵均灿烂的笑容极具破坏力，江楚些没想到能在温婉含蓄的她脸上看到如此直率的表现，心脏仿佛遭受了暴击一般。 “那、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顾灵均点点头：“嗯，我去还书，学姐慢走。” 江楚些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顾灵均确实也想还书，离开前下意识地又扫了一眼书封。看到《西方神话体系》几个字后，她莫名地想起了脑海中总是冒出的那些赞美之词——有空的时候了解一下吧，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顾灵均微笑着目送江楚些离开，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书脊，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可是……一句谎话都没有说哦。 无论是假借还书偶遇江楚些，还是意外碰到同学生会alpha的事，她都没有说谎，就连线人庄绮也老实交代了。 江楚些迫于形势答应她的邀请，她也给了江楚些反悔的机会，不过就如她所想的一样，江学姐是个过于温柔的人。 这就是自己的本性吗？ 明明不管心中的想法还是外在的表现，都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她却觉得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 顾灵均原本只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但当真的执行完整个计划，她多少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她的冷静出乎意料，而扮演柔弱也驾轻就熟。遇到那名alpha是意外，利用他可不是。 她被自己吓到了，但不是不好意义上的吓到。不如说，她很惊喜于自己的表现，也在逐渐熟悉思想与身体的契合。 使用了些手段来接近江楚些，顾灵均多少也感觉到一丝抱歉。可就如她刚才所说的一样，她不会做出江楚些不期望的事。她只是想要弄清楚，为什么江楚些出现后她寻回了自我。 * “哎呀楚些，你回来啦？快来看看快来看看，我穿哪身合适。” 江楚些刚一回到宿舍就看到庄绮在落地镜前面“搔首弄姿”，旁边椅子上挂了好几身礼服，每件都看起来价格不菲。 不过江楚些现在可没心情帮她参谋，阴沉着脸道：“你为什么把我的行踪告诉顾灵均？” “啊？” “啊什么啊？我都知道了！” 庄绮一看江楚些面色不善，连忙倒退几步，义正言辞道：“且慢且慢，在你对我发脾气之前，我要为自己开脱几句，你先听我说完！” 江楚些抱着手冷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楚些！” “呵，这话真不叫人意外。” 江楚些上前了两步，庄绮记起先前被她轻易擒拿的经验，吓得又退了两步。 “我真心诚意的啊！你这两天不是一直心神不宁吗？我也想让你散散心啊！人顾学妹不仅长得好看，性格脾气也好，家境更是优渥，你就算想先立业再成家，与她交好也绝对没有坏处的！” “你知道顾灵均的家庭背景？” “是啊是啊，我家和顾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知道。楚些，你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吧！我是真的看好你，觉得你不是池中之物，应该有更好的前途才这么做的！” 江楚些满脸黑线：“更好的前途就是让我傍大款？” “说什么傍大款那么难听，我可是在了解你品性的情况下，希望你的才华得到施展。人家顾灵均也喜欢你，这有什么不好？要我说，这叫珠联璧合！” 江楚些原本以外庄绮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想到对方竟想到了这一步，反倒让她没脾气了。 “如果要找投资人，我倒更希望是你们庄家，毕竟你们原本就是弄这一块的，你又干什么要把我往外推？” “你不明白，资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我们庄家也一样。我爸夺权失败，现在被我叔压着，我姑都被赶出家了，你找庄家合作我一点儿也帮不上你的忙。” “那我也可以找别的投资人。” “什么投资人能比顾家更好啊？就算你不喜欢顾灵均，单纯交个朋友对你将来也大有益处。” 庄绮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毕竟是大家族出来的，心思可一点儿都不简单。 江楚些不禁感叹，原来这小黄文也是有逻辑的。 “好吧，我承认你的出发点是为了我，只不过这不是我想要的。顾灵均不喜欢也就算了，如果她真的喜欢我，我这样做肯定会伤害她，你说对不对？” 她心平气和下来和庄绮讲道理，庄绮一脸扭扭捏捏的样子。 “那你可以喜欢她嘛。” 江楚些叹了口气：“庄绮，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楚些，难道你真的喜欢alpha吗？”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哈？ 看着面前一脸郑重表情的庄绮，江楚些感受到了上次被她猜是omega的那种错乱感。 “等等，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她确实对omega特别退避三舍，但也没有和alpha多亲近吧？ “还能为什么？对omega没兴趣的alpha十有八九都喜欢alpha。” 卧槽！ 江楚些终于知道顾灵均的话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了，感情她是在顾灵均面前出了个柜，而顾灵均是真的那她当“gay蜜”啊！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机性恋的说辞吗？楚些，我很担心你……”庄绮突然环臂抱住了自己，一脸哀伤地道，“也很担心我自己。” “你、你担心你自己干什么？我才不会对你有兴趣呢！” 就算她不喜欢omega，她也不会喜欢alpha，更不会对庄绮有想法。 庄绮却定定地望着江楚些，脸上显出一分难以启齿的羞涩：“不是这样的，我、我先前以为你是omega，所以……” 卧槽！ 这回轮到江楚些后退了，甚至忍不住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你这种反应也太让人受伤了吧！” 江楚些可不管她受不受伤，她只知道自己竟然不止被omega惦记着，竟然还能被alpha惦记。 “我对同第二性别之间的感情没有任何负面看法，而且觉得恋爱是个人自由。但是我不喜欢alpha，对你更是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你真的不喜欢alpha？” 不如说，很多alpha身上有着她极其厌恶的东西。 “千真万确，真要比较的话，我、我大概更喜欢omega一些吧。” 譬如，顾灵均那样的。 “所以，你死了那条心吧！” “啊，不是，你听我说！”庄绮意识到自己不仅猜错了，而且疯狂自爆后，满脸着急道，“我也喜欢omega，我最喜欢omega了，真的真的，我先前是以为你是omega才……所以，知道你不是之后，我就没、没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轻，江楚些的神情也越来越防备。 “你能发誓吗？不，你还是签份保证书吧。” “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因为你很危险啊，总是这样胡思乱想！” 庄绮也怒了：“那要我别胡思乱想，你倒是做点平常的事啊！你如果把信息素释放出来，我保证就能对你没有一丁点儿非分之想！” 与其说alpha像野狗，不如说更像雄狮子。雄狮见面可容不下对方的气味侵占自己的空间，所以大部分alpha之间本能地会有竞争欲，不到妨碍交友的程度，但会大概率地压低性方面的吸引。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吗？在你面前我会尽量少用抑制剂的。” “那你也给我去和omega谈恋爱啊！”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喂！ “这件事暂且不提，我只想知道，我们还可以正常做室友吧？” 江楚些早就没了质问庄绮的念头，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室友的关系危机。 庄绮叹了口气：“这不是当然的吗？我知道你是alpha……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被你那张脸蒙骗一下，但我现在已经深刻地知道你是alpha这个事实。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我是喜欢omega的，香香软软的omega，谁不喜欢？” “嗯，言之有理。” 江楚些姑且同意了她的观点，顾灵均确实闻起来香香的，看起来软软的，谁都会喜欢吧？ “所以，结果怎么样了？” “什么结果？” “就是顾灵均邀请你当舞伴的事啊，你到底答应了没有？” 江楚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嗯，我会陪她去的。” “啊？”庄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道，“什么嘛，说了半天你答应人家了啊，亏我还在这费了半天口水。” 江楚些有些心虚，辩解道：“我只是还债而已，没有别的意思。而且顾灵均……她也没别的意思。” 听了顾灵均今天的说辞之后，江楚些实在不好意思在胡思乱想了。毕竟也不是没有像刘雯这样的先例，如果只是因为顾灵均原本应该是她妻子就再多想的话，那未免太自作多情、自说自话、自我意识过剩了！ “咦，真的吗？你确定吗？就我所知，顾灵均可是很害羞的omega，她那么主动接近你，竟然没别的意思吗？” 庄绮一脸八卦，江楚些有些心烦道：“事实就是如此，好了你别问了，我也就帮她这一次而已。” “好吧，那我们就说点儿别的。”庄绮挥了挥手里的礼服，“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学校的活动吧？你有衣服吗？” “我不想太显眼，就穿平时的衣服好了。” 庄绮“啧啧啧”地摇头：“你果然不懂啊，这种联谊会你穿平时的衣服才显眼呢！大隐隐于市，你懂不懂？” “你的意思是？” 庄绮一脸得意道：“还得姐姐来教你，美人只配强者拥有，你要是表现得太低调，反倒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想一想吧，顾灵均这样美丽温柔的omega身边是一名其貌不扬的beta，在现场的单身alpha是不是羡慕嫉妒恨？alpha因为omega挑起战斗的事可不少，最好的避免方法是在对方出手之前就震慑住他。” 不得不说，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道理。就像今天的那名alpha，在顾灵均表态之前，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不是她自卖自夸，而是如果不这样遮掩一下，她的光芒一定会掩藏不住，在她不希望的意义上引人瞩目的！ “可我不想太张扬。”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在你决定接受顾灵均邀请的时候就该有觉悟，她的舞伴想不显眼也难啊。” 江楚些皱眉道：“顾灵均很受欢迎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从她上学第一天起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她，不过之前生科院学生会长，我记得叫赵刚吧，对她追得很紧，其他人都只能伺机而动。现在赵刚退学了，我看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江楚些想起顾灵均，立即就没办法怀疑庄绮这略显夸张的说辞了。优渥的家境对顾灵均来说只能算锦上添花，就算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想追求她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更何况从顾灵均平日的穿着打扮也言行也能看出来，她绝对出自家教良好的家庭，简直可以算得上是alpha梦寐以求的伴侣了。 “哼哼，你担心了？”庄绮见江楚些沉默不语，一脸暧昧地道，“听姐姐一句劝，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放着她不管，想当好护花使者，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江楚些确实担心顾灵均，如果说她先前遇到的那些事件中，其他人都只能算是被卷入其中，那么作为女主母亲的顾灵均很有可能本身也是麻烦体质。也就是说，光是她的疏远并不能保证顾灵均之后就不会遇到其他麻烦。 这样去操心本该下决心远离的人实在是非常矛盾，可谁让她就是这种麻烦的性格呢？ 否则前世也不会为了帮同事完成工作，连续工作二十八小时猝死了。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去参加晚会。” 庄绮见她态度松动，忙不迭道：“那有什么？姐姐我衣服多得是，很多没穿过的，你随便挑！我们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你相中哪件我送你。” 江楚些想了想，沉吟道：“我想……最好能打扮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让人联系不起来是同一个人。” “唉，你还想着……”庄绮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好吧，我可以帮你。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这种半吊子的做法不可能永远行得通。” “没关系，也就只有这次而已。” 她平时接触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大多时间都待在寝室写代码，就算被人盯上别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她。而且现在已经是大三了，课程不忙碌，遇上别人的机会也更小。 忍过这一年，等大四实习她学校都不会回来几趟，那就更没什么好怕了。 这一次，就当是回报顾家那五百万以及……以及给原本应该是她妻子的顾灵均一点点人道主义的帮助！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江楚些站在镜前看着其中打扮得过分光鲜亮丽的自己，险些认不出来。为了掩盖自己的魅力——再说一遍，不是自卖自夸、自吹自擂，她已经很久没好好打扮过了。 “怎么样？不错吧！” “没想到你挺会打扮的。” 岂止不错，她根本没想到庄绮那么厉害，不仅会搭配而且还会化妆。 倒不是说女性alpha就不会化妆，主要是庄绮平日大大咧咧，又给人运动系的印象，没想精细起来能那么精细——不愧是有钱人家里出来的。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呀？怎么样？我可是在让人尽量认不出你的情况下，把你的魅力都凸显出来了！” 江楚些借的是一套蓝灰色的修身西装小礼服，样式比较休闲，十分突显身形。 其实江楚些第一眼相中的是庄绮唯一的那条裙子，不过想到这位室友先前对自己……她就又不敢……不好意思开口了。 虽然女性alpha穿裙子算不上稀奇的事——因为在非发情期间，她们的第二性别性征不像男性alpha那么明显，几乎与非abo世界的普通女性差不多，但因为不存在绝对不应期，所以大多女性alpha保守起见还是会以裤装为主。 江楚些曾经遭遇过尴尬的情况，所以现在几乎只穿裤装，而不敢穿裙子。况且这次很可能还会与顾灵均近距离接触，她就算再喜欢那条裙子，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庄绮这一回是给江楚些从头打扮到了脚，除去衣着以外还帮她好好护理了一下头发，化了一下妆——江楚些真的已经很久没做那么精致女孩的事，差点喜极而泣。 镜子里的这张脸她看了六年，到现在还不太适应这就是自己的模样。说实话，单论五官长相，穿越后的这个女alpha与前世的江楚些起码有六七分相像。不同的是，前世的她最多算是个清秀佳人，现在的江楚些却能堪称妖孽。 相较于一般alpha，江楚些不仅五官柔媚得有些过头，而且还拥有着几乎不用保养就晒不黑的冷白皮肤，这也是庄绮曾误以为她是一名omega的原因。 江楚些并不经常理发，及背的长发几乎没经过什么处理，平时要么就是随意地散着，要么就是简单地扎成马尾。即便如此，她的发质也一直十分乌黑柔顺。庄绮不仅逼着江楚些去修了一下发现，还给她换了一副银色细边的眼镜，这样既不会过分遮挡她的面容，也能够适当地改变形象，避免江楚些之后脱眼镜被一眼认出来。 经过她这一番捯饬，江楚些已经与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原苦情女主身世虽然苦情，但真论起来身上也有不少玛丽苏的特质。譬如自小就美得在那六个渣a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又譬如信息素有着堪比□□般吸引人，再譬如可以被多个alpha标记。 这些特质起码有一部分遗传自江楚些，因为正文中以女主的视角来展示，江楚些这个渣a老娘就是个大反派，除了妖里妖气，心思难测以外也没过多正面描述，所以这件事还是江楚些穿过来后自己发现的。 明明是个alpha，分化之后脸却越长越娇，明明是双眼皮，笑起来却像只笑面狐狸，好看是够好看的，但就连江楚些自己看着也觉得不像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信息素对omega还有特攻，虽然不像女主那样有强烈的迷幻作用——从正文看，基本闻到的alpha就会发情，但确实极易让omega产生好感，尤其还是在“英雄救美”之后。 这些年来，她想方设法地掩藏长相，掩盖信息素的味道，但还是有几次差点破防。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要以“完全体”的面貌去当想要极力避开的原配的舞伴。 还真是造化弄人。 “楚些，我还是要说，你遮住这么好看的脸，真是太浪费了。” 庄绮自己打扮得比平日风骚许多，纯白的西装小礼服，还配了个红色的蝴蝶领结，颇有“绅士”风度。只可惜此刻她对着江楚些的脸，一副犯花痴的模样，半点没有校园红人偶像的自觉。 江楚些斜睨了她一眼：“有你这张能让omega尖叫的脸露出来就足够了。” 庄绮的长相即便是在alpha中也算得上极其突出，五官清丽秀气，看起来温和又阳光，算是时下最受omega欢迎的长相。再加上她运动出众还是个交际花，基本只要出现就会引起omega甚至是beta的尖叫。 “我这不是在说你吗？又不是说我自己。”庄绮站到江楚些身边，看着镜子里的两人道，“哎呀这一穿，我们像不像姐妹？” 虽然这个世界因为信息素以及标记机制的存在，产生了以第二性别为基准的鄙视链，但第一性别对人的长相、身形以及特质也有着不小的影响。 镜中的两名alpha都有着明显的女性特质，身形高挑纤细，长相阴柔秀气，穿着相似款型的衣服，看起来真有几分姐妹的感觉。 江楚些毕竟穿了她的衣服，真心实意地道：“谢谢你借我衣服。” “哎，咱俩谁跟谁啊？你帮我改作业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庄绮说着凑到江楚些颈边闻了闻，“你没用抑制剂吧？” 江楚些推开她的脸，嫌弃道：“很快就要失效了，别离我那么近。” 因为信息素只是会让人omega有好感度的程度，所以这一次江楚些决定听从庄绮的建议，暂时停用抑制剂。 只要平时不被认出来，在迎新会上受点瞩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挺好奇你什么味儿的。”庄绮一点儿也不生气被江楚些推开，笑嘻嘻道，“该不会很难闻，所以你才要掩藏起来吧？” alpha与omega与beta最大的差别就是有无腺体与犁鼻器，生物学上正面，其实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腺体以及犁鼻器细胞，只不过只有经过分化这一过程，才会发育出腺体与犁鼻器这两个器官。 一般分化发生在12-18岁之间，至今为止最晚进行分化的记录是18岁。短时间发育出两个成熟的器官，这也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所以分化时很容易失控。 而在发育出腺体与犁鼻器之后，alpha和omega就能释放出信息素，闻到信息素的味道。通常情况下，alpha和omega对对方的信息素更为敏感，但也不是完全闻不到相同性别的信息素气味。 至于信息素的气味机制，生物学界研究到现在还研究不明白。不少信息素味都和现实生活中的某种气味很相似，大多不难闻，毕竟是为了求偶吸引异性的气味，但少部分也比较特殊——譬如什么臭豆腐味、榴莲味、火锅味，不是没人喜欢，只不过很难挑起不好这一口的异性的性致。 可即便是这样，也很少有alpha会因为自己的信息素气味不够好闻而选择抑制它的。 江楚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用猜了，差不多是咖啡那味道，没什么好闻的。” 讲道理，单从气味角度来说，江楚些不觉得自己难闻，但真计较起来也挺奇葩的。在她看来，像顾灵均那种花香才是标准又好闻的信息素味，清淡优雅，沁人心脾。 “咖啡？那不是挺好闻的？” 庄绮的信息素有种类似于檀木香的沉静气味，算是受众十分广泛的类型，这也是她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好了好了，别问个没完了。你不去接赵梓吗？” “当然是要去接那位公主的，你不也一样？咱们一块儿去omega宿舍楼吧。” “和你走在一起太显眼了。” 庄绮摇着头，把她手臂一拉：“拜托你有点自觉，好像说的自己一个人走就不显眼了一样。有我在你身边，至少还能压一压你的魅力，帮你挡挡别人的目光。” 江楚些想想也是，叹着气由庄绮拉走了。 * “我们一块儿下去吧。”赵梓拉着精心打扮过的顾灵均，笑眯眯地道，“没想到你真的能把那个江楚些约出来，看来她也没想象得那么不近人情嘛。” 顾灵均腼腆地笑了笑，带着一丝羞涩：“主要是江学姐人好，我被人纠缠的时候，她又一次帮我解围了。” 赵梓点了点头：“我的眼光果然没错，那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根本没办法放着有麻烦的人不管。” 顾灵均微微一笑：“学姐说得对，谢谢你帮我打探消息。就是很抱歉说出了庄绮学姐……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嗨，这有什么？我看她俩关系好得很，不会因为这个就闹僵的。更何况她还答应了你，现在也怪不得庄绮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下楼梯，在快到宿舍门口时，听到了略有些嘈杂的声音。 “怎么了，外面这么多人？” 赵梓满脸疑惑，拉着顾灵均加快了脚步。顾灵均嘴角轻轻一抿，却没回答。两人走出宿舍楼时，一眼就看到了有些诡异且滑稽的场景。 十几名omega或近或远地徘徊在宿舍楼门口，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有人好像在看花坛里的花，有人好像在逗学校里的小野猫，有人好像是和朋友在聊天，但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来，他们的关注点都在宿舍门前站着的那两名alpha身上。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11月的傍晚5点30分，天色已十分昏暗，只有校园中昏黄的路灯还能带来一丝明亮。 江楚些站在omega宿舍楼前的路灯下，仿佛被套上了一层光晕。在看到江楚些的瞬间，顾灵均感觉到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无论是那挺拔高挑的身形，精致秀美的面容还是尤其能蛊惑人的瞳眸，都让她在恍如隔世的感觉中体会到一丝熟悉。 这种熟悉并非出自于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江楚些，而是她脑海……或者说潜意识中某个隐隐绰绰的形象。 理性看待的话，这只是一种称为既视感的生理现象而已。可是，顾灵均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灵均，你怎么了？不会是看呆了吧？” 就在她恍惚之间，身旁一直未出声的赵梓在她面前摇了摇头手。 顾灵均猛然回过神来，看向一脸笑嘻嘻的赵梓，片刻后低声道：“我……一时没认出来。” 赵梓感同身受般点了点头，凑到顾灵均耳边轻声道：“我也是认了半天才认出来另一个人是江楚些，先前就觉得她长得一定很好看，没想到这一打扮那么不得了，看来庄绮确实花了心思。” 顾灵均现出淡淡的笑容：“我还得感谢一下向庄学姐，并向她道个歉才行。” “没事啦，她不在意这些的。”赵梓拉起顾灵均的手臂，重新拉着她向两人走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去自己舞伴身边哦，你看看有多少人觊觎着她呢。” 与赵梓说了一会儿话后，顾灵均心中的异样感已经消失殆尽。紧接着，江楚些望过来的目光已经让她没办法再思考这些。 江楚些的眼型间于丹凤眼与狐狸眼之间，通常这样的眼型会给人带来过分锐利的压迫感。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淡然沉静的目光时，顾灵均反而安下心来。 并不热切也不温柔，甚至带着一点儿冷淡与疏离，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这种目光，顾灵均方才的不安都一扫而空了。 这才是她应该熟悉的江楚些，才是她这两个月来刚刚认识的江楚些。 “不错嘛，两人都没迟到。” 赵梓拉着顾灵均落落大方地与两人打招呼，对江楚些也仿佛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 “我们怎么会迟到呢？让两位美丽的人等待可是罪大恶极的事。” 相较于江楚些对周围目光的冷淡与无动于衷，庄绮显然是习惯且享受的。甚至充满表现欲地提高了一些音量，生怕自己台词般的话语无法被别人听到。 赵梓轻声“呿”了一声，嫌弃道：“差不多得了，认识那么久，我可不会吃你这套。” “不要这么说嘛，给我留点面子。” “还不够给你留面子？我要不答应你，你找谁当舞伴？” “想当我舞伴的omega多了去了。” “确实不少，就是不知道被你点名到人家受不受得了。” 两人一看就是老朋友，不过片刻就已经连着斗了几句嘴，反观江楚些和顾灵均两人，一个矜持地没有开口，一个淡定得一言不发，半点儿没有舞伴的样子。 赵梓也是老人精了，主动拉起顾灵均的手递到江楚些面前：“看什么呢，还不快把自己的舞伴带好？走丢了我可不负责任哦。” 顾灵均面色微红，脸带羞怯，微微垂着眼睑，似是不敢看江楚些的脸。 没有人知道，外表看起来淡然又镇定的江楚些其实早就陷入了宕机状态。 从看到顾灵均到她走到自己面前究竟过去了多久呢？ 江楚些无法判断。 这一眼似乎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似只在一瞬间。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组织出流畅的语言，手心还在微微冒汗。 看着被赵梓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掌，江楚些不得不暗暗地擦了擦手中的微湿。大概因为这片刻的犹豫，顾灵均的手轻轻一颤，像是要缩回去般。 江楚些脑子一抽，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顾灵均的手。 “江学姐……” 顾灵均的手细腻柔软，单单是简单碰触就仿佛能融化人心。江楚些怀疑此时自己的bmp已经超过150，否则耳边怎么会听得到心跳声呢？ 幸好，她这六年来一直都是在装模作样地生活，所以明面上勉强还能保持镇定。 她把顾灵均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臂上，一本正经地说道：“走吧” “嗯。” 顾灵均软绵绵地任由她牵着走，赵梓则是主动揽住了庄绮的手臂，笑道：“庄浮夸，你要是能喝江楚些稍微中和一下，我就不每天黑你了。” 庄绮满脸黑线：“你不黑我就不高兴是吧？我怎么就浮夸了？” “还不够浮夸啊，整天装模作样的，我看你是校园偶像当上瘾了吧？我答应给你当舞伴可不是答应给你当挡箭牌，要是被人怨恨了就唯你是问。” 庄绮无奈道：“谁敢怨恨你啊赵大小姐？这回算我欠你的，之后不管是请吃饭，送礼物，我全都答应好吧。” “那还差不多。” 两个熟人有说有笑，江楚些和顾灵均仍是羞涩的羞涩，淡定……假装淡定的的假装淡定。顾灵均挽着江楚些的手，安静地与另两人并排走着。 原本只有庄绮和江楚些就已经足够显眼了，再加上赵梓和顾灵均两个院花，这一路走过来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学姐，”大概是觉得这样沉默不好，顾灵均突然轻声开口道，“今天的打扮很适合你，很好看。” 江楚些原本就已经内心动荡不已，血气止不住地往头上涌，再被这猝不及防地一夸，耳根不出意外地红透了。 所幸她披着长发，不易让人看到。 “你……今天也很好看。”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真心话。反正……反正顾灵均没把她当交往的对象看，害羞也只是性格原因，她实在没必要自作多情。既然如此，真心实意地夸赞一下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 更何况，顾灵均今天是真的……很好看。 原本平日里的素颜就足以让人惊艳，今日的淡妆更是凸显出顾灵均五官的秀丽精巧。再加上细致的公主辫，淡雅的紫罗兰涩长裙，纯白的蕾丝披肩，说是公主也不为过。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江楚些的脑海中就纷飞出各种形容，可当握住顾灵均的手时，这些纷乱的思绪却又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 可以确定的是，她此时的感想都无比真实，没有一丝夸张的成分。即便没有那些浮夸的赞美不断提示她，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顾灵均的美丽。 香雪兰的气味慢慢将她的嗅觉彻底霸占，她的心跳逐渐平复，胸膛却似乎被什么渐渐填满。 “谢谢。” 顾灵均微垂着脸庞，看起来低眉顺目，小鸟依人，说话轻声细语，叫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强烈的保护欲。 江楚些不敢直视她，余光却止不住仍向顾灵均瞟去。 “我才应该谢谢学姐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否则我就要一个人来迎新会了。” 江楚些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她其实很想问顾灵均为什么一定要邀请她，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怪怪的。就好像她想要获得什么答案一般，让她心虚。 “仅此一次而已。” 顾灵均笑容恬淡地道：“就算只有这一次，我也非常感谢了。其实在那件事发生后，爸爸妈妈希望我退学回家……” 江楚些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你要退学？事情不都解决了吗？” 顾灵均眼睑微抬看向江楚些，笑容也显出了一丝俏皮：“学姐，你果然是没办法放着别人不管的类型呢。” 江楚些莫名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促狭，急忙移开了目光，尴尬道：“我、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顾灵均抿唇一笑，一副心照不宣地扯开了话题：“如果按我以往的性格，我大概也会听从妈妈他们的安排，就此退学回家吧。” 她的善解人意削减了江楚些的一丝狼狈，江楚些总算还能含糊地接话。 “那你现在不退学了？” “嗯，不退学，不论是大学还是专业都是我自己选的，这是我的目标，我不想因为别人的错而放弃。” 看起来柔弱温顺的少女，此时看起来是那么坚强坚定，璀璨夺目得让江楚些移不开目光。 “我……很高兴听到你那么说。” 这句话实在太发自肺腑，江楚些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如果顾灵均能因此改变自己软弱顺从的性格，将来无论遇到什么人都不会重演原先的悲剧。 “我也很高兴自己能那么想，那么说，那么坚决地做下决定。而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学姐你，是你那天帮助了我，开导了我，让我获得了勇气。” “我开导了你？” 帮助这件事毋庸置疑，可江楚些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开导的行为，毕竟她的态度足以称得上冷淡。 “当然，你说无论我是因为什么理由和赵刚见面，都不是他犯罪的理由，也不是我的错，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你说你帮我只是因为无法忍受在自己面前发生犯罪行为，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我，所以不需要我的感谢……这些话都帮助了我。” 江楚些听得脸上发热——她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转头就拿了人家五百万，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我已经收下你妈妈的感谢了。” 顾灵均眉目灵动，笑眯眯地道：“你不需要是一回事，我们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和你帮助我一样，这份回报与其说是为了感谢你，不如说是我们这边想要通过金钱来安心。所以你能收下，真的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哎呀，江楚些差点就要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掏出一本《情商》献给顾大小姐。 不愧是顾怜的女儿，性子虽然柔软了一点，但人情世故面面俱到。 “反正今天帮了你，就算一笔勾销了。” 面对江楚些的嘴硬，顾灵均只是轻轻颔首：“我明白的。” 江楚些能收下钱，当然让顾灵均十分安心。有些人会对他人欠自己的债念念不忘，但有些人会对自己欠他人恩情耿耿于怀。 江楚些显然属于后一种人，如果是她欠江楚些，那么两人之后很可能不会再有交集，但如果是江楚些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恐怕会一直于心难安。 这就是她让顾怜提高感谢金的理由，也是她对江楚些会答应自己邀请有七八成把握的理由。 对自己步步为营地靠近江楚些这点，顾灵均不做任何辩解。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四人到达很快就到达了礼堂，礼堂的几个出口都有保安守着，作为检票的工作人员。作为定额分发的入门票，一张票除了拥有者可以进入以外还可以带一名舞伴。 因为这样的制度，迎新会也曾发生过一些麻烦的事。 一开始的时候，检票制度没那么严格，如果舞伴同为学生会的成员，其中一人的票很可能会通过某些交易——金钱、情分或者其他什么代价被人交换走，造成完全无关、不知底细的人员也能参加迎新会。 在造成过一次巨大的骚动后，学生会拟定了新的规则，禁止向外兜售门票，也增加了检票的强度，如果两人都有票，入场的时候需要一起出示。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有人出售的是舞伴这个位置，就算学生会想管也管不过来。面对这种情况，上面采取的措施是，只要有票的人员能管住自己的舞伴，学生会对这种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在检票的时候，像江楚些这样的邀请成员，程序会更严格一些。庄绮和赵梓两人都是学生会长，差不多刷脸就能进去。至于顾灵均，作为大一新生露面不多，邀请的江楚些不仅是生面孔，而且身上抑制剂的作用还没完全消散，因此被怀疑是假装alpha的beta卡在了门口。 “楚些是我朋友，大哥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 庄绮没想到今年的检查会那么严格，摆着笑脸和保安求情。 “就是啊，又没规定beta就不能参加迎新会。” 赵梓也在一旁应和。 保安一脸无奈地道：“我们也没办法，学生会长特地嘱咐过要加强检票力度。你如果之前报告舞伴的时候资料上填的也是beta，那我当然可以放你们进去。你报名的时候说是alpha，来的人却不是，我们只能假定她是冒名顶替的。” “没事，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下，等抑制剂效果过去再……” 这件事完全是她自己估算错了抑制剂效果的锅，江楚些不想三人陪自己在这吹冷风。她和庄绮还好，两名omega穿得可都是裙子，单薄得很，现在夜晚的天气已经很冷，一个不小心就能着凉。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等。”顾灵均没等江楚些说完便表了态，“是我邀请学姐来的，没有抛下舞伴自己去舞会的道理。赵学姐和庄学姐先进去吧，我们俩没事的。” “那怎么行，要等一起——” 庄绮刚要发表同甘共苦的言论就被赵梓拉住了手臂。 “也好，在里面我和庄绮可能顾不上你俩，现在就分开行动也不错。”赵梓说着笑眯眯地看向了江楚些，“江楚些，你可要当好公主殿下的骑士，不要让她被人骚扰了哦。” 她说完也不管两人有什么反应，拉着庄绮先进了礼堂。 江楚些略有些无奈，不过到目前为止也确认了赵梓的无害。虽然先前赵梓对她产生过兴趣，但两人之间没发生特殊事件，这个g应该是已经拔掉了。 “对不起，是我计算失误了。” 江楚些为自己的疏忽表示歉意，虽说抑制剂的效果写得是十二小时，但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的误差十分常见。她先前用抑制剂都是怕效果提早过去而提前注射的，所以忽略了效果延迟这一点。 “这不是学姐的错，我们也没料到这次检查会那么严格。等一等就好了，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顾灵均的安慰让江楚些更愧疚了一些，看到她抱着手臂，江楚些想也没想就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挡一下风吧。” 外套上带着江楚些的余温，顾灵均抱住对自己来说有些过大的外套，仰头望着江楚些：“谢谢学姐。” 江楚些轻轻抽了口气，差点就因为顾灵均的这个姿态破防了。 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少女穿不合身外套的模样都一样惹人怜爱。顾灵均此时的样子有种色气的女友感，江楚些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被丘比特之箭直击红心。 “这没什么，本来就是我的失误。” 顾灵均面对她别扭的态度，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学姐外套上就有咖啡的香气，如果检验的机器能更灵敏一些就好了。” 由于检票的保安都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只能以仪器来检测。事实上，在此之前也没有要用仪器检测这个规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会那么严格。 “你真的能闻到？” 抑制剂顾名思义就是只有抑制效果，而无法完全阻隔。不过市面上的抑制剂效果基本都足以掩盖信息素的气味，到目前为止，只有顾灵均说能在她使用抑制剂期间闻到气味。 放在之前，她还会想这是不是挑逗的话，但现在江楚些更好奇顾灵均是怎么闻到的。 “嗯，我的嗅觉好像比一般的omega灵敏一些，学姐的气味我很喜欢。” 顾灵均说得坦然，笑得纯真，似乎全然不知道这句话给江楚些造成了什么样的“破甲伤害”。 江楚些差点就要忍不住真情实感起来。 不对不对不对，顾灵均没有别的意思，就算顾灵均有别的意思，她也不能有。明明只是今晚陪她参加舞会而已，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抑制剂好像开始失效了。” 她接不了顾灵均的话，幸好此时抑制剂的效果终于开始消失。颈间的腺体微微有些发热，江楚些能闻到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变得浓郁起来。 顾灵均显然也闻到了气味，轻轻吸了一口气：“啊，是真的！” 少女惊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意，听得人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惊喜都摆在她的面前才好。 江楚些被她吸气这个明显的动作震荡得头脑嗡嗡作响，一想到自己的信息素被顾灵均吸入体内，她的心口就躁动异常。 你在干什么啊江楚些！快醒醒！虽然这是本小黄文，但你可是根正苗红、品德高尚的纯洁女青年啊！ “学姐，那我们进去吧。” 顾灵均非常自然地拉起了江楚些的手，江楚些差点就要本能地甩开她。在被触碰到的瞬间，她感觉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般，皮肤、心口还有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又痒又麻，还带着些微针刺般的疼痛。 江楚些神思混乱地被顾灵均拉到门口接受了检测，耳边听到保安不解的疑惑：“真是的，你一个alpha用什么抑制剂？还累得在外面等这一会儿。” 只是这些话虽然经过了她的耳朵，但完全没有被大脑处理，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与顾灵均相牵的那只手上了。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顾灵均？ 不不不，还不能这么草率地下定论，有信息素作祟，还有吊桥效应，这非常可能只是一时错觉。 人类这种忠于感官的、受激素影响的生物，会产生错觉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怦然心动也不过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人得迷信科学，啊不对，是相信科学抵制迷信。爱情只有在细水长流、默默陪伴中才能产生，她和顾灵均才只见了几面，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呢？ 所以这一定不过是…… “学姐，谢谢你的衣服。” 江楚些的胡思乱想最终因顾灵均的话被打断，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置身在了礼堂之中。礼堂中开着空调，比室外要温暖许多，顾灵均脱下外套递到了她面前。 “不客气。” 江楚些一边接过外套一边观察礼堂的情况，作为由校学生会出面，联合各学院以及诸多社团举办的迎新会，可以算得上是b大冬季学期举办的最隆重的一个文娱活动。 礼堂的场地十分宽阔，最外一圈布置着自助饮食的吧台以及可以休息的座位，中间一圈是空旷的舞池，正中央还有一个节目舞台。 顾灵均也目光矜持地打量了一圈：“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吧。” “去坐着就可以了吗？” 两人进来的有些晚，此时礼堂中十分热闹。大多人都在与他人攀谈说话，每个人都看起来热情高涨。 “嗯，我和其他人都不熟，我们去坐着就好了。” 顾灵均既然这么说，江楚些也就不再多问。 “那去拿点吃的吧。” “嗯。” 饮食这一块是由庄绮和赵梓负责的，江楚些一眼扫过去，发现都是五星级自助等级，心里默默抨击了一下庄绮这个资本家。 这一场迎新会办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亏得学生会支付得起这笔费用。 “你想吃点什么？” 由于顾灵均的穿着打扮不方便拿吃的，江楚些没多想就主动帮她拿起了食物。 桌上食品的种类琳琅满目，中餐西餐甜点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华而不实、极度浮夸的香槟塔，看得江楚些差点翻白眼。 “我要一些水果就好了。” “水果？”江楚些拿着夹子的手微微一顿，看向顾灵均，“你不会在减肥吧？” 顾灵均连忙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胃口比较小。” 江楚些打量了一下她瘦弱的身形，轻描淡写地道：“我不会干涉你吃什么，不过假如是为了减肥，我认为你完全没必要……不如说，瘦得有些过头了。” 顾灵均似是被她说服，轻轻笑道：“那我再要一些炭烤牛排吧。” 江楚些果然不再说什么，只是帮她多夹了几块牛排切块。 至于自己的盘子，江楚些当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对于先前穷到差点吃不上饭的她来说，减肥从来不在可选项目里。这次来参加迎新会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吃到一顿免费的大餐，她不敞开了吃才有鬼。 就连江楚些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从一个曾经也纠结于减肥的社畜女青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穷果然是原罪啊。 “呵，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还以为参加迎新会真的是来吃东西的吗？灵均，我还以为你放弃请那名beta后邀请了个什么货色呢，没想到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其实根本上不了台面。” 就在江楚些思考着要不干脆再装一盘的时候，两人身后传来了一个有些耳熟又让人无比讨厌的声音。 不回头看江楚些也知道，身后的人是图书馆门前的那名男alpha。 庄绮这个骗人精，明明说只要提前震慑住别人就不会被找麻烦了！还是说，剧情的力量已经强悍到了这种地步，一定要让她演一场古早味的戏码吗？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学长……” 顾灵均秀眉微蹙，满脸困扰。 江楚些不是第一次被事情找上门，通常情况下已经能不带入个人情绪来应对，但在看到顾灵均的神情时，她的内心突然生出了一股想要狠狠教训一下对面那个傻逼的豪情。 不对不对，说好要低调的，千万不能被这种逞英雄的想法左右！ 江楚些稳定了一下心情，放下手中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盘子，转身面对那名alpha。 “是你！” 然而比酝酿了满腹话语的她更早发出声音的是站在男alpha身边的一名男性omega，江楚些微微睁大了双眼，眼底难以避免地流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 为什么又是他？ 和那个烦人的男性alpha站在一起的，正是他救过两次的那名男性omega。 确实，对方曾经邀请她来迎新会，但这迎新会少说也有几百号人，怎么偏偏就又遇到了他，而且他的舞伴还是给顾灵均添过麻烦的alpha呢？ 这也太巧了！ “你认识她？”比江楚些更快做出反应的是男alpha，他恼怒地看向自己的舞伴，质问道，“她是什么人？” 在面对暴怒中的alpha时，omega会本能地感觉到恐惧。男性omega瑟缩了一下身体，放开了alpha的手臂。 这个举动更加激怒了alpha，以找茬和炫耀为目的来打招呼的他，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的舞伴对见到江楚些表现出的惊喜。 “我问你话，你是哑巴了吗？”他语气恶劣且不耐烦，因为omega的退缩，他甚至粗暴地扯住了omega的手腕，“你认识她？她和你什么关系？” “等——学长，好痛……” 纤细的omega哪里是alpha的对手，立即痛呼出声，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江楚些没想到明明是自己和顾灵均被找麻烦，事件的中心却是这名男性omega，更没想到只是思索了这么片刻，事态就往更加麻烦的方向发展。 “住手，”江楚些想也没想就钳制住alpha的手臂，将omega挡到了身后，“就算你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很恶劣的事，至少也该懂在这样的公众场合给自己留点面子。” “你是在教我做事？” 可惜，就如同往常一样，江楚些的讲道理从来没起过作用，反而进一步激怒了对方。 “我在和自己的舞伴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识相点就给我滚一边去！” alpha说着便想把江楚些推到一边，动作十分粗暴，已经完全可以视作攻击行为。 啊啊，真的是超级麻烦啊！ 前世作为一名恪守公序良俗的好公民，江楚些从来没打过人——当然，当时手无缚鸡之力，她也打不过别人。没想到重生以后，讲道理不管用了，各种麻烦不断找上她，她现在已经记不清自己和别人发生过多少次暴力冲突。 “如果我不滚呢？” 江楚些侧了侧身，躲开alpha的袭击，手腕一翻，扭过对方的手臂。alpha吃痛地放开了omega的手，omega连忙躲到了江楚些身后。 “你没事吧？” 顾灵均温柔地询问男性omega，omega的眼角挂着一丝泪水，神情脆弱地摇了摇头。 “疼疼疼！放开我！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放开我！” alpha当然不甘于就这样被江楚些制服，可他不管怎么挣扎都没逃过江楚些的钳制，反而让被擒拿的关节越来越痛。 “放开你没问题，但首先你得讲道理。他不过是认识我而已，为什么要被你那么粗暴地对待？认识我是什么错误的事吗？” 江楚些话语平静，神情认真，可是她每说一句话，手中就加重一分力道。对面的alpha已经气势全无，疼得直叫，周围的人也渐渐发现了这场骚动。 顾灵均看她一边“使用暴力”，一边一本正经地和对面的人讲道理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当初救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等到对方攻击她才会还手，还完手还得讲一堆道理。 说实话，她不觉得对面的人会听得进去她这些道理。但江楚些讲道理的样子很可爱，认真的样子也很可爱，当然，制服对方的样子更可爱。 只是…… 顾灵均用余光看向一旁的男性omega，对方的目光全然放在江楚些的身上，惊喜崇拜以及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她现在有些明白江楚些为什么要遮掩自己的面容，抑制自己的信息素，又为什么不想和omega扯上关系了。 毕竟，没几个omega对这种长得好看、态度温柔、实力强大、信息素好闻且经常英雄救美的骑士型alpha有抵抗力。 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邀请江楚些来参加迎新会了，这次过后，怕是有不少人会惦记上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和你讲道理！你先放开我！” 男性alpha被步步紧逼，终于因忍受不了疼痛而妥协。 江楚些果然不再为难他，放开手做出没有威胁的姿态。 男性alpha一获得自由，立即倒退数步，一脸警惕地望着江楚些。可就在江楚些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时，对方竟然只是一脸羞愤地扭头离开了。 就这？ 就连遇到过这么多次麻烦的江楚些也有些惊奇，对方明明看起来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难道这就是庄绮说的在气势上震慑住对方吗？只是因为她释放出了信息素，所以连“暴力”和“讲道理”也比别人以为她是beta时更管用？ 在江楚些还在为这件事迷惑时，突然有人抱住了她的手臂，兴奋地道：“江学姐，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江楚些身体一僵，才记起来自己又惹了个麻烦。 更麻烦的是，这次还是在顾灵均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 “不用谢我。”江楚些扯出自己的手臂，尽量与omega保持距离，“我想看到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别人会不会帮忙我不知道，但每次都是你救了我。”男性omega热情地凑在江楚些身边，开心道，“我当然得谢你。” 江楚些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又想起顾灵均还在一旁，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她可不想让顾灵均误会自己和这名omega的关系……没有特别的意思，不过是因为她在顾灵均的眼里是“gay蜜”设定，所以她才有这样的想法！ 顾灵均正望着两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神情十分自然温和，别说吃醋了，甚至显出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大概是因为接触到了目光，顾灵均笑眯眯地道：“学姐，你就不要再谦虚了，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你就接受这份谢意吧。” 真的没有吃醋？ 江楚些心里“咯噔”一声，莫名有种受打击的感觉。 这么说，顾灵均是真的不喜欢她吗？不应该啊，明明……不对，她在想什么啊，顾灵均不喜欢她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要为此感到失落！ “是啊学姐，你就让我好好谢谢你嘛。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真的不用了。” 江楚些有些意兴阑珊，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即便是剧情的影响，她失落的感受可是真实的。 正文里虽然没有正面写过顾灵均是否爱江楚些，可在江楚些看来，原身渣成那种德行，家里又穷得叮当响，顾灵均肯定是因为非常喜欢她才会和她结婚。 难道自己穿过来以后，影响到原本的剧情了吗？还是说，人渣果然更受欢迎一些？ 啊，不对不对！她现在这种想法，和那些自以为是的alpha又有什么区别？顾灵均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更有不喜欢她的权利，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烂俗的英雄救美桥段就喜欢上别人的，顾灵均真的只是想和她当朋友，才会这么热情。 总结，顾灵均是个正常人！ 江楚些一边说服自己，一边重新回到自助餐桌旁拿起了自己的那盘食物。先前胃口好得还想再拿一盘，现在她却觉得连眼前的东西都吃不下了。 “学姐，你今天这样打扮很好看，为什么平时不这样打扮呢？”男性omega跟在她身边，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热情地找着话题，“还有你好厉害，你是不是学过格斗啊？” 江楚些被他问得有些心烦，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的心烦也不是对方的错，她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准备去吃点东西，你请自便。” 她分明地在赶人，omega却好像听不懂一般，开心道：“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吗？” 哈？ 为什么要一起行动啊！舞会两人一对，她“左拥右抱”也太荒唐了吧！顾灵均肯定会拒绝的！ “不行！” “好啊。” 两个完全不同的回答出口时，江楚些和顾灵均都看向了对方。江楚些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顾灵均却笑眯眯地道：“学姐，反正我们只是坐着吃点东西，做个伴不也挺好的吗？” 男性omega立即楚楚可怜地道：“就是啊学姐，我没有了舞伴一个人行动很寂寞的，如果又遇到他就惨了。” 他的舞伴是江楚些打跑的，这个说辞实在让江楚些无法拒绝。 她看了一眼顾灵均，最后只能甩了下了一句“随便”。 反正顾灵均也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江楚些平时虽然也一直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表情，但多数时候都是不含情绪的。只是这一次，她明显就是臭着脸，除了吃东西以外就没张口过，反倒是顾灵均和那名男性omega聊了起来。 男性omega面带歉意：“谢谢你让我和你们一起，没打扰到你们吧。” 哼，与其现在假惺惺地问有没有打扰，为什么刚才她拒绝的时候还硬要跟来。是她说的不够果断吗？ 江楚些一边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心里不断吐槽。 顾灵均大方一笑，摇头道：“当然没有，我很高兴能多交到一个朋友。” 顾灵均就那么喜欢交朋友吗？和谁都交朋友。又根本不了解对方，就不怕误交损友，惹祸上身吗？ 江楚些心里老大不开心——才不是因为什么二人世界被打扰而不开心，而是因为……这个omega明显就是个麻烦啊，第三次、第三次！所谓事不过三，比顾灵均还多一次，能有什么好事吗？ “谢谢你……其实之前我也邀请过学姐，她还说今天没时间，没想到是答应了生科院新晋院花的邀请。” 顾灵均面露疑惑：“新晋院花是在说我吗？” 男性omega表现得十分亲昵热情，对顾灵均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敌意。 “那还能有谁？灵均你不止在生科院，在整个b大都很有名呢。” 这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就叫上灵均了？这omega的热情难道是天生的吗？ 顾灵均捂唇轻轻一笑，谦虚道：“我不知道原来大家那么抬举我，实在是受宠若惊。” 男性omega抿唇笑道：“没什么好惊讶的，长得像你那么漂亮的omega，理所当然会受alpha欢迎。学长先前也是想邀请你，结果没成功，所以这次想来找茬吧。” 顾灵均歉疚道：“不好意思，连累到了你。” “怎么会，幸好学姐解救我出苦海。我因为想邀请学姐，迟迟没找舞伴。而且学长的邀请很强势，我是没办法才答应他的。现在能和你聊天我也很开心……对了，你是生科院的，学姐是信息技术学院的，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个说来话长，”顾灵均轻轻一句话带过，转而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的呢。你叫什么？是哪个学院的？” 听到顾灵均没傻乎乎地说出两人如何相识，江楚些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omega的表现都挺正常的，但她莫名就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顾灵均给她的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不同。她不远万里跑到b市来，总不可能在遇到一个顾灵均后，再遇到一个正文中的重要角色吧？ 而且，正文里也没什么重要的omega角色了啊，除了女主和她的六个后宫以外，描写篇幅最多的就是大反派江楚……不对，她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江楚些的那个圣母小三，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人文学院的余温。” “哐当”一声，江楚些手里的叉子掉到了盘子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正在聊天的两人同时转向她，面露疑惑地问道：“学姐，怎么了？” 怎么了？江楚些还想问怎么了呢！ 余温……这不是她那个男性omega小三的名字吗？卧槽，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一个角色！！！ 太狡猾了！同时遇到顾灵均和余温，她注意力全在顾灵均身上，哪里还会想这个男omega是不是自己的小三啊！ 江楚些面色微白，一言不发地盯着余温，心里疯狂地盘算了起来。 这组合根本就是个修罗场！ 她记得正文里对余温的描写，这个后爸整天除了欺负女主角以外一件好事没干，因为要不上孩子，心里还扭曲了。 余温根本不是绿茶或者白莲系的啊，就是个非常典型的恶毒后妈设定，现在这人是怎么回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上位之前余温都在装！ 不行，这太危险了！顾灵均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单纯小白莲，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个茶系男孩！ “我没事。” 江楚些移开目光，假装镇定地捡回叉子，心里却一直在打鼓。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 首先，她自己要离余温远一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顾灵均呢？ 是不是只要她离这两人都远一些，余温就会害不到顾灵均了？可是顾灵均说要和对方当朋友——她记得余温家里不怎么富裕，如果真攀上顾灵均这层关系，就算没有她在其中，也无法保证余温不会从顾灵均身上吸血。 那么，要提醒一下顾灵均吗？ 可怎么提醒呢？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到书里的人，看过剧情，这个余温蔫坏蔫坏会害你吧？ 不这样说，她又没有实锤，只会变成说顾灵均朋友坏话的人。 江楚些颇为纠结，两人见她没有说话，就又自顾聊了起来。 “灵均，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其实……”余温用余光娇羞地看向江楚些，而后凑到顾灵均的耳边问道，“你和江学姐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的女朋友吗？” 他的声音很轻，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除了顾灵均以外谁都听不到。但江楚些一直暗中观察两人的情况，看他贴近顾灵均，心中立即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顾灵均在听完余温的话后便将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余温显然是想说悄悄话，但顾灵均并未放低声音，用十分坦然且正常的音量回应着对方。 “这……”余温露出腼腆的神情，低声道，“因为我喜欢江学姐。” 顾灵均露出了然的神情，继续用正常的声音回答她：“如果你是指这一点的话，那我和你一样。至于前一个问题，我觉得由我来回答并不公平，你可以问一下学姐。” 余温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江楚些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两个人明显在谈论她，可她只听得到顾灵均的声音。 那个余温到底说了啥！顾灵均为什么要余温来问她？还有顾灵均到底什么和余温一样啊！ 顾灵均微笑望着余温，大概是见她长久不说话，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余温吸了口气，挤出笑容：“我不好意思问她……” 真不好意思的话，为什么还要跟来呢？ 顾灵均看得出来余温喜欢江楚些，不如说，对方丝毫没有遮掩的态度已经是在向她宣战了。 她同意余温和两人同行，最大的目的是想知己知彼。她记得余温就是上次在校门口和江楚些讲话的omega，也就是说，余温是认识江楚些的。比起避开这一次，她更想了解一下余温是个怎么样的人，以及江楚些对余温是什么态度。 余温的试探如她所料，江楚些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也没太出乎意料。 当然，在确定江楚些对余温疏远冷淡甚至超过对自己的态度之前，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江楚些不喜欢omega是一回事，喜欢别的omega是另一回事。而且据她至今为止的观察来看，江楚些不是不喜欢omega，而是单纯地在明面上对人保持疏离与戒备的态度。 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顾灵均现在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那就是……她不想太受欢迎。 因为江楚些和一般的alpha不同，所以不能以一般alpha的思维去思考她的动机。或许大多数alpha会对自己受欢迎这件事感到自得，但江楚些感觉到了麻烦。 其实这一点并不难想到，就像她不也很讨厌那些总是如苍蝇一样围上来，听不懂拒绝又十分自以为是的alpha吗？ 啊，她没有贬低alpha的意思，只是事实就是如此。 受欢迎并不只有好事。 她先前没有想到这点只是因为江楚些是alpha，且对于避免受欢迎这点做得太过极端了。 “我觉得勇敢表达自己并不是羞耻的事，你既然能够问我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那一定是非常迫切想要知道吧？” 确实，比起问当事人，余温问她这个才第一次见面而且还是江楚些舞伴的omega更奇怪，尤其是在顾灵均毫不避讳地表达了自己对江楚些也有好感的情况下。 余温此时可算是骑虎难下，问的话很可能给自己难堪，不问的话就被顾灵均掌握了主动权。 毕竟江楚些答应了顾灵均的邀请拒绝了她，在两人都喜欢她的情况下，谁的机会更大不言而喻。余温对顾灵均表现得这么热情，如果之后再掺和进去显然属于横插一脚的行为。 余温这时才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这位大小姐。 两人打机锋般的对话听得江楚些抓心挠肺，万一顾灵均真拿余温当朋友，之后一定会受伤的！ 不行了，不管两人说了什么，她都不能再让他们的关系再加深下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顾灵均还是个好人，更何况顾怜还给了她五百万，更何况这余温本来是她的小三……啊，不行了，她必须阻止这件事！ 就在余温进退两难之际，江楚些突然放下了叉子——虽然说着吃不下，虽然一直在胡思乱想，但餐盘里的东西已经吃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顾灵均，我们去跳舞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江楚些的提议让顾灵均有些惊讶，至于余温则是完全僵硬了。江楚些根本不管两人如何，站起身带着几分强硬道：“走吧。” 顾灵均惊讶归惊讶，但面对江楚些邀请，她完全没想过要拒绝。 “好。”她优雅起身对着余温一笑，“不好意思，失陪一会儿。” 江楚些皱着眉，冷声道：“我们待会儿还有些事就不回来了，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不过我们就不奉陪了。” 这番话可以算说得非常重，但江楚些不得不这样做。如果是一般的omega，她或许会更温和一些，毕竟只要坚定的拒绝，到最后都会不了了之。 但这个余温不一样，他是正文中除了江楚些以外最恶毒的反派，而且与江楚些、顾灵均有着深刻的联系，在她不清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两人已经有了过多的接触，现在要是再放任他和顾灵均产生联系，正文的某些剧情怕是真的要就此上演了。 江楚些说完这句话就拉着顾灵均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余温在原地脸色渐沉。 江楚些拉着顾灵均大步向前，像是生怕再被余温缠上一般，顾灵均几乎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顾灵均艰难地跟了一会儿，等确信离余温的距离足够远后，才叫住了江楚些。 “学姐，没事了，已经离他很远了。” 江楚些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顾灵均，神情异常严肃。 “他刚才对你说什么了？” “唔……人家用悄悄话告诉我，应该是不想被别人知道。对不起学姐，我不能说。” 顾灵均面露歉意，惹得江楚些忍不住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她早该知道以顾灵均的性格，是不会出卖朋友的。 “好，那我不问了。只是我必须得提醒你，余温他……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能完全相信她，也最好不要和他深入交往。” “学姐的意思是他不值得信任和深交吗？” 顾灵均歪着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目光无比纯净地望着江楚些。 “我知道这样听起来像是我在说他的坏话，但是——” 江楚些正思考着要如何解释才能既让顾灵均信服，又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没想到顾灵均根本没想问她要解释。 “我相信你。” 江楚些一下反应不过来：“什么？” “我说，我相信你。既然学姐不信任她，那我也不信任她。” “你、你不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你愿意解释吗？” 还真不好解释！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理由，毕竟她知道的都是顾灵均死后余温的恶行。 她总不能说，那家伙是我的小三，将来会狠狠地欺负我们的女儿吧！ 江楚些这片刻的迟疑太过明显，顾灵均十分善解人意地笑道：“就算没有解释我也相信你，毕竟救过我的是你，不是他。” 顾灵均的信任让江楚些有一些感动，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难怪她会被原来那个江楚些骗得团团转，这也太单纯了！原来那个江楚些就是设计搞了一出英雄救美才赢取了顾灵均的信任，没想到换了个世界线，顾灵均还是吃这一套。 唉，太让人担心了。 “你能相信我是很好……但你不觉得自己太草率了吗？那么容易就相信别人，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学姐会骗我吗？” 顾灵均望着她，目光真挚得让江楚些心虚。 “我……骗你干什么。” “嗯，所以我当然相信你不是非常明智的决定吗？”顾灵均一锤定音，“学姐你放心，我会谨记你的忠告……现在，我们是不是去跳舞呢？” “啊？” 江楚些邀请顾灵均跳舞当然只是一个借口，别说她不敢和顾灵均跳舞，就算敢……她也不会跳啊！ 上辈子她出身于小康家庭，时间都花在学习工作上，这辈子更惨，整日忙于打工的她，为吃饭发愁，根本没时间去学交谊舞，会跳就有鬼了。 “不跳吗？” 顾灵均看起来失落又遗憾，江楚些僵了一会儿，片刻后才挤出一句话：“我不会跳舞。” 女alpha从来冷淡的脸上罕有地现出了窘迫的神情，因为皮肤过于白皙，这一次直接从耳根红了脸颊，晕得眼角也一片潮红。 江楚些作为alpha来说原本就长得过于柔媚，这一脸红身上疏离的气质骤减，看起来有种腼腆又青涩的感觉。 顾灵均呼吸间发现，江楚些身上回甘的苦涩香气似乎也柔和了一些，掺杂进了一种像是能醉人的芳香。 信息素受情绪影响后会发生些微变化，这在生物学界早已有了定论。但这种变化也是因人而异的，且其机制太过复杂，至今还没有人能彻底破解其秘密。 顾灵均作为生科院的学生当然明白这点，但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信息素受情绪变化影响如此之大的人。 顾灵均拉起江楚些的手，忍着笑道：“学姐，我来教你吧。” 江楚些此刻失态已极，几乎是被顾灵均牵着鼻子走。 “不用了，反正也用不着……” 而且这里这么多人，跳错了也挺丢人的。 顾灵均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狡黠一笑，拉起江楚些的手往舞池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们去没人的地方跳吧。” 江楚些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味，可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等她好不容易想明白，怎么一直被顾灵均掌握着节奏时，两人已经身处楼顶的露天阳台。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就算跳错了也没人会看到的。” 外面气温不高，但很奇异的没有什么风，江楚些隐约听到礼堂中悠扬的音乐已经进入尾声，很快就要到下一首舞曲。 “你不冷吗？” 冷月当空，照得天台一地银霜。顾灵均放开江楚些向前跑了几步，而后背手转身，笑容明媚地望着她：“跳起来就不会冷了呀。” 月之银辉下，omega少女弱不禁风的纤细身躯像是笼罩着一层薄纱，又像是覆盖着一层光华，仿佛月之女神塞勒涅般美丽又神秘。 江楚些知道，一定又是冥冥中的那股力量在作祟，所以自己才会这样胡思乱想，才会这样移不开目光。 可是啊，如果这就是最后一次，那么不去违抗它不也很好吗？ “学姐，难得来了，就陪我跳一次吧。” 顾灵均朝江楚些伸出手，而江楚些只是犹豫片刻后就放弃抵抗，回应了顾灵均的期待。 “只有今晚。” 啊，这句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装x了，可是不这样想的话，江楚些真的很难说服自己。明明挣扎了那么久，给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如果在这里功败垂成，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顾灵均简单地给江楚些讲解了一下标准握持与体位，至于运步方法和舞程线的方位，则是一边跳一边给她讲解。江楚些虽然从没跳过交谊舞，但她身姿挺拔，四肢协调，理解能力也很强，在顾灵均细心的指导和带领下，不一会儿就能跳出最简单的舞步。 两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刻意避开了过于亲密的接触，但这依然是江楚些靠顾灵均最近的一次。借着月光，她能如此清晰地看到顾灵均的每一个表情，看到她轻垂的眼睑，蝴蝶羽翼般扇动着的睫毛，能投下清晰阴影的高挺鼻梁，犹如红樱般水润的唇瓣……以及这张用语言无法赞美出万分之一美貌的面容所显露出的安宁与喜悦。 她如此近地闻到了顾灵均身上的香气，从脖颈皮下腺体所释放出的信息素萦绕在她鼻尖，和着这清冽的空气与迷人的月光，酝酿出了最醉人的芳香。 一曲、两曲、三曲，江楚些越跳越是熟练，也越跳越是无法自拔。明明说好只跳一曲，但两人谁都没说先停下，只要音乐不停，她们的华尔兹似乎也永远不会停止。 体力好如江楚些，身上也开始微微发热，再看顾灵均，额头上更是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当舞曲终了，顾灵均已经是娇喘吁吁，江楚些脱下外套披到她身上，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惆怅之情。 “学姐，你学得好快。” 顾灵均再次被江楚些的气味包裹，无意识般深深吸了口气。 浓郁的苦涩芳香，叫人回味无穷。 或许，她刚才对余温的回应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除了想要探索江楚些对自己的影响以外，她也确实地对江楚些产生了好感。不是对朋友的好感，而是……某种更进一步的感情。 只是，江楚些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呢。 “是你教的好。” 江楚些抬头看向夜空中如同银盘般的明月，态度不同平常地透露出一丝柔和。只是从顾灵均的角度看去，那张侧脸是那么落寞。 “学姐，我们真的不能当朋友吗？” 顾灵均有一些不甘心，她看得出来，江楚些在对待自己和对待余温时是有差别的。那么，为什么连当朋友都要拒绝呢？ 今晚江楚些的壁垒似乎不像平时那么坚不可摧，想着这或许是和顾灵均最后一次接触，她的心防难以避免地有些动摇。 “顾灵均，和我扯上关系不会有好事的。”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因为我看过剧本啊。 江楚些低头看向顾灵均，叹气道：“总结经验。” “所以你才不愿意让任何人靠近你吗？因为你觉得他人太过接近你就会发生不好的事？” 江楚些的银边眼镜在冷月的照耀之下似有寒光，她望着顾灵均，目光深沉地道：“不，只有你。” 第30章 第三十章 江楚些不想靠近其他人，是因为自己不适应、不喜欢、怕麻烦，可不想让顾灵均靠近自己，除了怕麻烦以外，更是怕对方因自己受到伤害。 顾灵均是她唯一知道除女主外受原身江楚些伤害最大的人，从意识到自己成为江楚些那个人渣以后，她就开始时不时地梦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顺着剧情的发展变成了那个卑鄙无耻的渣a老妈。 不要说什么已经换了灵魂这种话，好像她就能给顾灵均带来幸福一样。她没有这样的自信，也没有这样的打算，比起在原赛道上改变剧情，她觉得开辟新赛道避开剧情更容易。 而且对她来说，一个人无疑更轻松，不用去纠结自己的身份问题，也不用去适应这具已经成为alpha的身体，更不用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产生太多、太深刻的联系。 “好了，我们下去吧。” 江楚些不愿再多谈，顾灵均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明明离午夜十二点还有那么久，“灰姑娘”的梦却该醒了。 礼堂内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音乐声已经再次响起，不少人交换舞伴后又一次滑入了舞池。 alpha和omega的颜值普遍要比beta高上一些，这与腺体和信息素带来的影响有关。这一整个礼堂几乎都是高颜值的alpha与omega们，看起来赏心悦目。 就是在这样的人群中，江楚些和顾灵均看起来也仿佛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只不过两人间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迎新会正进入高潮阶段，不少人开始伺机向两人搭讪。 顾灵均作为生科院新晋的院花，知名度自不必说，要不是先前有人找茬被江楚些教训了一顿，其他人怕是早就已经过来套近乎了。 至于江楚些，也是从进场开始就受到了不少的关注，与那名男性alpha发生冲突更是被不少人尽收眼底。那名alpha之所以溜了，就是怕丢更大的人。 两人回来恰是交换舞伴的时间，大家当然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几乎是蜂拥而至。 江楚些和顾灵均拒绝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可其他人的热情丝毫不减。幸好，就在江楚些不堪其扰准备“愤而离场”之时，庄绮带着赵梓前来解围了。 “我和顾学妹跳，你和赵梓跳，这总没问题了吧？”庄绮笑眯眯地望着顾灵均，“学妹愿不愿意赏个脸？”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是不这么做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人要来骚扰，顾灵均与江楚些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能和庄学姐跳舞是我的荣幸。” 赵梓见江楚些还在迟疑，笑道：“咱们也算老熟人了，就当卖庄绮个面子，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楚些唇线微抿：“我不是很会跳……” “没事，又不是参加专业比赛，不少人也不会跳的，上去随便扭扭就好，我带你。” 江楚些想了想——反正已经陪顾灵均来迎新会了，再这么摆谱就有些矫情了。而且赵梓目前看来十分安全，有她和庄绮照应着总比两人自己乱转好。 “好吧。” 四人互相交换舞伴，庄绮以骑士般浮夸的姿势邀请顾灵均进入了舞池。江楚些太阳穴跳了跳，扭头眼不见为净。 “那我们也去？”赵梓拉起江楚些的手，笑嘻嘻地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不会跳。” 江楚些放弃挣扎，随着她一同融入了人群。 “还可以嘛，就是有点不熟练。” “刚才顾灵均教我的。” 慢四比较简单，就连初学者江楚些也能流畅地跳下来。 赵梓轻笑道：“灵均对你那么上心，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 “没有。” “哎呀，真是不解风情。我听庄绮说了不少你的事，你真的蛮神奇的。” 赵梓给江楚些的感觉和刘雯有点像，都比较开朗健谈，大方且有些强势。不同的是刘雯更加耿直，但赵梓总让人觉得肚子里塞满了小九九。 江楚些眉头微皱：“你为什么要打听我的事？我们好像没什么瓜葛吧？” “但人总有好奇心，你那么神秘，灵均又把你看得那么特别，我会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江楚些一点儿也不觉得这理所当然：“我只是不想被打扰，也不想去打扰别人。” “那你的作为就太矛盾了，就我所知，你做的那些事可都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江楚些沉默了一会儿：“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好嘛别生气，我们不说这个了。”赵梓见她神情不善，立即转换了话题，“说来我刚从校学生会长那里知道为什么晚上的检查会那么严格了。” 江楚些顺着问道：“为什么？” “据说学生会收到了恐吓信，说要在晚上搞事，破坏迎新会。” 江楚些面色一沉：“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破坏迎新会？” “嗨，这也是老传统了。迎新会的面向人群不是学生会的成员就是一些重要社团的干事，其中大部分都是alpha和omega，基本就是一场小圈子的自娱自乐。我们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有些挤破脑袋想参加却被拒之门外的人来说，学生的傲慢就非常让人讨厌了。” 江楚些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至少傲慢这一点不用反驳。” 赵梓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从各自的立场来说，这确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不过因为不满就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能说对方更加恶劣。” “对方打算怎么破坏迎新会？”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知道是对方没说明还是会长不肯说。不过这事大概率就是个□□，就是想要威胁会长放弃举办迎新会而已。” “但毕竟是恐吓信，会长不提前告知大家就继续举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没看出来你还挺谨慎的吗？不过我看出不了什么大事，到处都加强了戒备，想搞事的人进不来的。” 这种想法还真是有够大小姐的，竟然不考虑这可能是学生会内部有人不满想搞事这种情况。 江楚些懒得吐槽，反正这也不关她的事。 两人一边跳一边随意地聊着，等一曲结束，江楚些果断放开了赵梓。 “可以了吧。” 赵梓好气好笑：“可以了可以了，好像强迫你吃我豆腐一样。” “我没这么说，只是不太习惯和别人接触。” “倒是和庄绮说的一模一样，可惜了，你还算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楚些倒不讨厌这样直白的女孩子，只是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沉默应对。 两人站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庄绮回来，只不过顾灵均不在她身边。 “怎么只有你，灵均呢？” “她说去趟洗手间。”庄绮是典型的社交达人，这种场合她绝对是如鱼得水，此时看起来也十分尽兴，“怎么样楚些，我看你跳得挺不错的，迎新会其实还蛮有意思的吧？” 江楚些不置可否——说起有意思，刚才在天台上跳舞还……挺让人回味的。 她想起月色下的场景，想起顾灵均的问题，心中不禁再次生出了一股遗憾之情。 “迎新会都过半了，看来就像会长说的一样，那份恐吓信应该只是吓吓我们的。” 江楚些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庄绮和赵梓又讨论起了恐吓信的事。 “不管是真的想要搞事情还是只是恐吓，内容都太恶劣了！到时候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是整个b大。” 庄绮义愤填膺，赵梓惊讶道：“你知道信的内容？他们想干吗？放火吗？” “比放火更恶劣，会长没告诉你大概是怕你不安。”庄绮左右看了看，用只有江楚些和赵梓听得见声音道，“对方说要在食物里下催情剂，让这场迎新会变成yinluan趴，让b大学生会以及b大颜面扫地。” 赵梓面露惊愕与厌恶，江楚些听得也是面色一沉。 “不过你们放心吧，学生会在饮食这一块控制得最严格，都检查过了，没问题。而且不说他买不买得到催情剂，根据催情剂的作用机制来说，也根本没有食用型的。寄恐吓信的家伙连一般常识都没有，也难怪会长只是加大了安保的力度。” 所谓催情剂，其实应该叫强制发情剂，也就是说，其作用机制是强制omega的发情期立刻到来，而这种成分通过食用会被分解，只能通过注射才能起效。 上次赵刚使用的白色粉末属于安眠剂一类，如果真的在外面使用催情剂，那才是真的不得了。发情期中omega的信息素会极大地影响alpha，自控能力差一些的alpha恐怕会当场化身禽兽。 “不过食物这块是我们负责的，会长应该更早一些和我们……诶，楚些你去干吗？” 庄绮正要表达一些对校学生会长的不满，却见江楚些突然扭头疾步离开，看起来非常着急的模样。 “我去洗手间。” 江楚些越听越是不对劲！ 她知道催情剂的作用机理，所以对方不可能在食物里下药，但这不意味着恐吓信上的事不会发生。 如果发恐吓信的人本就隶属于学生会，保安检查得再严格又有什么用呢？ 这两人完全不明白，比起没有身在其中的beta，那些明明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却还是因为性别受到差别对待的人，会怀有更大的怨恨。 只要找到机会，给一名omega注射催情剂，这场迎新会就会变得无法控制。而现在，顾灵均一个人去了洗手间，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无论她还是顾灵均，遇到麻烦事的可能都要大于他人，所以这种倒霉事如果落在顾灵均身上，她一点儿都不会意外！ 所以，她一定要赶在那个发恐吓信的人之前找到顾灵均！ 在六个性别的世界里，找洗手间这件事绝对算得上是最麻烦的那一类。而且到目前为止，全国都还没有统一的标准，大多数场合都是按三个第二性别来分，但也有些特殊场合，严苛地按六个性别来区分，当然，还有少数地方按omega使用以及其他性别使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区分。 b大的洗手间按alpha、beta以及omega来分，是最为普遍的分类方式。 江楚些朝着洗手间的方向飞奔，心里不断地祈祷着千万要赶上。礼堂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洗手间这边几乎没什么人，江楚些过来的时候只遇到了一两个离开的人。 她尽量留心着他们的面容，心中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顾灵均！顾灵均！” 作为一名alpha，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直接冲进omega的洗手间。在到达洗手间门口前，江楚些就已经急切地开始呼喊顾灵均的名字。 “顾灵均！” 她一路奔跑而来，加上着急，出了一身的汗。此时，她脑中唯一能想到的事只有赶紧找到顾灵均。 “学姐！” 或许是她的祈祷起到了作用，又或者从始至终都只是她杞人忧天，就在江楚些离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时，顾灵均匆匆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 虽然面色焦急，但她的状态看起来十分正常，江楚些也没闻出信息素有失控的迹象。 “你没事吗？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吗？” 只是江楚些仍不放心，着急地用目光逡巡着顾灵均的身体，想要确定她安然无恙。 “学姐，是余温——”顾灵均看起来比她更焦急，拉着她的手急促道，“他发情了！” “什么？” 江楚些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但很快意识到了顾灵均的意思。也就是说，最终成为了目标的人不是顾灵均，而是余温。 “我在隔间里发现余温，他正在发情。” 几乎在想明白的瞬间，江楚些的鼻尖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那是余温信息素的气味，只不过比平时更加浓烈，带着一股极其刺激感官，能轻易挑起人欲望的腥甜。 江楚些的身体本能地开始产生了反应，幸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的大脑依然保持着清醒，并且非常明白这样下去事情会朝着最恶劣的方向发展。 “你去找赵梓她们说明情况，让beta和omega过来处理，我带了抑制剂，先去稳定余温的情况。” 顾灵均神情一滞——让一个alpha来处理发情中的omega，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大家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可是江楚些的神情是如此坚定，话语是如此不容拒绝，顾灵均只是犹豫了片刻后便点了点头：“好，我马上回来，学姐……你自己小心。” 江楚些没有回答她，只是神情凝重地冲进了洗手间。顾灵均心中虽然极其不安，但也明白比起现在看起来镇定冷静的江楚些，自己或许更不擅长处理这件事。 她急急忙忙地冲向礼堂大厅，很快就找到了赵梓和庄琦，尽量用最简洁的表述向两人说明了情况。 “你怎么可以让alpha单独和发情的omega相处！”赵梓罕有地沉下了脸，拉着顾灵均便朝洗手间方向跑去，“庄琦你快去通知会长，让他尽快安排人手过来。” “我相信江学姐……” “天真，就算她表现得再怎么特别也改变不了她是alpha的事实，面对发情期的omega，你以为他们还是用头脑在思考吗？” 单单是让顾灵均来通知他们，自己去处理发情中的omega这件事就已经让赵梓产生了怀疑。alpha果然就是alpha，或许在江楚些闻到信息素气味的时候就已经在按本能行动了。 赵梓只希望还赶得及阻止江楚些，否则这场迎新会真的会成为所有人的污点。 江楚些循着气味找到了隔间的余温，男性omega面色潮红，眼色迷离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正娇软地撕扯着身上的衣物，口中无意识般发出暧昧的呻吟声。 与这种极其具有感官刺激的场面一同到来的，还有扑面而来的甜腻催情气味，以及高于周遭气温的发情潮热。 江楚些紧紧咬着牙，忍受着大脑与身体某个部位的刺痛感，站在尽量远的距离伸手将余温拖出隔间。 男性omega大概是闻到了她身上信息素的气味，像是干渴至极的人突然发现了水源般，不管不顾地朝着她扑来。 在催情剂作用下的发情，显然要比普通发情期的反应更加剧烈，就连信息素的气味也远比普通发情期散发出的更诱人。 江楚些让顾灵均去找人而选择自己留下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的身体起了反应。这是她在成为alpha之后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也根本不想让这种难堪的姿态显露在更多人面前。 男性omega的纠缠让江楚些满头大汗，她略显粗暴地用膝盖压制住余温的身体，又将他的双手扭到背后，用一只手牢牢按住。 在确定他无法挣脱后，她才用空闲的手取出了两支抑制剂，对着余温脖颈后的腺体位置狠狠注射了两针。 因为是被催情剂强制作用发情的，保险起见，江楚些给余温注射了两种抑制剂。 做完这一切后，江楚些心中一松，而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 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脸上的汗水也顺着下颌滴落下来。 因为极致的刺激和顽固的忍耐，她身上的肌肉都出现了强烈的酸痛感。余温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气味有减缓的迹象，江楚些连忙放开他，想要理他远一些。 可就在她松手的瞬间，余温竟再次缠了上来，柔软的手几乎就要碰触到她最难堪的地方…… “学姐！” 顾灵均和赵梓匆匆赶回洗手间，却发现只有余温靠在洗手台旁的墙壁上。他闭着眼似乎是陷入了昏迷，脸色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潮红，信息素的气味也大大减弱。 现场除了留在他身上的一件外套外，还有两支用过的抑制剂，江楚些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梓此时也顾不得找江楚些，连忙上前查看余温的情况。 “灵均，打电话叫救护车。” 余温除了手腕上有一些淤青以外，身上没有任何其他外伤，也完全没有受到侵犯的迹象。 从结果上来说，江楚些确实只是帮他抑制发情。 竟然有alpha能够抵制住发情时期的omega的诱惑？ 赵梓感觉到不可思议。 从生物科学的角度来说，处于发情期间的omega和alpha基本都是在靠本能行动，不过这两者也是有差别的。 其中最本质的一点区别是，omega作为鱼肉般的存在就算保持着些许理性也无法阻挡alpha的侵犯，而alpha虽然有极其强烈的冲动，但仍然拥有着足以掌控身体的理性——只不过基本没有alpha觉得该去掌控它而已。 在被标记之前，omega只有周期性的发情期，而alpha的发情期通常都是被omega诱发的。而在标记之后，alpha可以强制omega发情，从身体到心灵全方位地支配伴侣。 所以标记对alpha来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事，这也是他们不愿忍耐的原因。如果确定是omega的发情诱发的侵犯，alpha甚至不需要为此背负任何责任。 “学姐，他怎么样了？” 顾灵均打完电话后连忙询问余温的情况，江楚些不在这里让她既担忧，又微微松了口气。 “情况应该稳定了，就是之后有他好受。”赵梓换股了一下四周，“江楚些去哪里了？” 顾灵均正要摇头，却发现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学姐……说她先回去了。” 江楚些能抵制住诱惑已经实属不易，赵梓对她先行离开这件事十分理解。 “也好，我们先处理余温的问题吧。” 虽说余温的情况已经有所缓解，但洗手间内依然充斥着大量信息素的气味。两人不敢扶他出去，赵梓加大了洗手间排气扇的档位，尽可能地减少室内信息素的浓度，而顾灵均则用沾了冷水的手帕帮余温降低体温。 两人忙活了一阵，庄琦也终于带着人到了。不过因为她是alpha，所以并未入内，进来的是几名校学生会的beta干事。 两人抬着担架，还有一人拿着一大罐信息素掩盖剂。 “你们终于来了。”赵梓大喜过望，“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拿着掩盖剂的干事对着余温就是一顿喷，其他两人则是将他抬到了担架上。 “会长已经让保安疏通了一条外出通道，alpha不会靠近这里。” “那就好。”赵梓放下心来，拿起掉落在地的那件属于江楚些的外套，想盖到余温身上，“别让太多人看到他。” 同身为omega，她十分设身处地为余温着想。 “学姐，用我的吧。”顾灵均却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肩盖住了余温的脸和上半身，“江学姐的衣服我来还给她。” 赵梓了然一笑：“也好，你就不用一起去了，我跟着他们一块儿去医院就好。” 顾灵均接过衣服点了点头：“学姐辛苦了。” “应该的，这次江楚些帮了学生会大忙，之后我们要找个机会谢谢她。” 顾灵均的目光落在了对面的洗手间上，低声道：“是啊。”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在推开余温后，江楚些根本来不及离开，顾灵均和赵梓就已经赶来。她只能先躲进alpha的洗手间，想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再做打算。 虽然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信息素在抑制剂的作用下也逐渐减弱，但身体的反应不可能就此消失。 外头好一阵兵荒马乱，里面的江楚些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靠在隔间中，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江楚些并非第一次经历这种反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习以为常。 单纯从本能冲动角度来说，alpha受omega发情影响的反应并非无法控制的。尤其是相对于一旦发情，就几乎只能为鱼肉的omega而言，alpha完全具有自主行动能力。 可对于前世只是一个普通女生的江楚些而言，本能反应不受理智控制，以及很有可能成为施害者这两点已足够让她不适，更何况她所穿越的这具身体还是这本书中最大的反派。 从某种角度来说，江楚些那些充满了正义感的行为也是对自己心灵上的一种自救。 这么多年下来，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因此再有太大的感情波动，然而当意识到自己这副样子会被顾灵均看到时，强制自己不在意的面具轰然崩坏坍塌。 她无比狼狈地逃窜进洗手间，怀着比以往更多的罪恶感与自我厌恶感。 大约是学生会长已经安排过，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人进到洗手间。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直到外面彻底悄无声息，江楚些才虚脱地从隔间里出来。 她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浸得湿透，长发也凌乱地粘附在脸颊上，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因为长时间处于高强度的紧张状态，以及身上某处强烈的刺激，江楚些其他感官已经变得相当迟钝，所以没有注意到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香雪兰的清新香气。 江楚些艰难地走到洗手台旁，摘下眼镜低头兜水。而后又嫌不够般，将整个头伸到了水龙头下。冰冷的水冲刷着她的长发、脸颊以及脖颈，从物理上降低了一些她的燥热。 “学姐，就算你是alpha，这样做也是会生病的。” 江楚些的耳边突然响起了顾灵均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温柔且饱含关心，可对此时的她来说，这句话的效果等同于炸雷。 江楚些受惊般后退，一下就贴到了墙壁上，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蜷缩成了一团。 身形高挑，外貌出色且一直以来冷漠疏离的alpha此刻却像是只被大雨淋湿了的狗狗般可怜又无助。她满脸惊慌失措，因不敢看顾灵均而低着头，湿透的长发还淅淅沥沥地滴落着水滴。 顾灵均从没想过，一直以来都以帮人解围，救人水火形象出现的江楚些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这种反差直击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叫她不禁心生怜爱。 顾灵均一边走向江楚些，一边轻声问道：“学姐，为什么骗我说自己已经回去了？” “不要过来！” 江楚些还想问呢！为什么顾灵均知道她在这里！ 不过她很快就想起来了，顾灵均有着比普通omega更加灵敏的嗅觉。 顾灵均十分听话地停下脚步，柔声问道：“为什么呢？是我怕我伤害你吗？” 江楚些用力地摇着头，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是怕自己伤害我吗？” 江楚些偏过脸，带着一丝恼怒与置气，嘲讽道：“我早就警告过你，根本没有特别的alpha，我和其他alpha没有任何区别，” “学姐，我觉得你才是什么都不明白。”顾灵均的语调十分温柔，听起来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一边说一边再次举步朝江楚些走去，“不觉得自己特别的alpha不正是你的特别之处吗？” “不要过来……” 江楚些仍想继续后退，可背后的墙壁让她退无可退。不管她如何蜷缩，也不可能让自己凭空消失。 “学姐，你不会伤害我的，就像你不会伤害余温一样。你应该觉得自豪，面对那样的场景没有几个alpha做得能比你好。” 江楚些突然抬头，双目赤红地瞪着顾灵均：“不要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你根本就不明白！” 她根本不喜欢余温，可身体依然会为了他起反应。当余温纠缠上来的时候，她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不是顾灵均和赵梓赶过来，最后又会如何呢？ 她不敢想下去，也不愿意想下去。 顾灵均目光平静地回望着江楚些的怒视：“你说得没错，我不是alpha所以我不会明白你的感受。但有一点儿我很明白，大部分alpha都不会为了这种事产生负罪感，更何况你还什么都没做。” 她将手伸向江楚些的头顶，江楚些偏头想要避开，顾灵均却还是坚定地把手放了上去。 “你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苛刻？从始至终，你都没错任何事。我确实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在做了好事，在拯救了别人同时为难了自己的时候，还要这么自责。” 江楚些因顾灵均的碰触浑身一颤，而顾灵均所说的话也让她的内心颤抖。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不管她外表装得多么冷漠疏离，内心又多强装积极向上，有一份软弱都一直埋藏在她意识的深处。 她是如此厌恶自己作为alpha的本能反应，厌恶到有时候甚至会想，不如当初干脆一死了之还比较好。 这件事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关系最好的刘雯也没有。她也很少去想这件事，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思考都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越来越消极。 所以她只能假装不在意，只能假装自己已经习惯，只能以帮助了他人找回一些救赎。 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苛刻呢？ 江楚些也不明白，或许是因为她根本还没融入这个世界，又或许是她怕不这样苛刻，自己就会成为那个反派江楚些。 可此时此刻，那个在原剧情中受江楚些迫害最多的顾灵均却告诉她，自己相信她。 江楚些呆呆地望着顾灵均，顾灵均则慢慢蹲下了身与她平视。 “学姐，你让我不要靠近你，可看到这样的你，我又哪里放得下呢？如果你要对自己那么严苛，那就让我给你宽恕吧。我会相信，并且一直支持着你，在你否定自己的时候肯定你。你帮了我那么多，这一次轮到我来帮助你了，好吗？” 江楚些没想过，来自于顾灵均的肯定竟能给予她如此巨大的救赎。 “你明明什么也不明白……” 江楚些狼狈不堪地落下泪来，顾灵均温柔地用纸巾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目光慈爱地犹如在看一个孩子。 “就算你说我不明白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哭泣。” 淡淡的香雪兰气息逐渐占满江楚些的嗅觉，她第一次感觉到omega的信息素气味能那么让人安心。 两世加起来都已经超过三十岁，可现在她竟然在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身上感觉到了如同母亲般的温暖。 江楚些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非常丢人，先前的那些假装看起来更是可笑。可此刻她就像找到了发泄口般，将重生到这个世界后所受的委屈，将成为江楚些后的身不由己，将对这具身体命运的不满统统哭了出来。 顾灵均不再说话，只是跪在江楚些身旁，将她的脑袋抱在怀里。她毫不嫌弃江楚些身上冰冷的水渍以及泪水与汗水，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与背脊，偶尔从胸腔中发出轻柔的哄慰之声。 江楚些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在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她的身体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唯一令人头疼的问题是，她要如何破解这种尴尬的处境。 “学姐，你现在好一点儿了吗？”大概是察觉到江楚些情绪逐渐平稳，身体也有些僵硬，顾灵均主动放开她，开口问道，“如果好一点儿的话我们就一起回去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弄不好会真的会生病的。” 江楚些尴尬得已经在脑内满地打滚，“嗯嗯啊啊”地应和着，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身体却纹丝不动。 虽然哭了这么一通，氛围煽情得一塌糊涂，但她的身体其实仍保持着不怎么体面的状态。 现在她更不想让顾灵均看到了，与其让顾灵均知道抱着她的时候她一直是这个状态，她宁可一头撞死在洗手间里。 “你的外套我帮你拿回来了，用掩盖剂喷过后应该已经闻不到什么信息素的味道。”顾灵均浅笑着将江楚些的外套盖到她的膝盖上，语调轻柔地道，“你身上都湿透了，还是快点回宿舍处理一下吧。” 江楚些对顾灵均的善解人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她的原配，这情商实在是太高了！ 江楚些连忙用外套挡在身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谢、谢谢……” 她脸红得像是只煮熟的大虾，说话磕磕巴巴，全然没有一个高冷学姐的样子。 顾灵均从洗手台上拿起眼镜对她招了招手，江楚些想伸手去接却又不敢放开身前的外套，只得依照她的意思低下头来。 顾灵均帮她戴上眼镜，又仔细地理了一遍她湿淋淋的长发，端详着她的脸道：“这样好多了，不要紧张，没人看得出来的。” 江楚些乖巧地应了一声，顾灵均又伸手去碰她挡在身前的衣服。 “你干什么！” 江楚些吓得倒退了一大步，顾灵均无奈笑道：“我只是想帮你……” 帮帮帮、帮她？顾灵均是要怎么帮她？帮她解决问题吗？ 不不不、不行啊！ 她们现在还什么关系都不是，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可以……” 自己解决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还没菜到需要别人来帮忙的程度！ “不行的吧，你这样看起来太明显了。”顾灵均指了指被她拉得像是斗牛红布一样的外套，笑道，“你把衣服挂在手臂上，用垂下来的部分挡一挡就好了。会长帮余温安排了一条通道，我带你走那里，不会被太多人看到的。” “啊……” 江楚些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羞耻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 “我、我知道了，谢谢。” “那我在外面等你，你慢慢整理。” 顾灵均体贴地给她留了私人空间，从始至终都没让她感觉到丝毫难堪。 江楚些终于体会到原文中所谓的好女人究竟有多好了。 啊，江楚些这个笨蛋王八蛋，眼光简直差得人神共愤。有这么一个好老婆，为什么还要去搞小三？ 老婆漂亮女儿可爱，家里有钱，简直是人生赢家，奋斗楷模，为什么要想不开？ 她真的一点儿也理解不了原身这个猪脑袋的想法！ 如果换成是她…… 江楚些在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的时候不禁一愣，连忙摇了摇头把头脑中那个诱人的想法赶出去。 太危险了，她差点就倒在了敌人的糖衣炮弹之下——虽然顾灵均不是什么敌人，但剧情是！ 正因为顾灵均那么好，所以她才不能祸害对方。 江楚些一边整理仪容一边□□自己，在确定不会被人看出来后才磨磨蹭蹭地出了洗手间。 顾灵均安静地站在门外，看她出来只是大略地扫了一眼。 “那我们走吧。” “嗯……” 迎新会还在进行，学生会方面显然没准备把这件事闹大。顾灵均带江楚些走的是先前特地为余温疏通出来的通道，两人一路上除了几名保安以外并未遇到其他人。 顾灵均拜托赵梓帮她提前打过招呼，保安也没为难两人，让她们顺利离开。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但学校里还是有不少人走动。幸好路灯昏黄视野不佳，行人也未太关注两人。 顾灵均陪着江楚些走了一会儿，见她看起来越来越镇定，这才提起了今晚发生的事。 “学姐，学生会后续应该会展开调查，赵梓学姐说希望你到时候能协助我们。” 江楚些先是“嗯”了一声，而后又带着些微不满道：“如果真想要调查，晚上就应该停止迎新会，从里面的人一个个调查。后续再查，怕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么做影响太大了。校学生会也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只希望这次对受害者的影响能降到最低。” 江楚些想起了余温，头脑中瞬间闪过一点儿头绪。 现在这个余温虽说有些茶系男孩，但与在正文中恶毒的形象大相径庭。或许是他确实装得很好，但也或许是在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巨大的转折与变故，让他变成了那样。 照理说，alpha和omega想要孩子是非常容易的，可江楚些只有江为早一个女儿。不是她和余温不想要，余温想孩子都快想疯了。 正文中只说余温当初因为某件事伤了身体，也因此性情大变。 江楚些原本以为说的性情大变是因为伤了身体要不了孩子，但如果指的正是因为这件事儿而性情大变呢？ 她的脑海中渐渐形成了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想法。 如果这件事是注定要发生的，或许能从正文中得到一些线索来确定犯人的身份。只是江楚些不清楚这件事对剧情有什么影响，现在只能先静观其变。 “希望如此吧。” 江楚些并不关心余温如何，在得知他是文中的小三后，她就余温的感观就直线下降。当然，她不会因为这点就无视余温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侵害，但她确实做不到再去关心余温后续如何了。 江楚些现在更担心顾灵均。 因为她明明努力避开了原剧情的发展，却还是遇到了顾灵均和余温，并且三人的联系显而易见地越来越紧密。 余温今晚很可能差点遭遇了正文中非常重要的一条暗线，也就是说，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水面之下却暗流汹涌，一切都仍在按原本的剧情发展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最危险的人无疑是顾灵均。 江楚些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alpha宿舍楼的楼下。 顾灵均见江楚些还要向前走，笑着提醒道：“学姐，你到了。” 江楚些这才发现两人走的竟然是回alpha宿舍的路。 “我先送你回去。” 她刚还在想顾灵均有危险，正是神经最紧张的时候，想也没想就提议道。 “你这样不方便吧？没事的，这是在学校里面，没有危险的。路上还有很多人，我不会走小路，你不用担心。” “可是……” 江楚些不知道该如何向顾灵均解释，虽说晚上顾灵均发生什么意外的概率确实不高，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反正她现在就是很担心，越来越担心。 “那这样吧，我一边和你打电话一边回宿舍，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作为折中的办法，这确实是目前最理想的。 江楚些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点头道：“好吧，你到宿舍后再挂。” “知道了。” 顾灵均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楚些的电话，江楚些接起来下意识地“喂”了一声，然后意识到面对面打电话这个行为有些可笑。 顾灵均露出笑容对着她挥了挥手：“学姐，那我走了。” “嗯。” 江楚些站在门口目送顾灵均离开，直到看不清她的背影后才转身进了宿舍。手机里传来顾灵均让人心灵安宁的轻柔语调，江楚些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听她报告自己的位置。 庄琦还没回来，江楚些回到宿舍后才发觉身体很冷。她一边听电话，一边连忙拿了毛巾擦拭长发，恰在这时对面响起了顾灵均小小的喷嚏声。 “你着凉了？” 江楚些想起顾灵均单薄的穿着，才发现她的披肩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灵均的声音带着一点儿鼻音：“好像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到宿舍了。” “……喝点预防感冒的药，没有的话喝点热水也好。” “我知道了。你也一样，不要以为自己是alpha抵抗力就比我强。” “嗯……” 被关怀的感觉让江楚些的心中涌入了一股暖流，原身的家庭可谓奇葩至极，她成为这个alpha后基本没享受过亲情，此时却从顾灵均的身上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暖。 如果按原剧情发展，顾灵均会成为她的妻子，所以说是家人好像也没错。 “学姐，我到宿舍了。” 就在江楚些想得浑身发热，莫名羞耻的时候，那边传来了顾灵均已经到达宿舍的消息。 “那、那就好，那我挂了，你早点休息吧。” 江楚些有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声音慌乱。手机里能够听到一些顾灵均呼吸的气音，她好不容易已经平静了一些的某处又微微有些发疼起来。 卧槽！ 江楚些恨不得立即捶自己一拳，前世她顶多也就看看小huang文而已，现在竟然yiyin人家女孩子——太龌龊了！ “学姐，我还能再给你打电话吗？” “呃……”江楚些回想起今晚早些时候自己和顾灵均说的话，回想起先前下决心在今夜之后要远离顾灵均，却也回想起顾灵均抱着自己时的温柔安慰，“随便你。” 啊，她不是不想拒绝，而是……而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远离顾灵均并不一定就能阻止悲剧发生！ 与其到时候无能为力，不如就如顾灵均所说的那样，两个人当朋友。这样她就能随时掌控顾灵均的情况，避免到时候发生无法挽回的事！ 就是这样！ 顾灵均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谢谢学姐，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啊，天使！ 江楚些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已经挂断的电话，而后猛然起身急忙冲进了厕所里。 自己犯下的罪孽就要自己亲手抹除，她只希望今晚能睡个安稳的觉。 顾灵均望着手机轻轻一笑，脑海中不禁再次回想起江楚些柔软脆弱的模样。 不觉得自己特别的alpha才是最特别的，江学姐才是根本不明白她自己的可贵之处。 如果说江楚些之前种种言行只是引起了她的好奇与兴趣，那么今晚的表现确实让顾灵均产生了强烈的心动。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alpha这种生物，但如果是像江学姐……江楚些这种可爱的alpha，她好像无法拒绝。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江楚些眯着眼醒来，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连梦都没做一个。 “你醒啦？” 江楚些刚从被窝里钻出个脑袋，庄琦的声音就从下面响了起来。 “嗯，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还起那么早。” 大概是睡得实在太熟了，她连昨晚庄琦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到。 “别提了，我就睡了四个小时，校学生会那边召集我们院学生会长开会，肯定是商量昨晚的事。” 照理说，校学生会和院学生会的事务是不互相干涉的，校学生会也没有权力命令院学生会做事，一般只是起统筹协调的作用。 不过人家好歹顶着个校学生会的名头，且是这次迎新会的主办方，真出了什么事各院自然还是要听他们的指派调遣。 江楚些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头脑一下清醒了起来。 “昨晚有查出什么吗？” “没有，保安检查后没发现有安保上的疏漏，基本可以确定对方是通过正规途径进入迎新会的。今天召集各学院学生会长商讨调查方针……要我说，现在排查起来难度太大了。” 谁说不是呢？ “没出大事算运气好了。” 庄琦看着江楚些一笑：“那还得谢谢你，就连omega都没几个人会随身携带强制型抑制剂，没想到你会两种都带着。赵梓告诉我，医生说再晚一点采取措施，或者少打一种抑制剂后果都不堪设想。” “运气好罢了。” “你带着抑制剂或许是运气好，但你忍得下来，我是真的佩服！” 庄琦虽然没靠近洗手间，但也隐约闻到了一点儿弥漫出的信息素气味，当场吓得拔腿就跑，差点出洋相。 她不过是闻到了一点儿漏出来的气味就这样，真不知道江楚些是怎么忍下来的。 江楚些神情一僵，显出了几分尴尬。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alpha面对这种强度的信息素不产生反应基本就是无能了，所以江楚些身上发生了什么，庄琦心知肚明。 “哎呀，你别不好意思，这种事很正常。你昨晚能睡得那么安稳才让我惊讶呢，要我可能得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能睡得安稳……还不是她自己处理过了嘛！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没对这种事产生罪恶感，反而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 “不说这个了，你还不去开会吗？” “哎呀去了去了，楚些啊，这事可不小，到时候如果需要你协助，你千万不要拒绝啊！”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不聊了不聊了，我走了。” 庄琦急匆匆地出了门，江楚些也准备起身洗漱。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干劲十足，所以打算把之前拖了几天的难关给攻克一下。 不知道顾灵均怎么样了，昨晚穿得那么少而且还打了喷嚏，今天不会发烧了吧？ 江楚些想象了一下顾灵均生病躺在床上的模样，心中一下不安了起来。 omega可不像alpha那样“皮糙肉厚”、抵抗力强，她昨晚洗了个热水澡今天一样生龙活虎，顾灵均那个小身板就说不定了。 要不要打电话确认一下？ 江楚些望着手机蠢蠢欲动，但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么主动急切地找顾灵均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就这样一边纠结一边做着软件测试，直到两个小时以后庄琦打电话让她去校学生会办公室，她才从这种状态中解放出来。 校学生会的反应算不上迅速，不过作为官僚气十足的组织，这种速度算是差强人意了。 校学生会办公室离alpha宿舍楼不远，江楚些只花了十分钟就到达了学生会。 办公室里总共四个人，两个是老熟人庄琦和赵梓。 “楚些你来啦。”庄琦一见到江楚些就笑着迎了上来，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她虽然极力表现得轻松，但江楚些还是感觉到了办公室里的紧绷氛围。 看来，目前的情况是她想的比较坏的那种。 作为一个接触余温的alpha，身上还好巧不巧地带着omega专用的两种抑制剂，会被怀疑也算正常。当然，她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想要洗脱嫌疑也很简单。 就是要怎么解释抑制剂有点麻烦。 “这位是校学生会长陈越，你应该认识。” 一名高大健壮的男性alpha坐在办公桌前，虽然戴着眼镜，但看不出一点儿斯文的感觉，更像是一名运动健将。 正如庄琦所说，江楚些认识陈越，倒不是说陈越有名到江楚些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是认识，而是他经常和庄琦打篮球，两人关系很好。 想到这里，江楚些安心了一点儿。有庄琦罩着，只要她能洗脱嫌疑，其他方面应该不会太被为难。 “会长好。” 江楚些礼貌地朝陈越打招呼，陈越也十分给面子地冲她一笑：“江楚些，庄琦经常提起你，这次的事我们都要好好谢谢你。” “哼！” 陈越话音未落，屋里江楚些不认识的第四人就发出了一声冷哼。 那是一名男性beta，中等身材，相貌清秀带着一丝书卷气，但目光有些阴郁。 江楚些完全不认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种莫名的反感——或许是和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关？ 庄琦显然也不喜欢这人，介绍他的时候态度骤变，冷淡敷衍地道：“这是人文学院的学生会长，梁却。” 梁却？ 江楚些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或者说看过这个名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学生会干事中beta的比例不高，而且通常对重要职位没什么竞争力，能当上会长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也有例外的情况，像人文学院是alpha入学率最低的一个学院，梁却这一届甚至没有alpha来参与竞选，他也因此成为了目前各学院中唯一一个beta会长。 顺便一提，赵梓是目前唯一一个omega会长。 “你好。” 江楚些无差别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梁却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我不好，现在我们学院的同学，我院学生会的干事正在医院里受苦，我能好得起来吗？” 江楚些没打算接他的话，庄琦却不肯忍气吞声：“你不好是你的事，和楚些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她，你现在只怕会更不好。” “呵，谁知道她是做好事还是来不及做坏事？庄琦，别因为她是你的朋友就包庇她。哪有alpha会随身带omega用的抑制剂？又有哪个alpha能忍得住……” 他看着江楚些，目光中的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梁却，注意你的言论。”陈越似乎看不下去，严肃地提醒了一句，“一切还没有定论，现在最要紧的是等赵梓说的顾灵均到了，把昨晚的事梳理一遍。” 梁却脸色一沉，却没敢顶撞陈越，倒是江楚些听到顾灵均要来，扭头看向了赵梓。 赵梓点了点头：“我给灵均打了电话，应该马上就到了。” 就像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一样，顾灵均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同在门外响起。 江楚些听出顾灵均的声音有些沙哑，等赵梓开门把她拉进来后，终于确定她是真的生病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顾灵均冲她微微一笑，江楚些却因从她的脸上看出苍白与憔悴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赵梓也为顾灵均简单介绍了一下，陈越让几人落座，先说了一段场面话。 “发生这种事我这个学生会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多亏两位及时发现情况才没有酿成大祸。当务之急是先要抓到罪犯，否则对学生会和学校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昨晚没有报警，余温也没事，就算查到犯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吧。” 江楚些还是对学生会的处理方式耿耿于怀。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校方，如果证据确凿，学校会开除他的。” 开除……好吧，也算是一种惩罚了——如果查得到的话。 “那么，两位现在可以说一下昨晚事情发生的经过吗？” 江楚些和顾灵均对望了一眼，江楚些做出请的手势让顾灵均先说，顾灵均点了点头，以适中的语速开始叙述。 “……在和庄学姐跳完舞后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时间大约是三分钟。可以确定的是当我在洗手间的这段时间，除了我和余温以外没有其他人在里面。” “进去的时候我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才闻到余温信息素气味有些不对。我先是叫了他几声，没听到回答。之后循着气味找，在最里面的隔间发现了他。” “因为强制型抑制剂没带在身上，我只能找人帮忙，刚出门就遇到了江学姐。江学姐让我去喊赵梓学姐他们……” 包括江楚些在内，所有人都安静在地听顾灵均叙述，直到她说出这句话，梁却突然发难道：“是江楚些让你去叫人帮忙的？她是alpha，你是omega，为什么她让你去叫人，而不是自己去叫人？” 这是江楚些所有行动中最被诟病的地方，别说这个一直阴阳怪气的梁却会质疑，就连赵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也是怀疑江楚些。 江楚些看了梁却一眼，淡淡地道：“现在是顾灵均在说，如果你对她的行为有疑问可以提问，至于对我的质疑，待会儿我会从自己的角度来解答的。” 梁却哼了一声：“那好，我换种说法，为什么顾灵均你那么听江楚些的话，还那么放心地让一个发情的omega和她独处。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让余温怎么办？” 顾灵均因为生病，脸色有些苍白，听到梁却的话，她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了对方。 “想害余温的是那个下药的人，我不敢说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好事，但我想自己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过失。至于为什么是由江学姐来处理余温的问题，一个是强制型抑制剂在她身上，这样免去了交接浪费时间；另一个是她当时表现得非常冷静，思路也十分清晰，比慌乱的我更适合处理问题。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信任她。” “呵，你信任她，你信任她就是以余温的清白为代价的吗？alpha要是能控制得住自己，这——” “梁却！”陈越眉头紧拧，面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满，语气也更严厉了一些，“我说了，注意你的言行。” 房间里有三名alpha，老实说，江楚些也挺意外这梁却能这么刚，敢口无遮拦地说出这些话。 庄琦对着她挤了挤眼，让她别在意，梁却被陈越训斥后低头不再吭声，但仍眼神阴郁地盯着江楚些。 陈越缓和了一下神色，转而对顾灵均道：“你继续说吧。” 顾灵均接着将如何找到赵梓等人，以及回来后如何处理余温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庄琦和赵梓早向陈越报告过昨晚的事，江楚些也几乎没有隐瞒地将昨晚的经历复述了一遍。 “时间线全部能够对上，江楚些没有可能给余温下药。不过我有几点疑问，希望你能为我解答一下。” 江楚些心想陈越果然没那么好糊弄，过往的校学生会除了举办校级活动以外，很多方面的权限还不如院学生会来得大。但陈越竞选为校学生会长后，进一步扩大了校学生会的权限，被学生私底下称为铁血会长。 至于方法嘛也很简单，他为各学院争取到了一笔由校方提供的活动经费，只不过这笔经费需要由校学生会审查分配——不管在哪个世界，哪种环境，钱的作用都不可忽视。 他的作风可谓雷厉风行，从压下恐吓信继续开迎新会这点也能看出他的大胆与魄力。 “你问吧。” “首先，为什么你在听到恐吓信的事后那么果断地去找顾灵均？是有什么预感吗？” “没什么预感，她是我的舞伴，乍一听到恐吓信的内容，我会担心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庄琦连忙附和道：“陈越，你不了解楚些，她这个人就是这么谨慎的。” 陈越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其次，我也有和梁却一样的疑问。为什么你当时让顾灵均去找人，而不是自己去呢？她是信任你，那你呢？你的理由是什么？” 面对陈越的逼视，江楚些没有闪躲。 “第一点，当然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否则不会冒这个险；第二点，我对这种事有经验，比起顾灵均能更好更快地处理；第三点，我不放心让顾灵均待在那里，万一犯罪者还没有离开呢？” “哦，你很有经验？正好，再次我很想问问，你的强制型抑制剂以及经验是从哪里来的。” “连这种私事也要管吗？” “alpha拥有强制型抑制剂，可以是私事，但也可以成为刑事，你觉得呢？” 陈越比江楚些想象得更难搞定，梁却此时却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可就在此时，顾灵均突然轻声道：“抑制剂是我给江学姐的。”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江楚些都差点因为顾灵均的话惊掉了下巴。幸亏她装面瘫装得多，一下子控制住了表情，只是借着眼镜的掩饰朝顾灵均看去。 “你撒谎，你明明说你没带——” 梁却神情激动，顾灵均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直说的是，没带在身上，也说了，强制型抑制剂在江学姐身上。是我给她的，否则她一个alpha哪里来的强制型抑制剂？” “偷的抢的，走私买的都有可能啊！”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是我给她的？一定要认为她是通过违法途径得到的呢？” 强制型抑制剂因为其副作用会被某些人利用，所以在管制上比较严格，如果真的是从走私渠道买来的，买房和卖方都会承担法律责任。 “好，就算是你给她的……你为什么不自己带着，要给江楚些？这算不算走私交易？”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悲哀道：“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一定要把犯罪的帽子扣到我们两个……最起码算是做了好事的人头上。我今年刚满十八岁，还没经历过几次发情期，这就是江学姐让我去找人，她来处理的原因。” omega的发情期并非分化之后就有，一般根据分化年龄的不同，经过4-6年的发育，性成熟后才会出现周期性的发情状况。 在无任何抑制剂干扰的情况下，omega的发情周期通常为一个月一次，一次为期三天。而根据抑制剂的使用情况，可以将周期拉长到三个月一次，甚至更久。 每次使用强制型抑制剂来度过发情期都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所以不少omega会在性成熟后选择尽快找到伴侣。 顾灵均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她到目前为止才只经历过一次发情，所以当时对余温的情况确实有些手足无措。 她说着露出了一丝窘迫与羞耻：“你作为beta是不会明白的吧，omega在发情期时连想给自己注射抑制剂都十分困难。所以我才把抑制剂交给学姐保管，我们一起行动的时候我都会这么做，只不过今晚因为这个行为恰好救了余温而已，到了你眼里，我们两人怎么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呢？” 啊这……江楚些很想说，人家也没说咱们十恶不赦，但一看到顾灵均憔悴的神色以及眼角的泪光，顿时把这一点点不实之处忽略了。 那个王八蛋梁却，怀疑她就算了，怎么还能怀疑顾灵均呢？简直十恶不赦！ 梁却被顾灵均一番话说得脸色涨红却无法反驳，人家一句“你不是omega所以你不会明白”就把他所有的猜测打散了。 “我为什么相信江学姐呢？就是因为她帮我处理过相似的问题，所以我知道她值得信任。” 顾灵均说得简直可以算滴水不漏，两人行为中的所有矛盾点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梁学长，你觉得这件事算不算是我们的私事？” 江楚些不得不再感叹一句：顾灵均不愧是顾怜的女儿啊。 虽说顾灵均说谎时的镇静表现让江楚些有些惊讶，但仔细观察后她就发现，顾灵均捏成拳头的手以及轻轻颤动的睫毛无一不显示出她的紧张。 顾灵均为了帮她，才努力地说出了不擅长的谎言——江楚些快感动死了。 梁却哑口无言，赵梓趁机道：“刚成年omega是这样的，对发情期有本能的恐惧，总是不放心地随身带着抑制剂。这回多亏你带着，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梁却听出她在帮两人说话，恼怒道：“我还是不能接受，余温是我们学院的学生，我必须为他负责——” “得了吧为他负责，余温可喜欢我们楚些了，你倒是去问问他，知道是楚些救他的，他是会后怕还是会遗憾！” 庄琦忍了他大半天，见他还是死缠烂打，气得口不择言。 “庄琦，不要乱说话，”陈越淡淡的念了一句，与对待梁却时的态度截然不同，“这件事我们知道就好了，要是被人知道alpha和发情期的omega待在一起，瓜田李下很多事都解释不清的。这次我们就说是顾灵均和赵梓她们发现了余温吧，不要把江楚些扯进来……” 他说着看向江楚些：“对不起了，我们会给你答谢的，这件事就……” “我求之不得，也不需要什么答谢，你们赶紧查到是谁搞得鬼才是最要紧的。” 江楚些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掺和进这件事里，但梁却的针对让她产生了一些怀疑。 她先前就猜测这件事可能是学生会内部感到不满的beta做的，梁却不仅符合这一身份，而且还疯狂地想要祸水东引——等晚些时候提醒一下庄琦，让她着重调查吧。 “对了会长，我觉得这件事可以排除alpha和omega作案的可能。” 江楚些听到顾灵均与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不禁点了点头。梁却看到两人的反应顿时脸色一白，气急败坏地道：”你们不要太过分，就连这种事也只怀疑我们beta吗？” 其他人都没说话，只有陈越问顾灵均：“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是因为那份恐吓信吗？实际上，反对学生会的也不止有beta，不能光从这一点来判断。” 顾灵均摇了摇头：“不是的，催情剂的作用非常快，一般在1-3分钟以内就能起效。我进洗手间后大概一分钟左右闻到余温的信息素气味改变，也就是说下手的人最多离开了两分钟。我对信息素的气味非常敏感，如果这么短的时间内洗手间存在过alpha或者第三名omega的话，我一定能分辨出他的气味。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做嗅觉灵敏测试。” 陈越哈哈一笑：“怎么会不相信呢？你没必要说谎，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多了，从名单里一个一个排查就好，我记得那天晚上一共也就五十多名beta参加了迎新会吧？” 江楚些能看出陈越明显松了口气——虽说这件事百分百是那些犯罪者的错，但看到陈越这种毫不遮掩的区别对待，江楚些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自作自受未免太过了一些，但如果双方都不改变这种敌对的态度，矛盾恐怕只会愈演愈烈吧。 “除了学生，我觉得保安也应该调查一下。” 但这么大的社会问题不是现在的她能考虑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抓到这场骚动的罪魁祸首。 还有……她要好好想想，梁却这个名字到底在正文的哪里出现过。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梁却在听了几人的讨论后，以愤而离场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庄琦、赵梓以及陈越也没太在意他，准备继续商讨对策，顾灵均则和江楚些一起离开。 “谢谢你。” 江楚些一离开办公室就忙不迭地向顾灵均道谢，顾灵均却竖起食指靠在唇瓣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应该是我谢谢学姐才对。” 江楚些知道自己有些太着急了，脸上透出了一丝红晕。 虽然不像昨晚打扮得那么光鲜亮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过了江楚些的全貌，顾灵均发现即便是在她戴着眼镜，打扮朴素的时候，自己也已经能完全脑补出她的美貌。 从昨晚开始，那个湿淋淋的、可怜无助的、埋在她怀里哭泣的江楚些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咳咳咳……” 顾灵均捂着唇轻咳了几声，立即引得江楚些一阵手足无措。 “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吃过药了吗？” 顾灵均摇了摇头：“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室友出门了，宿舍也没有药……” “也就是说你到现在为止既没吃药也没吃饭吗？” “我出来前吃了点面包……” “面包怎么够！” 江楚些真是没想到，顾灵均竟然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你应该早点说，白白和他们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 顾灵均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 江楚些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件事和她又没有关系，她那么着急干吗？ “现在去吃饭吧，顺便买点药。” 可她就是忍不住啊！ 一想到顾灵均拖着生病的身体，饿着肚子应付那个梁却，为了帮自己绞尽脑汁地撒谎，江楚些的血压就开始上升了。 顾灵均点了点头：“我打算回校外的公寓，感冒要是传染给室友就不好了。” 这也太替人着想了。 “司机会来接你吗？” “吴叔这几天有些事，没关系的，我会自己打的过去。” 这怎么会没关系呢？ 又生病又没吃饭，看她的脸色，当场晕过去都有可能！ 江楚些只犹豫了片刻：“我送你过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 “就当是对你刚才帮我的谢礼。” 江楚些神情坚定，顾灵均笑了笑，不再推辞：“那就谢谢学姐了。” 相较于之前，江楚些今天的态度柔软了不知多少倍。顾灵均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昨天发生的事确实地破开了江楚些的心防。 原以为高傲冷漠、不近人情的alpha，其实是个正直又单纯的人，这种反差的破坏力，顾灵均实在不希望有第二个人发现。 今天她为江楚些解围，客观上是帮了江楚些，主观上却是出于私心。 她不是不好奇江楚些为什么会随身携带抑制剂，不是不好奇这些抑制剂是从哪里来的，也不是不好奇她为什么会那么熟练地处理omega的发情期。 但现在两人的关系还没亲密到可以问这种问题的地步，她需要再加深一些两人的联系——或者说，让江楚些再多欠她一些人情。 生病不是假的，想帮江楚些的心不是假的，回公寓不想传染给室友当然也不是假的。 她只不过……是在吴叔的事上撒了点小谎，只不过是耍了一点儿小手段——不是提前商量好帮江楚些，而是临时在她为难的时候解围，这两种情况下，当事人的感受可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自己正在利用江楚些善良本性这一点，顾灵均还是有自觉的。但她的目的不是加害江楚些，所以这一点还是能被原谅的吧？ 顾怜给女儿买的公寓离学校不远，打车过去才十分钟左右。公寓所处的地段十分繁华，周边配套设施应有尽有。知道顾灵均家没有药也没有菜后，江楚些又绕道去了趟附近的药店和超市。 “所以说你在那家咖啡馆等我就好了。”看着执意要跟来的顾灵均，江楚些不禁面露无奈，“你可别走着走着晕倒了。” “不会的，我只是喉咙有点痒，有一点点头晕而已。” 这不完全是感冒的症状吗？ 江楚些拆了刚买的口罩递给她：“先戴着，我们尽快买完吧。” “嗯。” 江楚些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些肉蛋蔬菜以及一些面包，据顾灵均说上次父母来的时候是在家里吃饭的，江楚些姑且相信她家有调料和米。 “我们回去吧。” 江楚些原本只打算送顾灵均到公寓楼下，可意识到她不可能提得动自己买的这些东西时，只能改变计划把她送到家门口。 顾灵均看着她提着的两大袋东西，脸上满是好奇与兴奋，脸颊上的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开心还是因为生病。 “这是我第一次来超市买菜。” 果然是个大小姐，别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了，人家连菜也没买过。 “让你家保姆阿姨煲点粥，吃完后再吃药。” 顾灵均“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阿姨她也有事，这段时间不在……” 啊这……怎么好巧不巧都这段时间有事咧？她和顾灵均果然都是麻烦的体质！ 顾灵均满脸歉疚地道：“对不起学姐，我忘了这件事，辜负了你的好意。果然还是买点现成的食物吧……我、我也不会做饭。” 你不会做饭还用说吗？ 江楚些一脸认命的表情：“外面的食物油腻……先回去吧，今天我帮你做一顿。” 顾灵均惊喜道：“你会做饭吗？” 她要是不会做饭，可能早就饿死了。 “只是会做的程度，你不要太期待。” 顾灵均却好像没听懂般，笑容灿烂地道：“我很期待。” “……” 啊，这种有点脱线的样子也很可爱。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顾灵均固然让人倾慕，但作为顾家的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的单纯也叫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顾灵均聪明归聪明，但终究是个养尊处优，刚满十八岁的小女生，有这样的一面实在是太正常了——否则怎么会被江楚些骗得团团转呢？ 顾灵均家属于高级公寓，不仅有电梯，大楼入口处还有接待人员。就是她跟着顾灵均一块儿进来的时候，那个接待人员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顾怜买的是最高层，两室合一，将近三百个平方，别说这辈子了，江楚些上辈子也没进过这样的豪宅——这还只是为顾灵均读书买的房子。 有钱人的世界，万恶的资本家！ “学姐，厨房在这边。” 顾灵均领着江楚些到厨房放东西，大概是平时没怎么使用，保姆打扫得又比较勤快，厨房里干净得能反光。 镶嵌式双门大冰箱里空空如也，江楚些先把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去，然后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厨房的结构，判断着东西的放置场所。 “我要找一下米。” “我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学姐你随便找吧。” 顾灵均站在门边似乎不打算离开，江楚些一边找东西一边嘱咐道：“你去坐着吧，找了什么东西我待会儿会和你汇报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做饭……” “这可能要很久了，我先给你弄点牛奶和面包垫一下肚子，你把药吃了。” “好吧……” 顾灵均最终被说服，不情不愿地去了客厅。 她是真的想看看江楚些是怎么做饭的，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完全没有料理的经验，另一方面是因为会下厨的alpha本身就非常罕见。 “咳咳咳……” 顾灵均在沙发上坐下来后才觉得有点累，早上接到赵梓的电话后，她只吃了两块面包就急匆匆地出门了。当时身体只是有些不舒服，但在学生会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后，病情似乎加重了。 回来的路上，她虽然表现得很精神，但有一半是因为和江楚些在一起心情好，有一半是在强撑。 这时候突然一人独处，又挨到了柔软的沙发，疲惫感一下就霸占了她的身体。 “咳咳咳……” 喉咙发痒刺痛的同时，顾灵均还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地发冷。头晕晕的，眼睛也有点睁不开。 是不是要先吃点药呢？ 在家的时候都是阿姨或者爸爸提醒她什么时候该吃药，她现在肚子里空空的，是不是不能吃？ 顾灵均不知不觉中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心里又有些懊悔带江楚些一块儿回来了。要是知道自己的病情有那么严重，她就不给保姆阿姨放假了，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糟糕的样子被喜欢的人看到。 啊，她果然是喜欢江楚些的吧…… “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就在顾灵均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胡思乱想时，一道带着无奈的声音与一张温暖的毛毯一同从她上方落了下来。 “觉得冷吗？”江楚些用毛毯盖住顾灵均的身体，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空调遥控器在哪里？” “有暖气的，开关在房间入口……” “知道了，你等一下。” 江楚些没想到顾灵均那么听话，让她去坐着就真的只是呆呆地坐在客厅里，人都冻得缩成一团了，也不知道盖条毛毯开个空调。 她去打开了暖气开关，然后把中途放下的热牛奶和烤面包端到了顾灵均面前。 “先吃点东西，”她把牛奶递给顾灵均，“可能有点烫，你小心一点儿。” “嗯。” 顾灵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湿润发红，脸颊上也升起一片潮红，显然是感冒症状加剧了。 她接过牛奶轻轻地嘬了一口，大概是因为被毛毯裹着，江楚些觉得她的样子像只抱着坚果啃食的仓鼠。 昨晚还是对方在安慰她，没想到今天就调了个立场，变成她照顾顾灵均了——这勉强算是还了一些人情吧？ “有觉得自己在发热吗？” 顾灵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好吧，大小姐，她理解的！ “失礼了。”江楚些伸手撩开顾灵均额前的刘海，用手背探了探温度，“感觉有点低烧，吃完东西再把药吃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江楚些手背的凉意让顾灵均觉得很舒服：“那你呢？” “我做好饭后自己会走的，粥保温，菜放到冰箱里……微波炉会用吗？热一热就能当晚饭了。吃完晚饭再吃一次药，明天要是身体还不舒服，就和老师请假吧。” 顾灵均双眼通红地望着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我不睡了……” “为什么不睡？” 江楚些觉得自己安排得挺好的。 “你走的时候，我想知道……” 不得不说，顾灵均的少女感真的太强了！ 因为顾灵均在生病，江楚些原本一直在阻止自己想七想八。可是病弱美少女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这种脆弱的小心思也正中人红心。 明明一直在告诫自己，今天照顾顾灵均只是为了还人情，但江楚些的内心还是止不住三番五次地动摇。 面对这样的请求，她还能怎么办呢？ “你、你睡吧，我等你醒了再走。” 生病的人最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 “真的吗？”顾灵均立即一扫失落的表情，开心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都到现在了，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 “今天周日我也没别的事……就当我谢谢你了。” “不，应该是我谢谢学姐。” 顾灵均面露安心，江楚些有些不自在地道：“好了，你吃完就去休息吧，我厨房的事还没做完。” 顾灵均点了点头，江楚些看着她一副乖巧的模样，心脏怦怦乱跳，急忙起身回了厨房。 今天从送顾灵均回家，到登堂入室，再到留下来帮顾灵均做饭，每一件事都是她主动的。虽然想的是还人情，但这孤a寡o地共处一室，从某种方面来说是不是不太妙啊？ 明明之前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可在看到顾灵均充满少女感的模样后，她突然对自己是alpha而对方是omega这两点强烈地在意了起来。 总的来说，江楚些仍然一直把自己当作女孩子来看待。正是因为身体的反应与她所认为的女孩子的反差，才造成了她的罪恶感。 事实上，江楚些一直没有掌握好alpha和omega的距离感，这导致先前她对omega有着ptsd般的防备，也导致她在卸下心防后，无法立即意识到主动去一个omega家中，与她独处是件非常不得了的事——尤其是顾灵均的反应一直在淡化这种印象的情况下。 “顾灵均也太相信我了……” 由她来说或许有些奇怪，但江楚些还是觉得顾灵均应该再有警惕心一点儿比较好！ 她一边准备着食材，一边想着等顾灵均醒来以后一定要好好提醒她一番。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一定会被骗的，就像……书里的顾灵均一样。 既然决定等顾灵均醒来后再离开，江楚些也就不急着把菜都做好。除了粥以外，其他食材都只先做了预处理，到时候花个十几分钟就能做好了。 她做完这一切回到客厅，结果发现顾灵均根本没有回房，而是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幸好房间里已经暖和起来，顾灵均身上盖着的毯子也算厚实，看她睡得很香的模样，也不像是难受。 “真是的……” 江楚些看到她脑袋下的枕头，确定顾灵均这是回了一趟房间拿出来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表现得明明很像一个大家闺秀，没想到她还有那么小孩子的一面。 茶几上的药已经拆过，江楚些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吃错。 顾灵均睡在这里，江楚些也不敢靠她太近，远远地坐到了另一头的小沙发上。 回想起昨晚与今天的经历，江楚些忍不住感叹起了造化弄人。明明昨天白天还在想，迎新会结束后就和顾灵均斩断联系，今天却在她家帮她做饭，看她睡觉。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 “楚些，楚些？” 江楚些被人从昏睡中摇醒，模糊的视线中，她隐约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唔，谢谢叫我，我睡多久了？” 江楚些伸手在桌上胡乱摸着自己的眼镜，对方轻轻笑了一声，把眼镜戴到了她的脸上：“刚好半个小时，睡这么点时间真的够吗？我记得你昨晚也通宵了吧？” “没，睡了两小时。”江楚些一边打哈欠一边扶正眼镜，“你还多少没做完？可以分我一点儿。” 对方摸了摸她的头：“我这边没事，你做完自己的那部分就好了。” “我的已经做完了，现在在做玲玲那部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戴了眼镜，江楚些的视野还是有些模糊，她摇了摇头想要起身，“我先去洗把脸。” “楚些，你没事吧？” 对方担忧的声音从江楚些头顶传来，江楚些想说没事，心口却有些隐隐作痛。 “……没事。” “你不要总是把别人的工作揽到自己身上，你的工作强度本来就不低，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还好……玲玲妈妈生病了，这是特殊情况，她平时也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我会注意——” 江楚些好不容易用手支撑起身体，然而连第一步都没迈出去，心口微弱的疼痛突然就扩散了开来。模糊的视线彻底转成了漆黑，江楚些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下坠。 不断地落下、不断地落下，迎接她的不是地面，而是永无止境的虚空。 她耳边依然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在叹息般说着对她的担忧。 “太过为他人着想，可是会吃亏的。” “学姐，学姐……” 江楚些从噩梦中猛然惊醒，一抬头，迎面撞上了顾灵均低下的脸。 “唔——” 两人都毫无防备，顾灵均捂着额头，痛得出不了声，江楚些也没好到哪里去，疼得耳朵嗡嗡响。 “你怎么……” 离我那么近？ 顾灵均“嘶嘶”地吸着气，好一会儿才能完整地说出话来。 “我看你好像在做噩梦，就想叫醒你。” 江楚些终于忍过了这阵痛，长长地出了口气：“那也不用靠那么近……你怎么样，没事吧？” 幸好是撞在额头上，要是撞在鼻子上，怕不是把顾灵均的鼻梁给撞断了。 顾灵均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但声音更加沙哑了。 “还好，”顾灵均的额头红了一块，对比她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学姐，你头上一块好红。” 江楚些觉得有点好笑：“你也一样。” “对不起嘛，”顾灵均轻咳了两声，“我离远了叫怕你听不见……你做什么噩梦了？我听你一直在说什么股票啊指数的。” “没什么……”江楚些醒来后那一撞像是把她撞失忆了一样，明明感觉那个梦历历在目，细节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她隐约觉得应该是梦到了上辈子的事，可仔细想了想，她现在好像也回忆不起来多少关于那时候的生活细节了，最深刻的只有社畜加班的记忆，“我炒了点股，最近行情不太好。” “学姐你还炒股啊？” “只是随便玩一玩，”江楚些怕说多错多，一边拿过手边的眼镜戴上，一边转移了话题，“现在几点了？” “五点了……学姐你没近视吧？一直戴眼镜也是因为不想被人注意到？” 这辈子江楚些确实没有近视，戴眼镜最主要也是为了遮挡面容。不过上辈子的江楚些是个实打实的眼镜娘，两眼加起来一千多度，离了眼镜基本什么也看不清，所以现在戴眼镜戴得非常顺手。 “各种各样的原因啦……你饿了没？我现在去做饭。” “有一点儿，学姐，我现在可以看你做饭吗？” 江楚些无奈道：“你精神那么好吗？” 顾灵均笑得害羞腼腆：“因为我真的很好奇。” 大小姐对平民的事物有着非一般的好奇，原来小说里的情节也不全是骗人——好吧，她穿的就是一部小说，这完全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嘛。 “行吧，不过你要站远一点。”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江楚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哪里是怕顾灵均添麻烦？她是怕顾灵均受伤！ 厨房里的配套设施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江楚些先是快速包了几个小笼包放进蒸笼，再从电饭煲里盛出粥放进砂锅里。 生病应该吃些容易克化的食物，粥面是比较好的选择。不过顾灵均家没有现成的面条，倒是有面粉，江楚些干脆发了点面，做了馅，擀好皮加包带蒸，二十分钟就能吃了。 趁着蒸包子的时候，江楚些把这边的肉糜青菜砂锅粥也做好了。 顾灵均原本就猜测江楚些在厨艺方面的说辞是谦虚之语，毕竟以江楚些的性格，如果做得不好是不会主动做给她吃的。 可在看到江楚些的真实水平之后，顾灵均还是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她一直以为……只有厨师才会做包子。 “可以吃了，去洗个手吧。” 新鲜出炉的包子以及煮得烂烂的砂锅粥，不到二十分钟江楚些就做好了一顿看起来很家常，实际上却很花心思的晚餐。 江楚些把粥和包子放到托盘上，帮顾灵均端去餐厅，顾灵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真心实意地惊叹道：“学姐，你好厉害。” “这些都很简单的。”江楚些让顾灵均坐下吃饭，“好了，我差不多要走了。厨房我都已经整理好，吃完饭半个小时以后吃药，晚上不要睡沙发了。” “你不吃吗？” “我回去吃……天已经黑了，我不方便再留下来。” 顾灵均吸了口气，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神情失落地点了点头。 “明天保姆阿姨会回来吗？” 顾灵均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地摇了摇头。 “那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吧。” 顾灵均黯淡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江楚些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心中那隐约的一点儿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只是还顾灵均人情而已，两个人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处而已。 江楚些离开以后，空旷的房间中只剩下顾灵均一人。软烂的肉糜粥以及热腾腾的汤包，咸淡口味都非常符合她的喜好。 如果江楚些也能留下来一块儿吃的话，这顿饭一定会更加美味吧？ 顾灵均略微有些遗憾，但一想到江楚些说明天还会过来，这点伤感以及身体上的难受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喂，阿姨。”顾灵均一边喝着粥一边给保姆阿姨打电话，“对，没事，你多玩两天吧……没感冒，可能刚睡醒所以声音有点哑……” 就让她，再多享受几天江学姐的温柔吧。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啊，我要死了。”庄琦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抱怨着，“本来以为迎新会之后能轻松点，没想到更累了。” “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头绪了吗？” 虽然觉得这件事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但因为对梁却有些在意，江楚些姑且还是问了一句。 “倒是排查了不少人，反而没办法确定目标。学生会的成员都要进行背景调查的，尤其是beta，没发现其中有人和那些反对派有联系。而且会长通过特殊手段联系到了反对派的人，他们的人说根本没寄过恐吓信，还狠狠嘲讽了我们一顿，现在我们这边更加一头雾水了。” 本来也是，想要一群学生去干警察的活，查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你先前不是说余温醒了吗？他什么都没看到吗？” “没有，他是被人从后面偷袭的。” “催情剂不是安眠剂，不会立即就失去意识。就算没看到对方的脸，被挟持的时候大略也能估算出对方的身高体型，或者触碰到对方的衣物，他什么印象都没有吗？” “余温还没从后遗症里缓过来呢，情绪也没稳定，医生说最好不要太刺激他，我们问了几句就被赶出来了。” “那梁却呢？” “梁却啊……”庄琦看向江楚些，遗憾道，“虽然我很讨厌他，但他有不在场证明，很多人都能给他作证，他当时是在礼堂里的。” “同伙的可能性呢？” “那也得先找出下手的同伙才行。” 江楚些点了点头：“任重而道远，你们加油吧。” “别说得那么事不关己啊，你以为梁却为什么那么针对你？” “为什么？” 在江楚些看来，梁却针对她是为了找替罪羊，她怀疑梁却就是因为他的敌视。 “梁却喜欢余温啊！他这次迎新会前一直在邀请余温，余温想约你，虽然最后没约到，但仍旧没有答应他，反而接受了另一个alpha的邀请。” “这不是和我完全没关系吗？我又没接受余温的邀请。” “对情敌需要理智吗？”庄琦翻了个白眼，“你别因为梁却只是个beta就小看他，梁却本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梁家不可小觑。” “梁家？” 庄琦不提还好，一说梁家，江楚些倒想起了正文中有着重要戏份的梁家某a——对没错，女主的六个a中有一个正是姓梁。 不会那么巧吧？这也能碰到相关人士？ “梁家号称书香门第，看起来低调，实际和政界、商界不少人士都有着良好的关系。你以为梁却能当上学生会长真的是因为人文学院alpha少吗？再少也有几个的，不过是卖梁家面子，没人和他争而已。在文艺界，得罪了梁家那就是自断前程。” 江楚些越听越是心惊，这梁家的形象和她印象中的越来越符合了。 “这个梁却他……是不是还有一个alpha哥哥？” “你怎么知道？” 江楚些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他哥是不是知名导演，现在有个……五岁的儿子？” “儿子几岁我不知道，不过梁导确实很有名……你这不是知道梁家嘛。” 可她不知道这个梁却就是那个梁家的人啊！ 江楚些终于记起来为什么觉得梁却耳熟了，因为那个梁姓某a提过一句自己的“废物二叔”。要不是庄琦说到梁家，凭这一点联系她想得起来就有鬼了。 “楚些，你脸色好难看啊，”庄琦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安慰道，“没事，不是有我罩着你吗？而且你现在和顾灵均关系那么好，怕他干什么？我们也不混文艺界。” 你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未来会被人家侄子酱酱酿酿，你的脸色能好吗？ 明明连女儿都还没有，江楚些已经莫名焦虑起来。 “我还是觉得梁却很有嫌疑，对了，你们有没有想过寄恐吓信的人和下手的人可能根本不是一伙人？” “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反对派的人说他们没寄过恐吓信，你觉得可信吗？” “虽然很讨厌他们，但在这方面他们一向是不屑于撒谎的。” “好，假定不是反对派的人做的，那么寄信人的理由你觉得会是什么？” “唔，愤世嫉俗、没事找事、孤勇的反抗者？” 江楚些听她胡说八道，气道：“当然是阻止举办迎新会了！” “哎呦，我开个玩笑嘛。但是为什么要阻止举办迎新会？这不是和反对派目的一致了吗？” “你难道不觉得是更私人的原因吗？譬如因为邀请不到舞伴，加上平日里作为beta受到歧视的不满爆发，所以一气之下寄了恐吓信。” “唔，虽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楚些你的指向性好明显啊，这不说的就是梁却吗？” 没错，江楚些还是怀疑梁却。一方面是他和梁家有关系，另一方面是他那一日针对她的行为不管怎么想都有不合理的地方。 “我确实怀疑他。” “那你为什么说下手的人和他不是一伙的呢？” “很简单，那个人把余温作为了目标。梁却喜欢余温，而且从那天办公室的反应来看，也是真的在担心他。如果是他的同伙，应该不会对余温下手。而且梁却那天看起来咄咄逼人，实际上是在心虚慌乱。我觉得他的胆量也就够得上寄个恐吓信而已。” 否则也不会被自己侄子骂是废物了。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是那个下手的人寄的信呢？” “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这样的话梁却就真的只是因为妒忌而针对我。可这样下去要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以及动机都太难了，我建议可以先从梁却入手，至少在确定或者排除他的嫌疑后，能有更清晰的思路调查别人。” 庄琦点了点头：“反正我们现在就是无头的苍蝇，就先顺着这个方向调查吧……不说我这边的事了，你和顾灵均怎么样了啊？” “什、什么怎么样了！” 江楚些没想到庄琦会这么突然地改变话题，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 “哈哈哈，你就别装了，这两天不是一直在照顾人顾大小姐吗？” “咳，我只是……”江楚些想了半天没想出该如何狡……解释，最后用了一个无比蹩脚的理由，“出于国际人道主义精神帮助她。” “行了行了，我又不会笑话你。人顾灵均那么帮你，你要是看着她生病无动于衷，我才要鄙视你呢。” 作为江楚些室友，庄琦当然知道她的抑制剂不是顾灵均提供的。毕竟江楚些早在顾灵均上b大之前，就保有不少omega抑制剂。 “就、就是啊……” 庄琦暧昧笑道：“顾灵均为你牺牲那么大，你真得好好对她，不能辜负了她。” 江楚些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扯到了这方面，尴尬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现在或许还不是……可楚些，顾灵均可是为了你在两个不相干的alpha面前谈到了自己的发情期，甚至说你帮她处理过发情期的问题，你以为还能说得清楚你俩的关系吗？” “啊……” 江楚些当时光顾着感动了，后面也没仔细想，现在经过庄琦提醒才意识到……这确实很不妙。 “会长可是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俩是情侣了，你这几天还天天跑人家家里帮她做饭……就这样，你还想撇清关系吗？” “你怎么知道的？” 江楚些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和庄琦提过这件事！ “嘿嘿，赵梓和我说的。她打电话关心学妹嘛，结果顾灵均说你帮了她很多……” 江楚些懊悔地捂住了脸——她忘了嘱咐顾灵均不要和别人提这件事。 “你们几个大嘴巴能不能不要什么都往外说啊。” “人家顾灵均都不在意，你那么在意干吗？要我说，这是件好事啊，顾灵均都邀请你去她家里了，你不上还是alpha吗？” 江楚些叹了口气——庄琦这人虽然比大多数alpha有教养很多，但在思维方式上仍然是典型的alpha。 “不是这样的，顾灵均只是拿我当朋友……唔，你可以理解为她没有拿我当alpha来看。先前我帮过她，她很感激我，所以才会这样帮我。” “哈？”庄琦诧异地看着江楚些，一脸“你脑子没病吧”的表情，“这是顾灵均和你说的？” 江楚些点点头：“而且她不会吃醋，也不会……” 她说着想起了迎新会那天晚上，顾灵均在面对处于难堪状态下的她时，表现出来的镇定与母性的光辉。 讲道理，以顾灵均的性格，如果真的喜欢她，这种反应也太冷静、太奇怪了吧！ 如果是把她当作闺蜜，那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包括毫无顾忌地让她进屋，毫无防备地在她面前睡着，都是顾灵均并没有把她当alpha看待的证据。 说伤心或许有些奇怪，可一想到顾灵均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江楚些除了松了口气以外，也有些许失落感。 当然，这种微不足道的、因剧情影响而产生的情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她正是在确定顾灵均的态度之后，才敢更放心地接近对方。 “唉，算了算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折腾吧，我这边还焦头烂额一大堆问题呢。”庄琦见江楚些突然情绪低落，不再开她玩笑，“对了，你先前说要给学友网来次大更新，到底什么时候弄啊？” “你总算想起这回事啦？这周末我能弄好测试版，快的话这个月应该能更新吧。” “哎呦我这不是被迎新会的事弄得忙忘了吗？还是我老爸昨天突然打电话给我，问我网站搞得怎么样了，我才想起来的。” 庄家的主要业务就是研发生产电脑相关配件，最近也推出了成品电脑，据说接下来还要向系统以及软件研发方向发展。 庄琦的小姑姑庄景苑是信息技术学院的院长，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软件工程师。江楚些靠着前世的一点儿编程经验被院长相中，帮她打下手的时候赚了不少外快。 江楚些就在刚才把自己开发的即时通讯软件测试版发给了庄景苑，想让她帮自己看看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这个世界的许多方面都有现实投影的影子，像计算机的迭代速度，编程方式等等，与现实基本相同。 江楚些采取的是广撒网的办法，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哪个东西才能爆，但她决定把这个阶段可能火起来的东西都开发一遍——当然，目前每个都只能算是基础低配版。 两年前刚进大学的时候，她建立了一个b大学友网，原本只是当作完成作业和一次尝试，没想到在小范围内火了起来。 庄琦和庄景苑都是在那个时候找到了她，一个要和她当室友，另一个招她给自己当助手。 庄琦对学友网非常感兴趣，最后变成了庄琦出钱，江楚些出力来维持学友网的维护和更新。在庄琦不遗余力地推广下，网站算是越来越火爆，从单纯的b大学友网变成了面向全体学生的网站，唯一的问题大概是……这玩意儿目前根本不赚钱。 当然，无论是庄琦还是江楚些都很明白，不赚钱只是暂时的。江楚些在估算了网站目前的体量后，准备在这次更新中推出部分广告栏位。 江楚些也考虑过推出付费增值项目，可惜现在网上付费非常非常麻烦，所以只能先以广告招商的方式实现部分盈利。 这次更新她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主要是看庄琦太忙，想着等她闲下来再讨论。 “我这边更新是没问题，问题在于你有没有时间去拉广告赞助。” 庄琦眼睛一亮：“咱们终于能赚钱了？” 这网站其实江楚些没花太多心思，基本就是随着目标人群的需求和反馈做些更新。不过庄琦对它非常上心，而且网站一直在烧她的钱，听到终于能挣钱了，差点喜极而泣。 “那要看你拉赞助的本事了。” 目前电脑的普及率还不高，国内只有30%的家庭拥有电脑。但也因此，拥有电脑的家庭一般都是收入比较高的中产，在购买力方面非常不错。 “这还需要找吗？你以为我爸打电话来问网站是吃饱了闲的吗？他就是惦记着我们的网站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我谈收购的事，又有多少人山寨咱们的网站，全给我干掉了！” 江楚些想干的事太多，不想被这还不能盈利的网站分去太多精力，所以把网站的事基本都扔给了庄琦。她也是才知道原来有人想收购网站，至于山寨……她倒是不意外。 “原来有人想收购啊……” 江楚些念叨了一句，庄琦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一脸尴尬、目光闪躲。 “咳咳咳，楚些，我是怕你抵挡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才没告诉你的。我和你说，那都是蝇头小利。” 庄琦出身富贵，愿意烧钱维持自己看中的项目。但她知道江楚些和自己不一样，对于还需要打工来支付学费的江楚些来说，那笔收购的钱太诱人了。 “最高有人出到多少？” “五、五十万……” 庄琦和江楚些的股份比例是49：51，也就是说江楚些能拿到一半的钱。庄琦虽然觉得自己做得是对的，但面对江楚些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虚，毕竟对方不像她一样不缺钱。 看着室友把时间浪费在打工上，她实在是痛心疾首。但在网站有起色之前，她又不敢放大话说将来肯定怎么样怎么样，就连劝江楚些不要打工也不敢拿这烧钱的网站说事。 而且江楚些对网站的情况似乎也不怎么关注，只是定期地为它做维护更新，或许对她来说，卖掉网站是更好的选择。 “这也太少了。” “我就说……啊，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瞒着你……” 江楚些微微一笑：“当时我们已经约定好，我只负责维护和更新，你负责运营，你不告诉我说明你看好它的发展，你是我第一位赞助人，我尊重你的想法……更何况，花的是你的钱又不是我的钱。” “可是你不是很缺钱吗？” “呃……”江楚些和庄琦是室友，也算是合作伙伴，但说实话，在此之前她一直没拿对方当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所以虽然跟着她小姑姑赚了点钱，炒股也有不少收入，但她从没和庄琦说过，导致庄琦以为她穷得叮当响，“其实我也没那么缺钱，生活还过得去。”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遇到顾灵均后，她发现自己对周围人的态度慢慢有了些改变。 譬如对庄琦……她好像越来越把她当朋友一样相处相交了。 “而且，对方出的价也没到我的心理价位。以目前电脑推陈出新以及降价的速度来看，最多再过两年，家庭普及率就会超过50%。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咱们的网站也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等进一步拓展目标人群，体量还会进一步扩大，现在卖了确实很可惜。” 庄琦见江楚些看得明白，喜不自禁道：“我就知道楚些你脑子清楚，很好很好，等咱们挣了第一桶金，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江楚些点点头：“那我就期待这一天了。” * 顾灵均经过一周的调养，除了还有些咳嗽以外，身体基本已经康复。保姆阿姨回家之后，江楚些就不再来帮她做饭，数了数，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面了。 虽然在同一学校，但两人既不是同一年级也不是同一学院，不仅偶遇难，就连想刻意相遇都不一定找得到机会。 顾灵均变着法地找借口给江楚些打电话、发短信，可要说见面的理由……也实在找不出一个来。 “喂，爸爸？” 顾灵均一边想着该如何“套路”江楚些，一边接起了响起的手机。 “宝贝啊，我听月姐说你生病啦，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 顾灵均虽然嘱咐过保姆不要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父母，不过考虑到自己爸爸的性格，想来这事最终还是瞒不住的。 “已经好啦，爸爸你不要担心。” “唉，怎么能不担心啊，你不在爸爸身边，爸爸心里就空落落的。想着你衣服穿少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想得都睡不着……” “好了好了，你不要天天杞人忧天，换我和灵均说几句。”顾灵均听到母亲打断了父亲的话，然后电话换了个人接，“灵均，这次打电话主要是有一件事……” 顾灵均听出母亲迟疑，心里略微有一丝紧张——难道是她和江楚些走太近的事，被爸爸妈妈知道了吗？ “嗯，什么事？”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顾怜歉疚道，“这次妈妈爸爸恐怕不能陪你过生日了，先前拖下来的工作比较多，所以……” 顾灵均的生日是11月21日，正好是下周日。往年她都是和家里人一起过，邀请学校的好友来家里参加。不过今年她身处外地，不知道父母如何安排。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差点都忘了生日这件事了。 “没关系的妈妈，你们工作要紧。本来就是因为我的事才影响了工作进度，你不用觉得抱歉。” “可是你生日怎么办？” 顾灵均露出笑容：“我都是大人了，总不能一直要你们帮我过生日吧？我可以邀请朋友一起过的。” “那妈妈帮你定个酒店……” “不要弄得那么隆重啦，我请朋友来家里吃饭就好了。” 顾怜沉吟了一会儿：“也好，家常一点，不要和朋友有距离感。” “嗯嗯，我会和阿姨说好的。” 沐卿抢回电话对着顾灵均道：“到时候爸爸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 顾灵均和父母打完电话后，几乎是立刻拨通了江楚些的手机。 先前找不到的理由，这不就找到了吗？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江楚些这两天主要在忙网站更新的事，顾灵均时不时发消息过来，她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复对方。 可以说，除了第二性别不太对以外，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确实有点闺蜜的味道了。 江楚些不知道这算好算坏，有时候心情也十分复杂的。不过不管再怎么纠结，她现在也再没有过要和顾灵均彻底斩断联系这种想法了。 毕竟，在被顾灵均那么温柔地对待宽慰后，她实在不忍心再去伤顾灵均的心。 “生日啊……” 受到顾灵均的邀请后，江楚些就开始为生日礼物烦恼。穿越过来以后，她不仅自己没过过生日，也没参加过别人的生日，生日礼物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前世倒有不少送人礼物的经验，但那也不太适合顾灵均这个大小姐。以两人目前的关系，江楚些一时还真想不出自己送什么合适。 还是科技没发展起来，如果是上辈子，就算一时想不到也可以网上逛一逛，来点灵感啊。 网购业务建设迫在眉睫！ 就在她烦恼着要买点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考。 “喂，庄院长。” 会给她打电话的人不多，先前除了刘雯夫妻、庄琦以外也就只有庄景苑了，当然，现在联系得最频繁的是顾灵均。 “楚些，马上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是软件的事，还是有新工作，还是……不够了？” 江楚些没有犹豫，立即起身做准备。对于这位厚道的财神，优良的导师，她的态度向来十分好。 “……都有。” 庄院长是出了名的言简意赅不说废话，江楚些不再多问，答了一句“知道了”以后，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了大部分抑制剂。 强制型的抑制剂她只留了一支，其余都用黑色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放进包里。 学校的教职工大部分都是beta，只有少数alpha，但就是这少数的alpha占据了学校大部分中高层职位，庄院长是其中为数不多的“beta”，而且还是最年轻的一位。 “庄院长，您找我？” 庄景苑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画着比较浓艳的妆容，除此以外并无特别之处。 不过江楚些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也知道那浓艳的妆容之下是一张过分柔美的脸。 “嗯，坐吧。” 庄景苑的神情和话语都十分冷淡，江楚些一边坐到她对面，一边从包里拿出黑袋放到桌上。 庄景苑没有检查，随手拿过袋子塞进抽屉里，淡淡地道：“谢谢，钱我会和工作款一起打到你的卡上的。” “不客气。” 没错，这位庄院长根本就不是beta，而是一名假装beta的omega。当初江楚些被她招为助手以后，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她的秘密。 啊，是的，她麻烦的体质适时地产生了作用，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庄景苑的发情期。 幸好她那时候已经遇到了刘雯，拿到了强制型抑制剂，幸运地避开了这次危机。 庄景苑在知道她有途径入手抑制剂后，这两年一直从她这里购买。江楚些原本是不想掺和这件事的，奈何庄景苑不仅是院长，还是她的导师和财神——一句话，庄院长实在给得太多了。 抑制剂她没多收一分钱，但庄景苑手里有最吸引人的项目，又能给予她全方位的指导，江楚些实在是很难拒绝她的要求。 而且，她没想过自己真能在abo世界中遇到一个装beta的omega，所以心中隐隐地想要支持这种反抗精神。 “那接下来我们谈一下你那个即时通讯软件的事。” “您请说。” 庄景苑虽然浓妆艳抹，但性格十分冷淡。与江楚些假装出的冷漠疏离不同，她是真的对除了工作以外的其他事都不感兴趣。 江楚些不仅一次怀疑，庄景苑假装beta是为了能更好地工作。 omega假装beta是十分困难的事，更别说alpha了，否则江楚些也不会觉得庄琦脑洞大开。可就连庄琦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姑姑其实是一个omega，这足以看出庄景苑隐瞒得有多彻底。 还会经历发情期说明庄景苑并未切除腺体，江楚些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能把自己的信息素掩盖得这么彻底的。 “虽然细节上需要改进的地方有很多，但总体上的设计已经非常成熟……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怎么推广？” 江楚些不禁面露惊讶，她原以为庄景苑是想谈如何改进的事，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骤，谈起了商业方面的事。 不过江楚些是有备而来，很快答道：“学友网是很好的推广平台。” 庄景苑点了点头：“我听庄琦说了网站的事……那样的话你是打算免费开放下载？” “对。” “可这样，短时间内是无法盈利的。” “我知道。” 庄景苑叹了口气：“我有朋友希望能将你的软件镶嵌进系统里，按每卖出一份系统来给你提成。” “老师，不是这样的吧？”江楚些微微一笑，“你‘朋友’家的系统目前只占了5%的市场份额，他们是想捆绑独占我的软件，不允许我开发其他平台和系统的版本吧？” “你很聪明……但我觉得对现在的你来说，这不是一个很坏的提议。” “确实不坏，说实话我也很看好你‘朋友’的系统，认为它在将来会逐渐成为电脑平台的主流系统。” “那你……” “系统的成功并不代表与它捆绑在一起的软件也会成功，而且我希望能对自己开发的产品有更多自主权，也希望它能在更多地方大放异彩。” 虽然基本上是上辈子某些通讯软件的大杂烩，但反正这个世界又没人知道！ 对于这个软件，江楚些的期望可比学友网高多了。倒不是说她认为通讯软件就一定比交友网站更有前景，而是作为工具来说，她认为通讯软件有更高的实用价值。 庄景苑见她态度坚定也不再说什么：“好吧，那么我们接下来谈谈里面的问题，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 * 江楚些从庄景苑办公室出来后，重重地松了口气。庄院长什么都好，就是不苟言笑又非常较真，每次和她讲专业上的话题时，都让人非常有压力。 不过这一次收获匪浅，她打算回去就参考庄景苑发的邮件好好地改进一下。 江楚些正开心着，没想到这时候乐极生悲，走到楼梯口时迎面碰上了一个她超级不喜欢，但差不多已经快忘了的人！ 生科院徐院长正在上楼，江楚些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两人打了个照面，不禁都是一愣。 徐院长在看清江楚些后，目光由惊讶转为了阴郁深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语气阴森地道：“你……也是b大的学生？” 大概是由于顾家的介入，这位徐院长除了那天表现了一下自己的趾高气扬以外就没再出现过。赵刚接受审判之后，江楚些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没想过还会在学校遇到他。 江楚些心里大叫倒霉，表面上却表现得相当冷静：“没错。” “呵呵，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原来你是认识顾灵均才会帮她的。” 这个老直a癌，肯定认为她出手相助是看上了顾灵均的身家。江楚些知道和傻逼争论是不会有结果的，根本不搭理他的话，十分干脆地道：“徐院长，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啊呀，这就走了吗？作为学生，你难道不觉得应该为自己先前目无尊长的态度道歉吗？” 江楚些听出了他的威胁：“如果你能向顾灵均道歉，我也不是不能和你说声对不起。” 可她向来吃软不吃硬，自认非常帅气地甩下了这句话后就大步离开了。 就算徐院长真要找她麻烦，那也得问问庄院长答不答应啊！不说学院与学院之间有没有和睦到能让他跨院教训学生的，单说他是个alpha至上主义者，就够让庄景苑讨厌了。 这也是江楚些敢和他硬刚的原因。 江楚些逃离瘟神般冲出行政楼，想起徐院长那副眼高于顶的态度，心里还是恶心得不行。 生科院有这样一个院长，赵梓能当上学生会长还真是不容易。 “江楚些？” 就在江楚些心里直摇头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好像在哪里听过几次的男低音叫了自己的名字。 “陈会长？” 她循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二楼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向自己挥手。她经过的这栋大楼是各学生会办公室、学生活动教室所在，那个人不是校学生会长陈越是谁？ “江楚些，我正好有事找你，你能上来一下吗？” 有事？ 陈越会找到多半是因为那件事，江楚些只迟疑了片刻就点了点头：“好，你稍等。” 校学生会办公室在二楼，江楚些上来后才发现办公室门没开，陈越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人，看到她上来很热情地道：“谢谢你了，是有关迎新会的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没问题，”江楚些看了看办公室的门，“我们是进办公室商量，还是……” “啊，对不起，请稍等一会儿，我已经让保安去拿钥匙了。” “保安有办公室的钥匙吗？” “保安室有这层楼所有房间的备用钥匙，最近大概是太忙了，总是忘了带钥匙……” “没关系，我不着急。” 江楚些表示理解，两人站着说了一会儿话后，一名男性beta保安拿着钥匙匆匆赶来。 保安看起来很年轻，如果不是这身制服，江楚些一定会认为他也是b大的学生。而且，她总觉得这名保安有些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江楚些正自回忆着在哪里见过他，却突然听到陈越恼怒的训斥声。 “对不起……” “我记得你工作也有两个月了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拿个钥匙拿了十几分钟，你当我很闲吗？” 嘶—— 江楚些看着面前这名态度强势的alpha，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抽离感。两人这只是第二次比较近距离地接触，上次包括刚才，陈越给她的感觉都算比较有礼貌有教养的。 可此时他对着这名beta的态度，与刚才遇到的徐院长又有什么差别呢？ 保安或许确实工作效率没到达他的预期，可要不是他忘了带钥匙，也不需要人家去拿了呀。 “我找了会儿钥匙……” 年轻保安低声解释，低垂的脸被帽檐的阴影遮蔽着。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难道还连钥匙放在哪里都不知道吗？” 陈越不断用反问来质询保安，态度咄咄逼人，江楚些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会长，你不是说有事要谈吗？” 陈越叹了口气，对江楚些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还不快点开门。” 保安沉默地将门打开，陈越邀请江楚些进了办公室，对保安却只是挥了挥手：“你走吧，回去好好整理一下钥匙，别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保安并未做什么回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江楚些望着他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深思。 陈越的这些话不能说是完全找茬，起码他找准了问题所在，也提出了改进方案。可要是结合他对alpha的态度，对其他同学的态度就能知道，他的区别对待有多显著。 因为b大的学生会有很高的自主权，许多大型活动都是全权交给学生会来主办的，所以学生会有一定权限指挥学校保安队来维持活动秩序与安全。 陈越作为近些年最强势的学生会长，甚至能影响保安的聘用与辞退。江楚些不否认陈越很有能力，可有能力并不意味着不会犯错。她已经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名保安了，如果事情真如她想的一样，那还真是一场可悲的闹剧。 “江楚些，余温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昨天也回归到了正常的校园生活，我想替他、替学生会再一次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已经从庄琦那知道余温出院的消息了，不过她不清楚余温记不记得当时的事，也只能祈祷余温那时候已经失去意识，不记得是她帮忙注射了抑制剂。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再和那个“小三”扯上关系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 陈越面色迟疑，看起来难以启齿，江楚些淡淡地问道：“是关于梁却的吗？” “是的，庄琦和我说了你的猜测，所以我们就调查了一下。” 说实话，江楚些还挺惊讶陈越他们的效率的。毕竟猜测是一回事，找证据是另一回事。 “你们找到证据了？” “没有，找证据太麻烦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线索。” “那……” “不过我们也不是为了把对方绳之以法，所以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他亲口承认就好了。” “嗯？” 陈越笑了一下：“我们诈出了梁却的话，并录了音。” 好家伙，江楚些直接一个好家伙！ 这陈越确实不简单，那梁却也确实是个如他侄子所说的“废物”。 要知道现在可没那么方便的录音设备，这陈越绝对是设了一个准备万全的局，等着梁却钻进去呢。 “经过我就不细说了，就如你所想的一样，恐吓信确实是梁却寄的，但他也确实不是下手的人。” “所以？”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你有权利知道，但也希望你能不要说出去。” “所以你打算把这件事掩盖下来吗？” “也说不上是掩盖，毕竟他只是寄了恐吓信而已。他之后会找借口辞去院学生会长的职位，也算得到了教训……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你不查了？” “呵，恐吓信是学生会的人寄的就够丢人的了，再查下去我怕不好收场啊。” 陈越倒也诚实，江楚些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恐吓信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就连赵梓和庄琦也是在当天才知道的，那么能提前准备好催情剂来配合这封信上的犯罪预告的人，必定是少数的几个知情者。 江楚些不知道其中都有谁，大概率是几个校学生会的成员，所以陈越不愿意再查下去了。 江楚些当然不认同这种做法，这根本就是助长他人的犯罪气焰。可江楚些也明白，自己在这其中做不了什么，除了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剩下的只能让陈越自己选择了。 毕竟，她不是什么救世主，更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 “你收到恐吓信的那天是不是也忘了带钥匙？” 陈越目光一沉：“你怎么知道？” “保安里有多少人知道这次加强安保力度的原因？” “你是怀疑……” 江楚些先前虽然说了要查一下保安，但陈越并未放在心上。如果连保安都不可靠了，那这场迎新会的纰漏就实在太多了，这事还能查出什么结果吗？ 能诈出梁却的话，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收获了。 “我那天去的路上遇到过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名保安。” 陈越脸色一僵：“你确定没有认错吗？也有可能他负责那片区域……” “是的，我没认错，而且我确定他不是为了巡逻。因为他没穿保安制服，看起来就像是参加迎新会的学生。” 陈越似是有些愣住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江楚些叹气道：“陈会长，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信不信随你。但我想提醒你一句，在细分出性别以及职业之前，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如果你只是因为性别或者职业就将人划分成三六九等来区别对待，很可能会招致怨恨甚至引火祸害到他人。” 江楚些站起身向陈越告辞：“我言尽于此，至于今天的事我不会向外透露，你尽管放心。” 她原本就对这些事没兴趣，会牵扯其中还是因为顾灵均邀请她参加迎新会。目前除了创业以外，她最上心的还是可能与顾灵均相关的剧情，实在没有精力来管学生会的这些恩恩怨怨。 江楚些从办公室出来，随手掏出了手机。刚才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然是收到了短信，而现在最常和她发短信的人是顾灵均——啊，她不是为了看短信才急着离开的。 短信确实是顾灵均发来的，而且非常巧合的，对方此时也在这栋楼里。生科院学生会刚开完会，顾灵均因为要整理会议记录还留在会议室。 反正没其他事，不如去看看？ 顾灵均忙里偷闲给江楚些发了条短信，倒不是普通地联络感情，而是因为刚才那场会议开得她有点抑郁。 赵刚退学后，原本的副会长赵梓接替了会长的职位，并且很快让学生会步入了正轨。 可就在成功——起码表明上看起来很成功——地协助举办完迎新会后，学院却提出要重新选举学生会长一事。 今天这场会议就是为此召开的，徐院长甚至亲自出席了会议，最终结论是内部重新推举出候选人进行全院学生公开投票。 这还是他们一部分人努力的结果，本来院长都要直接指定人选了。 顾灵均一方面是替赵梓不值，另一方面是不满于徐院长的性别歧视，还有一方面则是对徐院长指定的人选有生理厌恶——那个人正是骚扰过她两次的学长。 要真被他当上会长，还不知道得意成什么样呢，届时她恐怕要从学生会退出了。 顾灵均留下来整理会议记录，越整理越气，越想越抑郁。所以她就想到了人间清流，a中甜糖——江楚些。 “学妹你还没走啊？” 就在顾灵均期待着江楚些的回复时，一道令人生厌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不用猜了，除了赵刚、徐院长以外，这是她目前最讨厌的一个声音。 顾灵均态度冷淡地问道：“学长有什么事吗？” 感谢江楚些，让她慢慢开始能表现出自己的厌恶。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呵，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alpha脸上挂着的笑容让顾灵均感到非常不适，先前被江楚些教训过后，这家伙好久都没敢在她面前蹦跶了，没想到这次徐院长抬了他一手，这就又嘚瑟了起来。 顾灵均懒得理他，迅速收拾了笔记本，起身道：“不管什么回答我都没兴趣听，学长既然要用会议室，那么我就先走了。” “哎，等等——”alpha几步上前拦住了顾灵均的去路，“学妹，不用那么着急吧？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该好好谈一谈吗？” 与alpha正面发生冲突是不明智的，顾灵均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厌恶，尽量以更平稳的语气道：“谈什么？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呵呵，在我面前也不装了？”alpha冷笑了一声，像是在说什么秘密般压低了声音，“我都听徐院长说了，赵刚为什么会退学，还有……你的真面目。” 对方说的是真面目而不是身份，看来徐院长并未告诉他顾家的背景。否则，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又跑来找她麻烦。 就是不知道徐院长这一波是想“借刀杀人”给她个教训呢，还是单纯的“无心之失”。 “如果你是指赵刚坐牢那件事，我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 顾灵均一边敷衍对方，一边寻找着可以脱身的机会。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她被对方封住了去路，离会议室的门也有不近的距离，想要趁对方不注意逃脱几乎不可能。 可是硬来的话，她又怕这alpha破罐子破摔，对自己动粗。就她所知，今天只有生科院在活动楼开会，也不知道叫起救命来有没有人能听到。 “要不是你一直吊着赵刚，他至于用不得已的手段吗？他一个alpha，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非得要你不成？你倒好，反手就把他送进牢里，亏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呢。你和那个赵梓一样，都是工于心计的恶毒omega。” 面对alpha倒豆子般地表达对自己和赵梓的不满，顾灵均忍不住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在赵学姐当上学生会长以后，这人肯定有非常多的不满吧？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可不可以离开了？” 顾灵均实在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尝试着想要从桌子的另一侧绕开。 “哈，你这就想走？”alpha却扯住了她的手腕，猥琐地笑道，“你不会以为今天我就只是来和你说几句话的吧？” “放开我！” 顾灵均想要挣扎，奈何omega的力气根本无法和alpha相比，不管她如何掰alpha的手指，对方都纹丝不动。 “顾灵均，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先前拒绝了我的邀请，找了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alpha，让我丢尽了脸。你以为我就会这么算了吗？” “这里是学校，你想干什么！” 顾灵均真的怕这个alpha愚蠢到在这里对自己动手动脚，明明用小脑想想也知道这种事的风险有多大——哦她忘了，有些alpha蠢起来像是连脑干都没有。 “我想干什么？我想让你知道alpha可不是你能玩弄的。乖乖听我的话，等我当上学生会长，你在学生会过得会比现在舒坦得多。否则，哼哼，你就等着……” 顾灵均不等他威胁完，突然慌张无措地叫了起来。 “不要，你放开我！救命——” alpha完全没有危机感，见她突然显现出脆弱的一面，还十分得意。 “你叫吧，这一层楼都没有别人，就算你叫破喉咙——” 草！ 江楚些豹子一般冲进来，抓着他的头把他摁倒在地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前世在电视剧里不知道听过多少回的，烂俗到不能再烂俗的反派台词。 “学姐！” 顾灵均惊喜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江楚些一想到自己要是不心血来潮地想着来看看，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气得论起拳头就对着alpha的侧脸揍了两拳。 alpha遭遇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早就摔倒七晕八素，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被这两拳揍得眼冒金星。 “我让你叫破喉咙，叫破喉咙！” 江楚些是真的气不打一出来，先前遇到徐院长的事以及学生会的事本就让她心情不美妙，想着见见顾灵均可能会好一些，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男性alpha被江楚些压在身下揍成了个猪头，疼得哀哀直叫却没半点反抗的能力。 顾灵均见江楚些打得差不多了，怕她真把人揍出点大毛病来还要吃官司，连忙上去拉住她的手道：“学姐别打了别打了。” 江楚些往痛里揍人，但手下有分寸，没打对方要害。发泄了一顿之后心里舒坦了一些，被顾灵均一拉也就借坡下驴地住手了。 “你没事吧？” 她抛下alpha在地上打滚，仔细打量了一下顾灵均的样子，见她衣衫整齐，稍稍放心了一些。 顾灵均轻轻握着自己的手腕，恬静地笑道：“我没事。” 江楚些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说谎，拉过她的手道：“让我看看。” “学姐，不用……” 顾灵均缩着手臂似乎想要躲闪，但江楚些没有理她，不由分说地拉开了她遮掩着腕部的手掌。 顾灵均的手腕上印着一道鲜红的手印，不用说就知道是谁的杰作。江楚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升高了起来，恶狠狠地瞪向了那名男性alpha。 alpha已经趁机从地上爬起来，只不过被江楚些摁着揍了一顿，心有余悸，不仅没敢反击江楚些，反而先远远退后了好几步。 “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喊人了！” 这alpha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楚些无语地望着他，面露嫌恶。 她来这个世界也有些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倒霉alpha，自己也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alpha中当然也不乏像庄琦、张鲁平这样的正常人，但她遇到最多的还是像徐院长、赵刚这样的奇葩。而她面前的这名alpha，在江楚些眼中可以算是奇葩中的奇葩，在这个世界中却并不罕见。 对于其他性别，alpha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优越感，而对于同为alpha的人，他们又充满了竞争欲。 可是这种竞争欲并非牢不可破的，尤其是在竞争双方的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不如说，很多时候因为alpha更屈从于本能，所以面对明显的实力差距时，更容易迅速妥协屈服。 这就是所谓的对弱者重拳出击，对强者唯唯诺诺。 江楚些尤其看不起这种人！ “还不快滚？” 她也不是想当暴力解决犯的啊！奈何今天实在太生气了，一下没有收住手。 “你、你等着瞧！”alpha完全没了对omega耀武扬威的模样，捂着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色厉内荏地道，“你以为这个omega是什么清纯的货色吗？她把我……把我们都骗得团团转！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否则她迎新会怎么会找别的alpha去？你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beta而已，你以为她真的看得上你吗？” 江楚些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敢情这人被揍了半天还没认出她来。蠢成这样还想挑拨离间，难道以为她也一样蠢吗？ “不好意思，”江楚些摘了眼睛，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望着对方的眼神带着危险的寒光，“迎新会上教训你的也是我，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怎么讲道理？” alpha瞪大了双眼望着他，然后……突然就转身飞快向门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神经病！” 江楚些总觉得这么放过了这个alpha有点不甘心，可用暴力解决问题原本就是下策，她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好好惩罚对方，让他不敢再来骚扰顾灵均。 “噗！” 顾灵均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这人在她眼中真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可就是这个跳梁小丑，竟然比她尊敬的赵梓更有可能当上学生会长，这件事的魔幻程度真是让顾灵均异常难受。 她虽然并不希望江楚些为了自己和别人打架，但老实说，看她揍讨厌鬼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你还笑。”江楚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不知道刚才多危险？我要是没看到你的短信，或者没在这附近，你很有可能就——” “我知道，”顾灵均拉着江楚些的手，真诚道，“所以谢谢你，学姐。” 江楚些发觉自己刚才那话说得有些邀功的意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呃，也、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不过去……举手之劳。” 顾灵均望着江楚些轻笑道：“学姐每次的举手之劳，都帮了我大忙。” 江楚些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怦怦直跳了起来，明明刚才打架心跳都没这么快的。 她想抽回手，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竟然不听使唤。 “你、你工作做完了吗？手上的伤要不要去校医室处理一下？” “学姐陪我去吗？” 这还能不陪吗？ 江楚些经历了这次之后都有点不敢放顾灵均一个人行动了，虽然不知道顾灵均在遇到她之前是怎么平安度过的，但从这几次的频率看来，实在是叫人担忧！ “嗯。” 江楚些随手把眼镜放进了口袋，似乎不打算再戴上，顾灵均疑惑道：“学姐，你……不戴了吗？” “算了，没必要了。” 江楚些经过面对这名alpha的三次对比，终于彻底理解庄琦所说的那些话的含义。 对方以为她是beta时和知道她是alpha时的态度全然不同，如果利用alpha这个身份能带来更多的便利，而不是麻烦的话，她不介意利用一下。 现在她的目的已经不是避开吸引其他omega，而是如何在保持和与顾灵均的关系时，顺便帮顾灵均避开abo小黄文里的糟心剧情。 在遇到顾灵均之前，她周围基本是三天一小事件，五天一大事件，而在遇到顾灵均之后，这种与正文剧情基本无关的事件开始迅速减少。 尤其是在与顾灵均越来越熟悉之后，她周围发生的事件几乎都和对方有关，包括余温的事。 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专心应对的是顾灵均，那么不戴眼镜并且释放出信息素绝对能比掩藏身份带来更多的便利。 顾灵均似乎很为她的决定开心，只不过想的方向有些微的出入。 “学姐，你是为了能更方便地打架吗？” 江楚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不禁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在她面前使用太多暴力了。 “不是……” 要是她能快点变成大佬，就不需要靠暴力解决问题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学姐愿意把脸露出来我都很开心。”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去校医室买了瓶跌打药水，江楚些原本觉得帮顾灵均涂药水有点过于亲密，只是在看到她连瓶子都拧不开时，最终还是主动接过了手。 “谢谢学姐。” 顾灵均两只纤细的手腕放一块儿也不够江楚些一手握的，在帮她涂药水的时候，江楚些非常怕一不小心给她弄骨折了。 成为alpha之后，她的身形和力量都不是前世那个宅女能比的。而omega普遍身娇体软，顾灵均看起来更是弱不禁风，她每次触碰顾灵均都生怕把顾灵均弄坏了。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 江楚些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帮她揉开手腕上的药水，神情一丝不苟。 顾灵均含笑望着她认真的表情：“怎么办呢，感觉再这样下去……” 嗯？ 再这样下去怎么了？ 江楚些抬眼看向顾灵均的脸，脑子里像是有条活蹦乱跳的鱼一样混乱。 难道……难道她英雄救美的举动让顾灵均动心了？难道再这样下去，顾灵均就要喜欢上她了吗？ 可是不行的顾灵均，爱她不会有结果的！ “这样下去，感觉不管说多少次谢谢都还不完你的人情，还会越欠越多呢。” 啊……原来说的是这个。 江楚些心中难以抑制地升起了一股失落之情。 “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 顾灵均反手握住她的手，开心道：“那么说，学姐你已经把我当作朋友了吧？” 江楚些迟疑片刻后点头：“只是朋友的话，我想应该是的。” 又被握住手了。 虽然知道顾灵均拿她当闺蜜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与她肢体接触，但这种比视觉、嗅觉、听觉更直接的触觉刺激，还是让江楚些招架不住，动摇非常。 明明不是没当过纯粹的女生，明明现在这具身体大致上来说也更接近女孩子，明明她自觉内心还是比较偏女性的，为什么在顾灵均碰她的时候，她会感觉那么的……不可思议呢？ omega的手有那么柔软吗？omega的掌心有那么灼热吗？被omega的双手包裹着是这种感觉吗？ 江楚些不是没有因omega产生过情欲，但那显然只是信息素造成的生理刺激。可是今天，她竟然只是因为被顾灵均的手碰了一下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太糟糕了，难道她真的开始连思想也要被这具alpha的身体同化了吗？ 明明上辈子，她是个正直的——虽然看小黄文、纯洁的——虽然看小黄文、和谐的——虽然看小黄文——大好青年，为什么现在思想会变得那么龌龊呢！ “那我就放心了，”顾灵均在得到江楚些的保证后，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我还担心学姐会不会又开始疏远我。” “不会啦……” 江楚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了脸，连眼镜都摘了，她这一次会贯彻自己的信念的。 这六年来，她不管是出于主观还是客观，主动还是被动的原因，都算救了不少omega。但仔细想想，她最应该拯救的难道不是顾灵均吗？ 虽说正文中顾灵均的悲惨遭遇并不是穿越后的她的过错，但两人到现在为止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无法再置身事外地看着这个“朋友”重复悲剧的命运了。 她原本带着逃避的想法，认为只要斩断自己和顾灵均的联系，那么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可之后发现，就算自己不掺和进去，顾灵均遇到的也尽是些垃圾alpha，遭遇的也都是些不公平的事。 至于她自己，就算躲开顾灵均也还有个余温埋伏着，与其和原本的小三纠缠，她宁愿和顾灵均搞好关系。 “对了学姐，我还没问呢，你为什么会在活动楼？我短信也才发了一会儿，你是有事要办吗？” 江楚些如果是接到短信后再过去，时间上根本赶不及，所以她一定是原本就在学生活动楼旁边，才能那么巧地赶去救了她。 “嗯，和陈越谈了些事。” 顾灵均算是事件相关人员，而且还是院学生会的成员，也通过赵梓知道了调查结果。 “我听说余温已经回学校了。” “嗯。”听顾灵均说余温，江楚些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我听陈越说了。” 顾灵均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一边轻声问道：“不让他知道是你帮了他，真的好吗？他还来向我和赵学姐道谢。” “好，当然好！”江楚些巴不得在顾灵均面前把余温撇得干干净净，“要是被他知道了，我才麻烦呢！” 顾灵均抿着嘴笑眯眯地道：“我听说余温在学院很受欢迎的，你这样的态度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肯定很伤心。” “他伤心关我什么事？”江楚些觉得很有必要再叮嘱顾灵均几句，“还有你也不要离他太近，麻烦！” 顾灵均听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江楚些看她毫无波澜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明白了。 “你们生科院今天开会是要举办什么活动吗？” 不过她也不想再和顾灵均纠结余温，出手干涉要比口头的劝阻更有用。 她已经决定了，从路人反派进化为黑骑士，在其他人要伤害顾灵均之前就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不是的……” 顾灵均会给江楚些发短信，正是想和她讨论这件事。她的不满或许连很多omega都无法理解，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江楚些会赞同自己的观点。 “那个院长真是讨厌！”果然，江楚些在听完她的话后，立时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大概是在她面前彻底卸下了伪装，江楚些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冷漠的气质，“把麻烦的事扔给赵梓做完后，扭头又要让‘更有能力’的alpha来担任会长的职务？他早干吗去了？” 江楚些想过徐院长直a癌，但没想过他竟然小气到这种地步，连个学生会长都斤斤计较，不肯让omega当哪怕一届会长。 处于支配地位的人还真是会不遗余力地打压异己者。 顾灵均面露忧愁：“赵梓学姐看起来挺失落的，虽然我们部分成员一起争取到了选举投票，可是学院里大部分学生都会觉得alpha来当会长更顺理成章吧。院长还拿omega的发情期作借口，说omega天生生理有缺陷，不适合担任领导者的职务。” “我呸，他怎么不说alpha天生生理有缺陷，不能生孩子呢？” 江楚些完全没注意到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不过她的话也没错。极其容易受孕的omega就不说了，几乎所有beta也都是能怀孕的，只不过有容易还是困难的差别。 只有alpha的身体条件不可能孕育子嗣。 “拿生理上的不同特性来说事，不是蠢就是坏，他还是生科院的院长，我看他是又蠢又坏，不仅枉为人师，也枉为人！” 啊，这正是顾灵均想要得到的答案，也是她希望获得的支援。而这些话是从一个alpha的口中说出，更显出其难能可贵。 “学姐，你觉得我们应该抗争吗？” 顾灵均既是为这次选举发问，也是为omega发问。 “当然，怎么能遂了那个徐院长的意？” 江楚些在此之前几乎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毕竟她不想惹是生非，更不想受人关注。 可这一次，在接连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在含泪询问的顾灵均面前，她突然生出了万丈豪情。 也该有人让大家知道，这个世界的某些观念究竟有多垃圾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虽然没有做过约定，但第二天顾灵均去上课时，一下楼就看到了江楚些。 一名alpha站在omega宿舍楼前本就非常显眼，加上她这次没戴眼镜，极其出挑的面容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 “学姐，你怎么在这里？” 顾灵均不想自作多情，只是江楚些那副样子怎么看都像在等她。 江楚些虽说已经决定解除“限制器”，但对受人瞩目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自在。 “嗯，你不是要去上课吗？我也要去上课，顺路。” 两人之前发了早安短信，但江楚些没说要来接她。所谓的顺路更是无稽之谈，alpha宿舍楼去教学楼，怎么也不可能路过omega宿舍的。 “那学姐吃早饭了吗？” 江楚些来接她，应该是担心她像昨天一样被人纠缠，顾灵均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戳穿她呢？ “还没，我们现在去吃吧。” “好。” 顾灵均经历了昨天的事后，也是心有余悸。 在赵刚的事件中，她连自己的厌恶都无法表达，只能作为案板上的鱼肉。所以在江楚些出现的时候，在自己因江楚些表现出自主行动的时候，她更多的感觉是对江楚些的好奇，对自己改变的欣喜。 可昨天的事件里，她进一步明白，就算自己能够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来，在面对alpha绝对的力量时也无能为力。 昨天是在□□的校园里，她都已经受到很大程度上的人身威胁，如果换个地点换个时间，如果江楚些没有出现，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江楚些来救她固然让她欣喜，可经历过这次后她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在江楚些无法及时赶到的情况下，她该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想了一晚上的结果是，她暂时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在力量上omega有绝对的劣势，所以随身携带刀具很可能反而成为对方的武器。 她只能先拜托吴叔去找找有什么适合omega防身用的道具，在那之前就先安心享受一下江学姐的护送吧。 “你早上只有两节课吧？” 江楚些把顾灵均送到教室门口，不出意外地又受了很多注目礼。 “嗯。” “那我到时候过来。” 顾灵均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虽说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冷漠，但顾灵均依然从江楚些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别扭的矛盾。就像这次，明明可以明说是出于担心来接送她，却一定要套一个顺路的外壳，把自己的关心与好意层层包裹起来。 难道学姐认为她察觉不到吗？ 似乎也不是这样，毕竟她配合过了头，学姐再怎么迟钝都应该知道她已经察觉到了。 所以，这其实是学姐为了说服自己找到的借口吗？ 顾灵均目送江楚些离开，而后面带笑意地进了教室。 “灵均、灵均，刚才送你来的人是谁啊？” “她是不是上次和你一起去迎新会的学姐？” “我早上在宿舍楼门口看到她了！” 顾灵均班总共只有四名omega，作为少数群体，他们的关系也都比较亲近，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她是计算机系的江学姐。” 其他学院很多都叫信息技术学院为计算机系，比较直白好理解。 “计算机系我只认识庄琦学姐，好奇怪啊，这么好看的alpha我先前怎么会没注意到！” 几名omega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是在问江楚些的身份，顾灵均和江楚些的关系。 “这个江楚些是计算机科学专业的吧。”就在此时，旁边一名看起来极其学霸的女性beta推了推眼镜，低声道，“她连拿两年院、校一等奖学金，成绩一直都是他们专业的第一，进学校第二年就拿到了创新奖。” 包括顾灵均在内的几名omega都惊讶地看向了她。 “原凝，你怎么知道？” “哼哼，因为我调查了这几年来所有拿校一等奖学金的人。” “呜哇，不愧是目标拿下全奖学金的女人。” “可怕可怕，连不是对手的学姐和别的学院的人都调查了。” 原凝不理会他们的话，斜眼看向顾灵均：“顾灵均，你只管谈恋爱去吧，班级第一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虽说大学只有期末考，现在还没办法直观评价每个人的成绩。但顾灵均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的，所以作为第二名的原凝一开始就把她当作了对手。 顾灵均笑容温和地道：“我没想过和你争第一……不过，我和江学姐还不是情侣关系，你不要误会了。” 原凝满不在乎地道：“你们是不是情侣和我没关系，但第一我肯定会拿下的。” 顾灵均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能取得好成绩，因为你是我们班最认真学习的人。” 原凝放了一堆狠话，没想到顾灵均竟然是这个反应，脸上火一般地烧了起来。 “别、别以为夸我就能让我掉以轻心。” “我不觉得你会因为这点夸奖就飘飘然。” 顾灵均完全不接她的针锋相对，原凝几拳打在棉花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凝，我周末生日想在家里办生日会，你愿意来参加吗？” 顾灵均之前已经邀请了一些人，原凝也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邀请我？我、我和你又不熟！” 顾灵均歪了歪头，不解道：“不熟吗？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奇怪了，顾灵均是这样的人吗？ 原凝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她眼里，顾灵均好像是更……更软弱且没有主见的人啊。 “我什么时候和你成为朋友了……” 顾灵均轻轻在胸前合拢手掌，面露歉意：“原来是我误会了……” 顾灵均难道真的拿她当朋友？ 原凝看着顾灵均歉疚失落的表情，心里生出了一丝罪恶感。 “那个……” “既然这样，那我们现在开始当朋友吧。你愿意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吗？” 原凝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名外表软绵绵，一副大家闺秀做派的omega，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我可是把你当对手的。” “既是朋友又是对手，这样的关系不是很美妙吗？” 其余几名omega听完两人的对话，也开始帮顾灵均拱火。 “就是就是，原凝你也来嘛。” “每天钻书里会变成书呆子的，也要给自己放松一下。” “对啊对啊，你来嘛。” 原凝：“……” 顾灵均微笑道：“你考虑考虑，如果不想去再来告诉我，在那之前我都会把你算上的。” “灵均，你是不是也邀请了江学姐啊？” “嗯，我还邀请了赵梓学姐和庄琦学姐。” “啊啊啊，你邀请了庄琦学姐？我好喜欢庄学姐的！” 几名omega很快围着顾灵均聊起了别的，剩下原凝苦恼不已。 说不想去吧，她其实是有一丢丢心动的。从小能在成绩上碾压同龄的alpha与omega，大概是她作为beta唯一的骄傲了。 所以在得知顾灵均的入学成绩比自己好时，她就对对方产生了强烈的竞争心与好奇。可顾灵均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模样，根本不接她的挑衅。 她没想到像小白兔一样易受惊吓的顾灵均会突然和院外的一名alpha亲近起来，在知道那名alpha是江楚些之后更是无比惊讶。 她还保留了部分没说的事实，那就是江楚些不仅是连年拿奖学金的学霸，还是如今在学生里非常流行的学友网的创始人。 这件事非常容易查到，只不过没有人去关注而已。毕竟在江楚些拿到创新奖的时候，学友网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 如果江楚些也去，原凝还是非常有兴趣参加一下顾灵均的生日会的。 江楚些在把顾灵均送到教室后就去了图书馆，学校里除了计算机系有电脑教室以外，就只有图书馆有几台可以供公共使用的计算机。 现在的计算机几乎没什么娱乐功能，网络信息也不丰富，所以图书馆的电脑并没太多人使用。江楚些找了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准备干件坏事。 要帮赵梓赢得选举，当然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她很快黑进学校资料库找到了生科院的学生名单，调查了一下性别比例。 alpha人数大约占所有学生人数的20%，omega为10%左右，剩下70%都是beta，这与江楚些的预期基本吻合。 如果单纯拿omega与alpha的人数进行对比，omega没有优势，但江楚些从没想过让omega单独与alpha进行对抗。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beta才是所有性别的中坚力量，受到的歧视与压迫也不比omega少。 从自身权益出发，omega与beta才是最应该站在一起进行反抗的群体，只可惜标记机制在这两个群体中划下了不可调和的裂缝。 在beta眼里，omega不过是alpha的附属品，支持alpha还是支持alpha的附属品，这有什么差别吗？ 所以这一场“战争”中，赵梓绝不能以性别为卖点，而应该从能者居之的角度切入。如果omega有机会成为学生会长，那么只要有能力，beta也能成为学生会长，以及其他任何重要的职位。 这就是赵梓竞选应该宣扬的理念。 刚好这周末的更新中，学友网会加入话题投票功能，江楚些打算以生科院的这场竞选为例子，先引发一些讨论。 江楚些做完调查后清理了电脑里的痕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接顾灵均，不过她刚出图书馆的时候就接到了刘雯的电话。 “喂，刘姐。” “小江啊，你托我买的东西买到了，什么时候过来拿？” “嗯……”江楚些看了看时间，“就待会儿吧，我半个小时之内到。” “好的，那我就放在前台了……不过你要这东西干什么用啊？你那么吃辣吗？” “不是，我有别的用处。” 经过昨天的事，江楚些觉得很有必要让顾灵均随身带些防狼用具。 可惜的是，□□才刚发明不久，现在只有警察配备了一些，并且在推出的时候就被列为了违禁品，不能在市面上流通。 这种迅速的反应倒是刷新了江楚些对这个小黄文世界的认知，毕竟像□□这类工具，用好了可以防身，用不好……被用来进行犯罪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泛滥开来绝非好事。 弄不到□□，江楚些只能把目标放到了防狼喷雾上。可惜的是，这东西也不好买，只有拥有特别许可的店铺可以售卖，并且并不怎么广为人知。 江楚些猜测大概也是出于和□□一样的理由，所以没有过分宣扬。现在的网络又不发达，更没有网购平台，知道防狼喷雾这种东西存在的人都不多。 江楚些一时找不到途径买，最后决定先自己做个简易版的。她托刘雯去买了些辣椒素——这东西也不好买，幸好刘雯认识一些食品添加剂供应商，从他们那里买到了一些，否则她都准备去买魔鬼辣椒进行最彻底的自制了。 再把顾灵均送回宿舍之后，江楚些去咖啡馆取了辣椒素。 * “学姐，你怎么了？” 顾灵均第二天毫不意外地又在宿舍楼下看到了江楚些，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楚些的眼睛又红又肿，鼻子也是通红通红的，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兔子。大概是为了遮掩这一点，她又重新戴上了眼镜。 “我没事。”江楚些忍住了打喷嚏的欲望，但眼角还是本能地渗出泪水，“一会儿就好了。” 顾灵均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担忧地问道：“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我已经去过了，也用清水冲洗过了。” 江楚些对自制防狼喷雾的效果很满意，如果没发生意外辣到自己，她就更满意了。 “可是……” “没事的，别让庄琦和赵梓等我们，走吧。” 江楚些倒也不是在逞强，现在的情况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除了眼睛还有点刺痛以外，基本没有大碍。幸亏这不是对着脸上喷的，而是在进行皮肤测试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否则今天应该是出不了门了。 顾灵均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多话。在决定帮赵梓竞选之后，几人进行了沟通，约好今天开个四人小会。 赵梓因为有课，所以会从教学楼直接过去，江楚些依然先绕路来接顾灵均。 四人约好在刘雯的咖啡馆见面，刘雯特地为江楚些开放了咖啡馆唯一一间自用的小包间。 “好像还是我们比较早。” 两人到的时候，庄琦和赵梓都还没来，江楚些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后看向了顾灵均：“你想喝什么？” 顾灵均没有一丝犹豫：“黑咖就好了。” “那就一杯黑咖，一杯拿铁。” 江楚些喝不来黑咖啡，虽然她自己是咖啡味的。 “学姐你真的没事吗？” 江楚些取下眼镜，用顾灵均给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真的没事，已经好多了。” 至少眼睛能睁得开，刺痛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学姐你的手——” 可是顾灵均很快发现，江楚些哪里只是眼睛鼻子红，她的手上也像烧伤般红了一大块。 “啊，这个啊……没事的。” 顾灵均拉过她的手，满脸焦急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是过敏吗？去医务室没给你开什么药吗？医务室的老师是怎么说的？” “手上已经涂过药了，眼睛没办法只能用清水和眼药水清洗。没关系的，那东西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顶多难受一下。” “什么东西？” 江楚些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金属材质的喷雾小瓶子放到桌上，语气里压制不住地有一丝得意。 “这个，防狼喷雾。” “什么喷雾？” “防狼喷雾，防色狼的！” 顾灵均好奇伸手，江楚些连忙道：“你小心点，里面是辣椒素的乙醇溶剂，沾到会很难受的。” 顾灵均作为生物相关专业的学生，当然知道辣椒素是什么。 “这个……是学姐你做的吗？” “嗯，我本来想买现成的，不过一时买不到。你放心，我都做了密封处理，不会撒出来的。不过使用的时候要小心，对着坏蛋的脸喷，自己要屏住呼吸，不要处在下风口逆风喷，弄到自己就不好了。” 江楚些一开始也不知道它的威力那么大，躲在洗手间里做测试，结果不仅把自己给呛到了，还祸害了庄琦。 顾灵均似有些呆愣，良久地凝视着江楚些的脸，漆黑的瞳眸中渐渐渗出了一丝水汽。 江楚些与她一同想到了这件事，却比她还要上心她的安全。单纯用感动已经无法形容她的情感，有种激烈的躁动填满了她的胸腔。 “所以你拿自己来测试它的强度吗？” 说到这个，江楚些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明明只是打算做个皮肤测试就算了，哪里想到会出这个乌龙。 “沾到眼睛是意外，你以后用的时候也小心点。如果之后能买到成品，你就别用这个了。” 眼睛是意外，但手上呢？手背上的痕迹明显是故意喷上的。 顾灵均十分轻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背，哑着声音问道：“是不是还很疼？” 再次顾灵均的双手握着，让江楚些在难为情的同时，也在内心不断地自我谴责。 只是被握个手而已啊江楚些！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就算顾灵均的手再软，就算顾灵均的气味再好闻，也不会…… “不疼啦，涂了药已经好——诶？” 就在江楚些尝试着想到手抽回来的时候，顾灵均却突然低下头来，轻轻地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咦？ 江楚些当场大脑宕机，目光直愣愣地望着顾灵均头顶，脑袋里一片混乱。 顾灵均是在亲亲亲……亲她的手背吗？ 顾灵均为什么要亲、亲她？ 啊，顾灵均的唇瓣原来那么柔软吗？ 不对不对，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是，被这么一亲，手好像真的不疼了。 闺蜜会亲闺蜜吗？ 闺蜜好像是会亲闺蜜的，上辈子她闺蜜好像也挺喜欢啃她的脸和嘴巴的。 啊，可是闺蜜会亲手背吗？亲手背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对劲啊！ 难道顾灵均把她当小孩子了？玩什么亲亲痛痛就飞走了的游戏？ 啊咧？啊咧？到底是哪一边？ 她到底要给什么反应比较好？太在意的话，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度啊？ 江楚些一顿胡思乱想，顾灵均也在这时抬起了脸来。她目光温柔又饱含湿意，嘴角带着一丝笑容，语调轻柔地问道：“还疼吗？” 如果说还疼的话，顾灵均会再亲她一下吗？ “还……”江楚些差点脱口而出，幸好中途及时醒悟，连忙道，“不不不、不疼了。” 顾灵均直视着江楚些的眼睛，神色坦然地道：“看来我爸爸教我的魔法很管用。” 这就是温柔天真的大小姐吗？ 江楚些觉得自己要被顾灵均身上的光芒灼烧殆尽了，啊，她根本不是什么五有四好女青年，她是个喜欢看小黄文的色痞。 “那就好。”顾灵均没有放开江楚些的手，反而爱抚般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学姐为我费心了。” 手手手……为什么要玩弄她的手。 江楚些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着，甚至产生了与上辈子猝死时差不多的窒息体验。 不要啊，她还没活够！别早上没被辣椒水呛死，现在因为这点事就猝死，那也太丢人了！ 顾灵均却不再说话，只是在轻捏她手指的同时笑眯眯地望着她。 江楚些从来不知道，有种煎熬会那么让人愉悦，有种愉悦久了也会变成煎熬。 “哎呀，楚些，你们已经到了啊。”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之时，庄琦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同响起。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赵梓，以及端着咖啡的服务员。 得亏她人未到声先直，两人提前分开了手。江楚些心里头别提多慌乱了，顾灵均则表现得十分镇静。 “学姐，你们来啦。” 庄琦一来就坐到了江楚些的身边，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眼睛也红红的。 赵梓则在顾灵均身边落座，看到桌上的小瓶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哎呀这个，”庄琦一看就对着赵梓两人大倒苦水，“……你看你看，我什么都不知道进了洗手间，结果被辣到眼睛了。” 她说着拉开眼角给赵梓看证据，赵梓笑着看向江楚些：“这个东西看来威力挺大的，你还有多余的吗？能不能给我一瓶？” 江楚些没有多想，点头道：“可以，回去我再做一瓶。” 反正辣椒素还很多，也不用再测试浓度了，小心点别沾到皮肤，随便配配送一瓶给赵梓也不是什么难事。 赵梓笑逐颜开地道：“那就谢谢了。” “什么啊，连你也要？那我晚上岂不是又要遭殃了吗？” 庄琦不禁哀嚎，赵梓凉凉地瞪了她一眼：“你再哭，等我拿到了喷雾就拿你开刀。” “不是吧，这么狠！我好歹是站在你这边，想要帮你的队友啊！” “那就别说废话，赶紧来商量一下怎么做吧！” 庄琦似乎拿赵梓特别没办法，哼哼了两声：“让我先点杯喝的。” 顾灵均在两人进来后就没再说什么，只不过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江楚些的手上。 那是一双与她一样纤细却更加有力的手，拥有这alpha的力量以及大多alpha所没有的温柔与体贴。 只是她不知道，江楚些的这种温柔究竟只对着她，还是对着所有人。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顾灵均邀请的人里有同班同学，学生会里关系比较好的前辈和同僚，再之外的就是江楚些和庄琦了。而且除了庄琦和江楚些以外，其他都是omega或者beta。 因为怕晚上闹到太晚，生日会安排在了中午，有空的人几乎都在早上十点以前就到了。 江楚些和庄琦来得不算晚，不过赵梓等人到得更早。一群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聊天，还有几人围着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梓作为生科院女神，又是最近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在两人来之前简直是被众星捧月。一群omega围绕在她身旁，表达着自己对她的支持。 “你俩总算来了，”赵梓看到两人，连忙打招呼道，“再晚一点儿来，就没人做苦力了。” 庄琦满脸黑线：“我俩才刚来就要做苦力啊？” 赵梓笑眯眯道：“不是你们alpha一直自夸身体素质最强嘛？” 庄琦知道她最近被徐院长恶心得不行，也不计较她话里带刺，讨饶道：“好姐姐，我可没说过这话。不过苦力我干了，您有什么吩咐？” 庄琦在外头一直就是好好小姐，大众偶像的形象，这也是她非常受欢迎的原因。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不用了学姐，有人会帮忙送上来的，你们去坐着吧。” 顾灵均家三百多平，餐厅和客厅也显得特别大，坐十几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庄琦这个活跃分子毫无隔阂地融入到了人群里，不一会儿就和一帮学弟学妹打得火热。 江楚些不像她那么八面玲珑，也不想受人瞩目，环视了一周客厅，想找个角落坐着，顾灵均却主动拉起了她的手，低声道：“学姐，你想喝点什么吗？” 问她想喝什么，为、为什么要拉手？ 江楚些觉得自从顾灵均那天亲过她的手后，就越来越不对劲了。只是她不知道是顾灵均的行为不对劲，还是自己不对劲想多了。 虽说每次面对顾灵均的时候，她脑子里确实想得挺多的，但是这次…… 看着顾灵均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江楚些连忙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赶出了脑海。 顾灵均确实对她越来越亲密，但这只能证明两人的友谊加深了，顾灵均越来越信任她了而已。 不如说，从顾灵均正文中所描述的性格来看，如果真把她当恋爱对象才不敢这么亲近，所以从另一个侧面佐证了顾灵均对她没有意思。 所以，有问题的明明是她自己啊！ 如果看到顾灵均就满脑子冒浮夸赞美可以归结到剧情的影响，那么因为对方这点亲密接触就坐立不安、胡思乱想、心猿意马，怎么想都是她内心不纯洁。 难道成为alpha之后，真的连思想也会改变吗？明明上辈子无论和闺蜜如何亲密，她都不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啊，这样说起来其实应该怪她那个好闺蜜的！要不是闺蜜给她推荐《为时尚早》来解压，她都不看小黄文的！ 不过不看小黄文，她是不是就直接猝死，没机会穿越转生了啊？ “学姐？” 再次听到顾灵均的声音时，江楚些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客厅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只是被顾灵均握了一下手，她竟然就走神得那么厉害。 “我随便……啊，对了，我有礼物送你。” 说到喝什么，江楚些一下想起了自己带的东西。她为送什么给顾灵均烦恼了很久，那天去咖啡馆时发现对方似乎十分喜欢喝咖啡。所以她托刘雯买了一些琥爵咖啡，当作给顾灵均的生日礼物。 “这是……咖啡豆？” 顾灵均看到她从包里拿出的礼物，不禁露出了笑容。 “咳咳，我早上才拿到的，没来得及包装。” 作为生日礼物来说，这包咖啡豆的外表确实朴素了些。但它的价格可不朴素，江楚些忍着肉痛给顾灵均买的——毕竟顾怜给她打了五百万，她要是送太小气的礼物也说不过去。 “我很喜欢，谢谢学姐，”顾灵均是识货的，一边从她手里接过礼物，一边轻笑道，“看来我得去买套用具，好好学学怎么手冲咖啡了，不能糟蹋了学姐的心意。” “啊……”江楚些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一点，显出一丝懊恼的情绪，“是我考虑不周。” “怎么会，我确实很喜欢喝咖啡……学姐，我记得你在咖啡馆打工是当咖啡师吧？” “呃，是啊。” 顾灵均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咖啡豆的包装，江楚些莫名被她粉嫩的指尖吸引得移不开目光。 这是顾灵均的小动作吗？她记得顾灵均摸她手的时候也是这样，好像是不自觉的……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教你？” “对啊，学姐送的咖啡豆，我想自己冲。” 啊这……虽然不是不可以，但她总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和顾灵均会变得越来越亲密。如果单纯只是朋友间的亲密倒也没什么，可江楚些现在对自己有点没信心。 明明之前想得好好的，怎么不过几天就那么动摇了呢？ 江楚些想不明白啊！ “可以是可以……等、等有机会的时候吧。” “那我就等着学姐咯。” 顾灵均的语气带着一丝俏皮，江楚些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耀眼了，刺得自己良心剧痛。 成为alpha之后，江楚些因对完全不喜欢的人产生生理反应而自我厌恶。因为对真实的人起邪念和看小黄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自我厌恶的根源在于害怕失去自我。 但对顾灵均的胡思乱想又明显不同于单纯的生理反应，与其说是身体不受控制，不如说是思想不受控制。 这种情况虽然不会让江楚些产生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但让她产生了更多的矛盾与混乱。 顾灵均去放咖啡豆，江楚些短暂地松了口气。她暗暗地环视了一圈客厅，众人都有说有笑。庄琦和赵梓作为绝对的中心人物，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所以目前没太多人关注她。 不过很快，江楚些察觉到从另一个方向投来的视线。 在客厅通往阳台的方向有一个镂空书架隔离出来的空间，江楚些记得那里放置着一台电脑，进来时也看到有人在使用。 她疑惑地看向投来视线的方向，只见一名戴着眼镜的女性beta正毫不掩饰地望着她。而且在与她目光相接之后，对方半点没有躲避慌张的意思，反倒在略一犹豫后向着她走来。 “江学姐，你好。” 江楚些确定自己不认识面前这名beta。 “你好，请问……” “我叫原凝，是顾灵均的同班同学。” “哦……你好。” 江楚些不知道原凝为什么找她说话，看原凝的表现也不像崇拜她。 “江学姐，我们刚才在看学友网的话题投票。” 江楚些面色一凛，目光中显出了一丝警惕。原凝仿佛没有看到她的防备，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开发者现在更新这个功能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为了帮赵梓学姐造势呢？” 学友网是从b大学友网蜕变而来的，虽然后来b大成为了其中的一个小社区，但b大学生在学友网中的影响力一直很大，不少新功能在刚推出时也会先在b大社区进行测试。 这一次以赵梓参与选举作为第一个话题进行投票，虽然只是一个学院的事，但已经在学友网中引起了广泛讨论。 原凝问出这番话，说明她已经知道江楚些是学友网的创始人。事实上这件事非常好查，只是没多少人关注。而且很多人即便知道创始人叫江楚些，也根本找不到她，认不出她，所以这还是第一个一上来就和她讨论学友网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好奇？”原凝在她旁边坐下，似乎是想和她进行深入的探讨，“我很好奇，学姐你为什么要帮omega去竞选学生会长呢？” “你为什么不去问庄琦？” “因为我大致能猜出庄学姐的理由，但猜不出你的。不止是这一次，还有上一次……迎新会的事。” 江楚些此刻已经不止是警惕，而是浑身戒备了。 “你怎么知道迎新会的事？你不是学生会的成员。” “学姐不要紧张，我们对你没有恶意。不如说，我们想要和你合作。” “你们？”江楚些皱眉望着原凝，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了一个念头，“你们是学生会所谓的那些‘反对派’？” “外人好像确实这样称呼我们，但我必须要解释一下。我们并不做为反对而反对的事，只是在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所以我们更希望被称为平权运动……” 江楚些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对你们的事也好，对学生会的事也好，没有兴趣知道。” “可你明明在帮赵梓学姐。” “因为赵梓是我的朋友。” 其实算是庄琦的朋友吧，她不讨厌就是了。 “好几次救了余温。” 江楚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知道……” 迎新会那次暂且不提，原凝——或者说她所谓的平权运动啥啥的又是怎么知道她救了余温好几次呢？ “学姐，你知道alpha、omega以及beta的比例大概是1:1:8吗？如果beta团结起来，单是情报网就不是alpha能比的。” “所以你们想怎么样？” 原凝敛眉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清楚上面是怎么想的，因为我只是组织中最平凡的一员，到目前为止也没做过什么事。只不过是因为这次有机会接触到你，所以会长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愿。据说我们已经观察你很久了，觉得你的理念与我们协会相近，不知道学姐有没有意愿和我们合作？如果有我们的支持，赵梓学姐一定能轻松取胜。” 江楚些虽然非常看不惯这个世界存在的性别歧视问题，但她一开始并未考虑过要为改变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她认为自己只是最平凡的人，既不伟大也不高尚，更没能力负担起他人的希望。 至于如今做这些，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身边发生这类事。更多地是出于对自己以及朋友遭遇到不公待遇的不忿，也就是所谓的私心。 至于这些人所谓的理想，她不是不能理解，也不是完全不赞同，而只是……单纯地无法信任。 她从没考虑过要和这些人又或者其他什么组织合作，这与理念相近还是相左无关。她只是单纯不希望被人绑架思想，也只是单纯地不相信没有经过了解的人。 “你们的目的是学友网？” 她更不希望自己开发出来的产品，将来成为某些人的工具。 “或许吧。” 不，江楚些觉得对方的目的绝不只是学友网，说得不要脸一些，对方看上的可能是她的技术力和潜力。 她明明已经为挺多事烦恼了，为什么偏偏还要插进来这群人呢？ 江楚些深深地吸了口气：“如果这就是你想说的，那么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回复你。我对和你们合作的事没有一点儿兴趣，至于赵梓的竞选，我相信你们会作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原凝面色一僵：“学姐果然还是站在alpha那一边吗？” “我不站在任何一边，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原凝叹了口气：“可一个人，很多时候是做不了什么的，学姐难道没有感到无能为力的时候吗？” “那我也会在必要的时候自己筛选队友，而不是去加入自己不了解的队伍。如果你们真的觉得与我理念相符，那么就算不一起行走，想必将来在某一条道路上还能相遇。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原凝不傻，到这里完全听明白了江楚些的意思。 双方各自做各自的事，目标一致的时候可以虚空合作一下——譬如这一次生科院的选举，即便江楚些拒绝了和他们合作，他们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也会投票给赵梓。 至于目标相左的时候嘛，那就各凭本事了。 可以得出结论，江楚些非常冷静且意志坚定，拥有强烈的自主性，是最不好控制的那类人。 会长的想法恐怕是要破产了。 “我明白了，”原凝露出遗憾的神情，“不过，将来你若是改变主意，随时能来找我们。今天，就让我们好好享受顾灵均的生日吧。” “你和顾灵均不熟？” 江楚些想到有这样的人在顾灵均身边，总觉得有些不安。不过听原凝的语气，两人似乎不怎么熟悉。 “确实算不上熟吧，同班同学而已。嗯，也可以说我是顾灵均的对手……学习成绩方面的。”原凝看出江楚些的顾虑，笑道，“你担心我会影响到她吗？可我们的人数比你想象得更多，就算你排除了我，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和别人接触。” 江楚些听得心惊——虽然在女主的那个时代，omega和beta的地位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但正文里完全没提过这个组织，以及他们在这之中有过什么作用。 这究竟是文章的暗线呢，还是世界线为了符合逻辑产生的修正，又或者是她穿越过来以后改变了什么吗？ “你放心，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也不是四处拉人的邪教组织。不会强迫别人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更不会对他们洗脑。我们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走到了一起，在这冰冷的社会里相互扶持罢了。这还要感谢你的学友网，否则……” 原凝说到一半却住了嘴，改口道：“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不打扰学姐了。” 江楚些正因她那半句话而震惊，紧接着就听到了顾灵均的声音。 “学姐，原凝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说了一下赵学姐选举的事，已经说完了，你们聊吧。” 原凝看到顾灵均，面色立即一变，起身从江楚些身边离开。 顾灵均看着原凝离开，一边将手中的果汁递给江楚些，一边轻笑道：“没想到原凝也在关注选举的事。” 江楚些因为原凝的话有些心不在焉，接过果汁，随口敷衍道：“是啊……” 原凝所说的话如果是事实，那么这个所谓的平权组织很可能通过学友网扩张召集了不少的“志同道合”人士。 通过网络，信息的会以十倍百倍以上的速度传播和交流，原本只能依靠线下交流沟通发展的组织，也借此迅速壮大了起来。 这几乎是网络发展过程中的必然阶段，只不过因为学友网走在了前列，所以成为了他们使用的平台。 江楚些意识到这点后不禁开始担心，自己所做的事会不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 “学姐，我看了学友网上的投票，赵梓学姐目前领先呢。” “是啊……” 可从正文来看，这个世界必然会按一定规律继续发展，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该发什么的事一样会发生，她最多只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现在不是该束手束脚的时候，不如说她该更有紧张感一些。 顾灵均坐到她身边，轻笑道，“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学友网是你建立的，我还注册了账号呢。” “是啊……” 落后就要挨打，与其在这里担心来担心去，不如先抢得先机和主动权，届时也多少有些能力控制局势。 而且顾灵均…… 就在江楚些满脑子考虑着剧情，考虑着今后该怎么发展的时候，一只温暖绵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学姐，你在想什么？” “啊？” 江楚些手一抖，差点撒了手中的果汁。她慌忙转头看向顾灵均，只见对方耷拉着眉尾，正以一副异常认真严肃的神情望着她。 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看出她脸颊鼓鼓，似是带着一丝小女生的气恼。 “你明明在和我说话，为什么在想别的事呢？” 还有一丢丢委屈。 “呃……” 江楚些不禁生出一股罪恶感，但比罪恶感更让她在意的还是顾灵均的手。 这一次好像比先前都要过分，为什么摸着摸着……就扣住她的手指了呢？ 江楚些的视线忍不住落到了自己的手上，顾灵均比她小巧的手掌正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纤细的指尖以非常缓慢地速度穿插到了她的指缝之间。 江楚些憋红了一张脸，刚才盘旋在脑海中的那些念头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好像和顾灵均相处的时候，她就不能很好地思考其他问题。 这真的不是挑逗吗？ 不不不，她怎么能这么想顾灵均呢？坚持住啊江楚些，不要被这具alpha身体同化。顾灵均只是和她关系比较好，把她当闺蜜而已！ 上辈子的闺蜜不也很喜欢和她十指紧扣着逛街吗？ 可是……可是她的心脏快爆炸了啊！ 顾、顾顾顾灵均为什么要摩挲她的手指？太色……不不不，色的是她。不就看了一本abo小黄文吗？为什么她的脑子就已经全是黄色废料了呢？ “学姐……” 别再叫学姐了，她真的要变得怪怪的了。 “我、我没想什么，我就是……” 起码此时此刻，她真的没办法想别的事了，顾灵均霸占了她所有的思绪。 顾灵均抿唇微笑道：“我刚才让吴叔去买手冲咖啡的用具了，待会儿送到学姐就教我怎么做吧？” 可今天不是顾灵均的生日吗？生日做咖啡也太…… “好……” “啊对了，学姐还没参观过公寓吧？我带你转转怎么样？” “呃，好。” 原凝虽然走到了另一边，但仍暗中关注着江楚些和顾灵均的状况。只不过当看到顾灵均对待江楚些的方式时，她实在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就这样了，两人竟然不是恋爱关系吗？ 还有这个被勾了魂一样的江楚些到底是谁啊？刚才面对她时的冷静自持呢？ 眼看着江楚些被顾灵均拉着离开客厅，原凝觉得两人待会儿在生日会上宣布结婚的消息，自己都不会意外。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江楚些上辈子也算是有自己的一个小窝，靠着家里的支持与自己的存款，在寸土寸金的一线城市买了个五十平左右的单身公寓，从此过上来了每个月喝西北风还贷款的生活。 房间虽然小了点，但设计时利用了每一点儿空间，江楚些也没太大的野心，自觉住得还挺舒适。 可在见识了顾灵均三百多平的公寓后，在看到她的衣帽间都比自己卧室大的时候，江楚些差点流下贫穷的泪水。 这就是家里有矿的大小姐，在遇到江楚些前一直过着公主般的生活。 就江楚些所知，今天顾灵均邀请朋友来家里参加生日会是怕去酒店太张扬，想和朋友办一场比较家常的生日会。 江楚些没说的是，来这么豪华的公寓里参加生日会，对普通工薪阶级的家庭来说根本一点儿都不家常。 “学姐，要去阳台看看吗？” “呃，好。” 公寓位于最高层，从阳台向下眺望可以将周边景色一览无余。不过江楚些不喜欢在高处眺望……说直白点，她有恐高症。 “学姐？”顾灵均看着站在房间与阳台交界处，扶着门框怎么也不肯靠近护栏的江楚些，疑惑道，“你怎么了？” 江楚些没想到顾灵均家的阳台是玻璃护栏结构，视觉上比栏杆更加恐怖，一眼望出去当场双腿发软，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我、我有点……” 现在可不是逞能时候，江楚些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 顾灵均先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然后反应过来，连忙跑到江楚些身边扶她。 “学姐，你没事吧？” 江楚些脸色有些苍白，看到顾灵均着急慌张的样子又有点羞耻。 “没事，我就是……” 上辈子，她从不觉得自己恐高有什么好羞耻的。事实上，这辈子她也没刻意隐瞒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顾灵均面前时她莫名有些难以启齿。 江楚些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有所谓的“偶像包袱”。可就在刚才，她的第一个念头真的是不想让顾灵均看到自己超逊的一面。 “学姐有恐高症吗？” 不过顾灵均不是傻子，看她的反应已经自己猜出来了。 “有一点儿……” 顾灵均连忙起身关上阳台的门，又回来扶她：“你怎么不早说？” 江楚些感觉不到自己在高处后立时有了点力气，借着顾灵均的搀扶站起了身。 “我没想到你家是玻璃护栏，还以为应该没事。” 顾灵均看她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水，嘴唇发白，一脸虚弱可怜的模样，有点心疼又有点心动。 她早就已经发觉，江楚些所表现出来的冷淡不是她原本的性格，而且也已经体会过她的温柔与正直。 但要说她最希望看到江楚些的哪一面，那毫无疑问是她脆弱的一面。像上次因对omega产生反应而自责，像这次因有恐高而变得虚弱，都让她更加怜爱江楚些。 她并非喜欢看人受折磨，而只是希望，不擅长将脆弱展现在他人面前的江楚些，起码在自己面前不用装模作样。只是希望，在江楚些脆弱的时候不用一个人承担。 “学姐，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顾灵均拉着江楚些坐到一旁的沙发椅上，又掏出手帕帮她擦汗。 江楚些心绪逐渐平稳后，变得更加难为情，手忙脚乱地推拒着顾灵均的照顾：“我、我没事了，我们出去吧，别耽误你招待客人。” 顾灵均放下手帕，定定地望着江楚些：“学姐，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客人，我照顾你又怎么能算耽误招待客人呢？” 顾灵均的眼睛太好看了吧…… 江楚些觉得有点头晕，比刚才恐高的时候好像还要晕。 她真的要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她是柳下惠，就算她上辈子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女生，这也忍不住啊！ “顾灵均，”被鄙视就被鄙视吧，她必须再好好提醒一下顾灵均她是alpha这件事，“我知道你觉得我和其他alpha不同，没把我当alpha看待。但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和别的alpha没什么不同。” 起码在生理反应上没什么不同，而且她总觉得自己的思想也越来越往alpha上靠了，否则怎么会觉得顾灵均在撩她，还被撩得蠢蠢欲动呢？ 她一脸认真严肃地望着顾灵均，顾灵均微一挑眉，含笑不解道：“学姐为什么这时候说这个？我照顾你和你是不是alpha没有关系吧。”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啊！ 江楚些实在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毕竟最近两人相处得挺和谐，她也还蛮喜欢这种相处方式的——除了顾灵均越来越亲密的肢体接触。 啊，不是不喜欢，而是怕自己喜欢过了头。 她有时候甚至忍不住开始思考，按照剧情发展下去，自己真的和顾灵均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可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不禁想到了江为早。想到她作为omega在这个世界所受到的不公待遇，以及看起来幸福实则残酷的结局。 她很惊讶自己竟然不像当初那样，首先想到江楚些被分尸的结局，而是女主江为早的遭遇。 即便是现在，江楚些也没有信心自己可以完全避开剧情。虽然她做了许多努力，也确实改变了一些事件。譬如推迟了和顾灵均的相遇，譬如顾灵均还没喜欢上她。 可她有种感觉，越是接近正文的时间，自己所能做的事越少，所能改变的东西也越少。 自从顾灵均出现以后，各种与正文相关的人物也开始冒头。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把相关的人聚拢在一块儿，甚至还冒出了一些她所不知道的不可控势力。 一方面，她想帮助顾灵均免受剧情的伤害，这份心情无比真实；但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和顾灵均接触太深、离得太近，最终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可以在内心豪气冲天地说成为大佬，打败那些将来会对她造成威胁的男主们。因为她是一个人，可以没有牵挂孤注一掷，最多不过是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可若是多了顾灵均和江为早，她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吗？ 江楚些觉得自己办不到。 她一定会开始殚精竭虑，开始瞻前顾后，开始忧心忡忡。 此时此刻，她与其说是在拒绝顾灵均，不如说是在告诫自己不要有更多的非分之想。 “顾灵均，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omega我是alpha这件事。当朋友可以，但如果太近的话……别、别人会误会的。” 顾灵均轻笑道：“我觉得自己深刻理解你是alpha这件事，学姐，你难道忘了吗？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闻到了你身上信息素的气味了。” “既然这样——” “但我不觉得这会成为我们相处的阻碍，别人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为了让别人不误会才和你当朋友的。” 江楚些因顾灵均的话呆愣的片刻，虽说先前就察觉到了顾灵均的性格已经与正文描述的有些微不同，但在听到这番话后她彻底确信，自己面前的顾灵均并不像正文所描述的那么软弱且没有主见。 是正文对女主妈妈的描述有偏差，还是她的出现也影响到了顾灵均呢？ “你不介意吗？” 顾灵均点了点头：“我不介意……不过我不希望学姐误会，认为我和任何一名alpha都那么亲密。我说过，学姐是特别的。要是真的被别人误会了，反而能免去我不少麻烦呢。” 不少麻烦是指……她给顾灵均当了挡箭牌吗？ 确实，她摘眼镜以及护送顾灵均也是为了避免顾灵均被其他糟糕的alpha纠缠。 可是，她所担忧的其实并不是被别人误会，而是她自己…… “你不介意是一回事，但我——” “学姐介意吗？” 她当然介意啊！她快介意死了！每次被顾灵均碰触到，她就……她就能体会到两辈子都没体会过的心跳。 “可是，学姐不是说不喜欢omega，不想与omega有过多纠缠吗？他人误会我们，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话虽如此…… “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江楚些站起了身，不知为何有些赌气，“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顾灵均这次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是望着江楚些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或许就是正直过头的人才会有的别扭。 她是不是太着急了呢？ 可是，学姐的这个态度是不是说明，她的主动开始产生了一些效果？ 江楚些确实在厨房找到了不少活干，然后一帮忙就一直帮到生日会开席了才出来。 江楚些冷静下来之后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顾灵均，脸红心跳本来就是她的事，她到底是发什么神经要顾灵均注意言行呢？ 顾灵均期间没去找过她，再次见到她时也只是非常自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没把刚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可江楚些心里依然有块疙瘩，直到离开顾灵均家仍有些郁郁寡欢。 庄琦看起来大大咧咧，却很能察觉他人的情绪，所以很早就发现江楚些的不对劲了。 她洗完澡出来，看到江楚些还坐在椅子上发呆，疑惑道，“你怎么了，和顾灵均单独相处过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看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江楚些视线一斜，看向了庄琦的脸：“有那么多喜欢你的omega，但你好像没谈过恋爱？” 庄琦擦着头发坐到江楚些身边，一脸新奇地道：“真奇怪，你竟然会和我说这个话题。”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最喜欢omega了吗？” 庄琦哈哈一笑：“我是喜欢omega，但我又不是种猪，总不能谁喜欢我，我就和谁谈吧？” 这种想法正常过了头，甚至让江楚些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身处在前世的错觉。 “我看不少alpha就是这么想的，别说被喜欢了，就算人omega不喜欢他，他也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庄琦点了点头：“是啊，确实有这样的alpha，而且还不少。但至少我不是这样的，你也不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能成为朋友。” “所以为什么你没有这样的想法？” 庄琦想了想：“这大概和家庭教育有关吧，我奶奶、妈妈一直教育我要尊重omega。而且我小姑姑很讨厌那种典型的alpha思想，我大堂姐就天天耳提面命地告诫我，一定不能在姑姑面前说这种言论。久而久之，这种思想就根深蒂固了。” “至于我受欢迎，没准就是因为我尊重omega所以受欢迎呢？”庄琦说着看向江楚些：“其实我们家的情况算有点特别，我倒更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 江楚些终于意识到庄景苑怎么能装那么久的beta了，敢情这是全家人都帮她瞒着啊——虽然庄琦似乎不知道内幕。 不过为什么现在她又被赶出了庄家，甚至连抑制剂都要自己去弄呢？ 江楚些分神思考了片刻，口中答着庄琦的问题。 “我这……大概是天生的吧。” 从上辈子带来的观念，确实可以算是天生的了。 庄琦盯着江楚些苦涩的脸，暧昧笑道：“你今天突然说这些，应该不是没事找事，而是有感而发吧？怎么，终于春心萌动了？” 江楚些此时也没心思再遮遮掩掩了，聊赖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说？你要喜欢顾灵均就大胆地去追呗，我看人家也很喜欢你，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顾家虽然家世显赫，但你也不差啊。莫欺少年穷，你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还怕配不上顾灵均吗？” 家世……恰恰是江楚些最不担忧的一点，在那么多烦恼里，这简直算是横亘在她和顾灵均之间最微不足道的麻烦了。 “庄琦，那你到现在为止还没喜欢过谁吗？” “啊……”听到江楚些的这番话，庄琦的神色微微一变，眼神飘忽起来，就是不敢直视江楚些，“你、你问这个干什么啦，我都说喜欢omega了，你就放心吧。” 江楚些听明白她的意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敢情庄琦还真喜欢过她啊？这脑补的能力也太强了！ “咳，那我换个问法。我看你和赵梓关系很好，你……不喜欢她吗？” 自迎新会以后，外界很多人都认为庄琦和赵梓在谈恋爱。客观上来说，两人也十分般配。 但从江楚些的角度看，庄琦和赵梓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她不知道是自己看不出两人的暧昧，还是两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庄琦难得露出了正经的表情：“嗯，这是个好问题，其实最近我也在想这件事。” “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庄琦叹了口气：“那要看你如何定义喜欢了，作为alpha，喜欢omega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那是一种本能，是信息素的互相吸引。说得不要脸一些，我对那些喜欢我的omega都有好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江楚些并没有庄琦那样的感觉。身体或许确实会因omega产生反应，但她在情感上并没那么受信息素的影响。 又或者，是因为她戒心太强，过度的紧张与防备掩盖了omega对alpha的本能吸引。 到目前为止，她只对顾灵均产生过情感上的强烈波动，而这种躁动，她两辈子都没体会过。 “在伴侣方面，alpha很可能比你想象的还不挑剔。”庄琦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望着江楚些的双眼道，“但我不想和大多数alpha一样，我想找到自己特别的伴侣。” 江楚些突然想起庄琦说自己更想当小说家，再联系她过往的言行后不难发现，庄琦是一名极具浪漫细胞的非典型性alpha。 这或许也解释了，为什么庄琦为什么会认为她是omega，并且自顾自地脑补了一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剧情。 她很庆幸，庄琦能及时止损。 “我和赵梓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关系一直不算亲密。还是在赵刚退学，她成为生科院学生会长后，交流才逐渐变多的。你问我是否喜欢她，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她的。但你如果问我这种喜欢是否超出了omega对alpha的吸引，那我现在还无法确定。” 江楚些眉头微皱，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我对顾灵均，一定也只是alpha对omega本能的好感吧……” 庄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让你对omega有好感就很困难了好吗？从这个角度来说，顾灵均已经非常特别了。” 顾灵均当然特别，无论她是何种感情，顾灵均对她来说都具有特别的意义，否则她也不会这么纠结该如何和顾灵均相处了。 “算了，我不想了。” 江楚些脑袋都快想破了，却根本想不出一个好点儿的解决方法。 一共两条路，要么快刀斩乱麻——她下不了手，要么温水煮青蛙——就是她现在的状态，反正发展到最后都会变成船到桥头自然直。 庄琦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不就是恋爱中的人才有的患得患失吗？” 江楚些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洗澡去了。 * “宝贝，今天过得开心吗？” 顾灵均过完生日后没有回学校，晚上顾父顾母隔洋给她打电话庆祝生日。 “嗯，我很开心。” “爸爸听说你邀请了不少同学和前辈，有没有我们认识的啊？” 顾怜听到丈夫这种欲盖弥彰的问法，不禁一阵无语。 “嗯，我邀请了江楚些江学姐。” 顾灵均毫不掩饰地说出了两人早已知晓的答案，顾怜和沐卿不禁对视了一眼。 “这样啊，人家帮过你，你邀请她也是应该的。”沐卿一边对顾怜使眼色，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用什么说辞套女儿的话，顾怜却伸手接过了电话，对着话筒道，“灵均，这段时间你和江楚些很亲近吗？” 两人虽然有司机和保姆做眼线，但也没办法随时监视顾灵均，当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每天见面而已，算很亲近吗？” 顾怜轻轻吸了口气：每天见面还不够亲近吗？两人不是同一个学院同一个年级，每天见面不就等于每天约会吗？ “灵均，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妈妈的意思。当时妈妈按你的意思给了她十倍的答谢，你如今……” “我只是觉得你给的谢礼太少了，又没说你多给一些，我就不见她了。” “你——” 顾怜从来没想到过，女儿会有这么叛逆的一天——不，好像分化之前，灵均确实调皮淘气，爱耍小聪明得令人头疼。 “妈妈，你比我更聪明，应该知道我喜欢江楚些吧？” 顾灵均开门见山，丝毫没有小女儿与父母谈论恋爱话题的羞涩。 “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喜欢她了？她人品怎么样你知道吗？”到了这个地步，顾怜也不含糊其辞了，“她收了我的谢礼，结果还是和你往来，难道这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妈妈，你不了解她。” “好嘛，你就了解她了？她救你的时候或许不知道你的身份，但现在她知道了，你就能保证她没有非分之想？” 顾灵均沉默了片刻，声音失落道：“是我喜欢她，她一直在拒绝我，要是她能有非分之想才好呢。” “你——” 顾怜真是惊呆了——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这个样子？ 还有，什么叫江楚些一直拒绝她？ “灵均，你要是乱来的话，妈妈可不保证不会采取强硬的手段，把你带回来。” “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顾灵均叹了口气，“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行吗？” 顾怜愣了愣。 她确实没想过，会从成为omega后就越来越腼腆羞涩的女儿口中，听到如今这番话。 “妈妈不是不允许你恋爱，只是希望你喜欢的是珍惜你的人，希望是知根知底，能善待你的人。而不是……不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alpha。”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你想要的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所谓的知根知底就是你那些合作伙伴家的纨绔子弟。你觉得江楚些家境不好，如果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 顾怜也生出了一丝气恼：“没错，妈妈觉得门当户对很重要。因为只有门当户对才会有相近的观念，也只有门当户对才能保证你的生活！” “没想到妈妈已经变成了你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你——”顾怜听得血压上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喂？喂，灵均？”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事，顾怜其实非常高兴女儿能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先前那样柔柔弱弱的，就算嫁给知根知底的alpha，她也不能完全安心。 可现在顾灵均为了一个认识没多久的alpha就这样忤逆她，又让顾怜无比担忧痛心。 就算她认识的人家里确实没几个优秀的alpha，但在顾怜看来，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可比有野心有能力的凤凰女好掌控多了。 她因为不放心，所以又深入调查了一下江楚些的背景。发现她出身贫寒，靠着惊人的努力与毅力，以优异的成绩一路升上大学，还创立了一个现在十分风靡的网站。 单从能力来说，江楚些无疑是优秀的，甚至优秀得让人害怕。 更让顾怜担忧的是，江楚些上大学后就与家里切断了联系。这种惊人的果决与行动力，让人不禁心底生寒。 连对父母都能那么无情，对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了呢？ “唉，灵均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 顾怜气恼地挂了电话，然而在念叨了两句之后却发现一旁的丈夫一直默不作声。 “卿卿，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担心灵均吗？” 沐卿偏着头，冷淡道：“我和你门不当户不对的，观念也不相近，有什么好说的？” 顾怜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和沐卿实在算不上门当户对，而且沐卿还是一名beta，当初也是排除万难后才在一起。顾家甚至在顾灵均出生以前，都没承认过沐卿的身份。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一样，你和别人能一样吗？” 沐卿原本也是担心女儿被人骗了，可是听到顾怜的话，不禁想起了两人当年的艰难，一下就站到了女儿的立场上的。 “那可能江楚些也不一样呢？你这样一上来就否定灵均，和你爸爸妈妈又有什么差别？” 顾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我是alpha，这能一样吗？灵均要是被人骗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好哇，顾怜你装得道貌岸然的，其实骨子里还是瞧不起我们beta和omega。怎么你alpha就没关系，omega就不行了呢？” “这不是要标记吗？” “标记又不是不能洗！你就是、你就是……”沐卿气得拍她手臂，“你就是直a癌！” 顾怜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40章 第四十章 生科院学生会长的选举演讲在周一，不过所谓的全学院学生投票并非是以公开的方式，让学生将票投到投票箱里再进行统计，而是以班级为单位，由班长统计完汇报给学生会。 这正是让赵梓觉得恶心的地方，因为这样做可以暗箱操作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各班的班长多为alpha，再加上院长给各班班主任或者辅导员施加一点儿压力，班级的投票意志就可以轻易地发生改变。 可徐院长以公开不记名投票浪费时间精力，以及无法准确收集每个学生的意志为由，不经过学生会全体的同意就颁布了投票方法。 虽然赵梓在学友网上的支持率遥遥领先，但在线下选举中的情况仍不容乐观。赵梓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争取到了监票权。 以广播的形式公开演讲过后，各班会陆续开始召开班会，对这一次选举进行投票，届时学生会将派两名干事前去监督，以防班级作弊。 徐院长大概已经认定胜券在握，不仅对学友网上的动静视而不见，对赵梓等人的努力也是嗤之以鼻。 赵梓从广播室出来，神情罕有地出现了一丝疲惫。顾灵均担忧地望着她，低声道：“学姐，你没事吗？” 赵梓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就算失败了，起码我堂堂正正地战斗过。” 这话听起来豁达，透露出的却是一种悲观的情绪。顾灵均知道赵梓这几天的压力很大，但也没想到一直以来那么乐观积极的她也会有这么失落消极的一面。 “学姐，你在学友网上支持率那么高，我相信我们会获胜的。” 顾灵均拉住赵梓的手想要安慰她，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手心还都是汗水。明明学姐就算站在演讲台上，面对全校的学生都能淡定自若，此时却如此紧张。 想到这里，顾灵均愈发厌恶起徐院长以及他所推崇的alpha至上理念。 她家境优渥，自小在顾怜的保护下长大，虽对自身成为omega后的种种异常感到厌倦，但对于性别差异的感受并没有那么强烈。 然而在进入大学，脱离了父母的保护之后，她开始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社会对omega以及beta的束缚，也越来越多地感受到alpha至上这种极端理念在生活中有多普遍。 如果alpha们都能像江学姐那样，该多好呢？ 周二和周三两天，是给各班投票的时间，统计结果会在周四公布。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庄琦和江楚些不是生科院的人，为了避嫌，两人这几天都没和赵梓见面。在开始投票之后，学友网上赵梓的支持率继续高歌猛进，可周二这天一半以上班级投完票后的结果却与这走势全然不同。 “赵梓落后五十多票了。” 五十票差不多是两个班级的人数，看起来不是很多，但要想追上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明明赵梓在网上的支持率遥遥领先，可先投票的班级中依然有半数以上的人投了她的对手，这只能证明这次投票并不体现群体的意志。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梓和对手的票数在班级投票中全都没拉开太多的差距，对手总是比赵梓多1-3票。 让人觉得懊恼的并非是这累积下来的五十多票的差距，而是到目前为止，以班级为单位，赵梓一个班都没有赢过。 “那个院长欺人太甚了！一个本该德高望重的教授竟然和自己学生过不去，这么明目张胆地操纵结果，学校都没人管他吗？” 庄琦气得砸墙，江楚些也是面露忧愁。她拒绝了“反对派”的合作，对方这一次是不是就打算作壁上观了呢？ 还是说，他们也无法违抗院长的意愿？ “楚些，果然我还是联系一下陈越，让他帮赵梓拉拉票吧。” 不管是在人望还是在能力方面，陈越都无可挑剔。如果作为alpha的他能为赵梓站台，说不定真能拉到一些票。 只是…… “我觉得即便赵梓因此当选，也不会开心的。” “这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那个垃圾院长都亲自下场了，我们请陈越帮个忙怎么了？先选上再说嘛！” 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对象，这当然也包括可以拉拢的alpha。他们反抗的并非是某个性别，而是基于性别的歧视。 如果是江楚些自己竞选，或许真的不会排斥这个提议。然而这次竞选的人不是她，而且她也不是omega。曾经作为纯粹的女性，她确实体会过某些性别歧视。但拿女性与omega的地位相比，其实是不妥当的。 准确地说，她从未当过omega，所以也根本不可能完全理解omega的心情。 “我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赵梓的意见，毕竟无论胜负，最后品尝结果的是她。” 庄琦精神一振，立时拿出手机给赵梓打电话。 “我现在就问问她。” 江楚些叹了口气，口袋里的手也摩挲着手机。 这两天顾灵均一直都陪着赵梓，她和顾灵均的联系也不如先前频繁。江楚些对自己那天的反常耿耿于怀，总觉得有些无法面对顾灵均。可另一方面，几天不见她又有点惦记顾灵均了。 “……迂腐！迂腐！赵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那么迂腐！让陈越帮忙怎么了？他本来就很欣赏你，以我和他的关系，让他帮忙说句话怎么了？” 江楚些正自烦恼，突然听到庄琦大声起来，冲着电话叫道：“……alpha，你不要敌视全部的alpha好不好？我也是alpha，楚些也是alpha，我们不是在帮你吗？” 两人明显起了些争执，江楚些看向庄琦，发现她难得露出急躁懊恼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管你的事，赵梓你狼心狗肺，当我看错了人，掏心掏肺地帮你！” 江楚些见庄琦越说越离谱，大有要和赵梓恩断义绝的架势，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正如她所想的一样，赵梓拒绝了庄琦的提议。 “我呸，赵梓你就哭去吧！” 庄琦狠狠地挂断了电话，面红耳赤地喘着气，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楚些望着她，等她缓过劲。 “你说赵梓怎么想的？”庄琦显然没有解气，扭头对着江楚些气恼道，“让陈越帮个忙就那么难受吗？我们不也在帮她吗？我承认alpha里确实有不少混蛋，但也有像我们这样的好人啊。陈越也是更看重能力的人，和我夸过赵梓很多次了，赵梓心里有什么好过不去的？” 江楚些的笑容显出一丝温吞，语气缓慢地问道：“庄琦，你觉得赵梓为什么拒绝陈越帮忙” “还能为什么？她想证明omega也有能力，omega不比alpha差，不需要alpha提携呗！” “那为什么没有拒绝我们帮忙呢？” 庄琦愣了愣，因江楚些打太极般的悠然态度而稍稍冷静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我们帮她是私下的，陈越说出来就是明面上的。哼，虚伪！” 江楚些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这样的，赵梓没有拒绝我们帮忙是因为，她拿我们当朋友。至于陈越……她心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陈越也是我的朋友，我能保证他愿意帮赵梓。” 江楚些不怀疑这一点，从上次的事件中，她对陈越也算有些了解。虽然两人有观念上的差异，但陈越在工作上总得来说还是比较公正的。 可他经常夸奖赵梓这点，在江楚些看来却恰恰是轻视omega的表现。换成一般的alpha来办，他难道也会这么三番五次地夸赞对方的能力吗？ “他是你的朋友不错，但他也是校学生会长。你不会忘了吧，校学生会与院学生会之间可不是一块铁板，双方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多了去了。要是陈越现在帮了赵梓，万一到时候有冲突，赵梓该怎么办？” “啊……” “不要说工作和情分要分开，陈越如果帮赵梓站台，就算赵梓想分开，其他人能分开吗？生科院学生会的人又会怎么看赵梓呢？她当这个会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庄琦不是傻子，要不是之前太急赵梓所急，也不会完全想不到这里。现在经过江楚些一分析，她立即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不妥，恼怒转为了尴尬与心虚，声音也渐次地小了下去。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还让我打电话给赵梓……” “毕竟我不知道赵梓是怎么想的，或许她不在意呢？我也没想到你脾气会那么火爆，骂赵梓狼心狗肺。” “啊，我完了！”江楚些不提还好，一说这个，庄琦更是垮了脸，“怎么办啊，我语气那么重。赵梓本来就很心烦了，现在还被我闹了一出。” “事后去道个歉吧。” 庄琦满脸紧张地道：“道歉管用吗？赵梓要是选上了会长还好，要是没选上……我到时候要用什么脸去见她啊！” “你现在操心这个也没用啊……” 江楚些面露无奈，庄琦突然想到了什么，凑到江楚些身边道：“你帮我问问顾灵均赵梓现在什么情况，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江楚些用白眼看她。 “哎呦，拜托拜托，好姐妹帮我一次，姐姐平日待你不薄。现在正是我生死攸关之际，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江楚些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拿出手机。 “你到时候好好去给人家道个歉。” “我知道我知道，不仅给她道歉，还给你们道谢。” 江楚些见她态度端正，思考了片刻给顾灵均发去了短信。 顾灵均见赵梓情绪不高，怕她胡思乱想，从会议事回到宿舍后也依然陪着她。 可就在刚才，赵梓和庄琦打了个电话后，也不知道对面怎么惹到了赵梓，赵梓一扫先前的低落的情绪，气得咬牙切齿直骂庄琦。 “我狼心狗肺？庄琦这个猪脑子，哪怕能多想一点儿也不会叫陈越帮我！” 顾灵均总算在赵梓的抱怨中理清了来龙去脉，忍不住笑道：“庄琦学姐真的很为你着想了。” “什么为我着想，我呸。你知道她怎么骂我吗？我想骂回去她竟然还敢挂电话，下次看到她我不拧死她！” “学姐恢复精神真是太好了。” 虽然吵了架被气得不行，但赵梓还是想着下次和庄琦见面，单是这一份关系就让顾灵均心生羡慕。 她和江楚些的交情还是太浅太短了，周日之后两人只靠几个短信维持联系，她想到江楚些的反应，心中也有些不安起来。 那一晚那么急躁地和母亲摊牌，或许也是受了这件事的影响。 “我这不叫恢复精神，叫气得高血压。庄琦那个白痴，还拿陈越和她自己比。她到底明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拒绝她的帮助？她那么喜欢比，怎么不拿自己和徐院长去比？比谁更傻帽！” “学姐……” 顾灵均忍着笑，听她毫不遮掩地骂庄琦骂了个痛快。 “好了灵均，你别管我。我还没输呢，就让庄琦看看，就算没有陈越帮我站台，我也一样能选上会长！” 她恢复了斗志，顾灵均也放心了一些，恰在这时，手机响起了接到短信的震动。 顾灵均摸出手机一看，发现发信人是江楚些，再看短信内容，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赵梓。 赵梓以为她有什么事。 “你有事就去忙吧。” “是江学姐，她说庄学姐托她问问我……你怎么样了。” 赵梓一挑眉，嘴角有一丝得意，嘴上却道：“庄琦看来也没那么蠢嘛，那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顾灵均抿着唇，忍笑道：“我该怎么回呢？” “你就说我快气炸了！等当上生科院学生会长，就把庄琦千刀万剐！” 一个学生会长的职位要说有多重要，对赵梓将来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那也未必。可这与职务的重要性无关，赵梓更不是权欲之心过重才一定想当这个学生会长。 这是她，是她代表的omega以及同样受到歧视的beta在一个小小的领域，朝不可撼动的权威发起的挑战。 “顾灵均回短信了，她说‘赵梓学姐快气死了，说下一次看到庄琦学姐，要把她千刀万剐。’” 江楚些把短信内容原原本本地念了出来，庄琦听得欲哭无泪，江楚些却道：“奇怪了，怎么听着有点像在打情骂俏？” “你就别埋汰我了。” 江楚些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赵梓还没放弃，我也觉得我们还有机会。” “你在做什么？” “先前我在顾灵均的生日会上遇到了一个人……”江楚些把那天遇到原凝的经历复述了一遍，“这两天我一直在找他们在学友网上的据点。” “是那些反派对？那你找到了吗？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把他们的社区封禁了吗？” “找到了几个疑似的，不过只要他们的言论没有触犯法律，我不会封禁他们的社区。” “那你就任由他们发展吗？” 庄琦微微皱眉，似不太赞同。 “你很讨厌他们吗？” “我说不好，”庄琦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说辞，“我只是对这种强烈的团体意志……有点过敏？” “怎么说？” “无论是公司还是学校中的组织，都是基于一定规则建立的，最底层的逻辑其实是以自身的付出获得相应的回报。无论是工作的报酬，还是丰富履历，这都是实质性的。可这些反对派们是以一个信念聚集在一起的，这很恐怖，不是吗？” 庄琦的想法可以说很理性，确实，以强烈的信念为行动指标聚集起来的人群，越是庞大就越可能惹出各种纷争。 为了理想斗争的人，是最无畏的。 “但没有这个信念支撑，对某些人来说更加恐怖。” 可这是庄琦作为alpha说出的话，总的来说，是有那么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庄琦，我们不是omega和beta，就算感觉到他们遭受了不平等，也不可能感同身受。我确实有和你一样的顾虑，但也不想全盘否定他们的努力。至少从目前看来，他们还没做出超过常规的行为，也在通过合法手段申诉自己的需求。” “所以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庄琦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打算监视他们！” 江楚些失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是……做一些预防性的措施罢了。至少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不能让他们乱来吧。” “哼哼，又来了楚些，”庄琦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你这个人其实挺坏的。” 江楚些满脸黑线——说她腹黑也比说她怀好啊，不过腹黑这种说法好像还没在这个世界流行起来。 “先不说这个了，我看了几个社区的话题，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有行动。赵梓现在才落后五十几票，还是有很大可能翻盘的。” 庄琦眼前一亮：“那我们要不要告诉赵梓？” “别说，首先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其次……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拒绝和他们合作？选赵梓本来就符合他们自身的利益，何必让赵梓知道？这个人情也太好拿了吧？” “没错没错，这帮人太鸡贼了。” “而且我相信，赵梓接下来也会有行动的，我们相信她吧。” * 周三午休之时，学校广播之中突然传出了赵梓的声音。与第一次演讲时的稳重不同，这一次无论，她说的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足以称得上慷慨激昂。 “投票中途辩论，这是什么操作？” “又不是赵梓一个人讲，双方都可以继续拉票啊。” “另一个人叫什么来着？我没记住啊。” “而且声音好小，讲得什么东西，听也听不清。” 这场突如其来的中途辩论是赵梓找了广播社负责人临时加的，作为她对手的alpha当然是极力反对。可赵梓根本不理他，他爱讲不讲，反正她是讲定了。大不了辩论变演讲，她是豁出去了。 alpha本以为稳操胜券，哪里想到来这么一出。他原本就是靠着院长的指定才有资格和赵梓争会长，能力不如赵梓，现在又被赶鸭子上架，说得内容一塌糊涂，根本没表现出一点儿自己的想法。 说到学生会的工作，他一问三不知，说到竞选学生会长的目的，他支支吾吾含糊不清，说到他竞选学生会长的优势，他竟然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因为我是alpha。 两人这样一对比，高下立判。整场辩论赛都称不上针锋相对，因为alpha一开始就被打得无力还击，只魄力上就输了赵梓一截。 “赵梓讲得挺好的，我要是生科院的学生，一定投她。” “而且之前都是赵梓在做事情，现在凭什么要重新选会长啊？” “不就因为她是omega吗？” “这不是很过分吗？” 这场辩论赛很快成为了学校里的话题，不少beta和omega都表示出了对赵梓的欣赏。当然，既然是讨论就有好也有坏，其中也不乏一些不好听的话语。 “我说这个赵梓，作为一名omega权力心也太重了吧？” “我听说她已经输了很多票了，这是急了吧？” “所以说omega就是小家子气，不就一个院学生会长吗？” 食堂、宿舍、教室，校园各个角落都在讨论着这件事。这些不和谐的声音，有时候也会造成争执。 “怎么了，omega想要当学生会长就是权力心太重？怎么不说你们alpha长年霸占各学院重要职务呢？你们没权力心倒是把位置都让出来啊？” “就是就是，还小家子气，还不就一个院学生会长！你看看现在学校有几个omega、beta当学生会长？你们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被呛声了的alpha们当然也不服气，纷纷反驳。 “那是alpha有能力才能当担任重要职务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去选啊！” “傻x，刚才广播里那个被辩驳得口齿不清的alpha是谁啊？还有能力呢！” “按你说那些学生会长不是因为alpha选上的，而是因为有能力选上的。那现在选更有能力赵梓，不是非常正确嘛！” “别理他们了，刚才说omega要选会长就是权力心重，现在又让我们去选，他和广播里的那个傻子一样，前言不着后语，连基本逻辑都没有！” alpha虽然在个体上有优势，可在数量上没有。几个人被一群人围着唇枪舌战，不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只能放狠话。 “反正不管怎么说，最终还会是alpha的胜利，票数说明了一切！” 这番话又惹怒了一堆人。 “快滚吧你们！” “就冲你们的话，我支持定了赵梓！” 中午这一场辩论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校园中时不时就发生一些类似的争论。 赵梓甚至把整场辩论都记了下来，准备发表到了学友网上，还在广播中打了个广告，邀请大家去她主页看。 江楚些也听了广播，对赵梓敬佩不已。不过她为了收集情报，中午是在宿舍吃的午饭，傍晚出宿舍才知道这场辩论在学校引发了这么大的骚乱。 “楚些，你说结果出来了没有啊？” 虽然周四才宣布结果，但今天下午全部班级就能投完票了。庄琦坐立不安，一边期待着结果，一边又怕结果不尽如人意。 也幸亏她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路人看到alpha时的嫌弃表情——两人作为alpha，难免作为池鱼被殃及到了。 “好了，待会儿不就知道了吗？我们去活动楼等她们吧。” “你说万一赵梓落选了，我该怎么安慰她啊？她都那么努力了！” 江楚些失笑道：“你就抱抱她吧。” “她会不会打我？” “那你就让她打一下嘛。” 江楚些还从没见过庄琦这副模样——她先前无法确定的心意，没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两人走到活动楼时，发现生科院学生会的会议已经结束了。陆续有人从楼里出来，只不过从他们的神情上难以判断结果。 庄琦似乎也不敢去问，和江楚些一起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赵梓和顾灵均的人。 “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江楚些想到上一次顾灵均的遭遇，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庄琦忙不迭拉着她上了三楼，此时楼道里冷冷清清，已经见不到其他人影。 会议室里漏出的灯光照在走廊上，给这个即将完全陷入黑暗的傍晚增添了一丝光明。 庄琦连忙跑向会议门口，一望进去就看到赵梓低着头坐在会议桌一头，顾灵均站在她旁边，似是在安慰她。 “赵梓！” 庄琦呆呆地叫了一声，顾灵均和赵梓同时看向了她。赵梓眼中含有泪光，面颊上犹有泪痕。 庄琦见此情景，以为她最终还是落选，脑子一空，身体已经冲到赵梓旁边，将她抱在了怀里。 赵梓一呆，顾灵均也是一呆。 庄琦已经哭腔道：“输了就输了，你别哭，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你。” 赵梓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再次落了下来，抬手捶庄琦的背脊。 “你个笨蛋就懂欣赏我了？” 顾灵均露出一个笑容，非常有眼色地退出了会议室。刚一出来，她就遇上了站在门外的江楚些。 “学姐。” 江楚些对她点了点头：“先恭喜赵梓了。” 顾灵均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学姐说，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赵梓，成功当选为生科院学生会会长。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生科院院长办公室里一片狼藉，院长徐文歇斯底里地发泄完以后，坐在办公椅上喘着粗气。 在票数统计结果出来以前，他完全没有把这些学生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在他看来，omega想要当学生会长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他先前之所以放任赵梓胡闹，一方面是赵刚的事发生得太仓促，必须先保证好学生会的稳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老丈人正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他不好明目张胆地打压赵梓。 “呵呵，这帮小东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以为和我对着干会有什么好下场吗？”徐文面色阴沉地望着桌上的一张照片，“就算赵刚不成器，你赵梓一个omega也休想在赵家出头。” 话虽如此说，但徐文也明白，这帮毛头小子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赵梓暂且不提，顾灵均家可是真正的豪门，他岳丈家中也不敢惹，因而没有在事发的时候选择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而是打算等事情过去再捞人。 庄琦是庄家老二的女儿，庄家不但底蕴丰厚，所经营的快迅在国内新兴的计算机行业也是龙头。虽然庄家兄弟俩夺权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对外人他们向来团结，刻意去惹庄琦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初生牛犊之所以不怕虎，是因为它们毕竟是悍牛，不是兔子。 “江楚些……” 徐文在知道江楚些是b大学生后就进行了一些调查，发现这人虽然非常有能力，但出身不好。家里人别说护她，别拖她后腿就不错了。 其他几人好歹是凤凰窝里出来的，她这只小麻雀混在里头，还妄图忤逆他，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徐文好歹是一院之长，对付不了别人难道还对付不了江楚些吗？ 这个好几次坏他好事的人，也是时候给她一点儿教训，让她那些不谙世事的朋友体会体会，什么叫杀鸡儆猴。 * “咳咳，为了祝贺赵梓当上会长，为了我与楚些的第一桶金，也为了……”庄琦手里端着果汁，看了赵梓一眼，脸色通红地继续道，“也为了庆祝我和赵梓正式在一起，干杯！” “干杯。” 顾灵均、江楚些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赵梓虽然表情嫌弃，到底也抿了一口果汁。 “庆祝选举获胜就庆祝选举获胜，什么正式在一起，太俗气了。” “你和学生会的朋友都办过庆功宴了，我们这要是单纯的庆功，那也太无趣了。”庄琦很有一番自己的道理，“再说，咱俩在一起也算是天大的喜事嘛，当然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顾灵均抿着唇笑道：“庄学姐说得很有道理，这是该好好庆祝的事。” 庄琦一脸得意地看着赵梓，好像是在说“你看吧”。 赵梓懒得理她：“我只是说试着和你交往看看，你还在考察期呢，别得意太早。” 庄琦垮下脸来：“我哪里不好了？我也算优质小a，入股不亏啊。” 赵梓戳她手臂：“就是这种自信的地方，你看看人家江楚些。” 庄琦瞟了江楚些一眼，无奈道：“那我和她比不了，她根本就不像是个alpha。” 江楚些一副我不参与话题的模样，默默喝着饮料，目光时不时地落到身边顾灵均身上。 那一日见面时，两人说的第一句话和赵梓相关。然后自然而然地，先前的一些尴尬与隔阂就消散了。 赵梓与庄琦在会议室里互诉衷肠情意绵绵的时候，两人站在会议室外以再寻常不过的语气与态度平静地交谈，分享着喜悦。 有一瞬间，江楚些觉得无论自己对顾灵均是何种感情，都不妨碍她体会这种相处时的平静与安宁。 “对了对了，那个徐院长没有为难你吧？”江楚些的思路被庄琦打断，“还有那个和你争学生会长的，他后来什么态度？” “他大概是面子上拉不下来，退出学生会了。至于徐院长……”赵梓敛眉面有迟疑，犹豫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对着三人道，“他虽然会暗中给我使绊子，但明面上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都那么无耻了！” “他确实无耻，但你不想想，他作为生科院的院长，为什么没有直接指名谁来当学生会会长，而是最后被我们争取到了相对公正的投票选举呢？” 庄琦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 江楚些察觉到了什么，顾灵均则只是低头吃东西。 赵梓叹了口气：“徐文……徐院长是我二伯的丈夫。” “啊？”庄琦完全震惊了，“那他为什么老是针对你？” “这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最主要的一点是……我爸爸和大伯、二伯不是同一个妈妈生的。” 这一听就是复杂的伦理家庭故事，江楚些想起了一些事，脱口问道：“赵刚和你……有关系吗？” “他……算是我堂哥吧，他的爷爷是我爷爷的弟弟，因为我大伯和二伯都是beta，膝下没有alpha的子嗣，所以过继过来的。” 听起来非常复杂，江楚些有些头晕，因为她总觉得这个家庭结构好像在哪里见过。 “原来是这样，我大堂姐也是这样过继过来的。” 不过庄琦看起来十分能理解这种情况，一脸恍然大悟。 赵梓点了点头：“因为这一层关系，徐文虽然讨厌我，总是暗中给我下绊子，但明面上不会做得太难看。毕竟还有我爷爷在，他能当上院长离不开我爷爷的帮忙。”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看这个徐院长又蠢又坏又虚伪，这次肯定气急败坏得厉害，没准暗中给你搞破坏。” “我会小心提防的。” 庄琦连忙献殷勤：“赵梓你放心，我来保护你。” 赵梓这回没嫌弃她，反而露出了一个满意地笑容，轻轻拍了拍庄琦的手，轻声细语地道：“那就麻烦你了，要当好护花使者哦~” 庄琦一副被勾了魂的样子，连连点头：“你放心你放心！” 啊，这就是所谓的腹黑吧。 江楚些看着赵梓的笑脸，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看来庄琦肯定要被吃得死死的了……还是顾灵均温柔天真，叫人安心。 “灵均，对不起，一直瞒着你这件事。”赵梓给庄琦喂完甜枣，转而对着顾灵均道歉，“对于赵刚的事我很抱歉，只是事情太复杂，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顾灵均释然地笑道：“学姐你别这样说，这事本来就和你没有关系。赵刚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都已经过去了。” 赵梓露出安心地笑容：“谢谢你的理解。” 两人学姐学妹气氛融洽，经过这一次感情更上了一层台阶，江楚些却因为赵梓先前的说辞，心中有了一丝不安。 “赵梓，我能问下你们家的情况吗？” 赵在这个世界也是个非常平凡普通的姓，江楚些这些年没碰到一百个，也遇到过几十个了。 “嗯？你有什么问题吗？” “你家是不是就是那个创立了‘传世绝味’的赵家？” 传世绝味是一家老牌酒楼，据说已经有快两百年的历史了，国宴专用的菜谱还是赵家老爷子创立的。赵家表面上不算特别显赫的家族，如今只有嫡系子孙经营的几家酒店，但赵老爷子人脉很广，与不少高官相熟。 而且就江楚些所知，赵家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出一位开挂的霸道总裁a，把传世绝味打造成在全世界开满连锁店的巨大餐饮帝国。 千万不要是那个赵家，千万不要是！ “你怎么知道的？”赵梓惊奇地望着江楚些，“我们家也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大家也都挺低调的。” 江楚些手一滑，被子磕到了桌上，饮料撒了一大腿。 好嘛，梁姓某a的二叔出现了，现在赵姓某a的堂姑也出现了，还是庄琦的女朋友，这也太……过分了吧！ “学姐你没事吧？” 顾灵均连忙掏出手帕帮她擦裤子上的水渍，江楚些没回过神来阻止，着急地继续问道：“你大伯是不是有个孙子，现在在上小学？” “你是说小显吗？他今年十岁确实是上小学的年纪，不过他很聪明，已经上初中了。” 十岁？她记得赵显比江为早大十岁，现在江为早都还没影，怎么他就已经……不对，那是因为江为早本来应该在2000年年初出生的，而现在已经是1999年12月了！ 赵家争继承权争了三代，老大甚至不惜过继了一个alpha，就是想增加筹码。没想到自己亲孙子是个狠角色，没多大就把他过继来的儿子，还有其他亲的、干的、堂的、表的叔叔大伯阿姨舅舅全干趴下了。 赵老爷子一高兴，直接把家业给重孙继承，然后赵显就开启了他的开挂人生，赵家也从此一飞冲天。 赵显在六个a里不是戏份最多的，但江楚些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是里面年纪最大，手段最狠的一个，相较于其他原本就家世显赫的富二代a来说，也算是靠自己的能力开创出了一番事业。 江楚些想到原著里渣a老妈的下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江为早还没影，这六个a就已经暗戳戳地，无孔不入地以其他方式出现了两个。 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顾灵均帮江楚些尽量擦干净裤子上的污渍，却发现她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楚些，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啊？” 赵梓奇怪，庄琦也想起了上次的事，疑惑道：“对啊，你上次也突然问梁却的事，楚些，你没事吧？他们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地方吗？” “没、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梁却与她没什么联系，她的感受还没那么深，可赵梓和她的关系也算是经历过考验的革命友谊了，更别说她现在还是庄琦的女朋友。 赵梓的侄子就是原文里伤害过她女儿——虽然还没影，且最后杀了她——原本的那个人渣——的其中一个男主alpha，这件事给江楚些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这些绝不只是巧合，又或者说，这样的巧合一定都是安排好的。 江楚些站在洗手台前，一边清理着裤腿一边胡思乱想。 连赵梓都与正文重要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庄琦呢？ 六个a里没有姓庄的，好像正文里也没提到过任何姓庄的人。否则庄这个有点特别的姓，她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对啊，这才奇怪！ 庄家好歹也是行业巨头，以目前的发展形势来看，将来很可能成为庞然大物。没被作者安排个继承人来抢女主就够奇怪了，怎么连个boss和反派都当不上呢？ 等等，原著里好像有一个a家里就是这个行业的，本身还是个天才黑客。 江楚些猛然抬起头来——那小子家好像就是说搞垮对手后垄断了市场，难道庄家就是他们家的对手？ 快迅这家公司，正文里确实没有提到过。 “学姐，你没事吗？” 江楚些迟迟不归，想到她离开时的反常，顾灵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想过来看看她的情况。 没想到她一过来就看到江楚些站在公用洗手台前发呆，脸色还瞬息万变。 “……”江楚些从镜子里看到顾灵均，神情还带着一丝恍惚，“我没事……” 顾灵均走到她身边，神情黯然道：“学姐，你好像总是心事重重。” “每个人都有些不想给别人知道的秘密。” “那如果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学姐，学姐会愿意和我分享吗？” 江楚些低头看向顾灵均的脸——omega少女清纯温婉的面容看起来是如此娇艳夺目，就连洗手间的灯光撒在她身上，都像是光明女神厄俄斯身上神圣的光辉。 少女之间的友谊好像都是从交换秘密，分享秘密，守护秘密的时候开始加深的。 “或许有一天……”江楚些此时已经镇定了许多，巨大的冲击过后，她总归是想到了一些好事。譬如，女主江为早……已经绝不可能在原文的时间点出生了，“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但不是现在。” 顾灵均有些失落，江楚些看得不忍，没想到她很快振作起来，露出了笑容。 “既然这样，那我就耐心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吧。” 四人吃完晚餐，庄琦和赵梓还有约会，江楚些自然负担起了送顾灵均回家的重担。 周末时，顾灵均会住回公寓，两人非常默契地没有打车，而是从饭店散了半个多小时的步回家。 “学姐要不要进来坐坐？” 外面天色已黑，虽然顾灵均不介意，但江楚些还是怕这孤a寡o的，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用了……” 顾灵均微微一笑：“家里还有阿姨，不止我一个人。” 江楚些听出她的意思，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她才没有胡思乱想呢。 顾灵均站在门前，笑眯眯地望着她：“上次买了手冲咖啡的用具，还一次都没用过呢，学姐要不要今晚教教我？” 面对顾灵均热情的邀请以及期待的神情，江楚些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咖啡豆是她送的，那么教顾灵均冲咖啡也该是她的职责吧？ “那我……” 然而，就在她要答应下来的当口，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站在门口的不是保姆阿姨，赫然是顾怜和沐卿。 世界上绝对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了！ 江楚些现在完全有种，初中生早恋，男生送女生回家，然后被女生父母发现了的那种窘迫与慌张。 顾灵均不知道她爸爸妈妈在这里吗？ “灵均，你回来啦。”顾怜看了江楚些一眼，口中却是对着女儿道，“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爸爸妈妈？”顾灵均的惊讶不比江楚些少，看着没有提前说一声的父母，不解道，“为什么你们来了不通知我一声？” “哎呀，我们这是路过，没来得及和你说嘛。”沐卿迎出来亲昵地搂着顾灵均，又对江楚些道，“江小姐，又见面了。谢谢你送灵均回家，进来坐坐吧。” “呃……” 江楚些现在就是非常想拒绝，特别想拒绝，超级想拒绝。 “好啦好啦，进来坐坐进来坐坐，先前就想请你吃饭，结果一直没时间，这叫赶早不如赶巧。” 可是沐卿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往里走：“不要拘谨，就当是自己的家一样。” 不拘谨才有鬼了，你老婆看我眼神就差把我给撕了，你没看到吗？ 顾灵均对父母的警惕甚至比江楚些还强，但也没有阻止沐卿拉江楚些进屋。顾怜在江楚些路过自己面前的时候轻轻冷哼了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江楚些有点儿心虚——毕竟收了人家五百万，这钱虽然还没花，但她拿着在股市里赚了不少钱。 她现在还给顾怜，还来不来得及啊？ 啊，想还钱不是因为心虚，不是因为她对顾灵均有非分之想，只是、只是因为……她不想被认为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听灵均说先前你参加了她的生日会，谢谢你啊，在我们赶不过来的时候帮她过生日。” “哪里哪里……” 顾爸爸很会找话题，拉着江楚些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聊开了。江楚些不尴不尬地应着，满脑子想着要如何找借口开溜。 这就是犹豫的下场，要是刚才再果断一点儿拒绝顾灵均，她能有机会被拉进来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吗？ 江楚些，你真是活该！ 江楚些被拉去了客厅，顾灵均却被顾怜拦在了玄关。面对母亲严肃的表情，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 “妈妈，你们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再见见这个让你神魂颠倒的江楚些究竟有哪里好。” “你明明就先带了偏见看她。” “谁让我女儿喜欢她？” 顾怜说得理直气壮，顾灵均头疼道：“妈妈，人家好歹救过我，还不止一次。你如果真的想了解她，可以先问问我，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的。” “你现在觉得她好，只会说她的优点。” “那你戴着有色眼镜，不就只会看到她的缺点吗？” “那也得她有缺点才能被我看到。”顾怜罕有地蛮不讲理，“再说你爸爸不是没戴有色眼镜吗？那就让他看看。” 顾灵均成为omega以后就嫌少与父母争执，没想到一直都算开明的母亲在这件事上会那么固执。 “你们看看当然可以，但请不要吓到她。” “呵，这么容易被吓到，还敢追你？” “妈妈，她没有追我，我们现在是朋友关系，只是我单方面喜欢她而已。” “既然她都不喜欢你，你还这么在乎她干吗？灵均，不是妈妈不看好门不当户不对，是你俩的生长环境差太多了。你知道她是从什么家庭出来的吗？就算现在靠着爱情能支撑，等你们生活久了就会出现矛盾的！”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家庭出来的，我只知道她很尊重我，很尊重omega。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总会有矛盾的，你和爸爸就没有吗？只要两人能一起克服——” 顾灵均急切地想要向母亲表达自己的想法，然而当这些话一句句从她口中吐露出来的时候，她却恍惚地产生了一种既视感，好像这种场景、这些话语曾经在哪里发生过一般。 “你以为什么困难都是那么好克服的吗？”但还没等她深入思考，顾怜就已经打断了她的话，“灵均，你还年轻，妈妈只是怕你遇人不淑，受一辈子的苦！” 顾灵均有些头疼：“妈妈，你担心得太远了，就不能让我和学姐像普通朋友那样，先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吗？” 她说完便不想再听顾怜的话，推开她朝客厅走去。 顾怜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孩子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就算是灵均这样听话温顺的孩子，遇到爱情也一样会被冲昏头脑，忤逆长辈，真不知道是像得谁！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顾灵均来到客厅时只看到沐卿而不见江楚些，不禁奇怪道：“爸爸，江学姐呢？” 沐卿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泡咖啡去了。” 顾灵均果然听到厨房方向传来了一些动静。 “她怎么想到去泡咖啡？”顾灵均更加疑惑，但很快明白了过来，“你和妈妈偷听了多久？” “什么叫偷听，说得太难听了，还不是你一直不进屋，我才和你妈妈去看看情况的吗？” 顾灵均有些头疼——她不是不能理解父母的担忧，但还是不想让他们过多地插手自己和江楚些的事。暂且不说两人现在还只是朋友关系，就算真的进一步发展了，以江楚些所表现出的顾虑来看，被她父母一插手，很可能立即跑路。 “我去厨房看看。” 顾灵均无声叹息，因为她知道事到如今不管她如何不愿意，都无法阻止父母的行动了。 “学姐。” 顾灵均进来时江楚些正好煮上咖啡，在收拾秤和手磨机。她连忙走到江楚些身边想要帮忙，江楚些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没关系，我做完就好了，很快的。” 确实很快，只从江楚些的动作来看，就知道她十分熟练。 “对不起学姐，我没想到我爸妈他们会在……” 江楚些摇了摇头：“没关系，他们担心才是正常的。” 不如说，江楚些觉得两人太有先见之明了！ “他们也是为了你好，毕竟我真的非常可疑。” 正文部分没详细描述江楚些和顾灵均是如何在一起的，但从旁观者的角度以及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测出来，江楚些是凭借设计出来的英雄救美与顾灵均相识。 并且在得到顾灵均父母承认之前，这个渣a一直伪装得非常温柔体贴，根本让人看不出她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 从现在顾怜对她的防备可以看出，原本的剧情中，那个渣a肯定也被这样防范过。即便如此，渣a依然得逞获得了顾灵均的芳心，可见顾灵均原来究竟有多喜欢那个渣a。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想，江楚些心里就有点酸酸的。 “学姐，你不要这样说。” 江楚些一边看着咖啡，一边笑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不让他们担心的事发生，他们总归会相信我没有不安好心的吧？” 说实话，以渣a前期的装模作样来看，或许和她现在的表现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只要不像渣a那样和顾灵均在一起，只要两人一直只是保持朋友的关系，顾灵均父母的担忧也就不攻自破了。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请你爸爸妈妈放心。” 顾灵均眉头微蹙，沉默地望着那煮得咕嘟咕嘟作响的咖啡，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所担心的事发生了，江楚些先前好不容易产生了一些松动的心防，在她爸爸妈妈的干涉下再次加固。 “我目前看那孩子挺好的，说想尝尝她泡的咖啡她就去泡了，听说还会做饭，有几个alpha会做这些？” 沐卿对着顾怜悄声道刚才发生的事，顾怜哼了一声：“她家境不好，会做这些也正常。现在她要讨好我们，你想喝她还不给你泡吗？在我们面前的表现是一回事，以后能不能待灵均好是另一回事。” “你这人，别张口闭口家境家境的，人又不能选择出身，我家境不也没你好吗？” “你是小康家庭出来的，和她那种不一样。你不知道，她那是穷乡僻壤，犯罪率高发的地方。她那对父母管生不管养，在她分化成alpha之后，还想去政府骗双份的alpha补贴金……” “那这孩子能靠自己上大学创业，不是非常难得吗？这种父母要我说，断了关系才好。” “我也没说不难得啊，但她不适合灵均。我承认她优秀、有能力但也够狠够有野心，这样的人现在表现得一身正气、温柔体贴地靠近灵均，你说她没什么企图，我是不信的！” “你这人怎么就见不得人好呢？” “你这人怎么被一杯咖啡就收买了呢？” 两人小小声的争论着，顾灵均看着父母凑在一块儿的背影清了清嗓子。 “妈妈，爸爸，你们咖啡要加什么吗？” 顾怜和沐卿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女儿站在客厅与餐厅交界的地方，神情冷淡地望着自己。 “我不要。” “两块方糖，三分之一的牛奶。” 顾怜喝不了苦咖，沐卿倒是喜欢喝黑咖啡。顾灵均瞟了母亲一眼，用虽然不大，但两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咕哝道：“要求还挺多。” 顾怜差点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顾灵均已经转身回了厨房。 “卿卿，你看看你看看，灵均什么时候这么叛逆过？” 沐卿拉着她气得发抖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先别激动，江楚些还在呢。” 顾怜心绞痛：“一定是江楚些带坏她的。” “你就别乱想了。” 不一会儿，江楚些就从厨房里端出了两杯咖啡，以非常专业的服务姿态送到了顾怜和沐卿面前。顾灵均自己端着一杯跟在她身后，已经小口地喝上了。 沐卿江楚些没准备自己的份，问道：“楚些，你自己不喝吗？” “我没晚上喝咖啡的习惯，会睡不着的。”江楚些没有坐下继续陪他们聊天的意思，“厨房的用具我已经收拾好了，天色不早，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吗？再坐坐吧，邀请你来作客，只让你帮我泡了个咖啡，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没什么，我原本就是咖啡师，算是手痒献丑了。你们难得来看顾灵均，一定有很多话想说，我就不打扰了。”她说着看向了顾灵均，“我们学校再见吧。” 顾灵均听她说学校再见，原本有些郁闷的脸色稍稍明快了起来。 “嗯，我送你到门口。” 女儿怕心上人再留下来会被他们吃了，他们还真能不放江楚些走吗？ 沐卿连忙道：“那你路上小心。” 江楚些点了点头，顾灵均则放下杯子送她出门。 顾怜哼了一声，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竟然还怪好喝的。 “你这人真是，平时不是装模作样挺在行的吗？今晚干吗一直摆脸色，现在倒好，直接把人吓跑了，我还怎么试探她？” “还试探什么？我对她很不满意。” 沐卿见她轴起来，气道：“那你倒说说心里有什么满意的人选？” 顾怜想了想：“我觉得林家的二小子不错。” “林二还不错呢？就是个妈宝，自己一点儿主见都没有！” “可他妈妈明事理，又喜欢咱们家灵均，灵均和他结婚不会受苦的。” “好啊顾怜，你怎么知道他妈妈明事理又喜欢咱们家灵均的？林夫人一个寡妇，深居简出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说什么呢！我天天和在一块儿，工作都带着你，我能做什么呀？”顾怜有点头大，“而且现在在说灵均的事，你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这林二从小就很喜欢我们灵均，就是父亲早逝让我有些犹豫。其实许家的小儿子也不错……” “你怎么喜欢的都是这种愣头青？许家小儿子直肠子，心里都藏不住事，闹出过多少笑话？” “那他不像一般alpha那样在乎面子，而且也挺喜欢我们灵均的。” 沐卿算是看出来了：“敢情你就是想给灵均找个好拿捏的是吧？” “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吗？最好还是入赘，住到我们家。这两人都不是家族的继承人，我看挺好。” “好你个大头鬼！你是想着自己管得住他们，可你死了怎么办？” “那我不是希望灵均能立得起来，到时候也管得住他们了吗？就算真立不起来也没事，我死的时候灵均的孩子也该大了……” 沐卿不可思议地看着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怜，怎么结婚以前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人呢？” “我怎么了我？” “你不是一直想让灵均独立，鼓励她表达自己的想法，自强自立吗？” “这又不矛盾！你听我说……” “我听你放屁！” 顾灵均听着父母两人的争吵，身心俱疲地回了房间。 咖啡是没心思喝了，就算是江楚些泡的，她也没办法就着这些争吵喝下去。 她其实理解顾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先前表现得真的太软弱太没有主见了。可现在的她已经不一样了，是江楚些让她变得不一样。 只是母亲还无法相信她的改变，以为这不过是她陷入爱情后的一种过激反应，不管她说什么都无法相信那是她冷静思考得出的结论。 她不想因此责怪顾怜，毕竟顾怜看着她长大，就连她也无法相信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解放改变，更何况是顾怜呢？ 可问题在于，她父母紧张过度的反应如果真的对江楚些造成影响，最后品尝苦果的会是她。 在此之前，她思考的、为难的、困惑的都是无法表达自身的想法，甚至好像无法控制自己身躯的问题。从好的方面来看，现在她能为爱情烦恼，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吧。 顾怜和沐卿在这里待了两天，也找借口见了江楚些几回，但最终两人没争论出什么结果。 离开之前，顾怜不放心地对着顾灵均再三嘱咐，让她和江楚些保持好距离，否则自己就要采取非常手段。 顾灵均也被母亲讲得没脾气了，就算她现在是主动积极了一些，但也不至于那么……急不可耐吧？ 唯一让她有些安慰的是，顾怜没有采取太过激、太强硬的手段来干扰她与江楚些交友。 经历了顾灵均父母这阵龙卷风后，江楚些的生活重新归为了平静。她原以为顾怜会采取更强势的姿态，来让自己离开顾灵均的身边，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 从这方面来看，渣a能够攻略下顾灵均，并攀上顾家这棵大树好像也挺合理的。 当然，这些都和现在的江楚些没有关系。比起儿女情长，她现在的重心应该在事业上才对。 在意识到赵梓与赵显的关系后，江楚些就变得更有紧张感。再加上顾灵均父母的刺激——她虽然已经不是那个渣a，但老实说，她也不喜欢被人瞧不起，被人认为别有所图的感觉。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她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发育成长”，这样才能在剧情发展到四面楚歌的时候，有足够的能力对抗这些原住民。 学友网经过了大更新以及为赵梓的造势之后，进入了一个更快的发展期，各个社区的活跃度都有明显提升。江楚些现在也不悠着了，一口气推出了手里最重要的两个杀手锏。 一个是全网搜索引擎，还有一个是即时通讯软件。 学友网本身就具有搜索功能，不过只能用于站内信息的搜索，至于这个搜索引擎她准备优化了很久。 庄琦虽然总是一副不认真学校的样子，专业成绩也不算优异，但商业嗅觉敏锐，在看到江楚些开发的这两个东西时惊为天人。 现在市面上并非没有相似的同类产品，但无论从技术、设计还是产品完成度来说都不可同日而语，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世代的产品。 庄琦当机立断拉着江楚些去注册商标、申请专利，因为家里有关系，又有学友网的经验，两人轻车熟路地办完了一整套流程。 搜索引擎起名迅搜，通讯软件叫讯联，借着学友网为平台，很快在学生中流行开来。 江楚些在几个月前还没想过要让庄琦参与到其中，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让她改变了想法。 一方面，她已经拿庄琦当好朋友，不再是先前简单的室友和合伙人，所以愿意和她分享自己花费了最多精力的产品；另一方面，庄琦在经营营销方面确实非常有才能，与她合作比起单打独斗要有优势许多。 而且庄家与正文剧情联系不大，作为合作伙伴来说，是最理想的对象。 “楚些楚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有话快说，我正忙着呢！” 江楚些电脑上开了好几个聊天窗口，全是用户投诉、咨询和报错的消息。 迅搜使用范围虽广，但没给两人带来太大的麻烦，而讯联到目前为止不过五万多下载，三万多注册账户，江楚些当了大半个月的客服，已经快被折磨疯了。 “我租到房子了，就在学校旁边！而且先前联系的几个同学和学弟学妹也都答应了，我们可以解放了！” 庄琦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就连赵梓和顾灵均都被拉来帮忙，但情况一点儿也没改善。 江楚些当机立断，让庄琦去租场地买电脑雇员工。庄琦也是不负所望，几天就把事情搞定了。 “真的吗？” 江楚些难得喜形于色，就差跳起来庆祝了。遵循早睡早起，晚上不喝咖啡的她，这段日子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喝了多少咖啡，修复了多少bug，被人骂了多少回。 简直比上辈子当社畜的时候还要惨！ “当然是真的，我办事你放心！我找的同学都是专业过硬的，几个学弟学妹也是性格认真的人。而且他们家境不算太好，都想勤工俭学，等我安排好了，你可以见见他们。公司总不能只有咱们两人，那算什么公司啊。你再天才也不能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咱们是时候招兵买马了。” 江楚些知道庄琦所谓的招兵买马不是单纯的雇佣员工，而是找信得过的伙伴参与到后续开发中。 “你说得对。”虽然比江楚些预期的早了一些，但形势不等人，既然都迈出了第一步，她也不能再停滞不前了，“咱们资金还够吗？” “够够够，我都不知道你手里还有那么多钱，够咱们用一阵子了。” 服务器、场地、人工还有推广都是需要钱的，江楚些把自己股市里能拿出来的钱都拿了出来，交给庄琦去支配。 “这是顾灵均妈妈给我的。” 庄琦知道她救过顾灵均的事，感叹道：“顾家出手就是阔绰，你别看我们庄家好像很有钱，可要说手里的流动资金，和家里有矿的顾家根本不能比。” 连同是资本家出身的庄琦都羡慕顾家有钱，难怪后期江为早的六个霸道总裁a斗江楚些也斗了有些时候。 不过顾家那时候被江楚些折腾得没多少家底，有的矿也在剧情的作用下被挖干净了，最后被大卸八块，死无葬身之地。 “你没忘了我那天晚上说过的事吧？” 江楚些那天晚上就把见了顾灵均父母的事告诉了庄琦，气得庄琦忿忿不平了好久。 “没忘没忘，我也没指望顾家帮我们什么。不过这些钱是你救了顾灵均的谢礼，那就是你的钱，和他们没关系了。咱们现在发展势头挺好的，没钱了大不了我回去问我爸借。哼哼，等过个几年咱们发展起来，看顾怜还敢瞧不起你！” 江楚些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因为被顾怜瞧不起才做这些的。” “是是是，你眼界高心胸广，行了吧？” 江楚些一边打字一边分神和她说话：“别扯了，快来帮忙。” 庄琦絮絮叨叨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开电脑：“哼，也就这几天了，咱们怎么说也算是公司创始人，你搞技术我搞经营，怎么能天天被这种小事绊住。” “什么都是从小事做起的，别抱怨了，快回复人家的问题。” “好好好，002号客服为您服务！” 江楚些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咖啡猛灌了一口，打起精神一心几用。 庄琦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几次气得破口大骂。 “明明有新手教程，这些人就跳过跳过跳过，现在跑来问客服功能！” “我已经弄好了，你直接给她发链接。” “明明都是免费的，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辛苦，这么低声下气啊！” “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你不会不懂吧？” 庄琦不置可否地哼哼了两声，突然心血来潮地道：“元旦放假我们出去玩吧，来场浪漫的三天两夜四人约会。” “你这就想着玩啦？” “我们辛苦很久了好吗？劳逸结合，该放松一些才对。你看看你的黑眼圈，比烟熏妆还夸张。” “到时候他们能正常上班了吗？” “当然当然，我看过他们的课表了，可以安排轮班，妥妥当当。” 江楚些上辈子可是因为长时间工作猝死的，要是能放松一下，谁不想啊？ 对于庄琦的提议，她还是有点心动的。 “你说的四人是指哪四人？” 庄琦瞥了她一眼，暧昧笑道：“不是吧楚些，还能是哪四人啊！你我赵梓还有顾灵均啊！顾怜虽然防备你，但顾灵均对你没的说。最近她们也帮了我们好多，我们犒劳一下她们也是应该的嘛。” 江楚些不否认庄琦的话，只不过说是约会……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就是一块儿出去玩，别说什么约会不约会的。” “哎呀，你太较真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刚好从我大堂姐那拿了几张票温泉酒店的票，咱们可以去放松放松。” 江楚些这辈子还没泡过温泉呢，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温泉酒店是怎么样的。 “嗯……顾灵均可能要回家的吧。” “假期又没几天，她不一定回家。更何况你约她，人家就算原本要回家这也可以不回了啊。” “唔……” “唉，你真是麻烦，我来说。” 庄琦见她还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自己给赵梓和顾灵均发去了消息，不一会儿，江楚些就收到了顾灵均的讯联消息。 “学姐，温泉旅行你也去吗？” 啊呀，为什么温泉旅行几个字看起来会有点点色情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江楚些还是给顾灵均回了一个“嗯”字。 “我会期待旅行的。” 顾灵均发了一个笑脸过来，江楚些的心跳忍不住漏了几拍。 不对不对不对，她才没有多想呢！庄琦和赵梓那叫约会，她和顾灵均只是单纯地一块儿玩而已。 陈越妥当地处理完了先前迎新会的后续，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赵梓作为生科院的学生会长，带领着学生会做了不少革新，徐文那边毫无动静，好像不打算再干涉学生的事。 她忙于学习工作，几乎分身乏术，顾怜两人没再对她采取什么行动，那些反对派的人也没再来接触过她。 一切似乎归为了平静，远离那些风波后，她和顾灵均的相处越来越像普通的朋友。两人每天互相联系，交流一天发生的事。顾灵均帮她分担忙碌，也会向她讨教一些问题。 两人就像是再熟悉不过的友人，并且有了甚至不需要明说也能理解对方的默契。 马上就是2000年了，她所担忧的事还一件都没有发生，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这三天就靠你们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联系我和楚些哦~” 庄琦只花了几天就整顿好了办公地点，写字楼里的办公桌都是现成的，电脑庄琦直接从家里公司搬，那些同学和学弟、学妹不是她好友就是她铁杆粉丝，以最快的速度签合同入职。 两人终于能够松口气，江楚些这两天也在和这些员工兼校友互相熟悉。 “学姐你们是去北郊外的温泉度假村吗？真好啊，我也想泡温泉。” 明天就是元旦，两人在旅行之前要给这几天值班的人交代好各项事宜。听到她们要去温泉旅行，大家纷纷露出了羡慕之情。 “我俩这一个月快累成狗了，就当奖励自己一下。你们也别羡慕，等放寒假了，我带你们集体去玩。” “庄琦你可不能食言啊！” “学姐，我们就等你兑现承诺了！” “旅行算什么，年底要是情况乐观，我再给你们发奖金！” “噢噢噢噢！” 已经先签订了短期合同，算是公司正式员工的几人都被庄琦调动起了积极性。 江楚些抿着笑，暗地里摇了摇头。要说起领导者的魅力，她还真比不上庄琦。 既能和别人打成一片，又不会让人蹬鼻子上脸。也不知道这是她天生的魅力，还是出身造就的能力。 “江学姐，你们玩得开心，我们会加油工作的！” 刚才问两人去哪里旅行的beta学弟，望着江楚些笑眯眯保证。江楚些对众人点了点头，也不多话，只简短地道：“那这几天就辛苦你们了，有急事随时打我或者庄琦的电话。”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计算机系的学生，从大一到大三都有，alpha和beta各一半。江楚些和他们熟悉了几天，发觉还是挺能聊得来的，在专业和态度方面也没的说。 目前这些人都先安排当客服，等观察过后，情况稳定，她和庄琦会再做安排。 两人离开后，公司渐渐回归了平静，间或有几声讨论与询问，众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其实之前一个月，江楚些已经做了大部分的优化，在适应目前电脑的基础上，软件已经十分完善，即便有不足之处，江楚些也给出了解决方法。 人手增加，问题减少，这些人现阶段的工作比先前江楚些等人轻松。除了帮人解决问题以外，他们更重要的任务是记录反馈的bug与使用者的诉求。 “组长，我去上个洗手间。” 那名询问两人行程的学弟工作了一会儿后起身，冲组长招呼了一声。 “去吧去吧，又不忙，没必要特意报备。” “谢谢学长！” beta面露感激，急急忙忙走出办公室后却没去洗手间的方向，反而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朝僻静的角落走去。 “嗯，我打听到了，确实是去北郊的温泉度假村。” “两人都很慎重，想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知道，”beta面色带着一丝凝重，“你放心。” “嗯，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不会采取行动的，其他就交给你们了。” * 江楚些和庄琦第二天一大早来宿舍楼接赵梓后，又一同去顾灵均家接她。庄琦特地回家开了车来，不仅把这次行程安排得妥妥当当，还主动承担起了司机的职责。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个朋友，不论是工作还是玩耍都十分省心。 江楚些上辈子有点宅，不是说整天宅在家里不和人交往，她的朋友还是挺多的。而是指，就算和朋友玩耍大多也是在室内，搞些吃吃东西聊聊天，玩玩游戏唱唱歌的活动。 至于旅行这样的活动，只有她的好闺蜜强势拉她出去玩过几回，每次都累得够呛。 不过这辈子她的体力好了很多，曾经又当过打工达人，现在虽然也算技术宅了，但并不怎么排斥外出旅游。 而且这次是去温泉度假村的酒店，主要是为了休闲放松，应该不会太累。 庄琦开车，赵梓坐在副驾驶上，顾灵均和江楚些坐在后排。四人闲聊着，气氛十分轻松。 “你们搞的特大号和特小号，现在可是好多人在讨论。” “什么特大号特小号？” 别说江楚些听得一头雾水，就连庄琦都不知道赵梓在说什么。 顾灵均捂着嘴笑道：“迅搜和讯联的缩写是xs和xl，不知道怎么就有人开始在学友网上叫特小号和特大号了，也就是这两天开始流行起来的吧。” 这两天江楚些和庄琦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公司，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确实没察觉到外头流行起来的称呼。 “这种叫法还挺有意思的，你们同学用它们的人多吗？” 比起正式称呼，这种昵称无疑让人更有亲近感。 现在的电脑还是奢侈品，大学里拥有电脑的人并不多。计算机系因为专业特殊性，学生中拥有电脑的比例比较高，所以使用这两者的人也比较多，但其他学院就不一定了。 “大四好像有不少人开始使用特小号来协助写论文了，也有不少人图新鲜申请了特大号的账户。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电脑的，经常用的人不多。” 顾灵均和赵梓家境不错，都配备有电脑，顾灵均更是家里一台，学校一台，配置比江楚些的还好一些。 别问，问就是有钱任性。 “这也正常，现在经常使用讯联的群体都是日常使用电脑的工作党。等再过两年电脑价格降下去，电脑使用率上去，应该会有更多群体开始使用的。” 虽说这两个东西目前还完全看不到盈利的迹象，但无论是江楚些还是庄琦都对此非常有信心。 “电脑现在是太贵了，到底什么时候价格能下去啊？”赵梓看向庄琦，“庄大小姐，来点作用啊庄大小姐！” “我能有啥作用啊！”庄琦好笑道，“别说快迅的电脑价格不是我能控制的，就算我能控制，现在这个价格也已经很低了。卖得贵是因为成本高，等技术上去了，成本自然会降下来的。” “不会吧，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暴利啊。你们资本家怎么可能有钱不赚，自己降价？” 庄琦白了赵梓一眼——明明赵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怎么就光骂她资本家呢？ “高溢价得建立在领先其他竞争对手很多技术力的情况下，我们在国内又不是一家独大，组装电脑谁不会啊？我们现在想推广的是操作系统，可惜竞争对手在这方面比我们更有优势。” 现在所普遍使用的win系统与江楚些前世所使用的windows系统很像，大概是以dos系统为基础win98水平。江楚些刚开始看到系统名的时候还以为就是windows的简称呢，后来才知道这是“赢”系统——算了，她也懒得吐槽了。 至于庄琦家开发的box系统更像是某果家的系统，目前的市场占有率大概在5%左右。 如果庄琦所谓的对手是指win家，那确实在目前没什么优势。 江楚些当时没答应庄景苑的要求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在pc端，win毕竟是主流，她可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至于说相信box能成为主流，一方面不乏恭维庄景苑的意思，另一方面则是她相信，box最终还是会像现实里的某果一样发光发热。 只不过后来想到剧情里没出现庄家，她就又有点担忧了，所以不仅自己这边加快了脚步，对庄家的情况也关注了起来。 现在庄家的主事人是庄琦的大伯，擅长经营但不是技术出身。而庄琦的父亲搞技术是一把好手，因为和大哥的理念有冲突，当初闹了不少矛盾。最后庄琦的父亲被发配到了不重要的游戏部门，庄琦的小姑姑离开了公司，成为了信息技术学院的老师。 这些都是庄琦告诉她的，江楚些从这之中感觉到了一些隐患。 “庄琦，你和你大伯关系好吗？” 庄琦叹了口气：“我大伯对我还是挺好的，但我爸不喜欢我和我大伯接触。不过我和我大堂姐关系很好，什么时候带你见见她呀。” 江楚些经常听庄琦提到她的大堂姐，不过大概因为她堂姐是过继的，后来也没进公司工作，现在是一名外科医生。 在江楚些看来这是不相关人士，所以不怎么感兴趣。 “你大堂姐的事再说，我就想问问你现在对快迅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我大伯就是典型的商人，近两年的盈利是挺好看的，但再按他那么搞下去，公司很快就要失去核心竞争力了。推广系统的方向是对的，可他外行指挥内行，不知道气走了多少技术人员。我爸爸气得不想和他说话，也就我姑姑心软现在还暗地里帮帮他。”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就没人能提醒一下你大伯吗？” “嗨，我大伯那人刚愎自用，能听得进去也不会拖到现在了。而且他在经营方面确实厉害，每年财务报表都很好看，股东们对他唯命是从，我们哪里插得上手啊？” 江楚些眉头微皱：“我也用过box系统，感觉还行，现在情况应该还没那么糟糕吧。” “那可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系统我们家磋磨多久了？我爸爸也是老码农了，脑袋上都没几根毛，我姑姑更是天才一样的人物，两人带着技术人员多少年心血花下去，想着就是和人家win对抗的，现在看着当然还不错。”她叹了口气，“但不过是吃老本罢了，你不看看人家win，每年都推陈出新。我搞技术不行，眼光还是可以的，照这样下去，没几年我们就只能靠组装电脑混口饭吃了。” “你家不还生产芯片和颗粒吗？” “可别提了，我大伯嫌利润低，想砍生产线。还好这回董事会没跟着发昏，给否决了。” 这真不是内鬼吗？ 江楚些听得目瞪口呆，庄琦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提了，咱们出去玩，说这些没趣的事做什么？反正我也改变不了，以后还是跟着姐妹你混，咱们自己开创一番事业。” 庄琦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可江楚些在乎啊！她可不想庄家倒台，然后让高姓某a家就此在国内崛起。 不过现在确实如庄琦所说，不适合谈论这些。顾灵均和赵梓都听得一头雾水，大概会很无聊吧。 “那我们回去再说吧……大概多久会到度假村？” “还一个小时左右，怎么，你想去洗手间吗？” 江楚些一脸黑线：“我就随便问问……” “庄琦，你往左边开一点，”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梓盯着后视镜突然开口道，“我怎么看到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啊？”庄琦下意识地按赵梓说的往左靠了些，嘴里问道，“谁跟着我们？干吗要跟着我们？” 江楚些也朝后望去，但因为是在高速上，也就一条路，车辆又不少，她没一开始就注意车辆，这时候当然也就分辨不出究竟哪辆车一直跟着她们。 “就那辆，黑色的……” “啊……”顾灵均突然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赵梓和江楚些看向她，只见顾灵均捂着脸羞愧道，“对不起，那是我家的车，应该是吴叔……” “……” “……” 其余二人无语，还是江楚些看她羞耻不安的样子，于心不忍道：“既然是吴叔那就没问题了，你和alpha出来玩，家里担心也是正常的。如果吴叔一块儿来能让你爸爸妈妈安心，那也挺好的。” 这话赵梓可不同意了。 “你俩是alpha，但我可是omega！我打电话给顾阿姨他们做保证，又没说你俩会一块儿来。” “你们没说吗？” 江楚些震惊了！ “说了灵均能出来吗？” 说的……好有道理哦！ 顾怜本来就担心她对顾灵均别有所图，这回能放顾灵均出来和她们玩，怎么想都很奇怪啊，为什么她现在才察觉到这件事？ 放在上辈子，关系好点的朋友，两男两女一块儿出去玩没什么大不了。但这可是abo世界，即便不是孤a寡o出去玩，只要omega和alpha一块儿，他人的目光也会微妙起来。 赵梓和庄琦是情侣倒还好，但她和顾灵均……她怎么又把上辈子的观念带到这里来了呢？ “学姐，对不起。” 顾灵均既是对赵梓道歉，也是对江楚些道歉。 赵梓见她愧疚哪里还有脾气，立即道：“我没生你的气……啊，也没生阿姨叔叔的气。就是他们不放心可以说一声嘛，偷偷跟来惹得大家误会紧张。” 这只是误会紧张吗？她和庄琦一块儿出现，顾怜才要误会紧张吧！ 难怪接人的时候没让两人上去，敢情是怕露馅…… “不对，庄琦你知道这件事？” “呃……”庄琦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心虚得不敢接江楚些的话，“我、我要认真开车，你别和我说话。” “哼，不就是庄琦出的主意吗？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学姐，你别怪庄学姐，是我想出来和你们玩的。” “就是，江楚些你别紧张，只要你没什么歪心思，身正不怕影子斜嘛。再说有我在，才不会让你占灵均的便宜呢。咱们晚上各睡各的，怕什么！” “学姐……” 话是这么说，但这瓜田李下的，顾灵均还瞒着顾怜两人出来，被发现就是跳进河水也洗不清了啊。 顾灵均见江楚些神色瞬息万变，轻声道：“下高速后我会让吴叔回去的。” 江楚些面色迟疑：“要不，还是和你妈妈说一声吧，瞒着他们也不太好。” 顾灵均想了想，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怜的电话。江楚些心里有点忐忑，已经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喂，妈妈，你让吴叔不要跟着我们了。” “……对，我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好。”江楚些听不到手机那头的声音，只能注意这顾灵均的神色和话语，但顾灵均也没说多少话，很快挂断了电话，“再见。” “怎么说怎么说？” 赵梓急不可耐地问道。 “没怎么，我和他们说清楚了。” 江楚些觉得这才几句话啊，怎么就说清楚了？ “那他们是同意了？” 顾灵均摇了摇：“没呢，说要亲自来抓人。” “啊？” 顾灵均狡黠一笑：“但他们现在在国外，就算要来抓人也得好几天之后了，我们先玩爽快了再说。” 江楚些完全没想到顾灵均竟然有这么调皮的一面，一时“无语凝噎”。 “哈哈哈，好，有姐姐我当年的风范。”庄琦很欣赏顾灵均的做派，脚下一踩油门，高声道，“看姐姐我把他甩了。” 车子突然加速滑了出去，一下超过了好几辆汽车。幸亏几人都系了安全带，这才没磕到。 赵梓拉着车内的把手抱怨道：“你别发神经了，我们和顾阿姨说过去哪儿度假，你现在甩了有什么用啊！” “啊，你们怎么那么老实？” 庄琦立时泄了气。 “我们也不是存心要骗他们啊，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你以为我们都像你那么不老实吗？” 庄琦哼哼了两声，不满道：“我哪有不老实？我最老实了好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着想。” “庄、庄琦你慢点……我晕车。” 江楚些不但恐高，也没办法坐太颠簸的车，被庄琦这么一弄，差点吐了。 “学姐，你没事吧？” 江楚些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抿着嘴巴不想说话。顾灵均看她一脸苦巴巴的，心中生出一股怜爱之情，轻轻把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你先闭眼休息一会儿吧。” 在江楚些受了老大的罪后，四人终于到达了度假村。大概因为被发现了，吴叔也不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把车子停在了他们旁边，还来帮他们搬行李。 “夫人说给你们换了高级套房，到时候去前台登记一下就好了。” 庄琦虽说是富二代，但现在正在创业初期，有意识地节约用钱。这次她从堂姐那拿了免费的招待券，所以住宿条件只能算普通。 没想到顾怜自己赶不过来，干脆给几人换了高级套房来保证女儿的安全，出手着实阔绰。 顾灵均面露无奈，但也明白要顾怜不采取行动是绝不可能的。没有天降保镖把她绑回去，已经谢天谢地了。 江楚些似乎早有所料，面色平和地对吴叔道：“那就谢谢顾阿姨和沐叔叔了。” 连吴叔都被她谢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声道：“哪里哪里。” 庄琦也是心大，开心道：“这里高级套房很贵的，这回我们赚大了。” 只有赵梓围着吴叔开来的车，左看右看看了半天。 “赵梓，你怎么了？没见过豪车吗？” 庄琦开女友玩笑，赵梓没理她，只是不解道：“奇怪了，我路上看到的好像不是这辆车。” “赵小姐，我一直开的都是这辆车。你能发现我真是太厉害了，我还以为自己跟得挺隐蔽的。” 赵梓又看了看，还是摇头：“不对啊，我看到的真的不是这辆。吴叔叔，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从学校开始吗？” “怎么会，我是从公寓小区开始的。” “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庄琦拉起赵梓的手，让她不要再纠结，“可能就是你看错了，歪打正着。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放行李吃午饭，我快饿死了。” 赵梓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眼熟的车辆，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把这件事暂且放下。 几人都没察觉到，在停车场的另一头，有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中的人正一边观察着几人一边打着电话。 “对，他们已经入住了。”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采取行动，你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徐文放下电话，神情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让人跟踪江楚些，想找到下手的机会。可惜江楚些和庄琦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两人又整天食堂、宿舍和教室三点一线，没事的时候在宿舍窝一整天，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可能的话，他还是不想让事件发生在学校里。 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这段时间，他的钱也不算白花。 这帮无知的小东西以为事情能那么简单地过去，以为他会就那样善罢甘休吗？ 哼，他一定会让这些人知道，违抗他的下场就是身败名裂。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四人放好了行李——赵梓和顾灵均的房间相邻，庄琦和江楚些的房间也是隔壁，但双方离得很远，顾灵均两人的房间在戒备最严的区域，是omega专供的vip套房，严禁alpha进入。 不少高级酒店都有这样的专区，看起来是对omega的照顾，但江楚些觉得这种做法还是有那点区别对待的意思。 顾灵均和赵梓到达餐厅时，江楚些和庄琦已经点好了菜。吴叔总算没一直跟在顾灵均身边，四人也自在了一些。 “吃完饭我们可以先去周围散散步，周边景色挺好的。山腰有个湖，可以去冬钓。夏秋的时候也有人在那边露营，不过现在太冷了。” 庄琦不是第一次来，为了和朋友玩得尽兴还特地做了一番攻略。 “温泉有室内和露天的，有六个性别分开的，也有混浴的……” “我们分开就好了。” 赵梓、顾灵均以及江楚些异口同声地答道。 庄琦失笑道：“我就是介绍一下，你们紧张什么？我也不习惯混浴，当然分开最好。” “这里还有各种美容温泉，说是对皮肤身体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赵梓一边翻看着宣传手册，一边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滑雪？滑完雪回来泡温泉才最美滋滋。” 度假村有个天然滑雪场，前几天下了几场大雪，现在正是滑雪的好时候。 “看你们，要是不累的话，待会儿就去呗。” “啊，我不会滑雪，就不去了。”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江楚些都没学过滑雪。 “不会又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这边也有教练。”庄琦是个运动健将，对很多体育项目都非常拿手，兴致勃勃地道，“顾灵均会滑吗？不会你俩可以一块儿学，会的话你就教教楚些。” 顾灵均看了江楚些一眼，笑道：“我也不会呢。” 其实……她是会的，并且很小就学会了。只不过看样子江楚些不会想学，她也就没教的必要了。 “不用了不用了，我滑不了雪……我恐高。” 不管是坐缆车上山，还是从山上滑下来，都不是江楚些这个恐高症能承受的，像跳伞、蹦极还有滑雪这种极限运动，她敬谢不敏。 “你恐高？”庄琦满脸新奇，“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唉，楚些啊楚些，你说说你一个alpha，怎么那么娇气呢？” “这是本能反应，又不是可以控制的，与性别有什么关系？” 江楚些白了庄琦一眼，并不以为羞耻。 赵梓也道：“就是，你的意思是alpha不能娇气，omega天生娇气是吧？” “啊，我又没这样说。” 庄琦弱弱地反驳，但看了一眼身边三人，最后决定老实闭嘴。 在遇到江楚些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常尊重omega的alpha了，并且也以此为荣。可是她现在被赵梓拿来和江楚些比较得多了，渐渐发现，或许没有刻意想着尊重对方才是真正的尊重。 对江楚些，她有过好奇、有过疑惑，还有过那么一点儿微妙的爱慕情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这些感情，所以当赵梓拿她和江楚些做对比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气恼，反而时常会想，楚些果然不像是个alpha。 这之中并没有贬低的意味，只是客观叙述。事实上，她十分敬佩江楚些。不论是从才能角度出发，还是从人格角度出发。 她敬佩江楚些做得到她做不到的事。 要不是她没有合适的omega兄弟姐妹，她也不会想着撮合顾灵均和江楚些了，便宜自家人多好？ “你真不去啊？那顾灵均呢？”眼见江楚些不可能去，庄琦猜测顾灵均也不会去，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下，“你和我们一块儿去还是在酒店里休息？” “我也不去了，我比较怕冷。”顾灵均给出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学姐你俩去吧，不用担心我。” “那我就不管你们咯？” 庄琦可不担心，既能和女朋友独处，又能给朋友创造机会，简直一举两得。她平时可不是白受omega欢迎的，早就看出顾灵均喜欢江楚些了。 虽说alpha太过自作多情是不好，但omega都那么主动了，江楚些还死鱼一样不开窍也不好。要说江楚些不喜欢人家吧，她可没见过这位室友对哪个omega这么上心过。 所以庄琦得出结论，江楚些一方面是迟钝，一方面是顾虑家境悬殊才不敢勇敢追爱。作为江楚些的好友，庄琦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地该鼓励她、帮助她。 赵梓知道庄琦在想什么，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看出在这段关系里，顾灵均才是主动的那一方。 她是鼓励omega勇敢追爱的，也觉得江楚些确实人不错。单从理念方面来说，其实江楚些更符合她的择偶标准，庄琦虽然也算难得的alpha了，但和江楚些一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就像庄琦说的一样，江楚些的的行事作风以及思维方式很不像alpha，所以给她的感觉很舒适。 除了有一点儿不好，大概因为太不像alpha了，所以灵均都已经主动到这种地步，江楚些还是一副呆头鹅的样子。 “江楚些，那我就把灵均交托给你照顾了，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哦。” 赵梓一副学姐风范，嘴里嘱托着江楚些，目光却看向了顾灵均。 江楚些只当她们两人要去约会，点头道：“你们放心去吧。” 庄琦和赵梓也算是热恋期，不过两人相识已久，颇有点损友的味道，一点儿没有小情侣恋爱初期的扭捏羞涩感，相处得十分自然。 这种自然让江楚些有些羡慕，让她偶尔会回想起上辈子和闺蜜相处时的感觉。 如果没有alpha和omega的区别，她们四人一块儿玩，应该就是那种闺蜜团的感觉吧？ 江楚些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顾灵均，却发现对方也正望着自己，灵动的瞳眸中带着明亮的光芒，叫人忍不住心头发热。 可是……对闺蜜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江楚些忍着心跳移开了目光，思绪有些混乱。 她明明想和顾灵均以更“纯洁”的方式相处，譬如像和上辈子的闺蜜一样。毕竟她不是土著alpha，也从没有把女孩子或者omega当作恋爱对象来看待过，照理说这不该是那么困难的事。 她可以把自己的心跳躁动归结于剧情的影响，归结于alpha对omega的本能反应，却无法把自己重视着顾灵均这件事当作不存在。 越是和顾灵均相处，她越是希望顾灵均能够避免原著中的悲惨命运，希望能够守护她——当然，不是以伴侣的身份。 四人吃完午餐，庄琦和赵梓整装去了滑雪场，江楚些两人则打算在度假村里边转转。 城市内的雪大部分当天就被铲除了，但度假村周边除了主要干道以外，大部分区域还是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被利用做成了许多景观，竖立在道路两旁。 “学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因为顾灵均说怕冷，江楚些原本只打算随意逛一逛就回酒店。没想到顾灵均越逛越兴起，不仅到处撩植物上的覆雪在手里玩耍，看到由雪堆起来的各种动物建筑时，更是兴奋得小脸通红。 江楚些顺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看去，只见离两人不远处有一个木制的小亭。与一般的亭子不同，小亭里升腾着水汽，亭子周围也没有雪的痕迹。 “好像是足浴温泉。” 温泉度假村周围的温泉资源十分丰富，除了酒店里的各种温泉以外，外部露天的也是随处可见。虽说不能泡澡，但泡泡脚还是很舒服的。 “我们去泡泡吧。” 顾灵均开心地拉起了江楚些的手，朝着足浴小亭的方向跑去。 江楚些没想到平日里温柔娴静的大小姐，出来玩会这样活泼，像是个孩子一样，叫人也不禁被她的情绪感染，由衷地感觉到喜悦。 “走慢点儿就好了，地有些滑，别摔跤了。” 顾灵均的手柔软而冰凉，江楚些不自觉地加重了点力量，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不好意思，”顾灵均被江楚些拉着慢下了脚步，被吹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因羞涩更是染上了绯色，“南方不怎么下那么大的雪。” 南方确实没有那么大的雪，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顾灵均分化成omega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纵情地玩过雪。 学校里毕竟有同学在，她没那么放得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江楚些面前就是能毫无顾忌。 “我懂的。”江楚些想起了上辈子第一次在北方见到大雪的场景，也是兴奋得玩了大半天，结果晚上就生病发烧，累得闺蜜照顾了好几天，“不过摔倒就不好了，我们慢慢走过去吧。” 江楚些的手很暖和也很有力量，但让顾灵均感受最深的还是从这股温暖与力量中透露出的温柔。 “嗯。” 江楚些没有像其他alpha那样的侵略性，或许正是这一点让她越来越喜欢江楚些。 四角亭里没有其他人，周边一圈木制长凳下面是蒸腾着热气的水渠。 顾灵均弯腰将手伸进水中，对冰冷的手指来说有些过高的温度从指尖传来。 “好烫！”她缩回手却完全没有被烫到的懊恼，反而满脸喜悦地对着江楚些道，“学姐，真的是温泉！” 不管表现得如何成熟稳重，顾灵均毕竟还只是一名刚成年不久的少女。江楚些看着她这副开心的模样，终于将心底还残留的些许顾虑彻底抛到了脑后。 “这里是温泉度假村，当然会有温泉。”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你想在这里泡脚吗？” “嗯嗯，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吧。” 因为有温泉的热气，所以亭子里的温度比周围高上不少，坐在这里观赏风景确实十分舒适。 “你泡吧，我带了手帕，待会儿可以擦干。” 江楚些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轻松的感觉，没有对比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先前自己的神经究竟有多紧绷。 “我也带手帕了，学姐你一起泡嘛。” 顾灵均拉着江楚些坐到长凳上，俯身开始脱靴子。江楚些想了想也不再矫情，坐在顾灵均身边脱了鞋袜。 成为alpha以后，虽说还保有与女性相似的身体，但在身高体型方面已经远远超出了江楚些上辈子的身材。江楚些一开始也有些不习惯，但后来发现做很多事都便利了不少，渐渐也就不在意了。 不过现在两人的双腿放进温泉中一对比，顾灵均这个omega真是哪里都看起来十分小巧可爱。 “哇，好舒服！” 顾灵均小心翼翼地把脚探进温泉里，恰到好处的水温渐渐浸透脚掌，驱散了不少在雪地行动的寒气。 “嗯……” 江楚些心情放松，微微眯起双眼，靠到了一旁的亭柱上，一脸悠然的神情。 如果上辈子没有猝死，她现在已经三十二岁了，或许这种悠闲轻松的生活才更适合她。 在假期约三五好友聚聚会，或者和闺蜜去疗养山庄放松。啊，不过到了这种年纪，大家应该都已经结婚了吧？ 不知道三十二岁的她会是什么样的呢？ 江楚些感受着双脚被温暖的水流抚过，感受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着的隐约绿意，感受着有信任的人在身边的久违的安心。 庄琦说得没错，劳逸结合十分重要，在这种宁静缓慢的节奏中，她身上积累起的疲劳似乎也在慢慢消退。 “学姐……” 就在江楚些感觉到一丝困意时，身边的顾灵均微微侧了侧身，倚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嗯，怎么了？” 顾灵均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在某个瞬间，她突然觉得江楚些离自己很远。不止离她远，似乎离这个世界都很远。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她更加明白，江楚些不止为人正直，还十分有才能。不过大三就开始在兼顾学业的情况下创业，让顾灵均愈发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 在事业方面，江楚些并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与世无争。顾灵均钦佩她这种奋斗上进的姿态，却在看到她于悠然之中露出的疲惫时才意识到，江楚些这样努力或许并非全然地出于野心。 如果再细致一点儿去思考就能发现，江楚些对于周遭的所有事物都保持着防备的心态，似乎随时都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就连创业，也仿佛是被什么赶着向前冲般。 那样的江楚些虽然不能说是虚假，但顾灵均有感觉，此时此刻这个慵懒的江楚些更为真实。 “有一件事，我想向你道歉。” 能够见识到江楚些真实的一面，顾灵均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可在喜悦产生之前，她心中更早升起的是不安与慌张。 这个真实的江楚些离她前所未有的遥远，好像一不注意就会从这个世界中消失。她奇妙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仿佛是不该存在于此的人一般。 江楚些感受到顾灵均倚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连回话都带出了一丝慵懒的鼻音。 “嗯……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她此时并没有过多地去思考什么，只当作在和朋友懒散地说些闲话。虽然她并不觉得顾灵均有什么事需要向她道歉，但又觉得以顾灵均的性格，大概会在很多方面觉得歉疚吧。 没关系，就让她来告诉顾灵均，不要在意那些微小的方面。 因为，她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顾灵均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压得有些低。 “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的对话吗？” 刚认识时的对话？ 江楚些迟钝地思考着，有些分辨不清顾灵均指的是在omega宿舍楼时的对话，还是指咖啡馆事件发生后的对话。 “我们说了什么吗？” 顾灵均轻轻抓住江楚些的手，像是怕她逃脱了一般。 “那时候我说，想和学姐成为朋友。” 江楚些对omega少女柔软的手掌已经一点儿也不陌生，对于牵手这样的行为也不再感到别扭。 她上辈子和闺蜜好友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顾灵均对待她的方式在撇除alpha与omega这第二性别的因素之后，事实上也不过就是如此。 顾灵均说没把她当作alpha来看待，那么只要她不胡思乱想就没有问题。 “我记得……”顾灵均那时候的执着让江楚些很不解，但在看到对方这段时间表现出的改变后，她隐约又觉得有些理解了，“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或许对顾灵均来说，一直都差一个放开心扉的契机，如果她的话和行动能鼓励到、帮助到顾灵均，那实在太好了。 “学姐，”然而，在江楚些说出那句话后，顾灵均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仰头看向了她的脸，“我想对这件事道歉。” 江楚些有些听不懂顾灵均这句话的意思，但她觉得这大概只是顾灵均大小姐的思维方式与自己不同，故而只是以悠然的语气问道：“为什么要为这件事道歉？是你不想和我当朋友了，还是觉得自己当初的态度太强硬了？” 说实话，当初面对顾灵均这番话时，江楚些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她从未想过，原文中被称作逆来顺受，没有主见的顾灵均会如此强烈地表达自己的愿望。 江楚些轻笑了一声：“其实我早就不在意那些话了，希望你也不要把我当初冷淡的态度放在心上。” 把这件事说开，两人今后相处应该会更自然、更和谐一些吧？ “不是的学姐。”顾灵均神情认真地望着江楚些，与江楚些毫无防备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想就自己说过的‘只是想和你当朋友’这句话道歉，虽然那时候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但现在……” 但很早以前，她就已经不再这样想了。 如果没有遇见江楚些，她或许会接受父母的安排，嫁给某个知根知底的alpha，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可现在，她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这件事。 体会过光明之后，谁还愿意再次身处黑暗？ 喜欢过江楚些以后，她一定也不可能再喜欢上别的alpha了。 至少这一次，她想为自己争取。 “嗯？这是什么……” 江楚些一时没有听懂顾灵均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她。可是，在看到顾灵均湿润的目光，绯红的脸颊以及羞涩的神情时，她的后半句问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不知是谁说过，少女的爱慕之情犹如花朵的芳香一般，无法遮掩。它会从少女清澈的瞳眸中，从雪白的肌肤里，从如春樱般娇嫩的唇瓣间四散弥漫出来。 那甜蜜的、芬芳的、醉人的香气，会勾引着蠢动的蜂蝶争相前去品尝，但她只会因一人绽放。 江楚些闻到了香雪兰的香气，不，不是闻到了，她明明一直都在嗅闻品味着这一份芳香，只不过因为太习以为常，所以直到此刻才意识到。 她整个人都被顾灵均的信息素包裹着，在抑制剂抑制下的气味十分微弱，因而更显出其馨香的清冽淡雅。 顾灵均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江楚些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从她充满情思的双眼之中，从她不安轻颤的睫羽之下，从她欲言又止的红唇之间。 可是，她的大脑此时仿佛困顿已极，犹如一台宕机的电脑般，无法从混乱的思潮中理出头绪。 当时是那样想，那么现在又是怎么想的呢？ 江楚些忐忑慌乱的心跳之中，竟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她明明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也明明应该立即出声阻止顾灵均继续说下去，可顾灵均的视线，顾灵均的碰触，顾灵均信息素的香气都让她动弹不得。 被这么娇丽的少女用这样纯粹真挚的目光凝视，没有谁会不心动！ 就算她上辈子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女人，也一样会被这份美丽折服——这怎么想都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比起拒绝，想要紧紧地抱住顾灵均，听她在自己耳边吐露爱意的念头更加强烈地占领了江楚些的大脑。 如果，顾灵均真的是这个意思…… 顾灵均樱唇微启：“学姐，我——” 如果她真的喜欢…… “江学姐，顾灵均，好巧啊，你们也是来度假的吗？” 就在江楚些的理智濒临崩溃的边缘时，一道有些熟悉的少年音打破小亭中的暧昧氛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江楚些如梦初醒般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名穿着白色冬服的男性omega正站在不远处。 “余温？” 江楚些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把刚才顾灵均的欲言又止也抛到了脑后。轻松以及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江楚些瞬间又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太巧了。 她们四人出来玩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没大张旗鼓地对别人说过，怎么就那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余温？ 不管余温是知道她们来度假村才跟来的，还是不清楚情况只是全然的巧合，都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差别只在于究竟是余温主观上别有所图，还是剧情推动着余温掺和进她的生活。 “学姐，好久不见。”余温笑盈盈地走到两人身边，态度亲昵道，“迎新会后就没见过了，我听说学姐一直很忙。” “你怎么在这里？” 江楚些不知道这个余温是不是和原著后期的那个余温一样，毕竟她换了魂，顾灵均好像受到了影响，产生了一些变化。那么这个或许避免被□□的男小三，也发生了一点儿变化。 就算她看过正文，也不能用人家没做过的事去审判他。当然，主观上她还是不愿意接触这个余温。 “梁却会长假期后就要从学生会退出了，所以邀请学生会的成员来度假村最后聚一聚。” 听到梁却的名字，江楚些的头更大了。 “哦，那你们玩得开心。” 余温像是看不出她的敷衍，在相邻的一条长凳上坐下，一脸好奇地道：“学姐和顾灵均是两个人来约会吗？对了，上次的事我还没好好地谢过顾灵均呢。” “不是，我们只是——” 江楚些不想别人误会，顾灵均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抢先答道：“不止我们两人，庄琦学姐和赵梓学姐也来了……算是四人约会吧。” 江楚些下意识看了顾灵均一眼，只见她正满脸笑容地望着余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灵均此时的笑意与平日里的有些不一样。 “至于之前的事，我其实没有做什么，你不用一直记挂在心上。” 余温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的手上：“意思是我不用有所顾虑吗？” “你是指哪方面的顾虑呢？” 余温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脸钦羡地道：“顾灵均，我很羡慕你，能交到江学姐那么好的女朋友。” 顾灵均不是她女朋友啊。 江楚些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不过她非常明智地没有把辩解之言说出口，因为顾灵均的态度让她莫名觉得……还是不要在余温面前否认比较好。 “不用羡慕我，你不是也有很多优秀的alpha追求吗？” 余温露出苦涩的笑容：“优秀的alpha吗？哪个alpha觉得自己不优秀呢？” 江楚些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开溜。要不是脚还泡在温泉里，她现在就起身拉着顾灵均走了。 “你说得……倒也不错。” 顾灵均真心实意地赞同了余温的话，大概在对alpha的看法上，很少有omega难以达成共识。 “当然，这不包括江学姐。”余温笑着看向江楚些，目光中毫不掩饰地露出倾慕之情，“江学姐是我见过最谦逊正直的alpha。” 江楚些就差摇头摆手，大喊我不是我不是了。明明只不过是做了最正常的言行，就被推为最谦逊正直，她实在是担待不起。 “我……其实也觉得自己挺优秀的。” 不管怎么说，她发愤图强打工供自己上了大学，还是值得称赞一下的。当然，这和是不是alpha无关，alpha的身份只不过是降低了她做这些事的难度而已。 江楚些这句话一出，顾灵均和余温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默契得匪夷所思。 江楚些一时间有些懵，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不好，这样下去顾灵均不会和余温的关系越来越好吧？ “顾灵均，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不止她要远离余温，也必须得让顾灵均远离余温才是。 顾灵均点了点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一边对着江楚些道：“嗯，先擦干水吧。” 江楚些只以为顾灵均掏出手帕是为了擦自己的腿，没想到就在她摸索自己身上的手帕时，顾灵均却突然弯下了腰。 “学姐，把腿抬起来。” 啊咧？ 江楚些感觉到膝窝被人抬了一下，又听到顾灵均的话，下意识地抬了一下腿，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顾灵均在帮她擦脚？ 等等等等等等啊！ 旁边还有人呢！不对，就算没有人，也不应该是顾灵均帮她做这种事！ 她没有脚臭吧？她记得是没有的！可是今天走了不少路……不过泡过温泉了，不不不，泡过温泉也不太好吧，她和顾灵均还没亲密到这种程度。 啊，她要死了！ “另一条腿也抬起来。” 就在江楚些的大脑快要沸腾之际，顾灵均淡淡的声音传来。江楚些现在是一条腿半抬着，一条腿在温泉里泡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一时僵硬在了原地。 “学姐~”顾灵均半弯着腰，侧头看她，眼神带着一丝埋怨，“快抬起来。” 江楚些心里大叫着不行，身体却还是忠实地执行了顾灵均的命……话。 明明是顾灵均一副小媳妇样帮她服务，为啥她反而会觉得这样的顾灵均特别有气势呢？ 顾灵均见她乖乖抬起另一条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俯身帮她仔仔细细地擦干了水。 作为alpha，江楚些四肢修长，手脚与一般的omega和beta相比都稍大一些。但作为女性，她的身形体态也不乏纤细柔和之美。 为了泡脚，她将裤腿挽到了小腿处，冷白的皮肤因浸泡了温泉而一片艳红。 “鞋袜我自己穿！” 江楚些已经管不了顾灵均是否有这个打算，总之先拒绝就对了！她慌忙转身找到自己的鞋袜，纤瘦骨感的脚踝窘迫地交叠在一起，显出一丝慌乱与无措。 顾灵均微微一笑：“那学姐自己穿吧。” 江楚些手忙脚乱地穿好鞋袜，见顾灵均还坐着，身边放着已经湿透的手帕，连忙摸出自己的。 “你用我这块吧。” 顾灵均仰头望向江楚些，却没伸手去接：“谢谢学姐。” 啊咧？ 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那我帮你？” 这个应该要礼尚往来吧？ 顾灵均点点头，重复道：“谢谢学姐。” 好吧，是这个意思了。 江楚些只迟疑了片刻就蹲下了身——她迟疑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觉得不好意思。可想到顾灵均刚才都帮了她，那现在自己回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件事要互相帮忙。 江楚些决心要做也就不扭扭捏捏了，见顾灵均抬腿想搁到水渠边缘上，连忙伸手将她的腿捞到了膝盖上。 “那里不干净。” 顾灵均轻轻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含笑望着专心致志帮自己服务的江楚些。 她知道的，江楚些不喜欢欠别人，所以一定会帮回她。 要说被余温打断告白这件事谁最懊恼，那一定是作为当事人的顾灵均无疑。 虽然明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她也确实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一方面，她不知道顾怜会因她这次私自出来玩的事采取什么行动；另一方面，她也看出来只要自己不更进一步，江楚些是绝不可能开窍主动的。 她希望就算江楚些现在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也能因此开始在意起她来。她有感觉，江楚些并非完全对她没有感觉，只是因很多她知道或不知道的理由迟疑犹豫着。 她正在为打开江楚些的心房而努力，在这一过程中，她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插足。 刚才，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这短暂的时间里，三人都没说话。 江楚些帮顾灵均擦干了一只脚，又将她另一条腿从水里捞了出来。与alpha不同，omega似乎哪里都又小又软。 顾灵均的双足与她的手一样小巧柔软，奶白色的皮肤看起来细腻光滑，十颗脚趾如同珍珠般圆润小巧。 别说这辈子了，江楚些上辈子也没见过连脚都那么精致漂亮的女孩子。 这就是omega吗？ 和顾灵均一比，她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女孩子了，也太粗糙了吧！ 江楚些从不认为自己有恋足癖，但是怎么说呢……美丽的事物就是美丽啊，漂亮的人就连脚也让人爱不释手——啊，她会放手的，不是真的爱不释手！ “那个鞋子……” “我自己穿就好了，谢谢学姐。”顾灵均的足尖轻轻点在江楚些的膝盖上，软声请求道，“不过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江楚些愣神了片刻，明明顾灵均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非常柔软温和。但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姿势的缘故，她抬头时产生了瞬间的错觉，仿佛从面前这个居高临下的顾灵均身上看到出了女王的气质。 “学姐？” “啊？” 温柔的顾灵均怎么可能会是女王嘛，就算她现在有主见了一些，活泼了一些，也不可能从小鸟依人的苦情原配变成女王啊！ “哦哦，我帮你拿。” 要让顾灵均以这个姿势去拿鞋袜确实有些难度，江楚些回过神来，连忙抱着她的腿躬身去帮她取靴子，顾灵均却在此时看向了余温。 余温敛着眉眼，对于顾灵均宣誓主权的姿态似乎无动于衷，然而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脸上有一丝扫不去的阴霾。 顾灵均希望余温能知难而退，就算没有她，江楚些也显然不愿意与余温有太多交集。 “你穿好我们就回去吧，外面还是挺冷的，别一冷一热着凉了。” 江楚些取了靴子给顾灵均，起身后余温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学姐，我也和你们一块儿回去吧，一个人逛好无聊哦。” 江楚些等顾灵均穿鞋子，无所谓道：“你要回去就回去呗。” “学姐，你们住哪个区域啊？我们住在b区，有空过来玩啊。” “我又不认识你们学生会的，玩就算了。” 江楚些不知道还要怎么表现才能阻止余温再靠近自己和顾灵均，人家到目前为止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只不过是她看过原本的剧情，想要疏远人家而已，总不能真的动粗恐吓吧？ “可我们学生会中有不少人都很喜欢江学姐呢。” 江楚些眉头一皱，觉得余温这句话十分奇怪。她和人文学院的人都不熟，除了余温以外也就见过梁却。 但梁却肯定不喜欢她，能不恨她就不错了。 “学姐，我们走吧。”顾灵均穿好鞋子后非常自然地挽住了江楚些的手臂，又笑着对余温道，“余温也一块儿吗？” “当然啦，好难得遇到你们两个熟人呢。”余温并未退缩，起身走到江楚些另一边，“酒店里面应该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吧。” “不用了，我打算回房休息一会儿。” “哦~”余温神情暧昧地拖着尾音，“学姐和顾灵均一个房间吗？” 哈？这怎么可能！就算是情侣，没结婚以前也不能一个房间吧！这可是abo世界，真要一个房间，事情就大条了！ “我们没有——” “我们只是住在一个套间里而已，不算同房哦。” 因为存在标记机制，omega一旦被标记，除非经历十分痛苦的洗标记阶段，否则只能由着alpha为所欲为，所以目前国家是禁止婚前标记的。 当然，所谓的禁止实际上是指，在完成标记的三个月内，双方必须结婚。 所以正经交往的alpha与omega在还没有结婚意愿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同房。由于信息素的吸引，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忍住标记的欲望。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那些就是想把omega占为己有的alpha。 “哦~” 余温一脸了然，江楚些很不喜欢他意味深长的表情。只是顾灵均撒谎必然有她的理由，江楚些也不想当着余温的面戳穿她。 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了酒店，江楚些想回房间，为避免被余温看穿，只能带着顾灵均一块儿回去。 “哈——”一关上门，江楚些就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余温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明明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难道作为成年人，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 顾灵均侧头从猫眼张望了一下，确定余温已经离开后才轻笑道：“学姐，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吧？” 要说不知道，那江楚些还是知道的。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都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拒绝之意了，余温还是不能知难而退。 难道他不明白这样越是接近只会越是惹她厌烦吗？ “可我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他了。” 顾灵均摇了摇头：“学姐，你太低估人的执着，也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被顾灵均这样直球夸奖，江楚些反应过来后瞬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咳，是你说得太夸张了，他可能只是……眼瞎。” “谦虚过头可就有些虚伪了，”顾灵均笑着走向江楚些，“按你这样的说法，那我也是眼瞎咯？” 江楚些猛然想起先前被余温打断的对话，意识到此时房间里只有她和顾灵均两人，竟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她差点忘了这回事！顾灵均那时候……究、究竟想说什么？ 完了完了，她们现在可是在屋里，就算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那个……谢谢你，为了帮我拒绝余温而撒谎！” 江楚些脑袋急速转头，选择先下手为强。她真的不希望自己和顾灵均之间变得尴尬起来，更不希望像拒绝余温那样拒绝顾灵均。 顾灵均微微侧头，笑容俏皮道：“不客气，我不是说过吗？学姐可以借我来拒绝别人。” “呃……嗯嗯，可是、可是我觉得说住一起，对你名声不太好。” “我又不在意名声。” “可要是被你父母知道……他们已经很生气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和爸爸妈妈吵架。” 顾灵均粉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几次颤动后又闭了回去。 江楚些有些紧张地望着她，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挣扎又是害怕。 她不希望顾灵均喜欢她，不希望事情再继续向着正文剧情方向发展。 似是她的不安传达到了顾灵均身上，顾灵均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再次露出了笑容。 “学姐，你的手帕呢？我拿去一块儿洗了吧。” “啊？” 江楚些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突然转变的话题，顾灵均伸手道：“我不是用了你的手帕吗？我来洗吧。” “不用了不用了……啊，你那块也让我来洗吧。” “那这样吧，我们交换着洗。” “这……也行吧。” 江楚些见顾灵均似乎恢复了正常，不禁松了口气。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她希望起码短时间内不要发生改变。 * 余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一名男性beta，正神情严肃地望着他。 “和江楚些接触过了？” “嗯，她和顾灵均在一起……” “就算她和顾灵均在一起，只要没有标记你都还有机会。” “可是……” “你不是喜欢她吗？” 余温轻咬着唇瓣：“所以我才不想让她更厌恶我。” 男性beta哈哈大笑起来。 “余温啊余温，你怎么还那么天真？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做过什么，现在又是为什么在这里吧？” 余温脸色一白，声音低了下去：“我知道……” “你可别忘了，没有组织帮助你，你可是已经被你父母卖了，给你哥哥筹钱盖婚房了。” “我、我知道……” “可你上了大学，攀上梁却之后又做了什么呢？你不仅背叛了组织，还想拿会长的录音要挟她，我们现在对你可是非常宽容了。” 余温低下头，气息微弱地道：“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只是……不想再牵扯到这些事里。我怕被学生会发现我在给你们传递消息，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会长的录音你们已经抢回去了，我没有备份，组织这两年帮我花的钱，我也已经都还回去了，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beta冷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余温无法抑制地抽泣了一声。 “余温，我们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现在是你将功补过，回报组织的时候了。江楚些对组织来说非常重要，如果你能控制住她，让她协助组织，那么你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会长还会大力地奖励你。” “可她不喜欢我……” “呵，哪有alpha真的能够拒绝omega的主动？她不过是从你和顾灵均之间选了顾灵均而已。但是只要她先标记了你，不就只能和你结婚了吗？” 余温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要一个omega去做这种事，需要的并不只是克服羞耻，还要克服良心的谴责与来自本能的恐惧。 “你知道我们组织的宗旨是为了争取omega和beta的权益，余温，我们是知道你喜欢江楚些才安排你来做这件事的。这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的事吗？” 余温抿着唇，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男性beta继续慢悠悠地道：“不是我说，你这人身上有着omega的奴性，明明因重a轻o的父母而受尽委屈，结果喜欢的还是alpha。人家梁却虽然是个废物，但对你也算真心实意，又是给你花钱，又是帮你进学生会。可是你呢？你看上了江楚些，同意当生科院的那个男alpha的舞伴也不愿多看梁却一眼。” 余温的脸越垂越低，beta打击完他的内心后，突然语调一转。 “会长的这个安排可是完全为你着想，相比较而言，江楚些比大多数alpha好多了。你不想想，以她目前的发展以及会长的看重，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而且你喜欢的不也是她的人品吗？是她的话，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为了以后的安稳生活……啊不，是荣华富贵，这一时的羞耻与委屈忍一忍不也过了吗？” 余温轻声抽泣哽咽着，态度已然屈服。男性beta见话说得差不多了，起身将两支针剂放到了茶几上。 “一支自己用，一支给江楚些用，别弄混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顾灵均并没在江楚些房里待太久，一起洗了手帕后就回去了。两人打算等庄琦和赵梓回来后再去泡温泉，暂且各自回房休息。 江楚些把顾灵均送走后就打开了电脑，忙碌起来以后她和庄琦都配置了笔记本。虽说现在的笔记本又贵又笨重，性能又不咋地，但毕竟还是比台式机方便携带。 两人说是来度假，江楚些仍然不放心，带了笔记本电脑过来。不过酒店里不是每个房间都通了网，要想上网还得去特定区域，她也就闲暇之余拿来写点东西做做测试而已。 “嗯~” 江楚些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一边舒缓在电脑面前坐了两个小时的僵硬，一边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经非常暗，天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还开始下起了雪。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五点，一边拿出手机打算问问庄琦两人什么时候回来，一边走到床边想看看天气如何。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天气不错，不过下午她和顾灵均回来的时候就是阴天了。 度假村内的道路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庄琦的手机没有打通，说是不在呼叫范围。 滑雪场的信号确实不怎么好，庄琦上去前有说过。但这个时间两人如果还在山上，晚上还打算下来吗？ 江楚些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以及有下越大趋势的雪花，心头闪过一抹忧虑。 两个人不会是困在山上了吧？ 这样一想，江楚些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思考了片刻之后，她决定去前台问问山上服务站的电话。 然而当她出门下到大厅时，发现前台已经乱作一团。好多游客聚集在服务台前，大厅里人声杂乱，电话声此起彼伏。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 江楚些挤不到前面，只能询问身旁一名年长的女性beta。 beta满脸着急，叹气道：“啊呀，据说缆车出故障了，滑雪场那边还好多旅客没下来。我家儿子儿媳带孙子去滑雪，也不知道下来了没有，一直没有消息，我要急死了。” “缆车故障？” 江楚些心里“咯噔”一声，再管不了那么多，艰难地向着前台方向挤去。整个度假村都是同一个公司运营的，酒店肯定知道滑雪场服务站的电话。 至少先联系上庄琦她们，确定了她们的安全才行。 “大家不要着急，不要拥挤，我们这边已经与滑雪场联系过了，大家请稍安勿躁。服务站有充足的空间、防寒物品以及食物，能够保证现有滞留人员的安全，请大家不要担心。” 酒店服务人员扯着嗓子安抚众人，然而效果并不怎么显著。 好朋友一块儿出来玩，除了像江楚些这种恐高滑不了雪的以外，很少有不一起行动去滑雪的。但这个时间有不少人是以家庭单位出来度假，滑雪这种活动不适合老人，所以他们大多会留在酒店里。 要想让老人别担心晚辈的安危，那实在是太勉强他们了。 “工作人员已经在统计滞留人员的名单，不一会儿就会传真过来。也开始安排滞留人员与家人联系，只不过山上电话数量有限，需要大家耐心等待。” 江楚些原本焦急的心情在听到工作人员条理清晰的安排后稍稍减轻了一些，现在哪里都是一片混乱，就算她挤到前台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努力，希望大家能够克制一下心情，回房等待，我想不久之后你们就会接到家人的电话。没有手机的人也不用担忧，酒店服务台会将电话转接到您的房间。请大家放心，我们的工作人员一定会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 她看了看围在服务台前不肯离开的其他旅客，想了想还是先退了出去，打了顾灵均的手机。 顾灵均如果和她一样一直待在房间里，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个情况。 顾灵均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回房后她和父母打了通电话，然后小睡了一会儿，直到江楚些打来电话才醒。 “学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灵均匆匆赶到活动休息室，因为大厅太过混乱，江楚些约她在这里见面。 “只能先等着了，如果庄琦她们没事，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 “缆车怎么会发生故障呢？现在还开始下雪了，不知道山上有没有足够的保暖手段。” “我听工作人员说有足够的御寒物品和食物，只希望明天缆车能修好。” “学姐，我和你一块儿在等消息。” 江楚些点了点头，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两个人待在一起无疑更好。 “还是先去吃饭吧，饿着肚子也没办法熬夜，我们要做好长期等待的准备，估计有不少人困在上面，不知道轮到庄琦她们要多久。” “嗯。” 由于这场混乱，整个酒店里的氛围都有些不一样了。两人都没吃多少晚餐，在听到服务台公告了滞留人员名单时匆匆赶回来大厅。 “找到了！” 顾灵均和江楚些两人分头从名单上寻找着庄琦和赵梓的名字，由于不是用电脑排版，也没有按字母排序，两人花费好长时间才从几百号人里找到两人的名字。 “太好了！” 顾灵均松了口气，江楚些也暂时安下了心。 “至少可以确定两人都在服务站，现在只要等她们打来电话报个平安。” “嗯。” “我们还是去活动休息室等吧，那里起码可以坐一坐。” 名单一出，众人的情绪都明显缓和了一些。有些人选择回房等待消息，有些人也像江楚些等人一样，聚集到了休息室或者餐厅等待，只剩少数人还留在大厅中。 虽说酒店里与滞留人员同行的人不算非常多，但被困在山上的不少人也想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所以进展十分缓慢。赵梓和庄琦的名字都十分靠后，等轮到很可能已经是后半夜。 顾灵均和江楚些坐在活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着休息室里的人一个个在接到电话后心满意足地离去，说不着急那一定是假的。 顾灵均很少熬夜，到十一点多时已经是昏昏欲睡，不自觉就靠到了江楚些的身上。 “困了就先睡会儿吧，电话打过来我会叫你的。” 顾灵均很想再坚持一下，然而眼皮打架打得厉害，已经濒临在失去意识的边缘。 “我没事……” 江楚些叹了口气，揽住了顾灵均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没关系，你睡吧，我如果撑不住了会叫醒你的。” 顾灵均一看就是作息规律的乖宝宝，江楚些虽然不喜欢熬夜，但不是不能熬夜。不管是上辈子在证券所工作，还是这辈子当码农，熬夜都是基本技能。 “学姐……” “不用担心，庄琦和赵梓都能照顾好自己。”她轻轻拍了拍顾灵均的背，语调温和地安慰着她，“我们轮班等她们的消息就好了，不要过分担忧。” 一靠到江楚些肩膀上，顾灵均的困意就愈发强烈了。明明江楚些有着那么好闻的咖啡气味，结果却不仅无法提神，甚至还有安眠的作用。 “那你一定要叫醒我。” 顾灵均轻声咕哝着，光听声音就能知道她已经十分困顿。 “嗯，我保证。” 江楚些在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就听到了顾灵均平稳的呼吸声。由此可见，她先前究竟有多么硬撑。 两人坐在休息室角落，此时休息室已经没几个人。江楚些小心脱下外套盖到顾灵均身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揽在怀中。 没有智能手机这种消磨时间的利器，等待也变得格外磨人。江楚些抱着顾灵均坐了会儿，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放空状态，不知不觉竟也有了些困意。 早知道就应该买点咖啡备着，还是不够未雨绸缪。 江楚些打了个哈欠，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休息室此时除了她和顾灵均以外，就只剩一个人。那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虽然室内开着暖气，但他似乎格外怕冷吧，不仅戴着兜帽，而且将拉链拉到了脖子以上，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那人坐在休息室角落里，好像一动不动的雕塑，江楚些有些疑惑，但她还来不及多想，手机来电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当看到陌生的座机号码时，江楚些双眼一亮，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摇醒了顾灵均。 “喂！是庄琦吗？” “啊，是我……”手机那端很快传来了庄琦打着哈欠的声音，“老倒霉蛋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就我们摊上这种事。” “没事就好，赵梓怎么样了？” “她实在太困了，我就没叫醒她。要不是想着怎么也得和你们报声平安，我也睡过去了。这里真的是太冷了，一堆人只能挤在大堂里打地铺，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 江楚些听着庄琦的抱怨，顾灵均揉着眼睛醒过来，轻声问道：“是庄学姐吗？” “嗯，她听起来挺精神的。赵梓已经睡了，两个人看起来受了不少罪。” 庄琦听到了江楚些的话，问道：“是顾灵均吗？你们也辛苦了，等到那么晚，都已经两点了。我不多说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应该能回去，到时候再细聊。” “嗯，你照顾好赵梓，两个人都注意安全，听工作人员安排，不要擅自行动。” “知道的知道的，你也照顾好顾灵均哈。不过……不要因为我们不在就干柴烈火，我虽然支持你俩恋爱，但不支持婚前性行为哦。咱们把人家小姑娘带出来，你可不能欺负了她，让我难做。” 江楚些听得满脸黑线，恨不得乘着电波过去揍她两拳。 “你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去睡觉吧。” 真亏庄琦说得出口，在江楚些看来，会犯这种错误的明明是她才对！ 她生怕被顾灵均这个大小姐听到庄琦的“污言秽语”，连忙掐断了电话。顾灵均眨巴着朦胧的大眼看她，刚睡醒的模样突出一个呆萌和无辜。 “庄学姐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两人都挺好的，让我们放心，其他等回来之后再细聊。” 有了这个电话，两人也终于能安心去睡觉了。顾灵均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也有闲心开起了玩笑。 “庄琦学姐一定很懊恼吧？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 江楚些想起庄琦的语气，也忍俊不禁。 “这大概就是乐极生悲吧，谁能想到发生这种事？” 江楚些原以为自己和顾灵均才有事故体质，没想到这次竟然发生在庄琦和赵梓身上，真是世事难料。 “不过夜晚被困雪山上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体验了，想必会成为两位学姐美好的回忆吧？” 顾灵均神情娇俏，似有一丝羡慕，江楚些摇了摇头，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特殊的体验是没错，至于回忆是不是美好，就看两人怎么想了。好了，我们也回去睡觉……”江楚些说到一半感觉自己的说法过于暧昧，连忙改口道，“我是指，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眉眼间隐约有一丝促狭：“我不会误会的，你放心。” “呃……”江楚些看到她的表情后才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自我意识过剩，一时无地自容，“我、我送你回去吧。” “好~” 顾灵均可不敢过分调侃江楚些，这样老实的学姐，她怕欺负得太过分会直接把人吓跑。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除了工作人员以外，酒店里几乎没人走动。江楚些把顾灵均送到omega住宿专区门口，两人没再过多寒暄便互相告别。 江楚些已然是哈欠连天，睡眼惺忪。可惜顾灵均所住的区域离她的房间最远，她必须要经过整个b区才能回去。 第一天来就脚泡了个温泉，今天晚上只能随便洗洗，一切等明天再说了。 b区是普通标间所在的区域，原本江楚些四人也会入住这里。不过在顾怜的一番升级之下，她和庄琦住进了vip区，顾灵均和赵梓住进了omega专区。 虽然今天又没泡上澡又虚惊了一场，但比起被困在滑雪场只能打地铺的两人来说，江楚些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衣服还在顾灵均那……唉，希望庄琦和赵梓别着凉了。” 她走到这里才发现外套被顾灵均带走了，一边搓着手臂一边祈祷着滑雪场那两人别着凉。 极度紧张过后的放松，以及困顿造成的感官迟钝，让江楚些没察觉到身后悄然跟着的人。 一名穿着厚重羽绒服，以兜帽遮掩着容貌的高大男子悄然尾随在她身后，脚步之间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悄无声息地缩短着与江楚些之间的距离，插在兜里的手也开始慢慢抽出口袋。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触到江楚些时，旁边一间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道娇小的人影从中闪出，眼见着便要扑到江楚些的身上。 男子闪身躲到了一旁拐角处，定睛一看才发现，从屋里扑出来的是一名男性omega，而且看起来似乎正处于发情期。 江楚些没想到这深更半夜，自己走得好好的，旁边突然就飞扑出个人来，当场吓得连退三步。 她反应迅速，那人扑了个空，一下便软倒在地，发出了小声呻吟。 “帮、帮帮我……” 江楚些一个激灵，完全被吓醒了。这身形、这声音，不是余温是谁？ 还有这气味……卧槽，他怎么又在发情期？ 扑面而来的omega信息素立时让江楚些觉得有些身体发软，脑子发麻。 “学姐……” 余温显然认出了她……不如说，好巧不巧地在她经过时扑出来，不就是在这埋伏她吗？ 江楚些拔腿就想跑，却听到余温声音微弱地哭诉道：“学姐，帮帮我，我不想被别人……” 发情期间的omega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发情期的信息素也不知道会招来多少狂蜂浪蝶。 如果余温是故意埋伏她，想要陷害她，江楚些一点儿都不会同情他。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放任他不管，祸害到了其他alpha，那也算殃及池鱼了。 毕竟不是每一个alpha，都有像她那么强的自制力。 江楚些咬了咬牙，到底没能狠下心任由这件事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幸好她一直防微杜渐，随身携带着强制型抑制剂。 而且经过上次的事，她现在甚至随身带着两支。 “余温，你如果再用这种下三滥的、不自爱的手段胡来，谁都救不了你！” 江楚些一边掏出抑制剂，一边伸手去扯余温的衣领，想要像上次一样给余温的脖子来一针。 余温已经因发情期的潮热浑身通红，生理泪水源源不断地溢出眼角，连呵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 “学姐……” 江楚些虽然因信息素的影响，身手迟钝了些许，但对付毫无反抗余地的omega，依然绰绰有余，很快就按住了余温的身躯，将抑制剂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b区不止住着omega，也住着不少alpha。江楚些没有立即呼救有两个原因，一是怕余温反咬一口，自己解释不清；二是怕这呼救很可能没叫来救援，反而引了一堆狼来。 总之先制服余温，给他打了抑制剂再说。 这一行为，江楚些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回，早就驾轻就熟，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她很顺利地把抑制剂注射进了余温的体内，然而就在她打算呼救的时候，腿上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嘶——” 江楚些下意识抬腿一踢，一支针剂从余温绵软的手间滑脱了出去。在看出那是一支针剂时，江楚些便意识到了不妙。 余温竟然还带着这种东西？ “对不起……” 几乎是在余温道歉的瞬间，江楚些便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朝着身体的同一个部位流去，她额头青筋暴胀，心脏飞速地跳动着，呼吸也逐渐急促。 这样如果还不知道余温用了什么东西的话，那她这六年也就白呆在这小黄文世界了。 “余温，你这个畜生！” 江楚些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自从穿越到这个abo的世界，她一直在为了避免成为书中的那个渣a而努力。 对于omega，她有着深刻的同情。对于他们因生理机制而遭受的迫害与歧视，对于他们明明最受alpha的压迫却只能依赖于alpha生存的凄惨，对于他们无法支配自己人生的不公，她只是单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也感觉到无比痛苦与窒息。 可她最终不是omega，无法与他们彻彻底底地感同身受，也没有雄才伟略，雄心大志去改变他人的想法，改变这个世界的制度，所以只能尽自己所能，至少让omega们不要从她这里遭受到伤害。 这或许只是她的傲慢，只是她的自以为是，只是她的一种自我满足。可这么多年来，她也确实因为这些行为收获了不少omega的感谢。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直接地从曾经帮助过的omega身上收到伤害，即便这个人是原著中的小三，是她极力想要避开的人，她也最终选择了坚守原则。 可就是这一次，只要这一次，就能毁了她先前做的所有努力。 难道人真的不能怀抱着哪怕一丝天真的想法吗？ 注射剂发生效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江楚些大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这些念头时，身体就已经开始因药物的作用开始产生反应。 与因omega信息素产生的反应明显不同的是，除了某个部位以外，她的身躯与四肢都开始产生酸痛发软的感觉。 江楚些知道大事不妙，虽然在此之前她没有被人成功使用多催情剂，但只凭此时的感觉就能知道，这种东西的效用大概是让她失去行动能力，只保留……那里的功能。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一边掏出剩余的一支抑制剂想对自己使用，一边脚步踉跄地想要离余温远一些。 因为alpha因omega的信息素就能简单地兴奋起来，所以黑市上很少有专门给alpha使用的催情剂，更别说专门给alpha使用的强制型抑制剂了。 但从作用机理来说，omega使用的强制型抑制剂，alpha也是可以使用的。 可就在她即将把抑制剂抵到脖颈上时，突然有人从她身后勒住了她的脖子，紧接着，一支冰冷的针头插进了她的颈项间。 “没想到要整你的人还不少，这下省了我不少麻烦。这支东西可是改良自种马配种用的催情剂，包你爽到停不下来，就算抑制剂也不好用。” 草！ 江楚些从没那么想骂脏话过，小黄文不愧是小黄文，特么的这种台词都被她遇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马用的催情剂真的超级有效，她原本有些发软的手臂竟然有了些力气。 但江楚些的大脑已然不太清楚，只能保有最简单的念头。 既然抑制剂对她没用了，那她只能让抑制剂去做点更有用的事。 江楚些狠狠地将手中的强制型抑制剂扎进了身后人的大腿上。 “你——” 男人没料到江楚些竟然还能反抗，吃疼地后退了一步，让江楚些得了脱身的空档。 强制型抑制剂之所以管控严格就是因为它的副作用，其中所含的肌肉松弛剂能让正常人三天之内都无法动弹。 江楚些再管不了这两人，扑到旁边的房门前想要向人求助。此时此刻，她必须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件事才能保证念头不被体内的那些药物支配。 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b区此时竟静悄悄的，无论她怎么求助都没人开门。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顾灵均走到门口找钥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江楚些的外套。因为一直被温暖与咖啡的气息包裹着，她竟然到此时才察觉到。 虽然可以明天还，但顾灵均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把外套送回去。 “我知道了，目前这边没有情况……” 顾灵均走出omega专区时，守在出入口的保安正在和对讲机说话。 顾灵均听到只言片语，好奇道：“发生什么情况了吗？” “顾小姐，”目前专区只有顾灵均和赵梓两人入住，所以保安一眼就认出了她，“雪下得太大了，现在路况不佳，度假村和市区的道路短时间内没办法通行。因为是紧急情况，所以上面例行通知一下工作人员，让我们做好安保工作。” “交通断了？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从之前的几次经验来看，至少要等到明天中午了。” 铲雪车大多会先被安排清扫市区的道路，所以度假村这边会稍慢一点儿。幸好顾灵均一行人才刚来，并不赶着回去。 “我知道了，谢谢。” “顾小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吗？” 顾怜与酒店打过招呼，酒店特地交代了保安注意顾灵均的情况。吴叔又跟着来到酒店，早就各处打点过。 “我去把外套送还给同行的朋友，我俩都忘记了。” “哦……”保安想了想上头的安排，提议道，“那我和顾小姐一起去吧，现在专区只有您一个人住，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您的安全。” 顾灵均面露惊讶，下意识想要推辞，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名保安不是在多管闲事，而是“职责所在”。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妈妈的大手无处不在。 “那就麻烦你了。” 反正她没想和江楚些发生什么，就算让人跟着也无所谓。至于被人监视的不快感，她也没必要发泄在这名保安身上。 夜深人静，外头大雪纷飞，寒风大作，酒店里虽还灯火通明，但四处都悄无声息。 从omega住宿专区前往a区必须要经过b区，只是当顾灵均走到b区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熟悉的、却又不同寻常的咖啡味信息素气味。 “顾小姐？” 保安见顾灵均突然加快了脚步，忙不迭跟了上去，而顾灵均已经完全顾不上淑女的仪态，奋力奔跑起来。 由于酒店的格局很受温泉分布的影响，所以酒店房间的所在较为分散，道路也是四通八达，十分复杂。 这一回顾灵均都来不及看路标，只凭借着信息素的气味追寻着源头。 江楚些费力地借着墙壁与门把手站起了身，体内奔腾的血液像是要将她的大脑与心脏都撞碎了一般。 模糊的视线之中，她看到瘫软在地已经没有动静的余温以及那名偷袭了自己，却因为抑制剂作用开始浑身无力，只能靠着仅剩的一点儿行动力，企图爬离现场的的男性。 江楚些双眼充血，面色赤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努力地想要理清接下来自己究竟该做什么。 她心中有无尽的愤怒、懊恼与绝望，可是比那更强烈的是身体的欲望。她是那么的、那么的想要惩罚那个可能逃离的男人，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要这么陷害她，想要将满腔的怒火回报到他身上。 可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余温——这个在场唯一的omega身上。 虽然他的发情期已经被抑制，但他身上所散发的信息素气味对此时的江楚些来说依然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她满脑子、满脑子都被同一个强烈的念头充斥，被无法抑制的、躁动的、可怕的本能充满。 体内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疯狂呐喊，最无理的、最原始的本能正在催促着她，行使一个alpha的性别职能。 江楚些从未体会过如此可怕的理性丧失，无论她如何想要集中注意力，最终都会被那个唯一的念头拉扯走。 打电话求助，去服务台求助，或者…… 或者什么呢？ 她想从身上摸索出手机，想迈开脚步去寻求帮助，可她的目光，她的感官都贪婪地集中在余温的身上。 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作呕，却仿佛连恶心都成了欲望的一部分。 大滴大滴的汗水以及泪水从她的下颌滴落，她疯狂地想要用尖叫来发泄那股无处释放的郁闷与痛苦，张嘴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喘息。 她是江楚些，二十六岁，是一名……是一名alpha……她是一名alpha。 江楚些如同受着宝藏吸引的恶龙，一边吐着潮热的气息，一边脚步踉跄地朝着余温的方向走去。 她明明浑身充满了力量，渴望着进攻与破坏，罪恶与毁灭，手脚却仿佛不听使唤般颤抖着。身上的肌肉似乎都在痉挛，双腿在几乎已经只剩本能的大脑支配下，机械地迈着脚步。 “你看，我就说不用我们出马。”某个房间中，一直通过猫眼观察情况的一人得意地对同伴道，“虽然不知道那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不过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余温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差点就需要我们亲自出手了。” 另一人道：“这次我们可是下了血本，事情要是不成功，就算是会长也不会轻易原谅我们的。” “呵，怎么会不成功？没有哪个alpha到了这种地步还……” 他话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声闷响，两人连忙想朝门外看，结果狠狠地撞到了头。 “蠢货！” 男性beta推开伴同，朝猫眼外看去，却只看到了江楚些离开的背影。江楚些扶着墙，蹒跚着脚步拐过了拐角，似乎是朝a区的方向前进，而余温依然躺在自己敞开的房门前。 “怎么了怎么了？” “我x——”男性beta面色大恼，伸手就要去开门，“这个江楚些还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们去把她抓回来。” “她跑了吗？动静会不会闹得太大啊？” 另一人表现出退缩之意，男性beta大怒道：“你怕什么，现在整个b区都没人，在那之前把她抓回来。我就不信，按着让她上她都不上！” 他说着便要冲出门去，却在打开了一丝门缝时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名男性的声音。 “顾小姐，到底怎……”保安不知道顾灵均为什么这么着急，正跟在她身边焦急询问，却终于在过了拐角时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一名男性omega正静静地躺在走廊中，还有一名穿着可疑的人似乎打算逃离现场。 “b区中段312房间有情况，请立即派人增援！” 保安果断打开了对讲机请求增援，顾灵均却依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冲着保安道：“不要放那个人离开！” 江楚些的信息素气味前所未有的强烈，而且与正常情况下的气味有着明显的区别。顾灵均不认为余温和那个人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也越发地担心起来江楚些。 “顾小姐，等等——” 保安怕顾灵均单独行动会有危险，却又不能在支援到来以前只留两人在这。 “不用担心我！” 顾灵均没看到江楚些时就确定她是自己离开的，否则余温又怎么会还躺在这里？她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江楚些究竟受影响到了什么地步。 alpha信息素的气味已经浓烈到让人头脑发晕的程度，似乎每多吸一口，身体都会变得更加燥热。 “学姐……” 她心中只祈祷着一件事，江楚些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江楚些半跪在门前，衣衫凌乱，□□，神情迷乱。 她一只手攀附着门把，另一只手捏着一枚钥匙，却根本无法将钥匙插进锁眼里。 最后的理智催促着她快点回房，比起打电话求助这种精细的操作，把自己关起来对现在的她来说更加简单易执行。 可即便只有这短短的几步路也已经耗尽了她仅剩的理性，她高高肿起的额头无力地靠在门板上，手中的钥匙在锁眼周围划拉出许多痕迹，却怎么也无法插进锁眼。 一切都是那么地混乱与煎熬，大脑像是已经融化了一般，强烈的欲望与冲动甚至勾勒出了迷幻的错觉。 江楚些机械地用头敲击着门板，企图用疼痛来再唤出一点儿理智。可偶尔闪过的一点儿具有逻辑的念头，都不过是对这个世界的谩骂与诅咒。 还不如那时候死了的好…… 这样的世界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无论是alpha、omega还是beta，不如全都毁灭…… 除了欲望以外，她的所有思考能力都被负面情绪霸占着。 钥匙已经彻底失去了它的目标，漫无目的地在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谁来……救救她？ “学姐！” 顾灵均看到江楚些的姿态时，整个人被震撼得呆愣了两秒，直到江楚些放开把门，想要脱去身上的衬衣时，她才反应过来，朝着江楚些扑去。 好烫！ 在碰到江楚些皮肤的之前，顾灵均就感觉到了身上所散发出的潮热。 江楚些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上布满了汗水与泪水，下颌处甚至有因长时间张嘴呼吸而流出的口涎。 冷白的皮肤此时已全然变成了绯红，额头上暴胀的血脉清晰可见，额边青紫的肿块处也慢慢地渗出了鲜血。 在顾灵均碰触到她的瞬间，江楚些喉中发出了低哑的、微弱的声音，像是太过舒服，又像是难以忍受疼痛。 顾灵均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虽然没有被江楚些标记，但在如此强烈的信息素影响下，她的思绪也在瞬间有了一丝混乱。 “唔……” 江楚些像是沙发中的旅人找到了绿洲一般，整个人向着她靠了过来。 是香雪兰的气味。 清新的、淡雅的、温和的花香充斥在她周围，让她犹如置身于圣洁之所。 她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醉人的香气，柔软的皮肤以及娇美的脸庞，即便是化身水仙的纳喀索斯，人间之最海伦，于浪花中诞生的阿芙洛狄忒也抵不上她的…… 在江楚些一片混乱的思潮之中，这段熟悉鲜明在平日最不具逻辑的赞美之词，此时看起来竟是那么的条理清晰。 江楚些浑身一震，在嗅闻了大量omega的信息素后，竟再次恢复了一点点清明。 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顾灵均，此时正满脸通红地被她压在门框上。 “学姐……” 顾灵均没有挣扎，当然，即便她想要反抗，在体力上也完全不是江楚些的对手。 在被江楚些抱住，被她那充斥着情欲气息的信息素所包裹时，顾灵均确实在本能上产生了一丝恐惧。 无论她多喜欢江楚些，也绝不可能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和江楚些发生关系。 更何况两人现在还未彻底坦然地面对对方，更何况她的父母对江楚些还有那么多的偏见，更何况江楚些……分明还没有决定接受她。 可是，她看得出来江楚些有多难受，又有多忍耐。度假村没有医院，现在大雪封路，就算叫了救护车，江楚些也无法得到有效治疗。 如果这是唯一能帮到学姐的方法，她至少希望不要由别人来。 “不要在走廊。” 听到这句话时，江楚些似是猛惊醒般，突然将顾灵均向一旁推去。 “快走……” 她此时的状况根本没有余力去解释更多，只能口齿含糊地赶着顾灵均。她的手中还紧紧捏着钥匙，趁着这片刻的清明，再次摸索着想要打开房门。 可她身上此时充满了爆发力的肌肉并不受控制，钥匙在锁眼周围胡乱探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药物已经彻底影响了江楚些，让她轻易地因这点困难而暴跳如雷。 拳头狠狠地砸向房门，发泄着江楚些此时所有的痛苦。被顾灵均看到如此失态的自己，给她这一次的失败更添上了一份阴霾。 “学姐，我来帮你。” 顾灵均见她挣扎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拿着钥匙的手。江楚些滚烫的皮肤与顾灵均微凉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正昭示着她的痛苦。 “……” 江楚些想问顾灵均为什么还不走，想问她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想问她为什么不害怕。 但她已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浑身的感官都集中到了顾灵均所碰触的手上。 （这段真的是在开锁啊，麻烦看看上下文啊审核，没在搞暗示啊！！！） 顾灵均小心牵引着她的手找到锁眼，当钥匙准确插入锁眼，当钥匙顺利扭动，发出轻微撞击的“咔哒”声后，江楚些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下来。 她马上就能把自己关起来了，她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学姐，我扶你进去。” 顾灵均握着她的手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江楚些却举臂推拒着她的帮助。 “走——” 她靠着门板的身躯因为这点推力而跌进屋内，爬着冲进了房中。 顾灵均微微一愣，在听到其他房间似有开门的动静时，跟着进入了房间。 江楚些连走带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盥洗室。 顾灵均仔细地锁上了门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才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就听到里头传来水声以及粗重的喘息，与平时或而冷淡或而温和的声音不同，江楚些此时的声音如同巨型猫科动物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咖啡的气息，微酸、微涩、微苦却又回甘，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甜美。 顾灵均站在浴室门前好一会儿，不是因为犹豫或者反悔，只是单纯地因声音与气息失去了片刻思考的能力。 江楚些就在门的里头，只凭声音顾灵均就知道她在做什么。 可是顾灵均从她的声音里没有听出快乐与舒适，只有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在这一刻，顾灵均突然觉得，或许自己不该插手，让她一个人才能为她留下最后的尊严与体面。 但理智很快阻止了她的这个想法，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留下她一个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的动静渐渐平息了下来。但水声没有停歇，江楚些也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学姐？” 顾灵均察觉到异常，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但江楚些没有回应。 顾灵均微有些慌乱，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发红的脸颊，深呼吸了好几口才终于重新冷静了下来。 “学姐，我要进去了。” 她握着门把，在确定没有听到江楚些的回应之后，终于推开了浴室的门。 “唔——” 开门的瞬间，比房间里更加浓郁的信息素气味弥漫而出，巨大的感官冲击让顾灵均几乎双腿发软。 虽然没被江楚些标记，但她依然受到了信息素的强烈影响。 顾灵均匆匆打开浴室中的排气净化开关，可惜密闭空间里的气息交换没有那么快，更何况这里还有个散发信息素的源头。 “学姐！” 昂贵的豪华套间拥有着最齐全的配置，浴室中甚至有一个小型的温泉。但江楚些并没在温泉中，水声是从用玻璃隔开的淋浴房里传出来的。 顾灵均隐约看到有个身影靠在玻璃墙上，匆匆绕进去一看，发现江楚些果然瘫坐在其中。 “学姐！” 浴室里完全没有一点儿热气，不用接触顾灵均就知道花洒中喷洒出的水是冷的。 江楚些的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的衬衣，双脚被褪到脚踝处的长裤以及皮带紧紧束缚着，一只手也被毛巾捆在水管上。 江楚些闭着双眼，身躯歪斜地靠在墙与玻璃之间，全靠手腕与水管捆绑在一起，才没有躺倒在地。 顾灵均连忙关了冷水，蹲身检查江楚些的情况。 “嗯——” 江楚些在被她碰触到时呻吟了一声，眼睑轻轻颤动着。她的心跳依然急促，身体的渴望也完全没有缓解，这次的昏迷更像是一次中场休息。 顾灵均努力平复着信息素所带来的影响，帮江楚些检查了一些额头上的伤口和脉搏，江楚些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已经再次向着她靠来。 追寻omega是alpha的本能。 “学姐。” 顾灵均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拥住了江楚些的身体，伤痕累累的alpha身上充斥着侵略性的躁动与不安，看起来却又是如此可怜无助。 “呜呜……” 江楚些喉中含着脆弱的呜咽声，无意识地用脸颊磨蹭着她的脖颈，本能地追寻着腺体中所散发出的信息素气味。 很急躁却又很小心翼翼。 顾灵均几乎要醉倒在咖啡的香气中，明明对其他的alpha那么排斥，却从江楚些出现的那刻起就一直被吸引着。 她轻柔地把江楚些湿透的长发梳理到耳后，小心地亲吻她额头上的伤口。 “学姐，知道我是谁吗？” 江楚些一边胡乱点头，一边含糊呓语道：“顾、顾灵均……” 顾灵均很满意她还认得自己。 “那你喜欢我吗？” 江楚些眼泪一串串地从眼角落下，半张着嘴努力凑到她颈间，想要汲取一点儿信息素的安慰。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顾灵均轻轻捂着她的嘴，稍微提高了一些音调，江楚些连忙点头，低语道：“喜、喜欢……顾灵均是、是江、江楚些……不，是、是我老婆……” 顾灵均“噗嗤”笑出声来，说是老婆也太快了点吧？ 不过，好像也不远了。 “那你喜欢余温吗？” 听到余温的名字，江楚些的身体整个僵住了，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连牙齿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不、不要余温……不要靠近他……余温他、他很坏……” 顾灵均对这个答案更满意。 “那你有喜欢别的omega吗？” “o、omega……不要omega，不要……” 虽然口中说着不要，但江楚些依然努力地在往顾灵均身上靠去。 顾灵均轻轻抚摸着她脖颈上的腺体，语气充满了怜爱，轻声叹息道：“可你现在不能没有omega，既然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你的妻子，那么由我来帮你也是应该的。” “呜……” “不要别的omega，但顾灵均可以，对不对？” 江楚些似乎想要摇头，顾灵均却摸着她的后脑勺，蛊惑般低声道：“顾灵均可以的，对吗？” 江楚些终于点了点头，开始混乱地呼唤她的名字。 “顾、顾灵均……顾灵均……” 顾灵均听着她急促绵软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大脑也有些不好用了。 “学姐，这是给你的奖励，是对你的忍耐、坚持以及正直的褒奖，所以不要难过……我喜欢你哦。” 这是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江楚些于迷乱之中亦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其实也喜欢顾灵均。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保安等来支援后立即去寻找顾灵均，酒店发生omega被攻击的事件固然严重，但假如出事的是顾灵均，问题只会更严峻。 可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顾灵均已经不见了身影。他只得立即上报，让人调看监控录像，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怎么办？” 看完监控录像后的几个保安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了负责人。 顾灵均进了江楚些的房间，而且显然是出于自愿的，这种情况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去管。更何况两人看起来像是情侣，除了酒店上头交代过要保证顾灵均的安全以外，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去打扰二人。 “先给江楚些房间打电话，如果无人接听再去通知顾家的那个司机。”保安队负责人是一名女性alpha，她看着画面思考了片刻后作出了决断，“另外两人怎么样了？” “那名omega的情况已经稳定，也通知了他的同伴。至于另外一名beta，目前看来很可疑。我们暂时控制住了他，也报了警。但是……” 但是警察没那么快能过来，b区监控还坏了，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只能等余温醒来以后才能知道。 “b区监控坏了你们都不知道的吗？” “今天滑雪场的事造成了很大的混乱，保安人员都在维持秩序，发现监控坏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能等明天再修。” 负责人重重叹了口气：“别人倒也算了，这个顾小姐看样子来头不小，事关重大，你们要把现场留存的证据保护好，等警察来了都交给他们。” “这点您放心……只不过我听说滑雪场缆车故障是被人为破坏，您觉得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负责人瞪了下属一眼：“这种没有定论的事不要随便乱说，更不要随便在警察面前说，明白了吗？” “啊，我明白了。” 负责人似仍不放心：“这件事不能和我们公司有关，目前我们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那个余温和江楚些几人是同学，我看另外那个人出现也不是巧合。这是他们自己的恩怨，只不过刚好发生在了我们酒店。” “是，我明白了！” “部长，电话打通了！” 负责人虽然嘱咐下属打电话，但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现场遗留的几支针剂以及监控中江楚些的表现来看，她可不认为两人相处一室什么都不会发生。 负责人一边接过电话一边示意下属录音，安保部门的电话都装备了录音功能。 “喂你好，请问是江小姐吗？” “不，我是顾灵均。”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静且平淡，但背景音中隐约能够听到另一个道粗重的喘息声。 负责人自动略过了那道声音，也以平静的声音回复道：“是这样的，omega专区的保安汇报了一条紧急情况，所以我们想要确认您的安全……” 她快速地将自己这边的情况叙述了一遍，顾灵均似乎只是安静地听着，到了最后才回答道：“……感谢你们的关心，确实发生了一些情况……不……嗯，不过我现在很好……也会照顾好楚些。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想必你们已经很忙了，不用在我这边浪费人力。” “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更何况顾小姐……你父母还特地嘱托过我们。我们只是想确定你是否安全，真的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吗？” 负责人要的就是一份免责声明，这样即便顾家追究起来，也和酒店以及工作人员无关了。 “嗯，我确定，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觉得这件事你们还是当作不知道更好，保安发现紧急情况时没有我在一起，也不知道我去了楚些的房间，这样不是更好吗？” 负责人微微一愣，却听顾灵均继续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如果你觉得这个电话录音可以让我母亲不迁怒于你们，那么就用它吧。” 那边说完这句话后已经挂了电话，负责人却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撼。 诚如顾灵均所说，这个电话录音或许能让他们免去责任，却浇不灭顾灵均父母的怒火。因为他们是明知情况不对，却选择明哲保身。 可如果他们一开始不知道情况，就算有失职之嫌，顾家最后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毕竟他们又不是警察，也不能对顾小姐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负责人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清纯天真的大小姐，竟然能那么快地想到这一步。 “部长，我们要怎么做？” 女性alpha被下属的问题拉回了注意力，想了想低声道：“召集现在能到的所有人，我们要开一场紧急会议。至于顾小姐那边……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顾灵均已经十八周岁，如果她的父母亲自出手干预，那在情理上姑且算得过去。但他们只是酒店的安保人员，在成年当事人明确表示不需要干涉的情况下出手，那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反正到最后实在不行，他们还有这个电话录音可以免除责任。 顾灵均总算支撑到打完电话，只不过她刚挂完话筒，身后忍耐良久的“大狗狗”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蹭了上来。 “学姐……” 顾灵均强撑的理智很快消失殆尽，事实上现在需要排解的人不止有江楚些。或许是因为过度刺激，她人生中的第二次发情期提早到来了。 江楚些显然还未恢复理性，被压抑已久的欲望犹如决堤的潮水一般，将她所有的理智淹没。能在她打电话期间听话地安分下来，已经十分难能可贵。 顾灵均伸手勾住她的脖颈，低哑的声音犹如诱人堕落的海妖般迷幻。 “我们继续吧。” 庄琦和赵梓从滑雪场回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两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冻了一个晚上都只想赶紧洗个热水澡，吃顿热烫的饭菜。 “我们先各自回房休息整理一下，我去联系楚些，你去联系顾灵均。”庄琦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抱着手臂道，“饭就直接叫到房间里吃吧，等缓过来了我们再做打算。” 赵梓十分赞同，连连点头：“那我先回去洗澡了，温泉等人舒服点再去泡吧。” 两人的手机都已经没电了，各自回到房间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才给江楚些和顾灵均打电话。 赵梓没有打通顾灵均的手机，转而又打了酒店房间的电话，结果还是没人接。就在她打算直接去敲隔壁房间的门时，庄琦突然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你联系上江——” “糟了糟了糟了，赵梓，完了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庄琦一连串高速疾言打断，听起来简直称得上惊慌失措。 “怎么了？你先别急，什么完了？” 赵梓一头雾水，庄琦急促道：“我刚才给楚些打电话，手机没打通所以就打了酒店电话……” “哦，我也是，你打通了吗？” “打通是打通了！可是、可是……是顾灵均接的！” 赵梓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只顺着她的话道：“原来灵均在江楚些那里，难怪我没打通电话。这两人怎么手机都关机了？你和她们打过招呼了没有？接下来我们——” “不对不对！赵梓你听说我说啊，顾灵均在江楚些房间里！” “那又怎么了？” 现在还是白天，就算顾灵均真的去江楚些那里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是很相信江楚些吗？咱们俩不在，他们也只能自己玩了。只是去房间里坐坐……” “可是玩什么会那样喘气啊！” “啊？” “我、我和你说，我打了电话，大概响了三下被接起来。先是顾灵均的声音，像是刚睡醒，但话筒很快就掉了。然后我、我就听到……呜哇，想起来我就脸红，一慌就把电话挂了！” 庄琦欲言又止，说得好不暧昧，赵梓心头一跳，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可能真的不太妙。 “你确定……你没听错？” “我又不是聋子，更不是傻子，这怎么可能听错！”庄琦紧张道，“完了，顾灵均的妈妈知道她出来和我们玩，你说她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杀了楚些啊？” 赵梓没好气道：“你胡说什么呢？先冷静下来！事情有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真是你想的那样，只要这件事是你情我愿的，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 说是这样说，赵梓其实也有点紧张。一方面两人来的时候还没确定关系，另一方面，顾灵均的父母对女儿管得也颇严，两人要是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发生了关系，还不知道顾家有什么反应呢！ 而且庄琦这个旅行的组织者，和她这个给顾灵均父母保证的担保人，也很可能受到迁怒。 可是整件事都很奇怪，首先从江楚些先前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其次，顾灵均虽然喜欢江楚些，但也不缺少大小姐的矜持与含蓄。 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会在还没确定关系或者是刚确定关系的情况下，就发生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呢？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楚些的房间？” “我们现在去又有什么用？我先去你那里，我们从长计议。” “好好好，你快过来！” 赵梓匆匆出了门，途径专区入口看到保安，想起了一件事。 “你好，我想问下昨晚是你在这里值班的吗？住在这里的顾小姐有没有回来？” 保安站得身姿笔直，目不斜视。 “我是前半夜值班的，没看到顾小姐回来，后半夜我就不知道了。” 赵梓记得庄琦说昨晚两点左右和两人通过电话，如果那时候顾灵均就没回来，那可真的是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什么都发生了。 “我知道了，谢谢。” 赵梓匆匆赶去庄琦的房间，庄琦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门也没关。 赵梓一进门就看到她正贴着墙，似乎是想偷听一下隔壁的动静。 “庄琦，你在干什么？” 赵梓满脸都是黑线，庄琦看到她进来连忙招手道：“你快来听听，能不能听到隔壁的声音啊？我在门边听不到，想着屋里能不能听到……” 赵梓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别那么猥琐好不好？” 庄琦冤枉死了，她哪里是猥琐？她明明是担心！ “难道你就不担心吗？楚些糊涂啊，人家顾灵均那么喜欢她，只要她慢慢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人品，肯定会得到顾家承认的。现在这么一弄，顾怜还不把她当诱拐自己女儿的坏小子吗？” 庄琦努力撮合顾灵均和江楚些，主观上自然是希望江楚些和顾家搭上关系后，将来能走得更顺风顺水，客观上则是因为顾怜的婚姻也不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所以觉得两人只要真心相爱，获得承认的机会很大。 可是现在这样一弄，别说江楚些给顾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和赵梓也一定会被打成帮凶的。 “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经过，先别妄下定论。” 赵梓没有直接听到电话里的内容，所以到现在还无法相信顾灵均真的和江楚些发生了什么。 因为不管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对劲。 事情太巧了，她和庄琦被困在山上，江楚些和顾灵均就急不可耐地春风一度了。如果这都是江楚些主导的话，那么她先前装得未免也太好了点。 或许，还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你说吴叔知道了吗？” 赵梓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否则不会那么平静。现在最好是能先联系上两人，等问明白情况后再做打算。” “我不知道她们电话挂回去了没有。”庄琦脸色有些焦虑，“而且我、我怕她们两个还在……” “担心来担心去有什么用？比你在这偷听强吗？”赵梓白了她一眼，走到床头拿起了话筒，“先打了再说，就算她们真的还在……那啥，也得先和我们解释清楚了，之后我们才能帮她们。” 庄琦知道她说得有道理：“那你打吧，你打你打。” 赵梓也没指望她，抬手拨通了隔壁的电话。 很幸运，话筒已经被放回了原处。不过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赵梓以为两人已经无暇他顾到这种地步时，电话终于接通了。 “请把食物放在门口……” 赵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对面传来了顾灵均有些虚弱的声音，诚如庄琦所说，光听声音就很难让人相信两人什么都没发生。 “灵均，是我。”赵梓咽了咽口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有点紧张地道，“我和庄琦回来了，你和江楚些……现在怎么样？” 顾灵均的声音像是刚哭过一般，带着沙哑和疲惫，一边说话一边还伴随着小声的抽泣。 “……学姐，对不起……晚一些……晚点再和你解释……” 赵梓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发情期了？怎么会？江楚些呢？她人呢？” “现在的情况……一两句话说不清……江学姐被人陷害了……能让我之后再解释吗？” 发情期的omega很难长久地保持理智，赵梓深有体会，所以也难以勉强顾灵均现在做出详细说明。 “那我现在只问一件事，你是自愿的吗？” “……当然。” “怎么样、怎么样？”庄琦看赵梓挂了电话，一脸紧张地连声问道，“是谁接的电话？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赵梓眉头微皱，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才开口道：“两人确实已经……不过灵均说江楚些是被人陷害了，她也完全是自愿的。她让我们可以先去安保部了解情况，至于其他的要等她们度过发情期后再解释了。” 庄琦微微睁大了双眼：“发、发情期，顾灵均的发情期到了吗？” 赵梓没好气道：“omega的发情期一般是固定的，但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也会强制发情，你能不能多学点生理知识？” 庄琦委屈道：“我又不是omega，也不学生物，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之后就给我多学学，别将来我发情期了，你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事！” “啊这……” 庄琦半张着嘴，脸渐渐红了起来。赵梓也是说完后才觉得有点羞涩，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先去安保部问问情况。回来的时候酒店挺平静的，估计是没有闹大。” 木已成舟，生米也煮成了熟饭，两人再在这里惊慌失措也于事无补。 庄琦听到是有人陷害江楚些，一扫先前慌乱的模样，愤怒道：“到底是谁在害楚些？我们现在就去安保部看看！” 她就差撸起袖子找人打架了，但赵梓知道她其实松了口气。 如果江楚些真的被人成功陷害，现在的情况自然不一样，庄琦也不可能因此放松。 但她先知道顾灵均和江楚些发生了什么，正在替朋友担忧着急，知道江楚些是受人陷害而不是主动设套勾引了顾灵均，自然而然就放心了下来。 至少这件事不是江楚些的全责，也证明她看朋友的眼光没有错。 “我们去安保部吧。” 庄琦和赵梓出门时，恰好遇到酒店人员将餐车推到江楚些门前。 庄琦忍不住瞥了房门一眼，担忧地对赵梓道：“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没问题吧？楚些那人可正经了，顾灵均又是个大小姐。” “你瞎操什么心？两人总不至于连本能都搞不定吧？” 庄琦愤怒过后又开始忧心忡忡：“话虽如此，但你不了解楚些。如果她真的是被人陷害了，我怕她之后没办法接受。” “那也没办法……没标记倒还好说，看两人之后自己的意愿。如果她没忍住标记了灵均，你觉得和她接不接受还有关系吗？” 庄琦听得有点头大：“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只是想着一起出来玩玩……哎呀，我真的完了。楚些是被人陷害，但这旅行是我提议策划的。顾家肯定不会放过我……” “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如果对方的目的就是江楚些，就算没有这次旅行，将来她依然会被陷害。”赵梓虽然在安慰江楚些，但自己的神情也十分凝重，“灵均很明显喜欢江楚些，这事倒还好说。就是江楚些她……哎，你是她室友兼好友，你说她先前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到底喜不喜欢灵均？” 这事弄好了，最多算是两人恋情的催化剂。陷害江楚些的人固然不值得原谅，但应该不会对两人以及两人的家庭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可要是弄不好，那就是朋友变怨侣，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哎呀，楚些当然也是喜欢顾灵均的，她这人就是闷骚，你以为她嘴上不说就是不喜欢顾灵均吗？你没见过她对别的omega都是什么态度。她之所以没有回应顾灵均的好感，不就是因为顾灵均的父母吗？” “真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那天见完顾灵均的父母后，她就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里，把所有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是为什么？这当然是因为她想赶紧站稳脚跟，别让顾灵均的父母瞧不起啊！” 赵梓想了想，好像有那么点回事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要获得顾灵均父母的认同……江楚些家是什么情况？” “哎，楚些和家里断绝关系了，现在一个人无牵无挂。否则我怎么说她和顾灵均是绝配呢？顾怜不就想招个上门女婿吗？楚些人品又好，能力又强，最适合顾灵均了。” 赵梓冷哼了一声：“庄琦啊庄琦，我看你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心里小九九多得不得了，原来早就把一切打听清楚，就等着算计顾家了是吧？” “啊，我这怎么是算计顾家呢？赵梓，我这人虽然不像楚些那么靠谱，但也没那么坏吧？我是真的觉得两人合适，从各方面来说！我这是为朋友着想！” 赵梓相信庄琦确实有为朋友着想的心，也不怀疑她在人品方面有问题。但她也相信，这家伙不是没有自己的一点儿小算盘。 “江楚些是你好友和合作伙伴，你庄家不靠谱了，你帮她找靠山不就是给自己找靠山么？” 庄琦一噎，一时无法反驳——有个聪明的女朋友，真是痛并快乐着。 赵梓叹了口气：“我没想责怪你，就算你真的这么想，只要没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促成了一段好姻缘也是好事。” 如果庄琦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二货，赵梓也看不上她了。 “不过现在明显有人针对江楚些，这件事不解决不行，弄不好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江楚些做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梦，那时候她才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而所穿越的具身体正在进行分化。 在几天之内经历腺体发育是一件极其痛苦且煎熬的事，更凄惨的是，在一贫如洗的家中，甚至没人发现她正在经历分化。 渣a江楚些的家乡是当地少有的贫困村，她的父母在卖了名下的田地房屋以后就整日游手好闲，各自在外鬼混，几乎从不回家。 她能够活下来全是靠了外婆，但外婆也在不久前去世了。 江楚些在继承这具身体的时候也继承了她的记忆，但那些混乱的回忆在痛苦之中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她只当看了一场让人不怎么愉快的电影，而且还一直被身体的疼痛与灼热分去注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分化的痛苦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口渴和饥饿，人类的两大生物本能更彻底地霸占了她的大脑。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好不容易从那个破烂的家中找到了水缸以及几个晒干的玉米棒子。春寒料峭的江南，江楚些就是用这点东西度过了自己的分化期以及生日。 一定要说的话，她现在感受到的饥渴与那时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 “学姐，喝点水吧。” 而且还有那么温暖的被窝，芬芳的香气，以及无比温……温、温柔的…… 江楚些猛然睁开了双眼，身躯反射性地坐起，却因头痛欲裂又躺了回去。 意识恢复后，那些被饥渴所掩盖的酸痛瞬间鲜明了起来。她的身体仿佛被人殴打过般疼痛，骨骼更是散了架似的，手臂、大腿以及小腹的肌肉像是痉挛般颤抖着，她的视线也无比模糊。 就算是在她最辛苦，打了最多份零工时，身体也没这么疲惫酸痛过，这次身体的反应甚至比她分化后遗症还严重。 “不要乱动，先喝点水。”顾灵均伸手抬起江楚些的脑袋，把水喂到她嘴边，“慢点喝。” 江楚些现在是稍微使点力气就浑身发疼，头脑也昏昏沉沉，只能靠本能作出一点儿反应。她认出那个声音是顾灵均，听话地张开了唇瓣。 温度恰到好处的清水润湿了她干燥的嘴唇，干涸的口腔以及疼痛的喉咙。江楚些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才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再吃点儿营养剂。” 室内灯光不算明亮，但外面有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了进来，看样子应该是白天。 顾灵均将袋装的养剂喂到她嘴边，江楚些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尝到了甜得发齁的胶质物。有点像果冻又有点像淀粉糊，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算不上好，但糖分和热量一定非常够。 这是发情期专用的营养剂，优点在于方便食用，能补充大量能量，缺点是味道不算好。 江楚些实在饿得不行，虽然觉得难吃，但还是一口气吸了半袋，身上总算有了点力气。 “现在觉得怎么样了？”顾灵均放下东西后挪动到江楚些身边，伸手轻轻扫开她额头上凌乱细碎的刘海。额头上的伤口经过了处理，此时已经结痂，顾灵均小心地避开了伤口，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很难受吗？” 江楚些能够感觉到柔软细腻且温凉干燥的掌心触碰在皮肤上，好像一下就把她的昏沉与疼痛全部赶走了。 “嗯……” 但还是很难受，江楚些疼得几乎说不了话，只能从喉咙和鼻腔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这几天基本没睡过，东西吃得也不多，还一直在做高强度的运动，加上药物的后遗症，会那么难受也是正常的。” 江楚些还没办法好好思考，但无论是顾灵均的声音还是顾灵均的碰触都让她充满了安全感和安心感。 “疼……” 顾灵均低低笑了一声，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部。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果然舒服多了。 “顾、顾灵均……” 江楚些一直在掉眼泪，明明还无法回忆和思考太多，她却觉得那么难过。顾灵均对她越是温柔，越是亲近，她就越是难过。 她知道，自己已经做了无法挽回的事，就算大脑暂时无法处理那些复杂的信息，但身体的记忆时刻都在提醒她，她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顾灵均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裸露在外的皮肤残留着不同程度的红印，看起来被折腾得不轻。 但她的发情期已经结束，所以此时精神看起来十分不错。她似是感觉到江楚些的悲伤，微微俯下身将她抱进怀里。 “学姐，不要难过也不要胡思乱想。”顾灵均的指尖轻轻揉捏着江楚些紧绷的头皮，温柔地吻去她红肿眼角的泪水，“大家都在等你好起来。” 江楚些这些天哭了太多次，眼眶现在还通红一片。 “唔……” 原本照顾发情期间的omega是alpha的职责，然而江楚些那时候比顾灵均还神志不清。水和食物都是顾灵均叫人送来的，也是她喂给江楚些的。甚至外面早就因调查闹得风风雨雨，两人还能不受打扰也是她制止了他们。 顾怜和沐卿已经赶过来，据说还揍了庄琦一顿，顾灵均知道出去后将要面对什么，才不想江楚些去受那个罪。至少要等江楚些身体好一些，然后再去考虑其他。 “对、对不起……对不起，顾灵均……” 江楚些艰难地道歉，顾灵均却只是轻笑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是自愿的。不如说，我很高兴这个人是我。” 江楚些抽泣着摇头，顾灵均见她无法释怀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相比起来，你为这件事感到内疚会更让我难过。” 就算江楚些不记得了，顾灵均也没有忘记。无论是因为药物还是发情期的作用，都无法改变她们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这一点。 相较于江楚些这样内疚地呼唤她的名字，她更喜欢先前江楚些用低哑的、迷乱的、激情的声音叫她。 她更喜欢江楚些无意识中重复的一句句“喜欢”，而不是现在的“对不起”。 “学姐，没有人会责怪你的。” 就算没有人会责怪她，江楚些也无法原谅自己。事发时的愤怒、后悔与无力感还残留在她心中，她曾经所坚守的底线、原则与信念也已全部崩塌。 这与他人是否会责怪她无关，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被人陷害或许是无法避免的事，可要不是她多管闲事，要不是她不肯扔下余温不管，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被人偷袭。 她为了守住所谓的底线，为了保持所谓的自我而遭到了反噬，最终伤害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只有顾灵均，她不希望对方再因自己遭受不幸。 江楚些想到此处忽然浑身一震，终于从混沌的大脑与杂乱的思绪理出了现在最应该担忧防备的事。她抓住了顾灵均的手臂，磕磕巴巴道：“避、避孕药……顾灵均，避孕药……” 江楚些没有标记她，两人守住了最后的底线。但因为事发突然，双方都没做事前准备，发情期又极其容易受孕，事后什么都不做非常可能怀孕。 “我已经吃过了。” 虽然这个世界中omega大多数都很早结婚生子，但顾灵均没打算那么早要孩子。毕竟两人都还是学生，这件事可以等到关系稳定下来以后再说。 不过因为发情期保持理性的时间实在太短，她让人送来药的时间有点晚，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起效。 江楚些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她能够在大脑还不甚清明的情况下想到这一点，一多半是因为这是她长久以来的担忧与恐惧，一小半是出于上辈子女性的直觉。 顾灵均倒有些惊讶她能想到这一块，明明自己都这样了，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避孕问题，也是很能抓住重点了。 “你不用担心，再睡会儿吧，我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顾灵均的声音和动作都是那么温柔，江楚些终于因疲惫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 此时安保负责人办公室中的气氛十分沉闷，顾怜和沐卿都是面色不善，庄琦则捂着脸，左眼框黑了一圈，鼻梁上也是青紫一片。 赵梓坐在她身边，虽然有点心疼，但也知道在顾灵均父母面前不合适太关心她，只能偶尔瞟个一眼。 两人到达安保部的时候遇到了吴叔，因为找不到顾灵均又打不通电话，他找到了安保部要求调查监控录像。 事情当然很快败露，顾怜和沐卿原本就在处理工作，想要尽快赶过来，接到消息后直接包了飞机回来。 可惜两人就算是坐火箭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江楚些还处在虚弱状态，加上顾灵均的阻止，顾怜的怒火自然就落在了庄琦身上。 庄琦不还手任由顾怜好好揍了一顿，希望能减轻点她的怒火，免得到时候江楚些再受一遍罪。一场混乱之后，众人才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安保负责人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也将目前警方的调查进展做了汇报。那名beta已经被警方收押，虽然还没从他口中审问出什么有用的口供，但光是他使用假身份入住酒店就已经足够可疑了。 在场的四支针剂，两支抑制剂上只有江楚些的指纹，分别被注射到了余温和那名男性beta体内。两支可疑的针剂经过检测可疑确定是少见的alpha用催情剂，一支上面有余温的指纹，另一支上没有指纹。 那名beta手上戴着一次性乳胶手套，穿着打扮又如此可疑，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 两支催情剂都被注射进了江楚些体内，结合监控视频来看不难推测出前因后果。 现在唯一还不清楚的就是那名beta和余温的动机，江楚些在这件事中显然是受害者，但顾怜又如何能轻易接受这个结果？ “我女儿发生了这种事，难道你们要我就这么算了？” 顾怜此时此刻真恨不得冲进房间里把江楚些大卸八块，可惜女儿胳膊肘外拐，不仅在照顾江楚些，还不让她进屋。 她不是不能硬来，可这种情况下硬来只会让女儿难堪，顾怜只能暂且放弃这个打算，先把正事办了。 “阿姨，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会让那两个陷害楚些的家伙受到应有的惩罚。” 庄琦连忙表态，接到的只是顾怜一记锋利的眼刀。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江楚些。” “当然不能放过楚些！一定要她负责到底！” 赵梓听她胡言乱语，气得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你少说几句。” 虽然知道庄琦是为了把江楚些摘出去，但现在这么说不是更加激怒顾怜吗？这家伙就不怕再挨一顿揍？ 顾怜气笑了：“没想到庄家的女娃娃这么油腔滑调，这次要不是你们把灵均带到这鬼地方来玩，会发生这种事吗？” 这事庄琦确实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说到底那些人的目标是江楚些，顾灵均可以说完全是被卷入其中的。 “阿姨，你有什么怒气都可以冲我来，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把这些坏人绳之以法。” 庄琦现在的态度就是立正挨打，顾怜揍了她一顿，现在没心情和她计较。 “我去一趟警局，卿卿你留在这里照应灵均。” 沐卿虽然也很心疼女儿，但看完录像后对江楚些倒没那么大的怨恨。就冲她的忍耐力，如果女儿真的喜欢她，未免不是一段好姻缘。 要知道江楚些可是被打了两支强力的催情剂，而且面前就有一个昏迷不醒的omega，却还是坚持逃离了现场。 真计较起来，能做到这个地步的alpha大概也就这一个了。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沐卿才劝住了顾怜，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目前看来，江楚些哪里都挺好的，这种情况下甚至没有标记灵均。但也是因为她实在太好了，沐卿莫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是她如今心中唯一的疑虑，所以一切还要等调查结果出来。 如果到最后查出这全是江楚些设的一个局，那就实在太可怕了。 “阿姨，我和你一块儿去。” 庄琦鼻青脸肿，挺好看的脸此时惨不忍睹。不过她的态度是真的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顾怜还打过她，现在对她也没什么大脾气了。 毕竟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和赵梓两人还被困在滑雪场里呢。 “哼，之后再找你算账！” “是是是，我们先解决外部矛盾再解决内部矛盾。” 赵梓也留在酒店，可以和顾灵均、江楚些有个照应。看着庄琦满脸青肿地跟在顾怜身后赔笑，心里难免有点心疼。 不过这算庄琦的优点了，对于大家族出来的alpha也算难得。只希望她现在的努力能稍微减轻一些顾怜的怒火，免得江楚些到时候落到和她一个下场。 * 江楚些再次醒来的时候，头脑已经清晰了许多。顾灵均坐在床头正在打电话，但声音压得很低，江楚些没办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江楚些的脑海中就不自觉地开始浮现出混乱的记忆。 出于羞耻与懊悔，她的喉咙中本能地发出了轻声的呻吟。 “学姐。”顾灵均注意到她醒来，挂了电话转身查看她的情况，“感觉怎么样了？头还晕吗？” 江楚些这个情况只能慢慢休息，庄琦两人到达安保部门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医生过来。 omega的发情期虽然既耗体力又耗精力，但只要注意补充能量结束之后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有alpha陪同，之后更是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不过江楚些这属于特殊情况，医生来主要是怕她身体熬坏了。两人彻底结束发情期后，顾灵均就让医生给江楚些打了一针，她昏睡的这段时间也吊了两瓶葡萄糖下去。 江楚些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顾灵均……” 顾灵均轻轻捂住她的嘴：“不要再道歉了。” 江楚些扁着嘴，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明明一副精明的长相，紧绷着脸时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惹人怜爱。 “还是说，你真的很讨厌和我发生这种事？” 江楚些一时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她确实不希望和顾灵均变成这样的关系，更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可要说讨厌顾灵均，讨厌和她度过的这几天，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厌恶的只是自己，并不是顾灵均。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知道只靠后悔和道歉无济于事。 “我想上洗手间……”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养好身体，然后把那些陷害她的人…… 再次回想起当时的事，江楚些的心中依然充满了无法平息的怒火。 “那我扶你过去。” 江楚些手脚发软，只能依靠顾灵均才能站稳身体。纤细的omega支撑着alpha的身体，努力帮她移动到洗手间。 “谢谢。” 顾灵均见她不再只是悲伤难过，面色多了一份阴郁，心中生出一股担忧。 “袭击你的人已经被警方拘留，余温也在警方的监控之下。” “那个男人是谁？” 江楚些瞥到过那么袭击者的长相，看年纪显然不可能是学生，她也确定并不认识对方。对方在活动休息室出现过，显然是一早就盯上了她，打扮行事又那么专业利落，根本不像是普通人。 要不是她当时手里正拿着抑制剂，很可能就被他逃脱了。 “那人入住用的是假信息，警方还没查到他真实的身份……学姐，他们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江楚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退出了洗手间。 江楚些想要的不止是这两人受到惩罚，还有他们身后的人或者说势力也受到教训。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只认为这是余温私人的想法，那在发现b区没人回应她的求助时她就明白，这不可能只是余温一个人能设的局。 而另一名beta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更像是受雇于人的专业人士。两方的目的并不相同，只从催情剂的类型就能看出来。 余温这一边显然是想坐实她和余温的关系，如果说余温本人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喜欢她，那么帮余温设局的那些人又是什么目的呢？ 至于那名beta，从他放言所说的话来看，似乎只是想毁了她。 “嘶——” 江楚些的思考被身体的疼痛打断，这几天吃的东西不多，所以她也没怎么上过厕所。第一次就纵欲过度，加上药物的后遗症，她现在解决个生理问题都有点疼。 江楚些懊恼地捂住了脸——她都这样，顾灵均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她竟然都没想到要关心一下顾灵均。 她隐约记得顾灵均中途也进入了发情期，明明自己已经很难受了，却还要照顾她的身体和感受。 “啊……” 只是这样一想，江楚些就越发难过起来。她可以回击他人的恶意，可要怎么回报顾灵均的善意与帮助呢？ 还有，两人发生了这种事，今后又该以什么关系相处呢？ 江楚些不想回忆，可各种旖旎的记忆在她越来越清醒的情况下，不停地从脑海各个角落冒出。 她知道，自己已经再也不可能只把顾灵均当作闺蜜看待。 哪有闺蜜会一起滚床单的？ 可是，和顾灵均结婚这个选项……这不还是按着原著的剧情走了吗？就算撇开这一点，顾怜两人知道这件事怕是恨不得杀了她，怎么可能同意她和顾灵均在一起呢？ 她立即去做物理阉割，不知道能不能平息顾怜他们的怒火。 还有，顾灵均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以不要孩子为前提，顾灵均还愿意和她在一起吗？ “学姐，你好了吗？” “啊，我、我好了……”江楚些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胡思乱想，连忙摇了摇头，“稍等一下。” “我爸爸和赵学姐想来探望你，你想见他们吗？” 江楚些听到沐卿在这里，面色白了几分——看来顾灵均的父母都已经知道了。 “嗯，麻烦她们等我换个衣服，我在客厅接待他们吧。” 虽然客厅也不是……没用过，但比起凌乱到完全不能看的卧室确实更适合接待客人。 “好。” 顾灵均听到她的声音已几近于正常，安心的同时也不禁升起了一股失落之情。 她倒也不是指望着江楚些清醒之后还能与她像发情期间那么缠绵，但多少也希望能看到她除了愧疚以外能流露点其他感情。 第50章 第五十章 江楚些出来时顾灵均已经帮她准备好了衣服，气氛有些尴尬——主要是江楚些不自在，但没顾灵均的帮忙，她自己又换不了衣服。 “顾灵均……”江楚些坐在床边，看着耐心帮自己别纽扣的顾灵均，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你、你没事吗？我是说，身体方面……没关系吗？” 顾灵均抬眼看向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媚态横生。 “你放心，我没事……至少比你好。” 江楚些面色涨得通红，好半天才鼓起勇气道：“你对……有什么想法？” 顾灵均帮她整理着衣服，复又低敛下眉眼，犹如一名贤惠的妻子般。 “学姐是指哪一方面的想法？” “就、就是我们的关系。”江楚些绞着手指，有些难以启齿，“我想你爸爸来见我，肯定也想确定这一点。” “我爸爸想确定的是你的想法，与其问我怎么想，不如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顾灵均反客为主，看向江楚些的脸，“还是说，学姐没什么想法？” 江楚些梗了一下，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我是这件事的过失方，你是为了帮我。我没资格有什么想法，所以无论你——” “所以无论我想怎么样，你都会办照吗？”顾灵均打断了江楚些的话，修长的指尖轻柔地扫过她的领子，“学姐认为我吃亏了对不对？”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毕竟如果不是她被人暗算，顾灵均根本不需要……做这种事。 “因为是我的疏忽……” “学姐，你没有理解一件事。我之所以帮你不是因为我好心，而是因为我喜欢你。你明白吗？我不想你难受，也不想你和别人发生关系，所以才会这样做。” 顾灵均坐到江楚些身边，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继续着几天前被打断的告白。 “你或许已经忘了，那时候你一直在拒绝我。所以客观来说，我才是那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你不需要为此有负罪感，更不需要想着为这件事负责。” “可是……” 可是，这不过是顾灵均安慰她的说辞，这件事显然责任在她。就算顾灵均真的喜欢她，一定也不希望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和她发生关系的。 “还是说，学姐认为贞洁对omega来说比alpha更重要？”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楚些从来不是所谓的洁党，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发生关系，她也不觉得作为男方或者作为alpha的一方就一定要负什么责任。 因为感情是该两人共同承担和珍惜的，一定要其中一方来承担，事实上不就是在贬低另一方吗？ 可现在的情况是，两人既不是情侣，也不是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关系。 “那么我问学姐一个问题，如果和你发生关系的是余温，你也要为此负责吗？” 江楚些一听到余温的名字，脸色就像吃了蟑螂般难看。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发展，光听到就想吐了。 “我不会的。” 虽然其他人都以为江楚些正直到会对余温负责，但江楚些的正直并非是这种东西。 就如她先前想的一样，她并不觉得发生关系后alpha就一定得对omega负责，更何况这还是别人设的局。她只会为这件事感到恶心，就算那些人以此来威胁她，她也不会屈服，这才是她的理念。 “那如果是其他omega呢？” 江楚些一下卡了壳。 她不喜欢余温，更愤怒于余温设局，当然说什么都不会就范。可要是换成其他被卷入其中的omega，她又会怎么想呢？ 顾灵均轻轻一笑：“你一定也像现在一样，遵从对方的意愿吧？” 这不是坏事，不如说，江楚些这么做很有责任感。只是这不是顾灵均所期望的，她要的不是江楚些对这件事、对自己负责。 江楚些没办法反驳，但她更没办法想象，自己会和别的omega发生关系。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心情烦躁。 “我、我不会和别人这样……” 顾灵均点了点头：“你都把自己关到洗手间绑起来了，我相信你不会主动和他人发生关系，这只是一个假设。” 江楚些心头微松，复又紧张起来。 “所以——” “所以你该问的不是我怎么想，而是你怎么想。你没有强迫我，更没有标记我，所以不需要因为歉疚为此负什么责任。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负责？如果你这么想，我没有任何意见，毕竟我说了，我喜欢你。” 啊，顾灵均说得既有条理又有逻辑，她竟然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学姐，你是怎么想的呢？” 面对顾灵均温和又坚韧的表白，江楚些颇有些招架不住。 她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问题实在是叫她太混乱了。 她喜欢顾灵均吗？想和顾灵均在一起吗？ 这样自问的时候，好像获得的都是肯定的答案。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忧虑完全没有消除。不如说，经过这一次她更加确定剧情的力量是那么地不可违背。 “你说你喜欢我……” “没错，但我不希望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而选择负责。你应该明白吧，这才是对我、对我们关系的不负责。” 江楚些面容苦涩——顾灵均说得没错，如果她没有强烈地希望和顾灵均在一起，没有做好准备承担起一切，没有抛弃所有天真的想法，和顾灵均在一起只会给她、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害。 先前就是因为她抱着半吊子的想法，现在事情才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面前摆着两条路，两条路却都不明朗，究竟该何去何从，她现在真的非常混乱。 比起思考和顾灵均之间的关系，她现在更强烈想要余温那些人受到惩罚。 “没关系的学姐，我不着急，可以等你慢慢思考得出答案。”顾灵均起身将她扶起来，“我希望你在慎重地思考过后，再给我回复。现在，我们先去见赵学姐和我爸爸吧，她们一定很担心我们。” 赵梓和沐卿在客厅已经坐了一会儿，两人都是比较健谈的人，尴尬过去之后也渐渐聊了几句。话题大多围绕着江楚些，沐卿显然很想从赵梓这里多了解一些女儿喜欢的人。 赵梓与庄琦立场不同，想得也比较多，不像庄琦那样卯足了劲夸江楚些，只是把自己和她相处过程中的见闻简单说了说。 当然，为了给沐卿一个好印象，她还是把江楚些的“光荣”事迹着重讲了一下。至少从表面看来，江楚些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alpha。 “这么说来她一直就是这样？上次迎新会她也帮了一个发情的omega？” “是的，当时灵均也在。” 赵梓没敢说那个omega就是余温，毕竟现在事情已经那么复杂了，再把余温牵扯进来可能又会让沐卿多一份芥蒂。 “对不起叔叔，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这谁想得到？” 沐卿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生气担忧，和顾怜一样恨不得迁怒所有人。 但两人毕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顾怜打了庄琦，他在看了a区的监控录像后，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灵均已经是成年人了，她自己想来玩，谁也拦不住。” 同样的，灵均喜欢江楚些，就算他和顾怜再怎么阻拦都是没用的。他先前那么担忧女儿，是因为顾灵均太没有主见，没想到现在有了主见，反倒更让人烦恼了。 “那江楚些到底喜不喜欢灵均啊？” 沐卿不关心江楚些到底有没有才华，能不能干，他最想知道的是江楚些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人品好只能算锦上添花，要不是江楚些不喜欢灵均，一切都是白搭。 “这……这你就得问江楚些了，我只能说她肯定不讨厌灵均，但她这个人在这方面比较被动，平时都不怎么和omega接触的。” 沐卿没得到肯定的答案，一脸忧愁地叹了口气。 江楚些没标记顾灵均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可沐卿又忍不住想，都这样了江楚些还能忍着不标记他女儿，这是不是哪方面有问题啊？ 不是身体不行，就是不喜欢灵均，这两种情况可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别灵均一腔热忱付诸东流，最后什么都没落到。 他正胡思乱想，顾灵均扶着江楚些从卧室里出来了。 女性alpha面色有些苍白，修长的身形好像更纤细了几分，看起来格外虚弱憔悴。反倒是在她身边的女性omega，面色红润，如沐春风，十分有精神的样子。 omega发情期有没有alpha陪伴，差别还是很大的。 沐卿看到江楚些这模样，原本还想给她个下马威的想法不禁减轻了许多。天可怜见的，两支催情剂下去，这人看着都快虚脱了。 如果真是江楚些设的局，那她对自己也太狠了点。灵均要是不按剧本走，她现在人大概都没了吧。 “叔叔……” 江楚些声音沙哑，虚弱感减轻了她长相上的精明，增加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柔弱感。 沐卿此时才发觉，这alpha长得挺娇气的，比起alpha更像omega。 “你先坐吧。” 虽说不是没有偏好这一款alpha的人，但沐卿从来不知道自己女儿原来是这种喜好。 江楚些听话地坐下，有些局促地努力挺直背脊，强迫自己不要闪躲沐卿的探究。 虽然顾灵均说了那些话，但江楚些希望至少在沐卿面前，自己能表现得更有担当一些——虽然她的心脏已经快要因为尴尬和羞耻爆炸了。 “身体好点了吗？” 要说尴尬，沐卿其实也不亚于她。谁能在女儿刚发生了这种事后，还保持平常心和另一个当事人心平气和地谈天说地呢？ 因为不知道如何打开话题，他姑且还是以关心做了开头。 江楚些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一片通红，声如蚊呐般“嗯”了一声后，又连忙添了一句。 “我好多了。” 赵梓在一旁也快尴尬死了，只能偷偷瞟顾灵均。没想到顾灵均反倒是现场最气定神闲的一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赵梓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太小看这位学妹了。单论心理素质，在座的和顾灵均一比那真的都是垃圾。 “那就好……”沐卿敷衍地应付了一句，然后单刀直入，直切正题，“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赵梓的心提了起来，有几分紧张。 江楚些沉默了片刻，哑着声音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想先解决完自身的问题，再郑重地思考这件事。” 这话说得好听，但不就是现在不想承担责任的意思吗？ 沐卿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意。 “这还有什么需要思考的？难道你不愿意负责吗？” “叔叔，我如果现在轻率地回答你才是不负责任。” 顾灵均要她想好之后再作回复，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更慎重地思考后再回应。说到底这只是一次意外，如果她就因为这一次意外而和顾灵均在一起，怎么能保证不带来更大的悲剧？ “你——” 沐卿快气死了！ 他想听的不是这种听起来理智负责的回答，因为这证明江楚些对他女儿的喜欢根本不深，或者说根本就不喜欢他女儿！ 如果江楚些真的喜欢灵均，现在就应该跪下来直接求婚，还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干吗？ “爸爸，这是我和学姐商量之后的结论。”顾灵均知道父亲在想什么，而且事实正是他所想，“况且，你和妈妈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江楚些对她应该是有好感的，但顾灵均明白，这好感还不足以江楚些彻底消除心中的顾虑。她可没卑微、卑鄙到要用发生关系来绑住江楚些的地步，否则又和那余温有什么差别？ 她想要江楚些慎重思考过后，再决定是否和她在一起。至于这一次，就当她为自己增加的一点儿筹码吧。 沐卿被顾灵均一噎，一下说不出话来。 没错，他私心希望江楚些表现出对顾灵均的喜爱，但这不意味着他会轻易地就把女儿交托给她。他想要知道的是女儿在这段关系里是否占据主导，有没有吃亏，又能不能掌控住江楚些。 根据这些，他们还要给江楚些考验，直到确定她确实是可靠的人，才会允许两人在一起。 可惜现在人家的态度异常冷静，别说能不能接受考验了，愿不愿意负责还是个问题呢！ 最要命的事，女儿胳膊肘往外拐，什么都听江楚些的，明里暗里地维护她，自己吃了亏的事提也不提！ “好，她要思考是她的事，你现在就跟我回家，这事我们不掺和了。” 沐卿觉得很有必要带顾灵均回家进行一场深入的谈话，omega对上alpha本来就在各方面都很吃亏了，她怎么还老是为对方着想呢？ 他的女儿是圣母吗？就算有了点主见也是为了当圣母吗？ 虽然江楚些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挺激发人的母性，但alpha可不是人畜无害的幼崽，灵均这种想法迟早是要吃亏的！ “爸爸，学姐的身体还没……” 沐卿才不管江楚些的身体有没有好呢，拉住顾灵均起身就走。 “她身体没恢复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俩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你为什么要照顾她？她的事让她自己去解决，解决完了我们再找她算账，这是我和你妈妈最后的宽容了。” 顾灵均一下被沐卿拉离了沙发，江楚些没有阻止，赵梓也不敢阻止。 “我管不了别人，但你是我的女儿，这次你瞒着我们出来玩，这件事我总能管管你。” “爸爸……” 顾灵均面露无奈，沐卿放下狠话：“还是我和你妈妈太纵容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别住学校了，我们会给你安排贴身的保镖，看你还乱不乱跑！” 他这话与其说是在恐吓顾灵均，不如说是讲给江楚些听的。毕竟只要他愿意，直接让顾灵均休学回家还能更快斩断两人的联系。 “顾灵均，你先和叔叔回家吧。” 江楚些那么犹豫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这次遭受陷害让她意识到，原来有那么多人在盯着她，或是想利用她，或是想毁了她。 在解决这些人之前，她也不敢太接近顾灵均。顾家能派保镖保护顾灵均是最好的，她可以专心去对付余温这些人。 “那学姐你……” “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 面对顾灵均的关心，江楚些感到暖心的同时也更因无法立即回应她的感情而内疚。 赵梓也觉得现在还是让顾灵均先跟沐卿回家比较好，连忙开口道：“灵均你放心，我会帮忙照看江楚些的。” “那就谢谢学——” “她照顾江楚些要你谢什么？回家！” 沐卿冷哼了一声，把顾灵均拉出了房门。 屋里只剩下江楚些和赵梓，一时都没开口说话。 赵梓看江楚些一脸疲惫失落，思考了半天才斟酌出词句来。 “江楚些，你知道顾灵均很喜欢你吧？” 江楚些修长的手掌捂住双眼，低声道：“我现在知道了。” 赵梓只觉得幸好沐卿走了，否则听到这个回答不得气死在当场啊？ “那你不喜欢灵均吗？” “……我没有不喜欢顾灵均，这件事不是我喜不喜欢她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我可以理解你想先解决好自身的问题，但这与你和顾灵均是否在一起不冲突。灵均的爸爸妈妈都正在气头上，你现在难道不该提早表态，先让两人安心吗？” “可我不能做出连自己都还没深思熟虑过的保证。” 不如说，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努力避开这个选择。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既然不讨厌灵均……在我看来，你是喜欢她的，为什么还要犹豫呢？你们两情相悦，现在又……难道这不足以让你下定决心吗？”赵梓支持顾灵均，因而对江楚些优柔寡断的态度很不满，“她父母现在会生气是难免的，但我看出来两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你诚心一些，加上灵均的调和，他们会接受你的。还是说，你真的在乎门第，不想被套上凤凰女的头衔？” 江楚些叹了口气：“这件事很复杂，我和你解释不清楚。但我答应过顾灵均，会好好考虑我俩的关系。等解决完这次事件，我一定会答复顾家的。” 赵梓见她油盐不进，十分固执，也撬不出什么话来，又是无奈又是气恼。 “行吧，我也管不到你俩的事上。只不过这次我也有责任，是我帮灵均来旅行的。” “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江楚些的自责是他人体会的不到的，因为在他人看来，她也是受害者。但只有江楚些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究竟有多大的责任。 因为这两个月的平静生活，因为事业上正一帆风顺，因为与顾灵均相处愉快，所以她丧失了危机感。 明明在来的时候，赵梓就说好像看到有人跟踪，明明在这里遇到余温太过巧合，明明在休息室里见过那个可疑的人，但她统统没有放在心上。 她以为自己带了两支强制型的抑制剂就已经足够谨慎，却没考虑到真有人想要对付她，就算身上带把枪也无济于事。 她忽略了所有的危机，错过了每一条蛛丝马迹，所以造成了目前的窘境。 无论是顾灵均、赵梓还是庄琦，她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存在着怎么样的因果逻辑，又是如何被推动着前进。 她们没有危机感是正常的，她的疏忽大意才是这整件事发生的原因。 她迫切地想要惩罚那些陷害她的人，可也非常明白，就算真的找到了证据，惩戒了对方，已经发生的事也不会改变。 不会有人理解她的难过，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江楚些养了好几天，身体才终于恢复过来。这些天一直都是庄琦帮江楚些跑警局，汇报调查进展。至于江楚些，则身残志坚地利用电脑在擅长的领域做了一些努力。 关于余温背后的人，江楚些一开始想到的是人文学院学生会长梁却。但很快她就否认了这个想法，除了觉得以梁却的性格策划不出这么大的事件以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喜欢余温。 梁却如果是因为怨恨余温喜欢她，那么现在让余温勾引她，再利用这件事来威胁她、报复她，这种操作怎么想都很沙雕。 排除这个可能性后，江楚些继而想到的是生科院的院长徐文。但仔细思考过后，江楚些觉得以徐文的性格，更可能是那名专业人士背后的人。 细心比较不难发现，两班人马的目的是不同的。 那名beta袭击她用的是非常烈性的催情剂，且没有事先准备“受害者”。这意味着，对方并不是要抓她的把柄，也无所谓受害者是谁，甚至无所谓是否有受害者，而只需要她出洋相，甚至进一步发展到身败名裂。 余温所使用的催情剂是可以让人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身体依然保持兴奋。也就是说，对方无论如何都要坐实她和余温的关系。 撇去余温对她有好感这一点，利用一个学生来执行这种事有许多不利的地方，不管怎么说，雇佣一个专业人士的成功率一定会更大。 她不觉得对方会缺钱，因为从目的来看，那名beta没必要清空整个b区，所以这么做的人一定是余温背后的人。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亚于请一名专业人士的费用了。 由以上推理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余温被那些人“信任”着——或者，余温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所以他们放心由余温来勾引她，进而借由控制余温来控制她。 与学生相关，想利用她，又有一定组织的能力，这只能让江楚些想到一个最近和自己接触过的平权组织。 江楚些没有忘记，那一日原凝和自己提到过余温。虽然她的解释是组织耳目众多，但现在想来，很可能还有另一个解释——余温也是平权组织力的人。 江楚些进一步推测，余温不仅是组织力的人，而且和组织有摩擦。 根据有两点，一点是余温的道歉。虽说这鳄鱼的眼泪完全无法引起江楚些的共情，但从这点多少能推测出，这件事余温参与的主动性并不高。 第二点则是余温那段时间频繁遭遇危机，就算是剧情的力量，也势必有一个具体引发事件的对象。如果这个对象是那个平权组织，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她第一次遇到余温，对方正处于发情期，但周围并没什么人。那时候她以为是余温的发情期突然到来，余温自己也是这样说的，所以她并没多想。 可实际上，omega的发情期并没有那么薛定谔，发情期到来通常也有一些预兆。除非是受到强烈的外界刺激，譬如药物或者与alpha发生强烈的性接触，否则都很难突然引发发情期。 这么多年以来，江楚些只遇到过一个这种例子，那就是庄院长。而庄院长会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使用了过多的药物，导致发情期不稳定。 所以很可能，这是平权组织给余温的一点儿教训，所以余温不敢声张，只敢说是自己的发情期突然而至。 第二次她救余温时也有异常之处，她原本以为余温正在遭人侵害，但在带着余温逃离以后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异常整齐。 比起纽扣衣襟，反倒是口袋被人翻得更加凌乱。 她当时因为发现自己第二次救了余温，所以满心想着敬而远之，也没过多思考，认为这些人或许只想劫财而不想劫色。 问题在于余温之后对于警察的敷衍，以及丝毫不关心案件的进展。 至于第三次，因为信是梁却寄的，又有陈越担保那个反对派还算是个敢作敢当的组织，所以江楚些先前觉得这只是个人恩怨。 可经历过这一次，她已经彻底不信任这个组织，所以也不能排除当时那名保安也是组织成员，顺水推舟做了这件事，顺便给余温下马威的可能。 以上一切都不过只是江楚些的推测，但幸运的是她不是没办法去求证。 她或许没平权组织那样人多势众，也没徐院长那样位高权重，但她有一点他们没有的优势。 那就是她不仅精通电脑，而且是学友网的拥有者和维护者。 平权组织想拉拢她不就是因为把学友网当作发展成员的平台了吗？这意味着，这些人会在网站中留下了大量的痕迹。 网络信息属于新兴发展产业，一方面国家还没出台完善的法律，另一方面大家也还没那么注重隐私保护。更何况学友网本身是以校园交友网站起家的，大多人都使用了比较真实的信息，调查这些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江楚些原本就找到了几个疑似平权组织的社区，现在再从人文学院学生会的几名成员顺藤摸瓜地寻找，很快就有了发现。 从一些信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组织并不是这两年才建立的，只不过是乘着网络的春风，在这两年迅速扩展壮大罢了。 原组织成员通过学友网搜索那些对现状不满，怀抱着相同观念的人，在一番理解共鸣之后，诱导他们加入组织。 学友网是江楚些在大一时候建立的，现在网站上有不少当时还是学生，现在已经工作了的人。 江楚些顺利地在这些人中找到了一名在滑雪场工作的成员，他是b市一所专科学校机械工程专业的毕业生，现在负责维护滑雪场的缆车。 事发之后，江楚些就在思考滑雪场缆车发生故障究竟是不是意外。正是因为这个事故，导致了b区大量空房，她求助无门。 现在的这个线索证实了这一点，世界上或许会有巧合，但绝不会全是巧合。 江楚些如此费尽心机地去寻找这些线索，而没有从余温那边下手不过是因为，就算坐实了余温陷害设计了她，她也无法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利益，让余温获得惩罚。 警方到现在还在追查那名beta，是因为他本身利用虚假信息登记，而且手段颇为专业，很可能身上还背负着其他案件。 像余温这些学生，警方早就已经放他们回去，说是可以控制传唤，实际上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要不是有顾怜和庄琦给了警方一些压力，又有张鲁平帮忙，警方很可能已经结案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关于对alpha使用催情剂的具体刑事责任条款。 通常情况下，没有人会给alpha使用催情剂，因为大部分情况下，omega的信息素就已经很好用了。而就算真的给alpha使用了催情剂，也很少有alpha会选择报警。 因为alpha在如今的社会中占据绝对的主导，所以无论是在法律上还是道德观念上，都默认他们不是性犯罪案件中的受害者。 如果他们因此和omega发生了关系，很多人会觉得他们赚了，甚至可能连他们自己也这么想。而如果因此被别的alpha侵害，那对受害的alpha来说是一件绝对难以启齿的事，他们也根本不会选择报警。 余温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发情期到来，所以想要出来寻求帮助。至于催情剂上的指纹，则狡辩说是那名beta在偷袭江楚些后留下的，他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不小心触碰到了。 虽然omega在发情期不乖乖留在房间而选择去外面求助，是一件很荒诞的事，但一个omega设计陷害alpha来侵犯自己听起来更加荒唐，所以警方接受了这个说法。 对于本来就无法定罪的案件，还有必要去弄清楚真相吗？ 如果江楚些因此侵犯了他人，而这个他人要追责江楚些，那么余温或许会有一些连带责任。可现在的问题是，顾灵均不可能提起这个诉讼，江楚些也不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余温等人提起诉讼。 所以在余温这边，江楚些只能想办法自己讨回公道，她寻找的突破点就是滑雪场缆车故障事件。 一方面，这可以属于危害公安罪、毁坏财物罪，另一方面，这件事波及范围广，影响也大。 国家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一个具有号召力的团体协作犯罪，如果知道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就不信警方还会无动于衷。 在此之前，江楚些并不想打击这个组织的发展，虽然不知道双方的理念是否一致，但她也期待能够看到一些不一样的风潮。 可对方的这个行为完全超出了她的底线，她现在也不想再顾虑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影响到omega与beta的平权之路了。 虽说有破窗才能开门之说，但破窗也不是这种破法，这帮人……至少这些人中的一部分，不过是打着平权旗号行使暴力的罪犯罢了。 江楚些将自己搜集的证据整理归档，主要分为证明这个组织存在，这个组织具有极大的号召力与执行力以及成员之间存在紧密的内部联系几部分证据。 这内部联系，指向的就是那名滑雪场员工与人文学院学生会几名干事间的联系。至于其他证据，她会根据情况选择何时交给警方。 至于这名员工是否真的认为制造了缆车故障，更多的证据需要警方继续去找。这件事往大里说是危害国家社会的稳定，只要把节奏带起来，警方不可能不重视。 这种组织最怕的就是被警方盯上，就算这件事他们做得天衣无缝，能保证其他方面没犯过错吗？ 至于如何带节奏，那就交给庄琦去办吧。 * “庄小姐，你这样坐在这里我们实在很难办啊。你口说无凭，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去抓人吧？” 庄琦为了江楚些的事也在警局奔波好几天了，现在对这里的情况可是了如指掌。 “什么叫口说无凭？难道有人目击了犯罪现场，还要先向你们警方提供证据，你们才能去抓人吗？找证据不是你们的事吗？” 庄琦以特别大爷地姿势坐在大队长的办公室里，抱着手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全然没有她平日里在学校的开朗与平易近人。 “可你这说的都是一周之前的事了，度假村方面出了公告，说缆车故障完全是因为意外，损失也由他们全部承担。你现在说这是人为造成的，要求追查是不是有点没道理啊？” “没道理？怎么没道理？缆车故障的时候我可是在缆车上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有没有想过当时缆车上那么多游客面对死亡的恐惧？”庄琦说到激动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觉得这事儿不严重是吧？是不是等我们都死了你们才觉得严重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倒是会省事儿啊？那余温发情是意外，滑雪场缆车故障也是意外，你们是不是要说那现在还关着的家伙把针头扎进我朋友的脖子里，也是意外啊？”庄琦小麦色的皮肤激动得通红，“你们这帮警察费拉不堪，整天和稀泥，我们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找证据。现在这些联系都放在你面前了，你为了省事查也不查，这还是意外呢是不是？还一周之前的事，不是你们不作为，会晚那么多天吗？是不是等下一次真的有人因为缆车故障死亡，你们才能真的重视起来？” “那我们也没说不查，只是你说得这事儿吧比较……怎么说呢，魔幻？我们也得先讨论讨论。” “你们觉得魔幻那是不了解我朋友的优秀！这组织为了得到楚些，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以为这是第一次吗？她之前就经历过好几次了，不过是躲过去了而已。你们要是再不作为，后果可是会非常严重的！” 庄琦说得咋咋呼呼，大队长却只是想笑。在她看来，这个案件以及先前的alpha被袭案件都有点可笑。 一名alpha被人用了催情剂，现在还企图用法律手段找回公道，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 现在更夸张了，说是有人为了利用她设了这个局，她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吗？ “那个庄小姐，我知道你是快迅集团的大小姐，可你的朋友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庄琦大怒：“楚些可不是普通的大学生，她是天才大学生！学友网你知道不？讯联你知道不？迅搜你知道不？这都是楚些开发的！我就直说了，她是我姑姑庄景苑的助手，我姑姑你知道不？b大信息技术学院的院长，你们政府里现在用的多少系统都是她做的，其中不知道有哪些经过了楚些的手，你还觉得没有人会盯上她？” 这他还……真的不知道！ 大队长的面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态，郑重道：“庄小姐，这件事我想先向上面汇报一下，希望你能稍等一会儿。” “你打电话，我就在这里等。” 大队长想了一下，拿起话筒拨通了局长的电话。 * “楚些，好消息！”庄琦忙活了一天，终于赶在门禁之前赶回了宿舍，“警方已经把包括余温在内的几名当事人都收押了，而且查到了几人的通话记录。其中副会长和滑雪场员工的一条通话记录，离故障发生只有几分钟。那名员工那天本来不上班的，说是有事和人换了班，现在嫌疑非常大！警方明天会派专家去滑雪场取证，看究竟是不是人为事故。” 虽然两人一直有用电话联系，但当面得到这个答案还是让江楚些松了口气。 只要疑点足够多，加上她教庄琦的说辞以及搜集的证据，足以让警方重视起来，甚至引起国安局的注意。 平权组织要么和她耗着，要么壁虎断尾，把这重度参与的几人卖了，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江楚些知道现在的自己没办法撼动整个组织，现在的举动也只会让这些人将来更加谨慎，甚至彻底脱离她的视野。 但在他们决定陷害她的时候，这场战争的号角就已经吹响，她说什么也要咬下对手的一点血肉来。这次她选择这样的应对，一方面是为了平息一些心中的怒火，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警告对方，她不会坐以待毙。 这之后就看谁发展得更快了，她能做的只是在自己涉足的领域提防对方，必要且有能力时也会打压对方。 现阶段这个组织必然要避风头，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加快发展。至于更将来的事，她也不知道究竟会怎样。 “庄琦，谢谢你。” “嗨，我们之间还说这些干吗？别人欺负你，那就是欺负我！” 庄琦心里其实一直压着火，这趟旅行是她提议的，带顾灵均一块儿也是她唆使的，撮合两人更是她最积极，结果现在却发生了这种事，她想把那些混蛋千刀万剐了的心都有了。 江楚些叹了口气：“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结果的，我们先等着吧，我估计这两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哪方面的人？” “都有可能。” 警方先前根本就不重视这件事，宁愿相信余温的说辞也不信她一个alpha会被omega陷害。而这次之后，如果警方能足够重视，一定会找她重新调查。 平权组织方面，也有很大可能找她。因为她已经用学友网里的邮件系统，给相关人士都发了一份系统邮件。 这是一份驱逐信，是警告，也是宣战，她不信对方会完全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经过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庄琦心情轻松了一些，也有了点底气问一直想知道的事。 “楚些，我能问下吗？你和顾灵均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庄琦话一出口，江楚些脸色骤变。 这几天，她把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对付那个组织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些。 除了面对余温的背叛，面对在非清醒状态下和人发生关系，这几天她又面对了他人完全没有同理心的嘲笑。 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一个alpha要因为这种事耿耿于怀，为什么要追究余温的责任，又为什么不肯干脆地对顾灵均负责。 如果先前她只是觉得愤怒，那么现在更感到悲哀。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仍然是alpha与beta和omega之间的不平等，因为alpha一直是既得利益者，因为alpha是强势的一方，所以alpha是不会吃亏的，就算吃亏了也不能宣扬，因为那很丢人。 别说顾灵均的父母，就连庄琦和赵梓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对顾灵均负责，因为在他们看来，她没有吃亏，吃亏的是顾灵均。 每到这种时候，江楚些就有一种强烈的孤独感。似乎没有人会想到，她也不是主动想要和顾灵均发生关系的。 大家不约而同地这样想，不也是因为默认alpha在ao关系中占据主导，不也是对omega的歧视吗？ 江楚些从不认为自己能够对omega的处境感同身受，却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在帮助omega的时候，带着怎样的傲慢。 消除歧视并不只是在帮助omega或者beta，同样是对alpha的解放。 所有人都认为她对顾灵均有好感，她也确实无法否认这一点。 可是这种好感究竟有多深呢？是什么样的好感呢？又真的不是因为剧情产生的好感吗？ 在发生关系前，江楚些无法确定，在发生关系后这短暂的时间里，她依然无法确定，又怎么能给出确定的答案呢？ 再回想起顾灵均那天所说的话，江楚些发现，这世界上竟然就只有她能理解自己。 只有顾灵均告诉她，她在这件事里没有错，只有顾灵均告诉她，她不需要为这件事负责，只有顾灵均会问她，难道贞洁对omega来说比对alpha来说更重要吗？ 明明顾灵均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在思想上与她达成了一致。 就算只是为了这样的顾灵均，她也绝不能草率地因愧疚、因他人给予的压力、因所谓的责任心给出不负责任的回答。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庄琦六点左右醒来想上厕所，结果发现江楚些还坐在电脑面前。外面天色一片漆黑，房内只有屏幕漏出的一点儿光芒。 “楚些，你是没睡还是醒了？”庄琦从床上爬下来，担心道，“我昨晚睡的时候你还没睡，不会是通宵了吧？” 屏幕散发的微弱光芒落在江楚些的脸上，映出她晦暗不明的神情。 “我眯了一会儿的。” “意思就是没怎么睡咯？” “不太睡得着。” 江楚些也知道只有保证自己精力充沛，才能更好地对付敌人。可她每次想睡一会儿的时候，那时候的记忆就会疯狂地涌入脑海。 身体某处条件反射般地产生疼痛，继而出现的总是顾灵均的脸。 “你这些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要不要去开点药？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撑不住的。” 江楚些算是大病初愈，又一直睡眠不足，现在看起来脸色苍白，黑眼圈浓重。 “嗯，我去医院看看吧。” 江楚些觉得自己不仅需要开点安眠药，很可能还需要一点儿心理疏导。 “我托堂姐帮你预约个专家门诊吧，我们自己约估计要排很久的队。” 江楚些记起庄琦的姐姐是名外科医生，先前还说要介绍她认识一下的。 “会不会太麻烦她了？” “嗨，麻烦什么呀，随手的事。正好趁这一次见见我堂姐，她对你很感兴趣。” “对我感兴趣？” 江楚些面露疑惑。 “我堂姐是我们学校医学院毕业的，你大一的时候她正好研究生最后一年，说起来也算咱们学姐。我经常在她面前提到你，你还是我姑姑的助手，所以她对你很好奇。” 江楚些点了点头，苦笑道：“只是这个见面的时机不太好……” 庄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是什么正式会面，主要是陪你去医院看看。咱们把身体养好了，才能打倒敌人。” “谢谢你，庄琦。” “咱俩别客气了，你今天还是在宿舍好好休息吧。我去公司那边看看，预约好了我会和你说的。” “嗯。” 江楚些在度假村的事并没有闹回学校，也算是避免了二次伤害，就是请假的手续麻烦了些，幸好有庄景苑给开了绿灯。 这些天江楚些把精力都放在了余温那边，进展还算喜人，但另一边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根本不像余温这些学生，连手机也不换，一下就查找到了通话记录。 而且对方还十分有“职业操守”，一口咬定自己是激情犯罪，单纯看江楚些这个alpha很不爽，所以才陷害她。 至于自己的身份，更是随口胡编乱造，一天一个样。警方调查了很多天就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就算起诉也只能按故意伤人处理，顶多关他个一两年。 现在国家还没有个人信息库，电子档案也才刚刚开始建立，各地数据都不互通，要想找出这个人的真正身份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别说查出他过往犯过哪些事了。 眼见着事情进入僵局，警方终于决定使用最后手段，在电视中播出嫌疑人的外形，看看有没有别的案件的目击者可以提供线索。 江楚些也在于警方沟通后要了照片，放到学友网主页以悬赏的方式征集线索。 她的目的和警方不一样，警方想要的是其他更严重案件的线索，免得这个危险人物逃脱法律的制裁，可江楚些的案件，法律也没办法还她公道。 更何况这人不过是个工具人，真正与她有恩怨的不是他，而是他的雇主。所以江楚些希望得到的是他背后雇主的线索，再借用其他手段来还击。 江楚些怀疑徐文是幕后主使，可问题在于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指向他，即使有一些线索，也不过是有人看到他曾经在b大出现过，而那很可能是正在跟踪她。 时间越久，能够留下的证据只会越少，情况对她会越不利。 “哈……” 就在江楚些看着手边整理过的线索一筹莫展之时，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因为江楚些的性格，平时很少有人来串门，庄琦这个交际花也很注意不让人来打扰她。 江楚些一开始以为是庄琦忘了带钥匙，但在去开门的时候听到了庄景苑的声音。 “楚些，你在吗？” “院长？”江楚些开门果然见庄景苑站在门外，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您怎么来了？” 她和庄景苑虽然合作密切，但平日交流不算多。庄景苑性格冷淡，她对外表现得也比较冷漠，这样的两人也不太可能有过分热络的联系。 “我听说了你的事……来看看你。” “您先进屋吧。” 江楚些一边把庄景苑让人房内，一边猜测着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庄琦应该不会主动去说，但先前对警方的说辞很可能让警方去向庄景苑求证了。 庄景苑面色有些凝重，见江楚些要去给她倒水，抬手阻止道：“不用了，你坐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江楚些心中疑惑，庄景苑说是来看她的，面色也确实带着担忧。可从反应来看，与其说是来探望她的，更像是来商量事情的。 “院长，您想说什么？” 庄景苑罕有地显出了迟疑的神色，眉眼间似有深重的忧虑与歉疚。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江楚些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已经恢复了，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顾灵均还好吗？” 江楚些的心微微一沉，面色逐渐紧绷。 “您怎么知道顾灵均的事？” 警方找庄景苑一定会提到她，或许会提到案情，但绝对不会提到顾灵均。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以及几个酒店安保人员以外，没人知道是顾灵均帮了她。 有顾怜在，也不可能让这件事外传。 “楚些，对不起……”庄景苑低垂着眉眼，似是在斟酌词句，“关于联平会的事，我想和你谈谈。” 联平会，是beta与omega联合平权协会的简称，也就是那个想要找江楚些合作的反对派。 江楚些在用心搜集他们的信息之后才知道这一名称，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庄景苑的口中听到。 她的心就此沉入了谷底。 “院长，你和联平会有什么关系？” 这一瞬间，江楚些想了很多很多，从庄景苑找她当助手，联平会找准学友网发展，到联平会的人找她合作，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虽然学友网这两年的流量确实越来越大，但两年前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众网站，怎么就那么巧被他们看上了呢？ “……联平会是我年轻时候创立的。” 江楚些骤然起身，布满了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庄景苑的脸，神情显出了几分狰狞。 在头脑能够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因为愤怒行动起来，若非眼前这人是她尊敬的导师，她握紧的拳头或许早就已经挥出去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 “不是，我早就已经退出协会了，你或许没办法相信，但我现在确实没有再参与任何会里的事，这次也是事后才听说的。” “可是你还和他们有联系，”江楚些不笨，只从庄景苑的话就推断出来许多事，“利用网络平台来发展是你给他们的建议吧？让他们找我合作也是你的建议吧？” 庄景苑没有反驳。 “对不起。” 江楚些从没想过，会遭受到来自庄景苑的背叛。虽然两人除了工作和学业上以外的交流并不多，但江楚些一直都十分尊敬庄景苑，也把她当作可以信任的对象。 “你以为这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事吗？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原谅你们吗？” 她没想过，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背叛会来自这名她从人格到才能都敬佩的人。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是来嘲笑我的？拉拢我的？威胁我的？难怪联平会如此有恃无恐，庄院长是他们的靠山，他们又怎么会害怕呢！” 或许是积压了太多天的怒火，江楚些几乎是发泄般地朝庄景苑大吼着，挥起的手臂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架子上，震落了一堆杂物。 “楚些，你冷静点，我不是来嘲笑你的，更没打算威胁你。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还有谈谈后续处理的事。” 向来惜字如金庄景苑难得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却只引来江楚些更大的怒气。 “后续处理？他们是让你来求和的？怎么了，你也怕事情查到最后查到你的头上吗？” 江楚些的语气又冲又急，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或许是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庄景苑红唇半张，面露惊讶。 “楚些，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件事并不是联平会会长的意思，也违背了联平会的宗旨，他们正在调查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江楚些怒极反笑：“庄院长，究竟是你太天真，还是你认为我很天真？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庄景苑面露无奈：“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事实就是如此。我可以向你保证，目前联平会的会长是可以相信的人，只不过她现在对协会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弱，下面有些人也开始越界……但是她已经答应我了，会借此机会整顿协会，不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江楚些听明白了。 “所以你果然是来求和的，你们知道学友网上整顿的信息可以牵扯出不少的事来，所以害怕了。” 庄景苑似是想要反驳，却在思考了片刻后叹气道：“你这样想也没错。” 江楚些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们肯定带来了什么东西展示诚意吧？光是道歉和承诺整顿协会可没办法取得我的谅解和信任。” “……我们知道另一个袭击你的人是受谁指示的。” 江楚些紧紧咬着牙，努力想要平复下心中的怒火。现在的情况本就在她的预期之内，她只不过是没料到来和谈的人会是庄景苑而已。 但没关系，她现在要做的与预想的没有差别，不如说或许还能利用庄景苑的愧疚获得更多的回报。 所以，千万不能在这时失去理智。 “是徐文，对吧？” 从这两年的相处来看，庄景苑并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虽然她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但这是以杰出的才能和孤僻的性格为包装，加上彻底消除了信息素才隐瞒下来的。 “你知道了？” “是啊，所以你们能换些筹码吗？” 庄景苑咬着唇瓣皱眉思考了片刻：“但是你既没有证据，现在也不知道能怎么对付他，是吗？” 庄景苑说的没错，她现在确实还没头绪该如何对付徐文。徐文虽然是一名自大的alpha至上主义者，平日的言论有很多可以诟病的地方，但现在没有使用舆论战的环境，就算她突破底线想造势毁坏徐文的风评，也无法对徐文造成太大的影响。 相较于余温这些学生，徐文做事要老道得多，这次几乎没留下一点儿证据，江楚些想在将来找到他的把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 “协会承诺整顿会内风气，会让此次的涉事人员承认罪行，也会帮你对付徐文。” “哦？说说看怎么对付他？” “协会有他论文造假以及骚扰学生的证据。” 这是为人师表最严重的两项罪状，一旦坐实，徐文只有身败名裂一个下场。 但江楚些并没为此感到开心，反而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院长，你真的认为协会现在只有少部分人有问题吗？” 庄景苑眉头紧皱，半晌才道：“我可以确定，大部分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 “可众多美好的愿望创造出的不一定是理想乡，更可能是虚幻的海市蜃楼。”江楚些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面前这名自己共事了两年多的导师，她最终选择了相信她的部分说辞，“你有没有想过，协会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明明掌握着这些证据的情况下一直没有使用，直到现在拿来当筹码？” 庄景苑张了张嘴，没能回答出来。 “很简单，你们四处搜集他人的把柄，并不是为了伸张正义，而是为了留待将来威胁别人，让他们帮你们达成目的。你们打着高尚的旗号，做的却是同样卑鄙的事。” 庄景苑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半晌才缓缓地道：“你……说得没错，在庞大的集体意志之下，许多美好的愿景都会变质。但我依然请求你，不要如此看待协会里的所有人。”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当初因缺乏能力和心灰意冷退出了协会，可有一帮孩子继承了我的愿望。我知道这次事件的涉事人不可原谅，也不会要求你原谅他们。可除他们以外，协会中还有许多怀抱理想，性格正直的成员……” “是否正直我们为什么不交给法律来判断呢？” “其中也不乏年轻气盛的学生。因长期的不如愿，他们难免会有些过激言论，如果因此留下案底，他们一生就毁了。” “所以我就是活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强烈的斗争欲过去后，面对如今这种始料未及的情况，江楚些只觉得身心俱疲。 “老师，为什么来的是你？如果你早就退出了协会，如果你对这件事不知情，为什么是你来和我谈这些？”江楚些与庄景苑对视着 ，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是你说的那个会长来？到了现在还躲躲藏藏，企图让你用情分来影响我，你认为我会信任这样的人吗？” 庄景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谈判者，明明手中掌握着筹码，却没有进行一场合格的谈判，与她在这空谈理想。 “不是，这是我主动要求的。在很多方面我们的理念是共通的，所以我不想你和协会彻底对立。而且我不但是协会创立者，也是他们的老师，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江楚些冷笑了一声：“你好像忘了，你也是我的老师。” “楚些，我会尽自己一切所能补偿你的，只希望你不要把手里掌握的所有东西都交给警方，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努力至今并不容易，也一直都在摸索和自我修正，如果你想知道现在的会长是什么样的人，我可以帮你介绍。” “好啊，就让我见一见这位无能的领袖后再做决定吧。” 事实上，从预料到这件事会如此发展的时候，江楚些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因此才没将手里所有的证据都交给警方。 与联平会死斗到底最后只会两败俱伤，她确实在等待对方出价码，而且对现在这个筹码颇为满意。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来和自己谈判的是庄景苑。 庄景苑吸了口气：“我会安排的……还有，小琦她不知道这些事。” “我知道。” 江楚些语气冷淡，庄景苑局促起身：“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慢走不送，”她再也不可能用从前的目光与心态来看待庄景苑，也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还有，我这边不会再为院长提供抑制剂，希望院长自己早做打算。” “我明白……” 目送庄景苑出门后，江楚些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却在此时才明白，真相往往比想象得更加残酷。 * “爸爸，你有话就说吧。” 顾灵均回来后被关了两天禁闭，少不了又是和父母的一场针锋相对。在顾怜甩下一句“你要是执意和江楚些在一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后，两人开始了冷战。 不过沐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两人分工明确。 看着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一脸欲言又止的父亲，顾灵均无奈率先开口。 沐卿也不装了，焦急道：“江楚些今天和你说什么了？她下决定了吗？” 顾怜没有没收顾灵均的手机，所以两人一直还有联系。虽说暂时无法和顾灵均恢复先前的交流方式，但江楚些也每天给她发问安短信。 “学姐不是说等她解决完事情之后会回复我的吗？” “那她什么时候解决完啊？难道她不解决好，就一直拖着吗？她这样算是喜欢你吗？” “她有和我汇报事情的进展，而且是我喜欢她，她从没说过喜欢我。” 这才是让沐卿生气担忧的地方：“宝贝啊，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吗？你这样为江楚些付出，最后只会让自己受伤！” “只有觉得自己是在付出才会觉得受伤，就算学姐最后没有回应我的感情，我也不会觉得受伤，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沐卿心里“咯噔”一声，只觉得女儿彻底没救了。 “你这样还不算付出吗？你都为了她、为了她——” 顾灵均“噗嗤”一笑，反问道：“为了她怎样？献身吗？爸爸，你还是觉得我吃亏了是不是？” “不是我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顾灵均叹了口气，没有再过多争辩：“或许如此吧，但我从学姐那里获得过的帮助远远大于这些，更何况我从没认为自己吃亏了。你以为我说非江楚些不嫁是气血上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事实并非如此。” 是江楚些让她觉醒了自我意识，是江楚些让她认识到并非所有alpha都那么令人讨厌。在与江楚些相处过后，她无法再接受其他那些alpha，比起说她太爱江楚些，不如说她实在瞧不上别人。 当然，如果外人认为这就是爱的话，那她确实很爱江楚些。 和江楚些相遇，她收获的不仅是一份喜欢，更是一份自我。这是就算江楚些无法喜欢她，也不能改变的事实，也是她最大的收获。 就算不与江楚些在一起，她今后依然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这难道不比任何收获都大吗？ 别人认为她吃的亏，与这些相比又算得上什么？ 所以她不会有怨恨，至多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沐卿叹着气从顾灵均房里出来，心想女儿这是彻底栽下去了。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矛盾，已经弄不清自己究竟希不希望江楚些和女儿在一起了。 顾怜正打完电话，看到他回来随口问道：“灵均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无条件相信她的好学姐呗！啊呀，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该让她来这里念大学，去读私立多好啊。”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顾怜想到刚才的电话内容，皱眉道，“而且也说不好究竟哪个更好。” 沐卿瞟了她一眼：“你倒是起点作用啊，那帮混蛋到底有没有受到惩罚？” “江楚些比我想的更有能力，已经不用我出手干涉了。” 沐卿顿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她快解决好了？” 快解决完的意思就是江楚些必须要给灵均回复了，他又如何能不开心呢？ 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不用再每天牵肠挂肚。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是他们掌握主动权的事，现在却变得这么被动！ 果然先喜欢上的人永远是输家。 “余温那边都认罪了，另外一名嫌疑人的犯罪事实原本就无从狡辩，警方通过电视向全国征求线索，已经发现了更多案件，接下来会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 “警方这次很能干嘛！” 顾怜摇了摇头：“能干的是江楚些……生科院院长昨天被爆出学术造假和性骚扰学生的丑闻了。” 沐卿听她突然说不相关的事，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和我们现在说的事有什么关联吗？” “卿卿，你忘了吗？他是先前赵刚那件事里出现过的院长。” “是那个讨厌鬼！我就说他包庇学生，品行不端，一定有问题！” “可这些问题都不是刚刚发生的，你觉得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爆发出来？” 沐卿一心记挂着女儿的事，没空和她打哑谜。 “你就快说为什么吧，别让我猜了！” “我猜测徐文就是那个雇主，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江楚些知道了这一点。” “你的意思是……这是江楚些的报复？” “嗯。” 沐卿面色一喜，高兴道：“原来她真的在想办法解决啊，我还以为这只是她的托词呢。” 顾怜看起来却没多欣喜：“这可不是想办法就能解决的事，江楚些……再一次让我认识到了她的厉害之处。” “有能力难道不好吗？” “正直的人有能力是好事，可品行不端的人，越有能力危害越大。” “那江楚些不是很正直吗？不管是先前的事，还是现在的事，都证明她是个不错的人……啊，徐文陷害她，是不是就是因为赵刚的事？这样说来，我们在这件事里也有责任……” “先别扯远了，我不否认这点，但这不代表我会把灵均轻易地交给她。”顾怜皱眉思索着，“江楚些现在看来既正直又有能力，在帮助别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在报复对手的时候也绝不手软……真的会有那么完美的人吗？” “你还是不相信她？”沐卿不能说没有怀疑，可现在的问题在于灵均相信她，“别你自己做不到，就认为别人也做不到。” 顾怜白了他一眼：“我不是说别人做不到，只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如果她和灵均没有牵扯，我倒是很乐意和她认识认识。可让她当女婿，我不得不更慎重一些。” 沐卿哼了一声：“你还拿乔呢？人家现在都没表态，可能根本不稀罕当我们女婿。还有，你为什么和要灵均说那样的话？如果她真和江楚些在一起，你要把她赶出家吗？” “江楚些不愿意，那正好让灵均绝了念头。她要是想和灵均在一起，那么这就是对她的考验。如果没有顾家的背景，她还能好好善待灵均吗？” 沐卿一听顿时大恼：“你——真是让灵均说对了，你和你父母那时候一模一样！考验考验考验，你都不以真心与人交流，难道还想获得真诚的回报吗？你难道也想让灵均怨恨我们吗？” 顾怜却不为所动：“灵均怨恨我也没关系，成为母亲之后，我稍微理解了他们当初的想法。” “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顾怜拉住沐卿的手，神情严肃道：“卿卿，这件事你不能告诉灵均，以她现在对江楚些的感情，肯定会告诉她的，考验只有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才是考验。” 沐卿一甩手：“先等江楚些表态再说吧，人家没准根本不愿意。” “不，她会愿意的。如果她真的那么正直，一定会对灵均负责，如果一切都是假象，她又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你们没有权力搜我的办公室！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住手！” 经由学生举报和学友网的发酵后，b大先暂停了徐文的职务，并迅速成立了学术调查组，对其进行调查。 调查组组长与安保部负责人一起，带着一群保安来到徐文办公室取证调查，因而与他发生了冲突。 生科院院长办公室中一片混乱，此时的徐文根本不像是一名学者，为了阻止调查人员拿走文档与电脑，他像是一名无赖暴徒般推搡拉扯着保安。 “徐院长请冷静点，学校不是不相信你，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必须要给学生给公众一个交代，等我们调查清楚就可以还你一个清白了。” 调查组组长面无表情地说着客套的话语，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徐文论文抄袭、学术造假等罪状都已经板上钉钉。 举报人是他实验室的学生，证据详实，时间链清晰，很难反驳。如果事情没有闹大，学校还能私下处理，可对方已经把这件事举报到了有关部门，在学友网上也闹得沸沸扬扬。 网络现在虽然还不发达，但学友网的用户几乎都是高校学生，b大此时如果不果断处理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一定会颜面扫地。 “调查什么？我根本没做过！那都是他们嫉妒我陷害我！我是生科院的院长，这里是我的办公室，你们没有权力碰我的东西！” 徐文平日里一身体面的西装已经因肢体冲突而褶皱不堪，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地散落下来，脸上眼镜歪斜，双目赤红，表情扭曲。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上面的人是谁吗？你们敢这样对我，就不怕之后吃不了兜着走吗？” 组长冷笑了一声，对着保安道：“把徐院长控制起来冷静冷静，否则可不知道还要胡言乱语些什么。作为一名老师和学者，你的废话太多了点。” 学校会下达这种处理当然是经过权衡和考量的，徐文这些年靠着丈夫家中的关系步步高升，不是没人眼红。 赵家人脉关系不错，要说背景真有多硬却够不上。赵老爷子那些朋友，愿意锦上添花的不少，愿意雪中送炭的却不多。 而且赵家并没有要保他的意思，徐文这是彻底完了。 “什、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帮beta狗杂种不准碰我！” “呵，徐院长那么看不起beta，怎么娶的却是一名beta呢？” 组长语出嘲讽，扎人痛处。徐文一直宣扬alpha至上理念，认为omega是alpha的附属品，beta更是只能当工蚁，根本不配和alpha相提并论。 可他的结婚对象偏偏是一名beta，而且他还要仰仗岳父家的势力。徐文显然把这当成是一种耻辱，因而越发变本加厉地展现自己的傲慢与高高在上。 “你——” 徐文果然被戳到了痛处，额头青筋突跳，暴怒地就要向他冲来。 可惜他还没靠近就已经被保安拦下，虽说一般的beta在力量上无法和alpha相提并论，但保安们都是接受过训练的beta，而徐文只是一名很少锻炼的老师，加上年龄和人数上的差距，两名保安很快就把徐文制服了。 “混蛋，放开我！别碰我！你们怎么敢……住手！” “徐文，再闹下去只会越来越难堪，我奉劝你安静地接受结果，这样还能留下一丝体面。”组长不再客套，对着保安吩咐道，“把徐院长扔出这个房间，这里是生科院院长办公室，他已经不是院长了，没有资格留在这里。” “你们、你们这帮流氓！强盗！不准动我的东西，我会去告你们的，我还要告学校！你们给我等着瞧！” 徐文大喊大叫着，一边挣扎一边被保安拖出了房间，如同垃圾一般丢出了门外。 徐文跌倒在地，看着被重重关上的门，心中已经是一片慌乱。 他拥有这间办公室已经快十年，早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领地。如果说生科院是他的王国，那这里就是他的宫殿，谁会在自己家里还处处提防呢？ 所以，里面有太多他还来不及收拾处理的东西，不仅是学术造假、论文抄袭的证据，还有他这些年来做的很多其他事也会被曝光。 他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徐文知道自己完了，这已经不是靠他能解决的事，他只能去求丈夫的父亲，可是…… “啊呀，这不是徐院长吗？” 徐文瘫坐在地，目光痴呆地望着紧闭的门，脸上冷汗涔涔。就在这时，一道听起来轻松愉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呆呆地转过脸，只见江楚些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江楚些，为什么你会……” 江楚些嘴角含笑，脚步轻盈地走到他的身边：“我听说徐院长出了点事，所以来探望一番。” 徐文猛然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江楚些：“是、是你……怎么可能……” 因为是周六，整栋楼里都没几个人，此时走廊上更是只有江楚些和徐文两人。 “嗯？我做了什么吗？”江楚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解道，“我怎么听不懂徐院长的意思。” “你不要给我装傻！”徐文暴起扑向江楚些，“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在陷害我！” “我可没有陷害你，那都是事实，不是吗？”江楚些轻轻侧身，长腿一伸，将徐文本就踉跄的身躯绊倒：“徐院长，小心一点儿，这么狼狈的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那就实在太丢脸了。” 徐文重重扑倒在地，狼狈不堪。刚才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已经让他精疲力尽，现在又受到了来自江楚些的嘲讽与回击，因情绪激动竟一时爬不起身来。 “你、你……江楚些，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呵，在那之前院长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江楚些垂眼轻蔑地望着徐文，低声道，“再说，你先前……难道放过了我吗？” 徐文因狂怒而心口起伏，面色涨红：“你、你……” “害人终害己，院长到了现在这个境地，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反省吗？” “你闭嘴！你闭嘴！” 江楚些看着处于无能狂怒状态的徐文，眼底生出了一股厌倦之情。 “我确实没打算再和你说下去，因为不管说什么都只是浪费口舌罢了。叫你好自为之，你也绝不可能会听，那么我就只告知你一件事吧。”江楚些俯下身，狭长的双眼中似有危险的光在流动，“如果赵家知道你在外面包养了十年的情妇，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徐文像是被这句话扼住了喉咙般，张大着嘴，眼球突出，呼吸艰难。 “徐院长……啊，你现在已经不是院长了。徐先生，你现在还是先想想办法怎么让自己好过一点吧。” 江楚些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理会徐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剩下徐文独自瘫软在地。 “楚些，你没事吗？” 庄琦站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时刻准备在情况不对的时候上前阻止。虽然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但当听到江楚些的那些话时，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担忧。 此时的江楚些让她如此陌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件事发生以后，楚些虽然情绪低落，但仍表现出很高的自律性，没有随意地发泄怒火。可这些天，在徐文的事上有了显著的进展后，她的脾气反倒捉摸不定起来。 徐文自然是罪无可恕，江楚些做得也十分大快人心，但庄琦知道，如果是先前的江楚些，绝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庄琦很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希望江楚些在发泄完心中的怒气之后能变回从前的她。 “我没事。”江楚些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微笑道，“我们去医院吧。” 庄琦松了口气：“好。” 她帮江楚些预约好了医生，今天原本就是打算去医院的。只不过从赵梓那边听到了徐文的消息，江楚些决定先来看看……或者从刚才的情景来说，是嘲讽他一番。 谢天谢地，整件事要告一段落了。之后只要解决楚些和顾灵均的问题，一切就能恢复平静。 庄琦这些天也不好受，除了奔波的劳累以外，主要还是心情太沉重。 两人离开行政楼，准备去学校停车场。然而在经过学生活动楼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顾灵均！”庄琦看到顾灵均站在活动中心楼入口处，身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保镖，明明是beta，却有着与alpha不相上下的高大身形与强悍肌肉，一看就不好惹，“你怎么在这里？” 顾灵均也发现了两人，口中回答着庄琦的话，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江楚些身上。 “今天学生会开会，有些事……学姐要交代一下。” 两人也是接到赵梓的消息才知晓这件事，作为学生会会长，赵梓显然提前接到了通知。 院长空缺一般会由副院长暂时接替他的职责，可副院长在这次事件中也受到了牵连，最后只能由教导主任暂时代管。 教学活动或许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一定会弄得整个学院人心浮动，学生会作为学生自己的组织团体，自然要在安抚学生中发挥作用。 “哦哦，原来是这样……”庄琦机灵得很，十分有眼色地道，“我和楚些待会儿有点事，我先去开车了，楚些你在这等我啊。” 虽说顾灵均身边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不过看两人目不斜视，十分有职业素养地像是两尊木头人一样，相对来说还是她这个灯泡比较大。 庄琦果断地给两人留下了相处的空间。 “嗯。” 江楚些没有推却庄琦的“好意”，拖了那么久还无法给顾灵均一个确切的回复已经让她很愧疚，如果连见面都还要逃避，那就是在太伤人心了。 “学姐，好些天不见了，你还好吗？” 两人从度假村之后就没再见过，眼见着离期末没有多少时间了，今天要是没见到，江楚些又无法短时间内做出决断，两个人很可能要等到寒假之后再见面了。 “嗯，你呢？” 江楚些还是有些放不开，但在看到顾灵均的瞬间，她紧绷的神经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明明还是一样的脸，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依然觉得顾灵均十分美丽，但脑海中已经不会再浮现出那些浮夸绮丽的赞美之词，有的只有最质朴且切实的感受。 “我挺好的，就是我爸爸每天在耳边唠叨，还给我配了两个保镖，好不自由。” 顾灵均带着笑意，撒娇般埋怨着父母的过度关心。江楚些闻着清淡的香雪兰香气，受她情绪的感染，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叔叔是关心你。” “可是这样很受人瞩目，我同学都开始把我当大家小姐来看，平时关系挺好的同学也不敢来和我说话了。” “可你真的是大小姐啊。” 顾灵均微微撅起嘴唇：“我就是不想被大家另眼相待才没说自己家的情况的。” 面前的人是如此可爱，明明那时候发生的事对她来说也是意外。 顾灵均虽然一直强调喜欢她，强调自己是自愿的，但江楚些知道，顾灵均会作出那样的决定一定需要很大的勇气，在面对她的难以决断时也一定怀有不安。 可顾灵均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过，为了减少她的负罪感，甚至说是自己强迫了她。 “我相信，即便他们现在因为你的身份而有所顾虑，很快也会再次接受你，和你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的。” 因为顾灵均值得被这样对待，她的真诚与善良值得收获诚挚的友情与……坚实的爱情。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她喜欢顾灵均吗？ 如果先前还无法确定，那么此时此刻她开始相信自己对顾灵均的这份感情。 即便她上辈子没有谈过恋爱，即便她没有喜欢过女孩子，即便她一直以为自己无法在这个世界中喜欢上任何人，也无法动摇她此时的确定。 在看到顾灵均身影的瞬间，她突然那么想哭，又那么想笑。先前的种种愤怒、悲伤、痛苦、狂躁似乎都不翼而飞了，脑海中剩下的只有顾灵均的笑脸。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只是看到一个人就能那么开心，只是和她说话就能忘尽烦恼。 在无人的深夜时，她时常会想起顾灵均，想起两人独自相处的三天，想起她的安慰，也想起身体的疼痛。 所以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无法很好地面对顾灵均，无法自然地与她交谈。 但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是那么地想念顾灵均，和思念相比，尴尬与害怕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顾灵均，你爸爸妈妈都还在这里吗？” 江楚些曾经是那么地害怕自己会走上与正文相同的道路——当然，现在依然害怕，既没有勇气也无法相信自己能够承担起让顾灵均幸福的责任。 那是深爱顾灵均的人才能做到的事，不是她这个只会逃避责任，只想苟且偷生，只愿意当一个旁观者，就连救人也总是高高在上的人能够做到。 顾灵均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眉尾微微扬起。 “我妈妈要出差几天，下周末会过来。” “那么，能麻烦你转告一下吗？我想在下周末的时候拜访你们家。”江楚些有些紧张，喉咙发紧道，“我这边的事已经快处理好了，所以我想郑重地向你道谢，也想、也想……” 也想告诉顾灵均，自己也喜欢她。 虽然她没有顾灵均那么勇敢，虽然她还有很多顾虑，但她想让顾灵均知道，自己喜欢她，也想承担起这份责任。 不止是对两人发生关系这件事负责，更是对将来可能发生的事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在意识到事情仍在按剧情发展时，她恐惧过、绝望过、愤怒过，也在第一时间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如果就这样远走高飞，再也不见顾灵均，事情会不会发生改变呢？ 可她很快又想到，这样的事她明明已经做过一次了。 逃避什么都改变不了，“命运”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她对余温以及徐文做出的报复确实是出于激愤，可这也是她试图证明自己的反抗。 她确实又走回了正文的路线上，可她也改变了不少正文的细节。譬如现在已经避免了江为早的出生，譬如余温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小三，又譬如……她真的喜欢上了顾灵均。 一味强求剧情完全不同或许是错误的，那会触发这个世界的修正机制，以极端的方式来维护剧情发展。她应该做的是“求同存异”，积累细小的改变来产生蝴蝶效应。 顾灵均见她“也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禁轻轻一笑：“学姐，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江楚些憋得满脸通红，连忙点了点头。 她从没告白过，事到临头才知道这种事竟然那么艰难。 顾灵均何其聪明，见她这副反应心底已经明白她的决定，面上难掩喜色。 “我明白了，我会期待那一天的。” 江楚些手心汗湿，看着她喜悦的面容，除了感同身受的开心以外，也不禁生出了几分难过。 “顾灵均，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顾灵均摇了摇头：“没关系，只要等待值得，多久都没关系。” 江楚些鼻尖发酸，眼眶发红，眼底生出一丝泪意。 “还有……谢谢你，不止帮助了我，还一直支持我，信任我。” 顾怜和沐卿虽然表现得十分气恼，但没过分为难过她。赵梓和庄琦也一直在帮助她，尤其是庄琦，简直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每天四处奔波，还要关心她的状况。 可这些都没让江楚些变得更好受一些，即便是让余温等人受到了惩罚，即便是让徐文身败名裂，她也没从中感受到一丝报复的快慰。 她原以为当面嘲讽徐文，看着徐文狼狈不堪、歇斯底里的模样自己会感受到一些快乐，可事实上，这只让她更加难受罢了。 报复完他们之后又如何呢？已经发生了的事根本无法改变。尤其是在所有事即将结尾的现在，所有负面情绪爆炸开来，在愤怒之火中燃烧成了失落的灰烬。 可就在情绪如此灰暗之时，顾灵均出现在了她面前。那一刻，她的世界似乎突然明亮了起来。先前还有的一丝犹豫在那一瞬间消失无踪，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再没有怀疑。 她喜欢顾灵均，不是因为她是江楚些的原配，不是因为那些浮夸的赞美，不止是因为顾灵均抚慰过她的身体，更是因为顾灵均救赎了她的心灵。 在这个世界中，她或许无法爱上任何人，但在那或许之外唯一的可能就是顾灵均。 顾灵均微微一笑，拉起了江楚些的手。 “学姐，比起对不起和谢谢，我更希望听到另外三个字。” 顾灵均的手柔软而温暖，指尖纤细，掌心干燥。当她用指尖轻轻扫过江楚些汗湿的掌心时，江楚些只觉得有电流通过了身体。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组组凌乱的画面。快乐和痛苦同时涌上心头，江楚些下意识地抽回了手，脚步虚浮地后退了两步。 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伤人，在看到顾灵均难掩惊讶的神情时，焦急地解释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我手里有汗……我没有……” 她并不讨厌顾灵均的碰触，她知道自己是喜欢顾灵均的。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想起那些记忆时，身体竟然会这样排斥。 “没关系的，学姐你不要在意。”顾灵均很快换回了温柔的笑脸，反而安慰起她来，“我太突然，吓到你了吧？” 江楚些面色紧绷，眼神不定，显然难以释怀自己的反应。 “对不起……” “请不要放在心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幸好庄琦这时开车回来了。她像是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氛围，趴在车窗上对两人道：“楚些上车吧，对不起了顾学妹，我们待会儿有事要办，就先把楚些借走了。” 顾灵均点了点头：“你们路上小心，我也要去开会了。” 江楚些低着眼，歉疚道：“对不起，那我就先走了。” “嗯。” 顾灵均并没多说什么，目送她上车离开。 “大小姐，现在可以回家了吗？”一旁的保镖在确定车辆已经开得足够远后，低声问道，“您已经等了一个小时，老爷很着急。” “嗯，回去吧。”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江楚些神情恍惚，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心，不知在想什么。 庄琦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表情：“楚些，不要太在意。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好好养养身体和精神了。这次约的医生很专业很有名，你好好治疗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其实早就取了车回来，只是想让两人多说会儿话，所以停在拐角处等待。直到看到两人情况不对，她这才出来打断。 “嗯，谢谢。” 江楚些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靠到椅背上似是要闭目养神。庄琦见此也就不再说话，默默叹息了一声后专心开车。 江楚些思绪纷乱，脑海中闪过各种杂乱的画面，闪过来这个世界后遇到过的各式各样的人，最后停留在了方才离别时最后一眼的顾灵均身上。 如果先前她还想着尽自己的力量，帮助能够帮助的人，那么现在她不想辜负的人只有顾灵均。 这件事真的结束了吗？ 对徐文来说或许是这样，但对她来说显然不是。接下来她还要直面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处理和顾灵均关系的改变，以及准备好长期提防联平会的小动作。 现在还根本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想起前几天见到的联平会会长，江楚些心中的怪异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现在联平会的会长是一名女性beta，名叫杜婉君，就读于医学院，目前研二。 正如庄景苑所说，这名会长看起来十分温和，身上没有一丝领导者的强势，面对江楚些的咄咄逼人，可以说节节败退。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但江楚些心中残留着强烈的异样感。 她真的是联平会的会长吗？她的表现是伪装吗？ 如果她确实就是联平会的会长，表现得也不是伪装，那么联平会内部会失控简直太正常不过。 可这又引申出了一个问题，既然她已经无法控制协会，那么决断和她达成协议，并且能够让余温几人认罪的人是谁？ 如果是在那人的主导下改革，联平会能够改变吗？ 而假如她不是会长，那么这个真正的会长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他或许不仅骗过了她，也骗过了联平会大部分人。 当然，不论结果如何，她这边的应对方式都不会改变。她已经抛弃天真，做好全面战斗的准备了。 “楚些，到了。” 江楚些被庄琦摇醒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睡着了。看来相比之前，她的心情却是放松了一些，这算是个好征兆。 “嗯，我们进去吧。” 江楚些跟着庄琦下车，等走到门诊大楼时才看到医院的名称。 “高明？你姐姐在这里上班吗？” 高明医院是国内有名的私立医院，除了费用比较高以外没哪里不好。不过江楚些对这个医院的感情有些复杂，因为它在原著正文中出现过很多次，所以江楚些一般对它敬而远之。 顾灵均是在高明医院去世的，江为早是在高明医院出生的。江为早流产后也在高明医院养病，逃跑还是在一名叫作高瞻的女性alpha帮助下才成功的。 高瞻的设定是高明医院院长的女儿，比江为早年纪小一些，当时正在医院实习。理所当然的，她也没有抵挡住女主光环的魅力，没几天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女主，不仅帮她逃跑隐藏身份，还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两人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可惜女主那六个alphacp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不多久就找到了女主。高瞻虽然也是私立医院院长的女儿，但实在架不住六个酷炫狂霸拽的神经霸总a，为了救女主很快炮灰，女主也再次落入了六人的魔爪。 说来这个高瞻也挺可怜，不仅是个备胎，为女主丢了性命，而且作者还像是个铁直女一样，没给她和主角一点儿肉戏。 这也导致了那些剧情听起来似乎很长，实际才占了不到两章的篇幅，都被一笔带过了。江楚些能留下印象完全是因为，高瞻是这本书的a里面难得的一个好人。 “对啊，我姐的生父生母是医院的股东之一，可惜年纪轻轻就出车祸去世了。我大伯和他们是好友，那之后收养了我姐。我姐就是因此学医的，当然在这里上班。” 江楚些记得庄琦的堂姐比她大七八岁，两人感情很好。 “原来是这样。”虽然平日对这里敬而远之，但现在看来也实在没有纠结的必要了。高瞻勉强算是个队友，更何况现在还没出生。而且庄琦已经帮她预约好了，她不能辜负庄琦的苦心，“那我们走吧。” “等等，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们。” 庄琦打完电话不一会儿，江楚些就看到有一名身形高挑，身穿白大褂的女性alpha向着自己和庄琦走来。 “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庄琦看到堂姐十分激动，拉着江楚些快步走向她。离得近了，江楚些也看清了堂姐的长相。 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庄琦的堂姐长得和她一点儿都不像，五官立体，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像是有西方人的血统。 她只化了淡妆，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右眼角有一颗泪痣，在白大褂的衬托下，看起来尤其知性。 “小绮，”堂姐一脸慈爱地看着庄琦，笑眯眯道，“这位就是你一直说的江楚些吧？还不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江楚些望着她的脸，透过镜片看到了琥珀色的瞳仁。大概是因为生了一双笑眼，她的脸上像是一直挂着笑容，眼睛也因而看起来更加深邃。 “对对，她就是江楚些，我的室友、挚友兼合作伙伴。楚些，这位就是我堂姐，高远熏，你也跟着我叫姐姐好了。” 什么远熏？ 乍一听到高这个姓，江楚些的心跳就忍不住漏了一拍。不怪她敏感，庄琦这堂姐竟然连姓氏都没改，根本不姓庄。 又是高明医院的股东，又是医生，又姓高……这简直就像是在告诉她，高远熏就是高瞻的妈妈啊！ 江楚些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好好审视一下庄琦了，她在原文中真的不是重要角色吗？怎么周围一群人都和正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好，我和小绮一样叫你楚些可以吗？” 高远熏向江楚些递出手来，纤细骨感的手型一看就十分适合拿手术刀。 “姐姐，你好。” 江楚些只呆愣了片刻就强迫自己收回了主意，竭力不表现出异样来，握住高远熏的手摇了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得太少，高远熏的手比她这个刚从外面进来的人还要冷，指腹上有一些薄茧，整体的触感竟让江楚些忍不住想到了手术刀。 “不要拘谨，我不是家长，和你是同辈，放轻松点就好了。” 但高远熏的神情与态度十分温和，半点儿没有手术刀的冰冷与锋利。 “谢谢姐姐。” 江楚些心中有些疑虑，高远熏并未在正文中出现过，也不知道会在剧情中产生什么作用。不过她毕竟与那个害死她的六个alpha无关，江楚些心中的动摇也没那么大。 “不客气，小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吧。” 高远熏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并没过多寒暄，只在带路的时候，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江楚些的身上，直到将她送进了会诊室。 “那姐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楚些出来。” “在这里等就好了吗？不用去我那里坐坐？” “不用不用，打扰你工作就不好了。我就在这里等楚些，你忙你的去吧。” 高远熏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脸笑意地看向江楚些进去的那扇门。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江楚些。” “那是，我们的友情牢坚不摧。”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是你单方面与她牢坚不摧，还是她也这么觉得？” “哎呀，姐你在说什么呢？楚些当然也这么想！” “是吗？那就好。”高远熏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庄琦的头，“你这孩子也回家看看，二叔挺想你的，上次来医院体检，一直在唠叨你不回家，总在外面浪。” “我哪有总在外面浪？我这不是在创业嘛，忙啊！” “是忙事业还是忙交女朋友啊？” “咳咳，”庄琦被戳穿小把戏，当场破功，“姐，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再说了，比起你和姑姑那样一心扑在事业上，怎么都不愿意谈恋爱，我这样才让人放心嘛！你俩再不努力，这侄女侄孙都要出来了，我看到时候是你爸说你还是我爸说我。” “小鬼头，恋爱还没谈多久，就想着要孩子了。”高远熏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好了，不和你胡扯了，我先回去了。” “嗯嗯，你走吧你走吧。” 高远熏在庄琦的催促中离开，然而在转身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真是有意思，这个江楚些，真的是她知道的那个江楚些吗？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高远熏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而随着她的道歉，里面的人也转过了身。 “没事。” 庄景苑眉目间似有忧愁与闪躲，一直不敢直视高远熏的眼睛。 高远熏随手锁上了门，语调轻柔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愿意再见我，这种时候我真庆幸自己是个医生。” 庄景苑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怎么会，我会帮你弄到抑制剂的。”高远熏试探地走向庄景苑，但在察觉到她的紧张时就停下了脚步，“爸爸虽然希望你能恢复性别，但我更希望你能追求自己的理想。景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庄景苑低着头，手指绞在一块儿：“谢谢你。” “不用谢我，你能不用冷淡的态度对待我，就让我很高兴了。”高远熏见她拘谨，走到一旁给她倒了一杯水，“你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碰你。” 庄景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水杯。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远熏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那就好……你最近为联平会的事很辛苦吧？” 庄景苑面露苦涩：“是婉君告诉你的？” 高远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双腿交叠，找了一个舒适的坐姿。 “嗯，我虽然不是协会成员，但婉君是我拉进协会的，你退出后她也只能找我商量了，更何况这次还是那么大的事。” 庄景苑捧着水杯，声音疲惫道：“或许我当初创立协会根本就是个错误，我没有领导的才能，又无法负责到底。可那些孩子已经停不下来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是你的责任，任何组织都会出现类似的问题。更何况你都已经退出协会了，不该为此自责。” 庄景苑摇了摇头：“是我的错，我以为楚些会像你你一样支持我们，所以向婉君推荐了她。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高远熏眼角的泪痣因神情的牵动而微微上扬，可惜庄景苑低着头，并未看到她的表情。 “他们的做法虽然偏激了一些，但出发点也是为了协会，为了群体的利益。我一直都认同协会能使用些更激进的手段，毕竟温和是争取不来尊重的。” 庄景苑一直都是温和派，只不过当初他们的诉求没有被任何人重视和接受，一直到最后都不过是一个小圈子的自我高潮。 在无法改变现状的情况下，成员们变得越来越悲观也越来越激进，她因为既看不到改变的曙光又再掌握不了大局，终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协会。 只不过联平会并未就此解散，经过重组后再一次开始了缓慢的发展。 “难道犯罪就能争取来尊重和平等吗？” “我没有这样说，也不认为他们这次的做法是对的。只不过争取权益的路上充满了荆棘，难免会出现牺牲，你不能把这些都怪罪到自己身上。” “可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已经偏离正轨了，婉君的性子又像我……” 庄景苑哽咽着，泪水滴落在手背上。 高远熏放下腿微微向前倾斜，试探着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的景苑，我会帮你，让我们来一起修正它。” * “嗯嗯，不错不错，人靠衣服马靠鞍。”庄琦摸着下巴，一边仔细地打量着江楚些，一边满意地点头道，“不枉我陪你走了大半天买衣服，今天这样穿又精神又体面，就算是顾灵均的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如果说江楚些前世还是个能够把自己打扮得清新靓丽的小美女，那么这辈子则已经完全被同化成码农了。除了上次参加迎新会借用了庄琦的衣物以外，她平时仍然打扮得十分朴素。 一方面是她想低调些，另一方面嘛也是因为时代不同，审美眼光不同，加上性别也不同了，她不敢自己乱搭配，免得更加奇怪。 这次依然是庄琦帮她挑选的衣服，骆驼色的长款呢大衣，就算用江楚些上辈子的眼光来看也是经典不过时的款式。 她上辈子个子不够高，不太敢穿长款的衣服，这辈子却很适合。 “哼哼，我观察过顾怜的打扮，这是她最喜欢的牌子。虽然商务了点，但你穿得很搭，成熟稳重很多，让人看着放心。”庄琦说着又挑了一条格纹围巾给她戴上，“顾灵均爸妈愿意见你说明这事儿已经成了一半，只要再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肯定水到渠成。” “怎么感觉你那么熟练？” “嗨，我自己虽然没经历过，但我有姐姐哥哥啊，他们带对象回家的时候都是这个套路。你听我的准没错，嘴巴甜一点，说话利索点。在顾灵均爸爸妈妈问你类似于喜欢顾灵均哪里的时候，千万不能犹豫。” 江楚些原本没那么紧张，听了庄琦的几句话后反而有些不安起来。上次和顾灵均接触时，她的反应那么激烈，如果这次还无法适应，在顾怜两人面前表现出异常的话，那就全完了。 “那我应该怎么回答？” “不是吧，你连这都要我教你吗？” 确实不能，这样一来好像她根本不喜欢顾灵均一样。 “我说因为顾灵均和我思想契合，可不可以？” “啧，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庄琦气得直拍脑袋，“你以为他们真要听你那么冷静的理由吗？他们就是想看看你有多喜欢顾灵均。你不是不能用这个理由，但你也得加点……呃，譬如觉得顾灵均很可爱、很漂亮、很温柔之类的夸赞，把她夸得越完美越好。” “这不是显得我很肤浅吗？” “你懂什么！孩子的优缺点当爸妈的最清楚，你觉得顾灵均哪里都好，不是你肤浅，是你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他们就需要你被爱情蒙蔽双眼。” 江楚些认真想了想，竟然觉得有点道理，只不过有一点儿不同意。 “你说得我理解了，可是顾灵均有什么缺点吗？” “啊……”庄琦一时也被问愣了，想了半天只能道，“那我和她不是特别熟，可能有我不知道的缺点呢，世界上又没有完美的人。当然，在你眼里她可以是完美的！” 如果说过去她觉得软弱是顾灵均的缺点，那么现在看来，顾灵均根本就不是软弱，而是柔软。 她不仅天使一般温柔，而且非常独立自主，根本不像原著中说的那样软弱且没主见。 毫无疑问，顾灵均是完美的！ 江楚些觉得庄琦说得十分有道理。 “受教了。” 今天她就要去见顾灵均以及顾灵均父母，为这一天她做了许多准备。买衣服、买礼物，定期去看医生，按时吃药，每天晨跑调解心情，恢复精神。 至少不能像那天一样，对顾灵均的碰触表现出反常的反应。 她喜欢顾灵均，这一点毋庸置疑。之所以会有那样的反应，只不过是因为先前的事还有阴影，没有调整好状态。 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她会好起来的，这几次的治疗已经初见成效了。 “吸吸呼，吸吸呼……”江楚些站在门前做了几次拉玛泽生产呼吸法，为自己打气，“不要紧张江楚些，你可以的！” 上辈子一定打死她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向别的女孩子“提亲”。而现在，她马上就要做这件事了。 “别紧张，见到了先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自我介绍、自我介绍要不要做……” 她提着礼物在门口来回踱步，几次举手想按门铃又缩了回来。眼见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江楚些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汗水。 “我、我喜欢顾灵均……因为觉得她很可、可爱……” 江楚些以非常轻的声音碎碎念着，心里演练了好几遍，才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按门铃。 只不过在她的手落到按钮上以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很快，顾灵均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呃……” 江楚些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有些尴尬地望着顾灵均，顾灵均对她嫣然一笑：“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出来看看，没想到那么巧。” 江楚些觉得嘴唇有点干燥，后悔自己没多涂点润唇膏。 “是、是啊，好巧。”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 “哦哦，”江楚些从来没那么紧张过，进门时甚至差点同手同脚，“那个……这是礼物。” “人来就可以了，带什么礼物。” 顾灵均笑着瞥了她一眼，伸手去接她手中的袋子。但她并没有去碰江楚些提着的绳子，反而微微弯下腰把整个礼品袋捧了起来，避免了与江楚些身体上的接触。 “阿姨，麻烦你帮我拿点东西。” 江楚些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这是顾灵均体贴的表现。 保姆阿姨很快出来，顾灵均把礼物交给她，嘱咐她放好，之后又从鞋柜拿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江楚些。 “学姐，换了鞋子去客厅吧。” “嗯……” 江楚些既感动，又莫名地有一些失落。顾灵均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她换完鞋，然后转身领她去客厅。 “顾灵均，”江楚些看着她垂下的手掌，想起那双手柔软温暖的触感，轻轻搓了搓掌心，“我、我能不能牵一下你的手？” 顾灵均惊讶回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楚些。江楚些面色渐红，焦急地解释道：“上次太突然了，我、我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所以这次，我想先、先……” 先牵手准备准备。 顾灵均嘴角含笑，几步走回江楚些身边。 “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被学姐讨厌了呢。” “没有没有，怎么会……我、我不是讨厌你，只是……” “我知道。” 顾灵均仰头望着江楚些的眼睛，美丽温柔的脸庞在柔光之下显出一丝暧昧的娇艳。 江楚些心跳开始加快，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就感觉到指尖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勾住了。 她瑟缩了一下，但很好地忍耐了接下来的反应。那是顾灵均的手指，并没什么好害怕的。 顾灵均发觉她没有退缩后才进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直到握住了整只手，才笑颜灿烂地道：“学姐觉得怎么样？” 江楚些憋得脸颊通红，好好忍耐下来后，并没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这让她有了些信心。 不过从另一个意味上来说，她现在也不怎么好受就是了。明明上辈子和女孩子那么尽情地接触也没一点儿不对劲，现在只是被顾灵均勾勾手指，她就快不行了。 “挺、挺好的。” “嗯？怎么个好法？” 这、这怎么说呢？ 江楚些正绞尽脑汁思考措辞，却在这时听到了清嗓子的声音。抬头一看，那站在玄关拐角处的人不是顾怜是谁？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要不是顾怜没起手整死她，江楚些都要怀疑顾怜是重生的了，怎么每次她和顾灵均稍微接触一下下，顾怜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呢？ “阿姨您好。” 江楚些下意识想缩回手，顾灵均却似早有预料，手上用了些力，紧紧地拉住了她。 “妈妈，你怎么出来了？” 顾怜冷哼了一声：“哼，我再不出来，还不知道你们要在这里磨蹭多久。” “这不是来了吗？就放一下礼物而已。” 顾灵均拉着江楚些走向客厅，顾怜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像是能盯出个洞来。 江楚些心里发毛，但顾灵均执意牵着她，她也不想违背顾灵均的意愿。毕竟，她喜欢的是顾灵均又不是顾怜，比起让顾怜生气，她更不愿意再让顾灵均伤心。 三人到客厅时，沐卿正和阿姨说完话，顾灵均拉着江楚些打了招呼，沐卿招呼几人落座，又让阿姨去切水果。 “阿姨、叔叔，真的非常抱歉，今天才来正式拜访你们。”江楚些坐在沐卿和顾怜对面，顾灵均就挨着她坐着，立场态度不言而喻，这让江楚些心里安定了一些，“我今天来是想请求你们，允许我和顾灵均在一起。” 顾怜抱着手，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沐卿神色温和些，但也十分严肃。 “你想和灵均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她还是因为之前发生的事？” 江楚些交叠着双手，紧张道：“是因为之前的事才让我明白，我喜欢她。我思考了很久，现在已经确定自己的想法，我想回应顾灵均的感情，想和她一起为这段关系负责。” “哼，说得好听，你现在还顾灵均、顾灵均地叫，你真的喜欢灵均吗？”顾怜没看到江楚些的时候还能冷静分析她哪儿哪儿有疑点，见了江楚些倒想不到那么多了，就是看她和女儿黏在一起很碍眼，“再说了，你喜欢灵均，灵均就要和你在一起吗？我不同意！你给我滚！” 江楚些预想到今天不会那么顺利，但也没想到坐下来还没说两句话，顾怜就已经是这个态度了。 “阿姨，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向您保证，我会对顾灵均好的。” “嘴皮子说什么都容易，嘴上说得好听的不少，能做到的有几个？” “可您也应该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您现在就这样否决了我，又怎么知道我做不到呢？” “我给你机会害我女儿吗？你家里什么情况我们心知肚明。我就明说了，不是我歧视穷人，是你这样的家庭和我们就不般配！灵均喜欢你，之前的事是她自愿的，那我不和你计较，但也仅此而已。你今天来算是给那件事一个交代，至于想和灵均交往，我劝你还是死了那条心。” “妈妈！”比江楚些最先无法忍受顾怜话语的是顾灵均，“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以为你自己经历过这些事，所以不会有这样的偏见。至少，也愿意见过以后再评价。为什么你现在变得那么独断专行，蛮不讲理？” “我蛮不讲理？你怎么不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被爱情冲昏头脑，不好好珍惜自己，给人可趁之机。你倒是为爱勇敢了，你知道我和你爸爸有多担心你吗？” “我理解你们的担心，可你们不能因为担心我就帮我做决定！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自己辨别是非，为什么你会认为比我更知道什么能让我幸福呢？”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但我知道只要走错一步，你的人生就会变得不幸！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的苦心？” 母女俩吵得不可开交，江楚些生怕这样闹下去，就得来一场“你选爸妈还是选江楚些”的终极难题，可想劝又怎么都插不进嘴去。 两人都在劲头上，江楚些也从没见过那么有战斗力的顾灵均。看来面对家人和面对外人，顾灵均的态度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阿姨，你如果怕我贪图顾家的财产，我愿意在结婚之前写财产——” “那有个屁用！” 顾怜抽空怼了江楚些一句，江楚些也知道那真没什么用。要知道原著里的江楚些，结婚之前也写了这东西，可事实上也没见有什么用。 只要她进入了顾家，能够操作的地方应有尽有。 “看来妈妈你是铁了心，怎么也不同意我和学姐在一起了是吧？” “没错！我不会同意的，你要是想和她在一起，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江楚些心里“哎呦”了一声，她最想避免的就是这种让顾灵均难做的情况，结果事情偏偏就朝着这方向迅猛发展了过去。 中间她甚至都没插上几句话。 顾灵均也愣了一下：“妈妈，你是在逼我选你们还是选学姐吗？” “没错，你选一个吧。与其让她来祸害我们整个顾家，我宁愿当没生过你！” “等等，你们都冷静一下，阿姨，这件事没必要到——” 庄琦个大骗子，什么愿意见她就成功了一半，这不是一点儿都不成功吗？ “你给我闭嘴！” 顾怜吵红了脸，顾灵均一脸倔强，抿着唇拉起江楚些：“学姐，我们走！” “你——” 顾怜没想到女儿会毫不犹豫，气得眼睛都红了。 江楚些心中犹豫为难，但顾灵均都如此表态了，她起码不能这时候和她唱反调，只得顺从起身。 “你出了这个家的家门，就别给我回来！” 顾灵均神色冷淡道：“你不叫我回来，我肯定不回来。但是你不把我当女儿，我依然会把你当母亲。我选学姐不是因为我比较出了你们谁更重要，是因为她不会让我做选择！” 她说完就拉着江楚些往外走，顾怜气得靠在沙发上，沐卿满脸着急，左右不是，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想阻拦女儿又见顾怜没指示，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灵均和江楚些离开了。 “哎呀，你这演得也太过了！不是说先给江楚些一个下马威就好了吗？怎么把灵均也气走了！灵均这样住哪儿啊！” 沐卿气得直拍顾怜的手臂，顾怜扶着脑袋，闭着双眼靠在沙发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拦下来？我们不是说好一个□□脸一个唱白脸了吗？” “你们吵得那么凶，我哪里插得进去话？刚我等你指示呢，结果你一句话不说，我哪里敢拦着？” 顾怜有气无力道：“我血压上来了，差点厥过去，你赶紧给我拿药过来。” 沐卿一听连忙叫阿姨拿药，一边帮顾怜揉额头一边问道：“那你不是真要赶灵均走？现在怎么办啊？把两人叫回来吗？” “叫什么叫，叫回来咱们就输了！灵均还有宿舍可以住，你怕什么。”顾怜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失控，只是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这么维护江楚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灵均已经一心挂在江楚些身上，我们要是还不做点什么，将来还不什么事都让她说了算？” “人家都答应写婚前协议了，多少都算有些诚意。” “哼，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想到这一点？” “哎呀，那按你说的，你要她俩怎么做？就真的不让灵均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那也得先看看她喜欢的这个人到底靠不靠谱，没准过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可这样受苦的不还是灵均吗？你把灵均赶出去，灵均就只能依靠江楚些了。江楚些要是对灵均不好，我们都不知道！” “现在江楚些翅膀还没硬，她要是对灵均不好，我们还能把灵均接回来，也有能力对付她。你放心，我找人盯着她，不会让她乱来的。” 沐卿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感到有哪里不对。 江楚些原本还想着沐卿会追出来阻拦一下，没想到两人一直走到小区门口了，还是没人来拦。 “顾灵均，你这样会着凉的。” 顾灵均穿得单薄，出来又着急，只在玄关提了自己的包，根本没来得及加衣服，江楚些连忙脱了外套罩到她身上。 “谢谢。”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歉疚道，“对不起学姐，我没想到我妈妈会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江楚些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劝解一下顾灵均，“而且我也能理解阿姨的担忧。我这次来本来是想打算让她看看我的决心，只要她提要求，我都会努力去达成的……其实，事情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 顾灵均选择了她，虽然让她很开心，但就如顾灵均所说，她希望的并不是顾灵均选择其中的一方。 “谁说不是呢？真不知道我妈妈怎么想的！”顾灵均面露气恼，“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这样是因为没遇到真正让她上心的事，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她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江楚些一想到原著里顾灵均的下场，就没办法恨顾怜的谨慎，毕竟不管是哪个世界，好的凤凰男/a都不多。 “顾灵均，我会努力获得他们的认同，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 江楚些信誓旦旦地保证，顾灵均拉紧她的手，微微一笑：“虽然我妈妈很多话都没道理，但有一点我很认同。学姐，再叫我顾灵均是不是太生疏了？” “啊……”江楚些红着脸，结结巴巴问道，“那、那你觉得我叫你什么比较好？” “学姐想叫什么？” 顾灵均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的alpha有多腼腆，褪去冷漠的外壳之后，江楚些简直就是个纯情的乖宝宝。 从来不口花花，牵个手就会脸红，上次也……生疏得一塌糊涂，急得只会掉眼泪。 江楚些想了想：“那我也叫你灵均，可以吗？” “当然可以，现在就叫叫看吧。” 顾灵均仰头望着江楚些，小脸红扑扑的，不知是冻得还是羞涩，眼中充满了期待。 江楚些口干舌燥，无比紧张，憋了半天才声如蚊呐地念出两个字：“灵均……” 顾灵均嘴角笑意扩大：“楚些，你叫那么小声我可听不见。” 江楚些微微张开双唇，呆立在当场。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顾灵均喊自己的名字，却莫名对此感到无比怀念与熟悉。仿佛顾灵均叫得并不是这个世界中的alpha，而是上辈子那个女孩子江楚些。 “怎么了学姐？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顾灵均看到江楚些突然眼眶发红，眼底泛泪，手足无措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 “我没有不喜欢。”江楚些连忙抓住她慌乱翻找手帕的手，吸了吸鼻子，露出笑容道，“我很高兴你能这样喊我。灵均，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喜欢我，谢谢你愿意支持我，也谢谢你愿意选择我。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辜负你，也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顾灵均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因江楚些的话露出了笑容。 “我也一样。” 江楚些心情激动，只可惜两人现在站在路旁天寒地冻，实在不是个互诉衷肠的好地方。她只得压下想抱抱顾灵均的冲动，只更抓紧了她的手。 比起风花雪月，现在两人还有更现实的问题需要操心。顾灵均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爽是很爽，但需要解决的问题也一大堆。 “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楚些准备先打车先回学校，b市的冬天在外面走五分钟都够呛，更何况她还把外套给了顾灵均，肯定不能步行回去。 “我们先去银行。” “啊？” 顾灵均拉着江楚些伸手拦了车：“我们先去银行取钱，我现在用的还是我妈妈的副卡，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我得先转点钱到自己的卡里！” “……” 江楚些震惊了！她女朋友也太机灵了吧！ “这、这不会惹你妈妈生气吗？” 顾灵均嫣然一笑：“她都已经那么生气了，还怕她更生气吗？再说我也拿不多，总不能饿死吧？” “灵均，我有钱，你不用这样也没事的。” “我知道你有钱，但你刚创业，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负担。没事的，之后我也会打工，学费和生活费都会自己解决的！” 看来顾灵均这出走完全不是没经过脑子的赌气行为，至少在决定选择她的时候，顾灵均就想好了之后的打算。 否则也不会离开的时候还能记得带上包，包里还有所有证件了。 等等，放着所有证件的包怎么会放在玄关那儿？ 江楚些陪着顾灵均去了银行，事情超出想象的顺利。顾灵均似乎认识柜台经理，说明来意后，很快就帮她办理好了银行卡和转账。 江楚些没有陪同她去办理，就在外面营业厅等着。因为她觉得顾灵均一定什么都想到了，自己在一旁反而碍事。 “学姐，我们走吧。”顾灵均出来时面带笑容，事情显然办得十分顺利，“接下来我们去商场。” 江楚些紧张道：“钱够用就行了，你可不要去买奢侈品套现啊！” 顾灵均微微睁大了双眼，一拍手惊喜道：“我都没想到还有这一招，学姐你太聪明了！” “啊？” 江楚些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人家是大小姐，能当机立断转移钱是因为聪明，奢侈品套现这种事她哪里懂啊！ 顾灵均见江楚些懊悔不已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 “骗你的，我们就去买点衣服，嗯，买便宜实用的那种。” 江楚些放下心来，点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在金钱上依靠我，但是你妈妈之前给了我五百万，现在公司也有盈利了，你千万不能有困难不说。”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有困难我一定会告诉你。”顾灵均眨了眨眼睛，压低声音道，“我转了二十万，起码上学这几年的花销不用愁了。你别想太多，要是钱不够用了，记得找我借！” 二十万……按购买力来算，相当于上辈子的两百万了。江楚些不得不再叹息一声，顾灵均不愧是大家小姐，随后就能转二十万。 “你妈妈不会报警吧？” 江楚些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因诈骗被抓了。 “才不会，她可能根本不知道少了二十万。没事啦，咱们走吧，买衣服去！” 虽然刚和家里吵完架，但顾灵均看起来心情愉悦，甚至看起来比以前更放得开了。 江楚些见她那么开心，也不打算再一直丧气着脸，恢复心情陪她逛街。 买买买是治愈心伤的方式之一，前世的她可是深有体会的。 “这件很漂亮，这件也不错……楚些，你说我穿这件好看吗？” 江楚些觉得顾灵均穿什么都好看。 “嗯，白色很衬你肤色，嫩绿很清新，亚麻那一件款式好，显身材，都很适合你。” 江楚些一一做了评价，顾灵均很开心地对着店员道：“那就三件都要了吧，麻烦你帮我打包。” 店员没想到进来的这对情侣那么大方，喜笑颜开地对顾灵均道：“好好好，这位alpha小姐眼光真好，那么认真地评价。别的alpha陪omega买衣服都是一脸不耐烦，小姐你有福气啊。” 顾灵均听人夸奖江楚些，更加开心了：“楚些，我们再买几顶帽子和围巾吧。” “呃，先这样吧，我们可以再逛逛别的店！” 两人除了上一次去超市买东西，这是第一次出来逛街，江楚些总算见识到顾大小姐是怎么买东西的了。 哪有在一家店一口气买这么多的呀？怎么也得货比三家不是！ 顾灵均含笑望着她，软软答道：“好~听你的。” 江楚些带顾灵均来的这个地方也算b区比较有名的百货商场，好就好在虽然有几家特别贵的奢侈品店，但更多的是比较平价实用的品牌。 虽然不能讲价，但好在东西质量有保证。顾灵均毕竟是大家闺秀，江楚些实在不想让她在消费降级的情况下还和人讲价，况且两人都还没到这个地步。 三件外套一百五，其中还有一件是羽绒服，就算江楚些买也不会心疼。顾灵均宿舍里应该没多少衣物，现在正好多买一点儿。 “总算不用怕把你衣服弄脏了。” 顾灵均立马穿上了其中的一件，江楚些也能穿回她自己的衣服。因为身高差，她的外套挂顾灵均身上就像是个麻袋，不提着下摆分分钟拖脏。 江楚些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顾灵均，轻笑道：“你买东西太快了，这才走一家店呢，之后遇到更喜欢的怎么办？” 顾灵均难得红了脸，带着一丝兴奋道：“我之前都只在几家固定的店买东西，有一些是定做的，还不习惯货比三家嘛。而且店员好热情，一直在帮我介绍。” “所谓的逛街呢就是要逛，多走走，就算不买东西也很有意思的。” 顾灵均点点头：“那我现在知道了，我们多逛几家再决定买不买。” “不过看到喜欢的，还是要果断买，有时候错过可能就没了。” 江楚些上辈子因为犹豫可是错过了不少东西，至于这辈子……她穷的时候快穷死，有了点钱后只想赶紧发育，不买衣服不买化妆品，电脑顶配也没啥花样，是真的提不起兴致买东西。 顾灵均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似意有所指地道：“这个……我或许做得挺好的。” “嗯？” 江楚些面露不解，顾灵均却摇了摇头：“我们再逛逛吧，衣服鞋子也要买，还挺多要添置的。” “好。” 下午从拜访准女友家一转私奔，世事也着实无常。不过这私奔奔得一点儿也不苦情，两人这次算是第一次约会，买了一堆东西不说，还吃了很多好吃的。 顾灵均平时显然不怎么来这种地方，对什么都十分好奇，就连江楚些这个宅女都能给她当导游了。 两人最后去了几家奢侈品店，江楚些原以为顾灵均是想买东西。店员看到两人的穿着打扮——顾灵均手里提着价值不菲的包，江楚些这件衣服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都十分殷勤，但顾灵均丝毫不为所动，只随便转了转就离开了。 江楚些有些奇怪，开始她以为顾灵均一时间难以改变消费习惯，但后来看她没有一点儿买的意思，真就是逛一逛，好奇心就压不住了。 “灵均，你是因为太贵不舍得买吗？” 顾灵均仰头看向她，笑道：“确实太贵了，不过我本来就不是想买才逛的，我就是想享受一下逛街的乐趣！”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衣服洗完了你别一个人去拿，告诉我，我和你一块儿去，太多了。” “嗯。” “虽然下午吃了不少东西，但你没吃晚餐，晚上还是可能饿的。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就打电话给我，我去买……” “好的。” 两人买完东西回学校，因为都是大件的冬季衣物，所以先送去洗衣店处理。顾灵均胃口小，下午吃了不少小吃，晚餐也吃不下。 江楚些把顾灵均送到宿舍门口，但已经嘱咐了她十几分钟的话，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你还是给阿姨他们发个消息报下平安吧，他们肯定很担心你。” “我知道的。” 顾灵均好脾气地一句句应着，满脸笑容地望着江楚些。 “还有还有，你明天课程怎么安排的？我来接你。” “我明早第一二节 开始就有课。” “那我六点半在这里等你。” “好。” “……” 江楚些看着顾灵均笑眯眯的样子，绞尽脑汁还想找点话题，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了。也不是找不到，只是太没营养的话肯定会被顾灵均发现的，毕竟她那么聪明。 “楚些，你还有话要嘱咐我吗？” 顾灵均樱唇微翘，眼底似有几分促狭的笑意，江楚些立时明白她知道了自己的把戏，脸又红了。 “没、没有了……” 她冷白冷白的皮肤，红起来特别显眼，在顾灵均眼里也特别可爱。 “不舍得我吗？” 顾灵均轻轻捏着她的手指，语调似乎都娇气了几分，听得江楚些心口蚂蚁爬一般地痒。 “嗯……” 顾灵均轻笑道：“明天不就见到了吗？” 江楚些也知道明天就能见到了，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没有具体来由，或许是因为她还在担忧将来的事，或许是因为还没习惯和顾灵均变成了情侣，又或许只是单纯因为她太喜欢顾灵均，所以才这样依依不舍。 “我就是想多看你几眼……” 她小声嘟囔着，似不好意思，这样的表现让顾灵均十分满意。 嘴巴这不是挺甜的吗？ “以后可以看的时候还很多，你不要看腻了就好。” “怎么会！” 江楚些是真的能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喜欢顾灵均，尤其是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彻底体会到了恋爱的心情。 只是看到顾灵均的脸就能开心，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就很安心，每次被她碰触都会心跳加快、脸上发烫，想到要和她分开就会依依不舍，情绪低落。 “我和你开玩笑呢，”顾灵均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轻笑道，“我也很想再和你待一会儿，可是天已经黑了，你进不了omega的宿舍，我也去不了alpha的宿舍……还是说，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再坐坐？” “呃，不用了不用了，现在天气那么冷，路上也滑，再晚回来不安全。” 这傻子就没想过在外面留宿啊？ “那不就是了？所以，我回宿舍，你也回宿舍，实在想我了，我们可以通电话。” 江楚些也知道不可能一直拖下去，点头道：“那好吧，你上去吧，外面太冷了，你别再冻到。” “知道了，你路上也小心一点。” 江楚些最终和顾灵均依依惜别，一路上心情是忧喜参半。能和顾灵均在一起固然是件开心的事，可和她父母闹到这步田地，又实在不是江楚些愿意见到的。 “楚些楚些，情况怎么样了？”庄绮见江楚些这么晚回来，以为事情肯定成了，兴致勃勃地问道，“晚饭是在顾家吃的吗？” 江楚些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在顾家坐了不到十分钟就被赶出来了，顾阿姨根本不听我说什么，就是不同意我和顾灵均在一起。” “啊？那你下午那么久是在干什么？顾灵均呢？她被顾怜关起来了吗？” 江楚些叹了口气：“灵均和她妈妈争辩，结果顾阿姨让她在我和他们之间选择一个。灵均就和他们闹翻，拉着我走了，下午……我在陪她买衣服。” 庄绮呆呆地张着嘴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狠狠拍了一下江楚些的手臂。 “好家伙，顾灵均这是和你私奔了啊！那她现在人呢？” “我送她回宿舍了。” 庄绮拍了一下额头，夸张地叹了口气：“人家和你私奔，你就把人家送去宿舍？” “不然呢？而且这也不算私奔吧，顾阿姨他们都是知道的，好像也没有要把她抓回去的意思。” “就算想抓也不可能现在抓啊，顾怜亲口说让顾灵均二选一，总不能马上打自己的脸。”庄绮真要被好友的不开窍折服了，“顾灵均在她爸妈面前选了你，这可不仅仅是当你女朋友这么简单的事，她是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你了，你怎么能就这样把她送回宿舍呢？” “那你说我要怎么样嘛，现在天黑的那么快，外面又冷，太晚回去了不好。” “你俩今晚还回来干吗？去开酒店完成标记啊！” “咳——你、你说什么呢？我们才刚在一起。” “妹妹啊，你们这是刚在一起，可在一起之前不是什么都做了吗？这不是简单的在一起，这是和结婚只差一步的在一起！人顾灵均家都不要跟了你，你俩现在就是绑一块儿了，你不得表一下决心啊！” “为什么你觉得标记就是表决心？” 江楚些眉头微皱，对于标记这件事，她本能地感觉到排斥。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排斥，她在意乱情迷之下也没有标记顾灵均。alpha标记omega后，omega就会彻底与alpha绑定，这是一个单向的束缚。 从身体到心理，omega都会受标记的影响，在双方意见相同和睦相处的时候，这不会有太明显的表现，omega看起来依然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可一旦出现两人争吵的情况，只要alpha愿意就可以立即让omega屈服。 标记被某些有心之士宣扬为对omega的解放，因为标记过后的omega，发情期会从周期性变为受alpha影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让发情期变得更加可控，可其本质不过是从自体影响变为了受人控制。 这种主从关系在江楚些看来是完全畸形的，她也不觉得omega们会喜欢被标记。大概只有天真的alpha会对这个理论深信不疑，更多的alpha则是用这个理论来蒙蔽他人。 庄绮看江楚些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了她的雷点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找起了自己话里的毛病。不是她没有主见，而是到目前为止，在ao关系方面每次出现分歧，江楚些的意见总是能得到赵梓的认同。 “因为标记了……不就代表alpha想对omega负责吗？” “用掌控她的人生来为她负责吗？我不认为标记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omega来说。庄绮，你喜欢赵梓是只喜欢她的外表还是也喜欢她的内在？” “那还用说吗？赵梓是个非常有想法的人，她有有趣的灵魂。和她讨论非常有启发，我既喜欢她的外表也喜欢她的内在。” “可你如果标记了她，当在某些事上有分歧时，你们不会再有讨论，不会再有思想碰撞。她只会服从你的想法，即便你可能不是有意让她屈从，她依然会受到影响，你喜欢这样吗？” 庄绮连忙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道：“真的会这么可怕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 因为如今的社会根本就不会大肆宣扬这一点，omega或许能切身体会到，但大多数alpha和beta都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江楚些看过原文，而且这几年经常去生科院旁听，还自己找了许多资料。 现在学校里的生物学教材有很多地方不是模棱两可就是避而不谈，只有真正热爱学习，能自己课外去找资料的人才能持续探索真谛。作为b大生科院的院长，徐文性别主义强烈，学术不端，可见国内这个圈子已经烂到骨子里。 “那是因为没人说出来，有些人甚至在阻止别人说出真相。” 现在网络不发达，大多数人只能从书本和电视上获得信息，大家的交流也很慢，除了相关专业的人，大部分人连一知半解也做不到。 信息爆炸的时代，人需要做的是自己筛选信息，辨别真伪。可在这里，在现在，大多数人连获取信息的途径都没有。 庄绮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江楚些的说法，拧眉纠结了半天才道：“那我们先不说这件事了，但你总得向顾灵均表个态吧。现在她能住宿舍，可是马上就寒假了，她不回家要住哪里？” 别说，庄绮在很多方面确实心细，江楚些暂时还真没想到这方面。一方面是下午和顾灵均过得很开心，她还没开始思考这些，另一方面是她在心底里希望，顾灵均能快点和家里和好。 “向学校申请看看能否留……啊，截止日期已经过去了。” 江楚些来上大学后就没回过家，假期都是申请留校住宿舍的。可现在都已经学期末，申请截止的日期早过了。 庄绮见她怎么暗示都不开窍，烦恼道：“顾灵均怎么就看上了你这块木头呢？以现在的情况，你俩完全可以同居了啊！你去学校旁边租个房子，和顾灵均一块儿住。她选了你没选爸妈，你还她一个家是应该的吧？这总是真的负责任吧？” “同、同居？这对顾灵均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啊？” 庄绮要气死了：“人家都和你私——不、是名奔了，还在意名声吗？你现在不咸不淡的，等事情传开别人就要看她笑话了！你要搞清楚，你俩现在可不是单纯的恋爱。” 江楚些觉得顾怜应该不会让事情传开，但她设身处地地站在顾灵均的角度思考了一下，人家确实是不顾一切地和她在一起了，她今天的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啊？ “哎呀，你就别想了，”庄绮看她迟疑，气恼道，“你就去问顾灵均愿不愿意，选择权交给她，这点不难吧？” 江楚些被彻底说服，点头道：“我会问问她的。” 庄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为你操心我的头发都要掉光了，你自己慢慢消化，我要和赵梓打电话去了。” “啊，等等，能不能给我一个你堂姐的联系方式？” “嗯？你要我堂姐的联系方式？”庄绮饶有兴致，随口报了号码后问道，“怎么了，你找她有事吗？” “嗯，我有些事想咨询一下她，她一般什么时候有空？” “那我先和她打个招呼，你什么时候想找她，提前给她发个短信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庄绮没有问她是什么事，江楚些也不想说是什么事。毕竟……结扎对其他的alpha来说，实在是太难想象了，真说出来还不知道庄绮是什么反应呢。 江楚些事发之后冲动地想过物理阉割，可就算是她，切身上的某个器官也是需要勇气的。更何况她现在决定和顾灵均在一起，要是真把自己切了，顾灵均发情期怎么办呢？ 冷静之后她也想明白了，想要避免女主出生根本不必要切掉，结扎不就完了吗？ 只可惜这世界beta受孕率低，alpha和omega人数稀少，要想保持种群人数，不仅beta不能避孕，alpha和omega更是能生多少生多少，结扎手术的受众实在是太少了。 目前网络上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信息，所以江楚些只能去询问一下相关行业的人，看看医院里到底有没有这项业务。 当然，这件事之后还要和顾灵均商量一下，毕竟事关子嗣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 江楚些从来不知道，和喜欢的人腻在一块儿是那么让人开心的事。除了一块儿上下课，一块儿吃饭，两人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期末考试马上就要来了，江楚些也暂缓了手边的工作，专心准备应对考试。 “灵均，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两人在图书馆复习完出来，准备去吃午餐，江楚些思考了半天，决定在这个时候向顾灵均征询意见。 “嗯？什么事？” 明天开始就是考试周，眼看寒假在即，江楚些也赶紧在周边租下了一间房子。不管顾灵均愿不愿意和她住一块儿，总得有个地方住。 “寒假你有什么打算吗？譬如……住哪里。” “我最近也在想这件事，室友邀请我去她家玩，不过我觉得太打扰她了，还没决定。买房子我手里的钱有点不够，实在不行就先住酒店或者去旅游吧，具体的打算等考完试再说。” 买房子……江楚些只能说，顾灵均不愧是大小姐！ “是这样的，我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子，你如果想找个住的地方，可以住我那儿。” 顾灵均一挑眉，笑道：“是和你一起住吗？” 江楚些有种被戳穿了歪心思的感觉，红晕火一般地迅速从她的脖子爬上了脸颊。 “我、我没别的意思，房子有两间卧室……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住宿舍。” 顾灵均笑弯了一双杏眼：“我没有说不愿意吧？你能邀请我，我很开心。” 江楚些面色一喜：“你愿意和我一块儿住吗？” 顾灵均眨了眨眼睛，促狭道：“不如说，我还以为你想不到这里呢。” “啊……” 虽然没有明说，但顾灵均的意思分明就是她一直在等待江楚些开口。 江楚些心生惭愧，歉疚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顾灵均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现在很开心。” 江楚些松了口气，心中难以抑制地有些激动。 “你想什么时候去看看吗？可能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添置。啊，考完试也来得及。” “那就等考完试再去吧，临近期末，你肯定也很忙。不仅帮我推荐辅导书，还要忙自己学业的事，公司的事，不要累到才好。” “没事，公司的事主要由庄绮承担了大头，琐事上我很少管的。” 庄绮确实不怎么热爱自己的专业，对创业一事她能投注十二万分的热情，再苦再累都能甘之如饴，但让她啃个教科书，写点代码，她立马能头疼脑热，躺地不起。 过去为了应付家里，庄绮多少也花了点心思学习，再加上有江楚些帮她，成绩看起来也过得去。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一份“事业”，可以用正事搪塞家里，专业方面就真的只求马马虎虎，不挂红灯就好。 江楚些上辈子见过差不多的人，也不束缚她，让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去。对庄绮和庄绮的家庭来说，学习成绩和毕业证或许真的算不了什么。 不过江楚些还保留着普通人的想法，难得重新当了一回学生，希望可以认真地完成学业。毕竟她是吃技术的，多学一点儿，学扎实一点儿总没坏处。 公司目前依然处在亏损大于盈余的阶段，除了学友网有一些收入以外，其他两个产品都还在烧钱。不过好消息是，光刻工艺已经成功升级到了0.13微米级别，比江楚些预料的还早了几年。 等到该级别cpu大规模生产出来，不仅之前配置的电脑价格能进一步降低，软件方面也必然能更进一步发展。 江楚些作为下游的开发者，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希望光刻工艺能有个飞跃式的发展。她手里的产品无法盈利并不是不够好，而是用户基础还不够庞大。 吃完午餐，江楚些要去一趟医院。 心理治疗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在事情告一段落，敞开心扉决定正视对顾灵均的感情后，她的精神状态就慢慢恢复了过来。 偶尔想到正文的剧情，她还是有不轻的焦虑感与危机感，但这种状态也处于可调节的范围内。 她这次去医院并不是为了做心理咨询，而是为了见高远熏。上次她向高远熏咨询了结扎手术的事，对方想要和她当面谈一谈。 “请进。” 江楚些敲门后听到里头的回应，拧开门把后看到高远熏正放下电话，抬头看向自己。 “楚些，你来啦，快坐吧。” “远熏姐，麻烦你特地抽时间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高远熏笑眯眯地望着她：“不会，你是小绮重视的朋友，也就是我妹妹。你向我咨询这么大的事，说明你信任我，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她这番话说得江楚些很不好意思，从她和庄绮的身上能够看出，庄家的教育理念确实与大多家庭不同。 “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因为这事我帮不上什么忙。我向医院以及认识的朋友打听过，国内目前没有正规医院能做这个手术。国外虽然有一些正规的机构可以提供此类手术，但女性alpha与男性alpha生理结构不同，做手术的风险与难度都更大一些，如果不是疾病的原因，我不建议你做这个手术。” 江楚些虽然预想过这个结果，但在当真确认时还是有些失望。 “原来是这样……” 高远熏微笑地望着江楚些的脸，语调轻柔地道：“楚些，或许是我太多管闲事，不过，我能问下你为什么想做这个手术吗？这和你找心理医生有关吗？” 江楚些不禁无奈苦笑——如果能说出来，她就不会那么苦恼了。 “确实有些关系，不过……既然没办法，我也不想强求。” 结扎自然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除此以外也不是没有别的避孕方式。更何况，或许只要将江为早的出生时间推迟些年，就能大幅度地影响剧情，并不必执着于这件事上。 高远熏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你愿意和我聊一聊吗？我或许没办法帮你解决，但你说出来可能会舒服点儿。” 江楚些盯着高远熏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谢谢你远熏姐，不过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高远熏特地邀请她面谈，或许就是觉得这件事在电话里说不好。不过江楚些目前完全没想把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根本不知道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高远熏没有强求，只点了点头：“你能想开就最好了。” 江楚些再次感谢完高远熏后离开，高远熏望着她的背影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这学期的生科院可谓多灾多难，所以连考试安排也比其他学院晚了一些，江楚些早在三天前就完成了全部考试，顾灵均今天才考完最后一门。 两人约好下午一块儿去看房子，添置东西，顾灵均想到这里就不禁有几分跃跃欲试。她很喜欢之前约会逛街的体验，当然，开心的主要原因是和江楚些一起。 虽说和父母的矛盾完全没有解决，但顾灵均并不十分担心这点。母亲没有让她退学，没有把她抓回家关起来，没有用更强硬的手段来对付江楚些，这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他们是在考验江楚些，很可能也是在考验她。她有自信，无论是自己还是江楚些都能经受得住考验。 “顾灵均……” 就在顾灵均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出教室时，原凝叫住了她。两人在顾灵均生日过后也没什么过分热络的交流，不过毕竟是同班同学，偶尔还是会说说话的。 “嗯？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专心应对期末考试，顾灵均原以为以原凝对成绩在意的程度，现在一定又是来找自己放“狠话”，说不会输之类的话。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原凝的神色明显不同于平日的别扭，带着一丝凝重与歉疚，目光闪躲，话语迟疑。 “你现在……和江楚些在一起了，是吗？” 顾灵均眉尾轻轻扬起，对原凝那么关心这件事有丝不解。 “嗯，是这样的，有什么问题吗？” 原凝唇线紧抿，眉头微皱，似是难以启齿。顾灵均察觉出她态度的异常，并不催促，抱着包耐心地等待着。 “你……你喜欢她吗？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在一起的吗？” 这话就更奇怪了，但顾灵均还是点了点头：“当然，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原凝似是松了口气，犹豫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才无奈和她在一起。总之……你开心就好，至于其他一些事……我很抱歉。” 她说完了一堆莫名其妙的怪话后就慌忙离开，顾灵均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她心中疑惑，经不住开始回想原凝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可惜因为度假村发生的事，她自己这段日子一直记挂着江楚些，对其他事也心不在焉，实在想不到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差。 “灵均！” 江楚些算准时间在教学楼楼下等她，因为下着小雪，伞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顾灵均看到江楚些时，一改平日大家闺秀的做派，像是只快乐的小鸟般奔向了她。 “不要跑，地上滑。”江楚些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几步接住了她，“真是的，刚考完试就那么开心吗？” 她能明显感觉到顾灵均最近活泼了一些，和她在咖啡馆里见过的那个柔弱的，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的omega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但这种强烈的变化是这半年来缓慢发生，有迹可循的，江楚些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越是开心。 如果顾灵均的变化有她的一点点作用，那是不是意味着，不仅是剧情中的事件可以改变，连人的性格也是可以改变的呢？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顾灵均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加上她是个穿越者，两人……或者说包括女主江为早在内，她们一家三口的命运也能够得到改变。 顾灵均抓住江楚些的手臂，笑着睨了她一眼：“你认为我是因为考完试才那么开心的？” “难道不是吗？” 顾灵均摇了摇头，轻轻叹气道：“真是迟钝得令人伤心。” “啊，”江楚些总算没傻到底，听明白了顾灵均的意思，“我、我也很开心。” 顾灵均扣住江楚些的手指，笑道：“那我们现在去看看房子吧，我很期待！” 对于很快要和顾灵均同居的这件事，江楚些还有强烈的不真实感。除了雀跃开心以外，她难免还有几分顾虑与担忧。不过这些事都可以慢慢协调解决，现在她更不希望发生的事是辜负顾灵均，让她伤心。 “房子不是很大，八十平方左右，两室一厅、一厨一卫，肯定不能和你家相比，但房间很整洁，配套设施很完善，小区治安也还行。” “能有地方住就好了，我也不懂租房子，都没帮上忙。” 让大小姐去想租房子的事，步子未免也拉太大了一点儿。 “这点小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 “那怎么布置房间的任务就交给我吧，下午我们去……嗯？” 顾灵均正期待欢喜，兴致勃勃地筹划着要如何装饰房间，却突然发现不远处，原凝正望着自己和江楚些。 “怎么了？” 江楚些疑惑于顾灵均的停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仓促消失的人影。像是警报突然被拉响了一般，江楚些条件反射般紧张起来。在反应过来以前，她的手臂就已经紧紧地搂住了顾灵均，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压下了伞沿挡住了两人的脸。 顾灵均原本只是奇怪原凝的表现，但江楚些的反应让她更加惊讶与担忧。 “楚些？” 江楚些面色发白，牙关紧咬，喘息也惊人的粗重。她的手臂像是无法控制力道般，抱得顾灵均有些发疼，然而本人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顾灵均几乎是被她半抱半拖着走出了几十米，中途叫了她好几声，她都像没有听到一般。 “楚些！” 顾灵均无奈只得掐了一下她的虎口，江楚些这才身形一顿，直愣愣地看向了她。 “有人在跟踪我们，不要说话。” 顾灵均眉头微蹙，面带担忧：“你没事吧？那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原凝，我想她不是在跟踪我们，只是……在观察？” “原凝……”江楚些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面色并未缓和，“她为什么观察我们？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们！” “楚些，你先冷静一下，原凝只是普通学生，不会威胁我们的。”顾灵均以为江楚些是上次被人跟踪的阴影太过深重，现在才会如此紧张，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她或许只是好奇我们的关系，今天来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了。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向我道了歉，虽然有点奇怪，但我觉得她没有恶意。” 江楚些眼角发红，神色不定，一反平日的温和，咬牙切齿道：“猫哭耗子假慈悲，灵均，你不要和原凝走得太近，更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顾灵均虽心中无比疑惑，但看到江楚些这副模样，也只想着先安抚好她的情绪。 “我知道了，我不会靠近她，也不会相信她的话，没事的，你不要紧张。” 顾灵均的温柔细语终于让江楚些从应激反应中慢慢冷静了下来，但搂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放开。 “我们先去看房子……对不起，我反应过度了。” 顾灵均摇了摇头：“我没事，但如果你有什么事，请不要瞒着我。” 江楚些并未告诉顾灵均有关联平会的事，所以顾灵均到现在也只以为，余温是出于个人欲望设计了江楚些。 江楚些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会把前因后果告诉你的。这件事稍微有些复杂……对不起，我暂时还没准备好。” 要向顾灵均讲清楚联平会的事，势必要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再梳理一遍。两人才刚刚在一起，江楚些也才刚摆脱了一些阴影，暂时还没勇气再回忆一遍先前的经历。 “没关系，一起住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等你的。” 顾灵均展现出全身心的信赖，让江楚些悬浮于半空的心脏慢慢落回了原处。不过她依然充满了警惕与戒备，在打车去往住所的时候，让司机绕了很多弯路才把两人送到住处。 小区离学校不远，坐车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能到。虽然不像顾灵均家那么高档，但整个小区看起来很新，出入口都有保安，周边菜市场、超市也一应俱全。 小区楼房都不高，也没有电梯，江楚些租了三楼，不提重物的情况下走起来还算轻松。 “门锁都换过了，我改天再叫人来加装一扇防盗门。” 八十平方的小屋，说大不大，两个人住却也绰绰有余。房间采光很好，没什么豪华装修，但看起来十分整洁利落。 顾灵均在江楚些地陪同下参观了卧室、厨房、客厅、阳台，满心想着要如何把这里打扮得更有家的味道，江楚些却是在观察房间还有哪些死角。 她先前只是考察了小区的安保和地段，而经过刚才那一通惊吓，现在已经决定要再在阳台窗户各处加装防盗窗。门前和死角也有必要设置监控，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两人看完了房子没急着去买东西，坐到沙发上统计缺少的物品。 “感觉只要换一下窗帘和沙发罩，再买几套被子就好了，其他生活用品我大概记了一下，厨房那边缺什么只能交给你来确认了。” 顾灵均一边参观一边把缺少的东西记在小本本上，态度看起来比学习还认真。 “你之后也教教我怎么做饭吧，有时间我们可以多在家里吃。” “好。” 大件物品江楚些之前就都添置好了，毕竟上辈子自己买过房子，所以这一次筹备得十分齐全。 “宿舍里的东西也早点拿过来吧，再有几天宿舍就要关闭了。” “嗯。” 顾灵均察觉到江楚些依然有些心不在焉，轻轻地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床上用品买一套就够了吧？” “好。” “那就是说我使用同一张床，是吧？” “嗯……嗯？” 江楚些反应过来顾灵均说了什么，惊讶地看向了她。 顾灵均微微仰头，凝视着江楚些的脸，声音比平日里要低上一些。 “同居，不就是这样吗？” 江楚些方才满心的忧虑不安，这时却都已飞去了九霄云外。此刻，她眼中只能看到顾灵均的脸，耳中只能听到她的声音，那粉樱般的唇瓣里说出的暧昧话语，让她几乎无法思考其他。 房间里开的暖气好像太足了些，否则为什么她会开始冒汗了呢？ “学姐……是这个意思吧？” 顾灵均已经很久没喊过她学姐了，不知道为什么，江楚些现在竟觉得这个称呼暧昧而se气。 她觉得自己应该摇头的，因为她先前确实没想过两人那么快就同床共枕。却像被定身了一般，只能呆呆地望着顾灵均的脸庞，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顾灵均握住她的手，引颈向她的脸靠近了几分。 “学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因为她的脑子和嘴巴有点不听使唤，光是听顾灵均叫学姐，她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了一样。 她又回想起了那时候，回想起了那段混乱的记忆。 “我……” 她微微张开唇瓣，却只是在只言片语间暴露了自己紧张的呼吸。顾灵均的脸已经近在咫尺，除去那时候，两人从来没这么靠近过。 恋爱半月有余，她们除了牵手以外什么都没做过。 江楚些思绪混乱，肌肉紧绷，从思想到身体的反应都十分矛盾。 “不要害怕……”顾灵均察觉到江楚些的紧张，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无比温柔，“楚些，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江楚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喉部轻轻滑动了一下。 顾灵均试探着又向她靠近了一些：“不管契机是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的，对不对？” “嗯……” 江楚些喉咙中发出了小猫般无助又勾人的回应，眼角下两块绯红显出了她的忐忑与羞涩。 “所以，你只要想着这点就好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只想着我，可以吗？” 江楚些似被说服，愣愣地点了点头，顾灵均像是奖励她般，仰头轻盈而快速地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在江楚些的身体想要躲闪前，她就已经退开，只是用温和且包容的神情望着江楚些。 “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对不对？” 江楚些全部的紧张与忐忑都因这个不带一点儿欲望的吻轻轻落了下来，憋在胸腔中的气息，喉咙中的声音也因顾灵均的安慰而从身体里吐了出来。 “灵均，能够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江楚些紧紧地搂住了顾灵均的身体，深深地汲取着她身上信息素的香气。半年以前，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喜欢上一直避而远之的顾灵均。 曾经，她费尽了所有心力想要逃开正文的剧情，逃开与顾灵均相遇，现在却已经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中没有顾灵均该怎么办。 顾灵均顺势也搂住了江楚些的腰，将脸她埋到她怀中。 “我也是，”如果不是遇到江楚些，她或许已经被赵刚暗算，也不可能会“觉醒”自我，摆脱过去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所以，我们要一起睡吗？” “呃……” 江楚些身体一僵，下意识想答应，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迟疑着。 关于联平会的事，关于孩子的事，甚至是关于她穿越的事，江楚些都觉得应该在恰当的时间告诉顾灵均。 只是这个恰当的时间究竟是什么时候，她无法确定。江楚些上辈子看过不少科幻片，其中很多都是穿越时空拯救爱人或者改变什么重要事件的题材，有时候知道太多可能比无知更容易导致事件朝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好了，不用紧张，我开玩笑的。”顾灵均轻笑了一声，从江楚些怀中起身，笑眼弯弯地道，“看把你紧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恶霸呢。” 江楚些确定她没有失望和不开心，不禁面色一松：“灵均，我不是不想……啊，也不是说很急迫。我只是……怎么说呢，我想让你知道，我很珍惜你，也很希望得到阿姨和叔叔的认同。” “我明白，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 虽然顾灵均很快就想明白了顾怜的用意是考验江楚些，但真正让她当场毫不犹豫选择江楚些的原因，是江楚些在意乱情迷之下依然忍耐住了标记的欲望。 顾灵均那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之后也因为这件事松了口气。不论对哪一个omega来说，标记都是人生中最重大的事。虽然现在已经有洗去标记的方法，但那个过程非常痛苦，且需要特殊申请才能进行。 顾灵均不是不相信江楚些，只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可江楚些的克制与尊重彻底消除了她的疑虑，她已经确定对方就是自己人生的伴侣。 屋外天寒地冻，屋中的两人却因为互相的陪伴而倍感温暖。 * 两人彻底搬进新家后，第一时间邀请了庄绮和赵梓。两人第二天就要离校，据说庄绮会在假期去拜访赵梓家。 这个世界中的omega通常都十分早婚，不少omega成年不久就会结婚，大学期间结婚的情况也十分普遍，也经常会出现因为怀孕而暂时休学的情况。 庄绮和赵梓两人感情稳定，也算是门当户对，都已经向家里汇报过情况，比江楚些和顾灵均可要顺利得多。 “布置得真不错！”庄绮拉着赵梓参观完房间，由衷赞叹道，“比我之前来看的时候温馨多了！” “都是灵均布置的，她审美好。”江楚些穿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了最后一道菜，“洗个手来吃饭吧，很久没做了，不知道好不好吃。” 赵梓看着满桌的菜肴啧啧称奇，嘴角差点就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江楚些也太会做饭了，灵均，我第一次那么羡慕你。” 顾灵均微笑道：“不用羡慕，你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过来，我让她给你做。” 赵梓一听她这当家发言，立时哈哈笑道：“好好好，那我一定经常来打扰。” 庄绮站在桌边，已经拿着筷子吃起来了。 “我也、我也来……” 赵梓白了她一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什么时候跟江楚些学着做饭，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唉，不要那么强人所难嘛，不是每个人都学得会做饭的。我洗碗好吧？我洗碗、做家务，绝对不让你吃亏。” 赵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四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饭，赵梓陪顾灵均去洗碗，庄绮则拉着江楚些再确认一下公司在假期时的运营方案。 “灵均，你们现在还分房睡啊？” 赵梓参观了两间卧室，发现两个房间都有住人的迹象，内心十分惊讶。 “对，我们想慢慢来。” 赵梓有些无语，这两人真是有些方面发展迅猛，有些方面的进展又异常缓慢。不过这样挺好的，起码她向某两位担忧的家长好交代一些。 “你最近和家里联系过吗？” “嗯，我每天都有给爸爸妈妈发信息，我爸爸也有回我的，你放心。” “看到你这么开心我就放心了，”赵梓感叹了一声，“虽然我先前帮着撮合你俩，但我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我其实一直很担心……” “我明白的。”顾灵均也没想到会那么快，但有些事是不受控制的，或许只有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态，才能更好更坦然地面对一切，“我其实也没想过会那么快，但我现在很幸福。我俩都还有不成熟的地方，能够一同进步也很好。” 赵梓点了点头：“她要是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饶了她的。” 顾灵均轻笑道：“一定一定……你和庄学姐怎么样？有什么打算吗？” “唉，我家里一直都很着急我的婚事，拖了两年现在估计拖不住了。庄绮虽然比不上江楚些吧，但我已经挺满意了。她答应以后会继续支持我，庄家也挺不错的，我爸妈很满意，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大概很快就要订婚了。” 赵梓父母能让她上大学，自己找对象，已经算是十分开明。这几年，omega和beta的处境也确实好了一些。 “我真羡慕你和庄学姐是同一个年级。” 以目前的进展，两人毕业的时候大概就会结婚。 “有好也有不好吧，我俩都大三了，她创业我忙着毕业论文，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说到这里，顾灵均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学姐，我记得你先前说想去国外那家和我院有合作的生物公司实习，申请通过了吗？” 赵梓遗憾地摇了摇头：“因为徐文的事，合作暂且搁置了。而且听说我很有兴趣的那个项目现在进展很不顺利，很可能会因为欠缺资金无法继续下去。” “是那个关于低副作用抑制剂的项目吗？” “对，现在卡在了批量化生产上，如果真的放弃，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顾灵均也不禁叹了口气：“我查过一些资料，发现有很多有利于omega的研究都中途夭折了。” “是啊，最可惜的是前几年那个无痛清洗标记的项目……那些人真的太可恶了！” 顾灵均当初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生理机制才选择了生物医学，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很多。 虽说目前学到的知识还不足以她看懂全部的文献，但她已经开始越来越关注国内与国际上前沿的研究，尤其是那些有利于omega的项目。 “但我听说有一个项目进展得很顺利，”只是这其中大部分项目都遭到各方面的打压，各种研究步履维艰，“那个提高beta怀孕率的药物已经进入二期临床阶段了。” “我知道，毕竟beta基数大，各国也希望能够提高新生儿出生率，研究当然会顺利。” 赵梓更加丧气，顾灵均却很开心：“学姐，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哪里好？和我们又没关系。” “不，和我们当然有关系。如果beta的怀孕率能够提高，那么omega也会适当地从‘生育机器’这个身份中解放。学姐，我们不能灰心，正是因为道路曲折我们才更应该努力。” 顾灵均对未来的方向已经越来越明了，这个社会没几个像江楚些和庄绮这样的alpha，她和赵梓或许会因为找到了一个好伴侣而获得幸福，但这根本没有改变omega们的现状。 赵梓一听，顿觉有理：“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思路！我马上就去找找这个公司招实习生的方向和条件，就算进不了那个项目组，能够接触一下相关人员也好！唉，就怕b大的名声被徐文影响了，人家看不上我！” “不过你要是通过，可要去国外了，庄学姐会很舍不得吧？” “舍不得就舍不得好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正好考验考验她。”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不知不觉间，寒假已经过去了一半。江楚些和顾灵均交往一个多月，同居也有大半个月，除了分房睡以外，日子过得已经像是老夫老妻。 江楚些工作比较忙，除了解决生理需求以外，几乎每天都待在工作台面前。租的房子没有书房，所以江楚些在客厅的角落里设置了一个工作台，一台台式机、一台笔记本，基本忙起来就是大半天大半天不动。 顾灵均从不打扰她工作，要么自己看书，要么借用江楚些的笔记本查资料。在江楚些疲惫的时候，她还会送上一杯热可可以及按摩服务。 “啊~” 江楚些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开始做她那套广播体操。上辈子她就是小身板太弱，加上加班太狠一命呜呼的，这辈子至少要好好保护身体。创业初期忙是没办法，只能抽出几分钟活动活动身体。 顾灵均见她中场休息，放下书跑来和她一块儿做操。大冬天又是假期，两人基本没有户外活动，只能在房间里运动运动。 “做完体操再做一套眼保健操，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每天也看书上网，要注意保护眼睛。” “好~”或许在他人看来，两人这样的恋情有些平淡，但顾灵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在与甜蜜，“楚些，你懂得好多，我都没见过这些运动。” “呃，我也是书里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国家不够关注学生群体的健康，又或者这种事对abo世界来说没重大意义，学校里竟然不教这两种操。 “你看书也很杂，和我专业相关的书那么难啃，你都看了那么多，推荐给我的书对我帮助都很大。” 两人离校前借从图书馆借了一堆书，甚至还用了庄绮的借书卡。没办法，顾灵均非常聪明，看书快理解也快，有时候一天就能看完一本，寒假有一个月，当然要多借几本。 “毕竟没其他的娱乐活动，多看看书总是好的。” 江楚些刚来这个世界时差点饿死，开始几年基本就是为了吃饱肚子和念书拼死拼活。不过在生活稳定下来以后她也发现了，这个世界当前根本没有她上辈子那么多娱乐活动，有书看都是谢天谢地了。 就连江楚些也没想到，重活一世自己竟然能重拾书本，徜徉知识的海洋——人果然是逼出来的。 做完广播操，顾灵均把江楚些拉到沙发上例行帮她按摩。江楚些一开始也是推拒，怕顾灵均累到，后来发现这是挺好的温存方式，也就顺从地接受了。 顾灵均力道不大，手心柔软，说是按摩其实……更像抚摸。虽然不能真的起到按摩的效果，但酥酥麻麻还是很舒服的，江楚些一点儿也不排斥……或者说很喜欢和顾灵均这样接触。 “你今天看的是什么书？” 江楚些想得有些脸红，连忙转移注意，恰好看到茶几上顾灵均刚在阅读的书籍，随手拿起来看了看封面。 “《西方神祗职能统计》？” “嗯，算是闲书吧，今天想放松放松。” 江楚些想起上次顾灵均去图书馆还的也是类似的书籍，疑惑道：“你对西方的神话体系那么感兴趣吗？” “嗯……该说是感兴趣呢还是想解答一些疑惑呢？” “什么疑惑？”江楚些想到自己先前看到顾灵均总是冒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赞美，忍不住也好奇起来，“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顾灵均似乎很高兴江楚些也对这个感兴趣，“说来好像确实有些矛盾，我明明学得生物医学，却喜欢看这种神话相关的书籍。东方神话体系我先前已经了解过不少，现在想看看西方神话在那一点上是不是也一样。” “嗯？哪一点？” 江楚些随手翻开了其中一页，只见这一段的标题赫然写着的是“埃拉托”。 埃拉托是掌管着爱情诗与音乐的缪斯女神，有着黄鹂、夜莺般动听的歌喉，经常在清晨、在月下咏唱自己所谱写的爱情之诗。 几乎是在看到这段描写的瞬间，江楚些背后的汗毛便纷纷竖立了起来。她能那么确定曾经那些对顾灵均的赞美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正是因为她几乎对所比较的神话人物一点儿也不了解。 什么古光明女神忒亚，曙光女神厄俄斯，爱与美之神阿芙洛狄忒等等，她记个名字都觉得万分困难，更遑论那一大堆形容了。 而现在，曾经与她脑海中的那些夸赞相似的语句赫然出现在了一本顾灵均所看的书上，她莫名就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顾灵均没察觉到江楚些的异样，接口道：“我很好奇，人类的第二性别体系究竟是在什么时间进化出来的。哺乳动物中只有人类拥有第二性别，神话故事中的神也没有第二性别之分。学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当今的社会秩序有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第二性别上的，可无论是先生、小姐还是丈夫、妻子，这样的称呼都是以第一性别来区分的，只有少数几种语言会优先以第二性别代称来称呼他人。人类大概在30万年以前开始出现语言，这种情况是因为在语言定型时，第一性别对人的影响大于第二性别，还是因为人类进化出第二性别的时间已经太晚太晚了。” 又或者，第二性别真的是通过进化而来的吗？ “所以……你想从神话中找出一些端倪吗？” “对，目前历史学界、考古学界和生物学界对这点也有很大争议，我就想另辟蹊径看看……毕竟很多神话或许就是人类的早期历史嘛。” 江楚些听了顾灵均这一番话，也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她作为穿书人士，在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可以用万能的作者设定来解释，可如果一个世界逻辑无法自洽到被原住民发现，那也太失败了吧？ 当然，或许并非是无法自洽，而只是以目前社会的发展程度来说还无法调查和解释。 “灵均，你……太擅长思考了。” 顾灵均的奇思妙想冲淡了江楚些的毛骨悚然，仔细想想，她对顾灵均的赞美既然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强塞进来的，那么使用现有的资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只不过顾灵均太善于思考，对此好奇恰好借来看看，所以也被她看到了而已。 顾灵均含笑睨着江楚些：“你是真的夸我，还是在说我喜欢胡思乱想啊？” “当然是真心实意地夸你，”江楚些放下书，拉住顾灵均的手饶有兴致地道，“还从来没有人和我讨论过这样的观点，我很有兴趣。如果有个世界，人类和大多数哺乳动物一样没有第二性别而只有第一性别，男性女性都只拥有一套生殖系统，没有标记、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也没有发情期，你觉得怎么样？” 听着江楚些把这个世界人类社会中最基础的东西全部否定，顾灵均不禁杏眼圆睁。 “楚些……你才是太会思考了吧？这样的世界……”顾灵均眉头微皱，沉吟思考着，“或许真的不错。不过男性女性都只拥有一套生殖系统，繁育后代的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是女性。” “没有发情期，怎么确定排卵期呢？beta很难怀孕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没有发情期，加上排卵周期长、时间短、不固定，备孕非常困难。如果女性都像beta那样，要怎么保证种族延续呢？” “虽然没有发情期，但女性有周期性排卵，以月为周期。稳定的人类社会并不像动物那样需要根据食物来判断是否需要幼崽，所以从考虑后代的角度来说，其实并不需要发情期，不是吗？” 顾灵均缓缓地点了点头：“确实，既然已经全年可以繁育后代，发情期是很鸡肋的存在。” 不如说，根本就是为了ghs存在的。 江楚些心中默默吐槽。当然，爱ghs是人类的天性，本身没有对错之分，但如果再加上标记这类设定，身处其中真的不好受——还是只在小说里出现出现就好了。 “那么性别比例和身体素质方面是怎么样的呢？” “性别比例接近1:1，身体素质的话，大致参考beta和omega吧，男性与beta差不多，女性比omega稍微强健一些。” 单从身体素质上来说，alpha确实超出beta和omega太多了，这也是他们人数虽少，却从古至今占据着上级阶层的原因。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好详细的设定，你那么短的时间就想了那么多吗？” “呃……突发奇想嘛。” 因为她上辈子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啊！ 江楚些在确定自己对顾灵均的感情之前，从没想过要把自己穿越的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可大概爱上一个人就是心的沦陷吧，她竟也幻想着能否有朝一日可以将自己的经历告诉爱人。 不论是以幻想的、假设的或者其他什么方式，她期待着有一天能让顾灵均知道存在着这样一个世界，而自己的一切都是受此影响。 “很有趣的设想，这样的世界或许会平等很多。” “唔，其实也存在着性别歧视的……” “我明白，毕竟从你的设定就能听出来，女性处在弱势的地位吧？” “嗯。” “这是无论在什么体系中都难以避免的问题，但还是比标记问题好解决一些。我觉得根本矛盾并非是第二性别，而是ao间存在的标记问题，以及beta的繁育问题。” 江楚些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虽然不能说解决掉这两个问题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这是目前最大的两道坎。” 如果没有这两个问题，六种性别说不定会比两种性别更平等更多元化。 “最后，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顾灵均望着江楚些的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笑容，“在学姐设想的这个世界中，同性可以在一起吗？” “呃……有、有些国家可以在一起，有些国家还不行……大概是这样的设定吧。” “也就是说，就像这个世界的双a与双o一样，因为绝对无法繁育后代而被主流排挤，对吗？” “嗯，这样更合理吧……” 顾灵均抬起双臂轻轻勾住了江楚些的肩膀，仰头凑近了江楚些的脸：“学姐，你的假设很有趣，我对其中的很多部分也很喜欢，只有这一点让我觉得果然还是现在这样就好。” 因为第一性别一出生就已经决定，顾灵均似乎固定思维地认为两人都会以女性的身份存在于那样的世界。 当然，江楚些上辈子确实就是个女生，包括现在，她觉得自己的思维比起一个alpha还是更偏向于单纯的女性。 “那、那如果是那样的世界，我们都是女生，你还会喜欢我吗？” 江楚些有些紧张，虽说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实际意义，但她就是有点想知道。 “换种说法就是，如果楚些也是omega，我还会喜欢你吗？”顾灵均歪头想了想，“虽然很难想象你也是omega，但我觉得只要那一日在咖啡馆的事会发生，我就一定还会喜欢上你。” 江楚些在顾灵均的眼中不像是一名alpha，但也不像omega。对她来说，江楚些就是江楚些，是特别的、宝贵的存在。作为alpha的江楚些救了她，肯定了她，让她获得了觉醒，而如果当时出面的是omega的江楚些，她或许会受到更大的冲击。 “灵均……” 就算只是假设，就算只是情话意义上的肯定，顾灵均的答案也让江楚些非常开心。或许在心底深处，在喜欢上顾灵均以后，她也在担忧一个问题——顾灵均喜欢的人真的是她吗？ 她第一次主动地、情难自禁地低下了头，轻轻撷住了顾灵均的唇瓣。 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而且还是以她的眼光来看同为女性的人。对自身的彷徨、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对原剧情的惧怕，让她在一开始那么抵触这件事，现在却甘之如饴。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江楚些都不觉得自己是个浪漫的人。但只有这一次，她想相信那句话，相信那个爱能战胜一切的童话。 顾灵均收拢双臂环住了江楚些的脖颈，毫无保留地接受了她突如其来的亲吻。 激动又不失爱怜，珍惜中难掩生涩，顾灵均第一次被江楚些这样对待，除了满心的欢喜以外，眼眶也难以抑制地酸涩了起来。 她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也相信这一天会到来，可这并不意味着在面对江楚些的冷淡和排斥时，她就不会难过。 喜欢江楚些，希望江楚些也能回应她的感情，这事实上是十分纯粹的私欲。她不会为自己在这过程中的任何行为辩解，单从目的上来说，也不比余温高尚多少。 可是她知道，错过江楚些的话，她这一生都再无法爱上他人。毫不夸张的说，在身体终于遵从思想指挥的的那一刻，她仿佛获得了新生。 体会过这样强烈的感觉后，又有什么还能让她动心呢？ “灵均。” 江楚些紧紧地搂着顾灵均的腰背，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喜欢…… 她的心口与大脑被这样喜悦的感情充满，只是轻轻摩挲着唇瓣，全身就好像都要融化了一般。 从牵手、拥抱再到亲吻，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灵均却一直以无比温柔的态度包容等待着她，从没有说过一句自己的委屈。 “对不起……” 察觉到顾灵均上滑落的泪水，江楚些用指腹轻柔地去擦拭一边，又用唇瓣吻去另一道泪痕。 顾灵均轻轻吸了吸鼻子，带着一丝哭腔：“你不用对任何事道歉……” 江楚些温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那就说我喜欢你吧，灵均，让你等待了那么久，真的对……不，谢谢你愿意等待我那么久。” 说久，其实也并算不上太久。两人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只有半年而已。可感情这种事，或许真的不是时间能够衡量的。 江楚些总觉自己好像已经认识顾灵均很久很久了，从穿越成原著里的那个渣a开始，她就已经与顾灵均产生了联系。害怕遇到她，却也忍不住会想，真实的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那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能回应我的感情，楚些，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两人一边拥抱亲吻一边互诉衷肠，把各自埋藏在心中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 “灵均，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温情之中，江楚些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联平会的事告诉顾灵均。对方现在或许不敢轻举妄动，但只要她想发展，双方将来一定还会有冲突。 顾灵均和她在一起，难保不会成为目标，尽早将这件事告诉顾灵均有利无害。 “什么事？”顾灵均发现到江楚些一改方才的动情，面色异常严肃，疑惑地问道，“是不好的事吗？” 江楚些点了点头，将先前度假村发生的事，联平会的事以及原凝的身份都告诉了她。 “竟然还存在着这样的组织？”顾灵均难掩惊讶之情，“太可惜也太讽刺了，明明应该是为omega和beta争取权益的组织，却以omega为诱饵来绑架alpha。” “我虽然暂时与他们达成了协议井水不犯河水，但他们很可能还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收到我的警告后，那些人就退出了学友网，我粗略估计一下人数，占到了学友网用户的十分之一左右。” “竟然有那么多人，难怪你要在家里加那么多防盗窗门和监控了。” 顾灵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么庞大的群体与江楚些站在对立面，无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好事。 虽然打着高尚的旗号，但从度假村那件事的作风来看，对方是可以为目的不择手段的群体——至少其中一部分人拥有这样激进的思想，至于所谓的改革，究竟是越改越好还是越改越烂也没人能知道。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我手里握着他们的一些资料，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做什么。只是组织发展的脚步不会停歇，这些资料的价值也会越来越低。我现在除了小心提防他们以外，也只能寄希望公司能快些发展起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惧怕他人。” 顾灵均不禁叹了口气：“要不是我妈妈那么固执，我就能为你做点什么了。” 确实，如果有顾家的资金援助，她的公司能更快地抢占市场。她现在靠得是更优秀的技术和抢占了先机，但这种优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小，如果几年之内不能与他人拉开差距，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没关系，钱这方面暂时不用担心，就是这几年我肯定会因为创业的事非常忙，可能会忽略了你……”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自信道：“楚些，我不是整天需要alpha陪伴的omega，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放心，到时候不知道是谁没时间陪谁呢。” 江楚些听到这样的说辞，感到异常地开心。虽然现在omega和beta的地位依然比不上alpha，虽然联平会这样的组织似是迷失了方向，但她相信有顾灵均、赵梓以及刘雯这样的omega存在，有越来越的beta觉醒，这个世界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虽然不希望自己、顾灵均以及江为早的命运按原著的剧情发展，但希望正文结尾omega和beta获得了更多权益的事能够发生……不，是希望那些能提早到来，希望abo三种性别的人们能更加平等。 “所以，几年之内我们都没办法要孩子。” 说结扎或者说不想要孩子都太绝对了，江楚些决定还是以此先和顾灵均商量一下，晚几年再做决定。或许到那时候情势一片大好，让她完全可以抛去这些担忧了呢？ 顾灵均促狭地望着江楚些，轻笑道：“没想到你已经想得那么远了，那时醒来也是第一时间提醒我吃药呢。” 两人很少说到那时的话题，不管怎么说，江楚些都是遭人暗算的，所以尴尬在所难免。 但大概是这一次两人都敞开了心扉，顾灵均竟然非常自然地提到了这件事，而江楚些除了略微的尴尬脸红外也没有更多的排斥。 “我想这对我们俩都好……” 顾灵均靠到江楚些肩头，气息轻轻吹拂在她耳畔：“所以你才要分房睡那么彻底吗？”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顾灵均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江楚些的时候自己的羞耻心会变得异常低。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太过喜欢江楚些，又或许是因为江楚些比她更容易害羞，所以她才会那么喜欢逗弄对方。 她喜欢江楚些身上那股过分清纯的气质，喜欢她一被挑逗就不知所措的样子。顾灵均已经切实地发现了自己的喜好，比起被动接受，她更喜欢主动掌控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这是因为喜欢江楚些养成的喜好，还是因为这个喜好更喜欢江楚些，但现在也没有探究的必要了。 “咕……” 顾灵均听到了好大的吞咽声，只是因为那样一句话，江楚些就已经紧张得手足无措，目光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了。 “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 怎么说呢，在顾灵均眼中，alpha都是一帮只知道事中享受，不管事后善后的群体。尤其是在已经确定关系的情况下，没有alpha会特地注意避孕。尽量多地为自己留存子嗣是生物的本能，alpha在顾灵均看来比其他两种性别更多地保留了动物性。 更何况这个社会一直在鼓励多生多育，生育的负担也不用alpha来承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又怎么会特地去考虑这一点呢？ 所以江楚些的反应可以说是非常罕见，尤其那时候她明明还没完全清醒。 “我只是不知道……”江楚些微微偏开目光，一脸的难以启齿，“不知道能不能控制自己……我、我不想伤害你。” 在顾灵均包容主动的接触下，她慢慢变得不再害怕和顾灵均这样亲密接触，可她仍在担忧再进一步后自己会失控。 曾经体会过的那种激烈的、疯狂的、难以自制的感觉仍残留在她的身体，她的神经之中，一开始，只是看到顾灵均，只是被顾灵均简单碰触，只是闻到香雪兰的香气，就会像打开了开关般激发出她身体的反应。 恐惧和欢喜掺杂在一起，感情与理智剥离，身体似不受大脑控制。 她知道迟早要适应这种情况，只是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否已经准备好。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顾灵均无法忘记江楚些在极度欢愉中仍然伤心哭泣的表情，她很明白，对那么自律的人来说，失去理智究竟是多么深的阴影。 “而且，你从没有伤害过我，现在也不会伤害我的。” 江楚些闻着顾灵均身上信息素的气味，心里安定了许多。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总觉得顾灵均的信息素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更加成熟、芬芳，让人心安。 她相信，有顾灵均陪着她，她一定能摆脱这些心理阴影。 “灵均……” 毕竟，她现在已经能越来越自然地亲吻顾灵均了。 江楚些再次低下脸，企图触碰顾灵均的唇瓣，不过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 顾小姐罕有地红了脸，江楚些微微一愣后，忍不住抱紧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肚子饿了怎么不早说？时间确实不早了，我去做饭吧。” 两人不知不觉说了很久的话，时间已经临近饭点。 “不准笑！”顾灵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嘟嘴道，“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饿到肚子叫这么失礼的事，还从没在大家闺秀顾小姐身上发生过。 “是我不对，没有注意时间。你饿了可以先吃点小零食，我现在就去做饭。” 江楚些也罕见地如此开怀大笑，顾灵均羞涩过去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确实要怪你，都怪你做饭太好吃了。我吃了早饭想午饭，吃了午饭想晚饭，最近都胖了。” 江楚些看了看她的脸：“哪里胖了？还是很瘦。是冬天来了，穿的衣服厚了，你才这么感觉。” “不是，是真的胖了，三围和体重都增长了。”顾灵均叹了口气，“胃口明显好了，都怪你。” “那是你本来就太瘦，冬天该长点膘了，而且没准是你还在发育呢？” “不要说长膘啦！” 江楚些起身失笑道：“好好好，我去做饭……不准因为体重增长就少吃哦。” “不会啦……” 比起节食，她还是想着怎么锻炼吧，毕竟饭都是江楚些做的，她不舍得少吃呢。 “对了，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两个人。”江楚些似是想起了什么，声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其中一个你认识的，是张鲁平张警官。” “另一个是他妻子吗？” 顾灵均想起法院前两人的对话，记得张鲁平的妻子就是江楚些打工的咖啡店老板。 “对，往年假期过节他们也会邀请我，我和他们说了我们的事，两人想见见你。” 顾灵均隐隐约约知道江楚些和父母关系不好，这样说来，这两位应该就是她当家人般的存在了。 “好啊，我也很期待能见见你口中的刘姐。” * “来了来了。”张鲁平穿着一身围裙迎了出来，开门一看到江楚些和顾灵均，就忍不住大笑道，“楚些，你俩总算来了，你刘姐不知道念叨了多久，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张哥，”江楚些一边拉着顾灵均一块儿进门，一边好奇地问道，“今天是你下厨吗？” “嘿嘿，学了一段时间，现在手艺也算不错了。起码在阿雯……这段时间，我得负责下厨，”张鲁平憨笑着摸头，“其实我们是有喜事想告诉你。” 江楚些心生好奇，跟着张鲁平到达客厅。 刘雯坐在沙发上，看到江楚些和顾灵均，连忙热情招呼道：“楚些你终于来了，快来给姐姐介绍介绍你女朋友。” 江楚些呆呆地望着刘雯，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惊讶道：“刘姐，你怀孕了？” 她各种事都太忙，刘雯自己也忙，两人快半年没见了。刘雯的体型明显比她上次看到的富态了许多，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至少有五六个月了。 “哈哈，是的！”张鲁平比刘雯更激动，开心道，“两个月前检查出来的，当时想告诉你，不过你……我们就想等你安定下来再说。” 两个月前江楚些正遭遇了那件事，张鲁平也警局工作，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他从中打点周旋了许多，否则就算是庄绮天天追着警方那边，人家也不可能那么尽力。 “这是好事啊！哎呀，我都没给孩子带礼物！” 江楚些很为张鲁平和刘雯高兴，两人年纪都不算小了，刘雯属于o中豪杰，早年自己创业工作繁忙，两人结婚较晚，所以打算婚后快点要孩子。 “嗨，这小子都还没影呢，带什么礼物？”刘雯一只手一个，把江楚些和顾灵均拉坐到沙发上，“你俩能来就好，楚些，快给姐姐介绍介绍啊。” “哦，对对，”江楚些这时才觉得有些害羞，这算是她第一次向别人正式介绍顾灵均，“刘姐、张哥，这是我女朋友顾灵均。灵均，这是我的干姐姐刘雯，我原来打工的那家咖啡店就是她开的，你也一样和我叫她刘姐吧。这位张鲁平警官你也认识，是她丈夫，你也和我一样叫张哥吧。” 顾灵均此时尽显大小姐本色，优雅礼貌，落落大方又不失亲近地对两人道：“刘姐、张哥，谢谢你们今天邀请我和楚些来作客。” 张鲁平知道顾灵均的身份，搓了搓手笑道：“应该的应该的，那什么……你们聊，我回厨房做饭了。” 刘雯挥了挥手：“快去快去，楚些你也去给你张哥帮帮忙，他手艺还是差点火候，让我和灵均妹妹单独聊聊。” 江楚些看了顾灵均一眼，顾灵均含笑冲她点了点头，江楚些这才起身跟着张鲁平去了厨房，离开前她还听到刘雯问顾灵均的年纪，顾灵均答了十九岁。 虽说一直知道顾灵均的年龄，不过这个世界的omega成年就能结婚，顾灵均一直表现得也很成熟，让江楚些一直忽略了她其实根本还没满二十岁这个事实。 啊，仔细算下来的话，她不完全就是老牛吃嫩草吗？ 虽然这具身体才二十一岁，但要算上上辈子的年龄，她现在可是三十好几了。而顾灵均还是纯粹的，水灵灵的十九岁花季少女，两人差了十几岁。 “楚些，你来处理鱼吧，我去看看汤炖得怎么样了。” 她正胡思乱想间接收到了张鲁平的指令，连忙把这些过于禁忌的想法抛到了脑后。果然还是按身体的生理年龄来算就好了，她也只比顾灵均大了两岁而已！ 有江楚些这个老手加入，张鲁平如虎添翼，半个小时就搞定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江楚些出来叫刘雯和顾灵均吃饭，发现两人正靠在一块儿说得十分投机，看到她出来还默契地相视一笑。 “刘姐，灵均，可以吃饭了。” “好，这就来了。” 顾灵均扶刘雯起身，两人姐妹般手拉着手，只是聊了会儿天就已经十分亲密。 六菜一汤，都是硬菜，摆了满满一桌，张鲁平解了围裙给刘雯拉了椅子，邀功道：“阿雯快看看，我是不是又进步了？” 刘雯点了点头，夸奖道：“不错不错，进步飞快……不过，哪几道菜是楚些做的？” “就鱼和那盘白菜，其他都是我做的！” 江楚些也不敢揽功，连忙道：“对对，我只是打了个下手，其他都是张哥做的。” 刘雯哈哈一笑，拉过张鲁平的脸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两个才刚同居的小情侣看到真老夫老妻秀恩爱，自然只能甘拜下风。江楚些和顾灵均对望了一眼，都有点脸红。 张鲁平被刘雯哄得服服帖帖，殷勤地伺候起了妻子，顾灵均想起刘雯先前和自己说得那些话，不禁一笑。 从刘雯的言行能够看出，她是一名很有想法的omega，据说两人结婚至今也有两年了，但张鲁平还没标记她，这可不光是张鲁平爱她就能做得到的。 刘雯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手腕，绝对算得上御夫有术。就在刚刚还给她支招，教她怎么绑牢江楚些呢。 而且她对张鲁平和江楚些都有清楚的认知，知道两人的不同，所以现在做的和刚才教她的也有很大不同。 顾灵均看向江楚些，对方正因为羞涩不敢看人家秀恩爱，呆呆地低头夹菜吃饭。 就连刘雯都是鼓励她再主动些，可见江楚些平日里有多不解风情了。 “楚些，你别光顾自己吃，也给灵均夹点菜啊。” 刘雯有张鲁平夹菜，连鱼刺都剔好了，有功夫调侃起两人。 江楚些经过提醒才反应过来，连忙夹了一夹离顾灵均较远的鱼肉，放到顾灵均碗中。 “那个……你夹不到，我帮你夹。” 刘雯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灵均啊，真是辛苦你了。这孩子聪明归聪明，就是面对omega的时候太拘谨，现在面对喜欢的人，干脆连脑子也转不动了。” “谢谢，”顾灵均夹起鱼肉，微微一笑，“她在家对我挺体贴的。” 刘雯也笑着点头：“这点儿我倒是不担心，楚些比我家这位懂得疼人多了……不过，鲁平进步空间更大，现在也很棒！” 她夸江楚些也不忘捧丈夫，张鲁平看穿了她的把戏，忍不住笑了一声。 “好了好了，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的心情硬带着夸了，我没那么小心眼。” 刘雯促狭地瞥了他一眼：“好吧……那我私下再夸你。” 夫妻俩不管是话语还是动作都默契十足，张鲁平话是那样说，但听到刘雯这些话分明还是十分开心的。 顾灵均忍不住心生羡慕，但在注意到江楚些望着自己的目光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羡慕他们。 她冲江楚些笑了一下，将鱼肉塞进口中。 b市处于内陆，离港口有不短的距离。如今的交通还算不上十分发达，b市也就鲜少有海鲜类的产品售卖。如果想吃鱼，基本只能买到淡水鱼，因为这边多是池塘养殖，所以土腥味较重。 顾灵均原本生活在南方，吃惯了海鲜，来b市后就很少吃鱼了。江楚些也不喜欢土腥味重的，所以很少买鱼，这次是顾灵均久违地尝到鱼肉的滋味。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从胃中翻起，顾灵均本能地想要捂住嘴，但长久以来的教养让她生生忍耐了下来，甚至抑制住了想吐的冲动。 鱼肉有那么腥吗？ 顾灵均没再过多咀嚼便咽了下去，不适感却依然挥之不去。 鱼是江楚些做的，姜葱蒜齐全，就算是淡水鱼应该也没腥到这种程度才对。 顾灵均观察了一下其他三人，发现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就连作为孕妇的刘雯都吃得津津有味，还一直夸江楚些做得好吃，怎么她就吃不下呢？ “不好意思，我想去趟洗手间，请问往哪里走？” 其他三人不疑有他，江楚些先前就来过两人新家，开口道：“客厅往里右拐……要不要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顾灵均不慌不忙地起身，就连去洗手间也是身姿优雅。 刘雯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才感叹道：“不愧是大小姐，礼数周到，说话也舒服。彬彬有礼又不扭捏作态，楚些，你可要好好对人家。” “我知道的。” 张鲁平也道：“她的父母我接触过几次，感觉还是挺开明的。现在人家气头上可能接受不了，但日久见真情，你不要太担心。” 江楚些点了点头。 她现在能做的不是去向顾怜献殷勤，也不是去积极地证明什么——除了看起来急功近利以外还更容易犯错，而是努力地做好自己，对顾灵均好，让顾灵均获得幸福。 有时候不犯错比成功更能说明问题。 顾灵均等走过拐角才加快了脚步，捂着唇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冲进了洗手间。 因为还没吃什么东西，她吐出来的几乎都是酸水，干呕了好一会儿后症状才缓解下来。她仔仔细细地漱了口，感觉稍微舒服点了才从洗手间里出来。 “……唉，我是平时太忙了，没留心注意，本来胃也不好，经常吐酸水，还以为是老毛病了。还是你张哥觉得不行要去检查一下，结果一检查倒好，真怀上了。” 顾灵均回来时正听到刘雯说自己的怀孕史，张鲁平在一旁附和道：“她这人从小大大咧咧的，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差点瞎吃药。还好检查后一切正常，我那时候真的快吓死了。” 江楚些一脸认真聆听的模样，并没说太多话，看到顾灵均回来，倒是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灵均，你回来啦。” “嗯……” 顾灵均在她身边坐下，心却有些乱了起来。刚吐过的胃空空如也，但她此刻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现在的紧急避孕药成功率在95%以上，一般来说只要吃得及时就能起效。而且说明书上说，有轻微的出血就说明成功了，她那之后明明……不，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是第一次。 “怎么了灵均，不合胃口吗？”江楚些注意到顾灵均罕有地心不在焉，饭也没吃几口，担忧道，“还是身体不舒服？” 顾灵均想要挤出点笑容来，可一想到江楚些在孩子这方面的想法，又实在笑不出来。 “可能是路上着凉了，身体有点儿不舒服。” 两人前几天还郑重地商量过这件事，意外未免来得也太突然了一些。 “有发烧吗？”江楚些伸手探了探顾灵均的额头，眉头一皱又握向了她的手，“你体温好像有点高，看来是真的着凉了。” 顾灵均额头温度略高，双手却冰凉冰凉的。 刘雯一听，连忙道：“要不要吃点药啊？” “不用了，不好意思刘姐，你明明怀孕了，我却带病来看你……”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刘雯打断她的话，“这样来说，我不邀请你，你不就不会着凉了吗？别说了，身体要紧。胃口不好多少吃点，待会儿休息一下，我让鲁平送你俩回家。” 因为这一插曲，两人没在刘雯家待多久就回家了。顾灵均一路上心烦意乱，江楚些也是担心她的身体紧张不已。 “灵均，你在床上休息会儿，我去烧点热水。” 两人一到家，江楚些就把顾灵均安置到了床上，就差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嗯……” 江楚些见她脸色苍白，自责道：“我应该让你多穿点衣服的。”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江楚些帮她掖好被子，又亲了亲额头：“好好休息，要快点好起来。” “嗯。” 江楚些急急忙忙烧了开水，又怕家里的药过期，去楼下买了几盒药。不过等她端着水再去看顾灵均时，顾灵均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真的不用吃药吗？”江楚些一手搂着顾灵均的肩膀，一手拿着茶杯，给她喂水，“小心烫。” “嗯，我喝点热水先看看，”顾灵均喝了几口热水后将杯子推到了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脸埋进了江楚些的肩窝，“楚些，你能陪陪我吗？” 江楚些放了茶杯，靠到床头将顾灵均抱紧。 “我就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 生病的脆弱感让江楚些无比怜惜，恨不得将顾灵均一直抱在怀里才好。 顾灵均搂着江楚些的腰身不放，江楚些干脆脱了鞋子，躺到床上陪她。或许是因为顾灵均正在生病，她此时没有一丝邪念，也根本没先前顾虑的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拥抱着顾灵均，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与脸颊，不掺杂任何情欲。 顾灵均几乎是趴在江楚些身上，感受到自己被女性的柔软以及独属于江楚些的信息素气味密密包裹，她混乱的思绪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先去医院检查。没有是最好的，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如果真的怀孕了，也可以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办。 “楚些……” 顾灵均抬起头，江楚些的吻正巧落在她的眼睑上，紧接着又向下落在了鼻尖上。 “嗯？” “明天……我们去趟医院吧。” 江楚些如同哄孩子般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亲吻她的唇瓣，一边从喉中发出低沉的声音。 “嗯。” 顾灵均眼角渗出些微泪意，张开唇瓣迎接她的亲吻。江楚些对此已经十分熟练，正想进一步入侵到顾灵均口中，对方却突然推开了她的肩膀。 “灵均？” 顾灵均捂着嘴，只来得及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匆下床冲向门外。江楚些呆了一下，连忙跟着跳下了床。 “灵均、灵均你怎么了？” 她冲出来找了一圈，终于在洗手间发现了顾灵均。顾灵均正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余光透过眼角的泪水，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楚些呆呆地望着顾灵均，大脑一片空白，顾灵均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声音虚弱地道：“明天，我们去做一下孕检吧。” 第60章 第六十章 即便已经过了一天，江楚些也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顾灵均说去孕检的场景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她无法忘记自己当时被定身了一般的感觉。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迫思考起来，强迫自己假装轻松地安慰顾灵均，强迫自己接受顾灵均可能已经怀孕的这件事。 可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都是顾灵均惨死的景象。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江为早，她现在最害怕的一件事是顾灵均会因江为早而死。 原文中没有具体提到顾灵均是怎么死的，又是在什么时候死的，只说是渣a江楚些制造了事故，顾灵均为了保护女儿江为早而死。 她不可能去害顾灵均，可顾灵均会不会依然为江为早而死呢？ 江为早虽然没在2000年年初出生，可如果顾灵均真的因为那次而怀孕，江为早的出生时间依然会是2000年。她做了那么多努力，最后甚至连女主的年龄都没有改变，这又如何不让她感到绝望？ 她早应该想到的，事后避孕药无法百分百避孕，别说5%的概率，就算是零的小数点后再加一万个零，只要出现一个一字，剧情都会让这个可能化为现实。 是她疏忽了吗？ 不，就算不疏忽又能怎样？在她被暗算和顾灵均发生关系的那刻起，这件事就已经无法改变，唯一的补救方式只有…… 堕胎？ 江楚些一想到这个方法就头皮发麻，牵着顾灵均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 是否选择堕胎是怀孕者的权利，就算她是孩子的另一位母亲，也没有干涉顾灵均做决定的权利。 可是……可是如果这个孩子就是江为早，她的出生必然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正文剧情迈进了一大步。 如果不阻止的话…… “楚些，你们来啦。” 就在江楚些思绪纷乱，大脑纠结得仿佛一团浆糊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穿着白大褂的高远熏面带笑容地向着两人走来，笑容温和而亲切。 “远熏姐，这次又麻烦你了。” 现在医院也处于假期之中，医务人员轮班，生病检查的人却没有减少，各家医院都比平时更加忙碌。江楚些带顾灵均跑了几家医院，发现根本排不上号，最后只能求助高远熏。 “不会，”高远熏含笑看向顾灵均，伸手道，“你就是灵均吧？经常听小绮提到你，幸会。” 顾灵均第一次知道庄绮还有一位当医生的堂姐，还第一次见面就接受了对方的帮助，出于礼貌和她握了握手。 事实上，如果不是对omega有意思，有教养的alpha一般是不会主动要求与omega握手的。尤其是在omega有伴的情况下，这是相当冒昧且挑衅的做法。 不过江楚些显然没有在意这一点。 “高医生，你好。” 高远熏的手心一片冰凉，简直不像是人类能有的体温。顾灵均微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被高远熏碰过的手掌有种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不用那么生疏，你也和楚些一样叫我远熏姐好了。”高远熏语调温和，抬手对两人道，“我带你们去妇产科吧，已经预约好了。” 江楚些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要表现得更自然一些。 “谢谢。” 如果不知道原本的剧情，她现在的心情一定不会完全被负面情绪占满。就算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她喜欢顾灵均，也已经想好要与她共度一生，只要顾灵均希望，她也很愿意和顾灵均共同承担这个责任。 可江楚些偏偏知道那些事，知道江为早的出生意味着什么。不管她如何假装，神情、目光与言行中都不可遏制地流露出了焦虑与混乱，而这根本瞒不过顾灵均。 顾灵均知道江楚些暂时不想要孩子，但她没有想到，江楚些竟然会对此那么排斥。 经过最初的混乱以后，顾灵均想了很多很多。从各方面考虑，生下孩子都不是一个很坏的选择，即使她确实来得太早了一些。 学校有休学机制，她可以生完孩子后再去上学。毕竟江楚些并不是那些结婚后就只希望妻子在家操持的alpha，两人也负担得起养育孩子的费用，可以找保姆帮忙带孩子。 而且，她知道父母是在有了自己后才得到爷爷奶奶的认同，或许这也是个让爸爸妈妈早点认同的办法。 没有怀孕暂且不提，如果已经怀上却要打掉，爸爸妈妈只会更加认为楚些没有担当，没有瞒住他们的话，江楚些就更难获得他们的认同了。 顾灵均想着做完检查后好好与江楚些谈一谈，尽量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就在这时，走在她身边的高远熏突然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道：“这一次……你来得有些晚呢。” 顾灵均疑惑抬头，看到的却是高远熏保持着温和笑意的脸庞。她总觉得高远熏的笑容仿佛定格的画般，因为对方嘴角的弧度，眼角的细纹，似乎从未变过。 “怎么了，灵均？” 高远熏有着一双很深邃的瞳眸，加上姣好的外貌与良好的礼仪教养，绝对称得上是omega的梦中情人。 然而顾灵均却觉得，那双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太过深不可测，只是被她盯着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个……我们来晚了吗？” 高远熏粉色的薄唇微微翘起：“不，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 超声波检测室中，顾灵均躺在床上，露出白皙柔软的小腹，医生正一边帮她涂超声耦合剂，一边让她放轻松。 江楚些看起来比顾灵均更紧张，坐在一旁紧紧地握着顾灵均的手，暗暗地做着深呼吸。 她不断地祈祷着，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可在看到医生将探头放置在顾灵均的小腹上时，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 室内一片安静，医生一边用探头扫过顾灵均的小腹，一边仔细观察着电脑中的画面。江楚些想看又不敢看，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顾灵均则默默地看着她的反应。 “顾小姐，孕囊明显，你怀孕应该有两个月了。”然而不管江楚些如何祈祷请求，她心中最坏的那个预想依然应验了。医生平淡地说出了检测结果，甚至不知是出于善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主动提议道，“你们想看看画面吗？” 江楚些紧紧咬着牙根，脸上苍白一片，没有一丝欣喜。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女主真的来了，她先前所有的努力与设想在剧情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医生，请给我看看。” 顾灵均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得自己回应了医生的提议。医生将电脑画面转向她的方向，还贴心地指出了画面中孕囊所在的位置。 虽然顾灵均根本没办法从这上面看出什么，但隐约晃动的画面仿佛是在告诉她，她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 在这一瞬间，顾灵均彻底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就算是意外，这也是她和楚些的孩子，人生总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可两人并没有非打掉她不可的理由。 “楚些，你也看看吧。” 顾灵均拉了拉江楚些的手，江楚些恍惚间朝屏幕看去，只见模糊的画面犹如她梦中光怪陆离的景象般，带着一股诡异的氛围。 她的大脑中闪过了几个画面，都是顾灵均鲜血淋漓的死亡场景，明明是她本该忘记的梦境，此时却越来越清晰。 江楚些短促地呼吸着，再也无法忽视那个问题。 顾灵均在江为早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她统统都不知道。江为早才是这部小说的主角，如果说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江为早出生，那么顾灵均又何尝不是呢？ 江楚些曾经害怕的是按照剧情发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可现在，她已经完全想不到这里了。 因为更让她害怕的，会更早发生的是顾灵均的死亡。江为早能够成为苦情女主的最重要一个条件，就是她失去了最爱她的母亲。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江楚些的下颌滑落，她眼前一片模糊，像是魔怔了一般无法拉回思绪。 换一种说法，只要没有江为早，灵均根本没必要死亡。 “楚些，楚些……” 比起江为早，当然是灵均更加重要。如果因为江为早而失去顾灵均，她或许根本就没办法爱这个女儿。 所以、所以果然还是……还是在她……在江为早还没成型之前，在灵均还没对她灌注爱意前…… “楚些！” 顾灵均已经是第二次遇到江楚些如此失控的情况，一开始江楚些给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冷静、正直和勇敢，可此时的江楚些，身上只有张皇、无助和彷徨。 一切都是因为她吗？ 顾灵均狠心掐了一把江楚些的虎口，江楚些如梦初醒般猛然站起了身，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顾灵均的小腹。 那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牢牢地抓住了她全部的注意。 不能留下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她。只有在顾灵均身上，她不想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或许这就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理由，她不是为江为早而来，而是为顾灵均。与其一直担忧江为早的到来，担忧事情按原著发展，不如切实地解决掉江为早这个存在，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只要没有江为早，那么《为时尚早》这本书就不复存在，她所有的担忧也不复存在。将来她和顾灵均的孩子都不可能再是江为早，她也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 “灵均，这个孩子……” 江楚些艰难地开口，顾灵均却淡淡地打断了她。 “我想要这个孩子。” 江楚些听到了嗡然的耳鸣声，顾灵均的目光是如此坚定，握着她的手柔软却又充满了力量。仿佛这一刻，她已然变成了一位母亲，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与全世界的人为敌。 不不不，灵均之前明明也说暂时不想要孩子的，为什么现在会如此果断呢？ 是江为早作为女主的力量吗？ “你、你想要她？” 顾灵均点了点头：“嗯，我考虑过了……我们回家再谈好吗？” 江楚些僵硬地扭头，看向电脑屏幕。因为医生已经收掉了探头，准备进行下一位病人的检测，所以上面的画面已经消失了。 她越是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却越是无法冷静，这一刻，她仿佛不在是自己了一般。 “好、好的，我们回家再说。” 啊，如果灵均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怎么办？江楚些并不觉得单纯地更改姓名会起到什么效果。 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和顾灵均争执，更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她伤心。可是江为早……可是江为早…… 或许，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毕竟还有婴儿猝死症这种便利的…… 灵均一定会伤心一些时间……但她会好好陪着……陪着…… 江楚些不连贯的思绪被尖锐的疼痛打断，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发疼的前额，在恍惚之中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楚些，不要那么担心，好吗？” 顾灵均就站在她身边，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话语和神情都是那么温柔。 明明此时应该由她来鼓励、安慰、给顾灵均安全感才对，可她都在想些什么呢？ 江楚些咬了一口舌尖，钝痛瞬间在她暧昧混沌的思维中撕开了一道裂口。大脑的疼痛渐渐减轻，那些无比荒唐的想法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她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都想了些什么东西，如果说希望顾灵均能打掉这个孩子还在情理之内，那么后面那些又算什么？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想到这一步，她究竟是着了什么魔，会生出这种禽兽不如的想法？ “楚些，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没事吧？”两人从检测室出来，迎面就遇到了高远熏。她似乎一直在外等待，见到两人满脸关心地问道，“是检查结果不好吗？” “我没事。” 任何人都可能会有阴暗的想法，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想到去杀人，更不是每个人都会想到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江楚些几乎被自己有过那样的念头这件事惊呆了，并且这不像是那些浮夸的称赞，有着硬塞入她脑海中的感觉，而是自然得仿佛就是她自己产生的念头。 “至于检查结果……我想和灵均回家先商量一下。” “那就好，需要帮忙随时找我。”高远熏笑着望向了顾灵均，“你们还年轻，在有些事上可能没有经验，我很愿意提供帮助。” 顾灵均总觉得高远熏意有所指，江楚些只是点了点头，再次道谢后就拉着顾灵均离开了。 两人一路上都没什么交谈，但江楚些一直把顾灵均搂得紧紧的，仿佛怕她消失了一般。 “我希望留下这个孩子。”顾灵均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想法，“而且我可以列举出很多理由支持我这么做。” “可是……我们之前谈过，现在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那是在没有怀孕的前提下，我也支持先不要孩子。但既然已经怀上了，我希望她能出生。” 江楚些捂住了脸颊，深深地吸了口气。 “灵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需要休学至少半年，我们会花很多精力在她身上，她会成为我们的牵挂和弱点……” 更重要的是，你可能因她而死。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楚些就感到无法呼吸。她曾经坚决逃离剧情，前不久才决定正面对抗它，可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改变。 “我可以补上学习进度，只要雇人帮忙我也可以在兼顾学业的情况下照顾她。而且我相信，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也会接受我们。”顾灵均不是才知道江楚些不想要孩子，却在此时才体会到在这件事上的分歧会那么让她难过，“楚些，她或许会成为我们的牵挂和弱点，但也会成为我们的宝物，我希望你能稍微从正面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江楚些无法从任何正面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对她来说，江为早的到来犹如一个信号，预示着原著的剧情正式上线了。 明明她也不想敌视这个女主，敌视自己的女儿，明明她也明白，江为早除了过分圣母以外并无其他过错，可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更无法欣然地接受江为早的到来。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顾灵均来说，江为早都无异于死神般的存在。 “你想得太简单也太积极了，事情不会只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可她什么都没办法告诉顾灵均，什么都没办法向顾灵均解释，只能重复着这些意义不明，且看起来那么杞人忧天的话语。 “是你太消极了！你为什么就只考虑不好的方面呢？难道你就那么不想要和我的这个孩子吗？” “不是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要求你打掉这个孩子。我只是……只是表达自己的看法……” 江楚些越说越有一种自己是个人渣的感觉，啊，小说里的那些渣男不都是这样的说辞吗？ 顾灵均起身冷冷地望着江楚些：“好，这是你的看法，你不强求我打掉她，那么如果我选择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和我分手吗？” 江楚些唇瓣微张，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想和顾灵均分手，她也不可能因为顾灵均选择生下孩子而和她分手。可是，顾灵均竟然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这是不是意味着在顾灵均眼里，孩子已经比她更重要了？ 明明才看到了一个根本看不清的孕囊而已！ 顾灵均等了片刻，见她竟没有一丝反应，终于气得转身回了房间。这是顾灵均第一次与江楚些意见不合，第一次与她争吵，第一次生她的气。 她不明白，明明是思想那么契合的两人，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无法达成一致。 生孩子对两人的人生来说，固然是一件需要郑重思考的大事，可她真的不觉得以两人目前的情况非得打掉这个孩子不可。 她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了自己的考虑，说了这件事的好处也说了自己想到的解决方案，可江楚些只会拿可能遇到的麻烦来搪塞她。孩子会成为两人的弱点，所以就先自己解决掉这个弱点吗？ 这也太荒唐了！ 江楚些颓丧地靠到沙发上，大脑一团乱麻。第一次和顾灵均的争吵就是因为江为早——江为早甚至根本还没影，这怎么能让她没有危机感？ 江楚些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个念头，强烈得让她害怕。可是回想起顾灵均的眼神，顾灵均坚定的神情，她就思绪就完全被顾灵均会为江为早而死的这个想法占据了。 坚守道德与法律的底线真的有用吗？ 如果不是她先前坚持上辈子保留下的原则，就不会受人陷害，如果她没有受人陷害，就不需要顾灵均帮助她，如果顾灵均没有帮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怀上江为早。 而这个世界的法律有帮她讨回公道吗？ 没有。 她早该明白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只会让自己、让自己所爱的人受伤。在遇到顾灵均以前，她不愿意融入这个世界，以为坚持上辈子的道德就能保持本我。 可本我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呢？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理解她的人只有顾灵均。如果顾灵均不在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所谓的道德和法律，又还有什么意义？ 顾灵均回房后没有等来江楚些，最后是在哭泣后的伤心与疲惫中睡去的。等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大黑，而江楚些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她。 “楚些？” “我在，”江楚些伸手轻轻摸了摸顾灵均的脸颊，语调轻柔地道，“对不起灵均，我不应该说那些让你伤心的话。” 顾灵均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你那么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那次你不是自愿的吗？” “不是这样的，”江楚些俯下身，轻轻搂住顾灵均的身体，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我没有这样想，只是这次真的太猝不及防了。我只是因为计划被打乱了有些无措，对不起，我不该和你争吵，也不该让你难过的。” “那你还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江楚些轻轻叹了口气：“不，你喜欢就留下来吧，我会努力当一个好妈妈的。” 顾灵均有些惊讶：“真的？你想通了？” “嗯，我想通了。你说得对，我的想法太消极了。既然是宝物，就该尽自己最大所能去保护她，而不是逃避责任。” 顾灵均露出欣喜的笑容，紧紧搂住了江楚些的肩背。 “太好了，楚些，我就知道……知道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她想起先前与江楚些的争吵，不禁有些内疚，“对不起，我也要向你道歉，我不该问你那样的问题……我不该故意气你。” “没关系，是我先让你伤心了。”江楚些轻轻抚摸着顾灵均的脸颊和长发，低低的声音经过胸腔的共鸣后，听起来尤其有磁性，“灵均，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也不会再让你受伤，我会照顾你、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的弱点和宝物是顾灵均，联平会也好，江为早也好，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好，都休想伤害她。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我自己来就好了……” 两人的第一次争吵不到半天就结束了，之后顾灵均受到的是江楚些过于无微不至的赔罪。 “你坐着别动，我帮你吹干。” 江楚些一手握着吹风机，一手轻轻梳理着顾灵均湿润的长发，动作温柔而细致。 “今晚你不用工作了吗？” 江楚些几乎每晚都工作到十一二点，有时候顾灵均出来，甚至会发现江楚些直接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顾灵均没能争取到同房的很大一个原因，也是江楚些实在太忙了。 “嗯，已经都做完了。”江楚些摸了摸顾灵均的长发，确定已经吹干后，将吹风机小心地收了起来，“对不起，明明已经搬到一起住，我还是没能多陪陪你。” “我知道你工作忙，”江楚些此刻的反常显然是受了下午两人吵架的影响，顾灵均其实不想她太放在心上，“而且我们在一起只是各做各的事而已，你不用觉得内疚。” 一起生活后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拌嘴吵架应该逐渐变为日常才对。两人那么久才出现分歧已经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了，只不过因为一争吵就是怀孕这样的大事，所以才让顾灵均觉得尤为难过。 江楚些弯下腰从身后轻轻搂住了顾灵均：“不，是我意识到得太晚了，至少晚上我应该多陪陪你。而且原本我就不该让工作占满了我的生活，还因此忽略了身边重要的人。” 顾灵均虽然觉得江楚些这样反省有些太过，但江楚些能如此地为她考虑，又让她很开心。 她靠到江楚些的肩膀上，试探着拉住江楚些环着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那今天晚上，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就算什么都不做，顾灵均也希望能和江楚些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完全不从欲望角度考虑，她也非常喜欢江楚些的信息素、体温以及气息。 “嗯，在你睡着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睡着之前陪着她，也就是说江楚些并不打算和她一起睡。顾灵均微有些失落，但想到自己刚怀孕，两人先前又一直分房睡，江楚些没那么快下定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嗯。” 这个两人居住了大半月的房间中，四处都是香雪兰和咖啡味的信息素气味，即便分房睡，两人的气息也开始越来越明确地入侵到对方的领域。 江楚些抱着顾灵均的姿态极尽温存，仿佛是在触碰易碎娃娃一般小心。她用手心轻柔的触碰，偶尔落下的亲吻以及用慵懒声线说出的爱语将顾灵均团团包住，像是企图以此来编织出一顶甜蜜的□□。 “我们挑个时间再去医院全面检查一下吧，你那时候吃过药，后来又没特别注意，希望孩子能健健康康的。” 江楚些修长的指尖穿梭在顾灵均的长发之间，除了有节奏地梳理着她的发丝以外，也偶尔会调皮地绕起发尾，或者轻轻地揉捏头皮。她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却又无处不透露出一种渴望与顾灵均亲近的冲动。 这并非是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却还是让顾灵均察觉到了。平日的江楚些正直而易羞涩，情难自禁的时候却又有着直白的感情表达，而此时的江楚些是如此亲密地对待她，偏偏这种亲密之中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克制与隐忍。 “嗯，还要向医生问一下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 不管哪一种江楚些，顾灵均都很喜欢。或许争吵也并不全是坏事，这证明两人正在相互磨合，正在更深入地了解对方。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把结婚证领了吧，虽然暂时没办法举办婚礼。” 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两人结不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再讨论。但要生孩子，没有结婚证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只从这里也能看出，江楚些在和顾灵均争吵完后确实想了很多。 顾灵均窝在江楚些怀中，已经有了一些睡意，双眼朦胧地道：“嗯，这件事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声……” “我会写婚前财产协议，会努力获得他们的认同的。” 顾灵均嘴角泛起笑容，含糊道：“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会接受的……这次只是通知他们一声……” 江楚些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吻住了顾灵均的额角。 “睡吧灵均，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顾灵均闻着江楚些身上的香气，在她温柔的抚慰之下安心地睡去。江楚些在确定顾灵均已经睡沉之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此时她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意，紧皱的眉间甚至出现了深深的印痕。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顾灵均，但当真做起来又哪里有那么简单？ 只不过，她确实应该化被动应对为主动了。 * “嗯~” 顾灵均一夜好眠，悠悠转醒时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她迷糊间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想要摸索床头的闹钟，看看现在的时间。但刚一接触到被外的空气，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 “嗯？” “你醒了？”紧接着，江楚些低柔的嗓音也在她耳边响起，“已经八点了，起来吃早餐吧。” “楚些？” 江楚些先前从来都只是在外面叫她起床，确实足够尊重人，但对作为情侣的两人来说，难免显得有些生疏。 不过从昨天开始，她好像突然开了窍，开始以更主动积极的态度向顾灵均进攻。 “是我，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顾灵均有着良好的自律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喜欢的人叫起床，反倒让她想要撒娇赖床，“今天的早餐是什么？” “牛奶和吐司三明治，煎了汉堡肉，你之前吃过不是说很喜欢吗？” “嗯，喜欢。” 顾灵均眯眼望着江楚些，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这句话喜欢也不知道是在说汉堡肉，还是在说江楚些。 江楚些低头想亲吻她，顾灵均微微一笑，伸手抵住了江楚些的脸。 “不行，我还没刷牙。” 江楚些握住她的手腕，就着手心亲了几口，低声道：“我不伸舌头也不行吗？” 啊呀，明明只是有了孩子，当了妈妈，变化就会那么大吗？ 果然，结婚和恋爱是不一样的，有孩子后和有孩子前也是不一样的。明明只是一天的功夫，楚些都能突破羞耻，反过来调戏她了。 “嗯，那可以考虑考虑。” 顾灵均对这样的江楚些感到十分新鲜，不禁玩心大起，想要看看她羞耻的底线在哪里。 她含笑望着江楚些，微微抿起唇，并未作出刻意勾人的姿态，却又偏偏那么诱人。 江楚些低低吸了一口气，一手撑在床边，一手捧着顾灵均的脸颊，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嗯……” 顾灵均这两天确实见识了江楚些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这种热情的模样，在江楚些清醒的时候实在不多见。 “灵均……” 江楚些一边轻轻摩挲着顾灵均柔嫩的唇瓣，一边轻声呢喃着，温热的掌心、修长的手指如同捧着一件宝物般，无比轻柔地抚摸着顾灵均白皙柔软的脸颊。 顾灵均察觉到江楚些的珍惜与爱怜，心头充满了甜蜜与酸涩的滋味，双手主动套住她的肩背，试探着伸出了舌尖。 在被柔软的湿润触碰到唇缝时，江楚些的呼吸粗重了一些，身体难以抑制地激动了起来。 只有在触碰着顾灵均时，她的心口才会被填满，大脑才不会胡思乱想，紧绷的身体也才能稍有休息。 直到昨天她才那么深刻地意识到，顾灵均对她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重视的人，唯一爱的人，唯一有联系的人就是顾灵均。 她是如此地、如此地渴望碰触顾灵均，渴望与她融为一体，渴望再也不与她分开。除此以外，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江楚些接受到顾灵均的信号，双唇轻轻一抿，抵住她的舌尖企图加深这个早安吻。 “嗯~不行！”可顾灵均却在此时推开了她的脸，眉眼间有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得意，“说好不伸舌头的。” 江楚些好想就这样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却只能兀自忍耐着，声音沙哑道：“可是你先……” 顾灵均樱唇微张，吐出一截殷红的舌尖，在看到江楚些呼吸加重后，才做了个吐舌的鬼脸。 “是你说不伸的，又不是我说不伸，当然是我可以，你不可以。” 江楚些一脸欲求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平复下冲动。 “我发现你其实很喜欢调皮。” 顾灵均哈哈一笑，搂住江楚些的肩膀：“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发现呢。” “看来是我没看透你的本性。”江楚些佯装气恼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今后我得多挖掘一下才行。” “欢迎欢迎，随便挖，深入挖，可能会让你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顾灵均哦！”顾灵均凑到江楚些脸边，奖励般地亲了一口，“好啦，别不开心，我现在就起床刷牙吃早饭！” 江楚些摇了摇头，失笑道：“说得好像是为我吃的一样。” 顾灵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你想我喂你吃吗？也不是不可以啊。你做早饭，我喂你，合理分工。” 江楚些腰部用力，搂着她一起坐了起来。 “算了吧，你喂我、我喂你，一顿早餐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顾灵均眨了眨眼，轻轻舔了一下唇瓣：“那喂你吃点别的？”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面对顾灵均越来越不加以掩饰的挑逗行为，江楚些也只能像只被用胡萝卜吊着的小毛驴一样，除了干嚎几声以外并无实际应对的办法。 顾小姐似乎还从中发现了乐趣，喜欢变着法地让她躁动起来，比起天使更像是只狡诈的小恶魔。 去医院做了一次更为全面的检查之后，顾灵均把这个消息以及决定领结婚证的打算告诉了父母，。 “怎么了？”顾怜看到一旁正在给女儿发短信的丈夫突然起身，忙不迭紧张地问道，“是灵均发生了什么事吗？” 两人难得有个假期，可惜女儿和人“私奔”了，无法共享天伦之乐，这假期也过得有些微苦闷。 沐卿死死地盯着手机那小小的屏幕，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顾怜一看更是着急，只得自己凑过头去看。 “灵均说什么了？是不是江楚些欺负她了？” “灵均怀孕了。” 顾怜一脸莫名地看向沐卿，似乎完全没理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沐卿这时终于缓过神来，解释道：“是那次怀上的，灵均吃的避孕药没有起效。” “什、什么？” 顾怜大概是不愿意接受，听到这里了还是一脸不解。 沐卿气得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别什么什么的了，你就要当外婆了！” 顾怜狠狠抽了一口气，大叫道：“那个混小子！她就是这么表现的吗？灵均、灵均难道不是怀孕对omega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啧，都说是那时候就怀上了，别说你现在叫没用，她俩自己都是才知道的，别嚷了！” 沐卿揉了揉脑袋，渐渐缓过神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两人当初为了得到顾家的认可，他一个beta累死累活地备孕，好不容易生了顾灵均，才终于踏进了顾家大门。 对这点要说完全没有怨气，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现在一想到女儿竟然也和自己面临着相似的命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他们怎么说？要生下来吗？” “嗯，灵均想去把结婚证领了。” 顾怜一听当场站起了身：“不行，我们现在必须立马去b市找灵均。”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 顾怜想说带顾灵均回家，可仔细想想，现在带她回来又有什么用？一个孩子，顾家养就养了，完全没有问题。可先前她没有用强硬的手段拆散两人，现在两人自己没闹矛盾，她再横插一手其实根本没有意义。 “我、我就不能去看看灵均过得好不好吗？” “过得好你就同意两人在一起，不再为难她们了吗？” “这——” 说好要考验江楚些，如果只是因为顾灵均怀孕就这么草草收场，实在是让人顾怜意难平。江楚些如果真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暴露出来，而如果他们就此妥协，对方也就摸清了他们的底线。 “那我们难道就不去看看灵均吗？” 女儿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怀孕，顾怜此刻心里就像蚂蚁爬一般。说难受吧又有点期待，说欣喜吧又有点担忧，她唯一确定的心情就是想快点确认女儿究竟好不好。 “你要是能够接受就这样妥协，我们立马就飞去b市，爱怎么看灵均就怎么看灵均，还有女婿和孙女，皆大欢喜。你要是还不打算接受她们，就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免得将来又后悔。灵均已经成年，她将来好不好，选择得究竟对不对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们评价。你也别把自己的行为整得好像都是为了她，其实你都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顾家！” 沐卿也很想见女儿，可是她知道，以目前这种状况去见顾灵均，反而会引起争执。 顾怜惊讶地看着丈夫，不解道：“卿卿，你、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沐卿和顾怜过了二十几年，一直觉得她很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看她好烦。 “我生自己的气不行吗？我气自己让女儿和我受一样的罪，气自己在你们顾家说话不顶用……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沐卿不想搭理她，起身离开了客厅，顾怜连忙关了电视，朝着沐卿追去。 “卿卿，卿卿……” * “你真的决定这个学期要继续上学吗？” 眼见着开学在即，顾灵均却没有提交延休学申请。 “嗯，医生说我胎位很稳。我算了时间，这个学期处在孕中比较安全的时期，就算继续上学也没关系。” “其实休学一年也不错，留一年级也不会耽搁太多的。” “嗯~我下半年也不打算休学，请几个月假，等身体恢复了可以把学分修完。” 顾灵均全面体检完后就给自己规划了一下计划，发现这孩子来得很是时候，最危险的月份都在假期，等到9月份左右出生，大二第一个学期才刚开始不久，要赶上进度也完全来得及。 “你这样太拼了，没必要。怀孕的时候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否则留下什么后遗症……” 顾灵均满脸轻松地道：“你难道忘了吗？我自己学的就是生物医学，这点还是知道的。omega怀孕比beta要轻松很多，我总也不能每天都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吧？就当适当活动了，不上体育课就好。” 江楚些轻轻叹了口气：“那好吧，可以先按你说的做，但如果我发现你在勉强，就会阻止你。” “我知道了，别那么紧张，新手妈妈。” 江楚些这个没怀孕的这段时间比顾灵均这个怀孕的更紧张几百倍，经常惹得顾灵均忍俊不禁。 “是你太不在乎了……找个时间我们还是去买辆车吧，可以代步用。” “你有驾照吗？” “嗯，上大学之前的暑假考了，虽然好几年没开过，练一练应该马上就能上手。” 顾灵均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有辆车比较好，之后估计经常得去医院，你还要去公司，这样方便点。” “对，上下学也方便很多，庄绮也打算以车代步了。” 两人虽然还没领结婚证，但已经向学校提交了走读申请，庄绮一听也不打算住校了，再两人的隔壁栋找了一间房子，打算下个月搬进来。 不过赵梓依然住校，两人虽然已经在寒假期间见过双方父母，也几乎等于订了婚，但赵老爷子比较保守，出于谨慎考虑，两人还是没有选择同居。 而且赵梓又忙着申请实习机会，又要管理学生会的事务也比较忙，住校更加便利。 “啊，爸爸回我消息了。” 顾灵均给沐卿发去怀孕的消息时，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不过在看到沐卿回复的消息后，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叔叔说什么了？” 顾灵均杏眼明媚，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江楚些轻轻地念出了上面的消息。 “爸爸会永远支持你。” 短短八个字，让顾灵均和江楚些的心情都高昂了起来。相比于顾怜，沐卿一直以来的态度都不算激进。尤其是顾灵均离家出走后仍每天给他发消息，那边的态度也早就缓和了下来，时常主动嘘寒问暖。 有沐卿这句话，顾灵均和江楚些也能进行下一步地准备了。 “我已经托律师写好了婚前财产协议，预约好公证日期，我们早点去签了吧。” “楚些，其实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不，是必须得做到这一步。”江楚些搂住顾灵均的肩膀，轻轻叹息道，“就算只是为了得到你妈妈的认同，我也必须这么做。不止是这件事，只要是她的要求，我都会尽力去达成。” 比起她来，顾家现在无疑是更大的靠山。有顾家的保护，顾灵均才能更加安全。 她这些天虽然尽自己的所能，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了联平会在网络中的一些新根据地，可惜对方也吃到了教训，学会了狡兔三窟，让她的监视行动无法很好地开展。 “楚些，委屈你了。” “你喜欢我，我就没什么好委屈的。反倒是你，和我在一起受了那么多委屈。” 顾灵均抬起头，做出不解的样子：“我什么时候受委屈了？我怎么不知道。饭不用我做，家务一起分担，你还开窍懂情趣了，我可不知道自己哪里受了委屈。” 江楚些嘴角一弯：“看来你对我先前的态度很有意见，还要单独把我开窍懂情趣拎出来说。” “意见是没有，但你不解风情这点不只有我这么说。” “可你明明说你喜欢这点的。” “你对别人不解风情，我当然喜欢。但对我的话……”顾灵均凑到她下颌上亲了一口，“你知趣一点儿我会更喜欢。” “知趣是指这种？” 江楚些低了低头，衔住了顾灵均凑上来的唇瓣啄了一口。顾灵均毫无防备地偷袭还击，哼了一声，轻轻捶了江楚些一拳。 “你现在越来越熟练了。” 江楚些也生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毕竟我们也是快结婚的人了，业务得更熟练些，否则每次都被你嫌弃不解风情可不行。” 说到结婚，顾灵均不禁想起一件事来，捂着唇笑道：“还说，那时候……嗯，你大概不记得了，你说我是你老婆。我就想，啊，原来一直对我冷冰冰的学姐原来那么喜欢我，在心里都把我当老婆了。” 江楚些眉尾轻轻抽了一下：“我是……什么时候说的？” “就是度假村那时候……嗯，你在浴室……”顾灵均想到此处也有几分迟疑，一边观察着江楚些的表情一边缓缓地道，“虽然神志不清了，但还是认得出我，还说、还说……” 江楚些的咽部轻轻滑动了一下，伸出双手将顾灵均紧紧搂在了怀中。 “嗯，灵均，我早已把你当作是我的妻子。”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好了，以上就是首次调职安排和工资变化，大家这段时间都做得不错，公司取得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今后再接再厉，希望能和大家共创辉煌！” 庄绮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过后，办公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是公司成立之后第一次人员调动，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奖励。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庄绮和江楚些将目前公司里的员工进行了职位细分，除了三名大一生仍担任客服以外，其余的人都调到了新成立的部门。 人事部两人，技术部五人，这五人先暂时简单分为开发与测试两个小组。技术部由江楚些直接管理，其他部分则仍由庄绮负责。 进入技术部的五人暂且不说，其他成员在工资方面也有了不小的提升。这是庄绮和江楚些根据各人的自身情况以及公司综合考虑作出的选择，多数人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意见，除了一个人。 “庄学姐，请等等，我有事想请教一下。” 庄绮和江楚些做完安排，正打算离开公司时，一名男性beta追上了两人。 “闵航？你有什么事吗？”庄绮看到来人并不惊讶，笑容满面地道，“我们待会儿有要紧事要办，你可要说快点哦。” 被称作闵航的男性beta中等身材，容貌也不突出，属于扎在人堆里让人记不住的样貌。 “学姐，我想问问为什么我没能进入技术部，之前的测试我应该也通过了。” 对互联网公司来说，技术部绝对是最重要的部门，加上江楚些如今拥有的技术优势，在选人方面当然是慎之又慎。技术部的成员是两人一同决定的，除了测试考核是否通过以外，最重要的一项指标是这些人是否值得信任。 当然，是否值得信任这点实在是太过唯心，只是如今的保密协议对个人的约束力实在不大，也只能暂时靠个人的感觉来选人了。 江楚些和庄绮这次选进技术部的人无一不是大三大四的学生，都是和庄绮相处时间最久的人。闵航作为整个公司唯一的大二生，此次被分配到了人事部。 测试结果是江楚些评定的，但最后是两人一起决定的。 “闵航啊，这是出于综合考虑的结果。你作为大二生，在技术方面确实已经很不错了。但你学业比较忙嘛，我和楚些是为你着想，怕耽搁你学习。如果你真的很想进技术部，等你大三了，我们可以再调部门。” 庄绮打起太极来颇有一套，和颜悦色、苦口婆心，仿佛她们的决定都是为了对方好一般。 闵航显然还想争取一下：“学姐，我会平衡好学业和工作的。” 庄绮轻轻抬起手：“我知道你的努力，也认可你的努力。但我们可不是压榨人的公司，我把你调到人事部也不是因为不想你进技术部所以随便塞了个部门。闵航，你在学生会也是人事部的，你的能力我这个会长一直看在眼里。你交友广泛，认识的人也多，现在可以先在人事部发光发热，多为公司输送人才嘛。你知道的，公司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现在还是缺人，我这也是急需要你的帮助啊。” 闵航皱着眉，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庄绮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很上进，很认真，也很崇拜楚些，想与她共事。可作为学生的本职还是学习嘛，你才大二，不像是大三大四的学姐学长，需要考虑从业方向了。我觉得你还是先多多学习，确定目标，不要着急。而且咱们就是个刚起步的小公司，各部门职能划分得还没那么分明，你真想学，主动去问，学姐学长难道还会不教你吗？” 闵航叹了口气，似是被她说服，点头道：“学姐你说得对，我会继续努力，得到你们的认可的。” 庄绮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好了别失落了。我给你再加五十工资，你可是我看好的人，可不能因为这点小小的挫折就气馁。” 加工资似乎让闵航开心了点，谢过庄绮之后就笑着回了办公室。 “说加工资就加工资，你就不怕其他人有想法吗？”江楚些全程都没说话，直到闵航离开才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否决闵航进技术部。” “嗨，闵航是公司里唯一一个大二生，在人事部也是独一档，加她五十工资，原本比他低的还是比他低，原本比他高的依然比他高，别人能有什么意见？再说了，他之前确实很努力，也是真的很想进技术部，我这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那你为什么也否定他进技术部？” 两人边走边聊去了停车场，为了熟悉驾驶，这几天都是江楚些当司机。庄绮坐进副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道：“还不是你说需要值得信任的人吗？那五人我本来就是看中他们成绩好，人老实，招来做技术的。相处的时间够久，我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他们绝对可靠。但闵航……我不是说他不能信任，只是我还不够了解他。” “可我看你和他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我和谁关系不都挺好的？关系好不代表够了解，更不代表有足够的信任。”庄绮扭头看了一眼江楚些，“再说了，你不也一样的想法吗？明明说他的技术在其他五人里面也有中上水平，结果却想也不想就否决了。” 信息技术与科学可以算得上是新兴产业，如今b大的这帮学生，就算放出社会那也有着不小的竞争力。成熟的程序员多数不会选择她们这种草台班子，所以两人目前的想法还是从同学里寻找员工。 “嗯……虽然他有一定的水准，但表现欲太旺盛了，我现在不需要这样的人，将来说不定会需要。”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公司的监控装完了，你应该也能安心点了吧。之前火急火燎要在公司装监控，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 “谨慎一点儿总是没错的，”江楚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毕竟那里可是我们的大本营。” “我的意思是，这下你总该放心些，好好休息下了吧？你的黑眼圈粉底和眼镜都快遮不住了。”庄绮摇了摇头，“我理解最近你比较忙，休息不好。不过现在公司大致上安排好，你的负担也能轻一些了。明天和顾灵均去领完证，接下来就度蜜月，好好休息几天吧。” “有那么明显吗？”江楚些扶了扶眼镜，“我还以为掩饰得挺好的。” “掩饰得再好也躲不过我的火眼睛，”庄绮得意地看向她，“哎呀，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个迟钝的家伙竟然什么都比我快。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我却还是一个人住。” 江楚些瞟了她一眼：“你和赵梓不是已经定下了吗？又不用着急。” “定了有什么用！赵梓最近在申请国外公司的实习岗位，你敢相信吗？她想出国竟然都没提前和我说过！” 人家情侣间的事她可不好插嘴，江楚些只能打着哈哈敷衍了庄绮几句，先送她回家。 “冷死了冷死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上楼了。”庄绮下车朝江楚些挥了挥手，“明天我和赵梓去你家帮你们庆祝，可别忘了弄顿好吃的！” “知道了。” 江楚些现在开的这辆车是庄绮便宜卖给她的，知道她想买车，庄绮原本想从自己的车里挑一辆送给她，不过在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坚持下，最终还是象征性地收了点钱。 江楚些停好车后仔细地锁了车门，先观察了一下四周后才朝着自己家所在的楼栋走去。 “楚些，你回来啦！” 大概是打开防盗门时的动静引起了顾灵均的注意，江楚些正准备开里门时，顾灵均已经从里面把门打开，并且一看到她就扑上来给了个大大的拥抱。 江楚些拥着顾灵均往里挪了几步，顺手关上了两扇门。 顾灵均的身上以及房间里飘着淡淡的香气，江楚些深吸了一口气，猜测道：“嗯，好香，你炖了鸡汤？” “哎呀，忘了厨房的门，”顾灵均顾灵均几乎是挂在江楚些身上，爱娇道，“对，我炖了吃鸡汤，晚上吃鸡汤火锅，营养又方便，是不是很好？” 江楚些轻笑了一声：“是你会做的菜太少，只能想到吃火锅吧？” 顾灵均轻轻捶了她一拳：“这能怪谁？我怀孕之后你不让我学炒菜了。再说，我是看你最近很累才想到炖鸡汤的，你怎么能这么埋汰我。” 江楚些想起庄绮的话，也知道自己最近脸色确实看起来不好，低头亲了一下顾灵均的额头当作赔罪。 “是我不对，谢谢你关心我。” “嗯哼，这还差不多。” “下午我不在有发生什么事吗？” 顾灵均拉着她走向餐厅：“没什么大事，我出去买了趟菜。之后有个推销厨房用具的推销员来敲门，我隔着防盗门把他打发走了。” “推销员？” 在江楚些上辈子几乎已经销声匿迹的上门推销手段，在现在这个世界还是挺流行的。毕竟网络不发达，信息泄露也没那么严重，电话推销不普遍。 不过江楚些当初找这个小区的时候看重的就是它有保安门卫，没想到竟然还有推销人员能进来。 不，真的只是简单的推销人员吗？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推销员呢，好神奇。” 顾灵均原本住的小区是绝不可能发生这类事的，当然也就没见过推销员。 “我知道了，我会和物业投诉的。” 顾灵均微微一愣：“你觉得对方是假扮成推销员？”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物业都不该让他进来。我只是提醒一下他们加强保全工作而已，你不用太紧张。”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灵均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安。 她觉得紧张的人并非自己，而是江楚些。她总觉得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江楚些就开始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看到楚些入睡的景象了。 先前虽然也大多情况下都是江楚些先起床，但有时候熬夜太晚，也有顾灵均先醒来的情况，甚至有时候出来还能看到江楚些在沙发睡觉。 可最近，她印象中只有江楚些清醒的记忆。晚上陪她入睡，早上起来也一定会在她身旁，并且已经做好了早餐——楚些有好好睡觉吗？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大概是因为心有忧虑，顾灵均今夜睡得很不安稳，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更是直接醒了过来。她依稀记得梦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但想要回忆时，脑海中却只出现了几个黑影。 冬季干燥，屋内又开着暖气，顾灵均有些口渴打算起床去倒杯水，打开门时才发现客厅的方向有微弱的灯光传来。 这应该是江楚些工作台处的台灯，否则不会只有这个亮度。而江楚些这么做，显然是为了不打扰她休息。 顾灵均微微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江楚些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似乎正播放着什么画面，一旁的打印机正在工作，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 “楚些，你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了顾灵均的声音，江楚些浑身一震，转头向后看去，只见顾灵均单薄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 “灵均，你怎么醒了？”她一边起身一边熄灭了屏幕，再次看向顾灵均时，脸上已带上了笑容，“睡得不好吗？” “我起来喝水，”顾灵均迟疑片刻后朝着她走来，“你最近都这么晚睡吗？早上还起那么早。” 江楚些用余光看了一眼打印机，确定出纸背面朝上，这才朝着顾灵均走去。 “我本来就短眠，睡得不多。” “哪有什么短眠不短眠，你现在还不睡，早上那么早起，最多只睡四个小时，怎么可能够？” 顾灵均握住江楚些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 “我马上就去睡了，你想喝水吗？我去倒。” “楚些，”顾灵均抱住江楚些的手臂，轻轻靠在她身上，“我刚刚做了噩梦，你待会儿能不能陪陪我？” “做什么噩梦了？”江楚些看到她脸上不安的神情，轻笑道，“是不是因为明天就要和我绑一块儿了，所以有点担心？” 顾灵均白了她一眼：“我是担心你这么拼命，我刚结婚没多久就要变寡妇了。” “怎么会，我身体好着呢。” “那你就和我一块儿去睡觉。” 江楚些乖乖点头：“好，喝完水我们就去睡吧。” “这还差不多。” 江楚些最近确实失眠严重，只有在实在困极了的时候才能睡上几个小时，但每次都会被噩梦惊醒。之前开的药虽然能让好好睡上一觉，但怕睡得太沉的焦虑感又让她不敢吃。 只有抱着顾灵均的时候，她才能有些踏实感。 “还是睡不着吗？” 江楚些虽然闭着眼，安静得像是已经陷入了睡眠，但顾灵均能够感觉到她依然浑身处于警戒状态。 “……没事，我躺一会儿就睡着了。你才是，怎么还不睡？是我影响到你了吗？” 顾灵均点了点头，柔软的长发因这小小的动作在江楚些怀中散开。 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这件事，让江楚些有些惊讶：“那我回房间……” “不要~”顾灵均却紧紧搂着她的腰，反倒将脸更埋进她的怀中，“楚些，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 江楚些轻轻吸了口气——她对顾灵均撩拨人的套路已经很熟悉了，即便是最简单的话语和行动，对她来说也是效果拔群。 “可是你刚才说……” “所以，我们来做点帮助睡眠的事吧。” 江楚些能够感觉到今夜和平时的氛围不同，顾灵均先前撩拨她都只是点到即止，但今晚……直觉告诉她顾灵均是认真的。 “等、等等，”江楚些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加快了，“你、你怀孕还没三个月。” “原来学姐你记着呢。” 顾灵均带着笑意的话语让江楚些浑身发热，她明明从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此时一听，恍惚间也差点信了顾灵均的暗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灵均仰头吻了她的下巴：“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 江楚些猛然从床上坐起，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顾灵均不在床上，她急忙看向一旁的闹钟，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 “灵均！” 江楚些急急忙忙想要下床，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连忙四处找衣服。顾灵均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抱着一叠衣服开门走了进来。 “别找了，我拿去洗了。” 江楚些下意识拉起被子盖住身体，惹得顾灵均好一顿笑。 “有遮的必要吗？又不是没看过。”顾灵均坐到床边，把衣服塞给她，“昨晚睡得好吗？” 江楚些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不争气地有点脸红，一边拿着衣服胡乱套，一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原来那个……真的能助眠，她已经很久没睡得那么好过了。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伸手帮她拉端正衣服：“穿好衣服就出来吃饭，早上我简单做了点。” “灵均，那个……你没关系吗？” 不是发情期，顾灵均还怀着孕，虽说她昨晚没对顾灵均怎么样，但还是担心她身体不适。 江楚些在顾灵均怀孕后就前前后后想了一圈，可以确定的是，在江为早出生之前，顾灵均绝对是安全的，除非顾灵均要堕胎，剧情才可能会阻止这件事发生。 她目前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能保证顾灵均安全生产，目前这个国家的难产死亡率在万分之三左右，即便有最好的医疗条件，也不能保证产生百分之百安全。 这是江楚些现在最担忧的事。 “我很好，你就放心吧。”顾灵均帮江楚些梳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而后亲了亲她的脸，“能让你开心我很高兴。” 江楚些稍微松了口气，顾灵均的温柔总是能抚慰到她，也只有顾灵均的温柔能够抚慰到她。 “好了，穿好衣服就赶紧出来吧。”顾灵均留她自己穿衣服，起身离开，“我去把牛奶再热一下。” “嗯。” 江楚些目送顾灵均离开，心中却渐渐升起了一股懊悔之情。明明现在不是她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享受这样的温柔体贴真的好吗？ 顾灵均走出房门后，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她早上去看了江楚些昨晚打印的东西，发现上面是昨天那个推销员的脸。很显然，江楚些特地去监控录像里找到了对方，而且还打印了出来。 楚些想做什么？ 谨慎一些或许没错，但这不止是那个推销员的问题。两人一起外出的时候，江楚些总是会紧紧地搂着她，对待她怀孕这件事上也十分小心翼翼。 像做饭和独自出门买菜，江楚些一开始都试图说服她不要做，虽说最后做了让步，但还是让顾灵均感受到了她的过度紧张。 联平会真的是那么可怕的组织吗？ 顾灵均想起了原凝，实在不愿意相信她会加入这么邪恶恐怖的组织。上次原凝来向她道歉，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件事呢？ 顾灵均不是不相信江楚些，只是原凝毕竟是她一直相处的同班同学，她自觉还是比较了解对方的。 或许正如联平会负责人给出的解释一样，他们内部也正在经历变革。只是楚些先前被伤得太深，现在对对方已经没有一丝信任感。 或许，她该找原凝谈一谈？ * “……我、我们不醉不归，不、不醉不归——嗝……” “好了，你别不醉不归，已经到家了。”赵梓打开门，对着江楚些道，“你把她扶到沙发上扔着就行，快点回去吧。” 今天江楚些和顾灵均去领了结婚证，晚上请赵梓和庄绮吃饭，庄绮比两个新人还要嗨，直接喝高了，只能让江楚些给她扶回家。 “你晚上留下来照顾她吗？” “还能怎么办？校门都关了。”赵梓没好气地看了庄绮一眼，“给你们添麻烦了，回去好好陪灵均吧，怎么也是新婚夜。” 江楚些苦笑了一声：“虽然什么都没办……” “得了得了，大学结婚多的是先不办婚礼的，你也别觉得委屈灵均了，灵均不在乎这个。倒是你自己不要压力太大，否则灵均还要担心你。” 江楚些把庄绮安置到沙发上：“谢谢你，我会注意的。” “行了，快走吧快走吧。” 江楚些点了点头，又看了庄绮一眼：“那她就拜托你了。” “嗯。” 赵梓把江楚些送出门，再回来看到庄绮已经跌坐到地上，手里不知哪儿拿了个杯子，端在手里装模作样地道：“来、来，楚些我再敬你一杯，祝、祝你新婚快乐……” 赵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几步走到她身边夺过杯子。杯里先前还有冷水，撒了庄绮一身。 “楚、楚些……” “楚你个大头鬼，”赵梓随手在茶几上找了条不知是毛巾还是抹布的东西，帮庄绮擦身上的水渍，“人家回去陪老婆了，你快给我醒醒。” 庄绮听明白了，也听出身边的人是谁，靠到赵梓身上笑嘻嘻地道：“嘿嘿嘿，她有媳妇儿我也有媳妇儿。” 赵梓推了推她的脑袋，没推动。 “你还能笑呢，我还以为初恋结婚你怎么也得伤心死啊。” “我、我不伤心，我替楚些高兴……”她嘴里说着高兴，声音却已经带上了一点儿哭腔，“顾灵均是个好姑娘，楚些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你还挺清醒的。” 赵梓给她擦了擦眼泪，庄绮一把摁住脸上的毛巾，埋怨道：“你、你怎么用抹布给我擦脸？” “给你擦就不错了，哪个女朋友像我这么大度？” 庄绮嘿嘿笑了两声，靠到赵梓身上。 “你、你别生气，赵梓，我现在喜、喜欢的人是你，我会、会对你好，不、不会辜负你的。” “可惜不是第一个。” “怎、怎么不是第一个？楚些是第一个a、alpha，你是第、第一个omega嘛。而、而且我以后也只、只喜欢你了，楚些就、就是友谊……” “真的？” “真……千、千真万确……” 庄绮大着舌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醉酒状态这么说，看来是真心话了，赵梓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那家里以后要听我的，你那么喜欢江楚些，总不能做得比她差吧？” 庄绮不知有坑，狠狠地点了点头。 “饭可以我来做，但其他家务都得你包。” “嗯嗯，好~” “还有，我申请到实习岗位了，大四之后就要去国外实习。” “嗯嗯……”庄绮随口应了两句，突然察觉到不对劲，顿时酒醒了大半，“你、你真要去实习啊？” “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庄绮张着嘴一脸的难以置信，赵梓叹了口气，凑过去亲她。 “寂寞了就来看我，不准出去拈花惹草，我让江楚些监督你。” 庄绮呆呆地被亲了两口，总算回过神抱住了赵梓，好不委屈地道：“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不拈花惹草呢！”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江楚些今晚虽然没庄绮喝得多，但也已经红光满面，被冷风吹过后热度才稍稍降低了些。 或许是因为昨晚睡了个好觉，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和顾灵均领证的日子，她现在的心情是这段日子以来最好也最轻松的。 回到家时顾灵均已经收拾好餐桌，洗完碗筷。江楚些进门时看到她怀中抱着换洗的衣物准备沐浴，想也没想就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你回来啦！”顾灵均一只手抱着衣服，另一只手回抱住她，“庄学姐怎么样？她没事吧？” 江楚些蹭了蹭顾灵均柔软的脸颊，吐息间带着酒气：“她没事，赵梓会照顾好她的。” 江楚些这种自然而然的撒娇行为很好地取悦了顾灵均，顾灵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那你呢，你还好吗？” “嗯~”江楚些眯着眼，感受顾灵均柔软微凉的掌心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惬意感，“我很开心，自从到这里以来，我从没那么开心过。” “嗯？” 顾灵均对江楚些那句“自从来到这里”有些微疑惑，但江楚些看起来有些醉了，泪眼迷蒙地望着她，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紧紧地抱着顾灵均，深深地汲取她脖颈间的香气，小狗般磨蹭着她颈间覆盖着腺体的皮肤：“灵均，有你在身边，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顾灵均因喜悦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声引得柔软的胸口也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她单手环到江楚些颈后，一边轻轻揉捏着被薄薄的皮肤覆盖着的颈椎，一边仰头亲吻江楚些的嘴角：“我也是。” 江楚些抱了顾灵均一会儿，渐渐从陶醉恍惚的感觉中回过神，想起口袋里放的东西，她连忙拉着顾灵均朝客厅走去。 顾灵均也不问她心血来潮要做什么，好脾气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到了客厅正中，江楚些才放开她的手，十分郑重地站在了她面前。 “灵均。” “嗯，怎么了？” 江楚些手脚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顾灵均何其聪慧，立时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嘴角含笑，目光温柔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对不起，没有求婚也没有婚礼，那么朴素就让你和我定下了一辈子……” 顾灵均大方地向她伸出手：“这样说来你也不是一样吗？” 江楚些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打开丝绒小礼盒。礼盒中交叉镶嵌着两枚造型简洁的白金戒指，一大一小，恰好是两人左手无名指的尺寸。 “不帮我戴上吗？” 江楚些深吸了口气，从戒指盒中取出小的那一枚，犹如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般握住了顾灵均的左手，全神贯注地将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顾灵均轻轻一笑，从盒子里拿了剩下那一枚，对着江楚些伸手道：“我来帮你。” 如果说领证是世俗意义上的结婚，那么戴戒指更像是在完成爱的誓约。江楚些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注重形式，但当面临所爱之人时，她发现原来自己也根本不能免俗。 江楚些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那么厉害，指尖落在顾灵均手中时带着明显的颤抖。她因此有些羞赧，顾灵均看起来反而镇定自若。 “楚些，谢谢你为我们买了戒指。”顾灵均一边帮江楚些戴上戒指，一边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无名指上，“谢谢你遇到我，帮助我，回应我，爱上我。” 江楚些发现自己根本敌不过顾灵均，每次努力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情时，顾灵均总是能以更热烈的方式回应她，让她感动惭愧，无所适从。 “灵均……” 江楚些眼带泪意，顾灵均眉眼弯弯，瞳眸中有一丝狡黠。 “亲爱的学姐，我的好妻子江小姐，既然现在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仪式，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洗澡呢？” 在这么庄重的氛围中，顾小姐突然提出了一个相当暧昧且让人浮想联翩的提议，让深陷在感动之中无法自拔的江楚些差点没反应过来。 “啊？” 顾灵均上前一步，拉住江楚些的手，指着刚才为了帮她戴戒指而不得不放到沙发上的衣服道：“你看，我本来是要去洗澡的。” 江楚些的鼻息重了一些：“那、那你去洗……” 浴室对她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她不知道顾灵均是不是明白这一点。 “可一个人洗很寂寞啊，学姐如果和我一块儿的话，既可以节约时间也可以节省水……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有身孕呢。你不是很担心我吗？就不怕我在浴室里摔倒？” 顾灵均灵动的双眼炯炯有神，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江楚些无法反驳。 这样的目光与语气让江楚些立即判断出，顾灵均一定明白浴室对她来说的特殊性。 同居以后，顾灵均对她的每一步靠近都走得深思熟虑、小心翼翼，在越来越亲密的过程中，也不知不觉地消除着她的应激反应。 仔细回想就可以发现，顾灵均的脱敏治疗实在是太成功了，成功到润物细无声，让她直到这么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江楚些想到这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终于不再犹豫：“那你等等我，我去拿衣服。” 两人现在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伴侣，无论是法律上还是心灵上。如此有情趣的邀请，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真是找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啊。 顾灵均双眼一亮，开心道：“好，你要快点哦，我去开浴霸和热水。” 江楚些目送娇俏的小妻子进入盥洗室，这才去自己房间拿衣服。 昨晚打印出来的照片，她今天已经拿去请人调查，也向物业投诉过推销员的事，现阶段来说，马上要去上课的考验还更大一些。 明天就要开学，她和顾灵均不是同一个学院，排课也有时间上的重合，她实在是没办法一直跟在顾灵均身边。请保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从顾灵均的角度来说，这实在太过大惊小怪。 她还记得顾灵均先前对顾怜请来的那两个保镖有多抵制，先前她希望顾灵均不要单独外出，也被顾灵均驳回了。 不让顾灵均单独行动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与限制她人身自由又有什么差别呢？ 江楚些摇了摇头，决定暂时把这些念头抛开。至少此刻，至少和灵均相处时，她不该考虑这些烦心的事。 想到顾灵均正在浴室等她，江楚些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 两人在浴室里并未发生什么旖旎的事——虽然对江楚些来说，只是luo裎相对这件事就足够旖旎了，但两人确实是以十分普通的方式完成了洗澡这件事。 顾灵均表现得十分大方，既不在意自己被江楚些看到，也不掩饰自己欣赏的目光。不过大概是体谅江楚些，顾灵均没有主动碰触她的身体。 江楚些过了最初的拘谨之后慢慢也放松下来，感受到顾灵均的体贴后，主动帮她擦了背。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明明已经是最亲近的两人，明明已经做过最激烈的事，明明已经是法律上的伴侣，却仿佛从另一个角度又一次地认识到了对方。 一定要说的话，这或许就是家与温馨的感觉。 顾灵均对江楚些来说不仅是爱人，也是唯一的家人，唯一的心灵之友。 “楚些？” 两人洗完澡，这次顾灵均没有明言要江楚些陪她，江楚些看起来十分自然地回了房间。顾灵均内心又是无奈又是叹气，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真要做到夜袭这么彻底的时候，江楚些抱着枕头敲开了她的门。 江楚些似乎有些紧张，但枕头遮盖了她半张脸，很好地掩盖了这一丝情绪。 “你的枕头有点小，两个人睡的话，还是用我的枕头吧。” 顾灵均让开身将她迎进屋：“今晚不用加班吗？” “庄绮说该给自己放个蜜月假，可惜明天我们就开学了，至少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过个二人世界吧。” 不解风情的木头真的开窍了，顾灵均除了开心以外，莫名还有种成就感。 “只是今天晚上就够了吗？”她关上门，背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楚些身后，意味深长地道，“你很舍不得你的房间和被窝嘛，看来它们比你老婆更有吸引力。” “怎么会，”江楚些听出顾灵均的调侃之意，好笑地将她拉到了怀里，“不止是今晚，明天晚上、后天晚上……之后的每一个晚上我都会陪你一起。别说那个房间和被窝了，在我眼里，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如你更吸引我。” 顾灵均微微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江楚些。 虽说慢慢敞开心扉之后，对方也说过一些情意绵绵的话，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天花乱坠的。 说不开心当然是假的，更重要的是这么肉麻的话让一个平时有点木讷又容易害羞的人说出来，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楚些，你——”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江楚些的额头，惊奇道，“你没发烧啊！” 江楚些坐到床边，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怎么我在你眼里就只有发烧才会说好话呢？” 顾灵均扭了扭身体，捂着唇笑道：“因为很少见啊。” 江楚些搂着她躺到床上：“那我以后多说一点。” 顾灵均扑在她身上，情难自禁道：“啊，我这么幸福真的好吗？真奇怪啊，莫名觉得有点可怕！我不会之后有什么唔——” 江楚些并不想听那样的假设，带着一丝霸道吻住了顾灵均的唇瓣。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顾灵均更值得拥有幸福，只有这一点一定要发生。 “灵均，你再像昨晚那样帮帮我，好吗？”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校园生活要比江楚些想象得要更平静，除了两人戴上戒指成为了已婚人士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风波。 因为发情期的存在，omega在大学时期结婚根本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假期回来班里冷不丁就有人结婚甚至怀孕，顾灵均在其中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时间很快到了四月，天气渐渐开始回暖，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在猫了一个冬天后终于可以去室外活动，寂静了一个假期的操场也渐渐热闹起来，各学院也开始组织各种体育比赛。 顾灵均除了要兼顾学业以外，还要兼顾学生会干事的职责。江楚些不是没考虑过让顾灵均退出学生会，只是太过强硬要求她的话，就又变成了干涉顾灵均。 顾灵均自然不希望因为这点事退出，江楚些也是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一直看起来温柔如水的妻子其实在某些方面十分要强。 幸好赵梓是学生会长，安排给顾灵均的都是些比较适合她的书面工作。 “嗯嗯，没关系，我在第一教室等你，刚好可以核对一下篮球赛各班的名单，你不要着急，慢慢来。” 江楚些因为公司发生了些事而不得不中途离开了一趟学校，顾灵均下课的时候她还没赶回来。 “我知道呢，你开车就别挂着电话了，安心开车吧，反正很快就到了。” “……嗯嗯，明白，旁边教室都有人上课，不会有事的。” “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自开学以后的一个多月一直风平浪静，但江楚些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只要没有特殊要事，她一定会就近等顾灵均下课。江楚些早就修够了学分，所以除了必修课以外没有其他课程，大三课目也较少，虽说部分还是和顾灵均的课程安排有所重叠，但大多时候她都有空闲等顾灵均下课。 两人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几乎都形影不离。顾灵均那些同班同学一开始也挺羡慕她有这么体贴温柔的alpha，可时间一久就觉得江楚些是不是太黏人了一点。 通常来说，都是omega更黏alpha一些，就算是两人还没完成标记，顾灵均还没那么依赖江楚些，那也不该是alpha黏omega黏成这样啊。 简直……有点控制过度了。 就连赵梓都开始觉得，江楚些是不是有些过度紧张，搞得顾灵均完全没有私人空间。 顾灵均想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两人在感情方面完全没有矛盾，她倒也不讨厌江楚些一直黏着自己。她担心的依然是江楚些紧张过度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毕竟是个人都对会长期的神经紧绷感到疲惫。 而且有时候江楚些的紧张也会感染到她，让她也不禁疑神疑鬼起来。 第一教室接下来没有课程安排，所以顾灵均上完课后干脆就选择在这里等江楚些。同班同学几乎都已经离开，教室中只剩她一人。隔壁第二教室有一百多号人在上课，老师的声音能清晰地传过来。 教学楼外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走廊上也偶尔有人经过，从目前来看，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灵均仔细核对着各班申报的篮球队名单，因为先前有出现过错登、漏登甚至是顶替的情况，这一次赵梓要求审核阶段特别仔细。 就在顾灵均专注检查时，教室门口出现了一丝响动。 “？” 顾灵均原以为是江楚些那么快赶到，抬头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原凝，原凝显然也看到了她，微微愣了一下后朝着自己之前坐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我书忘拿了，只是回来拿书的。” 两人开学之后几乎就没再说过话，原凝对她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唯恐避之不及。顾灵均其实早就想找原凝谈一谈，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原凝，你很怕和我接触吗？” 原凝停下脚步看向顾灵均，目光十分复杂。 “江楚些警告了协会，让我们不要再靠近你。不过那时候我是出于个人意志想向你表达歉意，并不是协会的意思。她如果心有不满，我愿意向她道歉。” “我听楚些说了你们协会的事。” 原凝苦笑了一声：“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了，但我真的不知道人文学院那些人做过的事。协会并不是一个完全团结的整体，beta和omega之间、学生和社会人士之间、各个学校之间、甚至是同校的各学院之间，都难以避免地有着分歧和私心。我知道先前发生的事协会难辞其咎，但我也希望你能知道，我们真的很努力地在修正，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那种激进的方式……起码我不是！我是真的希望能够通过合作共赢来争取自己的权利，顾灵均，你是omega，难道你不这样想吗？” 顾灵均很少看到这样情绪激烈的原凝，但她所表达的感情无疑是真挚的。这个对学习成绩有些一根筋的同班同学，在顾灵均心中一直都是比较正面的形象，至少上次来向她道歉这件事，确实没什么恶意。 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在心里憋了很久。 “我当然也希望beta和omega能争取到平等与尊重，只是你们的行事太暧昧不清，就算身处在omega这个身份，我也很难信任你们。” 原凝叹了口气：“我也明白，尤其是人文学院那几名beta胁迫omega做的事……已经给协会造成了巨大的裂痕。江楚些当初发送的恐吓信件也让成员人人自危，很多都已经退出了协会。这次事件对协会的打击非常大，大家犹如一盘散沙，就连我……也觉得好迷茫。” “既然有那么多人退出协会，为什么你不退出呢？难道说你在协会里有很高的地位吗？” 原凝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我只是协会中最普通的一员，一定要说有哪里不一样，大概我算是受过协会帮助的那类人。你这样的大小姐大概不知道吧，我是经过了怎样的努力才能考上b大，为了学费又苦恼了多久。我当时知道有这样一个互助会的时候主动联系了他们，而他们也真的帮助了我，以无息贷款的方式借了我一笔钱。” 顾灵均面露惊讶：“他们真的借钱给你了？没有坑你吗？不是高利贷或者当作把柄来威胁你？” “哈……顾灵均，你对我们真的有很大的误解。我们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协会的经费基本来自于已经工作的成员们的无偿捐赠，目的就是用来帮助像我们这样，因为金钱问题无法上学的beta和omega。借条写得清清楚楚，不算任何利息，从学生毕业后开始偿还，可分为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分期，我可以用人格担保，这其中没有任何陷阱。不止我一人受到过这样的帮助，就连那个余温……我不是想为其他人的行为解释什么，只是想说出其中你不知道的一些隐情。余温他也受到了协会的帮助，可他为了摆脱协会，故意录了和会长的对话来威胁协会……” “等一等，”顾灵均听出了异常之处，“如果不是有什么让余温为难的地方，余温为什么想脱离协会？而且为什么只是一个和会长的对话就能用来威胁协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原凝微微一愣，思考片刻后答道：“作为接受过协会帮助的人，相应地也需要为协会做出一点儿贡献。譬如说我，我学习成绩比较好，所以会为协会中成绩不佳的成员提供免费的课外辅导，我认为这是很正常且友爱的互助，愿意为此付出。可余温……余温他太自私了，只想好处不想回报。当然，如果他只是单纯希望脱离协会，协会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偏偏他要自作聪明用录音来威胁会长。” “所以，会长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呢？” “这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什么都不说，单纯从声音得出会长的身份，对协会来说也是很不利的事。我们现在毕竟还只能蛰伏于暗处，在学校与学生会抗争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顾灵均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原凝的部分说法。其他疑点再多问也不可能从原凝身上得到答案，毕竟她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来看待问题的。 “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做协会内的整顿吗？没有威胁我和楚些的打算？” 原凝露出惊讶的神情：“威胁你和江楚些？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们现在是受了江楚些的威胁，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上次我找你道歉，她发现后又去警告了我们会长，之后我就再不敢接近你了。我们现在自己的事都足够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理外事！” 顾灵均露出深思的模样，点头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话，只是我对你们协会还抱有怀疑，楚些的担忧也不全无道理。她这么黏我，就是怕你们会从我身上下手……” 原凝一脸着急：“顾灵均，我们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我自觉从没有害你的心。再说，我们协会的宗旨就是为beta和omega争取权益，又怎么会对你下手？我知道有些名声被败坏了就很难挽回，但我们不会放弃的。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协会内的动向，只要你保证不说出——” 她的话倒真的让顾灵均有些心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真的能通过原凝知道一些联平会的内部情况，倒也不错。 事实上，单从个人角度来说，她对这个协会也充满了好奇。 只是原凝的话并未说话，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冲进了教室，将她狠狠地扑在身下。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江楚些飞冲进来的身影不止吓了原凝一跳，也吓了顾灵均一跳。alpha的身体素质本就凌驾于beta和omega之上，江楚些为了预防意外经常锻炼，而原凝不过是整日埋头书本的普通学生，几乎是瞬间就被江楚些狠狠扑倒在地。 “江、江楚些……” 原凝的身体被江楚些狠狠地跪压在身下，几乎难以动弹，而江楚些的神情更是让她从心底产生了恐惧。 她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名疯狂粗暴的alpha是几个月之前那名外表虽然冷淡但透露着温和气息的江楚些。 “你想做什么？我不是警告过你们不准靠近灵均的吗？”江楚些浑身盘踞的低气压如同有着实质一般，压迫得原凝透不过气来。 她真的只是回来拿书的，和顾灵均交谈不过是场意外。虽然她确实希望能够获得顾灵均的谅解……甚至是支持，但至少不是她主动交谈的啊！ “不是……” “啊，你们认定我拿你们没办法对不对？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对不对？” 原凝被alpha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着，几乎以为自己要就此死去。仓皇间，她隐约瞥到了江楚些的身后，那里似乎有一道黑影，正张牙舞爪地要将她甚至是江楚些一起吞没。 “不——” “楚些！” 原凝和江楚些似是都没听到顾灵均的呼喊，顾灵均无法只得冲出座位去拉江楚些。 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控暴躁的爱人，这一刻的江楚些仿佛与其他alpha没有任何不同——冲动、傲慢以及远超其他性别的暴力。 说实话，在这一瞬间，顾灵均心底也产生了一丝恐惧。只不过她还没想清楚这份恐惧究竟来自哪里，原凝紧迫的情况就已经让她无法再袖手旁观。 她顾不得可能被江楚些伤到的危险，紧紧拉住她钳制着原凝的手臂，叫道：“楚些、楚些你快放手，你会杀了原凝的！” 这句话此刻听起来绝非危言耸听，alpha的暴力行径完全有可能导致其他性别的人轻易死亡。 顾灵均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江楚些的神经究竟有多紧绷，面对这样的风吹草动都能理智尽失。 “楚些！” 她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江楚些丝毫，最后一咬牙扑到江楚些身上，捧着她的脸颊狠狠地吻了下去。她用一只手遮挡着江楚些的双眼，一只手搂着江楚些的肩背，牙齿用了些力道，时轻时重地咬着江楚些的嘴唇。 她企图用自己来夺取江楚些全部的注意，用自己的气息填满对方的思绪，。 江楚些紧紧地搂着她的身躯，身上肌肉紧绷，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般。但因为香雪兰的香气，因为带着一点儿痛意的亲吻，因为顾灵均柔软又极尽温柔的拥抱，她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抱着顾灵均跌坐到地上，靠着一旁的课桌，将顾灵均如同宝物一般圈在怀中。 顾灵均跨坐在她怀里，小心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她能够感觉到江楚些的眼角源源不断地溢出泪水，将自己的掌心打的透湿，也能够感觉到，江楚些此时犹如孩子般的无助。 “没关系的楚些，我没事……”顾灵均心中剧痛，“我没事的，我正好好地在这里不是吗？不要紧张，楚些……” 这不是她认识的江楚些，一定要说是什么让楚些变成这个样子，那一定是她吧？虽然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但她还是忽略了楚些紧绷的程度。 原凝终于从江楚些的钳制下挣脱出来，劫后余生般躲到课桌的另一头喘息恢复。 江楚些的举动真的吓到了她，那不是一个理智的人会有的情绪。毫不夸张地说，她觉得江楚些已经疯了。 在被江楚些如风一般的身影扑倒时，她从江楚些的眼中看到了疯狂与仇恨，那其中的怒火叫人不寒而栗，胆战心惊。 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大脑不再嗡嗡作响，因而也听清了顾灵均安慰江楚些的声音，以及江楚些的小声啜泣。 真是过分啊，明明是行使暴力的人，自己哭了算怎么回事？更需要安慰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原凝捂着喉咙干咳，后背疼得像是快散了架一般。 “顾灵均……咳咳……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在这样情绪不稳定的人身边，顾灵均难道不害怕吗？ “她没事，只不过是对你们太敏感了。” 不同于安抚江楚些的温柔，顾灵均在回答她的问题时，声音明显地冷淡了下来。 原凝遭此袭击，心中难免产生了一丝委屈。 “之前是我们有错在先，但犯错的人都已经受到惩罚了。今天是你找我说话的，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你总不能说是我的错吧！”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口吻软了下来：“对不起，是我不好，楚些也太冲动了，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面对这算得上诚恳的致歉，原凝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今天我自认倒霉，”她捡起掉落在地的眼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但你应该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对。我自觉有愧于你们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别人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谢谢。” 原凝起身后才发现身上疼得不得了，alpha全力冲击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要谢我，我必须得提醒你，她这样可不仅仅只威胁到别人。” 原凝说完一瘸一拐地出了教室，顾灵均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到江楚些身上，轻声道：“楚些，她走了，已经没事了。” 江楚些直到此时，身上紧绷的肌肉才彻底放松下来。 “对不起……” 她不想在顾灵均面前如此失态的，可是在看到原凝的那一瞬间，所有理智都不翼而飞了。即便对方离顾灵均仍有很远的距离，即便双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冲突，她能想到的也只有一个念头——原凝会伤害顾灵均。 这一个想法充斥了她的大脑，成为了她所有行动的驱动力。她的身体叫嚣着，企图通过最原始、最暴力且最不可理喻的手段来排除所有的威胁，即便只是从她的角度来看的威胁。 这种感觉非常可怕，与被人陷害时只能凭本能来控制身体不同，那一刻，仿佛连思想也已经不属于她。 为了保护顾灵均，她已经做好准备可以不择手段。可是这种冲动并不是她需要的，除了惹祸上身以外只会让灵均担心而已。 至于原凝和联平会，她可以用其他办法来解决。 顾灵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担忧道：“你不用向我道歉，但我很担心你。楚些，你太紧张了，这样不好。” “我明白……” “你可以把心里的不安告诉我，我会和你一同分担的。我们现在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伴侣了，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承担，好吗？” 江楚些点点头，扶着顾灵均一块儿站起身：“我知道。” 顾灵均眉头微皱，握紧她的手道：“楚些，我们去看医生吧。” 江楚些身形一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我承认刚才是有些紧张过度了，但事情没那么严重。” 与前一次不同，那时她的心病是因为受人陷害而在非自主的情况下与顾灵均发生了关系。这是她希望解开的心病，也愿意向医生倾诉，积极治疗。 可这一次，她的恐惧来源于知晓这本书未来的发展，这涉及到了她的来源以及这个世界的本质，她绝不可能向陌生人——即使是心理医生来倾诉。 当作噩梦来倾诉，根本无法改变她担忧的本质，甚至就算医生真的可靠且愿意相信她，也没办法解决她的忧虑。 再说，现实中的那些精神病人，很多人的想法大概看起来都比她的经历更为真实。别说医生不会相信她，恐怕连灵均……也不会相信这些吧？ “不管严不严重，去看看我能安心。” 顾灵均态度坚决，江楚些也不与她争辩，顺从道：“好吧，下次我陪你去产检的时候预约一下，可以吧？” 顾灵均点了点头，回座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刚才原凝只是回教室拿书，是我先向她搭话的，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接近过我，你不用再去警告联平会，免得节外生枝。” 江楚些紧紧跟在她身后，低声问道：“灵均，你找原凝说话……是有什么事吗？” 顾灵均收拾好书包，拉住江楚些的手，在开口前先进行了安抚。 “楚些，之前我就看出来你非常紧张。原凝是我的同学，说实话……我对她印象不错。所以我在想，或许联平会里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 江楚些握紧顾灵均的手，垂着眼睑道：“就算是这样，对事情有什么改变吗？” “如果只是一小撮人的想法，那对我们的威胁就没有那么大了，你也不用再那么紧张。不要把自己逼太紧，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一直考虑着那些小概率会发生的危险而忽略了生活的乐趣，这真的值得吗？” 只要能保护顾灵均，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你和原凝以及联平会走得太近，他们很可能想拉拢你。” 顾灵均轻轻一笑：“他们想要拉拢我，总该有相应的表现。我如果愿意加入他们，只能说明他们得到了我的认可。楚些，你不用担心这点，我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 可是，江楚些担心的不止是这点。就算联平会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平权组织，她也不希望顾灵均和他们扯上关系，因为那只会让顾灵均遇上危险的概率进一步加大。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胎儿和母体都情况良好，不过马上要四个月了，母体对alpha信息素的需求会增加，你的伴侣是alpha的话，就让她多陪陪你。”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顾灵均的小腹现在才只是微微凸起，穿着宽松些的外套时，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她已经怀孕了。 “那么快都四个月了，”赵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顾灵均的小腹，惊奇道，“竟然还那么小，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吗？” 因为江楚些预约了心理医生，她担心顾灵均产检的时候没人陪，请了赵梓来帮忙。 顾灵均轻轻一笑，推开她的手：“我当然有好好吃饭，楚些做饭很好吃，你看我脸都圆了呢。” “江楚些做饭确实很好吃。”赵梓点头赞同，“不过她怎么又去看心理医生？她没事吧？” “她有点太紧张了，我担心她累倒而已。” 赵梓好笑道：“是你怀孕又不是她怀孕，怎么搞得她好像得了产前抑郁症一样。” “她这人本来就想得比较多……思虑太重了。” “唉，要我说也和你们家现在都还没承认她有关。她之前还遇上了那种事，紧张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一边轻声聊天一边走出会诊室，准备去心理咨询室那边等江楚些。不过两人刚一出门就遇上了高远熏，混血的医生穿着纯白的大褂，配上金丝细框的眼镜，看起来斯文又禁欲。 “远熏姐，好巧啊！” 赵梓假期的时候跟着庄绮去见过了她的一家人，也见过了庄景苑和高远熏，对于庄家的人，她十分有好感，包括这位和庄绮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姐。 高远熏微一挑眉，目光落在了顾灵均身上：“小梓，今天怎么是你陪灵均来做检查？” 赵梓看起来外向，其实心思细腻，并没有直接说江楚些去看心理医生，只是笑道：“是啊，我好奇嘛，来看看产检是怎么做的，积累一下经验。”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你啊，真这么想就好了。小绮还说要赶超我，给我生个小侄女呢。” “哼，她想得美。”赵梓噘了噘嘴，又好奇道，“远熏姐你不是路过这里啊？是在等人吗？” 高远熏双手插在衣袋里，姿态悠闲地站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路过的样子。 “嗯，陪一个朋友来做产检……灵均都已经做完了吗？” 顾灵均点了点头：“我都做完了。” “情况怎么样？宝宝健康吗？” “嗯，医生说情况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那你们回去怎么办？有人接还是打车？” “楚些来接我们。” “那就好……”高远熏含笑望着顾灵均，意味深长地道，“今天赵梓陪你来，我还以为是你和楚些发生了什么呢。” “嗨，她们能发生什么啊，两人感情好得我都有点嫉妒了。江楚些除了太喜欢灵均，太紧张她以外，真没什么缺点。” “哦~这样我就放心了，说来也是，难得有像楚些那么好、那么体贴的alpha，灵均一定很幸福吧。” 顾灵均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高远熏的所有行动都没有出格之处，而且一直都在帮她们，关心她们。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顾灵均就觉得高远熏的话语意有所指、行动意味深长，就好像，有什么话想传达给她一般。 “楚些是不错啦，不过远熏姐你也是很好的alpha啊！谁要是嫁给你，一定也很幸福！”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白皙的脸上竟楚些了一丝红晕。 “小梓，就算你这样夸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哦。” “我说的是实话啦。” “好好好，你嘴甜。不知道楚些什么时候来接你俩，我不耽搁你们时间了。” “嗯，远熏姐再见！” 两人向高远熏告别，赵梓挽着顾灵均的手离开。高远熏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双眼。 那个方向是心理咨询科的所在，看来之前得到的情报完全属实。 真是有趣啊，不仅江楚些与她所知道的大不一样，就连顾灵均……她至今都无法忘记这个女人给她带来的震撼，无法忘记那次足以改变她世界观的交谈。 可惜这一次，顾灵均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高远熏深深地吸了口气——事情果然不像想象得那么顺利，即便一切重头来过，有些事也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 但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这一次，她绝不会…… “远熏……” 会诊室的门在此时打开，一名身形娇小的女人从里走了出来。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了一双杏眼，从裸露出的皮肤可以看出，她是一张素颜。 这女人似乎是一名beta，因为她身上并没有omega信息素的气味，可她的气质相较于beta，又更接近于omega。 “我在，”高远熏伸手搂住女人的肩膀，面露关心，“情况怎么样？” 女人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一个月了……” 高远熏轻轻将她搂在怀中，嘴角有一丝笑容：“景苑，你想怎么办？” “我——”庄景苑心中一片混乱，“我不知道……” “我先送你回家，回去后我们再慢慢想，好吗？” 庄景苑点了点头，高远熏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不要胡思乱想，有些事或许已经注定，比起逃避我们不如好好地去接受它吧。” 赵梓和顾灵均过来时江楚些已经从咨询室出来了，对于一场心理咨询来说，这绝对算不上久。 “灵均，”江楚些看起来似乎很轻松，笑着迎上两人，“赵梓，谢谢你。” “算了算了，你别和我客气，倒是你……情况怎么样啊？” 江楚些丝毫不介意她询问自己的心理治疗情况，不在意道：“还行，医生说我是产前焦虑症。” “噗，医生真这么说？” 赵梓惊讶地望着江楚些，江楚些却笑而不语。 “别听她瞎说了。”顾灵均摇了摇头，“那我们现在就回家？” 赵梓白了江楚些一眼：“行了行了，能开玩笑说明心态挺好，你俩先送我回学校。” “你不去庄绮那里吗？” “去什么去啊，明天就要球技比赛了，我得回去再确认一遍日程和别的学院有没有冲突，还有各班的场地安排有没有出错。庄绮估计也忙呢，我俩就是对苦命鸳鸯。” “好，我们先送你回学校吧。” “对了，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先知会你们一声比较好。” 赵梓想起一件事来，虽说算是家事，但从某一方面来讲和两人也有点关系，她觉得有必要提个醒。 “什么事啊？” “徐院长……徐文因为之前的事，可以说是身败名裂。我爷爷不想赵家被他拖累，前不久让我小叔叔和他离婚了。” 顾灵均面露惊讶——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不过说起来，她确实是赵梓叔叔的丈夫。 江楚些眼角抽了一抽，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我记得后续调查，有调查到他和那名对我下药的人有关系，警方不是控制住他，说要进行后续的调查吗？” “嗯，但并没调查出什么结果。总的来说，他作为学者已经无药可救，但罪名还不足以让他成为罪犯。在提交了保证金后，警方已经放他出来了。” 这其中有没有赵老爷子的干预不得而知，但江楚些明白，这就是徐文的下场了。 “你觉得他会威胁到我们？” “我没有看到徐文变成什么样了，但我爸爸当时在现场。他说徐文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变得非常危险，让我小心一点儿。我想他对你们的怨恨不少于对我的，所以也给你们提个醒。” 赵梓的父亲是赵老爷子几个儿子中唯一的一个alpha，但他是后妈生的儿子，而且母亲去世得也早，小时候受尽了两个哥哥的欺负。后来两名哥哥在成年前没有经历分化，反倒是他成为了一名alpha，变成了最有可能继承家产的人，家族内部引发了巨大的矛盾。 两名哥哥针对排挤赵梓一家，通过各种手段来为自己增加筹码，赵梓与那边自然也就不亲近。 现在她大伯的儿子因为顾灵均入狱，二伯的丈夫因为江楚些身败名裂，而赵梓和两人交好，这更是在赵家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就连赵老爷子也认为，是赵梓一家“里通外敌”，为了干掉两名兄长，故意栽赃陷害。 这些赵梓都没告诉两人，而赵梓的父亲也十分拎得清。 “赵梓，谢谢你。” “没什么啦，其实应该道歉的是我们。徐文和赵刚都是我亲戚，你们没怪我就很好了。我爸爸反正也看开了，赵家那点东西拿着烫手，大不了不要了。他现在就希望我和庄绮好好的，也好好珍惜和你们的友谊。” 这个选择并不难做出，赵梓父亲和那两位兄弟即便不是你死我活那也是水火不容。反观庄绮、顾灵均，一个是庄家老二的孩子，虽然不是长子长孙，但是目前庄家孙辈里唯一一个alpha，顾灵均是顾家的独女，背景深厚。而江楚些虽然没什么家庭背景，但和庄绮一起创业办的公司有声有色，前景可观。 与赵家那深耕于传统，却也深受迂腐、傲慢以及陈旧毒害的百年餐饮老店相比，无疑是这些年轻人更有价值。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我不管，我要去看灵均。”沐卿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甩开顾怜的手，“你不想看随便你，反正我要去看！她现在可怀着孕呢，江楚些就算再体贴，她一个alpha懂个屁，我要去照顾灵均。” “啊呀，你去照顾？你住哪儿啊？你去住她们那个小房子里？” “那就让两人住家里去，怎么，你不止要赶女儿走，还要赶我走啊，那房子也不给我住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你去、你去看她们，那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要考验她们的是你又不是我！”沐卿说着眼里渗出点泪光，“就因为你，我都四个月没见过宝贝了。她怀孕了我也不能在她身边照顾她，放假过节也不能见到她。难道你想等孙女出生时，外公外婆连她面也见不着吗？” “我、我又没这么说！我不也在想什么时候结束考验吗？可灵均和那个江楚些……哎，怎么就不来服个软呢？她们不来服软，我、我难道上赶着贴上去吗？” “你还要台阶下呢？谁顾着你面子去？你说要看江楚些对灵均好不好，人小赵可说了，好得不得了。天天都是江楚些做饭，家务也抢着做，你说说你，你在家是做过饭呢还是洗过碗呢？” “哎呀，可咱家也不用你做饭洗碗啊！” “现在是不用，我跟着你吃苦的时候，家里不全是我张罗的吗？我怀着灵均的时候，我是少你一顿饭还是少你一口汤啊？” 顾怜被说得一张脸通红：“我、我不是要工作挣钱嘛……” “人小江就不挣钱了？人还读书呢！”沐卿拖着行李箱，不再理她，“反正我一定要去b市，你自己工作挣钱去吧，我要去照顾女儿和孙女。江楚些对她们好我要去，万一对她们不好，我更要去！” 顾怜眼见着拦不住，心里也蠢蠢欲动起来。 “卿卿，卿卿啊，那什么……你去了，我、我也去行不？就当我追着你去的，哎、哎，卿卿？” 顾怜左右为难，最后跺了跺脚，朝着沐卿追去。 “卿卿你等等我！” * “楚些，我们中标了！” 庄绮的声音几乎要突破手机音量的限制，响彻整个房间。 江楚些似是早有预料般，并不像她这般激动，只是平淡地笑道：“这只是刚开始，不用那么激动。” 庄绮的声音依然是掩藏不住的开心：“楚些，你是真的厉害。不止技术厉害，更重要的是目光精准，对市场需求清晰。奇怪了，我也没见你做过市场调研啊。” “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是以人为本罢了。” 这自然是谎话，她只不过是比人家知道得更多，所以少走了许多弯路而已。 虽然能从正文中获得的信息微乎其微，但这个世界的发展比她的世界更慢，且有着许多现实的投影，这帮了她大忙。 无论是迅搜还是讯联，要想获得收益都不是那么快的事。除了持续改进，继续打响知名度以及等待以外，他们现在能做的并不多。 江楚些的野心自然不只有这一点，聚集起一帮有技术且值得信任的人之后，她的下一步是卖产品卖服务。 这是目前解决公司无法盈利的最好方式，也是逐步建立她所构想的那个生态网的基石。计算机的更新迭代非常快，价格开始下降之后，走入企业走入人们的生活是必然的趋势。 除了政府以外，很多有眼光的企业也开始体会到计算机的便利，开始将计算机与公司的管理和生产相结合，甚至将行业本身与计算机相结合。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行业之一，恰好是江楚些最熟悉的行业——证券交易。 证券交易在国内也算是新兴产业，实现全部计算机化交易不超过五年，个人能够用电脑炒股也不过是去年才刚开始的。 而今年，已经有对冲基金想到了程序化交易。 江楚些对这个太熟悉了，之前她炒股也是自己做了个小程序。在拿到顾怜的五百万后，简直可以说是挣得盆满钵满。 如今国内经济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股市的行情也是一路高歌猛进，是非常适合使用程序化交易的阶段。这也是她仍将大部分资金留在股市里，只预留了几十万现金来应急的原因。 但正是因为熟悉这一行，江楚些才更明白其中的风险和猫腻。她或许能通过股市赚很多钱，但不可能通过炒股来获得成功。 现在的她只是拿股市当作资金的来源，必要时刻——文中有提到过2008年的股市大崩溃，在那之前她会全身而退。 这一次中标可以说完全在江楚些的预料范围以内，所以在庄绮打电话过来时，她就知道内容了。 “太好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公司就能实现良性运转。技术部这段日子也辛苦了，咱们什么时候请员工们吃顿饭，庆祝一下吧。” “嗯。” “那没事我先挂了，下午还有球赛，你来不来看？” “不了，我有点事……对了庄绮，我看到新闻说快迅要拆分变卖手机业务？” 那头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是啊，又是我大伯那一套呗。不过快迅的手机业务确实不赚钱，现在就靠收些专利费吃老本了，或许真的卖了更好吧。” “大概……多少钱？” “啊？”庄绮愣了，“楚些，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办法说通你大伯，让他把手机业务交给你继承？” 庄绮终于发现江楚些不是开玩笑，声音也逐渐正经起来。 “楚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手机业务现在是快迅最不受重视的部门之一，基本每年都在亏损。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90%的手机市场都被一家公司独占了，我们垂死挣扎也没用，不如躺倒挨揍算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从你大伯手里拿到手机业务的所有权……出点钱也可以，但最好不要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 庄绮迟疑了片刻，认真道：“你要是能说服我，我去说服我大伯。这一辈只有我一个alpha，就算大伯有私心，也不可能做得太过分，什么都不留给我。但如果我现在去要这个……将来可是什么都拿不到了。” 江楚些微微一笑：“那么，你再加一个box系统的使用权，当然，我们不会去碰电脑领域。” 庄绮更加摸不着头脑了：“box是电脑系统，我们要box的使用权，却不碰电脑领域，这……” 就算再怎么信任江楚些，在这种大事上庄绮也不可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不用在电脑上，但可以用在手机上。” “手机？楚些，你开什么玩笑，手机那破玩意儿除了打电话发短信以外，能听听歌拍拍照片就顶了天了，怎么用box系统？” “那是现在，庄绮，未来比你想象得更精彩。” 庄绮沉吟了半晌，问道：“你能看到那样的未来吗？” “不如说，我曾身临其境。相信我，这会成为你的宝物。” 或许是江楚些的这几句话太有蛊惑性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庄绮略微粗重起来的呼吸。 “你会帮我吗？” “当然，我会帮你看到那样的景象，帮你赢得这件属于你的宝物。” 庄绮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是属于我们的宝物。好，我听了你那么多回，再听你一次又怎么样？反正快迅已经被我大伯弄成这样了，我继承得再多也是个泡沫。这件事既然是你提议的，那你和我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和我绑一块儿了。” 江楚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些微动静，而后是重重的关门声。 “我现在就去和我大伯谈这件事，谈成了你得入股。我知道你手里还有钱，两个公司可不能厚此薄彼。” 江楚些轻笑了一声：“好，你谈成了，我立即注资入股……虽然我也没多少钱就是了。” 庄绮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立即挂了手机回家里商量这件事。江楚些挂了电话，望着窗外有些发呆。 快迅科技身上显然有现实中某家公司的影子，但正文中，它没有成为庞然大物，庄绮和赵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能不能改变未来，但她研究和预想过box系统，也查过目前相关行业的进展，只要这个发展是必然的趋势，她就有信心能够做到。 方向明确能够少走许多弯路，而人才……她不是让庄绮现在就去抢了吗？ “楚些，什么事那么高兴？” 顾灵均因为江楚些和庄绮谈正事，主动离开了客厅，在确定她已经谈完后回来，却发现她脸上难得出现了十分自然的笑容。 江楚些看到顾灵均，自然地伸出手来将她抱住：“庄绮说我们公司中标了，是笔利润不错的单子。” 顾灵均家境优渥，从小没为钱发过愁。这趟离家出走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保证自己的生活费，虽不能再像过去那么奢侈，但也没缺钱花过。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 但是，听到江楚些的公司盈利她是那么开心，不是为赚了多少钱，而是为爱人的付出获得了回报。 她一边激动地抱住江楚些的腰，一边像是个小财迷一样连声问道：“赚了多少钱？五万？十万？难道是二十万？晚上我们吃点好吃的吧，好好庆祝庆祝！” 江楚些好笑地搂住她：“嗯……虽然不多，但总之不需要你再卖你的包了。” 第70章 第七十章 说到卖包，江楚些就有些哭笑不得。两人私奔的第一天就去逛了商场，那时候顾灵均还领着她去奢侈品店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 好久之后她才意外发现，顾灵均真的准备卖包套现，还堂而皇之地挂在了学友网自己的主页上。 可惜顾大小姐没有卖二手货的经验，卖了很久都没卖出去，江楚些发现后立马让她撤了主页消息。 “反正放着也没用，”顾灵均抱着江楚些的腰，嘟嘴道，“我这不是怕你突然缺钱用了，手里钱不够嘛。” 江楚些轻笑了一声：“我谢谢你，不过真的用不着。你的包和首饰自己好好留着，咱们以后当传家宝。” “这能当什么传家宝？过时就不值钱了。” 江楚些低头亲了一下她微微翘起的唇瓣：“那等我多赚点钱，给你买最新款。” 顾灵均对这些身外之物其实真的挺无所谓的，但江楚些这么说还是让她很开心。 “你挣钱了给我买奢侈品，那我挣钱了给你买什么呢？电脑？”顾灵均挂在江楚些身上，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可是等我赚钱还要好几年呢，而且干我们这行，肯定赚不了大钱，工资也不知道够不够给你买电脑。” “顾小姐可是个小富婆，怎么会没钱帮我买电脑呢？” 江楚些难得调侃人，顾灵均笑着捶了她一拳：“我是说自己挣的啦，电脑可是很贵的。” 今天周六，两人早上出门散了个步，买了东西回来后就不打算出门了。一方面是江楚些要在家办公，另一方面自然是考虑到顾灵均怀孕。 得知公司中标，又劝动了庄绮去争取手机业务后，江楚些也终于能稍微喘口气。两人平日白天上学，她晚上大多时候都要加班，也只有睡觉的时候能陪顾灵均。 “没关系，等你工作的时候，电脑应该没那么贵了。”她一边抱起顾灵均朝着沙发方向移动，一边轻笑道，“到时候我就能用上爱妻电脑，想必效率会大幅提升。” 顾灵均双腿悬空，被她抱着挪动了几步，奇怪道：“怎么了，你不工作了吗？” “可以休息一会儿，我陪陪你。” “嗯哼，是陪陪我，不是想我陪陪你吗？”顾灵均微皱起鼻尖，佯装出一丝不满，“我可没说需要你陪哦。” 与顾灵均一起生活，江楚些总是能从最平淡、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中感受到情趣。她的妻子顾小姐不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且总是能准确快速地找到调情的角度和方式，时不时就让人心跳加速一下。 “我说错了，是我想你，想你陪陪我，也想陪陪你。” 顾灵均露出了带点儿得意的笑容：“这还差不多。” 江楚些抱着她坐到沙发上，随手开了电视。这个年代在家最大的娱乐活动除了有爱运动就是看电视，玩电脑还暂时排不上号。 只不过电视没有未来的电脑那么便利，只能它放什么就看什么。江楚些平时是真没时间看电视，顾灵均虽然有时间看，但因为江楚些在客厅办公，她怕影响到江楚些，所以很少开电视，两人都不太清楚最近流行什么电视剧。 江楚些连摁了几个台，终于找到了电影频道正在重播寒假档的一部评价还不错的科幻片，姑且拿来当了个背景音。 说实话，江楚些对这个世界的科幻片并不怎么感兴趣。一方面是现在的特效还不发达，科幻片看起来太假，另一方面是觉得，什么科幻片都没自己的经历科幻。 不过她看到顾灵均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也就陪着她一起看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略显老套关于时间穿越的故事，当然，或许对这个世界这个时间点的人来说，这还是个新颖且可以大做文章的题材。主角拥有能够时空穿梭的能力，一次次回到过去企图改变已经发生的惨剧，却一次又一次或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爱人与亲人的死亡。 结局只在坏与更坏间徘徊，人类的弱小被展露无遗。 这种题材与立意的电影，江楚些能瞬间在脑中列举出好几个，显然这个世界的导演也没玩出什么花样，情节对江楚些来说乏善可陈。 主角最后放弃改变过去，终于走向未来的这个结局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 江楚些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故事，虽然和她的情况不尽相同，但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主角一次次失败，经历挣扎、无助与懊悔，让她产生了感同身受般的痛楚。 “楚些，你怎么了？”顾灵均一开始看的时候还和江楚些讨论个几句，但渐渐的，她也不再说话，像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电影中一般，“看个科幻片也看得眉头紧皱，你也太认真了吧？”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太老套了。” “老套吗？我倒是觉得挺新鲜的，就是……”顾灵均看向最终播放着演员名单的片尾曲，摇头道，“既然能多次穿越回过去，主角为什么不记一下彩票号码，回去中个大奖呢？有了钱的话，明明很多事都能解决了。” 江楚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现实的话来，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刚才不说话就是在想这些吗？” “当然不止这些，每次主角碰壁，我都会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太可惜了，这个主角才尝试了几十次就放弃了。” 电影只拍出了其中详细的五次，但根据蛛丝马迹可以推断出，主角至少进行了不下五十次的尝试。 “几十次还不够多吗？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残酷，不管你多努力都无法改变。经历这种绝望几十次……难道还不够吗？” “可事实是，主角明明每一次都改变了原有的剧情啊，这说明他是能够干涉过去的。成功或许是个很小很小的概率，如果只有1%的话，那么主角至少得重复100次才可以说自己尽力了，如果是1‰，那就重复1000次。如果我是主角，即便是一万次、十万次，只要还有机会我就会一直尝试下去。是命运打败了主角吗？不，是他自己放弃了。” 江楚些叹了口气：“你说得或许没错，但不断经历爱人的死亡，实在太过痛苦了。” 自从知道顾灵均怀孕以后，江楚些的噩梦中总是出现她的各种死亡场景。那么鲜明、那么真实，每一回想就历历在目，磋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不要说经历几十次，就算只是经历一次，她恐怕都会疯掉。 “不如说是痛苦还不够吧？主角最终选择放下过去，走向未来。这其实没什么好诟病的，电影的主旨也很积极。放下母亲、妻子以及孩子的死亡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我觉得很好。”顾灵均抱住江楚些的腰，靠向她怀中，“但如果是我，我一定无法接受没有你的世界。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也没办法接受她先离开我们。如果有机会能够救你们，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尝试下去的。” 如果可以，江楚些真的希望顾灵均是那个活到最后的人。 “可如果，你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人呢？如果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原本会被我……会被坏人害死，我们的女儿也会被坏人欺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顾灵均杏眼圆睁，有几分惊讶地看着江楚些。对方的目光、神情以及语气都太过认真，让她也不禁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只有一次机会，不是吗？” 江楚些闭了闭眼——果然，还是不该告诉灵均这件事。 “好啦楚些，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讨论而已，不用那么认真。”顾灵均察觉到江楚些低落的情绪，勾着她的脖子抬了抬身，坐到了她的大腿上，“而且如果真有人这样害我，我才不和他演什么科幻片，直接演恐怖片，怨念化身厉鬼找他算账去！” 江楚些知道她是为了逗自己开心，挤出一丝苦笑道：“灵均，我也不想你演什么恐怖片，我只想你好好的。” “我当然会好好的，”顾灵均微微扭动腰身，轻蹭着江楚些的小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嘛。” 江楚些抽了口气，搂紧顾灵均，想让她不要乱动免得惹火上身。 “你又调皮了……” 顾灵均狡黠一笑：“因为你总爱胡思乱想，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认真看着我。” 江楚些感觉到她的手正在朝下摸去，呼吸重了一些。 “胡说，我明明一直都看着你。” “可我还想要更多一些，楚些……”顾灵均直起身来，一只手轻轻环住江楚些的后脑，“医生说，我对你的信息素需求会越来越高。” “高到每天都需要的地步吗？” 江楚些的大脑开始渐渐无法思考其他，确实如顾灵均所说，这是让她不胡思乱想最好的良药。 比任何心理辅导、比任何药物、比任何对策都管用。 灵均一定是知道这点的吧，所以总是能在她最动摇的时候给予她安慰。 她此时就应该什么都不想，紧紧地抱住顾灵均，与她一同分享彼此身上的信息素香气。 “楚些……” 两人四目相接、情到浓时、渐入佳境，然而就在这时，顾灵均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 江楚些心火渐旺，本来不想去理会，但电话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顾灵均一边无奈安抚着她，一边伸手从沙发另一短摸索到手机，屏幕上爸爸两个字正随着手机铃声闪动。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沐卿的电话打断了两人的温存，顾灵均接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惊讶。江楚些好奇地望着她寻求答案，顾灵均却只是一边回答一边从她身上起来。 “好……我知道了……嗯，我现在和楚些去接你……” “你爸爸过来了吗？” “嗯，说已经在小区门口了，保安拦着不让进。” 虽然二人世界被打破让人有些遗憾，但老丈人大驾光临，江楚些不敢怠慢。 “那我们快点去接他吧。” 两人匆匆赶去小区门口，只见沐卿一个人站在保安室外，手里还拉着一个大皮箱。 “爸爸！” “宝贝啊！”沐卿一看到顾灵均就张开手臂，迎上来给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让爸爸看看瘦了没？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没吃苦吧？” 顾灵均抿着笑，抬脸让沐卿仔细看清楚：“哪有瘦啊，都胖了。爸爸你看我像吃过苦的样子吗？” 沐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顾灵均的脸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些，白里透红，看起来既健康又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而且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错，半点没有受委屈的样子，说明和江楚些的感情确实不错。 “好好好，那就好，你好爸爸就放心了。” 江楚些默默站在顾灵均身后，没有打扰父女俩重逢的感动氛围。顾灵均和沐卿说了两句后一转身，拉着江楚些的手臂把她带到沐卿面前。 “爸爸，楚些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就放心吧。” 沐卿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和顾灵均联系着，听顾灵均描述日常生活的点滴，对江楚些也有了几分亲近感。年轻的女性alpha身上比几个月前也多了几分成熟与深沉，看起来更加稳重可靠了。 “那个……爸爸，我帮你拿箱子吧。” 来的路上顾灵均就嘱咐过江楚些，看到沐卿别害羞，和她一样称呼爸爸。江楚些做了一路心理建设，这是也顾不上唐突，先把女婿的身份坐实了。 沐卿看向江楚些，态度虽不算热络，但也没表现出反感来，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她。 江楚些面上一喜，顾灵均也是笑逐颜开，抱着沐卿的手开心道：“别站着了，爸爸你快跟我们去家里坐坐吧。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来得那么突然，都不提前说一声啊？” 她一边说笑一边带着沐卿往家里走，江楚些拖着箱子走在两人的身后，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 事实上，在揍了原凝之后的这一段时间，她的心情比先前要轻松一些。当然，这不是她敷衍了事的心理治疗的功效，除了揍了原凝发泄了一番以外，更重要的是她查到了那个推销员的身份。 人家的真实身份是一名私家侦探，受雇人则是顾怜。以顾怜的性格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对顾灵均不管不顾，除了让赵梓帮忙看着以外，还自己找了私家侦探来调查。 可惜江楚些经历了那些事后有如惊弓之鸟，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私家侦探观察了两人好几个月，都没能拍到可以交差的照片，最后无奈出此下策——假扮推销人员，还被江楚些抓了个正着。 江楚些在他与顾怜进行汇报通话后确定他没有说谎，也从他的口中得知，这段时间除他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跟踪两人——至少他没有发现。 顾怜请私家侦探一方面是调查江楚些到底对她好不好，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保护顾灵均的安全，有了这一层保障，江楚些也放心了一些。 如果沐卿甚至是顾怜更进步地承认了两人，那么灵均的处境还会好上很多。以两人对女儿的重视程度，只要稍微愿意相信一些她的“危言耸听”，就会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来保护顾灵均。 之前没有主动去找顾怜说明，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作为还在考察期，正被丈母娘看不顺眼的凤凰女，她如果太主动很可能会进一步引起顾怜的怀疑和提防。 不过现在沐卿主动示好，那么她接下来的行动就能顺理成章许多了。 “爸爸，你坐会儿，”顾灵均十分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一边拉着沐卿落座到沙发上，一边对江楚些道，“楚些，行李先放我原先住的那屋吧，放好后再帮爸爸泡杯咖啡。” “好。” 看着两人的互动，沐卿不停在心里点头。从细枝末节就能看出，江楚些平日十分照顾宠爱顾灵均，否则顾灵均不可能指挥得这么理所当然，江楚些也不会答得这么自然。 看着江楚些去忙，沐卿拉着顾灵均的手小声问道：“灵均，你老实告诉爸爸，江楚些对你好不好？” “爸爸，你都亲自来了，难道看不出来吗？” 沐卿叹了口气：“唉，爸爸不是认定了江楚些不好。只是我和你妈妈原本都想着为你把什么都筹划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然后过安安稳稳的生活。这江楚些突然冒出来，你又那么喜欢她，我和你妈妈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我明白，楚些也明白，所以我们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那天离开家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不管你和妈妈拿不拿我当女儿，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爸爸妈妈。” “傻孩子，我和你妈妈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女儿？我们只是怕你受苦。”沐卿抱住女儿，拍着她的背道，“知道你怀孕后，我和你妈妈整天都坐立不安。这回其实她也来了，就是没好意思进来。” “我还以为爸爸你也是离家出走了呢。” “哼，我倒是想呢，你妈要是执迷不悟，我就和你们一块儿住。” “那妈妈现在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心里承认了，嘴上不知道怎么服软呗。你到时候给她个台阶下，她就借坡下驴了。omega怀孕虽然比beta轻松些，反应没那么大，但还是要好好调理才行。我怕江楚些没经验，接下来半年就都待在b市了，好和你有个照应。” “那工作怎么办？” 沐卿并不是家庭主夫，夫妻俩共同掌管着公司，经常一起出差。他如果暂停工作，顾怜的压力肯定会增加。 “你妈会有办法的，别替她操心。” 顾灵均挽着沐卿手臂调皮笑道：“你说得对。” 两人聊着天，从家常琐事、学校生活聊到江楚些的工作。 江楚些端着托盘出来，正巧听到顾灵均向沐卿夸耀她拿下了一笔订单。 “爸爸，您喝咖啡。” 沐卿看向江楚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也坐吧，我听灵均说了你的公司……叫飞悦科技是吗？” 江楚些在顾灵均身边坐下，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沐卿的问题。 沐卿虽然不熟悉互联网这个新兴的领域，但能够看得出来江楚些在公司定位，产品开发以及发展方向上的见解十分成熟。她并不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以及一点儿技术就胡搞乱搞，不仅一步步做好了规划，并且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 “我听灵均说你还在炒股？” 顾家已经富了三代，家底十分殷实，经营的也都是像油矿以及房地产这样的传统产业，根本不需要上市融资。顾怜虽未涉及股市，但作为资本家，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知道不少，正是因为清楚，她才坚决不去碰。 沐卿也一直觉得炒股就是投机倒把勾当，并不喜欢年轻人不务正业，一心扑在股市里。不过听顾灵均的意思，看江楚些的表现，她显然也不是一心扑在股市里，反倒很积极地在自己的领域一展抱负。 “嗯，是做了些投资，不过只能算是理财组合的一部分。” 两人就此展开了谈了一谈，沐卿发现江楚些非常老道，并不是那种想着发财，一头扑进股市的小年轻。 “你明明是计算机专业，但好像对金融这块的操作很熟悉。” 沐卿不愧阅历丰富，很快就注意到了顾灵均没注意到的事。 江楚些只是淡淡地道：“我出身不好，总得自己多想点办法，多学习多开拓视野。” 她没有过分解释，当然也没必要过分解释。 沐卿果然只是点了点头：“小江，你很好，我承认先前是我们对你有偏见。其实我们也只是希望灵均能好好的，我想在这一点上，你也和我们一样吧？” 沐卿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准，既给了自己□□，也给了江楚些面子。 “当然，我一直都理解你们的苦心，所以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们看到我的诚意。” “那好，今天我就住在这里了，没问题吧？” 江楚些面露惊讶，顾灵均更是奇怪：“爸爸，你不是说自己没有离家出走，妈妈也一块儿来了吗？” “是一块儿来了，但不敢露面有什么用？我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两人知道沐卿这是有意相助，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小江，我听灵均说你做饭很好吃，不知道爸爸没有机会吃到？” “晚上我做饭，您有什么忌口的，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现在去买。” “你看着做就行，我都可以。”沐卿十分平易近人，“明天周末，灵均带我去你学校逛逛吧？说起来我去你学校好几回，但还没好好游览过呢。” “好啊，刚好这几天球技比赛，学校应该很热闹。” 老丈人出行，她这个当女婿本该作陪，可就在当天晚上庄绮打来了电话。 她回家后先去和父母商量了公司手机业务的事，而在经过一番争论之后，庄绮的父亲要求见一见江楚些，就在明天。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热闹的大学校园，四处都是欢声笑语。明媚的春日阳光，照耀在大学生朝气蓬勃的脸上。 而与这番景象格格不入的，是一名穿着宽松大衣，头戴兜帽，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 如果有生科院的学生看到，一定会惊讶，曾经那个道貌岸然，穿着体面的徐院长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b大校园是半开放式的，部分区域和周边居民区相互融合，所以对出入校园的人员管制得并不严格。徐文不知从哪个门进入了学校，以宽大的外衣连帽遮掩面容，双手插在衣袋中，佝偻着身躯幽灵般地游荡着。 而不远处的篮球场上，生科院正在进行院内的篮球比赛。 * “对不起，我本来应该陪您去的。” 让庄绮去要快迅的手机业务不是一件小事，她当然不能自己就决定下来。庄绮的父亲知道这是江楚些的意思后，要求和她当面谈一谈。 一方面，长辈的要求不好拒绝，另一方面，这件事确实十分紧迫。只有说服了庄绮的父亲，庄绮才可能争取到手机业务，而这件事必须越快越好。 “没事没事，工作要紧，我让灵均陪我逛逛就行了。” 沐卿想去学校看看倒不是心血来潮，顾灵均上大学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所以他更多地了解女儿上学的环境，认识的朋友，想要弄清楚她如此巨大改变的背后除了江楚些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影响。 “我下午应该能赶回来。” “赶不回来也没事，正事是要慢慢谈的，你不要着急。” 江楚些其实是不放心自己不在顾灵均身边，但非要两人等她回来再出门，实在是过于神经质。有沐卿在，再加上顾怜请的人跟着，应该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安全。 “那我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好~”顾灵均帮她理了理西装外套，笑道，“你就别担心我们了，我们时去闲逛，你可是去谈公务。” 江楚些握着顾灵均的手依依不舍——原本的周末，她可是打算和顾灵均过二人世界的。昨天沐卿留宿，她一晚没敢做坏事，今天两人又要分头行动，她莫名就产生了一丝不安。 不过她不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现在除了原凝那个虚惊一场以外，也没发生过什么事。 送走了江楚些，父女略微筹备了一下就出发去了学校。作为国内最高学府，b大无论是在校园建设还是教学设施上都首屈一指，周末的校园依然热闹，尤其是操场篮球场上，到处都是喧哗之声。 两人逛了大半天，吃过午饭后，顾灵均带沐卿去操场上看球赛。今天生科院还在举办篮球赛，院学生会的成员几乎都在现场，赵梓作为学生会会长当然没有缺席。 顾灵均因为怀孕受到了特殊待遇，可以只负责文字工作，所以原本这两天都没事的。不过既然已经带沐卿来逛学校了，她也就想着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沐卿年轻的时候也打球，虽然在身体素质上比不过alpha，但对篮球的热爱一点儿不比alpha们少，看得津津有味，几乎忘我。 赵梓站在顾灵均身边轻声道：“灵均，看样子你家是要接受江楚些了啊。” 顾灵均轻轻笑了一声：“毕竟楚些真的很好，我爸妈慢慢会明白的。” 赵梓很为她感到高兴：“这么快得到他们的理解，你和楚些的压力也会小一些。唉，希望她不要再那么紧绷了，搞得别人也有些紧张兮兮的。” 顾灵均听到这里，面色凝重了一些：“其实——” 她话未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江楚些结束了和庄绮父亲的会面，已经赶到学校来了。 “嗯，我和爸爸在操场这边看比赛……” 顾灵均对赵梓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捂着手机话筒，往离球场更远些的地方退去。篮球场上呐喊声太大，离得远一些才能听清江楚些的声音。 “赵学姐也在……对，你过来吧……” “哈哈，我爸爸对比赛挺感兴趣的……” “好，我不挂，等你过来……事情谈得顺利吗？” 顾灵均站在操场边的铁丝围网旁，笑容甜蜜地和江楚些打着电话。 “嗯，我已经说服了庄叔叔。” 江楚些停了车后就马不停蹄地朝篮球场方向跑去，劝服庄绮父亲比想象中花了更多的时间。作为经验老道的技术人员，庄绮父亲对她的设想提出了非常多的质疑。 江楚些费尽心力给他画大饼，构蓝图，给他阐述未来的可能性，也尽自己所能回答了他的提问。 大概也正是因为庄绮父亲是技术出身，最后竟然真的被她说服了，还拉着她兴致勃勃地大谈特谈互联网未来的发展趋势。 最后，她在庄绮的掩护之下才脱了身，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匆赶来学校。 在听到顾灵均的声音时，她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我看到你了。” 江楚些一眼就看到了顾灵均的身影，少女omega穿着淡雅的连衣裙站在篮球场的边缘，娴静的模样与操场上的热闹相比简直像是身处于两个世界。 她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顾灵均也因为听到她的话转过了身。 “我也看到你了，那我挂电话了。” 两人相距已经不过百米，顾灵均对着江楚些挥了挥手，准备挂了手机。 “灵均，小心！” 然而就在此时，江楚些的身影突然狂奔了起来，电话里也传来了她惊慌失措的声音。 顾灵均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身体下意识朝旁一闪，却还是被一个急速冲来的身影撞得摔倒在地。 幸好她有了防备，摔得并不重，除了手腕撑地时扭了一下以外，并没受其他的伤。可那个撞过来的人显然没打算就此放过她，顾灵均头脑中警铃大作，即便看不到身后的景象，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处在原地不动。 身后似有劲风袭来，她刚稳住身形就急忙又向旁边一让。 锋利的刀尖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看起来异常冰冷刺眼，顾灵均急忙避开时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以及动作。 徐文如同丧家之犬般，深陷的眼眶里都是疯狂。他的手中捏着一把手掌长短的匕首，双眼死死地盯着顾灵均。 “是你、是你，顾灵均……一切都是从你开始的！” 顾灵均跌坐在地上，背后就是铁丝围网。她退无可退，只能大声呼救，声音却被球场上突然爆发出的热烈欢呼盖过了。 “去死吧！” 徐文双手握刀，向着顾灵均扑来，顾灵均慌乱中扔出了手机，正中徐文面部。徐文因疼痛闭上了双眼，顾灵均得了这个空档慌乱起身，想要朝人群方向跑去。 操场上人虽然多，但都在专心致志的看球，不是背对着他们，就是被人群遮挡了视线。加上声音太过嘈杂，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持刀行凶。 顾灵均好不容易找到这个空档，可徐文也越发暴怒，紧追在她身后，几乎伸手就能碰触到她。 “灵均！” 在看到那个人影扑向顾灵均的时候，江楚些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但她的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全身每一处都调动了起来，为的就只有一件事。 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着，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恐惧叫她几乎窒息，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她的身体却因肾上腺素的作用，充满了爆发力。 她只花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就冲进了篮球场，而这时，徐文对顾灵均已经触手可及。 江楚些没经过任何思考就和顾灵均一样，一边对着徐文的后脑扔出手机一边如同一只矫健的黑豹般扑了上去。 徐文感受到疼痛后微微一愣，下意识转身便被一个身影扑到在地，两人很快扭打在了起来。 江楚些虽然比徐文更年轻、更有体力和技巧，但穷途末路的alpha疯狂起来的力量并不是一个人一时半会儿能制服的，更何况他手中还有危险的刀具。 顾灵均发现江楚些赶到后并未停留，当机立断跑向人群寻求帮助。作为omega，她的力量太弱小，留在那里只会给楚些增加负担。 操场上的人很快就因为顾灵均的呼喊哗然，所有人此时才发现身边发生了什么。有不少大胆的人冲出人群想过来帮忙，赵梓大声叫学生会的成员去通知保安。 江楚些几乎只是凭着本能在行动，刀尖在两人你争我夺之中来回调转，谁也无法从对方的手中彻底夺下。徐文双眼通红，似乎已经彻底疯狂，张嘴竟想朝江楚些的耳朵咬来。 江楚些下意识闪避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了腹部一阵剧痛。 “哈哈哈，去死吧……我要你们全部给我陪葬！！！” 刀尖刺入身体的感觉是那么鲜明，江楚些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从自己身体里消失。她紧紧握着刀柄，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刀身涌出，将她的衣服和双手尽数染红。 原本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下的肌肉一下就变得虚弱无力，江楚些想起了上辈子猝死时重重跌落的感觉。 她又要死了吗？ “楚些，楚些！” 江楚些无法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却唯独将顾灵均的呼唤听得清清楚楚。她能感觉到徐文推开了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正准备朝顾灵均走去。 视野也开始模糊起来，但还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不要失去意识。 她必须要保护灵均。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徐文满身是血地从地上爬起来，如同疯子般地大笑着：“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楚些，楚些！” 在场的几乎都是学生，看到他这副疯狂的模样一时不敢上前，只有顾灵均不管不顾地想要冲过去查看江楚些的情况。 沐卿死死抱着女儿的身体，不让她靠近徐文。然而徐文在看到顾灵均时，脸上却绽放出了异样兴奋的神采。 原先的匕首还插在江楚些身上，但他很快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了另外一把，朝着顾灵均的方向走来。 一看她手中有刀，大家更是不敢靠近，人群纷纷向后退了几步，沐卿也拖着顾灵均往后走。 “爸爸，你放开我！” “你现在过去也没用，保安很快就会过来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叫救护车。” 顾灵均的手机早不知道摔到哪里去，她的大脑也已经完全无法思考。看着躺在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的江楚些，她整个人如坠冰窖。 “楚些……” “大家和他保持距离，不要冲动！”赵梓看到江楚些受伤心中快急死了，可她更不想让学院的同学也和江楚些一样受伤，“有手机的人麻烦叫一下救护车！” 她是生科院的学生会长，徐文曾经还是她的亲戚，此时她必须站出来。 “徐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就不怕法律的制裁吗？” “哈哈哈，法律的制裁？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赵梓，别着急，我可没有忘了你。今天我本来就是想找你的，没想到顾灵均和江楚些也在。正好，我们把账一块儿算算。” 徐文的思维看起来还算清晰，然而他狰狞的神情，沾血的双手以及手中明晃晃的凶器让他看起来如此疯狂。 不怕死，只想着拉他人给自己点背陪葬的人是最可怕的。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这股狠劲吓到，一群人被他甚至带着些踉跄的步伐逼得节节后退。 江楚些恍惚中看到了顾灵均挣扎哭泣的样子，听到她不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也看到徐文正一步步地朝着她走去。 她捂着小腹，不知道哪里又生出了些力气，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徐文背对着她，正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挥舞着手中的短刀，全力散播着暴力的恐怖。当了二十年的大学教授，他第一次体会到纯粹的暴力所带来的快感。 江楚些短促地呼吸着，脚步虚浮却坚定地向着徐文走去。每一口呼吸都如此痛苦，每一步都如此沉重，但腹部的疼痛好像已经离她远去，她能看到的只有顾灵均惊愕痛苦，对着她奋力摇头的模样。 众人也因为江楚些再次站起而出现了一丝骚动，只有徐文以为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胁迫而惶恐。人们都默契地没有提醒他，江楚些离他已经近在咫尺。 顾灵均被沐卿死死地抓着手臂，因为极度的悲痛几乎已经浑身无力。她看着江楚些一步一个血脚印朝徐文走去，却一句话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们这帮懦夫！你们这么多人，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哈哈哈，顾灵均、赵梓，你们、你们这帮人，统统给我陪葬吧！” 徐文享受够了众人恐惧、忌惮、痛苦、悲伤的感情，终于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着顾灵均所在的方向冲去。 人群下意识地想要散开，赵梓和沐卿也本能地挡到了顾灵均的身前。 但徐文在冲出去之前，被一只血手攀住了肩膀，紧接着后腰就感受到了两道剧痛。 江楚些手中握着从身上拔出的匕首，连刺了徐文两刀。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能够有这样杀人的决心，可此时，她的内心十分平静。 徐文难以置信地转头，江楚些沾满血迹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楚些！！！” 徐文应声倒地，手中握着的短刀也飞了出去。众人见状立即一拥而上，江楚些却再难支撑，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顾灵均再顾不得其他，推开沐卿朝着江楚些跑去。 “灵均……灵均……” 江楚些此时已经无法再保持清楚的意识，但身体依然挺直地跪立着。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执念，那就是顾灵均是否安全。 “灵均……” “楚些，楚些！” 顾灵均狼狈地扑到江楚些身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怀有身孕。她惶恐地压着江楚些小腹的伤口，像是想阻止她体内的血再向外流。 “你、你没事……” “我没事，我没事！”这是顾灵均在能够自由支配身体之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深刻的恐惧，“不要说话，楚些……” 啊……那真是太好了。 “灵均……” 疲惫、困顿、寒冷几乎将疼痛掩盖，江楚些感觉身体很重很重，意识却很轻很轻。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好像在哪里经历过一般。灵魂脱离了身体，视角也飘飘荡荡地升上了天空。她看到顾灵均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看到自己的衣裤都被鲜血染红，也看到了顾灵均悲痛欲绝的模样。 她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有一个最简单的愿望。 “不要哭……” 江楚些艰难地抬起手来，想要帮顾灵均擦去眼泪，却发现沉重的手掌上都是半凝固状态的血污。 她要死了。 这个念头清晰地出现在江楚些的脑海中，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顾灵均十指紧扣，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掌，泪如雨下地祈求着：“不要离开我，楚些……” 江楚些想说“对不起”，可黑暗最终在她能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侵袭了她。 在江楚些闭上双眼的瞬间，顾灵均的心也跌到了谷底。她的感官仿佛坠入了漩涡中般天旋地转，周围的声音、人物以及场景都开始扭曲崩塌。 她好像被从这个世界中抽离出去了一样，能够将一切细节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却唯独什么也无法感受到。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从遇到江楚些开始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播放着，可这些记忆不仅向后延续着，也向前蔓延着。 “灵均、灵均！”江楚些失去了意识，顾灵均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沐卿眼见女儿目光呆滞地望着江楚些，张大着嘴巴过呼吸般地急促喘息着，心中着急不已，“灵均，江楚些会没事的，你要撑住！” 他以一人之力拥扶着两人的身体，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不断祈祷救援人员快点到场。 然而顾灵均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呆呆地握着江楚些的手，灵魂似是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 保安最快赶到了现场，不过犯人也已经受了重伤，他们一时没有用武之地。之后救护车、警车相继到场，在看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时，顾灵均终于再难支撑，晕倒在了沐卿怀中。 “楚些怎么样了！” 庄绮赶到医院时，手术还在进行，顾怜和赵梓坐在手术室外，都是面色凝重。 “楚些她没事的对不对？楚些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赵梓怕庄绮无法控制情绪，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楚些当然不会有事，远熏姐在为她做手术，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庄绮眼眶通红，浑身发着抖，紧紧握着赵梓的手连连点头道：“对对，我堂姐医术高超，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问阎王爷要人，楚些一定会没事的。” “对，所以我们安静地在这里等待就好了，不要给医生们添麻烦。” 庄绮强自忍耐着慌乱与恐惧，像是在赞同赵梓的话，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她跟着赵梓坐下，却在刚一碰触到座位时又猛然站起了身，面色狰狞地问道：“徐文在哪里？那个混蛋在哪里！” “他也在手术，庄绮，你先别想这些了？” “他在手术？他凭什么做手术？凭什么要给他做手术？这种人、这种人死了才好！” 她纯粹地发泄着怒火，赵梓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抚着她的背脊。 顾怜坐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懊悔不已。她聘请私家侦探跟踪女儿主要是为了防备江楚些，如今来了b市已有主动示好之意，自然想着在被发现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所以昨天就已经结清了侦探的费用。 虽然以当时的场景来看，就算私家侦探在场可能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如果顾灵均真有人跟着，没准已经更早发现了徐文这个危险的存在。 现在说什么都不过是马后炮而已，顾怜想起顾灵均昏迷时依然啊泪流不止的模样，不禁也真心实意地为江楚些祈祷起来。 她从沐卿的口中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开始因女儿没有受伤的庆幸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顾怜在此时切实地意识到，江楚些能被女儿如此深刻地恋慕着不是没有理由的。 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牺牲生命，除了无私与冲动之外，只有深重的爱才能让人做出这样的行为。 她只希望如今一切都还不晚，希望江楚些能够安然无恙。否则，不止是顾灵均，她今后恐怕也要活在懊悔之中。 “对了，顾灵均呢？顾灵均在哪儿？” 庄绮终于发现少了一个重要的人，江楚些重伤，顾灵均又怎么可能不守在这里呢？ 赵梓叹了口气：“灵均伤心过度晕过去了，可能还有点动了胎气，现在在休息静养。” 庄绮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道：“徐文，他应该祈祷自己不要活下来，否则我就要让他尝尝比死更恐怖的感觉！”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楚些，你昨晚又加班睡在公司了？” 江楚些再一次被从睡梦中摇醒，大概是因为趴着睡了一晚，她只觉得浑身都疼得不行，头还晕乎乎的。 外面天光刚亮，应该还没到上班的时候。 “嗯，你怎么来得那么早？” 她一手揉着眼睛，一手在桌上摸索着眼镜，因为压迫了太久，两只手臂都有些麻木，起来时腰腹还感觉到针刺般的疼痛。 算算日子，应该还没到她的生理期啊。 “在这里。”那个江楚些十分熟悉的声音轻笑着，帮她找到了眼镜，并细心地帮她戴到了脸上，“你也太拼命了，贷款压力有这么重吗？还是说又是在帮哪位同事？” “哈哈，不是啦，你不是说我最近都没陪你出去玩了吗？我想尽量在周末之前把工作做完。” 江楚些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也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那么乖？”对方拍了拍她的脸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想着我是很好，不过以这种方式我可不会开心。早上请个假去好好睡一觉吧，可别前二十年拿命换钱，后二十年拿钱换命。” “昨晚其实已经做完了，我懒得回家才睡在这里。”江楚些打了个哈欠，只是一用力，小腹就疼得厉害，“嘶，好像睡的时候凹着肚子了。” “怎么了，肚子疼吗？” 女人俯下身，伸手去摸她的小腹。 “嗯，有点疼。” 柔软的手掌从衣摆下方伸入，轻柔地触碰着江楚些平坦的小腹。 “是这里吗？” 江楚些微皱起眉头，抓着她的手牵引到自己觉得疼的地方。 “是这里，你帮我揉一揉。” 女人轻笑了一声，一手揽着她的脑袋，一手轻轻帮她揉着肚角。 “奇怪，你怎么变得爱撒娇了？” 江楚些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朝女人颈间嗅了嗅，却没闻到熟悉的气味。 “灵均，为什么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了？” “嗯？”女人的声音充满了疑惑，“灵均是谁？” * “醒了，醒了，楚些醒过来了！” 江楚些吃力地想要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只能够掀一条缝。她看到了微弱的光线、攒动的人影，听到了几句充满了惊喜的呼叫。 那是庄绮的声音。 麻醉效果退去后，小腹的疼痛开始渐渐清晰起来，江楚些恍惚中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死的这个事实。 alpha的身体还真是强悍得可怕，失血那么多竟然都抢救了回来，江楚些感觉上辈子自己的猝死真是太草率了。 “……” 她张了张嘴，想叫顾灵均的名字，可惜无论是声带还是舌头，此时都不听她的使唤。她退而求其次，想要抬起手腕，却发现自己也还根本无法控制手脚。 幸好众人都非常明白她此刻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她很快闻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气味。 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她的额头，馨香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庞上，还有她最依恋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耳边响起。 “楚些……” 江楚些踏实了下来，眼珠微转，努力想要看清近在咫尺的人。 顾灵均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你才刚醒，不要勉强，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江楚些想要点头，竭尽全力却也只是微微动了动下颌。 看到江楚些脱离危险，在场所有人都非常开心。不过病人还需要静养，大家确定她平安无事后十分默契地给两人留下了私人空间。 庄绮走出病房时开心得手舞足蹈，对着身旁的高远熏道：“姐，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徐文那个混蛋没抢救回来的时候我心都凉了。” 庄绮一开始是盼着徐文去死，可真听到了他的死讯时，她的心也凉了半截。江楚些受伤比他早，失血比他多，徐文都没救回来，楚些不是更加危险吗？ 所以她认定是高远熏医术高超，才能把江楚些从生死边缘中拉了回来。 高远熏摇了摇头，谦虚道：“我只是尽了一个医生的职责而已，而且这不是我的功劳，楚些比徐文幸运，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血较多。你们做的紧急处理增加了她的存活率，至于徐文嘛……呵呵，只能说是自食其果吧。” 江楚些失血，众人都急着帮她止血保持体温。而对于徐文的处理，只能算是消极敷衍，草草了事。这也导致了送到医院时，江楚些的情况比徐文还要好上一些。 庄绮哈哈一笑：“你说得对，他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哼，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好了好了，他也算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就别想这些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让楚些好好休养，快些康复。” “嗯嗯。” 沐卿和顾怜也与两人一同出来，对着高远熏感激道：“高医生，这次劳你费心了。” 高远熏越发谦虚，摆手道：“叔叔阿姨不要那么说，救治病患是我的本职，更何况我把楚些当妹妹一样看待，你们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她说着抬腕看了看表，歉意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能陪同二位了。” “哪里哪里，高医生有要紧事就去忙吧。” 无论是顾怜还是沐卿，经过这次事件后已经把江楚些当作好女婿看待。如果没有高远熏，顾灵均就要守寡了，自然对她万分客气。 庄绮也道：“对，楚些现在已经没事了，姐你只管去忙吧，我会照应着的。” 高远熏彬彬有礼地告别了顾怜夫妇，回到自己办公室时，里面已经有一名医生在等待。 “高主任，事情都处理好了。” 高远熏半垂着眼帘，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翻看了起来。 “嗯，你做得很好。” 年轻医生的脸上有一丝不安：“主任，您说这件事会不会被人发现？” 高远熏抬起眼皮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徐文的尸体现在有人来认领吗？” “这……还没有。” “这是当然的，他前不久爆出丑闻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与丈夫离婚后连个亲属都没有，如今犯下这些罪行，谁还会愿意给他收尸呢？” 年轻医生轻轻松了口气。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担心，也不用自责。我们并非见死不救，只是确认了没有救治可能，让他提早解脱罢了。再说，你也知道这位徐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家江小姐因为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医疗资源。他死了才能救活更多的人，不是吗？” 年轻医生身体一震，面色肃然起来。 “您说得对，徐文不值得同情，死亡才是他最大的价值。” 高远熏点点头，语调轻柔，带着一丝蛊惑：“作为医生，我们掌握着他人的生死。可救活一个恶魔，让他去害更多的人，这也会成为我们的罪过。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只不过是让他更早赎罪了而已。” “高主任您放心，我不会再迷茫了。” 高远熏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心性坚忍的好孩子，你妹妹最近怎么样了？身体还健康吗？” “她很好，昨天还问我您的情况。她现在正在努力备考，也打算考医学院，要不是您救了她，还帮助了我，我们兄妹不会有今天。” “你们自己不努力，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上忙啊。”高远熏随手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封有些厚度的信封递给他，“我知道你还在还助学贷款，之后你妹妹上大学也需要不少钱……” “主任，我、我不是为了钱才……” 年轻医生连连摆手，高远熏却把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在用钱侮辱你。只是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你毕业不久，还要照顾妹妹，我不希望你的精力再被这些俗事分散了。” “高主任……” “好了好了，别哭。你要是红着眼从我这里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回去工作吧，作为医生我们今后还要面临很多死亡，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 年轻医生捂着口袋，重重地点了下头。 高远熏目送他离开，而后看向手中的死亡报告，语带惋惜道：“真是可怜啊，怎么说曾经也是享誉国内的著名学者，谁能想到徐院长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 自从觉醒之后，高远熏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就发生了变化。无论是那些傲慢又不可一世的alpha，平庸又碌碌无为的beta还是柔弱又怯懦无能omega，在她眼中都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你放心，你的身体我会好好使用……我会让你的死亡比活着更伟大。” 争取性别平等会让这个垃圾一样的世界变得更好吗？ 高远熏并不这样认为。 但是，如果这能让景苑更开心些，她不介意帮忙达成这一目标——不管用什么手段。 “江楚些……” 只是，她现在还不太确定顾灵均和江楚些究竟是会成为助力还是阻碍，只有这两人和她所知道的情况相去甚远。 原本可以拉作盟友的顾灵均，这一回却懵懂得像是个只知道爱情的少女。而江楚些……她有那么爱顾灵均吗？ 如果是的话，曾经的顾灵均又怎么会拉拢她，企图一起对抗江楚些呢？ 高远熏能够确定这两人身上还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过这一次她卖了足够大的人情，想必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双方都不会发生冲突。 就让她再好好观察一下，看看她们究竟能带来什么改变吧。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顾灵均坐在床边，细心地吹凉了调羹里的粥，小心喂到江楚些唇边。江楚些抿了一口粥，又不放心地道：“我听爸爸说你那时候晕倒了，身体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已经检查过了，你不要担心。” “那手腕的伤呢？我还是自己吃吧。” “你别乱动了，待会儿又牵扯到伤口，”顾灵均无奈地摁住她的手，又给她塞了一调羹的粥，“手腕只是有一点点扭伤，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伤得那么严重，就别操心我了。” 江楚些被食物塞了嘴无法说话，只能反手握住顾灵均，用眼神表达关切。 “楚些，比起担忧我，我希望你能更重视自己一点。” 江楚些吞咽下口中的食物，笑道：“能够保护你就是我对自己最大的重视。” 这并非虚言，更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如果失去顾灵均，江楚些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从没遇到过她，从没爱上她，从没和她心灵相通获得幸福，她或许还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中生活。 即便格格不入，只要能够活着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了。 可在体会过这样一个美丽的梦境后，她已经无法再忍受无人理解的孤独，如果失去了顾灵均，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顾灵均唇角轻抿，眉间出现了一丝褶皱，“可你不考虑一下，我失去你会怎样吗？” 江楚些轻吸了一口气，面露愧疚。 “对不起，我以后会更小心一点儿的。” 顾灵均听到她对自己道歉，喉间一梗，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吐出了几个字。 “你不用对我道歉……” “灵均，”江楚些能够感觉到顾灵均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以为她只是被这一次的事吓到，太过担心自己，“这次只是意外，而且我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简单就死了。” 死里逃生，江楚些感觉到的并不是后怕，而是庆幸。 在正文中，她是最后的大boss，从这次的经历可以看出，她不会如此轻易地死亡。只凭这一点，她能够保护顾灵均的筹码就增加了不少。 无论是挡刀、挡子弹还是别的什么，她的身体一定都会扛得住吧？ “人的生命没有你想得那么坚强，楚些，我不希望你以后再冒险了，即便是为了保护我。” “我知道、我知道，”江楚些伸手揽过顾灵均的肩膀，想要安抚她的不安，“我说了以后会注意的，你放心。我们可以聘请保镖，更警惕小心，不会有再像这次一样的情况了，对不对？” 顾灵均虚倚在她肩头，好一会儿才轻声“嗯”了一句。 江楚些凑在她颈间轻吸了一口气，开心道：“还能闻到你的气味，真好。” 与她脸上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灵均忧心忡忡的神情，她似乎还未从江楚些受伤的惊魂未定中走脱，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江楚些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额角：“真想快点好起来，早点再抱抱你。” 顾灵均遇险这件事虽然再次加重了江楚些的危机感，但切实地挽救了顾灵均的性命又给她增添了不少的信心。 江楚些已经越发认定，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中来就是为了守护顾灵均，守护自己的爱人。 给江楚些喂完午餐，等她沉沉睡去后，顾灵均也在一旁的陪护床上躺了下来。只是一闭上眼，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许许多多不该属于她，却又分明属于她的记忆。 她第一次看到这些画面是在以为江楚些将要死亡的瞬间，因为过大的信息量涌入脑海，她一时间根本无法处理和思考。 可是经过这两天的梳理，她已经渐渐明白其中的因果。 “楚些……” 顾灵均安静地躺在床上，为了掩盖泪水，她用纤细的手腕遮掩着双眼。虽然没有想起全部的记忆，也没有沉浸式地体验那些回想起的记忆，但这些记忆中包含着的强烈情感依然在她心底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重启，她已经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契机而开始的，但她记得自己的愤怒、憎恨与不甘。 或许是为了获得幸福，或许是为了向世界报复，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如何放弃，她在无数种可能里寻找着渺茫的希望，寻找着可以如自己所愿的方式活下去的希望。 她本该在这一过程中抛弃所有幻想，爱情也好、亲情也好、友情也好，在无法支配自己的情况下都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却出现了偏差……又或者，这是她自己刻意安排的偏差。 她成功了吗？ 毫无疑问，这次是她所有经历中变化最大的一次，从来都准确无误地到来的江为早，这次晚了整整快一年。 如果说她的轮回是以死亡为终点，那么起点就是怀上江为早。在那之前，她本该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如同行尸走肉般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寻找过很多人合作，用过很多种方法逃脱，但最终都没有躲过宿命的安排，以极其凄惨的方式死去。而死后每一次，都有一个声音问她，是否想要重来。 极其可笑的是，她并非像之前对江楚些所说那样，是为了爱人、为了孩子而无数次选择重新来过。 她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只要能够改变这个可笑的、身不由己的宿命，她可以抛弃所有东西，也可以利用一切。 在这样的世界中谈论情爱，是极其可笑的一件事。 “灵均，灵均……” 顾灵均又听到了江楚些梦呓的声音，明明自己受了重伤，却还在睡梦中惦记着她。 顾灵均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江楚些的床边，伸进被中握住了她的手。 “我在这里，楚些，我没事。” 江楚些像是害怕她消失了一般，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不安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顾灵均在她呼吸平稳之后依然没有挣开手来，望着她的脸枯坐了许久。 或许，这就是她期盼已久的幸福，不仅获得了掌控自己身体的自由，也获得了原本从未奢望的爱情。 可是，这真的是爱吗？ * “灵均，我自己能走了，你不用扶着我。”江楚些拄着拐杖，轻轻推开顾灵均的搀扶，“医生允许我出院说明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你不要那么紧张。” 顾灵均白了她一眼：“你不要偷换概念，医生说是让你回家休养，没说你已经好了。” “可以回家休养就说明没什么大碍了。” 顾灵均拽紧她的手：“我不和你争辩，吴叔，麻烦你帮我们把行李提到车上去。” 吴叔答应了一声，帮两人提了箱子，顾灵均则扶着江楚些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 “我们真的要去你那里住吗？” “怎么，你不愿意啊？” 江楚些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就是家里还有不少东西。” “东西可以慢慢搬，你不是担心安全问题吗？我那里安保更好一些。而且我爸妈已经承认我们了，肯定更希望我们住回家里。” 江楚些当然不是不愿意，住那边对顾灵均来说无疑更好，就是今后两人没了独处的时间，让她有些遗憾。 “妈妈会在这里留多久？” 顾灵均促狭地望着她，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你是不是担心没有了二人世界？” 江楚些脸红了红：“不是啦……” “我妈妈今天就要走了，至于我爸爸和保姆阿姨……你放心，他们住别的地方。” “啊……” 江楚些惊讶地张大了眼睛，顾灵均扣着她的手指轻笑道：“我爸爸没那么不解风情，而且我也……希望能和你有更多独处的空间。” 江楚些虽然极力想要抑制自己的欣喜，但唇角的笑容还是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顾灵均靠到她的肩膀上，一边玩弄着握在掌心的修长手指，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楚些，你曾经问我，如果我们都是你所说的女性，我还会不会喜欢你。我现在想起来倒是自己少问了一句，如果是那样你会不会喜欢我？”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虽然江楚些上辈子从未喜欢过女孩子，但如果遇到的是顾灵均，她想自己一定也会忍不住心动吧？ “我想，我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骗子。 顾灵均闭上双眼，声音像是睡着了般轻飘飘：“明明一开始对我那么冷淡，还让我不要靠近你。” 江楚些有些疑惑：“奇怪，为什么突然翻起了旧账？如果那时候我让你伤心了，那我以后一定好好弥补你。” 顾灵均咬紧后槽牙，咽下了喉间涌上的酸楚。 “我不是想要你弥补我，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爱我。” “这有什么为什么？如果一定要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最不合逻辑，最无缘无故的，那一定就是爱吧？” 江楚些觉得自己生死关头走一遭，连话都说得浪漫了不少。 “更何况，我爱你是因为和你有灵魂上的共鸣。灵均，你不知道自己拯救了我多少次。” 顾灵均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或许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呢？或许我就是为了得到你毫无保留的爱恋呢？” 江楚些哈哈一笑，捧着顾灵均的脸亲了一口：“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灵均，如果说我这一回的生命有什么意义，那一定就是为了爱你。” 如此浪漫的话语，却让顾灵均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b市作为首都，是如今这个时代难得经常堵车的城市。两人乘坐的汽车随着车流缓慢地移动着，江楚些抱着顾灵均坐在汽车后座上，朝外看去，只见四月中旬热烈的阳光晒得车辆间缝隙的空气都有些扭曲了。 江楚些揉了揉眼睛，却还是看不太清窗外的景象，大概是因为久坐的关系，小腹还未拆线的伤口有些疼痛。她的心情莫名有些没着落，还好这时车辆开始移动了。 大概是这几天照顾她实在太累了，顾灵均已经在她怀里睡着。江楚些看着她安逸的睡脸，渐渐安心下来。 过了最拥挤的路段，行驶突然流畅起来，周围的车辆渐渐分流散开，路面也开阔起来。 江楚些靠回座椅，心里计算着还有多久能够到家，但渐渐的她就发现，这条陌生的街道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吴叔，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江楚些心中疑惑，吴叔却没有回答，仍一路向前开去。车速越来越越快，快到车窗外街景模糊，江楚些感觉到呼吸困难，心中也突然慌乱恐惧到了极点。 她分离向前座扑去，拉扯吴叔的肩膀。 “吴叔，你在干什么！回家不是这条路！” “没有错……”穿着司机制服的人缓缓转过头，一张面目不清的脸上似乎只有一张黑洞洞的大口，与江楚些近在咫尺，“这就是回家的路。” 沙哑的，机械的，犹如电子合成一般的声音在江楚些脑海中响起，飞驰的车辆似乎猛然撞上了什么东西，巨大的冲击让她的身躯被抛向了空中，撞击在了车厢顶部。 但江楚些没有感觉到撞击的疼痛，只有小腹的疼痛更加蔓延开来。她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脑海中只有一个年头，那就是保护顾灵均。 可当她在天旋地转中回头看向拉着的那个人时，只看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身体，一个幼小的孩童趴伏在尸体怀中，犹如一只蛆虫般扭动着，汲取它的营养。 江楚些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景象，任凭身体跟随着车辆一起堕入了黑暗之中。 “灵均！！！” 江楚些猛然坐起了身体，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打得透湿，强烈的恐惧牢牢地攥着江楚些的心脏，让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从那恐怖的梦境里挣脱。 “灵均、灵均，灵均你在哪里！” 她慌乱地在四周寻找着妻子的身影，然后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江楚些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却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直冒冷汗。 “灵均！” 幸好，就在她慌乱无措之时，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开门声在房间里响起。 “楚些！” 顾灵均穿着单薄的睡衣匆匆从门外进来，走廊中的光漏进房间，在地上隐约照出她纤细的身影。江楚些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惊喜万分。 “灵均，你去哪里了？” 顾灵均随手开了灯，匆匆走到床边将她乱动的身体压回床上。 “我只是去热杯牛奶，”顾灵均摸到她浑身是汗，脸上的神情也是惊恐万分，心下微沉，语气却十分温柔，“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轻轻地抚摸着江楚些的脸颊，拨开她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柔声安慰道：“我不是在这里吗？不要担心，家里很安全，我就是睡不着去热杯牛奶。” 江楚些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只是恐惧的感觉还未消散，她想起梦中顾灵均的尸首，想起曾经梦到过无数妻子惨死的场景，就无法安心。 “对不起，我只是……” 她牢牢抓着顾灵均的手，胸口因粗重的喘息大幅度地起伏着，牵扯着小腹上的伤口。 顾灵均一边安抚她，一边伸进衣服下摆，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 “嘘，没事的楚些，我很好，不要担心。”她俯下身亲吻江楚些的脸颊，以最耐心最温柔的声音安慰她，“你是因为伤口太疼才会做噩梦的，没关系，梦都是反的。” 江楚些思维还有些混沌，只能揽着顾灵均的肩背，如同孩子般点着头。 “灵均，不要离开我。” 顾灵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没有回答这句话。 “楚些，事情已经过去，徐文也已经死了，不要太担心我，好吗？”她修长的指尖轻轻按摩着缝合口周围紧绷皮肤，慢慢舒缓江楚些紧张的情绪，“我们现在住在家里，还雇了保镖，上学下课都有接送，非常安全……” 江楚些在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下，情绪终于稍微舒缓了一些，身体的反应也慢慢平复。 “灵均……” 顾灵均从一旁取过枕巾，帮江楚些擦拭着身上的汗水：“就算要担心，你也应该更担心自己才对。受伤的明明是你，又不是我。” 江楚些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的，还是你比较危险。” 顾灵均眉尾微微一挑：“为什么？因为我是omega而你是alpha吗？” 江楚些不明所以地睁大了双眼：“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你还怀着孕……” 顾灵均握着江楚些的手，轻声问道：“那你还有伤在身呢，比起我，明明你的处境才更加危险，为什么你总是担心我呢？楚些，比起担心我，我希望你能更重视自己一点儿。失去你，我也会很痛苦的。” 江楚些抿着唇，不知要如何解释。顾灵均所说的话都没有错，可她无法这样想。 “对不起灵均，是我太紧张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你不要担心。” 顾灵均看着她强颜欢笑，还要向自己道歉，心口一热，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嗯……” 江楚些突然遭受到热情的偷袭，虽然不明所以，但非常积极地接受了下来。顾灵均小心爱怜地亲吻着她，缠绵地用指尖勾画她的脸颊。 江楚些几乎无法承受这种热情，手臂有力却又带着点儿无助，紧紧搂抱着顾灵均的腰背。 “楚些……” 顾灵均眼眶酸涩，却强忍着眼泪。江楚些对她越好，越重视她，越奋不顾身，她心中的不安、恐惧、愧疚和不忍也越发膨胀起来，几乎将她原本占满心口的爱意挤得无影无踪。 对她来说，爱情本来就是如此奢侈的东西。 江楚些……是她为自己寻觅到的，最坚韧、最无私、最忠贞的白衣骑士。 孤身奋斗失败无数次以后，顾灵均渐渐开始明白，仅靠自己，仅靠遵循这个世界的观念而行动的人，是无法带来变数的。 江楚些为她而来，爱上她，保护她，甚至愿意为她去死都不过是遵照着她的期望在发展。江楚些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剑，也是她手中最坚实的盾牌，江楚些会为她阻挡所有的伤害，也会为她斩碎所有的危险。 直至伤痕累累，残破不堪。 江楚些就是她所期望的变数，也是她手中最大的保障。 那么她呢？ 顾灵均看着因疲惫再次沉沉睡去的江楚些，泪水从眼角滑落。 如果什么都不记起来，现在的她一定会感觉到无上的幸福。但她注定会记起所有，从遇到江楚些的那刻起，一切就走在了她所期望的轨道之上。 她用所有的记忆换取了江楚些的到来，可以说，她的一部分就在江楚些的身上。所以她注定会被江楚些吸引，对她念念不忘，也千方百计地引诱着她爱上自己。 所有必要条件都已经达成，蝴蝶正处于蝶蛹之中，只待时机成熟就能羽化成蝶。她在这时想起所有的记忆，也仿佛是精心计算过一般，成为了她破茧最好的利器。 江楚些，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一件工具罢了。而工具，迟早都会有损坏的一天，尤其是在如此高强度的使用之下。 顾灵均轻柔地抚摸着江楚些平坦紧实的小腹，想到她不顾危险，朝着徐文英勇冲去的景象。 这一次是小腹，那么下一次呢？ 她的手渐渐向上，抚摸到了江楚些的胸口。在饱满的胸房之下，健康的心脏正一下一下平稳地跳动着。 江楚些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保护她，毫不犹豫地为她去死，因为江楚些是那么“爱”她，“爱”得彻底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那么她呢？ 就这样假装一无所知，继续接受着江楚些的保护吗？假装一无所知，坦然享受着她给予的爱情吗？假装一无所知，看着江楚些一步步为她燃烧殆尽吗？ 这样的胜利，就是她所期望的结果吗？ 对于这个世界中原本的江楚些，顾灵均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从最初的恐惧、憎恨、厌恶到后来的怜悯、麻木，因为对方只不过是个比她还要可怜，只能遵照世界的意志来行动的人偶。 在她觉醒后，双方甚至连简单的交流也进行不下去，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无法理解，只会机械地重复着“你已经疯了”这几个字。 说出真相会被人当疯子也再所难免，但那个江楚些的反应就好像是……嗯，如果是楚些来形容，一定会说她像是个出了bug的机器人吧。 现在这个充满了人性、热情与爱意的江楚些，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即便想起了那些记忆，她也从没有弄错过。 无论是现在还是曾经，江楚些一直都如此正直、勇敢、善良。 可正直善良的人最容易受伤，因为他们总是太真挚、太无保留也太不会保护自己。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今天是江楚些拆线的日子，高远熏技术高超，只在她身上开了很小的口，术后恢复良好，看起来最后只会留一道淡淡的疤痕。 “好了，”高远熏帮她拆下手术线，笑道，“保险起见再做几个检查就行了。” 江楚些拉下衣服，感激道：“远熏姐，谢谢你，这段时间都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你好了大家才能放心。” 高远熏一边说一边开了单子递给顾灵均，顾灵均却让江楚些自己拿着。 “楚些，我再问问远熏姐之后恢复还需要注意些什么，你先去检查吧，我待会儿去找你。” 江楚些没有多想，自己接了单子：“好，要是我比较快，就来这里找你。” 经过这一次，她已经十分相信高远熏，从种种迹象表明，高远熏都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江楚些很放心让顾灵均与她独处。 看着江楚些离开，高远熏靠到了椅背上，望着顾灵均笑眯眯地问道：“那么灵均，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顾灵均思考了很多天才决定来找高远熏，因为她记起来两人这回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说过的那几句暧昧不清的话语。 “高医生，我想问的其实不是——” “我知道，”高远熏十指交叉搁在小腹上，笑容带上了一丝深意，“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既然叫我高医生，那么说明你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吧？” 顾灵均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记得。”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原来这样的事对你来说也很罕见吗？” 顾灵均望着高远熏沉默了片刻，最后点头道：“是的，那么多次我只遇到你一个。” 她寻找了很多帮手，但无论是哪一个，在她“重启”后都没有出现过还保有记忆这样的事。或许，这也是江楚些带来的变化。 “只遇到我一个吗？那江楚些又如何，她和我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了。” 顾灵均并不想详细说江楚些的情况，只摇了摇头：“她确实和过去不同了，但和你不一样。” 高远熏看出她不想说，也不勉强。 “因为她不一样了，所以已经不会成为你的敌人了吗？” “楚些不是我的敌人。” “是你的爱人了？” 顾灵均不置可否：“高医生，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高远熏露出一个苦笑：“我能有什么打算呢？只不过是想保护家人而已。” 在顾灵均眼中，高远熏聪明、稳重也不缺少思辨的能力。她找过不少人合作，其中甚至有父母，但高远熏是唯一一个没有一上来就否认她的人。 高远熏帮了她不少，只可惜就最重要的问题上两人没能达成共识。那一次她最终还是失败了，也不清楚高远熏身上发生了什么。 “联平会和你有关系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顾灵均皱眉道：“因为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点的联平会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规模。是你做了什么事推波助澜，他们才会发展壮大到如此地步吧。” 高远熏叹了口气，并不否认：“灵均，只有手中握有强大的力量才能有底气抵抗。我确实帮了一些忙，也希望他们能够成为一股变革的力量。我想了很久你的经历，发现应该得到改变的不止是你一个的命运，而是整个世界。” “可错误的方法不会带来正确的变革。” “不要误会，”高远熏微微一笑，解释道，“虽然我提供了一些帮助，但在协会中没有话语权，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我说过的吧，我只是想要保护家人而已。虽然期待着这股变革的力量能够改变世界，但我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其中的一员。我也是事后才了解到楚些的事，而且……你明白吧，我对江楚些没有好印象，还以为是她栽赃陷害协会，一直到后来才调查清楚。” 顾灵均微皱着眉头，并不十分相信。 “后来事情弄清楚了，我也想要帮助协会改变。至于楚些……我不也为自己的过错赎罪了吗？” 说起她救了江楚些的这件事，顾灵均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确实，高远熏一直都不是个坏人，不能因为她拥有记忆又和协会有关，就把她当敌人看待。 “这么说，联平会不会再对我们做什么了吧？” “这是当然的事，之后联平会就再也没有找过你们的麻烦，这一点儿我可以肯定。怎么，难道你和楚些都在为这件事担心吗？” “不止这件事……” “奇怪了，按你的说法，江楚些已经不是敌人，你们可以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经过无数次的轮回，顾灵均已经发现了一些规律。事实上，除了原本的那个江楚些以外，其他人都是拥有独立人格，可以进行理智交流的存在。即便不相信她所说的话，乃至认为她真的发疯了，使用的也是正常的思考方式。 作为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原本的那个江楚些毫无疑问是她在具体现实中最大的敌人，因此很可能就是那个“世界意志”的直接投影。 这或许就是只有江楚些的身体才能成为容器的原因，因为其本身就是一具空壳。 可江楚些来了之后，依然有一股力量在推动事情的发展，世界的茧还并未破开，为了阻止其中的人觉醒，这个茧会越收越紧，越来越多地干涉她们。 最大的boss不在了，为了平衡，难保那股力量不会再凭空创造一个。 高远熏安静地听完她的解释，轻笑道：“茧的理论很不错，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可以帮助你一起寻找那个可能成为敌人的存在？” “或许也根本没有这样一个具体的存在，但我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包括这次楚些受伤，还有先前的那些事……都是不普通的巧合，因果依然纠缠在我们身上。”顾灵均一边说一边皱眉思索着，“我觉得你说的有一点很对，应该改变的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我和你两个人，而是这个世界。我找你的目的与过去一样，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我希望能够和联平会合作。” 高远熏一挑眉：“你应该知道楚些现在是怎么看待联平会的吧？” 顾灵均当然知道，现在江楚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别说联平会了，就是走在路上掉下片树叶，都能让她全神戒备。 “不让她知道就好……她也不必知道。” “她难道不是你的爱人吗？” 顾灵均轻垂下眼睑：“那高医生呢？你有让你的爱人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吗？” 高远熏嘴角的笑容渐渐隐没，顾灵均似是没有看到，依然低声道：“我所寻求的不是短期的合作，联平会目前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有很多方面可以合作。” 高远熏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好，那我就期待着那一天。” 顾灵均露出笑容，准确起身离开。 “那么我就不打扰高医生了。” 眼前这名少女身上的气质，已经越来越接近高远熏记忆中的那个顾灵均。高远熏望着顾灵均的脸，突然笑着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灵均，你认为蝴蝶和毛毛虫是同一种生物吗？” 顾灵均一愣，面露不解。 “蝴蝶是毛毛虫发育而来的吧。” “说起来是这样呢，路上小心。” 顾灵均颔首告辞，脑中却不知为何一直对高远熏最后的那个问题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她先前用蝴蝶羽化打了比方，所以高远熏才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作为生物医学生，蝴蝶的变态发育对顾灵均来说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然后她很快想起了一种说法。 毛毛虫和蝴蝶是同一种生物吗？ 从宏观上来说，好像没什么问题，毛毛虫经过变态发育破茧成蝶，长成了成虫蝴蝶。 可事实上，发育成蝴蝶的并非是毛毛虫，而是毛毛虫体内的成虫盘细胞。毛毛虫的身体会在酶的作用下分解成营养浆液，滋养体内的成虫盘发育成为蝴蝶。 也就是说，蝴蝶先是“寄生”在幼虫体内，等到幼虫成长得足够肥妹丰盛的时候，再在蛹中“吃”了它，而后化身成了美丽的蝴蝶。 “灵均，你已经来啦？” 江楚些出来时看到顾灵均已经在外面等待，只不过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怎么了，怎么在发呆？”她上前拉住顾灵均的手，发现她身体冰凉，“你很冷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一下，是不是着凉了？” 顾灵均突然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面色前所未有地苍白。 想要羽化成蝶需要的不仅是力量，还有营养与生命，高远熏想说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一直以来都被困在茧中，江楚些是她的变数、是她的契机，某种方面来说也是滋润她的营养。 如果说江楚些是她的一部分，那么在原本所期望的剧本中，一定就是那被舍弃的部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江楚些的伤在进入暑假之前已经彻底痊愈，只是身体上的伤好了，精神伤的后遗症却显然没有消除。 虽然清醒时的表现与常人并没什么不同，但她几个月来噩梦频发，并且几乎每一次都会吵醒顾灵均。六个月的身孕已经十分明显，加上天气转暖，穿衣变薄，顾灵均怀孕的消息几乎人尽皆知。 熬到放假，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期末考试，江楚些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稍稍放松下来。为了应对更多的突发状况，江楚些申请提早参加了答辩。她早就修够了学分，成绩也一向优异，至于论文更是早早开始准备，十分顺利地通过了。 庄景苑申请了很长一段假期，为了参加她的答辩特地回了一趟学校。江楚些后来与她一直只用邮件或者信息联络，从未问过她如何解决抑制剂的事。显而易见的是，一个院长的门路并没那么窄，没了她的帮助，庄景苑依然弄到了抑制剂，而且看起来过得很好，好像还……丰腴了一些。 两人没有过多地交流，虽然庄景苑好像有话想和她说，但江楚些并未理会。 结束答辩以后，江楚些除了工作以外就是一心照顾顾灵均。omega怀孕要比beta轻松许多，这是生理构造以及激素水平决定的。不过所谓的轻松也只是相对的，怀孕对母体来说从始至终都是磨难。 顾灵均坚持考完了期末考，然后果断办理了休学手续，江楚些很庆幸她没有再坚持。 这一年里，两人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能够顺利结束这一年的课程都仿佛是个奇迹。 放假之后，顾灵均很少外出，江楚些除了必要的时候会去公司以外，其他大部分时间也是待在家里陪她养胎。家中还有保姆和沐卿照应，可即便如此，两人也经常显露出疲态。 沐卿只以为小两口是被怀孕这件事折腾的，只有两人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精神上的压力。 江楚些再次从噩梦之中惊醒，虽然已经能够做到不再尖叫，但似乎仍吵醒了身边的顾灵均。 “对不起，又吵醒你了吗？” 这几个月虽然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但江楚些时不时就要做个噩梦提醒一下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握住顾灵均伸过来帮自己擦汗的手，江楚些感到十分愧疚。顾灵均明明自己怀孕受苦，却还要来照顾她。 “要不，我们先分床睡吧？” 顾灵均摸了摸她的脸，轻笑道：“你就想了这么个方法吗？” 江楚些愧疚道：“可是这看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你怀孕本来就很累了，还经常被我弄得睡不好。” “没有的事，我睡得浅是因为怀孕，再说，我现在没什么事做，困了白天还可以补觉。反倒是你，家里公司两头跑，晚上还睡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就垮了。” 顾灵均没有撒谎，她每次都醒着其实并不是被江楚些吵醒的，而是自己惊醒的。重复着噩梦的不只有江楚些，还有她。 “我身体很好的，你放心。而且我已经毕业了，公司那边有庄绮忙活着，我也不用经常去。” 干江楚些这行有一点好，那就是有台电脑在哪里都可以办公。她是老板，目前的技术和经验又远高于手下的员工，所以基本能自己直接拍板决定。 顾灵均窝在江楚些怀中，小手似是无知觉地抚摸着她的小腹，先前受伤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疤痕，摸起来有些微凸起。 “灵均……” 江楚些低喘了一下，按住了妻子的手。虽然只是摸着小腹，动作也没有丝毫撩拨的意思，但还是成功惹起了江楚些的火。 顾灵均乖乖地停了手，仰头凑到江楚些脸边，轻柔地亲吻她的下颌。 “我就是想摸摸你的肚子。” 江楚些知道她只是想摸自己肚子，不然早扑上去了。自从她受伤以后，这好像就成为了顾灵均的爱好。 “已经不疼了，疤也很小。” “可你那时候肯定很疼。” 江楚些转了个身，抱紧顾灵均：“受伤当然会疼，但这没什么好说的。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不这样做一定会变得更加痛苦。” 顾灵均枕在她手臂上，眼眶酸涩起来。 “楚些，我爱你。” 江楚些双眼微睁，对妻子突如其来的告白感到十分惊喜。两人平时温存经常说些私房话，但不会随意或者刻意说这样的爱语。虽然她对顾灵均的心意都十分确定，但能够亲耳听到还是很开心。 “我也爱你，”江楚些将妻子抱在怀中，用身体感受着她的温暖和爱意，“灵均，我曾经根本不明白爱是怎样一种感受，是你让我体会到爱一个人和被爱的感觉。我会一直对你好，也会一直保护你的。” 顾灵均眉头微皱，刚想说点什么，小腹处传来了一阵脉动。 “嗯……” 记忆中的江为早就是个不太爱动的孩子，这一次她的胎动来得也很晚。都六个月了，这才不过是第三次感觉到她。 “怎么了？” 江楚些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禁一脸紧张。顾灵均拉着她的手掌放在自己小腹上，轻笑道：“孩子在动。” 江楚些的动作和神情都有些僵硬，下意识就想收回手。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若是将来必要在妻子和女儿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舍弃孩子，所以现在不想和孩子有太多交流。 可当感觉到顾灵均肚皮下轻微的脉动之后，她的心竟然忍不住跟着颤了一颤。 “楚些，你感觉到了吗？” 顾灵均其实早就察觉到，江楚些对孩子的态度有些微妙。当初想要打掉她这件事暂且不提，即便之后决定要这个孩子，她的言语和态度中也没显出多少的关怀和喜悦。 比起关心孩子，江楚些更关心的是她怀孕辛不辛苦，身体健不健康，每一次产检时，江楚些问的也都是些胎位正不正，能不能保证到时候顺利生产的问题。 至于孩子，她至今都没有主动说过什么，这让顾灵均觉得很奇怪。 顾灵均的轮回如果按照她能够顺利掌控身体开始计算，其实每一次都不是很久，短的时候不过两三年，最久也不过六七年，每次都在女儿长大成人之前就去世了。 对于这一点，她是心怀愧疚的。 她无数次地生了江为早、无数次成为她的母亲，却一次都没能让她长大，只因为自己的私心。说不爱女儿，那一定是假的，只不过这份爱并未深沉到足够让她放弃改变自我。 所以每次当她死后遇到那个问题时，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确定的答案。 无论是死亡、重生还是轮回，都是一个非常玄妙的过程。顾灵均非常难用话语去形容它，也很难描述出那种感觉。最终在她记忆中残留下来的并非是画面，而是纯粹的文字表述。 但她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如果她选择放弃，这个世界就将继续存在运转下去，而如果选择重新来过，那么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会消失殆尽从头再来。 也就是说，她的选择决定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命运，她本身就仿佛是一个重启世界的开关。 顾灵均是在不断地轮回中逐渐体会到这件事的，但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却莫名对此深信不疑。 可即便意识到自己的选择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她依然一次都没有犹豫过。 她就是如此自私且倔强的生物。 可这一次怀着江为早，她所感到的幸福远远超过了任何一次，对女儿的珍惜与关注也远远超过了任何一次。 这是她和江楚些的孩子，单单是这一点就让她对腹中的孩子有了更深刻的爱恋。 可江楚些似乎不那么认为……至少，她对孩子表现得并不热络。 “嗯……”江楚些久久才干巴巴地应了一句话，不过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态度不对，又连忙添了一句，“她不睡觉吗？这么晚了还动。” 顾灵均忍不住因她的话发笑：“你以为胎儿的睡眠时间和你一样吗？” 江楚些表情悻悻，不过好歹没有放开手，一边轻轻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一边低声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被她折腾得太厉害。” “你不会是因为觉得我怀孕辛苦，所以不喜欢她吧？” 顾灵均勾着她的肩膀，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江楚些神情微有些扭曲，竟然没有否认自己不喜欢这个孩子。 “不止是因为这一点。” 顾灵均唇角一抿，紧紧地抓住了江楚些的手掌。 “你真的不喜欢她？” 江楚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灵均，现在和喜不喜欢没有关系，我还没见过她不是吗？我只是更担心你，我不希望你因为她受伤。” 这个解释因为太过理性而听起来更加奇怪，对陌生来说，这个逻辑是十分正常的。可对于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作为母亲难道不是该天然地对她抱有感情吗？ 更何况这是和爱人之间血脉的结晶，即便自私如她，也不免爱屋及乌。 那个念头再次出现在了顾灵均的脑海之中，不管她如何努力地想要忘记，这个想法仍时不时地来骚扰她。 江楚些对她的爱，究竟是否真实？ 她是那么那么地希望，江楚些是真的爱她。可是，蛛丝马迹都在告诉她，江楚些对她的爱意中存在着“身不由己”。 搞清楚这件事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因为她不想让江楚些再遭受更不公平的待遇。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江楚些毕业了，庄绮却没有。不过大四本来也没课，她需要发愁的只有论文问题。至于赵梓，刚结束期末考就赶赴国外的生物公司实习去了，惹得庄绮天天唉声叹气，思妻心切。 今天江楚些有事去了公司，顾灵均趁赵梓休息，给她打了个电话。 “我真的要累死了，”赵梓并不是一个喜欢抱怨的人，这次却用了这样一个开场白，可见这个实习是真的磋磨人，“不过收获也很多，国内生物科学起步晚了些，差距还是有不小的。” “学姐辛苦了……” 顾灵均与她闲聊了几句，开始进入正题。 “你能说服顾阿姨吗？” 赵梓惊讶于顾灵均的想法，毕竟顾灵均才刚读完大一，而且还结婚怀孕准备休学一年生孩子，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件事呢？ “我会说服她的，不过需要学姐你帮我再做些功课。我妈妈对这方面不够了解，我手上也没有莫瑞生物的融资计划书，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搭个线？” 赵梓实习的莫瑞生物目前正在准备融资计划，毕竟前沿科技的研究烧起钱来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的。莫瑞是新兴的生物医药公司，即便手中有好几个进展不错的项目，在没有高利润收入的情况下也还是陷入了财政危机。 “这……我去问问倒是没问题，不过我现在就是个小小的实习员工，人家信不信我还另说呢，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没事，实在不行我就耍赖撒娇让妈妈去主动联系，只不过提前做好准备，会比较容易说服她。” 赵梓好奇道：“灵均，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我还以为你要专心养胎了呢。”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正是因为在养胎闲着没事做，我才想到了这些啊。当初听你说那些项目组因为缺乏资金只能半途而废时我就在想这件事了，只不过那时我正离家出走，兜里没有钱，说话也没底气。” 赵梓不禁一阵无语，虽然她的家庭条件也算不错，但和顾灵均这种富可敌国的大小姐相比……那简直就是没法比。 她努力挤破脑袋想进莫瑞实习，人家怀孕闲着无聊想直接当莫瑞的股东，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灵均，你不会是想投钱做慈善吧？” 世界上赚钱的医药公司很多，但倒闭的更多，生物医药公司也一样。莫瑞在他们这帮学生物的人眼中，算是一家十分踏实稳健的公司，但在很多投资者眼中，它并没有什么亮点。 公司目前手中最有前途的项目就是beta怀孕助剂，可提高beta的怀孕率需要结合多方面的因素考虑，这个助剂只是其中的一环，就算真的研发完毕，想要投入到正式使用也仍然有不短的一段路要走，短期内很难实现盈利。 而且之前公司好多项目组停摆，白白烧了那么多钱的漏洞不是那么容易补上的。 “怎么可能？就算我肯干，我妈妈也不肯干。” 顾怜是个精明的商人，在投资方面非常谨慎。她一定不是靠投资赚钱最多的人，在回报率方面却一直数一数二。 “那你怎么向你妈妈保证盈利啊？”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保证公司盈利？我能做的只是让她看到公司的前景和盈利的可能，希望莫瑞的融资计划书能做得好看点。” “那万一亏了怎么办？” “投资有风险，怎么可能保证完全不亏损呢？我如果能够说服妈妈，证明她认同了这其中的风险，亏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或者眼光不行，难道她还能吃了我吗？” 赵梓听她说得亏损的钱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简直要震惊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赵梓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帮你问问的。如果你家真成为了莫瑞的股东，你可要罩着我啊！” 顾怜接到女儿电话时简直一头雾水，明明应该在好好养胎的人，不知道怎么琢磨起了一家外国的生物医药公司。 “你以后真的打算往这方面发展？” 顾家的产业和这个行业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顾怜也是真的不了解生物医药行业。 “嗯，我相信二十一世纪是生物科学的世纪。” 顾怜想了片刻：“你怎么看中那家……嘶，叫什么？莫瑞生物的？公司目前有什么产品，盈利情况如何？融资目标是什么你有调查过吗？” 顾灵均有备而来，简略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如果妈妈你还有疑问，我们可以去实地考察一下。” “灵均啊，你如果真想从事这一行，没必要去这种小公司，咱们可以挑家发展好的。” “妈妈，我是看中了它的产品、项目和理念，换一家就没有意义了。” 顾怜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 “那好，妈妈先去看看情况。你就别去了，怀孕坐飞机不好。反正小赵在那，我再让人请几位专家一块儿去，等决定了再告诉你结果。”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连顾灵均都十分惊讶。 “妈妈，你、你真的愿意去看看？” “怎么，你不就是想让我去看看吗？” “可我以为要花很大的功夫说服你！” 顾灵均对赵梓说得轻松，实际上却做好了长期战斗的打算，准备把顾怜磨得没脾气答应自己。 经历了那么多的人生，她原以为自己对父母已经足够了解。母亲疼爱她、保护她，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固执。这是她第一次谈论到事业相关的话题，一出口就是让母亲花巨资入股一家她完全不认识的公司，涉及一个完全不清楚的领域，不管怎么想，母亲都该慎重又慎重。 顾怜笑着叹气：“灵均，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如果你慎重考虑过了，无论什么事妈妈都会支持你的。这个专业是你自己挑的，妈妈原以为你是三分钟热度，但你现在说了这些，说明你一直都有在认真思考和规划将来。我除了支持你，还要做什么呢？” 如果是以前，顾怜或许会觉得顾灵均这是心血来潮的不成熟想法，但经历过这一年，她终于彻底扭转了对女儿的看法。 至少在勇敢喜欢江楚些的这件事上，灵均的执着和努力得到了回报。女儿比她想象的更有眼光和头脑，并不是单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看到江楚些整日对自己女儿紧张兮兮，她这个丈母娘的心情可谓十分舒畅。 比那些没用的纨绔子弟好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原本以为拥有了这样一位可靠体贴的爱人之后，女儿会把心思放在家庭上。 这没什么不好的，顾怜曾经最大的期望就是女儿能够获得一位疼爱的伴侣，度过幸福且安稳地人生。 不过想到女儿鲁莽却又带着勇敢和机智的行径，她偶尔也会想，顾家的产业若是交由她来继承会怎么样。 离家出走第一件事就是转移财产，就连她都根本没想到这一茬，不知道灵均是如何想到的。 顾怜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忍不住笑了笑。 在听到顾灵均的来电说明时，她其实就已经在心里答应了。顾家那么多财产到最后都是留给顾灵均的，如果能用在她期望发展的事业上，那自然再好不过。 失败一次可以来第二次，失败两次可以来第三次，对她来说，钱早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投资谨慎是因为赚钱这件事还能让她有一丝满足感，从小的教育也让她不喜欢失败。 但现在，给女儿的梦想花钱比赚钱更让她满足。 她只希望这一次考察的结果能够不让顾灵均失望，如果莫瑞不是灵均心中期望的那种公司，她就得去寻找其他的目标了。 “监控怎么又坏了？”庄绮与安装监控的人员争论不休，“之前说查不出原因，现在难道还查不出原因？到底是产品质量的问题还是安装的问题？还或者是程序问题？电源问题？你总得给我们个答案吧！这时不时坏一次，我们睡觉都不安稳！这里可都是商业机密！” 江楚些神情凝重，可是检查了门锁、保险箱以及电脑后，她依然没发现任何异样。 一次还能是巧合，两次三次还能是巧合吗？ 江楚些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庄绮，好了就让工作人员先走吧，别耽误人家工作，我们自己再看看。” 没有任何外人侵入的情况只说明了一点，那个人有公司的钥匙。 庄绮听到她的话，立即打发了安装人员，脸上还带着怒火。这在庄绮身上是非常少见的情况，江楚些却明白她气的是什么，只默默地叹了口气。 “楚些，你不用担心。反正我们马上就要搬公司了，那里的安保措施更好，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了。” 江楚些没有答话，只轻声道：“我想在办公室安装一个隐藏的摄像头，我们自己装，不让任何人知道。” 庄绮脸色有些难看，她明白江楚些的意思。 “公司里没放什么钱，到现在也没什么损失。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就是没钱没损失更可怕，你说他一不贪钱二不偷电脑，那又究竟为什么要偷偷潜入技术部？” “可我不想怀疑自己人。” 庄绮自然不是真气安装人员，而是这事如果不是产品和安装的问题，那就只能说明是内部有人不安分。 江楚些自己精通电脑，当初疑神疑鬼在家附近到处安装摄像头，现在对这种东西非常熟悉。 对手十分小心，如果是其他人可能根本不会发现摄像头失灵了。但江楚些高度戒备，会定时查看录像，这才发现了端倪。 第80章 第八十章 庄绮成功说服了她大伯，拿到快迅公司的手机业务并独立出来改名“硬核”。这名字是江楚些想的，2019年的网络流行词，这里的人看起来还有些意味不明。不过在她和庄绮解释了一番以后，庄绮举双手赞同了这个新名字。 没了快迅的资金援助，硬核手机一下成为了江楚些和庄绮的巨大拖累。 飞悦科技的盈利状况，只从它本身的体量来说可以算得上十分优质。但它毕竟还只是一家小公司，一年能有百万级的营收就已经难能可贵。 而从快迅分离出来的手机业务是典型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一个月的支出就抵得上飞悦一年的盈利了。 庄绮虽然拿到了全部技术、专利以及生产线和人员，但没有拿到一点儿不动产。庄绮的大伯答应给两人免一年的房租，之后硬核如果无力支付租金，他就要收回厂房。 江楚些不得不有计划地抛售手中的股票，以维持硬核手机的正常运转。并且因为要进行内部改革，她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社畜生活。 “真没想到，你提出的第一个方案竟然是改生产线做音乐播放器。” 硬核目前的情况可以说相当危险，技术积累是有一些，但比起其他手机厂商没有明显的优势，技术人员因为从快迅脱离和改名流失了不少，业务本来就处于亏损状况，现在还改了名字简直可以说是从头再来，要想短时间内实现盈利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有庄绮父亲的赞助，两人也没多少钱可以烧，维持一家成熟的手机公司和维持一家刚起步的技术公司所需要的金钱数量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不过庄绮先前听了江楚些天花乱坠的话后，倒是对公司很有信心，正想摩拳擦掌大显身手一番，没想到江楚些的第一个提案竟然是分割出一部分生产线来制造音乐播放器。 这件事在内部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碍于情分留下来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的逆反情绪也很激烈。两人一个负责做思想工作，一个负责协调技术，用了最短的时间做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总算是说服了公司上下。 快迅在国内电脑、手机行业算是数一数二的公司，手机业务听起来凄惨，也只不过是因为对手太强劲了。在高端机型方面，硬核原先的技术人员从来没有落下过开发进度，本来打算在今年推出一款附加拍照和音乐播放功能的高端手机，没想到庄绮的大伯就打算切割掉手机业务了。 不过，江楚些根本没打算让公司推出那什么高端机型，从去年的销售情况就能看得出来，目前这一块硬核手机根本没有竞争力。技术差距方面还在其次，主要是同样的东西，他们的成本更高，价格更贵。 “我查过了，国内目前还没有一家具有垄断能力的音乐播放器生产公司，都是零散小厂在小打小闹，质量和技术也都有差距。这是我们的机会，先占下这一块市场实现盈利，其他慢慢来。” “毕竟是新兴的东西，三年前才出现的玩意儿，没多少人知道，更没多少人用。导入歌曲需要用电脑，又没多少歌可以听，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硬核是能够制作音乐播放器的，只不过一直在努力整合进手机里，希望提高手机的档次与竞争力，而从没考虑单独制造售卖音乐播放器。 “没错，所以这是我们的机会。看这两年的发展，我想电脑的普及率很快就要有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导入歌曲会变得更加便利。至于歌嘛……”江楚些微微一笑，“我先前在学友网添加的新功能，你以为是为什么准备的？” “啊！”庄绮又惊又喜，难以置信道，“你竟然早就做好了打算吗？那个打着‘敬请期待’的区域是音乐库！” 江楚些点了点头，微笑道：“没错，接下来你可有得忙了，数字化音乐的版权需要你去谈。” “啊……”庄绮立时头大了，“人家会肯吗？我记得业界有说法，数字化音乐会影响唱片销量的。”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网上能找到的歌曲资源少之又少，而且基本都是盗版。 江楚些也知道其中难度很大，但学友网如今已经有了不小的名气，她打算进一步添加会员功能，培养用户付费习惯，可不能用山寨、盗版砸了自己的招牌。更何况这一块今后还要和硬核关联，如果被人因版权问题抓住把柄，告到法院赔也能赔死她。 “这就交给你了庄绮，我相信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忽悠……说服他们的！” 庄绮叹了口气，认命道：“好吧，谁让我就是这个命呢？让我琢磨琢磨写个计划书，能争取到多少是多少吧。” 从现阶段来说，音乐播放器可比镶嵌了简单音乐播放功能的高端手机有性价比多了。 音乐播放器加一个基础功能手机，价格还不到高端机的一半。虽然比起传统的随身听要贵一些，但有体积小携带方便等优点。而且下载音乐肯定比购买专辑更便宜，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算清这笔账。 至于音乐版权方，想要说服他们其实也不难。商人都是为了利益，只要能让他们看到其中的发展前景，自然会有人心动。 江楚些很相信庄绮，在这方面她可不需要指导。 庄绮开车从硬核出来，本想着今天能早点儿回家，没想到江楚些却要求她转道去飞悦。 “这边忙完我们现在也该去解决一下内鬼的问题了。” “你有眉目了吗？” 庄绮万分惊讶，这一个多月两人忙得狗一样，江楚些到底是什么时候查到了内鬼？ “嗯，我每次下班回家都会去飞悦检查一下监控记录，不久之前对方又行动了一次。” “你怎么不早说？” “既然已经确定了身份，也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 庄绮立即会意：“不是技术部的人？” “看来我们的眼光还是挺准的。”江楚些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深沉地道，“我已经查到他的目的和身份，现在我们就去和他谈一谈吧。” “到底是谁？他又有什么目的？是要窃取商业机密吗？混蛋！” “对方确实是想找什么东西，不过应该还算不上窃取商业机密的行为，所以报警也没用。” “那他是为了什么？” “这就要去问问闵航了，作为联平会的成员，潜伏进飞悦究竟想做什么。” 庄绮再一次听到联平会的名字，脸色立时难看起来。她可没有忘记，那些人对江楚些做了什么。 两人在下班之前赶到飞悦，经过几次扩招，现在公司内部已经有将近二十号人。除了原本b大的学生以外，现在还有几名全职的员工。在确定要接手硬核手机的业务后，庄绮也就没再续签这边的房子，打算等合同一结束就搬到那边一块儿。 反正飞悦小，随便找几个办公室塞一下就行，这样两人不用来回跑，公司的业务结合也能更紧密。 “闵航，能和我们来一下办公室吗？” 庄绮从江楚些口中得知这件事后一路冷着脸，看到闵航时只差上去揍他一顿了。倒是江楚些，表现得十分镇定从容，好像找闵航只是为了单纯地商量一下工作上的事。 闵航似乎没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毫不怀疑地跟着两人进了技术部办公室。 “学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都没回答她，庄绮拍了拍手，对着正在技术部工作的几人道：“我和楚些有点事要和闵航说，麻烦工作的人先停一停，保存好手头的工作后出去一下。” 江楚些则拉了把椅子垫脚，爬到书架上寻找什么东西。 沉默寡言的程序员们也没问庄绮有什么事，默默地保存好工作内容依次出了门，闵航则在看到江楚些拿下来的东西后，微微变了神色。 那是一台小型摄像机，被极其隐蔽地藏在立书后头。再之后，江楚些又陆续从房间的其他地方取出了好几个隐藏的摄像机。 可以说，这几个摄像机能够360无死角地观察到办公室内的每一个地方，只要有人进来就一定会被发现。 “想要看看都录了些什么内容吗？”江楚些把摄像机并排放在桌上，对着闵航笑道，“哦不，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里面录到了些什么吧？” 闵航抿着嘴，一言不发，庄绮却已经怒不可遏。 “闵航，你究竟为什么要偷偷潜入公司？为什么要偷取公司的机密！” “我没有偷公司的机密。” “那你到底要干吗？” 闵航吸了口气，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学姐，我真的很想进技术部，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所以希望能暗中学习努力提高。我想看看学姐学长们的开发进展……” “哼，你继续编。”江楚些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们有那么蠢，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闵航咬了咬牙，干脆不再辩解：“学姐不相信我，看来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但我确实没有窃取公司机密，你们报警也没用。我会主动辞职的，就这样吧。” 他说着便想转身离开，庄绮见他不在解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气得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江楚些语气冷淡地道：“你们想知道的是我后来调查联平会的进展吧？怎么，就这样走了不怕我把资料交出去吗？” 闵航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江楚些：“学姐，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毁了联平会会让你最重视的人也受到牵连。”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江楚些冷淡的神情在听到闵航的这句话后尽数碎裂，她在这个世界中在乎的只有一个人。 “楚些！” 庄绮察觉到江楚些失控时，她的身体已经扑出去了。 “楚些，你冷静点！” 她忙不迭拦腰抱住了江楚些，却因江楚些的力道过大，反倒跟着被拖出了一段距离。 闵航显然也是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幸运地避开了江楚些的攻击。 江楚些双目赤红，曾经最讨厌使用暴力的她，如今却越来越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要事关顾灵均，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你们要是敢伤害灵均，我不会饶了你们的！” 她拖着全力阻止她的庄绮，拳头几乎就要砸到闵航的脸上。闵航看着近在咫尺的攻击，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快走！你们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难道就不能放过楚些吗？” 庄绮死死地拉住江楚些，幸好她平时经常锻炼，单论力气不比江楚些小多少，这才勉强拖住了她。 闵航咽着口水急忙后退，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生命危险。 会长说得没错，江楚些的精神确实不稳定，只不过这种不稳定只在涉及顾灵均的时候出现，所以才导致他误以为对方性格温和。 他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跑，但他既然已经暴露，就一定要把会长交代的事完成，将这场戏演到底。 “学姐，我刚才的话并非威胁，而只是单纯地论述事实。应该早就有人和你说过，联平会的成员比你想象得更多。我们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排除身边的人牵涉其中的可能，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如果说先前那句话听起来像威胁，这句话则已经近乎是在明示她，某个她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你是什么意思？” “学姐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我是什么意思？” “你放屁！” 闵航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扶着门道：“学姐，这件事本不该由我来告诉你。可你如果一意孤行，对大家来说都是灾难……这件事其实并不难猜，不是吗？在你身上发生重大事件的时候，究竟是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番说辞是会长教他的，有时候暧昧不清意有所指的话语更具有杀伤力。 “学姐，请你不要再深究联平会的事，只要你不冒犯我们，我们保证井水不犯河水。” 他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也不待江楚些再有反应，打开门落荒而逃。就算先前装得再好，面对过如此暴躁的江楚些之后，beta的本能也足以让他产生恐惧。 “楚些，你没事吧？” 庄绮确定江楚些不再蛮力挣扎，也没打算追出去揍闵航后才敢慢慢放开手。 虽然她也想给闵航一点儿教训，但绝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更何况江楚些当时给她的感觉，似乎是能把闵航直接打死。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看这帮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肯定是故意这样说，让你动摇的。” “我知道！”江楚些喘着气，死死地盯着闵航离开的方向，“灵均不可能和联平会有关！” 庄绮担忧地望着她：“闵航说的事是真的吗？你还在调查联平会的事？” “他们太危险了，我必须要知己知彼。” “楚些，你别嫌我啰嗦，”庄绮不希望江楚些和联平会或者其他什么组织扯上关系，这个扯上不止是与他们合作，也包括与他们敌对，“我觉得如果真的不想和他们有关系，那就彻底无视他们，不管他们好的坏的，我们都别再搭理了。” 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放任有人调查自己的。 江楚些沉着脸一言不发，庄绮想劝却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了好了，反正人都赶走了，今后咱们更小心一点儿就是。好不容易有了两天假期，什么都别想，你回家好好陪陪顾灵均吧。” 江楚些点了点头。 “灵均，我回来了。” 朝五晚九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江楚些终于有了个假期。在玄关处调整了一下情绪，等她走进客厅时，脸上已经挂起了笑容。 顾灵均似乎刚打完电话，一看到她立即露出了笑意，起身迎接道：“你今天回来得好早，晚餐吃过了吗？” 顾灵均已经怀孕八个多月，小腹吹气球般隆起，行动上也有了更多的不便。 “还没，你吃过了吗？”江楚些过去扶住顾灵均，弯腰摸了摸她的腿，“好像还有点肿，我待会儿再给你揉一揉。” “我早吃过了，你先不忙，我去把饭菜热一下，你把晚饭吃了。” 江楚些按住她肩膀。 “我自己热就好了，你坐着吧，我又不是不会做饭。” 顾灵均无奈一笑：“那我陪你吃饭总行了吧？” “当然。” 江楚些手脚利索地热了饭菜，顾灵均坐在她身边，两人悠闲地说着话。 “妈妈问我你在资金方面需不需要帮助，我说先问问你。” 顾怜知道江楚些和庄绮接手了快迅手机业务的事，当然也算准了她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不过江楚些暂时不想靠顾家，一方面是她手里的资金还够运转，另一方面……大概她多少还有些无谓的自尊心吧。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顾怜的态度，也不在意什么门第之见的，现在才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当初还没那么喜欢顾灵均。 “暂时还够用的。” 顾灵均淡淡笑道：“只要你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就好。” “怎么会，我没那么迂腐。”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会开口的，就当是借或者融资。在这方面没必要意气用事，万一错过窗口期，损失就太大了。 顾灵均摇了摇头：“你不迂腐，你是倔强。” 江楚些笑出了声：“哪有这回事。” 吃完晚餐，江楚些顺手洗了碗，然后给顾灵均做按摩。顾灵均因为怀孕晚期，经常腰酸背痛，小腿水肿，江楚些虽然每次回家都很晚了，但只要顾灵均没睡，都会帮她按一按。 “我明天陪你一块儿去产检，这一回不赶时间了。” 顾灵均人没胖多少，就连小腿也是浮肿，基本全长在肚子上了。江楚些一边帮她揉小腿一边歉疚道：“前两次我都没好好陪你。” “你终于可以休息下了？” “嗯，这两天好好在家陪你。” 顾灵均幽幽地望着她，唇角带笑，似真似假地道：“其实我也挺忙的，不是很需要你陪。”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用玩笑体贴她，如果是平时江楚些一定只会觉得感动，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闵航的那些话。她明明极力想要忘记，明明没有去相信，却因为这样的只言片语疑神疑鬼了起来。 她努力抛开这些胡思乱想，挤出笑容道：“是是，是我加班加吐了，急需你的陪伴。” “你这么依赖我，今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该怎么办？” 江楚些手下一顿，皱眉看向了她，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你怎么会不在我身边？” “嗯……万一呢？你看赵梓学姐不就去国外实习，和庄学姐没办法时刻在一起吗？” 江楚些躺到她身边，紧紧地把她搂进了怀里：“你总不会去国外实习吧？” 闵航那些话不过是来扰乱她思绪的谎言，她最害怕的是和灵均分开。 顾灵均软软地躺在她怀里，水润地瞳眸想和地望着她：“那可不一定哦。” 江楚些微微一愣，不禁认真思考了起来：“那我和你一块儿去，去国外也好，可能糟心事会少一点儿。” 逃离省还不够，那么久逃离这个国家怎么样？联平会如今的规模，手怎么也不可能伸到国外去吧？ “那你工作怎么办？” “有庄绮在，而且我可以远程办公，实在有事我回来一趟也不麻烦。” 顾灵均却摇了摇头：“楚些，其实我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花那么多精力，像这一个月就挺好的。我们可以各自为自己的事业奋斗，没必要时刻绑在一块儿。” “这怎么能算时刻绑在一块儿呢？我们已经是合法的伴侣，一起生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江楚些眉头紧紧地拧到了一处，“我们可以各自奋斗事业，但没必要分开奋斗。” 顾灵均察觉到她的激动，安抚性地摸着她的手臂，口中却依然继续着话题。 “不是说温柔乡英雄冢吗？你太牵挂我，顾虑我的话，会没办法全身心为事业奋斗的吧？” “灵均，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是平时，江楚些会以为顾灵均只是单纯地和自己开玩笑或者调情，但今天闵航的话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丝疙瘩，导致她现在觉得顾灵均一直话中有话。 不，这真的只是今天才开始的吗？印象中，灵均好像早已有意无意地说过很多暧昧不清的话语。 顾灵均“噗嗤”一笑，伸出手指抚平江楚些眉头的褶皱：“楚些，我还以为放假你的心情会放松些的，怎么随口说说的事你突然那么认真？” 江楚些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声音有些沙哑：“我不喜欢这种随口说说，灵均，我不喜欢你的假设。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事业……事业固然重要，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是你。” 顾灵均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垂下眼睑，眼角似有泪光。 “我明白的……” “那就不要再说分开这种事了，我——” 顾灵均仰头堵住了她口中的话语，手掌贴着她的小腹向下伸去。 “灵均……” “楚些，”顾灵均的声音轻快而带着一丝调皮，“我来帮你消除不安吧。”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江楚些第二天陪顾灵均去医院产检，随着产期临近，她的防备也越来越严密。即便顾灵均身边有保镖跟随，即便江楚些忙得分身乏术，也一定会陪顾灵均一起去检查。 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铁塔般守在两人身后，江楚些则紧紧贴在顾灵均身边。只要一起出行，她几乎都会或扶或搂地保护着顾灵均。 “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在外面坐一会儿吧。” 医院里的精密设备旁不能打电话，江楚些先前因为太忙，即使陪顾灵均来产检也是电话不断，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 “我今天不用接电话了。” 顾灵均摸了摸她的手，轻笑道：“你进去了又问东问西，医生都怕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在外面等我。” 妻子态度温柔却坚定，江楚些不是对自己的“烦人”毫无自觉，只得点头答应。 “好吧。” 顾灵均踮脚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安抚道：“乖，我马上就出来。” 虽然时常因为顾灵均的事儿精神紧张，但能让江楚些安心甚至是神清气爽的也只有顾灵均。无论发生什么，顾灵均总是能很好地安抚她。 江楚些没有走开，安静和保镖一块儿等在诊室门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带着保镖到哪里都十分显眼，江楚些已经有些麻木了。然而，在这些投来的视线中，她敏感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目光。 一个身形娇小的女人刚从诊室出来，穿着最普通不过的孕妇衣裤，戴着帽子和口罩，让人看不清面容。 江楚些察觉到她的视线与旁人看热闹的有所不同，下意识回望过去却不禁一愣。 女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后偏开了脸，抱着包匆匆想要离开。 江楚些的大脑停止思考了片刻，但很快做出了反应。 “你们在这里等灵均，我有事离开一下。” 她嘱咐完保镖后就朝那名孕妇追去，对方似乎发现了这点，加快了脚步。 只不过alpha想要追上怀孕的omega，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江楚些强硬地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庄老师，不想在这里起争执的话，就请你停下脚步和我解释一下。” 女人浑身一僵，抬头看向江楚些的眼神带着些微仓皇。 “老师这样打扮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吧？我们不如找个地方简单聊聊。” 庄景苑见自己逃不了，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楚些，你想问什么？” 江楚些将她拉到走廊尽头的逃生楼梯处，这里一般没有人会来。 “原来老师休假是因为怀孕了，”她低头打量着庄景苑隆起的腹部，估算着她怀孕的时间，“怎么，你们又有什么阴谋吗？” 庄景苑撇开脸，带着一丝羞耻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你明明一直单身，怎么会突然怀孕？时间比灵均晚不了多少吧？” 庄景苑轻吸了口气：“你……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难道不是吗？而且还那么凑巧来这家医院检查……说，你是不是为了接近灵均才这么做的？” 庄景苑莫名其妙地望着江楚些，只觉得万分荒唐。 “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接近顾灵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不知道？”江楚些拉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地道，“你不知道你们的人还在骚扰我们，不知道原凝想接触灵均，不知道闵航来我公司窃取资料。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和我妻子前后脚一块儿做产检？庄老师，我称你一声老师，到现在也没泄露你的秘密，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要是再咄咄逼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庄景苑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楚些：“楚些，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师生一场，我对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感到十分遗憾，对你也一直心存感激和愧疚，可这并不意味你可以随意地污蔑我。做过的事我不会否认，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江楚些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盯着庄景苑含泪的目光，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那你为什么要接触灵均！” “我根本就没和顾灵均说过话，我只是来做检查的。” “偏偏在同一家医院检查？我记得你的住处离这不近吧？” 庄景苑深吸了口气：“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 两人的对话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江楚些仓促间回头，只见高远熏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逃生门边。 “远熏！” “远熏姐？” 高远熏对着两人微微一笑，仿佛刚才脸上冰冷的神情是假象一般。 “我不是说让你在原地等我吗？幸好找了一下。”高远熏一边走到庄景苑身边，一边语气温柔地道，“就算遇到学生很开心，也得提前告知我一声吧？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江楚些这时才终于想起高远熏和庄景苑的关系，如果是全家都帮庄景苑瞒着她的身份，那么她会来侄女所在的医院做产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对不起，我没留意时间……” 庄景苑语带歉意，高远熏伸出手臂把她揽在怀中，对着江楚些道：“楚些，能不能请你放开她？” 江楚些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激进，松开了庄景苑的手腕。只不过她心中依然充满了疑问，尤其是在看到高远熏和庄景苑的亲密以后。 就算是姑侄，alpha和omega之间也不会那么亲密，更何况两人根本不是亲姑侄。 “远熏姐，你知道庄院长和我之间的事吗？” 高远熏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我只知道你是景苑的学生……我该知道吗？” 江楚些缓缓摇了摇头，高远熏轻笑了一声：“刚才你们是因为什么在争执？景苑来这里做产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是我误会了。” 高远熏似是担忧她，关心道：“楚些，我不知道你和景苑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我知道她一直很担心你……我和灵均也很担心你。” 江楚些脸色微变：“灵均和你？” “对啊，灵均和我聊过，她很担心你的情况。你经常做噩梦惊醒吧？她好像也因为这个睡得不太好呢。” 灵均什么时候和高远熏关系那么好了？ 江楚些对高远熏是心怀感激的，但要说关系，实在说不上有多亲近——至少两人不是无话不谈的密友类型。 可顾灵均竟然在她全然无知的情况下和高远熏走得那么近，甚至到了可以谈论她异状的地步，这难道不奇怪吗？ 毕竟高远熏又不是心理医生，灵均没有必要向她咨询。 江楚些的目光不禁再次落到了庄景苑的身上，脑海中也回响起了闵航的话语。 “远熏姐，我可以问一下你和庄院长是什么关系吗？” 高远熏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但很快化为了笑容，目光温柔地落在了庄景苑的身上。 “楚些，你是很聪明的人……我只能告诉你，景苑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人。你有多重视顾灵均，我就有多重视她。” 江楚些熟悉这样的眼神，其中的爱意不可能作假，庄景苑就是高远熏的一切，如同顾灵均对她来说一样。 灵均是因为这一点信任她吗？还是说…… 庄景苑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拉着高远熏的手道：“远熏，我们走吧。” “好，”高远熏点了点头，对着江楚些道，“楚些，我们先失陪了。等你冷静些，我们有机会再好好谈一谈吧。不管有什么误会，我想都是可以解开的。” 高远熏坦荡的表现减轻了江楚些的怀疑，但庄景苑的出现依然敲响了她的警钟。 江楚些知道自己已经再也没办法忽略那个逐渐升起的念头，她必须立即和顾灵均谈一谈，必须马上听到顾灵均的亲口否认与联平会的关系。 高远熏搂着庄景苑来到停车场，两人一路沉默，坐进车里时她却突然低声问道：“就是她吗？” “什么？” “那个为你提供抑制剂的人。” 庄景苑从来没说过这件事，不过高远熏根据江楚些的反应已经猜到。 “嗯……” “这样说来，我倒是应该庆幸江楚些出事了，否则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来找我吧。” 庄景苑惊诧且恼怒地看向她：“远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为楚些身上发生的事感到庆幸。” “呵，我只是感叹一下，你不要这么上纲上线。” 庄景苑面色难看，低声自语道：“楚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高远熏状似无意般问道：“她以前是怎么样的？” “正直、善良、聪明，也很知礼，绝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别人。”庄景苑毕竟当了江楚些将近三年的老师，并且得到过她很多帮助，自觉还是了解她的，“就算她因为先前的事防备我，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找我的麻烦。原凝、闵航……她说的是联平会的成员吗？” 高远熏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幽幽地道：“你真的很重视江楚些，即便被这样对待也依然担心着她。” “她真的帮了我很多……”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现在你还是什么都别想比较好，好好养胎。” 庄景苑眉头轻敛，低头摸着小腹：“你不应该出现的，如果楚些把你也当作敌人来看……” 高远熏知道自己这时候出现肯定会引起江楚些的怀疑，不过在已经决定改变策略的当下，这种程度的暴露无伤大雅。更何况，她可看不下去自己的omega被其他alpha那样对待。 “没关系，我相信她不会泄露的。” 不如说，江楚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操心，大概根本没心思来考虑她们的事。 事情巧合到连高远熏都觉得惊叹的地步，昨天刚接到了闵航暴露的消息，今天庄景苑产检竟然就凑巧遇上了江楚些。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送上门，她当然不会吝啬推波助澜一把。 高远熏原本对闵航这颗棋子寄予厚望，希望能深深地安插在江楚些公司内部，以待将来再使用。可江楚些比她想象得还要麻烦，在网络上，江楚些有着比猎犬还要灵敏的嗅觉，会内目前还没有人的技术力能与之抗衡。 这种被动的局势对联平会的发展是相当不利的，高远熏不得不开始采取行动，冒着暴露的风险提前使用了闵航。 但江楚些的警觉性比她想象的还高，从战术意义上来说，这次行动联平会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不过还好，她留了第二个后手。 高远熏已经从这段时间的观察得出结论，顾灵均是江楚些最大的软肋。只要是和顾灵均有关的事，江楚些就无法保持冷静的思维，而这一点对她来说非常有利。 闵航的暴露在战术上自然是无比失败的，但那番话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度假村的那件事显然对江楚些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因此万分厌恶联平会，但也是因此和顾灵均走到了一起。 那么如果知道顾灵均和联平会有关，她究竟会陷入怎样的混乱之中呢？ 要想在相爱的两人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必须有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双方对彼此并不坦诚。 高远熏非常确定，无论是江楚些还是顾灵均都有着自己的秘密。更何况现在顾灵均确实向她提出了合作的意向，即便暂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也不妨碍双方已然结为盟友这个事实。 江楚些要么怀抱着这些疑问惶惶不安，要么去向顾灵均寻求答案。而在和联平会是否有联系这个问题上，顾灵均是没办法彻底否认的。 只要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无法从技术上打败江楚些，那么从精神上影响就成为了性价比更高的选择。她必须得让江楚些分身乏术，无暇他顾，否则联平会的发展会更加缓慢。 至于她对庄景苑的无礼以及庄景苑对她的看重……高远熏必须得澄清，这两个理由只在其中占很小的一个部分。 江楚些心中已经被疑惑和不安占满，急切地想要向顾灵均寻求答案。她可以接受顾灵均所有的事，唯独这一件……唯独这一件她不知要如何面对。 如果顾灵均真的和联平会有关，如果两人在一起是比余温那场设计更进一步的计划，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阴谋…… 江楚些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顾灵均怎么可能会和联平会有关？她看过原文，顾灵均明明是……明明是什么？ 原文中的顾灵均早就死了，她所知道的都不过是间接转述，自己脑补。 温柔善良、善解人意，顾灵均符合吗？顾灵均非常符合。可逆来顺受、没有主见，顾灵均身上可没有一点儿这样的特质。 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有，但也只是一开始和看起来，顾灵均的转变是那么自然，自然到她根本没感受到其中的异样，自然到她把这一切当作是自己出现的功劳。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顾灵均设计好的呢？ 邀请她去迎新会的是顾灵均，发现余温的是顾灵均，原凝是在顾灵均的生日宴会上接触她的，在她被下药时，赶来的也是顾灵均。 她把一切都当成剧情的无法违抗之力，可如果说让谁来控制这一切的走向最为合理，那一定是顾灵均吧？ 不知是太过混乱的思绪导致了头疼，还是强烈的头疼让她陷入更深的混乱，江楚些感受到了熟悉的耳鸣声。医院内开着中央空调，气温并不炎热，然而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水。 这其中还有很多矛盾且不合理的地方，但此刻的江楚些已经无法很好地去思考了。她扶着墙壁神情恍惚地行走着，大半年的精神折磨以及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给她的身心带来了超出预想的疲惫。 只是一点儿零星的火苗，引燃了她所有的不安，那颗小小的种子汲取了不安的养分后，迅速成长为了参天大树，曾经被忽略的只言片语，再次回想起来仿佛突然就都有了特殊的含义。 江楚些已经不想再思考了，如果在和顾灵均的关系上还要不断地反复怀疑琢磨，那么她的归宿又究竟在哪里？ 她要用最简单明了的话来问顾灵均，她要亲口听顾灵均说出答案。只要顾灵均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过是别人的挑拨离间，她就一定再也不怀疑分毫。 “楚些！” 江楚些艰难地回到诊室外时，顾灵均已经检查完毕。因为找不到她，顾灵均打了好几个电话，看到她回来时可算惊喜交加。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顾灵均迎上来时才发现江楚些神情不对，担忧道，“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 江楚些紧紧地攥住了顾灵均的手，脸色苍白，神情近乎于神经质地望着她：“灵均，你告诉我……” 顾灵均满脸惊讶，手背江楚些握得生疼。 “什么事？楚些，你怎么了？” “你告诉我，你和联平会没有关系，对不对？” 顾灵均的神情陡然凝固，微微睁大的双眼、紧抿的唇瓣以及闪躲的眼神胜过了千言万语。 “顾灵均……” 江楚些慢慢放开了顾灵均的手，当那个最荒唐、最不可能也是她最不想承认的答案成为现实的瞬间，所有曾经和顾灵均的回忆一下涌入了她的脑海。 她不相信，不想相信，不能相信，因为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楚些，我——” 她会来问顾灵均，想要得到的根本不是这样的答案！ 江楚些转身就走，愤怒、委屈、绝望在她脑海中纠结成了极其强烈且恐怖的念头，让她一刻也不敢再待下去。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她的那些挣扎、妥协、喜悦、开心究竟算什么？她以为寻找到的意义又究竟算什么？ 如果连顾灵均也无法相信，那么她究竟还能信谁？她在这个世界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楚些，楚些！” 顾灵均见她一言不发地离开，没有立即追上。江楚些突然问这个问题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太让她措手不及了。 她或许能够隐瞒江楚些，却做不到堂而皇之地对她撒谎。她知道和联平会合作会给江楚些带来巨大的伤害，但为了自己的目的，她还是选择了这种伤害楚些的方式，在这一点上，她无可辩驳。 “楚些！”眼见着江楚些的身影越来越远，顾灵均也再无法忍耐，疾步追了上去。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离别，至少让她把事情说清楚，“楚些，你听我说！” 两名保镖紧紧地跟在她身侧，这时候看起来着实有些碍事。 江楚些走得并不快，顾灵均在电梯口时追上了她。 “你要解释什么？”江楚些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没有去看顾灵均的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是联平会的一员？你不是刻意接近我？你没有隐瞒我、欺骗我、戏耍我？” “我——”顾灵均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比较好，她确实是有意接近江楚些，但那不是因为联平会。虽然隐瞒了部分事实，但也绝没有戏耍江楚些的意思，“我们冷静下来回家再谈吧。” 电梯久等不来，江楚些扭头走向楼梯。 “好啊，等我们冷静些再谈。”她带着一丝赌气加快了脚步，“我倒要听听你还能编出什么谎来。” “你们让我和楚些单独说会儿话，不要跟上来。” 顾灵均只在怀孕的时候与江楚些发生过争执，可即便是那时候，江楚些也没对她发过脾气。这一次的性质和之前的根本不一样，她想和江楚些好好谈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要想消除江楚些的怒气，似乎只有说谎一个途径。但她不想说谎，更何况之后已经筹划好的事也不是说谎能掩盖的。 可看着江楚些恼怒的模样，她又是那么不安与心疼，希望至少在此时能表达出自己的在乎，减少对江楚些的伤害。 “楚些，你不要走那么快。” 她强硬地留下了保镖，勉强跟在江楚些身后，江楚些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楚些，等等我。” 江楚些听到顾灵均的呼唤，心中纠结疼痛，口鼻酸涩苦楚。 两人在一起后，她还从未这样对待过顾灵均，想到顾灵均对自己的种种，她的心又忍不住柔软了下来。 就算……顾灵均真的骗了她，顾灵均喜欢她这一点应该也不是骗人的。或许灵均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她也是被联平会欺骗了。 江楚些渐渐慢下了脚步。 灵均还怀着孕，这么快走楼梯没准会发生什么危险。 她心里一下挣扎了起来，愤怒与爱意来回拉扯着，让她的行动也摇摆了起来。 顾灵均终于在到达一楼的时候追上了江楚些，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楚些，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一楼大厅不知为何有些嘈杂，离两人不远处吵吵嚷嚷地围了一群人。不过两人此时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并未发现异样。 江楚些作势想要甩开她的手，最终却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你究竟是一开始就和他们有关系，还是后来才加入他们的？” “我没有加入他们，楚些，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只想告诉你——” 就算说清楚了，也改变不了她欺骗江楚些且和联平会合作的事实。顾灵均知道自己无可辩驳，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江楚些能因爱意原谅她。 至少，她对楚些的爱没有虚假。 可她的话很快被一声疯狂的怒吼打断了，两人这才发现，一楼大厅会如此嘈杂的原因。 一名形容狼狈的男性beta手持长长的铁棍，竟在医院闹事。两人原本与他毫不相干，可对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在看到顾灵均的时候竟握着铁棍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江楚些比顾灵均更早注意到了他的动向，根本没有经过一丁点的思考，江楚些就将顾灵均护到了身后。 男性beta发疯般地抡出铁棍，江楚些护住顾灵均后只来得及抬手挡了一下。她此时的状态并不好，反应也比平日要迟缓，而对手虽然只是一名beta，手中却握着铁棍，表现得也十分歇斯底里。 “楚些！” 江楚些连挨了两下棍击后，顾灵均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刚刚那千钧一发之际，她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对方攻击的目标是自己。 江楚些终于在身体受到第三次击打时，成功抓住了铁棍。她立时发挥了alpha的优势，更修长的四肢，更大的力量以及更敏捷的反应，让她几乎是一脚就将beta的身体踹飞了出去。 然而她根本没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势，神情慌乱地转身检查起了顾灵均的状况。 “灵均、灵均，你没事吧？” 顾灵均清楚地看到了她手臂上被铁棍击打的伤，冷白的皮肤已经一片青紫，充血般高高肿起，看起来是那么触目惊心。 可江楚些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满心满眼的，只是着急惶恐地望着她。 好像那个受伤的人是她一般。 刚刚那些怒火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顾灵均从江楚些的眼里只能看到紧张、心疼以及满溢的爱恋。 啊，她刚才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江楚些是那么爱她，那么在乎她，只是这一丁点儿的欺骗根本不可能动摇她的感情。江楚些是她最勇敢、最忠贞、最坚韧的白衣骑士，会为了保护她献出一切。 “灵均，你没事吗？” 保镖迅速赶到解除了危机，然而顾灵均似乎还回不过神来。江楚些紧张地将她抱在怀里，先前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恐惧和心疼代替。 她会那么轻易地动摇只是因为她太在乎顾灵均，因为把顾灵均看成了所有，所以她害怕连这最后的温暖都是虚假，连这最后的幸福都会失去。 可刚刚，在看到顾灵均有了危险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就算顾灵均真的欺骗了她也没有关系，只要顾灵均能活着，只要顾灵均能在她身边，她可以一切都不计较。 “楚些，你不怪我了吗？” 顾灵均被江楚些抱在怀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江楚些只是紧紧搂着她，不断地道着歉，“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了，你没事就好，灵均……” 啊，这是多么深沉、纯粹、包容的爱呢？ “可是，”顾灵均低笑了一声，“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说的没错，从头至尾我都在骗你。”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这名医闹因为妻子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来医院闹事。很不幸，怀孕的顾灵均在这个时候撞到了枪口上。 因自己的不幸而无法忍受他人的幸福，因自己失去了妻子和孩子，所以希望他人品尝一样的痛苦，不理性的情绪是最难预测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现实中发生的事往往无法用逻辑去解释。 在他人看来，这对顾灵均和江楚些来说简直是一场无妄之灾，无论是对犯罪者有怎样的愤怒都可以理解。然而对此时的两人来说，无论是犯罪者还是旁观者都无足轻重。 江楚些身体僵硬地搂着顾灵均，顾灵均缓缓却坚定地推开了她。 “对不起楚些，从相遇开始我就一直在欺骗你，你所看到的并非是真实的我，所以不要再为了保护我而做这样的事了。” “灵均？” 江楚些无法理解她的话语，只能神情呆滞地望着她。 顾灵均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指尖颤抖：“从最初、最初开始，我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我想让你喜欢我，想让你死心塌地地爱上我，想成为你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江楚些脑中闪过了一个抓不住的念头：“不要再说了……” “不，你听我说完。”顾灵均面带微笑，眼眶中却尽是泪水，“你总是这样奋不顾身地救我，毫无保留地爱着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事都愿意原谅我，你难道从没想过这是不是你的真实想法吗？你难道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江楚些唇瓣微张，大脑中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严重的耳鸣扰乱着她的思绪。每当这种时刻，她总是难以逻辑清晰地思考。所以此时此刻，她只能呆愣地听着顾灵均缓慢且坚定地说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究竟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爱上我？” 江楚些的大脑嗡嗡作响，顾灵均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她的耳边。 来到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意思？ “和联平会什么的根本没有关系，楚些，这一直都只是我们之间的问题。”顾灵均望着江楚些的眼睛，笑容逐渐苦涩，“是我诱骗了你，设计了你，辜负了你。只要和我在一起，你的惶恐不安永远不会有尽头，这样的情况也永远不会结束。” 江楚些直定定地盯着顾灵均的脸，喉头发紧，如同一片浆糊般的大脑中终于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念头。 “你知道……” “是，我知道，”顾灵均的神情无比平静，“所以，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 “不……不、不，灵均——” 顾灵均放开她的手，轻轻打断了她的话：“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告诉你，我已经申请去国外进修……楚些，我们分开吧。” 明明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的轮回，她先前竟还抱持着那么天真的想法，既不想和江楚些分开，又希望可以改变她的状态。 明明不由她来亲手斩断这份因果的话，楚些就会越陷越深，她却因为贪恋这太过珍贵的温存而无法下定决心，企图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和行动来拖延时间。 “我不要！灵均、灵均……”江楚些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思考，但她非常清楚一件事，如果什么都不做，灵均就要离开她了，“我不在乎那些，我不在乎你说的事。就算你欺骗了我也没有关系，我就是为你而来的。灵均，不要离开我……” 顾灵均的眼角终于落下泪来，江楚些的爱沉重、深刻而卑微，这或许就是她原本所希望的爱意。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改变了江楚些，让江楚些成为了只为她存在而失去了自我的人。 她对江楚些所做的罪行远远超过了徐文，超过了联平会，也超过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对江楚些来说，她才是最大的噩梦。 “可是我在乎，”她坚定地推开了江楚些的手，一字一句地道，“楚些，我在乎。所以，我要离开你。” * “啊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要离婚了？”顾怜想不通，接到消息后她匆匆赶到b市，原本还以为只是小两口闹个别扭，没想到女儿却异常地坚定坚决，江楚些都回先前的小破屋住了，“这离预产期都没一个月了，两人怎么就闹起别扭来了？是因为医闹那件事吗？可人楚些为了保护灵均都受伤了啊，灵均怎么还要和她离婚呢？” “你问我我问谁？” 别说顾怜不清楚了，就连天天和两人见面的沐卿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早上两人还那么恩爱，江楚些陪着灵均去做产检，中途听说了医闹的事，下午回来灵均就说要和江楚些离婚。 事情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一开始她以为是江楚些做了什么让顾灵均生气的事，结果后面听说完全不是这样。 为了保护灵均，小江还受伤了呢！ “你说……是不是江楚些出轨了？” 顾怜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毕竟平时江楚些的表现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诟病的地方。 “怎么可能？她就差时时缠着灵均了，就算上班也是每隔两小时就一个电话。你要是这么给我打，我肯定早受不了了。你说她怎么可能出轨，又哪里来的时间出轨？” “哼，alpha想出轨多的是办法，我看就是她不检点，惹灵均伤心了。” “你就别乱猜了，灵均都说不是了。” “好，那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什么？两人之前爱得死去活来，这都还没一年呢，怎么就要离婚了？” “啧，你小声一点儿，别被灵均听到。” “她都要离婚了，我们说说怎么了？我不但要让她听到，我还要去问她！结婚离婚是那么儿戏的事吗？两人要死要活地在一起，现在说离就离，不说她自己，她就没为顾家想想吗？” 顾怜原本是打算等顾灵均生了孩子就给两人补办婚礼，到时候弄得风光些，别委屈了女儿，也算是对江楚些否认补偿。 这几个月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想着暗地里谋划，等孩子出生了给两人一个惊喜。 结果她这惊喜还没送出去，顾灵均就先给她送了个惊吓过来。 “要离婚总也得有个理由吧？就算再怎么疼灵均，我也不可能同意她毫无理由地离婚！这一次，她非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不可！” “那么妈妈，你愿意接受什么样的理由呢？” “灵均！”沐卿听到女儿的话，埋怨地看了妻子一眼，“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顾灵均面色平静，眼角却泛着红肿。顾怜见她脸色不好，方才的激动便化作了担忧：“你这孩子，这种时候瞎折腾什么？伤心伤神又伤身。有事就好好谈嘛，哪有动不动就离婚的？” 顾灵均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的做法很说不过去，但她已经不想再拖了。 “我和楚些必须分开。” “怎么就必须分开了？她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告诉妈妈，妈妈帮你教训她。如果不是很严重，你就谅解谅解她，结了婚是过日子，磕磕碰碰很正常。” “楚些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是我对不起她。” 顾怜惊呆了：“你、你怎么对不起她了？” 顾灵均叹了口气：“她为了救我已经两次受伤了。” “保护伴侣本来就是alpha的义务，她愿意保护你是好的，但你也没必要因此自责啊。就算自责，你、你自责却要和她离婚，这逻辑上也说不过去啊！” 顾灵均知道这件事和父母解释不清楚，索性不再说。 “另一方面，我想出国进修，然后去莫瑞上班。” “你这事之前说过了，这和离婚有什么关系？你要去国外就去国外，要在莫瑞上班就在莫瑞上班，楚些还能拦着你不成？她要是不准你做自己想做的事，妈妈帮你教训她！” “她没有不让我做，她只是太过迁就我。” “迁就你难道不好吗？” 顾怜当初对江楚些的意见有多大，现在的改观就有多大，说真的，她到目前为止还真没见过在事业上这么上进，对爱人又那么体贴的alpha了。 虽然碍于面子没怎么表达过，但顾怜心底对这个女婿是越来越满意的。 “嗯，不好，我不希望楚些为我而活。” “这……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们现在是年纪小，楚些爱重你才表现得有些黏人，等你们年纪再大点就好了。你们彼此相爱是好事，互相体谅也是好事，干吗要走极端呢？” 是啊，如果可以顾灵均也不想做得那么决绝。可是当仍在怒火中的江楚些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后时，当江楚些毫无原则地选择原谅她时，当江楚些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只顾着向她道歉时，顾灵均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不是她所了解的江楚些，也绝非是一个拥有健康独立人格的人所该有的表现。 “妈妈，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们就该等年纪大点的时候再看吧。至于现在，我坚持和楚些分开，请你帮我找一位律师起草离婚协议。” 顾灵均固执己见，顾怜怎么都说不动她，到最后也不禁有了些火气。 “这是你的想法，楚些是什么想法？她要是没做错任何事，你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和她离婚，难道不是更加伤害到她吗？” 顾灵均抬起眼来，目光明亮：“结婚或许需要两个人的同意，但离婚不需要。不管我出于什么理由离婚，这都是我的权利。而且，我什么时候说是为了楚些好？妈妈，这是我的私心，我不想楚些迁就我，只是为了不增加自己的罪恶感而已。”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昏暗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只有厚重窗帘的缝隙间漏进的些许阳光，以及室外隐约传来的夏蝉噪鸣给这个空间带来了些许的生气。 房间正中的床铺之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个人，可室内静谧的空气让人几乎感受不到生人的气息。 江楚些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十指交叉地搁置在小腹之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要不是她的胸口时不时地随着呼吸起伏一下，她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就和死不瞑目的尸体没什么两样。 但能够呼吸并不意味着一个人就还活着，有时候行尸走肉比单纯的死亡更加恐怖。 江楚些自从搬回出租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在这里，时间的流动仿佛停止了一般。她拥有了一个可以安静思考的地方，然而事实上，她什么都无法思考。 她的大脑好像停止了工作，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没想过任何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这里的，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像她不知道顾灵均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楚些，我把饭菜放在门口了，你一定要记得吃。” 门外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以及放置碗筷的声音，只是仿佛独角戏般，并没有人应和她的话语。 声音的主人并不气馁，自顾地说了下去，并语出威胁：“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回来发现饭菜没有动过，卧室的门我也会强闯的。” 江楚些依然没有回复她，随着她的离开，房间里很快再次恢复了安静。 庄绮是什么时候闯进家里的呢？ 一天前？两天前？ 江楚些已经忘记了，时间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天黑还是天亮，一分钟还是一小时，她都不过是像这样什么都无法思考地躺在这里而已。 在顾灵均说要和她分开时，她的生命好像就失去了意义。 江楚些不明白，为什么顾灵均要和她分开。无论怎么想，从哪个角度想，她都想不通，所以干脆放弃了思考。 这样挥霍时间，和死亡一样轻松。 可是人活着到底和死去是不同的，她需要呼吸，会觉得困顿也会感到饥渴。在一开始饿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她靠着本能在家里找到了吃的。 虽然搬去顾灵均家时两人清空了冰箱，但顾灵均在家里备的小零食那时候并未带走。 在败给饥饿吃下食物的时候，江楚些回想起了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所发生的事。 那时候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上一刻还在公司，因心口突如其来的剧痛而倒下，下一刻就已经浑身疼痛潮热，躺在寒冷的陌生环境之中。 可身体对死亡的本能恐惧让她在无法思考的时候依然寻找到了水和食物，依然选择顽强地生存下去。 她在那时候知道了，自己究竟有多胆小，多害怕死亡以及多坚韧。 过了那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在这一点上，她依然没有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楚些除了眨过几次眼睛之外，姿势几乎没发生过一点儿变化。但在肚子发出饥饿的鸣叫时，她终于挪动了身体。 房门外就放置着食物，她只要打开门就能够拿到。庄绮不会做饭，所以都是买的现成的快餐，味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江楚些并不在乎这些——死人对味道是没有要求的。 饭菜都还有余温……说起余温，江楚些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亲手送进监狱的omega。啊，如果灵均也记得这些，那么她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余温是两人的小三呢？ 江楚些一边默默地吃着饭菜，一边断了片似地想到，原来自己还是会思考的。 只是与其说是在思考，不如说更像看到哪儿想到哪儿。而且她根本没思考出任何有用的答案，更多的时候还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顾灵均会知道这些，为什么顾灵均说自己诱骗了她，为什么顾灵均要和她分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是说了不介意吗？不是说了不在乎吗？不是说了只要能陪在灵均的身边就什么都不会计较了吗？ 为什么灵均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她？ 她明明是为了灵均而来的，如果说她的生命在这个世界得到延长究竟有什么意义，那一定就是为了遇到灵均、爱上灵均、保护灵均。 究竟为什么不可以？ 泪水源源不断地从江楚些眼角溢出，迅速滑落脸颊，滴落在她捧着的饭碗中。可她似乎浑然不觉，既没去擦拭脸上的泪水，也没有停下进食。 其实一切都是假的吧？ 她只是睡着做了一个噩梦，就像当初做的那些梦一样。只要她再睁开眼，噩梦就会醒来，灵均会像过去一样安抚她。 因为太奇怪了啊，灵均怎么会知道她穿越的事？她明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比起这么荒唐的事，她正在做噩梦这个解释不是更加合理吗？ 所以只要她好好地睡下，然后再醒来，灵均还会在她身边。 庄绮下班回来看到碗中的饭菜少了一些，终于又放心了一些。她还记得三天前闯进来时江楚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老实说，那时候她还以为江楚些已经……已经没气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凑巧，因为好不容易有了假期，江楚些想陪顾灵均，她也想去陪赵梓，所以事情发生时她正在万里之外。 在从赵梓那儿听说了顾灵均要和江楚些离婚的事，她定了最近的一趟飞机，紧赶慢赶地赶回来，却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江楚些糟蹋自己的身体。 两人是她撮合的，大概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就属她最希望江楚些能和顾灵均好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天就是那么不遂人愿。 两人几经波折，原以为终于能好好地过日子了，没想到顾灵均现在又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的疯，要和江楚些离婚。 这三天，她只看到一具行尸走肉，心中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顾灵均不说原因，江楚些更是失魂落魄、神不守舍，就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庄绮最后只能选择默默陪着她，让她自己想通。 收拾了碗筷，庄绮检查了一下江楚些的手机——这还是她闯进来之后给充上电的。江楚些现在当然没兴致使用手机，但庄绮怕别人——或者说顾家有急事，会定时帮她检查信息。 今天确实有一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信息，庄绮看到备注时想了想，主动给对方打了回去。 电话和短信是刘雯发来的，说是想邀请江楚些去家里吃饭。 她两个月前生了个女儿，那时候江楚些和顾灵均还去看望过她。不过满月酒的时候江楚些正好非常忙，刘雯又要邀请很多亲戚朋友，江楚些就没去凑热闹。 因为知道顾灵均产期将近，刘雯就想着和两人聚一聚，正好还能传授个育儿经什么。 “那个是刘雯姐吧？我是庄绮，楚些的朋友。” 庄绮知道，江楚些没几个信任的人，除了她或许就只有和刘雯这个姐姐拥有纯粹的情谊了。 “关于楚些，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 顾怜虽然对女儿这心血来潮的想法感到气恼，可是作为母亲，当下这个时候她更担心的还是顾灵均的身体。虽然离婚是她提的，而且态度那么坚决，但实际上她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眼见着离预产期没多久了，顾怜很快决定让顾灵均提前入院待产。 顾灵均没有反对，对她来说，江楚些不在身边在哪里待产都是一样的。不过住院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可以去解决一件“历史遗留”的问题。 “灵均，我听说你入院养胎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高远熏如顾灵均所料，在她入院的第一天就来病房探望。年轻的医生依然一脸温和的笑容，斯文的长相以及温文尔雅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平易近人。 顾灵均望着她的神色却十分冷淡：“高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高远熏一挑眉，现出一丝惊讶来。 “你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你觉得快要离婚了，我的心情能好吗？” 高远熏嘴角一扯，笑道：“我听说这件事了，不过好像是你想和江楚些离婚的。真奇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明白你为什么坚持那么做了还会难过。” 顾灵均冷笑了一声：“我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和联平会合作的事透露给楚些。”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不，我不需要你的解释，”顾灵均目光锐利地看着高远熏的脸，“我早应该发现的，你已经不是过去我认识的那个高医生了。你现在所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和联平会的合作我也会重新考虑。” 高远熏垂着眼，似是在思考：“灵均，你应该最明白，经历过重生这样的事对人究竟有多大的影响。我不否认，我确实和过去不同了，但我觉得自己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再说了，你想要的不是改变beta和omega的现状吗？与现成的联平会合作，怎么想都是更快的捷径，你没必要为这件事赌气。” “我不是在赌气，而是冷静思考后得出的结论。你既然已经和过去不同，那么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你。与你们合作或许是捷径，但也可能是通向毁灭的桥梁。” 顾灵均稍微思考后就已经明白，能让江楚些意识自己与联平会有联系的人就只有高远熏。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顾灵均入院待产的第四天，律师拟定好了离婚协议。照理说两人在结婚前已经签署过协议，财产分割十分明确，这实在是一件多此一举的事。 不过顾怜在看到协议内容后就明白，这是女儿想对江楚些做出补偿。只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确定，两人离婚确实不是江楚些的错，顾灵均甚至对这件事怀有愧疚。 这让顾怜更加想不通，难道是女儿出轨或变心了吗？ 她曾认为自己非常了解女儿，曾因为女儿软弱的性格想要帮她制定好一个高枕无忧的人生。然而现在，顾怜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顾灵均。从她勇敢追爱开始，到她规划事业上的方向，再到现在要和江楚些离婚，顾怜有过不解，有过欣慰，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从中立一点儿的角度来思考前后因果的话，她这个女儿的所作所为仿佛、仿佛就只是在重金求子一般。虽然结了婚，但她没有让江楚些标记她，又在这个产期将近的时间点要求离婚，怀孕的信息素安抚期已经过去，那alpha自然就没了用处。 离婚在程序上当然不像顾灵均想象得那么容易，尤其是她还在妊娠期，之后还有哺乳期，法律规定这期间是不能离婚的。不过双方可以先分居，签订好协议，等待哺乳期结束。 至于孩子的问题，理论上来说更偏向生育方，不过具体还要看双方的经济状况。当然，鉴于目前江楚些和顾家的差距，只要顾灵均想要孩子的抚养权，百分之百能够拿下来。 这样一想，好像更应证了顾怜的猜测。从顾灵均开始考虑从业方向就能看出来，她是绝不想当个单纯的家庭主妇的。而她现在想要离婚的理由是江楚些太迁就她……或者换个说法是太黏着她而没有了自我，这恰好证明了她想要自由的决心。 只不过顾怜不知道，女儿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用自己目前一半的身家去换这个自由。 “这是委托人的财产清单，只要你签下这份离婚协议，就可以获得其中的50%……” 江楚些这段时间谁都没见，整个人的形象也是不修边幅，邋遢不堪。然而今天因为一个人的到访，她不得不结束这样的生活，将自己收拾得能够见人。 律师带着顾灵均的离婚协议书，彻底将她的幻想打破。 这当然不是什么噩梦，顾灵均也确实要求与她分开，并且很快将离婚提上了日程。 坐在对面的律师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神情平静，语速适中，十分专业且耐心地向她解释着协议中的内容。 “委托人允许江小姐您自由选择财产类型，包括且不限于房产、基金、股权以及现金。如果您希望进行财产评估，我司也可以帮您进行委托……” 顾灵均目前名下的财产总和在两亿左右，包括顾怜为女儿设立的基金、已经给她的股份以及多处不动产。江楚些可以分到一亿的财产，顾家甚至承诺可以直接将这一半的财产兑换成现金支付给她。 只要离个婚，江楚些的身家立时便能跻身国内富豪榜，这绝对算得上是极其优厚的条件了。 江楚些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协议书，似乎根本没听律师在说些什么。律师依然喋喋不休地叙述着离婚的相关程序，因为要过了哺乳期才能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双方可以约定协议内容即时起效，以减少江楚些的损失。 在大力夸赞了委托方的厚道之后，律师露出了一丝笑容：“江小姐，您意下如何？” “滚。” “嗯？” 律师在根据顾灵均的意思拟定这份协议时，想的是顾家实在太过大方，在这样的金钱攻势下去，对方一定会愉快甚至是感恩戴德地答应吧。 毕竟根据之前的婚前协议，江楚些分不到顾家的一分钱。在律师看来，这样的穷小子傍上白富美，所求的也不过就是顾家的财产。顾小姐及时悬崖勒马，江楚些也是求仁得仁，双方该和平分手才是。 所以当江楚些阴沉着脸撕碎手中的协议书，以极其低沉恐怖的声音让他滚蛋的时候，律师根本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滚出去！” 江楚些徒手将厚厚的离婚协议书撕成两半，连着牛皮纸袋一起扔到了律师的身上。 “给我滚出去！” 女性alpha随时像是要揍人的模样吓坏了beta律师，但他只是觉得不可理喻，冲着江楚些叫道：“江小姐，这真的已经是十分慷慨的协议了！这可是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产，如果顾小姐不愿意，你无法从这段婚姻里获得一分钱！” “叫你滚难道听不懂吗？”江楚些被他的话语刺激得更加愤怒，粗暴地将他从沙发上扯起来，推搡着将他赶出门，“滚出我家！” 男性beta被推得东倒西歪，抱着公文包外强中干地嚷道：“你、你怎么能动粗呢！我们都是文明人！你要是攻击我，我可以告你的！” 江楚些根本不理会他的威吓，扭着他的手臂，把他扔到了门外。 “就算你不签协议，顾小姐照样能和你离婚，到时候你可一分钱都分不到！” 律师不想放弃，还想游说，回应他的却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 庄绮听说顾家来了律师后匆匆赶回到江楚些租住的房屋，然而当走到客厅时，她惊呆了。 家中一片狼藉，桌翻椅倒，沙发茶几甚至是江楚些定制的工作台都有打砸过的痕迹，要不是附近治安一向不错，庄绮就要以为家里进了什么烧杀抢掠的强盗了。 “楚些，楚些？” 江楚些的房间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庄绮从客厅找到卧室，厨房找到阳台，最后在盥洗室发现了她。 发泄过怒火后的江楚些狼狈地坐在花洒之下，浑身被水淋得透湿。庄绮在看到地上的血迹时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江楚些想不开自杀了。 “楚些、楚些！” 她慌忙将江楚些拖出浴室，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在确定她并非割腕，血迹只是来自手背上的砸伤时，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看来是她发火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自己，不是有意求死。 “律师和你说了什么？他人呢？已经走了吗？” 江楚些湿淋淋的长发覆盖在面颊上，苍白的脸色仿佛死人一般没有生气，面对庄绮的问话，她毫无反应，仿若未闻。 这是一次爆发，庄绮虽然没看到江楚些发疯的场景，但只从事后的现场也能看得出来，对方究竟有多愤怒。 “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庄绮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江楚些慢慢疗伤，但面对她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又实在无法不懊恼生气。 “江楚些，你快给我醒一醒！半个月都要过去了，你最近究竟做了些什么？”她第一次对朋友动粗，拉扯起江楚些的衣领将她拖着站了起来，“顾灵均要和你离婚，你除了难过、悲痛、郁闷以外还做了什么？你要是不想离婚、要是生气，你就去找顾灵均啊！可你只会伤害自己，只会破坏自己的家，这算什么本事？” 江楚些被她压在墙壁上，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庄绮看得实在气不过，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本来是想用拳头揍的，但她怕下手没轻重，把江楚些打坏了。 “你到底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公司在创业初期，你是公司的主心骨，你不做事了，大家群龙无首。技术部有问题，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们。硬核刚起步，每天都是往里砸钱，你知道你这幅样子，我的压力有多大吗？” 庄绮原本不想在江楚些低落的时候用这些事去烦她，她知道江楚些有多看重顾灵均，也知道这件事对江楚些的打击有多大。 可事实是，江楚些如果再这样消沉下去，两人之前的心血就都要白费了！ “江楚些，你以为你身上只负担了自己的未来吗？你知道作为两家公司的领导者，还有多少人要靠着你吃饭吗？那些相信我们，愿意跟着我们打拼的同学，还有那些听信了我们的豪言壮语，期待着硬核公司能脱胎换骨的老员工，你就要这样辜负他们吗？” 庄绮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十分细腻，作为一名领导者，她也有着足够的责任感与意识。 不知是因为她的巴掌还是她的话，江楚些眼珠微动，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庄绮，”她的声音无比沙哑，仿佛声嘶力竭地嘶吼过一般，“我不明白……” 庄绮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半个月过去了，她都没搞清楚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成了这样。江楚些和顾灵均明明评个模范伴侣都不成问题，怎么一天之间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楚些，难过你就哭出来吧。”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顾灵均要个说法，可是一方面这是两人之间的问题，就算她是江楚些的朋友也没资格去质问顾灵均，另一方面顾灵均正在妊娠期，她也怕事情处理得不好弄出人命来。 到最后，庄绮能做的也就只有陪在江楚些身边，帮她暂时扛下来自工作上的压力。 “我不明白，庄绮，我不明白！” 江楚些想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相通，她想不通！既然她就是为顾灵均而来的，顾灵均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分开。既然顾灵均已经欺骗了她，为什么不选择欺骗到底！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顾灵均听完了律师的汇报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沐卿在一旁听得有些不忍心，让律师留下协议先走。 “灵均啊，你看这事儿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反正目前还离不了，不如晚些再说吧。” 没准这头脑发热过去了，两人又不想离了呢？ 比起顾怜，沐卿和江楚些相处的时间更久。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的心头肉是顾灵均，江楚些对顾灵均好，自然也就容易让他们产生好感。 江楚些对女儿那么真心，沐卿那也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而且他没说的是，顾灵均和江楚些离了婚，带着一个孩子想要再找就困难了。不想再找，那发情期到了难道都靠抑制剂度过吗？ 沐卿有的时候挺庆幸自己是一名beta的，因为作为omega实在是有太多的不便之处。 “爸爸，这件事拖着对双方都不好。” “那你现在这么仓促处理就好了吗？离婚只是程序上的东西，你要是真觉得应该分开冷静一段时间，那也没必要纠结形式。而且灵均，你就没想过将来吗？” 将来…… 顾灵均最久最久也只活到过2006年的5月，距离她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恰好六年。不管她如何努力，甚至几次看到希望，但最终都死在了06年的5月之前，像是存在着什么诅咒一般。 每一次觉醒后，她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想要改变自己的结局，却每次都已失去了先机。 每次觉醒时，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离原本的那个江楚些身边，只有这一次，她是那么的不舍和眷恋。 曾经的她所能做的事实在不多，她被江楚些标记，几乎无法违抗她的意思。江楚些还以她得了产前抑郁症为由，以保护之名将她囚禁起来，不准她和外人接触。 她花了好几个轮回才摸索到联系外界的方法，又花了好几个轮回才找到逃离的办法。刚开始，她甚至只活到女儿出生就被以难产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将来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她往往只能走一步再走一步。只有在前面的轮回中经历过的事，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她用一次次的生命堆积起来的道路，却永远没办法向2006年5月之后的时间延伸。 父母、亲戚、朋友，她几乎向所有比较亲近的人求助过，但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拖累他们一同死亡。再后来，她得到过联平会的帮助，认识了联平会的会长和他们的创始人。 可结果是，庄景苑也多次受她牵连，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死亡。她最后一次想到的是找高远熏帮忙，因为在一次次的轮回中，她终于知道了庄景苑的那位神秘爱人就是她所住医院的医生高远熏。 在两人的帮助下，她成功逃到了国外，庄景苑却在联平会的□□中被镇压的警察失手打死。再然后，她依旧没逃过那个5月诅咒，在洗标记的痛苦中死去。 将来这个词，对过去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可是现在，那个对她穷追不舍的恶人江楚些已经被取代，虽然失去了明确的反抗对象，不知危险究竟会从何而来，但也意味着她身上的束缚减弱了很多。 她当然想过以后的事，但这个以后都只是以06年5月为界限的这几年。她想的只有争分夺秒地学习和工作，大力推进生物医学在beta和omega相关科研上的发展。 虽然高远熏的暧昧举动让她无法再信任对方，但有一点她觉得高远熏说得很对。 在受到联平会的帮助之后，顾灵均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件事，拥有这种悲惨命运的其实不止是她一个人。她会因为产前抑郁症而几乎完全失去人生自由，因为江楚些的标记而在觉醒后也无法反抗她，因为是omega而只能由伴侣alpha来掌管本该属于她的企业，所以只能一次次地在绝望中寻找着希望。 她应该改变的不止是自己的命运，还有那些与她一样的omega和beta的命运。或许正是因为她曾经的着眼点太小，所以才一次都没有成功。但她只能选择那样狭窄的道路，又何尝不是因为觉醒时已经被江楚些标记了呢？ 这几乎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可现在转机出现了，她用最宝贵的记忆交换到了一位白衣骑士，所以现在不仅还能保持自我，而且可以用家族的财富做到很多很多的事。 她知道，这个世界施加的影响依然没有结束，而且因为失去了施加主体而变得更加没有逻辑且混沌。但从这几次江楚些救她的事件中可以得出结论，事件依然围绕在她身边展开。 她目前的想法就是努力依靠自己活过2006年5月，并在这期间推动能够改善omega处境的生物研究。至于再将来的事，她确实还没仔细思考过。 “灵均啊，爸爸不是非要你在一棵树上吊死。可是你自己说过，楚些是一个很好的alpha。你和她离婚后，还能够喜欢上别人吗？还能和别的alpha结婚吗？如果不能，你难道打算一直单身吗？那你的发情期又该怎么办呢？” 虽说现在有各种各样的抑制剂，但omega如果一直使用抑制剂而没有alpha陪伴，健康往往会出大问题。这也是omega极少选择beta的原因，毕竟这事关他们的生命健康安全。 沐卿的话让顾灵均不禁沉默——如果她平安度过06年5月，如果这一次斩断因果能让楚些不再执着于她，如果世界意志的影响消失，那么……她又有什么打算呢？ 沐卿看着女儿沉默，轻轻地叹了口气：“爸爸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对楚些还有一点留恋的话，就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对江楚些她又何止只是有一点儿留恋呢？ 经历过那么多的轮回，她却从未品尝过爱情的滋味。因为保有记忆，因为已被标记，因为害怕死亡，所以她从未将精力放置过在感情上。 感情对她来说，也实在太过奢侈了。 她不清楚曾经的自己究竟有没有算到，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和江楚些相遇会爱上她，也不清楚自己如果是在保有记忆的情况下遇到江楚些，情况会比现在更好还是更坏。 但她非常清楚两件事，一个是这一次很可能是她最大的一次机会，另一个则是，就算这是她最后一次、唯一一次的机会，她也不希望以江楚些为代价。 “爸爸，我想见一下楚些，当面和她解决这件事。” 顾灵均这些天只要独处，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想念江楚些。她想念江楚些的气味，想念江楚些的声音，想念江楚些的拥抱，经历过那么多痛苦，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无法沉溺于甜蜜。 可江楚些给她的爱意太多、太满、太温柔，仅仅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滋养起了她近乎干涸的心灵。 可她偏偏必须拒绝楚些，拒绝她的关心、拒绝她的保护、拒绝她的爱。楚些离开她或许会难过悲伤一阵子——或者很久，但至少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她知道江楚些不会伤害自己，因为如果她对江楚些的影响还在，江楚些就不可能在她活着的时候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那意味着她放弃了白衣骑士的责任。 而如果她对江楚些的影响已经不在，那么她所认识的那个江楚些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以伤害自己的生命来挽回感情。 啊，可是她明白，有时候这种伤害比死亡对人来说更加痛苦。所以，这只是她单纯的私心——她只是想要江楚些活着。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轮回后，她的世界已经只剩下黑白两色，就连追求改变自身的命运，好像也变成了单纯的执念。可是这一次，江楚些不仅给她带来了希望，也给她带来了牵挂与绚烂，只有江楚些，顾灵均不希望她有一点儿意外。 * 江楚些发泄过后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生气，她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打扫了房间。桌椅沙发能够轻易地恢复原状，只不过多了些划痕，但工作台的木板被砸断了好几根，修缮起来比较麻烦。 她从储物间找出工具，想要把工作台修好，可整整修了两个小时，依然没能将已经断掉的木板接回去。 有些坏了的东西就是修不好的，就算修好了，也不可能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她抱着腿在沙发上又掉了一会儿眼泪，最后只能将工具和残骸都放进了储物间。 想起顾灵均，她依然会止不住的难过，止不住的质问，可是想到庄绮的话，她又非常清楚自己必须打起精力来。 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她身上还肩负着别人的未来。想要创办公司，想要在这个世界滋润地生活，想要成为能够对抗那些可能伤害到她的人，这些不是她在遇到顾灵均后才考虑的事。 她必须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也必须去履行许下的承诺，更何况硬核的发展很可能还关系着庄绮的命运，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伤害到庄绮。 回想起在顾灵均身边的日子，江楚些只觉得恍如隔世。那些痛苦的经历、甜蜜的回忆以及疯狂的念头离她越来越远，她不舍、恐惧，害怕连这些记忆都被夺去。 可是，在脑子可以重新转动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思绪好像清楚了不少。虽说也有因悲伤难过以及饥饿的影响，产生过思维迟钝、头晕乏力等情况，但曾经时常会有的尖锐疼痛这半个月都没再打扰过她。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楚些，你一个人去没事吗？” 庄绮将江楚些送到医院，看到她好不容易精神了点的模样，又不免担心这次见面会让她再次受伤。 顾灵均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好在场，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江楚些就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没事的，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江楚些迫不及待地下车，顾灵均原本打算找合适的时间上门见她，但江楚些等不及就匆匆赶来了医院。庄绮怕她这个精神状态不好开车，所以当了司机。 “那我在这里等你。” “嗯！” 顾灵均的来电让江楚些重新燃起了希望，她一刻也不愿等待，希望能立即见到顾灵均。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顾灵均注意到父母的表情开始变得焦躁。想要单独和江楚些见面的提议一开始遭受到了反对，沐卿和顾怜虽然对江楚些很有好感，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同情，但也怕女儿的一意孤行会让江楚些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毕竟，江楚些之前对顾灵均所表现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都太强了。 比起父母的担忧，顾灵均的心情更加复杂。她听到了江楚些接电话时的语气有多惊喜，也听说了她最近的情况有多糟糕。庄绮向赵梓抱怨了这件事，赵梓则来询问了她。 可是她今天找楚些来，并不是要反悔先前的决定，如果这让楚些重燃起了希望，那她实在是罪大恶极。 “灵均！” 江楚些来得比几人预想的更早，顾灵均听到江楚些的声音时，抑制住了想要扭头的冲动，一边深呼吸一边做着心理建设。 顾怜和沐卿站起身来，江楚些这才看到两人也在，调整了一下焦急难耐的情绪，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妈、爸，你们也在啊？” “我们有事，马上就离开了，你和灵均谈吧。”顾怜看了一眼背对着几人站在窗边的顾灵均，语气有些无奈，“你们的事我是不管了，不过……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灵均怀孕，你就多担待着点，有话好好说。” 江楚些明白她的意思，再看到顾灵均的态度，心头原本燃起的一小撮火苗又渐渐熄灭了。 “我明白……” 顾怜面容忧愁地摇了摇头，拉着沐卿离开，离开时还贴心地为两人带上了门。两名保镖依然铁塔般守在门边，房间里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灵均……” “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但顾灵均的语速更快，语气更加坚定，“楚些，你赶走律师是因为对协议有不满的地方吗？我反省过了，关于这件事我们确实应该坐下来面对面地商量。你有任何不满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她话音落下后，屋内就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顾灵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听到的却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她很想转过身去看看江楚些，可胆怯让她无法动弹。再然后，她听到了脚步声。 “这就是你今天叫我来的目的吗？和我谈离婚协议？” 顾灵均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抓住，身体也被扳了过来。因为力道有些大又太过突然，顾灵均条件反射地轻哼了一声。但她并未来得及体会身体上的疼痛，出现在面前的江楚些愤怒又受伤的面容已经让她的心抽疼起来。 “为什么？我不明白，如果你什么都知道的话，为什么还要和我分开？我已经不是那个江楚些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江楚些重新能够思考后想了很多很多，从顾灵均那模糊不清的话中，她推断出了两点。顾灵均知道她不是原本的这个江楚些，也知道原本的这个江楚些会做什么。既然她可以穿越到书中，那么顾灵均也不是没可能和她一样被人代替了。 所以顾灵均才会那么理解她，所以她才会爱上顾灵均。如果她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异类，那就更不应该分开了！ 她愿意谅解顾灵均的隐瞒，因为她也从不曾将这件事告诉给别人。她不会责怪顾灵均的刻意接近，因为她也真实地被吸引着。 如果事情当真如此，她们该比想象中的更加天生一对，为什么反而要分开？ 江楚些不明白！ 顾灵均握住了江楚些的手腕——那天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手臂伤痕未退，虽然因为身处医院当时就做了处理，但显然，江楚些这半个月以来并没有好好养伤，导致现在手臂上依然残留着青紫。 “手上的伤还疼吗？” “为什么要转移话题？伤根本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你不喜欢我吗？我不相信！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能像之前那样对我？我不相信那都是你的演技和欺骗！” 顾灵均苦涩笑道：“你既然心里有了答案，又为什么要问我？这件事和我喜不喜欢你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给我双方一个再次选择的权利，在不受任何干扰的情况下，重新选择。” 江楚些会爱上她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这个理所当然对江楚些不公平。 “我不明白！什么再次选择、什么干扰……”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那么，我就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要向江楚些剖露真相，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她必须说出自己的卑鄙行径，还要揭露这个世界的残酷以及击碎江楚些累积至今的爱意。 “……再次死亡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只凭我一个人想要改变命运实在是太难太难，一次又一次地轮回耗光了我所有的精力，我几乎已经想要放弃。可就在那时候，我看到了与往常不同的梦境。那是一个与这里相似，却又不同的世界，那个你曾向我描述过的世界，比这里更加平等与美好。” 江楚些呆呆地听着顾灵均的话，顾灵均所谓的真相比她所以为的更加复杂和难以想象。 “我通过很多很多人的眼睛看到了那个世界，然后有一天，我找到了你。明明有着同样的名字，但你和她完全不同，正直、善良又有点小固执，对自己过于严苛，又总爱帮助别人。我是多么地希望，你能成为她……然后，你真的成为她，因为我的愿望。” “你的愿望？” 江楚些呆呆地问出这句话，脑海中回想起的却是闺蜜给自己介绍《为时尚早》这本书的场景。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abo色情小说，闺蜜希望她能借此释放一些压力。 “是的，再次被那个声音问是否重来时，我提了一个愿望。”顾灵均将江楚些已经僵硬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开，叹息般道，“不是我，你就不会来这个世界；不是我，你就不会猝死离开家人与朋友；不是我，你就不会遭遇在这个世界的痛苦……不是我，你就不会失去自我。楚些，你刚遇见我时是不是就有奇怪的感觉？” 江楚些眉头紧皱，呼吸短促，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些荒唐浮夸的赞美。 “我必须保证你会爱上我，必须保证我们能够在一起，必须保证你愿意为我献出一切。”顾灵均的声音依然十分动听，一字一句、缓慢悠远，江楚些却听得遍体生寒，“我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在利用你，而你以为的爱或许根本不是你自己的感情，即便是这样你也想和我在一起吗？” 江楚些的耳边嗡嗡作响，顾灵均的神情、目光以及语气冷静又残酷，让她一时无法做出回答。 “楚些，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根本无从弥补，你要多少补偿都是应该的。只不过我现在还未继承顾家所有的资产，所以——”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江楚些打断了顾灵均的话，那些复杂过头的东西根本不是她现在的大脑能够思考的，但直觉让她抓住了关键，“既然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既然你想要我全身心地为你奉献，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顾灵均紧紧抿住了唇瓣。 “告诉我，你为什么改变主意要告诉我这些？你身上的危机还没彻底解除，你还需要我，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赶我走？” 顾灵均喉部微微滑动了一下，唇瓣半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江楚些眼眶通红地望着她，哭腔道：“你为什么不说？如果我说，就算知道这些，我也心甘情愿地要和你在一起呢？” “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我自己才知道！”江楚些紧紧地搂住她，一边亲吻她的唇瓣，一边激动又含糊地问道，“你和我分开后要去哪里呢？既然我是你成功的可能，为什么不再用力一些抓紧我？你明明知道只要说出我想要听的答案，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既然是你带我来了这个世界，你为什么不负责到底？” “楚些，忘了我，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吧。有你在，这个世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虽然没办法让你回到原来的世界，但我相信是你的话，在这里也能获得幸福。” 顾灵均的语气不容拒绝，江楚些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 “我恨你……” “没关系，”顾灵均轻轻抚摸着江楚些柔顺的长发，为了来见顾灵均，她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楚些，没关系……” 她会努力地活下去，如果依然失败……这一回，她会让这个世界继续存在，因为她相信，就算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变，江楚些也一定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些什么。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这是一项跨时代的发明，硬核改变了手机的定义，让我们看到了未来无限的可能！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天，这一场发布会！2006年6月1日，因为硬核，我们成年人也得到了一份儿童节的礼物！硬核手机，它不止是一款手机，更是一款时尚用品，科技工艺品，时代的宠儿。我想它一定会成为今年——” 仿佛是买了通稿一般，这个时间十个电视台大概有八个都在报道硬核手机今年的这场发布会。而距离发布会结束的时间，仅仅才过去了半天。 江楚些主持了这场发布会，在酒店稍作休整后她就要去参加一个庆功宴。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江楚些随手关闭了电视机，开门时，庄绮已经站在门外。 一身白色燕尾服，骚气的红色小领结，低马尾配上庄绮成熟了不少的俊秀长相，看起来实在是光彩照人——不如说，风骚得太夺人眼球了。 “……”江楚些眉尾抽了抽，忍了片刻还是没忍住，指着庄绮这一身打扮吐槽道，“庄绮，我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这身花蝴蝶打扮不太适合你。” 庄绮露齿一笑，理了理衣领自信道：“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和年纪身份有什么关系？我难道不适合这么穿吗？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俩是公司的门面，怎么能不打扮得好看点？” 她说着看了看江楚些一身低调的黑色女士西装，摇头叹气道：“你这是工作穿的正装吧？咱们现在可是去庆功宴诶，你就不能穿得好看点、平易近人点吗？你现在是国内最有名、最抢手、最热门的黄金单身a，注意点儿形象好不好啦？” 硬核首先以音乐播放器打响了在国内的名声，因与学友网的音乐库结合，导入歌曲变得简洁方便了很多，音乐播放器在国内迅速流行起来，这几年只要推出新款立时就成为了广大爱好者追捧的对象。 学友网因此进一步得到了发展，而随着电脑的更新换代和普及，迅搜和讯联的使用人数更是以爆发式的速度增长，目前已经全面实现了盈利。 江楚些和庄绮也因此成为了备受关注的青年企业家，两人身价水涨船高，今年已经开始双双进入富豪榜。 就在大众以为硬核已经成功转型为一家音乐播放器制造公司时，硬核却突然召开了一场产品发布会，产品类型中不仅有手机，而且还是整场发布会的重头戏。 “我单身要注意形象，那你呢？你就不怕赵梓说你招蜂引蝶吗？” “怎么可能，我那么专一，她可放心了。我打扮得好看也是给她脸上添光，我那两个小宝贝就喜欢她们妈妈我又帅又美，可以和别的小朋友吹嘘！” 江楚些发现实在说过不过她，只能笑着摇了摇头：“算了，我们过去吧。赵梓什么时候到？” “刚才打过电话，说在路上了。”庄绮突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江楚些的手臂，暧昧道，“别说我了，我和赵梓老妇老妻，没什么好说的。倒是你，和那位胡小姐怎样了？” 江楚些嘴角向下撇了撇：“什么怎么样？她只是硬核这次的代言人而已，我们没什么，你不要想太多。” “哦~是我想太多吗？”庄绮一脸“我懂的”的表情，“明明我之前给你介绍的对象，你最多吃顿饭，却让胡小姐成为了硬核的第一位代言人，这叫没什么吗？” “不过是代言人而已，胡小姐正好形象符合，又是少有的omega明星，这很奇怪吗？” “你说不奇怪就不奇怪吧，你那么看重硬核，愿意让她代言至少说明非常信任她吧？毕竟这是把她和硬核的品牌捆绑了。咱们六年磨一剑，此剑一出谁与争锋？你没看到吗？电视上都在报道这件事，连广告费都省了！我之前还担心发布会只进行网络直播，影响会不会太小呢，现在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胡小姐的人气这回起码得上两个档次，这可是又赚钱又赚名声的好事，你看待会儿胡小姐感不感谢你。” “那也只是双赢而已，不要说得好像我施舍了胡小姐。” “是是是，你怎么还是这么爱较真。”庄绮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却还是喜滋滋的表情，“啊，我真的太期待这一天了，兴奋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六年啊，六年！咱们忍得太久了，今天终于扬眉吐气。” 虽然硬核早就凭借着音乐播放器实现了高利润盈利，飞悦科技的发展也非常良性，旗下早已不止三款产品，且都各自成立了项目组，还几乎是各个领域的翘楚，但硬核自从独立以后就放弃了手机业务这件事仍一直被人诟病着。 “有那么夸张吗？” 江楚些话虽这样说，其实这两天也没睡好。这毕竟是她的心血，而且从说服庄绮向她大伯要这家公司开始，她也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责任，所以这一次的成功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怎么没有这么夸张？公司里的员工可都憋着一口气呢。你平时又不让往外说，我都快憋死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坐电梯前往二楼宴会大厅，虽然有专门的人负责安排现场，但两人还是稍微提早一些到了。 一进入宴会厅，两人所在的地方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庆功宴除了公司的工作人员以外，还邀请了不少友商、新闻工作者以及一些业内有头有脸的人。 新闻记者们不少参加了发布会，之后马不停蹄地转场，提早来了宴会。为了抢到更多的独家新闻，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两人，追着攀谈起来。 庄绮一直负责门面上的应酬，所以比起江楚些她的曝光率更高，更为人所知。不过庄绮向来以吹江楚些为己任，硬是把这位友人吹成了产品的灵魂，世人遥不可及的天才，把一帮人都吹得心痒难耐。 江楚些神秘低调的作风以及黄金单身a的身份，原本就让她备受关注，而这次随着产品发布会一同亮相，再迅速通过网络和传统媒体的传播，一下成为了媒体的宠儿，人气甚至高过了当红明星——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但是职业嗅觉敏锐的新闻工作者们立时从中看到了巨大的机遇，这次两人一同出现，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将目标放到了江楚些的身上。 “江总……” “江总——” “江总！” 每个电视台、报纸、杂志都想约江楚些做专访，相较于身份背景已经被扒得一干二净的庄绮来说，江楚些实在是太神秘了！ 江楚些微笑着，尽量得体地应对这帮新闻工作者，现在传统媒体依然掌握着话语权，她有必要和这些人打好关系。 “咳咳，那楚些你先招待一下客人，我去接赵梓！” 庄绮看这架势也吓了一跳，就连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游刃有余，所以在面对江楚些的求救时，她果断选择了跑路。 江楚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心地和每一位记者、总编交流，至于预约专访的事，那自然还要经过秘书、助理的安排。 随着宴会开始的时间临近，江楚些以要接待宾客为由，终于摆脱了一众人的纠缠，溜出宴会厅喘口气。 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围观，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夸张。庄绮去接人不知怎么就接没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或许根本就是找借口开溜。 室内的气温不是很高，江楚些却出了些汗，她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朝着洗手间走去。 这栋酒店是近几年刚建成的——顾家的产业，作为国内唯一一家六星级高级酒店，因独特的设计和昂贵的消费一下成为了观光打卡圣地。江楚些会选择在这里举办发布会和庆功宴一方面是为了给硬核手机捆绑高端的概念，另一方面嘛也是因为她能够在这里享受一折消费。 就在她即将到达洗手间时，拐角处突然冲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恰好撞在了她的腿上。 江楚些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那个孩子。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一双红色小皮鞋，手里还抱着一只兔子玩偶，江楚些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她脑后扎着的两只小辫子，但不看脸就能知道这绝对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小朋友，你没事吧？” 庄绮五年抱俩，都认了江楚些当干妈，江楚些也算是有了不少照顾孩子的经验，动作和声音都非常温柔。 小女孩仰头看向她，江楚些这才看清了孩子的长相。圆圆的小脸，白得发冷的皮肤以及大大的吊梢眼，小女孩的可爱有些超出江楚些的预想。除了神情过于冷淡，显得有些臭屁之外，这个小姑娘的可爱劲完全不输庄绮家的那两个小孩。 “小朋友，你没事吧？你家大人不在吗？” 江楚些见她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一边又问了一遍，一边环顾四周。小姑娘没有回答，却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大腿。 “嗯？”江楚些疑惑又哭笑不得，“你找不到爸爸妈妈吗？是想让我帮你找吗？” 小女孩依旧没有说话，仰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小小的手臂却抱得紧紧的。 就在江楚些犹豫是在原地等她父母来找她，还是把她带到工作人员那里去，拜托他们来找孩子的父母时，一道让她无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走廊的尽头传了过来。 “早早，你在哪里？”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哼，到底我是你老婆还是顾灵均是你老婆？今天明明是我们的庆功宴，你竟然参加之前还要先去看顾灵均。” 庄绮一手抱着一个女儿，一脸的不开心。赵梓一身黑色晚礼服，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样貌知性典雅，看起来比六年前成熟了许多。 “要不是灵均住这能顺便来看看她，我才懒得来参加你的庆功宴呢，一堆商贾臭味，虚情假意，你以为我爱来啊？” 赵梓在莫瑞实习时备考了研究生，之后一直在莫瑞工作，成为项目组主任。就是苦了庄绮和她两地分居，结婚后也一直聚少离多，还是今年莫瑞开始侧重发展国内的分公司，赵梓调回来当负责人，一家四口才终于团聚。 她现在还是博士生在读，身上学者气息十分浓郁。 庄绮别的倒不在意，就是对她还和顾灵均关系良好感到不满。在她眼里，顾灵均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自己的老婆怎么还能和对方情同姐妹呢？ 不过话虽这么说，她也没真的阻止赵梓和顾灵均交朋友，两家孩子玩得挺好，就是得嘱咐女儿不能在干妈面前提起小早。 “哼，别说我铜臭了，说得好像你们莫瑞不赚钱，一直做慈善一样。我可是知道的，去年莫瑞的盈利额在医药公司里排名前三，顾灵均还挺有手段的嘛。” 赵梓瞟了庄绮一眼，伸手接过她怀里的小女儿：“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不说就不说……哎，不过你老实告诉我，顾灵均回来是不是找楚些的？她怎么就好巧不巧住在这里呢？” 赵梓白了她一眼：“这是顾家的酒店……你看到外面的酒店名字了吗？顾家大酒店，什么好巧不巧？人都在这住一个多月了，你们那时候还没公布在这开发布会呢。” “她都回来一个多月了？”庄绮想起了什么，“啊，你那几次周末出去都是来看顾灵均啊？” “不然呢？我们现在要在国内推广低副作用抑制剂以及标记清洗剂，她肯定得回国筹划不是？” 庄绮不禁担忧起来：“你说楚些要是撞上她了可怎么办？” “不会，你们在二楼开，灵均住最顶层总统套间，配单独电梯的，她没事不会下……” “早早姐姐，早早姐姐！” 赵梓的话突然被女儿打断，庄绮怀中的大女儿眼尖，比正在说话的两人更早看清了不远处一大一小的两人。 “等、等等，晚晚——” 怀里女儿挣扎着想脱身，庄绮连忙弯腰把她放到了地上。然后她和赵梓也看见了，长长的走廊上，离四人还有挺远一段距离的走廊拐角处真站着两人，大人身形颀长，穿着一身黑色正装，孩子穿着白色连衣裙，正死死地抱着她的大腿。 “卧槽——” 庄绮发现那一对大人和小孩的身份时，已经惊到忍不住爆粗口，赵梓也愣住了，只有两人的大女儿庄时晚开心地朝着江楚些的方向跑去。 “干妈，早早姐姐！” “你不是说不会遇到的吗？” 赵梓也很尴尬：“意外这种事，我哪说得准。” “姐姐……” 小女儿庄时宜才两岁，看到姐姐跑了，着急地要追姐姐。 “我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吧，别出什么事。” 庄绮腿长，几步就追上了女儿，庄时晚再次被母亲抱起，还是一心想要去早早姐姐身边。庄绮这时离江楚些近了才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一大一小雕像般僵持着，江为早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江楚些身上，而江楚些则望着另一条走廊一言不发，似乎根本没听到庄时晚的喊叫，也根本没感觉到腿上挂了个小挂件一样。 庄绮心里咯噔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可能。 “等等，”她拉住想往前的妻子，低声道，“顾灵均应该不会让小早一个人出来吧？” 就在两人说话间，走廊尽头已经出现了顾灵均的身影。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那个江楚些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一个瞬间，她的眼里似乎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耳中也再听不到别的声音。无比强烈的情绪从胸腔向上直冲口鼻而来，让她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头。 六年过去了，她竟然还会因为这个人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这让她非常不满。或许是这种不满也过于激烈，她竟然强行压下了口鼻的酸楚，强制自己忽视了想要逃离的冲动，强自镇定着没有移开目光，以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神情与顾灵均对视着。 她本该擅长冷漠应对，因为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养成的习惯，用于隔绝他人保护自己。曾经是顾灵均让她丢失了这一技能，但现在，她已经记起该如何应对伤害。 顾灵均看到她也愣在了原地，两人久久地对视着，谁也没先开口，直到走廊另一端隐约传来了几句小女孩的声音。 江楚些并未作出任何反应，顾灵均却从呆愣中回过神，迈出脚步朝江楚些走来。 “楚些，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江楚些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我还挺好的，倒是你……好像也挺不错的。” “竟然还没死”这几个字最终还是只卡在了她的喉咙里，六年没有顾灵均的消息，她时常会想，或许顾灵均已经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死去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每次想到这种可能就煎熬得彻夜难眠。但慢慢的，她开始不再因此焦虑，也越来越少地想起这种可能，越来越少地想起顾灵均。 顾灵均努力露出笑容，但看起来有些勉强，江楚些这时低头看向自己腿上的小姑娘，对着她和蔼可亲却一点儿也不亲近地道：“小朋友，你妈妈来了，你可以跟她回去了。” 这个孩子就是江为早，她和顾灵均的女儿。 除了孩子出生时远远看过一眼以外，江楚些之后再也没见过她。顾家倒是允许她探望，甚至允许她一年能和孩子住两个月，但江楚些从没去过。 顾灵均要她忘记孩子的母亲，那孩子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江楚些既是不想见她，也是不敢见她。 不过，她倒不再有想要伤害江为早的念头想法，那时候有些想法在现在的她看来确实十分荒唐。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对无辜的人有那么残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的她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顾灵均看着她平静的反应，听着她平淡的话语，脸上为数不多的笑容也慢慢熄灭。她害怕被江楚些看出自己的异样，连忙弯腰低头掩盖自己的神情，对着女儿十分温柔地道：“早早，跟妈妈回去吧。” 江为早扭头看向顾灵均，小脸贴在裤腿上，莲藕似的手臂圈着江楚些的大腿，对着顾灵均歪头道：“是妈妈。” 顾灵均有一丝尴尬，伸手想把女儿从江楚些的腿上扒下来：“妈妈在这里。” 江为早平静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但看到顾灵均的态度，还是乖乖地放了手。手中的小兔子被她抓着耳朵拖在地上，顾灵均一边把她抱起来，一边轻轻拍打着玩偶上的灰尘。 “不是说和小兔子做朋友要好好对它吗？不能随便让它碰到地上的脏东西。” 江为早的眼睛还看着江楚些：“小兔子脏了可以洗。” “那你也要好好保护它，小兔子洗太多次会坏掉的。” “坏了就再买一个。” 顾灵均不禁面露无奈：“早早……” 江楚些再次仔细打量起江为早的外表后，心中不禁有一丝惊讶。原文中的女主长得清纯柔弱，据说非常像顾灵均，但眼前的小女孩一双吊梢眼配上冷冷淡淡的表情，半点也没有小白花的感觉。 不如说，六岁的小女孩能一直保持这种平静到冷淡的神态和语气，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且性格方面好像也很让顾灵均头疼。 不过她没打算再深入探究，对于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没打算了解。毕竟这是顾家大酒店，两人住在这里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可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顾灵均为了和她相见才出现在这里。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顾灵均张了张嘴，最后只应出一句好来。 她是一个多月前回来的，因为长年不在b市，曾经住的公寓也闲置了很久，她懒得整理干脆带着江为早住进了酒店。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硬核要在这里开发布会，但不能否认的是，在知道这件事后，她确实怀抱着侥幸心理，想远远看上江楚些一眼。 只是发布会的时间是六月一日，她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这次能不能逃过五月诅咒，看到这场发布会。 江楚些很礼貌地对她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朝着庄绮的方向走去。顾灵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听到她用高昂的声音叫庄绮大女儿的小名，看到晚晚一边叫干妈一边扑到江楚些的怀里。 “妈妈？” 顾灵均被女儿摸到眼角时才发觉自己眼眶湿了，急忙偏开脸，装出轻松的语调。 “早早不乖，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跑吗？要是被坏人抓跑了，妈妈会很着急的。” 江为早看看顾灵均，又看看江楚些，不解道：“为什么妈妈不抱我，却抱晚晚？” 顾灵均梗了一下，但很快答道：“晚晚年纪比你小……” “这和年纪有什么关系？” 六岁的女儿一点儿也不好糊弄，时常搞得顾灵均思维崩溃，无言以对。 第90章 第九十章 “楚些。” “楚些。” 庄绮和赵梓非常有默契地露出笑容，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庄绮假装根本没看到江楚些和顾灵均的互动，一上来就先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也出来了，会场怎么样？宾客是不是开始到场了？” 江楚些熟练地颠了颠怀里的庄时晚，平淡地道：“我出来透透气，晚晚和小宜也要参加吗？” 庄时宜才两岁，参加这种场合没准会被吓到，庄绮之前也没说女儿要一起。 “干妈，我和妹妹要去早早姐姐那里玩。” 赵梓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确实是想着先把两个女儿送到顾灵均那里去，只不过这件事本来不该让江楚些知道的。 江楚些刮了一下庄时晚的鼻子，轻笑道：“你很喜欢早早姐姐吗？” 庄时晚乖巧地靠在江楚些肩膀上，笑得大大的杏眼眯成了一条缝：“我最喜欢早早姐姐啦。” 庄时宜听完不甘示弱，奶声奶气道：“我、我也最喜欢早早姐姐！” 江楚些没想到那个没表情的臭小鬼人缘还挺好，或许她的臭脸也是看对象的。 “那个楚些，我先把晚晚和宜妹送……送朋友那儿，你和庄绮忙吧。” 江楚些点点头，把庄时晚放到地上，庄时晚拉起赵梓的手，对江楚些甜甜地说拜拜，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妈妈朝顾灵均的方向跑去。 “我也是才知道顾灵均在这里的！” 老婆一走，庄绮连忙为自己澄清。江楚些只是淡淡一笑，一脸云淡风轻：“她在不在这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很重要吗？” 庄绮立即道：“不重要、不重要，不就是顾灵均吗？她一点儿也不重要！我们去看看胡小姐来了没，晚上她不是要当你的女伴吗？” 江楚些点了点头：“我先去个洗手间。” 被打断了一下，差点忘了。 赵梓带着两个女儿走到顾灵均身边时，庄绮和江楚些已经消失在另一边走廊的尽头。 “灵均，你没事吧？” 赵梓看着顾灵均强颜欢笑的表情，不禁面露担忧。 “我没事，我们上去吧。” “早早姐姐，”庄时晚站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江为早，踮着脚尖想牵她的手，“早早姐姐！” 顾灵均微微一笑，把女儿放到庄时晚身边：“早早，你和晚晚妹妹牵牵手。” 江为早一点儿也不像庄时晚那样激动，怀里抱着小兔子玩偶，显然没有要和庄时晚牵手的意思。 庄时晚不气不委屈，肉肉的小手揪住垂下来的兔耳朵，对着江为早甜滋滋道：“早早姐姐，我们又可以一起玩啦。” 庄家的两个孩子脾气都好得不得了，反观江为早，不仅不爱笑，也不太擅长和人亲近。顾灵均无奈摸了摸江为早的发顶，懊悔自己在她小时候没多陪陪她。 只是那时候她忙得分身乏术，又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实在不敢和女儿多待。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她看完硬核的新品发布会后就带女儿去了游乐园，结果江为早对玩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两人散了会儿步就回来了。 “妈妈，我也要和姐姐们一起走。” 庄时宜不喜欢被抛下，要赵梓把她放到江为早另一边，抓住了另一只兔耳朵。 江为早的手往下挪了挪，兔耳朵也跟着往下垂了垂，庄时宜不用吃力地踮脚，开心地道：“谢谢姐姐。” 顾灵均看到这幅场景，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灵均，你刚才和楚些说什么了？” 两人带着孩子回房间，三个孩子去看电视后，赵梓忙不迭向顾灵均打听情况。江楚些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了，赵梓差点就要以为顾灵均是自己的幻觉了。 “没说什么，我找早早恰好碰到了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那她看到早早就没什么反应吗？” 赵梓这六年倒是经常见顾灵均，也经常将从庄绮那听到的江楚些的消息告诉顾灵均，虽然她也不知道顾灵均为什么要和江楚些离婚，但她看得出来，顾灵均还非常在意江楚些——当然，这增加了她的不解。 顾灵均摇了摇头，微笑道：“她为什么要有反应？” “可早早是她女儿啊！她就算气你吧，也不能气……呃，灵均，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梓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的话是在顾灵均的伤口上撒盐，都说一孕傻三年，她发现自己这两年好像确实口没遮拦了一些——都怪庄绮。 “我知道，”顾灵均扭头看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三个孩子，声音轻轻的，“我没想过要打扰楚些的生活，当然，也没想让小早去打扰。” 赵梓望着顾灵均的侧脸，沉默了好一会儿。 “灵均，你明明还爱江楚些，为什么要放弃她？” “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你再没什么好说的，江楚些可要成为别人的alpha了！” 顾灵均倏然转过脸来，赵梓带着几分气恼道：“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家那个傻蛋……庄绮她一直都在给江楚些介绍对象。这次他们硬核的代言人，就那个胡韵雪，刚好是庄绮介绍给江楚些的新对象！我刚还听她说，晚上胡韵雪是江楚些的女伴呢。” “胡韵雪？就是国内新晋的那名omega女星吗？” 娱乐行业的omega比例非常稀少，虽然他们大多有着beta们无法企及的美貌，但因为发情期的存在和信息素的影响，他们往往需要其他人的全力配合，这导致了活动成本的提高，因而行业潜规则摈弃掉了omega成为业者的可能。 “对啊！发布会上她也出现了。” 顾灵均隐约有些印象，那是一名十分美貌的omega，形象清纯，气质如兰……好像和她长得还有点像。 “楚些……和她在一起了？” “没有明说，但按庄绮那说法，估计差不多了！之前江楚些和那些介绍对象最多就吃了一两顿饭，大概是因为她非常避嫌，结果就有些不好的流言传到庄绮耳朵里，害得她非得要我给江楚些做补肾全席。” 那时候她放假回家，扛不住庄绮软磨硬泡，只能依她的意思天天做些乱七八糟的食补套餐给江楚些补肾，结果江楚些还是一脸清心寡欲，倒是给庄绮补出了个二胎。 那之后公司小圈子里就开始流行“江总不行”“江总性取向不对劲”之类的传言，差点没把庄绮急死。这次千挑万选，不知怎么找上了胡韵雪，两人吃过一顿饭后，江楚些就敲定了让她当硬核手机代言人的事。 按庄绮的说法，江楚些是看对眼了。赵梓一看，卧槽这还不看对眼吗？那眉眼鼻子和顾灵均六七分像了，简直是看碟下菜。就算江楚些再痴情，这被抛弃了六年也该往前看了吧？更何况庄绮那个混蛋还找了个和顾灵均要像不像的。 顾灵均轻咬唇瓣：“如果……楚些真的喜欢人家……” “她要真喜欢人家怎么着？” 顾灵均抿起唇来，好半晌才道：“赵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参加庆功会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赵梓心提了半天，结果听到这么一句，不禁大大地叹了口气：“你俩真是急死我了！” 赵梓耽搁了一会儿姗姗来迟，庄绮早等得心急难耐，等她一到就迫不及待地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学霸老婆。赵梓看到江楚些身边的女伴——胡韵雪晚上一改平日的清纯打扮，身穿一件紫罗兰色的露背晚礼服，妆容艳丽，娇美无双。 她挽着江楚些的手，站在身形高挑的江楚些身边，光芒一点儿也没被掩盖，在江楚些与他人交谈时，她只是浅笑地倾听点头，偶尔在恰当的时机插上一两句话，不管是赞美之词还是闲谈打趣都让人如沐春风。 “快，给我介绍一下胡小姐。” 赵梓没激起顾灵均的斗争欲，自己却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主要这人是庄绮介绍给江楚些的，如果真的成了，她会觉得对不起顾灵均！ 庄绮奇怪道：“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吗？” 我不喜欢胡韵雪还不是因为你！ “她是楚些的女伴，我再不喜欢她总也得认识认识吧？” 老婆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庄绮耸了耸肩，拉着赵梓走向了江楚些。 “楚些，”庄绮和胡韵雪虽然也不算陌生了，但因为对方是omega，她又是已婚人士，所以交往中十分慎重，连称呼都带着几分疏远，“胡小姐，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我的妻子吧。” 胡韵雪美目微睁，脸上带着一丝惊喜：“这位就是庄总的夫人吗？久仰大名。我一直听庄总提到你，称赞你美丽又有学识，一直投身科研事业，为了改变我们omega的现状作出了很多贡献。今天一见，总算知道庄总为什么为夫人你那么神魂颠倒了。” 好家伙，她还没给下马威呢，这胡韵雪就先给她灌上迷魂汤了！ 赵梓喉咙里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半天才挤出一句“谢谢”。 庄绮可喜欢听别人夸老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嘴里却谦虚道：“过奖了过奖了，赵梓也就是年纪轻轻当了个莫瑞地区负责人，参与了几个有跨时代意义的研究项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货生怕别人听不出她在夸老婆是吧？ 胡韵雪捂嘴轻笑，体态动作十分优雅：“我听说了低副作用抑制剂和标记清洗剂的事了，希望国内能快点批下来，我很期待产品。” 江楚些垂眸轻轻瞟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完了完了完了，庄绮你这个死人，这次真的完了。”赵梓想起江楚些看胡韵雪的眼神，心里一阵发凉，“江楚些不会真的变心了吧？” 庄绮今天开心多喝了些，一脸微醺地揽着赵梓，含糊道：“什么楚些变心？她单身谈个恋爱怎么了？” 赵梓想到是庄绮给江楚些介绍的对象，气就不打一处来，掐着她的手臂埋怨道：“都怪你，你到底哪里找来的胡韵雪？你怎么那么喜欢帮江楚些找对象呢你？” “什么哪儿找的？她是我姐的病人，有一回遇到了……我一看，哎呦喂这眉眼可真像顾灵均，这不连忙就去打听了一番吗？这胡韵雪是书香门第出身，她家里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当明星的条件是必须先结婚，这不也急着找对象吗？那可真是一拍即合，我连忙就给楚些介绍了。” 庄绮语气得意，又把赵梓气个半死：“你到底想不想江楚些忘了灵均？找个和灵均长得像的，就算江楚些动心了，那有意义吗？” “嘿，怎么没有意义？这胡小姐和顾灵均的性子可不一样，楚些就算开始是因为长相心动的，之后也慢慢被她的内在打动。你不懂，替身情人到最后都会转正的，小说里都这么写。” “我去你的替身情人小说。” 庄绮眼睛一瞪，似乎也有点生气了：“你、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小说！” 赵梓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好嘛，还是她自己写的。 “懒得和你说，我要去睡觉了。” “哎哟老婆你等等我，”庄绮急急忙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头晕，你扶着我点儿……” 赵梓没脾气了，伸手扶住她：“要是灵均因为这件事伤心，我肯定饶不了你！” 庄绮嘿嘿一笑，得意道：“那顾灵均是伤心定了，今晚胡小姐喝醉，楚些可是把她带回房间照顾了。” 之前为了筹备发布会，江楚些和庄绮忙得昏天暗地。庄绮有妻有女，当然是要回家的，她因为孤家寡人一个，所以干脆在酒店订了一周的房间。今晚庆功会结束时间本就不早，江楚些做事又谨慎，准备送走最后一名宾客后再离开，所以干脆还是在这边休息。 胡韵雪庆功会上表现得十分落落大方、游刃有余，然而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因为不胜酒力退场了。 庄绮的话只对了一半，虽然江楚些确实带胡韵雪去休息，但她并没有带对方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另外为她开了一间。 庄绮倒不是要骗赵梓，只是因为知道赵梓肯定要和顾灵均通风报信，所以信口开河，怎么能让顾灵均难受就怎么说。 而赵梓也果然不负她所望，立即给顾灵均发去了消息，并且……把庄绮赶去了女儿的房间睡觉。 * “江总，昨晚谢谢你。” 江楚些起了个大早，结果刚出门就遇到了胡韵雪。大概是叫助理送了衣服过来，她此时已经换了一身短袖和七分裤，看起来十分有生活气息。再加上几近素颜的淡妆，胡韵雪清新靓丽像是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胡小姐，你还没走么？” “嗯，今天我没事，”胡韵雪笑容甜美，“昨晚真的不好意思，中途退场还要麻烦江总照顾。” “是我不好才对，不知道你喝不了酒，没帮你挡着。”江楚些看了下表，笑道，“我现在准备去退房，胡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打的回家。” 江楚些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没叫助理来接你吗？” 胡韵雪不好意思地道：“我那个小助理不会开车，她一大早打的送衣服过来，我让她先回去了。” 江楚些想了想：“不介意的话，我送胡小姐回家吧。” “真的吗？”胡韵雪一脸惊喜，但她似乎很快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露骨，收敛了笑容，腼腆道，“我是说，这会不会太麻烦江总了。” “不会，离我上班还有不少时间，我送你回家吧。”江楚些示意了一下，让胡韵雪和她一块儿走，“不过我得先去退个房。” “对了，我的房费……” “我们就不要计较这种小事了，胡小姐可是我们公司的代言人。” 胡韵雪笑了笑，不再推脱：“江总，你就不要再叫我胡小姐了，叫我韵雪就好。” “好的，韵雪。” 江楚些从善如流，却没要胡韵雪也改变“江总”这个称呼，胡韵雪看起来有些失落，但依然保持着笑容，温顺地跟在江楚些身边。 两人到达前台退房，就在江楚些办理登记手续的时候，直达总统套间的专属电梯门打开了。 首先从电梯里冒出来的是一只小兔子书包，紧接着江为早小小的身体也出现在大厅中。她显然还没睡醒，被顾灵均抱在怀里，半睡不醒的小脸搁在母亲的肩膀上，一点儿也不见平日的老成冷淡。 江为早已经六岁了，omega抱这样大的孩子难免有些吃力，更何况顾灵均手里还拿着包。两名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守在电梯口，一见她出来就毕恭毕敬地伸手想将江为早接过来，顾灵均却对两人摇了摇头，只递了自己的包过去。 顾灵均这番出场，要不是时间太早，大厅里没几个人，肯定早就吸足了眼球。至于胡韵雪，则是因为电梯处的保镖注意到了这些。 “江总，我听庄总说单单是半天，硬核手机的订单就已经超出预期。到时候肯定很难买到吧？” 江楚些正在等开□□，听到胡韵雪的声音，转头看向了她。 “你是硬核的代言人，我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你手里的，你放心。” 因为和胡韵雪说话背对了电梯，江楚些没有看到顾灵均母女。 “我不是担心自己，是我几个朋友，”胡韵雪难为情道，“他们看了发布会以后实在太喜欢硬核了，想尽快买到，问我能不能帮个忙……如果不行就算了，我回绝他们就好。” “人多吗？” “就两个最好的朋友，其他人我没答应。” 江楚些和善一笑：“那有什么问题？发售当天我就让人送过去。” 胡韵雪看起来万分惊喜，激动地拉住了江楚些的手，清纯的眉眼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仰慕：“楚些，谢谢你！” 江楚些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没有挣开手，对于她突然转变的称呼，也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轻笑道：“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值得你那么开心。” “贵不贵重在其次，主要是你送我的……再说，手机也不便宜了，一般人好几个月的工资呢。” 江楚些似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恰好这时前台送来了□□，她顺势抽出手接过了□□。 “好了，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楚些并未走出多远，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了顾灵均。而且很显然的，顾灵均早就发现了她。 真是奇怪，两人一个在这住了一个多月，一个在这住了一星期，之前一次都没遇到过，这两天却连着遇到了两次——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都没有开口，胡韵雪见江楚些停下来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顾灵均，好奇道：“怎么了，是你认识的人吗？” 江楚些笑了一声，领着胡韵雪朝顾灵均走去：“是认识的人，我为你介绍一下吧。” 她说着示意胡韵雪和她一块儿向着顾灵均走去。 顾灵均从未像今天这样地想要逃离江楚些，昨晚接到赵梓的电话后，她几乎彻夜未眠，只不过那时她仍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可在走出电梯时，在前台看到两人的那刻，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其实，这是再当然不过的事。从她选择和江楚些分开的那刻开始，江楚些就拥有了和别人在一起的权力。就算是这些年里，她偶尔也会想到，楚些是不是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寻找到了自己的另一份幸福。 那时候这样想，痛苦之外亦有几分欣慰。可是当一次次逃过死劫，当最终的期限逐渐靠近，她思念江楚些的想法却越来越强烈。’ 恰逢研究成果已经在不少国家得以推广，她最终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在距离五月诅咒还有一个月时选择回到祖国。 一方面，她想在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好好陪陪女儿，另一方面，她希望至少能将这几个对omega有利的研究成功在自己的国家推行开来，最后一方面，她也抱着一丝狡猾的想法，想在最后再见一见江楚些。 远远见一面就好了。 可是，当她最终逃过了五月诅咒，最终平安无事地活到六月一日时，顾灵均的心态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当然没有厚脸皮到去祈求和江楚些复合，但当确认江楚些在这六年间没有发展第二段感情时，她心中狡猾又卑劣地生出狂喜与一丝希冀。 只可惜，这一丝希望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打破，江楚些带着她新的爱人，正含笑朝着她走来。 她自觉了解江楚些，不管是和她在一起以前，还是和她分开以后，江楚些对omega的态度总是克制而疏远的。胡韵雪显然爱慕着楚些，如果楚些不喜欢她，不会与她表现得那么亲密，不会不顾可能传出的流言而与她一同离开酒店。 江楚些更不会像这样，以胜利者的姿态带胡韵雪向她走来。 她知道江楚些脸上的笑容包含了什么意味，那是对她的惩罚——但楚些没有卑劣到会为了惩罚她，而利用其他的omega。 所以，胡韵雪真的如赵梓所说，是楚些现在喜欢的人。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早上好，”江楚些面带微笑，一脸清爽地和顾灵均打招呼，“又见面了，顾董。” 昨天江楚些与她不过说了几句话，甚至都没来得及使用上称呼。只不过今天从江楚些口中听到“顾董”两字，她觉得江楚些还不如什么都不叫。 顾灵均并非莫瑞的ceo，而是担任了执行董事这一职责比较模糊的职务，在股份方面，她是莫瑞当之无愧的第一个大股东。 “你好……江总。” 可即便再难受，顾灵均也不能表现出来。江楚些还愿意主动来和她说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难得，她至少不能表现出异样，让气氛变得糟糕。 “我看了昨天的发布会，恭喜你。” “谢谢，”江楚些的脸上是礼貌的笑容，“顾董如果需要的话，请务必买一台使用一下，我相信我们的产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定。” 顾灵均像是没有看到江楚些身边的人一般，并不主动提起，不过她不提不代表胡韵雪和江楚些不会提。胡韵雪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脸上流露出适宜的好奇，嘴角也带着得体的笑意。 江楚些微微抬起手，向着胡韵雪介绍道：“韵雪，这位是顾灵均顾小姐，也是莫瑞医药的执行董事，昨天你见过庄绮的妻子赵梓了吧？她们是好朋友。” 胡韵雪显出惊喜与佩服的神色，语调带着一丝激动，伸手道：“原来是顾小姐，非常荣幸能够见到你。” 江楚些又对着顾灵均道：“这位是胡韵雪胡小姐，我们硬核手机的代言人。” 这个身份说明含糊中有着说不出的暧昧，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公司老总和品牌代言人一大早一起离开酒店，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顾灵均没有伸手回握胡韵雪，语气淡淡地道：“对不起，我抱着孩子，幸会，胡小姐。” 胡韵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一边收回手一边将目光落到了江为早的身上。 “顾小姐，这是你的孩子吗？好可爱。” “……嗯。” 江为早一直都是起床困难户，小小的身体挂在妈妈身上，睡得一脸迷糊。不过周边几个大人说了几句话后，她也揉着眼睛彻底醒了。只是随着她渐渐清醒，圆润的小脸上的表情又再次冷淡老成起来，对于被打扰的这件事，她显然很不开心。 “妈妈，”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脸磨蹭顾灵均纤细的脖颈，“好吵——” 小孩子“天真无邪”，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半醒不醒的情况。胡韵雪对她的“没礼貌”很宽容地笑了笑：“顾小姐忙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楚些，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江楚些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就先走了，顾董再见。” “嗯……” 江楚些和胡韵雪打过招呼后越过顾灵均离开，胡韵雪以不大不小，饶有兴致的语气问江楚些：“楚些，你和顾董是怎么认识的？”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江楚些的话语轻飘飘地钻入顾灵均的耳朵，“我的公司起步时也有顾家的赞助……” 顾灵均觉得手脚有些僵硬，大概是抱为早抱得太久了吧。 “妈妈，”江为早趴在顾灵均的肩头，正好能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为什么晚晚的两位妈妈现在住一块儿了，我们还是不能和妈妈一起住？” 顾灵均的心因为女儿的这句话揪痛起来，却无法告诉她答案。 * “谢谢你，楚……啊，对不起江总，刚才我没注意……竟然一直叫你的名字。” 江楚些将胡韵雪送到小区门口，胡韵雪到了下车时似乎才想起不妥来。江楚些笑着摇了摇，温和道：“我的朋友都这样称呼我，你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不过……那可是意味着你把我当朋友了哦？” 胡韵雪微微睁大了双眼，似是没想到江楚些会说这样的话。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开心道：“能当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江楚些目送胡韵雪下车，看着她走进小区却没立即离开。清晨的街道十分空旷，胡韵雪家所在的小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环境清幽。 江楚些打开车斗取了一包烟，找打火机翻出了两盒避孕套——这是庄绮塞她车里的，只不过塞了那么久，一次都没派上过用场。 江楚些摇了摇头，把它们扔回车斗——还好她的车并不怎么载人，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她的脸斗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烟盒里的烟差不多少了一半，她并不经常抽，通常只有深夜加完班回家，为了提神抽上一支。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清早，她很想点上一根烟。 白色的女士烟夹在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江楚些并没吸上几口，缭绕的烟雾中她又不禁回想起了顾灵均的脸。 惊诧、尴尬、失落、伤心，她看到了很多顾灵均从前没出现过的表情。虽说为两人介绍不过是顺水推舟的行为，但江楚些不能否认自己从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那慰藉之中并不单纯地只有开心或者快乐这样的情绪，还有苦涩和疼痛。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情绪夹杂在一起反倒让她的身心愉悦了起来。 “啧——” 身体因大脑不受控制的回想而兴奋起来，江楚些忙不迭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赶走那绝不合时宜的幻想，伸手启动了汽车。 昨晚明明久违地自力更生了一次，怎么还搞得像是没自制力的dt一样呢？ 庄绮这一天直到下午才到公司，一到公司就向江楚些哭诉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再然后她就积极展示了自己的八卦精神，向江楚些打听昨晚过得如何。 “非常美妙，”江楚些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情绪的波动，“发布会很成功，庆功会大家也很开心，今天的预约量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开拓海外市场了。” “啧，谁问你这个呀？”庄绮听出江楚些顾左右而言他，焦急道，“我是问你和胡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共度良宵？” 江楚些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和胡小姐清清白白，你不要这样说引起别人的误会。” “别闹了楚些，我还不知道你么？就你那时不时落在胡小姐身上的目光，除了顾……咳咳，我还没见过你对哪个omega那么在意呢。而且你今天心情很好，我才不相信只是因为发布会和产品的成功。” 庄绮可是知道的，江楚些虽然会因为付出的心血获得回报而开心，但绝不会因为工作上的成功表现出这种暧昧不清的喜悦。 这种隐晦却无意间流露出的好心情，一定是因为爱情的滋润！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你自己不都说，这是跨时代的产品吗？” 江楚些这六年几乎都处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中，得益于这个世界在科技方面的发展相较于她上辈子所在的那个世界稍快些，硬核手机也得以比预期中更早面世。 可惜的是如今的3g网络还没大面积推广开来，硬核第一代手机也采取了两种网络模式。而受限于2g网络，手机的很多功能都还不能很好地发挥出来。 “而且随着硬核手机的普及，我想相信飞悦的产品用户也会更快速地增长。” 作为自家手机，飞悦自然是第一时间开发出了能够兼容硬核手机系统的客户端。就因为有这个先发优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产品用户数量会剧烈增长。 硬核手机价格不菲，能够买得起手机的基本都是优质客户，这已经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是指数倍效果。 “行吧，你说是因为工作就是因为工作，”庄绮只当江楚些害羞，不再调侃她，“咱们今天是不是要去生产线上看看，再做下动员工作？预约量太大了，我估计得二十四小时倒班才勉强来得及。” “我们自己这里不用着急，就按之前安排的按部就班执行就好。还是要保证上游的供应链不要出问题，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库存肯定是不够的。” 虽然对硬核很有信心，但意外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越是革新的东西，有时候可能越是不容易被大众接受，所以在备货的时候，江楚些还是比较保守的。 当然，其中不少厂家都是之前就和硬核有商业往来的，双方签了长久的协议，想要后续补货不是那么困难，除非有人看不得硬核的迅猛发展，从中搞破坏。 “一百万台确实量太少了，不过你放心，我都找了预备厂商，每种零部件至少有三家备选公司，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 庄绮快迅出身，这方面的门路一清二楚，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没掉过链子，江楚些其实也只是稍微提醒一句而已。 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分工协作，亲密无间。在两家公司股份的分配上，庄绮在硬核要稍高于江楚些，而在飞悦上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在江楚些帮助硬核走出打拼出一番天地以后，庄绮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自己对飞悦的影响。在她看来，自己能有今天全赖江楚些的帮助，自然不会有和她争抢的念头。 江楚些的战略目光时常让她惊叹，至于搞战术嘛，当然是她来了。 “你办事我放心。” 江楚些对庄绮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顾灵均离开后，多亏庄绮以及刘雯他们陪在她的身边，帮她度过了难关。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在自己最消沉的时候，庄绮大大咧咧像是看不懂气氛一样，叫来了刘雯一家，在她那小破屋里连着热闹了好几天。 而对于这个朋友，江楚些现在还是有一点儿没有放下的担忧。 原文中并未具体出现过庄绮和赵梓这两个角色，江楚些原以为他们是与正文不相干的两个人。即便后来知道赵梓的侄子就是男主赵显，而庄绮的外甥是高瞻，她也只是觉得两人不过是稍微沾亲带故而已。 但是，当庄绮的大女儿出生且取了名字时，江楚些才明白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庄时晚——原文中应该叫赵时晚，是赵显收养的妹妹，比女主江为早小两岁。江为早之所以会被赵显注意到，就是因为这个妹妹。虽然收养了赵时晚，但赵显对这个妹妹并不算好，江为早是赵时晚的学姐——而且还是自己过得虽然也很不好，但是圣母之心非常泛滥的女主，阴差阳错之下，江为早几次帮助了赵时晚，因而引起了赵显的注意。 只不过赵时晚在设定上是作者给江为早安排的情敌，明明赵显对她非常不好，但大概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作，赵时晚对赵显有着病态的执着，因而将女主视作了眼中钉，一直想着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赵时晚这个角色因为太过不讨喜，被读者骂了以后，作者就没怎么让她出现，一心搞起了黄色，到最后更是像已经忘了她一样，没在结尾给出交代。 当然，现在不仅是庄时晚已经完全不同于小说里那个病娇赵时晚，就连江为早也在外貌和性格上与原本的角色大相径庭。 江楚些在看到女儿时确实很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见江为早的另一个原因是，作为看过原文的人，她实在有些难以面对江为早。 但现在，她根本就在江为早身上找不到一点儿原女主的影子，自然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至于庄时晚，不仅长成了个小甜妹，还最喜欢早早姐姐，显然不可能再出现原文中的修罗场剧情。 可江楚些依然无法放松警惕，因为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庄绮和赵梓在原著里究竟是怎么死亡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 她只能提醒两人离赵家远一些，离赵显远一些，平时多注意安全。 “对了，赵梓的那个侄子……就那个赵显考上了b大，这个暑假就要来b市了。赵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爸妈不敢抚了他的意，让我招待他，我好烦啊。”庄绮想起前两天的事，因为发布会好不容易保持住的喜悦开始渐渐消失，“赵老爷子之前偏心，虽说是赵梓爸妈主动放弃的吧，但他就真没分赵梓一分钱。现在看我发展得不错，要他那最亲亲爱爱的曾孙子来套近乎，真是气死我了！” 庄绮只是因为赵老爷子的偏心而懊恼，江楚些在听到这番话时却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危机感。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赵显在原文中比江为早大十岁，但因为江楚些的到来，江为早几乎晚了一年出生，两人的年龄差被拉到了十一岁。 也就是说，赵显现在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虽然还从未和赵显碰过面——如果可以的话，江楚些也很想和他成为永远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但她并未放松对赵显的关注。 赵显在原文中就是个开了挂般的天才少年，当初早早跳级，十三岁时就已经完成了高中学业。也是在这一年，他分化为alpha，在表现出过人天赋的同时受到了赵老爷子的重视，参与到了家族生意之中——这是他到今年才开始上大学的原因。 “传世绝味”在他的诸多建议之下开始走上了迅速扩张的道路，赵老爷子也直接跳过了儿子、孙子，把全部的财产交给这位天才曾孙来继承。 庄绮在乎的不是赵家的钱——赵家目前这个阶段还没有她有钱，但她在乎赵老爷子的偏心。 老丈人、妻子以及女儿在赵家那边没讨到过好，现在还要她去帮衬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她当然不会开心。 再加上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表现出过人的城府，江楚些也几次提醒过她不要与赵显交往太深，庄绮心中对他自然是万分排斥。 只可惜这是老丈人交代下来的任务，妻子对这个堂侄子也没有太大的恶感，就算庄绮再怎么不想关照也必须得虚情假意关照一番。 因为这一突发事件，江楚些进入了全面戒备的状态之中。 原文赵显是在江为早十八周岁的时候遇上了她，但现在江为早才不过六岁，如果不是为了触发这一剧情，那最有可能就是与庄绮赵梓有关。 赵老爷子的关系几乎都在官场上，而且都算不上有密切的利益联系，但在赵显提议将家族产业商业化、连锁化进行推广之后，赵家开始希望认识更多商界中人，此次赵显来b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借助庄绮的人脉江楚些给庄绮支的第一招就是，不要让赵显住进庄家。她让庄绮另外给赵显安排了一所位于市中心的房子，离各种娱乐设施都非常近，就是离庄家很远。并且体贴地配备了保姆和司机，美其名曰给年轻人足够的自由。 不能每天见面，那就可以使用拖字诀，减少赵显和庄绮他们的接触，降低风险。至于安排司机和保姆，则是为了知晓他的动向。再进一步的行动，还是得先近距离观察过赵显之后再做打算。 江楚些这几年除了埋头搞自己的发展以外，也没忘记关注原文中那几个a的动向。尤其是赵显，因为他年纪最大，又和赵梓有亲眷关系，有可能最先对她产生影响。 但老实说，直到目前为止，她手头也没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资料。作为年轻人来说，赵显无疑是优秀的，赵老爷子采用了他的建议之后，传世绝味的业务在四年间扩展了十几倍，要不是赵老爷子的策略还比较保守，江楚些相信这个数字会更可怕。 当然，迅速扩张的背后也存在着风险，就江楚些所知，目前赵家的资金链已不像过去那么健康。但对于抢占市场来说，这一点前期投入和风险是可以被接受的。 在赵显正式接手家族产业，并且成功将业务拓展到全世界，成为最大的食品连锁店之后，这一点会得到证明。 只不过要想做到这一点，可不止需要正常的经营手腕，还需要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江楚些从原文中得到的信息推断出，赵显能如此成功离不开官商勾结，垄断市场，陷害竞争对手，打压合作伙伴等手段，而这一切都是以帮助官员暗中洗钱，将贪污的钱转移到国外为条件的。 当然，原文里为了保证主角的形象，没有将事情说得那么难听，但江楚些不难分析出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并且早已决定，要将这当作把柄来打击赵显的产业。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赵显还没彻底掌握家族产业，传世绝味的业务扩展没那么激进，所以这些事都很可能还没发生——至少她没发现。 在庄绮一家去接赵显的时候，江楚些也一块儿去了。对方如果还没上门，那当然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接触，但赵显都已经到了离她那么近的地方，江楚些自然要全面做好应战的准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姑姑，姑母……还有江阿姨，你们好。” 十七岁的赵显身高已经和江楚些、庄绮差不多，与原文所描述的霸道总裁不同，此时的他还只是个相貌清秀，青涩未褪的少年。 并且他的表现非常得体，看起来就像是个有礼貌的大好青年。但大概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江楚些第一眼看到赵显就觉得他一肚子坏水。 “小显，你总算来了，我们先送你去住的地方休息。” 赵梓对于侄子的到来似乎十分欣喜，表现得也很热情，庄绮也给足了面子笑脸相迎，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姑姑还给我单独安排住处，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庄绮开车，赵梓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江楚些则和赵显一同坐在后排。 “这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应该的嘛。”庄绮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赵显的脸，“我和你姑姑工作都忙，没办法天天陪你。现在住的房子离公司近，离那些娱乐设施远，你肯定会无聊的。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整日闹腾，会打扰你学习，你一个人住肯定会更自在些。不过你放心，保姆和司机都安排好了，吃饭出门都不是问题。” 赵显露出感激的笑容：“姑母费心了。” 江楚些在一旁细心观察，但赵显丝毫不露破绽，欣然接受了这一提议，对两人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与信任。 赵显的爷爷、二爷爷和赵梓的父亲斗得你死我活，虽说他那个收养的叔叔锒铛入狱，对他父亲来说有些好处，但也没有改变双方在利益上的冲突。 直到赵梓父亲放弃继承权表达诚意，双方的关系才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从激烈的争斗变成了不冷不热的相处而已。而赵显，从一开始就与赵梓有着还算不错的关系，知晓他性格的江楚些可不觉得他是因为性格和善才与赵梓交好，这其中一定有着他的目的。 曾经或许是为了拉拢赵梓来牵制赵刚，而现在，更多的应该还是考虑到和庄家的关系。 原文中没花太多笔墨去描述几个a的牛逼之处，毕竟得为□□挪位置，但江楚些此时确实体会到这几个a——至少赵显的表现是符合人设的，与赵刚和徐文不同，他并不好搞定。 “对了，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江楚些适时插入谈话，从一旁拿出一个礼品盒递给赵显，“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喜欢什么，只能拿这个当作见面礼了。” 赵显面露惊讶，一边接过礼品盒一边欣喜道：“是硬核手机吗？太谢谢你了，江阿姨。我看了之前的发布会，对手机非常感兴趣。媒体上对它的赞美真的毫不夸张，我之前还担心会买不到呢。” “很高兴你能喜欢。” 江楚些表现出了和蔼，却并没有表现出亲近来，对方称呼她阿姨，她就真的以长辈的姿态来对待赵显。 几人一路聊天，很快就到达了庄绮给赵显安排的住处。这边是近几年顾家新开发的高级公寓，在江楚些看来已经十分接近现代化设施。几十层的高楼，每一栋都配备了电梯，大城市效应开始显现的同时，房价也在飞涨。 江楚些也买了一些楼盘，不过时至今日，她依然住在那间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有些过时了的狭小公寓里。 顾灵均离开不久，她就向房东买下了那间房子。 三人送赵显到达住处，然而就在庄绮开门的时候，对门那户的公寓门突然打开了。 几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出来的人，而在看清对方的脸后，江楚些几乎是呆立在了当场。 庄绮也很惊讶，只有赵梓知道一些内情：“灵均？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至少她知道拥有对面公寓的人是顾灵均。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顾家是开发商，加上顾灵均和赵梓的关系，会把房子买在一处再正常不过。只是就连赵梓也不清楚，顾灵均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顾灵均看到几人——尤其是江楚些时，看起来也很意外。这样的组合是她没想到的，江楚些面无表情的凝望更是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一次两次就算了，事不过三，她自己也想不到明明没有刻意偶遇，却还是在短时间内再一次见到了江楚些。 “我还没搬，今天是过来看看有什么东西要添置的……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一层总共就两家人，除了她那自然就是赵梓了。她以为是赵梓过来看房子，所以急忙迎了出来——她真的没想到会遇到江楚些。 就算她再怎么想念对方，也不可能不顾江楚些的意愿去打扰她，尤其是在她很可能已经有了交往对象的情况下。 只可惜她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说明，隐晦地暗示自己没有别的意图。 “妈妈？” 几人对话的功夫，江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挤到了门边。她小小的身影躲在顾灵均的身后，抱着她的腰，只偷偷露出了个脑袋。 “你在和谁说话？” 顾灵均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欲言又止：“是你干妈……他们。” 江为早歪了歪头，目光落在了江楚些的身上。与原文江为早像极了顾灵均而几乎一点儿也不像江楚些不同，如果此时的三人一块儿出去，谁都不会怀疑江为早是两人的女儿。 不说长相，就算只说表情江为早也像极了江楚些。 赵显看起来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见没人搭理自己，主动笑道：“姑姑，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丽的女士，以及那位可爱的小朋友吗？” 赵梓这时才反应过来：“对了，差点忘了，灵均，这是我的侄子赵显，小显，这位就是——” 江楚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完全没想到赵显和江为早的第一次接触会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 虽然，她这六年都没对江为早表现出过任何关心，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 “楚些？” 在赵梓完成介绍之前，江楚些已经几步上前，以强硬的姿态将顾灵均推进了门内。 “对不起，我有些事要和她谈一谈，你们先进去吧。”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当门关上的瞬间，屋外三人面面相觑。赵显满脸笑容，眼中升起了浓厚的兴趣，问道：“姑姑，这位女士……和江阿姨有什么关系吗？” 赵梓可不是会在背后乱嚼朋友舌根的人，而且也不觉得这种事该让赵显知道，只是含糊道：“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小显你不用在意，咱们先进屋吧。你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吧？” 庄绮看江楚些这么沉不住气，一边在心里叹息，一边和妻子一起敷衍赵显。 “是啊是啊，小显你先休息吧，待会儿还要出去吃饭呢。” 赵显见得不到答案也不追问，只是又看了对面公寓一眼。 “楚些，等等，好痛……” 顾灵均几乎是被江楚些推进房间的，手臂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江楚些的脸色也有些不善。 顾灵均心中有些紧张，怕江楚些误会自己是有心打扰她。 身后的门重重关上，江为早跟着母亲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江楚些眼疾手快，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 “楚些……” 江楚些扶住江为早后就放了手，同时放开的还有顾灵均的胳膊。她后退了一步，与顾灵均拉开距离，虽然脸色依然难看，但并没有像顾灵均以为的那样发火。 她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两人，似在思考着什么一般沉默着。 她在思考如何劝说顾灵均不要搬进来，一方面她无权干涉顾灵均母女究竟住在哪里，另一方面她又不想以好言相劝的方式来说服对方——顾灵均离开时就已经说过，不需要她的关心，不需要她的奉献，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楚些，你……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顾灵均看着江楚些的反应，心中惊疑不定。虽然她不觉得江楚些会伤害自己，也不介意面对难堪，但很怕在孩子面前和她爆发冲突。 江楚些吸了口气，严肃道：“你最好不要搬到这里来。” 顾灵均没想到江楚些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 这里离市中心较近，离江为早的学校也不远，她最近经常要去政府大楼沟通，所以才会选择搬到这里。 江楚些不想解释，从顾灵均当初告诉她的话可以推断出来，即便轮回了那么多次，对方也一次都没有活到过江为早长大。所以她并不清楚后续剧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被六个a迫害，其中一个就是赵显。 但说实话，这些人与顾灵均的死亡无关，从最终的结果来看，都是她的敌人。顾灵均既然已经不想与她有关系，那么这些事她也没必要和顾灵均说，这些麻烦是她该面对的，不是顾灵均。 “妈妈，你要我们和你一起住吗？” 江为早拉着顾灵均的衣角，有些费力地抬头望着江楚些。江楚些眉头微皱，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顾灵均：“你什么都没告诉她吗？” 顾灵均咬着唇瓣，面色苍白：“我只是想等她再长大一些。” 江楚些冷笑了一声：“早说晚说有什么差别么？等她再长大一些有什么意义么？再说，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吧？顾灵均，走的时候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你只是在逃避责任而已。” 事实正是如此，顾灵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心里存在着一丝希冀。希望在自己死后，江楚些能看在血缘的份上照拂一下江为早，因此迟迟没有和女儿说明真相——她希望两人见面时，能更和平自然。 “妈妈，你什么事没告诉我？” 江为早的表情并不怎么丰富，最多只会出现不解这样中性的情绪，像开心、悲伤甚至是好奇都很少在她脸上出现。 譬如此时，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对话显然算不上和平和善，可就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她也没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只是以极其冷静的口吻向母亲询要答案。 “早早……” 顾灵均有些难以启齿，江楚些却对江为早的反应产生了一丝兴趣。对六岁的小孩子来说，江为早的表现未免太成熟了一点。 她不知道这是顾灵均教育的问题，还是江为早已经不是原文中的那个江为早，但她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 “是谁告诉你，我是你妈妈的？” 江楚些蹲下身与江为早平视，江为早微微睁大双眼，理所当然地道：“是妈妈说的。” “那你怎么认识我的？” 江楚些和顾灵均在一起之后并没拍过照片，不如说她这辈子除了拍证件照以外就很少拍照片，顾灵均应该没办法指着她的照片教女儿认人。 “因为家里有你的画。” 江楚些抬眼向顾灵均，眼角有一丝嘲讽，顾灵均倍感难堪地偏过脸，一时无地自容。 江为早似乎没什么防备心，江楚些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那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我和她已经离婚了么？” 江为早显然明白离婚的意思，因为她很快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抬头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这是真的吗？” 顾灵均深深地叹了口气：“准确地说，我们只是分居签了离婚协议，还没有正式去办理手续。” 没错，两人还没正式办理手续。因为当时要等顾灵均的哺乳期过去，后来顾灵均又很少回国——不如说，两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所以准确来说，两人还有婚姻关系。 不过根据两人六年的分居时间，以及签订过离婚协议这个事实，双方在这期间与他人交往是不算出轨的。 “啊~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回事，”江楚些站起身，讽刺道，“看来我们很有必要找个时间去办理一下，否则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有什么影响呢，你说对吧？” 顾灵均胸口起伏，脑海中冷不丁地浮现出了胡韵雪的面容。即便不算出轨，如果两人想要重新组建家庭，也必然要先正式办完离婚手续。 顾灵均哺乳期间就出了国，她把什么时候离婚的选择交给了江楚些，准备在她愿意见自己的时候回来办理。只不过江楚些似乎完全忘了这回事，好像两人已经离婚了一般，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顾灵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也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能够作为江太太死去，对她来说或许还算是一种幸福。 而现在，楚些提到了离婚，虽说是她先提醒了楚些这件事，但楚些显然意有所指。 “……你可以挑个自己方便的时间，我会去的。” “哦？那就现在怎么样？”她低头看向江为早，神色柔和了一些，“这样孩子也会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顾灵均紧紧抿着唇瓣，眼眶微湿，若不是她极力抑制着喉咙中的酸楚，或许已经忍不住哽咽出来。 只是当初选择分开的是她，江楚些现在所说的话并没有过分之处。 “我、我没有带证件……你另外约个时间吧。” 江楚些点了点头：“也好，我也没带。那么说回之前的话题，能麻烦你不要搬到这里来吗？” 顾灵均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住在这里吗？” “是啊，所以能麻烦你不要搬过来吗？” 江楚些确实在这里拥有房产，虽然现在是出租的状态，但只要顾灵均不知道就行。 “我知道了……” 江为早仰着小脑袋，一直盯着江楚些：“我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她语气认真，既没得知真相的伤心，也没有为顾灵均鸣不平。 江楚些耸耸肩：“这就要问你妈妈了。” “可你也是我妈妈啊，就算你和妈妈感情破裂，我还是你的女儿。”江为早皱起眉头来，一脸冷静地分析，“我和你长得很像，所以一定不是妈妈出轨生了我，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冷淡？” 江楚些张了张嘴——这小鬼才六岁，哪里知道那么多知识的？顾灵均都教了她些什么？ 但对于她口中冷淡这一点，江楚些无法反驳。这甚至不是顾灵均的原因，只是她在真正见到江为早之前，一直把她当作原文女主来看待。 书中主角突然成为了自己的女儿这种事实在是太抽象了，而且她曾经还对这个孩子生出过很不好的想法，并且直至和顾灵均分开时都认为，她会成为顾灵均的巨大隐患。 这多种复杂情绪夹杂在一起，让她很难把江为早这个人当作自己最亲密的人——至少在看到眼前这个小不点之前，她没办法代入一个母亲的感情。 至于现在嘛，她也不知道是血缘的吸引真的有那么厉害，还是这个小江为早的性子实在很讨她的喜欢，她确实渐渐生出了几分好感。 至少，她不希望这个女儿重蹈书中的覆辙。 这也是她立即决定警告两人的原因。 “你想我对你亲昵一些吗？” “至少我叫你妈妈，你得答应我吧？” 江为早一副商量的口吻，顾灵均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早早……” 江为早抬起手来：“妈妈，我不管你们两人的事，但你也不要管我和另一位妈妈的事。她要是不愿意认我，那也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和你没有关系。” 江楚些万分惊讶，要不是江为早的很多行为都非常孩子气，她差点就要以为对方也是以什么异常方式过来的人了。 “你对我只有这个要求吗？” “我还能有更多要求吗？” 江楚些眉头微挑，看着顾灵均轻笑道：“你还挺会教孩子的。” 她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顾灵均却以为她意有所指，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顾灵均不知道江楚些有没有这个意思，却因为见到江楚些的欣喜难以避免地心虚。 楚些夸奖她会教孩子，可事实上，早早大部分时间都不是她带的，回国的这两个月是两人共处得最久的一次。早早有些言行、想法连她这个当妈妈的都无法理解，可或许在楚些眼里，这一切都是她教导的。 毕竟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懂的那么多呢？ 而她之所以教早早这些，从楚些的角度来看，是不是就像是为了挽回她一样呢？ 她没有特意设计偶遇，而且楚些并不知道她有五月诅咒这回事，所以应该也不知道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理智地考虑，这些嘲讽的话大概率只是楚些单纯的发泄，她却因心有卑劣的期许而不自觉地动摇。 “谢谢。”她强作镇定地接受了江楚些的称赞，又低头对江为早道，“早早，妈妈们有话要谈，你先去房间里玩。” “可房间里没什么好玩的。” “那你就在里面数到一百再出来，你最会数数了对不对？” “用十进制还是二进制？这俩数完的时间可是有很大差别的。” 顾灵均吸了口气：“二进制。” 江为早难得现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绞着手指捱了一会儿，才嘟囔道：“好……叭。” 她说完看向江楚些：“妈妈，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江楚些虽然完全没有主动向顾灵均示好的打算，但看着眼前这个特别的小不点，又想到了赵显的出现，很干脆地给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 她报了一串数字，江为早既没记下来，也没问第二遍，只老成地点了点头：“有时间我会联系你的，你们谈吧，我去数数了。” 她迈着小短腿离开，江楚些目送她离开后，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无踪。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完了。” “你的话或许说完了，但我也有话想说……准确来说是想解释一下。” 江楚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说吧。” 顾灵均斟酌了一下词句，低声道：“我是两个月前回国的……为了推广莫瑞的产品，之后就一直住在顾家酒店。” “嗯，然后呢？” 顾灵均听着她冷淡的语调，心口绞痛，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的发布会放在顾家酒店开，也不知道你现在住在这里，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这么不识相……” “啊，我明白的，”江楚些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只是想告诉我不要自作多情，我们会遇到完全只是意外是吧？我明白的，六年前我就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顾灵均红唇微张，想要解释却又像是欲盖弥彰，最后只黯然地低头道：“我会另外选个地方住的，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和胡小姐。” “啊，是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就算顾灵均不说，江楚些也明白她不是为自己回来的。顾灵均根本不在乎她，当然也不会在乎她究竟是和什么胡小姐、猫小姐在一起。 她是不是要好好感谢一下顾灵均，愿意如此清楚地向她说明？ “我想我们都在b市，圈子也难免有交集，将来要是在某些场合相遇，我希望……我们能和平些相处。” 江楚些心头烦躁，却嘴硬道：“那是当然，都是成年人了，我们都应该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吧？” 顾灵均笑容苦涩：“还有离婚的事……只要你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叫我去办理。我的号码没换……” 江楚些并不想为顾灵均起情绪波动，只是顾灵均的这几句话又勾起了她最不愿想起的记忆。 “你不用担心，我准备好了会联系你的，还有别的事吗？” 顾灵均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很好，那就……再见。” 江楚些说着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了顾灵均三次以后，江楚些发现自己有了很不好的习惯。曾经的她虽然羞愧于alpha的本能，但还是会受发情期omega的信息素影响，产生生理反应。可自从和顾灵均分开之后，她真的清心寡欲到了“圣人”的境地，也难怪庄绮会担心她的身体。 就连她也以为，自己大概是不行了。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方面，alpha的自尊对原本是个女孩子的江楚些来说一文不值，反倒因为少了不少麻烦而乐得轻松。 可在与顾灵均重逢后，她的某些东西好像被重新唤起了。明明见到顾灵均时的愤怒要大过欣喜，身体的欲望却莫名地开始与愤怒联系在了一起。 她没有标记顾灵均，身体却仿佛已经被顾灵均标记了一般。 * “楚些，你终于来了。”江楚些到达宴会厅时，庄绮已经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而且看起来神情焦虑，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对不起胡小姐，能让我单独和楚些谈一谈吗？我让我的妻子陪你一会儿。” 胡韵雪看了江楚些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们聊。” 今天是庄绮的大伯庄军延借着生日之名举办的业务会议，除了亲朋好友以外其他大多宾客都是公司产业相关的上下游供货商，潜在客户甚至是竞争对手，再有就是一些充场面的明星、政要。 庄绮和江楚些自然受到了邀请，两人不管于公于私都要参加。 “怎么了？” 庄绮急匆匆将江楚些拉进休息室，一关上门便满脸焦急地道：“楚些，我们有大麻烦了！” 江楚些眼皮一跳，脑海中迅速飞掠过好几种可能，但看庄绮的神色又觉得都不像：“什么麻烦？是公司的供应链出问题了吗？” “供应链没问题，但是……” 庄绮一脸难以启齿的表情，其中还带着一丝羞愧。 “但是什么？事情都发生了，你直接说。” “但是厂房有问题。” “厂房？” 目前硬核的生产线和总部都是向快迅租赁的场地，今年七月份就要到期。她记得庄绮不久之前就去和大伯谈买厂房这件事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出了变故。 “是的，我大伯今天和我弯弯绕绕说了一堆话，总结来说就是，他想要向我们收取box系统的专利费，否则就不再续租厂房了。” 江楚些神情轻微波动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 “没想到意外竟然出在这里。” 事情很简单，庄军延看到硬核手机的业绩眼红了。 在专利方面，庄绮早就和快迅签署了永久免费使用box系统的协议——只要不使用在电脑上。那时候的手机几乎就是块板砖，加上庄军延一点儿也不懂技术，根本想不到box系统将来还能用在手机上。 一个拖后腿的手机业务加上一份不花钱的免费协议，之后就不用再分侄女一分钱，在法律道义上也不会为人诟病，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 那时的他可是签得毫不犹豫，痛痛快快。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在看完硬核发布会后、看完媒体对硬核手机的大肆赞誉后、看完硬核手机的销量后，庄军延眼红了、后悔了、贪心了。 可协议是白纸黑字签过的，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以厂房作为威胁。 仅仅半个月，硬核手机在国内的销量就已经超过200万台。并且其他国家也已经有经销商开始联系硬核，希望能拿到代理，后续订单绝对还会源源不绝，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能断货。 但江楚些并不想助长庄军延这种不守信用，贪得无厌的气焰。快迅这六年依然不思进取，各方面的业务都开始走下坡路，如果被他得逞这一次，将来没准会成为硬核的吸血鬼。 “我记得……当初签约时说过，续签至少需涨10%的租金，而如果出租方决定不再续租，必须至少提早一个月告知我们吧？”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会觉得这一个月里我们就能找到厂房，并且重组好生产线吧？” “总得试试，实在不行，就算郊外买块地先搭个大棚也得先应付过去。” 这句话自然是夸张了，但这也表明江楚些的决心，那就是绝不答应庄军延的条件。 “幸好我们还没完成厂房一体化，机器都可以搬，组装花不了太多时间，现在就是要尽快找一个合适的场地。” 硬核时隔上一次生产手机已经过去了六年，不少生产线的机器都更新换代了。因为不是自己的厂房，江楚些不敢将这些机器完全钉死在这里，想要等庄绮谈妥后再进行厂区的优化。 没想到留了个心眼那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就是不知道老天站不站在她们这一边，让她们能快点找到合适的地方。 “现在去找来得及吗？而且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生产线不能停啊！” 硬核手机半个月卖出了两百万台，而且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停一天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先去找厂房。你大伯还没给我们发正式的通知吧？你先和他拖着，一个月的准备期是从他发正式通知算起的，这样我们就能多半个月的时间。找到厂房后我们分批搬机器，尽量保证生产不要停摆。” 江楚些一边思考一边向庄绮嘱咐：“对了，我们可以再推出一个优惠策略，以预订形式购买手机，每晚一天取货可以便宜3块钱……或者你看多少合适定个价，最多不超过30天，这样也可以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有钱人不在乎多出一些钱早些用上手机，但也有些人愿意多花些时间等待而少出一些钱。重要的是不能在无法供货时损失这部分顾客，毕竟消费冲动这种事很可能过了就没了。 东西好自然不愁卖，可问题在于手机这种东西更新换代太快，硬核明年肯定还要推出新手机，如果自己的产量跟不上，那可不能怪大众不买单了。 江楚些不想给大众留下公司产能不足的印象，至少不能在只卖了区区两百万台的时候就表现出产能不足，以及公司的其他内部问题。 她知道庄军延就是认为她忌惮这一点，才敢威胁她。虽然对方对科技技术一窍不通，但对商场中的尔虞我诈真是太熟练了。 庄绮听完江楚些条理清晰的安排，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了，这些事我会去办好，就是厂房……” 恰好有出租意向且符合条件的厂房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尤其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谈妥，在这上面真的只能碰运气了。 江楚些叹了口气：“我去找顾阿姨问问。”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赵梓和胡韵雪相顾无言，倒不是碍于顾灵均她才不想和胡韵雪说话，只是庄绮和庄军延的对话她也听到了，非常明白这件事对硬核来说有多严重，所以现在实在没心思和胡韵雪寒暄。 胡韵雪显然明白这一点，并不主动找赵梓说话，反倒体贴地给她留了独处的空间。 “赵女士，我去一趟洗手间，待会儿楚些要是先回来了，能麻烦你帮我和她说一下吗？” 赵梓只听了个大概，点头道：“好的，你去吧。” 胡韵雪欠身离开，在走出大门之前，目光看向了人群最为密集的那一处。那里除了寿星庄军延以外，还有着另外两名最受瞩目的人，年纪轻轻已经成为一院之长的高远熏，以及如今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生物医药公司——莫瑞生物的执行董事顾灵均。 顾灵均会受到庄军延的邀请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高远熏是医药协会的理事，而顾灵均最近在国内推广低副作用抑制剂以及标记清洗剂难以避免地与医药协会打了不少交道；另一方面是莫瑞医药正在寻求合作伙伴，打算开发新型的医疗器械以及互联网 产业，行业相关人士都很想和他们接触一下。 以顾灵均的身家背景以及目前的职务，自然会让人忘记她omega的身份。 胡韵雪在确定被人注意到之后，笑着离开了会场。 顾灵均敏锐地察觉到了高远熏与别人的目光交流，仓促看过去后，却只看到一袭白色的衣裙。 “高医生认识胡小姐？” 不过她在胡韵雪入场时便注意到了对方，可以确定离开的那人就是胡韵雪。只是她没有看到两人是否真的在隔空交流，只好诈一诈高远熏。 高远熏早已收回了目光：“嗯？顾小姐是指哪个胡小姐？” “就是刚才离开的那位……我记得是叫胡韵雪，胡小姐。” “哦~你是说胡韵雪胡小姐啊。她是国内少有的omega明星，我想不认识也难吧？而且说起来，她在我们医院住过院，如果互相知道名字算认识的话，那我们应该算认识吧。” 顾灵均皱眉看向了高远熏：“高医生，你不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事吧？” 过了这么多年，顾灵均依然没有看透高远熏。两人在这几年间并未有过交流，但顾灵均回来推广产品难以避免地还是要和她发生接触。 这两个产品目前只有少数几个较为开明的国家允许使用，而国内的风气虽不是极端保守，但在新尝试上向来谨慎，再加上一些保守派的官员从中阻挠，目前可以说是步履维艰。 虽然莫瑞早早就在国内建设了厂房，但在政策批准之前，恐怕连生产设备都运不进国内。 医药协会虽然不是政府直属部门，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在医药行业对政府的决策产生影响，所以顾灵均也不得不和医药协会的人打好交道，自然又要与高远熏接触。 这六年来国内可谓风平浪静，联平会也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可顾灵均不认为那一次的打击让他们从此一蹶不振，而近来的种种见闻更是让她确定了一件事——高远熏似乎有着超过了她身份的话语权。 譬如今晚，有不少政要参加了宴会，而他们对高远熏的态度已经不仅是客气那么简单，而是几近于……恭敬？ 所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在国内现行体制之下，就算高远熏再有钱也不可能得到那帮高官老爷的尊敬。再说，高远熏的身家在b市还真算不上什么，作为医生的资历显然也不够高，但在医药协会中，她的发言往往会得到大批人的赞同，仿佛那些人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应声虫。 不难预测，她如果想在国内推行产品，肯定绕不过高远熏的意见。 “曾经发生过那么多事，顾小姐是指哪一件呢？” 顾灵均指的自然是余温那件事。高远熏曾保证那只是联平会少数人的行为，她也一度相信过这个说法，但她很快发现了高远熏的蹊跷。 “胡小姐和你真的只是单纯的患者和医生的关系吗？” 高远熏哈哈一笑：“顾小姐，我可是有爱人和女儿的，你这样说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顾灵均见她装傻，心头颇有些懊恼。现在的她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高远熏才是联平会中真正的掌权者。 可问题在于，她手中并没有制衡高远熏的好办法，甚至之后很大程度上还要受她制约。时间对她来说实在太紧迫了，她躲在国外一方面要应对时不时到来的危险，另一方面又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科研上，根本没有精力来管远在国内的高远熏——并且她也不知道要怎么管。 如果高远熏有些自己的目的，但真的能为omega和beta们做点什么贡献，她也不想去管她的事。但问题在于，高远熏对江楚些似乎有着别样的执着。 如果胡韵雪真的与她有关、与联平会有关，那么这件事她不得不管！ 只是虽然她当初离开前提醒过楚些，但楚些现在还愿意相信她吗？ “是我失言了，刚才看到你似乎和胡小姐打了个招呼，所以有些好奇。” “我都不知道顾小姐原来那么关注我……”高远熏微微一顿，目光看向了大门处，此时庄绮和江楚些正从门外进来，“还是说，顾小姐关注的是胡小姐？我记得她好像是硬核手机的代言人，最近和楚些传了不少花边新闻吧。” 在江楚些应邀参加了几个专访之后，她迅速成为了各大媒体头条的红人。除了有才多金以外，她的容貌也备受广大omega和beta的追捧。加上她可以算得上是正宗麻雀变凤凰的创业富一代，多少人都将她当作了梦中情人，崇拜对象。 理所当然的，她的感情生活也开始被狗仔们挖掘，并且很快挖出了胡韵雪这位看起来非常合衬的绯闻对象。 在胡韵雪成为硬核手机代言人之后的这段时间，江楚些只要参加宴会需要带女伴，几乎都是带着她。面对外界的流言，江楚些虽然未明确承认过，但也从未否认。 这话自然是戳到了顾灵均的痛点，原本还算从容的面色便也立时难看了几分。 “没想到高医生也很关心这些八卦。” “谁让这些八卦和楚些有关呢？你知道的，她现在可是大红人，谁看到她不多关注几眼呢？” 确实，硬核手机面世产生的影响是现象级，而能让庄绮这名ceo毫无保留地夸赞，既是硬核公司二号人物又是硬核手机灵魂人物的江楚些，自然会备受追捧。 并且飞悦科技目前的发展势头也十分良好，虽不像硬核手机这样一鸣惊人，但这六年来的扩张在同类产品中可谓一骑绝尘。而江楚些是飞悦真正意义上的创始人，这与庄绮从家族产业中继承的手机公司还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会怀疑，两家公司的成功离不开江楚些。 “……你说得对。” 高远熏尤其擅长打太极，顾灵均不是不能与她周旋，只是现在实在没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如果胡韵雪真的与联平会有关，那么她必须立即去提醒楚些。 “失礼了高医生，我需要离开一下。” 高远熏抬了抬酒杯：“请便。” 顾灵均避开人群匆匆向江楚些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在途中时，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去和楚些说些什么呢？别说证据，就连她自己也不确定高远熏和胡韵雪究竟有没有更紧密的联系，也不确定胡韵雪和联平会有没有关系，又该怎么和楚些说呢？ 她最终停下了脚步，踌躇再三后向着宴会大厅门外走去。 这样贸然去说，看起来就像她妒忌心起污蔑楚些的新女友一般。而且确切来说，她确实心怀妒忌，这也是她无法相信自己判断的原因。 或许这之中真的没什么阴谋，胡韵雪和高远熏并不熟，甚至这很可能就是高远熏设的圈套，而她只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才只凭着自己根本没有瞥见的所谓“眼神交流”就把胡韵雪打成了联平会的人。 因为如果是这样，楚些一定不会接受胡韵雪——她或许就存在着这种卑鄙的想法。 必须先冷静下来，在和楚些说这些话之前，她有必要亲自接触一下胡韵雪再做判断。 顾灵均估计胡韵雪是去了洗手间，很幸运的是，两人同为女性omega，使用的是同一个洗手间，她可以去试试“偶遇”。 “嗯？顾小姐？” 顾灵均一走进洗手间的门，就看到胡韵雪正在盥洗台旁清洗双手。对方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并非常自然地笑着打了个招呼。 顾灵均也立时露出了得体温和的微笑：“胡小姐，好巧，你也受邀参加晚宴吗？” 胡韵雪一边擦手，一边不经意地道：“是楚些邀请我一块儿来的，宴会上有不少商界名人，楚些希望会对我的事业有所帮助。” 顾灵均笑容愈发灿烂：“江总实在很为你着想。” “是啊，她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 “那么，不知道胡小姐有没有意向当我们莫瑞在国内的代言人呢？” 胡韵雪的笑容也甜蜜了起来，但顾灵均紧接着的下一句话就让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顾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如果你有想法，我们可以约时间好好谈一谈。”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胡韵雪原以为顾灵均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可顾灵均所说的话和她预想的实在差太多了，导致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 但胡韵雪很快冷静了下来，顾灵均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她早就被嘱咐过这一点。 “理由很简单，”顾灵均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胡小姐作为omega闯荡娱乐圈的精神与我们莫瑞希望在国内推广的两个产品的定位不谋而合。omega生理上有劣势吗？omega什么都做不到吗？omega只能作为母亲而活吗？当然不，胡小姐你给大众看到了omega不一样的可能，而且近期作为硬核的代言人风头一时无两，我不过是想乘坐一下这阵东风而已。” 顾灵均的解释合情合理，而且这个提议让胡韵雪极其心动。她会进入娱乐圈自然有自己的野心，会加入联平会当然也有自己的诉求，而顾灵均的这个提议几乎满足了她所有的期望，又怎么会让她不心动呢？ “但据我所知，目前您的产品还没通过国内的审批吧？” “这你不用担心，因为他们肯定会通过的。” 是的，胡韵雪知道，只要顾灵均给了足够的价码，产品最终会通过审批。会长会保证这一点，因为这和协会的利益一致。而如果她成为了莫瑞的代言人，即便不为利而只是为名，也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好处。 “顾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能如此看得起我。不过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你能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吗？” “当然，这是我的名片，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我会的，谢谢。” 胡韵雪接过名片，顾灵均便进了隔间佯装上厕所。等确定她离开后，顾灵均才出门洗手准备回宴会厅。 然而，在走出洗手间不多远的走廊上，她就遇到了胡韵雪和江楚些。两人似乎也是在走廊相遇，她看到两人时正巧听到江楚些说到“我听赵梓说你去了洗手间，不太放心过来看看”。 而几乎是在她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江楚些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江楚些在看到顾灵均时，眉头已深深地皱了起来。她注意到顾灵均离开宴会厅时便在猜想她是不是去了洗手间，再加上胡韵雪迟迟没有回来，这才不放心出来看看。 “我遇到顾小姐多聊了几句，”胡韵雪非常自然地挽住了江楚些的手臂，语调亲昵地道，“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似乎才看到顾灵均，面露惊喜道：“顾小姐，你来啦。” 相较于她的欣喜，江楚些脸上的神情就有些不美妙了。 但顾灵均似乎没注意到这些，面带笑容，步子款款地朝着二人走来。 “江总，”她表现得十分自然且从容，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般朝两人打招呼，“胡小姐，又见面了。” 胡韵雪对她点了点头，压低了一点儿声音，却又一脸难耐兴奋地向江楚些说道：“楚些，刚才顾小姐邀请我当莫瑞的产品代言人。” “哦？是这样吗？” 顾灵均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确实有这个意向，胡小姐的形象、知名度以及定位都和我们的产品很合拍。” 江楚些呵呵一笑，状似开玩笑般道：“看来顾董打定主意要和我抢人了？” “都是合作共赢的事，怎么能叫抢人呢？”顾灵均虽未展现出针锋相对的姿态，但气势并不落下风，“还要感谢江总让大众更认识到胡小姐，如果有幸她能成为我们的代言人，我也应该好好感谢江总。” “我记得贵公司的产品还没通过国内的审批吧？” “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去年我们的beta 不就通过了吗？只要产品有利于国民，我相信审批推广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beta 正是莫瑞当初开发的提高beta怀孕率的产品，目前已经在世界上100多个国家售卖，并且在很多国家属于医保药品，可谓让莫瑞赚得盆满钵满。 单靠这一个产品，莫瑞医药就跻身了世界最顶尖的生物医药公司。 “那么……我就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吧。”江楚些对顾灵均点了点头，而后朝着胡韵雪道，“韵雪，我们回去吧。” 胡韵雪像是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般，开心道：“嗯，顾小姐和我们一起吗？” 顾灵均却摇了摇头，仿佛调侃般道：“不了，江总这样防备我，是怕我把你抢走了……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走吧。” “哈哈，顾小姐真爱开玩笑，那就先失陪了。” 顾灵均笑着目送两人离开，直至看不到她们的背影，面上僵硬的笑容才渐渐隐没。 她忘记了江楚些的防备心一直很重，做事又谨慎，胡韵雪只是去洗手间稍微久一些，竟然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顾灵均希望刚才自己没有失态，但实在无法确定自己的状态。楚些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来找胡韵雪麻烦的吧，毕竟刚才楚些的脸色可不好看。 可就算会被这样认为，她也不能在这里退缩，如果楚些再次爱上的人是联平会的成员，那么后果一定会不堪设想。 就算被楚些当作心怀妒忌、自私自利的omega，她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袖手旁观。 “楚些，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事重重。” 胡韵雪见江楚些兴致不高，便十分善解人意地陪她坐在角落里。 “没什么，庄绮刚才和我说了些工作上的麻烦，不过不要紧的。” “原来是工作上的事，我还以为和顾小姐有关呢。” 江楚些的脸色似乎一僵，好一会儿才叹气道：“有那么明显吗？” 胡韵雪捂唇轻笑：“何止是明显？你和顾小姐之间发生过什么吗？感觉你们之间的气氛很……嗯，怎么说呢，紧绷？戒备？微妙？” “你很敏锐，”江楚些直视着胡韵雪的眼睛，目光中似有深意，“我和顾小姐之间……很复杂。” 胡韵雪被她深邃的眼睛注视着，莫名产生了一丝心悸。那是一种类似于心动的感觉，却夹杂着几分心慌，因而更像是被人看透的心虚。 “是、是怎么个复杂法呢？” 她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作为演员，这本该是她最擅长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楚些的逼视之下，她最终还是不堪重负地移开了目光。 “呵，她是我的前妻。”然而，江楚些的声音却轻松了起来，“这件事除了当初就认识我俩的人之外，可没多少人知道。我也从没主动和别人提起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胡韵雪露出惊讶的神情：“那顾小姐的孩子是……” “没错，那是我俩的孩子，”江楚些的目光投到了人群中，顾灵均正在其中，“怎么，失望了吗？” “怎么会！” 胡韵雪早就知道这件事，自然谈不上失不失望。倒是江楚些愿意在此刻告诉她这件事，让她真实地生出了一丝欣喜。 “那你们是为什么分开的呢？” “这其中牵涉太多的事，一句两句话是说不清的。等将来有机会……”江楚些停顿了很久，而后意味深长地道，“我们或许可以聊一聊。” “楚些，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件事？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江楚些的余光落在胡韵雪身上，自信道：“你不会的……而且就算你说出去了，对我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 确实，alpha结过婚可算不上是什么污点，更何况是江楚些这样优秀的alpha。 胡韵雪笑容变得勉强，垂下头语气失落地低声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因为我和顾小姐长得像吗？” 江楚些轻笑了一声，安慰似的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韵雪，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没看出你和顾灵均有哪里相像。” 没错，即便胡韵雪的眉眼与顾灵均有六七分相似，江楚些也从不曾觉得两人相像——这个世界中又怎么可能存在着与顾灵均相像的人呢？ 那是她深刻爱过，也深刻被伤过的人，在她心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触及到顾灵均的衣角，不管是任何方面。 “楚些，那你说顾小姐找我代言是什么意思呢？”胡韵雪因她的话而欣喜了片刻，但很快就想起了什么紧张道，“你说……她对你会不会还？”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在我看来，代言的机会再怎么难得，也还是合作的对象更重要。顾小姐她……自从上次在酒店遇到我们俩一起之后，好像就很在意你。后来的一次相遇，她也提到了你，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胡韵雪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你认为她把我当作情敌了吗？” “老实说，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胡韵雪咬了咬唇，脸色渐渐泛出了羞涩的红晕。 “那楚些……你觉得我有机会成为她的情敌吗？” 江楚些轻笑了一声：“我为了忘记顾小姐花了六年的时间，再次见到她我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我。至于感情的事，我坚定地认为不能一蹴而就，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让我重蹈覆辙，你说对不对？” 胡韵雪微微睁大了双眼，眸底有一丝喜悦欣喜：“你说得对，我也这样认为。” “所以这件事，我们就交给时间去见证吧。” 而现在，她必须要阻止的是顾灵均过度接触胡韵雪，因为这很可能会破坏她的计划。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江楚些整场宴会都没和顾灵均再有交集，作为国内今年最炙手可热的两名年轻企业家，双方却一直处在不同的圈子里。 哪怕庄绮和江楚些先前抱着一点点为庄军延过生辰的想法，在知道了对方的意图后，也不可能再真心实意地为他庆生。两人虚与委蛇地和他周旋了一个晚上，一离开就立即开始各自筹备。 顾家是国内的房地产巨头，目前唯一能够与顾家抗衡的房地产商是杜家——原文六a之一的杜景礼就是杜家出身。 找厂房这种事，江楚些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找顾怜帮忙。并不需要顾怜手中有闲置的厂房，只要能借用她的人脉问一问，也比他们自己盲目乱找要好太多。 大概是出于愧疚，虽然她从未主动向顾怜寻求过帮助，但对方在顾灵均离开之后暗中帮衬了她不少。 她知道这些事后也没办法对对方冷眼相待，只能说服自己，看开的最好证明是可以冷静且理智地区分个人。顾怜是顾怜，顾灵均是顾灵均，所以就算她和顾灵均分开，也不一定要与顾怜交恶。 两人这几年间保持着微妙的联系，过年过节例行问个好，顾怜在新酒店开业会给她打折卡，江楚些也会在新品发售后给顾怜夫妻送去产品。 这还是江楚些第一次主动有求于顾怜，不过为了公司的未来，不必要的面子还是可以放下的。 “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帮你打听看看……嗯，好……那么晚了，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顾怜挂了电话，旁边的沐卿立即凑过头来问道：“小江找你有什么事？她遇到灵均了吗？” “不是这事……”顾怜转头看向沐卿，“你现在还没放弃撮合两人啊？” 沐卿理直气壮地道：“我为什么要放弃？她们都没离婚，还有个早早，各自也没交往对象，我为什么不能期待一下？” “她们都分开六年了。” “六年怎么了？分开十六年也是可能再次在一起的！” 顾怜无奈道：“你少看点电视剧吧，孩子的感情又不是演戏。小江是来找我打听厂房的事的，和灵均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不提，你就不能提一提吗？和她说灵均已经回来了。” “她俩都在b市，能不知道吗？晚上还一块儿去参加了庄军延的生辰，肯定是知道的。” “她们是一起去的吗？” “是分开去的。” “哼！” 沐卿立即失了兴致，顾怜却陷入了沉思：“看来快迅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庄军延这是连面子也不要了，竟然去算计小辈。” “他搞了什么？” 顾怜将前因后果大致一说，沐卿愤慨起来：“真是个老不修，当初拿负资产糊弄侄女，他还嫌不够丢人啊？现在看人家好了，他的胃口倒是上来了。这帮咱们得帮，硬核正在上升期呢，不能给庄军延给破坏了。” “不过b市周围目前没什么好的选择，如果着急的话，只能选比较远的地方。可这样运送生产机器就要大费周章，搬迁的时间成本会增加不少。还有人员安置……” 顾怜心里盘算着，正准备先打几个电话问问，没想到女儿的电话率先打了过来。 事情太过凑巧，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你说会不会是……” 沐卿一脸期待，顾怜一边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宝贝啊。” “妈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顾灵均虽然在宴会上和江楚些没有说话，但和好友赵梓一起待了许久，因此也知道了硬核目前所面临的窘境。 要在一个半月以内找到合适的厂房，这件事的难度大如登天。然而江楚些依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也不愿意向庄军延妥协。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莫瑞国内分公司早早就已经建设好了厂房，闲置已经半年有余。药物生产许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批下来，所以设备也都还未运入国内。莫瑞的厂房是以生产生物医药产品为标准建立的，绝对能在硬件上达到任何产品生产线的标准。 厂房已经经过安全验收，硬核只要搬进去再进行一遍简单的复验，很快就可以启动生产线。 但这件事顾灵均没办法自己去说，只能拜托顾怜。她原本的想法是让顾怜去联系庄绮，没想到的是，江楚些已经在今晚联系顾怜，拜托了她这件事。 对双方来说，这都简直像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一般，只有顾怜夹在其中很有几分郁闷。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可以自己去和楚些商量。” “妈妈~”顾灵均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与埋怨，“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俩闹了六年，当初是你要离婚的，后来又偷偷拜托我帮衬她，灵均啊，妈妈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妈妈，算我求求你了。” “……你不会以为这件事暴露不了吧？厂区是在莫瑞名下，交易的时候楚些肯定会知道。” “这方面的事她都交给庄绮来办的，只要赵梓能说服庄绮帮忙瞒一瞒，不会有问题的。” 顾灵均详细考虑过后才给母亲打了这个电话，当然，就算最终会暴露，生产场地依然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她相信江楚些不会意气用事拒绝这件事。 她只是尽量避免与江楚些发生冲突，这才拜托顾怜来当中间人。 顾怜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帮你的。” *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硬核手机的销量已经累积突破三百万台，而且庄绮也与几家国外的代理商签了好几笔订单，形势可谓一片良好。 但被两人拖了半个月的庄军延这时终于坐不住了，亲自赶着合约到期的最后一天来硬核堵人。 江楚些算准了他今天会来，两人非常有礼貌地将他请进了办公室。 庄军延六十多岁的年纪，身形高胖，相貌威仪，看起来非常有老总的气质。看得出来他年轻时候也是相貌堂堂，只是现在有点秃顶发福了而已。 看来庄绮父亲的秃顶不是因为码农的身份，而是家族遗传——幸好庄绮是名女性alpha，否则中年大概率也逃不过此劫。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庄军延显然是急了，二话不说直接上正题，江楚些和庄绮因为成竹在胸，反倒和他打起了哈哈。 “大伯，您是指什么考虑得怎么样啦？”庄绮恭恭敬敬地为他倒了一杯茶，极其体贴周到，“最近实在太忙，我有点记不清事了。” 只可惜她说的话一点儿都不能让庄军延舒心。 “就是我之前提到的box系统专利费的事！” 庄军延的语气有些着急，而两人要的正是他的沉不住气。 江楚些面露惊讶，奇怪道：“box系统的专利费？我记得这很早以前我们就已经签过协议了吧？非常感谢您对庄绮的疼爱，愿意把系统的使用权无偿地分享给我们，实在是没有比您更高尚的长辈了。” 庄军延被堵了一下，脸色立时青了几分，但他自觉手握两人的弱点，此时并未慌张。 “说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他面露为难，唉声叹气道，“你们也应该知道，最近快迅的业绩不太好。需要贩卖固定资产来维持收支平衡了。所以你们的厂房……” “啊，这件事我记得庄绮之前有向您提议过吧？我们是有意向购买下厂区的。” 庄绮就在这时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是和大伯商量过，但他……嘶，当时好像说了点什么。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当时没谈成后来我就把这件事忘了。大伯，您现在是要来和我们谈厂区过户的问题吗？” 庄军延眼见着两人装傻充愣，一唱一和，显然是不想答应自己的条件，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冷哼道：“事实上，我已经和别人谈妥了，人家价格开得高，我也没办法啊。所以不好意思，希望你们明天搬出工厂吧。” 江楚些面露愕然，庄绮也是大惊失色，庄军延正要得意，却听得江楚些道：“庄伯伯，就算我们要搬出去，至少也得给我们预留一个月的时间吧？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的，您可不能违约啊。” “哼，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们了么？” “这……”江楚些看向庄绮，“这事庄绮忘了确实是她不好，但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月来究竟有多忙。而且这种通知都需要发正式的文件，你现在赶我们走在法律上是说不通的。” 庄绮一副为庄军延忧而忧一般：“是啊，我记得违约金是一年的房租呢，大伯，快迅收益不好，您的钱……够吗？” 庄军延眼见着两人根本不受威胁，要一条道走到黑，当下发怒道：“呵，看来你俩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就算给你们一个月，你们就能找到厂区安置好生产线了吗？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我看我们谁损失大！” 江楚些此时也冷下脸来：“庄伯伯，你是庄绮的大伯，我在心底一直很感谢你当初免除了硬核一年的房租，也一直十分敬重你。可你如今言而无信、贪得无厌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就算这次硬核有再大的损失，我们也不可能同意你的条件。一个公司是否能够发展，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商品如何。我对我们的产品非常有信心，可只知道短浅逐利的你对目前的快迅有没有信心呢？我相信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 庄绮笑道：“大伯，楚些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硬核脱胎于快迅，两家产品使用的是一脉相承的系统，但凡你有点眼光也能看出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商机。可是你首先想到的是问我们要专利费，大伯，你究竟让我说你什么好？目光短浅至此，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庄军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庄绮道：“你、你，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教训我了？别忘了硬核是从哪里来的，没有我你们能有今天？” “硬核是我和楚些创立的，也是我在庄氏应得的。你以最小的代价排除了我，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你、你们、你们走着瞧！” 他一个长辈被两个小辈戏耍，顿觉颜面尽失，敲着拐杖，放下狠话便要摔门离开。 庄绮笑嘻嘻地冲着他的背影道：“大伯，这次我们闹得虽然并不愉快，但在我心里你依然是我的大伯，将来要是公司破产，请首先想到我啊！” 江楚些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嘴可够毒的啊。” “谁让他先不讲契约精神和亲情的？”庄绮叹了口气，“唉，他过去没有那么过分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快迅赚得多的时候，庄军延看不上那些小头，表现得自然就大方。现在快迅窘迫，他无力回天，自然就想到了歪门邪道。 “不过这次真的是够幸运的，能那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厂房。” 江楚些其实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庆幸。没想到找了顾怜的第二天就有了消息，这次一定得好好感谢人家。 “嗯咳咳，是啊。”庄绮的神情不禁有些不自在起来，“那啥，我去看看车间生产线拆除得怎么样了，今天第一批机器就要运过去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嗯……你好好感谢过对方了吗？果然我们应该请卖方好好吃顿饭吧。” “哎呀，不用不用，对方不喜欢露脸，况且这本来就是生意，没什么谢不谢的。他们一直闲置着也是浪费钱不是？” 江楚些一想也对，点头道：“嗯，现在我们先把精力放在搬厂区这件事上。对了，赵梓的那个侄子，最近没有什么动静吗？” “目前没什么奇怪的，每天出去玩玩就回来了，我和赵梓是真的忙，哪有时间管他啊？最好他安安静静地待到开学，别给我们惹什么麻烦。” 江楚些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解决完这件事，是时候该关心一下“晚辈”的生活现状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赵梓刚挂完电话，庄绮就把她搂了过来：“真难得，你爷爷竟然会主动给你打电话……一定是为了他那个优秀的曾孙吧？” 赵梓听出她的嘲讽，脸色不善地白了她一眼，却没办法反驳。 “就你懂完了。” “哈哈，那你说是不是嘛。” 哪里能不是呢？ 赵梓一脸烦恼的表情：“爷爷要我把小显介绍给灵均认识一下。” “哦豁，他可想得真美，”庄绮搞技术不行，但想商场上的门门道道，脑筋转得快极了，“他是看上顾家在商圈以及酒店行业的影响了吧？” 传世绝味这几年创立了不少子品牌，从高端消费向下延伸，很快在快餐领域有了一席之地。而这显然不是赵显所有的野心，在取得一定成功之后，他又开始向老爷子提议进军方便食品领域。 可以看得出来，他想将传世绝味这个招牌的品牌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想要快速地占领市场，资金和人脉缺一不可，偏偏目前赵家这两样都不具备——至少硬实力不够，赵老爷子希望攀上顾家这艘大船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顾家拥有目前全国80%的广场商圈，如果能和他们达成合作协议，以最低的代价先将门店铺设开来，那对其他竞争对手的打击可是毁灭性的。 毕竟传世绝味本就不缺口碑，少的只是那一丝亲民和性价比。 “我知道。”赵梓十分烦恼，“如果只是合作的话，这倒也不能说对顾家没有利好。” 庄绮笑道：“既然如此你犹豫什么？你不是对你侄子挺好的么？” 赵梓忍不住狠狠戳了庄绮的脑袋一下：“你拿话戳你媳妇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要是真掏心掏肺地对小显，能同意你的提议，让他一个人住着吗？姑侄感情归姑侄感情，我在你眼里真的有那么傻白甜？” 庄绮哈哈一笑，抱紧赵梓亲了两口：“我错了我错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赵梓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也不是不能给小显介绍顾家，毕竟这是商业合作的事。不过比起介绍灵均，还是直接介绍顾阿姨更妥当，灵均目前又没管家里的产业，传世绝味和我们生物医药行业没关系，介绍他俩认识也没用。” “奇怪，这么说来你烦恼的是不想介绍赵显和灵均认识，而不是不想帮你侄子啊？” “你不懂，”赵梓皱着眉头叹气，“小显这段时间向我打听过好几次灵均了，上次的相遇似乎让他对灵均印象深刻。” “你和他说过顾灵均的身份了吗？” “我就提了下名字，不过小显那么聪明……他肯定是知道了。” 赵显要是搞些其他弯弯绕绕的事，庄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小辈胡闹随他去了。但一想到他可能觊觎起顾灵均，庄绮可就坐不住了！ “那小兔崽子不会是打顾灵均的主意吧？他才多大啊！” “十七岁也不小了，灵均那么漂亮，他会心动也正常。” “我看他是对顾家的钱心动了吧！我早就说你这个侄子心术不正，从小就城府很深。” 赵梓没有反驳，只低声道：“我爷爷那个教育理念你也知道，小显的父亲、爸爸又都是beta，对他的要求非常高。他确实有可能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这样的打算，而且……他对自己挺有自信的。” “我看他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以为自己是alpha，以为有点小聪明就洋洋得意，不把人放在眼里！” “那你不能否认，他确实很聪明。” 确实，真要说起来，她在那小子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知道吃喝玩乐呢。但庄绮并不想承认这一点，她虽然比不上赵显，但她的朋友江楚些可比他优秀多了，顾灵均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黄毛小子？ “歪门邪道罢了，我看你也别想着给他介绍顾阿姨了，让他赶紧熄了这些心思，老老实实念书去。” 赵梓想了许久点了点头：“我先给他拖着吧，我就不信我爷爷能跑到b市来逼我。” * 在赵显看来，自己的姑姑简直是走了狗屎运。不仅嫁进了庄家，而且还与顾家的大小姐交好。尤其是在快迅日益式微的今天，她妻子的硬核偏偏能够蒸蒸日上，赵显不知道除了用运气好以外还能用什么来解释——他可不觉得自己姑姑能有那样的眼光，预测到这种未来。 曾经的潜在敌人突然不再与他竞争，不是因为被他打败，而是已经不屑于眼前的这点利益，这对骄傲的赵显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即使获得了曾祖父的重视，即使家族的产业因为他的建议扩张了十倍不止，赵显也根本开心不起来。赵梓一家的提前退出，让他如今的成就看起来像是受人施舍的一般。 虽说硬核手机与传世绝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产业，双方完全不可能有竞争关系，但赵显因为赵梓魔怔似的早早就将其当作了对手。这次硬核手机引起的现象级热度对他来说犹如当头棒喝，击碎了他之前的骄傲。 赵显表现上看起来十分悠然自得，实际心底早就焦躁不已。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曾祖父能完全听取他的意见，如果传世绝味能完全按照他的构想蓝图发展，如果……他能现在就彻底掌控家族产业，那么他一定不会比庄绮差，传世绝味也一定会比硬核发展得更为迅猛！ 可是，他那位令人“尊敬”的曾祖父，身体却硬朗得不得了，在90岁高龄的如今仍然头脑清晰、健步如飞。 他知道，曾祖父答应把家族产业交给他并不是因为疼爱他，对曾祖父来说，亲情根本算不上什么，包括他的父亲、爷爷也一样。只要是为了利益，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 除了赵梓一家还能看得出一点儿人情味，其他的赵家人都不过是靠利益维系着关系。但赵显一点儿都不羡慕赵梓，在他看来，赵梓一家舍弃自己的财产退出纷争的行为简直愚蠢软弱至极。 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他比一般人更聪明、更强大、更特别。他早就明白了这个事实，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alpha。一切都如他所料地发展，除了赵梓这位姑姑。 他原以为赵刚、徐文两人的倒台是赵梓发动进攻的号角，正摩拳擦掌地准备接受她的挑战，对方却突然宣布放弃遗产。作为家族晚辈中唯一的一名alpha，他几乎毫无疑问能成为继承人。 所以无论他多努力，为这个家做出了多少贡献，都好像无关紧要了起来。 赵显绝对无法原谅这一点，也早就下定决心要证明，自己比赵梓、比赵梓的妻子庄绮、比所有人都更强。 如果一定要说输在哪里，那一定是他年纪还小。不过这既是他的劣势，也可以成为他优势。 “姑姑，这是新一批出产的三年期火腿，太爷爷亲手做的，寄过来让我一定要带给你尝一尝。” 赵显这是来b市后第一次主动拜访庄绮的家，理由也非常充分，家里寄了特产过来，他给姑姑送一些。 “你太有心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还想到姑姑。” 赵梓自然是非常亲切地接待了侄子，并留他晚上一块儿吃饭。 “哪里，本来就是太爷爷准备给你的，我只是跑跑腿。爷爷还准备了不少礼物送给姑姑的朋友，像江阿姨，顾小姐……感谢她们对我的照顾，我想亲自送达。” 赵梓脸上微笑着，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赵显的太爷爷那也是她的爷爷，送孙女东西不直接寄过来，却给曾孙当人情，这本身就是生分的表现，可无论是赵老爷子还是赵显都好像对这一点毫无所觉。 “她们不一定有时间，你的心意我就代她们心领了。” “她们没时间没关系，我有时间可以配合她们的。况且我是晚辈，不亲自上门道谢于心不安。” 好一句晚辈，就算做些冒进的事也叫人无法过多苛责。 面对赵显的厚颜无耻和自说自话，一旁的庄绮都快听吐了。想给楚些送礼物也就算了，毕竟楚些当天一块儿去接了他，还给了见面礼。可要给顾灵均送礼是怎么回事？ 还一个江阿姨一个顾小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小子怎么不去死呢？ 庄绮觉得江楚些实在是太厉害了，能那么早就开始提防这位想当她情敌的臭小子，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 “楚些和灵均你不用分开送了，她俩是一家。” 虽说因为当初对江楚些的伤害，庄绮一度对顾灵均很不满，但顾灵均先前不求回报地帮她们解决了燃眉之急，还是让庄绮十分感动的。 赵家除赵梓以外的人在她眼中就是臭鱼烂虾，赵梓在赵家受了多不公正的待遇，她就对赵老爷子和赵显有多不满。就算赵梓懒得去计较，她也不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顾灵均是赵梓的朋友，现在也还没彻底和江楚些离婚，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庄绮都无法忍受她被赵显觊觎。 “哎呀，是这样吗？怎么和我听到的消息不太一样。” 庄绮冷哼了一声：“你一个小孩子能从哪里得到消息啊？她俩是我和赵梓的好朋友，我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赵显脸色未变，只淡淡地道：“姑母说得对，既然这样，那她们的礼物我就一块儿送了吧。” “我看送楚些那份就够了，毕竟灵均都不认识你，你就别唐突人家了。” *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说气不气人？气不气人？” 庄绮第二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江楚些，虽说她先前尽量不在江楚些面前提顾灵均，但这次不一样。赵显是江楚些提醒过她要提防的人，他觊觎顾灵均很可能有别的目的。庄绮知道江楚些还在乎顾灵均，就算真不在乎了，两人还有个女儿，在这件事上，肯定是让江楚些越早知道越好。 江楚些默默听完庄绮的话，神色渐渐凝重。 “你真的那样不给赵显留面子吗？” “我还给他留什么面子啊？那没脸没皮的臭小子。”庄绮见江楚些虽然神情凝重，但反应十分淡定，气道，“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他目前所做的事不是很符合我们的预期么？你拖了他那么久，他会着急才是正常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庄绮停顿了一下，“楚些，你真的已经不在意顾灵均了吗？” “呵，这和我在不在意顾灵均有什么关系？是赵显想要攀上顾家，又不是顾灵均看上他。” “你说的倒没错。”江楚些没有正面回答，庄绮也没有追问，“不过这小子真的烦，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赵梓和她父母一块儿和赵家断绝关系。这财产都可以不继承了，赵家还有什么好留恋的？留着给他们吸血吗？” “话虽如此，但和家里决裂的决心也不是谁都能下的。更何况，现在也没有契机。” “就赵家人这帮德行，还需要什么契机？我老丈人已经彻底退休了，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接到这里来。” “庄绮，最近你小心一些，之前我说的行车记录仪你装上了吗？” “已经装好了，怎么，你难道觉得那臭小子会害我？” 现在的车辆还没有普遍使用行车记录仪，一方面储存卡还无法做到很小，另一方面也是清晰的实时录像设备还很贵，不过只要肯花钱这都不算什么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赵显看起来是很骄傲的人，你这样羞辱他，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 目前的赵显是怎样的，江楚些并不十分清楚。但将来的赵显可不是没干过亲手杀人的事——高瞻以及原本的那个江楚些，都是这六个a一块儿亲手杀死的。 江楚些可不能保证现在这个赵显没有这样的歹心，在知道庄绮和赵梓不会成为他的助力之后，他不是没可能故意制造事故把庄时晚姐妹变成孤儿，再借由收养两人的名头来侵吞遗产。 原文中的庄绮或许不像现在那么有钱，但肯定也从庄家继承了不少财产。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父母和赵梓的父母都还很健康，但为什么最后孩子会被赵显收养了呢？ 江楚些现在十分怀疑，就是赵显故意设局侵吞了他们的财富。 虽然目前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赵显想用这个计谋来侵吞庄绮的财产也没那么可行，但仍不能排除他恼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甚至是受剧情影响来实施这个计划。 “嗨，就算恼羞成怒，谁就能想着杀人啊？” 江楚些叹了口气：“庄绮，你想想赵刚和徐文，还有我当初遇到的事。不要觉得犯罪离你很远，你现在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了，不仅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她们。” 她态度严肃，庄绮渐渐也收敛了玩笑轻视的心态。 “我知道了楚些，各方面我都会注意的。不过这种事防不胜防，你说我是不是找两个保镖比较好啊？” “嗯，我也这么想，单从身家来说你也不能排除被人绑架的可能吧？我建议你雇佣可以暗中保护的保镖，一方面可以避免孩子们不必要的紧张，另一方面或许也能抓到赵显的小辫子。” “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办！” 庄绮的行动能力从来都是一流的，更何况她向来看重江楚些的建议，这次又事关妻女的安危，马上就准备去保全公司雇人。 江楚些在她离开之后，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渐渐焦躁了起来——她确实没想到赵显会把目标放到顾灵均身上。 但仔细一想，这也没哪里不正常。赵显喜欢的那个江为早长得很像顾灵均，所以顾灵均肯定符合他的审美与喜好，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是后来那个大型跨国集团的总裁，就算只是顾家的财产也足以让他心动了。 从原文对赵显的描述来看，他在遇到女主之前可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利用玩弄omega感情来发展公司、击溃对手的手段也不是第一次使用，是真正意义上的渣a——最后被圣母女主“感化”，和其他五人分享了女主。 江楚些光想到剧情就要吐了，小黄文这种东西果然是不能身临其境的。 赵显这人对于成功、对于自己认定的事几近于偏执，即便他现在手里还没有后来那么大的权力，江楚些也不相信他会因为庄绮的嘲讽阻拦而在这里停下脚步。 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赵显会去制造偶遇。 顾灵均现在住在哪里？她的公司在哪里？小早又在哪里读书？ 江楚些统统不知道。 是的，她统统不知道。江楚些极力阻止自己去打探顾灵均的消息，去了解江为早的成长，因为她不想回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江楚些站起身有些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其实只要给赵梓或者庄绮打个电话，很简单就能问到这些信息，但心中那一点儿无谓的自尊心让她有些挣扎。 她相信赵梓会提醒顾灵均，也相信顾灵均雇佣的保镖能保护她，可庄绮的话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并不如自己说的那么淡定，在知道赵显盯上的人是顾灵均时，她不仅气得快要爆炸，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忧虑之中。 赵显可不是徐文、赵刚那样的小喽啰，很可能对顾灵均和江为早产生巨大的影响。 “啧。” 江楚些烦躁地踱了半个小时的步后，终于下定决心去向庄绮打听顾灵均的消息，然而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妈妈，我好无聊哦，你能陪我聊聊天吗？” 江楚些先是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江为早给她发的短信。那个小屁孩问她要走手机号码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过来，江楚些以为她把号码忘了呢。 江楚些迅速存了号码，本想回个“你怎么这么久才联系我”，思考片刻后又删了，变成“你竟然会用手机和打字”。 在江楚些上辈子那个年代，六岁小朋友玩手机玩得贼溜的不是没有，但会打字就有点夸张了。她记得女主除了圣母光环十分强大以外，并没有非常过人的才智，但这个女儿显然聪明得异乎寻常。 “你不要小看我，我很早就开始认字了。” 能用二进制从一数到一百，好像只是会认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江楚些正有事想向她打听，也就抛开心中的疑问，不再纠结这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姑且当她和顾灵均的女儿是个小天才吧。 “我们的交流内容你会和你顾妈妈保密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是很注重隐私的。” 江楚些放下心来，问清楚了她的住所和就读的幼儿园——虽然小姑娘聪明得不可思议，但顾灵均并没有让她跳级，而是让她和庄时晚就读了同一所幼儿园。 “妈妈你会来接我放学，会带我去玩吗？” 在告诉了江楚些自己就读的幼儿园后，小家伙立即得寸进尺。江楚些觉得颇为奇怪，因为老实说，面对面的时候她没觉得江为早对自己有十分亲近的感情。在知道顾灵均骗她的时候，她也没表现得很难过，反倒异常冷静地要走了她的手机号码，甚至拿数数的事来挤兑顾灵均。 “你很喜欢我吗？” “谈不上吧，我们又没相处太久，怎么可能培养出喜欢这种感情。” “那你为什么要我联系方式，还想我带你去玩呢？” “因为别的小朋友双亲都这样，我也想要。” ……好吧，江楚些算是看出来了。虽然打出来的字是没有感情的，但她还是从中看出了斩钉截铁和理所当然的语气。 这个江为早不仅一点儿也不圣母，而且非常精明，将来肯定不会吃亏的！ “如果你希望的话，不是不能考虑。” “那就今天吧！我想去吃冰淇淋。” “不用提前和你妈妈说吗？” “现在说也来得及，她最近可忙了，都没办法亲自来接我，都是保镖叔叔接我的。” “哦，她在忙什么？” “想知道的话带我去吃冰淇淋。” ……真的很精明！ 江楚些拿她没办法，只得答应下来。江为早很快和顾灵均联系好，顾灵均也和幼儿园的老师打好了招呼，让江楚些下午五点半左右去接她。 江楚些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亲子时间会如此突如其来。 第100章 第一百章 顾灵均接到江为早电话的时候是惊讶的，因为就这几次相遇来看，她没看出江楚些对女儿有非常明显的母女之情。结合江楚些当初不想她生江为早来看，很难说她只是因为血缘关系就能天然地产生感情。 当然，这或许是江楚些刻意表现出的冷淡，也或许和江为早冷静的反应有关。 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都是顾灵均乐见其成的。她从一开始就没阻止过江楚些和江为早接触，只是或许她对江楚些的伤害实在太大，江楚些从不曾主动去接触过江为早。 正巧最近她比较忙——虽然医药协会和政府那边仍在推诿扯皮，不肯通过药物的审批，但厂房还是要尽快准备好。如果江楚些愿意多陪陪女儿，就算只是从江为早的角度出发，那也是件不错的事。 至于江楚些究竟是怎么想的，她……管不着也没资格管。 江楚些驱车准时来到幼儿园，幼儿园门外早就停了许多车辆，显然都是在等孩子们放学的。路旁停着的车几乎都是价格不菲的豪车，由此可见，这所幼儿园中所就读的孩子出身非富即贵。 像她这种由家长亲自来接孩子的大概只占一半，剩下一半是保姆、司机或者是保镖。 江楚些初来乍到颇有几分不自在，而且总有旁边的人在围观自己的错觉。 “那个……请问您是江楚些江小姐吗？” 直到有人大着胆子主动上来搭话，她才知道这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真的有很多人在暗中观察她。 自从发布会之后，江楚些在b市就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基本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 不过她平时一直低调行事，深居简出，也很少在人群密集的公共场所停留这样久，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在生活状态中被人围观。 “呃，你认错人了。” 江楚些下意识地想要蒙混过关，但她在答话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么做是徒劳的。 几乎每个人都在望着她，就连可能不认识她，或者先前没关注到她的人在周遭氛围的影响下，也开始好奇地打量她。 “我肯定没认错，江小姐，我可是全程看了发布会。而且在硬核手机之前就一直是硬核播放器的忠实粉丝，你瞒不过我的。” 过来攀谈的人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男性alpha，只从穿着打扮就看得出来他家境优渥。硬核的产品确实首先吸引的就是家境殷实，喜欢追求新鲜事物的人群，所以今天这些家长中使用他们公司产品的比例应该会相当高。 江楚些只是大致瞟了几眼，就发现不少人拿出硬核手机在偷拍她。 啊，完了——她想，信息慢速传播的情况从此往后将一去不复返，没想到她会成为第一个受害者。 “咳咳，非常感谢你对我司产品的喜爱。” 江楚些只能迅速调整状态，摆出营业假笑，力图不要在公众面前失态。对方犹如狂热的粉丝一般向她伸出手来，赞美恭维之词简直不像是一个alpha能对另一个alpha说出来的。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大着胆子上来和江楚些握手甚至是要求合照。江楚些苦不堪言，幸好这时放学铃声响起，江楚些连忙以不能影响孩子为由，劝住了在场的众人。 就算再怎么狂热的粉丝，也肯定不想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失态，江楚些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接了江为早后，会不会对她的校园生活产生影响。 还有，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配备几个保镖了。 一串串小不点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校门口，老师们一个个喊着孩子的班级姓名，非常负责地将每一名孩子都交到家长的手中。 “小兔子大班，江为早，请问江为早的家长来了吗？” 江楚些听到女儿的名字，一边往前挤一边回应道：“来了来了。” 家长们非常默契且有礼貌地为她让开路来，有不少人也注意起了江为早。两人都姓江，长得也很像，是什么关系已经不言而喻。 江为早穿着幼儿园的米黄色校服，背着一个小兔子背包，脑袋上还带着一个长着兔耳朵的圆边遮阳帽，看起来十分可爱。 “妈妈。” 江为早看到江楚些并没有兴奋或者开心的样子，冲着她点了点头，倒是能看出些满意来。 老师核对了一下信息后就准备让江楚些带走江为早，不过就在这时，另一边门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早早姐姐，干妈、干妈！” 庄时晚娇小的身影淹没在一群同样矮小的小土豆中，只能着急地冲两人挥着手。 “晚晚。” 江楚些看到干女儿不禁脸色一喜，江为早却在这时候拉了拉她的衣角，仰头道：“妈妈你抱我，我也想看晚晚。” 江楚些没有多想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江为早像只小孔雀般扬起脑袋，看向了庄时晚的方向。 “早早姐姐！” 庄时晚激动得小脸通红，江楚些看了看周围发现没看到赵梓或者庄绮的身影，决定带着江为早过去问问。 原来赵梓今天要加班，庄绮则打电话过来说今天有些事情耽搁了，可能会晚点到。江楚些估计她是在保安公司办手续拖晚了，看着庄时晚一脸艳羡的表情，想了想，对着江为早道：“为早，如果晚晚她妈妈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来，我们可以带她一块儿去吃冰淇淋吗？” 毕竟这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子活动，临时加人还是要经过双方的同意比较好，不能因为江为早年纪小就忽略了她的意见。 江为早大约思考了两秒钟，看出来有点挣扎，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江楚些立即给庄绮打了电话，又和老师进行了三方沟通，在庄时晚的欢呼中将两个小朋友带离了幼儿园。 江楚些在来之前去买了个儿童座椅，但现在接了两个孩子，也就是说其中有一个孩子用不上。 江为早把儿童座椅让给了庄时晚，自己坐到副驾驶上，江楚些只能小心点开车。 “干妈，为什么是你来接早早姐姐啊？” 庄时晚显然还不知道江为早和江楚些的关系，在她看来，两人是不相干的。 “因为你干妈是我妈妈，我们都姓江。” 庄时晚大眼圆睁，颇为震惊：“干妈是早早姐姐的妈妈？” 江楚些苦笑了一下：“是啊。” 庄时晚激动地握着拳头，满脸开心地道：“我竟然都不知道！这真是太好了！咦，但是干妈是早早姐姐的妈妈，为什么我妈妈不让我在干妈面前提早早姐姐呢？” 庄时晚的小脑瓜一时转不过来，江楚些从中听出了朋友的体贴，江为早则转头看向了她。 “妈妈，你不想听到我的消息吗？” 那时候是真的不想，但总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吧？就算江为早表现得再怎么成熟，这样的话还是会让她伤心的。 江楚些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是怕听到你的消息后会太想念你了。” 成为大人就会变得虚伪，她突然开始理解，作为家长在面对孩子时的那种复杂心态。 难怪聪明如顾灵均，面对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也总是满满的无奈。 江为早姑且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两人没相处多长时间，江为早老成，江楚些也不能用哄孩子的手段对付她，气氛难以避免地冷了下来。 幸好有庄时晚这个好奇宝宝小甜妹在，和最喜欢的早早姐姐以及干妈一起去吃冰淇淋，那开心得简直是一塌糊涂，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的话，成了不错的润滑剂。 在三人吃上冰淇淋后，江为早的神情才终于变得像是个孩子。她和庄时晚一样捧着冰淇淋啃得不亦乐乎，嘴巴上糊了一圈白胡子，并不比普通的小朋友更克制。 “慢点吃，小心拉肚子。” 江楚些只给两人买了小份，五六岁小朋友的肠胃，吃太多冰怕是受不了。 庄时晚很乖巧地慢了下来，江楚些拿了纸巾给她擦脸，江为早一看也立即不吃了，仰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江楚些。 江楚些无奈笑了一下，准备换张纸巾给江为早擦脸，一旁庄时晚扭头一瞅，开心地扑上来亲江为早嘴边的冰淇淋——庄时晚很显然继承了庄绮外向热情的性格。 江为早表情一愣，柳眉倒竖，但庄时晚已经亲完了，又一次啃起了手中的冰淇淋。江楚些眼疾手快赶紧用纸巾捂住了江为早的嘴，阻止了她的发作。 小孩子亲一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两人都是女孩子，就算分化了也都是omega。江楚些觉得江为早这种性子，身边就需要庄时晚这种小甜妹当玩伴，否则将来没准就长成个高智商低情商又没朋友的讨厌鬼了。 江为早显然也看出了江楚些的意图，嘟着一张小嘴，不过江楚些放开她后，她没再说什么，吃冰淇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斯文有礼教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像顾灵均。 “冰淇淋好吃吗？” 江楚些笑眯眯地问两人，庄时晚开心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道：“好吃好吃，我上次吃坏肚子后已经很久没吃冰淇淋了，谢谢干妈。” 江为早轻轻哼了一声：“一般般吧，这家不是我最喜欢吃的冰淇淋店。” 讨厌的小鬼，江楚些知道她可能只是在称述事实，但果然还是臭屁得让人忍不住想给她一个烤栗子。 “可是这家也很好吃呀。”小甜妹凑到江为早身边，盯着她手里吃了一半的软冰淇淋，“早早姐姐你不喜欢吃，我可以帮你吃。” 江为早立时护住了自己的冰淇淋，硬声硬气地道：“我会自己吃。” 庄时晚乖乖退了回去，一双杏眼睫毛弯弯，洋娃娃似的乖巧，冲着江楚些眨了眨眼睛。江楚些意外地从中看出了一丝狡黠，陡然醒悟过来这个继承了赵梓智商的小甜妹可能不止是甜而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聪明伶俐劲或许还远在江为早之上。 “早早姐姐，顾妈妈为什么最近没来接你啊？” 江楚些原本是打算在江庄时晚送回家后再和江为早讨论这个话题，不过庄时晚本身就很亲近顾灵均，先主动问了起来。 江为早看了江楚些一眼，老神在在地道：“妈妈很忙，我听说是要叫外婆给建个新工厂。” “呜哇，又要建新工厂了吗？可我妈妈之前还在家里骂人，说……”她说着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那些当官的都是王八蛋，连生产用的机器都运不进来呢。” 江楚些听着两个小屁孩的对话，都要惊呆了。江为早就算了，接触过几次她就知道不能当作普通的小朋友来对待。可是庄时晚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先前她没觉得这小姑娘懂那么多啊？ 可见耳濡目染的力量有多恐怖了。 “我听到妈妈打电话，说之前的空厂房卖掉了，要重新建一个。” 但江楚些的惊叹很快就因为江为早的一句话而被抛到了脑后，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将前因后果都联系了起来——她那及时找到的厂房原本是莫瑞的。 江楚些从未联想到这一点上，因为她完全不清楚莫瑞的情况，不知道它们在国内已经建设好了厂房。顾家是国内房地产巨佬，相较于莫瑞这家生物公司，她当然毫不怀疑是顾怜的人脉发挥了作用。 不过她主动去寻求顾怜的帮助，其实原本就是放下了部分无谓的自尊心，所以无论是顾怜帮了她还是顾灵均帮了她，都对结果没有改变。 她知道，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自己就算知道这是顾灵均对自己的施舍，也一样会接受。因为这不止事关她一人，也关乎庄绮、关乎整个硬核公司。 但突然发现真相和从一开始就知晓的感受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之处在于在她思考清楚、说服自己之前，结果就已经存在了。她从可以主动选择——或者说看似可以主动选择变成了只能被动接受，无论这个结果是好是坏。 如果没有经历过当初和顾灵均的分别，如果她还是那个对顾灵均只有爱而没有恨的江楚些，如果她不知道一切真相，她或许会因此感动。 可现在，有比感动更强烈的情绪霸占了她的大脑。 江楚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道理上来说，她明明应该为此感谢顾灵均的。但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越是生气恼怒，越是躁动不安，越是想要惩罚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愤怒是源于在乎，所以经过了六年也没有改变的是，她依然爱着顾灵均。暗中相助或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因为爱，所以顾灵均可能也依然爱着她。 可这两个事实并未让江楚些感到轻松或者喜悦，反而愈发痛苦不堪。 两个小女孩依旧浑然不觉地聊着天，吃完冰淇淋后，江楚些先将庄时晚送回了家，然后再驱车送江为早回家——顾灵均现在住的地方正是当初她读大学时住的公寓。 江楚些对这里感情复杂，即便她买下的那个小出租屋和这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她这六年间也从没来过这里。 “妈妈，以后你是不是不会再带我出去玩了？” 在即将下车的时候，江为早突然问江楚些。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你不喜欢带孩子吗？” 江楚些叹了口气，俯身帮她解安全带。 “不是这样的，这和你没有关系。” “那和另一位妈妈有关？”江为早被抱下车，笃定道，“你在冰淇淋店听到我说妈妈的话后就开始闷闷不乐了。” “为早，你很聪明。” “可是太聪明不会得到大家的喜爱，对不对？” “是谁这样和你说的？” 江为早低下头不说话，江楚些看了她脑袋上耷拉下来的兔耳朵一会儿，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如果你只是为了羞辱别人而展示自己的聪慧，那确实不会受到大家的喜爱。但别人讨厌的是你的傲慢，不是你的聪明。而且会这样做的人，也不是真正的聪明。” “可老师们就是很笨，又爱偏心别的小朋友。” “那你和妈妈说过这件事吗？” “妈妈那么忙……而且我也不在乎，为什么要说？” 她看江为早明明挺在乎的。 “为早，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讨厌聪明的孩子，但我很喜欢聪明的你，这不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才说的。” 江为早抬起小脑袋，睁大双眼望着江楚些，眼角还有一丝泪意。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江楚些露出笑容，抱着她走进大楼，“但是不管再怎么聪明，你现在依然是个孩子，作为孩子就有不懂和无法解决的事。遇到这样的事，你应该向大人、向家长寻求帮助对不对？” 江为早歪了歪脑袋，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你还蛮有眼光的嘛。” ……这个臭屁小鬼，果然还是晚晚更可爱。 “那你以后还会带我出去玩吗？” “如果你需要，而我又恰好有时间的话。” 江为早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笑意：“太好了！” 受到孩子的感染，江楚些先前心中的阴霾也退去了不少。到达楼顶按响门铃，出来开门的保姆是江楚些熟悉的老人。 对方看到她显然也很惊喜，热情地邀请她进屋坐坐。江为早也是一脸期待，只是江楚些想到可能会遇到顾灵均，最后还是婉拒了邀请。 至少今天，她不是很想遇到对方。因为刚刚得知顾灵均暗中相助的事，她怕自己忍不住出言讽刺暴露情绪。 可惜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巧合往往是最不缺乏的要素，江楚些在门口时遇到了顾灵均以及……赵显。 赵显身上有着明显的脏污，似乎是受了伤，而顾灵均正满脸歉意地关心着他。 江楚些眉头一跳，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将车停到一旁主动走上前去。 “好巧，小显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楚些像是才看到赵显身上的伤一般，惊讶道，“怎么浑身脏兮兮的？受伤了吗？” “江阿姨，”赵显对江楚些的出现显然也有几分惊讶，因而一下没有藏住情绪，“我没事……” 江楚些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笑着看向顾灵均：“发生什么事了？” 顾灵均没想到会正巧遇到江楚些送江为早回来，对她主动过来搭话的行为也有几分诧异。 “我们进小区的时候不小心刮擦到了他，正打算送他去医院检查。” “呵，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小显是赵梓的侄子，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去看公寓的时候他也在。” 顾灵均心中疑惑，但十分配合：“嗯，刚才他和我说了，我也记起来了。” “顾小姐，我真的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看路，你别放在心上。” 赵显看两人忽略了自己，连忙出声寻找存在感。 江楚些打量了一下他，面色担忧道：“这怎么能算没事呢？我带你去医院……一定得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灵均有麻烦，你姑姑和姑母也会担心懊悔的。” 她态度十分强势，顾灵均原本想说这件事该有自己来负责，却被江楚些的眼神逼退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赵显的预期，他踩点了很多天，甚至以伤害自己为代价做出了这个计划，企图拉近和顾灵均的距离。 就连来这边的原因也想好了，他是b大的学生，想提早过来熟悉校园及周边，没想到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顾灵均，还发生了事故——真是缘分。 只是这设计好的“缘分”里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他明明记得江楚些从来不走这条路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赵梓的侄子，叫我一声阿姨，人又是灵均撞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应该送你去医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赵显看向了顾灵均——这种时候他也不想装了，比起被江楚些破坏计划，那么损失一些谦逊的形象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灵均，早早我已经接回家了，你先回家吧，免得让她等久了，小显交给我就好。” 顾灵均这时候要是还看不出江楚些是不希望她和赵显接触，那就太笨了。而且她很快意识到了江楚些那句“怎么有那么巧的事”在暗示着什么。 “我知道了，”她对着赵显歉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让楚些送你去医院吧，医药费和后续治疗费我这边会负责的。严先生，麻烦你和他们一块儿去，如果有什么事请及时向我汇报。” 顾灵均见江楚些如此警惕赵显，心中担心她的安全，故而让自己的一位保镖同行。但这话一出口也就表明，她现在和江楚些并非是“一家人”的关系。 左有江楚些，右有彪形大汉保镖，赵显此时也说不出让顾灵均送自己去医院，只得答应下来。 江楚些露出笑容，似是在安慰他一般：“小显你放心，我带你高明医院检查。我认识那里的院长，一定会给你安排一场最详细最精密的检查。” “谢谢江阿姨……” “不客气，”江楚些领着他走到车旁，亲自帮他打开了后座的门，“如果你希望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介绍一下高院长。她是你姑母的堂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关系很近。我想她也一定……很开心能够见到你。” 赵显不知道江楚些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怀着对计划失败的懊恼含糊答应着坐进了车里。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初夏的北方还不是特别炎热，伴随着一场巨大的暴雨，空气中为数不多的暑气也被清洗一空。倾盆大雨夹杂着冰雹打落在青灰色的地面上、石碑上发出巨响，清冷的墓园中只孤寂地站着一个人的身影。 一名身形高挑的女性alpha未拿任何雨具，在瓢泼大雨中静静地站在墓碑之前。散落的长发、黑色的西装都已经被雨水淋湿，她的面容也被交织的雨帘模糊。 就在几天前，高远熏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最后一位亲人。她死死地盯着两座墓碑上的字，“爱妻庄景苑”“爱女高瞻”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但高远熏只是呆呆地站立着，仿佛没有感觉到大雨落在身上，没有感觉到冰雹打在脸上。 她所有的悲喜都已经随着独女的离去消失，经由熊熊怒火燃烧过后的愤恨最终也只剩下了绝望的余烬。 她想不通，想不通爱人心有大爱，为什么会落得那么个下场；想不通女儿善良高尚，为什么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想不通自己一生治病救人，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 高远熏想不通，为什么凶手却能逍遥法外不受一点儿惩罚。 她想不通很多很多的事，却渐渐开始明白一点。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不公平，即便她是一院之长，掌握着那么多人的生死，在遇到真正的强权之时，也是那么地脆弱不堪。 她无法保护自己爱人，无法保护自己的家人，也无法为她们报仇。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这个世界能够和她一起灭亡。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将高远熏从那个冰冷的、遥远的梦境中拉回了现实。她素来平静的面容现出了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一边在口袋里摸索手机，一边从桌上找到了眼镜——高远熏并没有近视，但眼镜在她看来是个很不错的道具。 电话是江楚些打来的，在接起手机时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因梦境而来的不安与悲伤，以及之前做了八小时手术的疲惫，这时候仿佛都已经消失不见。 “喂，楚些，有什么事吗？” 江楚些，和高远熏记忆中的那个人已经全然不同。她不知道这是顾灵均的影响，还是江楚些也像她一样觉醒。但她一直认为，自己身处暗处总归是有些优势的。 但经过这六年的发展，高远熏逐渐发现，江楚些不止是顺应着这个世界的发展，从中积蓄力量，而是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和改变着这个世界的发展。 看到学友网、迅搜和讯联这些产品时，高远熏还并不怎么惊讶。因为互联网发展到后期，这样的产品数不胜数。可硬核手机的面世彻底改变了她的看法，不仅比她知道的智能机早面世了三年，而且两者的操作系统有很大的不同。 虽说受觉醒影响可能会改变性格或者说人格，就像她一样，但高远熏不认为这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才能。而江楚些不仅完全更改了职业，而且在技术方面呈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创造力。 这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像是一个原本就接触过这个行业，接触过更高水准熏陶的人一样。 既然有像她和顾灵均这样重生的人，那么那些鬼怪传说里的“借尸还魂”出现在现实生活里，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高远熏这样关注江楚些，一方面是出于好奇，想弄清楚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另一方面是出于戒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江楚些对她来说是唯一的变数。 她从未见过如此难搞定的人，即便是在最失魂落魄、自怨自艾的时候，江楚些也不曾堕落。人类活在世上难免会有欲望，权力越大金钱越多站得越高，欲望也就越膨胀。 所以，她总是能找到别人的弱点，总是能抓到别人的把柄，总是能让这些人乖乖听话。 可江楚些，即便是在坐拥财富之后也从未追求过更刺激的东西。du品、酒精、性，她以为在顾灵均离开之后，江楚些很可能会沾染上其中的一样甚至是几样。 可这些对江楚些来说好像都没有工作的吸引来得大，甚至连抽烟几个月都抽不了半包。 高远熏逐渐开始明白，江楚些或许和她是同一类人，对方唯一在乎的只有顾灵均。 如果能和江楚些达成联盟，她相信凭借两人的影响，没有人会是她们的对手。可惜的是，两人的理念终究无法达成一致，所以将来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冲突。 “你是说……你要带赵梓的侄子赵显过来，对吗？” 但这一切都还不着急，和江楚些的“过招”很有趣，难得为她枯燥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变数和乐趣。而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是她曾经发誓诅咒一定报的仇，也一定是她能够重活一世的理由。 在得到了确定的答案以后，高远熏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她细长的双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对此刻期待已久。 “这么说来，我该亲自接待他才行，你放心，我马上安排，等他到时一定能立即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这是巧合还是江楚些的故意为之对高远熏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赵显刚到b市时，她就已经知道对方的行踪。 17岁的少年，青涩而又有着alpha所特别的傲慢与愚蠢，与她印象中那个深沉残酷且成熟的赵显有很大的不同。 但这并不能减少高远熏对他的仇恨，别说是已经显露出城府的赵显，就算是面对如今不过七八岁的王言之和杜景礼，她也绝不会怀抱一丝同情不忍之心。 只要想起女儿尸体的惨状，她就能比这世上任何人都更残忍。 高远熏现在唯一的犹豫来源依然是江楚些，在顾灵均离开之后，江楚些似乎也失去了斗志，没再对联平会步步紧逼，但她知道对方依然关注着联平会的动向，只不过休战以后，双方进入了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杀人毕竟是重罪，她的那些目标又各个身份不简单，贸然行动万一处理不好容易被抓住把柄。而结合之前的经历，高远熏也不想先对付江楚些，对方太难缠了，如果现在就撕破脸，她很可能会失去了发展的机会，最后无法报仇。 双方的关系就处在了这样微妙的平衡中，高远熏最后能够想到的也只有找一名肖似顾灵均的omega来接近江楚些，看看有没有机会攻破她的心防。 但在心底某处，高远熏其实隐隐期待着有一天，能和江楚些毫无顾忌地正面交锋一次。 赵显精心设计了与顾灵均的相遇，所以身上的伤怎么也不可能严重。听着江楚些刚打完的电话，赵显心中一时惊疑不定，不知道江楚些这么做是否有什么阴谋。 “江阿姨，我可以问下你和顾小姐是什么关系吗？” 赵显一开始并未把江楚些放在心上，因为她的主要矛盾对象是赵梓以及赵梓的妻子庄绮。但在他见到顾灵均并且决定接近顾灵均，为自己争取资本的时候，江楚些就成为了他不得不面对的一座大山。 对方身上的头衔很多，在这段时间的风头一时无两。仔细思考一下就能知道，江楚些虽然不是硬核的ceo，却如庄绮所言一样，其实是硬核的灵魂人物。 如果赵梓和庄绮如今的成就可以被称之为运气，那么江楚些则有着绝对的真材实料。而且赵显发现自己看不透他，因为这种看不透，他不禁生出了少有的惧怕与忐忑之心。 可高傲的赵显无法接受自己的胆怯与退缩，素来自诩为天才的他也无法接受这份软弱与失败。 所以，他选择了向江楚些挑衅。 “呵，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江楚些坐在副驾驶上，车由保镖来开。她转头看向赵显，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的意图般面色温和，“庄绮没和你说过吗？” “只是有些好奇，第一次见到顾小姐的时候你的反应很反常。但姑姑和姑母都不肯告诉我你俩的事……” “毕竟这是我的家事，外人不需要知道。” 赵显被噎了一句，因而彻底意识到江楚些对自己的防备之心。对方并未因为他年纪小而觉得他没有威胁，这让赵显生出了几分得意。 alpha只会防备同样强大的alpha，江楚些一定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这样严防死守。 “那就容我猜一猜？”赵显渐渐恢复了自信，抱着手傲慢道，“我那天看到的小女孩和你长得很像，今天你又接她回家，所以她是你和顾小姐的女儿，对不对？” 江楚些只是挑了挑眉，既未打断他的话，也没承认他的猜测。赵显当然知道自己说中了，得意道：“但从你和顾小姐的相处以及今天接完女儿又出门的情况来看，你俩已经离婚了，对吗？” 江楚些依然没有说话，赵显自觉已经激怒了对方，继续道：“我看顾小姐不像是有被标记过的痕迹，江阿姨，您作为alpha竟然没有标记自己的omega，这究竟是因为你太过体贴呢，还是顾小姐她不够爱你？” “呵，”江楚些突然摇着头笑出了声，“虽然我和灵均目前确实处于分居的状态，但我们并没有离婚，小显，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么？” 赵显也报以自信的笑容：“江阿姨，不瞒你说，从看到顾小姐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被她吸引了。不论是容貌、信息素还是她为omega争取权益的品格，都让我深深地为之着迷。弄清楚你俩的关系对我来说很重要，已经分居的话说明我也有机会不是吗？” 江楚些叹了口气：“你还太年轻了。” “年轻人不才更有冲劲吗？或许我会给顾小姐带来不一样的感受呢？”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江楚些说赵显年轻并非是指他觊觎顾灵均这件事，而是他急不可耐地在自己面前摊牌，显露出勃勃野心这件事。 此时的赵显在商业上或许确实有着非凡的天赋，与一般人相比也有着更高的才能，但同时这也放大了他作为alpha的劣根性。傲慢、好斗、对omega有着强烈的征服欲，这些深植于alpha的本能之中。赵显因为生长的环境与教育，因为自己未尝失败的才能，也因为年轻气盛，将这一切都暴露了。 如果是十几年后的赵显，在可以一击击毙对手之前，他不会露出自己的獠牙。而且就江楚些所知，他从来不曾尝过败绩，也就是说十几年的成熟甚至不是失败带给他的教训，而完全是时间让他沉淀了。 当然，在遇到女主之后，江楚些也没从原文的描述中看出他哪里沉稳冷静，毕竟女主有着令角色脱离设定的能力，任何人都会为女主疯狂。 不过江楚些现在再看面前的这个赵显，觉得书中的设定可能才是在扯淡，赵显的本性就如此浮躁傲慢，因而即便有着精与计算的头脑，也难以避免地透露出一股愚蠢来。 面对赵显的言语挑衅，江楚些心中波澜不惊。不是她不在乎赵显提到顾灵均，否则她也不会在发现对方意图接近顾灵均时，下定决心把他带去见高远熏。她能够无动于衷正是因为，她已经决定把赵显送到高远熏面前。 “是吗？这么说你并不介意我对顾小姐有好感咯？” “我当然管不到你的私人感情上，但你可能忽略了我刚才说的话，我和灵均还没离婚。如果你的行为骚扰到我的妻女，必要时候我也会采取一定的措施。” “但分居意味着感情已经破裂，夫妻在这一阶段各自发展感情无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都没有问题不是吗？我对顾小姐真心实意，怎么会是骚扰呢？” “是不是骚扰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灵均说了算，不是吗？” 两人几乎在同时看向了保镖，而赵显在车里讨论这个的目的也正是想借保镖之口来向顾灵均传达自己的爱慕之情。 在他看来，一名带着孩子甚至还未离婚的omega能受到像他这样年轻而优秀的alpha的青睐，就算表面不好意思表达，内心深处也该是喜悦的。 保镖戴着墨镜的脸上一片淡定，仿佛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一般，突然开口道：“高明医院已经到了。” 两人这才发现车辆已经驶进了医院大门，相视一眼结束了对话，等车辆停稳后各自下车。 江楚些带着赵显刚走进门诊大厅，就看到高远熏从开启的电梯里走出来，像是算准了两人到达的时间。江楚些在看到高远熏时露出了笑容，赵显却莫名地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迎面而来的女性alpha身形高挑，大概是因为穿着白大褂，走路的身姿看起来十分飘逸。她有着明显的西方血统，五官立体，眉弓高挺，目光看起来尤其深邃。 虽然在来之前赵显也调查过高远熏的背景，毕竟她是庄绮的堂姐，但他还是没想到作为高明医院的院长，对方看起来会这么年轻。 单从面容上来看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即便是真实年龄，也绝不可能超过三十五岁。在医生这个行业里，这绝对是非常非常年轻的年龄。 “楚些你们来啦，”高远熏很快就来到了三人面前，先和江楚些打了个照顾，而后看向了她身旁的赵显，“这就是赵梓的侄子吧，你好。” 离得近了，赵显也看得更加清楚。 金丝边框的眼镜后是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狭长的双眼像是一直都带着笑意一般，右眼角下的泪痣被轻轻牵动，莫名地吸引着赵显的注意。 “你好，高阿姨。” 面前的这名院长虽然年轻，但看起来温和而又可靠，浑身上下散发着和善且让人亲近的气息，叫人在感情上好像无法对她产生排斥感。 赵显就有这种感觉，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可以信任。可他从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当产生这种感觉时，内心反倒多了一份警惕与戒备。 “你这身伤是怎么弄的？” 高远熏如同长辈般露出慈爱的神情，突然朝他的脸伸出手来，用大拇指轻轻碰触到他脸上的擦伤。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吓了赵显一跳，赵显慌忙后退一步甩开了他的手。 “我没事！” 高远熏略微一愣，但没表现出丝毫的介怀来，将手插回了口袋。 “不管怎么样都先做个检查，处理一下伤口吧。别以为是轻微车祸就没事，和车碰上关系，很多时候外表看起来没什么伤，里面可能受了严重的内伤，因为没得到及时治疗白白枉死。” 赵显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可一道完歉，他心中就又升起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从一见面开始，她就被这个高远熏牵着鼻子走了。 赵显现在已经万分确定，这个高远熏和江楚些是一伙的，他这次很可能是羊入虎口。 “没事，那我们去检查吧。” “等等，我觉得还是不必了。” 赵显临时反悔，江楚些和高远熏似都有些惊讶，齐声道：“那怎么行？” “不，真的没事，如果有事，我坐了这一路的车早就该有事了。” “有些内伤没那么快发作的，而且就算是一般的擦伤也该好好处理消毒。”高远熏似是苦口婆心地劝他，“我刚才接待了一位破伤风病人，据说先前就是觉得是小伤没在意，结果现在已经……唉。” 赵显突然想起刚才高远熏触碰自己的伤口，瞪大了双眼看着她。高远熏察觉到他的担忧，立即道：“你放心，我消过毒了，而且破伤风梭菌是厌氧菌，除非伤口很深，否则不会有问题的。当然，你如果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去打一针疫苗，毕竟你受伤时也可能感染。” 她的语气是那么诚恳，话语是那么地让人信服，赵显几乎就要相信她，希望能立即打一阵破伤风针。但出于本能的危机感，他很快阻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他刚挑衅了江楚些，江楚些执意带他来检查，甚至邀请了作为院长的高远熏亲自接见他，他就不相信两人只是为了小题大做地帮他医治身上的小伤。 高远熏越是和蔼和善，他就越是怀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脸上的伤口突然发起痒来。 “真的不用了，我想起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就算要检查，要打针，他也不能在高明医院做。 “等等，赵先生，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保镖在这时拦住了赵显的路，“顾小姐交代过，必须要保证你经过全面检查，你这样我很难复命。如果你想离开，请先写一份免责声明，不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都与我们无关，否则这个检查你必须得做。” 保镖这一阻拦，更是加深了赵显的怀疑。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他就同意了这个提议。顾灵均的车根本就没碰到他，赵显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内伤，所以这个检查做不做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可他不能不提防江楚些通过高远熏下黑手，至于身上的伤，现在去别的医院处理一样来得及。 “小显啊，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事是比你性命还重要的。”高远熏看着赵显着急慌忙地在打印出的免责声明上签下名字，语重心长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急躁，觉得一点儿小伤就没有危险。要知道很多大毛病都是从小伤发展来的，检查做得仔细点有什么不好呢？哎呀，你怎么一直挠脸呢？脸都要肿了。” 赵显听着高远熏的话，脸上越来越痒，心中也越来越慌。 他的警惕或许还是晚了，高远熏已经对他下了毒或者什么细菌——他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不用管我！” 赵显扔下笔便匆匆朝外跑去，根本再顾不上高远熏和江楚些。江楚些看着他仓皇的背影，一时有些好奇。 “远熏姐，他脸上……怎么会越来越肿？这么让他离开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高远熏嘴角带笑，十分淡定地道：“我看问题不大，只是有些过敏而已。看他那么着急，估计会自己去其他医院检查的。嗯，你放心，我会和其他医院的院长打声招呼，让他们关照一下赵显的。” 江楚些听到这句话时，看戏的心情猛然不翼而飞。 “这……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 高远熏“噗嗤”笑出了声：“你还当真了啊？我哪有这个影响力。不过这个小朋友好像不怎么信任我们，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江楚些隐隐升起了一股忧虑，虽然她目前掌握的信息并未显示联平会已经有了这样的影响力，但如果医疗行业真的沦陷，那带来的结果一定会非常可怕。 “是啊，不知道小显在想什么呢。” 但江楚些并未在高远熏面前露出破绽，至少两人在这一刻的目的是一致的——给赵显一个教训。 赵显从医院匆匆出来，很快叫上了一辆出租车，要对方前往最近的医院。出租车司机惊讶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高明医院，被暴怒中的赵显呵斥道：“除高明外最近的医院！” 司机见这名年轻的alpha情绪如此暴躁，身上又带着伤，脸肿得一边高，不敢怠慢，连忙驶向了除高明外最近的一家医院。 赵显甩了钱后连忙奔向门诊大厅的挂号处，挂了急诊后一刻不停地进入了急诊室。可就在他将自己的病历本递过去，并要求要打破伤风疫苗时，却听到对面的年轻医生念着他的名字笑道：“哎呀，你就是赵显赵先生吗？高医生就在刚才嘱咐了我们，说如果遇到你要好好关照一下呢。” 听到这句话时，赵显几乎遍体生寒，而后便转身夺门而出。年轻医生惊讶地看着他瞬间逃得无影无踪，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哪一句话。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江楚些去幼儿园接江为早的消息第二天就几乎占满了各种八卦小报的头条，最尴尬的是，飞悦旗下的几个门户网站也冒出了这类信息。 狗仔的鼻子似乎比真正的狗还要灵敏一些，立即深入挖掘到江楚些的大学时代，然后和顾灵均的关系也浮出了水面。 事实上，先前就有人挖到过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关系，只是顾家在国内影响力不小，把消息买断了。但这次江楚些接江为早有太多目击人，找到方向的狗仔们根本没费多少力气就挖到了两人的过往，数量实在太多，顾怜也就懒得去管了——反正江楚些自己也不在意。 莫瑞在国外十分有名，在国内却不然，大众除了知道beta 是莫瑞公司生产的以外，对这家国外的生物医药公司几乎没有了解。而顾灵均行事一直十分低调，在此之前几乎没在大众视野里出现过，因而这些八卦杂志还非常“贴心”地介绍了一下顾灵均的出身和履历。 大家一看，好家伙，原本以为江楚些的经历就够传奇了，没想到对象——至少是曾经的对象履历更丰富。 文章像是亲眼所见一般，正面些的描述了两人从相识、相知到相爱，最后又因种种无奈分开，负面些的则表述为江楚些有意图地接近顾灵均，获得了第一笔启动资金，而后又抛弃了她。但紧接着又不知道有谁挖出了消息，说两个人根本还没离婚，之后胡韵雪因为和江楚些的绯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关系成为了近期八卦圈最大的新闻。 江楚些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名气，没想到硬核现象级的影响会直接涉及到了本人，导致现在这种传得沸沸扬扬的情况。 当然，顾灵均也看到了这些消息，甚至在知道这些消息以前，保镖就已经逮到且赶走了许多狗仔。她也是在这时彻底意识到，江楚些已经成为了一名公众人物。 顾灵均并不在乎外面的那些报道，只是怕其中不好的谣言给江楚些造成影响，也怕江为早会因这件事受到影响。 她想着或许应该澄清一下这件事，但又觉得在澄清之前必须要和江楚些商量一番。可江楚些没主动联系她，她又不好意思主动联系江楚些。 不过在她考虑清楚这件事以前，胡韵雪率先联系了她，说想约个时间对她上次的提议做一个回复。 顾灵均立即就明白过来，对方找她见面并非是为了回复她当代言人的提议，而是因为最近那场风波。 而在打完这个电话后，顾灵均几乎可以确定，胡韵雪就是联平会的人。 这自然是一定要赴的鸿门宴，顾灵均只是稍微准备了一下就赶往了约定地点——正是她家酒店二楼的餐厅。 她到的时候胡韵雪已经坐在约定的包厢中，显然十分心急。 “顾小姐。” 胡韵雪对着顾灵均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让人熟悉的甜美笑容。顾灵均此时已经心生警惕，安静地坐到了胡韵雪对面。 “胡小姐是要接受还是拒绝我的提议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顾小姐一个问题。” “请问。” 顾灵均基本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了。 “你提议让我来当代言人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是真的基于你所说的那些理由，还是……”胡韵雪脸上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因为我和楚些亲近，你出于妒忌想要掌控我，让我远离楚些？” 顾灵均听她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也不再藏着掖着，冷静道：“这就要看你和联平会是什么关系了。如果你不是联平会的人，那么我自然是前一个意思。可如果你是……我可不止是后面那个意思了。” 胡韵雪露出疑惑的神情：“联平会？顾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看起来，你好像很讨厌这个东西。” “你若是真的不明白，那么我劝你永远也不要去明白，并且请直白地给出你的答复。但如果你哪怕只知道一些联平会的罪行却还是打算帮助他们，那么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出现在楚些面前。” 顾灵均语气严厉，斩钉截铁，胡韵雪柳眉微皱，脸上因为她这一番话再无一丝笑容。她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气愤道：“我还真不知道联平会的恶行，顾小姐能不能为我解释一番？” 顾灵均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胡小姐何必这么气愤，不要告诉我你刻意接近楚些不是联平会的指示，而是真的爱上她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联平会打着为omega和beta争取权益的称号，却根本没有把omega和beta当人看待，这已经不是你们第一次企图利用omega去达成控制alpha的目的了，胡小姐真的觉得这种做法没有问题吗？” 胡韵雪似被戳中了痛点，却仍嘴硬道：“顾小姐难道是联平会的成员吗？对联平会内部的事这么了解。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不爱楚些，而是受人指使去接近她？楚些是我遇到过最好的alpha，我怎么可能会不爱她？” “如果你真的爱她，在知道联平会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就不会再与联平会有牵扯。我不是联平会的成员，我们只是联平会陷害事件的受害者，胡小姐，你真的想听听这件事吗？” 胡韵雪脸色苍白，似有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坚定了目光。 “愿闻其详。” 胡韵雪刚踏足娱乐圈时十分艰难，行业歧视，性骚扰、家人的不支持以及事业不顺叫她几乎无法坚持下去。直到有一次她差点被人下药施暴，剧组中有一名平时就很照顾她的beta偷听到这件事，提前给她通风报信。 后来她才知道，这名beta是联平会的人，也是通过他知道了联平会的存在。联平会的理念让她觉得拨云见日，给她的帮助更是让她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曾经步履维艰的娱乐圈路途一下变得好走了不少，这一行中即便只是一个小职务，都能让演员得到很大的便利。而联平会的人遍布在各个行业，职位或许不高，却都互帮互助，互利互惠。 胡韵雪很快就因为渐渐出名受到了联平会更多的关注，甚至因此见到了协会最悠久的一位赞助人。那是一名alpha，一开始胡韵雪也很震惊。但协会会长告诉她，高远熏院长是协会创始人庄院长的妻子，而且其实有不少像她一样接受了联平会理念的alpha在支持着协会，他们的妻子或者丈夫无一例外都是协会的成员。 知道这件事后，胡韵雪慢慢对平权越来越有信心，唯一让她有些难受的是，职场中的联平会成员几乎都是beta，而omega基本只能借助妻子和丈夫来为协会做贡献。所以她开始在公开场合发表或者支持平等的言论，鼓励omega们走出家庭，实现自我。 她一直都觉得，能遇到联平会是一种幸运，而她也最终会和联平会互相成就。她知道联平会培养自己的用意，成为明星就会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她将在某些领域成为联平会的发言人，她也心甘情愿与联平会绑定在一块儿。 胡韵雪知道，等到莫瑞的产品在国内通过审批之后，协会就会正式站到大众面前，届时将会吸收更多的成员加入。 联平会做了那么多好事，为落魄的bo提供感情以及金钱上的帮助，为没钱上学的bo提供助学贷款，为遭受家暴的bo提供法律援助，还有团结一致保护像她这样遭受职场欺凌的bo。 可是，这真的就是全部真相吗？联平会果真光明得没有一丝黑暗吗？ 胡韵雪进入联平会已经四年了，因为职业她在会内的身份提升得很快，所以她早已隐隐感觉到——或者说确定会内能够动用到某些强力却见不得光的手段。 譬如她被傲慢的制片人拒绝后没几天，对方却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通过了试镜，并且态度恭敬有加。对方的语气中透露着慌张与惧怕，绝不是一个制片人对她这种小演员该有的。 不止是她，会内有些人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很多也会莫名其妙地解决。而最让她心惊胆战的是，好几起无法解决的家暴案件中的alpha因为意外而死亡。 胡韵雪觉得这些事一定不止自己察觉到了，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她知道会内有激进派与温和派，尤其是七年前那场不可说的意外发生后，会内的这两派分裂得越来越严重，但在那几名alpha死亡时，就连温和派最坚定的支持者原凝也什么都没有表示。 胡韵雪当然也觉得这些人死有余辜，但渐渐的，她心中也产生了一丝忌惮，一丝彷徨，一丝不安。 直到会长直接找到她，希望她加入某个计划。她隐约知道这件事与七年前那让协会动荡的事件有关，协会需要她接近的人正是那起事件的当事人——江楚些。 整场谈话都很温和，会长没有强迫她，只是向她说明了理由和希望她做的事，并且表示她随时都可以中途退出。胡韵雪知道江楚些的身份之后知道她对协会的发展十分重要，所以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接下了任务。 她想到了那些支持着协会的alpha，想到了他们作为协会成员的伴侣，意识到这也是为协会做贡献的方式。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omega本身就已经身不由己，期望爱情与救赎愚不可及。 协会所挑选的alpha都很温和且与协会理念相合，对伴侣也十分体贴温柔，一定程度上来说，比她自己去寻找伴侣要强上很多。并且在接触江楚些之后，她立即理解了协会为何不肯放弃拉拢江楚些的计划，因为对方是那么聪明且尊重omega和beta。 她确实已经爱上江楚些，完全自愿的，并且认为只要消除隔阂，联平会与江楚些联手将会为bo的平权事业带来飞越般的进展。 可是，当顾灵均娓娓道来七年前那件在协会中不能提起的事件时，当听到江楚些因此受到的影响和屈辱时，她渐渐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如果你无法理解，可以将自己代入楚些的角色。如果你真的爱楚些，就应该知道她和一般的alpha不同，不可能轻描淡写地看待这种事。” “你骗人……” 胡韵雪只能下意识地否认着，可当想起那些死亡的家暴a，当想起制片人对自己的恭敬时，当想起那些官员对高远熏的卑躬屈膝时，心底又明白，协会并不是干不出这些事来。 她遇到过几个激进派的成员，他们所能提出的计划并不比最邪恶的alpha们好上多少。 只是曾经的她不愿承认，或者认为，只要一致对外这些激进行为反正也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有着这样一群激进的人来发声，那些傲慢的alpha以及现行体制的维护者们才会看到他们的需求，才会知道他们的厉害。 所以她选择不去看因为这些激进行为受到影响的个体，不去看协会的行为让他人受到了怎样的伤害，甚至是让协会里的某些人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 “我有没有骗人，你可以去问原凝。” 胡韵雪猛然瞪大了双眼，顾灵均却只是轻轻一笑：“胡小姐，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看来今天我们不必再谈了。” 她拿起包准备起身离开，胡韵雪突然道：“就算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又怎么样？顾小姐，身位一名omega，难道你就没为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愤恨、诅咒、呐喊过吗？难道你就不想改变现状吗？为此造成的任何伤害都不过是回报曾经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血泪罢了，使用的任何手段也不过只是革命的牺牲！” 顾灵均猛然转过身，面色冰冷、居高临下地望着胡韵雪。 “胡小姐，请不要把你们自私自利的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说得没错，我曾经无数次诅咒不公，所以我去做了我该做的事。你或者联平会都没有资格质问我或者楚些，不只有你们在为改变现状而努力，但我们没有像你们一样，在打倒恶龙的途中自己就率先成为了恶龙。你以为你们‘理想’实现的那一刻平等就会到来吗？不，你们联平会会成为新一代的压迫者。一开始是压迫你们所憎恨的alpha，如果不够，再拉出少数的omega，如果还不够那就拉出不坚定的beta。因为你们现在不就在这么做吗？牺牲少部分人利益，换取所谓的筹码，甚至连牺牲的人自己也将这当作是高尚的回报！” 顾灵均的话掷地有声，而胡韵雪则呆坐当场。 “我不会再让你接近楚些，不会再让你们有机会伤害她！” 顾灵均说着转身出了门，只剩下胡韵雪久久无法回神。 顾灵均一出门就给江楚些打了电话，既然已经确定胡韵雪的身份，她必须立即告诉江楚些。她今天是有备而来，使用硬核手机录下了两人整场对话，虽然一开始胡韵雪还在装模作样，但她的防线在后面已经被击溃，只要楚些能听到这部分，那就一定能相信她的判断。 可是，江楚些并没有接她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挂断了。 顾灵均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原本因为抓到胡韵雪把柄的激动在这一瞬间熄灭了。 她忘了，她现在和楚些根本就不是能够心平气和说话的关系。 在江楚些刻意带走赵显的时候，她曾以为两人或许能够更好地相处。因为她看得出来，江楚些主动上前是为了阻止她和赵显接触，而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江楚些还在乎她，担心她。 她并不强求修复两人的关系，只是希望见面时能少一些冷漠与刺痛人心的话。 顾灵均坐进车里良久却一言不发，保镖等了好一会儿问道：“顾小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顾灵均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无比坚定：“去硬核工厂……就是先前莫瑞分厂的地址。” “好的。” 不管楚些如何不愿意见她，不愿听到她的声音，这件事她都必须立即告诉楚些。 开完会出来时，江楚些依然对刚才挂掉的那通电话耿耿于怀。开会中不能接电话是理所当然的，她也根本不想接顾灵均的电话——那一刻的犹豫只不过是因为惊讶，不是因为不舍！ 可即便如此反复地试图说服自己，她仍不可避免地思索着，顾灵均给她打电话是因为什么。如果有急事的话，电话打不通可以发短信，顾灵均没有发短信，就说明她想说的并不是什么急事——不，她在挂掉电话时其实已经思考到对方为什么会打来，毕竟最近那件事已经传得很广。 江楚些不愿承认自己挂掉电话是不想……或者说害怕和顾灵均讨论那件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想怎样。 可是迟迟没有收到顾灵均的短信让江楚些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如果顾灵均打电话过来不是因为那件事呢？如果顾灵均是遭遇到了什么危险，想向她求救呢？如果这是顾灵均濒死前最后的一通电话呢？ 江楚些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那些悲情小说里的狗血场景，却越想越觉得可能。对顾灵均的气恼几乎让她忘了，顾灵均其实仍处在危险之中。 江楚些手脚冰凉，有些慌乱地掏出了手机——顾灵均回来后从未给她打过电话，没有急事、要事的话，顾灵均显然也不会来打扰她，如果……她是说如果…… 江楚些站在会议室门口，死死地盯着手机，僵硬的指尖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可是，如果不是呢？ “江总，有访客在会客厅等您。”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秘书匆匆赶过来，神色焦急却将后半段压低了声音，“是顾灵均小姐。” 江楚些面色一僵，心里道了一声好险，手缓缓放了下去。 “我知道了。” 这个故弄玄虚、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差一点就上当了！ 江楚些怀着一腔无明业火走向会客厅，压抑了许多天……或者说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的怒火在此刻几近爆发。 突然打电话过来，只不过被挂了一次就不再打，连个短信也没有，让她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却直接“大驾光临”到了她的公司，这女人还真是擅长玩弄人心！ 她是仗着最近的那些流言，认为公司的人不敢拦她是吧？仗着这厂房原本是她的，所以轻车熟路就来了是吧？ 她倒是要让顾灵均看看，她现在可不是六年前那个江楚些了，不会再任由顾灵均揉圆搓扁！ 江楚些这一路走来身上像是带着风，倒是惊呆了一群公司的员工。要知道在他们眼里，庄绮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领导，江楚些从来都是稳重且有条不紊的那一个。 会客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而几乎算是闯进会客厅的江楚些在第一时间与里面的顾灵均对上了视线。 “楚些。” 房间里只有顾灵均一人，保镖留在了门外。她显然因为江楚些的行动有一丝惊讶，但很快站起身来迎接她。 江楚些微微一愣以后，甩上了会客厅的大门。 “顾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道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江楚些脸上皮笑肉不笑，话一出口就满是讽刺的针锋相对。顾灵均虽因她的话有些难过，但事情紧急，她不愿和江楚些有口舌之争，开门见山道：“我今天见了胡韵雪，我们谈了一些话，我有事情想告——嗯，楚些？” 顾灵均的话还没说完，江楚些已经脸色大变，几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臂。 “你去见了胡韵雪？” 顾灵均吃疼皱眉：“是她说想约我谈一谈，这不是重点……” “这就是重点，难道你一定要我那么直白地告诉你离她远一点吗？” 联平会本身与顾灵均是没有矛盾的，甚至在某些方面的利益还趋于一致。所以一般情况下，联平会不会对顾灵均动手，但这其中如果掺杂进私人的感情，那一切就都说不好了。 江楚些一点儿也不希望顾灵均和联平会有更多接触，尤其是像这种单独会面！ 顾灵均听着她急促的话语，看着她焦急的面容，感受着手臂上的疼痛，心渐渐揪在了一起。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楚些，我只是想告诉你，胡韵雪和联平会有关！” 顾灵均忍着心痛，艰难地吐露语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韵雪的行动一直很谨慎，至少在面对她的时候一直如此。江楚些不相信顾灵均只是见过一面就会怀疑她，更不相信胡韵雪会自己摊牌。 上次顾灵均会去找胡韵雪，并邀请她当代言人的行为原本就很奇怪。江楚些心底难以避免地生出一丝窃喜，认为顾灵均接近胡韵雪是因为妒忌。 可事实并非如此，顾灵均似乎是一开始就认定了胡韵雪可疑。 “胡韵雪和高院长认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分开之前，我曾给你的提醒。高远熏在我上一次轮回时曾是我的盟友，她也记得那时候的事。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但就我目前来看，高远熏才是联平会真正的掌权者……” 江楚些当然记得，虽然根本不想回忆起与顾灵均分别的痛苦记忆，但她对当时顾灵均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是因为顾灵均告诉她高远熏的可疑之处，她才瞄准了目标，找到了方向。 “韵雪是远熏姐的病人，他们认识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至于你说远熏姐和联平会有关……呵，我倒也觉得正常，毕竟她的爱人是庄景苑，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顾灵均渐渐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却仍不肯放弃道：“我录了今天我们谈话的所有内容，不信你可以自己听。” “听不听对我来说没有差别，因为我已经不在乎了。顾灵均，你曾经不也想和联平会合作吗？你现在所做的事不是和他们的理念相符吗？不管是你还是莫瑞都没必要与他们抗衡，不是吗？你为什么要盯着胡韵雪？” 诚然，如果不是胡韵雪的出现，顾灵均并不打算和联平会正面交锋。因为非常明确的一点是，莫瑞的这两种药物能否通过高远熏的意见十分重要。 “我不想你再受伤……” “啊，你现在倒是关心起我来了，但是给我最大伤害的人不就是你么？” 江楚些低低喘息着，浑身肌肉紧绷，激动、兴奋以及疼痛充斥了她的全身，让她心跳加速。 顾灵均迷蒙的泪眼、娇美的面庞、柔软的身躯就在她的面前，熟悉却越发馥郁的香雪兰气味萦绕在她的鼻尖，手中握着的纤细手臂给她带来了安心与真实感，她用尽全部的力气，调动所有的愤怒才能勉强阻止自己想要紧紧拥抱顾灵均的冲动。 她很气恼，气恼自己还会如此受顾灵均影响，所以只能用冰冷的话语去伤害对方。 “顾灵均，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会盯着胡韵雪难道不是因为妒忌吗？” 江楚些不止希望只有自己受到了影响，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输得太过彻底。如果顾灵均是出于妒忌而怀疑调查胡韵雪，或许会让她好受一些。 “我不是，我——” 如果楚些以为她是因为妒忌而诬陷胡韵雪，那么一切都功亏一篑。可顾灵均的否认只说到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江楚些阻止她说下去，更是因为心虚。 如果不是出于妒忌，她会如此关注胡韵雪吗？如果不是因为妒忌，她会察觉到高远熏和胡韵雪的互动吗？如果不是因为妒忌，她会在找到胡韵雪的把柄后那么着急又怀着窃喜来找楚些吗？ 承认吧，她的目的或许确实是为了保护楚些，可她的动力就是来源于妒忌。 如果换成别人接近江楚些，不是胡韵雪且和联平会的人没有关联，她就不会关注这个人，不会想了解对方了吗？ 顾灵均死死咬着唇瓣，湿润且黝黑的双目凝望着江楚些神情冰冷的脸庞，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的心中确实充满了妒忌，只是因为当初选择离开的是她，只是因为她已没有了指责的立场，只是因为楚些对她已不像过往，所以她只能用理智死死地束缚着感情，将这份妒忌压在心中。 “既然不是的话，那就别来管我和胡韵雪的事，更不要去管高远熏和联平会的事，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不会忘了吧？当初是你要分开，是你不允许我干涉你的事，是你——” 江楚些听到顾灵均的否认，已完全不想再将谈话进行下去，她怕自己会忍耐不住怒火，更怕自己会忍耐不住思念与爱意，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再一次彻底暴露。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道：“是你践踏了我所有的真心，怎么，现在倒是不想让别人来伤害我了？顾灵均，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顾灵均不会忘记的，曾经江楚些有多卑微地祈求她留下来，那一定是爱到极致才会做出的选择，但那并不是她想要的。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用言语伤害她的江楚些或许令人心痛，却也更加让她坚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就算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么去做，因为她希望看到的不止是爱她的江楚些，也是爱自己的江楚些。 “你说得没错，”顾灵均眼中含着泪意，嘴角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一丝魅惑，“我就是这么无耻。” 江楚些不禁因她的神情和话语屏住了呼吸，心口却擂鼓般疯狂跳动了起来。 “你承认了？” “我承认了，我是出于妒忌而陷害胡韵雪，什么高远熏、联平会我也根本不在乎。你是我的妻子，早早的妈妈，我们还没离婚，你怎么能看上别的omega？” 江楚些慢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顾灵均的脸，手上一松，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但在理智整理出这个具体的念头之前，有种喜悦和甜蜜如同野火般在她心头燃烧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就遍布了她的全身。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灵均上前了一步，拉住了江楚些的手：“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事实。” “哈，事实？”顾灵均的手心柔软滚烫，带着些微的湿意，江楚些想要挣开，却发现她竟用两只手紧紧地包裹住了自己捏紧的拳头，“好，那我们不用等了，今天就去离婚。” 江楚些身形高挑，语气强硬，然而此时此刻，真正占据着上风的人并不是她。 “我不要。” 顾灵均软言细语，omega所特有的柔软纤细让她看起来根本毫无气势，却又奇异地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不要？”江楚些惊呆了，“你不要离婚？你难道忘记自己之前说过什么了吗？你说我什么时候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去离婚。当初是你要离婚的，是你要分开的，你现在说你不要？”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反悔了，因为就如你所说的一样，我很无耻。” “你不要也不行，我们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了！” “可你一分钱都没拿，协议并未起效，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想离婚。” “胡说八道，自作多——” 顾灵均并不想听她说完这些气话，踮脚伸手勾住江楚些的肩膀，吻上了她的唇瓣。 事实上，江楚些是完全来得及反应的。因为顾灵均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快，慢条斯理仿佛情人间的调情般。但她却没有阻止，没有避开，更没有抗拒。 她只是呆呆地等着顾灵均柔软的唇瓣触碰到自己，然后引发起浑身的战栗。 太过分了，这个无耻的女人！ 江楚些一边忿忿不平地想，一边狠狠地吻了回去。她的动作要比顾灵均粗鲁很多，导致动静大了一些，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顾小姐，请问你没事吗？” 尽职的保镖打断了两人的纠缠，顾灵均得了一点儿空隙回复道：“我没事。” 江楚些脸上有深深的不满，正准备再次吻住她时，顾灵均却面带歉意地伸手挡住了江楚些的肩膀。 “对不起，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江楚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双手仍死死摁着她的肩膀，显然还不想就这样结束。顾灵均也觉得自己过分了点，但她没想到江楚些会那么经不起挑逗。 她真的只是想……先确定一下自己对楚些还有多大影响，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毕竟这里是公司，她还没开放到这种程度。 江楚些快气疯了，却不得不放开顾灵均，脸色难看，说话都在发抖：“不要以为这代表什么，我是个alpha，有omega投怀送抱怎么也不吃亏。” 可她明明听赵梓说，楚些已经性冷淡好几年了。 “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楚些偏开脸，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嘴硬道：“哼，你知道的只是曾经的我。” 顾灵均抚平了凌乱的衣角，挽好了散开的长发：“但有些东西不会变得的。” 江楚些被戳中了痛点，长眉倒竖：“你不会以为我还对你有留恋吧？” “我并不祈求你对我残留着过去的爱，但我希望能再次打动你的心。” 江楚些抽了一口气，额头上青筋暴跳，浑身的各种火都无处发泄。 “无耻！” 顾灵均觉得这样的江楚些也很可爱，但她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了，给江楚些留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对不起，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江楚些听出她意有所指，简直暴跳如雷：“我都说不代表什么了！我也根本不需要你的补偿！”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难以置信！ 江楚些简直要被顾灵均的这一趟到访弄疯了，以前的顾灵均是这样的人吗？怎么说她无耻就真的无耻上了？ 什么“再次打动你的心”，什么“有机会补偿你”，她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 江楚些这两天都因为这件事心神不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顾灵均的身影。 那个无耻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在顾灵均面前保持淡定。 而比起她混乱的心情，外界的消息也没见得明朗多少。顾灵均和胡韵雪暗中会面的消息不知怎么又被狗仔跟踪到，有说是胡韵雪急于上位的，有说是顾灵均给小三下马威的，反正花边新闻嘛，怎么烂俗、怎么能激发人的肾上腺素、怎么能引起吃瓜群众的兴趣，它就怎么写。 不久后又出了后续报道，说顾灵均见完胡韵雪后直接去了江楚些的公司，给江楚些施压。明明是同一天拍到的消息，这些八卦杂志却故意分好几天放出，为了保持这个热度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 江楚些原来根本懒得搭理这些八卦，可是一想到顾灵均当日的态度，就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对于八卦中反复强调两人还未离婚的事耿耿于怀起来。 她气顾灵均的无耻，更气自己的不争气！ 这个婚她是离定了，当初顾灵均有哺乳期，可她又没有哺乳期！她就不相信自己会离不成这个婚。 “嗯，我知道……她没说什么……或者说我不想听她的话……对……” 外面闹得风风雨雨，胡韵雪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直到今天胡韵雪才给她打了电话，解释说这是一场误会，说她是为了去拒绝顾灵均的邀请。 “你放心，我不会误会的。” 江楚些不知道顾灵均和胡韵雪具体谈了些什么，不过从对面忐忑且试探的态度来看，胡韵雪这次见顾灵均显然落了下风。 江楚些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毕竟会面是胡韵雪要求的，结果顾灵均居然能拿着两人的录音当作证据给她听，这足以说明胡韵雪被顾灵均弄得方寸大乱，因而露出了破绽。 虽然她并不希望顾灵均和胡韵雪有太多接触，但这或许能成为她的机会。 “韵雪，你放心，我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不会误会的。还有外面那些八卦，我会找机会澄清，不会让它们影响你的事业。” 胡韵雪和余温有所不同，江楚些知道她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但也有一定底线和资本，既然各有目的，那就是可以利用的——她说过，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江楚些了。 “还有，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尽管告诉我。” 她堪称温柔地安抚完胡韵雪，在对面挂完电话后对着手机若有所思。恰在这时，庄绮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楚些。” “进来，怎么了庄绮，有事吗？” “没别的事，就今天是晚晚的生日，你来我家一块儿吃饭吧。” “今天已经九月一号了？”直到庄绮此刻开口邀请，江楚些才记起今天是干女儿的生日，“对不起，我忘记了。晚上几点？我会过去的。” “六点开饭，我们下班一块儿过去就行。” “我得先去买个礼物。” “嗨，来吃饭就行了，买什么礼物。” “不能这样，一年才过一个生日，晚晚那么乖，我这个当干妈的怎么能不给她礼物？” “行吧，随你随你。” 庄绮大大咧咧地表示无所谓，江楚些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赵显也会参加吗？” 这些天被顾灵均弄得心烦意乱，她都快忘记赵显的事了。 “哈哈哈，他不参加！”庄绮似乎想起了什么好事，开心道，“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抽，又是受伤又是过敏的，但就是不愿意去医院，自己在家胡搞八搞，结果伤口溃烂了。赵梓听到保姆报告，原本想送他去医院，结果他神经病一样说赵梓要害他，连夜坐飞机回老家了，说要找家庭医生。” “啊，就这样？” 庄绮原本早就想把这件事事告诉江楚些，好好取笑赵显一番，但江楚些自从顾灵均那天来过公司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最近几天外面又各种谣言八卦乱飞，根本没心思听她说话。 “就这样啊，我看这赵显压根儿不是什么天才，是脑子有问题吧？谁那么有空去害他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楚些却想到了高远熏在赵显离开后说的那些话，觉得赵显这样疑神疑鬼肯定和她有关系。 不过高远熏只是吓跑赵显就满足了吗？江楚些总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不过赵显能暂时远离庄绮夫妇以及顾灵均、江为早还是让她安心了一点儿。 赵梓和保姆在厨房里忙碌，顾灵均则带着三个孩子在客厅里玩耍。庄时宜才两岁，顾灵均抱着她给她念绘本，庄时晚乖巧地靠在顾灵均手臂上，跟着一边看一边听，只有江为早坐在一旁自己捧着一本书看，好像对绘本的内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早早，眼睛离书远一些。” 顾灵均现在对这女儿最担心事之一就是她会变成个大近视，这孩子又喜欢玩电脑、玩手机，又喜欢看书，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总想着出去撒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近视了。 她其实挺希望带江为早多出去玩玩的，可惜江为早从小就宅——这点像楚些，能窝在家里就不肯挪窝。又实在太聪明了，小孩子玩的东西她不感兴趣，有时候连顾灵均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在捣鼓什么东西。 江为早听话地把书挪远了一点儿，眼睛眨也不眨。 “早早姐姐，我妈妈写的书好看吗？” 庄时晚还不认得多少字，绘本有注音配上插图她勉强能看懂一些，但纯文字的书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还行。” 江为早看的这本书是庄绮自己写的小说中唯一的一本童话，她年轻的时候就有个作家梦，现在赚了钱就自费出版，慢慢也有了些粉丝。有了女儿之后，她还兴起写了本童话，可惜赵梓觉得她写的童话太黑暗了，不给女儿看。 庄时晚爬到江为早身边，好奇道：“你能给我讲讲是什么故事吗？” “我才刚看了第一个。” “那第一个说的是什么故事？” 江为早瞟了庄时晚一眼，把书翻回了几页，想了几秒钟道：“是个虫族女王和克拉肯的故事。” “啊？” “就是一只虫子和一只章鱼的故事。” 庄时晚刚听了狼和羊成为朋友的故事，开心地扬眉道：“他们成为了朋友吗？” “不，章鱼把虫子给吃了。” 庄时晚张圆了小嘴，满脸惊讶。 “然后虫子和章鱼谈判，但最后谈判破裂了。” “谈判？” “就是交涉。” “交涉？” “就是虫子和章鱼交流，想让章鱼放了它……” 两个小孩因为知识量差距过大，整场交流异常艰难。不过江为早并未表现出不耐烦来，清楚地为庄时晚解释着这个故事的内容。 只不过顾灵均听到后面终于知道赵梓为什么不让两个女儿听庄绮的童话了，因为与其说是童话，不如说更像寓言，里面还混杂着各种商场上的谈判技巧，也不知道庄绮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结局是克拉肯最后被虫族女王招来的族人消灭，穿肠破肚，原来女王和它谈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嘴炮没有硬实力管用，获得了阶段性胜利时也不能掉以轻心。” 江为早最后做出了总结，庄时晚似懂非懂地望着她。 “……早早、晚晚，你们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了。” 顾灵均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并且待会儿立马把庄绮的书藏起来。 “哇，吃饭了！”庄时晚大概是没听懂江为早的话，一听到可以吃饭立即跳下了沙发，拉着江为早道，“早早姐姐，我们去洗手吧，待会儿你和我一起吹蜡烛哦。” 江为早撇撇小嘴，放下书跟着她一块儿去洗手，顾灵均则抱起庄时宜准备去餐厅看看。 就在这时，她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看到了庄绮和江楚些的身影。庄绮的家是一栋三层高的别墅，自带小院和停车场。顾灵均看到两人一同下车，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庄绮会邀请江楚些，并且早就在期待这一场“巧遇”，唯一担忧的是，江楚些知道她要来后就会不会不愿参加了。 很幸运，庄时晚这个干女儿在她心里分量不轻，又或者，对方可能根本没想到她会来。 她想了想，抱着庄时宜走向大门迎接两人。 江楚些去商场匆忙买了个礼物，因为有庄绮陪同，没花多少劲就挑了一个庄时晚最近最喜欢的洋娃娃。只是在到别墅门口时，她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今天赵梓难得提前回家做饭，哎呀，她现在可忙，想吃她做的饭太难了。” 庄绮一边掏钥匙一边高声抱怨着，但在她拿出钥匙之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当看到门内抱着庄时宜的人出现时，江楚些终于明白自己在紧张什么了——顾灵均也是庄时晚的干妈，所以百分百会来参加她的生日，先前之所以没出现是因为人家在国外。 她能想到赵显参不参加生日这个问题，又怎么会想不到顾灵均参不参加呢？ 她不是想不到，只是下意识地不肯去想，更不敢去问。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妈妈！” 庄时宜一看到庄绮就开心地朝着她的怀里扑去，庄绮一边接过女儿一边对顾灵均道了谢。并且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江楚些在见到顾灵均时的僵硬，嘻嘻哈哈地哄着女儿进了门。 “楚些，你来啦。” 顾灵均面带笑容，仿佛根本没看到江楚些难看的脸色。江楚些僵持了几秒，而后越过她进入了大门。 顾灵均笑眯眯地跟在她身边，丝毫不在意她的无视。 “妈妈，干妈！” 庄时晚刚洗完手出来就看到庄绮和江楚些，立时开心地冲向两人。江为早跟在她身后，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但在看到江楚些的时候，大大的吊梢眼明显上扬了起来。 “晚晚，生日快乐。” 江楚些看到孩子后神情立即缓和了下来，蹲下身将手中的礼物递给庄时晚。 “呜哇，谢谢干妈！” 庄时晚满脸惊喜，一边抱住礼物一边朝江楚些的脸上亲了两口。 “晚晚真乖。” “姐姐、姐姐，我要看礼物！” 庄时宜在庄绮怀里趴下身来，想够到姐姐手里的礼物。作为疼爱妹妹的好姐姐，庄时晚立即道：“干妈，我可以和时宜去拆礼物吗？” “去吧。” 庄绮十分有眼力劲，一手抱着庄时宜，一手拉着庄时晚，笑道：“我带她俩去客厅闹，你们聊。” 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年，她装傻充愣、随机应变的本领已经越来越强了。对于江楚些找对象的事，她只有一个准则，那就是要江楚些喜欢。 先前她卯足了劲给江楚些介绍对象，那是希望江楚些快点从顾灵均的伤害里走出来。后来一力支持胡韵雪，则是因为觉得江楚些对胡韵雪有感觉。 但最近的事已经让她发现，江楚些真正在意的、放不下的人还是只有顾灵均，其他人根本无法动摇这件事。至于对胡韵雪，似乎真的只是欣赏的程度。 当然，顾灵均最近种种的“补偿”行为，也让她心中的怨气少了很多，再加上赵梓整日给她吹耳旁风，庄绮的“叛变”就根本不足为奇了。 庄绮带着女儿离开，江为早此时则已经走到了江楚些的面前，冲着她伸开手。 “妈妈。” 江楚些已经有些摸清江为早的性子，知道她是看到自己对庄时晚的亲近，所以也想要，带着一丝无奈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谢谢，”江为早凑过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一本正经地道，“我的生日在九月三十号。” 这两孩子年纪差一岁，生日一个月初一个月尾。在听到江为早的话时，顾灵均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我知道，我会给你送礼物的。” “你不参加吗？” 江楚些刚想说自己可能没有时间，顾灵均已经开口道：“楚些，我想邀请你到时候参加早早庆生会。” 面对顾灵均已经毫不掩饰的进攻，江楚些皱起了眉头。 “再说吧。” 顾灵均没有步步紧逼，但江为早的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了下来。 生日除了顾灵均一家以外，庄绮的父母以及有空的兄弟姐妹也参加了，高远熏也受到了邀请，不过她晚上有手术，只有庄景苑带着女儿高瞻到场。 高庄二人的事在庄家引起了轩然大波，当然，反应最激烈的是庄军延。不过不管在法律还是血缘上两人都没有阻碍，高远熏只不过是庄军延名义上的义女，在成年之前由他抚养。高远熏态度强势，根本不管庄军延的反对，但庄景苑考虑到名声问题，到现在也还没和高远熏举办婚礼，对外也没有公开关系。 家里多了一堆小朋友，吵闹程度简直堪比菜市场，只喜欢一个人安静看书的江为早和这帮小朋友看起来十分格格不入。 庄时晚是今晚的小寿星，被人众星拱月，大点的孩子哄着她，小点的孩子黏着她，江为早不喜欢吵闹，快速吃了点东西后就独自猫到角落里看书。 “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高瞻只比江为早小几个月，大概是因为出身和教育，她年纪虽小但也偏向安静，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江为早，好奇地蹭到她身边。 “你怎么不去和他们玩？” 江为早和高瞻并不熟悉，但看她斯斯文文，一副乖巧有礼貌的样子，不像其他同龄人那么吵闹，姑且和她说几句话。 高瞻继承了高远熏和庄景苑的优点，带着一丝混血，眼睛又大又圆，软软的短发带着微卷，洋娃娃似的精致。 “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们。” 虽说高瞻事实上只要按照血缘跟着庄景苑叫就可以了，但亲戚聚会多了，难免就有些添油加醋过后的流言蜚语进入了她的耳朵。她性子原本就安静，知道这些事后就更不喜欢和亲戚中的同龄人接触了。 “哦……” 江为早其实对原因并不感兴趣，她只是不想被打扰。 “姐姐，你好聪明哦，会自己看书。”但高瞻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小姐姐很有好感，好奇又雀跃地望着她，“妈妈说你只比我大一点点，可是我才刚学完拼音。” 江为早知道赶不走她，只得暂时放下书，激励自己有点耐心——妈妈说傲慢会让聪明的人被讨厌。 “你已经很聪明了，其他和我们一样大的小孩子只会玩泥巴。” 她会听妈妈的话，学会谦虚、学会找到别人身上的优点。 获得认同的高瞻似乎很开心，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姐姐，那你是不是也很会数数啊？我已经能数到一百了。” “你是说十进制吗？” “什么十进制？” 江为早解释了一堆，听得高瞻云里雾里，更是对江为早崇拜不已。 “姐姐，你真的好厉害，懂好多东西啊！” 江为早很“谦虚”地抬了抬头：“我只是知道我知道的事而已。” 高瞻拉住江为早的手，开心道：“姐姐，我能和你当朋友吗？” 江为早的朋友并不多，除了庄时晚以外，就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庄时宜了。这时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高瞻这么崇拜她，她觉得多个朋友也未为不可。 “嗯，可以啊，那我们就来交换手机号码吧。” 高瞻没有手机，但家里有电话，开心地和江为早交换了号码。 “早早姐姐！”两人正说完话，庄时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扑到了江为早的身上，“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她说着转头看向了高瞻：“小姨，姑外祖母在找你呢。” “妈妈在找我？”高瞻急急忙忙起身，向着江为早道，“姐姐，那我先走了，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江为早抱着庄时晚只是“哦”了一声，庄时晚等高瞻走了才从江为早身上下来，嘟着小嘴道：“早早姐姐，你都没有陪我吹蜡烛。” “反正有那么多人陪你吹蜡烛了。” “可我就想你陪我吹嘛！”庄时晚拉着江为早的手臂，“我给你留了最大的一颗草莓，我们去吃蛋糕吧。” 江为早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纸片递给庄时晚。 “这个送给你。” 庄时晚睁大双眼，盯着被封在玻璃纸中间犹如叶片似的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呀？金黄金黄的，是金叶子吗？” “是叶脉书签，之前送你的礼物是妈妈买的，但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你之前看绘本总是弄丢书签，这个要好好保管。” 庄时晚小嘴微张，而后突然抱住江为早就猛亲了几口：“谢谢早早！我会好好保管的，这是我今天最喜欢的礼物！” 江为早被沾了一脸口水，作出嫌弃的模样：“你不要总亲人，妈妈说亲亲只能对喜欢的人做。” “那我最喜欢早早，我以后只亲你。” * 江楚些和庄景苑的关系在这几年已经缓和了许多，两人身处同一领域，又都是大拿，像什么行业峰会之类的，见面的机会不会少。 江楚些之后冷静下来，对庄景苑的排斥与怨恨也少了很多，而且就算是基于其他目的考虑，和庄景苑打好关系也比交恶更有价值。 曾经庄景苑与庄家脱离关系，为了维持抑制剂的支出，接了不少外务。不过在和高远熏在一起后，她已经没必要这样做，所以一心扑在教书育人和科研上，除非是国家有特殊任务。 江楚些因为面对顾灵均心烦意乱，所以独自到阳台上来透气，庄景苑在找女儿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她。 “楚些，一直没机会说，恭喜硬核取得成功。” 庄景苑相较于江楚些复杂的感情，想法更为简单。当初的事是她心有愧疚，江楚些又是她最看好的学生，自然是献上最真诚的祝贺。 “谢谢。”江楚些的脸在月光下看来十分平和，“硬核的成功主要得益于box系统，这是你研发的，所以事实上，硬核真正的灵魂人物是你才对。” 突然被戴了高帽的庄景苑受宠若惊，摇头道：“我只参与了最初版的开发，再说，如果单纯是系统的功劳，那快迅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楚些，你当之无愧。” 她还真当之有愧，因为她根本就是趟着前人走过的路走的。 江楚些摇了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说我了，倒是院长，真的不打算和高医生结婚吗？” “你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了？”庄景苑叹了口气，“我其实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并不单纯只是怕名气不好听。” “哦？为什么这样说。” 庄景苑苦笑了一声：“楚些，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很矛盾的人。因为先天性的缺陷病，我的腺体在平时几乎不释放信息素，一直到第一次发情之前，家里人包括我自己都以为我是个beta。因为这样我无法遵循omega的标准来生活，所以看起来好像不那么循规蹈矩。可事实上，我也并不是个激进激烈的冒险派，唯一的愿望只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后呢？”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实际上正好让我处在舒适区，远熏很尊重我，愿意给我足够的自由和支持，我们有一个孩子，可以一起抚养照顾她。但我们对彼此没有沉重的责任和义务，我觉得这样很好。” “也很卑鄙？” “我从没否认我的自私。” 江楚些不再多言，只点了点头：“院长，或许这就是你的幸福吧。最近……请注意安全，保重身体。” 她从没想过策反庄景苑，一方面庄景苑毕竟是高远熏的爱人，两人还有一个女儿，再高尚的品质在遇到血亲相关的事件都可能动摇。另一方面，就如庄景苑自己所说的一样，她的愿望其实十分简单，简直可以说是安贫乐道。如今她已经实现了这个愿望，所以驱动她改变的源动力其实是不足的。 相较而言，胡韵雪是更合适的对象。 庄景苑听她似意有所指，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疑惑，但江楚些不打算再说什么，她也只能离开。江楚些并不知道庄景苑是怎么死的，只是原文高瞻说自己的母亲在她六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她相信高远熏会不择手段地保护庄景苑，让她活下来，就像曾经的她一样，刚才的那句话最多只能算是一种祝福吧。 “庄院长原本会在今年三、四月份的一场bo大□□中死去。” 庄景苑离开不一会儿，一道声音就从江楚些的背后传来。顾灵均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直接接上了话茬。 江楚些拧起眉来，扭头看向顾灵均。 “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只是恰巧听到了最后一句。”顾灵均手中端着一小碟水果，走到江楚些身边，问道，“吃吗？” “不用了。” 顾灵均将果盘放到了大理石围栏上，轻笑道：“楚些，你还是那么善良。” 江楚些转身想走，顾灵均却拉住了她的手。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离婚吗？如果是这件事，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我觉得，我们应该交换一下信息。” 江楚些挑了下眉，嘲讽道：“怎么，你这是什么手段都要用上了？” 顾灵均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得承认这是个不错的提议。” “你曾经说过我是你招来这个世界的，那我知道的东西你应该都知道才对，还需要我说么？” “这个机制不是这样运作的，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我只是许下了愿望而已，而且处于那种状态下的记忆会变得十分模糊，我并不知道你是因为哪种契机过来的，知道的也只是自己活着时所经历的事。” 江楚些并不十分相信，目光怀疑地望着顾灵均。 “我说的是真的，轮回了那么多次，我没有一次活到过2006年的6月，所以这之后的事我都已经无法预测。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借助了自己世界的知识来预测这里的发展，对我的紧张也是因为……因为干涉的作用，但我后来再仔细一想，发现你似乎也知道将来的事。” 两人离得近，说话并不像江楚些刚才和庄景苑对话那样能被人轻易听见。江楚些从顾灵均这番话中获得了不少讯息，但她最最让她在意的点是，顾灵均说的6月那个时间点。 “哈，原来如此，”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是在6月1日遇到的顾灵均，“我就说你怎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原来是因为已经渡过了‘难关’，所以说什么不想离婚，说什么再次打动我的心。真叫人感动啊顾灵均，没有让我和你共苦，现在回来要和我同甘，我是不是要好好谢谢你这样施舍我？” 面对江楚些的恼怒，顾灵均并不过多解释，更没有争论，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楚些，我一直很想你。” 这句话犹如针一般扎进江楚些的心口，让她回忆起因顾灵均而得到的疼痛，也让她回忆起对顾灵均浓烈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 “无耻。” 她说得咬牙切齿，因为顾灵均总是能戳中她的软肋。不管如何用冷酷恶毒的话语去针对顾灵均，都不过是口是心非的挣扎，她心中的感受一直在背道而驰。 “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惩罚我的无耻。” 江楚些轻轻抽了口气，一时竟然无法招架这颇有副破罐子破摔架势，似乎要把坏女人当到底的顾灵均。 因为她根本无法对顾灵均视若无睹。 “呵，不需要。”江楚些最终还是挥开了顾灵均的手，“交换信息的前提是你手中有信息可以交换，可你刚才说了，自己已经无法再预测之后的事，那你手中还有什么筹码？” 顾灵均沉默了片刻：“我可以告诉你，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好意思，我也不需要，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顾灵均，既然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就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吧，别再来掺和我的事。就像你曾经让我做的事一样，我希望你不要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只留下顾灵均一人无声叹息。 江楚些心绪起伏，双手发抖，刚才的天人交战她险些就要落败了。月光下的顾灵均美得不似凡人，在她说出那句“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惩罚我的无耻”时，江楚些几乎就要无法忍耐，想要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惩罚她！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就是顾灵均的目的，可建立了六年的心理防线伴随着顾灵均的一次次靠近正迅速地土崩瓦解。 除了感情上的动摇以外，江楚些理智上也判断出了顾灵均的提议更符合两人的利益。可她知道，答应了这件事，自己之后只会更加节节败退。所以她不得不用更激烈的言语攻击顾灵均，也同时提醒自己，决不能这么轻易地原谅顾灵均。 现在仍在阻止江楚些和解的，只有那一腔委屈、愤怒与不甘。 她冲下楼准备就此离开，反正晚晚的生日她也已经陪着过完了。只是当她到达楼下的时候却发现，客厅里竟然一片寂静，赵梓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庄绮陪在她身边，而其他人正陆续地准备离开。 “怎么了，”气氛明显不太对劲，江楚些暂时甩开自己的纠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庄绮担忧地望了赵梓一眼：“赵老爷子去世了。” 赵梓的爷爷去世了？ “这么突然？” “就是说啊，听爸爸说几天前老爷子还自己做了一桌子菜，手脚麻利得很，怎么会说走就走了呢？” 江楚些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你们……要去奔丧吗？” “嗯，两天后出殡，我请个假带赵梓和孩子们一块儿去。” “我也一起去！” “啊？” 江楚些面色严肃，话语坚定：“我也一起去，还有带上保镖。” “楚些，你是什么意思？” 庄绮直觉她话中有话，只觉得细思极恐，江楚些却已经头也不回地朝阳台上跑去：“之后我再和你解释。” 江楚些去而复返，让阳台上正在失落的顾灵均又是惊喜又是不解。 “楚些……” “你以前……我是说以前的轮回中认不认识庄绮和赵梓？你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出事吗？还是说，你已经暗中帮过她们了？” 江楚些最大的劣势就是不知道正文之前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具体发生过什么。可是刚才顾灵均所说的话给了她提示，她不知道的事不代表顾灵均不知道。 “发生什么事了？赵梓和庄绮有危险吗？”可惜，顾灵均看起来根本不清楚两人会出事，惊讶又担忧地反问，“你知道什么？” 但即便只是这点消息，对江楚些来说也是有用的。顾灵均不知道，那就说明她没有出手干涉过，也就是说两人很可能不是避过了危险，而是危险还没到来——或者正在到来。 江楚些果断扭头离开。 身体硬朗的赵老爷子突然死亡，并且这就发生在赵显刚回去不久，江楚些不觉得这是意外。而人一旦开始放纵欲望，失去底线，杀戮就不可能再停下来。 她有很强烈的感觉，庄绮几人这次回去会有危险。但她一是没有充足的理由劝说两人别去，二是希望可以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赵显绳之以法，所以打算一同前往。 如果这是赵显的第一次杀人，那么破绽一定会比将来的那些多得多。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赵梓老家在n市，坐飞机需要两小时，江楚些决定陪庄绮一家去参加葬礼后，三人迅速做了工作上的交接，第二天就坐飞机赶往了n市。 顾灵均因为江楚些的话十分担忧，但正是因为这三人离开了，所以她得留守在b市。在江楚些的劝说下，赵梓最终决定把两个女儿先留在b市，由庄绮父母照顾，顾灵均留在b市也能有个照应。 庄绮包了头等舱，不仅随身带了不少保镖，还派了保镖去n市提前做准备。上飞机之前她最后一次和老丈人通了电话，所以此刻忧心忡忡。 “现在爸爸和赵显他们还在爷爷家僵持着，大伯二伯不同意进行尸检，我怕爸爸寡不敌众。” 赵老爷子死得突然，觉得可疑的当然不止江楚些等人。赵梓的父亲接到通知后立即去了赵老爷子所住的别墅，要求将尸体送到医院尸检，被两位关系不好的兄长拒绝了。 幸好赵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因为赵老爷子的遗嘱几乎是把遗产留给了赵显一人，一帮兄弟侄子们其实也有心不满，见有人出头也就跟着闹了起来，现在还对峙。 不过这些人各怀鬼胎，不可能真心支持赵梓一家，庄绮怕自己到得太晚，老人家会吃亏。 “先去的保镖已经到了，赵家在n市也是有点名声的，我相信至少明面上不会弄得太难看。” “可如果我们坚持要弄清楚真相，恐怕最后还是会弄得很难看。” 赵老爷子的死亡很可疑，但在真正确认疑点之前，这说到底也只是赵家的私事。赵老爷子的身体再怎么健朗都无法改变他已经九十多岁高龄这个事实，突然猝死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除非选择报警，否则这件事恐怕会争论不下。 “那就报警吧。” 一直沉默着的赵梓突然开口，让正在说话的两人惊了一下。 “赵梓，你真的这样想吗？目前还只是推测而已。” “我把晚晚她们都留在b市了，这次来就是要搞清楚真相的。如果大伯他们坚持不让尸检，那就报警吧。没事自然皆大欢喜，我们最多就背些骂名。反正我早就不指望从赵家分到什么财产，也打算好把爸妈接到b市去，挨骂就挨骂吧，我不在乎。如果不能消除心中的疑惑，我一定会对这件事念念不忘，抱憾终身。” “而如果尸检出了问题，”赵梓面色冰冷，“我希望做了这件事的人能受到惩罚。” 既然赵梓这样表态，两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越是靠近n市，江楚些心中的预感就越是强烈，这次事件绝不可能和平解决。 三人下了飞机后就被保镖引着上了车，车辆、住所、行程都是他们自己安排的，以最大程度保证安全为前提。 三人马不停蹄地去了赵家，别墅外的车将最后一段路堵得无法通行，几人只能下车步行。 院子里站了密密麻麻的人，都是老爷子的徒子徒孙。过去厨师还是个关门收弟子的职业，他作为传世绝味的继承人，一生培养了不知道多少厨师。人群之中摆着一个黑色的棺椁，而江楚些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正在吵要不要将赵老爷子的遗体搬进棺椁里。 赵梓几人立即加快了脚步，刚走进大厅就看到赵梓的父亲被几人推倒在地。 “爸爸！” 整个家族除了赵显以外就只有赵梓的父亲是alpha，也因为这个身份，所以他能单枪匹马地震慑这帮兄弟那么久。因为赵老爷子去得突然，所以后事准备得十分仓促，棺椁今天到货，明天就要火葬出殡。 赵老爷子什么身份？任何正常情况下都不可能如此草草了事。赵梓的父亲一开始只是要求好好筹备葬礼，因而也叫了很多老爷子的徒弟来撑场，两位兄长不肯他才生出怀疑要求尸检。 “我没事。” 赵父被庄绮和江楚些扶起身，看到江楚些的时候还对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房间里除了赵老爷子的直系亲属以外还有不少兄弟和侄子，还有一些下人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站得密密麻麻。 这边突然多了两名alpha和一堆保镖，仔细看能发现保镖中也有好几名alpha，气势陡升，赵梓的大伯二伯纷纷变了脸色，外强中干地叫道：“怎么，你以为你们人多就能胡来了吗？你们要是敢动粗，我们就报警！” “大伯，不用你们报警，我来。”赵梓走出人群，握着手机一边作势拨出电话，一边对着自己的堂兄道，“哥，小显呢？他在哪里？” “呃，小显、小显他……爷爷最疼小显，小显现在很伤心，还陪在老人家身边呢。” “那爷爷去世的时候，小显也在么？” 赵梓此话一出，立即一堆人暴跳如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知道爷爷去世的原因，如果小显在，或许可以为我们描述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不在，他当时根本不在这里！赵梓，你是想暗示什么？你真是好恶毒的用心！” “我什么也没想暗示，只有小显和爷爷一块儿住在这里，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爷爷一直身体抱恙，有病在身，那就是我们的失职，大伯你难道不觉得做个尸检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很重要吗？” “做什么尸检？爸爸都去世了，你们难道还想糟蹋他的遗体吗？他今年94岁，就算去了那也是喜丧，让他体体面面的走难道不好吗？” “呵，现在人都火葬了，还有什么糟蹋不糟蹋遗体的？爷爷岁数大不假，但他身体一直硬朗，我听爸爸说他前几天还自己做了一桌子菜。还能健康活着的人，突然去世怎么就是喜丧了？” 赵梓条理清晰，气势凌人，一堆人都没说过她，最后气急了只能泼脏水。 “好哇赵梓，我看你是不陷害我们就不善罢甘休是吧？我就说你们家怎么突然那么想得开，不要分赵家的财产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小显得爸爸的看重，你其实早就怀恨在心了是吧？只要能成功陷害小显，赵家的财产就还是你们的，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啊！” 赵梓脸色铁青：“赵家的财产我们说不要，那就一分也不会要。但爷爷是你爸爸，也是我爸爸的爸爸，大伯，尸检只是交由官方机构做个检查，如果没有问题我能怎么陷害小显？你难道觉得我们在这n市的影响力还能大过你们？倒是你，为什么要拦着给爷爷做尸检？” “你——” 赵梓的大伯被说得哑口无言，赵老爷子的几个侄子跟在一旁起哄。如果真检出了点问题，那他们就能渔翁得利了。 “姑姑，太爷爷是不小心摔倒猝死的，老人家去世已经是很悲伤的事了，我希望不要再把这件事弄大，让别人看我们赵家的笑话。” 一群人正在争论不休之时，突然一道低沉的少年音从楼梯上传了过来。赵显站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神情和语调在平静之中带着一丝悲伤。 江楚些一眼就看到他脸上还残留着的伤痕，上次明明只是受了一点儿擦伤而已，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折腾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大伯不是说你当时不在吗？你怎么知道爷爷是摔倒猝死的？” “是佣人告诉我的。” “佣人？你是说吴阿姨么？她去哪儿了？我想当面问问她详细的情况。她是看到爷爷摔倒了，还是在爷爷去世后才发现的？” “佣人没照顾好太爷爷，我已经把她辞退了。” “吴阿姨已经在我们家工作二十多年，你就算要辞退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赵显脸色阴沉了一些：“看来姑姑是一定要把事情闹大了？” “我不是要把事情闹大，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就是太爷爷摔倒猝死了！”赵显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难过吗？我们都很伤心！但死者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料理他老人家的后事，不要给外人看笑话！” “好好料理后事就是你说得两天火化下葬？” “尸体不能久放。” “停尸房可以保管尸体，我们完全可以慢慢来。还是说你不想别人看到爷爷的尸身，怕被发现异样所以急着火化？” 赵梓罕有地表现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就连江楚些和庄绮在她大学竞选学生会长之后也没再见过她这副样子。 赵显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坚持，如此不肯罢休。 “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就因为爷爷最疼爱我，要把财产都留给我吗？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怀恨在心，那么我愿意分一部分家产来平息这场风波，希望你能还给爷爷一份宁静。” 这正是赵老爷子那帮兄弟侄子的目的，一听自然连声答应，瞬间倒戈，开始当起了和事佬，只有赵梓不为所动：“我说了，赵家的家产我一分也不要，我只要求给爷爷做尸检。你们可以不愿意，但我也可以报警，到时候就交由警察来调查好了。” 身形娇小的omega此时站在一堆alpha和beta之中，气场却叫人难以忽视。庄绮站在妻子身后，挺直身板给她当后盾。江楚些还有一帮保镖也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赵显不止受赵老爷子的重视，在他开始崭露头角之后，他的父亲和爷爷渐渐也开始以他的意见为主。几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赵显，赵显此时却是面色难看。 他没有预料到赵梓会那么难缠，在他眼中，这个姑姑虽然很有主见，但性格并不怎么强势。但不期然的，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赵梓还在他二叔丈夫的学院念书，他隐约从二叔那听到了对她的不满。 或许这个姑姑在他面前所展现的并非全部，而他也低估了这位姑姑的影响。更严峻的是庄绮和江楚些都在，还带了那么多的保镖，就算想用强硬的手段把他们赶出去都很难。 “赵小姐，报警未免做得太难看了，不如让我来帮赵老爷检查吧。”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众人同时扭头看向声源，只见一名看起来年轻有斯文的男性beta正彬彬有礼地冲众人微笑。 “刘医生？” 此人是赵家的家庭医生，三年前接替了这份工作以后一直勤勤恳恳，认真负责，很受赵老爷子的信任。 刘医生上前一步：“刚才赵小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如果赵老爷子是因为什么隐疾死亡的，那就是我的责任。只是无论是尸检还是报警……做得未免都太过了一些吧。” “你来检查？怎么，你要在这解剖吗？要在这里做毒药检测吗？刘医生，你别忘了我本身也是学医的，虽然和你方向不太一样，但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尸检，去专门的部门做。” 刘医生看向赵显摊了摊手，表示了自己的无奈，江楚些看了他半天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她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这名医生。 赵显见她油盐不进，似乎真的怒了，大声道：“叔叔伯伯，看来我姑姑就是特意来捣乱的，我想太爷爷肯定不想自己的葬礼闹得那么难看，希望你们能一块儿帮我把她赶出去，小显感激不尽，之后必有重谢。” 他这一声叔叔伯伯喊的可不止有屋子里的这帮堂叔堂伯，还有院子里那些赵老爷子的徒弟。 这帮堂叔堂伯想要的是家产，这赵显不想做尸检正好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他们可以用来要挟他改财产分配，自然就转换了立场帮他。因为就算真的检查出老爷子的死有蹊跷，最后这些财产也不会落到他们头上，这是他们将利益最大化的机会。 而外面那帮厨师一开始就只是不满赵老爷子的葬礼弄得那么简陋，认为应该等多些师兄弟回来参加才站在赵梓父亲这一边阻拦。此刻听说赵梓一定要报警加尸检，他们自然也跟着不满起来，撸起袖子就想把这一群捣乱的人赶出去。 双方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都在等赵梓几人主动退出，赵梓却抬着头看着赵显笑道：“如果我不肯走呢？” “我可以同意让家庭医生来做检查。” 她这句话最终点燃了对方怒火，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把他们赶出去”，周遭的人纷纷开始动手。江楚些等人虽然带了不少保镖，但在场人数倍在他们之上，更何况还有赵梓这个柔弱的omega，保镖能防守保护好几人就已经不错了。 庄绮紧紧护着妻子，江楚些眼疾手快从一旁沙发上捡了个靠枕，挡在他们俩前面，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混乱之中，她看到赵显招了几个殡仪馆的人跟着他一块儿去楼上，看样子是要强行把赵老爷子搬进棺椁拉去火葬，而刘医生也趁机向着楼梯上走去。 赵显当然不可能让太爷爷的遗体去尸检，因为再去买通法医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他知道不能再拖了，必须今天就把尸体火化，否则真的很可能要出事。 赵显站在门边，一边神色不定地看着几人收拾赵老爷子的身体，一边有些慌乱地思考着，可就在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赵少爷，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显转头一看，只见那名年轻的刘医生正微笑望着他。 “刘医生……” 刘医生轻轻瞟了一眼正被人用被子裹起来的尸体，轻笑道：“我先前来帮你处理伤口的时候，药箱里遗失了两支口服麻醉剂，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赵显极力镇定下来，笑容却有些勉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就是那天，我记得我还给你科普了这种□□口服麻醉剂的副作用。回去后我就发现麻醉剂不见了，一开始也没多想，但现在……” “现在怎么了？”赵显突然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压低声音用只有刘医生听得见的音调道，“刘医生，你不会怀疑是我偷的吧？遗失麻醉剂是你的责任，更进一步地说，如果我太爷爷身上检查出这种麻醉剂，你的嫌疑更大。至少也是共犯，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刘医生拧起了眉头，露出深思的表情，遗憾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早知道我就不上报遗失报告了。” “你说什么？” “啊，难道我没告诉你吗？这种类型的药物使用和遗失我们都需要进行报备的，回去当天我就已经报备过了，想必警方如果要查，一定会查得到吧。” “你是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可惜，少爷你为什么这么冲动。赵老爷一直夸你聪明，就是性子不够稳重，说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再好好磨砺磨砺你。他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你去b市后他经常提到你，知道你回来他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说给曾孙子吃……” “够了！” 赵显突然低吼了一句，吓到了几名正在收拾遗体的工作人员，纷纷侧头看向了他。赵显压制住怒火朝门外走去，刘医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你想要什么？想要钱？” “我是一名医生，对我来说患者的生命比金钱更重要。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疏忽造成了赵老爷的死亡，那我实在是于心不安。” “呵，别假惺惺的了，你没去找我姑姑，反而来找我，不就是威胁我想要钱吗？” 刘医生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没有去找赵小姐是因为她不需要我的帮助，而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个人想和你说几句话。” “呵，谁想和我说几句话？我太爷爷吗？你以为凭你刚才那几句话就能让我愧疚？我太爷爷看重我？他看重的只有利益罢了。因为我对他有用，因为我对家族有用，他才会器重我。你知道我回来后他对我说了什么吗？他看我受伤没有一句关心，说我逃回家的行为是懦夫的表现，我说有人想害我，他说我异想天开，知道我在b市没有进展，他骂我无能。也不看看究竟是谁，赵家才有今天！” “啊，就因为这样你才一时冲动杀了他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杀了他？我只不过是顶了几句嘴，可能也伤了太爷爷的心吧，这一生气可能就血气上涌猝死了。” 刘医生脸上的笑容像是嘲弄，目光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 “赵少爷你放心，我既没有开录音，也没打算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告诉警方，你要解释去向警察解释就好。” “呵，你真以为会有警察来管赵家的家事吗？” 刘医生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赵老爷的死对你的打击也很大，你还看不明白吗？这已经不是赵家的家事，而是打架斗殴了啊。” 赵显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脸色一白就要向门外冲去，然而警笛的声音已经由远而近传来。 刘医生此时手中拿出了一支手机，手机显示正在通话中，并且已经有一段时间。 “高院长，您现在想和赵显说话吗？” 赵显难以置信地望着刘医生，却见对方笑着向他递出了手机。 “还有，我说想和你谈谈的可不是赵老爷子，而是高远熏高院长。” 赵显的双眼中渐渐透露出了惊恐，然后也很快想到了那个可能。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在我被爷爷训斥后正怒火中烧时告诉我麻醉剂的作用，你故意在中途离开让我有机会拿到，是你故意引导我——” “我故意引导你做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刘医生见他不接电话，只得把手机放回了耳边，开始转述手机里的话语，“赵显，是你的狂妄自大、心狠手辣却又软弱无能害了你自己，明明有着光明的前途，却连一时半会儿也等不了……” 刘医生眉眼间现出一丝疑惑，但顿了一顿后很快接道：“还有，这已经不是你的世界了，事情不会一直像你想象得那么顺利。” 他显然没有完全明白这句话，以为是高远熏的某种隐喻。赵显也根本没听明白这句话，只能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晕眩感。 他记得高远熏，因为那名院长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但他自觉和高远熏无冤无仇，能让对方这么针对她的唯一原因就只有江楚些。 所以，这一切都是江楚些的阴谋！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江楚些怎么会一起来？否则他们怎么会带着那么多保镖？否则他的计划为什么会那么不顺利？ 太荒唐了！ 九十四岁的老人去世，有什么值得兴师动众的？赵梓一家都放弃赵家财产继承权了，和太爷爷的关系也不亲近，又怎么会花那么大的精力来搞清楚他死亡的真相？ 因为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他被人设计了，所以事情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赵显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心中的恐惧与愤怒迅速疯长，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那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逃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拖更多的人下地狱。 他很想把眼前这个刘医生也一并处置了，但他知道对方也不过只是一个传话筒，一个工具。他要拖垫背的，也要拖那个罪魁祸首一块儿垫背。 警察的到来很快让楼下停止了争端，并且很快有警察上楼的声音传来。刘医生似乎对他丝毫没有防备，转身走去开门，赵显趁机从书桌上拿了一把锋利的西式切肉刀塞进了袖子中。 别人家的书房放的是文具，但赵老爷子作为一名有名的厨师，放的都是名品的厨房用具。 赵显此时的大脑中充斥着恐惧、愤怒与兴奋、疯狂，却又奇异地冷静到极点。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与其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不如最后疯狂一把和那个幕后黑手同归于尽。 江楚些几人苦苦支撑了差不多十分钟，被人又打又轰全都狼狈不堪的时候，警笛的声音终于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在下车之前，几人就打电话报了警。只不过赵梓报的是打架斗殴，还是打群架。赵家在n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只是内部成员意见不合，就算是警方大概率也会以调停的方式进行劝导。 对警方来说，没有刑事案件总比有刑事案件好，尤其是像赵家这种家庭，影响太大了。所以众人先前就商量了这个套路，聚众滋事是肯定要先抓起来的，再从这里溯源报谋杀案要求尸检，警方会更加重视。 江楚些下一步也想好了，警方要是不管，她就威胁他们把视频发到网上，说警察不作为。 不过匆匆赶来的警察还算给力，迅速压制了现场骚动。在场所有人都要先带回警局，只是人数实在有些超出预期，先来的警察想先把人聚集在一处，等待支援，所以上楼带人。 几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到警察都快吓死了，而刘医生和赵显则十分配合地跟着警察下了楼。 院外站了四五名拿着警棍的警察，屋里两名小队长则准备先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一群人狼狈不堪地再次聚集在大厅中，赵显的目光则从始至终都落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赵显看起来十分从容，先对警察们表达了歉意。 “想必各位也知道我太爷爷在厨师界的影响，如今他老人家去世，作为他的家人和弟子，我们都非常伤心。可是在这种时候有人却因为家产分配问题而来闹事，大家这才义愤填膺，情绪激动。我为这场骚动给警方、给邻居、给社会添的麻烦道歉，各位辛苦了。” 他态度温和而有礼貌，立时博得了许姓队长的好感。传世绝味在n市算是个金字招牌，赵老爷子和市领导们也都有些交情，他说话自然也万分客气。 “赵先生严重了，我们也知道办喜丧之事时最容易弄出乱子，现在最要紧的是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化解矛盾。都是一家人，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过。” “只要同意给爷爷做尸检，我绝不再惹一点儿是非。”赵梓在刚才的冲突里一直被保护在最中间，此时只是发丝有些凌乱。但她的气势丝毫不减，目光凌厉地盯着赵显，“爷爷的死太蹊跷，你们想要匆忙举办葬礼更是无比可疑。爷爷可不止在厨师界有影响，我猜想为他老人家送这最后一程的朋友肯定也不在少数，你们却想这么草草了事把他送去火化，难道不是因为心虚吗？” 她说着看向带队的队长：“许警官，我要报案，我怀疑赵显谋杀我爷爷，要求警方立即展开调查，进行尸检。” “呵，可笑，我为什么要谋杀太爷爷？太爷爷对我最好，最器重我，把我立为遗产继承人，我有什么理由杀他？反倒是姑姑你们家，一直和太爷爷、爷爷有矛盾。你们先前放弃了财产继承权，看起来好像无欲无求，但天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会不会对太爷爷怀恨在心。” 赵显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不过许队长见他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也就没有在意。 赵梓并未被她的话激怒：“杀人动机除了仇怨以外也看受害者死亡之后谁得利最多，而这件事一目了然。小显，你一直是个很有野心的孩子，爷爷知道你的优点也明白你的缺点。他想再好好磨砺你一番，所以才让你去b市，但看来你没有经受住考验。我知道他老人家算不上是一个和善疼人的长辈，但至少对你他确实怀抱了巨大的期待，投注了所有的心血。可也恰恰因为这种期望，让他对你更加严厉，而严厉的结果……或许就是如今这种情况。” “胡说八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臆测而已，你根本没有证据！” 赵显又向前逼了一步，许队长见状伸手虚虚一拦：“赵先生不要激动，我们警察是讲究证据的，不会随便听信他人的推论。” 江楚些等人的保镖因为警察的到来被勒令留在院中，此刻房间里双方人数都不多，警察是希望两边的话事人能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但效果显然不怎么样。 庄绮一直护着赵梓，而江楚些手中依然举着手机。 “找证据这种事就要麻烦警方了，我们有合理的怀疑，并且已经报案，希望你们能好好调查。否则……”她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仍在拍摄的手机，“我已经录下了整场冲突的经过，只要一个按钮就能上传到网络。我想警方不会那么不作为，忽视一个公民的合法诉求吧？”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赵梓知道赵家在n市的影响，也知道警察办事的准则，这整场行动就是为了逼迫他们立案。 此话一出，警察果然变了神色，为难地看向了赵显：“这……”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和赵显一同下来的刘医生突然开口道：“许警官，能听我说一句吗？我是赵老爷的家庭医生，刚才上楼就是想看看赵老爷的遗体有没有异常之处，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不过我看到遗体皮肤发紫，似乎是有中毒的迹象……” 刘医生的话一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并且不管这份证词是否属实，也都将警方逼向了不得不立案的境地。许队长果然立即转变了态度，神情严肃地看向了赵显：“赵——” 然而，赵显早在众人注意被刘医生吸引时就从衣袖中脱出了切肉刀，并且突然暴起冲向了江楚些三人的方向，许队长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手握锋利的刀具冲向前方。 江楚些因刘医生的话再次注意到了他，还是觉得他看起来颇为眼熟。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赵显的怒吼和许队长的惊呼就拉回了她的注意。 此时赵显手中的尖刀已经近在咫尺，庄绮下意识地以身体护住了赵梓，江楚些则本能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的前面。当看到赵显手中那锋利锃亮的刀尖直直地插向自己的胸口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当初和徐文搏斗时被刀刺中的场景。 她想起了当时自己想要保护顾灵均的疯狂，想起了顾灵均为自己哭泣的模样，也终于想起了那名刘医生的身份。当初她和徐文一同被送进医院，救护车上的其中一名医生就是这位刘医生。高远熏来查房时，偶尔也会带着他一起。 江楚些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了诸多念头，肾上腺素也被激发到了极点。虽然明知自己不会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但面对危险身体还是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刀尖只堪堪没入了一个头就被防弹衣阻挡，江楚些凌厉的拳头在同时砸在了赵显的脸上。虽然宅得不能再宅，平时也几乎都忙于工作，但为了应对这种突发事件，她从来没丢掉过健身和防身术的练习。不如说，她几乎所有休闲时间都拿去做这件事，否则长夜漫漫她也无处释放精力。 一名饱经锻炼的青年alpha全力冲拳的力道可不是谁都承受得住的，更何况赵显完全没有防备，被正正地打到了最脆弱的下颌，几乎是瞬间就应声倒地。 警察这时都已经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摁住赵显。因为他是名alpha，许队长不放心地进行了电击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楚些，你没事吧！”庄绮反应过来急忙看向江楚些，在确定刀被防弹衣挡下来后才松了口气，“幸好我们准备充分，这个神经病疯了吧！竟然藏刀想要杀人！” 三人合计了这个方法，就算没有赵显这一出，那也是个十分冒险的行动，所以几人在车上就已经穿好了防弹衣，以最大限度保证自身的安全。所以这一次她挺身而出与当年不顾生死的冲动完全不同，她是有备而来的。 “我没事。”她揉了揉胸口，虽然没刺进来，但冲击还是造成了一点儿闷疼，估计是青了，“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庄绮扶住她，满脸的着急、关心和歉疚，“谢谢你楚些。” 赵梓感激道：“楚些，谢谢你。” 在两人看来，江楚些完全是被她们牵扯进这件家事的。不过江楚些并不这么想，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是她躲不过的。不如说，能让事件提早就这么发生了，反倒是一件幸运的事，将来就可以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不客气。” 江楚些弯腰捡起手机，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赵显后又转头看向了刘医生。 如果说之前她还疑惑赵显为什么会这么快动手，那么现在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高远熏早就在赵家安插了人，在等的或许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她自以为把赵显引到了高远熏面前，想要他们来个鹬蚌相争，自己来个渔翁得利，但最终还是成为了高远熏的棋子。不仅如此，这一次还将赵梓的爷爷牵扯了进来，让他白白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江楚些完全没有胜利的喜悦，心情反而愈发沉重。 赵显的父亲、爷爷在看到他的疯狂之后似乎也被吓到了，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外面也好不到哪里去。幸好没过多久，警方支援的队伍到了。这回他们派了不少人，加上江楚些带来的保镖十分配合，警方重点将赵家相关人员带回警局，将其他人先放了。 之后的调查进展非常快，从保姆的证言、家庭医生的证言以及尸检结果可以还原出赵显的犯罪经过。而最为关键的是，警方从垃圾堆中找到了带有赵显指纹的口服麻醉剂包装。 虽然赵显极力否认这个证物是他扔的，极力表示自己受人陷害，甚至最后疯狂中喊出自己没有蠢到会不戴手套留下指纹，并且随意丢弃这么重要证据，引来的当然只有警方的嘲笑。 似乎比起犯罪所受到的惩罚，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所以之后他更甚至交代出了自己藏匿包装的地方，以证明那所谓的证据是有人栽赃陷害。 警方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搞什么鬼，但还是去找了，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找到，赵显不过是在垂死挣扎而已。 当然，这后面的整件事江楚些已经不再关心，她知道赵显这一次无法逃脱法律的制裁，所以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先行回了b市。 高远熏比她想象得更精与计算也更没有底线，或许现在确实不是和顾灵均置气的时候了。 * 在江楚些几人在n市处理赵显的事时，顾灵均这边终于有了一些进展。政府和医疗协会松口，允许莫瑞在国内进行低副作用抑制剂的1期临床试验。 虽然莫瑞早就做过各个人种的临床药理和毒性作用试验，但各国在引进前是否再做政策各有不同，这一点无可厚非。重要的是允许做1期临床试验，也就是说允许莫瑞向大众开始宣传。 各种媒体不仅开始科普低副作用抑制剂，并且也顺带提了一下低副作用标记消除剂。 江楚些回到b市后得知这个消息，也开始让旗下公司在各类产品中开始有意无意地宣传这两种药物的作用。虽然依然还无法与主流媒体抗衡，但网络在舆论方面的威力已经开始渐渐显现，至少在这一方面，她愿意给顾灵均声援。 至于顾灵均，因为先前和江楚些的关系被曝光，早就已经无法保持低调，所以这一次干脆接受了媒体的采访，亲自宣传公司的产品，将大众因八卦而聚焦到她身上的目光转化为对产品的关注。 当然，依然有不少人的关注点还在她、江楚些以及胡韵雪身上，并且某些记者还相当不客气地在采访中问了出来，顾灵均的回答则十分耐人寻味。 “虽然这件事并非今天采访的重点，不过大家好像都对此非常感兴趣。我能说的只有两点，第一点是我和楚些确实还没离婚，第二点是我和胡小姐没有发生冲突，那天她找我其实是为了回应之前我对她的邀请，希望外界不要过多臆测。我很欣赏胡小姐，原本想找她来代言莫瑞的产品……当然，包括现在也是。” 她只单方面地回应了自己与两人的关系，却对两者的关系只字不提，浑身上下充满了正宫的从容与大家闺秀的涵养。而当她正面出现在报纸电视上时，大家发现胡韵雪竟然与她有几分相像，各种猜测就又开始流传开来。 至于对于顾灵均的评价，目前看来基本还是比较正面的，除了alpha以外beta和omega里只有极其少数的老派思想者觉得标记清除剂是个反人类的发明。 至于alpha尤其是其中的一些极端主义、甚至扬言要杀了顾灵均的那种alpha，他们的反对意见早就在预料之内。 江楚些有些郁闷地关了电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灵均在人前光彩照人的样子，她心里就堵得慌。 说得可真轻松啊，什么“很欣赏胡小姐”，什么“想找她来代言莫瑞的产品”，明明就是为了试探别人。试探完就马不停蹄地跑来告诉她，胡韵雪是联平会的人，想要让她离胡韵雪远一点，还无赖般地突然向她发起了进攻，急得不知道跟什么似的，竟然在这里装淡定。 呵，女人。 江楚些想起顾灵均努力讨好自己的模样，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起身走向了工作台。 虽说上了富豪榜，但江楚些依然住在她曾经和顾灵均同居的小房子里。单身生活不需要太多地方，顾灵均一开始睡的房间被她改成了健身房，而客厅已经完全成为了办公的地方。 家具基本没换，不过那张她曾经砸坏了的工作台不仅改用实木好好修缮了一遍，而且还拓展出了更大的区域，现在不仅坚实好用，看起来也美观了不少。 她回来之后基本没有怎么休息，事实上，飞悦最近正在准备建设网络购物平台以及更便捷、更有保障的支付渠道，这个项目由她亲自牵头，最近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庄绮开始减少对飞悦的掌控以后，一些对外的事务她也必须接手过来。技术问题不难解决，网络支付这一块最大的难点在于各大银行以及银监会。接下来，她就要去和这些难搞的人打交道，而这件事的难度一点儿也不亚于顾灵均在国内推广她的药物。 ……她又想到顾灵均了。 江楚些发现，自己从n市回来之后，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到顾灵均。她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到顾灵均，还是因为赵显持刀的场景让她回想起了过去。明明看到她时火大得不行，见不到时却又念念不忘。 她叹了口气，正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拿起手机一看，却发现来电人是胡韵雪。 * “楚些。” 两人约了第二天的晚餐，江楚些到达餐厅时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胡韵雪冲她轻轻招了招手。 这家餐厅很难预约，除了价格昂贵以外还有会员门槛，所以客人非富即贵，否则就是个名人。老实说，这还是江楚些第一次来，庄绮倒是有这里的会员。 胡韵雪对她打招呼的行为似乎并不惹人瞩目，然而实际上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暗中注意起了江楚些。 要知道江楚些很可能是今年国内、甚至是国际最具影响力的人之一，而另一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比她更有影响力的人还是她的妻子，想让人不注意到她都难。 “韵雪，不好意思久等了。”江楚些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众人的目光，从容地在胡韵雪对面坐下，轻笑道，“你来点餐吧，我对这里不熟。” 胡韵雪也不客气，招来服务生一边询问江楚些的喜好一边点完了餐。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之前来过几回，不过都是别人请客。” 江楚些微微一笑：“虽然我是第一次来，但今天务必也请让我来请客。” “那怎么行？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 “哪有alpha与omega一块儿吃饭，由omega来付钱的？” 胡韵雪露出惊讶的神情：“咦，原来你会在意这点吗？” 江楚些笑着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在意呢？” “嗯……大概是因为你对omega、beta以及alpha的态度没有明显的区别，所以我觉得你不像是这种人。” “感觉你是在称赞我。” 胡韵雪失笑：“我当然是在称赞你，从你公司员高等职务的性别比例就能看出来，你在这方面非常平等。你甚至还招聘了不少omega，在这方面我非常敬佩和感激你。” 服务生在这时为两人上了红酒和前菜，江楚些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胡韵雪，等服务员离开后才开口道：“我很荣幸能得到你的欣赏与称赞，至于敬佩之情我确实承担不起，倒是你这份感激让我深受触动，这证明你在为同为omega的他人着想，甚至把这当作是自己的责任。” 胡韵雪只是淡笑道：“你知道我的言论和立场，这不奇怪吧。” “这不奇怪，但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感谢，也从不认为这是需要感谢的事。我是一个商人，并非在做慈善，我聘请他们是因为他们有能力有价值，而不是出于怜悯，出于做好事，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胡韵雪露出些微惊讶的神情，有些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些被你代表的人或许也根本不需要你为他们感激我。他们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工作的，并且他们也不是你的责任。一个人是无法完全代表另一个人的，更不可能代表一群人。” 江楚些似意有所指，胡韵雪咬了咬唇，苦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我从不这样认为，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有思想也很愿意为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的人。只是……”她微微一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只是你真的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没有和自己曾经的理想背道而驰吗？” 胡韵雪的脸色苍白了一些，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江楚些：“楚些，你想表达什么吗？是……这次去n市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我听说庄总妻子的爷爷去世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她有些欲盖弥彰地扯开了话题，江楚些也没有过分纠结，顺着她的话道：“这一趟去n市确实发生了不少事，不过那是赵家的家事，我就不多说了。将来没准你会从别的渠道知晓……譬如新闻，又譬如……朋友。” 江楚些已经决定着手拉拢胡韵雪，只不过这个摊牌的过程和拉拢的手段都要十分讲究。昨天胡韵雪主动邀请她，江楚些就知道机会来了。 在她和顾灵均一起去庄绮家参加庄时晚的生日，并且之后又和庄绮一家一起去n市后，外界的流言进一步发酵。而她到现在还未表态，胡韵雪自然是着急起来。 如果江楚些在意流言，这种八卦对胡韵雪来说其实是有利的。并且一开始，胡韵雪也以为像江楚些那么正直的人，应该是会在意这些的。可之后她竟然表现得十分淡定，应对也是慢条斯理，既没立即和顾灵均离婚，也完全没有要和她撇清关系的样子，让整件事朝着有些失控的方向发展开来。 不管怎么说，江楚些和顾灵均都还有婚姻关系，江楚些是alpha，顾灵均是资本方，唯一会受到流言影响的其实只有胡韵雪一人而已。 胡韵雪不是余温，她对自己的事业有着不小的期望，不可能为了完成联平会的任务完全抛弃自己的声誉，而且作为一个omega明星，如果声誉扫地，那她对联平会也失去了意义。 如今她要么只能和江楚些撇清关系，要么得寄希望于江楚些和顾灵均离婚。可事实上，她和江楚些目前的关系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她今天其实是来探江楚些的口风的，只是她没想到对方总是话中有话，仿佛对她知根知底，让她一时难以招架。 “不好意思楚些，我想去补个妆。” 恰在这时，她看到了大门入口处进来的顾灵均——就算再怎么动摇，今天的计划她必须完成。 江楚些背对着门口并未注意到胡韵雪的意图，只以为她想独自冷静一下，便点了点头：“去吧，我会让服务生晚些上菜的。” 胡韵雪深吸了口气，起身向着洗手间走去。江楚些的目光只是随意跟随着她的身影转了一圈，却突然扫到了顾灵均和一名男性alpha在离两人不远处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江楚些猛然睁大了双眼，顾灵均似乎也看到了胡韵雪的身影，突然开始扫视餐厅。江楚些忙不迭偏开了脸，假装没有注意到两人，却根本没能忍耐多久就又忍不住看向了那个方向。 顾灵均和这个男性alpha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念头在瞬间霸占了江楚些的整个大脑，可是当她再朝座位的方向看过去时，那里已经不见了顾灵均的身影，只有那名男性alpha还背对着她坐在那里。 江楚些立即明白顾灵均肯定是看到了自己，而后跟着胡韵雪去了洗手间。 顾灵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楚些和胡韵雪，甚至江楚些已经回了b市这个消息也是从赵梓那知道的。 她从赵梓那大致知道了事情发展的经过，在知道江楚些被赵显袭击时忍不住心中的担忧给江楚些发了关心的短信。虽然江楚些给她回了几个字，但态度十分冷淡，也拒绝了她想要见面的请求——原来是要去见胡韵雪。 顾灵均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江楚些的想法，就算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可依照楚些曾经对联平会的态度，怎么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更何况，从上次她故意引诱楚些的反应来看，她可以确定楚些和胡韵雪还没发展到恋人这种关系。 否则以楚些的性格，是不可能回应她的。 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楚些要这么在意胡韵雪呢？甚至根本不去澄清外面的流言蜚语。 顾灵均一直希望可以好好和江楚些谈一谈，可惜江楚些好像完全没有与她合作的打算，因此她只能再找机会和胡韵雪接触一番，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顾小姐，又见面了。” 然而当她走过拐角时，发现胡韵雪正站在那里等她，像是料定了她会来一样。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现出一丝无奈：“你是故意的吗？” 胡韵雪却露出一脸不解的神情：“难道不是应该我问，顾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胡小姐，我真的觉得非常可惜。” 顾灵均虽然暂时想不通胡韵雪设计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见面的具体目的，但可以确定这肯定和江楚些有关。 “哦，顾小姐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如果有人能发现你的才华，将你的演技搬上大荧幕，恐怕你已经能够拿到影后的桂冠了吧。” “没想到堂堂顾董也会如此气急败坏、如此拙劣地讽刺他人。” “不，我这是真心在赞美你，楚些会欣赏你显然不是毫无理由的。你漂亮、有才华、有胆识，做了很多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所以我觉得很可惜。不止是对你，还有对原凝以及很多联平会的成员，我都感到可惜。” “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倒是想知道你觉得可惜又有为此做过什么吗？” “如果你愿意多了解一下莫瑞、多了解一下我，我会让你知道的。” “如果我不愿意呢？” 顾灵均叹气道：“我知道人与人之间是没办法完全互相理解的，沟通也建立在有意愿的前提下。你如果明知联平会的所作所为，还要维护他们，那么我只能把你当作敌人对待。” “那么我想知道，顾小姐是如何对待敌人的。你是顾家大小姐，是跨国集团的董事，想要对付我这个小小的明星，应该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吧？” “我不会让你们再伤害楚些，你如果执意要接近她、利用她，我可不保证会采取什么行动。” “呵，所以顾小姐说得那么大义凛然，到最后不还是为了一个alpha和我在这里争风吃醋么？再说，吸引是两个人的事，如果楚些不愿意我接近她，我又哪里来的机会？你只是单方面地要求我，未免太有失风度了吧？” 顾灵均拧起眉，低声道：“我会说服楚些。” “你如果能说服楚些，今天就不会再来找我了。顾小姐，盲目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楚些是一名优秀且正直的alpha，只要愿意，多的是omega青睐她。六年已经足够久，你不会觉得她还会一如往昔那般爱着你吧？你应该也不会认为，真的有成年的alpha可以忍受那么久的单身生活吧？” 胡韵雪意有所指，顾灵均罕有地失去了镇定：“你撒谎！” 顾灵均并非是因为江楚些可能与他人发生过关系这件事失控，而是因为胡韵雪的说法玷污了江楚些的人格。她非常明白，江楚些如果真的和胡韵雪发生过关系，那天就绝不可能接受她。 “我撒什么谎了？顾小姐，请你好好思考一下，楚些还这样对待过其他的omega吗？” 顾灵均面色苍白了一些，冷声道：“你不过是长得有些像我罢了，别以为——” “别以为什么？”然而她的“狠话”并未放完，江楚些的声音就从一旁传了出来，“顾灵均，可以请你不要那么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吗？还有，我从不觉得韵雪有哪里像你。” 胡韵雪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微型耳机里的倒数恰好数到零。这家餐厅是联平会名下的资产，所以她提前得到了顾灵均会来这里吃饭的消息，所以她和顾灵均能在这里说这么久的话，而不怕遇到别人，所以她能知道江楚些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楚些……” 顾灵均在听到江楚些的声音时，终于彻底明白胡韵雪打的是什么主意。太可笑了，她竟然真的因为几句挑衅而失去理智，和别的omega为楚些争风吃醋。 至少胡韵雪有一点说得很对，她希望胡韵雪远离楚些并不只是因为怕她伤害楚些，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妒忌。 “对不起韵雪，是我没处理好和顾小姐之间的矛盾，连累到你，为此我深表歉意。” 胡韵雪连忙摆了摆手：“这和你无关，你不需要为此道歉。” “不，这和我很有关系。”江楚些沉着脸看向顾灵均，语气中似压着一股怒火，“看来今天只能先失陪了，我需要和顾小姐好好‘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事。” “啊？” 胡韵雪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正常的发展难道不是江楚些唾弃顾灵均的所作所为，然后为她撑腰带她离开吗？ “楚些——” 顾灵均面对江楚些浑身的低气压，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气短，双腿发软。但江楚些并没有给两人太多思考的机会，强势伸手拉住顾灵均的手腕，将她带离了现场。 “等等、楚些，我还没——” 顾灵均见江楚些明显是要立即离开，想要提醒她自己还有同伴。江楚些不满地咂舌，拉着她的手气势汹汹地从和她一同来的那名男性alpha身边经过，顺便垂眼看了一下对方的长相。 那是一名清瘦的男性alpha，只从相貌来看，并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对方看到她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在看到她拉着的顾灵均时，更是不禁叫出了声：“灵均……” 江楚些只撇了他一眼，便拉着顾灵均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仿佛只是为了宣告主权。她听到顾灵均的道歉声，心中愈发不满，换了一只手拉顾灵均，空出的手则更亲密地将她搂在怀中，一路半拥着她坐进了电梯。 顾灵均受宠若惊、不知所措，电梯里沉默的气氛以及江楚些反常的举动都让她有些忐忑。 “楚些……” 江楚些紧绷着脸，余光瞥了一眼电梯的监控，扭着顾灵均的手臂，像是威胁着她一般：“闭嘴，不准说话。” 顾灵均只得乖乖闭嘴。 江楚些揽着她一路走到停车场，将她狠狠地塞进了副驾驶。 “楚些，我们要去哪儿？”顾灵均有些狼狈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要和保镖说一声。” 江楚些坐进驾驶室，语气僵硬地道：“回家。” “你家还是我家？” 江楚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安全带系上。” 顾灵均手忙脚乱地扣上安全带，江楚些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楚些……”顾灵均心里有些乱，因为她从没见过那么生气的江楚些，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不过保镖的来电打断了她的话，她无奈只能先接听电话。 “对、我没事……” “嗯，楚些会送我回家……你们今天可以下班了。” 顾灵均挂了电话，转头看向江楚些紧绷的侧脸，一路闪过的路灯将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她心中的忐忑和慌乱则一点一点地消散了。顾灵均相信，无论楚些多么生她的气都不会伤害她。 江楚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语气冷硬地道：“不准看我。” 顾灵均的目光闪也不闪，请温柔地问道：“为什么不准我看你？” “不准就是不准！” 江楚些强硬的态度显然已经无法再吓退顾灵均，顾灵均恢复了先前“无赖”的态度，叹息道：“可我已经很久没在那么近的距离看过你了。” 江楚些轻吸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瞪了顾灵均一眼，手上的方向盘却是一转，在车开下桥的时候转而拐去了江边。 “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我改变主意了，”江楚些可不想在自己情绪这么激动的情况下开车，她要先抽根烟冷静一下，“你就不能别和我说话吗？” 因为不管是顾灵均的声音还是目光，都只会不断地扰乱她的思绪而已。 她明白的，也想通了，如果顾灵均非得管胡韵雪和联平会的事，两人合作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把顾灵均带了出来，打算和顾灵均摊牌，打算如顾灵均所愿好好谈一谈，交换双方所知道的信息。 可问题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alpha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满脑子都是顾灵均那句“你不过是长得有些像我罢了”的可笑金句！ 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她多想狠狠地嘲笑对方，羞辱对方，把她可笑的幻想狠狠踩在脚底碾碎。可一想到那个alpha，一想到自己对这件事的在意，她就又纠结万分。 她讨厌顾灵均的自以为是，却更讨厌自己似乎被顾灵均说中！她对胡韵雪特别或许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顾灵均，因为她从没觉得胡韵雪像顾灵均，因为顾灵均在她心中根本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因为她就是如此在意顾灵均！ 两股矛盾的情绪激烈交锋，让江楚些肺都快气炸了。 她停稳车后一只手掏出了手机，一只手在车斗里翻找起香烟。 “对，麻烦你们在附近警戒，我有事要谈。” 她一边嘱咐保镖，一边翻找出了两个盒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只要她找烟，每次总先翻出庄绮那家伙扔里面的两盒避孕套。 “你在和谁说话？” “保镖。”幸好里面就三个盒子，江楚些烦躁地把两个盒子扔到了一边，最终还是摸出了烟盒，“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她状似礼貌地问了一句，然而根本不等顾灵均回答就已经抽出了打火机。顾灵均虽然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抽烟，不过对方是江楚些，她可以包容一下。 “你抽吧。” 江楚些打开了车窗，九月中旬的夜晚已经有一丝凉意，江边的气温似乎也比别的地方低上一些。江楚些靠近窗边点燃香烟，呼吸间，火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明灭闪烁。 顾灵均见她似乎是在思考，便暂时没有打扰她，拿起被江楚些胡乱摸出来的几个纸盒，想放回车斗里。 她本意只是想帮江楚些收拾一下，但是当看清手中拿着的东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顾灵均一下想起了胡韵雪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她依然不认为江楚些和胡韵雪是那样的关系，但是在这之前呢？在她不知道的六年间，楚些有没有他人发展过感情？ 赵梓虽然说没有，但赵梓并不一定知道所有的事，甚至可能知道也会瞒着她。 仔细想想，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是她要楚些忘了她，就算这段时间里楚些有喜欢上过别人，和别人交往过，甚至发生过关系，也完全是人之常情。 可想是一回事，真正看到是另一回事，当她看到这两盒东西，当她想到江楚些与他人缠绵的可能时，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酸涩、妒忌、痛苦，浓烈得几乎要从胸口溢出，如果可以，她宁愿不知道这件事。 江楚些抽了半支烟，心情却依然没有平复，她的大脑乱成一团，同坐在车中的顾灵均让她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两人半天没说话，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顾灵均，想看看她在干吗，却发现对方手里正捏着她从车斗里翻出的那两盒东西发呆。 江楚些抽了口气，不小心吸进了一大口烟，顿时呛得咳嗽连连。她忙不迭熄灭了烟头，抢过顾灵均的盒子扔回了车斗：“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顾灵均的声音低低的：“这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我干吗放车上？” 如果是别人，江楚些或许会好好解释一番，但面对顾灵均，算被误会成个放浪形骸的渣a，她也懒得解释半句！ 反正顾灵均早就不要她了！ “那……你有用过吗？” “我有没有用过关你什么事？” “我看这两盒没拆过……” 江楚些不能忍：“不好意思，因为每次都会用完一盒，你当然找不到拆过的。” 顾灵均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捏成了拳头：“那你和胡韵雪……也用过吗？” 江楚些可以因气恼口嗨不存在的事，但当涉及到具体的人时，她还是说不出谎来，因为那太卑鄙也太不尊重人了。更何况她其实已经想好要和顾灵均摊牌，所以会坦白自己的计划，现在说谎不仅完全没有必要，之后说起正事时难堪的反倒会是她自己。 “……没有，你关心这个干吗？反正不关你的事！” “那你现在有别的正在交往的人吗？” 江楚些恼火道：“怎么，你不肯离婚就是想以妻子的身份来问我这些的吗？那我倒要问问你，今晚那个alpha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起吃饭！” 话说出口时，江楚些就后悔了。因为不管如何掩饰，这其中都充满了令她羞耻的醋意。抽烟根本没用，她到底还是把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说出了口。 不，要怪就怪顾灵均！她明明是想好好谈正事的，都怪顾灵均纠缠避孕套的问题。 “楚些，那是我表哥。” 江楚些前一刻还在火冒三丈，这一刻却好像听到了“噗嗤”一声，火浇灭的声音。 “表哥？” “他是我姑姑的儿子，在政府任职，之前帮了我一些忙，我回礼请他吃饭而已。” 顾灵均的姑姑那就是沐卿的姐妹，江楚些当初还根本没来得及认识顾家和沐家的亲戚，当然不认识顾灵均的兄弟姐妹。 “你不用和我解释。” 江楚些将脸偏向窗外，莫名有种吃瘪的郁闷感，但不知道是不是抽的烟开始回甘，舌下分泌出的津液却有些发甜。 顾灵均解开安全带，身子向江楚些的方向倾来：“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有其他人吗？” 江楚些下意识地支起手肘，不想让顾灵均靠得太近。她没忘记会客厅发生的事，如果再失控，她俩就要把这本小黄文失去的精髓全给补上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江楚些梗着声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不是想和我好好谈谈吗？好，那我们就好好谈谈。” “那些可以先放一边，我现在更想知道一件事。” 顾灵均扶着江楚些的手臂，跪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已经越过了位置，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楚些。 “什、什么？” “你真的……一次可以用完一盒吗？” 原本就被江楚些死死压在心底的火苗因为顾灵均这句话蹭的一下直蹿天灵盖，她炸毛似的扯住了顾灵均的手，咬牙切齿道：“看来你很想试一试。” * 江楚些把车开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了，因为顾灵均睡在后座，她不得不开得异常缓慢小心。开窗吹了一路的风，车里的信息素气味依然浓郁得挥散不去。 江楚些十分懊恼，一方面是懊恼于自己的意志力在顾灵均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另一方面是懊恼自己这辆车短时间内无法使用，最后一方面懊恼的是，今晚不得不带顾灵均回家过夜。 如果知道她还住在那里，顾灵均一定会得意死的！ 可是比起去酒店开房，还是回家靠谱那么一丢丢。两人这种情况被任何人看到都很不妙，去酒店被目击到的可能太大。而她把自己家所在的整栋楼都买了下来，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路过那里，带顾灵均回家显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楚些……” 顾灵均显然是累极了，被江楚些抱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 “到家了。” 江楚些懒得整理顾灵均已经完全乱七八糟的衣服，用自己的外套将她的上半身和臀部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只露出了白皙纤细的双腿。 顾灵均处于休憩状态的大脑还有些转不过来，窝在江楚些的怀里声音沙哑地道：“你晚上别走了好不好？” 江楚些一边抱着她往楼上走，一边无奈道：“不是你家是我家，你难道想让早早看到你这副样子吗？” 顾灵均这才稍稍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原本就已经哭得通红眼角又渗出泪水来。 “你还住在这里。” “我懒得换地方而已。”江楚些很快走完了楼梯，态度和语气虽然依旧算不上好，但动作一直很温柔，“钥匙在我口袋里，把门打开。” 顾灵均迷糊中从外套里伸出一截藕白纤细的手臂，向着江楚些裤兜摸去。 “不是那里！”江楚些恼得不行，狠狠拍了一下怀里的人，“在你套着的衣服兜里。” “哦……” 顾灵均只得又从衣兜里摸钥匙，两人好不容易才开了门。 将近七年没来，顾灵均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房间。客厅里的摆放变了一些，工作的区域更大了，但沙发依然是过去的那个沙发，上面的装饰依然是她选的那些。 “你换过工作台了？” “之前的坏了，都那么久了，换新的不是很正常吗？”江楚些把她放到沙发上，没好气道，“我去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给我等着。” “我想先洗个澡。” 要求还挺多。 “我先给你找了衣服，你再去洗澡。” “我一个人洗吗？” 江楚些怒了：“难道还要我伺候你吗？” 顾灵均拉着外套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抬眼望着江楚些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楚楚可怜。 “我只是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洗。” 江楚些冷笑了一声：“我看你还是没吃够教训。” 顾灵均肩膀抖了下：“那麻烦你帮我找件衣服吧。” 江楚些见她乖顺，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顾灵均趁机再次打量起客厅来，不止是沙发上的装饰，她当初挑的所有东西江楚些依然都保留着。虽然以现在的目光来看，有些已经过时，虽然以江楚些现在的身家，这房间实在是有些狭小和简陋，但江楚些依然住在这里，使用着两人曾共同使用过的东西。 顾灵均抱着膝盖，裸□□叠在一块儿，珍珠似的脚趾蜷曲着，鼻子再次开始发酸。她很难过，为当初两人不得不分开这件事，也为自己伤害了江楚些这件事。 江楚些在卧室翻出了专门放顾灵均衣物的箱子，但拿到一半就又都放了回去。一方面是这些衣服放久了，不能马上穿，另一方是她不想被顾灵均知道自己还留着她的衣服——虽然还住在这里就已经够逊的了。 她只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衣——当睡衣的话，这已经足够了。 江楚些回来时，顾灵均却已经不在客厅，她想了想走向盥洗室，听到里头传来了水声。 大概是她找东西花了点时间，顾灵均等不及了吧。 “我把浴巾和衣服放外面了，”最外面的门没关，江楚些将衣服和浴巾放到浴室外的衣篓里，又从盥洗台的抽屉里找出了洗漱用具，“新的牙刷和毛巾放洗手台上了。” 水雾缭绕的浴室玻璃门稍稍打开了一些，顾灵均探出脸来，脸颊因被热气熏得通红而多几分妩媚。 “谢谢。” 她黑色的长发湿哒哒地垂在肩膀上，圆润的肩膀只露出了一个角，江楚些却已经瞬间脑补出了熟悉的画面。 她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强迫自己转头离开了浴室。和顾灵均合作，让顾灵均再次入侵自己的生活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可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好掌控，让顾灵均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恋爱脑江楚些！ 没错，她已经完全不同了，恢复了理智、恢复了自我也恢复了尊严。至于今晚小小的失控，那……谁让她是个alpha呢？没错，这只是因为她现在是一名alpha，所以才会那么经受不住顾灵均的youhuo。 趁着顾灵均洗澡的时候，江楚些仔仔细细、从头至尾地思考了一遍待会儿要说的话——这一次，她绝不能再被顾灵均带偏了！ “楚些，只有这件衣服吗？” 顾灵均只穿着一件江楚些的白色衬衣，下摆堪堪没过腿根，黑色长发还没擦干，不停有水珠淅淅沥沥地顺着她的发丝滴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打湿了衬衣的肩膀。 江楚些一下就想不起自己刚才究竟都思考了些什么，但她知道一点——把顾灵均带回家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江楚些熟睡间听到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却发现自己怀里睡的人也朝床头柜伸出了手。 原来不是她的手机响了。 江楚些感受了一下手臂上的重量，心中不禁一阵踏实。怀里的人似乎怕吵到她，小心地想拿开腰间的手起身，江楚些一边收紧手臂，一边从喉咙里发出了不满的咕哝声。 顾灵均无奈只能尽量压低声音，匆匆交代了几句。她一挂完电话，江楚些就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远远地放到了另一边的床头柜上。 “楚些……” 江楚些闭着眼睛，看起来丝毫没有起床的打算：“几点了？” “还不到七点。” “今天你要上班？” “倒是不用上班……” 今天是周六，两人至少没有正常的班要上。 “那就再睡一会儿。” “不起床吃饭吃饭吗？” 江楚些勉为其难地睁开了一条缝，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你饿了？” 两人昨晚没吃晚餐，回家之后也没吃宵夜，只吃了一点儿营养剂，消耗又大，饿了也正常。 “我还好，不过你不饿吗？” “我不饿，”江楚些嫌她啰嗦似的，把顾灵均的脑袋压到自己怀里，闷声闷气地道，“我们再躺一会儿。” 不到七点就被人打断了好梦，江楚些看起来有些懊恼，一边八爪鱼似的搂着顾灵均，一边抱怨道：“怎么那么早就有人给你打电话？” “是早早。” 妈妈一晚上没回家，江为早早上起来一瞧，还不得打电话吗？ 听到是女儿的电话，江楚些的怨气一下散了：“你怎么和她说的？” “我没仔细说。” “哦……” 江楚些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顾灵均的身体又香又软，抱着她的这个状态让江楚些舒适又安心。如丝绸般光滑的皮肤只是摸起来就是一种享受——虽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具原本完美的身体上多了不少疤痕。 她暂时不想思考太多，一边轻轻抚摸着顾灵均后腰上的疤痕，一边放空着大脑。 “楚些……你不睡了吗？” 两人睡了没多久，顾灵均见江楚些不打算起床，原本也打算再睡一会儿，没想到江楚些没有要睡的样子，指尖有节奏地触碰着她的后腰。顾灵均有些心慌，她记得那里有个伤疤，昨晚被江楚些亲了好久。 “你想睡就睡吧。” 顾灵均扭开腰躲了躲江楚些的碰触，声音里带着一丝为难：“可是……” 江楚些轻哼了一声，掐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睡不着那就来做点别的事吧。” 顾灵均轻吸了口气：“楚些，别——” “譬如聊聊这几年你怎么受了那么多伤，好让我解解恨。” 顾灵均因误解了她的话语而瞬间涨红了脸，江楚些恶作剧得逞般笑出了声，声音低哑地道：“别什么？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顾灵均知道江楚些是故意耍自己，无奈之中带着一丝纵容：“我没以为什么……” “哼哼，顾大小姐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说是大家闺秀，其实……” 其实比谁都大胆。 两人从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以来，顾灵均就很少表现出扭捏来。尤其她当初还有心理障碍，是顾灵均主动帮她一步步走出阴影。昨天晚上亦是如此，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灵均对她简直有求必应，就算是无礼粗鲁一点儿的要求也全盘接收了下来。 这让江楚些很开心也很满意，甚至很得意。 “你讨厌我这样吗？” 顾灵均并非没有羞耻感，分化为omega以后的生活状态也让她习惯了矜持。但或许是因为她的灵魂已经饱尝过苦难与疼痛，所以在面对快乐的时候选择了坦诚。 她爱江楚些，喜欢和她做情人之间快乐的事，希望能让爱人开心，也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满足。因为这些对她来说来之不易，且不知何时会消散，所以羞耻感是那么微不足道。 “我又没这样说。” 江楚些脑子进水了才会讨厌顾灵均这样，至少在这方面，她喜欢顾灵均喜欢得不得了。 顾灵均不禁轻笑出声。 六年过去，两人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各自也多了很多经历。她知道江楚些或许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待她——至少表面上不会，但也非常喜欢此刻这个嘴硬心软的江楚些。 她觉得很可爱。 “你真的想知道？” “反正都不睡了，随便听一听。” 江楚些说得满不在乎，顾灵均思考了片刻：“其实我也记不太清具体是在哪次意外里留下的哪些疤痕，后腰上的这个应该是之前去做演讲的时候，被某些激进分子的□□溅射到的。” “你去哪里做演讲？” 江楚些听得心惊胆战，连□□都出来了，怕不是什么战乱地区。 “是某次生物医学峰会，不过袭击者的目标根本不是我，我只是被误伤到了。” 如果说过去的每次重生难度都是地狱级别的，那么这次可以算是简单模式了。尤其在去往国外之后，基本上她所遭受到的意外事件都只是无意间被卷入，而不是作为目标主体。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大概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冥冥之中确实还有个力量在企图干涉她，但她能够感觉得到，这股力量正越来越弱。这半年间，她更是没遇到过一次意外，简直可以说是处在正常的生活之中——这也是她燃起想要与江楚些重修旧好的原因之一。 “那……那你肩膀上的疤是怎么留下来的？” “肩膀上？” 顾灵均都有些忘了自己肩膀上还受过伤。 “右肩后面，很淡的一块。” “那个应该快消失了吧。” “所以是怎么弄的？” “有点忘了，可能是某次车祸。” 江楚些听她这说法就觉得不对劲，追问道：“你有几次车祸？” “还好吧，一年两三次，据说被员工私底下取了个绰号，叫‘碰瓷’女王，后来再听说我出车祸都没人紧张了，你说好笑吧？” 江楚些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一年两三次，说明顾灵均这六年至少遇到十几次车祸，单单车祸就那么多次，加上其他事件当然更加难以想象。 现在想起来，当初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遇到的事可能根本就是些小打小闹。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江为早还没出生，顾灵均还不能有事，所以才安全了一段时间。 “呵，你还挺能自娱自乐的。” 江楚些回答得十分冷淡，手臂却又用力了一些。一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顾灵均遭遇到了那么多的危险，一想顾灵均很可能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死去，江楚些就恨得咬牙切齿，想要狠狠地惩罚眼前这个坏女人。 “不是有句话吗？难过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 “哦？看来没有我你挺快乐的，心灵鸡汤喝不少啊。” 面对江楚些臭着脸的冷嘲热讽，顾灵均只是扬起头讨好地亲吻她的下巴尖。 “楚些，我知道你很生气，对不起。” 她认错态度过于良好，江楚些得了便宜和好处，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就哼哼唧唧个几句：“哼，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知道，你是想找我合作对不对？”顾灵均好顺着她，也主动引开了话题，“楚些，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吗？还有胡韵雪……” “你很在意胡韵雪？” 江楚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那么虚荣的人，顾灵均对胡韵雪的在意让她非常得意，这个女人嘴里说着要分开、要放手、要她忘了自己，其实不也做不到吗？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很在意她。” “因为她是联平会的人吗？” “你早就知道了？” 江楚些瞪了她一眼：“是我在问你，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顾灵均知道她想听什么，只柔柔一笑：“虽然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其实我只是拿它当借口罢了。我在意她是因为觉得你在乎她，就算换成别人，我大概也会因为妒忌而关注她吧。因为如果我真的只是为你着想而没有私心，就不会在发现她其实是联平会的人时，担忧之外还有一丝窃喜了。” “原来你还窃喜了，”这就是江楚些想要听到的答案，她想听到顾灵均对她的在乎，想知道顾灵均也和她一样，依然珍视着这份感情，“坏女人。” 在当初分别之时，她就想从顾灵均的口中听到这些话。可这个坏女人，狠心得一丝希望也不肯给她，一句爱的肯定也不肯说出口，所以对于这晚来的爱的告白，她江楚些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是很坏，所以又赖上了你。” 江楚些算是彻底了解到，全盘接受了“无耻”定义的顾灵均究竟有顺从。她嘴里说着“羞辱”人的话，希望从中得到一些慰藉，而顾灵均似乎完全看透了她的想法，默契、配合、心照不宣，就像过去一样，循循善诱地引导着她走出心里不适区。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别以为我还是过去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江楚些，想赖上我，也得看我的心情。” 话要说得狠一些，让顾灵均知道她还没消气。 “我觉得这样很好，”顾灵均看起来却很开心，她希望江楚些依然爱她，但也不希望江楚些太爱她，“那现在，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了吗？” 面对如此豁达的顾灵均，江楚些也有点没脾气了，再闹下去不就弄得好像她很幼稚一样吗？ “你问吧。” “你一直都知道胡韵雪是联平会的人？” 江楚些哼了一声：“你真觉得我有那么傻，会对一个突然出现，而且眉眼长得和你有一丢丢像的人毫无防备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接触，请她当硬核的代言人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总不能一直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一点儿也不反击吧？” “你是故意和胡韵雪接触，想从她身上入手吗？” 江楚些笑了一下：“你要知道联平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近些年激进派和温和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严重，只不过高远熏手腕高超能压着他们而已。只是一个组织中出现裂缝，不从根本上改变，间隙只会越来越大，我觉得胡韵雪是个不错的入手点。” 她这几年并未放松对联平会的“网络监视”，只不过对方组织也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狡猾。她能搜集到的几乎都只有温和派的信息，而那些激进派成员所做的事都十分隐蔽，几乎都是事情发生了她才察觉到之中有联平会的插手。 江楚些并不自诩为正义之士，一定要和联平会过不去。但高远熏的存在实在让她不安心，所以也尽量以自己的方式企图做出一些改变。譬如她也以匿名的方式设立了几个基金来帮助omega和beta，大致与联平会温和派的做法相近。但因为组织力和影响力的差距，并没有有效减少bo加入联平会的人数，倒是因为这番举引来了联平会中温和派注意。 也是因为这个，江楚些才深入了解到联平会内部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温和派们支持社会中有更多帮助bo的组织和基金出现，而激进派则认为这些不属于联平会的组织都是敌人，是敌人分化联平会的糖衣炮弹，是他们要针对的目标。 双方争论不下，激进派虽然最终没有朝这些基金下手，但温和派中某个江楚些的熟人至此彻底清醒，主动联系了江楚些。 “你相信我当初说的话吗？” 高远熏不仅是庄绮的堂姐，而且救过江楚些的命。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根本没有一点儿坏蛋的样子，就连顾灵均当初说要江楚些注意她时也没下判断说她就是坏人，只是告诉江楚些高远熏也保留有重生的记忆，看起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要她小心一点儿。 所以顾灵均原以为江楚些并没有在防备高远熏，毕竟她当初离开时说的话模棱两可，江楚些也肯定恨死她了，又怎么会在意她的提醒呢？ “我当然没办法立即相信你，但我原本就对高远熏有疑惑。只不过是后来的一些事应征了我们的猜测，我这才真正的确定下来。” “你找到证据了？” 江楚些摇了摇头：“有个人联系了我，你也认识。” “谁？” “猜猜看？” 顾灵均我微微皱起了眉头，神情有一丝不自然：“不会是余温吧……” 江楚些一脸黑线：“你怎么会觉得我还能和他说话？” “因为同样是故意接近你，你现在和胡小姐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女人的妒忌心太可怕了，就连自知理亏事事顺着她的顾灵均，只要能抓到机会还是要表示一下醋意。 江楚些黑着脸拍了一下她的臀部：“他俩的性质能一样吗？胡韵雪至少没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可你对他俩的态度一开始就不一样啊，我记得你刚开始不知道余温是联平会的人，并且那时候联平会还什么都没做吧？你为什么对余温唯恐避之不及？但现在对胡韵雪就很温和……是因为胡韵雪长得像我，还是因为你更偏好女性omega？” 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和这俩都没关系，我当初原本就对omega都避之不及，至于余温……我防备他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顾灵均一脸好奇，江楚些既然决定坦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初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余温原本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小三，所以我害怕他接近我，也不想你靠近他。” 顾灵均唇瓣微张，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虽然知道原本的那个江楚些有外遇，但并不知道究竟是谁，也根本不关心这一点。不……或许在最初最初的时候，她也是在乎过的，只是后来渐渐明白，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所以此刻她比起惊讶于那个小三就是余温，更惊讶于江楚些竟然知道这些。 “楚些，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楚些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呢？ “你不是说，是你许愿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吗？” “对，但我只是许下了愿望，付出了代价……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那你还记得你是对谁许愿的吗？” 顾灵均皱起眉，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那种状态就像是做梦一样，或许是什么神明吧。我一开始也去探究过，但都没有结果，也没有实际的作用，后来渐渐就不在乎了。” 祈祷神明的救赎是最快捷的方法，顾灵均也不是没想过走捷径，但她很快明白，那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机器。它会一次次地帮她重回起点，但不会怜悯她、帮助她、救赎她。 她得靠自己。 “那可能像是系统一样的存在，”江楚些看过不少网络小说，穿书自然也在其中，所以抛出了一个自己知道的概念，“还有……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内容是因为，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顾灵均原本觉得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却没想到江楚些说的话更让人难以置信。 “书？你说我、我们都是书里的角色？” “当然，也可能是有人将这个世界的某个部分故意投影到书中，让我看到，关于这一点，作为已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不用过分去纠结。因为不管是物理层面还是哲学层面，都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这是江楚些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思考了很久得出的答案，即便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也不代表就要去追寻什么宇宙的真理，能够再次作为人好好活着，这才是应该珍惜的事。 当然，她这些年的经历算不上令人愉快，但至少她熬过来了。她和顾灵均的经历或许是她们相遇、相爱以及现在合作的契机，但绝不会成为两人最重要的东西。并且和联平会的纠纷也发生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中，她们需要更严密的计划，而不是去纠结这个世界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顾灵均轮回过那么次，自然早就想开了，很快就释然道：“你说得对，那你能和我说说你在书里都看到了什么吗？” 只是当问到这一句的时候，江楚些的神情却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呃……” 顾灵均杏眼微睁，看着一脸难以启齿的江楚些，疑惑道：“怎么了？” 江楚些虽说早就想好了坦白，但当真提到为时尚早这本书时，她一下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主角是早早……” “然后呢？”顾灵均一听女儿是主角，一下更加好奇，“早早长大了吗？” 她从未活过2006年，所以也不知道女儿长大的模样。照理说她选择重生后这个世界就会重置，但或许是那一次她在楚些所在的世界“游荡”太久，所以世界继续运行了下去，成为了楚些所看到的书。 当然，以上都只是她的推测罢了。 “你确定你想听吗？”江楚些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虽然有些残酷，但把这些当作是虚构的东西引以为戒或许要比藏着掖着更好，“并不是那么美好的故事，虽然最后看起来像是大团圆结局了。” “我想知道。” 江楚些叹了口气，大致说了一下故事的主线，那些不该顾灵均知道的内容当然没有详细描述，而单从主线来说，这个故事其实并不复杂，江楚些很快讲完，顾灵均的脸也沉了下来。 她沉默了很久，面色渐渐坚毅起来：“我很庆幸当初决定去读生物医学，也很庆幸坚持参与了莫瑞的研发。楚些，我们可以一起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的，对不对？” 面对这个问题，江楚些当场差点当场要说出什么“一个的命运固然离不开个人的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这类名言金句。因为事实上，从书中的发展来看，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bo也肯定会争取自身的权利，并取得一些成果。 从性别结构以及信息发展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必然的结果。beta们是这个社会的主要构成者，只不过alpha在蛮荒时代建立下来的社会阶层，累积下来的财富依旧在掌控着话语权，陈旧的观念也让社会资源一直向alpha倾斜。 但在科技继续发展，□□上的差距足以用其他来弥补之后，在信息爆炸时代，越来越多的beta和omega觉醒意识，想要改变这种不平等的时候，alpha作为少数派，权威必然会受到挑战。 这点和江楚些所在那个世界是有所不同的。 江楚些希望能在这场变革中起一些良性的促进作用，只是高远熏如今正带着这辆新兴的列车迅猛地奔跑在没有铁轨的公路上，不知何时就会车毁人亡。 “我们尽自己所能就好，你也不用太担心早早，她……毕竟晚出生了将近一年。” 顾灵均明白江楚些意思，只是一想到赵显就是那六个alpha中的一个，曾经还在她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和江为早面对面过，她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幸好赵显已经被抓了。 “那你曾经对omega避之不及，不想我靠近你，以及不希望要早早……都是因为这个吗？” 江楚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干巴巴地道：“我不想当人渣，也不想害死你，更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会成为别人的玩物。我不想照着剧情走，当然要远远逃开。” 顾灵均伸手摸了摸江楚些的脸颊，轻笑道：“对不起，辛苦你了。” 江楚些撇起嘴，一脸严肃地道：“我当初一见着你脑袋里就开始不停夸你，我原本以为这是那股胁迫我去当人渣的世界线在作用，但现在想想，它是想我当人渣，又不是想让我爱上你，怎么可能这么做，这是不是你搞得鬼？” 顾灵均憋着笑：“这……我也不知道，你都怎么夸我了？” 顾灵均是真的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是她曾经许愿招来江楚些这位白衣骑士，愿望的力量如此作用在江楚些身上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江楚些才不想说那么羞耻的话题，虎声虎气道：“你不需要知道，反正已经不再出现了，说明我已经不会被你影响。” “那你现在已经不会再赞美我了吗？” 江楚些微微翘起下巴，眯着眼道：“怎么，你很想被我赞美吗？我才不要赞美你这个坏女人。” “那现在就由我来称赞你吧。” 因赌气而计较这些的江楚些看起来有几分孩子气，但顾灵均并不觉得她幼稚。顾灵均记起了一切，也记起了曾经生活在那个世界原本的江楚些。除了正直以外，她身上还有着乐观、积极和幽默的品质。 江楚些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可在这个世界的遭遇让她不得不竖起心墙，战战兢兢地面对周边的一切风吹草动，用过分苛刻的道德来要求自身，最终被她所赋予的枷锁压垮。 所以，她很难过却又很开心能看到江楚些会因为不满、气恼和委屈，对她冷眼相向，冷嘲热讽，冷言冷语。也很喜欢江楚些像是撒娇般的嘴硬，等着她哄慰的模样。 无论楚些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她都不会吝啬的。 “我、我又没说我想听，我才不需要别人夸奖。” “虽然你不需要夸奖，但我想要表达。楚些，遇到你一定是我所有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你是我见过最正直、最善良、最温柔、最宽容……” “可以了可以了，停停停！”江楚些忙不迭捂住顾灵均的嘴，气势汹汹地道，“你当评先进分子呢？我夸你不是维纳斯就是海伦，要么就是光明女神，诗的缪斯。你不是挺会让人赞美你的，现在倒好，夸我夸得那么敷衍。” 顾灵均水润的杏眼中带着一丝促狭与笑意，因为被江楚些捂着嘴，说话声音闷闷的：“你想要我夸你的外貌吗？” 夸外貌……虽说这个身体的长相和她原本的身体挺像，但明显漂亮太多了，顾灵均要是夸她长得好看，那也是夸这个alpha的身体，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算了，我不需要你夸。” 江楚些有些郁闷，又觉得计较这些的自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好吧，确实没什么差别。 她想要抽回手，顾灵均却捧住了她的手腕，就着她捂唇的姿势，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手心。 “楚些，我爱你，我知道这无法成为让你原谅我的理由，但我希望这个迟来的回答能让我获得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顾灵均放低姿态，竭尽所能地讨好江楚些。世界上很多无奈之事或许无法说出谁对谁错，而爱有时候会成为最好的解答。她知道江楚些也并不是想和自己争论出个谁对谁错，只是心中的伤痕太深，需要更多的关心与抚慰。 江楚些眼眶有些发红，喉咙也因酸楚哽咽。 顾灵均离开之后她想了很多很多，日也想、夜也想，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也从顾灵均的角度想。她其实明白的，顾灵均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顾灵均会离开她是因为爱她，而她也确实从那种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了。 可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无法原谅是另一回事。就像不是所有可怜的人都是正义一方一样，也不是所有正确的事都能让人满意。 不如说，有些选择正是因为过分正确，才更伤人，更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从理智上来说，江楚些并未真正地责怪、憎恨过顾灵均，她只是单纯地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单纯无法轻易“原谅”顾灵均。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我会很苛刻的。” 但是江楚些又是那么明白，自己依然爱着顾灵均。比起让顾灵均漂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时刻经受危险，她更希望自己能在顾灵均身边。 她会更加理智，更加小心，也更加缜密，不会再横冲直撞，不会再刚愎自用，也不会再自以为是。她会尽自己所能守护顾灵均，也会学着去依靠她、相信她，也会保护好自己和小早。 她想要一个雨过天晴，不想再和自己、也不想再和顾灵均过不去，比起和顾灵均置气被别人渔翁得利，还不如问顾灵均多要点补偿来得实际。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江楚些和顾灵均一直拖到九点多才起床，两人简单地做了一顿早午餐，不到十点的时候，江为早的电话就又来了。 这一回，她是打给江楚些的。 江楚些看到江为早的名字，一边抬眼看向顾灵均，一边接起了电话：“喂。” “妈妈，我是早早。” 江楚些嘴角含笑，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小家伙嘟嘴不满的模样：“嗯，怎么了，有事吗？” “我妈妈是不是在你那里？” 江为早果然聪明，顾灵均虽然没说自己和江楚些在一起，但她还是猜到了真相。 “嗯，你想和她说话吗？” 江楚些听到江为早小声地叹了口气，语气老成地道：“不用了，我就是打电话问问你俩什么时候回来。” 顾灵均察觉到给江楚些打电话的是江为早，眼神交流问她说了什么。 “晚点我会送她过去的，你吃过早饭了吗？” “早吃了，你送妈妈回来，那你呢？你不来看看我吗？” “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忙，下次再去看你。” “好吧……”江为早的声音有些失落，“我生日那天你一定要来哦。” “好。” 江楚些刚一挂电话，顾灵均就忙不迭问道：“早早说什么了？”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吃完早餐我就送你回去。” “那你呢？” 今天是周六，江楚些先前也一直没说有安排，顾灵均原以为两人可以一整天待一起，但现在看来江楚些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要去找胡韵雪，”江楚些玩味地望着顾灵均，“原本昨晚就要和她把事情谈妥的，不知道被谁搅和了。” 顾灵均脸颊上透出些微红晕，低声道：“这又不能怪我，明明是胡韵雪刻意设计的……” “她设计这场戏是为了让我带走她而不是带走你，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得见她一次。” “我也去。” 江楚些挑了挑眉：“你一起去也太羞辱人了，既然是合作，至少尊重一下人家。” 尊重归尊重，但顾灵均可不会在明知胡韵雪爱慕着江楚些的情况下还放任两人私底下相见。先前那是没办法，因为她没有吃醋的立场，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反正你已经做好打算和胡韵雪摊牌，我们一起去才显得足够有诚意，不是吗？” 她看得出来，江楚些对胡韵雪确实带着欣赏与善意，否则一开始就不会产生拉拢她的想法，更不会在明知她是联平会成员时，还与她密切交往，让她成为硬核的代言人。 江楚些想通过拉拢的方式策反胡韵雪，这足以证明她对胡韵雪的信任。 江楚些见她如此坚持，稍微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好吧，正好把问题都解决了。” 胡韵雪一夜未眠，慢慢也回过神来，当接到江楚些的电话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这一次的目的确实是想进一步离间顾灵均和江楚些，但另一方面，也是最后一次测试江楚些。 当江楚些在愤怒的状态下带走了顾灵均时，她其实就已经明白，对方心中依然爱着顾灵均。她甚至都算不上是顾灵均的替身，因为江楚些看着她时从未意乱情迷过。 胡韵雪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神情淡然，也不再装模作样，喝了一口咖啡后淡淡地道：“看来我是弄巧成拙了。” 江楚些面对她时依然是一副温和的表情：“韵雪，请别误会，我们今天会一起来只是因为暂时在对你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我先前就答应过你，会帮你澄清名誉，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是指让我和顾小姐搞好关系，进而澄清我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吗？” “我想这会比任何解释都更有效。” 确实如此，如果能和顾灵均搞好关系——即便只是表面上的，也会对她的事业产生巨大的帮助。 “楚些，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不会这么天真地认为顾小姐会和我打好关系吧？”胡韵雪笑着看向顾灵均，带着一丝挑衅道，“更何况她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我能得到你的亲切对待是因为像她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们能够和睦相处吗？” 顾灵均嘴角含笑，一副从容大方的模样：“对不起胡小姐，如果你在意我昨晚的言论，我愿意为此道歉。不管我们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管你先前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希望能通过今天这一场对话冰释前嫌。” 胡韵雪抱着手道：“你们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与你们合作？” “因为很显然，你在明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的情况下，还是来赴约了。” 胡韵雪神情有丝僵硬，盯着两人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之前都只是在演戏？” “不，我和灵均的矛盾确实存在，包括现在也不能说已经彻底解决。但我们商量过后决定先一致对外，因为还有更严峻的问题需要我们以及更多人去面对。” “看来你们已经将自己预设为正义方了。” “我原本不想用正义和邪恶来定义双方，想将此归结于立场问题。但有一点我想连你也不能否认，我们一直都是被动防守方，抵挡侵略不管怎么说都有着天然的正义性吧？” 胡韵雪叹了口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明明有人告诉我，你对这种事深恶痛绝，所以我才以为你不会将计就计陪着我演戏。更何况你还让我成为了硬核的代言人，你就不怕出了什么事进而破坏硬核的声誉吗？” “告诉你这些话的人怕是不知道用变化的眼光看待事物的发展，我过去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至于让你成为硬核的代言人，那是因为我想拉拢你，将你绑在自己的船上，当然要先给你一些好处。” “想拉拢我明明有更便捷的办法吧？”胡韵雪看了一眼顾灵均，“我喜欢你，你如果再使用些手段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你，标记我来策反我，难道不更加一劳永逸吗？” 江楚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暂且不说这样做会不会中了你们的圈套，单从我个人道德角度出发，我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再说，我是真心将你当作朋友，并不想和你把关系搞得太复杂。” “呵，你可别忘了你暗示过不排斥和我发展关系。” 啊没错，她确实这样暗示过，一方面是顾灵均出现得太突然，她要稳住胡韵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见到顾灵均的动摇让她莫名产生了对抗情绪。 胡韵雪的话音刚落，江楚些就感觉到了顾灵均投来的隐晦目光。但她依然保持了笑容，坦然道：“没错，包括现在我依然十分欣赏你，我想在单身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排斥与欣赏的人发展更友好的关系。” 只不过她现在的情况，不能算是单身了。 “你真的欣赏我？”胡韵雪饶有兴趣地望着江楚些，好奇道，“明明我是你最讨厌的那个组织的成员，还试图接近你、利用你、控制你。” “事实上，我讨厌的并非是整个联平会，甚至十分赞同联平会的某些宗旨。我讨厌的是其中有些人阳奉阴违，借着正义的名号行私欲，你也讨厌这种现象吧？” “我好像从哪里听过这种说辞了，”胡韵雪望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顾灵均，轻笑道，“如果我说我不在意呢？虽然有些人确实做得过激了些，但反正受害的又不是我，我反倒能从中获利，只要假装看不见就好了。” “比起用道德和理想，或许你们更应该用利益和威胁来劝说我背叛协会。” 胡韵雪很懂得为自己增加筹码，面对顾灵均和江楚些两人没有一丝的怯意。 “我说这些并非是为了唤醒你的道德或者说理想，进而说服你。而是因为我相信你本就有着底线，所以愿意信任你，想要和你合作，这是因不是果。至于合作，我当然不会让你吃亏，不但能许给你比联平会更多的利益，而且还能帮你消除威胁。” “你真的那么相信我？” “因为有一个人说你值得信任。” 胡韵雪微微皱起眉来，声音低沉下来：“谁？” “原凝。” 她听到这个名字时猛然站起了身来，一直保持着淡定神情的脸上不可遏制地现出了怒意。 “不要生她的气，她是为了你好。” “呵，不要把出卖同伴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事实上，在她告诉我之前我就察觉到你的身份了，是她说服我给予你信任以及……帮助。” “帮助？” “韵雪，你说你喜欢我，但其实你也不愿意被当作工具吧？协会要求你接近我的时候，你去找了原凝倾诉。可因为有人握着你的把柄，所以你不得不屈服，不得不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胡韵雪咬着牙，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可以接受江楚些的威胁，可以接受与她的合作，却无法接受出卖自己的人是原凝——即便有着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原凝安排了人救她，是原凝带她熟悉了联平会，也是原凝一路上帮助她成长起来。在联平会中，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原凝。她毫无保留地将一切秘密都告诉了原凝，而原凝却选择了与江楚些合作。 对这件事的愤怒甚至一下超过了她建设了整整一夜的理智。 “看来你已经摸清了我全部的底细，我只能和你合作了。” 江楚些看出了她的愤怒，却一时摸不清她为什么会这样生气。 “韵雪，我不是在威胁你。” 胡韵雪却只是冷笑了一声：“想和我合作没有问题，我只有一个条件……” 她嘲弄地盯着两人，一字一句地道：“和顾灵均离婚，和我结婚。” 江楚些和顾灵均同时变了脸色，顾灵均下意识地看向了江楚些，而江楚些则眉头紧皱，神情凝重了起来。 “这件事……请你再好好考虑考虑，韵雪，我们是真心诚意和你合作，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谈一谈。” “呵，那看来今天没什么好谈的了。”胡韵雪提起包，向着两人潇洒挥手，“我只有这一个条件，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等——” 顾灵均起身想追，江楚些却拦住了她：“算了，不如先让她冷静一下。” “可是如果她转头将这件事报告协会……” “我先和原凝说一声，让她去解决吧，原凝既然那么信任她，想必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背叛原凝。” 江楚些虽然说得笃定，但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因为明明之前的谈话可以说相当顺利，她知道胡韵雪只是在为自己增加筹码，也相信自己给她的报酬足够让她心动，双方最终会达成交易。 可究竟是什么让胡韵雪突然改变了主意，提出这么一个明知不可能的条件来嘲讽她们呢？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楚些并不怕胡韵雪把自己已经知晓她身份的事报告给联平会，因为对江楚些来说这最多只不过是失去了一次反制联平会的机会，反倒是胡韵雪任务失败需要更慎重些考虑这件事对自身的影响。 就是原凝的身份一旦泄露，不止会让她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也会给原凝造成巨大的麻烦。但原凝十分相信胡韵雪，也是她自己提出让江楚些在拉拢胡韵雪时说出自己，以博取对方更多信任，所以目前这个状况胡韵雪那边就只能交由原凝自己去处理了。 因为温和派与激进派越来越激烈的矛盾，原凝在联平会中已经越来越被边缘化，而胡韵雪是高远熏想在不久的将来当作代言人一般推出的明星，其分量比起原凝来说将更加重要，这也是原凝劝说江楚些拉拢她的理由之一。 江楚些并没把胡韵雪提出的条件放在心上，倒是顾灵均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如果原凝劝说不了胡韵雪，你会答应她的条件吗？” 江楚些开着车行驶在送顾灵均回家的路上，突然听到身边的人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好笑地瞥了一眼顾灵均忧心忡忡的脸，拿乔道：“胡韵雪对我来说确实挺重要的，如果她真的只接受这个条件，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顾灵均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又连忙偏开了目光，咬着唇道：“你对胡韵雪确实有好感吧？” 听到胡韵雪说江楚些曾经暗示过不排斥两人发展感情，顾灵均就明白江楚些绝对是不讨厌胡韵雪的。有些东西或许会变，但有些东西是不管经过多长时间都无法改变的。 江楚些确实已经能够和别有目的的人虚与委蛇，但她绝不会向打从心底厌恶的人暗示这些，即便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确实不讨厌她。”江楚些在余光中看到了顾灵均绞起的手指，恶作剧的心思稍微减轻了一些，“但也不存在恋爱成分的好感，只不过是对勇于突破枷锁的omega的欣赏罢了。” 顾灵均陡然转头看向了她：“那你说……” “我只是说会考虑一下，鉴于你曾经的表现，我也不是没有被重新抛下的可能，届时无论我想和谁结婚，你都管不着吧？” “我不会——” 江楚些扫了她一眼：“你真的不会？如果你又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我又因什么不可抗力受伤的话，你不会想着离开我？” “我——”顾灵均一时语塞，但很快坚定了面容，“我不会的，这一次我会来保护你。” 江楚些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嘴角的笑容也柔和了许多。 “那么，只要你不这么做，我就不会答应她的条件。” 顾灵均瞬间转忧为喜，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重复道：“我不会的。” 她知道自己给江楚些留下了阴影，也明白江楚些此时还未完全信任自己。说接受胡韵雪的条件或许是气话，但江楚些的态度绝不只是在装腔作势。 江楚些将顾灵均送到楼下，并没有进去的打算，顾灵均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勉强，只是主动亲吻了江楚些，与之告别。 至于江楚些……她现在要回去把昨晚的车处理一下。 顾灵均回到家后不仅被江为早围着问东问西，而且过了不久就接到了顾怜的电话。很显然，江为早把昨晚妈妈夜不归宿的事告到了姥姥那里去，顾怜自然对女儿又是“关怀”了一番。 “妈妈，我们还没决定之后怎么样……” “什么没决定之后怎么样？你俩又没离婚，现在和好了一起住不是应该的吗？这对早早也好，你俩还犹豫什么？” 顾灵均叹了口气：“我们只是稍微修复了一些关系，还有些没解决的事。” “没解决可以慢慢解决，一块儿住以后解决得更快。你看那外界传得乱七八糟的，对你俩名声都不好，对早早也不好啊。要我说，你们赶紧表个态，和好得了。” 顾灵均不是不想，只是这件事目前还要看江楚些的意愿。 “妈妈，你就别操心我俩的事了，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 “哼，你们自己处理，就处理成过去那样……”顾怜嘟囔了几句，到底没多说什么，换了话题，“那不说这件事了，说说早早的生日。” “早早生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她生日没多久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邀请赵梓她们简单过一下就行了。” “那怎么行？早早都六岁了，这回咱们放酒店办，除了亲戚好友以外，也多请一些她的朋友同学过来，热热闹闹为她办一次。” 顾灵均皱起眉来：“她还那么小，没必要搞得那么隆重吧？” “早早聪明，是时候带她多认识些人了。你先前不也担心她交不到朋友吗？这是次好机会。” “可是……” “哎呀，行了行了，这件事你别操心，我来办。我知道你不喜欢搞这些，但早早是顾家的孩子，你小时候不也这样吗？你现在弄的那些事可不是光靠一个人就能推行得起来的，咱们也是时候好好走动走动了。你在国外那么多年，你那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很想你……好了，这事听我的。” 顾灵均听明白了顾怜的意思，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借这个机会走社交场，单从这方面来说，她是没有反对的理由的。 “那我先问问早早的意见。” “早早没意见，先前我就问过了。” “那宾客名单……” “你想邀请的你自己决定，其他人我会把名单发给你的。”顾怜早就琢磨好了，“还有，这次无论如何都得让楚些出席。” 顾怜这是次一石二鸟的计划，让江楚些和顾灵均一块儿在公众场合出现，正好能平息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 “……我会问问她的。” * 胡韵雪已经完全出离了愤怒，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还会因此松口气，但是她无法原谅原凝的背叛。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是她觉得能完全信任的人，那一定就是原凝了。 她气冲冲地坐进保姆车，刚一上车就接到了原凝的电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钟后，她还是挂断了电话，要司机送自己回家。 但紧接着，电话就又响了起来。她不停挂断，对面却也一直坚持不懈地打进来。最后没办法，胡韵雪干脆关掉了手机，眼不见为净。 只不过在她到家的时候，原凝已经等在了楼下。 “韵雪，我们需要谈一谈。” 原凝如今已经是b大生科院的一名老师，生科院当初因为徐文的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人事都变动得十分频繁，原凝凭借着优异的成绩留校之后也靠着这段真空期很快评上了职称，算是beta教师中升职非常快的一位——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联平会的影响。 胡韵雪无视了原凝，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 “韵雪，”原凝连忙跟进了电梯，拉住胡韵雪的手腕，神情无奈道，“请至少听我解释一下。” 胡韵雪冷笑了一声，挣开了原凝的手：“呵，有什么好解释的？江楚些帮你解释过了，你是为了我好嘛。” 原凝依然书卷气十足，与六年前相比气质也成熟了不少。不如说，比起同龄人的江楚些和顾灵均，她的眉眼间还更多了一丝沧桑。原凝微微皱起眉头，眉心间便出现了深刻的褶皱。 “这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电梯到达楼层，“叮”的一声开了门，原凝见状立时道，“电梯里不方便说，我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胡韵雪显然还很生气，只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出了电梯。 原凝叹了口气紧随其后，在胡韵雪开门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钻进了门中。 胡韵雪很少见原凝如此强势的模样，气恼道：“怎么，你是怕我和会长报告你对组织的背叛吗？呵，我可没有你那么卑鄙，就当我还你之前的恩情，这件事我谁也不会说，所以，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原凝一进来就关上了身后的门，面色严肃地望着胡韵雪：“韵雪，难道你真的要为了和我赌气而失去这次可以摆脱协会钳制的机会吗？” 胡韵雪面色苍白了一些，却仍嘴硬道：“只要我服从协会的安排，这点钳制又算什么？我可以获得的回报比这更多。” “可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如果真的这么想，那天就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了。” 胡韵雪紧紧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原凝的脸：“我真后悔，那时候找你说了那件事。” 原凝上前了一步：“但我很庆幸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韵雪，不止你一人被这样威胁钳制着，也不止你一人担惊受怕，惶惶不安。我曾经那么天真地相信，联平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员的利益，可我现在已经认清了现实。我们必须要揭开这层虚华的表象，露出其中已经腐烂的内核，否则迟早会带领所有人走向毁灭。” 她握住胡韵雪的双臂，带着真诚与恳求道：“这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不会强求你和我一起这么做，但我希望你能想想你自己，也能想想协会中与你一样以及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 胡韵雪浑身战栗，唇瓣发抖：“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原凝可以说是联平会中的元老，背景干净，有联平会在背后支援，将来一定会平步青云。就胡韵雪所知，她也没有任何把柄，虽然理念与激进派有冲突，但在联平会中有不少人追随信任她，背叛组织对她来说没有一点儿好处。 原凝的神色渐渐黯淡下来：“我只是在找回已经丢失的信仰。”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顾小姐……” “顾董……” 江为早的生日会，最为忙碌的人却是顾灵均。像顾家这样的家庭，孩子在差不多上小学时就开始建立社交关系，借着给孩子办生日的契机，家长们也正好可以联络联络感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江为早的年龄还是偏小了一些，故而大多人都没将注意放在她身上，导致生日会一开始就有些变了味。 顾灵均怕江为早跟着自己太过无聊，便将她先托给父母照顾。不过找顾怜和沐卿攀谈的人根本不比她少，江为早被外公外婆夹在中间，顿时沦为了“表演”工具。 江为早有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罕有的聪慧与老成，这自然成了长辈们的骄傲，虽不能说逢人就夸，但只要一有机会，两人都不介意拿出来凡尔赛式地谦虚几句。 江为早虽然大多时候都不吝展现自己的聪明，但对于这种表演性质的展示，她又莫名地有逆反心理。 来参加生日的小朋友几乎都比她大上不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与江为早同龄的孩子，大多都处于以自我为中心的阶段，除非是特别聪明懂事或者与江为早特别熟悉的，否则带出来参加这种比较大型的宴会很容易惹出麻烦。 而在面对这些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孩子时，江为早更不耐烦了。 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些十几岁大的孩子都没将她放在眼里，却要装出一副爱护小妹妹的兄友妹恭姿态，展现自己年长者的宽厚——她太讨厌这种虚伪了。 江为早承认自己大大低估了这次生日的无聊，可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她犯了错，请让法律惩罚她，而不是让她听这些千篇一律，一万字的长篇大论里也提取不出一个知识点的废话。 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想了想，突然拉着沐卿的手奶声奶气地道：“外公，我想尿尿。” 沐卿嘴里刚夸着外孙女二岁背诗，四岁识字，咋一听到她说出“尿尿”两个字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要知道，江为早从会开始说话起，就从没把上洗手间说成过尿尿——也没人这么教过她！ “早早，你是说……你想去洗手间吗？” “嗯，我想去尿尿。” 江为早非常坚持且明确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旁边的的宾客纷纷露出慈祥怜爱的微笑，自觉结束了对话让沐卿可以带她去厕所。 沐卿带江为早的时间比顾灵均还多，这时已经差不多明白她打得什么鬼主意，只得隐晦地瞪了她一眼，一边对宾客们表示了歉意，一边拉着她的小手朝厕所走去。 一出门，沐卿就伸手点了点江为早的脑袋，佯装生气道：“你这个小家伙，现在可好了，别人都以为你外公我在吹牛。” 江为早皱了皱鼻子：“反正就算我当场给他们做两个三十二位数的乘法算术题，他们也不会把我当回事的，你在意那么多做什么呢？人家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在吹牛，也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聪明。” 她说得头头是道，偏偏沐卿还无法反驳，只能与她大眼瞪小眼。 “那你就不能给外公我长长脸吗？这是第一次出来见外人，你不是最不喜欢被人小瞧了吗？” “我是不喜欢被人小瞧，但我也不喜欢对牛弹琴。外公，你怎么这么虚荣，要我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帮你长脸？” “你——”沐卿现在的模样，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作吹胡子瞪眼。只是他从来就拿这个外孙女没办法，无奈败下阵来，扯开了话题，“你不是要去尿尿吗？我带你去尿尿！” “嗯，走吧。” 江为早像只斗赢了的小公鸡般，露出一丝得意的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沐卿去了洗手间。 “这江为早看起来真的挺聪明啊。”只是两人走后没多久，从门的另一边就走出了两个少年alpha，其中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位看着年少一些的少年笑道，“尹晟，我记得你爸爸有和顾家联姻的想法吧？比起顾小姐的表哥家，直接和顾家本家结合不是更好吗？” 尹晟是个看起来面冷心冷的少年，看着江为早离开的方向，冷笑道：“一个六岁的小豆丁，还不知道能不能分化成omega呢，你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些。” “也不早了，如果她十岁分化，也就还四年。只要她不分化成alpha，你们家肯定都是愿意的，这笔买卖很划算，我们不如现在就去打好关系怎么样？” 尹晟眉头一皱，面露嫌恶地望着对方：“梁孟业，你不会是个变态吧，对这么小的孩子也能有兴趣？”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呵，你算什么东西，为我着想。”尹晟面露不屑，“其实是你自己想去攀顾家的高枝吧？戏子就是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面对尹晟的羞辱，梁孟业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气恼，只是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道：“我其实无所谓，我们梁家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挺好的，想更上一层楼的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 尹晟伸手拍了拍梁孟业的肩膀，轻蔑道：“也是，有自知之明总是好的。不过江为早这小家伙就算了，我不喜欢太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人。” 梁孟业轻轻一笑：“既然你没兴趣，那我就去和她聊聊咯。” 尹晟像是触碰到病毒般收回了手，一脸厌恶地道：“没想到你真的有这种癖好，啧——” 他说着转身回了宴会厅，梁孟业则饶有兴趣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江为早还未分化，还未分化的孩子一般会跟着大人去相应的洗手间。不过江为早已经能自己上厕所，且坚持地认为自己还未分化就应该去女性omega的洗手间，所以让沐卿在外面等待。 只不过江为早刚进洗手间就看到了两个比她看起来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其中一个看着瘦弱矮小，另一个则墩胖憨实，不知道因为什么扭打在了一起，旁边也没有大人看护。 江为早皱了皱眉，对于两个未分化的男孩子进女性omega洗手间这件事表现出了厌恶之情。两人打得难分难解，身形敦实的男孩子虽然有力量上的优势，但瘦小的那个男孩子很聪明，被压着也不落下风，反倒是把胖男孩咬得嗷嗷叫。 江为早既没有锄强扶弱的正义感，也没有多管闲事的善心，只是瞟了两人一眼，径直走向了一个隔间。 倒是两个小孩察觉到有人进来，都齐齐看向了她，打斗一时暂停了下来。 “你们继续，不要管我。” 江为早淡定地表达了自己不会干涉的想法，两个男孩却反倒更有了顾忌的模样，对望了一眼双双放开了手。 江为早撇了撇嘴，也不想管他们的反应，其中那名胖男孩却突然道：“我知道你，你是江为早，今天是你的生日。” 宴会上除了庄时晚和高瞻以外没几个和江为早差不多大的孩子，怕的就是像这两人一样一言不合打闹起来。可能他们会在洗手间里打而不是在宴会厅上大打出手，就是他们能被带来的理由吧。 “没错。” 小胖子得意地抬了抬脸，冲着江为早露出一口白牙：“我是杜景礼，就是和你们顾家齐名的那个杜家。你过的是六岁的生日吧？我今年七岁了，你可以叫我景礼哥哥。” 江为早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肉没笑皮也没笑地问道：“你叫景礼是因为你妈妈希望你和锦鲤一样可以转运吗？” 杜景礼没懂江为早的意思，睁大了一双眼睛，憨态十足地望着她。一旁瘦弱的男孩轻笑了一声，接口道：“傻人有傻福，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或许挺适合这个名字的。” 这男孩一开口就带着不似这个年龄的成熟，江为早嗅到了一丝同类的味道，目光直直看向了他：“你又是谁？” “他是王言之，比我大一岁，你看他这瘦不拉几的样子，想不到他比我大吧？” 王言之还没说话，表现欲极强的杜景礼就已经抢先开了口。王言之瞟了他一眼，一脸不屑道：“光长肥肉不长智商有什么用？” 杜景礼一愣：“智商是什么？” 江为早看到王言之，总算彻底理解江楚些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傲慢的人却是很叫人讨厌，即便他很聪明。 她……至少没有这王言之那么讨人厌吧？ “我没有办法向没有智商的人解释智商是什么。” 杜景礼听到这话就知道王言之是在埋汰自己，顿时一阵冲动，捏起拳头又要朝王言之揍过去。 王言之忙不迭道：“你还要和我打吗？人家主人可看着呢，你就不怕回去之后她告个状？” “我不会告状的，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要上厕所了。” 江为早不再磨蹭，快速钻进了一间隔间，杜景礼果然单纯，哈哈一笑，顿时又朝王言之身上扑去。 “让你骂我死胖子！我压死你！” 王言之气呼呼地回道：“不是你先说我肯定会分化成omega的吗？” “我妈妈说omega就是瘦瘦弱弱、白白净净的，所以你肯定会分化成omega，就和那个江为早一样！” “我才不是omega，我会分化成alpha的。你才是omega，你还是个胖omega！” 江为早听着两人幼稚至极的对话，决定收回对王言之的那一丝同类感觉——她真的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吵的。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由于庄时宜太小，庄绮两人没打算带她来参加生日，结果在家哄了好久，导致三人到的时候生日会已经开始半个小时。 “妈妈，我想先去个洗手间。” 庄时晚穿着一身米黄色的淑女裙，柔软的长发微微蜷曲，细软的发尾耷拉在纤细圆幼的肩膀上，幼嫩圆润的小脸上一直带着甜美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喜爱。 “那我带晚晚去洗手间。”赵梓拉着女儿的手对庄绮道，“你先去和灵均打个招呼。” “那我先去找楚些，她应该也刚到。” 赵梓点了点头，领着庄时晚去洗手间，没想到在门口时遇到了沐卿与一个少年alpha，那名少年alpha看着还有些眼熟，她一时没想起来对方的身份但很快听到庄时晚悄声问道：“妈妈，那个哥哥是不是在电视上出现过？”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赵梓算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梁孟业，出身文娱圈世家梁家，其父是著名导演，他本身童星出身，很小的时候就凭借着精湛的演技获得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近来更是出演了多部国民度很高的电视剧，可谓家喻户晓。 不过赵梓本身工作繁忙，不太有时间看电视，所以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梁孟业正在和沐卿交谈，一名alpha和一名beta站在女性omega的洗手间门前闲谈，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同寻常。 庄时晚聪慧，顿时眼睛一亮，欣喜道：“沐爷爷肯定是带早早来上厕所的，妈妈我们快点过去。”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拉着赵梓朝两人走去，沐卿很快看到了她们，惊喜道：“小梓，晚晚，你们可终于来了。” “沐爷爷！”庄时晚心急地朝着沐卿伸出手，“早早姐姐在哪里？她是不是在里面？” “她在里面，你也要去吗？” “嗯嗯，妈妈，我进去了，你们聊吧。” 庄时晚一听江为早在里面，立即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赵梓摇了摇头，笑道：“她就只惦记着她的早早姐姐。” “多亏有晚晚，早早才有小伙伴，”沐卿十分喜爱庄家的两个孩子，“对了，我为你介绍一下……” 庄时晚兴冲冲地跑进洗手间，没想到还没看到江为早却先看到了两个男孩子在里面打得不可开交，一下有些懵了。 庄时晚杏眼圆睁，不解道：“你们为什么要在洗手间打架？” 王言之和杜景礼缠斗回去没一会儿，就又见有人进来，不禁有几分不耐烦，异口同声道：“你管得着吗？” 庄时晚被两人的气势唬了一下，弱弱地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到早早？” “不知道，别来烦我们！” 两人根本不听她把话说完，又骨碌骨碌打上了。庄时晚小脸微皱，有点嫌弃他们不爱干净，也不喜欢打架这种暴力的行为，犹豫片刻后还是出声阻止：“你们不要再打啦，老师说打架是不好的行为。你看你们的小礼服都弄脏了，你们家长到时候也会批评你们的。” 两人打得混乱又没有章法，原本体面的小礼服已经扯一塌糊涂。 “烦死了，再说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揍！” 杜景礼到底有身形优势，此时正占着上风，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讨厌的王言之，哪里肯听人劝架？ 庄时晚一看他不听，转头便要往外面走：“我去告诉妈妈，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遇到要告状的孩子，那可比任何事情都严重，杜景礼立即松开王言之，跳起来冲向庄时晚：“告状的小人精，不准走！” 庄时晚眼见着就要被他揪住，突然靠近两人的一扇隔间门从里面向外打开，正好撞在了冲过来的杜景礼身上。 小胖子没留力，这一撞撞得不轻，门板发出了“砰”的一声，他的身体也被回弹倒在了地上。 江为早悠悠然地从里面走出来，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杜景礼，口中不耐烦道：“你们有完没完？差不多得了。” “早早！” 庄时晚一看到江为早立时开心地扑了上来，江为早却抬起手臂隔开她：“我还没洗手呢。” 庄时晚嘟着嘴，不满道：“抱一抱又没关系。” 杜景礼摔得半天没站起身，额头上肿起了高高的一块儿，眼泪也哗啦啦地往下掉。 王言之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冲着江为早道：“谢谢。” 比起杜景礼，这王言之真是小小年纪就蔫坏，江为早看出他是想把自己拉成和他一伙的，正打算把自己摘干净，一旁的庄时晚已经不满道：“早早又不是故意帮你的，你谢什么？她是无心的，都是你们不对，你们应该向对方道歉。” 王言之皱眉看着这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总觉得她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好孩子”，但就是有哪里不对。 “晚晚，你来干什么的？上厕所了吗？”江为早不想和他们纠缠太多，干脆把庄时晚推进了隔间，“上完我们赶紧回去吧。” “可是……” 庄时晚看了两眼杜景礼和王言之，江为早看出她的担忧，安慰道：“我外公和你妈妈都在外面，没事的。” 两个男孩一听这话也不敢再造次，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郁闷的神情。 江为早洗完手没有出去的意思，就在里面等庄时晚。神奇的是杜景礼和王言之整理好衣服后也还不出去，一人一边，隔了一些距离站在江为早两边。 “你们有什么事吗？” 王言之抱着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看起来半点没有刚才和人打架的幼稚小鬼模样。 “你刚才帮了我，我想谢谢你。”他说着斜视了杜景礼一眼，“我听说你妈妈是硬核的创始人之一，我挺佩服他的。我们王家的快通是国内最大的芯片生产商，研发的电脑系统也占据了很大的市场份额，我爸爸说……”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对这个岁数的小孩子来说隐晦难懂的话，江为早倒不觉得有什么，一旁的杜景礼已经听不下去了，捂着额头哼哼道：“你别故意说一堆别人听不懂的话来显示自己聪明，江为早你别理他。我爸爸说你虽然姓江，但你是顾家的孩子，顾家和我们杜家都是卖房子的，咱们应该当朋友。” 两人不知怎么似乎都对江为早很感兴趣，即便她刚才十分不假辞色地对待两人，即便杜景礼这个小胖墩被她开门狠狠撞了一下，两人看起来也没有对她产生敌意。 “呵，能不能别再展示你的无知了？顾家怎么就和你们家一样都是卖房子的？人家可不止是搞房地产，你以为都像你们家一样是暴发户吗？” “我们家是暴发户？你们家才是暴发户呢！我爸爸说搞你们这行的都是暴发户，你爸爸以前还找我们家借钱呢！” “笨蛋，那叫融资！你爸没眼光，现在肯定后悔死了！” 原来两家还有这个渊源，江为早总算明白这两人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仇怨”。 庄时晚一出来看到两个男孩子围在江为早身边，不开心地嘟起嘴来，凑到江为早身边，将两人挤开。 “早早，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江为早一边拉着她去洗手，一边平静地道：“厕所又不是我家，我难道还能赶走他们吗？” 庄时晚洗完手擦干后就抱着江为早的手臂，敌意十足地看着其余两人。 “早早，他们是坏孩子，你不能和他们做朋友。” “我没说要和他们做朋友。” 江为早拉着庄时晚出来，两人也跟在她们身后，赵梓惊讶地看着多出来的两个小朋友，问道：“晚晚，你们交新朋友了吗？” “才没有！” 梁孟业一眼扫到几个孩子，笑道：“这不是景礼和言之吗？你俩怎么了？景礼的头怎么肿了？言之好像也受伤了。” “我没事，不小心撞到脑袋了而已。” 王言之瞟了他一眼，哼道：“我也是。” 梁孟业心照不宣，点点头看向了江为早和庄时晚：“两位小美女，你们好啊，我是梁孟业，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十五岁的少年似乎已经非常习惯于社交场，自小在演艺圈出道也让他锻炼了一身应酬的好本领。他能与沐卿、赵梓等人聊天不至于冷场，在与五六岁的小姑娘打招呼时，又像是个和善温柔平易近人的邻家大哥哥。 “我叫庄时晚，”庄时晚是个有礼貌的小姑娘，甜甜笑道，“哥哥，我再电视上看到过你。” “这是我的荣幸，”梁孟业丝毫没有因对方年纪小而显出轻慢的态度，又看向了江为早，“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江为早看着面前这个人，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了狐狸，还是那种笑眯眯的狐狸。 “你和我外公聊了那么久的天，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庄时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梁孟业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但我更想听你们亲自告诉我呀。” 赵梓和沐卿还挺欣赏这位少年对小朋友那么有耐心的，笑眯眯地看着他和两个孩子说话。 江楚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乐融融的场景，两个大人看着一名少年和四个小豆丁说话，除了江为早以外，其他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笑意。 但江楚些看到这个场景时，已经头大如斗。 宴请的宾客名单只列有家长的名字，等江楚些想起这一茬再去查时已经晚了。 即便江为早晚了快一年出生，该来的相遇也还是来了——不止来了，还提早了那么多！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实上，以江为早的生活圈子来看，遇上这些或分化或没有分化的小渣a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差别只在于是早还是晚。原文中的江楚些将女儿如同金丝雀一般囚禁起来，从小不让她与外界过多接触，这才导致她和六个男主很晚相遇。 但现在无论是江楚些还是顾灵均，都不可能让江为早与世隔绝，是想阻止江为早与这帮渣a见面，无异于天方夜谭。 江楚些看小说时对六个男主的印象并不深刻，一方面这不是部为了体现男主角魅力的r18小说，所以对六个男主性格方面的描写都比较模板化，把大部分精力花在描述他们的强健体魄上，另一方面……谁在看这种小说的时候还带脑子呢？她原本就是为了放松去看的，肉的部分一目三行，剧情部分更是一目十行，能记住的内容当然就不多。 老实说，在经过这么多年以后还能记得那么多内容，连江楚些都对自己的记忆力感到惊讶。六个a的名字她其实只记住了三个，剩下几个都只记得姓还有一些特点。 书中对几人的背景描述基本也是几句话带过，总的来说就是很牛逼，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有名，其中还有一个是海外某国最年轻的伯爵，在男主的身份配置上十分齐全。 江楚些这些年不是没找过这些alpha，但她自身实力还不够强大，知道的信息又不够详实，除了赵显和梁孟业以外，她在此之前也只确定了一个杜景礼。 伯爵之子不好查，gao干子弟又太敏感，至于那个黑客现在还只是个小屁孩，根本没展露头角，十几年前的pc产业形势也还不明朗，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不过今天除了那个伯爵之子以及已经进了监狱的赵显以外，其余人都到齐了，算是省了她一个个去查的麻烦。 宾客的名单是顾怜定的，邀请的都是她认为需要请的，基本上不请人家就是得罪人。所以这份名单说是让顾灵均过目一下，但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删改的。 江楚些拿到宾客名单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不在一起生活的不便在这时体现了出来，在双方需要交流的时候，信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滞后。而且因为名单上只有主邀请人的名字，江楚些一开始根本没从上面找到这四个小渣a，差点就被蒙骗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没能阻止女儿和这帮小渣a的碰面。 现在无论再想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江楚些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几人所在的方向迈步走去。 “爸爸，赵梓。” “楚些！”沐卿得知女儿开始和江楚些修复关系之后，心里那叫一个开心，此时见到江楚些自然是热情万分，忙不迭对着江为早道，“早早，你妈妈来了，快打声招呼。” 她原是怕两人相处太少没有感情基础，江为早的性子又不似一般的小朋友，突然见面会发生冷场。没想到江为早一看到江楚些，紧绷的小脸立时柔和了几分，小短腿蹦跳着向着江楚些伸出手：“妈妈。” 六岁的小朋友已经过了随时随地要抱抱的年纪，不过大概是江为早自小就没什么机会被江楚些抱，导致她现在只要看到江楚些，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要她抱自己。 江楚些表面看起来平静，实际上满心都是希望女儿快点脱离这个恐怖现场的焦急，自然毫不犹豫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她一边抱起女儿，一边瞥了在场的三个小渣a一眼——虽然有两个还没分化。 梁孟业是六个a中年纪第二大的，原文的时间线里已经是个名声赫赫的影帝，至于现在，十五岁的少年看起来阳光帅气，落落大方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世故。 江楚些也从电视上看到过他，不得不说，对方小小年纪演技却很在线，比起她上辈子看的那些小鲜肉要强多了。梁家为了捧梁孟业没少花心思，除了在演艺事业上给予了他很大的助力以外，还让他搭上了尹家这条线。 梁孟业的“好朋友”尹晟也是六个渣a之一，比江为早大七岁，今年十三。他作为原文里唯一的一个gao干子弟，有着最强大的实力。梁孟业能够成为六a之一，也是因为有他罩着。梁孟业今天就是陪尹晟来的，江楚些因而一开始忽略了他的存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梁孟业是个明星，所以特别扎眼。江楚些刚才在大堂看到他和一个少年alpha出门后只有那个少年alpha回来，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才追了出来。 “江阿姨，你好。” 梁孟业对着江楚些露出灿烂的微笑，嘴角的弧度仿佛排练过一般完美。江楚些只是对他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到了剩余的两人身上。 身形瘦弱些的那个小男孩应该是王言之，比江为早大两岁，今年八岁。作为十几年后最厉害的黑客——自称，他显然自小就表现出了某种天赋。 “江阿姨您好，”王言之仰头看着江楚些，目光中有一丝崇敬与崇拜，“我爸爸一直很欣赏您，我也一直在用飞悦科技的产品。” 从某种角度来说，王言之是保持六个渣a平衡的关键，因为他掌握着其余五个人的黑料，五人不敢对他动手，也不敢互相争斗让他渔翁得利，最后形成了互相牵制且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 至于这小子对自己表现出的这一层好感，还真是让江楚些意外不已，“受宠若惊”。 “你好。” 至于剩下的那个小胖墩，虽然块头很大，但年纪是六个a里最小的一个，只比江为早大一岁，今年七岁。其余五个a或多或少都有些腹黑属性，只有这个杜景礼真的是个憨憨。除了体魄特别健壮以外，就是脾气特别急躁，经常成为其余几个a欺负的对象。 不过他和王言之有孽缘，王言之为了对抗其余几人拉拢他组成了个小联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也算“傻人有傻福”。 杜景礼看起来就没有王言之那么机灵了，看着江楚些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楚些心中默默给几人做了评价，所谓三岁看老，总的来说这几人给她的印象还是很符合书中的那些描述的。 三人年纪都还不大，就江楚些所知，就连年纪最大的梁孟业，目前手上都还十分干净，再小些的几个自然也干不了什么坏事。只不过他们做不了，不代表他们背后的家族做不了，江楚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否主动出击以及这么做后的利弊了。 短时间内想要斗倒这些家族显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一个高远熏在一旁虎视眈眈，她只怕自己会再一次成为高远熏手中的棋子。 “干妈，干妈，也抱抱我、也抱抱我！” 片刻之间，江楚些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但很快就被受到了冷落的庄时晚打断了。她低头一看，只见庄时晚抱着她的大腿，正仰头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庄时晚和江楚些见面，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泪眼汪汪地控诉道：“干妈，你都没有看我。” 江楚些紧张的心情因为她这一打断，稍微放松了一些。 “对不起晚晚，干妈错了。” 她说着蹲下身把庄时晚也抱了起来，一手一个，看起来仍然游刃有余。一个成年alpha的臂力，抱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当然不成问题。 “嘿嘿嘿，干妈真好。” 庄时晚受到关注后立时破涕为笑，一手攀着江楚些的肩膀，一手拉着江为早的手，凑过去亲江楚些的脸颊。 赵梓无奈笑道：“晚晚这孩子，都被宠坏了，小宜都没她爱撒娇。” “孩子还那么小，爱撒娇是正常的。” 江楚些想起原文中庄时晚的遭遇也非常令人同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之外还隐约有病娇的潜质，如今长成这么一个可爱迷人的小甜妹简直是太让人欣慰了。 “好了好了，既然都出来了，我们就回去吧，别在这站着了。”沐卿着急要带女婿和外孙女一块儿亮亮相，催促众人道，“再不回去，宴会都要结束了。” 梁孟业像是友好地大哥哥般一手拉着王言之一手拉着杜景礼，笑道：“你俩也跟我们回去吧，不要让你们爸爸妈妈担心。” “好了晚晚，干妈抱你们俩也要累了，咱们下来自己走吧。” 赵梓见状将女儿接了过来，原本打算让她自己走，却听到江为早靠到江楚些肩膀上，眯着眼道：“妈妈，我好累哦，你晚上一直抱着我好不好？” 江楚些挑了挑眉，又瞟了一眼那三只小渣a，嘴里应了一句“好”。 六岁的江为早都有的抱，五岁的庄时晚又怎么能没有呢？晚晚小公主立即将目光投向了妈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赵梓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总算是没有把她放下来，心里却已经打算好一回去就把她扔给庄绮——她一个柔弱的omega，哪里来的力气一直抱这小东西？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大堂，几乎是在江楚些进入大门的那刻起，周遭人的目光就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此时大家投来视线的原因非常单纯，与什么江顾复合的八卦无关，而是抱着孩子这个行为在这种场合太不常见了。 大家会带稍微大些的孩子来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谁会希望这种难得的社交场真的成为奶孩子现场啊？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为早被江楚些抱着，立即成为了全场最亮的仔，找回了本该属于她的小寿星地位。江为早扬着与江楚些如出一辙的长眉，脸上罕有地露出了一丝得意与开心的神情。 顾灵均看到江楚些抱着江为早进来的时候，不禁面露惊喜，难掩笑容地朝两人走去。 “楚些。” 她眼中只有妻子和女儿二人，倒一时忽略了江楚些身边的一群人。江楚些对顾灵均使了一个眼神，顾灵均这才察觉到她身后不仅站着自己的父亲和赵梓等人，还有一名少年和两个小男孩子。 “对不起，因为有点事来晚了。” 江楚些先对自己的迟到表示了歉意，顾灵均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事，你辛苦了。” 江为早嘟着嘴，面露不满：“明明是我的生日，妈妈你来晚了应该对我道歉才对。” 真是个爱计较的小鬼！ 江楚些无奈，只得又对着她道：“那妈妈也向你道歉。” 江为早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大方道：“没关系，妈妈你来了就好。” 一家三口虽说相处中有那么一丝生疏，但至少看起来相敬如宾，和乐融融。众人很快知晓，今天的生日是顾家放出的一个信号，其目的之一就是终结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 顾灵均和江楚些当初分开的原因众说纷纭，两位当事人从来没对此发表过自己的看法，只有顾灵均在公众场合承认过两人还未离婚的事，显然有复合的意向。而如今两人一起为女儿办生日，更是应证了这一点。 两人现在来看堪称有才有貌的典范，不过江楚些出身贫寒，而顾灵均可是那个顾家的大小姐，两人能够走到一起也着实是件令人费解的事。 “楚些啊，那你就陪灵均见见人吧，我带早早去吃点东西。” 沐卿这个老父亲将为女儿和女婿创造相处的条件为己任，打算适时带走江为早这个小电灯泡，江为早一听可不乐意了，扒拉着江楚些的肩膀不肯走：“我要和妈妈们一起。” “可你妈妈们要应酬，没办法照顾你怎么办呀？”沐卿苦口婆心劝外孙女，“外公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答案显然是不好的，江为早无言地望着沐卿，神情倔强。 “爸爸，我带早早就好了，您自己去忙吧。”江楚些现在可不敢让江为早离开自己的视线，虽说现在这最大的梁孟业也才十五岁，暂时应该干不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但江楚些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今天是早早的生日，我和灵均都应该陪着她才对。” 江楚些上辈子是个普通人，这辈子更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现在虽然身价倍增，但根本还没习惯钱人的社交方式。在她看来，今天是给江为早过生日，在合理范围内以她为先是应该的。 江为早面色一喜，顾灵均也跟着道：“楚些说得对，爸爸，我们自己带她就好了。” 沐卿看三人神情，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比起让这对妻妻单独培养感情，还不如让一家三口一块儿。反正两人要是真的想单独交流感情，有的是机会嘛，根本不差在外面这一会儿。 “那好吧，你们忙，我去找你妈。” 老爹非常有眼力劲地离开，庄绮也在这时候赶了过来，赵梓连忙将庄时晚塞进她手里，解放自己的双手。 “楚些，我还以为你去干吗了呢，原来是去洗手间。” 大部分alpha是不屑于奶孩子的，尤其还是在这种场合之中。不过庄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非常顺手地就将庄时晚抱进了怀里。 四人的情谊是从大学开始，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相辅相成，共同进退。不仅两个家庭已经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合作伙伴，下一辈显然也会延续这场友情。 庄绮是出了名的宠女儿，既然江楚些一直抱着江为早，她自然也不甘示弱，结果就出现了顾灵均和赵梓在前面与其他人寒暄，而她们两人在后面带孩子的场景。 这种o主外a主内的场面实在是太过罕见，导致其他不少来宾面面相觑。心思活络一些的甚至开始做起了阅读理解，认为这是莫瑞为了推广自家产品，身体力行地实践解放omega、omega并不比alpha差的口号。 而自觉理解了这一点的人，心中也各有计较。当然，大部分alpha是相当不齿江楚些和庄绮的，认为这两人实在是丢了alpha的脸。尤其是庄绮，人家江楚些出身不如顾灵均，惧内也算情有可原，但她今天是来凑什么热闹？ “自己拿着。”江楚些将果汁塞进江为早手里，又从路过的侍者手上取了一块点心，自己咬了一口，“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吹蜡烛切蛋糕？” 江为早努努嘴，表示自己也要吃点心，江楚些却自己一口吃完了。 “你要吃另外拿，不能吃我吃过的。” 小孩子抵抗力差，最好不要吃大人吃过的东西。 江为早嘟起嘴喝了一口果汁，郁闷道：“外婆说吹蜡烛之前让大家帮我唱生日歌，可我不想唱。” “这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想唱？” “好丢人啊，你看看这些人有几个是来为我过生日的？还要他们给我唱生日歌。” 小孩子看得太透也不好，这童年太没有乐趣了。幸好她有个要好的小伙伴，非常真情实感地道：“早早，我是来帮你过生日的，我给你唱。这次我也自己做了礼物，我送给你！” 庄绮哈哈一笑。 “原来你之前是在给早早做礼物啊，我说怎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呢。”她说着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还有，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开始不叫早早姐姐了？” 庄时晚皱了皱鼻子：“我和早早是好朋友、好伙伴，我不要叫她姐姐。” 庄绮见状不禁大乐，冲着江楚些道：“楚些，我看晚晚那么喜欢早早，咱们以后没准还能结成个亲家。” “亲家是什么？” 庄时晚不解歪头，早熟的江为早适时地为她解答：“如果我和你、或者时宜结婚了，咱们两家就是亲家。亲家亲家，亲如一家。” 这话虽然是庄绮挑得头，但听到江为早的解答，她还是惊呆了。 “妈耶楚些，我先前就觉得早早这孩子不得了，这也懂太多了吧？” 江楚些已经见惯不怪：“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 庄时晚的关注点可不在这里，她知道结婚的含义，扁着小嘴道：“早早，你为什么还想和小宜结婚？” “我没有，这是严谨的打比方，打比方你懂吗？就是假设，是假的，没发生的。” “那将来我们结婚，这就是真的了。” 江楚些听着庄时晚的童言童语，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知道两人都会分化为omega，不知道等再长大点懂事了，想起这话有何感想。 庄绮一听却很来劲：“对啊对啊，楚些，你看两孩子感情那么好，不如咱们定个娃娃亲好了。” 江楚些果断地摇了摇头：“她俩将来会分化成什么性别还不知道呢，小孩子的话你也当真。” 给小孩子定亲原本就是陋习，更何况还是在不知道两人将来性别的情况下，她是坚决不搞这种东西的。 “除非两人都分化成omega或者alpha，否则都可以结婚啊。这个概率很大了，怎么不行呀？我看晚晚像我，特别专情，肯定会对早早很好的。” 按概率来说，这个可能确实非常小，但这不是有墨菲定律吗？而且江楚些觉得，只要那个干涉的力量还在，就算江为早晚出生了一年，该分化成omega的还是会分化成omega。 “早早你觉得呢？” 庄时晚听不听得懂暂且不说，以她现在对江为早的喜爱和庄绮的热络，大概率会被忽悠了，江楚些也不好打击好友的热情，人家可能也就一时嘴嗨，所以她果断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女儿。 啊，这可是个破坏小朋友友谊的生死大问题，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会怎么回答。 江为早眉尾一弯，酷酷地道：“我年纪还小，还不想那么早谈婚论嫁。晚晚现在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不需要靠定亲增加感情了。” 哦呦，这是情商有长进呢还是因为这就是她的真心话呢？ 江楚些在心里默默给女儿竖了个大拇指，庄时晚一听也是开心得不行，早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 事实上，有不少人关注着江楚些和庄绮，只是两人抱着孩子闲谈，周身有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氛围，好像不抱个孩子就不能和她们说话一样。只是有些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孩子，基本都是八岁往上走的小男孩，这再抱着也着实有些不合适了。 不过四人之间和气的谈话节奏很快还是被打乱了，一名半大的少年alpha迈着从容且自信的步调朝着她们走去。 很多人都认出来了，这是尹家的小公子尹晟。作为年轻一代中最早分化为alpha的孩子，尹晟年仅十三岁就开始代表尹家出席各种非正式却十分重要的场合。 今天他是作为代表来的，身边没有大人，只有一个梁孟业陪同，这也是尹家狼式教育的一环。 江楚些看着面前这个冷面少年，脑海里已经开始跳出有关于尹晟的一些描述，其中让她印象最深的一点是，这个将来权势滔天的alpha冷心冷面，却只对女主心动，且占有欲极强。 他是六个a中人气最高的一个，在书中的描述也最多，但江楚些之前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因为文科不好的她……那时候不会读“晟”字。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众对“好人”的要求通常会比对“坏人”严苛许多，一个形象正面的人若是被人发现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而一个本身形象并不怎样的反派，若是身上有个闪光点——譬如说深情，或者值得同情的身世，那么他很快就会收获大量的好感。 这一点，在小说中体现得更淋漓尽致。 尹晟出身的尹家全文到最后都没太多详细的描写，只知道其家族内部也存在着激烈的权力争斗。而尹晟作为年轻一代中第一个alpha，不仅成为了家族重点的培养对象，也成为了最显眼的靶子。 他有一个勾心斗角、并不幸福的童年，受过最信任的人的背叛，所以变得高傲冷漠、心狠手辣。除了梁孟业以外，他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就连和梁孟业，在有了共同喜欢的人之前也只是各怀鬼胎的塑料友谊。 尹晟通过梁孟业认识了女主，一开始对女主不屑一顾，并且在梁孟业表现出某些变态兴趣的时候，他非常“高洁”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厌恶，因而一出场就迅速赢得了不少读者的好感。 冷酷狠心的形象有了，美强惨的经历有了，偏执深情的人设也有了，最最主要的是，尹晟是六个a中唯一一个“处a”，据说是因为有“洁癖”，在这么一个肉得不能再肉的小说里表现出了某种纯情，所以在尹晟真香之后，他的人气迅速爆炸。 作者显然非常懂读者的口味，增加了不少尹晟的戏份，在某一阶段看，甚至会以为这是一部一对一的小说。 当然，尹晟作为标配的渣a，虐起女主来也是毫不手软。因为自己有洁癖，所以对于女主“人尽可夫”感到异常愤怒不满，却完全枉顾女主身不由己的事实，在以手中的权势独占女主的短暂时间里，一边“爱”她一边虐她，非常神经病以及分裂。 不过在后期他是第一个幡然醒悟的渣a，并且为女主挡枪命悬一线，圣母女主对六名alpha的怨恨也因此消弭殆尽。其余五名alpha也是在此时真正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不再勾心斗角。 至此之后，六a一o过上了□□的群居生活。可以说，尹晟仅凭一己之力，促成了这本□□的he，妥妥的第一男主待遇。 如果只是为了消遣而看小黄文，只要不是特别疼痛系的，江楚些可以暂时撇开三观去看肉戏。可一旦涉及现实，江楚些就完全受不了这样的剧情了。 不管尹晟在《为时尚早》这部小黄文里的人设塑造得有多“成功”，也无法改变他是个人渣的事实，江楚些对这几名a的态度没有任何不同，一想到他们对女主的所作所为，她就要yue了。 “……我爷爷一直非常关注新兴产业的发展，这次来，他特别关照过我要向江总和庄总打声招呼。” 尹晟长长的开场白只表达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爷爷管得到江楚些。十三岁的少年浑身上下无一不显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所谓富不与官斗这点也在宾客对这个半大少年的态度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杜景礼以外，其他五个a或多或少都有几分腹黑的属性，不过这种腹黑表现出来的形式却不一样。赵显是老谋深算——可惜这一次在他没老之前就先被别人深算了；梁孟业是笑面狐狸，演技出色；而尹晟，他不需要去搞什么阴谋诡计，只要合理运用手里的权柄就能达成目的，所以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沉着冷静、成竹在胸、算无遗策。 至于王言之，主要是聪明和高超的黑客技术，那名现在还没什么影的伯爵则和黑手段有关，也根本单纯不了。 江楚些此时面对眼前这个气定神闲，虽然有着扑克脸表情，但显然还没到原文中那种冷漠程度的尹晟，脸上无法升起任何笑意。 目前对她来说威胁最大的就是尹晟，一方面她还没摸透对方家族的底，另一方面，她听说顾家有意向和尹家结亲。 看来这之后，她有必要好好地和顾灵均商量一下对策。 “尹市长有心了，也麻烦尹公子能代我们向你爷爷以及父亲问个好。” 尹晟的父亲还年轻，目前的职位并不高，但他的爷爷是b市的市长，也就是只要想管，他们现在能一手掐住硬核的咽喉。 “呵，我会的。”尹晟似乎早有预料两人的这个反应，态度高冷傲慢，目光和声音中都带着一股掩盖不住的轻蔑，“不过我原本以为两位都是十分出色的alpha，没想到今日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一面。” 他说着轻笑了一下，由于本身是冷面少年的形象，这声轻笑的嘲讽意味看起来更加浓郁。 庄绮凭借敏锐的社交嗅觉，立即意识到来者不善，带着一丝疑惑看向江楚些，似乎是在问，这尹晟和她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为什么没事要来找她们的麻烦。 江楚些多想说，别问，问就是剧情的力量。不过，剧情力量的作用不是毫不讲道理的，所以尹晟找她们的麻烦当然也有着深层次的理由。 一个理由应该是和刚才梁孟业去和江为早接触有关，尹晟几乎没有其他朋友，所以梁孟业感兴趣的人他下意识也会产生兴趣；另一个理由是尹晟也是个极端的alpha至上主义者，估计不仅对莫瑞推广的药物很不满，也对两人在宴会上的表现很不满。 尹晟的矛盾人设也是他获得巨大人气的原因，明明是个alpha至上主义者，却因为洁癖在遇到女主之前没和任何其他omega发生过关系，明明有这两个坏毛病，最后却因为对女主的“爱”第一个接受了一o六a的事。 这份“感天动地”的爱，真是想想就让江楚些想吐。因为在见识到真人之后，她开始理解尹晟这份矛盾背后应该真不是人设崩了，而是他从头至尾就是个非常极端且自我的人。 “哦？尹公子看到了我们的哪一面？” 无论是洁癖还是最后的“为爱牺牲”，包括他的alpha至上都只不过在遵循同一个内核，那就是自我满足。 “我听说江总出身贫寒，来自一个十分落后的小山村，那里犯罪率还特别高，是这样吧？” 尹晟虽然看起来傲慢，但来之前显然做过了功课，江楚些不知道他是只针对自己还是对在场所有人都做过了解，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都很恐怖。 “是又怎么样？” “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奇怪江总今天的表现了。如今时代不同，强势的omega越来越多，像顾女士这样的家境出身，能挑选上江总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呦呵，这小子还懂挑拨离间用激将法，江楚些心里不禁冷哼了一声。 “是啊，好时代不久之后就要来临了，不仅omega可以变得更为‘强势’，alpha也能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各个性别可以越来越平等，这难道不好吗？” 尹晟没想到她会如此正面地肯定自己的话，愣了片刻后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江总的心态那么好，被omega骑到头上也能泰然处之。” “你说什么呢！”庄绮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此时也顾不上尹晟的老爹、爷爷是谁，恼怒道，“这是什么场合尹公子不会不懂吧？” 尹晟却只是瞟了她一眼：“这不过就是个生日宴会，庄总不会还要管别人说什么吧？况且我也没说错啊，两位今晚的举动，我还没从别的alpha身上看到过。你们不会以为只有我觉得可笑吧？只不过只有我说出来，好心提醒了你们而已。” 庄绮已经快被眼前这个臭屁的小孩气死了，要不是还顾虑场合和对方的身份，她一定当场撸起袖子教训这个熊孩子一番。 “我记得尹公子今年才十三岁吧？”不过江楚些依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连目光都没放在尹晟身上，“现在应该是几年级来着？” 面对她的态度和提问，尹晟既觉得意外又感觉受到了侮辱，因为在他看来，江楚些故意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待他，是故意轻视羞辱他。 “你问这话是想证明什么？” 江楚些露出讶异的神色，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没有想证明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不过十三岁，其中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在学校度过的，没见过几次alpha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相信我，将来你会看到更多这样的场景，如果每次都觉得可笑恼怒，可能最后会把自己气坏了。” “呵，有的人自己被钱驯化成了狗一般服服帖帖，就以为别的狼也都和自己一样。我周围的同学可没有这样的alpha，将来你们依然会是异类。” “真奇怪，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喜欢把自己比作畜生？人就是人，不是狗也不是狼。顺便我想问问尹公子是在哪里上学？也好让我避个雷。” 打嘴炮江楚些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种小屁孩，虽然完全没有实际意义，但先爽过再说嘛！ 尹晟果然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盯着江楚些。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江为早慢悠悠地开口道：“妈妈，这个哥哥是不是妒忌我和晚晚有人抱？”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为早听起来懵懂的话语，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大。江楚些好歹忍住了笑意，但庄绮就没那么给面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都知道江为早是个人精，大概率听明白了几人刚才的对话，所以说这句根本就是为了膈应尹晟的。但晚晚小甜妹不懂，刚才也只听了个一知半解，还以为江为早说的是真的，望向了尹晟的目光带着一丝同情与一丝为难，而后和江为早打出了一个完美的配合。 “哥哥，可是你已经十三岁了……” 言外之意当然是，就算你妒忌我俩，但你的年龄已经不适合被抱着了。 两个小女孩的理解对尹晟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一眼瞪向了江为早——就在刚才，他已经见识过这个小女孩的聪慧，所以很有理由怀疑，她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故意的。 江为早因为被江楚些抱在怀里，所以能居高临下地看着尹晟，而尹晟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用这样的姿态俯视。 他知道俯视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优越感，所以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向下的目光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一丝轻蔑。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目光，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也—— 然而尹晟惊讶地发现，江为早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并没有那下意识的轻蔑。孩子原本最天真也最残忍，所以应该最不懂掩饰，可江为早此时目光清明，吊梢眼切切实实地只是单纯地望着他，其中没有任何情绪，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仿佛江为早刚才会那样说，就真的只是一句单纯的疑问。 小女孩长得很像江楚些，也很像顾灵均，但气质与两人相差甚远，不过六岁就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她人偶般精致的小脸上表情非常不丰富，与母亲如出一辙的肤色白得有些发亮，茶色的瞳仁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剔透，而粉嫩的唇瓣更是犹如一朵绽放在寒冬中的樱花，给冰冷带来了一丝温暖与春意。 尹晟知道江为早是一个特别的小女孩，否则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引起梁孟业的注意。但是出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中，又有几个孩子不是特别的呢？不特别的都已经被淘汰了。 所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尹晟一开始就将江为早划入了讨厌的分类之中。可此时此刻，当他直视江为早的面容时，他竟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那就是，这个小女孩应该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尤其是对他来说。 尹晟已经忘记了原本在想什么，竟一下看得有些入迷。江楚些一看他神情不对，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过身，遮挡住了尹晟的目光。 这个小王八蛋是在做什么？ 江楚些总觉得尹晟刚才那恍惚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就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思想一般。 “楚些，你们在聊什么？”恰在这时，顾灵均终于摆脱了和自己交谈的宾客来到几人身边，她一眼认出了尹晟，态度和善地道，“这不是尹科长的大公子吗？” 尹晟回过神来偏开了目光，看到顾灵均也并不卖面子，面带傲慢地道：“顾女士，你好。” 他参加的宴会场合几乎都是受人巴结来的，所以小小年纪就一直端着架子。尤其是对顾家，尹晟有着天然的排斥。 因为尹家其实很早就想将顾家作为合作对象，在顾灵均刚分化那会儿就向顾怜提过亲，而联姻的人选正是尹晟的父亲。奈何顾怜疼女儿，毫不犹豫地拒绝尹家了，他父亲退而求其次才和他母亲结合。 他和母亲都不是尹家的第一选择，甚至很可能不是第二选择，这个观念在尹晟心中根深蒂固。因为在他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父亲很快又娶了第二任妻子。 现在，他爷爷仍旧想搭上顾家这条船，将双方绑牢。可让尹晟不满的是，爷爷帮他物色的对象甚至不姓顾，而是顾灵均父亲沐卿那边的亲戚，因为靠着顾家的帮助提拔，一路顺风顺水地变成了“新贵”，被评价为前途无量。 他是年轻一代中第一个分化为alpha的人，但他身后还虎视眈眈地跟着一众亲的堂的表的兄弟姐妹。尹晟知道爷爷并不是因为多看重他而让他来应酬，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需要锻炼的。 而从爷爷为自己物色的结婚对象来看，尹晟就知道自己在爷爷的心中其实无足轻重。正如梁孟业所说，如果真要稳固自己的位置，那么和江为早订婚绝对更为可靠。 只是他不仅讨厌顾家，现在看来还十分讨厌江楚些，要他和江为早订婚……除非天塌下来！ 尹晟一边想，一边又暗暗瞟了一眼江楚些怀里的女孩，却发现江为早趴在江楚些肩头，正在用一双明亮水润的瞳眸望着他。 “早早年纪还小，不知道是不是有哪里冒犯到了你？”顾灵均见尹晟一直盯着江为早瞧，语气和蔼地道，“如果有，我先代她向你道歉。” “我才没有冒犯他，是他自己没事跑来说妈妈照顾我没有alpha的样子，还嘲讽妈妈出身，”江为早第一时间为自己申诉，并且还要和尹晟对质道，“是吧？” 尹晟就知道，以江为早的聪慧肯定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哼，我只是实话实说。” 顾灵均的面色立即变了，正色道：“尹公子，我们邀请你来是出于友好，如果你无缘无故地羞辱我的伴侣，那么我只能说这里不欢迎你。” “说得我多想来一样，顾家也不过尔尔，找一个好拿捏的alpha耀武扬威罢了。” 尹晟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不过离开之前，他又看了江为早一眼。虽然刚才以话质问了他，但尹晟能够感觉得出来，江为早的语气中仍然不带有明显的好恶情绪，只是出奇冷静地在叙述事实。 他很庆幸自己来了，也很庆幸决定弄僵尹家和顾家的关系。因为尹晟非常明白，不能为自己所用的力量都必须要尽早扼杀，而不管是顾家还是江为早，显然都和他相性不合。 他和江为早年龄不合，爷爷现在就需要拿他去笼络更多资源，而等到江为早分化之后，爷爷也必然会从家族里再挑一个人合适的人来联姻。他的母亲只有他一个孩子，任何其他人获得顾家的支持，对他来说都是威胁，尤其是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 所以他必须在他们成长起来之前斩断这一个可能，他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别想得到。 “真是气死我了！”庄绮还没等尹晟彻底离开，就忍不住抱怨道，“尹家怎么会出一个这么没礼貌、没情商的孩子？” “感觉像是特地来惹我们生气的。”江楚些皱着眉看向江为早，却发现她的目光还望着尹晟离开的方向，心中不禁一紧，“早早，刚才遇到的几个人你都要注意，不能和他们来往。” 她罕有如此独断专行，以告知的口吻与江为早说话。江为早收回目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为什么？” 这件事解释起来已经不止是麻烦那么简单，而且江为早的思维方式与一般的孩子，甚至是一般的成人都不太一样，江楚些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 “因为他们是非常奇怪的人。” 庄时晚连连点头，赞同道：“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总是看早早！” 顾灵均此刻已经意识到江楚些担忧的是什么，伸手摸了摸江为早的后颈：“早早，这件事回去之后妈妈们会好好和你谈一谈的，这是为了你好。” 江为早这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把蛋糕推出来吧。今天是好日子，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得不愉快。” 有再多事也得关起门来再说，至少江楚些今天来的目的非常简单，那就是给江为早过生日。 庄时晚一听要吃蛋糕，立即开心起来，冲着江为早道：“早早，我们一起吹蜡烛，我给你唱生日歌！” “嗯。” 几人领着江为早去推装载着超大蛋糕的餐车，顾怜和沐卿也结束了应酬来到外孙女身边。 一家五口加上庄时晚，一起带头帮江为早唱了让她觉得“丢人”的生日歌。像尹晟这样抱着搞坏关系目的来的人毕竟是少数——不，应该说是今天绝无仅有的，所以宾客们还是很给面子地配合了主人，并且只要遇到顾怜等人，就夸顾灵均嫁了一个好妻子。 什么对妻子孩子温柔体贴的alpha太难得了，什么愿意让omega成为独立自主的职场强人的alpha是思想开明的先驱，什么顾灵均、顾怜眼光好啊，什么江为早聪明伶俐一定是继承了双亲的优点啊，反正是什么话好听就拿什么话夸。 几人也不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照单全收，顺便非常不真心实意地谦虚个几句。 就在宾客们以为宴会高潮已经过去，生日会就要在一片“祥和”气氛中落下帷幕的时候，一个人的到场给这场生日会又增添了几分戏剧性。 “胡小姐？” 顾灵均看到胡韵雪时十分惊讶，虽然邀请了对方，但因为胡韵雪迟迟没有给出回应，且一直不曾到场，她还以为胡韵雪不会来了。 没想到宴会都快接近尾声了，胡韵雪却突然出现，打扮得还颇为隆重。 “对不起，我来晚了，今天下午有一场发布会，时间实在有些赶不及。”胡韵雪脸上显露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非常亲昵地倾身抱了抱顾灵均。只不过凑近之后，她的声音也压低了下来，“顾小姐，我接受你们的条件，希望你们能不要让我失望。”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楚些洗完澡出来时，发现顾灵均已经回到卧室。她帮江为早洗完澡，自己也换了一身家居服，此时正换完床单。 “早早睡了？” 今晚宴会结束，江楚些送妻女回家后，顺水推舟地留了下来——当然，她只是因为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要和顾灵均商量一下，才不是没受住顾灵均的“诱惑”。 “嗯，”顾灵均笑着看向江楚些，“太好了，以前的睡衣还能穿。” 就像江楚些还留着顾灵均的衣服一样，顾灵均也依然留着她的衣物。不止是衣物，江楚些的所有东西她都留着。强力的alpha在常用衣物上留下的气味通常经久不衰，洗涤剂也无法彻底消除衣物上的味道。omega对伴侣的信息素气味尤其敏锐，所以发情期时如果伴侣没在身边，常用衣服来当安抚替代品。 江楚些走到床边帮顾灵均收拾掉换下来床单：“那时候我都几岁了，又不会再长个子，难道你觉得这几年我就能胖得穿不下以前的衣服了吗？”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个子还是长了些的，肌肉也多了点。我还以为你工作之后会懈怠锻炼呢，没想到家里还多了个健身房。” 江楚些瞟了她一眼，语气中有一丝不满：“反正就我一个人住，房间放着也是浪费，在家就能锻炼身体，多好。” 顾灵均听出她的怨气，上前两步轻轻抓住江楚些的手臂道：“其实我这几年也有在健身，可惜omega想练出肌肉太难了，力量始终不是我们的优势。反正家里有器材，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呀？” “我那里那么小，你不会指望住我那儿去吧？” “那就把器材搬过来。” 江楚些算是明白了，顾灵均已经开始她的下一步计划！ 看看、看看，这刻意靠近的距离，这看似随意的触碰，这沁人心脾的香气，这楚楚动人的神情，这……啊，这女人看起来真是该死的美味！ 江楚些已经彻底觉悟了，为什么霸总文里的霸总都喜欢用这句话来形容女主。因为人在发情的时候，脑子基本是转不动的，千言万语不如lsp的一句话，称赞美味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吃掉吗？ 更何况她老婆这个姿态，摆明了就是在引诱她，她现在可是个alpha，alpha的脑子在这种时候转不动，有什么毛病吗？ “嗯……” 江楚些沉吟着做出思考状，实际上顾灵均搭在她手臂上的柔软小手，已经让她没多少思考的能力了。 “楚些，住过来吧，早早也很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住。” 江楚些很明白，这种时候还坚持分居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她今晚参加江为早生日晚会，以及主动送妻女回家是对外界放出的信号，留下来过夜则完全是出于私心。 不如说，她一直在等顾灵均主动提这件事。 “倒也不是不可以。” 在看到顾灵均翻出自己的睡衣时，她曾经的挫败感得到了很好的平衡。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念念不忘，而在闻到睡衣上沾染着顾灵均信息素气味时，她几乎都要忘记今晚留下的目的了。 她很想知道，顾灵均这六年都是怎么度过发情期的。 “真的吗？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来？” “看情况吧。” 江楚些低头看向顾灵均，满脸都写着“你快来讨好我”，可惜顾灵均一时没接收到她释放的信息，合掌道：“也对，这边也要准备准备。书房要改一改，弄个和你那工作台一样的区域，还要弄个健身房把你的健身器材都搬过来。” 她说着微微皱起了眉头：“还是让设计师再规划一下区域比较好，或者干脆换一套房子好了……” 江楚些一看她竟然直接跳去考虑怎么装修房子，气也要气死了——房子怎样都好，能住人不就行了吗？现在是她在“看情况”，顾灵均怎么不来讨好她？ “那你慢慢想吧，我先睡了。” 江楚些哼了一声，坐到床边，作势就要上床睡觉，顾灵均有几分惊讶，靠到她身边，轻声细语地道：“你现在就要睡了吗？” “不然呢？” 顾灵均就是个渣女，得不到她的时候，就各种引诱她，撩拨她，挑逗她，到手之后就弃若敝履。她就不应该那么快原谅顾灵均，看看吧，她今天留下来，妻妻俩孤女寡女共处一室，顾灵均却在想着如何让她搬进家里，理由还是江为早希望一家人一起住。 那顾灵均咧？ “我以为你今晚是有事才留下来的。”顾灵均总算看出江楚些的不开心，攀附上她的肩膀，温柔笑道，“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江楚些不开心死了，她确实是因为有事才留下来的，但留下来之后发现，那些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至少没重要到需要破坏两人难得的夜晚。有话白天也可以说嘛，今晚她只想顾灵均好好讨好讨好她。 “你自己想。” 江楚些没有否认，光明正大地耍起了赖，顾灵均倾身轻轻吻了她的脸颊，歉疚道：“对不起，你一定是想谈正事吧，我应该先听你说的。” 江楚些喉咙一梗——她没想现在谈正事啊！ “哼。” 顾灵均以为说中了，继续道：“你是想说尹晟那几个人的事吗？梁孟业、尹晟、王言之和杜景礼就是你说的那几个人？你是不是很担心这件事？” 江楚些确实挺担心的，尤其是今晚尹晟的表现。 “我记得你表哥的爸爸官也不小，好像和尹家走得挺近的？” 顾灵均在餐厅和江楚些相遇以后，比较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自家的亲戚。沐卿只有一个亲姐姐，顾灵均和表哥那边还挺亲的，也比较着重地介绍了一下。 “嗯，表哥和尹晟的爸爸认识，他的大女儿今年刚分化为omega，据说有意向和尹晟订婚。” “但经过晚上的事，我想你表哥会更慎重地考虑一下吧？” 顾氏家大业大，与政界自然有着联系。若非如此，顾灵均在国内推广莫瑞产品的过程不可能那么顺利，毕竟它的产品很可能改变omega和beta在社会中的地位，影响到alpha的绝对统治。 “嗯，我想妈妈一定会和姑姑他们商量这件事的。但我想不通尹晟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说顾灵均想不通，江楚些也想不通。从原文来看，这几个渣a就都是精神有问题的逻辑鬼才，奈何身上都套了主角光环，不管怎么折腾都能成为大佬，所以要她去换位思考一个十三岁的小渣a的想法，实在是有些难度。 “他要么是蠢，要么就是不想订婚……” 江楚些刚一说完突然就觉得想通了，这个小渣a肯定是对她女儿一见钟情，所以不仅想摆脱这一次订婚，还想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引起早早的注意！ 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以原文中那几个渣a的表现，干出任何丧心病狂的事她都不会惊讶！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方式去猜测他们的想法，“爱”女主才是他们行为模式的驱动力。 顾灵均见江楚些突然眉头深索，好奇道：“你想到什么了？” “那几个小子肯定都看上早早了。”江楚些面色笃定地道，“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家都破产。” 顾灵均“啊”了一声，完全没想到江楚些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有些想笑，但看江楚些一脸认真的表情，很明智地把笑忍了下来。 “这……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然不容易，但我们现在不能只是防守了，还应该主动出击。” 江楚些始终认为不能用还未发生过的事给别人定罪，但这几个小渣a还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他们家可不见得干净。除了赵显的帝国是他自己一手打造的以外，其他几个a好像在整片文里也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就王言之秀了一手黑客的本领，还是用来找其他几人黑料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强大的家庭背景做后盾，这几个小渣a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她早穿来那么多年算是提早发育了，如今正是把这几个小渣a消灭在萌芽状态的好时机。 顾灵均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从梁家下手，具体的还没想好，得从长计议。” 江楚些想先拿梁家开刀有好几个理由，第一个理由非常简单，梁孟业是如今几个渣a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所以他的威胁相对来说更近；第二个理由也很简单，目前出现的这四个人里，他家的财势是最薄弱的，柿子当然要挑软的先捏，尤其是捏碎他们时，很可能还会牵连到最难搞定的尹家，来个一石二鸟；至于第三个理由，则与胡韵雪有关。 梁孟业的父亲是知名导演，在私底下的风评很不好，一直有他喜欢潜规则新人的传言。江楚些记得胡韵雪和他有些恩怨，所以从这里寻找突破口是最快的。 而王言之家和杜景礼家恰好在业务上和她以及顾家有竞争，想要弄垮对方，通过正规途径只能慢慢来。 从长计议就是先搁置讨论的意思，顾灵均听江楚些提到梁家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梁孟业的二叔你还记得吗？” 江楚些哪里能忘？ 她对和顾灵均的往事记得一清二楚，梁却虽然没在其中扮演多重要的角色，但在迎新会和温泉村的事中都是涉事人，再加上梁孟业二叔的身份，她就算是想忘也忘不掉。 “他怎么了？” 江楚些记得梁却应该也留校任教了，再之后就没太关注。毕竟他不止在原文里，就算在当初的事件中都是一个很边缘的人物。 “余温出狱之后和他结婚了。” 江楚些皱起眉来：“你怎么还关注余温？” 余温入狱之后，江楚些就懒得再去理会他了。虽然原本作为小三有着重要的戏份，但经历过这一遭之后，江楚些不觉得对方还会和自己产生交集。 “因为你之前说他是小三……” 顾灵均也不是一直关注着别人的消息，只是和江楚些交流过后，这才去查了一下余温。不止余温，事实上她也找人去调查江楚些说的这几个alpha，只可惜在结果出来之前，江为早的生日就先到了。 “你很在意？” 顾灵均笑着点了点头：“有一些。” 江楚些眉宇间露出一丝得意，口中却道：“他又不是我的小三，你在意什么。” “可你曾经认为自己可能会和他产生联系，我只是单纯对这件事很在意。” 江楚些抱着手，哼哼道：“那是我在提防他，我才不想当人渣呢。” 顾灵均攀着江楚些的手臂，靠在她肩头：“我知道，楚些，你是最好的人。” 江楚些垮下嘴角——她不想当最好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是最好的人。顾灵均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因为她是个好人，所以喜欢她的？ 一定也是因为“她是个好人”，所以顾灵均才会那么肆无忌惮，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在她不开心的时候给根肉骨头安慰一下，把她带回家达成目的了，就连点肉渣都没了。 顾灵均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是个alpha呀！ “哼。” 又哼了一声，顾灵均真的有些奇怪了，仰头看向江楚些臭着的脸：“你不想知道梁却他们的事吗？他似乎和家里关系不好，一直被作为alpha的兄长压着，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你脑子动得可真快。” 江楚些半是赞美半是讽刺，她对梁家下手的想法是一开始就有的，在来的路上更是仔仔细细地考虑了一遍，这才能脱口而出。至于其他更详细的计划，她在看到顾灵均穿着居家服换床单的时候，基本已经抛去了脑后。 没想到顾灵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么清晰的思路，那么快就想到了可以利用的人——气死她了，她怎么就已经没办法思考了呢？ “楚些，你怎么了？”顾灵均不会听不出来江楚些在生闷气，勾勾她的手指，用软得不能再软的语调气音道，“你不说出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你道歉啊。” 说出来就变无理取闹了，她才不要说！而且这个坏女人怎么会想不到？她明明一直都在做！ “你不是要和我谈正事吗？” 顾灵均眉尾一挑：“还有其他正事吗？关于胡小姐的？” 虽说今晚胡韵雪的出现也让江楚些有些惊喜，毕竟这证明原凝的劝说成功了，但这也可以放到明天说！ 她快急死了，却又不肯主动讨欢，身子一歪，躺到了床上。 “我要睡觉了。” 顾灵均逐渐意识江楚些的闷气与所有“正事”无关，一边躺到她身边，一边随手拉了床头灯。 江楚些背对她侧躺着，背影中都透着一股倔强，顾灵均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而后抚摸着她的背脊，温柔道：“今天累了就早点睡吧，我们明天再说。” 顾灵均的卧房充斥着香雪兰的香气，即便是刚换过的床单，也充满了信息素的气味。江楚些浑身都被顾灵均的信息素包围，全部感官都被香气牵引，全身上下都在蠢蠢欲动。 都怪这个alpha的身体，让她在面对顾灵均的时候就没办法冷静。她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顾灵均的手掌触碰着自己的背脊，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从顾灵均身上传来的温热，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吐息。 简直是可恶至极，把她留下来，谈了几个不相关的人，竟然就要熄灯睡觉了，真就一点儿肉渣都不给！ 既然没打算做什么，那干吗要换床单啊！ 江楚些根本还睡不着，不如说被感官支配的身体精神得不得了。但顾灵均好像真的打算睡觉了，不一会儿连呼吸也慢慢均匀，江楚些憋得忍不住翻了个身，声音低哑地道：“我没说我累了。” “嗯？” 顾灵均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疑问中带着些许鼻音。江楚些在被窝中闻到了更清楚的香气，口中迅速分泌出了唾液。 “我没说我累了，也不需要早点睡。” “可你刚才说……” “你是不是故意的？嗯？”江楚些受不了了，一个劲地往顾灵均身上蹭，语气也渐渐危险起来，“顾小姐，你才不可能那么笨，你肯定在故意耍我对不对？” 顾灵均轻喘了一下，伸手轻轻挡住有些过分激动的江楚些，求饶道：“等等楚些，我错了，我一开始是真的没想到。” “那现在呢？”江楚些一边抓住她的手腕，一边将她搂进怀里，气愤道，“你太坏了。” 气到只会说你太坏了的江楚些可爱得有些过分，顾灵均心里发软，身体也有些发软，自然是万分顺从地打算任由她为所欲为，更甚至好好讨好一番，消除妻子心中的怒气。 终于还是不顾面子，把渴望付诸行动的江楚些正打算好好惩罚一下这个坏女人，没想到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 江楚些一开始还没察觉到，直到一个幼嫩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两人才都被吓了一跳。 “早早？” 顾灵均连忙推开江楚些，转头就看到了江为早。她穿着一身小兔子睡衣，脚上一双小兔子拖鞋，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兔子玩偶，揉着眼睛往床边走。 “妈妈，我也要和你们一块儿睡。” 江为早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睡了，从来没主动要求要跟着她睡过，顾灵均也完全没预料到她今晚的行动。 “怎么今晚想和妈妈睡？” 顾灵均匆忙之间瞥了江楚些一眼，发现她脸都憋红了，狭长的双眼瞪得前所未有的圆，正死死地盯着江为早。 “因为两个妈妈都在，我也想一起睡。” 但江为早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家老妈的欲求不满，扒着床沿就想往上爬。顾灵均连忙理了理衣襟，伸手想把她拉上来。 虽说她现在也有点……不上不下，但女儿好不容易要求和两个妈妈一块儿睡，这种简单纯真的愿望她怎么忍心拒绝呢？ 江楚些的脸色由红转绿，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长臂一伸，将江为早整个人提了上来。 “我要睡中间。” 江为早双腿悬空，连忙踢掉拖鞋表达自己的诉求。 “不行，你睡你妈旁边。” “我会被挤掉下去的。”江为早嘟着嘴，“还有你俩都是我妈妈，我睡中间就是睡你俩旁边。” “床有两米宽，你不会掉下去的。”江楚些把女儿塞到顾灵均身边，有些头疼道，“早早叫咱俩都叫妈妈，以后怎么分？” 今晚两人一块儿带娃才发现，都叫妈妈确实有麻烦，不知道其他第一性别一样的家庭是怎么分清楚双亲的。 江为早迫于江楚些的强权，只能窝在顾灵均身边。不过她没忘记展现自己的存在，抢先答道：“我可以叫你妈咪，这样你们就分得清了。” 孩子聪明就是这点好，江楚些欲求不满的气消了一些，借着夜灯的灯瞅江为早的小脸，心中的躁动慢慢消减了一些。 “好吧，你就这样叫。” 顾灵均却不知道为什么笑了起来，江楚些奇怪道：“怎么了？” “其实……”顾灵均抿着唇，一手搂住了江为早，“小孩子一般叫妈咪和爸比的对象都是生育一方的。” 非土著的江楚些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区别，脸上不禁挂下了三条黑线。虽然她并不介意被这么称呼，但这个小促狭鬼一定是故意的。 “妈咪一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今晚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是在向你学习！” 孩子聪明就是这点不好，江楚些突然有种感觉，这小家伙今晚是故意来夜袭的！ 看着那张一看就写着“我很聪明”的小脸，她恨不得把江为早吊起来抽一顿——当然，也就仅止于脑内想想。 “睡你的觉。” 江楚些重重躺回床铺，想要快点进入贤者模式，却听到江为早奶声奶气地道：“妈妈，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顾灵均难得享受了一次女儿的撒娇，自然是一边答好一边侧过了身。江楚些一看不仅肉没吃到，连老婆都拿后背对自己了，待遇落差实在太大，差点没气晕过去。 “早早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顾灵均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想快些把她哄睡了再去安抚后面那个炸毛的大孩子，结果一双有力的手臂这时伸了过来，将她和孩子都搂进了怀里。 “你给我记着。” 顾灵均从身后咬牙启齿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危险——她的发情期是什么时候来着？或许是时候停一段时间的抑制剂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江为早点着小脑袋，一副迷迷糊糊完全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江楚些将她抱在怀里，顾灵均则帮她穿着衣服。 “早早，要起床去上学了。” 顾灵均一边帮女儿套上外套，一边温柔叫醒她，但江为早根本不为所动，身体很老实地任由妈妈搬弄，但眼皮坚决不睁开一条缝。 “她起床都那么困难吗？” 现在已经八点，也不算早起了，江楚些想起带顾灵均回家第二天这小家伙七点不到就给顾灵均打了电话，怎么今天就变起床困难户了呢？ 顾灵均叹了口气：“她上学时候起不来，放假倒是比谁都起得早。” 好嘛，原来如此，这是厌学。 “对了，早早有没有和你提过在幼儿园的事？” “早早很少提在幼儿园的事，我倒是向老师咨询过，老师说早早有点孤僻，不爱和别的小朋友交往。”顾灵均轻轻拍了拍江为早的小脸蛋，无奈道，“我问她为什么不和别人交朋友，她说别的小朋友太幼稚了，听不懂她的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勉强江为早去迁就别的小朋友，那也失去了交朋友的意义。 “我看她和晚晚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那不一样，她和晚晚是打小认识的，是先当朋友产生亲近才去迁就，但她不愿意为了当朋友去迁就别人。” 江楚些挑了挑眉：“她自己说的？” “嗯，早早真的有点……早慧。” 江楚些点了点江为早睡得一点一点的脑袋，感叹道：“她到底像谁，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我才不这样，难道不是像你吗？” “哪里像我？这孩子贼精贼精的。” 江楚些想起昨晚，肚子里还是一阵邪火没发泄——今晚她一定要锁门。 “这是聪明，”顾灵均白了她一眼，“而且早早看起来不是很像我们刚相遇那会儿的你吗？” 对事物冷淡的样子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像，江为早不知道是太聪明了还是怎样，看待事物有些过分冷静，别说一个六岁的孩子做不到这点，就连一般的成年人也做不到。 “既然早早那么聪明，你有没有想过让她跳级？或许和大一点的孩子一起学习，更有益于她交朋友。” “我有考虑过，但也怕弄巧成拙。早早再怎么聪明都只有六岁，单纯在身体发育上就处于弱势。和同龄人她就算占不到便宜，总也不会太吃亏，更何况幼儿园老师看得也比较紧。如果进了小学，你难保那些孩子不会欺负她，毕竟……” 毕竟，一个年龄小又聪明还臭屁的小姑娘太容易激起小朋友的众怒了。 顾灵均的顾虑不无道理，但江楚些也觉得不能一直让江为早处于一个格格不入的环境学习。 “而且幼儿园里至少有晚晚在，她要是现在去读小学，那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顾灵均显然是详细思考过利弊的。 “嗯，这件事之后再说吧。”江楚些抱起穿好衣服的江为早，“今天先把这赖床的小懒猪搞定。” 顾灵均很高兴江楚些越来越重视江为早，也很开心于江为早对江楚些的亲近。 两人给江为早洗漱又是一番折腾，等到终于可以吃早餐，时间已经直奔九点而去了。江楚些和顾灵均自己就是老板，倒无所谓迟不迟到，就是江为早上学是铁定要迟到了。 “没关系，昨天是早早生日，我和园方打过招呼说今天可能会晚点到，我们慢慢来。” 江楚些手里端着一碗鸡蛋羹，正一勺一勺地喂给江为早，江为早经过一番洗漱，眼睛终于能够睁开一条缝，一边与睡意抗争，一边嘴里本能地吸着蛋羹。 江楚些是第一次喂孩子，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带孩子真是不容易，你之前一个人怎么带的。” 顾灵均面露一丝尴尬，清清嗓子道：“早早最难带的时候都是我爸爸带的，我……嗯咳咳，我也没怎么带。她现在其实能自己吃饭了，今天大概就是想撒娇。” 没错，江为早早就能自己吃饭了，但今天点名要江楚些喂她。江楚些还能咋办呢？宠着呗。 孩子再怎么调皮，总是自己的崽，而且说老实话，她本身是很喜欢聪明孩子的，与江为早接触得多了之后，也确实越来越有她是自己女儿，想要好好疼爱她保护她的自觉。 “唔唔唔……” 江为早虽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显然在听两人的对话，嘴里含着蛋羹就唔唔唔叫了起来，似乎是在抗议两人的话。 “吃完再说。” 江楚些拿过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江为早把蛋羹咽下去，皱着鼻子不满道：“我起不来是因为昨晚没睡好。” “你还没睡好？就你像只小猪一样呼呼大睡。” “我才不像小猪，我是小兔子。”江为早抬起眼皮看向江楚些，“昨晚我做噩梦了，梦到发生了地震，床一直在晃。我想起来又起不来、想跑又跑不掉。我知道，这叫鬼压床。” “咳——” 顾灵均一口牛奶差点没喷出来，连忙拿了纸巾掩饰自己的失态。江楚些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连忙把调羹塞进江为早的嘴里：“肯定是因为你还小，睡不惯妈妈的大床，晚上你就自己睡，免得又梦到地震。” 江为早嘟着小嘴，咕噜噜吞下蛋羹，哼哼道：“我也不要和你们睡了，说好抱着我的，后来你们就自己抱一块儿去了。” 好家伙，这孩子不是睡死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顾灵均抿着唇促狭地看着江楚些，江楚些神色不定，到底有些庆幸江为早只是早慧，不是早熟，不懂两人干了什么。 “行了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吃完，我送你去上学。” 江为早自己伸手捏了个小馒头咬了一口，问道：“之前你们说可以早点送我去上小学是真的吗？” “怎么，你想去？” 看来着孩子还真能一心两用，一边睡觉一边听人说话，这是属海豚的吗？左右大脑还能轮流休息不成？ 江为早点点头：“我想快点念完书，以后就不用去上学了。” 目的还真是单纯呢。 “那你也听到我们担心什么了吧？那里都是比你大的孩子，他们可能会欺负你。当然，你可以找老师帮忙，但老师不一定帮得了你。就连妈妈们，可能也没好的办法可以帮助你，就算能保证别人不欺负你，也无法保证别人不孤立你，你不害怕吗？” 江为早聪明，江楚些和她说话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把可能有的坏情况都交代清楚，她如果还想去就让她去，反正不行可以回来。 “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没办法交到朋友，但我也不需要朋友啊。” 江为早说得满不在乎，江楚些惊讶地看向顾灵均，顾灵均却只是垂着眼皮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江楚些有些明白顾灵均为什么说江为早有点像过去的她了，老实说，她虽然不是因为聪明才有这样的想法，但其本质没有差别。她仗着自己是穿越者，将自己隔绝于这个世界，带着一丝“高人一等”的想法，因为没打算融入，所以也没真心实意地想要交朋友。 看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女儿算得上是“问题儿童”了。江楚些从江为早先前对别人的反应看出来，她的情绪回馈与他人给予她的并不对等。 她并不会因为别人的友善而立即给予同样友善的回应，也不会因为看到别人恶劣的行径就立即以善恶的观念生出厌恶的心态。她似乎有自己的评定标准，而这套标准里自我是绝对的中心。 怎么说呢，这其实很符合小孩子的本性，但因为江为早过分聪明，所以看起来就有点问题——不、不如说问题还挺大的。 “如果你去上小学，见到晚晚的机会就会变少咯。” 幸好江楚些想起还有一个小甜妹，酷酷的江为早至少对这个妹妹很上心。 江为早果然露出了一丝纠结的表情，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我可以放假的时候去干妈家里玩，我是大班，晚晚是中班，在学校我们也没多少机会一起玩，没关系。” 江楚些又看了顾灵均一眼，顾灵均眼神示意由她决定。 “既然你这么确定，那妈妈就帮你联系学校，不过妈妈对你有两个要求。” 江为早自信道：“是要我考第一吗？” “当然不是，”考第一对江为早来说可能很简单，虽然夸自己女儿很有吹嘘的嫌疑，但江楚些有种预感，江为早可能拿的不是爽文女主就是智慧型反社会人格大boss剧本，所以考试这种事对她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第一个要求是，入学之后你要和同学们友好相处，至少不能让每个人都讨厌你。” 江为早立即皱起了小脸：“别人喜不喜欢我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江楚些摸了摸她皱起的脸蛋：“早早，你很可爱，又可爱又聪明，这两点本该很受人喜欢。如果你真的聪明，就应该学会利用自己的可爱。” 顾灵均原本以为江楚些是要纠正女儿的性格，没想到她直接教起了厚黑学，又是惊讶又是不解。 江为早却立即被说服了，点头道：“你说得对，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万一你在学校过得不开心，就要立即告诉我们，被人欺负了也要立即说出来，不要硬撑，明白了吗？” 江为早面露惊讶，看着江楚些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知道了。”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胡韵雪帮江楚些女儿庆生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似乎正如顾灵均所言，她十分欣赏胡韵雪，两人的相处看起来也无比和谐友好，相互交流的时间甚至超过和江楚些的。 不管胡韵雪之前和江楚些的事是真是假，经过这一次差不多都可以盖棺定论了。不仅胡韵雪洗去了小三的名声，江楚些和顾灵均不合的传言也会逐渐平息。 有人佩服江楚些御妻有道，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但也有人认为是顾灵均御妻有道，手腕高超，不仅把江楚些治得服服帖帖，还拉拢了胡韵雪。 当然，不管别人如何认为，江楚些、顾灵均以及胡韵雪各取所需，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顾灵均旧事重提，再次提议由胡韵雪来当产品代言人，而这一次，胡韵雪没有拒绝。 这是她再进一步、增加自身筹码，摆脱联平会控制的最好机会，冷静下来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必须迈出这一步。 莫瑞靠着先前累积的实验数据以及雄厚的财力，在年底之前完成了一期、二期临床试验，如果顺利完成三期临床，产品有望能在一年之后，也就是2008年初面市。 江楚些利用目前手中的资源，慢慢帮莫瑞的产品造势，希望通过潜移默化的科普增加大众对药物的认识，以及普及之后带来的好处。 当网络开始普及，新媒体将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传统媒体的话语权将会因此被分走一部分。江楚些没想和政府对着干，因为知道原文的结局，所以她现在做的不过是顺应历史潮流的推波助澜。 顾怜深谙与政府打交道的诀窍，她也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如今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朝着她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临近年末时，江楚些和顾灵均也帮江为早选定了学校，通过测试后开春就可以插班入学。顾怜想让两人明年把婚礼办了，所以今年过年江楚些要和顾灵均一块儿回南方见亲戚，在走之前，庄绮组织两家一块儿聚餐，还邀请了刘雯一家。 张鲁平如今已经是市局特别行动处处长，而这距离他当上队长仅过了八年时间。即便是对于alpha来说，这也是非常恐怖的晋升速度，尤其是在张鲁平并没有什么背景的情况下。他之所以能有那么快的晋升速度，除了绝佳的运气以外，更重要的是他连续参与破获了几桩大案，而这其中江楚些这个外援功不可没。 江楚些和刘雯一家一直保持着联系，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双方各自忙于工作，张鲁平的职业又比较特殊，带着几分避嫌的意思平日里来往得并不频繁。 庄绮和刘雯几人熟悉起来还是因为当初顾灵均离开，江楚些整个人颓废不堪，恰好刘雯在那时联系江楚些被她看到，双方合计出谋划策怎么让江楚些打起精神。 庄绮这次聚餐请上张鲁平一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先前赵显的事上，张鲁平帮了她一手，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她想趁着过年之前，江楚些也还在的时候当面谢谢人家。 午餐由江楚些主厨，赵梓作为女主人打了个下手，顾灵均和刘雯一块儿看着五个孩子，庄绮则陪着张鲁平聊天。 “张哥，之前的事多谢了。” 三人不是金钱上的交情，所以这次庄绮邀请张鲁平一家来家里吃饭，是真的单纯吃个饭，道个谢。张鲁平为人正直，他愿意借江楚些的技术偷巧查案，也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帮衬下朋友，但如果这之中涉及到金钱，那一切都变味了。 庄绮和江楚些深知这一点，所以都十分小心地经营着双方的关系。 “小庄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和朋友打了个招呼而已。” “你打这个招呼不知道帮我们省了多少麻烦。” 虽然赵显犯罪的事实毋庸辩驳，但赵家在n市毕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在赵显被抓之后，赵显的父母就开始四处走动，上下疏通。如果不是张鲁平帮了这一手，这件事的进展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我听说一审判得很轻，你们没打算再上诉吗？” 庄绮听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没办法，赵显才刚满十六周岁，我向各方咨询过了，就算上诉也不会比现在多判几年。对面也不是吃素的，不仅请了好律师，还联名签什么亲友谅解信，没被翻成过失杀人已经是万幸了。” 张鲁平皱着眉头，感叹道：“杀人就判十三年，中间表现良好再减刑个几年，恐怕他出来都还不到三十岁。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我们这些警察拼死拼活抓个罪犯有什么意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至少没被他跑掉，我和赵梓已经很欣慰了。”庄绮豁达地笑了笑，“而且赵显心高气傲，最好的年华在监狱里度过，对他来说可能更加痛苦。” “你能这么想也好，”张鲁平见她想得开也就不再纠结，转头看向客厅，脸上现出了一丝八卦的表情，“对了，楚些和顾灵均是怎么和好的？我这段时间可好奇了，就是不敢问。” 刘雯和顾灵均在客厅里看护几个孩子，刘雯的大女儿比江为早大一岁，小儿子则比庄时宜大一岁，三个大孩子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刘雯则抱着儿子和抱着庄时宜的顾灵均聊天。 “嗨，我也不知道。两人分开得就不清不楚，和好得也糊里糊涂，可能这就是她们的情趣吧。” 庄绮一直到现在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盲猜大概是顾灵均为了追求事业，暂时把江楚些给扔了。 张鲁平并不想对他人的家庭评价什么，就只是单纯的好奇，两人这一年在国内也算是风云人物，他的心情就和其他所有吃瓜群众一样样的。 “晚点咱们把楚些灌醉，好好套套她的话。” “那也得劝得动楚些喝酒，她怕酒精影响神经中枢系统，这些年滴酒不沾，出去应酬都是果汁兑饮料。” 两人凑一块儿闲谈，刘雯和顾灵均那边也说了不少话。虽说多管人家家事不好，但江楚些早与家中断绝关系，刘雯便拿她当自己亲妹妹看，忍不住还是对顾灵均多说了几句。 顾灵均态度良好，虚心受教，很快就让刘雯那本就不多的一点儿气消散了。 “刘姐，谢谢你那么关心楚些、照顾楚些。” 顾灵均真心实意地感谢刘雯，她知道当初是刘雯和庄绮一块儿拉江楚些从低谷中拉上来的。 “唉，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这几年楚些看着好像没事了，其实整个人都飘着。现在你回来就好了，我看她只有在你身边人才能安定。” “刘姐觉得楚些现在状态很安定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刘雯说着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其实之前我想过不止一次帮她介绍对象，可惜这孩子对别的omega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总是吃个饭就没下文了。” 顾灵均从赵梓那知道江楚些有不少“相亲”的经验，而几乎每一次知道，她的心情都无比矛盾。理智上，她希望江楚些能获得幸福，即便是别人给予的。但在感情上，只是一想到江楚些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她的整个人都好像放在火里烤一般坐立难安。 “我应该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 刘雯暧昧一笑：“你是指胡韵雪吗？” “刘姐，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哈哈，我没取笑你。我只是觉得你根本没必要担心胡韵雪，我敢向你保证，楚些对她绝对没那种感情。” 顾灵均也是微微一笑：“不管有没有，我现在都不担心。” 刘雯一听，顿时觉得江楚些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顾灵均是有理由的。而且别的方面不说，单是顾灵均砸钱研发低副作用omega抑制剂和标记清洗剂这件事，就很难让刘雯对她有恶感。 两人从各自的事业聊到家长里短，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孩子身上。 “你明年要送早早去实验小学念书？” 刘雯听到顾灵均的计划，不禁面露惊讶。一方面是江为早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另一方面是像顾灵均这种家庭很少有人会把孩子送实验小学念书。 实验小学是公立学校，教学质量虽然不错，但基础设施和安保方面不如私立小学，有钱人家一般都会把孩子送去重点中学的附属私立小学，像刘雯也是这个打算。 “嗯，如果她能通过测试的话，我和楚些打算让她跳级。” 刘雯虽然是第一次见江为早，但也看出来她非常聪明，顾灵均两人有这个打算那必然是有底气的。 “既然要读，为什么不去外国语呢？纯纯明年也要读小学了，我们可以一道。” 刘雯大女儿叫张怀纯，今年七岁，明年刚好上小学一年级。 外国语从各方面来说都应该是首选，但尹晟就读于外国语的初中部，江楚些推测王言之和杜景礼也会入读外国语，所以第一个就先把外国语排除了。 “实验的教学质量很好，而且人际关系简单些，能让早早安心学习。” 只是这些理由没办法说出来，顾灵均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刘雯看向正在和江为早一块儿玩的女儿，敛眉思索了一会儿。 “要不我也让怀纯去实验读书吧。” “早早不一定从一年级开始读的。” 顾灵均怕刘雯是想让两个孩子作伴，连忙先说清楚。 “那也没事，我就是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先前是我自己想岔了。”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庄时晚才听说江为早要去念小学，连忙到扒住她的手臂道：“早早，你不和我一起上幼儿园了吗？” “我们本来也不是一起上幼儿园的，我在小兔子大班，你在小猫咪中班。” “可是我们在一个幼儿园，我可以找你玩。” “但我们在学校也没什么好玩的，你身边不是总有很多人吗？” 江为早不为所动。 庄时晚鼓起小脸，罕有地露出了不开心的神情：“那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江为早不解地歪头，“而且幼儿园很无聊，老师都不教知识。” 幼儿园当然是教知识的，尤其是像江为早等人就读的幼儿园，除了语数基础以外，还教音乐、外语等等，只不过这些知识对现在的江为早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如果早点说，我也让妈妈送我去上小学。” “为什么你也要去上小学？” “因为你去小学了呀！” 江为早似乎根本无法理解庄时晚想和小伙伴一起行动的想法，皱着眉道：“我上小学和你又没关系，而且你连拼音也没学完，上不了小学的。” 江为早的无情显然重重地伤到了小伙伴的心，庄时晚顿时眼眶湿润，嘴巴一扁，“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顾灵均正和刘雯说着话，突然听到庄时晚的哭声，连忙放下庄时宜让刘雯帮忙照顾，起身去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晚晚，怎么了怎么了？” “呜呜、呜呜……”庄时晚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般，哭得好不伤心，“干妈、呜呜……干妈……” “晚晚乖，不哭不哭，”顾灵均一边哄一边将庄时晚抱起来，“怎么了晚晚，为什么哭呀？是碰到哪里了吗？是不是哪里疼？” “呜呜……”庄时晚攀着顾灵均的肩膀，半张小脸埋在她肩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布料，“干妈……” 小家伙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但无论顾灵均怎么问，她都没说原因。顾灵均只得看向女儿，但江为早只是抬头看着庄时晚，一双吊梢眼睁得大大的，竟然罕见地在发呆。 “早早，你告诉妈妈怎么回事，晚晚为什么哭了？” 江为早从来利索的小嘴这回却只是半张，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阿姨，是因为早早要去念小学，晚晚也想一起去，早早说晚晚上不了小学，她就哭了。” 幸好最大的张怀纯已经懂事，一句话就概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灵均一边轻轻拍着江为早的背，一边问女儿：“早早，是这样吗？” 江为早面露迟疑，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像是……” 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庄时晚就要哭。 顾灵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庄绮听到女儿的哭声，这时也已经赶了过来，听完前因后果哭笑不得地把庄时晚接到怀里。 “妈妈……呜呜，我也要去上小学……” “好好好，晚晚也去上小学。” 庄绮抱着庄时晚转圈，十分熟练地哄慰着自家的小公主。只不过她这一哭，惹得庄时宜和张怀远也哭了起来，几人顿时乱作一团，注意力都放到了更小的孩子身上，江为早看了一会儿，而后垂下脸默默走到了一旁。 江楚些做完最后一道大菜，到客厅想叫几人吃饭，没想到就看到了这样一个混乱的场景。 庄时晚忍着哭却还止不住地抽泣，庄时宜和张怀远一人一个被刘雯和顾灵均哄着，只有江为早一人坐在较远的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灵均看到江楚些忙不迭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看看江为早。江楚些满面狐疑，却还是第一时间朝女儿走去。 “早早，发生什么事了？” 江为早神情凝重，没有回答江楚些的话，只是抬头又看了一眼庄时晚。 江楚些抱起她走到一个更为安静的地方，轻声问道：“晚晚为什么哭，你能和我说说吗？” 江为早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我只是没和她说我要去上小学了……” 她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两人刚才的对话，面色忧郁道：“妈咪，我不明白，难道我做错了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晚晚哭了。” “可哭并不代表她一定就是正确的。” “那我没做错吗？” “世界上并不只有绝对正确和绝对错误的事，这件事的重点也不是你做错还是做对了。早早，我很少见你质疑自己做的事，为什么这次你会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 江为早皱眉想了一下，重复道：“因为晚晚哭了。” “你很在意晚晚哭，是不是？” 江为早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头：“……嗯，我不喜欢看她哭。” “为什么呢？” “因为心里会闷闷的。” “早早，你会因为晚晚哭而心里闷闷的，说明你把她当好朋友，很看重她的感受。同样的，晚晚把你当好朋友，所以她也希望你能和她分享你的事。你会因为她哭而难受，她也会因为你的某些行动而伤心。如果你真的看重晚晚，在考虑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以外，也要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对不对？” “我应该早点和她说我要去上小学吗？” 小孩子没有同理心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毕竟有的大人都不一定做得到这一点。不过江楚些还是希望江为早这个聪明的小脑瓜在吸收大量知识的同时，也能开始理解一些“人情世故”。 “晚晚是不是很喜欢和你分享呢？我想你如果愿意多和她说说自己的事，那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庄时晚哭了一通，在得到庄绮足够的安慰与保证之后，没多久就破涕为笑。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又亲亲热热地坐到江为早的身边，叫着“早早、早早”。 几个大人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江楚些见庄时晚并未对江为早生出嫌隙，也就放下心来。 一桌人有说有笑，几个孩子叽叽喳喳也异常热闹，张鲁平看着在这其中显得有些安静的江为早，压低声音对江楚些道：“楚些，你打算什么时候要二胎？” 江楚些刚被他劝了一阵酒，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没想到那么快又被这个老大哥关心起二胎来了。 “咳咳，张哥，我和灵均工作都那么忙，而且早早还小，我们精力也不够。” 因为之前beta怀孕异常困难，对母体也有较大的负担，很多beta家庭很可能一个孩子都没有，所以政府非常鼓励alpha与omega多生多育。一般由ao组成的家庭，至少会生育两个以上的孩子，所以张鲁平直接问江楚些什么时候要，而不是问她打不打算要。 江楚些对孩子倒没什么所谓，毕竟她现在是alpha，又生不了孩子，生不生还得顾灵均说了算。不过从私心上来说，她希望短时间内不要二胎。除了她说出口的两个理由以外，还有另外两个理由，一个是生孩子对母亲多少都是负担，她不希望顾灵均再遭一次罪，另一个是有江为早在两人“办事”就很不方便了，如果再要一个孩子，恐怕真没什么时间温存了。 “我就是想你们家早早一个人是不是太孤单了，要个妹妹陪陪她。” 张鲁平大概也是看出来江为早的性子和一般的小朋友不太一样，帮江楚些出谋划策。 “有晚晚在，我看她是不会孤单的。”江楚些觉得问题不在这里，“不过有机会了我会问问她想不想要一个妹妹的。” 张鲁平拍了拍江楚些的肩膀，哈哈笑道：“如果要就趁早，你看我和小庄的二孩都多大了？” 他声音大了些，引得几人纷纷侧目，顾灵均虽然没注意听两人的对话，但只从这一句也知道张鲁平在说什么，嘴角含笑地向江楚些投去了目光。 “咳咳，吃饭吃饭。” 江楚些虽然已经不是什么纯情小女生，但也做不到在有孩子的饭桌上堂而皇之的讨论这种事，连忙转移了话题。 三家人一块儿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到了分别时，张鲁平给江楚些塞了一个文件袋。 “你托我查的事目前就这些进展，之后我会继续关注的。” 江楚些没有立即打开，看起来非常随意地把文件袋塞进了公文包里。 “谢了张哥。” “咱就别客气了，”张鲁平笑了笑，而后又严肃道，“楚些啊，我知道你的性子，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以自己的安危为前提，多考虑考虑妻女家庭，可别以身犯险。” “你放心吧，灵均也知道这些事，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张鲁平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告别江楚些和庄绮两家离开。 “早早，今天没吓到你吧？”庄绮抱着已经快睡着的庄时晚，弯腰对着江为早道，“晚晚是喜欢你才想学你，和你一块儿的，她不是生你气。” 江为早点点头：“干妈，你也要让晚晚去上小学吗？” “晚晚喜欢，我当然会支持她，有个小伙伴和你一块儿你不开心吗？” 江为早“嗯”了一会儿，喃喃道：“我开心的。” 江楚些欣慰地摸了摸江为早的脑袋，看着庄绮怀里小鸡啄米似点着脑袋的庄时晚，不禁想起了庄绮先前的提议。 如果不是两个孩子注定要分化成omega，两家结个亲家其实真的挺好的。毕竟到现在为止，江为早好像也就对庄时晚这一个小伙伴那么在乎。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为时尚早》这本小说的主要发生地点是在南方的s市，作为南方乃至于全国商业最繁华的城市，在小说的时间点中齐聚了一堆霸总。江楚些当初以为只要远远从那里逃开，就能避免与顾灵均以及这帮渣a相遇。 结果显而易见，不止顾灵均去了b市读了大学，这帮小渣a们小时候的主要活动地点也在b市。所以这一次再回到南方，江楚些已经没有一丝心理负担，权当走个亲戚。 在跟顾灵均回家见亲戚之后，江楚些才意识到顾家是真的家大业大。顾怜虽然只有顾灵均一个女儿，但自己有不少兄弟姐妹，所以顾灵均的亲戚也是一大堆。 原文之中只明确出现了一家与顾家有关的亲戚，那就是顾怜的大哥顾恂一家子。只不过出现的顾恂和顾灵坤并不是什么正面角色，正是因为他们一家与江楚些狼狈为奸，江楚些才能快速地掌控顾氏。 所以在顾灵均为江楚些介绍亲戚的时候，她着重留意了这大伯一家子。 顾怜在兄弟姐妹里排行第二，虽然不是长女，但作为唯一的alpha，她早早就被确立了继承人的身份。顾怜也不负众望，以非常出色的能力坐稳了位置，不仅父母对她非常满意，弟弟妹妹们也打从心底信赖佩服她。 只不过恰在那时候，顾怜做了这一生最叛逆的一件事，那就是和一名出身平平的beta结合。 顾怜的父母一开始极力反对她和沐卿结婚，以断绝关系和金钱支援要挟顾怜离开沐卿，顾怜干脆地抛下了家族和沐卿私奔。顾家用尽手段都没拆开两人，顾怜的父母也转而做出要将顾恂当作新继承人的姿态。可惜顾恂的能力与顾怜有不小的差距，最后随着顾灵均的出生，顾怜与家族和解，顾怜的父母也总算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顾怜原本不可动摇的继承人身份因为这件事几经波折，不过她到底是这一代唯一的alpha，加上能力出众、手腕高超、手段强硬，最后还是继承了顾家大部分的财产，并且在这二十几年里进一步扩大了自家的产业。 不过在顾灵均分化为omega之后的这些年，家族中也不是没人蠢蠢欲动。顾怜一开始以为女儿性格软弱，也考虑过从侄子侄女里挑选一个继承人，不过顾灵均后来的表现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而这也引发了家族内部某些人的不满。 在他们看来，一个omega怎么能继承家业呢？别的不说，单单是顾灵均以后的孩子不姓顾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诟病。 不过顾怜与弟弟妹妹们的关系并算不上差，甚至很大程度上来说，顾家都算大家族中比较和谐的一家。 一方面是因为顾怜除了alpha这个身份以外，在能力上也确实远超兄弟姐妹，大家都服她；另一方面是顾怜本身为人比较厚道，兄弟姐妹都分到了比较可观的财产，所以整体表现得都还算和谐；还有一方面则是，顾怜弟妹们的子女中也没有alpha，无法理直气壮地争抢财产——而这一切都要除了顾恂这一家子。 顾恂是顾怜唯一的哥哥，所以幼时能在身份上压她一头。不过在顾恂分化为beta，而顾怜在第二年分化为alpha之后，两人在家中的地位就发生了变化。 顾恂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当初顾怜因沐卿与家里闹翻，他煽风点火最是起劲，也一度获得了父母的青睐，可惜自身能力不足，最后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后来，他的儿子作为顾灵均这一代中唯一的alpha，顾恂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是我的妻子江楚些，”家族内部的聚会形式上更加随意，顾灵均在带江楚些见过长辈之后，开始为她一一介绍堂表兄弟姐妹，“这是我的堂哥顾灵坤，是我大伯的儿子。” 江楚些刚才最为留意的长辈就是顾恂，然而印象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平平无奇。作为beta来说，顾恂在外貌上倒也算得上优越，但和顾怜一比较，在言行谈吐上表现出来的是极度的平庸与自负。 顾怜的兄弟姐妹之中也不乏有趣、有才之人，虽然原文一句都不曾提及，但江楚些刚才已经亲身体会过，顾灵均的小姑姑是位非常有才华的艺术家，小叔叔也相当幽默风趣，其余几人也算和蔼可亲令人亲近，除了那位全程脸色不大好的顾恂。 至于现在这位顾灵坤，作为顾灵均这一代中唯一的alpha，他给江楚些的第一印象就是目中无人的高傲。 啊，所以说，有没有才华，讨不讨人喜欢，和性别没有关系。 “你好。” 江楚些伸出手和顾灵坤握了握，对方几乎没有用什么力，只是虚握着摇了摇，态度敷衍。 “哦，你就是我堂妹的老婆啊。”顾灵坤一开口就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我听说你了，这一年很出风头嘛。” 顾怜这一趟组织家族聚会，为的就是介绍江楚些，当然都提前打过招呼。大多人先前也知道江楚些，当初顾灵均为了江楚些和家里闹翻，顾怜虽然并未大肆宣扬，但亲戚中还是不少人听到了风声。 只不过他们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江楚些和顾灵均没有办婚礼，一直分居却又没有离婚，而这些年顾怜还扶持过江楚些。 江为早的出生让不少人猜测，江楚些很可能就是个被顾怜父女利用的工具人，为的就是生下继承人，避免家产旁落。 这个猜测在六年间不断发酵，几乎被顾家所有亲戚接受，尤其是顾灵坤，在江楚些这次回来之前已经百分百认定，这是顾怜想起来的损招，为的就是不让他染指顾家的财产。 江楚些自然不知道这些，就连顾灵均都不知道先前在亲戚眼中，自己和江楚些是这样的关系。 “只是一些虚名而已。” 江楚些做出谦虚的模样，脑海中却在极力回想书中对顾恂这一家提到的只言片语。 总的来说这对父子都是只出现了几句话的工具，主要作用是增加江楚些控制了顾氏大部分权利的合理性。如果说江楚些是原著大boss，那么这两个人连小喽啰都算不上。 或许，她应该提醒顾怜注意一下自己的哥哥和侄子，虽然她并不认为在没有江楚些的作用下，两人还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呵呵，虚名不也很好吗？至少带来的收益是实打实的。我记得你的合作伙伴是庄绮吧？唉，有的人运气就是好啊，不仅有岳母的鼎力支持，就连合作伙伴也那么靠谱，就算是猴子也会取得成功的吧？” 顾灵坤的话言外之意太过明显，基本就是在讽刺江楚些靠顾灵均和朋友上位。江楚些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群反派都那么喜欢把人比作动物，安安静静当个人难道不好吗？ “我确实比大多数人都幸运，否则也不可能会有今天了。”江楚些微笑地望着顾灵坤，“不过要我选择的话，还是堂哥这样更好。安安稳稳、与世无争的，没那么受人关注也就没那么累了。我是从小苦到大了，不敢不奋斗啊。” 同是alpha，江楚些这句话简直是直戳顾灵坤的痛脚。无论他再怎么讽刺江楚些，对方至少名利双收，被评为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之一。而他现在别说奋斗了，几乎处于被雪藏的状态，根本没有插手公司经营的余地。 在顾灵坤看来，顾家的财产原本都该属于他，毕竟他现在是小辈中唯一一个姓顾的alpha。按照过去的理念，顾怜明明应该在女儿分化为omega之后就将他当作继承人来培养，可他那个自私自利的姑姑竟然不顾传统，不仅打算让顾灵均继承家业，甚至宁愿培养一个外人也不肯让他参与公司的经营。 他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手中溜走，早就对顾怜和顾灵均产生了不满与怨恨，今日见到江楚些，忍不住就想把这些都发泄出来。 “其中究竟有多少自己的奋斗，谁又知道呢？” 顾灵坤就差直说江楚些吃软饭了，顾灵均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口中却道：“堂哥，我记得你也在用硬核手机吧？” 顾灵坤当场脸都绿了——手机确实好用，而且他身边的人都在用，他不用也太落伍了！ “呵呵，我听说硬核当初是从快迅分出来的吧。” “是啊，当初快迅的手机业务不佳，是楚些和庄绮两人力挽狂澜，把它从破产的边缘救回来的。” 顾灵均毫不掩饰对妻子的赞誉，说得江楚些都不禁一阵脸红。夸就夸吧，但能夸得别那么明显吗？ 她都要不好意思了。 “我记得灵均你那时候就出国了吧？知道得倒是很清楚啊。我一直很好奇，你俩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怎么样，能和堂哥说说你俩的爱情史吗？” 顾灵坤认定两人就是逢场作戏的塑料关系，是靠利益维系在一起的。也认定江楚些这样的alpha，自尊会让她不愿意低omega一头。 江楚些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很谦虚恭顺，但天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顾灵坤就不相信，江楚些在面对这种种羞辱的时候，心中不会对顾灵均和顾怜产生嫌隙。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顾灵坤可不是真的想听两个人的感情史，顾灵均随意敷衍了几句，他很快也“识趣”地离开了。 “楚些，对不起。” 江楚些这趟来s市，顾家亲戚对她的态度基本都是观望状态。虽说也没几个像顾灵坤这样□□裸地针对江楚些，但几乎都采取了观望试探的姿态，导致整场家庭聚会都没什么亲情味。 顾灵均知道顾怜要江楚些过年来见这帮亲戚，主要目的是止住家中对她的风言风语。 两人好不容易从一帮亲戚的包围中脱身，留了个江为早苦命地为各位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表演节目。 “为什么道歉？” 顾灵均站在阳台上眺望江景，江楚些最多站站别墅二层的阳台，像这种高层江景公寓，她再往栏杆边走几步就腿软了，所以只是坐在门边晒太阳。南方冬天湿冷，体感上并不比北方暖和，不过有太阳的日子还是很舒适的。 “你不喜欢这种聚会吧？” “说得好像你很喜欢一样，”江楚些伸着长腿，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我也是会做必要应酬的，毕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上一世，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南方，这个s市和她曾经所生活的城市有诸多相似的地方。排除了那些心理障碍以后，南方的气候环境让她有种熟悉的安心感。 要不是现在的事业重心在b市，庄绮也生活在b市，其实搬回南方也挺不错的。 “关于我妈妈说明年办婚礼的事……” 顾怜很早就向两人提了这件事，不过江楚些和顾灵均都没明确回复她。江楚些这次来南方过年可以算是一个信号，所以顾怜非常高兴。 “嗯，你怎么想？” 顾灵均回身走到江楚些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大概是江楚些这几个月装腔作势多了，顾灵均问得异常小心翼翼。江楚些抬头望着她，逆光之下顾灵均美丽的面庞上更现出几分温婉柔和。 从顾灵均在事业上的表现来看，她绝对算得上是女强人。然而她的性格并不强势，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如水，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江楚些心中微动，拉住她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顾灵均没想到江楚些突然做出这么孟浪的行为，猝不及防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揽住了江楚些的肩背。 “你不想办婚礼吗？”江楚些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那么着急和我复合，也很想把婚结了呢。”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灵均圈着江楚些的脖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我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适合举办婚礼……你想花精力去办婚礼吗？” 江楚些搂着顾灵均的腰肢，挑眉道：“看来你是在为我着想。” 顾灵均看着她别扭的神情，好笑道：“我是在考虑现实以及你的心情，毕竟这事是我妈妈一直在提……难道说，你其实很想办吗？” 江楚些就知道顾灵均是想套自己的话，哼哼道：“我明白了，原来着急的不是你，是你妈妈啊。我其实也不急啊，你不想办那就不办好了，我无所谓。” 她嘴里这么说着，圈在顾灵均纤腰上的手臂却逐渐收紧，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没说不急啦，”江楚些现在可太像小孩子了，顾灵均靠到江楚些肩膀上，讨好地亲吻她的脸颊，“我当然是很希望能和妈妈说的一样，明年把婚礼办了。毕竟你先前还被评价成最受欢迎单身汉，我得早点对你宣誓主权才行。” “我可不是汉。” 顾灵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暧昧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虽然没见过其他alpha如何，但你娇气起来可不比omega差多少。” 明明谈着正事，江楚些却发现自己突然被妻子调戏了，眉头一拧：“我们又没在说这个……总之，你要是那么着急想办，我也没有意见。刚好早早的年纪适合当小花童，我觉得挺好的。” “你连这也想到啦？” 可不是吗？江楚些刚听顾怜提这事的时候就在想了，自己和顾灵均也算先上车后补票，如果办婚礼当然不能少了让女儿当花童这个固定节目。 “我就随便想想……” 江楚些有点不好意思，眼神瞟向阳台外。 午后的冬日阳光晒得两人身上暖洋洋的，顾灵均全身放松地靠在江楚些身上，用脸颊蹭着她的脖子：“楚些，我现在这么幸福真的好吗？” “你如果真的觉得幸福，怎么会不好？”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不该太杞人忧天，但有的时候我又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究竟现在是梦境，还是以前那些荒谬的经历才是梦境呢？还有，为什么我会那么幸运遇到你？” 江楚些轻柔地抚摸着顾灵均的长发，声音逐渐温柔：“不管是真实还是梦境，我都在这里，这不就够了吗？” “可是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愿望，你才会来到这里。我为了获得救赎，让你离开了那个世界，离开了自己的家人与朋友……或许，是我杀了你。” “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江楚些没有忘记顾灵均曾经说过的话，说自己是被她召唤到这个世界，说是她许下了愿望才让自己的人生有了这样奇妙的经历。但江楚些并不认为自己是因为顾灵均的愿望而死的，“你不是说当时那样的状态下，自己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吗？或许是因为我死了，你才想到许愿，让我拥有了第二次人生。” 从顾灵均向江楚些摊牌时起，江楚些似乎就不太在乎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管是分开前还是相遇后，她从没在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因为顾灵均而死这点上纠结过。 “可这也只是你的想法……” 江楚些垂眼看向顾灵均忧虑的脸庞：“怎么，你就那么希望我恨你吗？” “不是，我只是……” 顾灵均虽然看起来信心满满地要去赢回江楚些对自己的爱，可因为经历过太多苦难，面对这样极致的幸福时，心中难免还是会有许多不安。她怕任何不安的因素，也怕江楚些不再受愿望所束缚时，会想起她的种种不好。 “除非你有朝一日能彻底想起来，否则谁也不知道真相。相比较而言，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测。你说你借着很多人的眼睛看到了我的世界，看到了很多人，也遇到了我，我想你一定是通过我最好的那个朋友看到我的吧。” 顾灵均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 “她喜欢你。” 江楚些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惊愕地望着顾灵均，顾灵均笃定地点了点头：“虽然我的很多记忆都很模糊了，但这一点我非常肯定。她喜欢你，只可惜你实在是……太直了。” 江楚些的惊讶转瞬即逝，因为不管如何惊讶，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她的心因愧疚有细微的揪疼，或许她做过最过分的事就是死在好友的面前吧。 “如果是这样，那就更不可能是你刻意导致我死亡的。你不是一开始就许下愿望的吧？或许我的死才是你许下愿望的契机。”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啊，有吗？”江楚些扬起眉来，做出恶狠狠的神情，“我可是知道的，你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坏，别以为我是在帮你开脱，你该还我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我会收利息的。” 江楚些确实不是刻意把顾灵均往好处想，而是进行了简单的逻辑推理。顾灵均说她以前每次死后都会被一个声音询问是否要重新开始，只有上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灵魂飘荡到了她这个世界。 顾灵均看过那么多的人，为何偏偏在她这里停下了呢？为何偏偏选中了她呢？江楚些并不觉得自己真的有那么好，好到顾灵均迫不及待地选定她来当这个白衣骑士，毕竟人很多时候都讲究一个盖棺定论。 比起顾灵均的猜测，江楚些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出了意外，不仅让顾灵均结束了这场“异世之旅”，而且许下了让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愿望。 江楚些不能说没有让自己更轻松些的想法，但她与顾灵均那么亲密地相处过，比起怀疑，她更愿意相信顾灵均。因为她爱的人经历过那么多凄惨遭遇，仍旧保留着赤子之心，她不相信顾灵均会为了自己而剥夺他人的幸福。 “你想要什么样的利息？”顾灵均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意，“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的。” 啊，要说什么样的利息，那当然是……ghs！ 江楚些已经彻底领略到在abo的世界里，ghs才是第一生产力！真的惩罚顾灵均，到最后心疼的还是她，那实在是得不偿失。这两个月她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而且顾灵均看起来也挺喜欢这种情趣的。 或许，她和顾灵均把小黄文的seqing要素弥补上，也是拯救女儿的一种方式呢？ “我知道了……”顾灵均一看江楚些的眼神就明白了，要说分开这几年江楚些哪里变化最大，那一定是对自身欲望的接受度，“在这方面，你倒是越来越像个alpha了。” “毕竟我现在就是个alpha。” “哦~”顾灵均的指尖轻轻划到江楚些的胸口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楚些，我发现你真的很直诶。”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江楚些脸上不禁挂满了黑线——对她来说究竟是直是弯根本无所谓好吗？她喜欢的是顾灵均，这和她自身是否是女生以及是否是alpha没有关系。 “你一定要和我讨论这个吗？” “因为我记起来，你当初好像问过我类似的问题。”顾灵均仰着脸，作出思考状，“如果不是alpha你会喜欢同是女性的我吗？” 说到这里，江楚些也想起来了。 “难道你当初说我骗人，是指这个？” “毕竟……”顾灵均一脸你懂的表情，“是吧？” “咳咳，那和性别无关，只是和人……友情是友情，爱情是爱情，这不一样。我也非常珍惜朋友的好吗？” “好啦，我知道，要不是你那么珍惜朋友……” 那位好友或许也不会喜欢上江楚些，而她也不会因此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顾灵均是如此庆幸，又是如此后怕。虽然当初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选择，但如果失败了，她将迎来的一定是绝望的结局。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美好得不像真实，可事实上，生活的幸福或许本就是如此普通。 她终于挣脱出了那悲惨的命运——至少现在，她没有在重蹈覆辙。 顾灵均情难自禁地扬起脸亲吻江楚些的唇瓣，她不相信命运，却已经开始相信奇迹。 江楚些紧紧搂住顾灵均，迎接着她动情的亲吻，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似乎都已经不重要。她是因为顾灵均而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系，多年前那些失控的想法和行为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疯狂，江楚些也并非没有反省过当初不像自己的那些行动是否受到了不可抗力的影响，但她即便到了如今依然可以信誓旦旦地保证，在这个世界中，顾灵均是她最重要、最重视、也最不可替代的人。 她不会忘记顾灵均给自己带来的疼痛，但更不会忘记她给自己带来的安慰。在她最绝望、最痛苦也最不被人理解的时候，是顾灵均用最大的温柔安慰了她，包容了她，保护了她。 是顾灵均承认了她，所以她才能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来。她接受了自己作为alpha的身份，却也没有忘记自己曾是女性江楚些，只有顾灵均同时知道这样的她。 “楚些，等等……” “明明是你先开始的。”江楚些的手从顾灵均外衣的下摆探入，带着一丝不满道，“灵均，你总是这样。” 看起来温柔体贴又顺从的omega，其实有着一颗小恶魔的心，总是喜欢挑逗她到无法忍耐，然后残忍地拒绝。 江楚些明白的，顾灵均就是这样的坏女人。 顾灵均气息微弱，虚虚地握着江楚些蠢蠢欲动的手腕，低声道：“爸爸妈妈他们都在下面，随时有人会上来。” 必须得承认的是，她确实对逗弄江楚些有种乐此不疲的热衷。毕竟对方的反应总是那么热烈，不管是以前的羞涩、后来的别扭，还是现在的无赖，都让顾灵均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热情。 啊但是，那不意味着她觉得可以在不适合的场合做不适合的事——绝对没有！ “那就让他们看看好了，我们的感情究竟好不好，”江楚些赌气般地吓她，明明以前一下就会羞涩不已，现在倒多了几分老油条般的不要脸，“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们都觉得我是你招的小白脸，是你为了要早早花钱找的工具人。” “对不起，但我爸爸妈妈没有这样想……” “我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我只在乎你怎么想。”江楚些轻哼了一声，“你对我这个小白脸满意吗？是不是比你那些工具好用很多？” 顾灵均噎了一下，白皙的脸庞彻底红透：“不要说这个……” 江楚些得意起来，：“原来你也会害羞吗？明明大多数时候大胆得让人吃惊。” 她当然还没大胆到要在阳台上胡搞乱搞，毕竟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只是每次都被调戏，江楚些也有想找回场子的时候——吓吓顾灵均也挺好的。 “等——” 顾灵均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因为江楚些的神情、话语和动作都切实地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至少不要在阳台上，天还没黑，更何况…… “妈咪！” 江为早的声音让顾灵均如获大赦，连忙坚定地按住了江楚些的手：“楚些，早早来了。” 江为早年纪小，当然不可能自己来，大概率有顾怜或者沐卿跟着。顾灵均可不想被女儿或者父母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坦然面对欲望也是要看对象的，而这根本是羞耻处刑。 “那又怎样？”江楚些似乎要破罐子破摔到底，虽然抽回了手，却依然搂着顾灵均，“早早之前不是还问我们感情好不好吗？正好让她看看妈妈们关系到底好不好。” 江楚些不肯放开她，顾灵均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奋力挣脱，只是叹气道：“我爸妈也会看到的。” “我觉得爸爸和妈妈会很高兴看到我们感情要好的。” 好吧。 顾灵均放弃挣扎，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衫——至少不要让人看出刚才两人做了什么。 “妈妈！” 几乎是在第二声呼唤的话音刚落的时候，江为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边。 “早早。” 顾灵均一边答应女儿，一边眼神示意江楚些，仿佛是在说“你现在总可以放开我了吧”。江楚些看到江为早有些呆愣的神情吼，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然而就在她打算放开顾灵均时，后面紧随而来的人群很快让她笑不出来了。 哪里只有顾怜和沐卿啊，江为早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跟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阳台上来了。 被第一次见面的亲戚看到这样的场景，尤其当中还有小孩子，就算是江楚些脸皮日渐厚起来，乍一遇到这样的场面也有些手忙脚乱。 她连忙放开了双手，倒是顾灵均此时展现出了超出常人的镇定与从容，非常优雅地从江楚些的腿上起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向看到这副场景的亲友们打着招呼。 顾怜紧跟在江为早身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人的互动，满脸笑意地道：“哈哈，你俩果然在这里，我就说主角怎么突然消失了。” “妈妈，你们怎么上来了？” 顾灵均迎向女儿，江楚些也连忙站起身招呼众人。 “人那么齐，我们打算在阳台上办烧烤派对，厨师都已经到了。” 江楚些仔细一看，果然看到有些人拿着烧烤炉、食材以及桌椅，忙不迭道：“我来帮忙。” 江为早仰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对着江楚些道：“妈咪，羞羞。” 这个死孩子，肯定是故意的！ 大家明明都当没看到，别的小朋友也知道不出声，就她话多！ “哈哈哈，小年轻感情好是好事嘛，来来来，楚些你帮我搬下桌子。” 幸好顾怜的弟弟帮她解了围，其他人的脸似乎也因暧昧的神情柔和了不少，纷纷与江楚些搭话。 “妈妈，我来带早早吧。” 顾灵均从顾怜手里接过女儿，江为早一边伸手要抱抱，一边一脸“天真”地问道：“妈妈，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妹妹？” 顾灵均捏了捏江为早的小脸，压低声音道：“再多话，待会儿东西自己吃。” 江为早立即见风使舵，搂住顾灵均的肩膀撒娇：“妈妈~” 顾灵均无奈地摇了摇头，暗中看向江楚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大家看到了“不成体统”的一面，此时众人对江楚些的态度竟然亲近了不少。 看着她被亲戚们围绕的模样，顾灵均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知道江楚些来这个世界后并未体会过多少亲情，很早就和那对奇葩父母断绝了关系。虽说顾家也不全是铁板一块，但多数人还是相处得很和睦，顾灵均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够接受江楚些，而江楚些也能从中体会到与亲人相处的轻松。 两人之间的暧昧以及被撞到亲密场景的尴尬很快就在热闹的气氛中消散了，大家有说有笑准备搭建餐桌以及烤炉，孩子们也在宽阔的阳台上玩开。 只有顾恂和顾灵坤避开众人站在屋内走廊之中，两人透过落地门的玻璃望着与他人相处融洽的江楚些。 “看来顾怜铁了心要让顾灵均继承顾家，宁愿让一个外人染指，也不肯相信自家人了。” 顾灵坤神情阴郁地看着和乐融融的一群人：“爸爸，难道事到如今你还对我这位自私自利的姑姑抱有什么幻想吗？” 顾恂一言不发，面色难看。 “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了，既然顾怜那么不近人情，我们也该还她一些颜色瞧瞧。” “你打算怎么办？” 顾怜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公司里都有着绝对的权威，即便她想将位置传给女儿的意图昭然若揭，即便如今omega在身份上依然很能难获得认同，截止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人对此提出激烈的异议与反对。 “呵，顾怜想拉一个江楚些来巩固顾灵均的地位，她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顾恂看向儿子：“哦，怎么说？” “江楚些的出身之前就有很多人去查了，不过这一次我有了意外收获。”顾灵坤嘴角勾出阴冷的笑意，“你说一个受尽追捧、人模狗样的青年企业家，被人知道出身罪犯家庭后会怎么样？如果这个人靠着妻子飞黄腾达，却对自己因困苦偷窃而坐牢的父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多年，人们又会是什么反应？” 顾恂面上渐渐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你找到她父母了？” “是啊，这就是天助我也吧。”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荒谬，荒谬！自家的报纸竟然写出这样的报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记者写的，哪个编辑允许通过的？你给我把他叫过来！”顾怜拍着报纸对着顾灵坤气恼道，“这样的报道难道不用经过审核吗？你这个老板是怎么当的？” “姑姑，你怎么亲自来了？”顾灵坤老神在在地望着顾怜，笑道，“我也是刚看到这篇报道，这大过年的，我也没整天盯着下面的人，唉，怎么就出了这个纰漏呢？” “你和你爸爸的电话都打不通，我还能不亲自上门吗？”顾怜看起来十分气愤，似乎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你下面的人专门去挖楚些的家底，这事你和你爸爸会不知道？” “楚些去年也算是国内的风云人物了，报社想要话题，写她的报道也正常，”顾灵坤一边敷衍着顾怜，一边将目光落在报纸上，装模作样地读着，“……其父母因生活困苦犯多项罪行被判入狱十余年，哎呀，这是真的吗？姑姑，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我去年要你们压下多少楚些和灵均的报道了，我就不相信你们下面的人会那么不敏感，这都不知道！”顾怜说着说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望着顾灵坤，“他们肯定会上报给你，你不同意下面的人根本不敢发！” 顾怜继承了顾家大部分财产，其他兄弟姐妹却也不是两手空空，顾恂除了在集团中拥有股份以外，自己也经营着受众不小的纸面媒体，算是顾家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只不过如今本该掌握在手中的话语权，却突然变成了对手的喉舌攻讦自己，顾怜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姑姑，现在再纠结这篇报道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已经没有意义，”顾灵坤十分干脆地没有狡辩，“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这些事是真的吗？姑姑你又究竟知不知道呢？” 顾灵坤的话让顾怜的脸色越发难看——报纸上的内容确实有事实基础，否则也不可能被报道出来了。只不过撰稿人使用了非常有引导性的春秋笔法，诱导读者们将江楚些往恶意上去想。 “你是什么意思？” “姑姑，我们顾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在结亲上可不能马虎啊。你当初和姑父在一起，爷爷奶奶激烈反对，这件事你没忘了吧？” 顾怜面色渐沉：“你是要教我做事？” “不敢不敢，不过我虽然是晚辈，但我爸爸是你的哥哥，我们都姓顾，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顾家好。姑父好歹出身小康家庭，周围亲戚倒也争气，可这江楚些……” “楚些很优秀。” “江楚些或许是有些才能，但咱们顾家什么时候只看别人有没有才华了？从报道看来，江楚些的父母可都是罪犯，她身上流有罪犯的血，不知道犯罪这种事会不会遗传呢？我看小早就和一般的小孩子不太一样……” “你放什么屁！” 顾怜名门出身，教养良好，可是事关自己的外孙女，即便是面对侄子，她也忍不住一时气恼口出脏话。 “哎呀姑姑，你别误会，我不是说小早以后也会怎么样。”顾灵坤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神情，“只是这江楚些的出身实在是……对吧？你看她现在虽然也算年轻有为，但她能对自己穷困潦倒的父母不闻不问，可见十分冷血，很难说她和她的父母有多大区别。” “所以呢？” “所以，你真的要她当顾家的女婿吗？”顾灵坤将报纸往桌上一扔，抱着手臂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姑姑，我劝你三思而行，想必不止我这么想，其他叔叔和姑姑也会这么想。” 因为猜测顾怜为了将家产传给女儿而故意安排了江楚些，在前段日子里兄弟姐妹们和她的关系一度有些僵硬。这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顾怜的弟妹虽然并不都在乎家产，但如果顾怜为了防备他们而弄这么一出，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顾怜让江楚些来家里过年，又是积极安排两人办婚礼，其实也是为了缓解和弟妹的关系。她确实想培养顾灵均，但绝不会为了防备亲人而在女儿的婚姻上耍手段。 江楚些和顾灵均的亲密表现，确实打消了亲友们的疑虑，也算变相地加强了家族的凝聚力。可惜有的人并不这么想，也不是真的在乎这一点。 如果家里人都相信了江楚些是报纸上所说的那种人，即便只是为了维护顾家的颜面，他们也一定会一起反对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婚事。 顾家到顾怜这一代依然秉持着家族式经营的方式，顾怜作为家中唯一的alpha，又拥有着远超兄弟姐妹的商业才能，所以继承了大部分股份，对集团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即便是几个兄弟姐妹和股东们全部联合起来也无济于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顾怜可以肆无忌惮地与他们闹翻而不受影响，因为虽然她的兄弟姐妹们不会插手集团事务，但在其他方面——就譬如顾恂在媒体领域，也能够给她造成麻烦。 一个家族，在团结一致的时候才是最强大的。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并非无法挽回。因为说到底，这不过是顾家或者说顾灵均和江楚些的事，甚至可以说，这只是江楚些的私事。 江楚些接下来固然会遭受到媒体的狂轰滥炸，事业上可能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但说到底她本身没有作奸犯科的行为，也早就与父母断绝了关系，大众最多就是在道德上谴责一下她无情无义而已。 “姑姑，你想表达什么呢？难道觉得我是故意针对江楚些吗？我完全是为了顾家着想，一方面是担心灵均遇人不淑，另一方面是担心顾家会被江楚些连累。”顾灵坤说得颇为真情实感，“去年家里不是在讨论集团上市的可能性吗？我觉得实在不能放任这样一个□□的存在啊。” 顾怜终于清楚顾灵坤父子想要做什么了。 他们的战略目标是阻止顾灵均继承她的衣钵，于是只要有利于顾灵均的事——譬如与江楚些这样有能力又愿意支持她的alpha结合，两人都会阻止。之后可以进一步用omega不适合作为继承者，或者像这次一样整出些舆论风波，甚至用更下作卑劣的手段进行栽赃陷害，让顾灵均无法继承家业。 而之所以舆论风波会有效果，是因为顾灵坤抓准了家族中不少人以及大多数股东希望集团上市这一点。而想要公司上市最积极的，又恰好是顾恂和顾灵坤父子。 顾怜虽然不怎么喜欢玩弄金融，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个入场的好时机。所以过去一年她也一改以往的态度，以考虑协商为主进行了商讨。原本打算今年开始启动计划，但如果起这一阵风波——尤其是在有人想借题发挥的情况下，恐怕过程不会太顺利。 顾怜知道，有的是人想趁集团上市赚上一笔。等到舆论开始因这篇报道攻击江楚些时，她相信顾恂就会纠集人来向她兴师问罪，并且要她给出一个说法。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怜甩下报纸转身离开——顾恂父子先前一直蠢蠢欲动，只不过没找到时机而依然与她维系着最后的客气与体面，而这次对方终于找到了机会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就和江楚些说的一样。 顾怜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掏出手机给江楚些拨去了电话，这女婿何止是优秀啊，简直都能掐会算了。 “对，刚和他说完，我现在准备去你那里。” “嗯，没发生肢体冲突……好，到了再说。” “嗯，您路上小心。”江楚些挂了电话，伸手搂住了正在读报纸的顾灵均，“妈妈说待会儿过来。” 时至中午，两人还在床上，年节假期江楚些和顾灵均也彻底抛下了工作，好好地堕落了一把。 顾灵均身上只穿着一条睡裙，手里捏着报纸，脸色不是很好。 “太过分了！” 江楚些瞥了一眼报纸上的文章，笑道：“好歹明面上是正经报纸，说得挺克制的了，换成其他的八卦小报，标题就得比这劲爆一百倍。” 顾灵均一脸厌恶地将报纸扔到了地上，赌气的模样罕有地现出几分孩子气。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难道这些人都没看出自己写的东西自相矛盾吗？一方面说你父母是罪犯，把他们的过错延伸到你身上，一方面又诋毁你和他们划清界限的行为，暗示你不孝顺。太无耻了！” “他们的目的就是黑我，你总不能指望他们赞美我吧？”江楚些却看起来很淡定，只是搂着顾灵均的肩膀淡淡地道，“不过你堂哥的手段还挺温和的，在得到消息之前我也没想到他一上来要打舆论战。” 顾灵均哼了一声，语带不屑道：“顾灵坤这人做事说好听点是懂得循序渐进，给自己留好后路，不会孤注一掷，说难听点……呵，任何事都是高风险高收益，他瞻前顾后，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处心积虑、蝇营狗苟最后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轮回了那么多次，顾灵均当然知道顾灵坤和顾恂父子是二五仔，但就是因为知道他们的这种个性，知道没有原本那个江楚些他们翻不出大浪，所以在抓到切实证据之前也就没特意去理会他们。 没想到这两人不跟着江楚些搞事，现在直接来搞江楚些了。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顾灵均少有说话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甚至对着堂哥直呼其名，毫不留情地用了一堆贬义成语去形容他，可见是真的气得不轻。 “不过他们发作了也好，免得日夜不得安宁，妈妈不是说他们暗地里小动作很多？” “他们主要是在鼓动上市的事。” “看来父子俩野心真的不小。” “呵，光有野心又有什么用？”顾灵均神情冷淡，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就以他们两人的格局，最后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楚些对顾灵均这次的反应也有些意外，毕竟是提早给她大过预防针的。 “你要起床了吗？” “妈妈马上就要过来了，还不准备准备？” 江楚些磨磨蹭蹭地起床，跟在顾灵均身后心情异常良好。 “其实不用着急，妈妈过来至少还要半个小时。” 顾灵均白了她一眼：“只有半个小时，洗漱一下很快就过去了，你不会是想让妈妈等我们吧？” 江楚些知道顾灵均是在为自己生气，现在是迫不及待、摩拳擦掌地想要好好教训一下顾灵坤父子。 “至少这样妈妈就会知道我们感情很好，要不是上次我机智，你们家那些亲戚可能还在猜咱们是不是逢场作戏，然后生一肚子闷气呢。” “别说得好像是自己算计好了一样，你那叫歪打正着。” 顾灵均可没忘记当日的羞耻体验，也就结果还不错，她才没和江楚些秋后算账。 “能歪打正着说明我们运气很好，对不对？” 比起精心算计过的，这种好运气才让江楚些更加开心。或许她和顾灵均都已经挣脱出这个世界的干涉，所以运气也渐渐好了起来。 顾灵均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说得倒也没错。” 这一回的发展姑且算是在计划之中，要是能一举解决这对父子，让他俩今后别再添乱，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 两人一块儿进了盥洗室洗漱，但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响起了敲门声。因为已经被破坏了很多次好事，江楚些如今把锁紧房门牢记心头，江为早进不来只能老老实实敲门。 “妈咪！！！” 顾灵均正在洗脸，而江楚些牙刷到一半，嘴里还含着泡沫。 “楚些，你去看看。” 江为早秉承着放假早期，上学赖床的理念，清晨时就打扰过两人了。 “估计是叫我们吃午饭。” 江楚些连忙擦了擦嘴，跑去开门，结果江为早一看到她就是一个兔子蹦。 “哎呦。”江楚些下意识抱住她，胸口被撞得生疼，“早早，你干什么呢？” 江为早八爪鱼似的趴在江楚些怀里，修长清晰的秀眉皱得紧紧的，一张脸似有忧郁。 “妈咪~” 她蹭着江楚些的脸颊，柔嫩的小脸触感好得不可思议。江楚些暗道奇怪，这小鬼虽然挺懂撒娇的，但这次好像还有点安慰的意味。 “嗯，怎么了？你是来叫我们吃饭的吗？” 江为早点了点头，小脑袋靠在江楚些的肩膀上，双手搂着她的脖子。 “那今天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 江为早报出了一串菜名，兴致却显然不高，江楚些还以为她生病了，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了早早？你不开心吗？是因为妈妈们没有陪你吗？” 江为早是个挺喜欢做自己事的小朋友，早上两人陪她玩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自己去写作业了。因为今年打算插班进小学，去年年底江楚些给她请了家庭教师，所以虽然江为早年仅六岁，但已经开始有寒假作业了。 江为早摇了摇头，嘟着小嘴明显地现出了闷闷不乐的模样。 “那是为什么？”江楚些决定好好关心一下女儿，抱着她坐到床上哄慰，诱导她说出原因，“奶奶对你那么好，你肯定不是因为她不开心吧？” 家里只有一位保姆阿姨，就是当初照顾顾灵均的那位，把江为早当孙女一般宠爱，怎么也不可能惹到她。 江为早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妈咪，报纸上说的事是真的吗？” 江楚些十分惊讶江为早知道了这件事，毕竟报纸送来的时候阿姨直接给两人送到房间里来了，江为早肯定是来不及看的。 “你哪里看到的？” 江为早拿出手机给江楚些看：“群里有人在说。” “群？”江楚些惊讶地看向手机屏幕，发现江为早使用的正是自己公司的产品讯联。界面上的消息正在快速跳动，江楚些来不及细看先看了一眼群名，难以置信地念出了声，“极客交流群？” 极客这个词别说江为早的那些同龄人，就连一般成年人大概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说江为早除了庄时晚以外几乎没有朋友，就说她真有什么小伙伴，大概率也不会用手机打字——所以可以确定，这个群里的成员可不是和江为早同龄的人。 群中聊得非常火热，打字速度快得江楚些差点看不清内容，但因为讨论非常集中，所以她还是很快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江为早不知从哪里加了一个极客群，而此时群里的人正如火如荼地讨论着她的八卦。 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展开。 “你在哪里加的群？” 江楚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终于知道她时不时闷头玩手机是在做什么了。 “论坛里。” “你还上论坛？”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说的事是真的吗？” 江楚些觉得这很重要——江为早才六岁啊，万一加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群该怎么办？她开工后一定要立即让公司好好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违规群，会损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 江楚些接过江为早的手机，一边用单手搂着她，一边查看她的手机。 “你加了多少群？” 江为早并未阻止她，垂眼看着屏幕轻描淡写地道：“也就几十个吧。” 好家伙，都加了几十个群了，比她的还多。 “标本制作同好会，天体研究协会，数独爱好交流群……” 江楚些看了一溜，发现都是些专业性极强的群，也不知道江为早究竟是从哪里找到的。大概是因为她的身份在极客群里比较有名，此刻聊得最火热的就是这个交流群了。 “你对那么多东西感兴趣吗？” 虽说六岁小朋友应该充满好奇心，但江为早的精力也太旺盛了。 “没试过我怎么知道感不感兴趣呢？所以我就都加进去看看咯。”江为早说得理直气壮，“而且你不知道我原来在幼儿园到底有多无聊，老师只会重复来重复去那点学过的知识，可就这样很多人都还学不会数数。” 江楚些有点头疼——按照这种速度，可能用不了多久江为早就要小学毕业了。 “早早，你整天对着手机电脑，很快就会近视的。” “可你们已经在控制我使用的时间了。” “除此以外你也应该多运动运动，妈咪虽然是程序员，但一直有在好好锻炼，你一直不动的话小心从小兔子变成小懒猪。” 江楚些说着捏了捏江为早软乎乎的小肚子，过年伙食太好，江为早又贯彻了死宅的理念，看起来比平时明显圆润了不少。 “我才不会呢！”江为早拍开江楚些的手，不开心道，“妈咪你一直在转开话题，我就想知道报纸上说的事是真的吗？我的爷爷奶奶真的在坐牢吗？” 江楚些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件事会被江为早知道，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去解释。 恰在这时顾灵均从盥洗室里出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怎么了？” 她看向江楚些，面带疑惑。江楚些叹了口气，简单和她解释了一下。 顾灵均听完时已经走到江楚些身边，伸手抱起了女儿。 “妈妈……” “早早，这件事是真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楚些莫名有些紧张起来，虽然报纸上有不少和现实有出入的内容，但基本事实并没有错。她确实和父母关系很差，而她的父母现在也确实在坐牢——如果再深扒一些就能发现，当初是她把父母给送进牢里的。 当初媒体如火如荼地深扒她的身世，不过都只扒到了她出身贫苦这步。一方面是记者们更在乎她和顾灵均、胡韵雪之间的八卦，另一方面当然也与她的刻意掩盖分不开。 而这一次，她不仅没有掩饰，而且还故意添油加醋了不少内容，给对方已经牢牢抓住了自己把柄的错觉。 越是言过其实，她的翻身仗就会打得越漂亮。她原本算计得挺好的，没想到影响到了家里的小公主。 江为早看向江楚些，表情忧郁：“妈咪，我会对你好的。” 江楚些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虽然听起来是非常温馨乖巧的话语，但这种时候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有种讽刺的意味。别人以为她不孝顺也就算了了，要是被女儿这么看，她还怎么当妈妈呀？ 顾灵均却笑眯眯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 江为早一脸认真地道：“我之前都没想过妈咪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原来是因为爷爷奶奶这么不好。” 她说着对江楚些伸出手：“妈咪，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和妈妈都会对你好的。” 江为早年纪小小，却绝不是个感性的孩子，能说出今天这番话，着实出乎江楚些的意料，又让她感动不已。 虽然经常破坏她的好事，但女儿果然还是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年假最后几天，大多数人已经准备复工，顾家一堆亲朋好友不再频繁相聚，按照计划，江楚些和顾灵均这时候本来也该回b市了。 当然，因为江楚些突然在不好的意义上见了报，顾家在极短时间里召开了一场家庭会议。这种行动力让江楚些叹为观止，要不是出了顾恂父子这对二五仔，顾家可以说是非常有凝聚力的家族，也难怪他们能当富n代。 幸好江楚些是早有预料，在舆论战上的应对措施都已经提前准备好，只要根据对方的行动稍微修改一下，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放出来就好，否则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三堂会审，恐怕会率先自乱了阵脚。 这一次主要是顾怜的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子女参加，算是核心家庭成员的一次小聚会。如果让拥有股份、说得上话的人全来，恐怕别墅也坐不下。 顾恂父子当然也没放弃这条途径，已经开始准备发起股东大会给顾怜施压。他们显然是打算以此为契机，一步一步逼顾怜放弃顾灵均，另择继承人——也就是顾灵坤。 在场或坐或站，远远近近二十余人，除了江为早以外都是大人。顾怜作为大家长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而江楚些一家则像等待审讯的犯人一样被众人孤零零地围在中间。 江楚些原本没打算带江为早来，她一个孩子，再怎么早熟，经历这种场面也太早了些。没想到这一回顾怜、顾灵均和江为早达成了共识，让她们一家三口一块儿出席。 有孩子在，要点脸面的人嘴下多少都会留点情面。主要是她这边的反应不能做得太快，否则就是堂而皇之地在告诉对方，这边设下陷阱等着他来跳，所以这场谈判的局势一开始恐怕会比较艰难。 “顾怜，不是我们要干涉你的家事，而是你现在作为顾家掌舵人，不光是自己，还有家人的一举一动地关乎顾氏未来的发展。这江楚些的事现在闹得这么大，之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你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顾恂作为代表般与几人相对而坐，作为长兄、也作为这次会议的发起人，他表现得十分强硬。 “在让我给你交代之前，你是不是也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旗下的报纸会做出这样的报道？” “呵呵，你可以认为这件事是一个意外，我承认灵坤有失职的地方，但此次事件的根源还是江楚些。如果事情本身子虚乌有，报道也不可能无风起浪，可如果事情属实，就算不是现在不是我们，迟早也会被别人挖出来。顾怜，纠结起因一直不是你的风格，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平息舆论。” “平息事态固然重要，但你也说了，如今大家齐聚一堂是为了我们顾家的声誉。我们兄弟姐妹过往一直关系和睦，有劲也往一处使，如果现在有人想要拖后腿，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为好。” “我觉得有必要声明一点，虽说这次报道对顾家的声誉确实有一些影响，但往好处想，这也可以说这次是歪打正着，防患未萌。江楚些和灵均还没举办婚礼，事情就有还转的余地，只要我们公关应对得当，想必不会受太大的影响。反倒是将来再被人报道出来，这事可不知道要严重多少。” “你的意思是，你们还做了一件好事咯？” “我只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分析这件事对我们顾家的利弊，”顾恂说着看了一眼还没开过口的江楚些三人，笑道，“楚些，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把话题引到江楚些身上，江楚些自然不能再装聋作哑，只得开口道：“大伯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您已经想得这么清楚，又召集了大家一起商议，想必已经思考出最合理的解决办法，不如就此说出来让大家都听一听。” “看来你没有要解释的地方。” 江楚些微微一笑：“毕竟是您手下记者做的调查，就算是有和事实相左之处，也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重点。您也说了，先解决问题——尤其是外部问题，给大众一个交代保全顾家的声誉才是最根本的，至于咱们家人内部之间的误会与矛盾，等这之后我们可以再慢慢解除消弭。” 顾灵坤听到江楚些的话，忍不住鼓掌笑道：“说的好说的好，看来报纸上说的内容实在不可信，楚些你明明十分重视家人亲友才对。” 他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之意，其他人这时基本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来回辩论。因为事实上，顾恂父子现在做的事是一场阳谋，除非是傻子，否则都知道两人的目的是什么。 但正因为是阳谋，所以只能从正面破解。江楚些如果真的有问题，即便其他人知道顾恂两人的企图，也只能先顺水推舟一致对外。而如果江楚些没有问题，或者能够给出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又或者能够采取得当的措施，他们也不是不愿意睁只眼闭只眼。 顾恂父子愿意出头，对他们来说也是乐得清闲，众人都是以审视的态度决定先作壁上观。 “堂哥过奖了，”江楚些面带笑容，看起来十分镇静，“不过对于认定的亲朋好友，我绝对以十二万分的诚意真心相待，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的意思是，你会那么对你的父母，是因为没把他们当作亲人咯？” 江楚些的话像是在向顾家表忠心，而顾灵坤反问的意思也相当明显——你既然能不将父母当作亲人看待，又怎么能保证不会这样对待其他人呢？ 这个问题相当难以回答，江楚些却十分干脆地大大方方承认了。 “没错，在我眼中他们根本没有为人父母的资格，自然算不上亲人。” 大概是没有料到她这么爽快承认，包括顾灵坤在内，不少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愕之色。顾恂因为过于惊讶，甚至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想辩解什么吗？” “报纸上的内容确实有不少与事实相违背，我觉得不仅要向大众，也要向你们澄清一下。” 顾灵坤一脸“你果然要狡辩”的神情，冷笑道：“我倒要听听有哪里是和现实相违背的，是你的父母没有坐牢吗？是你没有不承认他们是你的父母？还是说，你没有在他们向你求助的时候不管不顾吗？” “前面两点我都承认，我血缘上的父母现在正在坐牢，并且我早已和他们断绝了关系，至于说他们当初向我求助的事……”江楚些面色坦然地道，“这点我需要澄清一下，我没有不管不顾，而是帮他们报了警。” 如果说刚才她的话只是让众人惊讶，那么此刻这番言论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江楚些却似乎是怕众人不理解情况一般，强调道：“是我报警抓了他们，他们之前还一直是逃犯呢。” 这还真是……理直气壮啊！ 顾灵坤一时反应不过来，倒是顾恂此时气急败坏地道：“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我原以为她的行为已经够恶劣了，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事，我看她根本没在反省！让这样的人进我们顾家，简直是养虎为患。灵均你从小性子就软，又不谙世事，可不能被她骗了！” 顾灵均过去的性子是看起来很软，但经过了这么多年，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她不仅有能力也有野心。只有顾恂故意视而不见，拿omega性子软弱、有发情期、不适合抛头露面等等借口来打压她。 比起江楚些泰然悠闲的态度，顾灵均此时的面色看起来异常冷漠。 “大伯，楚些已经是我们的家人，没什么进不进的说法。” “怎么没有？只不过是领了个证而已，只要没办婚礼，把婚离了就行。”顾恂一副大家长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灵均啊，不是大伯说你，作为omega最紧要的就是找一个可以依靠的alpha，你去搞那些什么剂什么剂的，都不如这来得靠谱。你还年轻，看得也少，不知道omega遇人不淑的下场究竟有多凄惨，会受影响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听大伯的，现在和江楚些离婚也不亏什么，毕竟你还没继承你妈妈的财产。” 顾恂这话已经是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其他人的神色也十分微妙。硬要说的话，顾怜的其他兄弟姐妹比起顾恂还是更希望顾怜掌舵顾家，可惜的是顾灵均并不是alpha，受限于传统思想，他们也一度认为顾灵坤会成为继承人。 虽然说不上多喜欢这个侄子，但比起让家族落入外姓人的手里，大多数人还是更偏向自家人。所以他们此时此刻并没有表态，也是在等待双方能借由这次事件得出个最终结果，他们也可以趁此表达自己的诉求。 顾怜和顾恂谁胜谁负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他们眼中最重要的是在保障顾家能健康延续的同时，不失去自己的那份利益。 “大伯，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从起因到你刚才得出的结论，整件事我都听得非常迷惑。楚些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你如此兴师动众地把各位姑姑叔叔叫来，在这里审犯人一样审她？还一定要我和她离婚，这简直太荒唐了。” 顾灵均眉头紧拧，目光死死地望着顾恂的脸：“真是劳烦大伯还为我考虑得那么细致，怕我离婚会有什么损失。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楚些离婚的，因为那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损失。”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论顾灵均答应还是拒绝，顾恂都留有后招，所以丝毫没有因为她坚定的态度动摇，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道：“你不愿意和江楚些离婚？” “我想和楚些离婚撇清关系，绝不是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那你认为什么才是解决这件事的好方法呢？打压舆论吗？” “当然是解释清楚，我说了，我完全无法理解大伯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楚些究竟在这件事里做错了什么，需要您的反应如此激烈？我觉得现在舆论的风向只不过是受到了误导，报纸上有太多偏向性的猜测。大伯，这是你掌管的报社捅出来的篓子，难道不该你来解决吗？” “看来你是打算坚定地站在江楚些那一边了？” “她是我的妻子，并且在这件事里没有任何过错，我当然会坚定地支持她。”顾灵均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楚些可以选择父母吗？她的父母是罪犯可以怪她吗？不如说，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她能变得如此出色，实在是难能可贵。面对逃犯报警有错吗？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应该是值得赞扬的吧？我会积极地和楚些一起去解决这次……” 她说着，把目光投到了顾灵坤身上。 “这次由大伯和堂兄的疏忽造成的问题，但解决方法绝不会是让我俩离婚。不如说我这么着急地和楚些撇清关系，才是将顾家卷进这场舆论风波的漩涡。楚些被人说无情无义，我们难道要表现得比她更加‘无情无义’吗？” 众人听到顾灵均的话，不禁若有所思。 顾灵坤笑道：“灵均这番话说的倒也不错，但我相信及时止损要比之后血本无归更好。灵均，我知道你很喜欢江楚些，当初的事……” 他目光暧昧地看了一眼江为早，暗示意味明显。 “以她的出身，竟然能将你这样的大家闺秀迷得神魂颠倒，甚至做出那些不理智、不体面的事，我实在是有理由怀疑她的人品。” 果然还是提到了这件事，两人都知道顾灵坤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姑姑，我知道您因为自己和姑父的事，所以对灵均十分宽容。但我还是想提醒您一句，alpha和omega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大家对我的‘失误’有所不满，但如果这对顾家有好处，我就对这次‘失误’没有任何愧疚之心。” 顾灵坤站起身伸开手臂，极其煽动性地说道：“我想大家也都是真心为了顾家吧？这次的舆论影响还在其次，毕竟集团还没有正式上市，大家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损失。但是经由这次事件，我希望在场众人能够好好思考一下，江楚些的人品足以加入我们顾家吗？你们可不要忘了，她未来甚至可能成为顾家的掌舵人。” 顾灵坤的话戳中了在场所有人的痛点，暂且不论江楚些的人品如何，让一个外人接手顾家，这本身就是件非常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大家先前之所以不提，是因为顾怜还没有表过态，每个人都不想当这个出头鸟，所以一直在静观其变。 今天有人说出来，在场的人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地想让顾怜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终于进入了今天这场逼宫的正题，众人齐齐看向顾怜，等着她给出回答。 “啊，至于这点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暂且不说妈妈身体健康，就算再工作个几十年也不成问题，就说我光是忙于自己的事业就已经分身乏术这点，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精力管你们顾氏的事。我可以保证不主动插手集团任何事务，就算要我写保证书进行公证也可以。” 江楚些在顾怜回应之前先开了口，对顾氏财产的态度轻描淡写，仿佛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要你和灵均结婚，而灵均又继承顾家，就算你做下这样的保证，实质上又和你掌管顾家有什么差别呢？”顾灵坤在此时终于露出了自己爪牙，“不过话又说回来，omega原本就不适合工作，如果顾家不是由灵均来继承，刚才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 “噗——” 顾灵坤和顾恂看紧盯着顾怜，想要她立即就对此作出一个回复，江楚些却突然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顾恂皱眉恼怒道：“你笑什么？” “对不起，”江楚些装模作样地捂嘴道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堂兄的话真的很好笑。” 顾灵坤顿时恼羞成怒：“江楚些，你不会不明白今天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吧？不仅毫无反省之意，而且还藐视我？我说的话究竟哪里好笑？” “灵均既然不觉得我有错，我又有什么好反省的呢？”江楚些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至于你说的话，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灵均才那么年轻，如今取得的成就已经有目共睹，我也有其他在事业上十分成功的omega朋友，你怎么就说omega不合适工作了呢？喜不喜欢工作是个人的自由，适不适合工作却不是需要他人来鉴定的。至于灵均能不能继承顾家，更没有你置喙的余地。” 江楚些无所谓这些人如何说自己，反正她做好了准备，就当看猴戏了，但她无法忍受这些人用自己的事来攻讦顾灵均。 “顾灵坤，事情说到这个地步，我想我们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我来告诉你，我们这边的态度。” 顾灵坤和顾恂都没想到江楚些这时候还能这么强硬。 “你的态度？我看你就是死不悔改对不对？” 江楚些并不理会顾恂的话，只是看向其他人解释道：“第一，我们肯定会妥善解决这件事，不会让顾家的声誉受到影响。第二，我没有和灵均离婚的打算，但我绝不会干涉顾家的事。当然，如果有互利互惠的合作，我相信各位也十分乐见其成吧。这是我对在场各位的保证与交代，至于大伯和堂哥的诉求，我倒想反问一句，你们觉得灵均不适合当继承人，那么究竟谁适合呢？堂哥，是你吗？” 顾灵坤被她的问题噎住了，因为显而易见的，omega不适合继承顾家，当然就只有他这位alpha有资格。但这个话题一旦拿到明面上来讨论，其他人就会发现，他来当这个继承人，自己能够获得的好处并不比江楚些来当更多。 如果一旦在这个问题上过度纠结，就会变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场面，而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 当然，面对这个问题，他们并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呵，是不是我都没关系，但我觉得至少该是姓顾的人来继承吧。” “灵均难道不姓顾？” “灵均是姓顾，但是……”顾灵坤看向江为早，“小早难道想改姓顾吗？” “别说小早，就算让我改姓顾也没有问题，毕竟我都是个和父母断绝关系的无情无义之人了，你说是吧？” 江楚些的回答真是震撼所有人，只有顾灵均淡淡地道：“还是别了，顾楚些叫起来有点拗口，我看姓江挺好的，姓氏又没什么错。” 在场唯一的小朋友江为早，听到话题跑到了自己身上，精神一震，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情一扫而空，接口道：“我不管姓江还是姓顾都可以，但是……妈妈这边的情况好复杂，还是妈咪那边简单，我可不想长大了也被那么多人质问，以后还是只继承妈咪的财产就好。” 江楚些瞪了她一眼：“谁说你一定会继承我的财产了？如果你没本事，我把钱捐了也不会留给你的。” 江为早眉毛一竖，握着拳头气恼道：“我那么聪明，怎么会没本事？妈咪你自己奋斗那么辛苦，我如果也从头开始肯定会好累的。” 母女仿佛在唱双簧，表达的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她们对顾家人看重的那些财产根本不在意。 顾灵坤听了不禁发笑：“哦，既然这样，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你说灵均有足够能力继承顾氏，女儿却不愿继承顾家，到最后又要给谁呢？” 江为早像是看笨蛋一样看向顾灵坤：“我说我不愿意，又没说妈妈的孩子都不愿意，我将来的妹妹没准愿意呢？让她姓顾好了。” 顾灵坤当场被气个半死，正想抓着江为早的话头进攻，沉默良久的顾怜却在这时缓缓开口。 “童言无忌，大家不用把早早的话当真。不过看来大家都很关心继承人的问题，那么我现在就说一下自己的打算吧。” 大家长终于说话，所有人立即转移了注意，仿佛江楚些的事根本不是问题。 顾怜环视了一下众人，威严天成。 “首先，如果你们都那么介意，那么我会保证继承人绝对姓顾。其次，我现在并未确定让灵均来当继承人。她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得很好，我想她也更愿意将精力放在那上面，让她来管理集团事务我觉得非常可惜。” 她说着看向了顾灵坤：“当然，也没有必然是你的道理。” 顾怜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只有我一人是alpha。当初爸妈把我选为继承人，也是因为这一点。事实上，我对这件事一直于心不安。” “姐，你别这么说，其实都大家都明白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事实也证明爸妈的选择是对的，所以你不用对我们感到愧疚。事情一码归一码，楚些的事如果是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不用上纲上线到这种地步。” 终于，与顾怜感情最好的弟弟顾惜开口了。他当初是第一个对江楚些改变态度的人，可以说是众兄弟姐妹里最支持顾怜的。他一说话，其他人很快也附和起来。 “那也是因为爸妈把我当继承人后开始着重培养我，而我也因此不得不极力地要求自己。”顾怜摆了摆手，“当然，我不是在抱怨，那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我觉得现在有必要改变这个状况了。” 顾怜显然有重大事情要发表，而不管是真心实意也好，形势所逼也罢，大家都明白这应该是有利于他们的决定。 “姐，你说吧。” “时代在发展，现在大家都在倡导性别平等，灵均也因此致力于生物医药的研究。这几年我受她的影响不禁开始反思，我们alpha作为既得利益者曾经得到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我的第一个决定就是，alpha在顾家不再享有优先的继承权，我会更多地从能力、意愿等方面来考核。” 顾恂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冷哼了一声：“你们还要被这只狐狸骗到什么时候？她现在说的话不过是为了给顾灵均扫清障碍而已。” 确实，这样的方法可以操作的余地实在是太大了，能力该如何考核，又该由谁考核呢？ 人都是有私心的，谁能保证考核的人没有私心？而如果投票决定，恐怕会引发家族内部更大的争端。 “我的话还没说完，大家稍安勿躁。”　顾怜微微一笑，从身后取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我知道大家担心什么，这份计划我已经筹划了很久，原本还有一些细节没有弄妥，但恰好遇到了这样的事，我想着不如就今天提前公开了。” 她说着让人将文件分发给众人：“大家不妨看一看，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当然，这件事和楚些的事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消除大家的疑虑和不安。”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众人默默地看着文件，客厅内一时寂静无声。顾灵均招来佣人给大家准备点心，江楚些主动提议自己去泡咖啡。 “说起来，我回来之后还没喝过你亲手泡的咖啡呢。”顾灵均站在门口，看着在茶水间忙活的江楚些，吃醋道，“结果你第一次就是帮别人泡。” 江楚些“宝刀未老”，手里熟练地磨着咖啡，好笑道：“你不是也能喝到吗？” “那怎么一样？你之前都没主动提过要泡给我喝。” 顾灵均向来都是端庄大方，善解人意的大家闺秀形象，还少有这样斤斤计较的时候。江楚些看得出来，她今天晚上是真的被气到了。 “你明知道我很喜欢喝咖啡的。” “好好好，那回去之后我单独泡给你喝。”江楚些好脾气地哄着她，还开玩笑道，“不过你平常不是闻我就够了吗？还喝什么咖啡啊。” “那怎么一样……”顾灵均微微红了脸，看着江楚些认真的侧脸，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楚些，对不起，让你卷进我家这些麻烦事里。” 虽说不是没有办法扭转舆论，但这次事件肯定还是会对江楚些产生影响。让顾灵均难受的是，这是自己大伯为了抢夺顾家家产造成的，江楚些完全是无辜躺枪。 江楚些斜看了顾灵均一眼：“不知道是谁说我已经是顾家人了，怎么自己还那么见外？这两人因为我发难，也算是符合了原本的发展。我觉得挺好的，这样妈妈就有正当的理由不给他们一家发干股了。” 顾灵均轻叹了口气，靠向江楚些的肩膀：“没想到原来妈妈一直在思考这样的事。” “怎么，你心疼了？” “我哪有那么小气？”顾灵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白眼道，“我不是心疼钱，我是心疼你。” 江楚些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生活是顾灵均难以想象的，她不知道江楚些吃了多少苦，如今却还要被人拿件事攻击。 “你那时候是不是过得很苦？需要打很多工来维持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一开始是挺苦的，后来就好了。遇到你的时候我已经靠着自己的知识发家致富，没那么可怜。” 江楚些说得轻描淡写，顾灵均却更加心疼：“你一定不想再知道他们的消息吧？对不起，我——” “好了，”江楚些停下手中的动作，搂住顾灵均亲了一口，“你今天道歉得有些多啊，到底是谁说自己要当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楚些……”顾灵均并不闪避，更甚至主动反亲了回去，“你能和我说说那段时间的事吗？” 江楚些很享受顾灵均的温柔与爱怜，她孤身来到这个世界，在知道原主的身份后一直过得战战兢兢。原主的父母奇葩又恶心，她一开始是真的连温饱都没办法解决。 后来情况虽然好了些，但她对这个世界依旧没有归属感，更别提亲情、友情和爱情了。即便她和顾灵均的相遇、相知、相爱有其他力量的作用，但她相信两人的感情是真挚的，顾灵均总是感同身受般地心疼着她。 “有机会我会和你说的，但不是现在，我还要冲咖啡呢。” “不要给顾灵坤他们泡。” 顾灵均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般，引得江楚些不停发笑。 “我知道啦。” “第一杯要给我。” “好，第一杯给你。” 复合之后，江楚些仗着顾灵均心怀愧疚，那可是不断“得寸进尺”、“作威作福”，趁机签下诸多“不平等条约”，罕少这么温柔蜜意地顺着她。 顾灵均鼓起脸来：“你怎么都不生气的？” “你帮我这么生气了，我还气什么？”江楚些手脚利索地煮上咖啡，终于腾出手来抱住顾灵均，“不生气说明我不在意，这不是很好吗？你也知道的，我根本没把那两人当作是自己的父母，不会因此受伤的。我现在看你大伯他们啊，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你也别气了，等着看他们吃瘪吧。” 顾灵均见她确实不怎么在意，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楚些，我会对你好的。” 这句话通常都是强势方对弱势方做出的保证，由一个omega对alpha来说，怎么听怎么奇怪。 江楚些笑得浑身发抖，搂紧她道：“应该让大家看看，咱们俩到底是谁该对谁负责。你大伯还说我会骗你，该担心的明明是我吧？顾董可是主导了标记清洗剂的问世，可怜我这个当妻子的现在想标记也不能标记咯。” 顾灵均挑眉看向江楚些，语气认真道：“你想标记我吗？” 江楚些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更喜欢有独立思想的你。谁知道标记完后，我会不会下意识地就影响你的想法啊。” “但是……”顾灵均勾着江楚些的肩背，踮起脚尖贴在她耳边暧昧地轻声道，“标记后可以控制发情期，我听赵梓说，标记状态下发情期会更有感觉。” “咳——”江楚些差点惊掉下巴，心脏却砰砰跳了起来——这就是abo小huang文的设定吗？讨厌，听起来真是该死地让人心动，“赵梓怎么知道的？庄绮不是没标记她吗？” “不是有清洗剂么？你知道的，庄绮和赵梓之前分隔两地，只能在放假的时候见面。又不是每次都那么凑巧，可以碰到赵梓的发情期，所以……” 所以说，庄绮每次去见老婆，两人就标记一把，要工作了再消除吗？ 该死的，为了解放omega的科学产品可不是被你们拿来这么用的啊！ “会有副作用吗？” “很小，其作用机制是和omega体内受体蛋白抢夺alpha标记蛋白，使之变性失活成为可以被身体分解的蛋白，然后随着循环系统排出体外。最多身体会微热两天，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江楚些听得疯狂心动——敢情这东西将来会变成情趣用品啊，那可是相当赚钱了！ “咳咳，你自己应该还没试过吧？” 顾灵均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想用的话，首先得被标记吧？你觉得我有条件用吗？” 没错！顾灵均七年前把能标记她的人抛弃了！ “顾董，我觉得你自己不亲身体验一下开发的产品，实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江楚些说得一本正经、伟岸光正，“身为你的alpha，我义不容辞地该为你创造条件。” 顾灵均见她兴致勃勃，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我就等着我的alpha给我创造使用的条件咯？” 啊，坏女人！ 江楚些的心思都快不在这场严肃的谈判里了，只想快点和顾灵均一起回家！虽说就算回去了也不是标记顾灵均的时机，但至少能稍微抚慰一下她这颗骚动的心啊！ 坏女人这三个字在顾灵均身上已经完全变了味，江楚些真的爱死这个坏女人了！她知道对方那么不合时宜地说这些，也是因为心疼她。为了抚慰她这颗“受伤”的心灵，分散她的注意力而做出的小小“牺牲”。 “灵均……” 江楚些痛并快乐着，只可惜无法就地正法，只能亲吻聊以慰藉，结果两人才刚亲了两口，一道稚嫩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妈咪羞羞，说来泡咖啡，结果在这里泡妈妈。” 这个死孩子，又坏她好事！而且这话到底是跟谁学的？ “早早，你怎么来了？” 顾灵均已经有点习惯了，好笑地推开江楚些，转身招女儿过来。 “奶奶说让你俩赶紧去客厅，怎么冲咖啡冲那么久。” “咳咳，这就去了。” 江楚些看了一眼已经不知道开了多久的咖啡壶，不禁有几分尴尬。唉，这打不完的boss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希望这次先稳定了顾家可以带来不错的效果吧。 两人回到客厅时，众人的状态已经全然不像先前那么紧张。原本站着的人也都非常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远远近近的，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聊，看到他们两人还和善地打了招呼，江楚些顺便就给他们倒了咖啡。 全场唯二脸色不好的就是顾恂和顾灵坤了，两人手里的纸张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神情阴郁地望着顾怜，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顾怜，你难道以为用钱就可以收买我们吗？” 顾怜神色坦然，胸有成竹地道：“大哥，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只是在保证顾氏经营理念的同时，确保了兄弟姐妹们的利益而已。大家承认我是顾家掌舵人，让我当集团总裁和董事长，那是对我的信任，所以我会保留所有股份的投票权。但大家也一直在为顾家做实事，所以我想拿出部分股份的红利分配给大家，我想这没什么不好吧？” “呵，别避重就轻了，我们今天说的是江楚些的问题！” “大伯，我的事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会好好去解决的，你放心好了。” “说得好听，如果你解决不了呢？” “这个嘛……大伯希望我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和灵均离婚，或者……”他的眼中现出一丝狰狞的光，看向了顾灵均，“你们一家三口一起滚出顾家！” “顾恂！”顾怜面露愤怒，直呼了兄长的名字，“这还轮不到你来说吧？” “顾怜，你们母女就一定要为这个外人和自家人作对吗？” 江楚些一脸无辜地道：“大伯，你说的自家人是指你和堂哥吗？在我看来，现在只有你们想方设法地要把我赶出顾家吧？你们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呢？” “什——”顾恂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其他人都在吃吃喝喝，神态轻松地像是在家庭聚会，只有自己和顾灵坤面前什么都没有——点心咖啡，什么都没有！此时也根本没有人附和他的话，或者站在他这一边。 “大伯，你一直在问我如果无法解决该怎么办，那我现在倒是想问问你，如果我解决了，并且查明这是有人在故意诽谤，你又要怎么办？” “诽谤？你自己都承认了，怎么会是诽谤！” “我这不是说如果吗？如果到最后我没给顾家蒙羞，那你滚出顾家吗？” “你——你别欺人太甚！我是顾家长子，你竟然要我滚出顾家！” “也是呢，你就姓顾。那不如这样吧，”江楚些看了顾怜一眼，见顾怜点点头，继续道，“我们就打个赌，如果你输了，妈妈会把原本分给你的那份干股平均分给其他叔叔和姑姑，这样可以吧？” 顾恂和顾灵坤同时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没想到，顾怜竟然愿意牺牲那么大的利益来保江楚些，将所有人都拉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能多分到一份红利，谁不乐见其成呢？ 都是一家人，多年相处下来早就对各自的性格心知肚明。比起顾恂父子，顾怜一家可要厚道许多。兄弟姐妹们都知道顾恂不满顾怜继承顾家的大部分家产，在儿子分化为alpha之后，更是对继承人之位虎视眈眈，早年言行间已经将集团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对待兄弟姐妹的态度也逐渐傲慢起来。 大家心中颇有微词，只是没有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这才睁只眼闭只眼。后来顾灵均表现出独立的性子，顾怜的态度渐渐暧昧，大家没有正面反对也是因为对顾恂父子的不满。 众人今日会聚集到这里，其实就是想看双方谁能更好地给出对未来的承诺。不得不说，只从格局上看，顾恂父子就不知道低了顾怜多少倍。 这次事件，虽然顾恂借口是警醒家里人防备江楚些，但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向顾怜宣战。就像顾怜所说，这是在扯自家人的后腿，今天能那么对顾怜，明天就能那么对顾家的其他人。 当然，他们不是没担心过江楚些确实是个如报纸上所说的人，但既然顾怜、顾灵均相信她，她也保证会去解决舆论问题，且就算她和顾灵均结婚，依照这份协议也不可能影响到他们在顾家的利益，他们又有什么好多嘴的呢？ 这个赌无论谁胜谁负，都对他们有利，所以顾怜这帮兄弟姐妹侄子侄女都非常淡定地吃瓜看戏。并且实际上，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偏向性。 顾怜这份文件显然不可能是这一个下午就能弄出来的，也就是说，在事发前她就已经在考虑给兄弟姐妹分红利这件事，光是这点就很让人感动。 而且江楚些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坏人，顾灵均刚才的话也很有道理，加上老谋深算的顾怜站在她这边，想要打赢这个舆论战也不是没可能。 不如说，他们十分希望顾恂能接下这个赌约并且输掉，那样他们所有人就可以多分一份不菲的红利。但也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顾怜出了这招，顾恂父子就会夹着尾巴乖乖投降，毕竟这两人是做不到破釜沉舟的。比起去争还触及不到的西瓜，他们更怕马上要到手的芝麻会被别人捡了便宜——当然，这芝麻一点儿都不小就是了。 只要顾恂父子服软，江楚些的事不就很好解决了吗？ 顾恂和顾灵坤果然神色不定，事到临头竟然开始犹豫起来。毕竟顾怜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而江楚些又表现得如此自信满满。若是失败了，他们将什么都得不到，可要是现在放弃，至少能获得现在看到的这些利益。 可以两人先前的态度，要现在改变立场，翻脸比翻书更快，那多少是有些难看的。顾恂朝着儿子使了个眼色，将这个难题扔给了顾灵坤。 顾灵坤知道父亲是要自己去服这个软，心中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正犹豫不决间，江楚些突然笑着开口道：“哎呀，怎么了？大伯和堂兄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影响顾家的声誉吗？现在为什么不敢打赌呢？” 顾灵坤面色难看，嘴唇张合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 “都是成年人了，打这种赌未免孩子气。这或许是报社的记者和编辑的失误，我看有必要再详细调查一下。” “也就是说你们不仅出了失误，还没有经过核实就火急火燎地跑来质问我，要我滚出顾家？” 顾恂已经闭嘴不言，顾灵坤却不能不开口，只得面色铁青地道：“我们急顾家之所急，比起问他们，觉得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快。再说了，你不是也承认了自己的部分行为吗？” “如果真的只是想了解情况，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况且，我可没看出两位是抱着好好谈谈的想法来的。”江楚些可不会被他糊弄过去，“当然啦，如果堂哥和大伯确实不想打这个赌，愿意承认自己失误并且向我赔礼道歉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两位。毕竟，我可不是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你要我向你赔礼道歉？”顾恂再沉默不下去了，言辞激烈地道，“你一个晚辈，一个外人，现在的事起因还在你，你竟然要我给你道歉？” 江楚些摊了摊手：“不道歉也行啊，我也不是特别在乎，对吧妈妈？” 顾怜点了点头：“确实，你一个小辈要我哥哥向你道歉实在是过了点。唉，我这个做妹妹的想给哥哥分红利也着实不敬，他怎么可能需要这点钱收买呢，对吧？” “妈妈所言极是。” 顾怜笑眯眯，江楚些也笑眯眯，江为早坐在顾灵均腿上，一会儿看看外婆，一会儿看看妈咪，一双吊梢眼睁得极大，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顾恂一听简直怒不可遏，冲着顾怜道：“咱们各退一步也就罢了，我让报社撤回报道，你难道真想我给她道歉？” “做错了事，道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哥哥如果不想体面，我可以帮你体面。” 顾恂和顾灵坤的面色都是阴晴不定，挣扎万分。但手里的文件像是有着千斤的重量，两人死死捏在手中不舍得放开。 如果顾怜遵守承诺，顾恂每年额外获得的红利将超过从父母那里继承的股份所分到的红利，这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顾恂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用眼神示意顾灵坤道歉。顾灵坤死死抿着唇，捏紧拳头，一脸屈辱，嘴唇蠕动，无声地说了什么。 “堂哥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顾灵坤猛然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江楚些，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失误，给你造成了困扰，回去之后我们就会立即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一个交代。” “这可不止是影响了我，也影响了顾家啊，你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江楚些得寸进尺般冷嘲热讽，又看向顾恂，“大伯呢？” 顾恂自然比儿子更要面子，不过既然顾灵坤已经开口，他借着□□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对这次的事，大伯深表歉意。”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都让顾怜大出血了一次，也算有所收获。就是那些跟风而来的人，什么都没做就得了好处看了戏，着实可恶！ 江楚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顾怜：“妈妈，您听到了吗？大伯和堂哥向我认错了，这说明这次事件，只要我好好解决了后续的舆论问题就没有其他责任了，是吧？” “嗯，错不在你。” “那么，”江楚些勾起唇角，“我想知道顾家对做错事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呢？” 她长着一张极其反派邪魅的狐狸脸，平日里一身正气还能稍微掩盖一些，此时却因为这“一肚子的坏水”显露无疑。 江为早看着妈咪脸上的笑容，脑中灵光一闪，仿佛顿悟了一般。 “说的也是，顾家从没有做错事却不受罚的先例，这样吧，我看不如就把哥哥的干股分给其他人吧。” “顾怜！你——” 在场除了江楚些一家以外所有人都被顾怜的话震惊了，顾恂这才意识到两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分干股，刚才不过是联合起来戏耍他们父子，顿时暴跳如雷，捏起拳头便要向顾怜扑去。 江楚些早有防备，又身手敏捷，长腿一伸将顾恂绊倒在地。其他人见要发生暴力冲突，连忙上来阻止，江楚些则先防备起了顾灵坤。 在这里和顾怜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顾恂也是隐忍多年，气到极处才在此刻爆发出来，反倒是顾灵坤此时异常冷静地站着。 众人很快就制服了顾恂，顾怜面色沉静地道：“顾恂，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不满，但都是自家兄妹，隔阂再多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你却为了个人的利益，对自家人下手，这件事早就超出了底线。我知道你承认错误并非真心，只是为了钱而已。爸妈留给你的财产我无权过问，但至少我的钱，我有权利如何支配。我可以给顾惜，可以给顾悯，可以给顾家的任何人，但绝对不会给你们一家。” 她说着举起手中的文件甩到顾恂面前：“这份文件我去年就开始起草，你和顾灵坤的名字都在里面，并不是我想差别对待，是你俩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差别对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不会用自己的宽容去纵容你们的所求无度，更不会让你俩破坏顾家的和谐。” 顾恂到底是长辈，此时敢压着他的人都是同辈的顾惜、顾悯。顾惜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顾恂道：“哥，你知道咱们都比不上二姐，你又是何苦呢？” “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东西，都给我闭嘴！我凭什么比不上她？她不过就是占着alpha的性别才得到最多的东西，她自己都承认了！” 江楚些看着歇斯底里的顾恂，冷笑道：“大伯，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因为性别而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那么现在又为什么拼死去维护性别不平等呢？妈妈想要做出改变，灵均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而你却因为自己的儿子是alpha就拼了命地维护它。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控诉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你做得更好。” “呵呵呵，你们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说一千道一万，都不过是利益而已！顾怜这样做，也不过是因为女儿分化成了omega！” “你说的或许没错，人无法选择性别，但至少可以选择良心。妈妈现在做的事，难道不比你在那怨天尤人、勾心斗角、愤世嫉俗来得更实在吗？难道不比你利用我的事去攻讦妈妈，拉着一众亲戚下场，弄得鸡飞狗跳更有人情味吗？停止抱怨吧，你们根本没有失去什么，只是没有得到原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江楚些的这番长篇大论当然不是说给顾恂父子听的，因为对这两人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她说这些是给其他人听的，毕竟她和顾怜刚才演的双簧确实有点不厚道。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顾恂和顾灵坤，顾灵坤眉头直跳，却不再有任何行动，只是冷着脸道：“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他说着推开顾惜拉住了顾恂的手臂：“爸爸，我们在这恐怕也是碍人眼，现在就走吧。” “可是——” “就算再怎么样，姑姑也不可能改变主意的，不是吗？”顾灵坤眼神怨毒地望着江楚些，“但是这事还没完，我们走着瞧。”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顾灵坤离开时放下狠话，倒也说到做到，很快就跟进了后续报道，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组合拳，想把江楚些捶死。 报道内容和一开始看起来的“客观中立”相比，已经有了明显的偏向性。不仅直接采访了父母，还将两人对江楚些的大段大段控诉添油加醋地报道了出来。短短两天内，江楚些就从一个励志的成功青年企业家，变成了冷血无情、抛弃父母的品德低下之辈。 还好她就职的几家公司都没上市，否则肯定立即反应到了股价暴跌上。 当然，舆论对江楚些也不是完全没有影响，除了网络上出现了不少口诛笔伐以外，江楚些当初认识的不少新闻媒体人士也蜂拥而至，想要采访他。江楚些公司旗下的几个产品，不少用户更是出现了激烈的反应，包括但不仅限于向客服投诉，扬言不再使用公司产品等——不过网站和客户端的流量却出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当然，即时影响最大的还是广告投放，已经有不少合作商家要求飞悦赔偿损失。 江楚些暂时安抚好他们以后也知道不能再拖，于事件发生的第三天在自家各门户网站，产品终端同时推出了一片极其详尽的报道。 江楚些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刚失去外婆且正在经历分化，可以说境地凄惨。她好不容易熬过分化，靠着家中仅有的一点食物——晒干的玉米和冰冷的生水补充了体力，这才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记忆中，江楚些到十二岁为止都没见过父母几次，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一老一少只靠着仅有的几块地过活，吃的都是饱一顿饥一顿，更别说满足其他的生活需求了。江楚些刚穿来的时候，这具身体不止不像是个alpha，甚至没有一般十二岁孩子的体格健壮。 江楚些外婆去世的时候，这对奇葩父母回家拿走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留下她一个孩子自生自灭。那时原本的江楚些想到了自杀，虽说最终被分化打断，但她代替了原本的人格，好像和自杀也没什么差别了。 江楚些隐约记得，原文给了将死的渣a一段回忆，好像她会变成渣a就是从这次向死而生的分化开始的。 当然，大好女青年江楚些没有就此自暴自弃，崩溃恍惚了一段时间后，慢慢振作起精神开始规划未来。毕竟死过一回，她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而且作为年轻人，精神也比孩子强健不少，加上对那对父母没什么感情和期待，所以也没有绝望，求生意志自然更加强烈。 她依靠江楚些外婆留下的一间破屋子和几块地，度过了最开始的艰难处境。幸好她有原主的记忆，不仅记得自家的田地，也知道一些简单的耕种知识。恢复了一些体力后把地理能收获的东西都收获了一遍，然后跑去找村长求助。 村里人都穷，想要他人无条件资助当然是不可能的事。幸好村长和她外婆有些交情，也可怜她这个孩子，让她借到了一些粮食和种子。 地瓜、土豆、玉米加一些野菜，是江楚些整个春天的口粮，运气好也能抓些鱼和田鼠改善一下伙食。外婆去世反倒余裕出了一些口粮，满足了她的身体发育需求。 幸好江楚些分化成了一个alpha，不仅可以从政府领到一些补贴，在分化后体格也开始迅速发育，能干更多的体力活。农村的地不值钱，除了规划好的农田不能侵占，房子周围的地是没人管的。她开垦了更多菜地，半年后终于实现了自给自足。 农村没有娱乐活动，义务教育的内容对江楚些来说也太过简单，她就把几乎全部时间都拿来挣钱，给村里的邻居打工，帮村长跑腿，去镇上卖蔬菜、野菜等。 只是江楚些好不容易攒了点钱的时候，那两个瘟神父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分化成了alpha，跑回家又是一顿打砸乱抢。也幸亏江楚些留了个心眼，把大部分积蓄埋在后院的地里，只放了少量在身上，这才没让全部的努力付诸东流。 只不过家里能吃的、能用的又都被抢掠一空，并且两人在知道她是alpha后，开始以父母的名义代领她的补贴，导致江楚些少了一笔固定收入。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楚些一开始几年的生活根本不用添油加醋就已经惨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地步。幸好村长人还不错——或许也和她分化成了alpha有关，给了她不少帮助，让她顺利读完了小学和初中。 江楚些也是在这几年里渐渐意识到自己穿进了《为时尚早》这部小黄文里，而且还成了那个前期又坏又渣，土鸡变凤凰，后期悲惨炮灰的渣a。所以升高中时，她挑选了一个奖学金丰厚，且离家很远的高中。靠着同时打几份工和拿奖学金，念完了高中升上大学。 遥想这段人生的前六年，简直就是部血泪奋斗史，就算江楚些的芯子已经是个成年人，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也忍不住默默流泪。 那真是太委屈了！ 稿子是江楚些亲自写的，让“大文学家”庄绮润色了一遍，又让网站的专业编辑审核了好几遍，这才最终发了出来。而除了江楚些这些真实的经历以外，还有对村里曾经那些邻居的采访。 谁想起江楚些来不说一声惨？谁想起她父母不说一声作孽呢？ 卖惨当然只是第一步，对方想站在道德高地指责她，她也不介意给人看看真正有道德的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江楚些的村子原本穷得叮当响，她有钱之后也算“荣归故里”，不仅修缮了一遍外婆的坟墓，还重建了曾经就读过的小学，给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邻居送了些礼物，顺便修了一条路——以匿名的方式。 倒也不是说江楚些真的有什么执念，一定要搞个功成名就回馈家乡。只是她原本就设立了扶贫基金，既有真想为omega、beta等深受性别歧视困扰的人和贫困的人做点什么，也有想布局对抗联平会的心思，而既然搞都搞了，又为什么不从江楚些的家乡开始呢？ 江楚些先前伺机而动，这次却是完全不给顾恂那边反应的机会。她亲口承认是自己报警将父母送进警局，却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大好青年，因为她根本没有拖欠过两人的赡养费，而且还补偿了曾经因父母遭受损失的受害者。 比起顾灵坤报纸中，除了江楚些父母的空口白牙说辞以外，江楚些这边不仅有村民、基金会、警方以及曾经的受害者们作证，更有详细的、不容置疑的书面资料留下来。 所有的一切只是证明了，江楚些的父母究竟有多人渣，而江楚些……哦，用煽情一些的说法，世界待她以残酷，她却还世界以温柔。 要是此时此刻还把自己放在江楚些父母的位置上去指责她的所作所为，那只能说明这人本身就三观不正。 除了少部分阴谋论者觉得，江楚些要么用钱收买了所有证人，要么早就预料到有今天提前做了准备，心机叵测以外，大部分有正常三观的人都开始一边倒地支持江楚些，舆论在三天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网络的威力在这时发挥了出来，曾经的媒体几乎都是单向地向读者灌输观念，而网络给了读者反馈的机会与场所，让他们多了参与感。顾恂父子这次利用的是传统纸媒，讽刺的是，会对江楚些造成影响的舆论却是通过网络的。而网络可是江楚些的主战场，毫不夸张地说，她从一开始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不少有识之士在几年前就开始意识到新媒体在将来会占据越来越大的影响，但这还是第一次传统纸媒与线上媒体的大规模交锋，虽说江楚些的胜利和事件本身的是非对错分不开关系，但也足以在另一个侧面说明，传统媒体的地位已经逐渐被撼动。 因为这个大瓜，飞悦各个产品的流量都有了不小的提升，有闻风而来吃瓜的，有来表示对她支持的，最好笑的是连硬核手机的销量在稳定几个月后也突然疯长了一波。 可以说，这场舆论战以江楚些这方的完全胜利告终，江楚些以及基金会也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她知道，自己今后大概会彻底沦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盯着。 她并不喜欢，却顺水推舟地为自己造了势。因为一方面她知道无法避免这样的发展，另一方面也是在为与联平会对抗做准备。她必须和顾灵均尽快竖立起形象，形成一定的影响力，让omega和beta群体们知道，能为bo权益做出实质性贡献的去处并不只有联平会一个。 并且，让那些真正知道联平会所作所为的人，能有个求助的地方。她知道仅凭这样不可能一下子获得他们的信任，但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像原凝和胡韵雪的人倒戈，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有利的。 如果自己不掌握话语权，就会让对手占尽优势。 江楚些接完电话之后就关闭了电脑，神色凝重地坐到了沙发上。顾灵均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担忧道：“怎么了？是结果不好吗？” 江楚些摇了摇头，伸手搂住她靠到了沙发背上：“从目前来看，不仅危机已经解除，还变相打了个广告。” 顾灵均伸手摸了摸她紧皱的眉头，不解道：“那不是很好吗？你在担忧什么吗？” “需要担忧的事有很多，”媒体是把双刃剑，江楚些也不知道拿起它，将来会不会伤到自己，“不过我现在只是觉得有些累。” 不止是身体上感到疲惫，她的精神也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虽然她准备充分、信心满满，但这种明争暗斗还是太耗费精力了。 顾灵均立时明白了爱人的意思，一边伸手揉捏她的肩颈，一边温柔道：“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回b市后就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我大伯他们交给我妈妈来处理就好了……对了，我带你去做spa怎么样？” “听起来不错。” 江楚些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基本上就是个工作狂，在顾灵均回来之前唯一的娱乐活动是健身，还没怎么享受过万恶资产阶级的生活。仔细想想，这其实挺违背她的初衷的。 “我们也可以直接去度个假，不带早早，就我们两个。” “早早听到可要闹脾气了。” “可以让她住赵梓家，有晚晚她们陪着，她不会寂寞的。” “你这可是压榨员工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江楚些看起来却依旧像是有心事。 “楚些，你是不是在担心其他事？” 江楚些知道瞒不过顾灵均，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灵均，我原本是个很平凡的人……不，即便是现在，我也是个很普通的人。” 顾灵均虽然从不这样认为，但此时并没有反驳江楚些的话。 “所以呢？” “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所得到和负担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我该得到和负担的，我突然有些害怕。”江楚些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力量，它的锋利让她产生了胆怯之心，“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持初心。” 顾灵均微微一笑，倾身吻向江楚些的唇瓣：“如果是指这一点的话，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你在本该享受胜利喜悦的此时却在反思。楚些，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所谓的平凡和普通才是你最可贵的东西。你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担心的事发生。”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江为早通过考试，在2007年的春天成为了b市第一实验小学三年级的学生。因为已经是第二学期，她年纪又小，一看就能知道不是普通的转校生，所以一进班级就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关注。 江楚些一开始十分担心江为早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变化，可让她惊讶的是，这个平日里看起来非常自我的小家伙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没多久就和班里的同学交上了朋友。江楚些去接她的时候，发现她每次都是被一堆小朋友围着走出校园，分别的时候还会甜甜挥手说拜拜。 太让人震惊了！ 这还是那个在幼儿园里被老师说太孤僻的江为早吗？还是说果然应该早点让她和年纪比较大，心智比较接近的小朋友交往吗？ 江楚些虽然惊讶，但看到江为早渐渐开朗起来，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开心。 “早早，刚才那个帮你提书包的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呀？”江楚些接了江为早几天，已经对她身边几个经常出现的小朋友有了印象，“好像是个小alpha，他对你很好呀，天天帮你拎书包，你有没有好好感谢他？” 江为早坐在儿童座椅上，两条小短腿悬空翘着：“妈咪你不用知道他们的名字，反正我不会和他们相处多久的。” “啊？” 江为早抱着书包，老气横秋道：“妈咪，你再帮我请几名家庭老师吧，我想十岁之前能升上高中。” 小学主要是基础，以江为早的聪慧，确实短时间内就能消化吸收。可十岁就想升上高中，这孩子究竟是为什么那么着急啊？ “早早，你不喜欢现在的小伙伴吗？” 江为早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喜欢啊，但这和我想快点学习知识有什么关系呢？” “你如果喜欢他们，难道不会不舍得和他们分开吗？” 江为早叹了口气，因为小脸蛋过于稚嫩而看起来有股装模作样的感觉：“妈咪，就算我现在不舍得和他们分开，将来也是要分开的。再说了，我们的关系也还没好到这种程度。我知道你和妈妈怕我成长得不健康，希望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可以融入同龄人，融入学校……” 她话锋一转，说得颇为语重心长：“但是，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和同龄人是不一样的。我会努力学会和别人好好相处，但你们也不要阻止我去做自己能做得到的事，好吗？” 江楚些虽然知道女儿聪明，但还是被她这番言论震撼到了。很显然的，江为早现在已经不止是在以自己的喜好和聪慧在行事，至少，她已经开始明确规划自己的未来。 “那你告诉妈咪，为什么你要那么着急呢？妈咪知道你很聪明，有能力去做想做的事，但轻轻松松地学习不是很好吗？妈咪和妈妈对你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健康快乐地成长，而不是让你成为别人眼中的天才宝宝，那一定会很累的。” “妈咪，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眼中的健康是指什么样的状态，但你们不能帮我决定怎么样才是快乐，怎么样才算累。”江为早先前只是聪明，但这一年下来，她的思想好像真的往“成熟”方面迈进了不少，“比起努力，浪费时间更让我觉得焦虑。” 江楚些彻底震惊了——她的女儿真的是天才吗？要知道她走到如今基本算得上是被生活所逼，要不是穿越而来，要不是这个江楚些原本的下场太凄惨，要不是中途突然冒出个联平会，她肯定不会这么努力的！ 尤其还是有江为早这样的生活条件，她可能从小开始快乐摸鱼，决定做一个坐吃等死的米虫——这就是她上辈子最大的愿望了。 女主不愧是女主，换了个剧本依然能够hold住女主的身份，江楚些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不去插手女儿的教育会比较好。 “好吧，回去后我会和你妈妈商量一下的。” 江为早点了点头，小小地松了口气——她真的很想快点完成学业，或者说快点成长到能够帮助妈妈们。 过年时的经历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方面，她十分震惊于江楚些曾经的凄惨童年，另一方她也开始懵懂体会到对家人的在乎。原来，当重要的人受到来自他人伤害的时候，她会那么难过。因为帮不上忙，又会那么心焦。 如果说过去她想跳级是不想和那些整体流着鼻涕，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一块儿浪费时间，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希望可以早早地成长起来。 而且，妈咪以前生活那么苦现在都能有那么厉害的成就，她一定不能比妈咪差。 江楚些回到家和顾灵均说了这件事后，两人相对无言良久，最后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养孩子原来是这么难的事吗？”江楚些十分感叹，“还是说是我太无能了？我是不是应该向爸妈多取取经啊？” “也是早早比较特殊，你别多想了。”顾灵均见她愁眉苦脸，笑着安慰道，“我爸妈也说早早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至少和我小时候的性子一点儿也不像。我小时候可贪玩，但早早从小就喜欢看书，我爸妈是真的把她当小天才培养的，既然她那么有主意，咱们就顺着她吧。” 江楚些原本见顾灵均也不怎么教导江为早，还在想她怎么会懂那么多呢，后来一看顾怜对外孙女的态度，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江为早那丰富过头的识字率和知识储备量，估计都是顾怜本人或者找人教的。 “我就是担心，”江楚些觉得打boss都是兼顾的，养女儿可比那花心思多了，“她那么出风头，会不会被人盯上啊。” “早早是我们女儿就足够她被人盯上，你就别瞎操心了。”顾灵均翻出手旁看到一半的一本厚厚的彩页本递给江楚些，“比起这个，我们是不是快点定下婚纱比较好？” “唉，最近忙得都差点忘了，”江楚些一边接过婚纱设计图一边问道，“你比较中意哪几条？” 设计师给两人每种场合都设计了好几套，就等着两人决定下来去打板。 顾灵均翻了两页：“我觉得这套、这套还有这套都还不错，就是你的样式要改改……你也穿婚纱吧？” 江楚些挑眉看她：“有女alpha结婚穿婚纱的先例吗？” 女性alpha平时也不是没有穿裙子的，但江楚些还没见过有女alpha结婚穿婚纱的。当然，也可能是她参加的婚礼少。 “嗯……不多吧，不过我们在乎这个干吗呢？”顾灵均兴致勃勃地拉着江楚些看婚纱，“我觉得你穿裙子更好看……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穿裙子的吗？” 江楚些这辈子可没穿过几次裙子，所以顾灵均这说的以前应该是指她上辈子的事。 “现在穿裙子不是不方便么？”江楚些指了指自己的腿间，“女alpha平时虽然还好，但鬼知道会不会遇上什么突发情况。” 顾灵均好笑地望着她：“现在应该不会了吧？” 江楚些翻了个白眼，一脸哀怨地盯着顾灵均：“现在怎么不会了？你就是那个突发情况！” “哪有啦！” 怎么没有？上次顾灵均去她公司探班，擦枪走火差点就让她今后在员工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别狡辩了，我看你就是以看我出丑为乐。” “那我至少没有不负责吧？”顾灵均确实十分以调戏江楚些为乐，毕竟这个世界里会为这种事羞耻的alpha也就只有她了，“咱们都穿婚纱嘛，好不好？” “这几套确实还挺好看的。”江楚些倒也不是真的排斥，“那就让设计师改改？” 顾灵均立时扑到江楚些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楚些，上次说的什么时候试试标记……就放在新婚夜吧？” 江楚些原本无奈的脸立时精神了起来，两眼都像是在放光。 “真的？” 过年时候提的，现在都已经五月了，两人还没试过。原因当然也非常简单，她们实在都太忙了。 顾恂那边余波未平就不说了，硬核要推出新品，飞悦迎来一波增长，两边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江楚些几乎分身乏术，有时候甚至直接睡在了公司里——顾灵均也是因此去探班的，还是最近才清闲了点。 顾灵均这边稍微好些，药品还在做二期临床。不过莫瑞的总部在国外，她时不时也要往国外跑，两人实在是没找到时机大ghs。 婚礼放在了七月，一方面这个时间硬核的新品已经发布完，江楚些能空闲一些，另一方面也是挑暑假，让江为早可以跟着两人一起度蜜月。 “我骗你干什么？” 江楚些大喜过望，情难自禁地紧紧搂住了顾灵均——虽然一直拿alpha当借口，但江楚些知道，对爱人的渴求并不仅仅是因为生物的本能。 上辈子的她一定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娶妻生子，但在这个世界中的一切在她看来并不是虚假的。她切实地生活在其中，经历着各种看起来荒唐却真实的事，也毫无疑问地体会到了爱。 顾恂经历过这一次之后，算是被顾家彻底边缘化，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接下来她的目标是梁家，胡韵雪那边给她爆料了不少圈内的事，这类事因为几乎成了行业中的潜规则，所以基本没人掩饰，更没人去揭露。 江楚些不怕找不到证据，就怕牵扯太大，反而惹祸上身。所以即便搜集到了证据，在这个时间点也只能先有选择性地放出来。一口吃不成胖子，她现在的目的是搞定梁家和梁孟业，至于其他人——譬如尹家，她会在将来手中有足够的筹码后，再去对付他们。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和顾灵均一起改变一家三口的命运。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江楚些这场翻身仗打得很漂亮，她果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高远熏往后靠到椅背上，目光从屏幕移到了面前人的脸上，“不过我看以顾恂父子最近糟糕的经济情况，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可您不是说他们两人成不了什么事吗？” “但也有句话叫作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被逼到绝境就算是兔子也会咬人，更何况是这对心术不正的父子了。”高远熏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将来，饶有兴致地道，“不知道江楚些到时候能不能应对，都快当新娘了，可别出什么变故才好。” 她说得仿佛十分关心江楚些，坐在她对面的胡韵雪却有些心底发寒。自从和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合作变得紧密起来之后，她就经常被高远熏单独叫来谈话了。 她深知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十分难以应付，却也渐渐摸索出了一点儿高远熏的性格。事实上，高远熏不是没怀疑过她和江楚些合作的可能，言辞间也多有试探。但另一方面，她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亦即是有自信，就算胡韵雪真的和江楚些她们合作，也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她。 所以，她并未对此事深究，反倒时常和她交流，从她这里知晓一些江楚些那边的情况，当然，也会透露一些自己这边的情况。 胡韵雪为了获得她的信任，不得不真假参半地透露消息，而因为高远熏的怀疑，她也不敢十分确定对方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高院长，难道说顾恂父子能够找到江楚些父母，也是您……” “怎么会？在南方我可没什么影响。不过我确实知道顾恂在江楚些和顾灵均的绯闻出来之后，就派手下去调查这件事。他们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倒是让我大为改观。” “可是他们的事……和我们会没什么关系吧？” “不，江楚些这每一步都是为了与我们会对抗而布局，所以当然有关系。”高远熏笑眯眯地望着胡韵雪，“韵雪，你能及时转变对江楚些的态度，和她们两人成为朋友，这点很值得赞扬。” “院长过奖了，我只是发现江楚些对我根本就没有情爱之心，所以觉得与其和顾灵均争风吃醋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不如蛰伏在两人身边，还能为会里做出更多贡献。” 胡韵雪好歹磨炼了多年演技，说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不过，就此看来和江楚些合作的可能是彻底消失了。” “院长，我有一点很不明白，”胡韵雪这是非常真诚地发问，因为她真的不解了很久，“在我看来江楚些很早就已经没了和我们会合作的可能，为什么您先前如此执着于她呢？” 高远熏长眉微抬，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很快做出了解答。 “怎么说呢，我对她大概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在我看来，我俩原本是同一类人。她很像曾经的我，所以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和她并肩作战的。”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针对她？其实在我看来，我们会发展顺利，只要放着她不管，不就行了吗？” 高远熏却笑着摇了摇头：“首先，我们双方的理念是相违背的，如果江楚些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也就算了，但以她目前的能量，将来我们一定会进行交锋的。其次……” 高远熏的目光幽暗起来，似是回想起了什么。 “她很像曾经的我，正直到几近愚蠢和迂腐……” 最后失去所有，只剩下无尽的懊悔与诅咒。 “所以看到她，我就想起那样的自己，你不会明白这究竟是多让人讨厌的一件事。”高远熏毫不掩饰自己的私人目的，“我们曾经相像，却最终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你难道不好奇，我们究竟谁会获得胜利吗？” 虽说，她其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因为就算江楚些赢了，那她希望妻女能够幸福存活的社会也将由江楚些这股变数带来。只不过她依然认为自己会赢，因为曾经的她不是已经一败涂地了吗？ 因为有这样的双重保险，所以高远熏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胡韵雪微微皱起眉头，此时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态度：“院长，我并不好奇你们究竟谁会胜利，我愿意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争取omega的权益。” “哈哈，确实如此，是我失言了。当然，我也是如此希望的，这是目的，只不过我更愿意去享受那个过程。”高远熏并不介意她有些无礼的话，“现在还没到我们和江楚些交锋的时候，不如就来先来看看戏吧。” “您是说顾恂父子吗？” “那只是一方面，”高远熏从抽屉中取出了一份文件袋扔给了胡韵雪，“江楚些不是想先对付梁家吗？你之前只是告诉了她一些消息吧？” 胡韵雪惊讶地接过那份厚厚的文件袋，当着高远熏的面拆，取出了最上面的几张照片。 “这是？” “你现在既然和江楚些、顾灵均关系不错，那么梁家对你的帮助也就没那么大了，我们想处理梁家也挺麻烦的，就交给江楚些去做吧，这样也能加深她对你的信任。” 整整一袋的资料，除了大量的照片、文件以外还有一个存储盘，胡韵雪只是看了几眼照片就知道，这些都是梁家人相关的黑料。从潜规则、权钱交易到xidu、yinluan派对等等不堪入目的场景，简直是应有尽有。 “可我怎么告诉江楚些，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幸好因为高远熏的行为以及这些内容太过震撼，差点反应不过来。还好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冷静下来，没有露出破绽。 “我想这难不倒你吧？你可以说是你自己在娱乐圈里的人脉，或者干脆说不知道是谁寄给你的，就算暗示她是联平会插手也没关系，我相信以江楚些现在的优先级，肯定会接受这些资料，先处理掉梁家的。” 胡韵雪假装听不懂她话中的某些部分，不解道：“为什么您要支持江楚些对付梁家呢？我们会握着这些资料再去控制梁家难道不好吗？” “梁家说到底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掮客，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对我们来说，他们的价值已经用尽了。”高远熏向来是不吝啬解释的，胡韵雪虽然觉得她可怕，但必须得承认，这位alpha起码在表面上表现得十分耐心且彬彬有礼，“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梁家人，尤其是梁孟业。如果江楚些愿意去对付他们，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胡韵雪点了点头，将资料袋重新封好：“您也是想看看，江楚些会怎么做吧？其实我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去对付梁家，如果她真的猜到是我们会提供的资料，或许不会……” “不，她一定会的。”高远熏自信满满地道，“你等着瞧吧，江楚些想对付的人可不只有梁家。” 胡韵雪不知道高远熏为什么能如此笃定，但她还是准备把这些资料交给江楚些。只从她自己个人的意志来说，梁家如果能倒台，那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至于究竟要怎么做，她就交给江楚些自己去判断了，所幸她不需要像高远熏所说的那样只是暗示，而是能明确告诉她，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 “怎么样？”胡韵雪见江楚些眉头紧皱，一直沉默不语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陷阱应该不至于，不过我会去核实的。”江楚些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仔细地看着那一页页触目惊心的资料，“高远熏把资料交给你的时候，只说了那些话吗？” “嗯，”胡韵雪抱着手，面露些许不满，“你到底为什么要对付梁家？高远熏为什么又能那么确定你的意图？她和我打哑谜就算了，你就不要给我卖关子了。” 江楚些一脸苦笑：“我不是想瞒你，只是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不过我知道高远熏的目的，她说的没错，至少在这点上我俩的利益是一致的。” “你确定要先对付梁家吗？或许高远熏想要先消耗你的力量，或者是抓住你的把柄呢？” “没关系，我会用使用正当手段，尽量不要被她抓到把柄。” 江楚些其实也十分犹豫，究竟是先对付高远熏，还是先对付那些渣a。上次虽然成功搞定了赵显，但结果还是让她有种憋屈的感觉。 她冒着生死危险去和赵显硬刚，结果高远熏在背后暗戳戳的搞事，坐收渔翁之利。但是在女儿和几个渣a不可避免地相遇后，她的犹豫也一扫而空。无论有没有高远熏，她都必须对付渣a，不让他们伤害到早早。 高远熏其实只要做到让高瞻少和早早接触，就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与这些渣a发生冲突，而且她也一直在这么做。相比较而言，她对付渣a的紧迫感要原高于高远熏。 “谢谢你了，这些资料对我很有用。” 胡韵雪耸了耸肩：“不客气，又不是我搜集的。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以高远熏谨慎的态度，就算我们最后能成功让联平会失势，也动摇不了她。她和人对谈非常谨慎，每次都确保不会被录音。赞助联平会只通过现金，并且确实的，她没有亲自动手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无法让法律制裁她，但能让其他人认清她的真面目，杜绝更多的悲剧也不失为一种成果。”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江为早的校园生活可以说过得如鱼得水，因为年纪小，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同学和老师对她都非常照顾。 如果江楚些能看到她在校园里的表现，一定会比先前更惊讶，这个整天笑眯眯的小女孩真的是她那个面瘫高智商女儿吗？ 江为早不仅变得更为爱笑，而且说话方式也全然不像以前那么找打，总而言之，除了在学习上特别天才以外，她似乎已经是个特别“正常的”小朋友。 班级里学习好的小朋友愿意和她做朋友，学习不好调皮捣蛋的对她也特别迁就——因为这个小妹妹特别乖巧好哄，总是愿意借作业给他们抄。 江为早只花了几个月就搞定了所有的同班同学，连去上个洗手间也是众星捧月，像是怕这个小姑娘掉进厕所里一样。 “江为早，我听说你妈妈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江楚些，对不对？” 不过今天江为早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一名长相漂亮的omega小女生在洗手间门口拦住了她，神情看起来有些傲慢，像是来找茬的一样。 江为早才七岁，和十几岁的小学生比起来那个子可不是矮上一点儿半点儿。对方插着腰气势十足，江为早在她面前像是只脆弱的小鸟一样。 “她是谁啊？” 幸好江为早身边跟着两名同伴，左右护法似地给她“保驾护航”。江为早甜甜地问向其中一人，立马就得到了明显带有不喜的回答。 “她是三班的陆晼晚，很有名的，绰号小公主……有很多人不喜欢她。” 同学凑到她耳边，把声音压得很低，陆晼晚见状冷哼道：“说话就说话，干吗鬼鬼祟祟的？我是三班的陆晼晚，名字有那么难说吗？” 如果是过去的江为早，可能还没那么快能明白陆晼晚招人讨厌的原因，不过现在她已经能迅速理解了。 “原来你叫陆wanwan吗？是哪个wanwan啊？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小名也叫晚晚，听着好亲切啊。” 江为早笑眯眯地看着陆晼晚，说话声音娇嫩清脆得像是只小黄鹂，态度也是异常亲昵，一点儿也不怕生。 “是‘白日晼晚其将入兮’的晼晚，和你的好朋友肯定不一样。” 陆晼晚说得颇为骄傲，脱口而出这个典故，即便是大多数成年人听到这个解释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更别说小学生了，江为早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白日晼晚其将入兮，明月销铄而减毁。我读过《楚辞》，这是《九辩》里的对不对？帮你取名字的人真有学识！” 江为早夸了她一通，陆晼晚却是越听越惊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不点竟然知道这个典故，明明平时大家听到了都是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你、你读过《楚辞》？” 陆晼晚只是知道自己名字取自《楚辞》里的这一句，没想到这年纪小小的江为早不但看了还记得——比她外公还厉害！ 江为早甜甜笑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妈妈是不是江楚些吗？楚些也是取自《楚辞》的，晼晚姐姐，我们真有缘。”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个这么聪明乖巧、伶俐可爱且主动套近乎的小妹妹，陆晼晚看着她亲昵的笑容有些发蒙，也彻底忘了自己究竟找她做什么的。 “这么说……是还挺有缘的。” 她表情别扭，气势骤减，插着腰的手也松了下来，一副无处安放的样子。 江为早见状拉住她的手，笑眯眯道：“那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小四岁的女孩，手掌比她这个omega还要柔软细嫩，陆晼晚看着面前可可爱爱，小天使一样笑着的江为早，脸不禁就红了起来。 “我、呃，我就是听我爸爸和外公聊天提到过你妈妈……那什么，你要不要和我当朋友啊？以后就由我罩着你了。” “原来姐姐是来和我交朋友的吗？”江为早一脸惊喜，开心道，“太好啦，姐姐那么漂亮，我当然愿意和你交朋友。” “那、那就这样吧，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嗯嗯。”江为早连连点头，“姐姐有时间也可以来找我玩呀，不过现在是课间，我要先去洗手间啦。” “嗯……去吧去吧。” 陆晼晚家境不俗，自觉教养“非常不错”，所以看到江为早那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言谈举止和性格，实在是震惊不已。难怪能直接跳到三年级了，原来真是货真价实的天才！ 可恶的是这样的天才还叫人讨厌不起来，她明明就是来刺探江为早的情况的，不知道怎么就和她交上了朋友。 “那姐姐拜拜，下次见。” 江为早对她挥了挥手，拉起身旁的两个小伙伴，一起进了洗手间。 “早早，你真的要和陆晼晚当朋友啊？”江为早身边的小伙伴都快替她急死了，“她可不好相处，你不要被她欺负了。” 江为早一脸懵懂地道：“晼晚姐姐不好相处吗？我觉得她挺亲切的呀，明明先前不认识，还主动来找我当朋友。” “她一来就问你妈妈，肯定不安好心。”另一名同伴一脸笃定地道，“你妈妈那么有名，她要么是嫉妒要么就是想和你攀关系。她被人叫公主，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呢，人人都得捧着她。” “可是晼晚姐姐真的像公主一样漂亮啊。” 江为早说得一脸天真，两名同学只摇头叹气：“哎呀，早早你虽然很聪明，但还是太小了。算了算了，以后她要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们讲，我们帮你去告老师。” “我觉得晼晚姐姐不会的，不过还是谢谢姐姐们关心我。” “哼。” 陆晼晚没有立即离开，听到三人的对话，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眉尾却扬了起来。 年纪小的孩子就是好骗，她确实只是想来看看那个最近在学校里突然有名起来的跳级生是什么样的而已，没想到江为早就傻乎乎把她当朋友了。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用客气了，就和江为早“好好”地当回朋友吧。 * “妈妈说最近不能过来，下次见面应该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了。” 顾灵均和顾怜打完电话后，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论是顾怜夫妻还是江楚些两人都称得上是大忙人，所以一年里实在是见不了几次面。本来这次说好，在两人结婚前让顾怜夫妻过来小住一段时间，但计划临时被打乱了。 “突然有人来调查集团账务，据说是接到了偷税漏税的举报。” 江楚些只是稍微愣了片刻就反应了过来：“是顾恂他们搞的鬼？” “很有可能，如果是其他人……工作人员不会那么重视的。” 顾家深耕s市，作为纳税大户和当地政府的关系自不必说。只要没有重大违纪乱法的行为，相关部门都不会过分为难他们。 但如果举报人是同为顾家的顾恂父子，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太愚蠢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江楚些一方面感到恼怒，另一方面心情也有些复杂——她不希望顾怜真的有什么偷税漏税等的违法行为，却又忍不住为她担忧，“妈妈那边……应该没事吧？” 顾灵均与她已经到了心有灵犀的地步，轻笑了一声：“你以为顾家做这行多久了？我妈妈又不傻，绝对不会偷税漏税的。” 江楚些稍稍安心了一些，也想起原文里的剧情。偷税漏税这种小动作，原本的那个江楚些确实干过不少，不过顾怜属于走“正当商人”路线的，她会通过合法手段来避税，但绝对不会去触犯法律。 “那顾恂这是单纯要给妈妈添堵吗？” 顾灵均叹了口气：“恐怕这是他的警告，顾家又不只有我妈妈一个人，我妈妈掌管的集团没问题，不代表所有人、所有公司就都是干干净净。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有预感，接下来才是最难打的仗。如果顾恂以家族内部才知道的丑闻来要挟其他人，这件事很可能演变成顾家内乱。而如果因为我妈妈不妥协而导致其他人出事，她这个大家长怕也不能独善其身。” 江楚些当然没天真到觉得顾家这个资深的资本家全部都是干干净净的，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吃瓜群众，可能还挺喜闻乐见这样的场景，但作为相关人员，她的心情可就变得万分复杂了。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假。私心上她其实挺希望顾怜趁这次机会用雷霆作风来个壮士断腕，肃清一下顾家内的不良之风——如果真的有的话。但她也知道顾怜很为难，并且这样很可能会给顾家和公司整体带来巨大的影响。 “那妈妈有什么打算吗？我看顾恂自己就很不干净，他胆子真有那么大？” 所以，她也就没说出这些话来给顾灵均添堵，毕竟她总归是出身顾家的。 “妈妈没和我说她准备怎么做，我也不打算问。但我看得出来，她这次决心很大。或许当初她不让莫瑞和集团挂上勾，就是为此做准备。” “啊，妈妈她难道是想……” “否则她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搞成零和博弈？不破不立，顾氏集团涉及的几乎都是传统行业，国外的矿产石油就不说了，就算傻子躺着也能赚钱。至于国内的大头房地产，顾氏也占据了半壁江山。” “妈妈是在担心吗？” “她当然要担心，尤其现在新兴行业蓬勃发展，政府对传统行业的政策开始紧锁。可顾氏一个庞然大物已经积重难返，家族内部看起来和谐，实际上却早已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只会自己勾心斗角。” 江楚些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顾怜，原来她那位丈母娘的真正目的是这个，而她只是一颗“棋子”而已。给兄弟姐妹分红确实充满了人情味，也打击了顾恂父子，然而顾怜是个成功的商人，她真真的目的绝不是给家人分钱那么简单。 现在出了这档子事，顾恂和全顾家的人站到了对立面，而顾怜如果能力挽狂澜，成功解决事情——即便付出一些代价，那她的威望也会再次提升。 顾怜绝对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守成之君”，但江楚些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其实她的野心根本不止于此。当初对方借钱给她，甚至愿意以个人的名义投资她的公司，根本不止是因为顾灵均，而是她也看到了前景，并对此十分感兴趣。 只是顾氏这条船实在太大，她虽然掌握了大部分股权，但因为涉及到整个家族的利益，在大的方向上无法做出巨大改变。 而现在，她有机会让其他人拿钱闭嘴了。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陆部长，刚才谢谢你了。” 江楚些的对面站着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打扮十分干练的女性alpha。听到江楚些的道谢，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谦逊道：“江总不必客气，我只是说了句公道话而已。” 陆行止是银监会合作金融机构监管部的部长，以四十岁不到的年龄就坐上了如此高位，其背景自然不容小觑。不过江楚些在最近与她打交道的过程中发现，她不仅自身很有能力与眼光，而且似乎非常想要推动这场合作。 “能在这样的情况说公道话已经非常难得，我第一次面对那么大的阵仗，差点被问到哑口无言。” “哈哈哈，江总谦虚了，我看得出来，就算当时我没有帮你解围，你也一定能有应对的办法。” 这并非是两人第一次打交道，聊得也颇为投机。只可惜会议还没结束，两人的身份又比较敏感，所以只能点到即止。 “江总要喝咖啡、饮料还是白开水？”陆行止自然是非常明白这一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从杯架上拿了一个杯子，作势要帮江楚些准备饮料。 两人都只是趁休息时间来茶水间喘口气的，陆行止来得早一些，而江楚些才刚到。 江楚些几步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我自己来就好，陆部长还是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陆行止笑着摇了摇头，感叹道：“和那帮老古董说话很累人吧？” “咳咳，还好，各位部长也是职责所在。” 江楚些来之前就打听过了，陆行止的老丈人是财政部的部长。那可是真正大佬级的人物，所以陆行止才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自己的这帮老资历同僚是老古董。 因为显而易见的，那个会议室里最有前途的就是陆行止本人了。她能说，不代表江楚些能说，甚至江楚些不得不提防，陆行止是不是来向自己套话的。 “呵呵，”陆行止显然也看出了她的拘谨，笑得十分意味深长，“你不用紧张，说起来咱们的女儿还是同学呢。最近晼晚还和我说，她和早早成为朋友了。” “晼晚？” 江楚些乍一听还以为陆行止在说庄家的小甜妹，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她女儿的名字。只可惜江为早和陆晼晚一点儿也不一样，根本没向她这个妈妈报备自己的交友情况，江楚些只得选择蒙混过关。 “是陆部长女儿的名字吗？哈哈，和我干女儿的小名一样，没想到她也在实验小学读书。” “这是她外公的意思，爸爸他是那所小学毕业的，也觉得现在的私立小学风气不好，所以让晼晚就读那里……倒是江总，我还以为你会把女儿送去外国语之类的附属私立小学呢。” “我也是怕私立小学风气不好……哦，倒也不是说里面就都是坏孩子，只是想给她培养些更‘正常’的金钱观。” 江楚些说得幽默，陆行止也很给面子地笑了出来：“确实，现在教孩子越来越难教了。想给她尽量好的条件，又怕把她宠坏。想让她不知人间疾苦，却又怕养得太过骄纵……唉，晼晚其实已经被她爸爸宠得有些娇气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育儿经，休息时间也眼见着差不多了。 “我准备去个洗手间，就先走了，江总你慢慢来。” 江楚些知道她是不想一块儿回会议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陆部长回见。” 陆行止微微一笑：“我很期待看到江总所描述的未来。” 江楚些听出她的意思，不禁精神一震——陆行止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她的老丈人，也就是说，这件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 现在还不清楚的是，陆行止和她的老丈人究竟是什么立场，又为什么会做这样看起来像是在向她示好一样的事呢？ * “早早，早早，妈妈有话问你。” 江楚些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儿问陆晼晚的事，虽然不觉得陆行止会用孩子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觉得以江为早的智商会被只是大四岁的小姑娘诓了，但她还是决定把事情问个清楚。 要知道陆晼晚可是一早就和陆行止说了交朋友的事，江为早却对她只字未提——这不是弄得像是她们母女关系比陆家差一样吗？ 江为早在学校就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此时正在做家庭老师留下的任务，结果毫无防备地就被火急火燎的江楚些从身后抱了起来。 “妈咪，你干什么啦？”江为早嘟着小嘴，蹬着小短腿，挥舞着双臂一脸不满地抗议道，“为什么要打扰我学习？” “学习可以晚一些，妈咪有话问你。”成年人听到江为早的这些话一定会忍不住自惭形秽，但江楚些此时没空去想这些，“你在学校是不是交了一个叫陆晼晚的朋友？” “唔……”江为早歪头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 江楚些忍不住想要捂脸——敢情自家女儿还没彻底承认对方的友人身份呢？ “妈咪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谁告诉你的？” “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遇到她妈妈聊了几句。” 江为早虽然不知道江楚些今天是去做什么的，但知道她没来接自己十有八九是因为公务，而能在公务中遇到且还值得妈咪着急慌忙回来向自己确认的人，不是重要的合作伙伴就是能管到妈咪的人——江为早很快得出了结论，那个傲慢公主陆晼晚家里比她想的还要不一般。 “哦，那你们说什么了呀？” “也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江楚些可不打算把自己和陆行止的谈话内容说出来，“你看人家晼晚都和她妈妈说自己和你交朋友的事，你怎么不多和我说说你在学校的情况呢？” “妈咪没接上陆晼晚妈妈的话，很尴尬吗？” 江为早聪明过了头，说得江楚些一阵不好意思。 “也没有尴尬……” “那妈咪想要我和陆晼晚变成好朋友吗？” 江楚些被说得一愣，而后面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早早，妈妈很高兴知道你多交到了一位朋友，但我并不希望你假装交到了朋友。我来问你这个问题，也不是想你去和陆晼晚变成好朋友，而只是希望你在拥有了好朋友之后，能够和妈妈一起分享。” “哦……”江为早歪头想了想，“那我和陆晼晚还没有变成‘好’朋友，只是一般的朋友，就和我别的同学一样。” 江楚些明白了，虽然陆晼晚也叫晼晚，但江为早现在的好朋友还是只有庄时晚一个人。 “行啦，你就按自己的喜好来交朋友吧，就是有一点，如果认定对方是自己朋友，就好好珍惜，而就算因为性格而无法成为更好的朋友，你也不能主动去伤害人家。” “我知道的，妈咪你放心。” 江为早说得信誓旦旦，倒是让江楚些安心了不少。她看得出来，江为早和一年前相比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至少她已经能有意识地识别他人的情绪。 “好了，阿姨差不多快做好饭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江楚些欣慰地揉了揉女儿的脑袋，也不放她下来，直接抱着她去吃晚餐。江为早乖巧地靠在江楚些肩膀上，大脑却开始高速思考起来——妈妈不想她抱着目的和别人交朋友，但那个陆晼晚是不是也不会别有目的地和人交朋友呢？ 江为早原本只是把陆晼晚当作一般同学，随手“收服”一下，不想她找自己麻烦，但江楚些今天的话让她改变了想法。 成为好朋友是需要契机的，所以她现在决定和陆晼晚成为“好朋友”并不是有什么目的，而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契机——毕竟她们妈妈不就是“朋友”吗？ * “晼晚，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不用了。” “那你想不想玩游戏？我带了游戏机，你之前不是很感兴趣吗？”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的。” “那……” “我在看书，你能不能不要烦我？” 站在陆晼晚桌边，殷勤不断的alpha小男孩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只是稍微僵持了一下，就好声好气地道：“那你看书吧，我晚点再来，你要是想吃东西，直接叫我啊。” “嗯。” 陆晼晚只是随口应了一句，目光都没放到他身上。 alpha和omega普遍早婚，很多家庭都是在孩子刚分化不久就开始为他们寻找合适的对象，孩子们也比较早熟，尤其是alpha，早早就遵循着本能寻找“配偶”。 三四年级的小学生正好刚进入分化阶段，孩子们的身心慢慢发生变化，看待他人的眼光、对待他人的方式也开始改变。 陆晼晚在分化为omega以前就是一只小孔雀，有人喜欢她，但更多人讨厌她，分化为omega以后别人对她的态度也更加两极分化起来。 有不少人暗地里嘲笑她分化成了柔弱的omega，但陆晼晚依然我行我素，并未改变自己骄傲的作风。而渐渐的，学校里的小alpha们开始集中关注她，并且对她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陆晼晚并不讨厌这种被人众星拱月的感觉，但她不会为了得到大家的追捧而去讨好别人。并且她非常清醒地认识到，那些alpha和部分beta对她那么殷勤是出于什么目的。 有的时候她还真是羡慕江为早，至少在分化之前，大家不是按照性别需求在交朋友。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早上最后一堂课刚一下课，陆晼晚身边就立即围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先前向她献殷勤的小alpha，其余几人都是beta，一副唯小alpha马首是瞻的模样。 三班现在一共有三名alpha，全对陆晼晚有好感，只不过其中又属这个尹晨最积极、最霸道。他也是今年才转学过来的，但是仗着家里有钱，已经成功“收”了好几个beta小弟，整天围在陆晼晚身边。 老师似乎对他特别照顾，所以其他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当然，这也加剧了不少人对陆晼晚的厌恶。 “晼晚，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我已经让两个人先去占位置了。”尹晨拿出手机一脸得意地对着陆晼晚道，“我让他们看看有什么菜，先帮我们打好。” 陆晼晚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一脸聊赖地站起身——其他人向他献殷勤大概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又是个omega，但她知道这个尹晨是看上了她外公家的势力。 光是这一点，就比其他人更讨厌。 可是尹晨转学来以后把她身边的其他人都赶跑了，而且说实话，指派尹晨和他一帮跟班做做事也挺省心的，所以陆晼晚也懒得去计较太多——反正原先那些人她也没多喜欢。 “晼晚，我听说你之前去找江为早了？”尹晨小心地看着陆晼晚的脸色，“你要是看她不顺眼，找我们一块儿去啊，我帮你出气。” 陆晼晚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谁说我看她不顺眼？” 尹晨一愣——要知道陆晼晚高傲得很，能看顺眼的人就没几个，更别说顺眼到特地去找别人了，所以大概率是看那个出风头的江为早不顺眼去找人家麻烦的啊。 “那你为什么去找她啊？” “我想和她做朋友不行吗？” 尹晨震惊了——这可是陆晼晚第一次主动说要和一个人做朋友，但他出身尹家，很快就嗅到了其中不一般的味道。 “呃，你是因为她妈妈……” 尹家当初有意向和顾家联谊，当然也把江为早列入了考虑。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仅江为早这个备选没影了，就连先前他哥定好的那个omega也吹了。 尹晨听妈妈说，一切都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搞的鬼。幸好他也分化成了alpha，爷爷因为尹晟之前的作为，现在有意培养他，才让他转学来实验小学和陆晼晚当同学。 只要能和陆晼晚订婚，他就比尹晟领先了一大步。 就是这个陆晼晚实在有些难搞，家里也奇怪，一个omega竟然不是由家里定和谁家联谊，说让她自己选择。 “你以为都像你们家那样啊？”陆晼晚一听顿时脸色一沉，出言讽刺道，“我想和谁做朋友就和谁做朋友，和她妈妈是谁有什么关系？” 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经常听到外公和妈妈提到江楚些，还说她有个女儿进了和自己一样的小学才产生兴趣的，但她可不像尹晨一样，被家里的长辈野狗似的派出来觅食。 她只是因为自己感兴趣，想看看那个天才小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算了，今天我自己去吃饭，你们不用跟着了。” 陆晼晚突然觉得很无聊，在分化以前，她也不是没有过朋友，但在成为omega之后，一切都变了。那些alpha突然开始对她虎视眈眈，曾经的朋友总是好奇地问东问西，还有些人则总是有暧昧不清的目光看她，连老师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陆晼晚可不傻，知道那些人都在想什么。虽然妈妈们和外公对她还是一样好，但陆晼晚的性格还是慢慢地发生了改变。 “哎，晼晚，等等——” 尹晨叫苦不迭，这个小公主肯定是被家里宠坏了，特别难伺候，也根本不像其他omega一样温柔娇弱。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多人喜欢她这种性格的——当然也有不少人讨厌。 就连尹晨自己，虽然有时候觉得很无奈很烦人，但又觉得她这样的真性情挺可爱挺特别的。 “晼晚，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 就是尹家现在和顾家的关系有些微妙，所以陆晼晚突然对江为早产生兴趣，难免让他警惕起来。 陆晼晚快步走在前头，尹晨想追上去又怕把她惹得更生气，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后面还有一堆跟班。 “晼晚姐姐，晼晚姐姐~”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路过五班时，陆晼晚突然听到了一个娇嫩的声音。会这样叫她的整个学校就一个人，陆晼晚不扭头看也知道是谁。 两人虽然不同班，但教室在同一层，陆晼晚每次去班级都会路过江为早的班级，江为早如果看到她就会像这样甜甜地打招呼。 小女孩一副毫无戒心的模样，好像真心把她当作了来交朋友的人。 陆晼晚停下脚步朝里一看，只见江为早正从座位上起身，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向外面跑来。 “晼晚姐姐，我等你好久啦！” 陆晼晚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奇怪道：“你等我干什么？有事就去我班级找我啊。” 江为早小眼神瞟了一眼她身后的人：“我去过你班级，不过那时候你在看书，我就想不要打扰你比较好。” 她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陆晼晚，甜滋滋地笑道：“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 陆晼晚接过那便签似的玻璃纸一看，只见里面包着一枚金黄金黄的叶片，看起来非常漂亮。 “是叶脉书签，我看晼晚姐姐你很喜欢看书，但是没有书签，”江为早歪了歪小脑袋，一脸开心地道，“我也很喜欢看书，这个书签是我自己做的，姐姐你喜欢吗？” 陆晼晚倒也不是喜欢看书，只是课间假装看书能少很多麻烦。不过江为早竟然注意到了这么小的细节，实在是让她又是惊讶，又是有一点儿……感动。 “这个……你自己做的？” “对啊，很简单的，你喜欢吗？” “唔……还挺好看的，我正好缺一枚书签。”陆晼晚一边把书签揣兜里，一边拉起了江为早的手，“你还没吃午饭吧？我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 “啊，不用了不用了……” 江为早连忙摆手拒绝，陆晼晚却态度强势地拽住了她：“不行，我就请你……” 她说着想了想，转头看向身后：“尹晨，你帮我问问今天中午有什么菜。” 陆晼晚差遣起人来丝毫不手软，尹晨原本还有些别扭，但江为早一脸好奇和崇拜的眼光望过来，他立时腰杆都直了一下。 “哥哥能知道食堂有什么菜吗？好厉害！” 小孩子的崇拜看起来比那些一心想着占他便宜的狗腿子们真诚多了，尹晨一下也忘了芥蒂，连忙走到陆晼晚身边，得意道：“那有什么难？我打个电话问问昂。” 陆晼晚看了江为早一眼，嘴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她对刚认识的尹晨也能那么亲昵，心里莫名有股不舒服的感觉。 这个江为早，还真的是把谁都当朋友啊？也不知道她妈妈怎么教的，一点儿警惕心都没有。 江为早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睁大了双眼，一脸懵懂地道：“晼晚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晚点和你说。” “哦，”江为早乖巧地点了点头，看了一旁尹晨和人打电话，问道，“姐姐你有手机吗？有的话，我们来交换号码吧。” “我没有……” 陆晼晚还真没手机，倒不是家里不给买，而是她用不上。现在小学生里用手机的人非常少，尹晨那是家里有钱自己又有需求才买的。不止他自己有，还给一个跟班弄了一支，就是专门让人给他跑腿的。 “那也没事，我们有话可以在学校说。” 江为早丝毫没有介意，很快就把这个话题抛开。尹晨打通了电话一边走一边给两人报菜名，江为早就要了两个菜，陆晼晚听完又给她点了两个。 “晨哥，这菜是咱们买的，陆晼晚咋不和你一块儿吃啊？” 尹晨和一堆跟班挤在一个桌子上，不远处就坐着陆晼晚和江为早。两个小女孩面前摆放着八个菜，看起来十分铺张浪费。 “闭嘴吧你们，吃饭。” 尹晨当然也很郁闷，但陆晼晚请江为早吃饭是为了答谢她的礼物，他硬凑上去也只会惹陆晼晚烦，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不过那个江为早挺可爱的，我觉得她会分化成omega。” 当然，也得亏江为早年纪小，还没分化，如果是别的alpha，尹晨肯定就没那么大度了。 三年级的小学生说这个话题听起来有些早熟，不过因为大家普遍都在这个年纪开始分化，学校也是在二三年级的时候加入生理课，所以并没不稀奇。年纪越小的孩子分化的风险越低，恢复也越快，十岁到十二岁是黄金时间，超过十五岁就比较危险了。 “那可不一定，还是beta的概率高，你以为alpha和omega有那么容易出吗？” “也对，不过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她分化成alpha是什么样的，看起来太软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为早却突然在这时候起身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两碗菜。 “哥哥，我和晼晚姐姐吃不了那么多，这两个菜给你们吧，我们没吃过的。” 一群人有些懵，下意识看向陆晼晚，陆晼晚却只是偏开脸轻哼了一声。 在场的人终于明白为什么江为早在五班会那么受人欢迎了，这简直就是个人间天使啊！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该死、该死、该死！”顾恂双手颤抖地拿着一份报纸，面如死灰地喃喃自语道，“顾怜难道早就知道这些事了吗？难道我这辈子就真的赢不了她吗？” 顾灵坤早已看到了消息，此时只是沉默不语地站在一旁。梁家突然出事，娱乐圈各种阴暗面陡然呈现在了大众的面前，引起了轩然大波。多家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尤其是线上媒体作为这次揭开黑幕的急先锋，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关键。 由于过年时的风波，江楚些和公司旗下的一众产品名声大涨，流量也是水涨船高，这次引起了大众广泛关注以后，传统媒体闻风而动，纷纷跟进。警局“迫于舆论压力”向采访的记者确认有接到报案，并且当场抓获梁某某等数名娱乐圈内知名人士聚众xidu的情况，承诺将会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而就在这时，娱乐圈知名omega明星胡韵雪站出来力挺媒体，感谢此次敢于说实话的媒体愿意为圈内无数受害者发声，呼吁大众理性看待此次事件，相信警方与政府会秉持着公正严明的态度处理此事。 所谓墙倒众人推，只是梁家在娱乐圈中作威作福已久，且圈内不知道有多少人与他同流合污，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所以在此之前，即便警方和媒体已经曝露了诸多真凭实据，也没几个人愿意站出来发表立场。 因为生怕被牵连，即便是受害者在那时也纷纷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在他们看来，梁家在文娱圈犹如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其下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等风头过去，这娱乐圈依然还是他们的天下，届时如今落井下石过的人又哪里有好果子吃呢？ 再说此时发声，很可能被人认为自己就是这些事件中的受害者，风头过去之后，这对本人的事业会有极大的负面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胡韵雪成为了第一名站出来公开表达的明星，一时震撼了所有人。 有一就有二，更何况胡韵雪本就不是孤身奋战，除了江楚些以外，她身后还有联平会在。很快，更多的明星、编剧、导演都站出来，纷纷公开表态，希望还娱乐圈一个清明的创作、工作以及表演的环境。 这其中有联平会安排的人，但更多的还是终于憋不住，决定为自己发声的人。因为他们发现，这次梁家似乎真的挺不住了，最好的证据就是官方越来越清晰的声明。 事情发展之迅速远超所有人的想象，而就连江楚些也不曾预料到，梁家的倒台竟然还影响到了另外两个人。 顾恂父子在梁家所交往的那些达官显贵中实在算不上出挑，来往应该也不算频繁，至少江楚些自己这边并未查到双方密切交往的证据。至于高远熏给的资料中没有，江楚些非常怀疑是她故意漏掉的。 因为如果知道这件事还会牵扯上顾家，她一定会再多留一个心眼。幸好目前她从“内部”消息得知，顾家被牵扯其中的只有顾恂父子，对整件事并未有太大的影响。 当然，这事对顾恂父子的影响可就大了去了。两人虽然没有和梁家直接合作，但通过梁导的关系“投资”了不少电影，洗钱洗得不亦乐乎，一旦查出来可不止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地步。 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如今他们正在与顾怜胶着，这事一开始又是由江楚些那几家网站先暴出来的，顾恂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顾怜那边开始向自己发难，不惜搞了那么大的阵仗。 所以两人几乎已经确定，对方接下来就要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将他们一网打尽。 “爸爸，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顾恂神情不定，嘴唇发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竟有些迷茫。 “向姑姑投降吗？” “现在投降还有用吗？”顾恂咬牙切齿地道，“我看顾怜是想要我死。” 他越来越觉得，顾怜做这些都是早已经计划好的，就等着有朝一日拔除自己和顾灵坤这两颗眼中钉。 “那我们要和姑姑拼个鱼死网破吗？” “鱼死网破？” 顾恂却是一脸的心如死灰，现在是他们被顾怜握着把柄，双方实力对比更是悬殊，他们哪有资格和顾怜鱼死网破？不过是蚍蜉撼大树罢了。 顾灵坤看着顾恂一副完全丧失了斗志的模样，心中轻蔑而不屑。在先前那场和江楚些的对峙中，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一方面是因为顾恂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江楚些的戏耍。 作为家中除顾怜以外唯一的alpha，顾灵坤既隐忍又傲慢。隐忍是因为顾怜的存在，他不得不压抑本性，事实上，他根本看不上任何人。 而那一次，他在全顾家的人面前被羞辱、被嘲笑、被戏耍，这种屈辱彻底打破了他的自尊心，也几乎完全重塑了他的思维方式。 妥协、退让、隐忍能让他获得想要的东西吗？如果能，为什么他和爸爸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顾怜一直在赢，而他们一直在输，这绝对不止是运气的问题。 顾灵坤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原因，那就是他们没有顾怜那么狠。如果他们有顾怜一半的狠劲，如果他们能再干脆一些，如果他们能再早点动手，现在还会是这样的情况吗？ 啊，如果顾怜早死那么个几年，顾氏早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事情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和父亲都有责任，但顾灵坤决定不再错下去，既然温和的手段不管用，那么现在也是特事特办的时候了。 “爸爸，既然你这样举棋不定，不如听我说个办法。” 顾恂将信将疑地看向儿子：“你有什么办法？先去国外避避风头吗？虽然财产只转移了一部分，但这确实是目前最保险的办法了。” 他这位懦弱的父亲想的果然还是逃避。 “可这样和苟延残喘又有什么差别？难道将来我们就一直不回国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安全保险的办法吗？” “安全？保险？”顾灵坤冷哼了一声，“爸爸，就是因为我们总是这样想，所以才会被顾怜步步紧逼到如今这步田地。现在还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吗？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进攻？怎么进攻？你能找到顾怜的把柄？还是那个江楚些或者顾灵均的把柄？” 顾怜这个老狐狸根本不可能做留下把柄的事，江楚些和顾灵均似乎继承了这些秉性，至少他们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掌握什么有利的东西。 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双方对峙，一边已经将另一边摸得一清二楚，另一边却连对方的明牌都没看清，几乎相当于单方面的碾压了。要在这样的绝境中绝地反击，顾灵坤认为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爸爸，我说了，现在不是采取温和措施的时候。比起去解决事，你难道不认为解决闹事的人更快捷吗？” 顾恂一时没有理解儿子的意思：“解决人？你是说……啊！” 顾灵坤面色阴沉，目光阴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劝诱般地对顾恂道：“顾怜已经不顾兄妹之情，咱们又何必再在意亲情呢？想一想吧，如果她不在了……不，不止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只有顾怜以及江楚些一家都不在了，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可、可是杀人……” “又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花点钱而已。现在有匿名买凶的渠道，就算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但是……” 顾恂依然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虽然他贪财贪权，但还真没想过杀人这档子事，倒不是说他多珍惜人命，单纯只是因为胆小。如果换成自己有生命危险，他一定二话不说拉人挡刀。 顾灵坤面色一沉，压低了声音：“爸爸，你难道忘记了那一天，顾怜和江楚些在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侄子侄女面前是怎么羞辱我们父子的吗？” 顾恂想起当日的场景，几乎咬碎了牙根。他堂堂顾家长子，竟然被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一个晚辈道歉，更可气的是，对方根本只是在耍他。每当回忆起这种耻辱，他就彻夜难眠，恨不得回到那时候当场掐死江楚些那个混蛋。 “江楚些……” 顾灵坤见父亲被自己说动，再接再厉道：“如果他们都死了，你觉得还有人来管我们的事吗？而顾怜的遗产，又会怎么分配呢？” 这两句话终于彻底打动了顾恂，正如儿子所说，现在唯一能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解决掉闹事的人。不是逃跑，而是进攻，也只有这样才能挽回他日渐丧失的自尊和睡眠。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爸爸你放心，我会办妥的。”顾恂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刚好不久前我知道了一个可靠的渠道，国内能办好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他们了。你放心，会尽量弄成意外的。” 顾恂面色渐渐松弛下来，这时候他也终于察觉到儿子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灵坤，这件事你想多久了？” 顾灵坤微微一笑，抬眼看向了窗外：“不瞒你说，从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杀顾怜理性的目的要大于感情，但对江楚些的恨意，已经远远超出了顾灵坤可以用理智去控制的程度。他要江楚些品尝这世间最痛苦的滋味，丧妻、丧子之后，再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为江楚些实在太忙，最近几天都是顾灵均来学校接江为早。虽然不是不能让保镖来接，但两人都觉得能够近距离地观察江为早在学校的情况以及她与小伙伴的相处，有助于她们更快察觉女儿的变化。 况且，对于小朋友来说，家长来接和保镖来接的意义可是不一样的。 “妈妈。” 顾灵均早到了一点，不过没等多久就看到了江为早的身影。虽然她的个子大概能算全校最矮，但架不住每次放学身边都跟着一群小伙伴，实在是想不显眼也难。这主要是因为江为早年纪小，班里的同学都怕她被放学的人流误伤，又或者在学校迷路，所以轮流给她当护花使者。 江楚些和顾灵均已经眼熟不少她的同班同学，今天的这群却是一个也没见过。不过一般情况下，江为早不会特地给她介绍这些小伙伴，都是互相道别后就离开了。 不过顾灵均发现这次似乎有些不同，江为早拉着一名omega小女孩跑向自己，看起来关系十分要好。 “早早，这是你的朋友吗？” 江为早显然是要为她介绍朋友的样子，顾灵均干脆弯下腰主动询问。 “妈妈，这是新交的朋友，是三班的陆晼晚姐姐。” 江为早一脸开心地向妈妈介绍自己的新朋友，顾灵均心中却是一动——自家女儿什么性格她最清楚，虽然上小学之后变了不少，但在顾灵均看来其最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而陆晼晚的事，江楚些在问完江为早的当天晚上就和她提过了，所以顾灵均立即就知道了面前这个小姑娘是陆行止的女儿。 早早是真的想和她交朋友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顾灵均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但她很快反省起来，女儿交到朋友而自己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怀疑她，这实在是作为母亲的失格。 况且江楚些根本没和江为早说清楚陆晼晚的家庭，江为早除了想和她交朋友以外，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晼晚你好，谢谢你平时照顾早早。” “阿姨您好。” 陆晼晚不但听说过江楚些，也听说过顾灵均，并且都在电视上见过她们。不过在面对面时她才体会到，江为早的妈妈究竟有多漂亮。 陆晼晚家教良好，对不喜欢的人她大概会傲慢或者冷脸，但对认同的人，她一下礼数周到，表现得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小朋友见大人的窘迫。 “妈妈，我生日的时候可以邀请晼晚姐姐来作客吗？” 江为早状似无意兴起地问了一句，顾灵均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当然可以，不过现在离你生日还好久呢，你是不是太着急了？” 江为早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挠着脸道：“因为我很想邀请姐姐来家里玩。” 今年江为早的生日应该不会像去年那么搞了，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当时那样的需求，所以最多只是请一些小朋友来家里吃饭。 “你要是想邀请晼晚，就算不是生日也可以啊。” 顾灵均觉得有些好笑，先前果然是她想多了，早早只是在努力地交朋友而已。因为没有经验，所以现在看起来这么笨拙。 江为早睁大双眼，一脸期待地看向陆晼晚：“晼晚姐姐，可以吗？” 陆晼晚没想到江为早竟然那么期待自己去她家玩，莫名有些开心：“我今天回去先问问妈妈，如果不麻烦你们，到时候我就打扰了。” “好耶！”江为早开心地抱了抱陆晼晚，但很快放开她转而拉住了顾灵均的手，冲着她道，“晼晚姐姐，你叔叔来接你。我回去想想咱们一起的时候玩什么，今天先拜拜。” 陆晼晚犹豫了一刹那，看到江为早似乎就要跟着顾灵均离开，脱口而出道：“等等，那个……后天是我生日，你要来参加吗？” 江为早一脸的不明所以渐渐转变为了惊喜：“姐姐邀请我参加你的生日吗？也就是说，在你来我家之前，我可以先去你家吗？” 实验小学里除了一些老师和尹晨以外，基本没有人知道陆晼晚的家境。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到现在为止都没邀请朋友来家里玩过。 这次生日她原本也没打算邀请谁来参加的，但江为早之前的话让她不禁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而且没经过多少时间的思考，她就做下了决定。 “嗯，你可是我邀请的第一个同学。” 陆晼晚因为某种说不清的心思作祟，觉得很有必要让江为早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 江为早看起来十分开心：“谢谢晼晚姐姐，我一定会去的！” 她说完才想起还没征求母亲的同意，眼巴巴地看向了顾灵均：“妈妈，我可以去吗？” “当然啦。” 能看到女儿和别的小朋友关系那么好，顾灵均也是十分欣慰。虽说有庄时晚在，江为早小时候也算不上孤单，但她还是一直很担心女儿的人际关系。 和江楚些一样，曾经的她也认为，江为早可能把大量情商点到了智商上，所以才能一句话就把人气得牙痒痒。小时候或许能算得上可爱，但要是再长大点，可不知道要为她竖多少敌人呢。 没想到一个跳级竟然解决了那么多的问题，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刻意限制江为早的跳级了。 和顾灵均、江为早道别后，陆晼晚也被自家的司机接走。当然，在外人看来，这个一直来接陆晼晚的人是她爸爸或者叔叔，但实际上，这人是个全职的保镖兼司机。 顾灵均现在也只有这样一位保镖在身边，因为一年来她确实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了，带太多保镖除了不方便以外也太招摇，她和江楚些商量后决定只留一个资深的保镖充当司机。 “后天去参加生日，你有什么想送给晼晚的吗？妈妈现在带你去买。” 顾灵均和江为早都坐在后排，顾灵均先帮江为早绑好了儿童座椅的安全带，再给自己拉上。在安全意识方面，大概连江楚些都要比顾灵均弱一些。 “不用了，让妈咪带个手机回来吧，我再从手工里挑个琥珀球就好了。” “也好。”顾灵均不想干涉女儿给朋友送礼物，更何况陆家身份敏感，送太贵的东西被人说是贿赂就不好了，“你到时候去人家家里要主动向长辈问好。” “嗯嗯，我知道的。” 江为早的语气有些敷衍，顾灵均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除了晚晚家，你还单独去过谁那儿？妈妈是担心你，你别不放在心上。” 她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明明江为早现在才七岁。 “妈妈你别担心，我查过怎么帮人过生日的。” 为了让陆晼晚邀请自己，她可是花了很多精力的，否则干吗突然邀请陆晼晚参加自己生日的事呢？ “你呀~”顾灵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帮人过生日还要查资料，真不知道该说她认真还是谨慎，“早早啊，你好像很喜欢陆晼晚？” 除了庄时晚以外，顾灵均还真没看江为早对谁那么热络过——就算是对庄时晚，那也是庄时晚比较黏她，她才慢慢给些回应的。 顾灵均不知道陆晼晚是哪里打动了江为早，所以十分好奇。 “嗯……还挺喜欢的。” “那你告诉妈妈，你喜欢陆晼晚哪里啊？” 江为早小脸一皱，像极了江楚些长眉弯弯地耷拉了下来，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有那么难想吗？” 顾灵均十分震惊，江为早“唔”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大概是因为她叫晼晚吧。” 江为早没有说谎，因为她确实是不讨厌陆晼晚才会借着某些契机去和她交朋友，这绝对可以说是“喜欢”了吧。但要问她喜欢哪里，这可真是太难了。 但在乍一听到陆晼晚的名字时，她确实立即有了种亲切感，这绝对要归功于和庄时晚的小名重合了。 “呃……” 顾灵均听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女儿交朋友这件事任重而道远。她刚想借机给女儿灌输点友谊之道，江为早却突然眉头紧皱，一脸疑惑地道：“妈妈，你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顾灵均以为江为早这个小机灵想引开话题，“早早，刚才的话题可还没结束呢。” “不是，我真的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江为早一边说一边向前倾身看向车底，然后似乎又感觉不对，在车厢里扫视了一圈，“好奇怪啊，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顾灵均见她不像是在耍小聪明，更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停车！” 顾灵均突然想起，江为早从出生开始就很少哭，但有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她既不用喂食也不用换尿布，却突然无缘无故地哭了起来。不管怎么哄都红不好。顾灵均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也是路上，当时她让司机直接改道去了医院，但医生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 但是因为这次改道，他们避开了原本要经过的一座塌方的隧道。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那并非是江为早唯一一次预警危险，否则顾灵均也不可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实在是后来发生过很多次，每次江为出现不安、焦躁等说不清原因的反常情绪时，之后总会发生一点儿什么意外。再长大一些，江为早能够说话之后，这种表现就更加明显。 其中让顾灵均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莫瑞前台收到一份寄给她的快递包裹，当时她正好带着江为早去上班，江为早看到包裹的时候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一会儿说里面有声音，一会儿说包裹怪怪的，反正就是不喜欢，不让她碰。 顾灵均那时候已经隐约感觉到江为早对危险事物好像特别敏感，加上自己没有预定过东西，包裹上又没什么信息，干脆报了警让警方来处理。 莫瑞在推广自家产品时引发过很多alpha至上极端主义者的不满，顾灵均作为董事和门面收到过不少死亡威胁，所以警方对此十分重视，还真给拆了个炸弹出来。 顾灵均事后想起来一阵后怕，对女儿的预感也是忧喜参半。她在期限到来前的半年选择回国，一直和江为早在一起，多少带着一种侥幸心理。这一年来，一家人都没再发生过什么意外，江为早也有过异常的表现，所以顾灵均对这方面的担忧已经越来越少。 保镖听到顾灵均的指令，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立即开始寻找停车的地点。可就在他松开油门准备刹车时，却发现制动系统已经失灵了。 “顾小姐，请系好安全带！” * 江楚些连着开了好几天的会，几乎天天加班，今天好不容易早下班了那么一点，迫不及待地就想赶紧回家和妻女团聚。 庄琦见她一副插上翅膀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但你和顾灵均好歹也复合一年了，怎么还能这么甜蜜？” 江楚些白了庄琦一眼：“说得好像你和赵梓不甜蜜了一样，你不是也挺喜欢抱媳妇的吗？” 庄琦叹了口气：“我是想呢，可我家那位好像不想了。最近她公司也忙，呜呜呜，我回去就是奶孩子的。她下班回来洗完澡就睡了，话都说不上两句。” 江楚些不想理她的假哭，自从顾灵均那知道这俩有“多会玩”，她就一点儿也不同情庄琦了——她都还没和顾灵均试过呢！ “行了行了，等赵梓闲下来肯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虽然上辈子连恋爱也没谈过，但江楚些可是听过不少床死的例子。也不知道是abo世界不存在这个问题呢，还是ao之间不存在这个问题，又或者只是单纯她和顾灵均不存在这个问题，两人一直都挺激情满满的——她看庄琦她们也差不多。 或许，这是abo世界的另一个好处吧。 “那倒是，赵梓说了……” 庄琦对江楚些那叫一个毫无保留，过去怕触及她的伤心事不怎么秀恩爱，现在可是卯足了劲和江楚些比恩爱。江楚些可不想听人家的闺房秘事，幸好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连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先接个电话。” 庄琦一脸悻悻，本来还想埋怨几句，却见江楚些脸色骤变，手机都脱手差点掉到了地上。 庄琦眼疾手快一边接住了江楚些的手机，一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楚些，怎么了？” 江楚些面色倏然间便已经纸一般的苍白，嘴唇也已毫无血色，她死死地抓着庄琦的手，嘴唇颤抖道：“灵均、灵均和早早……” 她说到一半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疯了般朝停车场跑去，庄琦立时明白不好，连忙在后面追赶。 “楚些，她们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庄琦直觉江楚些这个状态绝对不能让她自己开车，可惜她平时锻炼得没有江楚些勤快，这时完全追不上对方，“你不要自己开车，我送你啊！” 她追到一半，江楚些就已经开车折返，庄琦看到那杀气腾腾的车速，这时也管不上是不是危险，连忙蹿到路中央拦住了江楚些的去路。 在公司里就赶这么开，要是给她开上路还得了？出不出意外另说，超速起码得吃一路罚单。 幸好江楚些没彻底失去冷静，在离庄琦还有不少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庄琦几步上去开了车门把她从驾驶座里拉了出来，发现她竟然连安全带都没有系。 “去副驾驶座，我送你去，目的地是哪里？”庄琦面对江楚些难得强势一次，不容拒绝地道，“你冷静一点，电话时间那么短，先把事情经过了解清楚。” 江楚些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浑身僵硬地被庄琦塞进副驾驶座，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发出点声音：“去市一医院，灵均和早早……出车祸了。” 庄琦大吃一惊，当下也不敢过多询问，连忙给两人系上了安全带，而后发动了汽车。 江楚些一言不发地靠在座椅上，明明什么都没做，看起来却异常虚弱。她半阖着双眼，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庄琦，我的手机呢？” “在你手边，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灵均吗？” 江楚些费了好大力气才摸到手机，发颤的指尖艰难地操作着屏幕。 “是保镖，灵均和早早都还在昏迷中。” “楚些，她们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江楚些如此期望也如此坚信，可就在刚才，从电话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理智却全然地不翼而飞了。那种浑身冰凉、无法思考的感觉她太熟悉了，仿佛曾经那个歇斯底里的江楚些又回到了她的身体。 这或许只是一次单纯的意外，但更可能是她们所认为的危险还没有过去。 这种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失去理智，可要不是庄琦在，她差点就要再次重蹈覆辙。 “庄琦，谢谢。” “我们之间就别说这个了。” 江楚些点了点头，再次拨通了保镖的手机，向他询问详细的情况。 顾灵均和江为早坐在后座，外表看起来只是受了些轻伤，但江为早年纪小，车子受到冲击后当场就昏迷了，顾灵均则是因为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 “两人还在做检查，应该没什么大事，就是顾小姐的状态有些不对，江总，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医院？” “我半个小时之后到。” 听到两人暂时安全，江楚些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她知道，顾灵均一定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去，所以才会有些异常的表现。 庄琦见江楚些在打电话的过程中，情绪渐渐稳定，确定两人应该是没有大碍，这才问道：“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还在做检查。”江楚些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气息微弱道，“保镖说是刹车突然失灵了。” “刹车失灵？” 顾灵均开的又不是什么杂牌车，也都定时做车检，怎么可能会突然刹车失灵呢？ “可能是人为的。” 江楚些淡淡地说出了庄琦的怀疑，很显然，两人想到了一起。 “谁胆子那么大！”庄琦十分震惊，“我们是不是快点报警比较好？” 候选人不少，江楚些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是谁。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有亲眼确定顾灵均和江为早的安危，所以大脑基本处于罢工的状态。 “等我见到灵均再说吧。” “嗯嗯，你别着急，人没事是最好的，其他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江楚些已经不是着急不着急的问题了，天知道她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镇静下来。大脑中不停地闪过各种混乱的思绪，搅得她不得安宁，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再次被这种不安的情绪打败。 庄琦在不违反交通规则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把江楚些送到了医院。江楚些根本等不及她去停车，先一步赶去了顾灵均的病房。保镖一只胳膊挂在胸前，头上也缠着纱布，看起来伤得不轻，但还是一直守在病房门口。 “灵均怎么样了？” 江楚些不是看不到人家身上的伤，只是在第一时间关心自己最在乎的人，实在是人之常情。 “顾小姐还没醒，不过小早已经醒了。” 江楚些点了点头：“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这里我会处理的，后续可能要问你一些问题。” 保镖神情严肃：“我明白，这次是我失职了。” 保镖所开的车是顾灵均的，但顾灵均有自己常用的车辆，这辆几乎是全权交给保镖来处理的，包括车检和维修。如果车被别人动了手脚，那也是保镖的失职。 只不过江楚些此时实在没心思去追根究底，也不觉得会是保镖从中作梗，因为比起冒着生命危险来制造车祸，对于保镖来说，有很多别的方法更安全也更不易被怀疑。而且，现在也不会那么及时地把顾灵均两人送到医院来了。 江楚些让保镖离开后，又在病房外驻足了一会儿，一时竟不敢进门。她想起接到电话时的心情，非常害怕自己在看到顾灵均后会再次失控，也害怕顾灵均与自己想到了同样的事后，会选择再次离开。 虽然对方曾经承诺过不会再离开她，但江楚些依然没有忘记那份痛楚。在平静祥和的生活之中，这些伤痛被掩藏在了喜悦与幸福之下，但当同样的危机来临，一切旧伤不可避免地隐隐作痛起来。 就在江楚些踌躇之时，病房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江为早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眼眶通红地看着江楚些，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妈咪”。 江楚些还从没见过女儿这副模样，心中一痛，蹲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江为早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害怕这种情绪——至少，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直白、直接且具有冲击性地感受过。她从小就非常聪明，并且对自己的这份远高于同龄人的智商十分有自觉，所以她难以抑制地有了傲慢与轻视他人之心。 可这一次，在猛烈地冲击来临时，在毫无应对之法地坠入黑暗时，江为早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助。就如妈咪和她说的一样，无论她多聪明都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妈咪、妈咪！” 听到江楚些声音的时候，安全感让江为早难以抑制地掉下了泪来，除了紧紧地抱住自己的母亲，带着哭腔喊她以寻求一丝安慰以外，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 江楚些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慰道：“妈咪在这里，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江为早泪眼汪汪地靠在江楚些的肩窝上，小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领，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情绪：“妈咪，妈妈还没醒。” “我知道，没事的。” 江楚些抱着江为早来到病床边，顾灵均正安静地躺在上面，正陷入沉睡。 两人外表上都没什么大伤，受伤最严重的显然是那位驾驶座的保镖。可以看出来，在发生事故时，保镖采取了十分专业的应对措施。 江楚些抱着江为早坐到床边，看着妻子略显苍白的脸色，听着女儿前所未有的可怜啜泣，心中的怒火几乎升到了顶端。 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她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不论用什么方式！ “妈咪，妈妈什么时候会醒？” 江楚些一手搂住女儿，一手握住被子下顾灵均的手掌，温柔地道：“妈妈很快就会醒的，宝贝别担心。” 她说着轻轻亲吻了一下江为早的额头，循循善诱道：“早早，你能和妈咪说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吗？如果害怕的话，我们就不说了。” 江为早摇了摇头，虽然之前确实还有些惊魂未定，但母亲的怀抱已经让她的恐惧感慢慢减弱了。 “我不怕了。” 江为早的理解能力和语言组织能力根本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的，很快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江楚些其他都听得很明白，就是对她突然感觉车子“怪怪”的这点有些无法理解。 “你当时听到什么声音了？为什么会觉得车子不对劲？” 十分擅长描述的江为早说到这里却卡了壳，支吾半天解释不清楚。 “我就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车子怪怪的就是怪怪的，感觉很……很不协调，不像是原来的它了。” 从刹车失灵来看，十有八九是制动系统出了问题，如果江为早是听到里面部件不对劲，那可是真耳力好得匪夷所思了。至于说车子怪，不协调，不像是原来的它，更像是神棍的发言，江楚些觉得自己不能去深究，暂且当作是女儿的“主角光环”，等顾灵均醒来后再详细地问一问比较好。 顾灵均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了好几个小时，庄琦到了之后，江楚些拜托她先照看一下江为早和顾灵均，借着这段时间和各方联系了一下。除了提醒顾怜、胡韵雪注意人身安全以外，她还联系了张鲁平，希望他能帮助调查一下事故详情。 发生车祸后，车辆就被交通管理局暂时收管了，因为事故发生在市区，保镖为了避免引起连环车祸，在迫停的时候损坏了不少公共设施，动静弄得很大，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出新闻。 江楚些详细地向保镖询问了车辆的情况，得知就在昨天，车子被送去做了一级维护。这当然不可能只是巧合，江楚些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车辆在维护过程中被动了手脚。 现在唯一的疑问是，究竟是哪一方人开始对她们动手了。 江楚些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当然是梁家，因为对方此时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破罐子破摔想要和她来个鱼死网破不是没可能。但披露梁家那些龌龊事情的媒体并不只有飞悦旗下的网站，若非知道她想要整垮梁家的动机，以梁家目前这个焦头烂额的处境，应该很难立即瞄准她。 就江楚些所知，梁家人现在也确实正忙于找关系、托门路，甚至还找上了陆家，似乎还想着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应该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节外生枝。 江楚些第二个怀疑对象就是高远熏，虽说对方目前这么做的动机稍显不足，但联平会目前是最有能力做出这些事的。以他们的人脉，应该不难找到维护人员对车辆动手脚，而据江楚些所知，联平会先前就制造过不少起“意外”来让某些眼中钉消失——譬如那些家暴的alpha。 最后，江楚些的怀疑对象才来到顾恂父子身上。顾恂父子身处南方，现在应该正被顾怜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两人那胆小怕事的性子，江楚些能够想到他们都还要归功于性格谨慎。 顾怜一听到女儿出事，原本想立刻赶来b市，但江楚些并未排除顾恂父子的嫌疑，所以暂时把她劝住，想要顾怜来陪自己演一场戏。 顾灵均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噩梦，那些她以为已经远离自己的危险，其实仍离她那么近。而这一次，威胁到的并不只是本身，也不止局限于江楚些，甚至还包括了江为早。 如果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顾灵均或许还不会有多么激烈的反应，可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在她安心地品尝了整整一年的幸福之后，这种再次被笼罩在死亡阴影之下的恐怖叫她忍不住遍体生寒。 她所以为的2006年5月并不是最后的期限，她也根本还未迈过那一道坎，那么究竟终点在何处呢？对于已经彻底不了解的未来，就算是饱受轮回考验的顾灵均也一时无法承受。 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她有太多太多牵挂的东西。 “楚些……”顾灵均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这次事故在她经历的那么多次生命威胁中也绝算不上是最危险的，她却在看到江楚些焦急关心的面容时，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早早呢？” “早早很好，没受什么伤。赵梓和庄琦带她和晼晚去吃晚饭了，你放心。” 江楚些一边俯下身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一边用修长的手指梳理开她鬓边的发丝，温柔而耐心地安慰着妻子。 顾灵均伸手紧紧地搂住了江楚些的肩背，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 “还没结束，楚些，都还没有结束……” 顾灵均也从未认为自己今后都可以高枕无忧，只是当生活越来越安逸，需要操心的只有女儿与事业的问题后，她的心态确实在悄然之中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明明已经是触手可及的幸福，明明她和江楚些即将举办婚礼，这场算不上严重的车祸却仿佛当头一棒，敲碎了她的幻想。 这样的顾灵均让江楚些无比心疼，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顾灵均的坚韧，命运却对她如此残酷。 “不要怕，这或许只是一场意外，灵均，我会和你一起面对的。就算威胁永远不会终结，我们也可以一起战胜它。人生原本不就是这样吗？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到来。” “可是……” “没有可是，相信我，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江楚些以手指和嘴唇的碰触来缓解顾灵均的不安，“你一个人都能够坚持那么久，现在加上我和早早，又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呢？我已经比过去更成熟也更有力量，至于早早……她身上可是有主角光环的，你看这一次，你们不也没事吗？不要只想着不好的方面，从好的角度来看，你们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努力说着轻松的话语，然而碰触着顾灵均的指尖与唇瓣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她是如此害怕失去顾灵均，也是如此害怕顾灵均会因为这件事再次选择离开。 “楚些。” 顾灵均觉察到了她心底的恐惧与担忧，心中的忐忑不安渐渐被爱怜与心疼取代。她主动回应江楚些，拥抱她、亲吻她，想帮助她消除不安，也想依靠她来消除自己的动摇。 害怕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从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如今她虽然失去了孤勇的条件，但也换来了更多的力量与支持。楚些说得没错，越是在这样的处境里，她越是要冷静下来与家人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这件事。 “我已经和院方沟通过，你这段时间就先住在这里。我重新安排了保镖，也和妈妈联系过了……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地演一场戏。” 镇静剂效果渐渐退去之后，顾灵均也终于能够好好思考。 “你是想……放出我重伤的消息吗？” “对，我们的敌人太多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清楚这次究竟是哪方动的手。” “你想借此观察各方的反应？” “对，敌在暗我们在明，这实在是太不利了。” 顾灵均点了点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你现在怀疑哪些人？” 江楚些说了自己的猜测，顾灵均却有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是大伯他们。” “为什么？” 江楚些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看来，这两人无论是在动机还是手段上都稍显不足。 “高远熏或许确实不择手段，但我不觉得她会用这样的方法在这个时间点来对付我。我俩至少在推广抑制剂和清洗剂这点上的目的是一致的，她没必要突然发难。至于梁家，就像你说的一样，他们还想着死中求生，应该没精力搞这些小动作。这两家的动机才是稍显不足，我伯父却不然。” “你的意思是……” 顾灵均面色一沉：“楚些，你快打电话给我妈妈，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是说能保证万无一失吗？为什么顾灵均和江为早没有当场死亡？” “……” “我不想听你这些辩解！总之现在顾灵均还没死，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解决了！” “什——”顾灵坤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话，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却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道，“好，那总之你们先解决掉顾怜，顾灵均的事我们之后再慢慢算账。” 顾灵坤面色阴沉地挂了电话，对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却还要去应付那位无能的父亲这件事感到一阵烦躁。 父子俩的矛盾一直存在，顾恂因为自身是beta，而在儿子的身上寄托了巨大的期望。这种期望包含着极端的控制欲，像是要将自己作为beta的遗憾全部在他的身上弥补回来一样。 顾灵坤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日渐增长的野心以及alpha的傲慢之心早就让他越来越不满父亲对自己颐指气使。只不过在真正夺下顾家之前，父子俩还不能反目成仇，他这才一直忍气吞声。 可经过上一次的事件之后，顾灵坤与顾恂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弥合的地步。顾灵坤觉得顾恂不仅目光短浅一无是处，而且总是把苦活累活扔给他来完成，稍有不满就大叫大嚷，气急败坏，仿佛羞辱他这个儿子才能让自己获得满足感。 顾灵坤知道，这一次顾恂一定又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的身上，明明自己在这其中根本没有出过任何的力。可就因为顾恂是他的父亲，所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面对对方的质询。 “到底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解决掉顾灵均吗？”顾恂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比质问他人的顾灵坤好上多少，他面色焦躁地在书房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着桌上的报纸，语气暴躁道，“你看看、你看看，车上三个人，一个都没死，这是在暗杀吗？你到底哪里找的人？怎么一点儿都不靠谱？” “爸爸，你稍安勿躁，我已经问过对方情况了。”顾灵坤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语气平静地道，“意外本来是安排在市内高速上的，车辆都已经安排好了，准备制造一场制动失灵引发连环车祸的意外，只是没想到顾灵均她们在上高速之前像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要求停车，对方才不得不提前行使了计划。” “所以说为什么会被发现？不是说会做到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吗？” “这……确实瞒过了保镖的检查，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被江为早那个小屁孩察觉到。” “我现在不想听借口！我只想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顾灵均和江为早都没死，我听说警方还要调查……那些人到底有没有留下证据？最后会查到我们身上吗？” 顾灵坤越听越是烦躁，却不得不忍耐下来——计划稍有不如意就不停地想着失败，想着事情败露的后果，想着如何给自己留退路，难怪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事无成。 “这你大可放心，绝对查不到我们身上。况且计划也不算失败，顾灵均不是已经身受重伤了吗？没准熬不了几天就一命归西了。” 顾灵均出车祸，毫不意外地上了社会新闻，不过报道中说的是她身受重伤。 顾灵坤告诉自己不能着急，等收拾完顾怜一家之后，他这父亲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而且我们的主要目标不是顾怜吗？对方已经给了补偿的计划。顾怜知道顾灵均出意外后已经准备动身前往b市了，他们会借此再制造一场意外。” “意外？我现在不想听到意外两个字，难道就没有切实地可以杀死顾怜的办法吗？” 制造意外好处是不容易留下痕迹和线索被人追查到，但既然要伪装成意外，其本身就包含着意外的成分。第一次暗杀失败已经让顾恂失去了耐心，在顾怜身上他想要一个万无一失。 “顾灵均、江为早、沐卿还有江楚些都不能留，难道就没有让他们一起去死的办法吗？” “爸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现在是我心急吗？现在是再不急，他们就要把我们收拾了！” 如果可以，顾灵坤又怎么不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杀个顾灵均就如此大费周折，他可不觉得有什么好办法能在短时间内让这家人一块儿去死。 除非…… “爸爸，我有一个计划。”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高远熏满脸笑容地望着面前这名身形高大，看起来却战战兢兢的男性beta，和颜悦色地道，“怎么不说话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高、高院长……我们只是……只是想赚点外快，给协会多尽一份力而已……” 高远熏靠坐在桌旁，居高临下地望着beta大汉：“哦，可是就我所知协会可没收到这些外快的半分钱。” 作为女性alpha，高远熏虽然身形高挑，但绝不比此时在她面前的那名男性beta看起来更加强壮。但不知道是beta本能地对alpha感到畏惧，还是她已经在会中积威已久，男性beta在面对她时身体佝偻蜷缩，畏惧得根本不敢反抗。 “我、我分给兄弟姐妹们了，高院长，他、他们为协会做了那么多……我觉得咱们既、既然有这么成熟的系统……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起来……来、来给协会的成员带来更好的生活呢？”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金丝边的眼镜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小虎，你真的很为协会着想呢。” 被叫做小虎的beta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神情：“高院长，我知道江楚些她们一直都是协会的眼中钉，这次接手的业务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当、当然，今后赚到的钱，我会交由协会来分配的。” 高远熏摇了摇头，面露一丝失望：“小虎，你应该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钱。先前你们为协会做事，哪一次不是我出钱资助你们？我只是很伤心，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没有告诉我。” 小虎一脸紧张地道：“院长，我、我们不是想刻意隐瞒您，只是、只是……您太善良了，我们怕、怕您不同意……” 高远熏眯起眼来，语气也降到了冰点：“所以，你们就做了明知我不会同意的事？” “啊，不、不是的，不是……高、高院长……” 小虎慌张地摇摆着双手，想要解释却又无法否认。 高远熏微微叹了口气：“小虎，我对你非常失望，只是我们毕竟相识一场，你也为协会做了那么多的贡献。我不想为难你，这一次……你做完这次就退出协会吧。” “可是，我、我不想……我还没……” “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我的朋友们都在协会里……” “这些年会里给你的钱以及你自己赚的外快，应该够你好好生活的了。小虎，好自为之吧。” 高远熏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朝门外走去。而在房间门口还站着一人，正是赵显的家庭医生——刘医生。 “院长，您真的要放王小虎离开协会？他可是背着您利用协会的力量来谋财害命。”刘医生听完了整场对话，在上车时终于忍不住向高远熏问道，“这是最不能饶恕的背叛，为什么您却这么轻描淡写……” “王小虎给协会做了不少事，但也掌握了不少协会的把柄，我倒是没什么，但那些东西会对你们产生威胁。” “可那也不能……” “呵，不需要我们来对付他，自然有人帮我们来教训不听话的狗。” “您的意思是……” “他不是去惹江楚些了吗？” 高远熏是有一些不开心的，因为在她的“统领”下，协会里竟然出现了不受她控制的事，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件不甚愉快的经历。但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江楚些会如何应对，在差点就面临与她前世相同的经历时，江楚些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我们只要像以往一样在后面推波助澜就好。” “您就不怕顾灵均出事吗？至少目前来说，她对协会还有用处吧？” “那你就太小瞧江楚些了，如果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好，又哪里有资格来当我们的对手？” 刘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您打算如何处理其他参与者呢？就我所知，其中有些人并不知道这些事是王小虎擅作主张。” “我会下个指令，愿意退出这次行动的人可以继续留在协会里，仍旧想要参加的享受和王小虎同等待遇，你觉得会有多少人愿意留下？好像干这一行还挺赚钱的。” “这……我不知道。” “哈哈哈，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并不在意，也没有觉得失望。” 高远熏早就明白，自私自利就是人的本性，与性别并无关系，如果beta、omega们和alpha的立场对调，他们就不会压迫弱者了吗？看看协会里的这些人吧，一旦获得为所欲为的力量，他们又与alpha有什么差别呢？ 是的，在她眼中人人都是平等的，因为大家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残酷与恶劣。 “就是没了王小虎后，这方面的事需要由你来全权负责了，你没问题吧？” “当然。” “后续问题也要处理好，不要留下把柄。” “我会的，不过顾恂父子买凶的事需不需要给江楚些留下线索？” 高远熏微一思考：“嗯，让她知道也无妨，毕竟我可不想背这口锅。”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顾怜原本打算当夜赶过来，但因为江楚些和顾灵均担忧的事，最终决定先加强安保措施。只是女儿病危，她却不立即赶往探望，这点实在是让人生疑。不过这当然难不倒老谋深算的顾怜，她当机立断、反应迅速地……当夜就住进了医院。 顾恂父子得知暗杀失败，谋划着搞第二波的时候，顾怜已经在医院装了一晚上的病了。 否则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江楚些对丈母娘的反应速度真是敬佩万分。她这一病一方面可以合理留在南方牵制顾恂父子，另一方面也可以给对方卖个破绽，看看那两人的反应。 至于江楚些这边，除了要调查事故原因之外，还要保护顾灵均和江为早的安全。江楚些已经重新安排了保镖，当然也没忘记和张鲁平打招呼。虽然顾灵均觉得顾恂父子的嫌疑更大，但无论是联平会还是梁家都不能掉以轻心。 好在，情势看起来紧张，但一家人在医院的氛围还算轻松。顾灵均现在是“重伤”状态，除了庄琦一家以外不接受任何人的探望，而江为早虽然只是受了些轻伤，但受了不小的惊吓，要休学一段时间留院观察。 不过让江楚些没想到的是，短短一天时间里，她就接到了大量来自于江为早同学们想要来探望的请求，当然最后都被她婉拒了。毕竟危险还没有解除，人员流动太大，计划败露事小，牵连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不过这其中有一个探望请求江楚些没办法拒绝，那就是陆行止想带女儿陆晼晚来探望江为早。为此江楚些不得不给江为早另外弄了个病房，以避免陆行止见到顾灵均。 毕竟说到底，她和陆行止并没多熟悉，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才答应了这次探望。 “早早，你想不想吃草莓？” 庄时晚依偎在江为早身边，睁着圆眼睛一脸乖巧地望着她。在江为早出车祸后，庄时晚一到医院就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六岁的小朋友或许还无法彻底理解死亡的含义，但差点再也见不到江为早这件事庄时晚已经非常明白了。 她不肯去上学，执意要来医院陪江为早，赵梓和庄琦怕江为早在医院孤单，也就随了女儿。也幸好庄时晚还在读幼儿园，不上学也不会耽误学习。 “你想吃就让阿姨帮忙洗一些。” 江为早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十分认真，回答时视线都没移开半分。但对于庄时晚的黏腻，她也没表现出丝毫被打扰的反感，反倒像是已经彻底习惯了她的存在。 “我是问你想不想吃嘛，我没有想吃。” “我现在不想吃东西，而且很快客人就要来了。” 说到客人，庄时晚眼睛一亮，好奇道：“来看望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啊？三年级的哥哥姐姐是不是都很厉害？” “还好吧，也没有很厉害。” 江为早实话实说，庄时晚却还是很担忧：“我下半年也要去上小学了，不知道能不能和比我大的人好好相处。” 江为早合上书，瞄了庄时晚一眼：“你如果担心，可以晚点再去上小学。” 庄时晚嘟起嘴来，紧紧搂住了江为早的胳膊：“我才不要呢，你都上了半年小学，我再晚一些你肯定就去上初中了。你上小学后我们一块儿玩的时间就少了，你还交了我不认识的朋友……我不要嘛，我下半年就要上小学，而且老师说我能通过考试的。” 江为早想了想，点头道：“毕竟晚晚你也挺聪明的，而且这段时间一直很用功。” 在庄时晚眼里，江为早是同龄人里最厉害、最聪明的人，甚至比大人还叫她崇拜。能够得到江为早的夸奖，让她十分开心。 “真的吗？早早你觉得我聪明？” “嗯，你很聪明呀。”江为早不解庄时晚为什么还要向自己确认一遍，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和别人比起来的话。” 虽然在小学同学面前，江为早掩盖了自己的大部分本性，但在面对庄时晚时，她丝毫没有这样的自觉。这番臭屁的话如果被江楚些听到，一定又会忍不住吐槽，不过庄时晚很开心，搂着江为早的脖子就是一顿狂亲。 “早早，你真好！” 受到江为早的赞誉让庄时晚比听到两位母亲的称赞更加开心，因为她知道江为早不会撒谎，更不会出于友谊安慰她。只有获得江为早真心的认同，才能得到她的夸赞。 江为早又被庄时晚亲了满脸，这一次却不再说什么。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说了，庄时晚也一定不会放在心上，另一方面，在经历过车祸之后，她好像开始有些明白朋友间进行这种亲密接触的意义。 她还记得昨天庄时晚见到自己时哭得一塌糊涂的模样，那一刻她也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就像她听到妈咪声音时的感觉一样。 江为早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庄时晚或许不够好，虽然她并不知道再好一些要怎么做，但她认为像这样能够让庄时晚开心是件很不错的事。 江楚些将陆行止母女带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她那个酷girl女儿被小甜妹亲得满脸口水，竟然罕见地没有抗拒，甚至表情异常柔和。 这实在算是个意外的收获，好像自从昨天开始，她的小女儿就多了一丝“人类的情绪”。江楚些当然不希望江为早小小年纪就有了不好的经历，但事情已经发生，此时也只能苦中作乐地往正面思考，这场意外或许也带来了一些积极的影响。 “早早，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陆晼晚站在门口，看到江为早和一个看起来年纪更小的女孩子正在病床上搂成一团，半点看不出有受过伤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担忧了一整天都是白瞎了。 “晼晚姐姐，你来啦。”不过陆晼晚的郁闷情绪并未持续多久，江为早发现了她的存在，面露惊喜道，“快进来吧。” 陆晼晚抬头看了一眼母亲，陆行止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让孩子们自己待着说说话吧，江总不介意的话和我走一走？” 江楚些看了三个小朋友一眼，门外有保镖守着，阿姨也在一旁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从陆行止的表现来看，绝不只是单纯地带陆晼晚来探望早早那么简单，江楚些已经暗暗警惕起来。 “当然，陆部长请。” 病房的门再次关上，陆晼晚也已经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抱成一团的两个小不点，她莫名地生出一股不满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伤得很严重呢，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江为早嘴角带着一丝喜悦的笑意，眼中却似有泪光，望着陆晼晚道：“我没受什么伤，是妈妈保护了我，她伤得比较严重。” 陆晼晚一听，立时觉得自己就算有所不满，也不能在这时候和江为早闹脾气了。人家妈妈受伤，心里肯定很难过的。 “那、那她还好吗？” 江为早点了点头：“妈咪说妈妈会好起来的。” “那你伤到哪里了？伤得严重吗？” “我就撞到一点点头，不严重的。” 两人说着不算熟络的对话，庄时晚一直没放开江为早，目光却从陆晼晚出现后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姐姐你好，我是庄时晚，你也叫wanwan吗？” 一听到“也”字，陆晼晚就知道眼前这个小不点是江为早口中那个小名和她一样的朋友了。 “我的晼晚和你的可不一样。” 陆晼晚颇为骄傲地又解释了一遍自己名字的出处，可惜庄时晚不是江为早，只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不明觉厉一下。 “姐姐你好厉害，懂那么多。我下半年才上一年级，还没读过《楚辞》呢。不过我的名字也有出处，我妈妈说，早早是为时尚早，我是为时不晚，我和早早的名字是一对，是不是也很厉害？” 陆晼晚皱了皱眉，一脸莫名地道：“这算什么一对？又不是同义词，又不是反义词。” 庄时晚笑眯眯地道：“因为我妈妈说，虽然早早比我早出生了那么一点儿，但我来得也不算晚。” 陆晼晚一点儿也没听懂庄时晚的意思，又觉得果然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思想就是很幼稚很难理解的——江为早除外，江为早的天真很可爱。 “哦……”陆晼晚本身就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面对庄时晚的主动“示好”和亲近，反应也十分冷淡，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江为早身上，“早早，你什么时候能出院？还来参加我的生日吗？” 江为早面露一丝犹豫：“我也不知道，妈咪说我可能还有危险。我受伤倒是没事，但要是牵连到晼晚姐姐你们就不好了。” 陆晼晚不愧是高官家庭出身，一听到江为早的话立即就get到了什么，眉毛扬得高高的：“你的意思是，这次不是意外吗？是不是也有人要想要绑架你？” “也？有人想要绑架你吗？” 陆晼晚手脚并用爬到床上坐下，小脸严肃地道：“反正我妈妈说不能随便透露家里的情况，如果大家知道我外公是谁，我就很有可能被人盯上的。你一定是这样，因为你妈妈很有名，家里很有钱，所以有人想绑架你，和你妈妈换钱。” 江为早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庄时晚却在这时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早早是出车祸了，没有人绑架她。” 陆晼晚面露不满：“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绑匪手段很多的。这可能是他们故意制造车祸来绑架早早，结果没来得及。” 庄时晚能够感觉到陆晼晚对自己的一丝敌意，即便这个年纪的她还无法彻底理解敌意的含义，却也不妨碍她敏锐地感受到这一点。当然，陆晼晚对庄时晚的态度或许还远够不上敌意这么严重，但两人目前相处得并不和谐这点毋庸置疑。 庄时晚不愧是被江楚些评价为高情商的小甜妹，很快无师自通地明白了陆晼晚差别对待自己和对江为早的原因。 “姐姐你好厉害，懂那么多东西。”庄时晚并不与陆晼晚争辩，反倒一脸崇拜地望着她，“我妈妈那些大人都没想到这点呢。” 江为早压住心中的惊讶，暗暗地看了一眼庄时晚——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感觉不到，此时此刻她却很笃定庄时晚不喜欢陆晼晚这一点。 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 “哼，那当然。”陆晼晚没有江为早那么了解庄时晚，自然是什么也没感觉到，当真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崇拜自己，有些骄傲地抬起下颌，“早早，你不用担心，我妈妈给我安排了保镖，你和我一起的话，他也会保护你的。我们可以一起去上学，还可以接你去我家，和我一起过生日。” 江为早轻轻“嗯”了一声，还是语带迟疑：“还是要看我妈妈的情况，不过生日礼物我会准备好的，万一不能参加，晚些时候我帮你补过。” 虽然有些遗憾，但得到这样的承诺还是让陆晼晚觉得受到了重视。 她瞄了庄时晚一眼，发现这个小女孩从自己进来开始就从没离开江为早的身体，两人黏得像是连体婴一样，她干脆也拉住了江为早的小手。 “你要快点好起来，早点来上学。” 江为早点点头，甜甜地“嗯”了一声。 “陆部长，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个季节的室外已经有些炎热，陆行止和江楚些站在天台上仅有的一点儿阴影处，连保镖都没跟着。都到了这种地步，江楚些觉得自己很必要主动问一问，以减少两人被这高温天气折磨的时间。 陆行止面露迟疑，江楚些也不催，只是安静地望着她，等她演完戏。 “其实是这样的，梁家托关系找上了我们……” 江楚些虽然知道这件事，但还是十分意外陆行止会向自己提起。而且就她所知，陆行止和她岳父应该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梁家，否则这个消息也不可能传到她这里来，那么现在为什么又要向她暴露这件事呢？ “陆部长说的，是那个最近被爆出了很多丑闻的梁导家吗？” 江楚些适时地装了一下傻，陆行止却只是笑了一下：“江总，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揭露梁家丑闻行动，你出了不少力吧？” “那要看陆部长指哪种意义上的了，我不否认，这件事上飞悦确实做了不少。不过这是个大新闻，而且他们的作为很明显是有违法纪与社会公序良俗的，如果我公司中的新闻媒体人觉得自己有义务揭露事实，那么我会全力支持他。” “江总的意思是，这其中不包含私人恩怨吗？” “是这样的。” 陆行止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我当然希望是这样，毕竟操纵舆论来达成私人目的这种事是很多人不希望看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江楚些虽然知道这是把双刃剑，但还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被盯上。 “当然，还请陆部长以及……那些担心的人放心，我绝不会利用手中的力量歪曲事实。” “也就是说，你依然会在事实的基础上进一步行动咯？” 江楚些快速转动着大脑，想要判断出陆行止的立场以及目的，可惜目前的线索实在太少，她还无法下一个准确的判断。 “陆部长的意思是希望我什么都不要说吗？” 陆行止摇了摇头：“有些人或许是这样希望的，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你的行事作风。好了，你别紧张，我只是来提醒你万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好。至于梁家，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只是为了揭露真相，但他们那一家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也不容姑息。调查已经进入了尾声，梁家估计撑不了太久。如果他真的咬出背后更大的人物，届时将会引起不小的动荡，我觉得江总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和家人会不会受到来自于大人物的报复。” 江楚些粉饰太平的神情终于渐渐凝重起来：“陆部长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你夫人这次生命受到威胁，我想以江总谨慎的性格是不会单纯将这起事件当作意外吧？” “陆部长今天就是特地来提醒我的吗？” “可以这样说，你大可认为我是在向你示好。” 江楚些十分惊讶：“我不明白……” “总的来说，我和爸爸很早就开始注意到你了。大学的时候你就参与过一些政府部门软件的编写吧？其中就有我负责的项目，庄院长可是对你大为赞赏，而这几年来你的表现更表明了这一点，我们很好看你。” 陆行止所代表的势力级别几乎可以说是这个国家权力顶峰的那一批，后期的尹家差不多才爬到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如果陆行止的岳父再年轻个几岁，并且还是一名alpha的话，就算想冲击一下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样的人突然向自己伸出橄榄枝，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疑窦丛生。 陆行止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轻笑道：“你别紧张，我既不是来拉拢你，也不是来暗示你贿赂我。我代表的是国家的利益，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所谓的看好也只不过是单纯地认为，你的成果会给我们这个国家带来一些不一样的变化。当然，这其中不排除我个人对你的欣赏，不止是才华，也还有思想方面的。” 江楚些总觉得陆行止说得过于冠冕堂皇，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应道：“多谢陆部长赏识与提醒，如果真如部长所说的一样，那你认为我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来配合呢？” “呵呵，江总大可按自己的计划去做，我不是很清楚那边的具体情况，这次也不过是出于个人意愿和你说这些。” 陆行止有一张看起来十分真诚的面容，就算江楚些知道她绝不可能只是欣赏自己就支持自己帮助自己，却还是很难对她生出厌恶与反感，只能告诫自己要谨慎一些。 “我明白了，如果这次能平安度过，将来一定好好谢谢陆部长。” “哈，我们之间还是不要搞那一套了，晼晚很喜欢你女儿，我也很欣赏你，我们能保持这样的单纯的‘友谊’，对双方来说才更好，至于感谢……如果你的成果能为国家和国民带来巨大的好处，那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感谢了，毕竟我们就是因此看好你的。” 太冠冕堂皇了，正气凛然了。 如果陆行止他们不是真的这样想，那就实在是虚伪恐怖到了极点。 没有在正文中出现过的大人物，实在是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因为她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的立场，也不知道该相信还是该防备对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但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陆行止看出江楚些有些拘谨，主动结束了对话。两人回到江为早所在的病房，江楚些打开门时看到陆晼晚已经坐到了江为早的另一边。 江为早被两个“wanwan”夹在其中，要不是江楚些知道女儿会分化成omega，还真看出了点修罗场的味道。 不，等等—— omega和omega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相较于让自家白菜被渣a猪猪拱，和香香软软的omega一起不是更好吗？就像庄琦说的，晚晚那么喜欢早早，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有了抑制剂，将来的社会应该会更开放和包容。 她在这一瞬间莫名想了些有的没的，把自己都惊到了。在陆行止招呼陆晼晚的时候，她竟然还下意识地想了下，到底哪个“wanwan”和女儿更配一些，毕竟两人都是cp名呢。 “哈……” 江楚些不禁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坏掉了，现在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吗？ “江总，看来你也累了，我和晼晚就先走了。”陆行止显然误会了江楚些的行为，表现得十分体贴，“晼晚，和江阿姨和早早道别。” 陆晼晚很乖巧地向江楚些道别，之后又看向了江为早：“早早，我先走了，要给我打电话哦。” 江为早点了点头，庄时晚也在这时道：“姐姐再见。” 江楚些觉得小甜妹不愧是小甜妹，那么快就和陆晼晚亲近起来了。 陆晼晚和陆行止一块儿离开后，江楚些微微松了口气，没想到今天两人的探望带来了远超她所想的信息量。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早早，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你要睡在医院里？” “嗯，我留在这里陪你呀。”庄时晚似乎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开心地对着江楚些道，“干妈，我晚上能留下来吗？” 江楚些正想去和顾灵均好好商量一下陆行止的事，听到庄时晚的话不禁有些无奈。 “晚晚啊，医院可不是能留宿的地方，床很小，睡得也不舒服，你如果想和早早一块儿玩，等她出院了让她去你家里住几天。” 白天也就算了，对方应该没大胆到这种程度，光天化日之下就来动手。晚上却说不准，医院毕竟不是私人领域，每日人来人往，人流非常大。对方如果想要下手，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江楚些现在是姜太公钓鱼，想试试对方会不会动手，又怎么可能让庄时晚留下一起冒险呢？ “唔……那就让早早和我一起回家吧！” 江楚些也不是没想过，这段时间是不是把江为早交给赵梓一家照顾更好，她们可以专心应对敌人。可转而想到，江为早很可能是目标之一，庄琦家的安保措施虽也不错，但总比不上她们现在的警戒级别。 再说了，在这种危机时刻，一家人果然还是在一起更好。 江楚些走到床边抱起庄时晚，温柔地安抚道：“晚晚乖，等事情结束了，干妈一定让早早好好陪你，好不好？” 庄时晚虽然很希望和小伙伴更多地相处，但性格乖巧，听到江楚些这样说也不再强求，点点头道：“那我们说好了，干妈你不能骗人。” “不骗人不骗人，是吧，早早。” 江楚些看向女儿，江为早没有对她的自作主张表现出不满，承诺道：“嗯，等出院了我就去你家玩。” “太好了！” 庄时晚立即转忧为喜，身子一歪又要扑到江为早身上。江楚些摇了摇头，把她放到女儿身边，兴起开玩笑道：“晚晚，你就那么喜欢早早吗？” 庄时晚连连点头，一脸天真地道：“早早又聪明又厉害，身上还香香的，我最喜欢她了。” “你那么喜欢她，干脆以后来当我家的女儿好了。” 庄时晚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江为早也眨巴眨巴着吊梢眼。 江楚些怕两人不懂，又解释道：“就是你和早早结婚，那样你就有四个妈妈了。” 庄时晚眼睛一亮：“结婚是不是就是像妈妈们一样，一辈子可以永远在一起？” 江楚些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小孩子还是蛮好玩的，这番对婚姻的理解，天真纯洁得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别管将来能不能达成，至少现在晚晚对早早的感情确实很深嘛！ “好啊好啊，我什么时候能和早早结婚？” “这个啊，要等你们成年之后……嗯，至少十八岁吧。” “啊……”庄时晚掰着指头数数，一脸可惜地道，“还有十二年，好久哦。” 相较于好朋友的激动，江为早表现得则十分淡定：“妈妈，我和晚晚结婚的前提难道不是分化的性别合适吗？如果我俩都是alpha或者都是omega，那就不能结婚了。” 女儿的冷静真是让江楚些自愧弗如，不过她觉得作为自己的女儿，有一个观点必须纠正一下。 “如果真心互相喜欢，性别就不会成为阻碍。感情是能够跨越性别的，早早，不要让这种固有思维束缚了你的思想。” 江为早微微睁大了双眼，若有所思，庄时晚在意的却是更切实的问题。 她泪眼汪汪地问江为早：“早早，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我没有这样说，但除非是beta，否则相同性别的人是很难结婚的。” “那我们就都当beta吧，性别一样又可以结婚，多好啊。” 大概是因为beta是分化率最高的性别，江为早只是迟疑了一小会儿，看到庄时晚一脸期待的样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我们就结婚吧。” 江楚些差点笑出声，虽说童言无忌，但能让她这个较真的女儿说出这样的承诺来，可见小甜妹对早早的影响确实不小。有这样的朋友在，她觉得自己不用再担心女儿会变成孤僻反社会的大boss了。 至于最后两人都分化成omega这件事，她觉得也不必过分在意，毕竟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那在晚晚妈妈来接她之前，你俩再玩一会儿，妈咪先去找妈妈说会儿话。” 江为早点点头，目送江楚些出门，看到身边的庄时晚心情渐好，原本发紧的心口也慢慢舒缓了一些。 “早早，你可不能反悔哦！”庄时晚欢欢喜喜地抱着江为早的手臂，“我会对你好的，你是不是也和我最好？” 江为早想了想：“还有妈咪和妈妈、外婆、外公……” “不是啦，是朋友，你是不是和我最好？” 江为早总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可惜那素来被认定为聪明的脑瓜子，这时却无法准确抓住那一抹感觉。 她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嗯，我和你最好。” 庄时晚彻底开心了：“哼哼，比起晼晚姐姐，你也更喜欢我对不对？” 到了这一刻，江为早觉得自己终于明白庄时晚的担忧了，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不管有多少个晚晚，我都和你最好。” 称呼一样的人之间，原来会更有竞争心啊。 * 顾怜当了这么多年顾家的掌舵人，虽然没有江楚些那些高科技的信息渠道，却也有自己的门路。住进医院的当晚，她就派了人去调查顾恂父子最近的动向。先前她对这位兄长的一切行动都还留了底线，除了亲情因素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顾恂父子作为顾家的人，一旦发生丑闻，总归还是会影响到顾氏。 但如果这次事件与这他们有关，顾怜宁愿把两人送进大牢也不愿再手下留情。只要威胁到了她家人的生命安全，就算是亲哥哥她也绝不手软。 “来，早早也和外公说声拜拜。” 顾怜调转手机对着沐卿，画面上出现的是江为早的脸，双方都在医院，虽然知道女儿和外孙女没事，但还是抵不住老母亲的担忧之情，两边有事没事就打打视频电话。 “外公拜拜。” “早早拜拜，晚上要早点睡。” “好。” 江为早答应完就将手机递给了江楚些。 “爸爸，那我们就先挂电话了，你们……” “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吧。” 江楚些依然面带担忧，一旁也传来了顾灵均忧虑的声音：“可是大伯……顾恂他们既然已经动手，恐怕会一不做二不休。”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好了。”顾怜冷哼了一声，“我原本只是以为这两人愚蠢至极，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么恶毒的歹心。” “好了，你别气了，小心血压又升高。”沐卿接过手机，把顾怜推到一旁，“楚些，你先好好照顾灵均，这边我们能对付。至于那位陆部长，我们也没太多接触，之后托老朋友问问再和你们说。” 他挂了电话，见顾怜一脸不满地偏着头，无奈道：“知道你生气，但是现在生气也没用，咱们又没证据。” “那老小子这时候不落井下石，反倒要来看我，能按什么好心？他要么是作做贼心虚，要么就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让我也去见阎王。” “那你还见他？” “我当然得见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现在没证据，他要是害我，不就有证据了吗？” 沐卿好笑道：“就算要动手，顾恂总不至于自己动手，那也太蠢了。” “他俩还不够蠢吗？根本就是又蠢又坏，顾家出了这样的人，真是丢死人了！” “还能想到丢人这回事，你也挺不容易的。”沐卿虽然和顾怜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但有时候还是无法理解他们这些富人的想法，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考虑面子问题，也是角度清奇，“人就快要来了，你可别表现得太精神，演戏演得像一点儿。” “我知道。” “真不用我在这陪你？万一顾恂他真的蠢到动手……” “你在这能干什么？我是alpha，他一个beta难道还真能打得过我？再说我手边就是报警器，病房里也按了摄像头，能出什么事？” 沐卿白了她一眼：“我看你迟早跌在alpha的自大上。” 这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直a癌这点看样子是改不了了。上次在家族内部搞得那些个东西看起来确实是在推崇性别平等，沐卿也相信顾怜在思想上有所改变，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两人的女儿是个omega，所以顾怜才会费尽心思去做这一切。 不过沐卿此时也不想过分苛责她，因为他明白要想彻底更改一个人的本性是不可能的事，顾怜愿意改变已经十分难得，现在说这种话也是出于保护他的想法。 顾怜觉得自己已经够谦虚的了。 “哎呀，总之你就放心吧，我倒要看看顾恂找我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顾恂提着一个保温盒走进病房时，态度热切担忧得仿佛兄妹之间并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一般。顾怜朝沐卿使了个眼神，让他离开，沐卿虽然无奈，但还是朝着顾恂示意了一下，退出了病房。 “小怜啊，哥哥来看你了。”顾恂此时全然是一个担忧妹妹的好兄长表现，一边将保温杯放在床头一边关心地道，“身体没事吧？我听说灵均的事了，没想到你也一下病倒……唉！” 顾怜冷眼看着他演戏，不客气道：“你找我有什么目的？” 顾恂呵呵一笑：“你这样说也太见外了，哥哥能有什么目的呢？咱们先前是有一些争执，但一码归一码，那是家事，是理念不合，可你是我妹妹，灵均是我亲侄女，发生了危及你们生命安全的意外，我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只想快点确认你们的安危。” “呵，这样说来，哥哥真的只是来关心我的？” “那当然那当然，对了，我还带来你大嫂做的鸡汤。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她炖的鸡汤了吗？”顾恂一边说一边伸手打开了保温盒的盖子，一副要帮顾怜盛汤的架势，“成年之后你不常来我家，这汤也挺多年没喝过了吧？快来尝尝是不是还是那个味道。” 顾怜警惕着顾恂，哪里肯吃他递过来的东西？伸手推拒道：“不用了，你不说明自己目的，这东西我可不敢吃。万一吃出点事来，我找谁说理去？” 顾恂一听，当场变色，把碗搁到了床边的柜子上。 “小怜，你这话就不对了，别说我根本不会害你，就算我真有那个念头，能自己动手吗？我不要命了？” 顾怜其实也觉得顾恂没那么蠢，但她更明白对方这时候来肯定不是因为他说的那个理由。 “既然如此，我们双方不如都坦诚点。” 顾恂坐着僵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肩膀一垂，丧气道：“其实今天来，确实有些事……关心你和灵均是真的，我就是想趁此机会，咱们双方握手言和。顾家再这么闹下去，只会让他人渔翁得利。哥不争了，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地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你呢……也帮帮哥，成不？” “梁家的事？”顾怜立即领会了顾恂的意思，“有那么严重吗？” 顾恂心想顾怜果然知道这事，事到如今竟然还装傻充愣，心头一阵恼火，偏偏又不能表现出来。 “这……说严重也不算严重，但说不严重……我也怕损害顾家的声誉。” “哼，知道会损害顾家的声誉，当时为什么要做？” “人总有一时糊涂的时候，小怜你也知道，哥我心里苦啊，总想做出点成绩，想证明自己不比你差。但现在哥认命了，我们也别再争个你死我活，让别人看笑话了。” 顾恂这番话听起来十分发自肺腑，顾怜都差点动容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顾恂连连点头，“只要你帮我摆平梁家那事，别让那疯狗咬上咱们顾家，今后哥一定安分守己，对你言听计从。” 见顾恂姿态放得如此之低，顾怜不禁皱起了眉头：“真的那么严重？” 要不是关系生死存亡，顾恂怎么会对她这么低声下气？她原以为只是简单的经济案件，难道这其中还涉及到了其他事？ 顾怜此时确实觉得顾恂的嫌疑减弱了很多，因为就她对这对父子的了解，现在做的事才更符合两人的性格。当然，她也没有就此彻底相信对方，只不过是想先稳住他，这才做出一副迟疑的态度。 “如果你想帮我你，就得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有任何隐瞒。” “当然，当然，”顾恂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不过这事我希望只有咱们兄妹俩知道，这……屋子里没有监控吧？” 顾怜瞪了他一眼，恼怒道：“你抬头看看哪里有监控，vip房间，我能让人按监控监视我吗？” 顾恂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好，那哥就全和你说了……对了，先来喝点鸡汤吧。” 顾怜沉着一张脸，顾恂却自顾又盛了一碗递给她，自己端起先前盛好的那一碗笑道：“哥陪你一块儿喝，咱们边喝边说。” 他似乎是为了让顾怜放心，率先喝了一口鸡汤，赞叹道：“你大嫂就这鸡汤做得最绝，你也快尝尝吧。” 顾怜见他都喝了，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没有人真的会那么蠢吧？ 她拿着调羹舀了舀金黄的鸡汤：“快说吧，事情早点解决对我们都好。” “是是是，这件事其实是这样的……” 顾恂见她作势要吃，嘴角出现了些许笑意，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顾怜正舀起一勺鸡汤准备往嘴里送，却听到顾恂突然痛呼了一声，面色惨然地抱着肚子摔倒在地。他手里的鸡汤撒了一地，顾怜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里的碗扔了出去，一边叫人一边下床检查顾恂的情况。 门外的人听到骚动很快闯了进来，保镖拉开顾怜去检查顾恂的情况，沐卿连忙按了呼叫器，然而当医生到达时，顾恂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他死状凄惨，面色铁青，口吐白沫，医生立即就判断出他是中毒而亡。 顾怜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在自己面前挣扎着死去，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一时竟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后怕地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鸡汤。 “阿怜，你没事吧？”沐卿可顾不上顾恂究竟是死是活，连忙招呼医生来为顾怜检查，“你没吃他给你的东西吧？阿怜？” 顾怜的面色除了有些惨白以外并无其他异常，只是在这炎热的天气之中，她竟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我没事……卿卿，报警吧。” 她不觉得顾恂有勇气来和她同归于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一箭双雕，而最有可能做到这点的人正是顾灵坤。 * “困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我等着就好了。” 江楚些这几天来回奔波，总体而言比顾灵均更累。两人原本想等顾怜的电话，不过这时候江楚些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 “没事，我和你一块儿等，大不了明天睡晚一些。”江楚些搂紧顾灵均，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医院的床还是没家里舒服，再等两天对方要还是没有行动，咱们就回家吧。” “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顾灵均的重伤，理论上是瞒不过高远熏的。虽然庄琦能够保密，但天知道高远熏在其他医院里安插了多少人，所以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指使人做的，那么江楚些的计划将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况且顾恂那边率先有了动静，江楚些觉得也算试探出了些成果，再继续以身犯险实在没多大必要。 “对了，今天我和孩子们说了件事。” 江楚些见顾灵均一脸心神不宁，为了给妻子排解，也为了减少自己的困意，决定说点闲话提提神。 “你说什么了？” “我问晚晚，想不想做咱们家的媳妇。” 顾灵均轻轻捶了她一拳，好笑道：“你这人怎么那么不正经，和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江楚些握住妻子的手，笑嘻嘻道：“怎么是瞎说？晚晚可乐意了，马上就和早早约定长大之后结婚。”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结婚？她俩现在感情好而已。再说了，你不是说她俩以后都是omega吗？” “真互相喜欢，都是omega也没关系啊。” 顾灵均摇了摇头：“那你说这些也太早了，虽然和庄琦家结亲是挺不错的，但你可不要为了这点不错就给早早包办婚姻。”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有趣。先前我觉得早早那性子，长大后别得罪人就谢天谢地了，没想现在看来，她还挺受欢迎的。晚晚和小宜就不说了，我看刘姐的女儿怀纯也挺喜欢早早的。还有她那些同学，还有今天来的陆部长的女儿，你可没看到那副场景，啧啧，咱们女儿说不定是个万人迷。” “小孩子慕强是这样的，年纪小的孩子不都喜欢和年纪大的一块儿玩吗？她们大概只是觉得早早比较成熟，很厉害而已，长大就不一样了。” 顾灵均是个理智的家长，江楚些却不知不觉间成了个女儿吹：“我看不是，咱们女儿可是主角。没准身上真的有什么buff……哎，你说万一我整垮了那个六个渣a，她却带回来六个omega，我们该怎么办啊？” 顾灵均真是服了江楚些的天马行空，脑洞大开了。 “你这想得也太多了，我看早早聪明归聪明，对感情这方面却很迟钝，我现在只希望她将来能正常地谈个恋爱就好。” 江楚些因为看的小说就叫《为时尚早》，所以对女儿的“主角”身份坚信不疑。再加上江为早表现出种种异于常人的特质，更加深了她的这种观念。 如果喜欢江为早的都是omega倒也没什么，怕就怕好不容易灭了一群渣a，结果又引来另一批渣a，那就实在是叫人头疼了。 江楚些绝没有一点儿重a轻o的想法，但此时此刻也不禁想，如果江为早能够分化成alpha就好了。因为女主作为omega的这个基础如果不存在，那么小说中的剧情就失去了发展的基石。大概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信她们一家三口真正脱离了这个世界意志的掌控吧。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两人正说话间，顾灵均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沐卿打来的。顾灵均笑着望了江楚些一眼，顺手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 江楚些打了个哈欠，想着终于快能睡觉时，却见顾灵均脸色骤变，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她生怕是顾怜或者沐卿出了什么事，不过顾灵均脸色虽然震惊但并无悲伤之情，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凝重。 “我明白了，我和楚些马上就赶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爸妈没事吧？” 江楚些满脸着急，顾灵均挂了电话，眉头紧皱道：“顾恂死了……是在探望妈妈的时候中毒死的，妈妈暂时被警方收押了。” 江楚些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发展，惊愕之余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顾灵坤也死了吗？” “没有，他现在正在警局。”顾灵均一边回答一边已经下床开始收拾行李，“我们必须快点去s市。” 电光火石间，江楚些的脑海中闪过了诸多念头，也就在这片刻之间，她做下了一个决定。 “灵均，你听我说……” 顾灵坤一脸悲伤地走出警局，当地已经有多家媒体收到消息，将警局外围得水泄不通。富豪家内部的恩怨情仇，狗血大戏甚至与人命扯上了关系，这实在是比电影小说还要精彩魔幻，媒体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当然，这其中更少不了顾灵坤的推波助澜。 “顾先生，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先生，真的是你姑姑谋害了你的父亲吗？” “顾先生……” “顾先生……” 记者们七嘴八舌地追问着，顾灵坤在保镖和警察的护送下一边艰难地前行，一边悲戚道：“我相信法律会还我父亲一个公道，不管凶手究竟多么有权有势。” 他这句话相当于确认了顾怜杀人犯的身份，瞬间引燃了现场，而顾灵坤则从容地坐进了车中扬长而去。 手机中不断传来的消息让顾灵坤难以掩饰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切都按照着他的计划在进行。丈母娘出事，江楚些不可能无动于衷，而顾灵均如果是假装重伤，这时候也该露出破绽了。 而如果顾灵均确实受了不轻的伤势，无法离开医院，江楚些分身乏术总要先舍弃一边。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做好的应对的措施，只看江楚些如何行动。 “江楚些一个人离开了医院，并且带走了一半的保镖，我们会在今晚动手。” 手机对面传来了顾灵坤已经十分熟悉的经由变声器变化过的声音，顾灵坤冷笑了一声，问道：“这回你们可不会再失手了吧？” “当然，上次只不过是意外而已。” “哼，我希望你们能明白，雇主可不喜欢这种意外。” “当然，我们会尽力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事成之后希望顾先生能将剩余的款项打进我们原本说好的账户。” 顾灵坤面色微变——他当然没蠢到会对杀手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在他找上对方时，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之所以拿这帮人没办法也是因为这一点，这些人掌握着客户的信息，让他反被牵制。 “不会少了你们的钱，给我把事情办妥就好。” 顾灵坤不知道这些人的背景身份，只知道他们的人似乎无处不在，业务熟练，能几乎毫无破绽地□□的现场。 当然，如果这些人真的能帮他杀了顾灵均和顾怜她们，他倒也不介意被拿捏着这一点把柄。毕竟这个组织看起来只是为了赚钱，只要不和他们有利益冲突，他们的信誉还是比较有保障，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 一切就在今晚了。 深夜的医院与白日相比不仅安静许多，还透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阴森之气。顾灵均所住的vip病房外虽然灯火通明，但空荡荡的走廊偶尔传出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回声，也足以让人莫名心寒。 深夜轮班的保镖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杯咖啡提神。保镖的收入不低，工作却很辛苦，尤其是这类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的类型，经常需要熬夜。如果没什么事到还好，就当赚点辛苦钱，但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拿命去拼了。 因为江楚些匆匆离开，带走了他的几名同事，所以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等其他同事过来还需要两小时，他只能依靠咖啡来支撑精神。 “唉……” 贴身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当然，在执行这种看门任务的时候，只要不被雇主发现，还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的。毕竟没有谁能长时间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寻找适当时机休息来保证体力也是保镖的必修课。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准备把杯子扔进垃圾桶中。可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却突然“哗啦”一声碎裂了。紧接着，走廊的灯光开始疯狂跳动起来，似乎是电力不稳。 保镖面色微变，连忙走到门边，高声问道：“顾小姐，您没事吗？” “我没事，怎么了？” 顾灵均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正常，保镖松了口气的模样：“没什么，走廊的灯好像坏了，没什么大事。” “那明天向院方反应一下吧，辛苦你了。” “应该的。”保镖伸手握住门把，“顾小姐，方便的话我能再坚持一下房间吗？” “嗯，你进来吧。” vip病房也并没有多大，除了厕所以外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顾灵均和江为早一块儿躺在不算宽敞的病床上，江为早已经熟睡，而顾灵均似乎难以入眠。 保镖仔细地检查了各个角落，还特地确认了一遍窗户的锁，确定没有异常后才退出房间。 “顾小姐，请好好休息。” 顾灵均点了点头，保镖关上门退出房间时，外面走廊的灯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医院的中央空调系统并不强劲，在走廊玻璃破碎后，气温开始明显上升。 在江楚些的强烈要求下，顾灵均被安排在了走廊尽头。因为这里有监控摄像，能够非常清晰地拍到来往的人。 面对这种黑暗环境，保镖反应迅速地拿出了手电筒。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异样，夜晚的医院虽然比白天要安静许多，但也是有医务人员值班的。玻璃碎了，走廊的灯灭了，不可能到现在都没人察觉异样。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前去查看一番的时候，医院的火警系统却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 “顾小姐！”保镖下意识反身开门，想要带两人离开医院，“发生火灾了！” 江为早被这阵吵闹弄醒，迷迷糊糊地问道：“妈妈，怎么了？” 顾灵均穿的是随时可以出门的衣服，一边抱起江为早，一边问道：“是哪里着火了？” “不知道，但火警响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外面已经开始发生骚乱，顾灵均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是哪里着火了。vip病房这边的病人并不算多，但不少是无法自如行动的病人。如果真的发生了火灾，医护人员应该首先往这边赶来才对。 “等等，你先去看看情况，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是走廊灯熄灭，然后又是火警，虽说不是没可能发生这么倒霉的事，但考虑到自己最近所面临的人生威胁，顾灵均更觉得这是一场有计谋的行动。 而比起防火这种无差别没保障的暗杀，借由火灾引发骚乱，然而趁乱杀她们母女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偌大一个医院，真想火灾烧起来那可能比杀她还要困难。 “可是……” 顾灵均环顾了一下四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去看看。” “好吧，我会马上回来的。” 顾灵均在保镖离开后推了一把椅子靠到了门后，江为早歪在她怀里还睡得歪歪扭扭，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火灾的问题。 可就在她即将彻底入睡的时候，房间的窗户突然从外向里被人撞碎，一道身影像是谍战警匪片中的演员般荡进了屋内。 * 顾怜这还是第一次在拘留所过夜，简直是气个半死。虽然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但因为她留了一手，在房间里设了监控，所以以为只有自己提供证据就能洗除嫌疑，没想到警方竟然以要核实证据以及应对舆论的理由，当真连夜就把她拘留了。 这对顾怜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从出生以来，她可是能非常自信地说自己绝没有碰触过任何一条法律。这无关道德，而在于原则。可现在，她竟然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关押在警局，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跌过最大的一跤了。 当然，除了纯粹因自己的失败而恼怒以外，顾怜更多地感受还是心寒。 她承认小看了那个顾灵坤，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得了手，很难说他还能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她现在被困在警局，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也无法和外面联系，只能听从安排。天知道等事实得到澄清，外面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又或者，顾灵坤会给她机会看到事实澄清的那刻吗？ 顾怜罕有地坐立难安起来，皱着眉头在狭窄潮热的房间来回踱步。顾灵坤既然已经出招，就绝不会就此停下，而且绝对会速战速决。 她虽然立即就让沐卿去联系自己相熟的政要朋友，却还是晚了一步。顾灵坤故意弄得人尽皆知，又比她更早打点好了各方，让她无法顺利脱身。她虽然不觉得顾灵坤有胆量和能力收买警方的人做这么危险的事，但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 顾怜突然浑身一震——她听到了开门的响动，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催命的音符般向着她所在的地方走来。 顾怜这辈子还没感受过害怕的滋味，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时她确实有些紧张。只是作为堂堂顾氏总裁，顾怜认为自己就算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也必须保持顾家人的体面，别人他人看了笑话。她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一旁简易的床铺上。 不过床单在她的拨弄下凌乱地垂在了床沿边，显露出了她内心的紧张。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名警员打扮的人走到了铁门前。对方的警帽压得很低，掏钥匙的声音有些刺耳，顾怜强压着自己的紧张，声音紧绷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们核实过证据，已经洗清了你的嫌疑，顾怜，你可以走了。” 顾怜虽然工作繁忙，但也是看过一些电影电视剧的。恐怕她现在走，不仅会被开枪打死，还会背一个逃狱的罪名！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负责我案件的警员呢？还有我的东西呢？” 顾怜坐着不动如山，心里却有些发毛，监控肯定是被关掉了，对方会保证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记录下来。 “你出去不就能拿到了吗？可以走废话还这么多。” 警员打开门示意她出去，顾怜却依然坐在没动，语气傲慢地道：“呵，你们这么冤枉我，想让我这么简单就走？想得美，让你们局长来见我。” 警员似乎有些恼怒，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你现在要是不走，没准就没机会走了。” “我又没有犯罪，怎么会没机会走？反正我现在不走，都深夜了，要走我明天再走。” 警员的身形顿了一下，突然抬步朝里走来，手上摸着腰间的枪套，口中恶狠狠地道：“该死的傲慢alpha，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怜眼见着他要掏枪射击，身体一歪滚到了地上：“快快，他要杀我了！” 警员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因为被从床底扑出来的一个身影袭击而没空发愣了。顾怜故意弄乱的床单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根本没发现床底下还藏着一个人。 因为紧张以及这完全不在预料内的突然状况，这位想要袭击顾怜的警员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地就被对方几拳撂倒。顾怜狼狈地滚了几圈，等再看向那边的战况，发现那位人高马大的特警已经把对方揍趴在地，再起不能。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不少特警围拢过来。原本空荡荡本该只有顾怜一个人的拘留室，其实早就安排了不少人藏身。 顾怜劫后余生，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大汗——所谓术业有专攻，她这样也不算丢人吧？ * 从窗外飞入的身影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非常有技巧地化解了冲力，并且立时就找准了目标，飞身向顾灵均扑来。 顾灵均下意识地背过身护住江为早，袭击者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朝顾灵均的后心口扎去。 可就在他离顾灵均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几道枪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分别从几个方面同时飞来的子弹让袭击者避无可避，连中数枪后倒地不起。 vip病房并不大，可以藏身的地方只有厕所，但是如果是从窗外闯进来，那么看不到的死角就有许多处。窗帘后、床底下以及洗手间门后都藏着特警，从袭击者进来后就已经将枪口对准了她。 顾灵均遣开保镖的底气以及保镖会轻易离开的原因也在这里，她身边有更专业的人保护。 当然，想要调动特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张鲁平也没有这个权利。这是江楚些连夜托了陆行止的关系，这才勉强匆忙赶上，她也因此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顾灵均死死地抱着江为早，虽然袭击者连她的衣角也没碰到，整场袭击的时间也短得可笑，但她依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和她过去曾经感受过的那种危机一样，她能那么切实地确定一切都还没过去。 “顾小姐，已经没事了。”几名特警一边上前挟持住受伤的袭击者，一边对顾灵均道，“不过我们现在需要换个地方，你要联系江小姐吗？” 顾灵均点点头，一时说不出话来，保镖也终于在这时赶了回来，看到病房内的场景，不禁一阵后怕：“顾小姐，您没事吗？” “我没事……” 顾灵均轻轻捂着江为早的双眼，自己却瞟一下那名袭击者。不得不说，特警的职业技能就是高超，这么短的时间里开枪，却都打中了这人的四肢，没有伤到他的要害。 如果是她被劫持的情况，这人恐怕会被准确地击中脑袋，不过当时双方还有一些距离，袭击者手里又没有枪，所以第一时间让他失去行动能力成为了首选。毕竟这种犯罪行为在国内实在太过恶劣，政府绝对希望能追究出其背后的势力。 “妈妈……” 江为早向来是极其有危机感的，不过今晚不知道是她的预感没有发动，还是因为有太多人在，让她觉得十分安全，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她的情绪都还十分稳定。 “妈咪也没事吗？” 顾灵均从耳中取下了一枚耳机，对着江为早笑道：“你妈咪也没事，她现在正准备赶回来。” 江楚些并不能确定对方究竟会对自己还是对顾灵均两人下手，这场分开行动是有赌的成分。特警以病人、家属甚至是医生的身份混入医院，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了下来，甚至连医院都不知道他们有这一首安排。 至于她，也装作前往机场赶去s市的模样，为的就是让对方觉得可以下手了。 顾灵均和江楚些一直都开通着电话，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这增加了顾灵均的安全感，让她能够感觉到江楚些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在江楚些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顾灵均难以置信又无比惊喜。直到现在，她才彻底确信江楚些已经不会为了保护她而失去理智。双方会在互相信任、互相理解以及互相帮助的情况下，扶持着一路走下去。 江楚些回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意外，不过也同时接到了顾怜的电话，确认了s市发生的事。到了此刻，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场行动是针对顾怜母女的。虽说不是没有可能以杀害顾灵均来报复江楚些的可能，但如果再扯上顾怜，只能证明对方迫不及待地希望顾氏大乱。 背后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楚些！” 一家人团聚之时，天光已经微微发亮。江楚些相较于顾灵均的激动与喜悦，心情更加复杂。她只是沉默地抱住妻子和女儿，紧紧地、像是再也不会放开那样，将两人久久地搂在怀中。 “楚些，已经没事了，我很好，早早也很好，我们都没有受伤。” 江为早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小心地亲吻顾灵均的额头。 除了保镖以外，两人身边还留了两名特警，这时可都能看到两人的互动。顾灵均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脸红，不过感受到江楚些的不安后，她也就只能听之任之，小心地安抚对方的惊魂未定。 “妈妈，你也亲亲我。” 趴在顾灵均怀里的江为早不乐意了，迷糊间扭过脸来也要江楚些亲自己。江楚些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一边亲她一边将她从顾灵均的怀里接了过来。 “亲你亲你，咱们先回家吧。” 江为早小虫子般窝在江楚些的肩头，眼皮几乎抬不起来，嘴里含糊道：“嗯嗯，我们回家……” “江小姐、顾小姐，我们会按照命令再保护你们一段时间，等案件结束再撤离。” “那就麻烦你们了，这次……真的是万分感谢。” “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以及打击恐怖犯罪分子是我们的职责，江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江楚些只是笑了笑——她必然要挂在心上，这些保护可不是免费的。当然，任何代价与家人的生命相比都微不足道，况且陆行止暗示的报酬其实十分符合她从一开始就布下的规划，里外里的，她其实根本没有亏。 虽然她怀疑过陆行止的目的，但至少这一次，对方提的要求并非是出于私利。 到了此刻，江楚些对陆行止这一方的身份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原文中，虽然剧情完全没有涉及到bo平权的事，但到了文章结尾，社会的风气已经变化了很多。如果真的有人在推行这一项事业，会不会就是陆行止他们呢？ 因为陆行止不止一次暗示，非常欣赏她的人格，觉得双方的理念十分契合，或许也是指这一方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双方或许确实可以合作一下——只要对方不是第二个高远熏。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抓捕行动异常顺利，在b市与s市的行动相继暴露之后，警方很快就追查到了更多的线索。甚至因为调查进展过于顺利，引得江楚些和警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毕竟偌大一个犯罪组织，先前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过，这一回却一下找到了那么多线索，实在有些可疑。 可事实就是如此，一个规模不大，却结构精密的杀手组织一直隐藏在国内，并且已经犯下了多起案件。他们一直以制造意外的方式来杀人，几乎从未露出过破绽，这一次却在江楚些身上栽了跟头。 只不过警方发现，这次作案的手段与这个组织以往犯下的案件风格有所不同。他们并非没有过第一次失败的案例，但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会耐心等待下一次机会的到来，不会那么急于出手，甚至引发如此巨大的骚动。 不过在审问过程中，警方也逐渐知晓了原因。江楚些的性格太过谨慎，不仅因为这样一次意外给妻女加派了保镖，还要求警方立案调查这次意外，如果不采取更激进的手段，恐怕不仅无法顺利得手，还会被抓住尾巴。 更为重要的是，客户那边非常着急，而他们的首领……也由于某些原因急着做完这一票。 这个某些原因警方还没查清，因为王小虎非常狡猾，还没有抓捕归案。不过那位心急的客户，倒是已经查到了确实的身份。 知道主使者是顾灵坤的时候，顾怜真的丝毫不觉得惊讶。她只是有些想不通，自己的兄长和侄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别想了，先好好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警方，这已经是刑事案件了。” 顾怜一夜没睡，第二天也一直在等消息，沐卿怕她撑不住，强硬地让她上床休息。 “唉，真是一摊子烂事。” “你还能在这抱怨烂事真是谢天谢地了，要不是楚些反应迅速，今晚你就要和你那哥哥作伴去了。” 顾怜想到顾恂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相，摇头叹气道：“他也算自食其果了。” “往好处想，顾灵坤这么一弄，咱们也不用再费心对付他了，就是不知道……” □□这样的案件太过恶劣，再加上一个毒杀亲父，在社会上产生的影响将会非常巨大。顾灵坤作为顾家人，即便顾怜只是个单纯的受害者，也必须站出来为这件事承担一些社会责任。 “算了算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还为他操心什么？就是这时机着实不好，你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灵均和楚些的婚礼还怎么办？” “低调点也是能办，”沐卿给房间设定了适合的温度，给顾怜盖好了被子，“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操心，先好好睡一觉，昨晚那么惊险……” 沐卿看到录像的时候真的是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如果那名警员拔枪的速度再快一些，或者顾怜的反应慢上一点儿，他今天可能就要见不到妻子了。 顾怜说起自己的“英勇事迹”，不禁一脸得意地道：“那算什么惊险？我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昨晚那只能算是点小场面。” 沐卿好笑地看着她：“小场面就让你滚地上去了？” “啊——”顾怜不禁一脸尴尬，“你、你怎么知道……我、我那叫随机应变……” 沐卿笑着摇了摇头：“我很高兴你能随机应变，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睡吧。” “你不和我一块儿睡吗？” “我又不困，”沐卿握住她的手，“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睡吧。” * 事情过去一周，王小虎依然还没有落网。随着牵扯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江楚些逐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并且很快，她的猜测得到了原凝等人的证实。 好家伙，她当初想到最有嫌疑的三方人马，没想到每个都掺和进了其中。因为梁家东窗事发，顾恂和顾灵坤以为是顾怜要对付他们，所以提早下手雇佣了联平会中激进派的那些人暗杀她们。 简直堪比俄罗斯套娃。 顾灵坤这家伙也是够狠，竟然用自己老爹的命当诱饵，江楚些万分庆幸自己那时候没有犹豫，当机立断地联系了陆行止。 “早早，加油，再走5分钟。” 江为早在客厅绕着沙发以蜗牛般的速度散步，即便如此，她的小脸上也已经挂满了汗水。 “妈、妈咪，怎么还、还有五分钟。” 江为早一脸地难以置信，一边迈着小短腿，一边气喘吁吁地问道。 “因为你才走了十分钟。” 因为王小虎还没落网，保险起见，江楚些干脆给江为早请假到了期末。不过经过这次事件，江楚些觉得不能让江为早再这么“死宅”下去了。想想她才七岁，可平时不是看书就是玩手机、玩电脑，别说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地玩闹了，就是多走两步路她都不愿意。 聪明的脑袋在真正千钧一发之际，可能还没半两肌肉好用，所以江楚些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锻炼一下女儿的身体。 当然，这么小的孩子肯定是不能做什么高强度的训练的，江楚些也没想着把女儿练成个金刚芭比。她只是希望江为早至少拥有七岁孩子正常的体力，走个几步路就喘那是真的太弱鸡了。以后别说打渣a，就是面对omega的修罗场，那也是毫无还手之力，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啊！ “呜呜，我腿好酸啊，妈咪，我走不动了。” 江楚些一脸黑线——这都不能算是在运动了，就真的纯散步，又慢又悠闲的那种，十分钟都没走几圈。 “好吧，可以休息会儿，但不能立即坐下，慢慢走。” 虽然原本就已经足够慢了，但江楚些还是同意了女儿的请求——毕竟是第一次嘛，别给她弄出心理阴影来。 “妈妈，我想喝水。” 顾灵均一直坐在沙发上，听到女儿的要求给她倒了一杯水喂过去：“慢点喝。” 她一边帮江为早擦汗，一边对江楚些笑道：“先前还不知道，原来早早的体力真的那么差啊。” 别说顾灵均不知道，江楚些也惊呆了。虽然想着江为早那么不爱运动，铁定没什么体力，但真正见识以后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要知道人晚晚小甜妹，那也是个闹一天都不累的主，哪里像江为早啊，真就手无缚鸡之力。 “你看她平时有动过吗？在家就不说了，和小伙伴一块儿的时候都能一动不动。我以前还以为她总是要人抱是喜欢撒娇呢，现在我算看出来了，她就是想偷懒。” 江为早扁扁嘴，却又无力反驳——她确实不爱运动，而且力气比晚晚小很多，明天她年纪比较大。 顾灵均见女儿难得一脸苦相憋屈，不禁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早早，妈咪这也是为了你好，光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却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将来也是做不好事情的。你看你妈咪那么忙，不也每天都在运动吗？” “妈妈和妈咪一块儿运动，又没人陪我一起，我不喜欢。” “咳，你这叫运动吗？你这叫走路。”江楚些努力不去曲解江为早的话，并且在顾灵均暧昧的目光中转移了话题，“你年纪小，连学校的体育课都不上，如果在家还是整天那么坐着、躺着、瘫着，还有机会锻炼吗？” “我又没说不运动……” 江为早嘟着嘴，一脸委屈。 顾灵均楼过她，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小腿，笑道：“你要是平时愿意和晚晚多跑跑玩玩，妈咪也不会催着你走路了。” “你也可以去上体育课，比别人少跑一些路，跑慢一点，运动量减半都是可以的，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偷懒。” “我知道了嘛。” 江为早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答应锻炼身体，否则以她的性子，真要不愿意动就算江楚些拿着枪在后面杵着她，她也能不动如山地扯出一堆大道理来支持自己生命在于静止的理念。 “晚晚待会儿就过来了，你让她休息会儿吧。” 顾灵均替女儿求情，江楚些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第一天就放过你。” “那我要去洗澡。” 江为早是个爱干净的好宝宝，就是苦了顾灵均。 “好好好，妈妈带你去洗澡。” 因为知道江为早会分化成omega，江楚些从没帮她洗过澡，倒不是说母女之间这有什么，只是江楚些认为这方面还是从小注意点比较好。 “妈妈抱。” 江为早又想偷懒，江楚些瞪了她一眼，对顾灵均道：“让她自己走。” 顾灵均忍住笑，拉着江为早的手道：“听到没？你要自己走，不能再动不动要抱抱了。” 七岁也确实不是个可以随时抱在手上的年纪了，不过江为早长得比同龄的孩子更小些，两人先前也没怎么在意。 江楚些看着母女俩一边说话一边去了卧室，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张鲁平的电话。 “喂，张哥，有新的进展吗？” “进展虽然不少，但基本只局限于部分案件的线索。我们在王小虎的住所搜查到了客户名单以及相关证据，只是……” “和联平会扯不上关系对不对？” “嗯，这些嫌疑人一句也没提到过联平会，目前为止也没有一点儿证据是指向联平会的。” “可是我听说证据链非常完整清晰。” “是的，就像是有人帮我们梳理好后送上门来的一样。当然，断的地方也非常干净利落。上面的领导非常高兴，都觉得已经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了。” “如果他们是被舍弃的棋子，为什么还对联平会那么忠诚？是因为有把柄吗……” 张鲁平叹了口气：“积极点思考的话，或许这次真能如上头所希望的一样，把这个组织连根拔除，高枕无忧。但我的直觉一直在告诉我，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不能从这些嫌疑人身上想想办法吗？”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些嫌疑人了，而是那份名单带来的影响……这件事堪比梁家的事件，现在各处人心惶惶。局里应该不会公布这份名单，至于具体如何操作，就要看上面的意思了，连我也无权过问。” 看来事情是闹得更大了。 江楚些有些头疼：“梁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听说是达成了某项交易……对了楚些，你和陆家究竟是什么关系？陆局长怎么会那么关心你？” 张鲁平说的陆局长是陆行止的大哥，b市公安局的局长，江楚些当时第一个想到求助陆行止也是因为知道这一层关系。 “我去请陆行止帮忙了。” “陆部长？”张鲁平恍然大悟，“我听说你最近和她打了挺多交道的。” “嗯，只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 张鲁平想了想：“至少陆局长是挺正直的一个人，他们兄妹都是严老的女婿，也是严老一手提拔起来的，我觉得比起其他一些官僚主义的官员应该更好相处些。” “反正已经这样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嗯，你也不要太担忧，我们已经掌握了王小虎的行踪，很快就能把他抓捕归案。” “张哥，辛苦你了。” “这算什么辛苦？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两人最后寒暄了几句，江楚些挂断电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高远熏实在是太狡猾了，而且收拢人心的手段非常可怕。到目前为止，她手中明明掌握了不少关于联平会违法乱纪的证据，却没有一项能指向高远熏。 无法打败高远熏，一切都没有意义。 江楚些心情有些烦闷，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突然打进了她的手机。 江楚些原本是不会理会陌生号码的，然而在看到这串号码时，她心中莫名一动，竟鬼使神差地接起了电话。这个时间点的电话诈骗和推销还并不普及，所以很少会接到陌生号码，江楚些总觉得这通电话或许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江楚些率先开口，对面却一片安静。江楚些越发觉得诡异，声音也重了一些：“喂，你是谁？为什么打这个号码？” 对面依然没有出声，但江楚些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你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就在江楚些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时，对面终于传来了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江楚些，等一等。” 偏软的少年音，听起来似乎是个男性omega。 江楚些面色陡变，声音越发低沉：“余温？” “是我，我——”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你想做什么？” “别挂电话，求求你！江楚些，我、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会感兴趣的！” “呵，我没有一点儿兴趣。你既然已经出狱，就安安稳稳地去过你的生活，不要再来惹我！” “不不，等等，江楚些……是关于联平会的，你一定不知道吧？高远熏才是联平会背后的主使，请你听我把话说完。”余温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而高远熏的名字也成功让江楚些停下了挂电话的动作，“江楚些，我对过去的事很抱歉。我、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我的先生……梁却他要被梁家当作替罪羊了，请你帮帮我，我会把手里的证据给你的。当初联平会不肯放过我，就是因为我有这个东西，我留了备份，只要你肯帮我……” 江楚些猛地站起了身，难以抑制地露出了狂喜——她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因为听到余温的声音而开心。 “我要怎么相信你？” 她并未失去理智，虽然身体已经难耐兴奋之情，但语气依然低沉而具有压迫感。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陷阱，余温可不是什么信誉优良的好人。 “我可以现在给你放一段录音的内容……江楚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但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你。对、对了，原凝……号码是原凝给我的，她帮了我不少忙，但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梁却他真的什么都没干，梁家的人根本看不起他，我知道我们以前闹得并不愉快，但我和梁却现在都只想好好过日子……” 余温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江楚些听到原凝的名字后又信了他几分。 “先把录音给我听一听。” “好，你稍等。” 余温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江楚些听到些微操作的响动后就听到了高远熏的声音。那是高远熏和联平会那个傀儡会长杜婉君的对话。因为内容没头没尾，江楚些只能确定是杜婉君正为了某件事向高远熏求助。 “我会解——” 高远熏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余温按下了暂停键，江楚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只听这一段，我可不知道能不能作为证据。” “如果不能，高远熏当初就不会抓着我不放了。”余温似乎多了些底气，说话也流畅了不少，“江楚些，梁家确实没几个好人，但梁却是无辜的，他一心教书，根本没有掺和那些事。可是现在梁家的人做了交易，想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你那么正直，一定也不愿意看到罪犯逃脱法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对不对？” 江楚些面色微沉：“不要用这一套道德绑架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救救梁却。” 江楚些虽然无法原谅余温当初对自己做的事，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梁家把罪名都推到梁却身上，那她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就算没有这笔交易，她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她是真的万万没想到，余温和梁却竟然还真爱了。 “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和你联系。” “希望你快一点，我……有不人在找我。” 江楚些心中一动：“你现在在哪里？我让人去接你，给你安排一个住处。” 说保护也好，控制也好，余温这个认证当然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余温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就报出了一个地名：“江楚些，我希望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我连原凝也没有说我手里有证据，如果被人知道，我很可能会没命的。” “我不会隐瞒我的妻子，但你可以放心，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余温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和顾灵均……真让人羡慕。” 江楚些到底不是个冷酷的人，余温虽然做了不少让她厌恶的事，但归根结底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如今他为了丈夫对抗梁家，多少让江楚些有些改观，语气便也软了一些。 “你和梁却的感情不也很好吗？” 余温轻笑了一声：“嗯，他真的对我很好。” 江楚些挂完电话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保镖去接余温，第二件事是打电话质问原凝。 “我的号码可不是让你随便给人的，再说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原凝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想先问过你的，但余温哭得实在是太惨了，我一不忍心就先斩后奏了，谁知道他都不给我告诉你的机会，立即就给你打过去了。你可以看看，我给你发了短信打了电话，电话没打通。” “你都给了号码，再告诉我有什么意义？” “唉，我和梁却也算同事一场，对他俩也有些了解，我得承认，我确实是有心帮余温的。但是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对这样的事坐视不理的，对不对？” “别耍你的小聪明了，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 江楚些现在和原凝也算老熟人了，双方因为过往的事没办法成为多亲密的朋友，不过当当可以互相信任的战友还是可以的。 “一定、一定。” 经历了这么多年，原凝的性子也圆滑了不少，江楚些冷哼一声挂了电话，神情却越来越明媚。 她真的完全没想到，整垮梁家会带来这个意外的惊喜。一直求而不得的证据，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本以为余温这个原文小三在她这只蝴蝶的作用下，已经完全远离了剧情，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展现出他对剧情的重要性。 只要能证明高远熏涉及到了联平会的事务中，再加上她这些年搜集的证据，就算不能彻底斗倒高远熏，也足以撕毁她道貌岸然的面具，以免更多人上当受骗了。 江楚些心情大好，顾灵均正巧在这时牵着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的江为早出来。她二话不说迎上前去，一人给了一个香吻。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江楚些并不着急把事情告诉顾灵均，直到这天夜里，江为早和庄时晚都睡下了，她才把今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余温？”顾灵均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神色复杂地道，“你确定不是陷阱吗？” 江楚些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仍然介怀过往的事，但还是安慰道：“不管是不是陷阱，先把他控制起来是最好的。而且我确实听到了录音，他求的事恰好也是我无法容忍的，我觉得有观望的价值。” “如果是那当然最好……”顾灵均只是不敢相信，两人发愁了那么久的事竟然能这么轻易地解决，“不过余温……你要去见他吗？” “嗯，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也想观察下他是否真心。原凝虽然悬崖勒马了，但我实在不大相信她看人的眼光，还是想亲眼确认一下。” 顾灵均细眉微挑：“我记得某人说过，余温是她的小三吧？” “噗，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 江楚些对余温的厌恶仅次于对高远熏和那帮渣a，顾灵均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这番吃醋的话当然只是调侃。 “嗯……那你说原凝眼光不靠谱，为什么却很相信胡韵雪？” “那当然是因为我已经亲眼确认过，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江楚些搂紧顾灵均，佯装凶狠地道，“好啊，你竟然敢怀疑我，胆子挺肥的。” “不是啦，我只是随便说说……啊，楚些……” 自从顾灵均和江为早出车祸以后，江楚些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虽然她一直粉饰太平，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表现得也比较轻松，但在心底深处其实十分焦虑。 与一般的对手不同，高远熏不仅智商很高，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开的挂比她们还大，比她们知道更多未来的发展。她行事谨慎，不仅将联平会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而且还能不留下把柄，想要抓住她的尾巴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这次事件可能和高远熏本身的关联不大，因为她从原凝那得到消息，王小虎等参与此次事件的激进派在第二次袭击事件之前就已经被高远熏从协会除名。 只不过那时候高远熏只是在协会内部公开了除名文件，没有说具体的原因，原凝和她提过这件事，但因为协会里时不时也有些退会的事，她那时又担忧妻女，一时没有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以江楚些对高远熏的了解，对方对金钱没有什么欲望，作为医院的院长，加上其他资产的收入，高远熏绝对算得上隐形的富豪。所以她不可能为了钱而让会中的人去接什么暗杀的任务，因为这会极大的增加协会暴露的可能。 从后续警方获得的证据其实也不难发现，这很可能是高远熏借助他们之手来铲除会里那些不听话的人。 即便如此，江楚些最担忧的也仍是联平会，仍是高远熏。 渣a在原著中固然套着主角光环无所不能，但在简单地解决完赵显之后，江楚些就有了清楚的认知。在重生的高远熏面前，这帮年纪尚幼，羽翼未丰的小渣a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就连自己想解决他们，也是手到擒来。 她和高远熏角力多年，双方一直算不上针锋相对，也从未真正开战过。但纵观这几年的经历，江楚些发现自己一直都处于被动的状态，每每以为成功渡过一个难关时都会发现，这其实是高远熏早就设好的棋局，而自己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种无力感让江楚些难免生出几分焦躁，平时或许还能用理智排解，但这次最爱之人受到生命威胁，她的担忧与惶恐就又冒了出来。 可以说，如果没有余温今天的这一通电话，她的心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灵均，我很想你……” 江楚些轻轻磨蹭着妻子的身体，语调变得柔软起来。两人每日待在一起，当然不可能有相思之苦，江楚些的这句话暗示意味明显。 顾灵均虽然没受多严重的伤，但两人这段时间还是没什么亲密接触。有重重心事压在身上，就算两人感情再好，也没心情做运动了。 不过今天余温的这通电话不仅让江楚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也让她卸下了部分重担。所谓保暖思那啥，作为一名alpha，抱着自己魅力无限，温柔可人的omega，江楚些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顾灵均轻轻抚摸着江楚些的后脑，轻笑道：“我还想早早怎么那么爱撒娇，看来是像你。” 江楚些可不想被妻子拿来和女儿对比，有些强硬地吻上了她的唇瓣：“看待会儿到底是谁撒娇。” “阿嚏——” 江为早小小声地打了个喷嚏，庄时晚和她紧紧贴在一起，听到后立即关心地问道：“早早，你怎么打喷嚏了？是空调开得太冷了吗？” 江为早也觉得奇怪，揉着鼻子疑惑道：“没有啊，我觉得还有点热。” 孩子本来就体温高，庄时晚还一定要和她搂成一团，她会觉得热也正常。 “那把空调再开低一点吧。” “不用了，你离我稍微远一点儿就不热了。” 庄时晚嘟嘟嘴：“不要嘛。” “你不热吗？” 江为早虽然被两个妈妈说爱撒娇，但性子并不黏人，甚至可以说天生有些冷淡。要不是和庄时晚确实感情要好，别说被她这样黏着，大概都不会愿意一块儿睡觉。 “我不热呀。” 江为早不信，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明明出汗了。” “唔……那我喜欢热一点。” “好吧……” 江为早并不去纠结庄时晚说的是真是假，闭上眼准备睡觉，却听到庄时晚还很精神的声音问道：“早早，明天晼晚姐姐会来，对吗？” “嗯，她来看我，我顺便把生日礼物送给她。” “你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啊？” “妈咪公司新出的手机，还有一个琥珀挂饰。” “是那个你自己做的，很好看的小方块吗？” “嗯，下午包礼物的时候你不是看到了吗？” 庄时晚笑出一个小梨涡：“那我今年生日，你送我什么礼物呀？” “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庄时晚想了想：“我想要惊喜。” 小甜妹很会给人出难题，江为早皱起眉来，有些为难：“可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惊喜。” “其实我也不知道，知道的话就不叫惊喜了。去年你送我书签的时候我就很开心、很惊喜，所以今年你要继续加油哦。” “唔……” “你生日的时候，我也会努力给你惊喜的。” 庄时晚很有公平意识，并不是单方面的索取，江为早这才点了点头：“那我也会努力的。” * 顾灵均第二天在家照顾孩子，招待陆晼晚，江楚些则神清气爽地去见了余温。 江楚些虽然心情大好，但在和余温见面时依然没表现出多少和善。一方面是她十分记仇，可没因为多年后双方目的一致就忘记对方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另一方则是她想给余温一点儿下马威，借此赢得更多的主动权。 “……录音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等你履行完承诺，我一定会给你的。” 余温面色憔悴而疲惫，纤细的身躯略微有些佝偻，身体状况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不过江楚些比起他的身体更加关心录音的事，虽然在余温答应接受保护时她就预料到，对方肯定会留着后手，但在真正听到对方的回答时，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道：“你不是说我性格正直，不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吗？既然这么相信我，为什么还要防备我呢？” 余温垂着头，低声道：“对不起，但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也是梁却的救命稻草，我不得不谨慎对待。你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但我绝不会食言的。” 江楚些叹了口气——余温虽然可恶，但毕竟是个omega，现在又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她还真没兴趣欺负弱小，只能先换了个话题。 “好，录音的事暂且不说，我们先来说说梁却的事。”因为梁家已经不是张鲁平能够插手的事，江楚些最终还是无奈地向陆行止打听了情况，“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梁却没有参与其中？” “梁却因为beta的身份原本就被他哥哥看不起，当初为了和我结婚，还和家里断绝了一段时间的关系。我们这些年很少回家，和他家里的关系也很紧张。我知道你有办法查证，只要随便问一些人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顾灵均先前稍微调查过余温和梁却，这部分情况是属实的。梁家好歹也算有头有脸的家族，余温的出身暂且不提，单说他坐过两年牢就绝不会为梁家接受。梁却愿意为他和梁家翻脸，从一个富家公子变成个“穷教书”的，真的算十分真爱了，也难怪余温最终会被他打动。 “我会去了解的，不过这件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如果简单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余温看起来柔弱，不过从过往的经历就能看出，他相当有城府，否则高远熏也不可能会着了他的道，江楚些看出他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 “你知道尹家的事？” “梁孟业……梁却的侄子和尹家的尹晟关系很好，梁家涉事的成年人几乎都被抓到了，连梁却也受到牵连。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梁孟业在奔波，一定是他说服了尹家帮忙。” 江楚些听到这里，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要知道梁家的事连张鲁平也没办法插手，余温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呢？ “你……是从什么渠道知道这些的？” 余温叹了口气，将面前原本就放着的一本书和一封折叠起来的信推到江楚些面前。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能知道这些的原因非常简单，是梁却写信告诉我的。” 江楚些原本以为这只是余温在等她时用来打发时间的，没想到竟然与正事相关，一边打开信一边怀疑道：“他们怎么会让这样的信……” 江楚些根本不相信，写着这些内容的信能到余温手上。不过打开信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信上的内容十分普通，梁却除了报平安以外，只是表达了对余温的思念之情。 就是信的格式有些奇怪，不是一段一段，而是像诗歌一样一行一行，而且行文方式也有某种违和感。当然，基于这对伴侣都是文学院的高材生，一般人也不会在意这方面，大概只会觉得这是他俩之间的情趣，放到平时还会暗骂一句矫情。 江楚些翻了翻信纸，发现并没什么机关，余温见她疑惑，伸手打开了那本不算厚的书。 “这是密码信，要结合书才能翻译出来。” 江楚些发现这是一本诗集，按余温说的破解密码的方法，她艰难地破译了两句，确定余温所言非虚。 她唯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梁却竟然记住了这本诗集的所有诗句和页码——这拿的难道不是主角剧本吗？ “他把整本诗集都记住了？” 余温叹了口气：“这是我出的诗集，没卖出多少，但梁却十分珍惜。我们平时经常这样玩，所以刚拿到信的时候我就知道，梁却有危险了。” 就算是江楚些，听到他俩的这些事，此时也是久久无语。梁却窝囊废以及余温恶毒小三的角色定位实在是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加上过往的龃龉，让两人在她心中一直都非常片面且单薄的形象。 可是在静下心和余温谈论这些话后，两人似乎渐渐立体起来。 她因为穿越成江楚些，而改变了江楚些本身以及顾灵均和江为早的命运，或许冥冥之中，也有不少人因为她这只蝴蝶的到来，朝着更好的方向变化。 也是在此刻，江楚些彻底决定信任余温一次。 * “这、这是为我准备的吗？”陆晼晚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的小蛋糕以及礼物，“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但是我没有参加嘛，今天我们再过一次。” 在别人家过生日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但陆晼晚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感动，鼻子和眼眶微微发起红来。 “谢、谢谢……” 江为早露出可爱的笑容：“其实这是晚晚想的主意，我只准备了礼物。” 陆晼晚惊讶地看向那个比江为早更小的孩子，见她笑容可掬的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憨然可亲。 “蛋糕是干妈准备的，我只是提议了一下，没做什么事啦。” “你为什么要帮我过生日？” 陆晼晚并不是很喜欢庄时晚，虽然说不上讨厌，但大概因为都叫wanwan，所以莫名地产生了一丝竞争心理。 “因为姐姐你是早早的朋友呀，早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早早没能参加你的生日，你俩一定很难过，我就想反正要送礼物，不如今天补上吧。” 陆晼晚看了看庄时晚，又看了看蛋糕，蛋糕上面的草莓又大又红，看起来十分甜美可口。 “姐姐，这些草莓是我和早早放上去的，我们也有帮忙哦，你可以挑最大最红的。” 庄时晚献宝似的指着蛋糕上的草莓，大眼睛笑成了月牙湾，可爱得实在是难以叫人生出讨厌之情。 “谢谢……” 庄时晚摇摇头：“不客气。” 顾灵均见几个小朋友相处融洽，不禁十分欣慰，不枉她亲自做了蛋糕。几人为陆晼晚唱了生日歌，顾灵均给她们切了蛋糕——把最大最红的那颗草莓给了陆晼晚。 几个小家伙吃得嘴唇一圈都是酸奶油，陆晼晚也渐渐放松下来。 顾灵均以守护的姿态不远不近地坐着，由着她们小孩子自己玩耍。 “下学期我也要上小学了，姐姐，到时候我就是你的学妹了。” 庄时晚在小朋友里一直十分收欢迎，这得益于她是个天生高情商的小话痨。江为早在学校表露出的毕竟不是她的本性，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模仿庄时晚，所以当本尊在场的时候，她的话也就渐渐少了。 “你也要上小学了？” 陆晼晚记得庄时晚比江为早还小，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着急上学呢？ “因为早早去上小学了嘛，我要和她一块儿。” “你也上三年级？” “不是啦，我读一年级。” 陆晼晚松了口气——就是嘛，像江为早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还会有第二个。 “你难道就因为江为早去念小学了，所以你也要去念小学吗？” “对呀。” 庄时晚一脸的理所当然，陆晼晚瞄了一眼正埋头苦吃蛋糕的江为早，嘟嘴道：“你们感情那么好吗？” “因为我最喜欢早早了嘛，等我们再长大一些就结婚，干妈已经同意了。” 庄时晚一脸天真，陆晼晚这个年纪却是已经知道恋爱、分化以及结婚的确切意义，瞪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们才几岁就说结婚的事，结婚之前得先恋爱，恋爱的前提是你们分化的性别得匹配。” “我和晚晚都要分化成beta，这样我们就能结婚了。” 陆晼晚皱起眉来：“分化又不是说你想要什么性别就能分化成什么性别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世界上大概全都是alpha了。” 她说着说着突然面色一变，看向了顾灵均：“还是说，顾阿姨研发出了新的药，可以控制分化的性别了吗？” 顾灵均没想到陆晼晚也根本不是个普通小朋友，懂的事未免太多了些。 “没有这样的药，我也不会去研发这样的药，否则不就像你说的一样，都乱套了吗？”顾灵均和颜悦色地看着陆晼晚，问道，“晼晚，你对生物很有兴趣吗？竟然知道我的事。” “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我分化成omega之后听妈妈说了顾阿姨你研发的那些药，就突然有兴趣了。我觉得你和江阿姨都很厉害，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没人不喜欢听恭维的话，尤其是从这样的小朋友嘴里说出的最真挚诚恳的话语。当然，最令顾灵均高兴的事，自己的成果能够让这么小的孩子对未来充满希望。 “你过奖啦，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们公司的成果。” 陆晼晚笑了一下，又转向了庄时晚和江为早：“你们听到了吗？结婚这种事，至少得等到分化之后哦。” “可我妈妈说，就算同是alpha或者omega，只要互相喜欢也是能结婚的。” 这一回不是庄时晚开口，而是江为早说话了。陆晼晚听得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那、那你们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对方呢？”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好喜欢好喜欢早早。” 江为早点点头：“我也喜欢晚晚。” 陆晼晚抬起下颌：“哼，你们那么小，懂什么是恋爱，什么是喜欢吗？你们说的喜欢和那种能结婚的喜欢根本不一样。” 她年纪最大，并且已经分化，身边还有一群小alpha跟着，这番话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庄时晚眨巴着眼睛，好奇道：“那姐姐你知道可以结婚的喜欢是怎么样的吗？” 陆晼晚一脸骄傲的模样：“我当然知道。” 江为早也好奇了：“是怎么样的？” “是——”陆晼晚哪里知道什么结婚的喜欢，牛皮吹出去，再被追问了一下立时卡了壳，“呃，就、就是……” 江为早笑眯眯地望着她，见她快憋红了脸才出声解围：“我们还是问问我妈妈吧，她肯定知道。” 顾灵均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立即三双大眼睛就咕噜噜地看向了自己。就算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她此时也有些措手不及，面对三个纯真的小朋友，绞尽脑汁斟酌了一番词句，最后缓缓道：“嗯，这种喜欢呢……就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会第一个想到她，会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会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会担心她，也会担心她和别人变得要好……会因为想到她非常开心，但有时候也会因为想到她，心里变得酸酸的……” 至于还想和对方发生亲密关系这种更进阶的事，她决定还是等孩子们长大一点再进行科普。 江为早听完还是一脸懵懂，庄时晚却非常开心地搂住了她：“我就说我知道，我最喜欢早早了。” 陆晼晚却是在听完后，慢慢将目光落到了江为早的身上。 顾灵均见此情景不禁眼角一抽——不会是被楚些洗脑洗多了吧，她怎么也觉得这个情况有点不太妙呢？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陆晼晚度过了开心的一天，坐到车上的时候手里还捏着江为早送她的礼物。新出的硬核二代手机，外观时尚，功能强大，与其他手机简直不像是同一个时代的产品。 陆晼晚原本对这种科技产品不感兴趣，再加上没什么朋友，没有需要联络的对象，所以也没要求妈妈给她买手机。不过今天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礼物，不仅仅是因为手机真的很好看，还因为这是江为早送她的。 江为早不仅送了她手机，送了她自己亲手做的琥珀手机链，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还教她怎么使用手机——总之，今天她过得非常开心，如果能像庄时晚一样留宿，那就更开心了。 “小姐。”保镖看到了她手里的手机，微笑地伸出了手，“你知道的吧，老规矩。” 陆晼晚顿时垮下了一张脸：“叔叔~” “检查完会还给你的，这是规定。” “唔……”陆晼晚依依不舍地攥着手机，递到一半又舍不得地收了回来，“能不能等回到家再给你？拜托拜托，我再玩一下就好。” 保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好吧，不过到家就要交给我哦，这是为了您和您家人的安全。” 陆晼晚立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知道的。” 陆晼晚虽然是在分化之后才彻底决定不和别人交朋友了，但在分化之前，她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因为在学校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不能带朋友回家一块儿玩。母亲、外公以及一众亲戚都是政府高官，所以她身边也时常跟着警卫，这名保镖其实是便衣特警。 陆晼晚收到的礼物、买的东西全部都要经过检查，尤其是这类电子产品，这也导致了她至今没几件电子产品。别说她了，像去年硬核手机这么火，她妈妈也没买，使用的都是特定的手机。 江为早毕竟年幼，想不到这一层，给陆晼晚送了自家的产品，能不接受检查才有鬼。 “叔叔、叔叔，早早说这个手机不仅能上网，还能发出紧急求救信号，能定位追踪，有好多好多功能。”陆晼晚捧着手机一脸开心地向保镖炫耀，“她教了我好多，我们还能用软件聊天。” 保镖听到陆晼晚的话，心里更加警惕，想着这次拿回去一定要好检查一遍。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陆晼晚那么开心，一边启动车辆一边笑道：“我确实听朋友说硬核手机很不错，这次新出的二代也非常受欢迎。” “叔叔，你也用早早家的手机吗？” “我们工作时用的是分配的通讯工具，不能自己买呢。” 陆晼晚点点头，惋惜道：“好可惜啊。” “不过我们平时可以使用自己的东西，既然小姐说得那么好，那等我放假了也去买一台吧。” “好啊好啊。” 陆晼晚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显然要更活泼和孩子气，这一回收到礼物又让她的心情十分高涨，一路上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虽然因为现在无线网络还不怎么稳定，所以通过软件进行通话时断时续，流量更是不比话费便宜，但陆晼晚还是兴起用讯联和江为早打起了电话。 “喂、喂，早早，你听得见吗？” “嗯，我听见了。”江为早今天陪庄时晚和陆晼晚玩了一天，算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这时已经瘫在沙发上，一点儿也不想动了，“你到家了吗？” 庄时晚原本正在看动画片，听到江为早的声音，立即凑过头来问道：“是晼晚姐姐吗？” 江为早点了点头，打开了免提键，庄时晚立即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还在路上。” 三个小朋友刚刚分别，但还是有很多话可以聊——虽然主要是庄时晚和陆晼晚在说，三人约定等江为早可以外出的时候，下次再一起去游乐园玩。 江楚些回到家中时看到江为早和庄时晚正兴致勃勃在和谁打电话，猜到应该是已经离开的陆晼晚。 “干妈，你回来啦！” 庄时晚一看到江楚些就开心地跑向了她，伸展着手臂要抱抱。江楚些一边弯腰抱住这个活泼的小公主，一边问道：“你们的晼晚姐姐已经走了吗？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嗯嗯，我们今天说了好多话，玩了过家家，还玩了游戏，我们还教了晼晚姐姐怎么用手机……早早好厉害，好多功能我都不知道。” 江为早这时也下了沙发，手里拿着还外放的手机走到了江楚些身边：“妈咪，晼晚姐姐说要谢谢你。” 成为alpha之后，有没有别的好处暂且不说，力气是真的大了很多。江楚些毫不费力地用另一只手抱起了女儿，江为早则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对面果然传来了陆晼晚的声音。 “谢谢阿姨。” “不客气，你和早早是好朋友，送你生日礼物是应该的呀。” 江为早挑了挑眉，正想附和着说些什么，手机那端却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一开始是一道非常着急的男性声音，对着陆晼晚说了什么，但还没等江楚些等人听清，紧接而来的就是陆晼晚的尖叫声以及巨大的撞击声。 庄时晚已经是一副呆然的模样，江楚些则是脸色骤变，冲着手机喊道：“晼晚、晼晚？” “呜呜呜……” 几人只能听到陆晼晚模糊的哭泣声，不过距离很近，同时响起的还有几道枪声。 “晼晚姐姐……” “早、早早，我、我要被绑架了。”陆晼晚抽泣哽咽着，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呜呜呜，叔叔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江楚些已经迅速放下两个孩子，一边掏自己的手机，一边对着电话道：“晼晚不哭，阿姨马上就来救你。”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却非常明白这不过是安慰的话语。江为早到了这时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冲着电话那头道：“晼晚姐姐，你一定要把手机在身上藏好，一定要藏好，不要被人发现！” 江楚些经由女儿提醒，一拍脑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只是危急时刻，时间根本不等人，两人还没做出进一步的指示，陆晼晚已经只能将手机藏了起来。 通话并未中断，但大概是因为藏的地方比较隐蔽，这边已经基本听不清那边的对话，只能听到一些隐约的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 顾灵均听到动静走到客厅，却见江楚些一只手手机，一只手电话，正神情焦急地说着什么。江为早捧着手机凝神听着那边的响动，庄时晚看到顾灵均，嘴角一耷拉，“呜呜”地哭出了声。 “干、干妈，晼晚姐姐被绑架了。” 顾灵均一愣，再注意听江楚些的话，终于意识到她是在报警。 江楚些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通知陆行止，两人又快速决定下报警。 顾灵均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出这样的事，震惊之余也是万分着急。只是绑架初期的这段时间对救援来说至关重要，江楚些现在正在处理，她不能在这时候去打扰她。 “晚晚不哭，她不会有事的。” 顾灵均一边安抚着庄时晚，一边着急地望着江楚些，江为早却在此时喊道：“妈妈，晼晚姐姐的位置短信发过来了。” 江楚些正好挂了电话，急匆匆地一把抱起了江为早，对着顾灵均道：“我现在要去警局和陆行止汇合，警方已经根据定位开始追踪了，早早和我一块儿去，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我们和你一起去。”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江楚些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带上保镖。” 江为早仍然捧着手机，对江楚些道：“妈妈，晼晚姐姐用了sos紧急服务，我下午教她的时候暂时把紧急联系人设成了自己。” 江楚些一手夹着江为早，匆匆夸奖道：“做得好早早，你知道晼晚的手机还有多少电量吗？” 江为早绝对算得上是最早一批的手机依赖症患者，所以对电量非常敏感，在陆晼晚离开之前，她特地帮对方充满了电量。 “至少还有一半以上。” 江楚些心里稍定——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只求绑匪不要那么快发现手机，只求警方能快点追踪到绑匪，只求老天再多给他们一点儿幸运。 保镖开车，江楚些一路都没闲着，一直在和两方沟通，等到达警局时，她发现不止陆行止在，陆行止的夫人、哥哥以及老丈人都到场了。 江楚些还是第一次见到陆行止的老丈人，这种大佬要是放在平时，她一定得狠狠战战兢兢一回，只是此时情况紧急，双方都没空去理会这些有的没的。 因为反应足够及时，还有手机追踪定位，警方此时已经确定了绑匪的行踪。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警方伪装成普通车辆进行跟踪。 案发地点在通往南郊别墅的路段，绑匪显然早有准备，该路段平时车流量就不大，据说在陆晼晚经过之前还设了一段时间临时路障，所以事发的时候根本没有目击人。 绑匪带走陆晼晚后就开始朝相反方向行驶，到现在已经穿过了半个城市，似乎是要去北边的郊区。北郊有山，警方推测绑匪是想隐藏在山里后再给家人打电话。 “我们现在的安排是在这里设立路障，伪装成道路施工……” 江楚些还是第一次参加警方的作战会议，当然，这全靠陆局长给开了绿灯。一方面她是事发时唯一听到事情经过的大人，另一方面目前因为追踪的手机是硬核的产品，警方也需要她的技术支持。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普通手机虽然也有定位功能，但误差十分大，硬核手机却已经能够通过卫星与网络结合，进行十分精准的定位。 因为情况紧急，这场作战会议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各方迅速开始行动，信息中心传达和反馈信息的声音不绝于耳。 陆行止看起来虽然还算冷静，但面色一直十分凝重。独女被绑架，换成任何一名家长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很抱歉……” 不管怎么说，陆晼晚都是在从她家回去的路上被绑架的，江楚些除了表达歉意以外，实在不知道能怎么办。 “这和你没关系，晼晚会被绑架是因为我们……”陆行止沉着脸，长眉拧在一处，全然没有平日里干练精神的模样，“我大概知道是哪些人做的……” “你有人选？” “嗯……” 梁孟业直到现在心跳都仍在急促跳动，即便在电视剧里，他也没有出演过这么刺激惊险的场景。 “梁少爷，感觉怎么样？” 王小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一副保镖打扮。梁孟业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脸色还有几分苍白。 “你、你真的确定不会有事吗？” “呵呵，杀人放火金腰带，我以为梁少爷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怎么现在还会问这种天真的话？” 梁孟业吞咽了一下口水：“我以为你说的是诱拐……” “你也太天真了吧？这种家庭里的孩子，诱拐怎么可能有用？”王小虎呵呵笑道，“不管是什么方法，我们至少成功了。这陆晼晚可是严部长家的独苗，听说非常得她外公严部长的喜爱。” “可是……” 梁孟业想到后备箱里的那个小女孩，心情有些烦乱。 “还有什么可是的？尹少爷和你说过了吧，要不是严家和陆家从中作梗，你们家的事早就可以结束了。这一回好不容易谈妥条件，本来拿你二叔当个替罪羊，全家都可以高枕无忧，偏偏就他们家一直卡着这件事。你要是再不行动，梁家可就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可如果陆家知道是我们动手的，就算度过了这次危机，将来也……” 王小虎摇了摇头：“梁少爷，你还真是傻啊，这次已经算得上是你们梁家最大的危机了吧？只要平安度过这一次，将来谨慎一些行事，加上有尹家支持，你们就还能东山再起。可要是这次都度不过，还谈什么将来呢？况且只要陆行止他们同意了这次交易，就相当于和咱们‘同流合污’，你觉得他们会想事情曝光吗？” 梁孟业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两人在此之前就已经有过差不多内容的对话。只是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要亲自参与这件事，更不知道王小虎还会杀人。 王小虎见他面色难看，冷笑道：“不会吧，事情都已经做了你才来后悔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不会觉得这件事失败后自己还能置身事外吧？” “我没有这样想。” 梁孟业还记得在自己不知所措时对方找上门来的场景，原本他是肯定不会理会这种不知底细的家伙的，但对方提供了和他父亲交易的证据，让梁孟业不得不给他提供保护。 梁家现在可以算是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四处求人却也四处碰壁，曾经与梁家有过关系的人人自危，巴不得赶紧撇清关系。那些手里被他们握着把柄的也在观望上面的态度，他们想的不是如何救梁家，而是如何才能让他们彻底闭嘴。 只有尹晟劝服了自家老爷子，给他提供了一些援助，条件是要他拿手里的各种黑料来交换。 尹家在这方面向来谨慎，这次就算不帮梁家，大概率也能全身而退。不过梁家一直想的都是更进一步，所以愿意冒风险来换取对手们的黑料。 如果说梁家拿着那些东西只是为了自保，那么如果落入尹家手里，这些东西就会成为利器。 梁孟业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真正对这件事推波助澜的是江楚些。在他看来，江楚些也不过是严陆两家的棋子，其真正的目标是借着整垮梁家揪住政治对手的小辫子。 “好了我的梁少爷，放轻松一点儿。”王小虎递了一支手机给他，“现在，请你打电话给陆行止吧。” “我、我来打？” “怎么，你不是被称为天才童星吗？总不至于连这点戏也演不好。放心，手机已经经过变声处理，你只要把意思传达到就好。” “可是现在打会不会不安全？” 梁孟业小心地看了一下后视镜，车辆十分正常地行驶在道路上，当时一起行动的几辆车都已经在中途分开。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会经由不同的路前往目的地。而那辆用来撞击陆晼晚所乘车辆的面包车，已经被他们开进离事发地不远的湖里了。 “现在打才安全，再晚点陆行止就要发现事情不对，到时候报警可就不妙了。” 梁孟业接过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逐渐坚定起来：“我知道了。” “江楚些，你昨天不是向我打听过梁家的事吗？”陆行止揉着眉头，语气低落地道，“这件事现在确实正在僵持不下。有太多人不想事情曝光，各方都在进行博弈。我哥哥他们虽然都在努力，但这件事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我想应该是相关方面的人想让我们闭嘴，所以才绑架了晼晚。” 江楚些没想到在自己找陆行止之前，他们就已经在关注这件事。至少从这方面来看，陆行止他们没有黑料被梁家掌握在手中。 江楚些不在乎这是否涉及到了什么派系斗争，因为至少梁家以及他背后的人在这件事上是没得洗的。江楚些不是不能接受因为各种利益妥协，最终没让他们全部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无法接受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用一个无辜的人去顶罪。 “会是梁家吗？” “就我所知，梁家现在只有几个晚辈还……” 陆行止的话说到一半，放置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既然是绑架，对方就一定有所诉求。警方早就监听了陆行止几人的手机，也在陆行止家里安排了人手。 陆行止听到铃声猛然站起了身，几名警员立时开始准备录音。指挥部里一时鸦雀无声，江楚些也是紧张万分，大气也不敢喘。 陆行止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僵硬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 这边的梁孟业比他更加紧张，但他毕竟有着天才童星的称号，即便心里再忐忑，表明上也看起来十分镇静。 “是陆部长吗？” 陆行止沉着脸听着电话中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每多说一个字，她的脸色便多难看一分。 “我怎么相信你们？” “你可以立即给那名保镖打电话……哈，不过他已经永远接不到了。” “我要听晼晚的声音。” 为了不被人注意到，他们迷晕陆晼晚后就把她扔在了后备箱里，现在当然没办法给陆行止听声音。 “陆部长不要着急，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次交谈而已。我觉得我们相互了解与合作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想要听你女儿的声音，你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连声音都不给我听，我怎么能确定晼晚是安全的？我又怎么拿得出诚意来？”陆行止加重了语气，“你们是要钱吗？要多少钱？只要能让晼晚回来，不管多少钱我都不会吝啬的！” “钱这件事……”梁孟业原本想说，钱这件事可以先放在一边，但他立即意识到这样太快暴露自己的目的。虽然是第一次当绑匪，但他似乎颇有表演天赋，“当然是重点，我们的要求并不多，两千万……你的女儿值得这个价吧？” 王小虎瞟了梁孟业一眼，表情像是在看傻瓜一样——富家公子就是富家公子，他知道两千万的体积是多少？这个蠢货或许没打算要赎金，但他可不会走空。 幸好钱的事之后还可以周旋。 “两千万太多了，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陆行止看了一眼江楚些，江楚些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一般绑匪很少一出口要这么高的数额，因为筹备起来太花时间，而时间拖得越久，对绑匪越不利。从这点来看，几乎已经能够确定对方不是为了钱。 “没关系，反正我们不着急。就是你女儿年纪那么小，从小养尊处优的，跟着我们怕是要受苦了。” “你们不要伤害她！我确实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而且你们突然这样说……” “哈哈，看来陆部长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们。没关系，你可以先去确认一下我们到底有没有骗你。只不过嘛，希望你能快一点儿，毕竟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我也实在是不忍心她受苦。” “你们不要伤害她……” 陆行止虽然已经知道警方设下了埋伏，知道各方都在行动，然而当真正面对绑匪、面对女儿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下意识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哼哼，我们会不会伤害她就要看陆部长的行动了。你知道报警会有什么后果吧？” 陆行止脸色苍白：“我知道……” “那就请陆部长好好准备吧，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等等，你们什么时候再联系我？晼晚现在怎么样了？” 她着急地连声询问，但对面果断挂了电话。 “做得不错。”王小虎一边接过手机扔出窗外，一边称赞道，“第一次没有演练就做得这么出色，梁少爷很有天赋嘛。” 梁孟业挂了电话后才开始急促喘息，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笑容：“我知道，这时候得给对方施加压力。”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路障已经设置完毕，跟踪换组成功，目标距离行动点还有六公里路程，预计十分钟之内会发生接触。” 陆行止面色苍白，手中紧紧捏着手机，目光却越发坚毅起来。 “哥，我想现在出发去现场。” 陆局长亲自指挥这次行动，听到妹妹的话变色道：“胡闹，你去干什么？” “我现在过去，至少得一个小时，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行动的，但我希望能在救出晼晚的第一时间在她身边。”她说完不等陆局长反应，已经转身朝外走去，“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自己过去的。” “这……” 警员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敢拦，不知所措地望着局长。 “唉，你俩和她一块儿去，一定不能让她影响到行动……还有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 两名警员接到任务，赶忙追出门去，江楚些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个，陆局长……” 陆局长似乎才想起她还在，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江总，非常感谢你的配合。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开展行动，你现在可以先去休息室与你的妻子和女儿汇合，事情有结果后我会第一时间叫人通知你的。” 江楚些一看没自己什么事，也就不再这打扰警方工作了。 “好的。” 顾灵均带着两个孩子和陆行止的妻子以及老丈人一起在休息室等待，江楚些进来的时候顾灵均正在轻声安慰陆行止的夫人。 严部长是个已经年迈七旬的老人，头发花白，面容却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看起来十分有威严。 他是领导中少有的beta，好不容易老来得女，两个女儿却都分化成了omega。陆家兄妹是他死去战友的儿女，他不仅资助两人长大，最后还把女儿嫁给了他们，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地栽培。 “楚些！” 江楚些对着顾灵均点了点头，而后面含歉意地对严老道：“严部长，对于这件事我感到很抱歉。” 严老两只手拄着拐杖，坐姿端正笔挺，江楚些猜测大概是因为他曾经参过军，所以即便是这种时刻也有一种临危不乱的定力。 “你抱歉什么？难道是你让人绑得晼晚吗？”严老板着一张脸，没好气道，“我先前经常听行止提到你，说你很正直，但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可不是正直的行为，而是愚蠢。” 他话说得虽然不客气，但听得出是为江楚些好，江楚些心底有几分惊讶，口中应承道：“严老说得对。” “哼，这帮龟儿子，要再早个二十年，老子一枪崩了他们，还能让他们这样撒野？” 严老显然气得不轻，一边恶狠狠地咒骂，一边将手中的拐杖杵得直响。江楚些原以为他能给外孙女取名叫陆晼晚，怎么说也该是个文艺老人，没想到说话还挺粗……挺直白的。 “爸爸，现在最重要的是晼晚没事。” “晼晚当然不会有事，这帮愚蠢的东西还不知道警方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看到时候怎么收拾他们。敢在b市搞这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严敏经父亲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对着江楚些感激道：“江小姐，多亏你们反应迅速，还送了晼晚手机，否则……” “这些琐事咱们可以暂时放一边，就像你说的，晼晚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 王小虎一边开着车，一边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他干这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栽那么大的跟头，要不是他谨慎多留了几个后招，大概当晚就要和其他人一样，被反应迅速的警察抓获了。 这几天他如同过街老鼠般，不仅账户被冻结，以前的熟人也早就被警察监控。他第一反应是去找高远熏帮忙，然而想到对方当初的话，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现在成为通缉犯，落入警方手里或许还能凭着手里的东西做点交易，但如果高远熏怕他泄露联平会的秘密，很可能杀人灭口。而真正的问题在于，他手里也确实没有能够威胁到高远熏的证据。 王小虎翻找了手里所有客户的名单，在权衡利弊以后，决定找与自己处境相似的梁家合作。梁家的长辈都已经被警方控制，看起来似乎是自身难保，却也恰恰成了他的机会。 梁家有主见的人几乎都不在，梁孟业看着聪明，阅历却不足。加上四处碰壁已经方寸大乱，他这才能在短时间里说服他和自己一块儿绑架陆晼晚。 他成功把自己和梁孟业、梁家栓在了一块儿，想要借助的其实是他背后尹家的势力。因为如果仅仅靠他自己，是没办法顺利逃到海外的。 因为之前的打草惊蛇，江楚些这边已经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王小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干脆把目标放到了自以为的主使身上。 在陆晼晚只有一位保镖，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们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之后，他只要以陆晼晚为筹码和陆行止好好周旋，就能以此为条件得到尹家的庇佑逃出国去。在暗杀江楚些的计划失败之后，他就已经走在了刀尖上。与警方达成交易是他最后的选择，但怕只怕有些人根本不给他和警方达成交易的机会。 更何况，就算和警方达成交易，他也免不了牢狱之灾。在走到穷途末路之前，王小虎可不想放弃自由。 “嗯？” 眼见着车辆就要驶向郊区，然而前方路段突然出现的拥挤让王小虎生出了警惕之心。 “发生了什么事？” 梁孟业发现堵车的意外也有些紧张，背脊僵硬地探出车窗观察前方的情况。 “好像是道路故障，前面设置了路障。” “有警察吗？” 王小虎沉下脸，开始观察四周。因为中间有绿化带，所以这里无法调头。而如果突然逆行，反而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到时候被交警追就太得不偿失了。 “好像有交警，不过大部分穿着道路维修工的制服，只有两名交警在指挥交通。”梁孟业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怎么办？我们会不会被发现？” “别紧张，先看看情况。”王小虎冷哼了一声，“警察有在检查吗？” “没有，他们只是在指挥车辆调头……” 王小虎松了口气——他们都没发现陆晼晚身上还藏着一个正在通话的手机，自然也想不到警方早就确定了他们的行踪。所以王小虎认为，即便陆行止选择了报警，警方也没那么快发现他，而如果要确定目标，肯定要进行严密的搜索和检查。 “我们过去。” 梁孟业一听就知道了他的打算，提心吊胆道：“可是你现在是通缉犯，会不会被认出来？” 王小虎推了推脸上的墨镜：“有梁少爷在身边，别人怎么会注意到我呢？再说，我也是变装过的，没那么好认出来。” 梁孟业没想到王小虎会那么大胆，不过看他的打扮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和通缉照片上的形象和气质大相径庭，并不怎么容易认出来。 “你……胆子真大。” “呵，胆子不大怎么做我们这行？我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恐怕早就被警察抓了，还能到现在？” 到了此刻，梁孟业也只能努力镇定下来。因为此刻他们已经只能从前面调头，后面的路都已经被后来的车辆堵死了。他压低了帽檐，想尽量避免被人看到脸——他好歹是个明星，梁家最近又出于风口浪尖上，如果被人看到，很可能会引起骚动。 “放松点。”王小虎看出他的紧张，语气轻松地道，“你越紧张越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别弓着背，靠到椅背上。” 梁孟业照他的话去做，而车辆也越来越靠近前方的拥堵路段。 “目标开始接近，各方准备行动。” 车辆跟随车流缓慢移动，两名警察站在路口维持秩序，并且向路过的车辆解释事故原因。 “对不起，前方路段发生坍塌，建议调头绕道。” “可我们有急事啊！” 王小虎和梁孟业都想赶紧通过，然而其他的行人似乎不这么想。在他们前方的车辆卡在路口，执意不肯调头，甚至因此与交警发生了冲突。 “再急的事也不能拿生命来冒险，先生，请你们改道。” “部分道路坍塌，我走另一边不就好了吗？这急事比我性命还重要！你知道耽搁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素质！”梁孟业气个半死，心想你再急还有我们后车厢里塞了个人急吗？“到底走不走了，在这耽搁别人。” 王小虎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却开始警惕起来。 因为前面车辆的阻碍，他们已经被和前方车流隔开。而后面……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突然发现后面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车也有几十米的距离。王小虎的脑中警铃大作，当机立断踩下了油门，猛打方向盘冲向绿化带。 “行动可能暴露，立即采取b计划。” “发生什么——” 梁孟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这突然的转向弄得晕头转向，但他很快知道了王小虎行动的理由。因为混乱之中，他看到好几辆车跟着追了上来，而那些交警和道路维修工人这时也已经掏出了枪。 他们被埋伏了。 “啊——”梁孟业已经大乱，王小虎粗暴的开车方式更是让他反应不及，只能发出惨叫。 然而即便如此，两人也根本没开出多少距离。警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两边道路都布置了车辆，不一会儿就将王小虎两人逼停。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救、救命啊！”梁孟业被王小虎挟持在身前，太阳穴上杵着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的神色，“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警方显然没预料到梁孟业也被“绑架挟持”，一时投鼠忌器不敢动作。 “都给我让开！否则我就杀了他！”王小虎勾着梁孟业的脖子将他阻挡在身前来遮挡自己的身躯与脸，对着警方喊完话后低声问道，“你会开车吗？” “唔，会、会……” “你来开车，现在我们已经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想自己受牵连的话就乖乖听话，把戏演好了我保你无事。” 梁孟业现在是不想演也得演，甚至此时的表现已经算不上是演技。一把真枪顶在自己头上，外面还有一圈拿着枪的警察，他是真的害怕了。 为什么当初会答应这个荒唐的条件？ 自从家里出事以后，他的一切都乱了。在那之前，他是人人夸赞的童星，在娱乐圈中如鱼得水，无往不利。可在他家族遭受变故之后，曾经那些奉承谄媚的笑脸，却都化作了冷漠与厌恶。 他突然就成为了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害虫，以前狂热地爱慕着他的粉丝们，也变成了可笑的卫道士。 难道这个娱乐圈中只有他们梁家是这样吗？明明大家都在做差不多的事，明明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不久之前还参加了他们家的派对，明明没有人自己是干净的，却好似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他委曲求全，处处忍让尹晟，为的就是想要一个更加畅通无阻的人生。他想成功，想让梁家不再只是一个掮客，想在未来不再看人脸色，更不想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戏子”这样的称呼。他足够优秀，足够出色，也足够聪明，一切都在按照着他的计划发展，他本该就这样一步步走向成功。 可是，因为这一场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变故，梁家曾经的那些努力全部毁于一旦。 在他爬上顶端之前，他们就成为了牺牲品，这是梁孟业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为了拯救梁家，为了拯救自己，他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杀人。 或许就是这样的决心，让他那么快接受了王小虎的条件，甚至因此在穷途末路之中生出了一股热血沸腾的兴奋感。 他从小就擅长演戏，从小就知道隐忍，从小就被培养成要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偶。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如此适合这样生活，以为自己喜欢用演技欺骗他们的感觉，却在参与绑架行动的时候渐渐明白，原来他根本厌恶极了那些伪装。 兴奋与恐惧交织，后悔与期待混杂，他已经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能够感觉到的只有血管中奔腾着的灼热血液。不是在摄像头前，不是在荧幕之上，他现在要在现实中，在真正的危险中进行一场高难度的表演。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因演戏而如此兴奋，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让你们的人都退开，否则我就开枪了。”王小虎将梁孟业拽到驾驶座上，自己则爬到了后座。他经验丰富，全程都遮挡着要害，不让警方有机会开枪，“这里你们不好安排狙击手，如果不想我伤害人质，就赶紧听话。我数十下，你们不行动我就先打伤他。一、二……” “救、救命——” 梁孟业适时发出了呼救声，在王小虎的数数声中，警方迅速向指挥部报告了情况。 “梁孟业？”陆局长接到报告今天梁孟业成了人质时不禁满脸的难以置信，“你确定是他吗？跟踪时难道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吗？晼晚又在哪里？” “车内暂时没有发现陆晼晚的身影，只有嫌疑人和人质梁孟业。跟踪时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们都保持了很远的车距，没有详细观察到梁孟业的行为。目前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被拘束，但不清楚过程中是否受到过威胁。” 就算对梁孟业有所怀疑，警方也不能不考虑到他的生命安危。毕竟他不仅是未成年，还是公众人物，如果因警方的行动受伤甚至死亡，警方一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如果有好事者再结合最近梁家的事，简直是阴谋论者最喜爱的题材，他们不能冒险。 “先让开，保持距离进行跟踪。” 警方在王小虎数到九时终于开始行动，梁孟业的脸上已经挂满的汗水，王小虎见状轻蔑地笑道：“不过是演戏而已，梁少爷也这么怕吗？” “被枪指着的又不是你。”梁孟业喘着气，双手微抖着准备启动车辆，“我们该去哪儿？他们要是跟踪我们怎么办？” “你先开，我来和他们谈判。”王小虎一只手握枪指着梁孟业，另一手则取出了手机，面色阴冷地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陆家就算报警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你要打给谁？” “哼，陆行止的女儿还在我们手里，这种时候当然得让她出份力了。” 梁孟业紧张地看着警方的包围圈慢慢出现了一个缺口，手中不禁捏紧了方向盘。 “喂？”陆行止正坐在赶往现场的扯上，她的手机留在了警局，所以只能通过转接的方式接听，当知道出了状况时，她已经浑身发冷，可戏不能不演下去，否则晼晚的情况只会更加危险，“请问你是谁？” “呵，陆部长不用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你女儿在我们手里，而现在我们出了些状况，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状况？” “啊……我们被警察包围了，”王小虎甚至没用变声器，所以陆行止能清楚地听到对方满怀恶意的声音，“你女儿就在后备箱里，你不会希望她因为我们为了躲避追击而受伤吧？如果发生车祸，我们还能有安全带保护，她可是一点儿防范措施都没有呢。” “你们为什么会被警方发现？” “呵呵，我也很想问问陆部长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才刚知道你们绑了晼晚不久！你们不要伤害晼晚，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协助的！” “说的也是呢，我记得陆部长的哥哥是b市公安局的局长吧？希望你能向他求个情，为我开路，不要那么穷追不舍了。至于令嫒，我们求财不求命，等我们拿到钱自然会放了她。” “我哥哥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的。” “哦？那就没办法了，陆部长，看到女儿尸体的时候可不要哭——” “我知道了！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让他们撤退的！”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王小虎挂了电话，而陆行止的面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警方的行动计划是在车辆静止时，诱导绑匪下车再进行抓获，可对方实在太过狡猾，提早看出了端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梁孟业竟然也成为了人质。 陆行止沉默了良久，最后神色挣扎地道：“让我和哥哥通话。” “陆部长，你不会真的……” “让我和哥哥通话。” 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最终其中将对讲机递给了她，而另一人则悄悄地拿出了手机。 * “哈……” 高远熏侧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庄景苑的膝盖，非常没有形象地玩着手机。 庄景苑听到她重重地叹气声，疑惑道：“怎么了？” 此时此刻的高远熏，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医术高超，受人尊敬并且已过而立之年的医院院长。 “我就是想……有时候遵守规矩真的是很累的一件事呢。” 庄景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轻笑道：“但是如果人人都不遵守规矩，不遵守法律，世界不就乱套了吗？” “但紧急时候也可以稍微变通一下吧？” “紧急的意义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变通的范畴也会因私欲而混乱。” 高远熏躺正身体，目光直视着庄景苑的脸，拿着手机的手垂到了沙发下，指尖轻轻地按在了发送键上。 “景苑，既然你那么喜欢遵守规矩，那到底什么时候和我结婚啊？” 庄景苑面色微微一僵，而后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有你在身边确实很好，不过看到江楚些和顾灵均办婚礼，我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嫉妒的。” “她们和我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和她们一样，都是彼此相爱的伴侣。” 高远熏坐起身，将手机扔到了一旁，长臂圈住庄景苑，带着一丝娇气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姑姑看待，你也本来就不是我姑姑，景苑，嫁给我吧，小瞻都那么大了。” 庄景苑被她的信息素侵染，头脑一时有些发晕：“远熏，小瞻在家……” “没关系，她不会打扰两个妈妈交流感情的，”高远熏极尽温柔地吻住庄景苑的唇瓣，“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不要那么拘谨，不要那么循规蹈矩，不要那么善良。这个世界对你太不公平了，你应该更多地为自己想一想。” 庄景苑沉醉于爱人温柔又富有技巧的亲吻中，伸出手臂圈住她修长的脖颈，动情地回应道：“世界把你给了我，这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优待了。” 高远熏目光微沉，唇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觉得。” 警方终于撤开了包围圈，并且按照王小虎的要求撤退到了一边。梁孟业立时启动了汽车，用最快的加速度朝着缺口方向冲去。 他虽然还未成年，但为了拍戏很早就学会了开车，并且平时没有少开，所以此时操作非常熟练。他能感觉到身体在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下有多兴奋，成功戏耍警方，在重重包围下逃脱的情节让他整个人都处于胜利的颤抖中。 这不是演戏，而是现实，那些抓捕他家人的警察此时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让人—— “砰！” 他疯狂而略显凌乱的思绪被一声枪响打断，紧接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以及第二声枪响。 然后第三声、第四声…… 梁孟业能够感觉到血液流出身体，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天旋地转。 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在一阵猛烈的碰撞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你疯了吗！” 不止是梁孟业对这番情况措手不及，警方这边也因为警员的突然开枪而意外不已。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大部分警员已经蜂拥而上，冲向了还未彻底加速起来就失控撞到绿化树木的车辆。 有一名警员在未经任何指示的情况下擅自射击，第一枪击中了梁孟业，第二枪才射向了王小虎。一旁的同事反应过来他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大吃一惊，破口大骂。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队长，我只是在救人质而已。”开枪的警员却只是淡定地收了枪，“这是我基于现场情况做出的判断，梁孟业太配合了，比起人质我更倾向于他是同伙。现在是解决人质最佳也是最后的机会，我不能放走他们。” “我才是现场指挥，你知道这件事会给警队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开枪警员身姿笔挺地站立着，一脸正气地道：“我认为比起警队的声誉，孩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你——” “刘队，孩子在后备箱！” “刘队，梁孟业还有生命体征！” 身为现场指挥，刘队知道现场不时纠结这些的时候，只能先扔下这名警员，匆匆赶向出事车辆。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晼晚……” 陆晼晚睁开眼睛时，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妈妈……” 陆晼晚已经身处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和伤口处理。不幸之中的万幸，因为警方出手及时，车速没有起来，所以发生车祸时她没受太严重的伤。不过身体上没受重伤不代表心理上没受伤，这次的经历显然让陆晼晚受惊不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整个过程中她都处在昏迷状态，否则一定还会留下更深的心理创伤。 “呜呜呜，妈妈、妈妈……” 一家三口抱成一团，陆行止和严敏都心疼女儿的遭遇，一旁的铁汉严老也是默默地抹了抹眼泪。 陆晼晚哭够了，想起事情来，抽泣地问道：“妈妈，王叔叔呢？” 陆行止叹了口气，没有隐瞒，拍拍女儿的肩膀低声道：“你王叔叔殉职了。” “呜呜呜……”陆晼晚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虽然被抓走之前她就看到王叔叔满身是血，但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妈妈，坏、坏人……那些坏蛋……” “宝贝不哭，坏蛋已经被抓住了，妈妈会让他们受到惩罚的。” 陆晼晚一时无法接受保护了自己多年的王叔叔去世，哭得伤心欲绝，泪流不止。不管陆行止和严敏怎么安慰，都没办法平复她伤心。 “对了，早早和她的妈妈们也一直在等你醒过来，你想见见她们吗？” 陆行止只能选择分散女儿的注意，或许和年龄相近的朋友聊聊天会好一些，何况江为早一家在这件事里出了很大的力，还一直在医院等晼晚平安无事的消息，于情于理都该让晼晚当面谢谢她们。 陆晼晚哭得两眼通红，听到江为早也在，一边抽泣一边连连点头：“嗯嗯，妈妈，你叫早早进来……” 陆行止摸着女儿的长发：“你要好好谢谢人家，是江阿姨立马联系了妈妈，而且早早送你的手机也帮了大忙。” 陆晼晚听到手机，连忙摸了摸屁屁：“我的手机呢？” 陆行止轻轻笑了一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已经拿出来了，晼晚真聪明。” 陆晼晚当时穿着连衣裙，浑身上下都没口袋，江为早让她好好藏着手机，又听到绑匪靠近，着急慌忙里把手机塞进了内裤里。也是因为她看起来没地方藏东西，身上又没带什么饰品，一个小女孩惊慌失措的，王小虎几人才草率地把她迷晕扔进了后备箱。 陆晼晚吸吸鼻子，有点骄傲也有点害羞，想到死去的王叔叔，又止不住地悲伤。 江楚些和顾灵均带着江为早和庄时晚一块儿进来，自然少不了对陆晼晚的一番关心。 “晼晚姐姐。” 江为早和庄时晚聚到陆晼晚身前，拉着她的手一脸关心，陆晼晚虽然伤心想哭，但因为两人年纪都比她小，所以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江楚些和陆行止对视了一眼，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陆晼晚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已经死亡的王小虎和受了重伤的梁孟业，只能留待之后再慢慢处理。 “妈妈，我想早早在这里陪我。” 时间不早，确定陆晼晚平安无事，江楚些等人也准备回家。不过陆晼晚拉着江为早和庄时晚的手不放，想要她们留下来陪自己。经历过这番生死危机，陆晼晚和两个孩子的友情似乎也更进一步。 孩子们自己愿意，陆行止不反对，江楚些也就没有阻止。她和陆家现阶段算是绑在了一起，之后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也没必要在这时避嫌了。 警方行动迅速，很快抓到了其他的同伙，也找出了王小虎所执掌的犯罪团伙这些年所犯下案件的材料。 这次陆局长亲自主持行动，不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捕了所有涉事人员，还找到了清晰详实的证据。其他势力来不及介入，而严老对外孙女被绑架这件事大为光火震怒，在掌握了详尽证据后选择了主动出击。 当然，这之中的斡旋就是江楚些这个级别能插手的了。不过陆行止答应江楚些，不会让无辜的人被牵涉其中，所以如果梁却真的清白，应该不会被梁家的事牵连。 至于梁家嘛，在这件事之前或许还有还转的余地，但在梁孟业参与绑架陆晼晚之后，恐怕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梁孟业受伤住院，抢救了两天才脱离危险，在调查清楚来龙去脉之后，警方将他列入了绑架嫌疑人之中，因此不但没有对于那名开枪的警员进行处罚，还暗中进行了嘉奖。 所有事情似乎都已经告一段落，江楚些紧绷的神经也终于能稍微放松一下。 * “院长，我可以进来吗？” 高远熏手中正拿着一本病例，听到门外的声音笑道：“新承，你进来吧。” 刘新承推门而入，小心地锁了门，态度恭敬地道：“尾都收好了，这次事件不会和联平会扯上关系。” 高远熏对他招了招手：“辛苦了，你坐吧，我正好有些事想和你说。” 刘新承坐到高远熏对面，还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吩咐，却见高远熏取出一个礼物盒推给刘新承：“你妹妹来院里实习了吧？我听说她成绩非常优秀，先祝贺她了。” “您怎么知道……” 高远熏微微一笑：“我看到实习生名单了，你也真是的，自己妹妹也不照顾照顾，要不是我看了一下，你是不是还要把她安排到最辛苦的地方去？” 刘新承笑容腼腆地道：“实习生这块是婉君负责的，我不想麻烦她。” “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也挺久没见你妹妹了，不过她现在长大了，又是omega，我不方便太亲近她。你别说这礼物是我送的，就当是你给她的实习礼物。你这个当哥哥的对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细。” “谢谢院长……”刘新承难以表达自己的感动，动容而哽咽地道，“我、我会更加努力的。” “你已经很努力了，我可不想自己最得力的帮手累到。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小虎不在后你身上的担子会更重，还是趁现在好好放松放松吧。” 刘新承“嗯”了一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院长，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这次咱们间接帮了江楚些和陆家，将来她们怕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高远熏点了点头，叹气道：“其实我们的目的并无不同，只是理念相悖。” 刘新承面露一丝不甘：“不过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如果真的按她们的方法来，别说梁家了，我看连那小姑娘也救不回来。” “但也不能不警惕小虎那样迷失自我啊，新承，我们并非罪犯，不是为了和政府作对而作对，只是为了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而已。” 刘新承立时面色坚毅地道：“我明白的院长，我不会像王小虎那样让您失望，也不会违背您的命令。我知道，只有像您这样无私的人才能带领我们真正走向胜利。” 高远熏笑着摆了摆手：“别拍马屁了，这个你看看。” “这？”刘新承接过高远熏手里的病历本一看，惊讶道，“这是梁孟业的？” “嗯，我看梁家这位天才童星将来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没死算他命大了。” 高远熏笑眯眯道：“不管是赵显还是梁孟业，都不过是不够成熟的小朋友罢了，我觉得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也就够了。” 死，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 “院长，您还是太善良了。” “好了，沉重的话题说完了，你也赶紧下班去给你妹妹庆祝一下吧。”高远熏站起身，“我也要回家了，景苑今天会早点回来。” 刘新承听到他提自己的爱人，不禁一脸羡慕地道：“您和庄院长感情真好。” “既然羡慕，那你和婉君也别磨磨蹭蹭的了。” 刘新承挠了挠脸：“我俩……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两人一同出门，高远熏径直去了停车场，刘新承则去科室接妹妹。 刘新然是一名相貌清秀的omega，虽说大部分职业omega的比例都很低，但医生是这些年统计中增长最慢的职业之一。刘新然能完成学业并且顺利进入高明实习，可见她十分聪明刻苦且有天赋。 “哥！” 刘新然看到哥哥立时面露笑容，飞身扑向哥哥的怀抱。兄妹俩相依为命，感情极深，因为哥哥，也因为憧憬高远熏，刘新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医学专业。 “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刘新承一边问一边取出高远熏的礼物递给妹妹，“虽然晚了些，新然，祝你实习考核合格。” 刘新然一边接过礼物，一边笑着抱怨道：“你这也晚太多了吧……嗯？” “怎么了？” 刘新然抿着唇，手中紧紧抓着刘新承送的礼物，面色绯红，眉眼羞赧：“你刚才是不是去见高院长了？” “你怎么知道？” 刘新然挑起眉来，得意道：“我就知道，这礼物是她送我的，对不对？” 刘新承见瞒不过她，只能点了点头：“好啦，确实是院长送的，她是怕别人误会，才让我说自己送的。” 刘新然喜悦不已，却又怕哥哥看出自己的异样，只能一边按捺激动之情，一边埋怨道：“我就说你没那么细心，还想用高院长送我的礼物邀功，晚上你可要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 不够心细的刘新承到底还是没能发现妹妹情窦初开，只是宠溺地点头。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事情尘埃落定后，江楚些和顾灵均本来想第一时间去看望顾怜。不过顾怜比两人更早想到了这一点，已经提早准备过来了。江楚些仍然是不放心，不过顾怜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江楚些更加老道，所以江楚些也没有多指示什么。 顾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豪门恩怨向来是民众最喜闻乐见的八卦之一。顾怜打点好各方之后离开s市，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避风头。 双方汇合自然少不了一番关怀慰问，以及情报交流，至此这一连串的事件也终于彻底联系到了一起。 “我们事后去看过顾灵坤，”顾怜神色有些感慨，这次亲眼看着兄长毒发身亡，自己也差点一脚迈进鬼门关的经历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唉，事情太过凑巧，他俩以为梁家事发是我做的手脚，所以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只不过顾灵坤比他爸爸还狠……我那个哥哥，不知道死前究竟有没有悔恨。”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顾恂他是活该！还好你没事。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当时差点就喝下去了！” 听到丈夫的话，顾怜也是一阵后怕。 “我哪里想得到顾灵坤那么歹毒，连自己爸爸也要害。我看顾恂喝了，不就以为没事吗？” “我看你就是嘴馋！” 顾怜老脸一红：“你说什么呢，在孩子前面……” 沐卿哼了一声，回身拉住顾灵均的手道：“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现在总归是过来了，检方不久就要对顾灵坤提起诉讼，你这边的事怎么样？不会耽搁你们的婚礼吧？” “我们这边……”江楚些看了看顾灵均，顾灵均对她点了点头，“我们这边没什么大问题，本来也只是因为顾灵坤才被牵连，相信之后警方会处理的。” 顾怜以为顾灵坤是一切的起因，那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该尘埃落定，高兴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咱们都受惊了，一定得好好休养休养。” “您说得对。” 江楚些和顾灵均最终还是决定，不将事情的全貌告诉两人。一方面是怕顾怜和沐卿担心，另一方面这话题真深论起来很可能会牵扯到两人的经历——一个重生不知道几次，另一个干脆是穿越过来的，别说顾怜能不能理解了，不把她们送进精神病院那也都是顾念母女之情。 再说，顾灵均也不希望那些不美好的经历影响到别人，这一世，她就只是这个家庭美满、无比幸福的顾灵均。 “有爸妈照顾早早，咱们也好把事情都处理一下。” 江楚些难掩激动之情，因为陆行止已经和她通了消息，虽然梁家的事牵扯太大，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处理好，但因为梁却涉事不深，可以确定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所以江楚些想尽快从余温手里拿到录音。 “你想什么时候去找余温？” “就这几天吧！余温会去探望梁却，到时候他应该会愿意把录音给我了。毕竟我总不能真的等梁却放出来以后再问他拿，万一他耍我怎么办！” 江楚些正直归正直，但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不傻！ 顾灵均看江楚些那么开心激动，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份录音之上，心中难免有些担忧：“楚些，我不觉得一份录音就能扳倒高远熏，我觉得我们还是把期望值降得低一些……” 更何况这类录音，很大可能不能被拿来当做证据，高远熏或许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我知道，但这已经是我们这些年最大的进展了！高远熏那么狡猾，胡韵雪每次与她交谈，都没办法带任何录音装置，这至少是她确实在掌控联平会的证据！” 高远熏给江楚些带来的阴影经过这些年的发酵，已经到了一个十分深重的地步。打败联平会和高远熏几乎成了她的执念，而当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东西突然变得触手可摸的时候，就算是经历过那么多的江楚些也没办法保持镇定。 她担惊受怕太多年，加上最近许久不曾出现过的危机突然降临到妻子和女儿身上，更是急切地需要一个确实可以击败的对手。这么多人当中，高远熏是最高深莫测、捉摸不定的，自然也就被江楚些认为是最终的大boss。 想要解除诅咒，不就需要打败最终boss吗？ “楚些，我只是希望事情不如预期那样发展时，你不要那么失望。” 江楚些明白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过于高昂，却还是忍不住紧紧抱住了顾灵均。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稍微开心一下也可以吧？” 顾灵均还记得当初刚见到江楚些时，对方有多冷漠，虽说那并不是她的本性，但江楚些通常情况下也是与跳脱沾不上关系的。可以说，这还是顾灵均第一次见到江楚些这么为其他的事喜形于色，虽说也很想和她一起开心，但又本能地更加冷静起来。 多次轮回的经验告诉她，否极泰来少有，乐极生悲却常见。 她露出笑容，拉下江楚些的脑袋，将她搂在胸前：“你呀，我还从没见你这么开心过，像小孩子一样。” 江楚些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顾灵均，在那之前的经历简直算得上是悲苦，自然也消磨掉了她性子中原本的活泼。 “我怎么就像小孩子了？” 江楚些喜欢和顾灵均拥抱厮磨的感觉，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与顾灵均结合时自己才是完整的。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顾灵均不在这世界上了，那自己也一定会活不下去，而如今之所以能够不像当初那么疯狂地保护顾灵均，只是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与对方同生共死。 她不会再让顾灵均孤零零地死去，也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经历那样痛苦的轮回。 “嗯……仔细算一算的话，你在我面前确实只能算小孩子呢。”顾灵均一般不常提起自己的那些经历，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般，打趣道，“所以我是老妖婆吃了小鲜肉。” 江楚些从未如此轻松过，抱着妻子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反应：“什么老妖婆吃了小鲜肉，我可不小。算上上辈子，我可是五六十岁的老婆婆了。” “那我就得好几百岁了，大你十几轮。” 江楚些被噎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比不过，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能按这样算，反正现在我比你大，我才不像小孩子。” 顾灵均嘴角含笑：“你要和我争这些，还不像小孩子吗？” “狡猾，”江楚些轻声哼哼着，机智地不再和她辩解，只是俯身稳住了她的唇瓣，呢喃道，“小孩子可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顾灵均对江楚些向来都不止是顺从体贴那么简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开始，她对江楚些的感情中就包含了宠爱。在外人面前，她是端庄优雅的大小姐，理智成熟的顾董，成就事业的女强人，但在江楚些面前，她是百依百顺、极尽妖娆甚至会主动讨好的omega。 仅在对江楚些的事情上，她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恋爱脑，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江楚些值得。 “楚些，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江楚些正想奋力耕耘，突然听到顾灵均的提议，不禁愣了一愣。 “你说什么？” 对于要孩子这件事上，江楚些一直是可有无可的状态，因为对她来说孩子并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成为alpha之后，她就失去了生育权，要不要孩子得由顾灵均来决定。 顾灵均抿着唇，笑道：“你没听错，我说我们再要个孩子。” 江楚些奇怪道：“怎么这么突然？” “你不想要？” “怎么会，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想要？”江楚些当然没有排斥的心理，只是非常好奇，“我就是怕你辛苦嘛，而且你之前不是说早早还小。” “我也没说立即要，只是和你预定一下。”顾灵均笑眯眯的，眼角带着一丝娇媚，“不是说一个太少两个刚好吗？至于辛苦，只能让你更辛苦点来照顾我了。” 江楚些见她确实不是在开玩笑，眉目间也带上了喜色：“那你和早早说过这事了吗？” “我有和她提过，她还挺想要个妹妹的。” 江楚些想了想江为早再长大点和妹妹在一块儿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幸好早早现在表情丰富了不少，否则得吓坏她妹妹。” 顾灵均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江楚些：“你这人怎么这样，又编排小孩子。” 江楚些一把握住顾灵均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不编排不编排，那咱们抓紧给早早生个妹妹。” 不想要孩子另说，但既然打定主意要，那这就是件喜事。江楚些想得美滋滋，动力都足了起来，顾灵均见她注意力被转移，也不禁安心了些。 两人这一路走来不易，与他人、甚至可以说与天意的抗争不知何时是个尽头，顾灵均希望即便是在这样的过程中，两人也能感受到与爱人在一起的美好，而不是整天担惊受怕，忽略了其他。 她有了楚些、有了早早，父母康健，事业十分顺遂，这不止是比她曾经的那些轮回，甚至比这世上其他大多数人都幸运许多。所以，除了殚精竭虑地去对抗那些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恶意以外，她也希望能像平常的人一样去开创更多属于她、属于她和江楚些的幸福。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顾灵均最终还是决定陪江楚些一块儿去找余温，他们当年也算相识一场，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不说冰释前嫌，却也算是另一种方式跟过去做个了结。 余温显然已经得知梁却不会受到太大牵连的消息，迎接两人时面色已不像先前那么凝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局促以及些微的不安。 江楚些因为喜悦并未发现他的异常，顾灵均却在一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余温些许的不自然。她的心猛然一沉，江楚些却已经迫不及待地道：“余温，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帮了你们，现在你也应该按照约定把东西给我了吧。” 余温抿着唇望了顾灵均一眼，面露迟疑与挣扎。 江楚些以为他怕自己食言，现出一丝不高兴的神色道：“你不会是想等梁却放出来再给我吧？这件事我既然已经做了，就不会中途改变主意，这对我们来说也没有益处。再说，你拿着录音有什么用，这对你来说不仅没有价值还会招致危险……当初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江楚些气势迫人，余温此时又是寄人篱下，看着江楚些强势的态度，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 “江楚些，关于录音……” 江楚些眉头一皱，声音也低了下去：“你不会想说你没有录音吧？” “不是这样的，”余温作为omega本就本能地惧怕alpha，更何况江楚些此时散发出了强大的压迫感，他又心虚，竟不禁发起抖来，“只是、只是……” 就算江楚些再怎么得意忘形，此时也不可能感觉不到余温的不对劲了。 “只是什么？”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询问，仿佛余温说出一句不对的话来，就能扑上来撕了他。 顾灵均深吸了口气——好的不灵坏的灵，看来是她的预感成真了。 “你先去把录音拿来吧。” 只是此时，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她不想江楚些因为这些事失去理智。 余温如蒙大赦，连忙去取录音。 江楚些的脸气色极差，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心绪看起来极其不稳定。 顾灵均扶住她的手臂，柔声安慰道：“还是先听过录音再说吧，而且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江楚些这一回的反应虽然慢了一些，但回过神的速度很快。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不用听了，我想我听过的就是全部内容。” 就像余温所说的一样，她是梁却唯一的救命稻草，余温必须要透露出足够多，且能让她心动的筹码。不得不说，余温真的很聪明，不仅抓住了她的软肋，还以手中根本派不上用场的残缺录音让她答应出手相助。 按那段录音谈话的发展趋势，只要再延长些许，或许就能到关键部分了。而余温面色为难，只能说明录音除了她听到的那些内容以外就没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而那些内容别说拿来当证据了，就算是想说服别人也实在不够一些。即便整个联平会被连根拔起，高远熏本身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余温！ “楚些，”顾灵均似乎看穿了江楚些的想法，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指，“没关系的，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不要那么沮丧。” 相较于只是穿越了一次，并且在事业方面算得上顺风顺水的江楚些，遭遇过无数挫折失败，频繁面临死亡威胁的顾灵均显然有着更强的抗打击能力和更快的恢复速度，在此之前，她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灵均……” 江楚些确实觉得有些丧气，不，不止是丧气，她还有了点心灰意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甚至懒得对余温发火。 梁却还在牢里，她知道余温不敢骗自己，也没必要骗自己，要么是当初他就只录到这些内容，要么是完整的录音已经被高远熏拿回去了，否则余温也不会平安地过这么多年。 想来也是，高远熏虽然大胆，但非常谨慎，又怎么可能能轻易地给人留下把柄呢？ “不要后悔，不管有没有录音，我们都必须做到无愧于心，你说对不对？” 顾灵均曾经的每一次轮回都几乎只能顾及自己，即便她没有害人之心，受到她牵连的人也不计其数。那时的她真的没有顾念他人的余裕，而在受到江楚些救赎的这一次，她希望自己能守住更高的底线。 不止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也是为了不愧对江楚些对她的救赎。 “可是……” 可是难道就真的没办法对付高远熏了吗？难道真的就要让这个始作俑者一直逍遥法外了吗？ “还没结束，楚些，这才刚刚开始。”顾灵均看了一眼已经拿着录音磁带走过来的余温，目光深沉地道，“虽然我们好像一直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但她其实到现在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冷静下来，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她。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有两个……不，我们是一家三口并肩作战，而高远熏她只有一人。” 说高远熏只有一人自然是不对的，联平会中将她当作精神领袖的人数不胜数。但江楚些听明白了顾灵均的意思，两人吃过心意不相通的亏，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确实占有优势，单单是对庄景苑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高远熏就要比她们俩花费更多的精力，这又怎么能不算是她们的优势呢？ 余温神情娇怯地望着两人，一边手中递过录音磁带，一边愧疚道：“对不起，只是我……” 江楚些经过顾灵均的开解，怒气消解了许多，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向了他。 “我不想再看到你！” 余温抿着唇，眼角含泪道：“谢谢你……” 顾灵均叹了口气：“这次对你们来说也算无妄之灾，希望你们将来能好自为之吧。” 余温点了点头，顾灵均再不多说什么，拿着录音磁带，拉着江楚些离开了。 “楚些，没事的。” 一路上，江楚些都是一脸颓唐，提不起任何兴致来。两人坐在后座已经把余温给的录音翻来覆去地听了好几遍，因为是老旧的随身听录的，内容如何暂且不说，单是那录音质量也有些不过关。 就像江楚些所说的一样，余温先前给她听的就已经是全部内容。大致是在说杜婉君遭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十分着急，想求高远熏帮忙，可惜没头没尾，既不知道杜婉君求的是什么事，也不知道高远熏究竟有没有答应，正常谈话中甚至没提到联平会三个字，所谓的协会可以指代任何社团，杜婉君是高远熏的学妹，在社团中有交集也再正常不过。 “我看结合时间点去问问原凝她们，或许会有更多的线索。” 顾灵均并不认为这份录音是完全没用的东西，要知道这可是唯一一份有关高远熏的录音。 “嗯……”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江楚些此时神色恹恹，半眯着眼靠在座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实则是意兴阑珊。 “好了，不准丧气了。”顾灵均原想着给她打了预防针，没想到这件事对她打击还是那么大，除了心疼以外也颇有些无奈，“重新振作起来，我们接下来还要打硬仗呢。” “我们每一场都是硬仗。”江楚些搂过顾灵均，靠在她颈间轻嗅着香雪兰的香气，“灵均，我不想你有危险。” “我知道，我也一样。” “可是，我们依然这么无力。” “堂堂飞悦总裁可不能说这样的话，让别人听了还以为你在嘲讽谁呢。”顾灵均搂住江楚些的脑袋，让她能安心枕在自己的肩窝上，“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中局，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士气。”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高远熏那么谨慎，即便有原凝和胡韵雪愿意当人证，没有切实物证的情况下，我们也是斗不倒高远熏的。” “为什么一定要斗‘倒’高远熏呢？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思考了。” “你想到了什么？” “楚些，你觉得高远熏最在乎的是什么？金钱？权力？地位？她作为一个alpha，却一直打着为bo争取权益的旗号，你别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问题在于竟然真的有那么多的人信了，并且执着地追随着她，你认为是为什么？” “因为她很虚伪、很会演戏？”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是因为她是在很真诚、很认真地在做这件事，虽然手段并不光明、目的也并不明确，但在争取权益的这件事上，她比任何人都踏实。” “这也太奇怪了，我觉得她总是自视高人一等，别说omega和beta了，就算同是alpha的人，她也并不放在眼里……我觉得她很傲慢。” 这是江楚些观察了多年后得出的结论，而顾灵均很同意这点。 “没错，硬要说的话，她这也算是一种一视同仁的平等了。” “所以她是为了利用bo来争取更多的权力和地位吗？” “没这个必要，她本来就是alpha，重生给她带来的好处足够她做成任何一件事，我觉得没有一件会比她现在所做的这件难。” “那她是为什么……” 顾灵均沉默了片刻：“或许，她的目的一直比我们想象的更直白，更简单，她也从来没有掩饰遮盖过，只是我们无法相信而已。” “你是说……” “她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妻子和女儿，只是我们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把这个目的扭曲成如今这种动力。”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顾灵均知道庄景苑为了保护□□的学生被误杀，而江楚些知道高瞻是被那六个渣a杀死的，但两人还是无法从这两点出发一下跳跃到高远熏的作为上。在江楚些看来，想要保护妻子和女儿完全可以强大自身，让两人远离危险，或者直接扼杀威胁对象，根本没必要弄得那么弯弯绕绕，不仅麻烦还会惹祸上身。 以高远熏的手腕，想要整倒那六个渣a完全不在话下，而且庄景苑已经远离联平会，她根本没必要再去趟这趟浑水。所以，江楚些一直认为高远熏一定只是借着为bo争取权益的名头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至于她的野心究竟有多大，这正是江楚些想要搞明白的地方。 “我们还是不要试图理解她这番作为的缘由了，毕竟人和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我不在乎她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想让她受到惩罚。” 江楚些虽然气馁，但立场依然坚定，就算高远熏真的是受了什么刺激，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成为她教唆别人犯罪的理由。 要知道顾灵均可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依然保持着原则和底线，所以无论什么理由都没办法为高远熏的所作所为开脱。 “楚些，我们给高远熏送过请柬了吗？” 顾灵均了解江楚些的本性，若非如此正直，楚些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白衣骑士。只是顾灵均自身经历与她不同，所以认为如果理解了高远熏这番作为的内因，或许能更好地找到她的软肋。 “当然送了。”江楚些叹了口气，双方表面上没有撕破脸，更何况有庄绮在中间，这请柬怎么也不能落下，“不过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双方平日多的是交往的机会，但在顾灵均回国之后相遇的次数却不多。这是双方互相规避的结果，不止江楚些不想经常面对高远熏，高远熏也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们一家。 江楚些不认为高远熏怕和自己接触，所以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想减少高瞻与早早的联系。 “我觉得她会来。” 这次事件可以算双方最剧烈的一场交锋，顾灵均有预感，高远熏很可能会借由什么机会来向两人摊牌。毕竟这场暗斗已经到了心知肚明的地步，摆上台面是迟早的事，事态继续发展的话，她们这边或许也无法再瞒着庄绮了。 * 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婚礼放在顾家酒店顶层举办，因为先前发生了太多事，两人又是补办婚礼，所以没有弄得太隆重，只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和公司员工参加。 因为江楚些这边没有亲人，邀请的是庄绮一家以及刘雯坐镇，要说有什么重磅嘉宾的话，那还得算陆行止一家的到来。 江楚些原本只是试着给陆行止发出请柬，没想到对方回复得很快，并且丝毫没有对外遮遮掩掩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参加了两人的婚礼。 “祝贺你了，楚些。”高远熏挟着庄景苑一起来为两位新人祝酒，笑容和煦地道，“这才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还记得你俩当初……” 她说着轻轻看向顾灵均，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顾灵均挽着江楚些的手臂，一脸释然地道：“人是会成长的，年轻时候谁没犯过几次错，没走过几次弯路呢？那时候无论是我还是楚些都不够成熟，而且时机也不对。错误的时间即便遇上对的人，总也少不了波折，幸好我们还有弥补的机会，醒悟得也不算太晚。” “哈哈，说得好。” “如果世界上的人都像我俩一样，能够尽快醒悟就好了。” 江楚些意有所指，目光紧紧地盯着高远熏，高远熏却像是听不懂她的暗喻一般，摇头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幸运的，你和灵均能再次走到一起，也是托了很多方面的福吧？” “确实是这样。” 顾灵均得承认，当初要不是胡韵雪出来搅局，或许自己仍在犹犹豫豫。如果这是高远熏的指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也算变相促进了两人感情的修复。 当然，顾灵均可不会感谢她。 “虽然不能像你们一样，但我也已经很满足了。”高远熏面露幸福的微笑，轻轻看了庄景苑一眼，“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已经非常非常幸运了。” 因为高远熏这些有“秀恩爱”嫌疑的话语，庄景苑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丝红晕。 “好了远熏，也让其他人祝贺一下这对新人吧。” 高远熏点点头：“是了，我们就不一直霸着你俩了，再祝贺你们一次，新婚快乐。” “谢谢。” 江楚些和顾灵均异口同声地回答，目光也十分有默契地接触到了一起。 两人当然不会像庄景苑一样弄错高远熏口中“幸运”的含义，要不是有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存在，重生过一回的她在这个世界中简直可以算是开了外挂一般。 所以，本该死去的庄景苑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看来她完全不打算收手。” 江楚些看着高远熏的背影，面色微沉。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可能收手了，”顾灵均皱着眉头，目光却落在了庄景苑的身上，“楚些，你没打算将这些事透露给庄院长吗？” 江楚些还真的从没这么想过。 “庄景苑可是高远熏的爱人。” “可庄院长是很正直的人，如果她相信了我们，并且愿意提供帮助的话……” 江楚些对庄景苑的感情十分复杂，因为当初非常尊敬她，所以在她为那些学生来向自己求情时，江楚些的反应非常剧烈，那些尊敬也彻底反转成愤怒与悲伤。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那些伤痕被顾灵均抹平，她对庄景苑的感情也逐渐趋于平淡，总算能心平气和地说上几句话。 但隔阂并没有消除，并且因为有前车之鉴，她一直无法重新信任庄景苑。在江楚些看来，庄景苑自己或许不会选择去做那些事，但如果知道高远熏的所作所为，她也一定会像当初维护那些学生一样去维护高远熏。 江楚些不将这些事告诉庄绮是不想她受牵连，不想她在中间难做，不想她和高远熏反目成仇，但不想将这事告诉庄景苑则是因为无法信任她。 在江楚些眼里，庄景苑是个善良却软弱而没有原则的人，在本就如同乱麻一般的事情中再掺杂进一个优柔寡断的善良之辈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 “我无法信任她。” 这个理由足够简单也足够有力，顾灵均听完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两人是今天的主角，身边当然不可能空闲太久，就算她们不去敬酒，也立即会有人上来祝贺。 顾家酒店的楼顶非常大，绿茵场、游泳池等设施一应俱全，不仅可以用来举办大型的露天宴会，也是举办婚宴的好场所。这里提供的不止是酒宴服务，而是整个婚宴一条龙，还专门的地方可以帮忙照料孩子。 江为早和庄时晚是今天的小花童，陪着两位妈妈举办完仪式拍完照，她就和其他一群小朋友一块儿进了游乐场。别说大人们嫌带着孩子碍事，小朋友也嫌弃大人说话无聊，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玩耍，他们才不想跟着家长去听那些无趣的客套话。 江为早从来都是小朋友里的主角，即便是过去整天臭着脸的她也能吸引一堆孩子，更不要说现在这个“天使”一样的江为早了。 “早早，我和你一起坐。” “我我我、我也要和早早一起坐。” “我也想和早早坐一块儿。” “可是一个茶杯只有三个位置，你们不能都和早早一起坐。”陆晼晚是几个孩子里年龄最大的，看这一堆小朋友都想和江为早一起坐，插起腰道，“早早和时晚今天是花童，她们要坐一块儿，我年龄是最大的，可以照顾她们，所以我和她们一起坐。” “唔，可是……”高瞻弱弱地看着江为早，一脸的期待之色，“我好久没见早早了。” 张怀纯也道：“你们平时总一块儿玩，也让我们一起玩一会儿嘛。” “那这样吧，我和晚晚还有晼晚姐姐先玩一遍，之后再和瞻瞻、纯纯一起坐。或者你们也可以玩一遍，又没规定只能玩一次。” “就是呀，就算不坐在一个杯子里，大家也是一块儿玩的嘛。” 庄时晚话虽然这样说，手却紧紧拉着江为早，显然是不会让出自己的位置的。 高瞻和张怀纯只得点了点头，其他还有几名小朋友也纷纷同意这个提议。反正这些杯子都在一个池子里，转动起来都互相看得到，那就是一起玩了嘛。 陆晼晚很满意这帮小豆丁的听话，平日在学校她表现得一直很高冷，今天可算是尝了一次当大姐大的滋味了。 就是江为早哪儿都那么受欢迎，让她有点不开心。 游乐园有专门负责照顾孩子的工作人员，保证孩子在玩耍的过程中不会意外受伤。而因为孩子们的声音，这场婚礼也就显得异常热闹。 江楚些偶尔分神注意那边的情况，以至于和庄军延说话时有些心不在焉，当然更主要的是她不太想应付庄绮这位大伯。 “楚些。” 顾灵均惊讶于江楚些的无动于衷，要知道庄军延刚才的意思可是希望硬核能够并购快迅啊！ “嗯，怎么了？” 江楚些一脸奇怪地看向顾灵均，顾灵均朝她使了个眼色，她这才发现庄军延正一脸期待与忐忑地望着自己。 咦，发生什么事了？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就如庄绮预料一样，快迅这两年每况愈下，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原本还能再吃几年老本，然而国内有一家对手异军突起，直接抢夺了他们的市场份额。庄军延这才发现自家已经毫无竞争力，公司内部人才流失严重，董事会成员各怀鬼胎，再熬几年下去，公司破产“指日可待”。 他虽然对技术一窍不通，但奸商直觉敏锐，知道再怎么弄下去只会血本无归，所以打起了趁公司看起来光鲜的时候再捞最后一笔的主意。 虽说他当初对庄绮的嘲讽反应很剧烈，但是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与庄绮以及江楚些合作才是最好的选择。一方面两家技术可以互通，另一方面和庄绮闹得再不愉快那也是自家人，如果把公司出卖给竞争对手，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尴尬。 江楚些经由顾灵均提醒才意识到庄军延提了什么事，惊喜以外也有一些疑虑。 “庄伯父，您刚才的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从庄绮过往对这位伯父的描述中可以得知，庄军延是一个较为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的人，怎么今日这么拉得下脸来了呢？ “当然当然，我知道现在说这件事有些突然，不过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 庄军延似乎极力想保持长辈的威严，但肢体动作、语气神态都暴露了他的紧张与忐忑。 “先前是我做得不对，不过经过这一年的反思，我看到了你们无限的潜力。唉，说到底我做那些事还不是为了庄家好，现在公司有了那么一点儿麻烦，我也是痛定思痛，想要改变现状，所以希望你们这些有才学的年轻人可以加入进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江楚些挑了挑眉，觉得庄军延这个转变有点匪夷所思，但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老实说，她早就暗中在买快迅的股票了，整合快迅一直都在她的规划中，就是没想到对方会亲手送上门来。 “伯父说得对，我对这件事确实有点兴趣。” 庄军延不禁大喜过望：“这真是太好了，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咱们强强联合也是一件喜事……” 江楚些抬手打断他的话：“伯父未免太急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哎，八字总共就两划，快的快的。只要你和小绮有这个心，都是自家人，后续难道还不好谈吗？” 江楚些想想也对，不过还是不能表现得太热络，以免让庄军延得寸进尺，故而只是一脸微笑地没有接话。 “庄伯父，我也觉得这是件好事，不过今天不适宜谈公事，咱们还是先放一放吧。” 顾灵均适时接话，庄军延则不停点头，举杯道：“小顾说得对、说得对，那我就在这里祝两位新人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江楚些和顾灵均报以恰到好处的微笑，总算是把庄军延送走了。两人还没来得及就这件事进行讨论，庄绮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来。 “楚些，我大伯和你说了吗？” “说了，你知道这件事怎么不先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庄绮也是一脸难以置信：“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都多久没见他了。他先和我说了，想让我一块儿游说你，但我摸不清他的打算，所以让他自己找你来谈，免得我一块儿影响你的判断。你觉得他是什么情况？真的良心大发现？” 江楚些摇了摇头，好笑道：“不是该你更了解这位大伯吗？” 庄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说他发现我们私底下买股票的事了？想着反正救不了，干脆趁机多赚点。” “不是没可能。” “他还把我姑姑也招回技术部了，看样子决心不小，不知道晚些时候会不会联络我爸。” 江楚些原本一头雾水，但当听到庄绮说庄军延把庄景苑照回技术部时，她突然有了个念头。 “庄院长回快迅了？” “我听大伯说是这样。” “那高院长没对快迅的窘境有所表示吗？” “你说我堂姐啊，那怎么可能！”庄绮大大咧咧地道，“我大伯虽然说不上是大善人，但对我堂姐有养育之恩，也没贪图过她爹妈留给她的遗产，我堂姐对他可是很孝顺的，私底下不知道给他借过几回钱了。” “哦？那高院长在快迅中占了多少股份？” “啊？”庄绮被问倒了，“这我还真没去了解过，不过我堂姐一直对快迅没什么兴趣，不一定有股份的。” 江楚些不这样认为，并且觉得如果这其中有高远熏的影响，那庄军延的行为就合理了起来。 她这样想着，目光不自觉地搜寻起了高远熏的身影，却发现高远熏、庄景苑以及庄军延此时都在儿童看护区。 “妈妈！” 高瞻看起来玩得很开心，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也渗出了不少汗珠。 高远熏轻轻为她擦着汗水，语调温柔地道：“玩得开心吗？小瞻好像又交了很多好朋友。” 高瞻靠着高远熏的手臂，一脸开心地道：“嗯嗯，好玩，哥哥姐姐们也很照顾我。” “是吗？”高远熏说着看向了江为早，目光似含深意，“那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里你最喜欢谁啊？” 高瞻心思单纯，毫不犹豫道：“我最喜欢早早，早早她好厉害好聪明。” “那早早是不是最喜欢你呢？”高远熏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女儿耳边轻轻问道，“妈妈看她好像和晚晚关系更好。” 高瞻微微睁大了双眼，歪头想了想：“那晚晚先认识了早早，在一起玩的时间也比较久，她们更好是应该的。” “那你有没有信心以后成为早早最好的朋友呢？” 高瞻红了脸，有点害羞：“我会把早早当最好的朋友，不过早早就算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也没关系。” 高远熏眼神微沉，轻轻叹了口气：“小瞻，你难道不想早早也最喜欢你吗？” “但我又不是早早，没办法决定她最喜欢谁的。”以高瞻的年纪，能那么具有同理心着实难能可贵，“当然，如果她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我会非常非常开心。” 高远熏怜爱而叹息地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我们小瞻真是个好孩子，妈妈很欣慰。” 高瞻笑嘻嘻地回亲了她：“妈妈，那我能和早早他们去玩了吗？” “嗯，去吧。” 高远熏拍了拍她的屁股，看着她欢喜地奔向小朋友后眼底才显出了一丝忧虑。上一世的高瞻就是个厚道又老实的孩子，那时候她真的非常开心能将女儿教成一个好孩子。只是现在她再也没有这种期望，却无奈无法扭转女儿的天性——也或者，她自己还有一些犹豫。 如果她能为小瞻扫清障碍，那么就算让小瞻保持纯洁善良也不是一件坏事。原本喜欢江为早的那六个人渣，她已经除去了两个，并且江楚些也很显然地在防备他们，所以小瞻现在和江为早接触没有太大的危险。 高远熏不是没想过干脆完全斩断女儿和江为早的联系，只是想起女儿曾经对江为早的深情，她最终没有这样做。 她重生后在乎的只有景苑和小瞻，除了保护她们不再受到伤害以外，她也想帮她们达成夙愿。虽然这个江为早和她印象中那个软弱的omega有很大不同，但如果小瞻依然喜欢对方，那她就不会阻止。 她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而江为早是她女儿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所以高远熏从未想过伤害对方——至少主观上没有这样做过。 只不过以江楚些现在对她的态度，这门亲家能不能结下还是个问题。 不过，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嘛。 “大哥，你真的决定把公司交给我和小绮她们？” 庄景苑虽然之前已经答应了庄军延的邀请，但在听他说已经与庄绮、江楚些说好，待之后就会促进并购项目的展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她所知，大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当然当然，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老了也不想再折腾，该好好享享清福了。”庄军延擦着汗，看到高远熏和女儿交流完过来，忙不迭地道，“远熏啊，我已经和……” 高远熏眼角微微一跳，庄军延惊觉自己话语的不妥，连忙改口道：“小瞻又长大了不少啊，哈哈、哈哈。” “是啊，最近太忙没带她去看你，等她幼儿园放假了我会回家一趟的。” 庄军延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知道你很忙……” 庄景苑因为和高远熏的关系而与大哥一家有些尴尬，所以平日很少见面，今天才发觉这对养父女的相处方式似乎有点奇怪。 即便不算辈分，那庄军延也是长者，没必要对高远熏那么恭敬。 “那怎么行？” 双方似乎寻常地说着话，庄景苑却越听越觉着不对劲，直到庄军延离开，她才犹豫地问道：“远熏，你和我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嗯……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性了。” “哈哈，你是说这个啊，可能是因为我借了不少钱给他吧。” “很多吗？” 庄景苑隐约知道这件事，但高远熏一直没提过具体的数额。 “看标准吧，对快迅这样的大公司来说应该算不上多，我只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你有没有让我大哥抵押东西？” 庄景苑一脸紧张，生怕高远熏白花了冤枉钱。高远熏却搂住她，叹气道：“景苑，看来比起我，你还是更把你大哥当作家人。” 庄景苑微微一愣：“我没有……” “你有，你怕你的家人让我吃亏，你怕欠我，对不对？” 庄景苑咬着唇无法反驳，高远熏笑道：“怎么说你大哥也照顾了我那么多年……虽然都是你嫂子照顾的，但我为此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不过分吧？否则可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没良心的。” 庄景苑一想也对，却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就怕是个无底洞。” “怎么会，他现在想通了拉小绮和江楚些入伙，我看快迅会越来越好的，而且不是还有你吗？” “嗯……或许大哥是真的想通了吧。” “所以啊，比起想这些有的没的，你还是想想回到技术部后要怎么改革吧。” 庄景苑露出释然的神情：“你说得对，如果小绮和楚些也能加入，我就更有信心了。” “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庄景苑歉疚道：“对不起，我兼顾快迅的工作之后恐怕会更忙，明明你也不轻松，我却还给你增加负担。” “照顾小瞻怎么能算是负担？她是我女儿，这也是我的份内事，你就放心去做吧，再不济还有阿姨呢。” 庄景苑因妻子的这番话而无比动容，眼中渐渐闪现出了泪花。 “远熏，我觉得副院长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胜任院长的职务了。” 她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高远熏不禁面露疑惑。 “我想在交接好工作后把精力都放到快迅上，如果我从学校辞职，就可以不那么在乎别人的评论了。” 高远熏察觉到妻子的意思，面色渐渐由疑惑转为了狂喜。 “你是说——” 庄景苑抿唇羞涩地点了点头：“嗯，等时机成熟，我们就结婚吧。” 看到江楚些和顾灵均的幸福模样，如果说没有一点儿羡慕，那一定是假的。只是庄景苑先前一直下不了决心，心底某处总有一些不安。 但做下决定往往只需要一瞬间，就在刚才，她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冲动。或许是被婚礼的氛围感染，或许是被高远熏与高瞻说话的场景触动，又或者是被庄军延陡然的改变影响，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嫁给高远熏。 高远熏欣喜若狂，不顾这是在他人的结婚典礼上，抱着庄景苑狠狠吻了下去。这是她上辈子永远无法达成的愿景，这一世终于要完满了。 “哎呀，早早你不能看！” 陆晼晚第一个看到两人亲吻，作为已经学过生理知识的小三生，她连忙伸手蒙住了江为早的眼睛。 “嗯，怎么了？” 庄时晚听到陆晼晚的声音，自然也看了过去，不禁笑嘻嘻道：“小姨，你的妈妈们在亲亲。” 她时常看两个妈妈亲亲，所以见惯不怪。高瞻羞红了一张脸，自己捂着双眼道：“你不要说，好害羞啊。” 张怀纯也是羞得满脸通红，漏着指缝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连声问道：“阿姨们亲完了没有？我可以睁眼了吗？” 江为早好不容易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拉下陆晼晚的手一边淡定地道：“不就是亲亲吗？我妈妈们也经常亲亲的，有什么不能看的。” 陆晼晚捂着江为早的眼睛，自己只能偏着头：“你还小，不能看的。” 庄时晚却一脸开心地搂住江为早的脖子，嘟着嘴凑了上去：“亲亲是喜欢的表现，为什么不能看？我喜欢早早，我也喜欢亲早早。” 陆晼晚一个不察就发现庄时晚这个亲吻狂魔又要往江为早脸上涂口水，连忙伸手挡住她的嘴：“你不要老亲早早。” 庄时晚歪了歪头，不解道：“为什么？早早也喜欢的。” 陆晼晚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小屁孩解释，庄时晚却一脸恍然地道：“我知道了，晼晚姐姐你也想亲早早对不对？” “我、我哪有？” “那你不亲，我亲！” 高瞻听完庄时晚的话，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江为早，一脸期待的神情，张怀纯一副凑热闹的样子道：“那我也想亲早早，我还想亲晚晚、亲瞻瞻、亲晼晚姐姐！” 陆晼晚黑了一张脸，一只手插着腰，指着几人道：“你们这些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想乱亲，都不准亲！特别是晚晚，太不矜持了！” 庄时晚被点名批评，嘟着嘴朝江为早看，勾着她的手指打暗号。 反正现在不让亲，她回去之后也能亲！ 注意到两人动静的显然不止这帮小朋友，江楚些一直下意识地注意着高远熏的动向，陡然见她亲吻庄景苑，不禁一愣。 在她的婚礼上，大boss高远熏竟然秀恩爱，这和来给她砸场子有什么区别？ 江楚些不知怎么就生出了一股竞争之心，突然拉住正在说话的顾灵均凑上去狠狠亲了一口。 “？” 顾灵均一下被亲蒙了，正和两人说话的宾客也蒙了。幸好人家反应挺及时，连忙说了几句“两位真是恩爱”云云打趣的话，把尴尬化解了过去。 顾灵均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奇怪，等结束和人家的对话才莫名其妙地问道：“楚些，你刚怎么了？” 江楚些表情臭臭的，一脸不满地伏在顾灵均耳边道：“我刚才看到高远熏亲庄院长了。” 顾灵均哭笑不得：“你就是因为这个亲我？” “这是咱俩的婚礼，她们干吗秀恩爱？我们比她们恩爱多了。” 顾灵均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江楚些此时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轻佻，但一想顾灵均是自己妻子，就算亲吻那也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立即腰杆就直了。 “本来就是，她俩根本就没有相知，所以相爱也不过是假象！” “既然是假象，总有被打破的一天。” 顾灵均听到江楚些的话，心中那个隐约的想法逐渐明晰起来。事情没有突破之时，有些看起来铤而走险的冒险行为也有了一试的价值。 她唯一烦恼的是，要说服楚些要花费不少功夫。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灵均，你没事吧？” 江楚些一接到消息就急忙赶到了顾灵均的公司，所幸，顾灵均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没事，骚乱已经平息了。” 顾灵均笑容轻松地安慰妻子，然而江楚些还是二话不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仔细检查。 “真的没有受伤吗？” 顾灵均任由江楚些抱紧自己，轻拍她的背安抚给予安抚：“只不过又是虚惊一场而已，你不用太担心。” “我怎么可以不担心？”江楚些稍微放开顾灵均，语气和神情都无比严肃，“就算先前都是虚惊一场，但只要有一次不是虚惊，我就——” “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掉以轻心。”顾灵均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轻巧，非常诚恳地承认错误，“楚些，又让你担心了。” 江楚些彻底确定顾灵均安然无恙后，紧张的神色才终于渐渐缓和了下来。 “我多希望比起担心，自己能做更多的事。” 顾灵均摸了摸江楚些沮丧的脸，微笑道：“你在说什么啊？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恐怕早就遇险了。” 江楚些摇了摇头，伸手揽住了顾灵均，叹气道：“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仅江楚些没预料到，顾灵均也没预料到情况会如此严峻。 当初在别的国家推广标记清洗剂，顾灵均也遇到过一些极端人士□□示威、寄恐吓信和炸弹甚至当街刺杀的，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高强度以及那么频繁的威胁行动。 距离两人的结婚典礼已经过去四年，在2008年的时候，硬核并购快迅，莫瑞的两个产品也终于在国内得以推广。 然而伴随着解放omega身体枷锁的口号提出，针对顾灵均的袭击案件也越来越多。就像是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火山突然爆发一般，顾灵均的生命再次受到频繁的威胁。 两人不仅为此雇佣了保镖，甚至借由和陆行止的关系，调用了两名特警来保护顾灵均。顾灵均至今能够平安无事，也是多亏了这些万全的准备。 反观江楚些，除了被这些人诟病“妻管严”，管不好老婆，让她出来祸害他人婚姻、发明有悖人伦的“邪恶”药物以外，倒是没受到过任何威胁——除非是被卷进顾灵均的危险中。 至于在事业上，她也是颇为顺风顺水。飞悦旗下各类产品的市场占有率都排在前三，硬核整合快迅后在电脑平台的表现也十分出色。可以说，这四年时间让她真正成为了一名科技大鳄。 不得不说，就连江楚些也对自己能做到这个地步感到震惊。毕竟她前世只能算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职员，最多算有点小爱好小聪明，没想到被这辈子的艰苦生活一压榨，竟然不得不走上了“人生巅峰”，着实有点让她唏嘘。 更让她唏嘘的是，即便走上了人生巅峰，她也没多少精力享受生活——不知道这种情况何时是个头。 “反正这次的嫌疑人已经抓获，警方也排查过周围的安全隐患，暂时应该没有危险了。” “安全起见……不，你还是和我一块儿去接早早吧，能待一块儿咱俩还是别分开了。” “好。” 江为早今年已经十岁，并且如她自己所愿升到了高中。在江楚些的督促下，她总算让体也跟着德智美劳一块儿发展，这四年不仅长高了不少，身体素质也棒了很多。 高中不比小学，加上顾灵均这几年经常遇到危险，江楚些最终还是决定把她送去安保条件较好的b大附属高中——也就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贵族学校。 四年直上高中，江为早已经开始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了。两位有名的母亲，加上自身当之无愧的天才儿童履历，让江为早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的校园生活也可谓一帆风顺，对于小甜妹的形象也越来越驾轻就熟，现在也就和庄时晚相处时才会流露一点儿过往的本性。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江为早已经彻底领悟到，同样是扑克脸，微笑要比面无表情更有使用价值这一点。 就譬如面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alpha，她发现自己微笑时，对方的神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你是尹晟哥哥对不对？我记得你，你来参加过我六岁的生日！” 十岁的江为早脸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标志性的吊梢眼微微上挑，笑眯眯的模样像只可爱的小猫。 十七岁的尹晟正是附属高中的高三学生，江为早入学的第一天他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四年过去，曾经那个一直臭着一张小脸的幼童也不过是长成了一个懂得卖乖装可爱的十岁小屁孩罢了。 “你还记得我？” “我当然记得啊，因为哥哥你一直酷酷的，和我妈妈说话也冷冰冰的。” 别说那时候主动向江楚些挑事的尹晟了，就算是当初宴会的服务生，江为早也记得一清二楚。 “记性倒是挺好。” 尹晟没想到江为早真的记得自己，天才儿童不愧是天才儿童，单是这份记忆力就不同寻常。不过，这也证明了他让人记忆犹新吧，毕竟再怎么天才，江为早也不可能记得每个参加过她生日的宾客吧。 “因为哥哥你很让人记忆深刻嘛。” 江为早表现得十分乖巧，倒是有些出乎尹晟的意料。不过在他看来，这完全可以算作长大懂事的范畴，所以并未纠结多久。 “呵，我听说你和我二弟关系不错。” “啊，你说的是尹晨哥哥吗？” 尹晟听她喊尹晨哥哥，嘴角浮现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消了下去：“你这张小嘴倒是会喊人，见人就叫哥哥吗？” 江为早一脸疑惑道：“因为我是跳级上来的，所以同学都比我大啊，男生叫哥哥，女生叫姐姐，这很奇怪吗？你和尹晨哥哥都比我大，我不叫哥哥叫什么？” 尹晟被用逻辑再正常不过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时竟也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怎么会说出那么愚蠢的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这个江为早面前，他就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不是来和你说这些废话的。”尹晟皱着眉，现出一丝不耐烦来，“我听说你要报名今年的奥数比赛？”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只要知道我也是奥数队的就好。”尹晟一脸傲慢地对着江为早，似乎对她这个天才儿童十分不屑，“你能那么受人追捧不过是仗着年纪小而已，别以为自己能考得过常规考试，就能参加得了奥数竞赛。” 江为早一脸虚心的表情：“哥哥说得对，我参加其实就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不是奔着得奖去的。” 这个尹晟怎么回事？ 江为早想了许多种他来找自己的目的，却完全没想到是这种“单纯”的理由。要知道就连她弟弟尹晨，在知道陆尹两家那点间隙之后，都能说出家里归家里，咱们的友谊归咱们的友谊这种高明的话来，怎么这个尹晟就没有半点政治素养呢？ 为个奥数比赛专门来给她个下马威，格局未免太小了点。 “哼，你不冲着得奖去，影响的只会是我们队伍的名次。” “可我听说不算团体排名。” “官方不算而已，我们私底下还是要排的，”尹晟瞥着她，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什么都不懂，真是的，你一个还没分化的小女孩，就不要总是事事出头，惹人眼球，将来要是分化成omega，再想起现在的事来，难道不会觉得羞耻吗？” 江为早虽然无法理解尹晟的思维方式，但总算看出他很喜欢指点江山。 “为什么要羞耻呢？我做这些事和我有没有分化，是alpha、beta还是omega都没有关系，只是我想做而已。难道你在分化成alpha之前什么都不敢做吗？” “我当然会分化成alpha！” 这种迷之自信真是让人不适，不过江为早更好奇为什么尹晟已经认定她会分化成omega——或者说，意淫她会分化成omega。 “虽然我并不在乎自己分化成什么性别，不过你为什么希望我分化成omega？” 尹晟一愣，下意识反驳道：“我什么时候希望你分化成omega了？” “那你觉得我会分化成alpha吗？” “呵，就你这小身板，能当得了alpha？”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当alpha，我觉得beta就挺好的。” 尹晟几乎是下意识地便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没出息，alpha是社会的支柱，omega至少也能为生育后代做出点儿贡献，beta那么平庸的性别，究竟有什么好向往的？” 江为早不禁叹了口气——按妈咪的话说，这个尹晟受alpha至上主义荼毒不轻啊！ 又幼稚又愚蠢，妈咪究竟为什么特意嘱咐她提防尹晟的靠近呢？ 说实话，和尹晨说话也比和他说话强。 “尹晟哥哥，咱们现在讨论这个也没意义，你的忠告我接受到了。我会加油努力，赛出成绩、塞出水平、赛出风格，努力不拉我们队伍的后腿，尽力不给咱们学校丢人！” 尹晟见印象中颇为桀骜的江为早竟然那么轻易地被自己驯得服服帖帖，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知道就好，我是奥数队的队长，你在这方面要是有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好嘛，看来尹晟也不是讨厌她……不过她很讨厌尹晟就对了。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江为早并没有怎么把尹晟放在心上，比起威胁，对她来说对方更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存在。 别的就不说了，明明看起来很讨厌她，却又每次上赶着到她面前晃悠，简直奇怪。 不过她知道尹家势力不小，不值得为小事和他冲突，还不如敷衍敷衍他得了。 “如果尹晟哥哥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因为年纪小，江为早不用上晚自习，上完下午的课就能回家。当然，像这样的特权不止是她拥有，学校里有些背景的学生只要想，都能搞点特殊待遇——尹晟显然也是个不会上晚自习的主。 “还是你妈妈来接你？” 尹晟这几年过得其实并不如意，当初无论是选择与江顾对立，还是选择插手梁家的事，他都站错了边，让尹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所以爷爷对他进行了雪藏处理，开始着重培养尹晨以及其他陆续分化为alpha的孙子孙女。 他因为这些挫折，性格和想法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对啊。” “哦，不如我陪你走到校门口吧。” 曾经的尹晟肯定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也绝不会承认选择和江顾两人交恶是个非常糟糕的选择。但在看到梁孟业的惨状之后，他稍微收敛起了一些傲慢之心。 虽说他从来没把梁孟业当作朋友，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他当初交往最密切的人。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荧幕王子成为无人问津的残废，每天只能依靠轮椅行动，他多少也产生了一丝恐惧之心。 这几年他乖乖听从家里的安排，像个好学生一样争取各种荣誉，既不和兄弟姐妹们争抢风头，也适时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他这样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就是想找到一个机会再次获得爷爷的信任。 而现在，他看到了这个机会。 和江为早交好意味着他要全盘否认自己曾经的策略，意味着他必须在一定程度上附和一个比起自己小七岁的小屁孩——这对当初的尹晟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但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到重点培养，享受尹家全部资源的尹晟，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去争取，所以他愿意做出一些妥协。 选定江为早的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曾经的他在这里跌倒，选择从这里开始意味着他将全盘接受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并恰当地修正它；另一方面，这几年下来飞悦、硬核以及莫瑞的发展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存在，有让他放下身段的价值。 他彻底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太过年轻，不止是顾家，江楚些也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并且可以预见她们在未来还会掌握更多的财富和话语权。 尹晟向来不屑于与自己的那些弟弟妹妹为伍，却必须要承认，尹晨那个小子走了狗屎运。在讨好陆家那个小妮子的时候，竟然有了和江为早接触的机会。 幸好，目光短浅的尹晨一直把目标放在陆晼晚的身上，没有意识到比起和有竞争关系的陆家合作，江楚些和顾家才是更值得拉拢的对象。 他曾经因为顾怜拒绝过他父亲和顾灵均的婚事而错判了顾家的方针，所以才在当初作出了那样的判断。一个怕事又喜欢明哲保身的盟友，并不是他所需要的。 但尹晟发现江楚些这几年与陆家越走越近，并且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量，与顾怜的处事原则大相径庭，所以逐渐意识到了她的价值以及自己当初的失误。 当听说江为早入学时，尹晟就开始思考起要如何接近对方了。 “真的吗？谢谢哥哥。” 江为早听到尹晟说要陪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更加奇怪。她可没忘记对方当初在自己生日上找茬的样子，而且能很明显看出他对妈咪和妈妈的不屑。 深受alpha至上主义荼毒，并且在刚才还说了一堆屁话的尹家大公子，想和她套近乎肯定是有什么阴谋！ 江为早嘴上答得痛快，心里却在盘算尹晟的目的。因为足够早熟，当初也经历了陆晼晚被绑架事件，所以江楚些和她嘱咐了不少事，其中就包括尹家在这之中可能扮演的角色。 可以确定的是，尹家受梁家的事波及，损失不小，这几年都不怎么跳了。不过梁家内部并不团结，家庭成员各怀鬼胎，也各有倾向。像喜欢陆晼晚的尹晨，就没怎么因这件事受影响，照样和她们来往。 至于尹晟，应该是受这件事影响最大的。 江为早摸了摸校服里的防狼喷雾，一边想着尹晟应该没有那么蠢，会为了泄愤在校园里对她使用暴力，一边却也没放松对尹晟的警惕。 安全起见，她天天都带着防狼喷雾，只不过到现在都没机会使用过。虽然她也挺想试试这个喷雾的效果，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有机会了。 尹晟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倒是不符合他冷淡高傲的外表，主动和江为早说了不少话。当然，在江为早听来，这些话题没一个顺耳动听的。 这个尹晟，简直是她外公所说的直a癌中的佼佼者，而且丝毫不懂人际关系中的距离，对着她这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用的全是指点江山的口吻。 与大多数人期待分化成alpha不同，江为早受江楚些的影响深知alpha劣根性，比起这种易受生理因素影响的性别，她更希望能分化成beta。她本身对alpha并没有太大的偏见，毕竟无论是她的妈咪还是干妈庄绮都是十分不错的alpha，但读书这几年来她逐渐发现，外公口中所说的直a癌们才是alpha的主流，这更加深了她分化为beta的意愿。 能为不依靠自己努力就获得的性别而沾沾自喜，这是多么愚蠢而可悲的生物啊。 江为早耳朵虽然听着尹晟的废话，嘴里也回应着他，但思绪早就已经飘远了——这一次假期晚晚又要来家里玩了，她得早点准备准备才好。 “尹晟，我终于找到你了！”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校门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后响起。江为早听出这句话的发音有些奇怪，看向来人果然发现对方是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少女——还是个omega。 噫，为什么尹晟这样的人都会被人看上？就算是垃圾堆里捡东西，那也分二手成色和战损成色，这尹晟明显是个厨余垃圾，姑娘为何想不开？ 尹晟看到来人，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戴安娜，你找我干什么？” 被称作戴安娜的少女看起来青春靓丽、活泼可爱，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尹晟的冷淡，满脸笑容道：“我不是说了吗？我想找你帮我做辅导啊！你不是全校第一名吗？” “哼，想接近我就直说，遮遮掩掩找什么借口？你高一我高三，真想找第一帮忙去你的年级找。” 尹晟看起来对戴安娜十分不屑，江为早却暗中打量起了眼前的这名少女。听尹晟叫出戴安娜这个名字时，她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学校里有不少外国的交换生，戴安娜是其中非常有名的一个，因为有传言说她是贵族出身。她还有个叫作凯文的双胞胎哥哥，是名alpha，被不少少年少女追捧为“王子”。 “那可不行，我们有竞争关系，还是找——咦，你身边这个小女孩是谁？”戴安娜直到此时才发现尹晟身边的江为早，一脸新奇道，“她是你妹妹？不对啊，她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啊，我知道了，她是高二那个天才儿童！” 戴安娜的发音虽然有些奇怪，但说话非常流畅，语言基础显然打得非常好。 江为早见她认出了自己，立即露出了标准的甜美笑容，对着戴安娜道：“姐姐你好，我是江为早。” 戴安娜几步走到江为早身边，好奇地打量她：“你真的好小啊，多大了？我听说你之前阶段考考了第一，你智商是多少啊？” 江为早算是看出来了，这名姐姐真的很大大咧咧，想到什么说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问她智商。 “我没测过呢。” 戴安娜一边比着江为早的身高，一边非常真诚地建议道：“你应该去测试一下，我觉得很可能会超过200！” “……我会试一试的。” 测智商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江为早当然懒得去做，但反正是敷衍人，随口答应比解释要省力很多。 “哎呀，你好乖，”戴安娜的注意力完全从尹晟转移到了江为早身上，“你还没有分化吧？长得好可爱，让姐姐揉揉脸吧。” “……” 江为早还是第一次遇到那么自说自话的人，一下子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但戴安娜才不管那么多，已经伸手打算捏江为早的脸了。 “你干什么？”尹晟见她对江为早动手动脚，伸手挡在了她面前，不耐烦道，“我不会帮你补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戴安娜眨巴了下眼睛，确认道：“真的不愿意？” “当然！” “那好吧，”戴安娜似乎放弃了，目光转而落到了江为早身上，“既然尹晟学长不愿意，那小早你愿不愿意帮姐姐我补习啊？反正你也是第一，我会给你答谢的，拜托拜托！” 尹晟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做，愣了一下后露出了恼怒的神情：“戴安娜，你别太——” “好啊，我可以帮姐姐补习。” 江为早这条被殃及的池鱼十分干脆地答应了戴安娜的请求，脸上还挂着标志性的猫咪笑。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哇哦，真的吗？谢谢你！”戴安娜拉起江为早的手，激动道，“那你今天有空吗？不如我们马上就开始吧！” 戴安娜的自来熟不仅超出了江为早的预期，也完全打乱了尹晟的计划。 “等等，你干什么这么自说自话？”这个女人纠缠他好几周，今天却这么痛快地转移了目标，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江为早，你管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干什么？” “不会啊，我觉得戴安娜姐姐很热情很可爱也很漂亮。” 江为早对omega的好感度天然地超过对alpha的，而且戴安娜的自来熟只能算是比较热情奔放的社交手段，利用称赞来拉近距离，和尹晟这种高高在上的指示行为可不一样。 人家还在接触她之前确认了她有没有分化这件事，可见还是有些常识的。 “小早真会说话！”戴安娜很吃江为早小嘴抹蜜这一套，哈哈笑道，“以后就由姐姐我罩着你了，谁敢欺负你，我就让我哥哥帮你揍他！” 江为早总觉得这一套说辞有点耳熟，不禁就想到了陆晼晚。 尹晟一听戴安娜提到她哥，脸色立时变得越发难看。作为一名alpha，即便性格比较傲慢与冷漠，他也不会拒绝受omega欢迎这种事。 他对戴安娜的不耐烦更多地来自于对方的双胞胎哥哥凯文，所以恨屋及乌地烦上了戴安娜。 “哼，我倒是不知道你兄妹俩也能罩人了。” 江为早明显地感觉到尹晟在戴安娜提到哥哥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不屑，猜测这大概又和什么alpha的竞争心有关。 戴安娜面对尹晟的讽刺只是微微一笑，毫不生气地道：“那我们尽力嘛！” “谢谢姐姐。” 江为早适时捧场，更惹得戴安娜直呼乖巧懂事，尹晟看着两人互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正想阻止戴安娜进一步影响自己的计划，却突然被一个人抢先打断。 “戴安娜，你这样可是会让人家困扰的。”一名与戴安娜长相十分相似的男性alpha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边，并且非常夸张地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对不起，我妹妹太活泼外向了，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我这里先帮她致以歉意。” 凯文身材高挑，举止优雅，说话的发音比妹妹正宗许多，言辞也非常有分寸和礼貌，一开口就引起了周遭一片小声尖叫。 “哥哥！”戴安娜显然与哥哥关系很好，立即开心地向他介绍道，“这就是那个天才少女江为早，很可爱吧？” 凯文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几步走到江为早面前，风度翩翩地道：“确实非常可爱，真是位聪明而美丽的小公主。” 江为早被他做作的举止尬得头皮发麻，戴安娜似乎也有同感，哈哈大笑着拍了一下哥哥的手臂。 “哥你好肉麻啊。” 被拆台的凯文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戴安娜，你是不是又想给人添麻烦了？” “哪有？我只是找人补习，你不是说我不用功读书吗？” “我是说你不用功读书，但你是不是弄错了方向？而且想要补习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才不要，你帮我补习肯定又要唠叨。” 兄妹俩你来我往地斗嘴，被忽视的尹晟终于忍无可忍，冲着凯文和戴安娜道：“够了，你们有话能不能回去再说？江为早，你不是说你妈妈来接你吗？还不快走？” 江为早连忙借坡下驴，惊醒般道：“对哦，我妈妈肯定等急了，哥哥姐姐们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 “那一块儿走吧！”戴安娜非常自然地拉起了江为早的手，亲密道，“小早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期中考试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快点展开补习计划吧！” “姐姐，你为什么不请老师帮你补习呀？” “因为那很没意思啊！” 不正常。 在江为早看来，无论是尹晟、戴安娜还是凯文的言行都不像是正常人，充满了超越逻辑的戏剧性。不过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所以应付起来十分得心应手。 敷衍是最具性价比的应对策略。 戴安耐仗着性别优势与江为早亲近，尹晟怒目而视却毫无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起冲突是非常不明智的，更何况还有凯文在一旁看着。 他只能按捺着不满和几人一起走出了校门，搜寻起了江楚些的身影。 说实话，到了这个级别还坚持亲自来接送女儿上下学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这也进一步加深了尹晟对江楚些软弱的认知。 作为一名已经有如此成就的alpha，江楚些却依然将那么多精力花费在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上，这对尹晟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妈咪！” 江为早一出校门就看到了自家的车，立时开心地跑向了江楚些。 江楚些为了避免被围观，先前并未下车，但在看到江为早走出校门时，第一时间打开了车门。 “早早。” 江楚些当然没漏看江为早身边的几个人，其他两人暂且不提，光是尹晟就足够引起她的警惕。 她不是不知道尹晟也在这里上学，当初非常犹豫是否让江为早入学。但一方面江为早很想来这里念书，另一方面这所学校的安保措施也是b市各所高中最好的，所以江楚些最终还是决定让江为早在此就读。 毕竟江为早还未分化，尹晟这几年自顾不暇无力作妖，而且他很快就要毕业了，威胁还不如那些alpha至上的极端分子。 不过当看到尹晟真的出现在江为早身边，江楚些还是立即产生了戒备之心。 “你怎么和尹晟走一块儿？” 她抱住女儿，小声地在她耳边询问，江为早也以同样的低声回答。 “我不是报名参加奥数比赛了吗？他一副前辈的样子找上来，讨厌死了。” “那另外两个人是谁？” “戴安娜和凯文，是双胞胎交换生。” 卧槽！ 如果只是出现戴安娜或者凯文其中一个名字，这还可能只是个巧合，但当这两个名字作为双胞胎一起出现时，那简直是1000%可以确定，六个渣a中那最神秘的公爵之子终于现身了。 在原文里，凯文也是最后一个出现的，而且还是江楚些以为不会再出现新后宫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 不仅身份和其余五人很有割裂感，而且对剧情的整体参与度不高，似乎就是后期为了增加涩情元素的工具人。文中对于他的背景描述并不多，只说是某国的公爵之子，倒是有个双胞胎妹妹令人印象深刻。 他会参与到对江为早的抢夺，正是因为双胞胎妹妹对尹晟有好感，但尹晟对戴安娜不屑一顾，引起了这个当哥哥的不满，想要看看会被尹晟喜欢的究竟是什么样的omega，然后非常理所当然地倒在了女主的魅力之下。 而工具人妹妹就此下线，看起来并不如何执着尹晟——当然也可能是作者忘记了。 要不是这两人突然出现，江楚些差点都要忘记还有这个渣a了。这几年对尹家的方针暂且不提，对王言之和杜景礼这两个渣a家的对策已经初显成效。 硬核并购快迅以后，在pc端领域的发展十分迅速，得益于硬核手机的成功以及构筑的生态链，立即便打压住了异军突起的超越——也就是王言之父亲所创立的公司。双方的定位和业务本就存在着最直接的竞争关系，硬核的成功亦既意味着超越可能迎来失败。 至于杜景礼家，近些年政府收紧房地产业务，对其造成大量不小的打击，而顾家因为早些年开始转型，受到的影响非常小。 可以说，这两人已经不太可能依靠家里的势力对江为早产生什么威胁。 只要这两人不作妖，江楚些并不打算对两个当事人做什么。这是她的一贯方针，就算是穿越者，她也没有权利用还未犯下的罪行去审判别人。 包括当初对赵显和梁孟业，她的态度也是如此。 所以她如今最提防的势力是尹家，最担忧的事是顾灵均的安危，而对于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凯文，她真的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了。 “妈咪，你怎么了？” 江为早能明显看出江楚些的脸色变差了 “……回去再和你说。” 江楚些知道两人的身份后哪里还有心思让江为早介绍，只是抱起她匆匆对三人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把女儿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也迅速上车，颇没有风度地扬长而去。 “怎么了？”顾灵均见江楚些急匆匆上车，神情似乎比先前知道她遭遇危险时还多一份紧张，一边向车外张望一边疑惑道，“你遇到谁了吗？” “是尹晟，”江楚些搂着江为早，面色严肃道，“还有……那个公爵之子出现了。” 顾灵均一愣，不确定道：“你是说……凯文？” “对，是我大意了！竟然不知道他是交换生！” 尹晟是预期内的威胁，江楚些进行过各方面的考虑，也想过各种应对措施，但凯文完全是个意外，也难怪她反应会那么剧烈。 “妈咪，凯文怎么了？” 江为早听出江楚些的话有些不太对劲，如果说防备尹晟是因为立场问题，那么妈咪防备第一次见面的凯文又是因为什么呢？ “呃……” 江楚些被问住了——她总不能说凯文也是觊觎你的渣a之一吧？ “总之，总之不是个好人，你也要防备好他。” 江为早歪了歪头：“哎呀，那怎么办？我答应戴安娜帮她补习了。”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凯文的出现固然给江楚些带来了一点儿焦虑感，不过她现在需要挂心的东西着实不少，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这件事相较于现状的其他状况而言并不十分严重。 凯文在原文中的主要表现是把女主抢到自己的国家，那里才是他的主战场。如今在国内，公爵之子的威胁并不比其他人大上多少。 现在最让江楚些担心是顾灵均的安危，那帮alpha至上的极端主义者甚至已经建立了一个联盟，想从各种方面打击bo权益，并且把伤害顾灵均定为最高宗旨，颇有恐怖主义的风范。 江楚些从张鲁平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如遭雷劈，紧张得抱着顾灵均一晚都没睡着。 原文里并未如何突出alpha与beta和omega们的社会矛盾，或许是因为作者着力于ghs根本不在乎背景如何，也或许是因为原文中花费了更多时间，所以矛盾不像现在这样激烈锐利。当然，也可能原文中更多的是政策上的改变，而顾灵均研发的药物直接帮助omega在生理上独立，所以引发了大规模的冲突。 总而言之，顾灵均以及那些想要提倡争取omega权益的人现在正在被一群极端的alpha针对。 在莫瑞的药物正式上市的时候，不仅顾灵均更被大众所知，联平会也借此走到了台前，而这次alpha们针对omega的大规模打击运动，对联平会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刘新承最近因为这些事忙得晕头转向，就连高明医院的氛围都带着一丝紧张。 “哥哥，你今天也不回家吗？” “对不起，今天也要加班，”刘新承一脸歉意地对妹妹道，“不过你嫂子今天下班早，你和她一块儿回去吧。” 刘新然嘟着嘴，一脸不满地道：“可你都快一周没回家了，我是不是该向高院长控诉一下？” 刘新承满脸无奈。 “你啊，就别再给哥哥惹麻烦了，高院长最近忙着结婚典礼的事呢，你别去打扰她。” 刘新然的神情突然僵住，好半天才喃喃道：“高、高院长要结婚了？她……她不是单身吗？” 刘新承埋头看着文件，没注意到妹妹脸色的变化，随口道：“高院长的女儿都十岁了，怎么会单身？” “可、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的爱人，医院也没人说……” “这件事在医院只有我和你嫂子知道，主要是她爱人的身份有点特殊。不过她们现在要结婚，也就没有保密的必要了。”刘新承抬头看向妹妹，笑道，“高院长作为一个alpha，平日里那么洁身自好，一直与omega保持距离，就是因为她的爱人。” 刘新然面色苍白，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特殊……她爱人的身份有、有什么特殊的吗？难、难道是什么明星？难道是胡韵雪？” 刘新承终于看出妹妹的反应不对劲，疑惑道：“新然，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哥，你说啊，高院长的爱人是谁？是不是胡韵雪？” “怎么会，胡韵雪哪里会有十岁的孩子……唉，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庄院长已经解开心结了。” “庄院长？” “是的，高院长的爱人是她养父的妹妹庄景苑，当然，高院长和她养父没有办收养关系，所以即便是名义上两人也没有亲属关系。不过亲友多少还是有点无法接受这种关系变化，一直拖到现在才办婚礼。” “你的意思是……高院长要娶她姑姑？” “不是都说了没有亲属关系吗？” “还不是一样！”刘新然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高院长那么正直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刘新承一脸讶然地望着妹妹：“新然？” 刘新然胸口起伏，情绪看起来十分不稳定。 “天下那么多omega，高院长为什么偏偏要娶自己的姑姑？” 刘新承到了此时如果还发现不了妹妹的异常，那就不止是迟钝而是死人了。 刘新承面色严肃地盯着妹妹：“新然，我知道你很仰慕高院长，但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哥可以把今天的事当作没发生过，但你可别把自己的态度带出这间办公室！” “哥，为什么你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高院长那么优秀，将来一定会获得很高的成就。如果她和自己的姑姑结婚，肯定会受人非议，会成为她身上的污点，会——” 刘新然到底是已经结婚的人，渐渐看出了些端倪。 “高院长和谁结婚都是她的自由，她和庄院长既没违背法律，也已经被家人接受，还轮不到你来质疑。别人议论是别人的事，你难道也要和别人一样吗？”刘新承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别有私心所以才接受不了高院长要结婚的事？” 刘新然面色青白交加，咬牙否认道：“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闭嘴！” 刘新承向来疼爱妹妹，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严厉地对待她。刘新然原本就因为高远熏要结婚这个消息情绪崩坏，此时再被哥哥一骂，泪水瞬时便从眼角落下。 “新然！” 刘新承看着转身跑出门，下意识想要去追，想了想却又停下脚步。 他真的没想过妹妹会喜欢上高远熏，虽然他承认高远熏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alpha，但两人年纪相差颇大，接触也不多——除了当初高远熏帮刘新然做手术时接触得比较多以外，可那时刘新然才几岁？ 刘新承十分敬仰高远熏，但别说高远熏已经有了爱人，就算她没有，刘新承也不希望妹妹喜欢她。 因为这会使得他的立场不再纯粹，并且他不觉得妹妹和高远熏在一起会幸福。 “喂，婉君，你帮我找一下新然吧。”刘新承到底还是不放心妹妹，给妻子打了电话，“发生了点事……她知道院长结婚的消息，然后……你知道？唉……嗯，麻烦你安慰一下她，对，今晚我要晚些回去……辛苦你了。” 嘱咐完妻子，刘新承不禁感到一阵心累。联平会最近可谓是内忧外患，一方面那些alpha极端人士开始从各个方面打击报复协会成员，另一方面会内温和派成员与其他bo互助会频繁接触。 自从顾灵均成为争取omega权益的代表人物之后，会内以原凝为首的温和派便开始更多地与对方接触。而胡韵雪作为由联平会培养，又与顾灵均和江楚些多有合作的明星，此时已经成为标杆一般的人物，不止是在会内，在整个omega和beta群体里都有着不小的影响。 除了顾灵均以外，她是受到威胁次数最多的人。 在这两人的影响下，协会成员的立场渐渐与非成员相统一，颇有bo命运共同体内的架势。这听起来很美好，然而却从另一种意义上破坏了协会的凝聚力。 当不加入协会与加入协会拥有相同的权益，却承受了更低的风险时，其结果如何不言而喻。有不少人开始动摇对协会的忠诚，偏偏遇上高远熏筹办婚礼无暇他顾，刘新承一方面要处理这些问题，另一方面还要思考应对alpha群体的仿佛，可以说是焦头烂额，没想到妹妹这里竟然还给他出了意外。 “唉。” 现如今，他只能祈祷一向乖巧的妹妹不要在这件事上给他惹出什么麻烦，也希望这只是她年轻不懂事的一次错觉。 * “楚些，你要是再整天往我公司跑，庄绮怕是要来抓人了。”顾灵均看着又在工作时间跑到自己办公室来的江楚些，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我在公司能有什么事？” “那可说不定，我总觉得凯文的出现不是个好兆头。” 江楚些虽然不能确定凯文会不会对江为早造成威胁，也不太认为他本身比现阶段的其他因素更危险，但就是觉得凯文的出现是一种预兆，一个转折点。 在原文里，高瞻死后凯文趁机将女主抢去国外，是全文最后的一个高潮，该事件结束后六个渣a和平相处，故事也就此结束。 “那你也总不能每时每刻守着我啊？” “不能每时每刻，也可以尽量多地和你待在一起……”江楚些将顾灵均抱坐在腿上，眷恋地蹭着她的脖颈，“你都多久没好好陪我了？” “原来是寂寞了？”顾灵均好笑地摸着江楚些的脸，“你怎么比早早还怕寂寞。” “早早一小孩子懂什么？” 江楚些意有所指，轻蹭的动作惹得顾灵均忍不住发出了娇喘。 两人无论是在事业还是公益上的事务都非常繁忙，顾灵均又时不时地有生命危险，导致二胎计划迟迟无法落实，甚至连ghs的机会也没多少。 江楚些倒也不是满脑子颜色的人，只是有时候连抱着妻子你侬我侬温存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让她十分地郁卒。 “楚些，在公司呢。” “又不是没在公司试过，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江楚些这两天是抽出了空来，时不时就往顾灵均公司跑，只可惜顾灵均忙碌依然，“或者我们现在就回家，离早早放学还有五个小时。” 顾灵均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 江楚些有那么点欲求不满，该死的alpha本能让她总是十分渴求妻子的安抚，尤其是在尝试过标记y以后，身体仿佛食髓知味，顾灵均要是冷落她久一些，她就有点受不了了。 “你这两天真的这么悠闲没事做吗？” 顾灵均有些奇怪，要知道江楚些身居几职，即便属于比较能合理安排时间的人，也不该这么悠闲。 硬核和飞悦暂且不提，迅付以及快迅那边的事也不少，怎么能天天往她这里跑呢？ “对啊，我闲下来了。” “硬核的新品发布会不准备了？” “今年我不主持发布会了。” “那让谁来？” “技术主管啊，又不是非得我来。” “飞悦最近不忙吗？” “能有什么忙的？又没大事。” “那迅付呢？应该才刚刚走上正轨，今年会有新一轮的审查吧。” 江楚些耸了耸肩：“这个最不需要担心，我上交给国家了。” “什么？” 顾灵均知道江楚些在这上面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也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本以为好不容易走上正轨，江楚些会进一步利用迅付完成自己的版图，没想到她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是……给警告吗？” 江楚些哈哈一笑，抱着顾灵均的脸亲了一下：“不要那么紧张，还没到需要给警告的地步我就主动交出去了。” 这一下顾灵均是真的惊讶了。 “你不心疼吗？” “事关民生，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拿在手里的东西，我不仅不心疼，而且还很开心，因为用它可以给我们换来更坚实的保障。” “啊，是陆部长……” 江楚些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的默契，她当初之所以那么支持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如果办成了，不仅对国家和人民有利，也会成为她重要的政治资本。” 至于为何不能是他们政府内部的人自己牵头干，这就又涉及到各种利益关系和扯皮。而且在技术方面，当时也只有江楚些独一家能完成这项工程。 江楚些心甘情愿做工具人当然不是出于无私奉献的精神，而是看出了虚拟支付发展起来后，将帮自己的其他产业快速变现，并且还能用它来获得一家人的人生安全保障。 虽说上交给了国家，但她并不是完全不管。她不仅还保留着公司的股份，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会提供技术支持。 江楚些从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更从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以及保护家人。 越是巨大的工具，越是应该交由更谨慎、更有保障且更有担当的机构来使用，江楚些希望获得的是更安逸的生活，所以在权衡利弊之后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不相信任何人，当然也不相信所谓的政府。但在尝试着接纳这个世界，并且与这里的人进一步接触之后，她也承认不能将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一棍子打死。 结合原文最后的发展，以及对国家政策的分析，江楚些还是看出其中有不少做事实的人，并且大方向上没有毛病。 而真正让江楚些下定决心的则是陆行止的出现，以及后续的一系列接触。既然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站到高处后不会犯错，那么不如让更专业的人去做，而让自己保留一些初心。 事实上不止是迅付，她这几年也在减少自己其他职务的工作量，主要方向就是保留技术职而减少行政事务。 “楚些，”顾灵均完全明白迅付的价值，因而也对江楚些如此干脆地放弃感到震惊与钦佩，“你真的很豁达，没有被诱惑打败。” 江楚些“嘿嘿”一笑：“你也可以认为是小人物的安贫乐道，胸无大志。我上辈子可是想做条快乐的咸鱼的，现在要是还不撤退，可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了。” 顾灵均白了她一眼：“你可别安贫乐道了，这句话说出去，一定会被各种群嘲的。” 江楚些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凡尔赛了，清了清嗓子：“反正，我决定今后全身心支持我美貌妻子的事业，当爱妻的跟屁虫！” 这当然是玩笑话，顾灵均知道江楚些对搞技术这块还是很有兴趣的。 “好吧，这些不说，那不是还有快迅吗？我记得你说快迅要用上第一代自研的芯片了，这你总不能甩开手吧？” “唔，那不是还有庄总监嘛。” 顾灵均听她提到庄景苑，稍微收敛了笑容：“楚些，你有考虑过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事吗？” 江楚些愣了一下，皱起眉来，脸色变幻，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道：“你还没放弃这个想法吗？” “我知道你因为过去的事无法信任庄院长，但我还是认为应该把高远熏和联平会的事告诉她，毕竟，再过不久她就要和高远熏结婚了。” “可是告诉她又能怎么样？你应该没忘记当初庄绮的反应吧？” 两人当初想把高远熏的事告诉庄绮，虽然已经反复斟酌说辞，但还是差点翻车。庄绮在意识到江楚些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后，冲动起来想去找高远熏对质，被两人劝解了半天才作罢。 事情过去一年，庄绮对这件事还是无法释怀，总想找机会弄个清楚。 江楚些倒是不怕庄绮暴露自己这边的动向，因为高远熏其实都心知肚明。她只是怕把庄绮卷进来，怕高远熏会丧心病狂起来对她不利。 “我印象中的庄院长不会像庄绮那么冲动……而且，我认为她有权知道真相。” 顾灵均在轮回中受到过庄景苑的帮助，也知道上一世她是如何去世的，所以即便知道她为了保护学生而伤过江楚些的心，也还是对她怀有尊敬之情。 “你真的这样想？” 江楚些心有犹豫，但这已经不是顾灵均第一次提这件事，她也明白顾灵均究竟有什么考虑。 “就当是我为了感谢庄院长曾经对我的帮助吧，当然，我会让庄院长自己决定是否寻求真相。” 江楚些见她心意已决，思考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庄景苑无动于衷，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去见她。” “那么着急？” 她正抱着媳妇温存呢！ “既然已经决定了，当然要快点做。”顾灵均可没有拖延症，毫不留情地拍开江楚些的手，“不要撒娇，我要去办正事了，你刚还不是说全力支持我的事业吗？” “你要一个人去？”江楚些敏锐地从顾灵均的话语中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把她搂了回来，“就算要去也是我陪你一起去啊。” “不行，我怕你去了弄巧成拙，这件事我单独和庄院长谈。” “可是——” “别可是了，你既然那么闲那我给你交代点任务。”顾灵均说着从桌上拿过便签写了起来，“明天晚晚她们要来作客，早早还邀请了那个戴安娜，你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啊？” “买点零食和礼物。” “让阿姨去买不就好了？” “别懒了，阿姨要买菜做饭的，东西你去挑。”顾灵均把写好的便签递给江楚些，“人家是伯爵的女儿，我们也别失了礼数。” 江楚些快郁闷死了：“我干吗那么用心招待渣a的妹妹？我巴不得她别来呢！” “戴安娜毕竟不是凯文，而且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我们这是以不变应万变。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不如先好好观察一下这兄妹的动向。” “那我陪你谈完再去买。” 顾灵均叹了口气，倾身吻了江楚些的脸颊：“你乖，别打扰我们omega谈正事，有些事有alpha在不方便说。” 江楚些震惊了！她没想到顾灵均还能编出这套说辞呢。 “知道了，晚上回去补偿你总可以了吧？”顾灵均见她还是不情愿，只得祭出了杀手锏，“不听话可就连奖励都取消了。” 江楚些喉咙里憋了一口气，眼眶都气红了——她这是被训成什么样了啊？ “好吧。” 顾灵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会耽搁太久的，我谈完事就回去了，上次的袭击者已经抓获，那些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行动，你不要太担心。” 顾灵均软硬兼施，江楚些终于心甘情愿地点了头：“你回来要和我详细说下经过。” * “灵均，好久不见，你来找楚些吗？”庄景苑接到电话听说顾灵均来快迅感到十分意外，“她今天应该没来快迅。” “不是的，我是来找庄院长的。” 庄景苑原以为她是找不到江楚些才让人通知了自己，完全没想到她竟然就是来找自己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平日并无密切交集，虽说两人女儿是朋友，还有庄绮一家作为桥梁，但庄景苑和顾灵均并无个人交往。 一方面是顾灵均因为高远熏而谨慎与庄景苑交往，另一方面是庄景苑本身就不是与他人亲密交往的类型，所以双方的交情绝对算得上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是的，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和庄院长谈谈。” “重要的事？” 庄景苑实在是想不到顾灵均有什么重要的事和自己谈，如果是商业上的事，她直接找江楚些说不就行了吗？ “对，是关于高院长的。” “远熏？” “是，还有……联平会。” 庄景苑看着顾灵均罕有的严肃神情，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庄景苑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在听完顾灵均的一番话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经过修复的录音能够清晰地听出是高远熏和杜婉君的声音，然而顾灵均所说的那些事还是太过匪夷所思。 当初发生江楚些的事后，协会内进行了重大改革，她那时也参与其中。协会因为这件事而制定了详实的规定，确保会员不再重蹈覆辙。 这几年下来，她虽然没有再干涉过协会的事，但偶尔也会向杜婉君了解情况。在她眼中，协会一直只是omega和beta互帮互助的平台，做的最多的是给年轻的学生提供无息贷款，帮职场受欺凌的职员讨回公道，协助受家暴的人脱离苦海。 那些孩子接过了她曾因为软弱、犹豫和绝望而扔下的重担，并将之延续壮大，从未放弃。虽然他们曾经走过弯路，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原本就充满了荆棘与崎岖，需要不断地修正与改革，只要有改正的决心，她相信这些孩子会越变越好，beta和omega的未来也会越来越好。 虽然她曾对逃避的自己感到不耻，却一直以来都为这些继承了联平会的孩子们骄傲。 “庄院长，你……还好吗？” 顾灵均见庄景苑神色变幻，沉默不语，知道她有多难以置信与挣扎。经历几世，她非常清楚庄景苑有多看重这些联平会的成员，虽然退出了联平会，但她作为老师以及创始者，其实内心仍一直认为应该对他们负责。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上一世的她才会为了平息□□，阻止对学生的暴力镇压而意外去世。 顾灵均一直想告诉庄景苑事情的真相，理由当然不是她和江楚些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如果真想要偿还庄景苑的恩情，那么将她一直蒙在鼓里恐怕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但是她相信，虽然庄景苑一直自称懦弱且毫无担当，但在最危急的时刻，她拥有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勇敢，也拥有着接受真相的勇气。 “对不起，请……让我消化一下。”庄景苑抬起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放下了顾灵均带来的资料，“这些人真的是联平会的成员吗？这些事婉君知道吗？还有远熏……对不起，我现在很混乱，也没办法立即相信你说的这些。” “我明白，突然找你说这种事，你无法立即相信也是正常的。”顾灵均显然是有备而来，毕竟她一直有这样的想法，“这些人你不认识，但原凝你应该认识吧？” 原凝虽然是庄景苑离开后才加入联平会的，但发生江楚些的事后，庄景苑参与了会内改革，所以认识了一些人，原凝就是其中之一。 “原凝？原凝怎么了，难道她——” “不是，原凝没有同流合污，但她能为我所说的话作证，这些内部资料有一些就是她帮我拿到的。” 顾灵均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来告知庄景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原凝这些人考虑。因为她们手中掌握的物证几乎都是靠原凝费尽心思才拿到的，万一庄景苑也已和过去不一样，无疑会让原凝等人陷入危险之中。 至于现在，各方冲击之下联平会开始出现动荡，原凝也几乎正面与会长撕破脸，所以保密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与江楚些以为的思路不同，顾灵均首先摊到庄景苑面前的不是高远熏做了多少坏事，而是联平会早已变质的事实。因为她知道，对庄景苑来说，联平会里的这些人重要性并不亚于高远熏。 她当初退出联平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领导他们，没有能力帮他们改变现状。这是对自己的否认，因而她对那些加入了联平会的学生们更是充满了愧疚之情。 比起证明高远熏是一切事的幕后主使，证明联平会已然走上了歪路这点要更加容易。而只要庄景苑仍然怀抱着对这些会员负责的心，想要去弄清楚真相，高远熏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会自己暴露的，只要她像表现得那样深爱着庄景苑，而这正是顾灵均的目的，也是她不想带江楚些来的原因。 这并非光明磊落的做法，甚至算得上卑鄙。对高远熏毫无办法的她，最终还是把目标放在了高远熏最软弱的地方。 因为高远熏就曾经无数次碰触她的软肋，时至今日她已不能再留手。 “……你为什么来告诉我？” 庄景苑当然会去确认，但是顾灵均没必要对她撒谎，更无法编造出这些证据。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联平会中的一些人确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又走上了歪路。 如果只是个别人的行为，或许还能自上而下地进行纠正，可若是像顾灵均所说的一样，这本身就是联平会的策略，那么除了将联平会的一切推倒重建以外别无他法。 “一方面是出于我对你的尊敬，另一方面我也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因为联平会是你创立的，我也知道你非常看重他们。警方已经决定开始收网，届时应该会有一批人受到牵连，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 “你就不怕我泄露消息吗？” “我今天说的话你大可以不信，也大可以将消息泄露给联平会这些人，但我想没人比庄院长更希望他们能够走在正途上吧？” 庄景苑面色苍白，浑身发冷，目光落到了那个放过了录音的播放器上。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你应该知道这些录音不代表什么，远熏确实为联平会提供过一些援助，但她并未干预过联平会的事。而我……也早就脱离联平会了。” “确实，我手中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高院长掌控着联平会，更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都是她主使的，我也并不强求你去相信这一点。我希望你帮忙的事与高院长无关，是关于刘新承与杜婉君的。” “新承和婉君……” “是的，如果高院长不是主使者，那么最大的责任人无疑是会长杜婉君以及副会长刘新承。你看过证据应该明白，这两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警方只要决定动手，最终都会查到他们头上。” 庄景苑显出了一丝坐立不安：“如果查到他们会怎么样？” “主使者被判死刑的概率非常大，毕竟牵涉的案件太多了。” 顾灵均并非信口雌黄，只要有证据，这两人被判死刑的可能性非常大——当然，前提是有证据。 庄景苑的身上有种学者的不谙世事，她并不愚蠢，却略显天真，所以顾灵均使用了诱导性的话术。 庄景苑紧紧抿起唇来，面色逐渐焦虑。 “庄院长，我知道他们都非常尊敬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说服他们自首。如果自首或许能够从轻发落，更为重要的是，这可以最大程度地减少对联平会的影响。毕竟其中不只有这些激进派，还有原凝这些人存在。你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支持beta和omega争取自己的权益，如果警方进行全面调查的话，不止是联平会，其他正在努力争取权益的bo们也会受到打击。现在又是极端alpha主义抬头的时间，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所有bo们正在进行的觉醒运动。” 顾灵均说得合情合理，且占据大义，庄景苑在理智上虽然还有疑虑，感情上却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她。 如果顾灵均说谎，又怎么会让她去说服杜婉君和刘新承呢？这不是给了她对质的机会了吗？ “可是你先前说主使是远熏……” 顾灵均摆了摆手：“请你不必在意这点，因为我们确实没有证据。而且我知道高院长是你的爱人，所以不会劝你去做那么残酷的事。” 庄景苑愣了一愣，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主谋和从犯，判的刑罚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不是法律专业，所以不是很清楚具体差别有多大，而且很可能与案件的严重性有关。” 庄景苑神色恍惚：“顾小姐，请你给我一点儿时间……这些东西能留在我这里吗？” “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很好消化的事，这些证据都是复制品，你大可以留着。不过希望你不要外传，我会静待你的消息。” 庄景苑点了点头，一脸忧虑茫然，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顾灵均站起身向她道别，心中到底还是产生了一丝不忍之情。 警方确实决定开始收网，她所说的话基本都是事实，但如果庄景苑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不仅高远熏能够安然无恙，杜婉君和刘新承很可能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 毫无疑问，她在利用这位心地善良又过分天真的庄院长。 江楚些太过正直，从未想过告知真相其实并非只有策反一种用途。接下来就要看庄院长如何选择了，而高远熏又究竟是否愿意冒那个险呢？ * “她就是你说的戴安娜？”陆晼晚看着面前身形高挑，容貌出色，并且热情开朗的戴安娜，鼓着脸问道，“她不是找你补习的吗？我们今天是来玩的，她来做什么？” “戴安娜姐姐说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我就邀请她来家里做客了。” 江为早毫不在意地揭戴安娜的伤疤，惹得戴安娜大叫道：“早早小朋友，我可不是没朋友，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庄时晚已经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公主辫加小白裙，一如既往地甜美可人。相较于陆晼晚对这个大姐姐的排斥，她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自己的热情好客。 “戴安娜姐姐，欢迎你来早早家玩。我妈妈说小朋友都不喜欢和比自己小的人玩，姐姐你不愧是高中生，愿意陪我们玩，谢谢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江为早在，庄时晚和陆晼晚也表现得比同龄人更加聪明。两人都非常有紧迫感，庄时晚已经在读小学四年级，陆晼晚也成为了初二生，可惜两人不论如何努力还是落了江为早一大截。 “我听早早说你们玩得很益智，所以来参观参观。”戴安娜作为高中生愿意陪初中生甚至是小学生玩闹，也确实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还是你这个小朋友可爱，明明都叫wanwan，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陆晼晚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气得差点四仰八叉。 庄时晚是江为早的发小，自己比不上就算了，现在还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大姐姐——小孩子都喜欢大姐姐，戴安娜是比她大的姐姐，这让陆晼晚充满了危机感。 虽说江为早的人缘一向很好，也带过一些朋友回家，但直到现在为止也只带戴安娜参加过她们的学习会，可见这个戴安娜对她来说有不一般的意义。 “才不要你管！” 或许是因为两人年纪差距不是很大，一见面就迸发出了□□味。不过江为早显然没有在意这些，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聚会的事宜。 就像戴安娜说的一样，几人的聚会非常益智。毕竟不论是陆晼晚还是庄时晚都不想落后江为早太多，除了请家教以外，连和江为早一块儿玩也不放过学习的机会。 看到这帮“官二代”“富二代”那么勤奋好学，江楚些还忍不住私下和顾灵均吐槽过。 戴安娜的加入并未影响江为早的节奏，除了陆晼晚有些不开心以外，几人总的来说还是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江楚些和顾灵均以最大程度表现出了自己的热情好客，不仅为几人准备了丰盛的食物，还给几人都送了礼物。 到了晚上，戴安娜和陆晼晚各自回家，庄时晚则依然享受了可以留下来过夜的特权。 两个孩子一块儿洗完澡，顾灵均在确定她们上床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早早~”当然，乖宝宝们长大了一些后，睡眠的时间也不再那么准时，庄时晚听到顾灵均离开后立即睁开了眼，凑到江为早耳朵边小小声地问道，“你睡了吗？” 江为早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有点无奈地道：“你肯定要聊天，我怎么可能睡着？” 庄时晚“嘻嘻”一笑，撒娇道：“早早你最好了。” “嗯……你就会说这句话。” “嘿嘿，早早，你为什么今天邀请戴安娜姐姐来家里玩啊？晼晚姐姐都不开心了。” 江为早一脸不解地道：“好奇怪，晼晚姐姐为什么要不开心？” “她肯定是怕你有了新姐姐，就不和她好了。” 江为早虽然表明上已经是个十足“正常”的甜美，然而表现出的情商十有八九是用智商补足的。她知道该怎么去获得他人的好感，然而她其实并不十分理解别人情绪变化的深层次原因。 幸好，在“小朋友”里，这种程度的情商已经够用了。 “戴安娜是戴安娜，陆晼晚和陆晼晚，真奇怪，就算我和戴安娜关系变得要好，她也不可能取代陆晼晚啊。”江为早瞅了一脸笑容的庄时晚一眼，“你看，你就不会担心。” “那是因为你说过和我最好了嘛！而且戴安娜是姐姐，和我又不一样……对不对？” 江为早认同地点了点头：“是啊，你们都不一样。再说了，我邀请戴安娜来家里玩也不全是为了和她交朋友。” 庄时晚看起来并不惊讶，只是一脸好奇地道：“那还为了什么？” 江为早想了想，开口道：“戴安娜有个alpha哥哥叫凯文，是学校里的王子。” 庄时晚微微睁大了眼睛，抓着江为早的手使了点力。 “然后呢？” 不过江为早并未发觉她的异常，只是顺着她的问话道：“我有点在意他。” 江为早能够理解江楚些要自己提防尹晟，但无法理解为何要提防凯文。不过在那之后，她遇到戴安娜和凯文的次数好像变得多了。 当然，这不排除戴安娜想和她交朋友，刻意制造机会的可能，但凯文出现的时候似乎每次都有尹晟在场。 江为早总觉得凯文身上似乎有种和尹晟相似的气质，不过到目前为止，对方表现出来的风度比尹晟好太多，算是江为早目前遇到过的年轻alpha里坏毛病最少的一个了。 这也让江为早更加奇怪，为什么江楚些要让她和对方保持距离。 “嗯……”庄时晚拖着长长的音调，尾音七歪八扭，显然对江为早的这个说法不太满意，“那你是为了她哥哥才和她交朋友的？” 江为早虽然感知情绪的能力不高，但很懂得察言观色，更何况庄时晚早就摸索出了一套对付江为早的方法，如果想要她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会给出非常明显的表现。 “也不能这样说……我觉得戴安娜挺有意思的。” 能有“意思”到让江为早邀请她来家里做客，那至少得是陆晼晚那种级别的。 “戴安娜姐姐确实很有趣……我听说她的爸爸是伯爵，这是真的吗？” “看妈妈们那么隆重，十有八九是真的。” 庄时晚嘟起嘴来，喃喃道：“你其实根本是看戴安娜姐姐好看，所以才那么容易地就邀请她来家里作客吧？” “嗯？” 江为早面露疑惑，似乎不知道庄时晚为什么会得出这么个结论，庄时晚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皱着鼻子道：“早早，我早就发现了，你对漂亮的人……漂亮的omega都很好。” “有这样的事吗？” “当然有，你总是带漂亮可爱的omega回家玩。” 庄时晚一脸控诉，江为早则是满脸无辜：“因为那些alpha很讨厌嘛，我也有带beta的同学回家玩过啊。” “那也是好看的beta，早早，你是个颜控。” “怎么会，我从不以貌取人。” 江为早极力为自己辩解，但庄时晚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 “只是你以为自己没有，但你带回家里玩的都是漂亮姐姐。” 江为早还想争辩，然而作为拥有非凡理智的小朋友，在下意识否认且经过快速思考统计之后，她发现庄时晚说得竟然一点儿都没错。 到目前为止，她带回家里的同学omega站了极大的比例，即便是beta也尽都是些长得好看的小姐姐。 江为早被这个事实震惊了，张着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统计是不会骗人的，她真的是个颜控！生物的本能真是太可怕了，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影响了她的判断！ “你看吧！”庄时晚一脸“你被我抓住了”的表情，手上也真的抱紧了江为早，“不准花心！” “唔，这怎么能叫花心？” “因为你不是答应过要和我结婚吗？” “那我和这些姐姐的关系也没有和你好嘛，我不是和你最好了吗？” “真的？就算戴安娜姐姐比我漂亮，你也和我最好吗？” “戴安娜姐姐怎么会比你漂亮？你是最好看的。” 庄时晚的眼睛闪闪发亮起来：“你真的这样觉得？戴安娜姐姐又白又高，嘴唇红红的，眼睛绿绿的，头发还会闪闪发光，你觉得我比她好看吗？” 江为早狠狠地点了点头：“当然啦！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如果我是颜控，我永远和你最好。” 江为早小朋友这一刻智商占据了高地，说得庄时晚心花怒放，立时便扑了上去。 “嘻嘻嘻，我就知道早早你和我最好了。” 江为早见她终于开心了，也露出了笑容：“唔，那我们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嗯嗯，”庄时晚凑上去亲了亲江为早的脸颊，“早早，晚安哦。” 江为早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嗯，晚安。” 孩子们发生的这些互动，此时的江楚些一无所知，在和戴安娜接触过后，此时的她正十分矛盾。 “怎么了，脸色那么凝重？”顾灵均回到房间后看到的就是江楚些发呆的模样，她走到床边坐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难道是今天看出了什么异常？” 江楚些摇了摇头，将她搂进怀里。 “不是，一切都很正常。” “那你在担忧什么？” “我不是在担忧……灵均，戴安娜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一个十分普通的omega。” “伯爵之女可远称不上普通。” 江楚些面露无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顾灵均叹了口气：“好吧，所以你在想，凯文是不是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alpha少年？” 两人心灵相通，她心中的想法果然也没有瞒过顾灵均。 “我既如此希望，却又莫名不希望如此。” 顾灵均完全明白江楚些在想些什么，而她现在所面临的或许是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价值观上的一次巨大考验。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面对之前出现的五名渣a，江楚些并不多需要深入了解他们为人如何，也不需要探索在成长为那样的渣a之前，他们还有没有变好的可能。因为江为早年纪还小，他可以一边隔绝这些人的接触，一边防备他们的行动。 无论是赵显还是梁孟业，有那样的下场都可以说是自食其果，江楚些对他们的结局不会感到有丝毫愧疚。对尹晟，因为已经选择了和尹家完全不同的立场，她完全可以采取积极防守的措施，也能和已经懂事的江为早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 至于王言之和杜景礼家，她可以用商业竞争“合理”地打击对手，而并不需要考虑王言之和杜景礼的人品究竟如何。两人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江为早，而她也可以说服自己这种行为并非是针对两个还未犯过错的少年，而只是单纯的商业竞争。 可是当非常像“局外人”的凯文突然闯入时，江楚些感觉到了一种无措。因为凯文不在她所“玩”的这个体系内，她既无法通过商业手段打击对方的家族，也没办法通过合理的说明要求江为早远离他——或者说他的妹妹。 江为早是非常聪明的孩子，也是好恶分明的孩子，并不会完全放弃思考去遵从家长的指令，江楚些也不希望她成为那样的小孩。 所以当江为早表现出和戴安娜的交友意向时，江楚些感觉到了深深的矛盾与无力。 理性上，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凯文不像原文里那样会成长为一个渣a的话，是件无论对谁都好的事。可感情上，她无法彻底相信凯文，无法彻底相信这六个有可能变成渣a的任何一个人。比起无休止的提防，她甚至宁愿凯文和赵显、梁孟业一样快点自爆，让她能有合理的对抗理由，将安全隐患完全消除。 她似乎依然遵从着道德底线，不是主动出击而是选择正当防卫。可是当她在期待能够正当防卫，期待对手是个大反派而自己是个正义执行者的时候，心态就已经出现了问题。 “你如果真的那么担心，我们可以让早早不和他们来往，甚至可以安排早早转学，正好也可以避开尹晟。” “你难道忘了当初早早追根究底的样子了吗？” 顾灵均无奈地笑了一下：“咱们毕竟是她妈妈，偶尔使用一下家长‘□□’也不是不可以。” “可如果真的按这个标准去做，很可能导致早早过不上正常的生活。” “哪有什么都十全十美的？如果可以保证她的安全，这也不是不能牺牲的，对不对？” 江楚些眉头一挑，低眼看向顾灵均：“你其实是在说反话吧？”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 “因为你一直在用双重否定，平时你可不会这样说话。” 顾灵均忍不住笑出声：“这只是证明我和你一样很矛盾，有些事不是不能做，就是会犹豫究竟该不该去做。或许早早是我们的女儿，就注定了她无法拥有所谓的‘正常’生活，或许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坚持恪守底线呢？” “灵均？” “楚些，不止是你，我也无数次地这么想过。”顾灵均揽住江楚些的脖子，倾身扑在她身上，“所以你并不需要为此自责，你已经为了保护我和早早付出太多了。” “这怎么能算付出呢？我只是保护家人，你不也在这么做吗？”江楚些轻轻撩开顾灵均的长发，亲吻她的额头，“不过你说得对，这种时候我不该胡思乱想。早早都还没分化呢，比起担心那些渣a，现在还有更紧迫的事摆在我们面前。” “呵呵，我倒是觉得早早没准是个小alpha，你看她邀请回家的都是些漂亮的omega或者beta，还都是些女孩子。” “咦，是这样吗？”江楚些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女儿的偏好还真是非常显著，“没想到早早还是个颜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江楚些抱着顾灵均转了个身，笑道：“她要真分化成alpha，咱俩倒是可以放心了，一劳永逸，可以不用太提防那几个渣a了。不过早早可不一定开心，你看她多讨厌alpha呢。” 江楚些说着说着不禁回想起了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分化成alpha并且多次被信息素撩拨的经历，那时候真是心如死灰。 在她眼里，分化成alpha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这大概也能算得上是种性别歧视了。 “还不是你‘教’得好？”顾灵均轻轻白了她一眼，“我看你倒是已经对这个alpha这个性别适应得很好了。” “那是因为有你在嘛！如果早早也能有很喜欢的omega，我相信她很快就能适应alpha的身份。” “不过寄希望于早早分化为alpha，果然还是太理想了。” “反正说说又不花钱，”江楚些重新振作起来，“虽然一早就放弃幻想准备斗争了，但道路是崎岖的，还不兴展望一下光明的未来给自己打打气啊？” “你能想通就好。” 江楚些确实想通了，就算江为早没有分化成alpha，但只要把她培养得足够强大，让什么伯爵之子都不会成为她的威胁，那不就可以了吗？ “我决定了，送早早去学防身术。” “嗯？” “就算将来分化成omega，有点防身术傍身也不错！主要是培养她的危机意识，她也必须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了！我会让她自己选的，如果想和朋友自由交往，就必须学防身术！” 江楚些这个想法倒不失为一个积极的思路，顾灵均想到江为早苦哈哈运动的场景，忍不住有点想笑。 “早早估计想哭了。” “让她哭，”江楚些一脸轻松，注意力已经从女儿转移到了妻子的身上，“好了，说完严肃的话题，妈妈们是不是也该开始快乐的夜生活了？昨晚明明说奖励我，结果因为今天有客人，一点儿也没尽兴。” “晚晚没走呢……” “没事，晚晚和咱们女儿也没什么差别的，明天让她们孩子自己玩，咱们过个快乐的休息日。” * “新承，我们报警吧！” 刘新承眼圈乌黑，面色铁青，嘴唇发白。他的手中还捏着手机，但对面只传来挂断的忙音。 杜婉君也是脸色难看，但还保持着理智，拉着刘新承的手道：“现在还不晚，如果能及时找到绑匪——” 昨晚接到刘新承的电话后，杜婉君就开始寻找刘新然。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一个晚上杳无音信。 杜婉君动用了所有手段找她，刘新承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亲自去寻找妹妹，然而两人等到的却是绑匪的电话。 “不行！”刘新承目眦欲裂，神情狰狞，咬牙切齿地道，“报警风险太大了。” “那你要按对方说的做吗？你难道——” 刘新承狠狠地瞪了杜婉君一眼：“我是说报警可能会牵扯到联平会，风险太大。” 杜婉君呼吸一滞，当场愣住。 “这帮人的目的是高院长，奇怪，为什么他们会知道高院长和联平会的关系？”他皱眉分析，话语急促，“会内确切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中层以上的干部……难道是江楚些？” “新承……” 杜婉君作为联平会名义上的会长，自诩对联平会和高远熏的忠诚不会输给任何人。但刘新然是她丈夫的妹妹，也是她当作妹妹的存在，真将这两样东西放在天平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更知道丈夫有多看重这个妹妹，所以才会以为他会选择救刘新然。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刘新承率先考虑的竟然是高远熏和联平会的安危。 “不对，江楚些和原凝那帮道貌岸然的人做不出这种事来……究竟会是谁泄露出去的？” “新承！”杜婉君心中不知道为何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她浑身发冷，“我们现在首要考虑的应该是新然的安全！如果你不想报警，那我们把这件事告诉高院长吧！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告诉高院长？”刘新承的面色出现了一丝茫然，“怎么告诉她？难道说绑匪要求我们用她和她的家人来交换新然吗？你想让她怎么做？她又会怎么想我们？” “可这件事已经很严重了！我们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 “对，我们必须……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 刘新承的额头上汗如雨下，只有他知道此时的自己究竟有多动摇。 他刚才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高远熏不仅抑制提携照顾他，还救过他妹妹，给他迷茫的内心指明了方向。他是那么敬仰高远熏，愿意为他当牛做马，甚至愿意为他去死，因为高远熏就是他的信仰，他一直都如此认为。 可是，就在刚才，在听到绑匪的要求时，在听到妹妹的哭声时，听到对方的威胁时，他原以为牢不可摧的信仰瞬间便摇摇欲坠，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绑匪的要求。 他如今掌管着联平会中最具战斗力的组织，他的妻子是联平会的会长，高远熏由于性别的原因，只能通过他们两人下达命令，也就是说，真正做事的基层根本不知道高远熏才是协会最高领导者。 只要他们想要背叛高远熏，手中就有足够的力量，绑匪非常明白这一点。 刘新承这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可操作性，却也因为这种迅速的反应，陷入了更巨大的混乱之中。 他说那些话恰恰是因为太过动摇，而不得不用话语来暗示自己，不要做出背叛高远熏和联平会的事。 “我们必须先弄清楚究竟是谁下的手……” 可是，新然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是他好不容易从死神手中抢回的珍宝，他根本无法容忍她受到哪怕一点儿伤害。 他会选择忠于高院长最大的原因，就是她救过新然。 “我怀疑这件事和近期的alpha极端分子有关。”杜婉君以为丈夫确实冷静下来，也尽自己所能帮他分析，“我再让人调一下昨晚各街道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新承，这件事我觉得果然还是应该告诉高院长。至少得让她知道，有人想对她不利。” “我会找个机会告诉她的……” 刘新承已经分不清自己不想将这件事告诉高远熏，是真的出于为高远熏考虑，还是怕自己说了高远熏就会防备自己。明明在此之前，他是高院长坚定的追随者，此时此刻却完全想不起自己的信仰之心。 杜婉君担忧地望着他：“那我先打电话……” 她的话音未落，门铃声突然响起，两人都是一惊，刘新承惊疑不定地望向门口，杜婉君也是神色迟疑。 “新承，婉君，你们在家吗？” 很快，两人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因为瞬间认出来人的身份，两人无比惊愕地对视了一眼。 “是庄院长。” “她这时候来干吗？” 刘新承完全没有料到庄景苑会在这时突然出现，因为她早已不管联平会的事，平时又是个工作狂，与两人的联系都不多。而且这次他们也没接到她的通知说要过来，还偏偏那么巧凑上了刘新然被绑架的时候，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 “我去开门。”杜婉君深吸了口气，努力冷静下来，“我会尽量想办法让她先离开的。” “不，等等，”刘新承拦住了杜婉君，“你先去打电话吧，我去开门。庄院长没有重要的事不会过来的，我先看看情况。” “可是……” “现在一切都要抓紧时间，婉君，拜托了。” “……好吧，我会在安排的。” 杜婉君最终同意了刘新承的提议，朝着书房走去。 “庄院长，您怎么来啦？也不提前打个电话，让我们有个准备。”刘新承开门时已换上了一脸轻松的神情，对着庄景苑热情地道，“快请进、快请进。” “对不起，有些事我想问问你和婉君。” “有什么事还要您亲自来问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刘新承将庄景苑迎到客厅，“您想喝点什么吗？咖啡可以吗？” “不用了，我——” “那我给您倒杯茶吧，”刘新承并不给庄景苑拒绝的机会，已经拿了杯子走去了厨房，“我去拿点茶叶。” 庄景苑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上张望着四周：“婉君不在家吗？” “婉君还没回家。”刘新承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出来，放到庄景苑面前，“庄院长，小心烫。” “谢谢。” 庄景苑没什么心思喝茶，她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决定来找杜婉君和刘新承了解真相。她当然可以直接问高远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她退缩了。 “我去了医院，医院说你和婉君都没上班，我还以为你俩都在家。” “哦，婉君大概是加完班太累，在宿舍睡了吧……庄院长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面对自己的妻子都无法问出口的事，面对其他人也并不能轻易说出口，庄景苑抿了抿唇，面色犹豫。 “我知道……联平会现在是你和婉君在管，对吗？” 庄景苑很早就不再管联平会的事，刘新承没想到她今天来是专门为了问这个。 “嗯，确实是这样的，庄院长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了？是因为最近那些社会新闻吗？” 庄景苑有些局促地拿起茶杯：“是有个朋友找我说了些事，我想来向你们确认一下。” “哦，是哪个朋友？” “呃，你们不认识……但是她和我说了联平会的一些事……” 刘新承怎么会不认识？他可以确定，庄景苑所谓的朋友是江楚些那帮人。高远熏早就和他们通过气，当然也早就想好了敷衍庄景苑的办法。 刘新承加入协会时，庄景苑已经退出，所以他对庄景苑的尊重完全是因为高远熏。但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种微妙的不平衡感，看着面前轻易就听信了他人话语而跑来“质问”自己的庄景苑，他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恼火。 这个创立了联平会却又将他们抛弃的圣母，高院长为了完成她的理想做了那么多事，她不仅完全不知道，而且还很可能出来坏事。高院长对她极尽爱护，她却连结婚也迟迟不肯答应。 啊，事实上，这个女人无论是对高院长还是对联平会来说，都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吗？ 用她也可以换回新然，并且，如果她消失了的话，新然对高院长的爱慕或许也能达成了。 新然说的没有错，庄景苑不仅是高院长的姑姑，而且愚蠢又自私，究竟哪里配得上高院长呢？ “……新承，真的有这些事吗？” 刘新承听到了庄景苑的询问，听到了她罗列出的一大堆罪状——这个愚蠢的女人，就这样跑到了他的家里来，问他有没有犯罪，为什么高院长会喜欢她？ 他只要按高院长说的做，一定能够轻易地欺骗她吧？但此时，他并不想这么做。 “如果我说是，您要怎么办？” 庄景苑没想到刘新承会承认得那么痛快，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庄院长，您应该看到最近那些极端alpha究竟是如何迫害我们的omega同胞，你难道觉得不用上些非常手段就可以取得抗争的胜利吗？历史的教训不是时刻都在告诉我们，只有暴力和鲜血才能争取来自己的权益。” 庄景苑震惊地望着理直气壮的刘新承，呆愣片刻后才反驳道：“我们生活在一个有序的社会，争取权益并不能成为我们伤害他人，违法犯纪的理由。更何况，你们伤害的不仅仅是所谓‘作恶多端’的alpha，你们还利用了omega的同胞，这怎么能算是抗争？” “但不可否认，我们做出了很多你无法做到的成绩。庄院长，你当初选择了逃避，使我们重新凝聚起了这股力量，那些为协会做出贡献的人，我们会记住他们，历史也会记住他们，他们对协会的忠诚可不是你这个逃兵能比的。” 庄景苑在来之前还怀抱着一丝幻想，幻想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幻想杜婉君和刘新承也被蒙在鼓里，或是被逼无奈。她全然没有预料到，联平会早就腐烂进了骨髓里。 “忠诚？我创立联平会的目的是为了争取omega和beta自身的权益，会员为这个理想聚集在一起。当协会以出卖他们来换取利益的时候，这个协会究竟还有什么维护的必要？联平会不是□□，更没有神明，不需要盲目的忠诚！” 庄景苑激动地站起身，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茶杯，刘新承却只是冷眼望着她。 “庄院长，你太天真太理想了，所以才会失败。也所以……高院长才会一直瞒着你，你知道她为了帮你达成你的理想，究竟付出了多少吗？” 庄景苑猛然瞪大了双眼——她最无法相信的事，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刘新承证实。 “你、你是说远熏她……” “发生了什么事？”杜婉君打完电话后听到客厅的动静，忍不住出了书房查看，“庄院长，你——” 庄景苑看到杜婉君也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刚想问刘新承为什么欺骗她，刘新承却已经从沙发上弹起身，朝着庄景苑扑去。 “新承，你做什么！” 杜婉君难以置信丈夫会突然袭击庄景苑，但在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刘新承依然将一直麻醉剂打入了庄景苑的身体。 “庄景苑，你配不上高院长。”刘新承死死地压着庄景苑的身体，看着她瘫软昏迷，面色狰狞而激动地道，“你是她唯一的弱点，只要你不在了，高院长一定会获得比现在更高的成就。她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而你是那唯一的绊脚石。” “刘新承，你疯了吗！” 杜婉君此时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冲到刘新承身边，想要解救庄景苑。 “庄院长，庄院长！” “对不起，婉君。” 然而刘新承早已红了眼，在他下定决心做这件事的时候，任何人就都无法阻止。 “你什么时候——” 杜婉君只感觉到身上一痛，刘新承不知何时取出了另一支麻醉剂刺入了她的身体。她对丈夫毫无防备，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刘新承激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面色潮红。他死死地盯着庄景苑，像是在寻求谅解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般道：“高院长，您说过隐瞒有时候也是一种善意吧？您一定会理解我的，而庄院长……她一定也会为了能救我妹妹而开心吧？”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尹晟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梁孟业，“有话快说，别神神秘秘的，我赶时间。” 梁孟业此时早已不是当初的荧幕王子，四年的轮椅生活将他磋磨得瘦削阴郁。当初的绑架案，警方很快就调查出梁孟业是同伙而非人质的事实，只是他作为未成年人，车祸之后又下肢瘫痪，法官出于种种因素考虑给他判了缓刑。 “别着急，我今天想给你介绍一个人，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尹晟皱起眉来：“介绍谁？你可没说还有别人。” 梁孟业转动了一下轮椅，朝着里屋的门喊道：“赵哥，你出来吧，尹晟已经到了。” 尹晟心生警惕，却见里屋走出一名头发半长、脸上有疤、胡子拉碴的alpha青年。男人的衣着打扮很不修边幅，因为头发和虎子看不清相貌，最明显的特征是左脸上的疤痕。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旧，而且明显不合身，走在路上大概率会被人认为是个流浪汉。 “他是谁？” 梁孟业笑了一下：“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传世绝味的当家赵显，赵哥。” “传世绝味？” 传世绝味五年前因为债务危机破产重组，曾经名噪一时的百年品牌声誉受损，又走回了家族经营的老路，至今还没恢复元气。 至于赵显，尹晟虽然不认识他，但也听说过当初那起传得沸沸扬扬的毒杀案——传世绝味继承人赵显毒杀亲爷爷。 “他难道不应该还在监狱里吗？”尹晟虽心生警惕，但并不慌张害怕，只是盯着赵显的脸，一边思考两人走到一起的目的，一边问道，“你把他介绍给我是想做什么？” “呵，赵哥是刚出狱不久，至于介绍你们认识，当然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的。” 尹晟冷笑了一声：“你们两只丧家犬能和我有什么共同的目的？” 就算他在家族里再不受重视，那也不是两个囚犯比得上的。 他话说得难听，不过赵显和梁孟业都没什么反应，赵显甚至哈哈大笑了一声，赞同道：“你说的没错，我俩现在就是丧家之犬，不过即便是丧家之犬也是会咬人的，越疯的狗咬人越疼，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一下我们现在要咬谁吗？” 尹晟听他自比丧家犬，可见是对这个仇人恨之入骨，联想了一下当初的事迹，猜测道：“庄绮和江楚些？” “哼，不止。” “不止？那还有谁。” 赵显面色陡然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几个字：“联平会，高远熏、刘新承。” “联平会我倒是听说过，高远熏我记得是庄绮的姐姐，那刘新承是谁？” “刘新承是联平会的副会长，是当初陷害赵哥的人。至于高远熏可不止是庄绮的姐姐……”梁孟业眯起眼，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她是联平会的真正主脑，刘新承不过是执行者。” “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我当初遇到的王小虎吗？他就是联平会的成员，这些事是他透露给我的。后来在调查刘新承的过程中认识了赵哥，我们一拍即合。我俩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其中都有江楚些和联平会的参与，但你一定想不到，其实高远熏和江楚些也不和睦，所以我们策划了一个方案，希望你能加入。” 尹晟挑了挑眉：“你们不会以为我是傻瓜吧？现在就凭你俩能掀起多大的风浪，自己找死就别拉我垫背。” “呵呵，当然不止我俩，”梁孟业摊开手掌对着赵显，朝尹晟道，“让我再隆重介绍一下赵哥的另一个身份，黑桃a的主席。” “黑桃a？” “你应该知道最近有一些正义的alpha惩罚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和beta的事吧？他们都是黑桃a联盟的成员，我们手里有能够和他们对抗的力量。”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 “尹少爷，我听孟业说了当初的事，”赵显此时已经走到尹晟身边，几年的牢狱生活让他身上带上了一种平常人没有的匪气，这让尹晟只是被靠近就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你会遭家族雪藏不就是因为被梁家的事牵连吗？当初想要整垮梁家甚至是你们尹家的，正是江楚些和联平会，你难道就没有报仇的想法吗？” “这仇恐怕不那么好报吧。”尹晟早就不是当初冲动傲慢的少年，“老实说，我完全没必要掺和这件事。你俩想要孤注一掷，报仇雪恨，但我根本还没到这个境地，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做那么冒险的事？” “尹少爷，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和江为早搞好关系，想挽回过去的‘错误’，但请你想想，这真的可能吗？”赵显坐到尹晟旁边，嘲弄地问道，“暂且不说江楚些已经和陆家达成联盟，就算是你们尹家，她也有更优先的合作对象。更何况她的理念……呵，软弱的投降者、伪善者，身为一个alpha竟然讨好那些低贱的beta，柔弱的omega。再过不久，他们就会骑到我们的头上，你真的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吗？你真的想要和这样的人合作吗？” “而且，就算你想，她们又看得上你吗？” 尹晟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梁孟业笑着打圆场道：“尹晟，赵哥的话说得是难听了些，但很在理不是吗？咱们三个都是被这帮什么为bo争取权益的家伙给整了，现在更应同心协力对付她们才对。你现在确实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但已经是被温水煮着的青蛙，再不采取行动可就晚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们绝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而是必须要剪除的对象，我们不能在这时候软弱。” 两人说的每句话都戳在尹晟的痛点上，他如今确实身处这样的困境中。 “尹少爷，只要我们合作，消除了江楚些和高远熏这两个威胁，今后我们黑桃a联盟会成为你最坚实的伙伴。你可以然给你爷爷重新看到你的价值，陆家失去江楚些这个盟友，在于你们尹家竞争时也会失去很大的优势，这么一举多得的好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说来说去，你们都还没说过自己的计划，呵，难道你们以为杀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还是同时对付江楚些和那什么联平会，你不会不知道江楚些给自己和家人安排了多少保镖吧？”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的计划不是自己动手，而是让她们狗咬狗来个双方两败俱伤。” “怎么让她们狗咬狗？” “你应该记得我们刚才提到过，江楚些和高远熏其实并不和睦吧？” “这又是为什么？高远熏是庄绮的姐姐，江楚些和庄绮是好友，两人按你的说法都在为那些bo争取权益，怎么会有矛盾？” “这就必须要提到两人的理念差异了……不过说来话长，我觉得可以先省略了。总而言之，她们两人其实一直都在暗中较劲，所以只需要一点儿助力就能够让她们互相残杀了。” “你是指什么助力？” “非常凑巧的，无论是高远熏还是江楚些都非常注重家人，只要让她们认为对方威胁到了自己的家人，这件事就很容易成功。” “你的意思是栽赃陷害？”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听起来虽然很卑鄙，但大丈夫办大事不拘小节。”赵显鼓掌大笑，“这两人都非常谨慎，博弈多年都没真正出过手，作为观众实在是觉得有些不过瘾。” “哼，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成功了可算一本万利，但如果失败了呢？” 尹晟并未失去冷静，如果参与了这件事，他就变成了和这两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仅这件事的风险太大，将来也会成为这两人掣肘他的把柄。 “我理解尹少爷的担心，但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有了进展呢？” “什么进展？” 赵显冲着梁孟业使了个眼色，梁孟业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给他展示了屏幕。一个手脚被绑，嘴上封着胶带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尹晟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见她脸上有血迹，而且没有一点儿反应，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是谁？她……她死了吗？” “这可是我们手里重要的筹码，怎么能死呢？”赵显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背上老神在在地道，“她是刘新承的妹妹，并且很快，我们就能拿她交换到高远熏的妻子。” “什么？” “我们已经和刘新承谈妥了，很快就能进行人质交换。”梁孟业又对着手机操作了一番，放出了一段录音，“没想到他的效率那么快，本来还以为他要犹豫很久呢。” 尹晟听完了那段电话录音，是关于双方协商人质交换的。 “你们就不怕这是对方的陷阱？” 梁孟业呵呵一笑，给他展示了几张图片。照片中的女人很显然处于昏迷之中，额头上有个巨大的肿包，鲜血流了一脸。 “这人就是……高远熏的妻子？” “没错，为了验证是否是陷阱，我们让刘新承给她制造了些伤口。高远熏可做不到为了救走狗的妹妹，让人伤害自己的妻子这种地步。” “刘新承现在已经和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赵显突然勾住了尹晟的肩膀，笑道，“至于剩下那一半，就需要尹少爷的帮助了。” “我？” “没错，这不是还少江楚些的家人吗？” 尹晟猛然站起了身：“你想要我帮你绑架江为早？” “尹少爷果然是个明白人，我们没有联平会那样的人脉积累，想要进入贵高中还是有些困难，这件事只能拜托尹少爷了。” “既然你绑了高远熏的妻子，为什么不把目标放在顾灵均身上！” “我们几次刺杀顾灵均都没成功，更别提绑架她了。不过经过几个月的观察，现在可以确定，上学时候的江为早是最容易得手的。无论是妻子还是女儿，对结果来说都没有差别，不是吗？” “不可能！” 尹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赵显，他原本就对这件事怀抱着迟疑的态度，更别说让他协助绑架江为早了。 “怎么，是你不想亲自动手还是不想绑架江为早？” 梁孟业意有所指，尹晟断然道：“我都不想。” “呵呵，尹晟，你以为我当初和你提与江为早联姻的好处是随口胡诌或者开玩笑的吗？” 尹晟面色难看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变态的并不是我，而是你吧。”梁孟业的脸上是恶意的笑容，“我和你一起长大，自信比任何人都了解你。你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当时看到江为早时，究竟是什么表情。我都惊讶了，你竟然会出现那样的眼神。” “你放什么屁！” “哈哈哈，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你这个人就是有个毛病，口是心非。心里越是在意，表明上就越是不肯承认。你当初故意在江楚些面前惹事，根本就是逆反心理作祟。而现在，与其说你是想通了，决定忍辱负重改正当初的错误，不如说，你已经在意江为早在意得不得了，所以才说服自己放下傲慢来接近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江为早那小东西根本都还没分化！”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变态啊。” “你——” “尹少爷不要生气，”赵显见两人似要起争执，笑道，“如果你觉得孟业说得不对，那不如听听我的另一个建议。在校内绑架还是有些风险的，不如直接杀了江为早，再栽赃给高远熏，你看怎么样？” “你敢！” 尹晟怒不可遏，几乎下意识地便捏起拳头想要向着赵显扑去，但他的行动很快就被两道大笑打断，梁孟业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拍手道：“尹晟啊尹晟，你还要怎样为自己狡辩？” 尹晟神情呆愣，刚才他的反应确实已经没有辩解的余地——难道他真的喜欢江为早？ 不，这怎么可能？ 江为早不过是个刚过十岁的小屁孩，更别提四五年前对方才几岁。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癖好？ 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因为他们想伤害江为早而愤怒？如果不是，梁孟业先前说的那些又要作何解释？ 他面色发青，神情变幻不定，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总之，你们不能伤害她。” “既然如此，尹少爷不如来听听我们的另一个提议。” “如果你觉得先前的那些理由不足以让你加入我们的行动，那么如果我们能帮你成为拯救江为早的‘英雄’呢？想一想吧，现在的你对江为早来说不过就是一个认识的人，但如果你能在她被绑架的时候救下她，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将得到多大的提升呢？” “不错，并且届时江楚些和顾灵均都已经死亡，如果你能掌控住江为早，届时江家的产业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这个方案可是我们特意为你想的，你觉得如何？” 赵显与梁孟业的轮番攻势下来，尹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动摇。对江为早，他一直都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十分烦躁却又心痒难耐。 江为早毫无疑问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孩子，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只是因为这份特别才那么关注对方。 他更不想承认自己对江为早的感觉是梁孟业所谓的喜欢，作为一个alpha，他很明白性冲动是怎么一回事。他受到的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更为根源的吸引，绝不是这种肤浅的感情。 尹晟先前不想去弄明白这些，或许确实如梁孟业所说，是出于逆反的心里。但此时此刻，他开始想要弄清楚，自己对江为早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要怎么相信你们？” “看来尹少爷终于愿意和我们好好谈一谈了。” * “妈妈，我们现在去接妈咪吗？” 高远熏今天带女儿去游乐园玩了一天，庄景苑原本是要一起去的，却因为临时有工作而缺席。 “嗯，我先给你妈咪打个电话。” 高远熏不是没注意到庄景苑这两天心事重重，也得知了顾灵均在此之前找过她的消息，甚至已经算出今天庄景苑缺席很可能是去找杜婉君他们问话。 但她并不担心庄景苑会相信顾灵均的话，因为她早就预料到对方可能采取这样的行动。比起顾灵均，她更了解景苑，知道如何来消除她的疑虑。更何况她才是景苑的爱人，景苑又怎么会相信外人而不相信她呢？ 刘新承和杜婉君对她有着绝对的忠诚，两人就算死也不可能出卖她，所以…… “妈妈，怎么了？” 高远熏看着手中没有打通电话的手机，突然心悸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久到她差点以为上一世的记忆只是一场梦。妻子与女儿的死亡都不过是那场噩梦里的虚幻，此时此刻所经历的幸福才是她唯一的真实。 她几乎就要这样以为了。 但此刻，那种熟悉的心悸像是在提醒她，噩梦还远没有结束。 “……没事，小瞻你不用担心。” 高远熏语气轻柔地安慰女儿，面色却已然沉下。她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向对方确认庄景苑的所在。 “你确定她进入小区后就没有出来吗？” “是的，庄女士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 “你继续监视，我会带人过去的。” 高远熏声音冰冷地挂断了电话，指尖熟练地点开了手机中的位置查询设置，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果然是她十分熟悉的地址。 庄景苑虽然精通电子产品，但对亲近的人毫无防备之心，高远熏在送她手机的时候就给两人设置了位置关联，以便随时掌握她的行踪。所以即便是关了机，高远熏依然能从手机中查询到庄景苑之前的行动路线。 而除了这个保险以外，她还派了保镖一直暗中保护庄景苑。赵显等人也是因此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进而把目标放在了刘新承的妹妹身上。 “小瞻，我待会儿要去接你妈咪，你先跟着保镖叔叔回家好吗？” 高瞻向来乖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带自己一起去接妈咪，但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在家里等你们。” 高远熏亲了亲高瞻的脸颊：“小瞻最乖了，” 她面对女儿时依然保持了温柔的声音以及柔和的神情，然而双眼之中已经尽是冰冷。 * 作为医生，刘新承既不是没有见过血腥也不是没有伤过人命，但这一次对他来说的意义完全不同。看着地上被自己打得头破血流，深陷昏迷的庄景苑，他不禁浑身发抖，呼吸沉重。 在袭击了庄景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这件事最后是否会暴露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能隐瞒到交换回妹妹，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这一切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掩盖过去。他并没有背叛高院长，而只是帮她做出了更优的选择，他更没有背叛自己的信念，因为这也是为了联平会。 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一些私心，但高院长不是说过吗？自私是人类的本性，所有利他行为都不是过利己主义的衍生。 所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可以诟病的地方，不是吗？ 在救了妹妹的同时，他也确保了高院长以及联平会的利益，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新然，哥哥马上就来救你。” 他已经处理了手机，甚至不惜绑住了自己的妻子——婉君那边的工作他会慢慢去做的，他相信妻子最终会理解自己，尤其是在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之后。 接下来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把庄景苑从这里带出去，他一定要尽快和对方做交易。那些alpha极端分子都是帮没有良知的狗杂种，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新然。 刘新承一想到那些受过alpha极端分子袭击过的omega，心便冷了几分。他之所以那么着急，之所以那么果断地决定用庄景苑去交换刘新然，而不去想其他办法就是因为怕那些人对刘新然施暴。 他知道那些omega的凄惨下场，所以绝不愿意妹妹变成那样。即便这意味着要牺牲另一个人，即便这意味着必须牺牲掉的人是他所敬仰的高远熏的爱人。 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捆绑好杜婉君之后，刘新承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庄景苑仍处于昏迷之中，脸上的伤口被简单做了处理。 当然，刘新承并非是出于善意而单纯只是怕庄景苑死了，就没办法换回自己的妹妹。 虽然之前是在极度的冲动之下做出了这件事，但刘新承并不后悔，也没有时间去后悔，他必须尽快处理好后事。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闭了庄景苑的手机，在和对方达成协议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庄景苑带出小区，到达指定地点交换新然。 当初为了一家人的安全，他选择的小区安保措施十分不错，监控设立得也比较多。他不但要避开监控，而且得考虑到路上遇到人的可能，如何运输庄景苑这么个大活人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思来想去，刘新承还是没有叫联平会的人来帮忙。 他翻找了出家里所有的行李箱，然而即使庄景苑的身体已经称得上足够娇小，但还是无法在完整的情况下塞进行李箱中。 距离他袭击庄景苑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为了保证麻醉效果，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庄景苑注射一次麻醉剂。作为医生，他能轻易地接触到医疗用品，加上高远熏一路给他开绿灯，家中有足够的麻醉用品。 在确认无法将庄景苑塞进行李箱后，刘新承的一个想法就是肢解身体。这些年里，他的手中已经沾染过很多鲜血，但基本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剥夺走了他人的生命。 作为联平会的副会长，他通常只要下达一个命令，需要亲自动手的时候，医生的身份也给他带来了绝对的便利。 他是拯救性命的白衣天使，也是剥夺生命的黑色恶魔，他已经习惯于掌控他人的生命，并且不会为此感到一丁点儿的愧疚。 所以当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刘新承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而是开始认真考虑起了这个操作的可能性。 他必须要保证庄景苑的性命——在交换到新然之前，所以当然不能杀了她再进行肢解。但如果只是在卸下几个无关紧要的部分，或许可以在确保庄景苑不死的情况下把她装入行李箱中。 刘新承想到这里连忙将最大的行李箱拉开，估算了一下行李箱的厚度——如果把庄景苑的两条手臂卸下来，非常有可能装进行李箱。 他家里就有一切手术用具以及用品，除了没有手术室的无菌环境，完全能够做一场截肢手术——当然，他现在不需要做什么精细的手术，而仅仅只是截断庄景苑的双臂，并且让她最低限度地保证存活就好。 虽然会花费不少时间，但应该来得及。交易是在明天，他只要在晚上把庄景苑带出去就好可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高远熏会不会突然找上门来。他非常明白高远熏有多重视庄景苑，如果庄景苑在来之前去过医院，那么高远熏不久之后就会知道庄景苑在找他和杜婉君，在庄景苑迟迟不回家的情况下肯定会找他了解情况的。 刘新承正想应对的办法，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他浑身一震，僵硬地看向手机屏幕，果然看到了高远熏的号码。 “喂，高院长。” 但他没有一丝犹豫，与平常一样在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语气听起来十分冷静平常。刘新承非常明白，此时是决定自己成功与否的关键时刻。 “新承，景苑还没有回来，我听医院那边说她下午找过你和婉君，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她。” “庄院长？”汗水从刘新承的额头、脸颊乃至鼻尖落下，但他的声音仍旧听起来很镇定，“我没见过她，不过婉君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去见庄院长了。” “她没和你说吗？” “我问了她，但她没说，神情还有些凝重，说回来再和我商量。” “原来是这样，”高远熏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的话，只是疑惑道，“看来顾灵均是真的找景苑说了一些话，突然出手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就是不知道景苑为什么只找婉君，医院那边说她去医院的时候是找你俩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院长，你如果担心的话我现在叫协会里的人去找找吧，婉君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也有点担心。” “嗯……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也会让人去找一下。”高远熏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刘新承面色一喜，却听到对面继续道，“对了，今天新然好像也请假了，怎么，你们一家三口是有什么活动吗？” 刘新承浑身一僵：“其实是新然身体不太舒服，我这段时间太忽略她，婉君也有点不放心，就一起留下来照顾她了。” “哦，那她现在睡着了吗？不舒服的话还是要及时就医。” “新然毕竟是omega，她对抑制剂的反应比较强烈，好好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嗯……” 高远熏沉吟着，却没有挂断电话，似乎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院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有些担心，景苑要是听信了顾灵均的风言风语，会不会胡思乱想。” “怎么会，庄院长比起顾灵均肯定更加信任您，再说，您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我相信就算庄院长真的问起婉君，婉君也能成功说服她的。” “哈哈，是我多虑了。”高远熏似是自嘲般地笑了一声，“只是你也知道，景苑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没办法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就像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新然和婉君一样，对我来说景苑和小瞻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我当然明白。” “哈，不好意思新承，突然表现出这么软弱的一面。只是这种事我除了你也没别人可以倾诉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刘新承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手腕，才控制住自己的颤抖。 高远熏对他来说是恩人，是导师，是领导也是信仰，可以说，他能有如今的一切全都是倚赖高远熏的提携。 他对高远熏的尊敬与爱戴是千真万确的，愿意为她付出生命也是真心实意的。只是他效忠的对象不包括庄景苑，可以付出的代价也不包括刘新然。 如果他能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或许也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但就在这时庄景苑来了。 他和高院长做了那么多事，那么多努力，为的不就是实现这个无能的女人想要完成，却中途放弃的事业吗？他的妹妹因此遇到了危险，可这个女人竟然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询问联平会有没有犯罪。 用温和的手段怎么可能赢下这场残酷的战争？没有哪个既得利益者会像高院长那么无私，愿意自动地将利益拱手相让，让其他性别的人也来公平竞争。 所以，非正常的、暴力的、甚至是黑暗的手段是如此必要。 要不是有他们的努力，庄景苑知道有多少omega已经遭受alpha的毒手了吗？要不是有他们的努力，庄景苑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的行业中遭受到性别压迫吗？要不是有他们的努力，omega能够用上抑制剂和清洗剂吗？ 愚蠢的女人，除了质疑还会做什么？除了拖后腿还会做什么？除了动摇高院长的意志还会做什么？ 她来得如此恰到好处，一定就是命运对他的启示。除去她，既能换回新然的性命也能消除高院长的后顾之忧，实在是一举两得。 他不会对此有一丝犹豫。 “高院长，只要您需要，我会为您去死。” “我从没有这样想过，我希望你、婉君以及新然都可以健康快乐地生活，和我一同见证我们一起努力创造的世界。” “我也如此期望。” 刘新承似已经冷静下来，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朝工具间走去。他的手术工具都在那里，他不能再浪费时间，必须即刻开始行动。 “高院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了。” “那我先挂电话吩咐人去找庄院长和婉君吧，希望两人只是因为要谈事情才关机的。” “嗯，麻烦你了。” 刘新承挂了电话，脸上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他已经没有退路，现在稳住高远熏正是他离开的机会，叫联平会的人来接他也有了很好的借口。 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了庄景苑，刘新承提着工具箱回到客厅，正准备将昏迷在地的人拖起时，原本一直安静地被束缚在角落的杜婉君却从地上弹起，向着刘新承撞来。 “！” 刘新承猝不及防被杜婉君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脸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杜婉君毕竟麻醉剂效果没过，手脚又绑着绳子，自己反而先摔倒在地。 “新承，你想对庄院长做什么！” 杜婉君强撑着一口气厉声问道，语气却还是止不住地透露出了一股虚弱。她看到刘新承手里的工具箱，面色苍白道：“你不要犯糊涂，我们把这件事告诉高院长，她会帮我们一起想办法的。” 刘新承并未因受到袭击而生气，稳住身形后蹲下身压制住了杜婉君挣扎的身体：“婉君，不要怪我，我必须救新然，你也知道那些人对omega有多残暴。” “那庄院长呢？她是无辜的，你难道要牺牲她来救新然吗？” 刘新承露出一丝惨笑：“我们这样的事做得还少吗？” 杜婉君听着丈夫的话，神情不禁一阵恍惚——她成为联平会会长至今已经有十年，当初庄景苑退出，联平会濒临解散，她心中遗憾却也无能为力。 庄院长和联平会对她有恩，她心中十分不想这个大家庭解散，也是在那时，高远熏找到了她，说愿意帮助她一同管理联平会。 高远熏是她的直系学姐，又是庄景苑的侄女，在先期就帮了联平会很多忙。只是因为身为alpha，不能直接参与协会的管理，否则会引发会员的不满。 杜婉君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无法管理协会，更无法引导协会成员开拓出比现在更好的道路，但她十分相信高远熏，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对此她没有一点儿意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只能当一个执行者，而她唯一的愿望是将当作家一般的联平会保留下来。 她知道联平会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也一直相信，大家是在为一个更伟大的目标奋斗。所以那只是一点儿小小的牺牲，只是一点儿抗争的代价，只是…… “可庄院长救过我！而且她是高院长最爱的人，新承……” 啊，杜婉君其实是明白的，任何借口都无法掩盖这所有的所有都不过是出于她的私心。那些小小的牺牲，抗争的代价都不需要她、不需要她在乎的人来付出，所以她才能找到各种理由说服自己。 新承是如此敬仰高院长，如此推崇她的理念，仿佛信徒一般追随着她，然而一旦是他最在乎的妹妹遇到危险，任何人都成了可以被牺牲的对象，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高院长的妻子。 当人的行为不再受法律与道德所约束时，他永远能找出理由来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永远能依照自己的方式来解释所谓的信念。越是便利的东西，一旦失控就是越是危险。 “但她并不是对高院长，对联平会有帮助的人。”刘新承动作温柔又带着强势，将杜婉君半搂半抱地拖起，“婉君，高院长不是一直都那样教导我们吗？我们无法在alpha制定的框架下战胜他们，只能通过一些非常的手段，这在其他方面同样适用。” “只要高院长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就好了吗？” 杜婉君看着刘新承带着异常诡异笑容的脸，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知道在这一刻，刘新承已经完全摒弃了“人性”这种东西，如果他曾经有一丝是为了协会，为了理想，为了信念而奋斗，此时此刻也全被私欲打败。 又或者，其实刘新承的内心早已腐烂，等待的只是这样一个爆发的契机。 而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刘新承要伤害的人不是庄景苑，她能够站出来阻止对方吗？想起刘新然的脸，杜婉君彻底迷茫了。 除了自己重要的人以外，谁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么她们所追求的公平又究竟在哪里呢？她们脸自己对自己的公平都无法做到，又怎么可能要求他人对自己公平呢？ “新承，你再错下去就回不了头了！” “我需要回什么头呢？”刘新承将杜婉君拖到椅子上，一边取了胶带将她绑起来，一边冷笑道，“婉君，我们两个早就走在不归路上，这是高院长带我们走的，难道你还想着回归什么所谓的‘正轨’吗？” “庄景苑和其他人没什么差别，不如说，她将联平会这个担子都扔在了你的身份，自己逍遥快活，到头来倒打一耙说我们不是为了bo的权益。婉君，你以为她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她一副圣母的姿态，指责我们的作为，一定还想着劝我们去自首吧。几年之前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婉君，为什么把那些人推出去挡箭的时候你没想过要回头呢？” 人都是自私的，杜婉君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对庄景苑来说，她或许只是众多协会的会员之一，但对她来说，庄景苑是心底最温暖的回忆之一。这也是她愿意成为联平会会长，听从高远熏的安排，继续守护协会的原因。 所以，她不能看着刘新承伤害庄景苑。 “你这么做以为不会被高院长发现吗？她如果知道了，你以为你和新然会有好下场吗？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要为新然想想！” “我就是在为新然着想，我不能让她被人毁了。”刘新承说着撕开一张胶布，掐住杜婉君的下颌封住了她的唇瓣，“至于高远熏会不会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她又从哪里知道？” “唔唔——” “对不起婉君。”刘新承撩开杜婉君脸上凌乱的发丝，轻笑道，“我可以为了高远熏去死，这是我欠她的，但新然不可以。如果她要找我算账，我会使用手上的一切力量去保护新然。” 他说着留下了杜婉君，再次朝庄景苑走去。 高远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身后站着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他只是使了一个眼神，保镖就低头帮她打开了房门。 几人的行动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但高远熏身上笼罩着的低气压似是能叫人窒息了一般。 门稍一打开，屋里便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高远熏伸手挡住了想打头阵的保镖，率先走进了屋里。 她的面上阴云笼罩，嘴角却诡异地挂着笑容，面对已经预测到的状况，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会给自己带来危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几名保镖紧随其后，结果刚一走进客厅就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杜婉君，以及正打算将昏迷中的庄景苑拖起来的刘新承。 “呜呜呜！” 杜婉君因为正面对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进来的几人，而刘新承因为正弯着腰，直到听到杜婉君的声音才惊觉不对，待抬起头来的时候，一道身影已经闪至他的身前。 高远熏身手敏捷，显然是经过锻炼的，出手又快又狠，在刘新承反应过来以前已然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alpha之所以有如今这么高的地位，正是因为他们天生优于其他性别的身体力量。高远熏有备而来，毫不留情，刘新承则因为刚才那番思想与情绪的激烈起伏，而在身体和精神上出现了透支，不仅没有察觉到几人的进入，甚至对这突然的袭击毫无招架之力。 beta的身体被alpha简单的一脚踢飞出去，瞬间撞在了桌椅之上。 疑惑、震惊、恐惧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冲上了刘新承的心头，剧烈的疼痛以及猛烈的心悸让他刚才所有的幻想瞬间破灭。从想要自圆其说自己的行为不是背叛，到觉得以自己的力量也能够对抗高远熏，他为了克服恐惧而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却在看到高远熏平静的面容时土崩瓦解。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因为疼痛，因为本能。 高远熏只是用极其冷淡以及不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就蹲下身查探起庄景苑的情况。几名保镖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她的命令一动也不动，只是紧盯着刘新承的动向。 高远熏先是查探了庄景苑的生命体征，但在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时，额角微微显露了青筋。 一旁的行李箱，散落的手术用具以及庄景苑即将被脱去的外衣都只说明了一件事，刘新承正准备用行李箱把庄景苑运走。 作为医生，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刘新承打算做什么。 “高……” 高远熏阴沉着脸几步走到刘新承身边，二话不说就一脚将他的脸踩在鞋底。脸上的金丝眼镜似是泛着寒光，而她的声音也冰冷到了极点。 “新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话对于此刻这样的场景来说似乎显得过分轻松，就像是老师面对着不成器的学生说出的无奈话语一般。 但她的语调，她脚上的力道无不在说明，她此刻正怒火中烧。 高远熏身上溢出的强大压迫感让刘新承几乎喘不过气来，不止是身体上，他甚至感觉到了精神上的疼痛。 “高院长……”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妹妹刘新然，东窗事发被高远熏发现，意味着他无法救新然。只有这件事，他不能承受。 “求求你，救救新——” “哈，”高远熏抬腿重重踩了一脚刘新承的脸，“新承，你不会认为我大度到看见这样的场景还能一点儿都不和你计较吧？” 她语气轻飘不屑，扭动着脚踝碾压着刘新承的脸。 “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你的妹妹，但这可成为不了我原谅你的理由。你知道被自己养的狗咬到是多痛的一件事吗？” 高远熏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牢牢地掌控了刘新承和杜婉君，但人心永远是世间最复杂的东西，背叛也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她可以忍受自己的失败，但无法忍受这些失败给庄景苑和高瞻带来危险。 “新承，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对不对？”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刘新承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漏了馅。至少在此之前，他对高远熏确实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新然被绑架至今不过一天，从庄景苑到访到他突然下定决心要用庄景苑去换妹妹，更是不过短短几个小时，高远熏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他抑制以为高远熏对自己信任有加，所以才认定成功欺骗了她，但从两人打完电话到她来到这里的时间看，高远熏早就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自己对庄景苑下的手。 这对刘新承来说是另一个巨大的打击——高远熏并未信任过他，而只是把他当成了一条听话的狗。 高远熏抓着刘新承的头发，把他从地上强拖起来：“让我猜一猜，有人威胁你用景苑去交换你妹妹，是不是？” 刘新承依然心如死灰，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高远熏产生如此强烈的恐惧。毕竟过往的高远熏温文儒雅，对他也十分和蔼可亲，他的忠诚并非来源于恐惧，而是对他的敬仰与佩服。 然而此时此刻，他高远熏的惧怕竟然如此深入骨髓，只是被她冷漠的目光看着，只是听到她冰冷的声音，刘新承就止不住发起抖来。 “高……” “啊啊，我还以为已经把你训得足够听话足够信赖我了，但也不过只是这种程度。早知如此，还不如那时候就让你妹妹去死，你反倒能无牵无挂了。” 高远熏的这番话显然让刘新承极度地震惊与愤怒，他的瞳孔因激烈的情绪波动而放大，他抬手想要似是想要抵抗高远熏的钳制，高远熏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抬腿踩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想让你妹妹加入联平会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你的弱点，也是我的隐患。”高远熏如此感叹而慈悲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还是太心软了。以为只要控制好了你刘新然，你就能乖乖听话。哪里想得到，你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 “在此之前我可以说对你们兄妹不薄，你说自己该是什么下场才对？” “求你救救新然，高院长，我、我愿意以死谢——” 高远熏并未让刘新承把话说完，按着他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地上，刘新承顿时头破血流。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怎么还会有脸和我谈条件？” 高远熏在此之前从不自己动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手上确实没有沾过任何人命和血腥。但这次不一样，庄景苑所受的伤以及将要受到的伤害让只能以自己亲自动手的方式来平息怒火。 “唔啊——” 连撞数下，刘新承的额头立即高高地肿了起来，鲜血也从额头开始顺着脸颊一路滴落在地。 “唔唔唔……” 一旁的杜婉君一直被绑着，此时看到刘新承被如此对待，即便是知道他有错在先，也忍不住紧张担忧了起来，努力晃动身体，唔唔叫着向高远熏求情。 高远熏注意到了她的动静，朝保镖抬了下头，让他撕开了杜婉君嘴上的胶带。 “高院长，高院长，求你不要伤害新承……他是担心新然，一下子被冲昏了头脑。正好这时候庄院长来了……那之前我们还在商量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你——” 高远熏目光冰冷地瞟向杜婉君，杜婉君顷刻便再发不出声音。 “你是想说，这是景苑的错吗？是想说，她不该在这个节骨眼来找你们吗？”高远熏放开刘新承走到已经被放置到沙发上的庄景苑身边，“婉君，我知道你一直很爱戴景苑，所以才放心让你当会长，放心让景苑来找你，但结果呢？” “对不起，高院长，我想阻止新承……” “要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还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吗？” 高远熏的怒火似乎消散了一些，坐到沙发上轻轻抚开了庄景苑脸上的发丝。庄景苑紧闭着眼神情痛苦，似乎是想醒却醒不过来。高远熏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一改方才的冰冷，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都极尽温柔。 “景苑，没事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庄景苑即便是处于昏迷之中，也紧紧地皱着眉头，眼动剧烈。 高远熏的手顿了一顿，神情现出了一丝黯然，但片刻之后她便重新振作起来，漠然地看向了刘新承——此时两名保镖已经挟制着将她拖到高远熏的身前。 高远熏看也没看面前的刘新承，慢条斯理地从药箱中取出酒精和纱布，准备帮庄景苑处理伤口。 “高院长，求求您救救新然，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赎罪的！但是新然什么都没做错，她、她非常爱慕您，是因为听到您即将要结婚的事才伤心得离家出走……” “呵，”高远熏冷哼一声，“你们夫妻还真是一个样，所以你妹妹被绑架是我的错了？” “我、我没有这样说……” 高远熏专注而轻柔地帮庄景苑处理伤口，眼中似乎再容不下其他。 “想要救你妹妹也不是不行，相对的你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呢？” 刘新承满脸是血，绝望的脸因听到高远熏的问话而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只要是院长您的要求，我什么都会做的。不如果您还需要我为您效力，我一定会带领联平会为您肝脑涂地……” “哈，新承，你不会以为凭你就能控制得了联平会了吧？对我来说，可以代替你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和王小虎没有任何差别。他背叛了我，只要死路一条，凭什么你还能活着？那对他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刘新承微微一愣，脸上的血液因粘稠也变得越发触目惊心。 “您如果想我死，只、只要救回新然，我绝不多活一秒来碍您的眼。” “可这样做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我想你死，现在就能让你死。” 高远熏说得没错，刘新承此时手中根本没有一点儿筹码，他努力急中生智，磕磕绊绊地道：“那、那些人的目标是您和您的家人，我可以帮您打、打探到幕后的主使者……” “你已经和对方提出交易了，是吗？”高远熏帮庄景苑处理好伤口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终于落到了刘新承身上，“其实，我已经知道相关人是谁了。” 刘新承震惊地望着高远熏——他一直都知道高远熏的厉害……或者说恐怖，不仅掌控他人的心里，而且像是有预测未来的能力一般。 只是高远熏对他的温和冲淡了这一种印象，当时涌现的强烈感情也屏蔽了他对高远熏的惧怕，可是当对方如同天神一般降临时，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也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您知道是谁？” “梁孟业，他之前接触过王小虎。是我大意了，以为他这么个废人很难再闹出什么大事，没想到他竟然能和那帮alpha极端分子搭上关系。” 果然是那帮人！ 刘新承只觉得全身血液逆流，一想到那些omega被□□后的凄惨下场，他就浑身冰冷。 这是那些alpha极端分子最下作、最无耻的报复方式，也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被施加在刘新然身上的。 “高院长，新然是无辜的，求求你……你曾经救过她，她真的很尊敬仰慕你，求你再救她一次……” 若非有两个保镖钳制着刘新承，他或许已经扑到高远熏脚下哀求。他对妹妹的深厚感情确实让人动容，然而高远熏依然只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当初说让她加入联平会，你不肯，那现在我要用什么理由去救她呢？” 刘新承张了张嘴唇，一时竟想不出借口来。 高远熏靠到沙发上，叠起双腿，选了一个舒适的坐姿：“当然，我并不介意再对付这些狗杂碎时顺道救一下新然，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让新然在你死后代替你的位置，我相信她会做得很好的。” 刘新承难以置信地望着高远熏，高远熏勾起唇瓣微笑道：“她是一名omega，还是一名医生，在如今的平权环境下有非常大的优势。而且她很仰慕我，比起你一定会更加听话吧？” 刘新承嘴唇颤抖着，面色挣扎。 “在加上是哥哥临终前的嘱托，我相信她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去做，你说对不对？” “高院长，请您不要牵扯到新然，我会为她——” 一直没有出声的杜婉君在知道高远熏的要求后慌忙开口，她知道会内有些omega会被用来拉拢某些协会需要的alpha，也是因为这样，刘新承一直不允许刘新然加入联平会，也根本没告诉她自己就是联平会的成员。 到了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刘新承都根本没有一点儿为信仰奉献的精神，却一直拿着这套理念欺骗他人和自欺欺人。 “哦，对，差点忘了你。婉君，虽然你想救景苑，但目前这个情况你应该知道我很不好办吧？刘新承如果死了，你还能像过去那样忠心吗？” “高院长！婉君不会背叛您的，她不会……都是我的错，她一直在阻止我，我到时候会自愿赴死的，与您也没有任何关系，她、她会理解的……” “那么紧张？我还以为你只在乎自己的妹妹呢，否则又怎么会没有考虑过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后婉君的立场呢？”高远熏叹了口气，“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婉君确实什么错都没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你……对吧？” “婉君刚才就已经和我决裂了，高院长，她不会怨恨您的。而、而且如果让新然接替我的话，新然也需要一个帮手，我相信婉君会好好引导她……” “真的不会告诉她真相，然后再联合起来对付我？” 高远熏看向杜婉君，刘新承也在同时紧张地望向了妻子，目光之后饱含祈求。杜婉君一瞬间竟有一种茫然之感，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刘新承如果真的死了，自己究竟会怎么想。 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必须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自救，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新然得救。 “我……我不会的，我会好好协助新然，帮新承赎罪。” 高远熏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那么我就来说说我对你们的安排吧。” * 悠闲的过了周日，江楚些第二天神清气爽地送女儿去上学。 “妈咪再见。” 江为早对着江楚些挥了挥手，而后毫不留恋地奔向了传授知识的殿堂。 江楚些无奈地摇了摇：别的孩子讨厌上学，而江为早自从跳级之后，上学比谁都积极。原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吧，她却稍微感觉到了一丝寂寞。 作为母亲，果然还是希望女儿能多向自己撒撒娇的吧。 与江楚些这“略显矫情”的感叹相对应的，是江为早“快乐小鸟”般的校园生活。 一路上都有人和这位全校闻名的天才儿童打招呼，甚至有些关系亲密些的omega少女还会上来撸几把江为早软软的头发。 对江为早，学校里很难有人能生出竞争之心。一方面是因为神通的光环实在是让人望尘莫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还没有分化。所以在她又甜又可爱的笑容攻势之下，几乎和她接触过的人都喜爱上了她。 “小早，早上好啊！” 这其中当然得包括外国留学生戴安娜。 “早上好，戴安娜姐姐。” 戴安娜笑嘻嘻地凑到江为早身边，其他人一看到她都很识相地离开了。 “周末过得愉快吗？” 江为早脸上挂着笑容：“你不是也和我们一起过了吗？” “我是说昨天！” “当然也很开心啦，毕竟我们这样的年纪，想要有烦恼也很难呀。” “呜哇，不得了，果然不愧是天才，竟然能说出这种至理名言。” 戴安娜拉起江为早的手，笑嘻嘻地道：“小早，你周六教得太好了，我回去之后就狠狠震撼了一下我哥哥，我决定了，正式拜你为师，请你正式安排一下补课的时间吧，我给你交学费！” “不用啦，主要还是姐姐你本来就很聪明，我没有做什么呀。” 江为早笑眯眯地谦虚，吊梢眼眯得像只小猫咪，让戴安娜忍不住抱着她好好呼噜了一番。 “啊，怎么有你这么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姐姐真是超喜欢你的！” “哎呀哎呀，戴安娜姐姐，等等……” 江为早力气被她大，被好好地“宠爱”了一番，才终于从戴安娜的“魔爪”中逃出。 “头发都乱了……” 江为早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抱怨，戴安娜却哈哈大笑道：“乱了也很可爱，对了，我给你带了点心……虽然是我哥哥做的，不过是我的心意，很好吃的哦。” 江为早想起江楚些让自己离凯文远一点，只是一直没有说理由，她想了想，还是接过了点心。 “谢谢戴安娜姐姐。”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你帮我补课的报酬。” “虽然是你哥哥做的点心。” “我俩是双胞胎，他做的就是我做的！”戴安娜完全没有心理负担，拉起江为早的手道，“我送你去教室吧。” 江为早无可无不可，被她拉着走，还说了一堆话。 “小早，你有想过分化成什么性别吗？” “嗯？”江为早歪了歪头，一脸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戴安娜脸上露出绚烂的笑容：“我和哥哥都只比你大五岁，是就算结婚也没有关系的年龄差吧？” 江为早十分震撼地睁大了双眼——这个姐姐到底在对一个孩子说什么呀！ “你……有恋童的癖好吗？” “你在说什么呢！”戴安娜好笑地拍了拍江为早的额头，“我说的当然是等你成年之后。” “……可你现在是在对一个才十周岁的小孩子说诶？” 戴安娜神秘一笑：“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早点考虑这个问题会比较好哦。” 江为早有些明白了：“就算这样，我也已经有想结婚的对象了，我和晚晚约好了，我们长大就结婚。” 戴安娜笑眯眯地问道：“晚晚，是哪个晚晚？” “是晚晚妹妹。” “但你们都还没有分化啊，万一分化成同一性别要怎么办？” “我们想一起分化为beta，这样我们就能结婚了。” “噗，”戴安娜一边摇头一边忍不住笑出声，“就算是天才，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呢。性别可不是你想分化成什么就是什么的，你俩如果都成为了alpha或者omega该怎么办呢？” “那姐姐你不也一样吗？我要是和你一样分化成omega，我们也不能结婚啊。” 江为早没拿出江楚些的那套说辞，因为她明白，妈咪的思想还是有点太先进了。 “那还不是有我哥哥吗？我们兄妹俩长得很像对不对？所以不管你分化成什么性别，都可以在我们两人之中挑一个，是不是很完美？” 江为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是真的惊讶，因为戴安娜似乎开始表露自己的意图了。 “可我不喜欢凯文哥哥啊。” “哎呀，这么说你很喜欢我咯。” “唔，”江为早犹豫了一下，算是有几分真心地道，“我当然会喜欢自己的朋友。” “和晚晚一样吗？”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很花心哦。” 江为早不明白：“为什么你也这样说？我才十岁，我才不花心！” “那我们打个赌吧，你和晚晚约定的事分化成beta，那如果你分化成了alpha，就和姐姐结婚怎么样？” 江为早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当然不会上她的当：“这种事不能用打赌来决定，而且也要经过双方家里人的同意，我不能答应你。” “但你明明和晚晚约定了。” “晚晚不一样！”江为早着急起来，给她罗列了一堆理由，“我们是约定不是打赌，我妈妈和她妈妈也都同意。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的，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戴安娜姐姐家的情况，所以不可以。” “那……你想来了解一下我们家吗？” “嗯？” “你说了一大堆，但并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对晚晚有特别的喜欢才会答应她却不答应我的吧？所以，如果你也了解了我们家，就不会排斥和我做这个约定了吧？毕竟，你可是说对我们的喜欢是一样的。” “啊，”素来聪明的江为早竟然真的有点被绕进去了，“你说的特别的喜欢……” “你现在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就算到时候后悔也没关系。”戴安娜摸了摸江为早的头，笑容柔和婉约之中似还有一股忧伤，有别于平日的阳光，“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没准能教会你什么是特别的喜欢呢？” 江为早在戴安娜离开后很久依然觉得整件事都很不可思议，毕竟她才十岁，更何况和戴安娜认识的时间也非常短，为什么突然就会说到结婚这个问题上呢？ 江为早想到她一开始的说法，隐约感觉到戴安娜说这件事应该也不是她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喜欢”。毕竟戴安娜说自己没有恋童的倾向，还说就算分化成omega也有她哥哥可以选择，还有提到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 江为早开始有点理解江楚些为什么不想让她和凯文太靠近了，或许这对兄妹也带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才接近她的。 这件事回去之后得好好和妈咪她们商量一下。 江为早难得上课途中走神，一早上都在考虑戴安娜的目的，直到中午放学。 她因为年纪小，班里的同学都很照顾她，通常情况下他们都会叫上江为早一块儿吃饭。不过中午情况有些不同，因为刚下课不久就有人到教室门口找她了。 “小早，尹晟学长找你。” 江为早听到这个名字时忍不住眉头一皱——戴安娜的事还没个头绪，尹晟现在来又是做什么呢？ “尹晟哥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两人的接触不多，毕竟江为早暗戳戳地避着尹晟，而尹晟并不像戴安娜那样，随时随地拉得下脸来和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孩子接近。他基本上总是会找各种理由，譬如奥数竞赛，譬如学生会之类的事，接触的频率当然也就没有戴安娜那么高。 “嗯，我有些事……奥数问题想问你。” 江为早有点惊讶——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惊讶了，要知道尹晟可是非常傲慢的人，先前就算找她也是一副学长的高姿态，今天竟然会跑来问她问题，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江为早被尹晟邀请吃午饭，她本人当然非常想要拒绝，然而架不住其他同学起哄，她不想闹得太僵，最后也只能答应了。 除了凯文以外，尹晟在高中里的人气也是实打实地高。只不过凯文是以平易近人和绅士赢得其他学生的喜爱，尹晟则是走高冷路线。对江为早可以说是他进入高中以后的第一次主动，不少人都想看看这位高岭校草会不会因为天才少女露出罕见的一面。 江为早没办法只能跟着尹晟去吃饭，其实她挺想知道尹晟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不期然间，她想到了戴安娜的那个提议。 或许，尹晟也和戴安娜一样，是抱着这个想法吗？ 对他们来说，或许无论是性别还是年纪都不重要，利益才是最首要考虑的问题。 “尹晟哥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两人走在校园的大道上，因为已经距离下课有段时间，路上学生不多，尹晟作为一名alpha，比江为早高出许多，但一直配合着她的步伐，“你以前不是很讨厌我妈妈她们吗？为什么现在要这么照顾我？” 照顾自然只是一种比较恭维的说法，不过对尹晟这样的人来说，能这么“平易近人”且“主动”地找江为早联络感情，确实已经非常难得。 尹晟垂着眼，目光落在江为早的身上，眼底似是蕴藏着晦暗的流光。 “我虽然和你妈妈的理念不同，但我并不讨厌你。”他说着露出一丝别扭的神情，“江为早，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所以一定也能分辨出来比起尹晨……比起其他人，我才更合适与你交朋友。” “你指的是哪个方面？” “当然是全部，我那个弟弟不学无术，这个年纪只会想着如何讨omega欢心，你真的愿意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但我觉得尹晨哥哥人挺好的，而且他是你弟弟，我和他是朋友和与你当朋友应该不矛盾吧？”江为早歪着头，一脸不解地道，“还是说，你想要的不止是当朋友吗？” 尹晟面色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你接近我是因为我妈妈她们对不对？” 江为早用无比“清澈真诚”的目光望着尹晟，似乎是在期待他会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尹晟心中罕有地生出了一丝动摇——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因为这个小女孩产生涟漪。 事实上，他不正是如江为早所说，为了江家和顾家的势力，才这样“忍辱负重”地接近江为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吗？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做下决定要使用非常手段赢取江为早的信任，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呢？ “哼，年纪小小，心眼倒挺多。真是可笑，我们尹家难道还需要去讨好你们这种商人吗？呵，小孩子总是认为世界都围着自己转。” 江为早听他说得还挺一套一套的，心里无语，面上却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就是早上戴安娜姐姐突然问我想分化成什么性别，还问我要不要和她、或者凯文哥哥订婚……可是我才十岁啊，而且还没有分化，这太奇怪了。” 尹晟眼角一跳，面露怒色：“你说什么？戴安娜个女人真的这么说？” “对啊。” “不知羞耻！我看戴安娜才是看上了你家的背景。哼，她家涉足信息通信领域，我看他们是垂涎你家的技术。” “嗯？还有这样的事吗？” “你和凯文他们走得那么近，竟然都不知道他们家是做什么的吗？” “因为戴安娜没有说啊。” 尹晟瞪了江为早一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都不知道人家的背景就和他们当朋友。不知道就不能调查一下吗？我都知道！” “那我也该防着尹晟哥哥吗？” 江为早问出这句话时，两人所处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尹晟被这句话问住了，然而当看清两人所处的地方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犹豫的机会退路。 他和梁孟业、赵显两人达成协议，以帮助他们绑架江为早为条件来赢取江为早的好感。 他已经晚了几年，现在如果想比别人更多地获得江为早的信任，必须要出其不意，另辟蹊径。 虽然一开始梁孟业要他亲自动手，但在经过商议之后，几人设计了一场绑架。由尹晟在特定时间将江为早带到特定的地点——午休通往食堂的一段路位于学校围墙边，与校外的小径只有一墙之隔。通常情况下，这里在吃饭的时间点都是人来人往，即便是晚了一些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一路上没有一个人。 可惜江为早毕竟年幼，又认为尹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学校里对自己做什么，所以一时没有意识到这点。 “尹晟哥哥？” 但在尹晟片刻的犹豫与迟疑中，她还是产生了一丝疑惑——周围是不是太安静了点？ 确实是太安静了。 她下意识向四周一看，只见整条路上就只有自己和尹晟两个人。 因为妈妈顾灵均遭受过太多袭击，江楚些又总是十分小心谨慎，江为早的警惕心也远远高于一般人，两只手立即插进衣兜捏紧了两样东西。 就算认为尹晟暂时不会伤害自己，江为早也没放松对他的戒备，左兜一个防狼喷雾，右兜一把□□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尹晟并没有一点儿异常的举动，只是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我还没有伤害你这种小女孩的兴趣。” 他的话音刚落，围墙之上就突然冒出了两个人。他们干净利落地从校外□□进来，眨眼间就跳到了两人面前。 江为早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就想逃跑——□□进来的能有什么好人？ 可是对方的反应更加迅速，伸手更是万分敏捷，江为早人矮腿短哪里跑得过他们？眼见着就要被追上。 “小早快走！” 就在此时，尹晟挺身而出扑向了其中一人，江为早心中自然是万分惊讶，但这种时候也来不及多想。 跑就对了，不管尹晟是不是真心救她，她留下也帮不上任何忙，还不如赶紧找人求救。 虽然是alpha，但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尹晟没有拖住对方太久，很快就被打晕在地，而另一个人也在此时抓住了江为早。 “呜哇，救命、救命！” 江为早一边大声呼叫，一边从兜里取出防狼喷雾就往绑匪的眼睛喷。对方戴着头套，但眼睛、鼻子和嘴巴全都裸露在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喷了个正着，本能地丢开江为早，捂着脸哇哇大叫。 江为早摔了个七晕八素却根本不敢犹豫，爬起来继续跑。幸好江楚些让她锻炼了几年，体力比起同龄的孩子好很多，双腿迈得飞快。 只可惜另一个快速制服了尹晟之后已经朝她追来，并且按照这个速度肯定能在她跑到这条路的尽头拐弯处之前追到她。 江为早脑子快速转动，知道现在要么是有人听到自己的呼喊能快点来救她，要么就是瞅准机会用□□把对方电晕。 机会只有一次，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江为早喘着粗气，小脸涨得通红，但头脑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休整已经理清了头绪。 绑匪离她近在咫尺，江为早余光看到对方向自己伸来的手，突然一个转身，将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主动送了上去。 江楚些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江为早年纪尚小，就算是经过再多的锻炼也不可能和大人对抗，还不如让她更熟练地掌握如何使用这些防身道具。 江为早这一次出手对方依然措手不及，谁能想得到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身上不仅带着防狼喷雾而且还有□□？而且，她还能这么冷静果断地出手。 几乎是毫无挣扎地，他就比另一位绑匪更快地倒下了。 江为早一击得手，心里有片刻犹豫。 □□至少有半个小时的作用，那个被喷了防狼喷雾的绑匪也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要不要回去看看尹晟呢？ 江为早的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浮现了片刻就立即被否认了，这里根本不安全，也不能保证对方只有两个人，万一外面还有同伙，知道两人行动失败追进来，她很可能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江为早一想通就连忙转身继续发足狂奔，这时她也不敢再呼救了，害怕引来绑匪的同伙，只想赶紧先跑到人多的地方。 尹晟一直都听着动静，当察觉到两人行动失败时，不禁暗暗咒骂了一声。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还有机会，他不能让江为早就这么跑了！ “小、小早……” 尹晟假装刚刚清醒，一边爬起一边朝江为早“虚弱”地叫喊，没想到江为早头也不回，眼见着已经跑到一半了。 尹晟见这招不管用，连忙跳起身朝着江为早追去。 早知道就多派几个人了，他们真的没料到江为早竟然这么有“战斗力”。尹晟一边追着江为早，一边在心中评估继续行动的价值。 亲自出手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说实话，他没必要冒这个险。当然，如果后面的支援快些赶到，事情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尹晟的祈祷似乎产生了作用，就在江为早奋力奔跑时，前方突然跃下了两个人。 江为早此时避无可避，转身想往回跑也已经来不及，被两人抓了个正着。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 江为早想故技重施，然而对方显然有了防备，她刚一取出防狼喷雾和□□，就被对方打飞。 “不要伤害她！” 尹晟见两人动作粗暴，生怕他们伤到江为早，一边朝几人跑了一边呼喊。 “让她安静点！” 其中一名绑匪钳制着江为早，想给她打麻醉剂，另一人俯身捡了地上的□□。 “不如直接电晕。” 眼见着二人得手，尹晟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做戏道：“你们不要伤害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两名绑匪对视一眼，发出了嘲讽的冷笑。 江为早这时也终于像是个十岁的小孩，又怕又慌，胡乱挣扎着。 “放开我！” 两名绑匪要配合尹晟演戏，暂时没有弄晕江为早，只是捂住了她的嘴。尹晟装模作样要和两人谈条件，提出愿意用自己来交换她。 “交换什么交换，把他也带走！” 抓着江为早的绑匪对着另一名拿着□□的绑匪使了个眼色，另一人心领神会，拿着□□朝尹晟走去。 就在尹晟以为这场出了点意外的绑架行动就要圆满完成时，在道路的尽头却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凯文和戴安娜此时正朝几人所在的方向跑来，而两名绑匪背对两人，一时都没注意到。尹晟见此变故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小心”，而后察觉到不对连忙转口道：“凯文，快去叫保安来，这里有绑匪！” 他这一喊，两名绑匪当然察觉到了背后的情况，凯文眉头微皱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向着绑匪冲了过来。 戴安娜作为omega没有哥哥跑得快，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退缩。两名绑匪一开始并没有把凯文放在眼里，其中一人抓着江为早已经打算把它抛出去，另一人则扔下尹晟准备随便应付一下凯文。 然而凯文的身手完全出乎两人所料，只是一个照面就踢飞了绑匪手中的□□。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如果有专业人士在场，一定能判断出他的格斗术已经能和职业选手相媲美。 两名绑匪虽然没少干这种勾当，但单论打架根本不是凯文的对手，其中一人很快就毫无招架之力地被打倒在地。跟在凯文身后的戴安娜准确地接住了被凯文踢飞的□□，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抓住江为早的绑匪。 虽然作为omega有着力量上的弱势，但她的行动非常敏捷利落。绑匪因为江为早的挣扎，没来记得把她扔出去，这时被戴安娜袭击，只能暂且把江为早扔到了一边。 江为早摔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但求生的意志还是让她坚强地爬了起来，并且拔腿就跑！ 她是小孩子，什么忙也帮不上，当然要赶紧跑了！ 虽然凯文和戴安娜的身手好得她满脑袋疑问，但此时实在不是探索真相的好时机。 “好了，不用跑了。” 江为早跑了几步就听到戴安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扭头一看，只见几个绑匪都已经瘫倒在地。凯文正和尹晟对峙着，而戴安娜手里拿着她的□□晃了晃，对她笑道：“你这孩子真的不能小瞧，竟然带着这种东西。” 江为早浑身都疼得不得了，此时心里一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戴安娜看到她脸上都是泪水，手脚也磕得青一块紫一块，走上前把她抱了起来。 “为、为什么你们会来？” 江为早一边吸气一边哭腔问道。 戴安娜帮她擦了擦眼泪：“我找你一块儿吃午饭，想问问你对我早上的提议有什么想法，结果你的同班同学说你和尹晟一块儿走了，我就拉着我哥来找你了。” “今天第二食堂不开放，所以这条路上都没人，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凯文接口解释，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在尹晟身上。 尹晟完全没预料到这对兄妹会出来捣乱，更没预料到两人竟然能临危不乱、赤手空拳地对付绑匪，惊愕之余也渐渐慌乱心虚起来。 “我、我不知道……没看到通知。” “那大概是路上的人通知漏了吧，我也是走到一半才听校工说的。” “既、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走这边？” “因为很可疑啊。”戴安娜抱着江为早，盯着尹晟笑眯眯地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可疑，所以我们打算来这里看看。” 江为早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哭得那么惨，一边抽泣一边看向了尹晟——之前尹晟的行动表面来看非常舍己为人，叫人感动，但仔细想想就能发觉其中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当然，究竟哪里可疑就要等警察来调查了。”凯文一边说一边取出手机报警，“尹晟，希望你能有个合理的证词。” 尹晟因为两人的话，脸色渐渐阴沉。 * 江楚些接到通知匆匆赶到警局，江为早刚好做完伤口处理。虽然只是些皮外伤，但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算是毫不相干的人看到都会心疼一下，更何况是江楚些和顾灵均这两个当妈的了。 “早早！” 江为早还是第一次看到妈妈们这么慌乱，两人一边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一边着急地问道：“你没吗？伤得严重吗？还疼不疼？” “妈妈！妈咪！” 江为早虽然在被戴安娜兄妹救了以后就停止了哭泣，但此时见到最信任亲近的人，眼眶还是忍不住立即湿润起来。 后怕与委屈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哭着扑进了两人的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早早乖，已经没事了。” 顾灵均心疼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江楚些则是将两人都揽在怀中。戴安娜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江楚些此时除了对女儿的担忧以外就是满腔的怒火。 “张哥，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警方接到报案，张鲁平自然也立即得到了消息。江为早受到了如此大的惊吓，他第一时间赶到，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四个人都已经抓获，不过暂时没办法录口供。”张鲁平简单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四个人昏的昏躺的躺，还没恢复到能录口供的程度，“几个孩子未成年，也要等到大人到了才能开展工作。” “我听说尹晟也在？” “嗯，”张鲁平点了点头，“不过，他说自己毫不知情，而且一直在帮早早逃跑……总之，我们会仔细取证的。” “报警的戴安娜和凯文呢？” 张鲁平叹了口气：“我们详细说吧。” 江楚些从江为早口中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说，基本洗清了戴安娜和凯文在这次绑架中的嫌疑。但另一方面，江楚些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新的怀疑。 原著里别说戴安娜了，凯文也没有显示出特别优秀的身手，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如果真的是凯文，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几个绑匪？ 不过这件事现在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究竟是谁想绑架早早，目的又是什么，还有尹晟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 尹晟受牵连，尹家自然也来了人，不过来的只是尹家的律师。因为几名绑匪的取证还未开始，学生录完口供暂时可以回家。江楚些虽然怀疑尹晟，但还是一视同仁地对三人进行了感谢，处理好一切之后终于带着已经累得睡着的江为早回家。 “楚些……” 顾灵均一直抱着江为早，回到家后也依然陪她一起睡。她从来不是个溺爱孩子的人，但这一次是真的心疼得一直眼眶湿润，没心思想其他。 江楚些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把顾灵均和江为早一起抱进怀里，一边亲吻妻子的额头一边安慰道：“没事的，我一定会找到想要伤害早早的人。” 顾灵均眼中含泪，面有担忧：“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高远熏有关？是不是我之前去找了庄院长……” “别胡思乱想，如果她真的想对早早下手，不管你有没有找庄院长都会发生。”江楚些拨开顾灵均脸上的发丝，“而且我觉得这不是高远熏的风格，太直接了。” 顾灵均想了想，勉强同意：“确实，我觉得尹晟有些可疑……但又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 “没关系，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江楚些从未这么笃定地向顾灵均保证过心中没底的事，但这是她作为母亲的责任，不是能不能办到，而是必须办到。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还是让早早暂时待在家里养伤吧。” “嗯……” 这样的事在四年前发生过，没想到仅隔了四年又重演。 “没事的灵均，这一次我们一样能平安度过。” 江楚些说到这里不禁再次想到了凯文和戴安娜，当时听到两人的名字，她就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而现在预感应验，她又隐隐有了一种感觉。 如果这一次她们能安然无恙，或许就能真正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这种预感是如此强烈，但江楚些没有开心的感觉，因为这种预感说明了这一次会是她、顾灵均以及江为早遭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 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伤口发炎，江为早在半夜发起了烧。幸好这一晚顾灵均和江楚些都陪着她，所以及时发现了女儿的异样。 安全起见，这一次两人没有选择带江为早去医院，而是叫了家庭医生。为了防止家庭医生和高远熏有关系，两人托顾怜的关系从南方重金聘请了一位已经有些名气，刚刚退休的医生。 “李医生，早早怎么样？” 江为早并不经常生病，也从没病得这么厉害过，加上她刚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江楚些和顾灵均都很担忧。 李医生年纪已经不小，但精神气非常好，大半夜赶过来也没表现出一点儿疲态。 “嗯，”李医生放下听筒，面色有些凝重，“喉咙没有发炎，心肺也没有杂音，目前看来最有可能的是应激性发烧，建议先做物理降温。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小早已经十岁了吧？” “对啊，十周岁，马上就十一岁了。” 江楚些没反应过来李医生的意思，顾灵均却已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您是说早早可能要分化了？” 江楚些虽然穿越过来的时候刚好处于分化期，但毕竟不是土著，没有将分化当作成长必经的阶段。而顾灵均自己就是在十岁左右分化的，所以一听到李医生的话立即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江楚些一愣，很快紧张起来：“那早早会不会有事？” 当初分化给她带来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可以说原来的江楚些就是因为分化挂的，她也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现在还无法确定是不是分化造成的发热，不过你放心，只要细心调养，分化没那么可怕。” “那什么时候能确定早早是不是在分化？” “物理降温一天左右观察反应，这时候腺体开始发育，颈侧会出现高温点。退烧针对分化造成的发热没有作用，只能用物理降温的办法并且保持营养补给。一般在第三天就能判断出分化的性别，alpha和omega这时候能散发出信息素，beta则会开始退烧。分化成alpha会比较凶险，如果反应太剧烈需要延缓剂来延缓腺体发育，我会把东西都准备好，留下来观察情况的。” 曾经大家普遍认为只有alpha和beta才会经历分化，后来发现其实beta也都经历了这一过程，只不过因为腺体没有发育，没有信息素等特征，也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基本都被当成普通的发烧而忽略了。 李医生经验老道，十分让人信服，江楚些这才松了口气，有些歉疚道：“不好意思李医生，真是麻烦您了。” “哪里，这是我份内的事。” “我这就让阿姨帮李医生收拾个房间出来，现在早早还没什么事，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和楚些会看着她的。” “好。” 江楚些那边安排阿姨带李医生去休息，这边依然忧心忡忡。 “如果是分化，会不会太早了点。” 因为经历不同，江楚些有着比顾灵均更多的焦虑。 “年纪越大，分化越危险，早早这个年纪分化其实挺合适的。”顾灵均拉着江楚些坐到床边，“而且分化成omega比分化成alpha要安全些，你不要太担心。” 江为早睡得迷迷糊糊，还是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知道自己可能已经在分化，非常努力地睁开眼睛，口齿含糊道：“妈妈，分化有可能造成排斥反应，高烧可能引发脑膜炎，还、还有应激猝死的，呜呜呜，我会不会死掉？” 顾灵均好笑地握住她的手：“没有那么严重，这些都是低概率事件，而且现在都有应对措施，你不要担心。” “可、可还是有可能对不对？”江为早显现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一边哭腔道，“妈妈，我还不想死。” 两人当然都很紧张女儿，也不觉得谨慎处理是小题大做，但江为早小小年纪却因为过分博学而担忧起自己的性命安危，反应还是有点儿好笑。 “没事的宝贝，你不会有事的。” 江为早一只手抓着江楚些，一只手抓着顾灵均，委屈巴巴道：“妈妈，妈咪，你们要陪我。” “当然，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半夜折腾到天亮，别说江为早了，就连她们两个大人都有点吃不消。但物理降温必须定时给江为早擦酒精，换冷水毛巾，两人只能轮流照顾她，另一个人趁机眯上一会儿。 中午时张鲁平打来了电话，四名绑匪都已经恢复了意识，口供也透露出了一些重磅消息。 “他们真的这么说？” 江楚些面色凝重，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怒意。 “嗯，我们现在正准备去尹家逮捕尹晟。” “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吧？” “出其不意，在尹家反应过来之前如果能先把尹晟收押，对我们来说会非常有利。” “陆局长怎么说？” “他当然是鼎力支持我们的行动，不过这很可能会引发继四年前梁家事件后的最大一次冲突，我先给你提个醒。” “我明白……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帮助？” “目前暂时没有，但之后应该还需要早早的证词。” “啊对了，早早发烧了，医生说很可能是分化造成的，这几天应该都没办法行动。” “这么不凑巧吗？” 不如说是太凑巧了。 “会有影响吗？” 张鲁平沉吟了一会儿：“我会想想想办法的，其实证据和证人倒在其次，主要看尹家怎么应对。” 江楚些知道这很可能又会变成一场政治博弈，脸上不禁露出了深恶痛绝的表情。 “如果尹晟真的参与其中，我希望他能受到惩罚。我会和陆部长商量的，如果她没办法，我就自己来。” 张鲁平一惊：“楚些，你可别乱来。” “我有分寸的，张哥，尹晟的事就交给你了。” 张鲁平不禁叹了口气：“唉，这都是些什么事，怎么麻烦事偏偏喜欢纠缠你呢？” 这句感叹也是江楚些的心声，虽然知道原因，但她还是觉得不忿——为什么这些糟心事总是纠缠着她们一家不放呢？ 江楚些打完电话回到房间，李医生正在帮江为早检查身体。 “怎么样？” “可能真的被李医生说中了，”顾灵均摸着江为早发烫的脖子，面露担忧，“刚才量了□□温，又升高了0.5c，物理降温没什么效果。” 江为早浑身汗涔涔地躺在床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小早的反应有点太剧烈了，再观察一个小时，如果体温继续上升只能提早给她打腺体发育延缓剂了。” 分化发烧主要是腺体快速发育造成的，腺体发育速度越快，一般反应也会越剧烈。所以想要减轻分化对身体的负担，只能通过延缓腺体发育来达成。 “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一般来说是没有的，但也有极个别的例子会出现信息素无味症。” 只要对身体健康没有影响，江楚些觉得都能接受。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江为早的情况果然越来越严重，后颈两处腺体所在的位置已经出现明显的红肿膨胀症状，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她确实正在经历分化。 李医生在征得两人同意之后给江为早注射了延缓剂，江为早的体温这才没有再继续上升。 这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四小时，江楚些都觉得有些体力不支，更别提顾灵均和江为早了。 只是目前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两人休息，江楚些不仅要担心江为早的状况，也不得不分神留心张鲁平那边的情况。抓捕行动据说还算顺利，但之后尹家果然开始全面施压。 她中途和陆行止通了几次电话，但一直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 “楚些，你撑不住了就先睡一会儿吧，我看着早早就好。” “这句话我说才对，刚才一直是你在照顾早早。” 江楚些搂着顾灵均躺在床边的躺椅上，两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疲态。而江为早稍微舒服一点儿后终于睡沉了过去，两人暂时能够休息一下。 “警局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几名绑匪应该是alpha至上的极端组织成员，但现在他们都指证是尹晟指使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赢取我们的信任。” “alpha极端组织成员？”顾灵均非常惊讶，“可我记得那几个人都是beta啊。” “有时候就会有这样的事啊。” 江楚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受压迫者因为根深蒂固的思想而帮既得利益者维护统治的事还少吗？ 顾灵均刚才也是因为惊讶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要稍微想一想她就释怀了。 “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也是。” 两人贴在一起闭目养神，说话声音非常轻。 “尹晟也是alpha极端组织的成员吗？” “张哥那边说暂时没调查出明确的联系，但根据几名绑匪的证词可以申请进一步的调查。”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可以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如果背后主使真的是尹晟，那整件事未免也太简单了点，但几名绑匪极端分子的身份让江楚些觉得十分不对劲。 “这些人那么讨厌我，真要绑架早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倒是尹晟那个理由比较牵强。” “没错，如果尹晟真的是alpha极端分子，且能指派这几人来绑架，那么他的目的就不可能只是为了获得我们的信任那么简单，这些绑匪这样异口同声出卖他也没必要帮他隐瞒真正目的……除非他们是想用尹晟的目的来掩盖自己的目的。” “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们为了报复我绑架早早。” “只是单纯报复的话，直接下杀手要比绑架更干净利落，除非他们有更多的诉求。而且我不觉得尹晟在这其中完全无辜，整件事都太巧了。” 顾灵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学校内部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那个时间段偏偏第二食堂没开门，偏偏通知晚了，偏偏尹晟和早早没听到……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内应，而且绝对不可能只有尹晟一个人。” “但目前校内没有发现和极端alpha组织有关的人员，包括尹晟在内。” “会不会尹家就是极端组织背后的人？” “不太可能，那也没必要牺牲尹晟。” 两人讨论了半天还是无法确定幕后主使的真实身份，想要了解真相似乎只能等警方拿到更多的证据。 “不过既让绑匪是alpha极端分子，那这件事应该和联平会和高远熏没关系了。” “嗯……希望如此吧。” * “把两个人浇醒。”高远熏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痛晕过去的赵显和梁孟业，毫无怜悯之心吩咐手下，“用盐水。” 冰冷的盐水泼在伤痕累累的两人身上，处在半昏迷状态下的赵显和梁孟业立即痛呼着醒了过来。只不过两人嘴上都贴着胶布，叫声含糊沉闷，根本听不清他们是在求饶还是在咒骂。 高远熏显然也不在乎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单纯地以看着他们痛苦为乐。 “你说你们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来惹我？我明明都已经留了你们两条狗命了。”高远熏神情阴郁，心情显然不是很好，“知道你们给我弄了多大一个烂摊子吗？” “我好不容易栽培的手下就因为你们俩人的威胁，轻易地背叛了我。我努力掩藏了那么久的真相，现在也都被我妻子知道了。啊……”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弄那么大的阵仗，偏偏你们两人不信邪。” 赵显趴在地上，带着伤疤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梁孟业更惨，因为下半肢瘫痪而只能如同虫子一般匍匐着。 “呜呜呜……” “哈哈，你想说什么？还惦记着绑架江为早的事有没有成功吗？”高远熏伸出脚抬起赵显的下巴，“这些都是我玩剩下，你们到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成功？” 赵显浑身泥泞，披头散发的模样像是从地狱爬起来的恶鬼，眼中全是怨毒的光芒。 高远熏面露不喜，一抬脚踢在了赵显的脸上。 “看来你在监狱还没吃够苦头，怎么样，你这个alpha至上主义者的身体无数次被alpha征服，是不是特别讽刺又特别满足？我觉得非常合适你呢，反正你也看不起omega和beta，对不对？” 若说赵显之前只是怨恨、愤怒和绝望，那么在听完高远熏的这番话后，他像是完全陷入了疯狂。赵显挣扎着从地上弹起身，目眦欲裂盯着高远熏，不顾一切又跌跌撞撞地朝着她冲来。 但高远熏身边站着的两名黑衣保镖根本没给他接近的机会，几乎是同时上前，两拳直接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胃部。 赵显猛然睁大双眼，因腹部的打击而作呕，却因嘴上的胶带无法吐出来，无法咳嗽。呕吐物直接从他的鼻腔喷出，同时呛入气管，让他无法呼吸。 痛苦，无尽地痛苦，即便是曾经坐牢时所受的屈辱也没有这时近在咫尺的死亡来得更恐怖。 他如同一条濒死的鲤鱼般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高远熏却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他的惨状，直到他奄奄一息，几近失去意识时才让人撕开了他嘴上的胶带。 “咳咳咳咳……” “啧，真脏。” 赵显几乎将肺咳出来，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恐惧这时已经深深支配了他，只是听到高远熏的声音，他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唔咳咳咳……” 他已经完全明白，高远熏此时的所作所为仅仅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因为她早已控制了全局，而他手中完全没有用来交谈的筹码。 “为、为什么……” 赵显这些年都被仇恨支配着，他想要报复江楚些、想要报复刘新承、想要报复所有让他痛苦的人，想要把自己在监狱中受到的苦全都发泄在他人身上。 他忍辱负重依附监狱的老大，处心积虑积攒人脉，想的就是有朝一日出狱，来夺回自己曾经失去的所有。 只是到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高远熏针对自己的理由。曾经他以为高远熏、刘新承等人和江楚些是一伙的，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简直错得离谱。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明明高远熏对付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陷害我？究、究竟是为什么？我和你有什么仇怨……” “陷害？怎么，难道你爷爷不是你杀的吗？我可没有陷害你。” “但警方不可能找到证据！是你、是你们……究竟是为什么！就算我杀了爷爷，也轮不到你们来行使正义！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我说只是因为看你碍眼呢？” 在这个世界里，小瞻没有被这些人杀害，而高远熏也永远不会以这个理由去对付赵显等人。她当然知道穿越后，上一辈子的罪状是不可能用来惩罚这一辈子未犯下同样罪行的这些人。 幸好，她希望执行的并非正义，而只是单纯的私人怨气。她与江楚些不同，想要看到的就只是这些丑陋的、不可一世的人类如何陷入绝望与万劫不复。 “赵显，当你看到有只碍眼的臭虫可能飞到自己眼前时，你难道不会想先把它弄死吗？弄死就弄死了，不过是一只臭虫而已，又真的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高远熏笑意盈盈，像是在谈天说地一般轻松，“我还以为你会理解我的想法，毕竟……” 毕竟这些话，可是另一个你亲口说过的。 “唔唔啊啊啊——” 但赵显显然完全无法理解高远熏的理由，这个荒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说辞将本就已经濒临崩溃的他彻底逼疯。 “高远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根本就是个变态、疯子、魔鬼——” 高远熏鼓了鼓掌，像是听到了什么赞美之词：“很高兴你能给予我那么高的评价，知道你那么害怕让我很开心。” 梁孟业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已经彻底瘫软，生不出一点儿反抗之心。询问一个疯子为什么要对付自己是毫无意义的，他现在唯一理解的一件事就是无论是自己还是赵显，还是那个江楚些都根本不可能是高远熏的对手。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安排天衣无缝，可是高远熏不仅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们，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黑桃a组织的重要成员一网打尽。 跟着她的这些保镖……或者说雇佣兵十分专业，并且能完全无视法律的底线，其组织能力和行动能力根本不是联平会和黑桃a那些业余的成员能比的。 如果说这次高远熏动了真格，那么先前的她一直只不过是在和他们玩过家家而已。 梁孟业家身处文娱圈，家里一直和各种高官富豪打交道，从小耳濡目，单论眼界比赵显更高。所以当高远熏乘着直升飞机从天而降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手中一定已经掌握了极其可怕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高远熏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依仗这些力量。在成功抓住他们以后，高远熏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欺骗尹晟继续执行之前三人制定的绑架江为早的计划。 赵显的疯狂叫嚣只不过是加深了他的绝望，梁孟业此时心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悔。他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比失去双腿更痛苦的事，以为自己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所以他一门心思想着复仇，想着就算同归于尽也要让陷害他、陷害他们家的人尝到苦头。 可只有真正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才明白，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怖，比起什么荣誉、尊严，他更加珍惜的还是自己的这条性命。 他是那么唾弃这个瑟瑟发抖的自己，却又无法违抗本能。 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听着赵显对高远熏的诅咒，梁孟业却只是蜷缩在地上，害怕得无法动弹。 “说起来，我还没想好要你们怎么死，”高远熏叹着气，仿佛遇到了什么很不好抉择的难题，“伪造成畏罪自杀虽然能省很多事，但总觉得有点不过瘾……” 她说着扫了一眼梁孟业，轻笑道：“梁孟业，你来说说我该怎么对待你们比较好？” “呜……”在被高远熏的目光扫到瞬间，梁孟业浑身僵硬地发出了悲鸣，“高、高医生，这都是赵显主使的，我、我……” “怎么，你想说他是主谋你是从犯，我应该网开一面吗？” 高远熏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一人浑身是血地被拖到了两人面前，梁孟业吓了一跳，赵显却认出了这个血人。 “刘新承！！！” 如果要论憎恨，比起高远熏赵显对刘新承的更加直接。即便是在几近失去理智的状态下，刘新承的出现依然让他的情绪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只可惜他双手双脚被绑，根本无法以行动发泄自己的愤怒。 而与赵显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梁孟业的恐惧，刘新承此时模样凄惨，显然是因为背叛一事受尽虐待。即便是对左膀右臂，高远熏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他们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来，新承，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刘新承被拖着跪在高远熏面前，已经奄奄一息，声音嘶哑地道：“赵、赵显和梁孟业为了打击联平会绑架了我妹妹，我为了救新然被两人抓获……” 赵显和梁孟业的脸色同时僵住，片刻之后就明白了高远熏的打算。 “高远熏，你以为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吗？就算我死了，你以为你做的事就不会败露了吗？” 赵显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更像是垂死挣扎的爆发。高远熏却只是悠然地望着他，含笑道：“败露了又怎么样？调查是警方的事，尸检是法医的事，起诉是检察官的事，但他们要如何做是我一句话的事。” 她说着朝两人中间扔下了一把刀：“你俩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是死是活也并不如何重要。不过让你们就这样死了确实有点乏味，不如这样……” 她的话让本已绝望的梁孟业突然抬起头来，黯淡的双眼中绽放出一丝光彩。 “你们俩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虽然我更希望看到□□的搏斗，不过考虑到梁少爷是个残废，所以不如来场文斗吧。你俩开条件，谁的条件让我满意，我就饶谁一命。” 这是他活下来唯一的机会了！ 梁孟业瞬间就理解了高远熏的目的——她现在占尽优势，既不缺钱也不缺势，他唯一能用来当条件的就只有他本身。 “你做梦！想让我对你求饶，高远熏你做梦！” “这、这一切都是赵显逼我做的！我愿意承担自己的罪责，接受法律的惩罚！”梁孟业如同蠕虫一般挪动着身体，向着高远熏脚边靠去，“高院长，我会手刃赵显这个罪魁祸首然后向警方投案自首，我、我会按你所说的一切来做……” 他还记得高远熏一开始说的话，这个烂摊子让她很头疼，这是她唯一没有立即杀了他们两人的理由，她需要有一个人来背下所有的锅。 梁孟业不介意背这个锅——至少此时此刻不介意，因为比起被折磨至死，关在牢中一辈子根本算不上什么痛苦。 “你倒是个明白人。”高远熏笑了一声，将刀踢到了梁孟业面前，“那就辛苦梁少爷了。” 梁孟业如获大赦地扑向短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因为与此时的处境与形象过分违和，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极其诡异。 “蠢货，你以为这样她就会放过你了吗？”赵显此时反倒镇静下来，一脸冷笑地看着梁孟业，“你以为你杀了我就不用死了吗？梁孟业，你的下场绝不会比我更好！” 梁孟业紧张地望着高远熏，高远熏悠然笑道：“梁少爷只要肯配合，我能保证将你交由警方处理，律师能帮你脱多少罪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我绝对不会从中阻挠。” “我当然是相信高院长的！” “那就快点动手吧，看在曾为伙伴的情分上，你还可以给你的赵哥一个痛快，是不是？” 梁孟业手中紧紧攥着短刀，神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但他还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看着赵显鄙夷的面容，他的心确实虚了一下，但周遭站着的威胁以及高远熏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让他无法再犹豫思考。 这是他唯一死中求活的办法，就像高远熏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她的人，而死人是永远都不可能说出真相的。他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他拖着残疾的下肢朝着赵显挪动，而赵显已经被高远熏的两名手下挟制住。 高远熏在梁孟业身后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经历过牢狱之灾的赵显已然称得上亡命之徒，他想要报仇的欲望远超梁孟业，到了这个地步即便知道只有死路一条也不可能屈服。而梁孟业那从家族里继承的掮客本能无时无刻不再作祟，知道如何周旋、如何讨价还价、如何利益最大化、如何保全自己。 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劣根性，而高远熏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讨厌他的这一点。 梁孟业终于移动到了赵显面前，而赵显只是木然地望着他。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梁孟业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抖着手将短刀递到赵显胸前。 “赵哥……” “哼，别假惺惺了，要来就来个痛快。” 梁孟业咬了咬牙，直起身想将短刀插进赵显的胸口。然而因为手上无力，刀进入了一半竟卡在了胸骨之间。 赵显发出了惨烈的痛呼，第一次杀人的梁孟业也因此不知所措。 “噗——” 高远熏嘲笑般的声音让梁孟业无比慌乱，着急地抽出短刀再次朝赵显插去。他一心想着要快点杀死赵显，然而现实偏偏像是在与他作对。他在梁孟业胸口连插数刀都没能刺穿胸骨，反而溅了自己一脸血。 刚才还淡定赴死的赵显此时已经因为疼痛而神情扭曲，浑身抽搐。梁孟业双手愈发颤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刀刺向较为柔软的腹部。 赵显越是挣扎，他越是害怕，害怕自己能够活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溜走。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赵显的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刀，直到最后两人身上都已沾满了腥臭的血液，直到赵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梁孟业才停了手。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高远熏拍了拍手，“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的。” * 江楚些和顾灵均照顾女儿一宿，到了早上才终于能睡一会儿。然而眯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两人的手机几乎是同时响起，都是从公司打来的电话。 顾灵均看到来电下意识地看向了江楚些，江楚些拿着手机也正面色凝重地正望着她。 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同时接起了电话，也同时变了脸色。 “楚些！”顾灵均匆匆挂了电话，因为着急甚至忘记了压低声音，“是莫瑞那边……” “我知道，我这边也一样。” 莫瑞、飞悦、硬核同时被人举报，税务局、审计局以及劳动局等多个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要对几家公司展开调查。 两人还没说几句，江楚些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人是陆行止，心里就知道发生了超出预期的严重事件。 “喂。” 陆行止的声音压得很低：“楚些，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刚接到公司的电话……” “先不用管那些，迅付这边有麻烦了，银监会、财政部以及特调局已经准备立案，对你发起调查。” 江楚些的心沉了沉：“我家早早正在分化。” 陆行止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处理不好会很严重，我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帮你。早早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会理解你的，我需要你立即过来一趟。” 江楚些气息重了一些，神情有愤恨有不甘。顾灵均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楚些，有事你就去办吧，我会照顾好早早的。” “可是你那边……” “没事，分公司负责人是赵梓，她会先负责处理的。” 江楚些揉了揉脸：“我知道了……陆部长，我现在就准备过去。不过，你能透露一下这件事的相关方吗？” 陆行止沉吟了一会儿。 “陆部长，我只是想知道该如何应对。” “……我目前猜测应该和尹家有关，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只有他们有这个动机和权限。尹晟现在还在拘留所里，我哥哥能扛住上头的压力，所以我猜他们是想对你施压。” 从逻辑上来说，这是最合理的猜测，江楚些第一时间也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明白了，我马上就赶过去。” 她结束了和陆行止的对话，却没有立即动身，拉着顾灵均折返到床边望着仍因发烧而处在昏迷中的江为早。 “灵均，早早就拜托你照顾了。” 江楚些经历过分化的痛苦，所以真的非常、非常希望能在此时陪伴在她的身边。 “我会的……不过我们还是先和我妈妈联系一下吧。” “我去之前会安排好的。”江楚些俯身亲了亲江为早的额头，之后又紧紧抱了抱顾灵均，“灵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喂，”江楚些不知道这一去会多久，鉴于可能会与外界失去联系，她必须在此之前将事情安排妥当，“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料到了她会打电话过去，语气平静地道：“江阿姨，你好。” “你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江楚些从她的态度中感觉到了这一点，“也好，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地来说说你们的目的吧。” 那边的人笑了一下：“江阿姨，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是大反派一样，至少在前天我们确实帮了早早和你，不是吗？” 江楚些无法否认。 “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助，但一码归一码。戴安娜……或者我改叫你别的什么名字，你们借着凯文和戴安娜的身份接近早早究竟有什么目的？” “江阿姨，首先我得先明确一点，我们对早早以及你们全家都没有恶意；其次，我们本来打算接近的人不是早早，只不过是后来顺水推舟改变了计划；最后，我觉得以你目前的处境或许和我们合作会更好。” 江楚些冷淡道：“不管是什么处境，我都不会与境外的特工合作。” “江阿姨，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们并没打算做损害你们国家利益的事。” “哦，那你们是在做什么？” “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并不代表就会伤害他国的利益，对不对？我们的目标是尹家……虽然不能透露具体情况，但我可以保证你如果愿意帮忙，结果一定会是双赢。” “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私自将客户的隐私泄露给你们。” 戴安娜叹了口气：“看来你已经猜到我们的目的了。” “我最大的价值不就是这点吗？” 经过几年的发展，硬核已经成为占全球市场份额最高的手机，飞悦旗下的产品使用者体量也到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地步，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楚些掌握着世界上最多的隐私与秘密。 想要从她手中获取这些信息的人数不胜数，服务器也从未停止遭受到黑客的攻击。原文相关者找她或者她家人的麻烦可以归结于剧情的影响，但这两个在原文中根本没出现过的特工接近她，只可能是为了她手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戴安娜轻笑了一声：“这我倒是不敢苟同……但确实，这次行动里我们希望得到的是江阿姨在信息方面的支持。” “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不可能，除非你们能拿到我国的调查令。但我想你们正是因为办不到这点，所以才假扮戴安娜和凯文去接近尹晟吧。你们救过早早，所以我没有马上戳穿你们的身份，可现在我要去见陆部长，届时我会将一切情况据实以告，如果行动全看你们自己了。” 江楚些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坚决，戴安娜陷入了沉默之中，两人都没挂断电话，就像是在等待对方先开口一般。 “江阿姨，我想你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止是为了说这件事吧？” 戴安娜并不愚蠢，江楚些的态度似乎不容动摇，但在行动上却留出了余地。 “我承认，如果没有人帮我们从中协调，我们确实很难申请到调查令。但如果有像江阿姨一样深受政府信任的人愿意帮助我们申请，这件事应该也没有那么困难。江阿姨，我们愿意用最大的诚意来交换你的信任，也愿意接受你的任何考验。” “是吗？那么就麻烦你们帮我做一件事吧。” * “对不起江总，现在麻烦你将身上的通讯工具、电子设备以及金属器械全部都拿出来，我们会暂时替你保管。” 江楚些到达的第一时间就被特调局的探员要求上交随身携带的物品，她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没有陆行止和自己一起，这些人会直接动手搜身。 她当然没有愚蠢到和他们作对，非常干脆配合地将随身携带的东西都交了出去。 接下来是漫长的问话，说是问话而非审问，也不过是给她留了最后的一点儿颜面。 “……迅付从建立之初就一直谨遵国家政策，即便是政策上开过绿灯，也是各方反复权衡商议的结果，并不是为了个人的利益。并且在年前，我已经不再掌管迅付的主要业务，目前主要负责软件的运营和维护……” 江楚些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他们车轱辘话一般的问题，面对那些显而易见的刁难，她也只是耐心地反复解释。 “就算在经营上没有问题，对迅付软件本身我们需要重新做评估。江总，我们知道在这一领域，您是首屈一指的专家，但也正因如此，我局才更加担心。” 对方暗示意味明显，江楚些依然坦然。 “政府当然有权重新评估软件的安全性，你们完全可以建立评估小组，我可以肯定无论是软件本身还是我们的工作人员都经得起考验。”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认为仅仅只是评估迅付这一个项目，恐怕很难准确预测出风险。”调查组长看起来对江楚些非常礼貌，然而他的话中已经暗藏“杀鸡”，“软件后门的危害我想江总肯定比我们更懂，我知道您希望从贩卖终端开始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生态链，但迅付事关民生，为国家所有，我想各方都有共识它不该在你的那套生态链之中。” 江楚些终于现出了一丝不快的神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我并没有这个规划。” “作为个人我们当然愿意相信你，但这种事可不是我们个人说了算的，我们都得对国家、对人民负责。” “所以？” “为了保障国家信息安全，我们需要对你名下的公司进行全面调查，其中包括所有产品、服务器以及其中的资料。” “哼。”江楚些冷笑了一声，一改刚才的配合客气，“依据呢？” 她站起身来垂眼看向调查组长胸前的铭牌，冷声念出了他的名字：“袁组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在使用任何一件我们公司的产品？” 江楚些虽然是一名alpha，但所有与她接触的人都很少从她身上感受到属于alpha的特质，但在此时此刻，调查组长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压迫感。 “这……江总公司所涉及的产业已经渗透各行各业，我当然多少有在使用。” “那么我问你，你会希望自己的隐私无缘无故地被人随意浏览调查吗？” “这怎么会是无缘无故？这是防患于未然，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安全。” “你可以针对具体事件、具体的人，只要你能申请到调查令，我可以配合你们进行事件调查。但你现在所谓的防患于未然是指要我无条件地将客户信息以及企业机密交由你们来处置，我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客户出于信任将身份信息交由我们保管，除非你们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与某些案件有关，需要有针对性地调查取证，否则我是绝不会公开他们的任何信息，这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你难道不相信国家和政府吗？” “不，我只是不相信某些人……怕他们会滥用公权力而已。正因为我相信政府，所以我才让你们申请调查令。” 调查组长将一纸文件拍在了江楚些的面前：“我们当然有！” 江楚些随意瞟了一眼上面的红字，轻笑道：“这是基于金融问题对迅付展开调查的行政命令，并不涉及我名下的其他公司。当然，飞悦和硬核确实接到了一些税务调查的通知，但那并不涉及客户的隐私与资料，如果你们想要展开调查，请去法院申请调查令。” 尹家并不能只手遮天，尹晟的爷爷虽然是市长，但也总有手伸不到的地方，譬如说法院与检察院等。 调查组长沉下了脸：“江楚些，你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吧” “奇怪，我只是为维护自己正常的权利，怎么能叫作讨价还价？”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调查组长伸手便想将江楚些推坐回椅子上，给她一个下马威，“别以为陆部长在外面就能保得住你。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而你得罪的人可比你想像的更可怕。” “呵，你是指尹市长吗？” “既然知道，你还不赶快——” 江楚些死死地抓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腕，一直以来都称得上温和的双眼中露出了一丝凶光。 “很不凑巧，我偏不吃这一套。针对我的调查迟早有结束的一天，但到那时候你又该如何呢？” “呵，你以为自己会以一个好的下场结束调查吗？” 调查组长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态度，江楚些却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像是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她甩开对方的手，一字一句，像是对着什么文稿般准确地说出了调查组长的生平、经历以及家庭构成。 “怎么，你想威胁我？” 调查组组长的脸色渐渐难看，但并不慌乱。如果事前进行过调查，想获得他的这些背景资料并不困难。问题在于他们此次执行的是紧急行动，就连陆行止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他是特别调查组的组长，那么江楚些又是如何这么清楚地知道他的信息呢？ 要么就是有人泄露了行动计划，要么就是江楚些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将可能来调查她的所有人的信息记了下来。 江楚些却摇了摇头：“不是我想威胁你，而是有人威胁了你吧？袁组长，我记得你的妻子是联平会的成员，我倒是挺好奇他们是用什么威胁你的。” 江楚些的这句话终于让调查组组长变了脸色。 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江楚些虽然认为尹家此时出手的可能性非常大，但依然没有彻底排除高远熏在背后作梗的可能性。因为她记起来当初赵显的事，对方用的就是一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手段。 而对于联平会，江楚些一直以来都有防备，靠着原凝和胡韵雪的消息，她获得了不少内部人员的信息，并以此展开过调查。虽然没有掌握了所有人的信息，但非常幸运的，这位袁组长正是他先前调查过的人。 在看到他时，江楚些的怀疑从三成涨至了五成。 尹家在此时行动虽然有足够的理由，也有足够的实力，但这其中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尹家究竟打算如何收场？ 只要仔细地、深入地思考一番就能从中发现问题，尹家这时候以如此强硬的姿态动手，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尹晟这个理由乍听似乎很合理，然而事实上尹晟所牵涉进去的这起事件并未严重到需要尹家如此大动干戈的地步。从任何别的方面入手，引发的影响都将小于这场行动。 江楚些早已不是什么寂寂无名之辈，别说自己的几家公司离不开她，迅付以及某些政府机要所使用的软件也出自她手，尹家根本不可能借着这种简单粗暴的行动将她彻底打倒，她有的是斡旋的资本。 对方想要她的权限这点很好理解，但认为她会轻易地交出调阅权限则未免太过天真。毕竟她的背后还有陆行止，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保她并非难事。 而如果尹家认为这场行动可以一击将她和她背后依仗的势力一网打尽，那么说明尹家手里握着的筹码一定比她所知道的更多，并且已经有了不得不为之的动力。 纵观全局，高远熏成为了唯一的人选。 虽然江楚些并不知道高远熏此时发难的具体理由，但她确定能够做到这点并且最后获利的只有高远熏——她们筹备了那么久，终于迎来宿命的对决。 “不用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袁组长，我不仅知道你受到了威胁，也知道还有许多其他人也和你一样受到了威胁，这整场行动都不过是一场可笑清洗暴行。你以为受清洗的人只有我吗？不，那人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 调查组组长的脸色异常难看。 “你以为光靠这样的话术就能动摇我？” “如果什么都能靠几句话解决，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了。我知道你、你们所有人的顾虑，但我还是想问，你们是想在这场清洗中和我一样被淘汰，还是在之后继续被人掌握着把柄当她的走狗呢？”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我们不是自愿的？” “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是真正自愿的，但我知道不会有人喜欢自己的秘密被他人掌握，不会有人喜欢因此受人威胁，更不会有人喜欢重要的人时刻处于危机之中。在我看来，把柄是无法交换来理想和忠诚的，还是说你们依然想要自欺欺人？” 袁组长冷笑了一声：“哼，说了这么多，你又能做什么呢？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不过是顺应形势而为罢了。在我看来你说这些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要是真有办法改变什么，如今也不会在这里了。”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呢？”江楚些为对付联平会和高远熏准备了那么久，自然不会毫无反抗之力地束手就擒，“想要掌握那么多人的信息，并且以此为要挟，这个工程量不可谓不大，管理的难度也不可谓不低，你觉得它会把东西放在哪里呢？” 袁组长神情一阵，目光中透露出了一丝光亮。 “她如果想要防止被人背叛，一定需要一个保险，你觉得她会使用什么手段呢？” 江楚些竖起手指点了点桌子：“信息时代可以存储大量信息以及能即时快速传播的地方，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是哪里吧？” “当然，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是办不成的。但如果有严部长的支持，我相信会得到一个对你们来说更好的交易。” “严部长？哼，他那样的老古董怎么可能会接受交易？” “严部长最以大局为重，我相信他会接受的。” 不如说，严家现在的情况是不得不接受，因为高远熏敢动手很可能代表，她也已掌握了严陆这一派的某些把柄，让陆行止等人自顾不暇，所以才敢现在对她发难。 江楚些必须做出选择和妥协了，即便受高远熏威胁的所有人都是罪有应得，她也必须阻止高远熏爆出那些证据。高远熏想要的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清洗，但无论对哪方面来说，这都是非常不利的动荡。 她将与“恶”为伍，阻止高远熏行使“正义”。 “我要如何相信你？” 袁组长神色几经变化，迟疑了许久才终于问出一句话来。 江楚些也在最后适时抛出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严部长会申请到特赦，只要我能阻止你们的罪证被公开公布，这次事件的所有资料就将尘归尘土归土，上头既往不咎。” 她露出一个笑容：“作为商人，对我来说契约精神是最重要的原则之一。我的行事准则和联平会不同，我相信这一点你们可以从我过往的表现看出来。” “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 “我当然知道，”江楚些向她伸出手来，“所以能将手机还给我了吗？我想原凝和胡韵雪应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 庄景苑不知自己沉睡了多久，从内到外的疼痛将她紧紧包裹，如真似幻的影像也死死地纠缠着她。她的眼前闪过许许多多的人，刘新承、杜婉君……最后出现的是高远熏的脸。她的耳边回荡着昏厥之前刘新承的话，以及以高远熏的声音说出的那些如同恶魔般的话语。 “唔……不、远熏……不要……” 她挣扎着想要阻止爱人伤害他人，挣扎着想要摆脱这场噩梦，挣扎着不愿相信所闻所见皆是现实。 “景苑、景苑，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高远熏抓住庄景苑的手腕，轻柔地将她搂在怀中，避免她在不清醒时伤到自己，“没有人能伤害你，已经没事了。” “呜呜……不要、远熏……你不能……” 高远熏的怀抱总是能给庄景苑带来安全感，她的拥抱曾经不知道安慰过庄景苑多少次。可是这一次，庄景苑却没有因此冷静下来，反而因为她的靠近挣扎得越发厉害。 “景苑，景苑……” 高远熏不得不用上了一些力气，将她胡乱挥动的双手压制在床上。 “不、不……” 庄景苑似乎一直被噩梦所纠缠，虽然身体暂时被高远熏控制住，泪水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 高远熏心疼地吻去她脸颊的泪水，心中的懊悔与自责也更多了一分。 “景苑，不要难过。” “远熏！” 庄景苑终于睁开了双眼，柔和的光线与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的心却在一瞬间紧紧纠缠了起来。 “远熏，远熏……”她慌乱地想要起身，却因为动作过于激烈而一阵晕眩头疼，“唔——” “不要动，你头上有伤。”高远熏搂住她的身体，小心地托住她的后脑，“已经安全了，不要害怕。” 庄景苑急促喘息着，心口起伏：“远熏，发生了什么事……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新承和婉君呢？” 高远熏轻笑了一声，用温柔的语调道：“不要一下问那么多问题，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总之你只要知道现在自己非常安全就可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庄景苑的呼吸在高远熏轻柔的安抚中慢慢缓和下来，但她的神情依然紧绷。 “不，远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新承和婉君呢？还有你真的——” 庄景苑头痛欲裂，但是她依稀记得在昏沉的黑暗中听到了高远熏与刘新承的对话，只是那些对话残酷到让她根本不愿回想。 “景苑，”高远熏打断了庄景苑的话，语调、神情以及动作都一如既往的温柔，态度却现出了几分强势，“你现在不适合思考这些，等你恢复之后我再和你详谈，好吗？” 庄景苑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冷淡不过是她不善与人相处以及为了掩饰身份的伪装。尤其对高远熏她还饱含歉疚，通常在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上，她都非常随波逐流，百依百顺。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刘新承和杜婉君在哪里，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但这一次，庄景苑没有被说服，也没有退缩。她紧紧地抓着高远熏的手，唇瓣颤抖着问道，“我听到了……远熏，我听到你来救时说的那些话。你不要伤害他们，我不想——” 高远熏半垂着眼睑，面色平静地道：“以刘新承对你的所作所为，无论给予他什么样的惩罚都不过分。景苑，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有分寸。” “惩罚？”庄景苑难以置信地望着妻子，“谁给他惩罚？你吗？无论他对我做了什么，都要经过法律的审判才能进行处罚，你没有权利那么做，也不应该那么做！” 高远熏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惩罚，当然是让他接受法律的审判。” “真的？可是我明明听到你……” 庄景苑当然希望高远熏说的是真的，但因为陡然知道了爱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现在无论谁都无法轻易相信。况且即便是在昏迷中，她也听得出当时高远熏究竟有多生气。 “那当然是吓唬吓唬刘新承的，谁让他不仅企图拿你去交换他妹妹，而且还伤到了你？我不会蠢到让他弄脏自己的手，你放心吧。” 仅仅是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吗？ 面对已经在一起多年，本以为心意相通的爱人，庄景苑第一次产生了陌生的感觉。她想起顾灵均的话、刘新承的话，还有半昏半醒时听到的高远熏的话， 这真的是她认识多年，从小一起长大的高远熏吗？真的是那个治病救人、医者仁心的高医生吗？真的是她那个对beta和omega也一视同仁、性情温柔的爱人吗？ 庄景苑已经弄不清究竟是高远熏变了，还是自己从未认识过她。 “远熏，你告诉我，一直在掌管联平会的是不是你？你是不是让协会做了许多不该做也不能做的事？” 高远熏无奈地望着庄景苑，沉默片刻后还是耐心做出了回答。 “不可否认，在联平会中真正拿主意的确实是我，但那只是因为婉君不够有主见和魄力。我知道你的梦想，也希望能帮你完成它，可因为我是一个alpha，所以只能借助婉君他们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重点根本不在这里！”庄景苑感到不可思议，也觉得难以理解，“联平会这些年来真的做了那些违反乱纪的事吗？你真的让联平会的成员……包括那些还在上学的学生去犯罪吗？” “……或许确实有人在达成目的的过程中使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但我没有逼迫他们做任何事。” “你想说那都不是你责任吗？” “我只是想说……”高远熏抱紧庄景苑，“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庄景苑只觉得浑身冰凉——她想起了当初江楚些的事，想起了那一场如今看来无比可笑的内部整顿，原来只有她被蒙在了鼓里，高远熏联合了所有人给她演了一场“太平盛世”，让她活在欣慰里。 而她也真的就那么傻乎乎地、心安理得地将曾经亲手创立的协会以及那些孩子抛弃，让他们就此走上了歧途。 错的是新承吗？是婉君吗？是远熏吗？ 不，都不是。从一开始，错的人就只有她。她亲手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却在它发芽之际将它弃之不顾。 刘新承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如果不是她创立了协会，这些孩子就不会聚集在一起，如果不是她半途放弃，这些孩子就不会失去方向，如果不是她突发奇想，远熏也不会为了帮她实现所谓的理想而做下这些错事。 “远熏……”庄景苑沉重地呼吸着，额头冷汗涔涔，“我想见新承他们。” “你见他们做什么？”高远熏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水，“伤没养好你不要乱动，再说，我不会让想伤害你的人和你见面的。” “那你送我去警局。” 高远熏身体微微一僵，目光逐渐深沉。 “你打算做什么？” 庄景苑深深吸了口气：“错误不该只让他们承担。” 第170章 第一百七十章 高远熏并不意外庄景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知道的，自己的爱人就是这样的人。主动去背负不该属于自己的责任和罪孽，将他人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这正是她上一世悲剧结局的根源。 高远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如果说救高瞻的办法是提前对付那六人，那么救庄景苑的办法就是主导联控制好联平会的一切。 如果将世界变成景苑所期待的样子，如果这些鲁莽的、无知又无畏的理想者能得到约束，景苑就能安心幸福地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吧。 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这样的未来。 然而想要改变现状并非简单的事，也绝不是仅凭这些鼠目寸光，光知道喊口号的理想主义者就能实现的。 江楚些的出现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至少在此之前，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内。 只是她终究不是神明，在事态发展到与上一世有了巨大差别的现在，也终于出现了纰漏。因为被与能景苑结婚的喜悦影响，她的警惕之心也降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没有察觉到赵显的动向，没有计算到刘新承的背叛，也没有准确预估到景苑的行动，她同时犯下了三个错误，所以产生了现在这个后果。 又或许，从她决定这么做的那刻起，景苑知道事情真相就只是时间问题。 “这件事我们晚些再说吧，你现在先好好养伤。” 高远熏轻轻拍了拍庄景苑的背脊，再次搬出了这一套说辞。可庄景苑并不傻，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她敷衍自己的说辞。 “我已经没事了，你现在就送我去警局。远熏，我们去把这些年来联平会做过的事全部都交代清楚好不好？我会和你一起承担的。” 只是她依然希望能够用真心和道理打动说服高远熏，因为在她心中，高远熏仍该是那个温和明理爱人。 远熏只不过是因为太过渴望实现她的理想而走上了歧途，她愿意一起承担远熏的过错。 高远熏轻轻叹了口气，手掌轻轻抚摸着庄景苑的后颈：“景苑，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件事很快就会告一段落。” 庄景苑只觉得后颈闪过一阵刺痛，之后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远熏，你……” “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高远熏轻柔地安抚着庄景苑，在她难以置信的神情以及逐渐困倦的目光中露出了淡然且决然的笑容。 “已经到了计划的最后一步，我必须走完它。” 庄景苑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却最终还是没有抵御住深沉的睡意。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的心中只剩下深深的不解与悔恨。 如果她能不那么自私，不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在工作上，如果她能更关心远熏，更关心联平会，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妈妈，妈咪没事吗？”高瞻一看到高远熏出来就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着急担忧地道，“她醒了吗？我想看看妈咪。” “小瞻乖，你妈咪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们不要去打扰她。”高远熏弯下腰拉住女儿的手，笑容温和地道，“但她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高远熏救下庄景苑后就一直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医院中，并且并未对外隐瞒这一情况。 高瞻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道：“那妈咪什么时候能好？” 高远熏弯下腰将女儿抱起来：“不会太久的，小瞻乖，妈妈要照顾你妈咪，你先去大伯家住几天，好吗？” 高瞻向来乖巧，虽然非常想念妈咪，但为了不给妈妈添麻烦，还是忍着伤心和不舍点了点头：“嗯，你要每天都和我打电话。” “当然。” 高远熏抱着她朝电梯方向走去，两名保镖守在病房门外，司机则提着行李随行在两人身后。 很显然，高远熏在来见庄景苑之前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对不起高小姐，警方需要你协助调查一些事，能否请你跟我走一趟？” 只不过，在高远熏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一群警察已经迎面而来。带头的人是张鲁平，两人也算旧识，作为处长，他亲自带队的情况算得上罕见至极，但高远熏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 “妈妈……” 高瞻担忧地搂着母亲的脖子，高远熏则轻轻安慰道：“没事的小瞻，妈妈只是去给张叔叔帮忙，我让保镖叔叔送你去大伯家好不好？” “可是……” 看着神情严肃地拦在面前的张鲁平，高瞻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不安。 “妈妈只是去帮警察叔叔抓伤害妈咪的坏蛋，你不要担心，”高远熏摸了摸高瞻的脸，笑着看向了张鲁平，“张处长，我说得对不对？” 面对高瞻纯真不解的目光，张鲁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 张鲁平与高远熏也算旧识了，和高瞻也见过几次。作为一名父亲，他到底不忍心在孩子面前粗鲁地对待她的母亲。 “你看，不用担心的，对不对？” 高瞻这才放下心来，露出笑容道：“那真是太好了，妈妈你去帮张叔叔抓坏蛋，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就知道小瞻最乖了。”高远熏弯腰放下女儿，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张鲁平，“张警官，可以让我送女儿上车吗？” 张鲁平点了点头，为她让开道来，背后却对下属打了手势。只要高远熏有任何想要逃跑的举动，他们就会立即展开行动。 但他显然低估了高远熏的自信，从头到尾，高远熏都没表现出一丝担忧与焦虑，更没有要在他们眼底下逃跑的一丝。她只是温柔细心交代了女儿一些事，目送她乘车离开。 “好了张处长，我们可以走了。” 直到高远熏主动走到人群之中，张鲁平才终于放下了戒备——她似乎真的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高小姐，你知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找你的吗？” 高远熏一脸淡定从容，微笑道：“嗯……难道我刚才说得不对吗？你们不是为了刘新承的事找我的吗？” 张鲁平对下属示意了一下，让人给高远熏戴上手铐。 “我们确实刚刚抓获了刘新承和梁孟业等人，也希望能知道你与这起事件的关联。不过除此以外，我们还想弄清楚一件别的事。” 高远熏非常配合地伸出手来：“唔，我还以为自己是作为证人去配合警方调查的，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究竟是证人还是嫌疑人，就要看高小姐究竟做过什么了。” “看来张处长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 “我只会看证据。” “那么说来，我一定得非常努力地配合你们进行调查，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张鲁平见她一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模样，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我看我们还是回警局再说吧。” 就在不久之前，浑身是伤，占满鲜血的刘新承带着同样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梁孟业到警局自首。对于原本接到通知，准备开战行动的警方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在迅速控制了两人之后，张鲁平一刻也不敢耽搁，亲自带队前来捉拿高远熏，生怕行动稍晚就会被她逃脱。 在他来抓捕高远熏时，警局那边也正在进行对梁孟业和刘新承的审问。这一次行动可是得到了上面前所未有的大力支持，张鲁平相信这次一定能抓到高远熏的小辫子，将她这个主谋绳之以法。 * “干妈、干妈，早早怎么样了？” 硬核和莫瑞同时出事，又恰逢江楚些被特调局传唤，顾灵均要照顾正在分化的江为早，应对的工作自然落到了赵梓和庄绮身上。因为知道江为早正在分化，庄时晚着急担心不已，两边一合计，赵梓干脆在去公司之前把两个女儿送到了顾灵均家。 庄时晚一到江家就火急火燎地冲向江为早的房间，顾灵均安排阿姨照顾年纪还小的庄时宜，但没有阻止庄时晚探望江为早。 “早早没事，分化期间难受是正常的，你不要担心。” 因为高烧不退，江为早面色潮红，大汗淋漓，一直昏昏沉沉，时醒时睡，顾灵均只能不断地为她更换毛巾，擦拭身体。 庄时晚爬到床边，看着江为早痛苦憔悴的模样，立时就泪眼汪汪地红了眼眶。 “早早……”庄时晚小心翼翼地拉住江为早的手，对着顾灵均哭腔道，“干妈，我能不能在这里陪早早？我一定不会妨碍你的。” “但是干妈可能没办法照顾你。” “我不用干妈照顾，我会乖乖的，会帮你一起照顾早早的。” 顾灵均知道两个孩子感情要好，这时要是不让庄时晚陪同，不仅庄时晚要急得团团转，她也不放心。 “你留在这里是可以，不过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太惊慌。如果累了要去休息，不能强撑，否则干妈还要分心照顾你呢。” 庄时晚连忙点头保证。 第171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江楚些透过单向玻璃观看着审讯室中的场景，面色却是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阴郁。 面对两名警官的审讯，高远熏淡定自若、游刃有余，话中不仅找不出一丝破绽，而且还将自己包装成了彻彻底底的受害者。 还有更坏的消息。 刘新承和梁孟业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也检举出了不少人，但从头至尾都没出现高远熏的名字。甚至那些被江楚些说服的人，也根本不知道联平会真正的主事者是高远熏，反倒认为高远熏和他们一样都受到了刘新承的威胁。 除了原凝和胡韵雪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指认高远熏，甚至包括这两人的证词也可以说找不到事实依据。 张鲁平不建议让这两人出来作证，因为两人都与江楚些有联系，如果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出庭反而会降低检方的可信度。 “到现在还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吗？” 本以为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如此雷厉风行的速度，总能找到一些高远熏的破绽，然而现在距离抓捕她已经过去大半天，警方逮捕的嫌疑人以及找到的证人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但高远熏清白得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硬要说她有什么过错，那就是在“不知道情”的情况下为联平会的成员提供了不少资金援助。但其援助资金集中在学生贷款以及救助项目上，她完全可以说自己只是出于善意而捐款的。 “庄景苑因为之前的绑架事件还在昏迷之中，现在也无法对她进行审问。” 高远熏来警局后的第一时间就交代了妻子曾被刘新承绑架，这一点也很快从刘新承那里得到了证实。而庄景苑是联平会第一任会长的事实，大家也早已得知。 高远熏说自己就是因此在金钱上支援联平会的。 作为高明医院的院长，医协的主席，高远熏的名望和口碑都是不容小觑的。以目前的证据，警方甚至连拘留她都办不到，只要她表示不愿再配合调查，警方就必须立刻放人。 上头虽然大力支持了这场行动，但也因此开了一路的绿灯，甚至为此下了几条特赦的文件。就如今的状况而言，如果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表明高远熏是联平会的主要话事人之一，她就能凭借特赦文件全身而退。 江楚些他们的所作所为好像不管怎样都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能去和她聊一聊吗？” 从高远熏的态度来看，再审讯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到了这一步，就算江楚些有办法封锁她爆料的途径，就算那些受到威胁的人被免除了罪责，可以不再帮她卖命，高远熏也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江楚些死死地盯着高远熏那张一直都带着微笑的脸，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对方透过了单向玻璃看向了自己，目光中饱含嘲弄与讥讽。 江楚些有愤怒有无奈，却也进一步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高远熏从这之中获得了什么呢？这如果算是她的失败，那么在成功后她又想做什么？ “你就算套出她的话，也不能当作供词。” 江楚些摇了摇头：“如果你觉得我能套出她的话，未免太高看我了。就当是让我和她聊聊天吧，我只是想弄明白一些事。” 张鲁平想了想：“关闭监控和录音的话可以让你们聊一聊……这毕竟不是常规操作，真要惩罚她还得通过正规的途径找到证据。” “我知道。” 万一警方真的找到证据，结果因为不规范的流程而导致起诉失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江楚些现在是作为特别行动人员协助警方办案，但只负责网络这一块，原则上来说是不能参加审讯工作的。 张鲁平让人关了录像和录音，允许江楚些单独进入审讯室。 “楚些，你来啦？” 当江楚些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高远熏没有现出丝毫的意外的神情，微笑地望着她一路从门口走到自己面前坐下。 “我就知道，你在那后面。” 江楚些坐到高远熏面前，面色是与她截然相反的凝重。 “高远熏，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你放心，录像录音都已经关闭，我想我们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要再拐弯抹角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交谈不会被记录吗？” “是的。” 在江楚些给出这个答案时，就算录像和录音设备仍在运转，两人这场会面的内容也注定无法成为证据。 高远熏向后倾斜了一下身体，抱着手臂道：“你要怎么证明呢？” 江楚些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 “我知道，你对付赵显那些人是为了给高瞻报仇，掌控联平会是为了避免庄院长受牵连遇害，”江楚些主动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和盘托出，“也知道在某个可能的未来中，小瞻会因为早早被害。” 江楚些说出这句话时，高远熏一直平静从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她审视着江楚些，久久之后才笑道：“这件事就算顾灵均应该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以顾灵均对原本那个江楚些的态度，就算她从头再来、改邪归正也不可能得到顾灵均的青睐。但你知道江为早、小瞻的事，又不遗余力地对付赵显那几个人，说明你知道他们对你、对你女儿的威胁，如果完全是不相干的人，就算重生也不会如此了解这些事吧？难道你原本也是相关人士？” 两人的对话可谓魔幻，也幸亏关了录像和录音，否则两人大概率会被认为有精神问题。 “我的经历比你想象得更特别，我不清楚你接不接受得了那个谜底。” 高远熏固然谨慎，但已经胜券在握的她也确实非常想要知道江楚些的身份。这么多年下来，她对江楚些的关注远超常人，虽算不上惺惺相惜，但也可以算棋逢对手，最终还是因为她的话上了钩。 这也可能是她最后可以了解真相的机会了。 “我经历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自觉没什么事能打击到我，你尽管说就好。” “如果我告诉你，你们所有人都只不过是生活在一本书中的角色，而我曾经看过那本书，你会怎么想？” 这句话从江楚些的口中轻轻吐出，审讯室中的空气像是突然因此凝固了一般。高远熏直盯盯地望着她，江楚些也坦然地直视着她，房间内没有一丝声响。 就算是有着无数次重生经历的顾灵均，在听到江楚些的这些话时也免不了惊愕怀疑。一般人可以把江楚些当作疯子，但偏偏她自己就有不现实的经历，所以知道存在这样的可能性也不稀奇。 高远熏此时的心态与那时候的顾灵均没有太大差别，如果这个世界的人都只不过是书中的角色，那么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自己的意志吗？ 江楚些所说的这个可能，几乎否定了她、否定了这个世界中所有人的生存意义。所以即便是高远熏这样的人，此时此刻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遇到难以短时间消化的问题，如果说这只是一本书，她、景苑还有小瞻都只是书中的角色，那么她的感情、她的思想、她的重生是不是都早已注定？ 她以为自己主宰了一切，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然而实际上，她依然不过是被人操控着的一个小小的角色。 这样的念头几乎瞬间占满了高远熏的脑海，但很快，她冷静了下来。 就算这是书中的世界又如何？ 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着所谓书的剧情在发展，看过书的江楚些现在会如此头疼吗？ 或者所谓的“书”本身也不过是一个象征意义，毕竟谁又能明白一个世界的本质呢？ 佛曰：一花一世界。 一个世界可能以一颗沙子，一滴水滴，甚至是一个原子的形式存在，那么以书的形式存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楚些如今不也身在局中，还被她耍得团团转吗？她又有什么好动摇？ “不错的假设，”高远熏拍了拍手，“我姑且接受你的说法，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从书中看到了什么剧情呢？最后是你的胜利还是我的胜利？” 江楚些看出高远熏刚才动摇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能那么快调整好状态。透露这个消息，她当然是指望可以突破一下对方的心理防线，但现在看来，效果实在是不明显。 “这并非是关于我和你的故事，我们都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配角。” “哈，我明白了，主角是你的女儿，对不对？” 高远熏只凭江楚些的一句话就推断出了完全正确的结论，要不是江楚些早就做过心理建设，此时大概就要因惊讶而露出破绽了。 她很快就想明白高远熏是如何推断出来的，所以没有愚蠢到去反问她，只是轻笑了一声。 “当然，现在我们的处境和原本的故事已经完全不相同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具体看到了什么，但你难道不觉得现在的故事要比原本的剧情更加美妙吗？每个好人都获得了幸福，每个坏人都得到了惩罚，经过这次事件，平权的事业会向前迈进一大步。”高远熏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了说服力，“联平会无论做什么都不过是反抗而已，你也看到了，那些alpha极端主义者在短时间内就达到了远超联平会的破坏力。现在不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联平会过去犯下的错误也会得到纠正。我相信，凭借你们的本事和号召力，接下来能平稳地接过这项事业……” 高远熏长眼微眯，不解地问道：“江楚些，你究竟对此有哪里不满意？”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呜哇，这个高院长好狠啊，竟然一直给自己老婆用麻醉剂！” 身穿护士服的戴安娜站在病床边，一边熟练地关掉病房里的仪器设备，拔掉庄景苑身上的点滴，一边对着一旁的凯文抱怨道：“咱们的计划一波三折，没想到现在还要来绑人。” 凯文一身白大褂，抱着手站在一边，神情凝重地道：“如果江楚些能够遵守承诺，我们的任务也终于可以结束了。” 戴安娜手上拿着一支针筒，正打算注入庄景苑体内，听到他的话动作不禁顿了一顿。 “怎么，你还不想回国吗？”凯文察觉到她的异样，神情冷淡地道，“我知道你和上级提议了什么，江楚些、江为早以及顾灵均这一家子确实很有价值，但从这次的事件里就能看出来她们很难控制，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险。” “风险越大收益往往越大，再说我们也不是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多只能算是在寻找合作伙伴的事上走了点捷径而已。”戴安娜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针头刺入了庄景苑的皮肤，“我们以此为契机和江楚些建立起了联系，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好好利用吗？” “究竟是想好好利用这建立起的联系，还是想和江为早更多地相处，只有你自己清楚。” 戴安娜抬头看了凯文一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半个小时以内庄景苑应该就能醒过来。” 凯文轻哼了一声，拉上口罩，动手将床推了出来。 “那就走吧。” 不知是戴了假发还是用了染发剂，两人原本惹人瞩目的金发都变成了黑发，包括瞳色、肤色也五官也做了遮掩，在戴口罩的情况下几乎看不出是外国人。 戴安娜跟在推床旁边出了门，而在病房角落里，正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保镖。 * “是我做的，是我的做的……都是我做的……所以你们快点把我关进牢里吧……不要再问了……不要、不要……” 梁孟业身上被喷溅的血液都已经干涸，此时双手铐着手铐坐在审讯室中，眼球突出、目眦欲裂，面色憔悴、大汗淋漓，神情狰狞、癫狂脱相，语气急促、情绪高昂。 刘新承带着他一块儿来自首时，他的情绪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除了不断地认罪以外，他几乎没有提供任何有用的证词。 即便如此，警方根据刘新承的证言以及后续调查，也获得了足够多的人证物证，证实梁孟业确实和赵显勾结，赵显作为alpha极端组织的领导在这几年来犯下了无数的案件，这次绑架了刘新承的妹妹刘新然，导致双方正面交锋。 刘新承原本想要绑架庄景苑来交换妹妹，但因为被高远熏发现最后作罢。同时梁孟业与赵显也发生了内部矛盾，最终产生了一场混战。 刘新然受伤被送往了医院，经由高远熏抢救拣回了一条命，刘新承经此一役幡然醒悟投案自首，而高远熏没有报警也是为了给他一个自首的机会。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地合情合理，所有的证据证词都在应证他们所言非虚。至于梁孟业，因为第一次亲手杀人精神上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但他的疯话也没有破绽。 一系列事情下来，除了江楚些和张鲁平以外，警方其他人都已经认定刘新承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刘新承承诺会把手中握有的所有资料上交，不过目前双方还在谈条件，如果能以此来结案，简直可以算得上皆大欢喜。 所有危机似乎都已经解除了，就像高远熏说的一样——好人都获得了幸福，坏人都得到了惩罚。 对于这样的结果，江楚些究竟有什么不满呢？ “楚些，如果你只是咽不下当初被我设计的那口气，我可以用其他任何方式补偿你。再说，我原以为你是原本的那个卑鄙无耻的江楚些，本意可不是在针对你。你看看这些年来，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实际上，你没有任何损失，我们也没有任何正面冲突和矛盾，你为什么要死死抓着我不放呢？” “究竟是谁抓着谁不放？” 江楚些的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她对高远熏的执念不正是来源于高远熏对她的执念吗？ “高远熏，你问我究竟有什么不满，那我告诉你。我不满于你漠视生命，蔑视法律，无视规则。你将自己的行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然而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到达一己私欲。像你这样的人，手中握有越大的权力，就越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不要一副已经功成身退的模样，让我来告诉你吧高远熏，你曾经所犯下的所有罪孽会扎根于你的骨血，你以为自己能够停下吗？不，你已经停不下来了。” 高远熏唇角微翘，纤细的脖颈处轻轻滑动了两下。 “哈哈，那么你想怎么办呢？用法律制裁我？” 如果能办得到，江楚些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世上绝没有可以彻底掩盖的真相，只要你做过，总会留下痕迹，这件事我们还没完。” “光放狠话对事情没有任何帮助。”江楚些抬头看了一眼时钟，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虽然我也希望能为警方提供更多线索，但目前所知道的就仅有这些。我的爱人还在医院昏迷不醒，我想尽快回去照顾。” 这个提议江楚些无法拒绝，警方也无法拒绝。她盯着高远熏看了几秒钟，最终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她们双方终究不可能达成理解，也没必要达成理解。 “楚些！”张鲁平一直等在门外，神情十分严肃，“你和我来一趟吧，陆局长想见你。” “我知道了。” 江楚些拿出手机，在张鲁平惊讶的目光中停止了录音。 “你——” 江楚些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我明白，这不可能成为证据，但有些人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张鲁平皱紧起眉头，到底没说什么。 江楚些跟着他来到陆局长办公室，除了陆局长本人以外，陆行止也在其中。 “楚些你来啦。”陆行止冲着江楚些点了点头，同时递出了一份文件，“刘新承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协议，保证交出手中的所有资料，以永不公开的条件来换取联平会部分成员的减刑。” 江楚些接过文件但并没有查看：“你们真的不打算保留一丝高远熏才是幕后主使的可能吗？” “我们很愿意相信你的猜测，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刘新承。而且他已经和警方做了交易……当然，我们还是希望用你的技术来提供双重保险，但事情如果能在这里结束，对各方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陆行止看着江楚些，微笑道：“楚些，我们非常感谢你在这次行动中提供的帮助。” 江楚些露出一丝苦笑：“我明白了。” 是的，陆行止等人想要解决的是这场风波，就算高远熏真的是幕后主使，但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根本没必要再费时费力地对付高远熏了。 不管是否自愿，与其说这是他们与刘新承的交易，不如说这是他们与高远熏的交易。高远熏只要不想再让自己有嫌疑，就绝对不会再去公开那些资料。 政府虽然在此次事件中行使了特赦，但也掌握到了大量官员的把柄，之后各方一定会老实很长一段时间。至于黑桃a以及联平会这两个不稳定因素，此次更是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官方可以进行有效地干涉了。 对陆行止和政府来说，这也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了吧。 江楚些最终还是没有看那份文件，默默退出了局长办公室。好巧不巧，当她走下楼的时候，高远熏也正准备离开警局。 她应该是刚刚领回了自己的东西，此时正拿着手机拨打电话，江楚些神情一震，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高院长。” 不同于审讯室里的态度，此时的她似乎又变回了和高远熏虚与委蛇的江楚些。高远熏也十分配合，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你也要走了吗？” 她看起来十分从容，但江楚些从她紧抿的下颌线，耷拉的眉尾以及发白的指关节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电话没有打通，所以高远熏很紧张。 “是的，我的事差不多办完了，高院长在给谁打电话？” “保镖。”大概是因为对面太久没有回应，高远熏稍微有些失去耐心，面对江楚些的询问也懒得拐弯抹角，微皱起眉头大步向外走去，“不好意思，我有些急事，先失陪了。” 江楚些却追着她的脚步，颇有几分阴魂不散的架势。 “是庄院长出什么事了吗？你说她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 涉及到庄景苑的事，高远熏一改镇定淡然的态度，语气不善地道：“这与你无关。” 因为一直没有打通，高远熏终于挂了电话转而打给了自己的司机。江楚些却像是没看到她的着急与不想搭理般，笑道：“庄院长曾是我的导师，她受伤了我怎么也该关心一下，高院长，方便我和你一块儿去探望一下她吗？” 高远熏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而两人此时也一同走出了警局大门。 “景苑还没醒，我看这不太方——” 她拒绝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她口中那个还未醒来的妻子此时此刻出现在了警局门口，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房间内，庄时晚乖巧地坐在离床铺不远的椅子上，脸上虽然着急担忧，但完全不敢打扰顾灵均和李医生。 江为早浑身□□，酒精擦身这种物理手段降温几乎已经不起作用，李医生最终还是帮她打了退热针剂，但也不敢保证到底有多少效用。 李医生查看完江为早的后颈，面色凝重地道：“顾小姐，我建议还是将小早送去医院吧。” “可您不是说面对分化的副作用，医院的处理手段和家庭使用的方法没太大差别吗？” “照理来说是这样，但我刚才看了一下，小早的腺体发育可能有些问题，”李医生轻轻抬起江为早的脖颈，给顾灵均看她红肿发烫的部位，“照理说腺体发育到这种程度，应该开始释放信息素了，之后发热就会慢慢消减。” “那这该怎么办？医院有处理方法吗？” 李医生面露不忍，但没有迟疑，还是对顾灵均据实已告。 “小早很可能患了急性分化缺陷病，这种病发病率很低，也没有确切的病因。患者的主要症状就是腺体已经发育到成熟阶段却仍未停止发育，且迟迟无法释放信息素。患者的分化时间会大大延长，痛苦也会增加。在得到良好照顾的情况下，大多人能最终完成分化，但也有一些死亡病例出现。这与腺体停止发育的时间和患者的身体素质有关，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该将小早送往医院。因为万一发展到最坏的结果，还能进行切除腺体的手术来保住性命。” “切除腺体？” “嗯。因为样本太少，我也没有接触过实例，所以现在不能下准确的判断。但我建议……不，请你务必以此为前提做打算，将小早转移到医院继续观察，随时准备做腺体切除的手术。” “就按您说的办，我马上联系救护车。” 顾灵均虽然震惊于李医生的说辞，但是事关江为早的性命，她没有丝毫迟疑就接纳了这个建议。 “干妈，早早是不是有危险？”庄时晚一听要做手术，瞬间急了，跑到床边泪眼汪汪地问道，“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顾灵均这时倒是有些后悔让庄时晚留在这里了，庄时晚还没经历过分化，要是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影响到她分化时的心态可就不好了。 “没事的晚晚，小早只是有点不舒服，我们听医生的话带她去医院就不会有事了。” 庄时晚眼眶通红，心里担忧不已，但知道自己就算问再多也帮不上忙，只会让顾灵均更担心，所以只是坚强地点了点头，伸手拉住江为早的手道：“早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江为早一直昏昏沉沉、迷糊不醒，此时却像听到了庄时晚的声音一样，回应般地勾了勾手指。 顾灵均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救护车电话，李医生在一旁收拾医药箱。 “晚晚……” 江为早嘴唇蠕动，声音微弱，几乎难以听清，但庄时晚一直关注着她，知道她在叫自己，瘪着嘴爬到床。 “早早……” 眼泪顺着庄时晚的脸颊流下，啪嗒啪嗒落在江为早的脸上，江为早似有感应，眼睛努力地睁开了一条缝。 “晚晚。” “呜……”庄时晚看到江为早的回应，吸着鼻子低下头去，像过往一样用自己的方法鼓励她，“早早，亲亲就不难受了。” * 张鲁平看着江楚些退出办公室，脸上不禁露出了遗憾叹息的神情。 “陆局，这件事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陆局长拍了拍张鲁平的肩膀：“咱们的职责不止有弄清楚真相，还有维护社会的稳定。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但有些人迟早会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陆局长一手提拔起张鲁平，对于他如何屡立奇功多少有些了解。所以陆家关注到江楚些绝非偶然，所有的事件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知道了。” 张鲁平精神一振，神情转为了坚定，正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也响了起来。陆局长接了电话只听了几秒钟就面色严肃地道：“鲁平，你快去3号审讯室看看。” 张鲁平匆匆赶到审讯室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梁孟业躺在地上激动地挣扎着，几名警察都没能压制得住他，甚至原本已经瘫痪的双腿此时都有了一些抽搐反应。 “怎么回事？” “梁孟业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这种情况下应该没办法再做进一步的审讯了。” 张鲁平当机立断：“快联系医院！先把人转移到休息室。” 今天是场大规模的突击行动，虽然成功抓获了大部分嫌疑人，但警局也因警力不足处于十分混乱的状态，。 梁孟业不仅身份特殊，身体情况也不容乐观，张鲁平可不希望在这上面出什么意外。 “张处，那尹晟……怎么办？梁孟业还没有交代尹晟与绑架案是否有关，尹家马上就要来接人了。” 问话的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几年前他就在抓捕王小虎和梁孟业的行动中立下功劳，虽然当时由于某些原因没有给他记功，但这几年的升职速度非常快。 “我会拖住尹家来的人，你们专心审问。法院那边说需要更多的证据才能批逮捕令，尹家那位毕竟当了太久的市长，根据目前的证据还没办法动他们的人。” “那我现在就去提审尹晟。” “嗯。” 目前的情况是各方混战，极端alpha组织黑桃a自不用说，暴力、绑架、恐吓甚至杀人的罪行比比皆是，且证据确凿。他们的首领赵显死于梁孟业之手，而梁孟业已经投案自首，所以这部分人大概率会受到法律的公正审判。 至于联平会，在与黑桃a的交锋中似乎是作为受害者奋起反抗，但其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并不比黑桃a更高尚，所牵连的人群也远远超出了想象。因为牵涉太广，影响太深，上头为了能够开展行动，对部分涉事人员进行了赦免。 联平会副会长刘新承也以手中的资料作为交换，希望能免除部分人的罪责——这其中并不包含他自己。 警方目前调查的重点是尹家在这其中究竟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高远熏是否联平会的幕后主使，对上面的人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这次事件已经让联平会失去了大部分影响力，所以他们的最红目标早已放到了尹家身上。 尹家很可能与联平会、黑桃a都有联系，而因为联平会的事件中有赦免条约，牵涉又实在太广，警方现在想率先从尹晟与黑桃a的联系下手，快刀斩乱麻地将尹家的涉事人逮捕，以免他们做出进一步反应，造成僵持对抗的局面。 梁孟业终于被几人合力压制住，捆绑到轮椅之上，另一边也联系好了医院。张鲁平和其中一名负责审问的警察一起将梁孟业推王休息室，大队长则去提审尹晟。 “景苑？” 高远熏走出警局看到庄景苑的瞬间，神色骤变。江楚些与她同时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对戴安娜并未抱太大的希望，而且对方当时也没有给她明确的答复。更别提庄景苑本身的意愿不明，她根本不能确定庄景苑会不会来。 高远熏此时已经顾不上江楚些，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庄景苑面前，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景苑，跟我回家。” 庄景苑面色苍白，额头上处理过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看起来十分虚弱。虽然平日里装成了一名beta，但此时在没有化妆的情况下，她的身上无处不透露着属于omega柔弱，尤其是在气势汹汹的alpha面前。 因为激动的情绪，高远熏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只是一拉便将庄景苑扯得趔趄了几步，身形摇摆。 “远熏，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庄景苑抬头望着高远熏的脸，神情平静，声音坚定，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悲哀。 高远熏搂住她纤细的身躯，目光环视了一周，发现庄景苑身边并无他人。可她很明白，仅靠庄景苑自己是不可能从医院跑出来的。 “你在说什么呢？你身体还没恢复，当然应该和我回去好好休息。这边已经没事了，一切我都处理好了。”她看起来心平气和地安慰着妻子，却目光阴冷地看向了江楚些，“景苑，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不会再有其他事再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江楚些见情势不对，早已跟随高远熏到达两人身边，听到她的话不禁冷笑道：“在毁坏了别人的人生之后，你真的认为自己可以获得平静的生活吗？” 高远熏一边将庄景苑死死护在怀中，一边防备地盯着江楚些。 “毁掉人生的是那些人自己，他们只是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同等的代价罢了。”她确实没料到江楚些会走这一步棋，一方面是江楚些显然更注重程序正义，另一方面她也确定江楚些手中没有力量能突破自己给庄景苑设下的安保，“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规则如何重要，涉及到自身利益时不也一样主动破坏了规则吗？” 江楚些并不想为自己争辩什么，虽然可以用戴安娜几人不在这个国家的规则里为自己开脱，但她知道高远熏说得没错，为了保护家人，她到底还是做出了选择。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当然，她没必要向着高远熏忏悔，能够让她反省的地方只有一个。 高远熏紧紧抿着唇瓣，低沉的声音几乎是从唇缝间挤出来的。 “景苑，想一想小瞻，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他人的过错赔上自己的一生。” 如果是作为妻子的庄景苑指正她，那情况对她来说将变得极为不利。更为重要的是，高远熏不想和庄景苑站在对立面上。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景苑幸福，为了让一家人能够避免重蹈那凄惨的命运。 “庄院长，你会出现在这里想必已经确认过事情的真相。你还记得当年和我说过的那些话吗？你还想重复当年犯过的错误吗？你曾经为了保护自己的学生而来找过我，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的话吗？” 江楚些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庄景苑将成为最有力的人证，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对方的支持。她曾对庄景苑万分失望，但这一次她还是选择相信庄景苑。 “庄老师，包庇犯错的学生让他们继续犯错，真的是你希望看到的发展吗？” 庄景苑嘴唇颤抖，通红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却一直没有真正地哭出来。她任由高远熏抱了自己一会儿，却在江楚些说完那些话后轻柔却坚定地推开了高远熏。 她看向江楚些，唇瓣蠕动，好一会儿后才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高远熏面色一喜，似松了口气：“景苑，我们——” 庄景苑却没有就此停下，打断高远熏的话继续道：“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新承也好，婉君也好，他们都不过是听从我的命令行事。我是联平会的创始人，也是联平会的真正主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指使他们做的……”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双手，凄然笑道：“楚些，对不起，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尹晟听到开门的声音，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虽然因为他的身份和年纪，警方给予了他不错的拘留环境，但对于心虚的他来说，这段时间依然无比难熬。而且从早上开始，拘留所就一直嘈杂异常，好像一下子被关进了很多人。他住在单间里，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吵吵闹闹的环境让他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再和家里联系过，这让他非常忐忑自己是不是被放弃了。虽说在行动之前两边就对过说辞，万一行动失败，只要对方不将他供出来，尹家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但他毕竟和对方交往不深，也不了解他们的为人，万一被抓的那两人招架不住已经将他供出来了该怎么办呢？ 警方一直没有对他进行二次审问，尹晟就这种担忧中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天。而现在，终于有警员来找他了。 “尹晟。” 打开门的是刑侦大队的队长，尹晟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不仅他之前的审讯工作是对方做的，家里来的律师也给了他暗示，这位队长是自己人。尹晟没有完全相信对方，但此时看到他，紧绷的神经确实稍微放松了一些。 “是不是我家里来人接我了？” 队长面色有些严肃，并不像先前那样和颜悦色，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到底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要带你去做审讯工作，”队长先是用正常的声调回答了他的问题，然而之后却压低了声音，“尹少爷，梁孟业已经被抓，他把你供出来了。” 尹晟听到梁孟业这三个字时惊愕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至少他们知道了这件事与梁孟业有关。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尹晟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这和梁、梁孟业有什么关系。” 但他也怕对方是在套自己的话，一边努力保持镇定，一边磕磕绊绊地低声回应。 “尹少爷不必防备我，我曾经受过你爸爸的帮助，现在只是在报答你们而已。” 尹晟吸了口气，神色挣扎：“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算有律师的暗示，尹晟也不敢冒险，他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一般，除了自己谁都无法信任。 “你如果无法相信我，我也没办法。现在局里的警戒度非常高，我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梁孟业，他杀了赵显投案自首，现在已经无所畏惧……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最、最后的机会？什么最后的机会？” 队长看起来十分诚恳：“现在警方已经开展了全面的行动，并且受到了上面的支持，不仅是你、还有你的父亲、你的爷爷，整个尹家都会受到牵连。” 尹晟这几年虽然受到了家族的冷落，但他一直都明白，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尹家。只要尹家不倒，自己总归是安全的，而刑侦队长的这番话无疑扩大了他的不安与恐慌。 “哈哈，按你这样的说法，我们尹家不是完了吗？难道你还能帮上我的忙不成？” 尹晟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因为心理防线已经岌岌可危，此时已经完全顾不上对方是否是在套自己的话。 刑侦队长似是不经意间摸了一下腰间的配枪：“尹少爷，我虽然没办法帮助尹家，但我能帮助你。你的父亲已经为你安排好了退路，我会帮助你逃出警局，外面有人接应，只要到了国外你就安全了。” 尹晟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神色动摇，态度摇摆。 “你、你是要我……要我逃跑？” “你还年轻，难道想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吗？”刑侦队长装模作样地压着他的肩膀，似是要将他带出拘留室，“你父亲其实一直最看重的就是你，他不希望你过这样的人生。当然，选择权在你手上，我会给你暗号，但如果你不想逃走，我就带你去审讯室……这是你最后能够逃脱的机会，希望你知道我也为此拼上了所有。” 如果是在平常的状况下，尹晟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所说的话。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如果家里真的能够救他出去，现在应该有人来接他了才对。 “……我要先看看梁孟业。” * “戴安娜，你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投放了太多的精力吗？” 凯文抱着手坐在一旁，而戴安娜手中拿着望远镜，正从警局对面的一间房间里观察着江楚些三人。 他们在庄景苑醒后与她进行过简单的交流，庄景苑并未多问，在感谢了他们的帮助之后，要求他们将自己送来警局。本来两人的任务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江楚些看到庄景苑就会明白，他们完成了约定。 但戴安娜心头不知为何隐隐有种不安的情绪在发酵，总觉得这件事或许不会如任何一方所想的那样顺利进行。鬼使神差的，她决定留下来观察事态的发展。 “我们完成了承诺，这只是对江楚些是否会完成交易的后续追踪而已。” 面对凯文的质疑，戴安娜只是淡淡地做出了否定。两人并非双胞胎，但确实是兄妹，只不过感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亲密。 “你应该知道我们先前的行动已经有暴露的危险，无论如何都不该再插手这件事。这次事件如果真能让尹家倒台，国内的反对势力也就暂时失去了靠山，虽然与预想的方式有所出入，但也算达到了目的，我们完全没必要再冒风险。” “可如果不找到那些反对派勾结外国势力的切实证据，就算尹家倒了，他们也可以寻找下一个合作伙伴，不是吗？我们国家的事，可没办法依靠别国动荡彻底解决。” 兄妹俩意见相左，为这件事已经讨论过不少次，凯文虽然一直极力反对妹妹继续深入，但每次行动依然陪在她的身边。 凯文摇了摇头，一脸欲言又止，戴安娜却在此时突然低呼了一声，快速返身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行李箱。 “怎么了？” 凯文一愣，看到戴安娜竟二话不说从行李箱中取出□□开始组装，连忙捡起望远镜朝警局方向望去。只见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似乎是有犯人持枪逃跑，引起了骚乱。 “你疯了吗？”他来不及看清，但心里已经知道戴安娜的打算，连忙回身压住了她的手，“狙击警局门口的人，我看你是真的失去理智了。” “如果江楚些有危险，那么我们的交易会血本无归的。” 凯文拧起眉头狠狠推了她一把：“如果暴露身份，那就不仅是交易会血本无归了，还会引发严重的外交问题！” 戴安娜脚下趔趄了一步，手中却还是组装好了□□。 “哥，你难道不明白这件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吗？无论是对江楚些他们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她熟练地举枪靠到了窗口，“我不会轻易开枪，但我们的命运绝不能完全交到他人的手中，你如果害怕现在就可以走。” 凯文面露怒色，眉尾高扬，却最终还是松开了紧捏的拳头。 “安娜，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会向上级申请将我们调回国内。” 戴安娜没有说话，只是顺着瞄准镜全神贯注地看着大楼对面的动向。 * 江楚些和高远熏听到庄景苑的话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愕的神情，而比起高远熏因震惊无法立即做出反应，江楚些的愤怒更快地爆发了出来。 庄景苑再一次选择包庇了自己的爱人，她所尊重敬佩的老师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 “庄院长……庄景苑，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究竟还要包庇这些人多久？你究竟明不明白他们给多少人带来了伤痛！你以为自己的一次次纵容会换来他们的悔改吗？你只不过是在用自己的圣母之心滋养罪恶！” 被曾经的学生说出如此苛刻严厉的指责，庄景苑却只是惨然一笑。 “楚些，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很抱歉一次次让你失望，但这是最后一次。这些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因我而起的，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赎罪方式。”她说着眼角终于滑下泪来，目光朦胧地看向了高远熏，“远熏，谁都可以指责你，只有我不行……要么让我得到法律的制裁，要么就让我用生命赎罪吧。” 庄景苑与她近在咫尺，高远熏却觉得耳边的话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般。 她记得这句话，景苑曾在临死之前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语，如同诅咒与梦魇般从上一世一直纠缠她到这一世。 景苑究竟做错过什么呢？ 她想了一辈子才明白，景苑没有错，小瞻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些伤害她们的人，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过分软弱的自己。 高远熏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不想再听到这句话，不想让庄景苑再背负这些不该属于她的重担。可是现在，庄景苑却因为她、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重复了相同的命运。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严厉的惩罚。 即便是庄景苑站在她的对立面，也比决心帮她顶罪更能让她接受。 啊，她明白的，景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不忍苛责他人，所以才自愿背负一切。她总是表现得那么冷淡，却有着世上最温柔最包容的心，她总是说自己自私，却有着最无私的奉献精神。 她明明想的是要为景苑创造一个再也不会伤害她的世界，她想要的，不过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够获得幸福的结局。 “不，景苑……” 她总觉得自己愣了很久很久，仿佛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那么久，那些曾以为已经忘记，以为只会出现在噩梦中的痛苦在此时此刻仿佛突然再次在她的身体中觉醒，几乎要将她撕裂成两半。 她僵硬地摇着头，祈求庄景苑不要说这样的话语，这几乎否定了她全部生存的意义。 她能在不顾庄景苑的意愿下，为庄景苑脱罪吗？ 高远熏当然是做得到的。 但那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不是法律的惩戒就以死亡为终结，景苑已经将她所营造的幸福当作假象，所以一定会毅然决然地抛弃这些。 景苑总是说自己软弱又随波逐流，可景苑想要做的事，她一件都没有成功阻止过。 就在她的幸福触手可及之时，就在她未完成的夙愿即将实现之时，就在她快要赢得胜利之时，她终于还是因为自鸣得意的一时失误，让一切功亏一篑。 她的大脑几乎已经停止了摆动，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庄景苑的遗容。 “不不不，景苑，这件事……这些事我都可以解释……” 高远熏突然回忆不起来这一世所有的甜蜜、喜悦与幸福，那些久远到几乎遗忘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她的大脑。 妻子冰冷的尸体，女儿凄惨的死状，以及自己苦苦追寻真相却最终只能在落魄潦倒中结束生命的无奈。她的心一直被恐惧、被空虚、被仇恨、被痛苦侵蚀着，如同黑洞一般无法被爱填满。越是幸福，她却越是害怕，如果一切顺利，真的能达到她所期待的圆满结局吗？ 当听到庄景苑的这句话时，高远熏明白了，江楚些说得没错，自己是没办法停下来的。因为恐惧没有办法靠施加恐惧扯平，空虚没有办法靠制造空虚填补，仇恨没有办法靠增加仇恨消除，而痛苦剩下的依然是痛苦。 她的心底一直在害怕这这个场景的出现，所以她一定还会用越来越多的手段来“保护”妻子和女儿，来掩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此时此刻，她竟然没有办法用任何手段来挽回这个局面。再多的金钱，再高的地位，再伶俐的口舌都挽回不了爱人对她的失望，也挽回不了爱人打算为她赎罪的决心。 她明明早该想到这个结果的，明明早该知道事情败露，景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可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相信命运最终会轮回到那个结局。 “远熏，你要好好照顾小瞻，我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善良、勇敢且有担当的孩子。” “不，等一等，我——”高远熏死死地拉住庄景苑的手，在无数混乱的思绪中终于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理出了其中一条，“景苑，我会自己承担的。你说得对，我不该逃避自己的罪责，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做过的所有事都和警方交代清楚……” 她几近于祈求地望着庄景苑，就像小时候做错了事，请求姑姑的原谅一般。 “这是我犯下的错，和你无关，你帮我顶罪是知法犯法。” 庄景苑望着高远熏的脸，许久许久才问道：“你真的愿意认罪吗？” 高远熏面色一喜：“当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那我现在就陪你去警局自首，无论你将受到什么惩罚，我都会陪着你，和你一起承担的。” 高远熏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正想答应庄景苑，警局里却突然响起了铃声，并且在同时，一道身影却突然从警局大门窜出，手中还握着一把枪。 江楚些没有预料到庄景苑那番话之后竟然会迎来这样的反转，心中游移不定，觉得高远熏一定留着什么后手，只是想暂时稳住庄景苑。但她来不及细想便听到了警铃声，下意识看向了警局大门的方向，只见本该在拘留室的尹晟竟然出现坐在了这里。 一直以来的警觉让她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尹晟手中的枪也正应证了这一点。 但比她更快反应过来的是高远熏，因为高远熏知道尹晟出现的原因。这是她的最后一步棋，只是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已经离开了警局，而庄景苑也绝不该在这里。 “景苑。” 她本能地护住了妻子，而尹晟与三人狭路相逢，也立时举起了手中的枪。 “不要动、不要动，再动的话我就开枪了！” 他一边呵斥着用警枪威慑几人，一边往外挪动，时不时还紧张地查看大门方向。 他显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手中颤抖的枪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走火。而当看清这三人分别是江楚些、高远熏以及庄景苑时，他紧张惶恐的神色也渐渐扭曲，添上了更多的愤怒。 “江楚些，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 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江楚些的身上，手中晃动的枪管也对准了她的身体。几人距离不远，以尹晟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开枪，伤到谁都有可能。 江楚些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突变，此时也只能举起双手，试图安抚尹晟激动的情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尹晟，你现在的举动很危险，这里是警局。” “闭嘴、闭嘴、闭嘴！”尹晟激烈地摇着头，怒吼道，“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你一直耿耿于怀……你要害我，害我们尹家……都是因为你！” 高远熏想要趁着尹晟的注意力在江楚些身上时，带着庄景苑离开，然而在当刚搂着庄景苑走出两步时，尹晟已经大声喊道：“不准动！我不是说了吗？都不准动！你们两个人给我分开！都给我站好！” 他一边恐吓一边还仓皇地扫视着周围，然而又哪里有什么接应的人呢？ 几人僵持间，一群警察也冲出了大门，但这只不过是更加刺激了尹晟而已。 “不准动，否则我就开枪了！” 他立即呵止了警员的行动，强势地要求高远熏放开庄景苑，三人并排挡到自己和警员之间。面对近距离枪支的威胁，高远熏不得不妥协，因为她根本没办法保证自己可以完全护住庄景苑。 “尹晟，你现在的做法非常不明智。”张鲁平带队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没来得及离开的三人被几近失控的尹晟威胁着，站在了他与警员之间，“如果你现在放下枪，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千万不要再继续犯错。” “哈哈哈，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警方根本就是想我死，想我们尹家都死绝了！我不会再上你们的当！” 尹晟情绪激动，显然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张鲁平不敢再刺激他，只能顺从道：“好好好，那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伤人，我们可以尽量满足你。” 从尹晟的态度看得出来，这并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越狱，情绪激动的青少年手中握着枪，其威力可能比深思熟虑打算谈判的罪犯更恐怖，警方现在只能先稳定住他的情绪。 “给我安排一辆车！还有手机！还、还有……” 尹晟想要思考出一个逃跑的计划，然而当他绞尽脑汁开出条件索要东西时，他渐渐发现想要独自逃跑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只凭自己，他根本就跑不了。 尹晟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能够报仇的机会。反正要在牢里待上一辈子，那么为什么不先拉江楚些垫背呢？ 当他得知连帮自己逃跑也不过是别人设下的陷阱时，绝望就已经在尹晟心中蔓延。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他知道尹家真的要完了。他不想变成梁孟业那副鬼样子，更不想默默无闻地只是作为尹家的一份子被定一个可笑且微不足道的罪名。 江楚些背对着尹晟站立着，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强烈的危机感像是有实质般从尾椎骨直蹿天灵盖。也就是在此时，她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江楚些顺从本能向旁边一扑，枪声也在同时响了起来。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警方根本来不及采取反应，江楚些那一扑及时完成了自救却无法阻止尹晟继续开枪。而已经失去控制的尹晟此时已经根本顾不上瞄准江楚些，只是胡乱地不停按动扳机。 警员虽然都在第一时间拔枪想要击毙尹晟，但横亘在中间的庄景苑和高远熏让他们失去了第一时间还击的时机。 四声连续枪响之后，枪声戛然而止，尹晟疯狂的举动因为额头的弹孔而终于停下，惊愕与疯癫还残留在他脸上，而他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命的驱动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远熏！远熏！” 同时倒下的还有高远熏，除了一开始射向江楚些的那一枪以外，剩下的三枪全部击中了高远熏。而庄景苑被她死死护在了怀里，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江楚些反应迅速，扑倒之后就地连滚数圈，及时避开了最危险的区域，等她爬起身时，高远熏和尹晟身下都已经是一片血泊。 “远熏，远熏……”庄景苑能够摸到的只有鲜血，顺着高远熏的背流到她的身上，“不要——” 高远熏仍死死将她压在身下，因疼痛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我没事，景苑，你有、有没有受伤？” 她看起来似乎还很清醒，庄景苑用力地摇着头，惊慌失措地道：“你不要说话，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作为医生的高远熏却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轻笑着无力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 保护妻子和女儿是她的责任和义务，曾经的她一样也没有做到，但现在……她至少做到了这两件事。 只是，在这个世界里，带给景苑痛苦的人是她，最不需要的人也是她。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曾经那个与景苑志趣相投的高远熏早已死去，她或许能够保护景苑，但无法为她带来幸福，也已经无法和她相互理解。她无法停下心中的执念，更无法安心享受偷来的美满。 这应该就是她最好的结局。 高远熏并无怨恨，至少噩梦之后她又做了一场美梦。当然，她也并无悔恨，即便是此时此刻，她依然会嘲笑江楚些的那一套天真。 她只是……只能到此为止了而已，江楚些的运气似乎比她好了一点点。 “对不起，景苑……对不起……” 能够保护爱人而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她的心中再也没有遗憾。 只是，这对景苑来说太过残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最后亲吻了爱人，最后道了一次歉，最后感谢了命运赐自己一场欢喜，最后说了一句…… “景苑，我爱你。” 只有这一点，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无论是几生几世都不会改变。 警察一拥而上，只有张鲁平神色凝重地看向了警局对面的大楼。而江楚些在看到这样的场景时，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 万事皆有因果，只是高远熏虽是自食恶果，但也让人唏嘘。 * 顾灵均正准备打电话，却突然闻到了一股信息素的气味。不同于性别已经彻底分化成熟个体，这股气味还没有形成期固定的味道，但顾灵均非常确定这是alpha的气味。而这里除了她这个omega以外，只有身为beta的李医生，还未分化的庄时晚已经正在分化的江为早。 毋庸置疑，唯一的可能是江为早分化为了alpha。 她下意识看向女儿，只见庄时晚正抽泣着用她自己的方式——亲吻——安慰着江为早。迟迟无法分泌信息素的腺体似乎突然开了窍，几乎是瞬间，浓烈的信息素气味就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李医生！” 因为李医生是beta，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发育中的腺体已经开始分泌信息素，但很快旁边放着的信息素浓度检测仪就响了起来。 “太好了，终于！”李医生大喜过望，连忙对顾灵均道，“顾小姐，你让保姆来照顾小早吧，我会一起看着的。保持物理降温，两个小时之内体温就会开始下降的！” 虽然直系亲属之间有一定程度的“信息素吸引豁免”，以减少luanlun情况的出现，但江为早此时所散发出的信息素浓度堪称恐怖，顾灵均作为omega谨慎一些避嫌也是应该的。 顾灵均虽然惊讶于女儿分化为了alpha，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开玩笑的，并没有执意留下照顾江为早，十分听从医生的安排。 “我知道了，”她几步上前抱起庄时晚，“晚晚，早早已经开始分化了，现在我们都要出去，不要打扰她休息。” 庄时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出来江为早似乎不用去医院了。 “干妈，早早好点了吗？” “是的，多亏了你，早早已经好多了。我们不要打扰医生帮助她，在外面等她醒过来好不好？” 庄时晚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顾灵均将她抱出房间，又叫来了保姆去照顾江为早。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时不方便打扰江楚些，但江为早分化为alpha这件事让顾灵均有些压制不住联系妻子的冲动。 她想了一下，还是拨出了江楚些的手机号码，然而电话并未接通。当忙音响起时，顾灵均有了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干妈，你怎么了？”庄时晚察觉到顾灵均情绪不对，担忧地问道，“是不是早早还有危险？” “没事，你不要担心。” 顾灵均努力露出笑容安慰着干女儿，想到还在分化的江为早，有些混乱不安的心也渐渐镇静了下来。 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她现在也没办法干涉，能做的只有稳定后方，信任楚些，为她祈祷。两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她愿意相信楚些会保护好自己，就算只是为了她和早早。 “干妈，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庄时晚对于人的情绪非常敏锐，紧紧靠到顾灵均的怀里，甚至反过来安慰她。 “乖孩子。” 顾灵均轻轻摸了摸庄时晚的脑袋，将她抱在怀中，这一刻，两人看起来像极了亲母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十分钟后，顾灵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顾灵均甚至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匆匆接起了电话，当听到江楚些平稳的声音时，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楚些，你没事吧？” “我没事，一切都很好。”江楚些语调轻柔而平静，带着一丝笑意，“不过我应该晚点才能回去。” “你没事就好，早早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顾灵均微微顿了顿，“还有，早早分化成alpha了。” 江楚些显然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笑出了声：“是吗？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不也很好吗？” 顾灵均也露出了笑容：“嗯。” 江楚些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满身是血的高远熏和尹晟被抬上救护车，声音轻轻的，却那么笃定。 “灵均，一切都结束了。”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距离枪击案已经过去了五天，在这五天里，警方展开了前所未有的雷霆行动。因为尹晟的越狱，法院终于批下了针对尹家的逮捕令，江楚些也收到了调查令，协助调查尹家相关的事件，并且很快就查出了尹家勾结e国反对党的事。 江楚些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否则她先前就猜不到戴安娜两人的身份了。 在原著中，凯文带女主回到自己的国家，本以为可以逃脱其他五人的魔爪。没想到尹晟竟然与当时的e国要员关系匪浅，以十分“酷炫狂霸拽”的姿态将女主抢了回来。当然，凯文身份到底不一般，加上女主在过程中差点殒命，六人终于“幡然醒悟”和平相处，达成了np的“he”结局。 江楚些并不知道尹家是什么时候和e国要员勾结上的，但是因为凯文的关系，她一直比较关注e国的情况。在凯文和戴安娜救了江为早以后，她就立即让人详细地调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份，然后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两人的身份几乎找不出任何一点儿破绽，但真正的凯文和戴安娜那边却露出马甲。伯爵的龙凤胎儿女明明身处e国，那么这两人究竟是谁，又是敌是友呢？ 从凯文和戴安娜年纪轻轻就身手非凡，以及不论通过什么手段都无法查出两人的身份来看，他们很可能是e国情报部门的成员。至于是敌是友，从他们救了江为早这件事上基本就能判断出来，他们至少没有把她视为敌人。 将来与尹家关系密切的e国要员如今在e国国内属于反对党的成员，从原著剧情可以看出，伯爵一家与他们一直不是一伙的。戴安娜和凯文要假借伯爵子女的身份，得到伯爵的配合显然会事半功倍，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和尹家不是一伙的。 从他们一开始接近尹晟，之后接近江为早可以推测出，e国情报部门希望找到尹家和反对党勾结的证据。江楚些就是基于此，兵行险着与戴安娜进行了交易。 当然，江楚些敢于戴安娜进行交易也是笃定了上面必然会批下调查令，因为特赦的影响，想要彻底惩罚尹家就只有这一个途径。等尹家受到法律的制裁后，她不介意将这些资料当作人情卖给戴安娜。 不可否认，在赢得这场最终胜利的途中江楚些他们得到了太多幸运的眷顾，但所有幸运都是累积在她长久的准备和谋划之上的。高远熏的失败或许可以归结于运气不佳……或者说多行不义，但江楚些他们的胜利并非偶然，在双方都亮出底牌的时候，大局其实就已经定下。 包括高远熏在内，其实也一直在引导这一个结局，她唯一没算准的只是自己的下场。 这段时间以来，各方都非常忙碌，江楚些也是忙得陀螺一般。除了这次事件中的那些重大问题以外，官方似乎也在为消除将来的隐患做准备，希望江楚些能够加入某个暂时还不能透露的计划。 而由于这些原因，江楚些早出晚归，五天以来都没好好关怀过已经分化为alpha的女儿。 “早早怎么样了？” 江楚些今天好不容易回来得早了点，本来想和女儿说说话，顾灵均却摇了摇头。 “今天情绪也很低落，很早就睡下了。”顾灵均见江楚些一脸疲惫，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谈一谈，但你现在看起来很累了，先去洗澡吧。” 江楚些自然地伸手搂住顾灵均，语调低柔而暧昧：“嗯……你洗过了吗？” 顾灵均微微挑眉，露出一丝无奈：“怎么，你明天不用忙了吗？” “可以晚一点儿，”江楚些直到今天才有一点儿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真实感，忍不住亲了亲顾灵均的额头，声音因疲惫而有些低哑，“我就是想抱抱你，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 顾灵均回抱住她，轻笑道：“那我就再洗一遍吧。” 与妻子的温存很好地抚慰了江楚些的疲惫，不过两人临睡前去看望过女儿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担忧。江为早比她们想象中更排斥分化为alpha这件事，让江楚些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给她灌输了太极端的观念。 顾灵均小心地擦去江为早脸上的泪痕，拉着江楚些悄悄退出了房间。 “是不是我平时说了太多贬低alpha的话了？早早竟然那么讨厌变成alpha。” 江楚些陷入了深切的自我怀疑，顾灵均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好坏与否从来都和性别无关，我确定我们平时都在这样教导她，她也没有特别排斥alpha。我猜早早反应那么剧烈，是因为没能遵守和小伙伴的约定。” “约定？” 江楚些忙得晕头转向，早就忘了这回事。 “她不是和晚晚说要一起分化成beta吗？她分化之后都不肯见晚晚，晚晚回去的时候可伤心了。” 江楚些一脸惊奇的表情：“小家伙也想太多了，她什么时候心思那么细腻了？” 顾灵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她分化的时候受了不少苦，估计也心有余悸呢。” 江楚些想到女儿最痛苦的时候自己没陪在她身边，心里歉疚起来。 “唉，没想到早早连分化也那么凶险，我原本以为她会很顺利地分化成omega的。” 两人相拥在床上，轻声讨论着女儿的事，虽然神经与身体紧绷了很多天，目前也还有很多后续麻烦要处理，但两人的心情是轻松的，气氛也十分温馨。 “虽然早早很难过，但我倒是松了口气。她分化成alpha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现在是真的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江楚些也有同样的感觉。暂且不说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联平会和高远熏，只说那个一直威胁着顾灵均生命安全的极端alpha组织黑桃a在此次事件中完全落网，就让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至于与原文相关的那六个渣a，第一位出场的赵显以及戏份最重的尹晟都已经死亡，心思最深的梁孟业也变得疯疯癫癫，基本没有出狱的可能。剩下的三名男主，年纪最大的凯文远在e国，年纪和早早相仿的杜景礼以及王言之，其家庭背景都已经不足为惧，更何况早早还分化成了alpha，几乎已经杜绝了感情纠葛的可能。 江为早分化的时间点如此凑巧，很难说不是一种征兆。 “不，应该换一种说法。”江楚些抱着顾灵均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怀中，“我们的新生活正要开始。” “你说得对。” 顾灵均很喜欢这种说法，这之后，两人的生活将迎来真正的未知，但此时她已经不再有任何恐惧。 江楚些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渐渐心猿意马起来。忙碌了那么久，最大的隐患消除，明天早上没什么事，现在气氛又正好，是不是该好好温存一番呢？ “灵均，我们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给早早添个妹妹了？” 顾灵均抬眼看向她，美目流转，面带笑意。 “只是为了给早早添个妹妹吗？” 江楚些被戳穿干脆就不掩饰了，紧紧搂住妻子吻了上去：“灵均，我想你了。” 顾灵均温顺地迎合着她的亲吻，声音甜蜜：“都结婚多久了，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在消除焦虑与压力的情况下，江楚些积压下的激情渐渐释放了出来，“我已经好久没抱你了。” “我还以为你很累了。” 啊，必须得说，成为了alpha之后，她在这方面的精力真的很旺盛。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处abo世界的原因，她和顾灵均在一起根本没有所谓的床死。要不是考虑到形势还不稳定，两人时刻谨记避孕事宜，江为早可能已经多好几个妹妹了。 老实说，这也挺让人烦恼的。或许在确定不要孩子之后，她还是去做个结扎比较好。 “洗了个澡，我已经精神了！” 顾灵均能感觉得到江楚些很精神，两人的信息素都因为动情开始肆意弥漫。她当然不会拒绝妻子的求欢，也想着好好抚慰她一番。 “看来不给你一点儿奖励，你是不会睡了。” 江楚些看到顾灵均脸上盈盈的笑意，恍惚间想起了在温泉山庄的那几天。两人当初是那么青涩而又狂乱，夹杂着挣扎与屈辱，愧疚与愉悦。不管当时有多少矛盾与懊悔，现在回忆起来似乎都只剩下了甜蜜。 此时此刻，江楚些终于彻底放下了那段经历，不仅承认了自己性别的变化，也接受了它给自己带来的欲望与瑕疵。早早的心结或许不容易解开，但她相信女儿也会有一天和自己一样，对此感到释然。 生理上的性别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真正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还是她的思想、性格与品行。 江楚些很庆幸，在成为这个世界的江楚些后，虽然有过迷茫、有过怨怼、有过愤怒，但最终坚持了本心，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结局。 “那就多奖励我一些。” 顾灵均温柔地、怜爱地、像是奖励自己英勇的骑士般，抬头吻向江楚些的额头。 “当然。” 公主最终在白衣骑士的守护……不，是与白衣骑士并肩作战之后，改变了原属于自己的凄惨命运。 第176章 早晚(一) “你果然还是分化成alpha了。” 面对眼前戴安娜笑意盈盈的调侃，江为早没了平日假装好孩子的心情，只是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距离她的性别分化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也到了暑假，今天是戴安娜和凯文回国的日子，出于对他们救过自己的感谢，江为早来机场送他们。 虽然江楚些从未对江为早提过戴安娜两人的身份，但她已经察觉到两人的身份不简单，这也是她不想再假装的原因。 “怎么，你不开心吗？”戴安娜看出江为早心情不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带着一丝调笑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分化成alpha呢，怎么到了你这里像活受罪一样？” 江为早下意识偏了偏头，但没完全避开戴安娜的碰触，只是有些不满地皱起了鼻子，低声道：“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咦，为什么？难道说比起我，你更喜欢我哥哥吗？” 江为早想起戴安娜当初那个荒唐的提议，没好气道：“我已经知道你只是在耍我而已。” 她说着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最新的硬核手机包装盒递给戴安娜。 “送你的礼物，要好好使用。”江为早并不讨厌戴安娜，虽然对方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但她知道戴安娜对自己没有恶意，“你这次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戴安娜面色微微一僵，而后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怎么，我还没走你就想我了吗？” 江为早没有否认，只是有些别扭地道：“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妈咪。” 戴安娜接过她的礼物，笑容真诚了一些，上前一步抱住了江为早。 “不客气，只是交易而已。” 这是江为早分化成alpha之后第一次与omega那么亲密，独属于戴安娜的信息素气味让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伸手做出了推拒的姿势。 “还有，”但戴安娜并未顺从地放开她，反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以后再见的话叫我安娜吧，这才是我的名字。” 江为早没想到戴安娜会那么干脆地承认自己的身份，错愕地看向了站在两人不远处的凯文，对方戴着一副大墨镜，站姿看起来有些警觉。 “我知道了，你们的登记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戴安娜哈哈一笑，拍了拍江为早的背脊，就在江为早以为她会就此放开自己的时候，戴安娜却亲吻了她的脸颊。 “？” 除了庄时晚，江为早还从没和其他人这样亲密过，不禁微微睁大了双眼，戴安娜这才放开了她，挥手道：“好啦，我要走了。” 江为早捂着被她亲过的地方，脸上有一丝不解。 “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能看到更真实的你。” 江为早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走向登机通道，顾灵均直到她和朋友告完别的现在才走到她的身边。 “早早，我们回家吧。” 直到戴安娜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江为早才点了点头，跟着顾灵均离开。 江楚些这段时间依然忙碌，虽然她有意削减了很多公司的事务，一副想要急流勇退的模样，但政府方面正在策划什么大项目，邀请她成为项目总副工程师。 她忙得团团转，顾灵均也没好到哪里去。为了将事件影响将到最低，官方到底没将问题上升到性别冲突，黑桃a被定性为涉黑组织，彻底打击取缔。至于联平会，因为前期铺垫太多，影响也太大，在将大部分主谋逮捕之后，组织却得以保留了下来。 因为顾灵均、胡韵雪和江楚些的站台，在原凝等温和派成员的努力下，组织内部开始了真正的拨乱反正。顾灵均没有袖手旁观，不仅出钱出力，还帮着出谋划策。 一切稳中向好，一家人面临的更大问题似乎是女儿江为早。 “早早，差不多也是时候去找晚晚玩了吧？她一直很担心你。” 顾灵均这段时间一直在开导女儿，看得出来，她也在逐渐接受自己的性别。只是有一点，原本非常亲密的两个小伙伴，至少一周见一次，这一回却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江为早神色有一丝不自然，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妈妈，我暂时不想见晚晚……” 顾灵均无奈地望着女儿：“就算没和约定的一样成为beta，但你们还是朋友呀。我想晚晚也肯定不会介意和成为alpha的你成为朋友的，因为不管性别如何，你就是你，这一点不会改变。” 江为早低头玩着手指没有回答顾灵均的话，然而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否认。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成为alpha之后，她的感官似乎更加敏锐了，闻得到属于omega的信息素气味，而这让她感到不适。不适的原因并非来自于厌恶，而是身体对信息素的反馈。 她发现自己变得更情绪化，更冲动，更容易分心，原本可以平静理智对待的事物似乎有了全新的样貌，这种陌生的感官在让她产生喜恶之前，更早地带来了无措。 她不喜欢alpha是有理由的，虽然两位妈妈都说性别并不重要，但从科学上来说，alpha确实更容易受体内激素的影响。 她觉得自己因此变得愚昧了。 就像刚才，她因为戴安娜……或者说安娜的信息素气味闪了神，这是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本能。 顾灵均见此也不再劝导，江为早太过聪明和早熟，她们该说的都已经说过，此下的困境只能依靠她自己探索和想通了。 送走戴安娜后，江为早的暑假生活基本在一边适应自己的新性别一边学习中度过。当然，她也见了一些小伙伴，譬如陆晼晚、张怀纯甚至是高瞻，唯独不肯见庄时晚。最难过的当然是庄时晚，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江为早偏偏不愿意见自己，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曾经最亲密的小伙伴现在却成为了最疏远的存在，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引发了四名家长的担忧。 “我和庄琦约好了，趁着这次假期两家一起出去野餐，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晚晚太可怜了。” 江楚些一直想探究江为早如此排斥见庄时晚的深层次原因，可惜经过分化之后，江为早变得有些闷葫芦起来，什么都不愿意和他们沟通，也不知道两人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同样不解的还有顾灵均，虽说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有违她们一贯的教育理念，但到了这个地步，她也觉得应该有些突破才好。或许让两个小朋友见见面，心结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也好，我们也可以趁机放松放松。”顾灵均赞同了江楚些的提议，“不过你有时间吗？那边工作还没开始？” “人都还没找齐呢，不着急，这是项大工程，单单组建项目组估计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顾灵均笑了一下：“这次看来要你挑大梁了，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项目的。” “无所谓喜不喜欢，但我觉得至少利大于弊。正因为这个监测系统有着成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潜力，我才更要参与其中。” “我只是希望你的压力不要那么大。” 江楚些哈哈一笑，抱住了妻子。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只要有你和早早在，我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既非神明也不是圣人，只是凭借着道德与良知，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的普通人。是为了保护家人、朋友，有幸或许也能惠及一些其他人，这就是我所有的想法……我不会迷失自己的。” 两人果然已经心意相通，顾灵均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 “既然说到了家人，我有个消息正想告诉你。” “嗯？什么消息？” 顾灵均一边凑到江楚些耳边，一边拉着她的手覆盖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早早要有妹妹了。” “啊？”江楚些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露出了无比惊喜的神色，“真的吗？多久了？你怎么才说？” 她喜悦地紧紧拥住顾灵均，连声嘘寒问暖。 “才一个月呢，我也是今天才确定的。” 因为两人这次是精心准备要二胎的，所以顾灵均很注意。 “早早知道了吗？她怎么说？” “我和她说过了，她也很开心。” 在决定要二胎之前，两人就和江为早沟通过。不出意外的，江为早对有个妹妹这件事没有一丝排斥。这和江为早的性格分不开关系，也和庄家两个女儿的和睦关系有关。 江楚些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又不禁担忧起了顾灵均的身体。 “那你之后可不能累到……哎呀，那野餐干脆也先不要去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平时注意一点儿就好了。”顾灵均好笑地看着紧张兮兮的江楚些，轻轻地摸着她的后颈，意有所指道，“就是你得辛苦些了。” “怎么叫辛苦？你怀孕了，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江楚些显然没反应过来顾灵均的意思，一脸叹息道，“我只恨自己是个alpha，不能替你受罪。生了这个咱们就不生了，我去结扎一了百了。” 主动要求结扎的alpha还真不多见，顾灵均笑眯眯地坐到江楚些腿上，老神在在地道：“这事不急，反正这段时间不用担心……不过你可要好好忍住哦。” “啊？” 江楚些一脸懵逼，顾灵均笑着逗她：“危险期禁止房事，你不会没意识到吧？” “呃……” 江楚些真的没反应过来，毕竟当初的她……对这事还有阴影呢！ 第177章 早晚(二) 江楚些总算是体会到顾灵均所谓的“辛苦”是什么意思了。她自觉不是lsp，平时也挺节制的，没想到真的忍耐起来竟然会那么难熬。 明明是娇妻在怀，你侬我侬，结果除了抱抱以外什么都不能做，实在是有点心痒难耐那意思了。不过怀孕是大事，江楚些可不敢有一点儿马虎，孕期中的omega有些比平时还敏感，真被挑逗起来比她更不好受，打死她也不想用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欲望去撩拨顾灵均。 没想到不那么忙了竟然也有坏处，连着几天，江楚些都只能靠着睡前健身来消耗精力。 幸好这个休息日和庄琦约好了出来野餐，否则在家和爱人独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甜蜜的折磨。 “早早！” 庄时晚一看到江为早，立即开心地朝着她跑了过来。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太兴奋，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江为早只知道今天一家出门，却不知道是和庄家一起野餐，下车看到庄时晚的时候眉头不禁皱了一下，有些埋怨地看向了江楚些。 “咳咳，最近天气那么热，闷在家里也不好。刚好你干妈拿到了避暑山庄的票，特地邀请我们来度两天假。这山上凉快，野餐也很好。” 江为早没说什么，庄时晚已经蹦蹦跳跳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激动道：“早早，我好想你，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 江为早和庄时晚自小相识，完全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其平日相处的亲密程度当然也非同一般。可这一次，只是被庄时晚拉住手，江为早就有了种不自在的感觉。 她能感觉到庄时晚的手心十分柔软和温暖……甚至有些灼热过了头。分化成alpha之后，她的感官确实敏锐了一些，但那主要是针对omega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还未分化的庄时晚时，她似乎有比面对任何人都更激烈的反应。 只是手心接触，江为早就感觉到了一种刺痛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分化时，庄时晚亲吻自己时的感觉。那时的她似乎看到了某种预兆，紧接着分化开始变得顺利。 单纯分化为alpha并不会让江为早那么难过，之所以难以接受是因为她能那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在面对曾经最亲密的伙伴庄时晚时，她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好热啊，无论是今天的天气，晚晚的体温，还是她的心。 山里的气温确实凉快很多，江楚些架好烧烤架时，庄琦也将带的桌椅设施都布置好。烧烤的地点在树荫下，不远处就有一处溪涧。顾灵均和赵梓带着三个女孩在溪边玩水，赵梓紧盯着小女儿庄时宜，庄时晚和江为早则并肩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四条白嫩的小腿齐齐插在清凉的水流中。 庄时晚一脸开心地对着江为早说个不停，江为早却只是偶尔回应一两句。大约是因为两人平日里就是这样相处的，庄时晚似乎没有感觉到江为早的异样。 “早早，我听说戴安娜姐姐回国了是吗？” “嗯。” “你送她的时候叫上我就好了，我也想送送她的。” “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的。” 庄时晚撅起小嘴，皱着鼻子靠到江为早的肩膀上：“怀纯说先前她去你家玩了，早早，你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 “是怀纯自己要来的，而且张叔叔和刘阿姨正好有事。” “唔，那我也说过想去看你。” 庄时晚的话有一点点不满，但更多的是撒娇。她信赖地倚靠在江为早的身上，似乎对最好的朋友已经分化为alpha这件事全然没有什么感觉。 “……那时候正好有事。” 可即便庄时晚从来不曾提过她违背了约定，分化成了alpha而非beta，江为早却没办法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她能感觉到庄时晚火热的身躯是如此贴近自己，被触碰到的皮肤渗出涔涔汗水，后颈皮下的腺体也在隐隐发烫。 江为早觉得自己生病了，只要庄时晚在她身边，她就没办法静下心来。她变得不像自己，也因此无法以过去的目光来看待别人。 “早早……” 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让江为早有种异样的恍惚感，因为思绪飘得太远，她甚至没听清庄时晚刚刚又说了些什么。再次回过神时，庄时晚的声音似已经有些昏昏欲睡，靠在她的肩头喃喃道：“早早，是不是长大了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江为早沉默了片刻，语气难以避免地透出了一丝失落。 “我不知道……” “你那么聪明，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 庄时晚半闭着双眼，一直兴奋无比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原本就红扑扑的小脸此时已经涨得通红，说话间喷洒出的吐息都带着一股灼热。 江为早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并非是她的错觉，而是晚晚的身体……真的很热！ “妈妈、妈妈，干妈！你们快过来啊！” 她搂住庄时晚，一边喊着顾灵均两人，一边伸手探了一下庄时晚的额头。惊人的热度传到了她的手背上，江为早根本无法想象庄时晚是忍耐着这样的高烧一直表现出高昂激动的情绪，装出只是因为出来玩太过兴奋的假象。 “我、我没事……” “晚晚，你在发烧！” 顾灵均和赵梓听到声音立即过来查看，赵梓摸到女儿的体温时都惊呆了。 “晚晚，你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她立即抱起庄时晚的身体，着急地检查着情况。 “妈咪，我没事……我不难受……” 顾灵均刚经历过江为早的分化，不放心地探了探庄时晚的后颈，发现果然有异常的高温。 “学姐，晚晚可能要分化了。” 赵梓毕竟学得生物医学，一看女儿的症状也觉得很像，心里着急不已。 “你这孩子，难受干吗不说？妈咪马上带你回家，不会有事的！” 没能看出女儿身体不适，让赵梓颇为自责，幸好此时江楚些和庄琦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原本以为是孩子掉水里了——虽然小溪不深，但也不排斥磕磕碰碰，看到几个孩子都衣衫干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晚晚怎么了？”庄琦远远看到妻子搂着庄时晚来回检查，还没到几人身边就高声问道，“哪里摔到了吗？” 赵梓见庄琦来了，稍微松了口气，连忙让她过来把庄时晚抱去车上。 “晚晚可能要分化了，我们回家！” “啊？”庄琦得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呆了一下傻乎乎地反问道，“什么分化？” 傻妈妈完全没预料到孩子的分化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赵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还不把晚晚抱车上去？” “啊……哦哦哦！” 庄琦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家女儿要长大了，手忙脚乱地接过庄时晚，发现她高热的体温时有时心疼又是着急。 “哎呀，怎么烧得那么厉害？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灵均现在也算有过照料孩子分化的经验，嘱咐江楚些带好江为早和庄时宜，自己则去拿桶提了一桶冰凉的溪水。 “早早，妈妈……我不想回家……我、我要和早早一块儿玩……” 庄时晚坚持自己没事，人却已经迷迷糊糊，一边叫着江为早一边喊着不要回家。此时大人们也都明白了，她一直忍耐身体不适就是为了今天能和江为早一块儿出来玩，把她们这些大人都骗过去了。 素来乖巧的女儿突然不省心起来，庄琦也不舍得骂，心疼地抱在怀里哄着。 “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能玩呢？妈妈让早早和咱们一块儿回家好不好？” 庄时晚泪眼迷蒙地抽泣着，委屈巴巴地道：“早早不喜欢我了，她不会和我一起回家的……呜呜呜……妈妈，我不想分化……我不要长大……” “哎呀，怎么会呢，没事的没事的，宝贝乖。” 庄琦急急忙忙把女儿放到后座上，赵梓接手照顾女儿，庄琦则去发动车辆开启空调。顾灵均提来凉水，让赵梓先帮庄时晚脱衣服，再用冷水物理降温。 江楚些一手抱着庄时宜，一手拉着江为早，看庄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提醒道：“我看还是去酒店近一点，回市区至少要两个小时，我怕来不及。” 庄琦一拍脑袋：“看我急得，是是是，我们先去酒店。小宜，姐姐现在生病了，妈妈们要先带她去治病。你先跟着江妈妈她们好不好？” 庄时宜担忧地望着姐姐，一脸乖巧地道：“嗯，我会乖乖的，姐姐要快点好起来。” 庄琦此时不敢在耽搁，一边打调头一边对江楚些道：“楚些，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宜，我们先走了。” 江为早站在车边，呆呆地望着车里已经被脱得只剩下一件小吊带庄时晚，不禁又回想起了自己分化的那一天。 那种如同要将她的身体与思想都燃烧殆尽的灼热，此时也在晚晚的身上重演着吗？ 早早…… 在车从她面前驶过时，江为早似乎看到庄时晚微微睁开了双眼，唇瓣蠕动，轻轻地喊了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她的鼻尖还闻到了一股清爽又甜蜜的，如同蜂蜜柠檬般的香气。 馥郁、酸涩、苦后回甘。 江为早目送着车辆疾驰而去，汗水顺着额角、脸颊流淌而下，脱离尖尖的下颌滴落到地面上。 好热啊，无论是这个夏季，被晚晚依靠过的肩膀还是她的心口。 江为早单薄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第178章 早晚(三) 和江为早相比，庄时晚的分化简直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到达酒店的时候，她的分化就已经基本完成，之后也只是花了一天时间就彻底退了烧。 庄时晚很顺利地分化为了omega。 江为早一进屋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香气——这里是庄时晚度过分化期的房间，但经过空气循环系统一整夜的过滤，此时房间里的信息素的密度并不算如何高。更何况此时在场的几人除了还没分化的庄时宜以外都是alpha和omega，房间中应该有多种信息素混合的气味。可不止是鼻腔，江为早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能够感受到的都只有庄时晚的香气。带着一丝酸涩的甜蜜从四面八方向她扑来，沾染上她的发丝与皮肤，从她的每个毛孔、四肢百骸侵入身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江为早对自己会产生如此荒唐的念头感到难以置信，能够闻到信息素气味明明是因为alpha与omega在发育腺体的同时激活了犁鼻器。所以无论是发丝还是皮肤，都不可能感受到这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啊，她果然在分化之后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早早！” 靠在床上的庄时晚一看到江为早就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只是花了一天时间，她看起来就彻底恢复了精神，不仅面色红润，喜悦之情也溢于言表。 对于分化成omega这件事，她显然接受得非常迅速和坦然。 “嗯，你好些了吗？” 江为早跟着顾灵均和江楚些走到床边，姿态和神情却显出了一丝拘谨与扭捏。 “我已经完全好啦！早早你不要担心。”庄时晚笑嘻嘻地朝江为早伸出手，一副要和小伙伴分享喜悦的模样，“现在我们一样啦，我也长大了！” 虽然在分化时她还叫着不想长大，但大概是妈妈们的安慰起了作用，庄时晚已经能积极地看待自己已经分化了的这件事。 江为早下意识地想去握住庄时晚朝自己伸来的手，然而下一个瞬间，身体就记起了先前与庄时晚碰触时的感觉。像是有电流通过指尖的触感让她在切实地接触到庄时晚的手指前就陡然缩回了手，而面对她这样突如其来的反应，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庄时晚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受伤地望着江为早，江为早此时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奇怪，但什么都没办法解释。 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又为什么会……无法面对晚晚呢？ 或许和晚晚说得一样，人长大了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吧。她变成了alpha，晚晚变成了omega，她们都没能像约定的那样成为beta，也没办法再像过去那样当朋友了。 妈妈说过，性别不一样的孩子是要避免的，她不能再和晚晚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做亲密的事。 尤其对omega来说，alpha的无意识举动都可能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和伤害，所以她要开始学习如何掌控情绪，也要开始学会如何约束属于alpha的侵略性。 她知道的，如果在晚晚分化之前两人还能像先前那样当朋友的话，那么现在她们已经彻底无法回到过去那种相处的模式中了。 如果不小心对待晚晚，她一定会给晚晚带来巨大的伤害。 因为就在此刻，她的心口仿佛燃烧着一团热烈的火焰，不仅像是要将她自己，也像是要将晚晚一起燃烧殆尽。 “早早，怎么了？”顾灵均察觉到女儿的异样，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问道，“你是不是怕晚晚才刚分化，身体还不舒服呀？” 江为早垂着头，半个身子躲藏到了顾灵均身后，低低地“嗯”了一声：“妈妈，我们让晚晚好好休息吧。” 顾灵均脸上显出了一丝担忧，庄时晚扁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江为早，哭腔道：“早早，我已经好了，你陪我说说话……” 庄琦、赵梓以及江楚些、顾灵均面面相觑，一下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个小伙伴陡然发生的变化，作为母亲她们也是第一次应对这种状况。 “早早……” 江楚些有些难办，蹲下身想着劝女儿陪小伙伴说说话。可是当她看到江为早通红的眼眶时，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得更复杂，叹了口气后改变了念头。 “庄琦，我看晚晚这突然分化身体也没那么快恢复，我们就不打扰了。这次出了这么个意外真是不好意思，下次我们再约出来玩。” 庄琦还能说啥呢？ “好好好，早早分化时受了不少罪，这才过去多久又碰上我们晚晚分化，肯定是吓坏了吧？晚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她这番解释既是给江楚些一家台阶下，也是为了安慰女儿，“你俩带早早回去休息吧，我和赵梓会好好照顾晚晚的。” “嗯。”顾灵均温柔地看向庄时晚，一边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一边轻柔地笑道，“晚晚，你好好休息，干妈晚些时候再带早早来看你。” “干妈……” “乖孩子，不会有事的。” 顾灵均的安慰起了一些作用，庄时晚看看干妈又看看江为早，最终点了点头。 江为早不敢看庄时晚，跟着江楚些和顾灵均离开时，她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庄时晚抽泣的声音。 “妈妈，你骗人，早早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玩……” 江为早突然觉得非常、非常难过，因为自己的反应，也因为伤害到了庄时晚。 “宝贝，和妈咪出去散散步吧。”就在江为早心情无比低落的时候，江楚些突然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语调轻松地道，“难得出来玩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看就回家吧。” 她说着看了顾灵均一眼，顾灵均心领神会。 “那你俩去吧，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鉴于江为早是对自己分化为alpha这件事耿耿于怀，两人都觉得让江楚些和女儿单独聊一聊比较好。 “妈咪，我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走。” 江为早并未排斥这个提议，只是对这么大了还被母亲抱着这件事有点抗拒。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我能抱你的机会也不多了。”江楚些没把她放下来，“分化成alpha之后你的身体会发生很多的变化，个子很快就会长高，到时候妈咪可就抱不动你了。” 她突然伤感起来，江为早只能闭嘴，任由母亲抱着去林间散步。 两人一开始并没进行太多交流，江楚些没有如江为早预料的那样和她聊天开解，像是真的只是想和女儿一块儿散步般，抱着她沿着溪涧一路行走。 今天的气温很舒适，山风吹散了江为早心间的那一丝燥热，随着沉默越来越久，她也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道：“妈咪，你不是想和我谈话吗？”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 江为早低头玩着手指，闷闷不乐地道：“因为我今天表现得很怪。” 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这点倒是让江楚些放心了不少。 “那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妈咪说？” 江为早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江楚些露出笑容：“不管有什么问题，妈咪都会尽自己所能回答你的。” 江为早想了想，语气沉重地问道：“那……为什么只有人类会在成长过程中分化出第二性别呢？” 女儿不是从自身角度出发，而是一开口就问了一个连这个世界最顶尖科学家都没有解答出的问题，实在是让江楚些措手不及。 无法从科学角度回答，江楚些只能选择使用一些玄妙的技巧。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人类更擅于思考吧，所以更值得被给予更多的立场来看待问题。” 江为早微微皱起眉头，对江楚些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妈咪，暂且不提你这种说法像是在承认这个世界上有特别宠爱人类的神明一样，单说成长途中再分化出第二性别这件事，就不知道给人类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又哪里像是受到了眷顾的样子？”她显然已经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样，气愤道，“如果我一出生就确定了性别，那么我就不用因为无法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难过，也不用为了适应新的性别而锻炼。反正不管是一开始就确定，还是后期再分化，我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女儿难得的激动情绪让江楚些明白她是真的非常受伤，但这个命题并非是两人用这种简单的对话就能争论清楚的。江楚些停下脚步终于将江为早放到地上，自己也蹲下身与她对视着。 “早早，妈咪明白你一定有很多的不甘与困惑，也确实没办法帮你解答你的疑问。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你的愤怒和失落究竟是因为无法选择性别，还是害怕自己因为这个性别伤害到他人？” 江为早愣愣地望着江楚些，好久好久都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却渐渐从平静转变成了委屈与难过。 “妈咪，我要是不像以前的我……要是变成了一个愚蠢的，冲动的，会伤害别人的alpha，你们会不会很失望？” 江楚些温柔地抱住女儿：“早早，愚蠢、冲动并不独属于alpha，每个人也都有可能伤害到别人。妈咪会一直爱你，并且相信会如此反思的你，不会变成你所讨厌的模样。妈咪在成为alpha之后也迷茫彷徨过，直至如今依然在学习如何对抗心中的幽暗与冲动。我会引导你，帮助你，保护你，也会和你一起继续成长，让我们都成为更好的人，好不好？” 江为早搂住江楚些的肩膀，终于哭出了声：“呜呜呜，妈咪，我好害怕……” “没关系的早早。” 江楚些为女儿终于肯透露自己的恐惧而放下心来，也为能让女儿打开心扉而有一点自豪。顾灵均怀孕之后，她其实一直挺担心忽略了江为早的感受，成为一个失职的母亲，幸好这样的事没有发生。 聪明的孩子确实想得比较多，江楚些听完江为早的话既有些骄傲心疼，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她相信这样的江为早，绝不会成为伤害他人的存在。 “妈妈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好吗？” 江为早一边抽泣一边点头，断断续续地道：“我、我会努力的……妈咪，我会保护好晚晚。” “乖孩子。” 在江楚些看来，江为早会将对象特定为庄时晚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两人曾是最亲密的伙伴，而现在必须面临性别的分歧。 第179章 早晚(四) “叫姐姐，来，如意跟我学，姐~姐~” 江为早抱着已经开始牙牙学语的妹妹，执着又耐心地教导着她如何称呼自己。因为两位母亲工作繁忙，在妹妹出生以后，她主动承担起了很大一部分照顾妹妹的责任。 “啊、啊……” 但对才学会叫妈妈的宝宝来说，姐姐这两个字显然难度太大，顾如意张大嘴巴，露出几颗可爱的小白牙，一脸开心地流着口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啊啊”声。 顾如意跟着顾灵均姓，名字也取得和江为早完全不同，乍一听完全察觉不出来两人是姐妹关系。 如意这个名字寄托了江楚些和顾灵均对女儿以及对未来的期望——瞎说的，因为女儿一家三口这些年经历太过坎坷，顾怜特地邀请“得道高僧”给小外孙女算了生辰八字取了这个顺风顺水的名字。 反正是跟着顾灵均姓，江楚些并不干涉女儿的名字，更何况顾怜这些年一直为她们担惊受怕，如果这能让她安心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再说，江楚些觉得顾如意这个名字还怪好听的。 一个全新的，从未在正文里出现过的生命降临在了她们的家中，似乎也真的带来了平安如意，从顾灵均怀上如意开始的这两年，大家过得十分风平浪静。 “妈妈，如意怎么还不会叫姐姐？” 面对可爱又脆弱的人类幼崽，江为早虽然给予了充分的怜爱之心，但在某些方面依然很严格。 “如意才一岁。” “可外婆说我一岁的时候都会说完整的话了。” “那不是每个孩子都像你这么聪明的呀，”顾灵均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顾如意，“如意我看着就好，你去下面找晚晚她们玩吧。” 江为早的神情显出一丝不自然，手上依然搂着妹妹。 “没事，我带如意就好。” “你那些小伙伴今天好不容易都来了，你不好好和她们玩，带什么如意”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非得要和朋友玩。” 正如江楚些所预料的一样，江为早在分化成alpha之后身高突飞猛进，短短两年时间就从孩童转变成了少女。 在顾灵均的催促下，江为早最终还是把顾如意交给了母亲，下楼去找小伙伴们。 这两年除了江为早和庄时晚以外，张怀纯和高瞻也完成了分化，张怀纯成为了beta，而高瞻成为了alpha。 “早早，你终于肯下来啦！快来快来，你想喝什么饮料？我帮你调！” 张怀纯一看到江为早下来，连忙冲她挥手。虽然分化成了beta，但因为如今大环境已经开始倡导各性别平等，身边的人更是从不觉得alpha有多好的，她对此似乎也没什么感觉。 高瞻手里捧着一杯果汁坐在泳池边，看到江为早下来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早早。” 在江楚些给庄景苑坐担保，让她进入政府的项目组以后，高瞻与江为早的来往也变得更加频繁。 江为早对她点了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不远处的庄时晚身上。 十二岁omega在外貌上的变化并不如alpha那么明显，庄时晚似乎仍然是那个活泼可爱又甜美可人的小姑娘。 “你怎么才下来？”正和庄时晚说话的陆晼晚也看到了江为早，一脸不满地朝着她走来，“我们好歹是客人，你撇下我们这么久算怎么回事？” 她年纪是几人之中最大的，名副其实的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已经初步显现出omega的特质。而当她走到江为早的身边时，两人周身的氛围看起来已然与年幼孩童间的感觉大相径庭。 江为早身形高挑，四肢修长，裸露在短裤短袖外的皮肤继承了江楚些的冷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会反光一般。她微微眯起了标志性的、如同猫咪般的吊梢眼，将目光从即将看向自己的庄时晚身上移开了。 “对不起，哄了如意一会儿。” “哼哼，年纪轻轻就变妹控可不好。”陆晼晚丝毫不避讳ao之嫌，搭着江为早的肩膀道，“我们可是来帮你庆祝被b大少年班录取的，你自己也上点心吧！” 陆晼晚的信息素像是栀子花的香味，淡雅、清新却又强烈馥郁。 很多omega的信息素气味都很接近花香，譬如陆晼晚是栀子花香，譬如她的母亲是香雪兰的香气，又譬如安娜是类似于鸢尾花的香气，江为早成为alpha的这两年，闻到过也分辨出了很多种omega的信息素气味，却依然没有一种能够超过庄时晚的特别。 无论使用多少抑制剂，无论离得多远，只要能够看见庄时晚的脸，她似乎就能闻到那股让她难以忘记的气味。 芸香科植物独有的芳香混杂着柠檬的酸苦以及蜂蜜的甜美，调制出了清爽又甜腻的饮品。只是闻到，她的皮肤就会产生像是被电流或者细针扎过的刺痛感，仿佛碳酸饮料中的气泡在舌尖绽放开的感觉。 舌下不自觉分泌出的唾液让江为早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纤细的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因为这一反应而轻轻滑动。 江为早努力不去注视庄时晚，心脏却事与愿违地渐渐加快了跳动。她能感觉到，晚晚用那双如同小鹿一般的双眼，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 晚晚…… “晚晚……姐姐，”江为早一边将陆晼晚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一边笑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吧，ao有别，不要离我那么近。” 她虽然这样说着，但动作并不激烈，话语也仿佛是在开玩笑一般，陆晼晚显然也不拿这些话当回事。 “得了吧小屁孩，才多点大就ao有别。”陆晼晚说着拍了拍江为早的背脊，“不过你好像又长高了不少，alpha的身体素质真是可怕。” “你要是真的觉得可怕，就不会总对我动手动脚了。” 陆晼晚微微扬起下颌，脸上带着一丝骄傲与自得：“那是我相信你……是根小木头！” “b大少年班会录取木头吗？” “谁叫你是根沉香木不是朽木呢？”陆晼晚鼻翼微微一动，似乎是吸了一口气，“对了，你之前不是让我猜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吗？是沉香对不对？虽然你一直在用抑制剂，但我还是能闻到一点点的。” “猜错了。” 江为早笑着摇头，惹来了陆晼晚的一阵不满，作势要追打她。 “哎呀，你干吗装模作样的，直接告诉我们不行吗？” “才不要。” 两人说笑打闹着，而坐在不远处巴巴望了江为早许久的庄时晚咬着唇默默低下了头。 第180章 早晚(五) “饮料来了！”江为早和陆晼晚正说着话，张怀纯端了一托盘的饮料走到两人身边，笑眯眯道，“我跟着妈妈新学的调制饮料，很好喝哦~” 江为早和陆晼晚都没多想，从托盘上各拿了一杯，高瞻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庄时晚，主动拿了两杯给她送了过去。 “谢谢。” 庄时晚接过高瞻递过来的饮料，冲她甜甜笑了一下。高瞻面带担忧地望着她，低声道：“晚晚，你和早早……没事吗？” 庄时晚一边笑着摇了摇头，一边轻轻抿了一口饮料——清爽可口、酸甜微涩的柠檬汽水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刺激的气味。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而正在此时，张怀纯已经举起自己那杯，对着其余几人笑道：“为了早早顺利进入b大少年班，干杯！” 几名少女同时喝下了饮料，也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咳咳咳……” 高瞻呛了一下，吐出嘴里的饮料，小脸皱成了一团，陆晼晚则喝出了饮料里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张怀纯！你干什么往里面加酒精！”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陆晼晚闻出了酒精的味道，立时把杯子移到了一边。 “哈哈哈，莫吉托当然要加朗姆酒，这是为了给早早庆祝的，我不是说了干杯吗？” 张怀纯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撒丫子就跑，气得陆晼晚跟着后面追打。 “你这个臭小鬼，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高瞻和庄时晚听到有酒精后立时不敢再喝，然而江为早的杯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此时她手里捏着一个空杯，满脸通红地呆然站立着。 在闻到饮料香气的时候，江为早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柠檬、蜂蜜、碳酸以及一点点酒精对她的感官产生了难以想象的刺激，她几乎瞬间就醉倒在这种熟悉的气味里。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高瞻与庄时晚谈笑的场景，站在那个她不敢靠近的距离。她看到庄时晚用粉嫩的唇瓣轻轻抿了一下杯沿，喉中突然像是燃起了一股烈火般干渴。 所以她没有尝出一点儿异样，将手中清凉的液体尽数痛饮下去。 “早早，你没事吧？” 高瞻和庄时晚察觉到江为早不对劲，连忙向她跑来，江为早的反应却前所未有的迟钝。 在酒精的作用下，江为早冷白的皮肤迅速红成了一片，猫眼似的吊睛也在顷刻间朦胧起来。 “我、我没事……” 她泪眼迷蒙地摇了摇头，张开双手似乎是想扶住什么，脚下却已经开始虚浮踉跄。幸好此时高瞻和庄时晚都已经来到她身边，一人扶住了一只手，支撑住了她即将歪斜的身体。 “你是不是醉了？” 高瞻才分化不久，庄时晚又是个omega，都比江为早矮上不少。两人费了老大的力才把她扶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另一边的张怀纯为了躲避陆晼晚的追赶刚好跳进了泳池里，陆晼晚则被溅湿了一身。 “我醉了？” 江为早抬手捂着发烫的脸颊，无意识地重复着高瞻的话，目光却痴痴地看向了庄时晚。她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又酸又热。 庄时晚与她对视了片刻，刚想说点什么，那边大人因为听到张怀纯跳水的声音纷纷赶了过来。 “不是说大人不在旁边不准下水的吗？” 江楚些几人赶过来看到张怀纯泡在水里都是着急担心，张鲁平更是气得大骂：“张怀纯又是你，你怎么那么淘！” 几人手忙脚乱把她从水里拉了上去，陆晼晚在一旁不敢吭声。几人里面她年纪最大，结果把人给逼得跳水，要是被妈妈知道了，非得训她不可。 “晚晚，你照顾一下早早，我去和阿姨们说说。” 大概是家庭原因，高瞻是几个孩子里最懂事周到的。两人将江为早放倒在躺椅上，高瞻留下庄时晚陪江为早，自己去向大人们解释情况。 江为早晕晕乎乎躺下，眼角红成了一片，手却紧紧拉着庄时晚没有放开。 “晚晚……” 江为早带着一丝哭腔和鼻音，含糊地叫着庄时晚的小名，庄时晚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用微凉的小手抚摸着她滚烫的脸颊。 此时此刻，仿佛是在重现江为早分化时的场景。 江为早第一次经历醉酒，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坠入了梦境之中——不，这一定就是在梦里。因为晚晚离她那么近，就像小时候一样。 “早早，你为什么哭？” 江为早听到身边的人这样问自己，突然觉得一阵委屈。可是苦涩充斥着她的喉咙与口腔，让她除了哽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庄时晚仍然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一边轻轻帮她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一边轻声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江为早摇着头，哭得无法自己，庄时晚又问她：“那你是不是不想履行和我的约定了？” 约定…… 江为早记得那个约定，可是无论是她还是晚晚最后都没分化成beta，她们早就无法遵守约定了。 可是她不想这样回答，即便这已经成为了现实，所以只能闭上双眼、紧抿嘴唇无声哭泣。 庄时晚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江为早，在她眼里，江为早从小就冷静又聪明，非常非常厉害。就算是分化的时候，发着高烧，她也没像现在这样无助地流过眼泪。 但很奇妙的，庄时晚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到这样毫无防备又脆弱不堪的江为早。那个远远比她们都聪慧，智商远超平均值，做什么都手到擒来的天才少女，其实这么不堪一击。饮料里的酒精明明只有一点点，她却因此哭得狼狈不堪，一副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的模样。 分化之后早早成长得那么快，像是突然和她们都拉开了距离——不止是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但此时，庄时晚意识到她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了一岁而已。 江为早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在她弯下腰时迷迷糊糊地凑了过来，含糊不清地呢喃道：“晚晚，你好香……” 庄时晚听清了她的话语，在她似睁未睁、充斥着泪光的双眼中看到了异样绚丽的光彩。 这两年，她一直没想明白江为早为什么会疏远自己，然而就在这一刻，她隐约间似乎抓到了什么信息。 那是一种独属于少年与青春的冲动，强烈、青涩又带着一丝禁忌。无论是江为早还是庄时晚都无法在这个年纪理解它，江为早选择了控制与逃避，庄时晚却以她超越同龄人的同理心，凭着感觉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你也很香，”庄时晚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江为早的额头，用又软又甜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早早，我知道的，你的信息素是安息香。” 江为早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她梦到自己掉进了泳池里，“噗通”一声，却神奇地没有被水淹没。她似乎被轻柔温暖、香气四溢还带着酸甜滋味的云朵包裹着，舒适、轻松且叫人愉快。 恍惚间，她听到了晚晚的声音，如同黄莺一般清脆悦耳，也充满了快乐与亲昵。她踩着轻飘飘的白云，向云端深处挺进，却一直没能看到晚晚的身影。 晚晚！ 她呼唤着庄时晚的名字，企图用手拨开迷雾，然而白色的云朵在碰触到她的皮肤时融化成了粘稠的蜜液。 仅剩的一点儿理智试图分析出这其中的原理，梦里的她却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将手里的糖水送进口中。 如蜜糖一般甜美，还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和她过去吃过的棉花糖一点儿也不一样。 一定要说像什么的话，那一定是晚晚吧。 轻盈柔软、洁白无瑕却又脆弱缥缈，如果她也能像梦里这样伸出手来，是不是也能品尝到这么沁人心脾的甜蜜呢？如果她也能像梦里这样呼唤晚晚的话，是不是就能得到回应呢？ 江为早不再寻找、不再走动，因为她发现没有这个必要。 柔软的白云将她彻底包裹，她沉沉地陷入轻飘飘的云中，起起伏伏，随波逐流般地飘荡。 晚晚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唔……” 江为早的眼睛只是睁开了一条缝就立时感觉到一阵晕眩和头疼，不算太强的灯光也让她觉得不适，身体沉甸甸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终于醒了，”很快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还难受吗？” “妈咪……我怎么了？” 江楚些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你喝醉了，睡了一天。” 江为早隐约回忆起自己喝了那杯饮料，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晚她们呢？” “她们都回家了，说下次再帮你庆祝。” 江为早叹了口气，带着一点儿鼻音郁闷道：“原来我的酒量那么差。” “你还小，第一次喝很正常，怀纯已经被她爸爸教训过了。” 江为早动了动身体，突然发现自己被单下什么也没穿，奇怪道：“妈咪，为什么脱我衣服？难道我也掉泳池里了吗？” 说是什么也不记得，但隐约之间意识里又残留着张怀纯跳水的记忆。 江楚些却只是一脸慈爱地望着她的脸，摇头道：“不是的……只是你的裤子有点弄脏了，妈咪就先帮你都脱掉了。” “嗯？” 江楚些拨开她额头上汗湿的发丝，暧昧的笑意之外又显出了几分郑重。 “我们早早真的长大了。” 第181章 早晚(六) “江博士、江博士？” 江为早突然被人摇醒，恍惚间似乎还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睁开眼时目光已经一片清明。 “已经到了吗？”她揉了把脸，从座椅上直起身来，“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大概还五分钟路程，我想您应该想先清醒一下。” “嗯，谢谢。” 突然梦到自己的第一次meng遗经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尤其还是在身边有外人的情况下。江为早掐了掐鼻梁，掩饰性地看向车外，熟悉的景色已经开始勾起她的回忆。 “江博士，我听说您一路跳级，那您高中读了几年啊？” “两年。” 自从五年前毕业后江为早就没再回过高中，这次因为百年校庆，她被当作优秀校友邀请回来当嘉宾。即便是被称为天才，能在这个年纪被母校邀请回来当演讲嘉宾，也足以江为早骄傲了。 “您本硕才花了三年时间，为什么高中读了两年？” 江为早在十八岁的如今已经博士生毕业，绝对称得上是天纵英才。相较而言，高中花了两年的时间确实有些不正常。 “你的问题很多嘛。”江为早冷冷地瞥了助手一眼，“老师让你帮我安排行程，可没让你问东问西。” 助手是一名男性beta，硕士毕业没多久，应聘去了江为早导师的实验室，结果就被指派给了江为早当助手。 “我这不是好奇嘛！天才的履历究竟有多惊人！” “我也算不上多厉害的天才，又不是没有比我年纪小的博士。” “话怎么能那么说？您如果真的想一口气读完还不简单？您是不想敷衍论文。” 被一个大自己七八岁的人整天“您啊您”的，江为早竟然也有点习惯了。导师派给他的这个助手虽然算不上是多么优秀的科研人才，但很懂人情世故，工作也还算认真，倒是少了她很多麻烦。 而面对这样的恭维，江为早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相比计较这些，江为早此时的注意力已经被越来越接近的校园……或者说校园中的某个人吸引了——晚晚正在这里读高三。 江为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庄时晚了，大学之后的生活非常忙碌，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拿到了博士学位。在攻读博士期间她就进入了母亲投资建设的实验室，跟着自己的博士生导师做研究。 与还在读高中的庄时晚相比……不，应该说与曾经的小伙伴们相比，她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了。不是阶级上的距离，而是她过早地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过早地进入了工作领域而造成的疏远。 除了已经大学毕业的陆晼晚以外，她与其他人的联系都不怎么频繁，包括当初最好的朋友庄时晚。 就算再怎么懵懂，经历了meng遗这件事后江为早也明白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alpha的激素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让她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友产生了性意义的冲动。 江楚些第一时间安慰开导了她，江为早也试图说服自己这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更多次的经历，江为早逐渐意识到一件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她只梦到过晚晚。 这件事她没敢告诉任何人，可在面对庄时晚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再保持过往的心态。 “江博士，您怎么了？” 助手看着躁动不安的江为早，不禁产生了一丝好奇。他跟着江为早有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展现出如此明显的情绪。 “……没事。” 随着车辆在校门口停下，江为早也整理好了情绪——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因为今天来了很多校友，学校门口比平日还要热闹，幸好校方经验丰富，师生组成的志愿者将秩序维持得井井有条。 江为早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就在她打算露出笑容，展现出自己不同于身处实验室的社交面具时，一道纤细窈窕、青春靓丽且无比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嗨，早早……或者说，今天喊你江博士比较好？” 初夏的晌午阳光热烈，给她眼前的身影镀上了金色的光辉。十七岁的庄时晚依然有着如同小时候一样的甜美容颜，少女的朝气与活泼在她的笑容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穿着西装裙式的高中制服，上身是纯白的短袖衬衫，理得服服帖帖的衣领勾勒出了她如同天鹅一般纤细修长的脖颈，乌黑柔软的及肩长发乖顺地贴在领口处。 而再往下，是属于omega少女的玲珑娇躯，早已有别于孩童时期的美妙曲线展现出了时间的魔力。 几乎是在听到庄时晚声音的瞬间，江为早就闻到了那股令她魂牵梦萦的香气。并且得益于活跃的大脑和细致的观察力，她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注意到了各处她在理智上不想去注意的细节。 “晚、晚晚……”江为早心虚地喊出了这个她已经六十三天零四个小时多没喊过的称呼，目光不自然地漂移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噗，我是这里的学生，当然会在啊。” 庄时晚捂着唇瓣忍不住笑出了声，江为早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真是愚蠢至极。啊，可悲的alpha，如果能撇除性别的影响，她一定会比现在更聪明十万倍。 “咳咳，我、我知道……我是说，你已经高三了，原则上应该不会被要求当志愿者吧？” 庄时晚微微歪过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江为早因局促而紧抿起来的唇瓣上。 “我已经获得了保送资格，既然没有学习的压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帮帮学生会中那些学弟学妹的忙。” “啊，是、是吗？” “是啊，虽然比不上你那么优秀，但我也不差嘛。” 江为早噎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啦，”庄时晚露出全然不介意的笑容，亲昵地伸手挽住了江为早的手臂，“不说那么多了，我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招待我们优秀的校友江博士，怎么样，在校庆正式开始前我带你逛一逛？” “啊？” 江为早在庄时晚的手触碰到自己的手臂时整个人都僵硬了，独属于庄时晚的香气愈发浓郁起来，几乎要将她整个包裹。她完全能够预料到身体接下来的反应，hpa轴会开始工作，肾上腺素会让她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血管舒张进而皮肤通红。 “啊什么啊？”庄时晚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江为早的手足无措，搂着她的手臂笑眯眯地道，“学校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让我来招待你很奇怪吗？” 不……当然不奇怪，不如说，没有想到这点的她才太奇怪了。 啊，自从分化以后，只要遇上晚晚的事，她就总是显得如此愚笨与迟钝。即使明知这一切是alpha的本性在作祟，明知一切都不过是人体内的化学反应，她也依然无法掌控这具已然改变的躯体。 这正是她不愿意靠近晚晚的原因之一，她不想破坏自己在晚晚心中的形象。 “晚晚，我……我认识学校……” “你毕竟五年没回来，很多地方都变了。而且这是校长交代给我的任务，你不会让我难做吧？” 经过五年的成长发育，已经分化为alpha与omega的两人在身体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原本差不多的身高有了显著差距。 庄时晚与江为早说话时不得不一直抬着头，而居高临下的江为早却在极力避免低头。庄时晚白色衬衣最顶端的一颗纽扣没有扣上，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她却早已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她被人称之为天才的大脑，在面对晚晚的时候似乎全被用来处理那些暧昧的信息——多么蒙昧且不知羞耻，这就是alpha该死的本能吗？ “那……那你先放开我，不用靠那么近，我、我会自己走。” 庄时晚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杏眼弯弯眯得月牙一般。 “我当然知道你自己会走，不过牵牵手也没什么吧？我们两个月没见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啊，不是的，江为早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庄时晚，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抑制自己的这个念头。她的想念已经不再是年幼时思念朋友的单纯，而是带着蠢动的、卑劣的欲求。 就算只是在脑海构筑，她也不愿亵渎与庄时晚的友谊。虽然从没有用言语表达过，但她一直把晚晚当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可以接受自己成为alpha，甚至可以接受alpha的那些劣根性，却无法接受自己用alpha的目光去凝视晚晚。 太糟糕了。 用这样的视角去看陆晼晚、安娜或者是别的什么omega，她或许都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不会那么难受，为什么偏偏是晚晚呢？ “不是……我只是怕人误会，毕竟我们现在……我已经是个alpha了，而你……” 江楚些在江为早分化之后除了开导她以外也加强了她的性别意识，尤其是庄时晚分化成omega以后，很明确地和她说过两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亲密——当然，不用江楚些提醒江为早也意识到了这点。 “好吧，如果你很介意。”庄时晚接受了这个说法，一边放开手一边却满不在乎地道，“虽然我觉得这并没什么，现在不是提倡性别平等吗？我和其他alpha也是这样相处的。” 江为早微微睁大了双眼，一直涨红的脸突然白了下去。 第182章 早晚(七) 晚晚的人缘向来很好，而且与戴着面具隐藏本性的她不同，晚晚的受人欢迎不掺一丝虚假。 江为早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不如说，除了时不时会在思想上亵渎好友这个问题以外，最困扰她的就是对其他alpha产生的竞争心。 像晚晚这样青春靓丽，甜美可人且家世良好的omega，不管在哪种环境中极其受人追捧。这绝算不上是一件坏事，她却每每因想到有其他alpha或者beta甚至是omega觊觎晚晚时，产生出强烈的不忿之情。晚晚只是她的朋友，并非所有物，而她却因为alpha的争勇好斗之心，想要排除一切接近晚晚的人。 这就是她不敢再过分靠近晚晚的第二个原因。 “早早，你怎么了？” 听到庄时晚的那句话后，江为早的面色就由红转白，心头也莫名生出了一股酸气，嘴角耷拉着，有气无力道：“我没事……” 庄时晚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笑眯眯地道：“那我带你去校园里逛逛吧。” 助手从下车开始就没打扰两人的打算，深谙人情世故的他早就做过了调查，在看到庄时晚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不过江为早的异常和动摇远超他的想象，再结合两人的对话与表现，一个想法很快就在他的脑中形成。 看来被称为天才少女的江博士，也免不了被少年人的懵懂情思困扰。 “你毕业之后学校又建了一栋教学楼，操场也翻新了一次……” 庄时晚为江为早介绍着校园的变化，而一路上所遇到的人——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认识庄时晚，无不热情而亲昵地和她打招呼。 江为早读高中的时候年纪尚小，虽然以几近完美的伪装得到了大家的喜爱与照顾，但那更多的是对天才儿童的怜爱与关照。 江为早从这些人的态度中明显感觉到了庄时晚与自己的不同，作为前学生会会长，庄时晚不止得到了同学们的爱戴，也深受老师的信赖。 “时晚，终于找到你了！” 就在江为早一心两用，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听着庄时晚介绍时，两名少年alpha突然从教学楼里冲出，朝着两人跑来。 “时晚、时晚！” 两人一边跑，一边还竞争似的你推我挤，直到跑到庄时晚和江为早两人面前，依然是一副互不相让的样子。 “王言之你干什么？我都说我来告诉时晚就好了。”身形高大健美的男孩一边将另一名清秀的少年挡在身后，一边对着庄时晚道，“时晚，你辛苦了，迎宾累不累啊？” “杜景礼你这个猪头能说得清楚事情吗？快给我让开！”王言之气急败坏地拽开杜景礼，“时晚，嘉宾用的麦克风出问题了，学生会长不知道去了哪里，你知道备用器材放哪儿吗？” 江为早听到这两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又看到这有些既视感的场景，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所以即便过去了许多年，也没有忘记这两个曾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出现过的小鬼。只不过当初互相拉踩性别的两人此时都已经成为了alpha，倒是她这个一直在吐槽的也分化成了alpha，实在是有点讽刺。 不过，他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一副和晚晚很熟的样子。 “应该在器材室，器材室的钥匙在学生会……算了，我带你们去吧。”庄时晚弄清情况后主动提出帮忙，不过也没忘了江为早，“不过我要先把江博士送去会客室。” 江为早听到庄时晚在别人面前称呼自己“江博士”，简直如鲠在喉。再看她对面前两个依然如小时候一样幼稚没品，而且还真的分化成了愚蠢alpha的臭小鬼那么亲切，心口那股一直无法熄灭的火苗渐渐燃成了熊熊烈火。 江为早知道的，这陡然出现的两个幼稚、愚蠢、殷勤的alpha激起了她同样作为alpha而刻在dna里的好胜心。 一想到他们会如同自己一样肖想庄时晚，一想到庄时晚会像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们，江为早脑中的某根弦就紧绷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不用在意我……我和你们一起去就好了。” 江为早在分化之后深刻地理解了青春期alpha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生物，她不会允许自己伤害庄时晚，更无法容忍别的alpha去伤害她。 她现在可是非常了解alpha的，一看就知道这两个臭小鬼在想些什么东西！ 杜景礼和王言之似乎此时才看到她一般，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才对着江为早异口同声地道：“江博士，你好。” 两人显然已经不记得年幼时的经历，看着江为早的眼神带着一丝审视与戒备。 杜家和王家的业务与江为早家的产业都在不同程度上存在着竞争关系，只要两人不是纯粹的傻白甜，看到江为早产生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当然，这之中也不能排除同为alpha的因素，毕竟两人对庄时晚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们……也是这里的学生？” 江为早记得王言之比庄时晚大三岁，杜景礼比庄时晚大两岁，即便庄时晚上学比较早，按王言之的年纪这时候也该毕业了。 “景礼和我一个班，言之学长是回来帮忙的。”庄时晚适时解答了江为早的疑问，“那我们就一块儿去拿吧。” “让杜景礼和你们一块儿去拿吧，我那边现场还要调试其他器材。” 不同于之前的积极，听到江为早要同行之后，王言之立即找了借口离开。杜景礼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冷哼道：“一遇到体力活就逃跑，真是丢alpha的脸。” 王言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嘴上却没说什么。 庄时晚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一般，甜甜笑道：“学长，你们关系真好啊。” “谁和他关系好！”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江为早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两人从小吵到大，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系好的样子吧？ 不过庄时晚似乎根本不这么想，在王言之离开后，她带着杜景礼、江为早以及她的助手一块儿去了器材室。 “江博士，你们在外面等一下吧，我和景礼去拿下麦克风。” 大概是考虑到江为早毕竟是嘉宾，庄时晚让她和助手留在器材室门外。江为早自然不愿意，只让助手留在门外，自己跟着两人一块儿进了器材室。 “到底是谁放上去的？这够不到啊！” 杜景礼跳了几次都没拿到出柜上方的纸箱，只得低头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垫脚。 “应该是上次大扫除的时候放上去的，得拿凳子来，你这样拿不到的，小心别弄摔下来。” 三人之中就属王言之个子最高，但他跳起来也只是刚刚好碰到纸箱边而已。 “可是去教室拿凳子又要花不少时间。”杜景礼只在器材室里翻到几个纸箱，根本无法称重，一脸懊恼地道，“早知道来的时候从学生会办公室带一条了。” 庄时晚面露歉疚：“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到。” “呃……这和你没关系。”杜景礼一见她自责，语气立即缓和了下来，“要怪就要那些学弟学妹，这点小事都不好好核实一下，现在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江为早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杜景礼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庄时晚的近况甚至是高中生活她全都不了解。 “既然要拿椅子，我们就别耽搁了。” 她不想再看两人的这种互动——晚晚叫杜景礼名字，却一直叫她江博士！ “啊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庄时晚听到江为早的话却突然一拍手，拉住杜景礼的手臂让他站到橱柜前，“景礼，你帮我个忙，我来试试。” 她这话一出，江为早顿时不淡定了，看向两人的目光又是惊诧又是着急。 庄时晚身形娇小，当然不可能在不借助外物的情况下拿到橱柜上的纸箱。她要杜景礼帮忙，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一种方法。杜景礼抱起她来增加高度，再由她去拿纸箱。 江为早想到了，杜景礼自然也想到了，表情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脸惊喜，有些急切又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庄时晚，磕磕巴巴地道：“这、这个……你确定吗？” 庄时晚一脸不解：“这样比较快……啊，对不起，你如果不愿意的话……” “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 杜景礼受到女神垂青，一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神情，江为早已经快气厥过去了。 原来晚晚说和别的alpha也那么亲密是真的，晚晚怎么可……不，她并不是想干涉晚晚的交友以及和他人的距离，只是……只是晚晚不明白像她这样的alpha脑子理究竟都装着些什么下流幻想，所以才会这么亲近他们。她必须得让晚晚明白，alpha……无论是哪个alpha都不值得信任！ “等等，晚晚——” 就在江为早决定即便采取强硬的措施也要阻止这件事的时候，庄时晚已经笑眯眯地对着杜景礼道：“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景礼，那你跪下来吧。” “啊？” “诶？” 庄时晚指着地面道：“你是体育队的，身体肯定很结实吧？你趴下来，我踩着你的背试试看能不能拿到纸箱。啊你放心，我很轻，像你这么强壮的alpha肯定不会被我踩坏的。” 第183章 早晚(八) 怀抱美人的福利陡然间变成了当凳子，杜景礼心里虽然惋惜，但感觉到庄时晚对自己的信任，，瞬间就振作了起来。 杜景礼看了一眼庄时晚的西装裙，以及白色的及膝长袜，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作为一名alpha，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不行！ “我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可别掉下来。” 现在越来越提倡性别平等了，比起一味的强势，绅士温柔的alpha更受omega们的欢迎。换一种角度来说，庄时晚在他和江为早之间选择了他是因为他更强壮，更可靠，更值得信任。只有愚笨的alpha才会认为被omega踩在脚下是一种屈辱，他可不是那种有直a癌的alpha！ “我就知道景礼你很可靠！” 杜景礼被庄时晚的称赞哄得晕头转向，喜滋滋地俯下身，乖乖地跪到了地上。 江为早知道庄时晚不是要杜景礼抱自己的时候本来松了口气，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庄时晚脱了鞋试图踩到杜景礼的背上时，心里又生出了一股疙疙瘩瘩的感觉。 为什么晚晚找杜景礼帮忙却不找她？难道是因为杜景礼更强壮、更可靠、更值得信任吗？ 虽然这个杜景礼确实比她高大了一些，但她也是经受了妈咪长年的斯巴达式训练，体能非常不错的！ 江为早的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但在看到庄时晚摇摇晃晃地踩到杜景礼的背上时，她还是立即上去扶住了对方。 “晚晚，你小心一点儿。” 庄时晚摇晃了一下身形，及时挨在了江为早的肩膀上。面对她今天第一次主动接近，庄时晚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起来：“谢谢。” “不客气……” 虽说主动开始疏远的是她，但当庄时晚如此客气地对待她时，江为早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适与心酸。 为什么晚晚能那么理所当然地踩杜景礼这个臭小鬼，却只是因为挨了她一下就对她说谢谢呢？ 难道说比起她来，晚晚其实和杜景礼更亲密吗？ 江为早越想越离谱，忍不住低头狠狠地瞪向了正在做失意体前屈的杜景礼。庄时晚踩在他的背上，踮着脚尖去够橱柜上的纸箱。不知是什么原因，杜景礼的身形在此时晃了一晃，庄时晚一个不稳倒向了江为早。 “哎……” 因为身形娇小，庄时晚最终还是差了一点儿，没能够到纸箱。江为早看到杜景礼似乎要抬头，连忙一手搂住庄时晚歪斜的身躯，一手轻轻将她的裙摆摁住。 “晚晚，你没事吧？” 她紧紧搂着庄时晚的身体，带着怒意的目光却落到了杜景礼身上。 什么强壮的alpha，她看这个杜景礼就是个虚有其表的傻大个，根本一点儿都不可靠，差点就让晚晚受伤了！ “我没事。” 庄时晚靠着江为早，□□的双足局促地踩在鞋面上，微微仰头望进了江为早的双眼。在这一瞬间，江为早几乎都要忘了这里还存在着第三个人，强烈且宜人的香气以及温暖柔软的触感从庄时晚身上传递过来，叫她差点沦陷在满脑子的旖旎之中。 她不仅搂着晚晚的腰肢，另一只手还摁着她的裙摆，只要愿意，此时的她能对晚晚为所欲为。 这个极具吸引力又无比邪恶的念头在江为早的脑海中转瞬即逝，下一刻她就推开了庄时晚。 庄时晚的脸上并没有意外之色，反倒像是有所准备一般，及时挨住了橱柜，双脚也踩在了自己的皮鞋上。 江为早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神情有些无措，庄时晚却似转移了注意力，转头看向了杜景礼，遗憾道，“看来还是够不到，对不起景礼，白白辛苦你了。” 杜景礼觉得一点儿都不辛苦！不如说，简直不虚此行，王言之要是知道他被庄时晚踩了，肯定得妒忌跳脚！ “没事没事，拿不到就别折腾了，我去拿椅子。”他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没有看到两人刚才发生的事，“倒是时晚你有没有摔到啊？”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庄时晚一边穿鞋子一边对杜景礼道，“就是要麻烦你跑一趟了，我们在这里等你。” “不麻烦不麻烦。” 杜景礼心情激动——平日里庄时晚对所有人都很友好亲切，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他如此亲密地接触。他知道庄时晚肯定没有多想，但对他来说，今天真是太美妙了！ 因为这种激荡的心情，杜景礼飘飘然地出了门去拿椅子，完全忽视了一旁江为早的异常。 此时的江为早全然不敢直视庄时晚，因为她无法解释自己反常又激烈的反应，也怕庄时晚追根究底。 不过直到杜景礼离开，庄时晚也没有追究她略显粗暴的动作，只是在穿好鞋子后对江为早笑了笑：“刚才谢谢了，江博士，不介意陪我在这等一会儿吧？”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依然保持了礼貌而克制的语气，用江博士称呼江为早使得尴尬陡然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晚晚，我……” 江为早想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可苦思冥想半天，眉心打结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反倒是庄时晚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一双杏眼饱含笑意地望着她。 “你什么？早早，难道就因为性别分化了，我们就一定要拘谨小心到这种地步吗？” 听到庄时晚再次叫了自己的名字，江为早不禁眼眶发红。她偏开头不敢看对方，压着哭腔低声道：“这不止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觉得就算是和其他alpha，你……你最好也保持一点儿距离。” 庄时晚笑盈盈地问道：“你觉得我和其他alpha很亲近吗？” “你都拉杜景礼的手臂了，还踩他的背……” 江为早有一肚子牢骚想发，但才说了半句察觉到庄时晚饶有兴致的目光后立即又闭上了嘴。 不行啊，她明明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对晚晚指手划脚的。 庄时晚一脸迷惑不解地问道：“这算是很亲密的行为吗？我以为应该算是正常人际交往的范畴吧。” 江为早不知该如何和庄时晚解释，不禁面露焦急。这种接触看起来确实没有暧昧与过界，可天知道这些alpha会不会自作多情！更甚至，拿着这点素材去……去想七想八！ “反正……反正你小心一点儿。” “真奇怪，”庄时晚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伸手拉了拉江为早的衣袖，“虽说现在提倡性别平等了，但相较而言还是omega更为保守才对，怎么咱们俩对亲密的认知差那么多呢？早早，你好像个老学究哦。” 江为早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明明是担心晚晚被人占便宜，竟然被说是老学究！ “那你的亲密界限到底在哪里？晚晚，alpha可比你想象得更龌龊、更下流、更会想入非非！” “可是我的妈妈、你的妈咪，还有你不都是alpha吗？你们明明都很好。” “妈妈她们暂且不说，正因为我是alpha，我才想让你明白——” “想让我明白什么？”庄时晚打断江为早的话，开玩笑般道，“想让我明白你很龌龊、下流，会对omega想入非非吗？” 江为早梗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最终只涨红了脸——她确实一直都在对晚晚想入非非。 “啊呀，”庄时晚一脸惊讶地望着她，直看得江为早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才轻声道，“这就是你不愿意再和我亲近的理由吗？” 江为早被戳破了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不禁一脸狼狈，庄时晚却在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拍手道：“对了，我又想到了个办法，早早，这次你来帮我吧。” 江为早又羞又急，想到她先前找杜景礼帮忙而不是找自己，又是委屈难过。 “你刚才叫杜景礼帮忙，都没叫我……” 庄时晚试探着拉住她的手，江为早装模作样地挣了一下没有挣开，被她拉到了橱柜前。 “那我不舍得踩你嘛，杜景礼皮糙肉厚，你和他不一样。” “那你现在又要我帮忙……” 江为早控诉庄时晚的反复无常，好似这样就能让对方忘记自己不小心暴露的秘密。庄时晚体贴地没再提这件事，温温柔柔地安抚道：“因为是不一样的方法嘛。” 江为早看着庄时晚娇美的脸庞，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语，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体温，心脏再次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什、什么方法……” 这、这回一定是用抱的吧？啊，可是抱起来应该也拿不到的，晚晚不会不知道吧？她要不要提醒一下晚晚呢？还是说……实、实践出真知？ “早早，你蹲下来哦。” “啊？” 就在江为早满脑子胡思乱想，挣扎不已的时候，庄时晚压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橱柜蹲下了身去。江为早当然不是没办法反抗，只是一方面事情和她想得不一样，一方面心底又正在动摇，鬼使神差地就听从了庄时晚的吩咐。 然后很快的，一条纤细修长的腿跨到了她的肩膀上，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了庄时晚略带得意的声音。 “站在背上也拿不到的话，果然只能坐到肩膀上去拿了呢。” “啊？” 江为早的大脑彻底宕机，而庄时晚已经将另一条腿也跨了上去。 “早早，辛苦你了，能站得起来吗？” 站站站……她人还没站起来，别的什么已经快站起来了！ 第184章 早晚(九) 及膝的西装裙下是裸露的大腿，清凉柔滑的肌肤贴着的地方正是脖颈的腺体所在。 江为早在此之前死也想不到，庄时晚所说的办法是骑肩。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确实是非常合理高效且是目前为止唯一可以达成目的的办法。以她的身高，用这种方式支撑起晚晚的话，晚晚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橱柜上的纸箱。 这样快捷的方法，她那个被称作天才的脑瓜竟然完全没有想过，在荷尔蒙的影响下，她已经变得如此迟钝和愚笨了吗？ “我、我可以，你坐稳了。” 江为早虽然没有alpha不能说不行的执念，但在庄时晚面前，她确实不想表现得比其他alpha软弱——她终究没有逃过alpha的基因控制。 “你抱住我的腿啦，这样好没安全感！”庄时晚用脚跟轻轻碰了一下江为早无处安放的手臂，抱着江为早的脑袋撒娇一般道，“你长高后我就想这么试试看了，个子高的人呼吸的空气会更清新一些吗？” 这个笑话没能引发江为早的共鸣，她此时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后颈和脑袋上。 小时候她也坐过江楚些的肩膀，庄时晚更是没少坐庄琦的，可她知道，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好……” 年轻的博士几乎已经停止了思考，比她正在研发的智能机器人还要听话，一举一动都按照着肩膀上的少女所指示的行动。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用了最谨慎的动作，将手臂横抱在胸前以夹住庄时晚垂在身前的双腿，而不是用手掌直接接触，然后慢慢站直了身体。 就如庄时晚说的一样，她很轻，轻到江为早不费吹灰之力就站起了身。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但身形娇小的omega坐在高挑的alpha肩头，场景看起来并无太大的违和感。 江为早极力不让自己去注意脖颈上的触感——有着细致纹理褶皱的西装裙磨擦着后颈，纤细又带着一丝肉感的大腿挤压着肩膀，清凉细腻的柔软皮肤磨蹭着颈间发烫的腺体——然而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水表明她的努力并未取得如何显著的效果。 “呜哇，早早你好厉害！” 而在长大后再次享受了骑肩膀待遇的庄时晚，此时对幼时好友的成长发出了惊叹——虽说在决定这么做之前，她肯定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 江为早挺了挺腰直起上身，很自然……或者说过分自然地被这句称赞取悦到——啊，alpha那该死的虚荣心和在omega面前的表现欲真是人类探索真理的大敌！ “你……咳咳，你拿得下来吗？” 江为早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变调，连忙清了清嗓子才敢继续说下去。庄时晚稳稳当当地坐在她的肩头，双手已经顺利地取下了装着麦克风的纸箱。 “可以，东西不重的。” 然而因为这个动作，庄时晚不得不向上挺动了一下身体，重心因此前倾压在了江为早的后脑勺上，紧接着，一直磨蹭着她后颈的西装裙就盖到了她的脸上。 江为早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啊，对不起。” 她听到庄时晚带着歉意的声音，感觉到裙摆被轻轻移开，身体却那么迟钝，大脑也已经无法思考。 “早早，你没事吧？” 晚晚一定是用了抑制剂的，但为什么身上的香气还是那么浓郁呢？让她不禁回忆起了那个夏季里饮下的酒精饮料，几乎快要就此醉倒。 “早早？” 幸好从顶上传来的呼唤适时将她惊醒，在想入非非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晚晚安全地放下来。 “呃，那我放你下来，你小心一点儿。”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一边庆幸这种甜美的折磨终于要结束了，一边又难以抑制地生出一股遗憾与失落。 庄时晚先将纸箱放到地上，而后慢慢从江为早身上下来。这一过程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江为早敏锐的感官和可以快速处理信息的大脑反倒成了她此时难熬的根源，每一个动作，每一点触碰都让她备受煎熬，等庄时晚完全与她分开时，她背脊上的衣料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终于结束了。 就算是最懂得自我批判的江为早，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想要夸赞自己一句。最梦寐以求的场景出现在现实之中，她却好好地忍耐了下来，这一定就是妈咪说的，一个人的品格比性别更重要——她用理智战胜了 欲望，这时候夸奖一下自己也没关系吧？ 就在江为早松了一口气，打算起身的时候，一个柔软的身体却轻轻伏到了她的背上。 江为早浑身一震，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倒在地。幸好庄时晚并没把太多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与其说是趴在她背上，不如说是一种若即若离的紧贴。 “晚——” “早早，有一件事我也想让你知道。” 江为早的话被庄时晚从身后环住她的手臂以及近在耳边的吐息打断，她的心在此刻提到了嗓子眼。 晚晚想让她知道什么？也……是什么意思？ 是、是指之前的那个话题吗？ 她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却身体像是僵住了一般，不仅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连说话的能力也丧失了。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感受庄时晚的碰触，以及她在耳边的轻声低语。 “你告诉了我只有alpha知道的事，那么我也来告诉你一些只有omega才知道的事吧。” 江为早听到庄时晚轻轻笑了一声，抿唇的声音清晰而暧昧。 “其实……会想入非非的并不只有alpha，”庄时晚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江为早纤细的脖颈，“如果你愿意再深入一点去探索真相，或许会发现那些你所谓的下流思想有着更加美好的一面。” 指尖像是穿透了皮肤碰触到了内里一般，让江为早喉咙发痒。她本该对这样的庄时晚感到陌生，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她知道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场景她不知道梦见过多少回，好像只要是晚晚主动，她的负罪感就能减轻一些般。 啊，可是现在的她也是在梦里吗？如果也是在梦里，那么她是不是就能够肆无忌惮地回应晚晚了呢？ 这样的念头在江为早的脑海中疯狂生长，但她毕竟没有真的醉倒，更没有失去神智，所以知道此时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梦境照进现实这件事。 “你流了好多汗，难道很热吗？” 庄时晚却似乎根本不知道她的挣扎与煎熬，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汗湿的脸颊。江为早的喘息逐渐粗重起来，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几乎就要撞碎理智。 晚晚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是那么的、那么的想要搞明白这件事，比探究知识、探求研究、探索科学更加迫切。 “晚晚……” “你等下，我帮你擦一擦。” 庄时晚却在这时放开了她，与碰触、吐息一起远离的还有信息素的香气，江为早陡然回过神来，仓皇转身看向了庄时晚。 然而此时此刻的庄时晚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丝异样——她笑盈盈地望着江为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手帕，西装裙式的校服整整齐齐，丝毫没有因为刚才拿东西的举动而有一点儿凌乱的痕迹。 “早早？” 无论是甜美温柔的声音还是灵动天真的神情都是平时的庄时晚，好似刚才对她耳语的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江为早心口起伏，额头的血管突突直跳，柔顺的长发被汗水打湿，后颈处的腺体热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了一般。 “我我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此时已经顾不上是否失态，也顾不上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因为身体对疑似梦境的场景做出了条件反射，巴普洛夫的实验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江为早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低头往外冲。 “你知道在哪里吗？要不要我带你去？” 庄时晚跟着追了几步，得到的是江为早慌张而坚定的拒绝。 “不不不、不用了，我知道在哪里，你不要跟来……你一定不要过来！”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庄时晚捏紧了手帕微微叹了口气。 “咦，江博士她怎么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助手一脸惊愕地看着江为早跑远，要不是器材室里只有庄时晚和江为早两个人，他都不敢相信那跑出去的人是实验室中的那个冷面天才少女。 “为了拿器材，早早弄脏了衣服。”庄时晚意识到助手还在一旁，脸上很快恢复了笑容，“她说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吧。” “哦哦……”助手偷偷打量着庄时晚，“那个……” “叔叔，叫我晚晚就好了。” 面对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的助手，庄时晚露出了亲切又友好的笑容。不过被叫叔叔的助手还是小小地心塞一下，明明他也只是比这些高中的孩子大了个六七八九岁而已。 “咳咳，晚晚，你的志愿者臂章快掉了。” 庄时晚经过他的提醒才发现，原本别在短袖袖口的红色臂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手臂上。 “谢谢。” 她若无其事地将袖章别回了袖口，又将已经揉成一团的手帕塞回了校服裙的口袋——校裙的内衬已经被汗水打湿，只有庄时晚自己知道后颈的腺体究竟有多么灼热。 这个夏季似乎比以往来得要更早一些。 第185章 早晚(十) 虽然心不在焉，但江为早还是顺利且完美地完成了演讲。作为自小到大都冠着天才头衔的江为早，被当作优秀校友请回来参加校庆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但能够成为演讲嘉宾，就和江楚些给她母校捐了不少钱脱不开干系了——那个新教学楼就有江楚些的资助在里面。 江为早并不喜欢应酬，但回母校当嘉宾这件事是江楚些的嘱咐，所以她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了。走完整个校庆的流程，又被校长拉着说了一会儿话，助手按原计划通知她实验室那边有突发事件，江为早顺利得以脱身。 只不过两人还没走出大门口，江为早就接到了江楚些的电话。 “妈咪？” “早早，你现在还在学校吗？” “嗯……不过打算走了，有什么事吗？” 江为早心下奇怪，要知道江楚些现在正在国外参加互联网峰会，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关心她有没有回家？ “晚晚在你身边吗？” 一听到庄时晚的名字，江为早的心立时提了起来。 “怎么了，你找晚晚有事吗？” “我不是找她有事，我是想让你今天带她一块儿回家。你两个干妈都出差了，时宜参加学校的夏令营也不在家，晚晚这周都是一个人，我不放心。” 都是一个人？ “不是……应该还有保姆在吗？” “她们家保姆一个月前退休了，暂时还没找到新的。” 江为早微愣：“她为什么没和我说……” “我也是才从你干妈那里知道的，我已经和你妈妈说过了，让晚晚这几天都住咱们家。” 五年前江楚些带着一家人搬到了庄琦的小区，两家可以说离得很近。只不过江为早读大学之后很少回家，在心虚作祟下更是对庄时晚避之不及，一年也见不上几次，更别说邀请庄时晚来家里过夜了。 乍一听到让庄时晚来家里住，江为早下意识便有些迟疑。只是一想到她孤零零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片刻后就把这点犹豫抛到了脑后。 家里不止有她一个人，妈妈和如意也在，况且她有时候还会住实验室那边，基本不会有和晚晚独处的机会，所以就算带她回家也绝不可能发生任何事。 “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她。” 江为早说服了自己也就不再耽搁，叫上助手一块儿去找庄时晚。幸运的是，两人只是往回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庄时晚的身影。 江为早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可一看到庄时晚，心里又立即不淡定了。两人不久之前在器材室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虽然她从洗手间出来后两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她的身体直至此刻都还残留着羞耻的感觉。 “早早，太好了，你们还没走!”相比起她的扭捏，庄时晚要落落大方得多。她手里提着一个小礼盒小跑向两人，对着江为早道，“这是校庆纪念品，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很有纪念价值，既然都参加了就拿一个回去吧。” 江为早舔了舔唇瓣，伸手接过了小礼盒。 “那个……妈咪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你这几天都要一个人在家。” “啊，是的，妈妈她们出差了，时宜在参加夏令营。不过我都已经十七岁了，只是一个人生活一周没什么问题，现在外面吃饭也很方便。” “但这太不安全了，妈咪说让你这几天住我家。”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为早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庄时晚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般没有立时答应，反而笑眯眯地问道：“你一直说干妈……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啊？” “你也想让我住你家吗？” 听到这种意有所指的问题，江为早差点吓得魂都没了——难道晚晚知道她的那些想法了？ “我、我……” 她“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庄时晚却只是释然地一笑。 “没关系，我一个人住了两天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接送有司机，小区安保也很好，不会有危险的。” 江为早下意识想要劝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了，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还要回去帮忙呢。” 庄时晚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江为早看着她转身离开，嘴唇半张却最终一句话都没吐出来。 助手在一旁看着都替她着急：“江博士，人都走远了，你不追啊？” 江为早难得看起来心情不好。 “追什么？回家吧。” 助手简直惊呆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人小姑娘什么意思了，江博士这时候不a上去，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啊？ “可江总不是嘱咐你带人回家吗？” “晚晚不愿意，难道我还强迫她和我回去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江为早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助理张嘴愣了半天，见人上车了才急匆匆追了上去——他一直把江博士当天才，可原来江博士也不过是个懵懂……不，不如说用迟钝来形容更合适，江博士根本是根迟钝的木头，这简直是个惊天大秘密！ “早早，你回来啦。”顾灵均朝一脸郁闷的江为早身后看了看，奇怪道，“晚晚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嗯，她说一个人住没问题。” 江为早声音低落，神色恹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姐姐，姐姐，抱抱我！” 顾如意一看到江为早立时抱住了她的大腿，和小时候就展现出远超同龄人智商的江为早不同，如意是个很普通的孩子，与同龄人无异的心智，按部就班地学习成长，除了非常非常可爱以外，她和一般的六岁儿童没有任何不同。 江为早十分疼爱这个妹妹，很少拒绝她的要求，这一次却兴致不佳到没心情去哄如意，只是将她抱离了自己的大腿。 “如意乖，姐姐今天有点累了，要先去洗澡。” 如意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她长得极像顾灵均，一双杏眼乌黑明亮，笑起来还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那我帮你捶捶背，妈咪工作累了，如意就帮她捶背。” “谢谢如意，不过姐姐只要睡一觉就好了，你和妈妈去玩好不好？” 顾灵均看出江为早心情不大美妙，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主动接过了顾如意。 “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晚饭做好了我叫你。” “嗯……”江为早垂着肩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妈妈，晚上吃什么？给晚晚也准备一份吧。” 顾灵均了然地笑了一下：“知道了，我准备好到时候你给她送过去吧。” “嗯。” “妈妈，你不是说晚晚姐姐今天也来我们家玩吗？” 江为早回房前听到顾如意疑惑的声音，而顾灵均只是轻笑着安慰她：“晚晚姐姐还要学习，等放假了我们去找她玩。” 唉。 江为早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由于自己的原因而让两家关系变得疏远，这是她绝不想看到的结果。 洗去一身燥热，江为早只套着一身单薄的睡裙，湿着头发就出了浴室。女性alpha的身体高挑纤瘦，半透的轻纱睡裙只堪堪遮蔽了大腿，再往下是圆润的膝盖，修长的小腿以及纤细的脚踝。 江为早冲了冷水澡，身上却依然散发着热气，水流顺着潮湿的长发滴落在清晰的锁骨上，之后顺着皮肤没入了衣领之中。 她神情恍惚地走到床边，而后重重地扑在了床铺上。 晚晚…… 压抑多年的渴望今天在本人那似是而非的撩拨之下开始变得蠢蠢欲动，江为早是那么希望能和庄时晚回到过去那种相处方式——肆无忌惮地拥抱、厮磨、亲吻。 啊，可是现在的她，只是光这么想一想，身体就燥热得难以抑制。在去见晚晚之前，她必须把这些躁动全部发泄干净。 * 晚餐的时候江为早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她主动喂顾如意吃了晚饭，而后提着顾灵均亲手煲的汤步行去庄时晚家。 两家在同一个小区，即使是用散步的速度也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两家大门的指纹锁都录入了对方家庭成员的信息，可以自由出入双方的家，最快地为对方提供帮助。江为早出门之前顾灵均已经联系过庄时晚，江为早到的时候却还是选择了摁门铃。 只是她按完门铃等了好一会儿庄时晚也没来开门，江为早退后了几步朝屋里望去，确定客厅和二楼都有灯光漏出来。 “晚晚？晚晚？” 江为早叫了两声，但屋子里静悄悄的，仍然没有人来开门。她想起顾灵均说电话里庄时晚的声音有点沙哑，没准是生病了，心下一急也顾不上隐不隐私的问题，动手开了指纹锁。 “晚晚，我进来了，你在哪里？” 一楼的灯都亮着，但庄时晚显然不在这里，江为早心中更加不安，放了保温盒向着二楼走去。 “晚晚？晚晚你在吗？” 江为早一边呼唤庄时晚的名字，一边谨慎地探索着房间。 从妈妈给晚晚打电话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或许晚晚身体不舒服在卧室里休息，所以没有听到她的话。 “晚晚？” 江为早一路走到庄时晚的卧室门口，依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望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她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在不经过允许的情况下进入omega少女的卧室。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可以打电话，忙不迭掏出手机拨出了庄时晚的号码。房间里几乎是立即就响起了熟悉的铃声，而且似乎离门很近，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江为早心中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终于不再迟疑打开了房门。第一时间进入她视野的是衣衫凌乱的庄时晚无力坐在地毯上的景象，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得几乎快要实质化的信息素香气狠狠地拨动了她的神经。 第186章 早晚(十一) “晚晚！” 小博士从未经历过omega的发情期，但她没有愚蠢到看不出庄时晚的情况。omega的发情期会在个体完全性成熟后到来，第一次集中在十五岁到十八岁这个区间。在低副作用抑制剂研发出来以前，长时间抑制发情期对omega的身体负担非常大，因而一般的omega在经历过第一次发情期之后，家里就会开始帮忙物色合适的结婚对象——通常都会是alpha。 而国家为了促进生育也提倡omega早婚，因而相比于十八岁成年的alpha和beta，omega的成年和法定结婚年龄都提早了两年。 近些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倡导或者说提议，将所有性别的成年年龄都统一为十八周岁，以进一步消除歧视，得益于新型抑制剂以及beta受孕药剂的开发，这一项提议变得越来越有可能实现。 只不过法定年龄可以更改，第一次发情期的到来却是因个体而异，无法改变的。庄时晚在十六岁时经历了第一场发情期，之后开始使用抑制剂，现在也只不过是她的第二次发情而已。 至于alpha，准确来说他们并没有发情期，只是被omega发情时的信息素诱发了生理反应而已。这种冲动会十分强烈，但绝没有到会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的地步。因为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说，alpha只有保持理智才能照顾好发情期中虚弱的omega，进而留下子嗣，那些无法做到的alpha都已经从基因层面被筛选掉了。 几乎所有alpha侵犯omega的案例中以受信息素影响的这个借口，从生物学上来说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当然，江为早此时此刻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些过于学术的问题，甚至一时忘记了omega发情会对alpha造成的影响，忘记了自己一直因某些蠢动而对这名幼时好友的避之不及，第一时间朝着虚弱的庄时晚冲去。 “晚晚，你没事吧？”她毫不犹豫地跪到庄时晚身边，用手臂支撑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满脸着急地问道，“抑制剂、抑制剂在哪里？” 庄时晚浑身滚烫，泪眼迷蒙，吐气如兰，神智看起来已经不太清晰。江为早问她的话她似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在被抱住以后歪头磨蹭着江为早的肩膀。 “早早，你来了……” 江为早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起来，但想要照料好庄时晚的急迫仍然占了上风。她一边弯腰将庄时晚打横抱起，一边焦急道：“紧急抑制剂你放哪里了？我马上帮你——” 庄时晚顺势抓紧了江为早的手腕，不知是不是发情期已经开始影响她的理智，相比于江为早的着急，她呈现出了一种迷蒙恍惚的从容与放松。 “不……” “不？” “不用了……” 江为早向着床铺走到一半，整个人因为庄时晚的这句话僵住了。 “早早，你应该知道……omega需要这种偶尔的释放，我本来就打算在这段时间度过第二个发情期。” 这段时间显然指的是校庆之后的这个三天连休，江为早这才发现房间里准备了不少东西，床头准备了水和各式各样的营养剂以及一瓶人造alpha信息素喷雾剂，床铺之上还放置着一些小道具可以帮助omega更轻松地度过发情期。 这些充分的准备都在说明，这次发情期在庄时晚的预期之内——是她不小心打扰到了对方。 “对对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她隐隐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但第一个想法还是将庄时晚安置妥当后立即离开。 庄时晚眉头轻轻敛起，带着一丝委屈：“我知道的，你一直在躲着我……”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吧？ 江为早又急又热，浑身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把庄时晚放到床上，庄时晚却仍拉着她的手不放。 “晚晚，我不能待在这里，我、我不行……” “什么不行？” 庄时晚口齿含糊，神志不清地反问，手上的力道也软绵绵的，江为早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挣脱不开。 “你需要度过发情期，我、我是alpha，我不能待在——” 江为早说出这句话时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既然晚晚已经做好准备独自度过发情期，为什么还同意她来送吃的呢？ 是因为对她太信任吗？还是因为晚晚从来没把她当作alpha看待？ “为什么……” 庄时晚看起来迷迷糊糊，却几乎立即理解了江为早的意思，轻笑道：“你还记得我今天和你说过的话吗？会想入非非、会有下流想法的并不只有alpha，按你那样的思路来说，我们这种必须依靠自己来度过发情期的omega不是更加龌龊吗？” 江为早呆呆地望着她，大脑几近宕机。 “所以早早，你是怎么认为的呢？这样的我很下流，很让人讨厌吗？” 这样的晚晚怎么可能让人讨厌？ 啊，她简直要疯了，晚晚根本不知道她现在靠着怎样的意志力才能正常说话。 “我没有这样想……” “那你为什么一直避开我？为什么一直不看我，不靠近我，不再……”庄时晚抬手摸向江为早的脸颊，眼角微微发红，“不再像过去那样亲我？” 因为她不敢。 “那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晚晚，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是omega，我是alpha，我们一定得保持距离……我不想伤害你！” “可我也没见你和晼晚姐姐保持了距离啊。” 江为早一愣，下意识道：“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她对陆晼晚以及其他omega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冒犯想法。 江为早羞于启齿，庄时晚已经伸手勾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 “早早，我知道你永远不会伤害我……” 江为早看着庄时晚逐渐靠向自己的脸，虚弱地呻吟了一声。 “如果你所谓的伤害是指对我做这样的事，那我只会很开心。”庄时晚扬起脖子，将唇瓣轻轻贴到了江为早的嘴唇上，“因为我也一直在想着一样的事……早早，再像过去那样抱抱我，好吗？” 江为早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因为她现在的拥抱绝无可能再像过去一样。但主动投怀送抱的庄时晚是那么诱人，又是那么虚弱与恳切，她根本硬不下心肠拒绝。 她一边环住庄时晚的身体，一边却颤抖地道：“晚晚，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犯错的。 庄时晚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那就继续这样下去。” “不行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我、我不能这样……” 对晚晚做这种事的话，她一定会被妈妈打断腿的，干妈她们也会讨厌她，两家人会反目成仇，她还会被抓去坐牢！ “为什么不行？” 江为早快哭了：“我们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我们不能做这种事！妈咪说对没有确定关系的omega这样做是犯罪，我不能伤害你！” 庄时晚听出她的哭腔，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明明很早就约定过，长大以后要结婚的。” “可是我们又没变成beta……” 啊，庄时晚彻底明白了，她的天才早早根本就是个小笨蛋。 “我们约定分化成beta是为了可以结婚，目的是结婚又不是分化成beta。现在只要我们愿意，依然可以结婚啊。还是说，你已经不想遵守诺言了？” “啊……” 江为早脑子有些混乱，庄时晚乘胜追击。 “我们都已经成年了，虽然还不能结婚，但可以先确定恋爱关系，这样我们就和妈妈们一样，所以不管想做什么都可以，对不对？” 江为早几乎就要被说服了，但她“聪明”的大脑很快就反应过来还有一个问题没能解决。 “可是、可是我们没有恋爱啊，谈恋爱不是口头上说说就可以的，得真心互相喜欢。” 庄时晚忍着发情期的燥热和羞耻，循循善诱半天却发现对象笨得惊天地泣鬼神——早早那号称有240 的智商肯定有250都拿去搞科学，给人类做贡献了吧？ “那你不喜欢我吗？” “我……”江为早当然喜欢这个最亲密的好友，但她无法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就是爱情，“我不知道……” “笨蛋早早。” 江为早还从来没被用笨蛋形容过，受了屈辱般呜咽道：“晚晚对不起，我、我变成alpha之后就总是对着你想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我肯定是因为这样才变笨的……” 庄时晚叹了口气，用身上仅剩的一点儿力气翻了个身，将江为早压在身下。 “晚晚……” 把江为早弄哭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让庄时晚觉得很开心，从小到大，她都有一种江为早随时会远离自己的紧迫感，因为江为早太聪明了，而她无论做什么都追赶不上对方的步伐。 但现在她很确定，这个笨蛋根本没聪明到可以从她身边离开的地步。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什么？” “试试看真的做了你想做的那些事后，会不会变聪明点儿。”庄时晚伏下身，平日里灵动活泼的杏眼此时微微眯起，带着一丝妩媚与笑意，“或许这样你就能找到答案了呢？” 第187章 早晚(十二) 顾灵均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给江楚些打了一个国际长途。虽然两人的说辞没有什么破绽，她也很相信自己家那个木头女儿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但两人通话的声音以及电话背景中的一点儿别的声响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作为母亲，她奇妙地预感到今晚女儿身上将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 “晚晚身体不舒服吗？那叫早早晚上好好照顾她吧。哎我早说了，让早早带她回家，小孩子就是喜欢逞强。” 当然，同是当母亲，也有像江楚些这样什么都感觉不到的。 顾灵均犹豫片刻，问道：“楚些，早早也十八岁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她找对象的事了？” “啊？”江楚些完全没料到妻子突然和自己谈这事，奇怪道，“谈恋爱是她自己的事，我们可不兴包办婚姻这种烂习旧俗。再说十八岁还是小孩子呢，她现在又一心搞研究，我看她对恋爱不感兴趣，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顾灵均见她完全听不懂自己的暗示，只得挑明了。 “早早小时候你不是想把她和晚晚凑一块儿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们现在真的谈恋爱了，你怎么想？” “那不是挺好的吗？”江楚些随口应道，“不过那时候我就是开玩笑，她们自己约定长大要结婚的。这几年看来，俩孩子应该发展不到爱情了，当朋友也挺好的。就是庄琦老可惜了，我倒觉得早早一心扑在研究上，不怎么会疼人，晚晚找个懂情趣的更好。” 顾灵均看她想得还挺多，就是母女俩一德行，对感情的事不敏感。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好，那我挂电话了。” “哎？等等、等等，怎么挂那么快，我们还没说几句话呢。” “你那边也不早了，我还要带如意去洗澡，你早点休息吧。” “也让我和如意讲几句话嘛，她一定也很想妈咪的！” 江楚些正说话间就听到了顾如意的声音，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扑到顾灵均身上催促道：“妈妈、妈妈，还没打完电话吗？我们快点去洗香香，我要去看动画片啦！” 江楚些听到自己在小棉袄心里竟然还没动画片重要，差点气厥过去。顾灵均“噗嗤”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把手机递到小女儿耳边：“和妈咪说声晚安。” “妈咪晚安，爱你。” 顾如意小嘴比江为早甜多了，也特别会讨好人，江楚些立即开心起来，柔声道：“如意亲亲妈咪。” “mua~” 江楚些受到了很好的满足，不再缠着两人。 “那如意乖乖听妈妈的话，妈咪很快就回去了。” “好~” 顾灵均拿回手机，一手搂着顾如意，对江楚些道：“那我真的挂了哦。” “好啦，你也早点睡，带如意辛苦了。” 顾灵均轻笑了一声：“这些倒没什么……等你回来之后，我会把麻烦事都交给你的。” 江楚些完全不知道回去后要面对什么，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不管有什么事都尽管交给我吧！” “妈妈，姐姐晚上真的不回来了吗？”顾如意在顾灵均挂了电话后一脸好奇地道，“她在晚晚姐姐家玩吗？” “是呀，你姐姐在照顾晚晚。” “真好呀，如意也想去。” 顾灵均抱起顾如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那可不行，今晚不能打扰姐姐们哦。” 顾如意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懵懂，顾灵均蹭了蹭她的脸：“宝贝乖，妈妈带你去洗香香。” 顾如意长得很像原本的江为早，而这件事在这个世界中只有顾灵均知道。她对女儿的爱当然都是一样的，但江为早过于早慧，没让她有太多机会释放母爱。知道大女儿已经与她曾经所知道的早早完全不同之后，她内心深处隐隐藏着一份对那个孩子的愧疚，所以在顾如意越来越像那个孩子之后，她多少产生了一点儿移情。 在这个世界中，那个孩子一定也会获得幸福吧？就像早早和如意一样。 “妈妈，你为什么哭呀？”顾如意摸到顾灵均脸上湿湿的泪水，疑惑道，“你哪里痛吗？” “没有哦，妈妈是因为开心。你姐姐长大了，如意也要快快长大。” 顾如意十分单纯，信以为真，眉开眼笑道：“我知道的，妈咪说人很高兴很高兴的时候也会哭，叫作喜、喜极而泣，对不对？” “没错，我们如意真聪明。” 大概是由于这些原因，所以顾灵均在照顾顾如意的时候特别小心宠爱，而相较于姐姐，顾如意的生长环境也更温和平稳，无忧无虑。 * 顾灵均第二天特地等到晌午才给江为早打电话，这个时间点不管怎么说两人都该起来了。电话响了很久，顾灵均耐心地等待着，如果没人接听，她会考虑亲自去一趟。 毕竟两人年纪不大，早早又有些迟钝，或许需要一些来自成年人的帮助。 “喂，妈妈……” 还好，在铃声即将结束的时候，那边接起了电话。 江为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似乎刚刚睡醒。 “早早，你们起来了吗？”顾灵均一边仔细听那边的动静，一边温言细语地问道，“是不是还没吃早餐？要不要我送吃的过去？” 江为早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惊慌了起来，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做……我会做饭的，妈妈你不用麻烦。” “这样啊……那晚晚身体好点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了不用了，她……她应该好多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嗯……那让妈妈和晚晚说几句话吧。” “啊这……”江为早为难地看了一眼正伏在自己怀中的庄时晚，“她、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嗯？干妈要和我说话吗？”庄时晚眯着眼靠在江为早肩头，摸索着伸手去接江为早手里的电话，“我可以哦。” “唔……” 江为早气息一乱，连忙捂住手机对着庄时晚低声道：“等等，晚晚你别乱动……” 庄时晚轻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对不起嘛，我看不到。” 江为早被她一瞧，又是满脸通红：“你声音好哑，会被妈妈听出来的。” 庄时晚没够到手机，小手放到了江为早的脖子上：“说得好像你声音很正常一样，我看干妈那么聪明，没准已经知道了。” “啊？”江为早顿时一慌，“妈妈知道了？” 庄时晚轻笑着咬耳朵：“你还在怕会被打断腿吗？” “不行……电话还……” “所以我都说我来接了嘛。”庄时晚凑到手机旁让江为早松开手，只是短短几秒钟，她的声音除了有些沙哑以外就听不出一丝异常了，“干妈，你找我吗？” “晚晚，你身体怎么样了？还难受吗？早早有没有照顾好你？” “已经好多了，干妈你放心，早早把我照顾得很好。” 庄时晚说很好的时候还抬头看了江为早一眼，江为早喉咙微微一紧，下意识捂住了已然赤红的脸颊。 “你觉得大概还要多久？需不需要我帮什么忙？” 庄时晚半眯的双眼又睁开了一些，嘴角的笑容也扩大开来。 “嗯，按正常情况应该还有两天，暂时不需要帮忙。” 顾灵均轻轻叹了口气：“早早和她妈咪一样有些轴，对待她们需要有点儿耐心。不过早早是个好孩子，她会对你好的。” “我明白的。” 庄时晚和顾灵均通话，江为早听不见那头顾灵均的声音，又想偷听又不敢凑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庄时晚从她身体的躁动中感觉到她的着急，笑着睨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后颈以作安抚。 江为早整个身体震了一下，红了眼眶看庄时晚，庄时晚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那边继续和顾灵均通话。 “还有一点儿，你们年纪还小……” 顾灵均说到这里时稍微有些犹豫，不过庄时晚很明白她的担忧。 “我知道，我有做准备的。而且……”她说着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看着江为早，“早早很有分寸，你们可以放心。” “那就好，”顾灵均神情放松下来——说的也是，两个孩子的情况和她们当初又不一样，“好了，妈妈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可以叫我，我这几天都会在家的。” “知道了，谢谢妈妈。” 庄时晚终于挂了电话，江为早连声问道：“你和妈妈说了什么？而且、而且你为什么叫妈妈？难道是干妈她们回来了？” “不是啦，”庄时晚将手机扔到一旁，爱娇地搂住了江为早的脖子，“你干吗一直那么心虚？都说了不会让警察抓你。” 江为早想起自己那些丢人的话，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不是心虚……我只是怕伤害你。” 庄时晚叹息道：“真的是……笨蛋早早，只要你没想过对别人做这些事，那就不会伤害我。” 江为早一听连忙摇头：“我没想过、我没想过！我就只有……” 庄时晚倾身抵住江为早的额头，语气认真地道：“我知道。” “晚晚，”江为早轻轻抽气，身体不安地晃动了一下，“对、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的发情期还没结束，这两天要拜托你继续照顾我了。” 她话说得客套，身体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江为早的脑子里似乎抓到了什么信息，但理智很快就被激情淹没了——就算会被打断腿，她也不能扔下晚晚不管嘛！ 第188章 早晚(十三) 江楚些、顾灵均、庄琦以及赵梓四人异常正式地面对面坐着，四人神情各异，虽然说不上多么严肃以及剑拔弩张，但罕见地少了一份平日里轻松随意。 “订、订婚吧！只要晚晚愿意，我们可以马上让早早和她订婚！” 江楚些除了当初被下药而和顾灵均发生关系之外，还是第一次那么心虚。自家女儿把好友家的白菜拱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她不过就出了趟差，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件事还是要听听两个孩子的意见。”赵梓并不担心女儿吃亏，江为早是她看着长大的，知道对方聪明归聪明，心思却比自家大女儿单纯多了，“她们如果互相喜欢，这也是件喜事，就是年纪还小了点。” “唉，这还有如果不如果吗？晚晚肯定喜欢小早，否则哪儿能出这事？” 还是庄琦直接，比起江楚些她在这方面可敏锐多了。自家女儿在想什么，虽然不能说一清二楚吧，那也是猜得八九不离十。 刚知道俩孩子“出事”时，她也稍微有点儿不淡定。毕竟作为母亲，孩子有些方面的成长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但缓过劲来之后庄琦就心态平和了，女儿总是要结婚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知根知底的江为早都是最好的人选。关键是自家女儿还很喜欢对方，还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吗？ 庄琦很快就看开了。 “这事还是得怪我，当时如果更注意一点儿……” 顾灵均一脸歉疚，赵梓连忙道：“唉，这和你没关系，这俩孩子要真……大人管着有什么用？” 江楚些虽然被顾灵均说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但她又不是真的笨蛋，况且两人老妇老妻，算得上心灵相通，中途就已经察觉到妻子的不对劲了。她先前只是有些怀疑，听到顾灵均刚才的话后却已经可以打包票——灵均不是不知道，而是默许了事情的发生，她可没忘了当时那个电话！ 不过这话只能两人关起门来说，可不能告诉庄琦和赵梓。 “这事肯定要和两个孩子商量过后再做决定，不过我们四人先要统一好战线，也得决定好拿什么态度对待她们。” 其余三人点头赞同，开始讨论如何处理后续。 “时宜姐姐，妈妈她们在说什么呀？” 客厅里，庄时宜正带着顾如意玩。 “哈哈，妈妈她们在讨论我们姐姐结婚的事。” “结婚？” 庄时宜已经在早两年分化成了beta，该知道的知识也都一清二楚。 “就是像我们妈妈一样，以后一起生活一起生小宝宝。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就真的变成我妹妹了。” 顾如意眼睛一亮，开心道：“太好了，那我以后就有三个姐姐了。” 庄时宜见她可爱，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软软的脸蛋：“如意真可爱，啊，要是你分化成beta的话，长大也和姐姐我结婚吧！” “结婚就是变成一家人，以后一直生活在一起，对不对？” “没错没错，如意喜不喜欢姐姐？想不想以后和姐姐一起生活？” 顾如意歪了歪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喜欢时宜姐姐……” 庄时宜立即凑到她脸边亲了一口：“如意真乖！” “但是我想和瞻瞻结婚。” “啊？”庄时宜发现自己高兴太早了，一脸受打击的表情，“你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想占我便宜？瞻瞻是我小姨，你和她结婚就比我高一辈了。” 顾如意大眼圆睁，看起来更开心了。 “那样我是不是就不是最小的，你还有姐姐她们也都得叫我小姨了？” 庄时宜只当顾如意童言无忌，戳戳她的小脑袋笑骂道：“你这个鬼灵精，原来是想占我们全部人的便宜。小姨比你大了十岁，你可不能和她结婚，妈妈们不会同意的。” “大十岁就不能结婚了吗？” “年龄差太多会被人说的，我小姨没准还会被警察抓走。” “唔，”顾如意鼓起脸来，失落道，“我不想瞻瞻被警察抓走，她好温柔的。” 这点庄时宜也很赞同：“我小姨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我妈妈还说她特别特别懂事，但是你太小啦，还差着辈分呢，你们不能结婚的。” 顾如意垂头丧气，一副快哭了表情：“可我就想和瞻瞻结婚。” “哎呀，你别哭你别哭，”庄时宜手忙脚乱哄她，“你这个小鬼头就那么喜欢我小姨吗？” “瞻瞻每次都给我带好吃的，还会给我举高高。” 高瞻因为家庭环境而养成比同龄人更体贴周到的性子，庄时宜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每次聚会高瞻都会看着年纪最小的顾如意。不过相较于来往更频繁的江家和庄家，她来一块儿玩的次数并不多。 “我不也总喂你吃好吃的吗？” “那我第二喜欢时宜姐姐。” 庄时宜才不相信她这张抹了蜜的小嘴，轻轻拧着她的脸蛋道：“你第二喜欢的人可太多了，我不相信你。” 顾如意扁着嘴，可怜巴巴的模样。 “我真的不能和瞻瞻结婚吗？” 庄时宜无奈了——她可不想弄哭这个小祖宗。 “应该也……不是没有办法，反正你们又没血缘关系。” 顾如意小脸一喜，攀着庄时宜的手臂道：“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和瞻瞻结婚吗？” “结婚这档子事呢其实很简单，硬性条件没问题的话，主要就看你俩是不是互相喜欢。” “我喜欢瞻瞻，瞻瞻也说她喜欢我！” “小笨蛋，我小姨说的喜欢你肯定不是爱情的喜欢，你现在的也算不上。” “什么是爱情的喜欢？” 庄时宜被问愣了，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这、这个就像是我们姐姐那种……哎呀，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还小理解不了的，等你长大就懂了。” “那我长大了和瞻瞻结婚。” “你俩还有一个问题，我小姨和我们姐姐差不多大，她俩都快结婚了，小姨肯定也快了。我看你来不及长大，她就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顾如意快急哭了：“那怎么办呀，我不要瞻瞻和别人结婚！” 庄时宜逗了她半天，半真半假地真给出谋划策起来。 “我听我姐姐说她小时候就和早早姐姐约定好长大结婚，她们现在真的要结婚了，我看约定还是有用的。” 顾如意虽然不像她姐姐那么早慧，但小脑瓜子也机灵得很，立即明白了。 “那我也和瞻瞻做约定！瞻瞻那么好，肯定会同意的！” 庄时宜想了想这个小不点去和自家小姨说这事的场景就觉得好笑，以她小姨那个认真劲没准要烦恼很久了。 “哈哈哈，好啊，你去和她说，看她答不答应。” “哼，瞻瞻肯定会答应的，她说她最喜欢我了。” 庄时宜哈哈笑着抱住她：“好好好，你是大宝贝，我们大家都最喜欢你。” * 江为早花了不少时间收拾房间，就算家长们都已经知道了，她也一点儿都不想两人之间发生的细节被暴露出来。 庄时晚安逸地坐在床边晃腿，看着她紧张兮兮地趴在地毯上寻找痕迹，笑嘻嘻地道：“早早，我看你这样找还不够彻底，不如去我妈咪实验室拿点鲁米诺试剂和紫外光灯回来，仔仔细细地照一遍。” 江为早一时没听出她的调侃之意，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不行，这样干妈她们会猜到的，还不如自己去采……”她说到一半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向庄时晚，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你、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吧？” “噗，你觉得呢？”庄时晚站起身扑到了江为早背上，顺势亲了她一口，“早早，你真可爱。” 江为早一脸呆愣地望着她，然后脸就被捏了。 “好啦，我妈妈她们才不会来我房间检查得那么仔细呢，你就放心吧。” 遭受到连续调戏的江博士很快红了脸：“晚晚，你、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 “那么什么？” 庄时晚笑容甜美，语调轻柔，看起来人畜无害。江为早受过三天的洗礼，却似乎突然开了窍，本能地感觉到自己现在千万不能乱说话。 “没，没什么。” 晚晚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让人难以招架的？ “哼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庄时晚点点她的额头，“谁让你这几年都不肯和我一块儿玩，不知道我的变化了吧？” 江为早心中有愧，歉疚道：“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害怕……” “我知道，”庄时晚一脸神秘，伏在她耳边轻轻地道，“我本来是很难过的，不过你第一次喝酒之后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敢靠近我了。” 江为早一怔，思绪似乎飘回了那个夏天。 “啊……”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哦。” 原来那时候并不是梦，晚晚真的陪在她身边——还看到了她难堪的一面！ “我要是没分化成alpha就好了……” “分化成什么并不重要，干妈不是和我们说过吗？就算我们都分化成alpha或者omega，只要我们互相喜欢，也一样可以在一起。相同的第二性别不会成为相爱之人的阻碍，我们也不能让不同的第二性别成为我们的阻碍，对不对？” 江为早沉吟了一会儿，而后重重地点了头。 “我们或许永远也没办法感受对方的性别在生理上产生的影响，但只要你不像这几年一样回避我，我们依然可以心意相通，对不对？” 江为早一脸认真地思考：“晚晚，其实你比我聪明。” “不用其实，某个方面来说，我就是比你聪明。”庄时晚笑着把江为早拉起来，“好啦，我们也该去见妈妈她们了，你不会是心虚才一直磨磨蹭蹭的吧？” 江为早一脸吃瘪地嘟囔道：“我、我心虚……也很正常嘛……” 干妈们就不说了，她的两位亲妈也很疼晚晚，她比晚晚年纪大，晚晚又是发情期，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她的锅，她已经做好挨批的准备了。 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妈咪的手能快点，让她的腿断得干净利落，不要有太多痛苦。 “我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庄时晚挽住江为早的手臂，特别a地道，“毕竟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嘛！” 江为早看着她一脸意气风发的神情，心中的那点忐忑不安渐渐消散开去。 已经变得愚蠢的她确实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有一点儿她非常确定。能再次和晚晚亲近起来，能看到晚晚开心的模样，能和晚晚共度余生，都让她非常开心。 或许这就是晚晚说的爱情，而她现在已经做好准备去理解它了。 第189章 前情 冷清的墓园中孤零零地站着一个身影，从清晨到傍晚，她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地呆站在一座坟墓之前，高挑的身形虽然依旧挺拔，但她空洞的目光以及没有丝毫情绪的脸仿佛是在告诉世人，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已死去。 在十几年之前，她在这里与女儿一起送走了妻子，十几年之后的现在，她又送走了自己的女儿，人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然而她已经连悲哀也感受不到。 认领女儿尸体的时候她对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留恋，只有让凶手得到惩罚的信念一直支撑着她。 可是，一个都没有，那些杀人犯一个都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警方在两个月后停止了调查，将她女儿的死亡归因于意外。 她是高明医院的院长，是医药协会的主席，是受人尊敬的教授，是救过无数人的医生，可是，她没能救得了最爱的妻子，没能保护她们唯一的女儿，甚至无法为她们报仇。 这就是她可悲又可怜的一生吗？ 天空阴云密布，风中山雨欲来。 高远熏动了动眼珠，视线从墓碑移到了摆在墓前的照片上。那里是她们一家三口曾经的合照，虽然一路走来不易，但那时候她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可是，她的宝物如今已经一件都不剩了。 倾盆大雨终于落下，模糊了照片上的三张笑脸。豆大的雨点也打在高远熏的身上，将她花白的头发，因为暴瘦而显得不合身的宽大衣服尽数打湿。 高院长，请节哀顺变。 在她失去最重要的人时，所有人都只会说这句话。在她想要寻求帮助的时候，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就连她都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小瞻，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真相。 这个世界原来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公平，也根本没有所谓的好人有好报。无论是她、景苑还是小瞻，都没有做过哪怕一件坏事，为何会迎来这样的人生呢？ 高远熏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思考，她现在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只有为女儿报仇。 既然法律无法制裁那些恶人，那就只有她亲自动手。 “江为早，今晚都不准离开我们身边半步。” “没错，也不准看其他人。” “我们是因为爱你才愿意忍受其他五人的存在，你可别再给我勾引别的alpha了。” “哼，也别再想着从我们身边离开。” “好啦，你们不要再吓早早了，不是说好要对她更温柔一点的吗？她这段时间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啧，就你会做好人，一个最后来的洋鬼子假惺惺个什么劲。” “回答呢？” 高远熏听着停车场中越来越近的对话声，紧紧捏住了□□，心跳逐渐加快。 最后是那个柔弱的，像是被风一吹就能消散的omega女孩的声音。 “……我知道了。” 小瞻就是为她死的。 高远熏动用了所有关系，低声下气求了很多人才终于打听到一行人会来参加宴会的消息——她要亲手为小瞻报仇。 尹晟六人几乎是将江为早团团围在中央，好似不这么做她就会像只小鸟一样飞走。然而电梯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出现在了众人之前，紧接而来的是一声猝不及防的枪响。 “啊！” 六名alpha几乎都是下意识地挡到了江为早的面前，也正是这个举动让他们全部都避开了子弹。高远熏第一枪没有击中任何人，再想开第二枪时保镖已经动作迅猛地朝着她扑去。 剩余的几发子弹全都射在了电梯的墙壁上，原本就已经瘦弱不堪的女性alpha轻易地被几名保镖制服。 江为早惊魂未定，尹晟将她搂在怀中，目光凶狠地看向了被保镖压在地上的高远熏。 “是谁！” “啊呀，这不是高院长吗？”梁孟业第一个发现了高远熏的身份，“奇怪了，高院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拿着枪？” 赵显暴怒中几步上前，毫不留情地踹向她的身体。 高远熏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无法挣脱保镖的束缚，不一会儿便已经奄奄一息，只勉强抬头，目含恨意地望着他。 “啧，真是扫兴。”杜景礼神情不爽地扭开脸，对着江为早声音却温柔下来，“早早，你没事吧？” 江为早惊讶地望着高远熏，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王言之却在一旁打断了她的开口：“尹哥，你说这事要怎么处理？” 尹晟看了一眼梁孟业：“你怎么说？” “哼，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留着碍事杀就杀了，有什么好讨论的？” 凯文在一旁抱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是在你们的地盘，你们自己决定咯。” 尹晟点了点头，如看蝼蚁一般看着高远熏：“那就处理得干净点吧。” 赵显发泄过怒火后似是冷静了一些，听到身后几人简单地讨论出结果，冷笑地扯住了高远熏的头发。 “高院长，这是你自找的，可不能怪我们。” 高远熏口吐鲜血，已然无法言语，江为早见情况不妙，拉着尹晟的手臂着急道：“不要、不要……尹哥哥，你们不要再杀人了……不要伤害高院长，求求你，求求你们放了她吧！” 尹晟面色微沉，扯住江为早的手臂冷声道：“你为她求情是因为高瞻吗？” 江为早面色微白，顿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不、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们再杀人了，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不会再做我不喜欢的事了吗？” “哼，最好不是，高瞻那小子……呵，她的死全是她咎由自取，”他说着轻蔑地瞟向高远熏，“妄图和我们抢omega，高院长，你该恨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谁让你把她教得那么愚蠢，做了她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 “唔啊啊啊啊啊！！” 江为早听到那个一直温文儒雅的高院长口中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怒吼，看到她狼狈且拼死一搏的挣扎被赵显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这个老东西可真烦，母女都一样蠢，竟然就想单枪匹马地带着一把枪来杀人，哈，我看她连怎么开枪都弄不明白吧。” 赵显亲自动手，曲膝将高远熏压在身下，抓着她的白发狠狠往地上撞了两下。 “给我安静点，就那么着急去死吗？” 高远熏呕出一口血来，气息微弱地吐出了两个字。 “畜生……” “哈哈，她说我们是畜生。” 梁孟业在一旁煽风点火，王言之和杜景礼互相对视了一眼。 “高院长、高院长，你不要再说了……尹哥哥，赵显哥哥，我求你们了，不要伤害她……高院长她救过我……你们放了她吧，她没办法伤害到我们的。” “早早，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家现在可是拿着枪上门，刚才要不是我们反应及时，可能已经有人死了，你难道希望看到我们之中有人死在你面前吗？” “可是、可是……” “江为早，我不需要你假惺惺，”高远熏咳出几口血沫，脸上已染满了鲜血，“小瞻要不是为了帮你……为什么、为什么小瞻为你而死，你却能安然无恙、心安理得地回到这帮畜生身边？” “高院长，对不起……” “哈，这事还真不能怪早早，”凯文笑了一声，摊手道，“当时尹可是答应只要早早更他们回去就放了高瞻的，早早遵守了承诺，不过嘛……” 尹晟和赵显同时瞪向了凯文，凯文一脸无辜地耸肩道：“哦，别这样，我只是不想早早遭受误解罢了。” 高远熏死死地看向了赵显：“为什么……” “呵，有什么为什么？”赵显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中年人，轻蔑地道，“暂且不说她做过的那些事，就算退一万步说，她什么都没做，只要我看她不顺眼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高远熏目眦欲裂，听到从赵显口中说出了几乎颠覆她一生信念的话。 “高院长，当你看到有只碍眼的臭虫可能飞到自己眼前时，你难道不会想先把它弄死吗？弄死就弄死了，不过是一只臭虫而已，又真的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人对待臭虫，无论做什么事当然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们所处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啊。” 尹晟看起来已经有些不耐烦：“好了，别再耽搁了，让人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处理了吧。” 梁孟业哈哈笑道：“赵哥最近好像积累了不少压力啊，都亲自动上手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尹晟——赵显年纪最大，又是第一个遇到江为早的人，但现在的圈子隐隐以尹晟为首，江为早也与尹晟最为亲近，他的心理难免有些失衡。几人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和睦，其实一直暗流涌动。 江为早眼见高远熏即将性命不保，突然勾住尹晟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哀求道：“尹哥哥，求求你不要杀高院长，只要你肯放过她，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我没有……喜欢过高瞻，但是她因为我死了，现在你们还要杀她妈妈，难道真的想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一辈子都怀着对她的愧疚吗？” 尹晟显然被这几句话打动了，眉头微微一挑。 “而且我知道……”江为早咬了咬唇瓣，“要杀高瞻是赵显哥哥的主意，他肯定是不希望高院长活着的。” 尹晟搂住江为早，冷哼一声：“你就是太善良了，好吧，我让她自生自灭总可以了吧？” 江为早知道这已经是对方的底线，抑制着颤抖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谢谢尹哥哥。” 尹晟的决定引起了赵显的不满，但双方并未争执太久。毕竟这是江为早的请求，高远熏也已经身受重伤，按尹晟的方法将她抛弃到山里自生自灭，没准只是让她受更多的折磨后再死去。 高远熏神志不清地被保镖拖走，模糊的视线最后一次与江为早接触。她看到那个软弱的女孩唇瓣轻轻蠕动，并且读出了她的唇语。 活下去。 愚蠢的孩子，她根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与动力。 高远熏看着她那张神似顾灵均的脸，想起了曾经所听到过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她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而来，也认为死亡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比什么都轻松。只是，在无法手刃仇人之时，悔恨、怨毒和不甘还是狠狠侵蚀了她的心灵。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已经不可能再获得救赎。可如果……如果能像顾灵均那样重新来过，她一定会抛弃所有天真，让愤怒与复仇的火焰席卷整个世界。 第190章 后果 “妈咪，妈妈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高瞻乖巧地坐在病床旁边，看着庄景苑小心翼翼地给高远熏擦拭着身体。 庄景苑对女儿笑了一下：“妈妈太累了，医生说让她多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 高瞻神情有些低落，但没有再继续追问母亲，反而努力露出笑容：“妈咪，我来帮你吧，” “没关系……” 高瞻跳下椅子，端起一旁的水盆，一脸认真地道：“我已经长大了，能帮你一起照顾妈妈。” 庄景苑望着女儿认真积极的脸，欣慰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来帮你妈妈把衣服扣上，妈咪来收拾就可以了。” 高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距离枪击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高远熏依然昏迷不醒。她身中数枪，一枪击中了脊柱，一枪几乎击中了心脏，因为失血过多，抢救过程中高远熏几次心脏停跳，经过了八个小时的手术才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 只不过虽然还有生命体征，但高远熏直到现在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并且有极大可能就此一直作为植物人沉睡下去。 庄景苑已经能非常熟练地照料高远熏，虽然在自家医院高远熏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但庄景苑一直以来都没有假他人之手。 “妈咪，今天我来给妈妈念故事吧。” 高瞻自小乖巧，在遭遇了这么重大的变故后一直都在尽自己所能帮助母亲。 “好，”庄景苑将手里的书递给她，和蔼地道，“遇到不会读的字就问妈咪。” “嗯！”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高瞻看向母亲，庄景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性地笑了一下，而后起身去开了门。 这两个月来有不少部门找她们进行调查，只是因为高远熏先前做的实在太干净，竟然无法在她沉睡不醒的情况下找到切实有力的证据指控她。 “楚些？” 然而今天出现在门外的并不是那些政府的调查人员，而是她以为再也不愿意见自己的江楚些。自己的爱人对对方造成过的伤害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就她个人而言也觉得无颜面对江楚些。 江楚些默默地看了她片刻，就在庄景苑以为她也是来向自己质询高远熏的那些罪行时，她却突然拿出了一个随身播放器。 “我今天来找你有一些事。”江楚些看着庄景苑满脸惊讶的神情，叹了口气，“介意找个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方吗？” 庄景苑连忙摇了摇头，对着屋里的高瞻嘱咐道：“小瞻，妈妈要和你楚些阿姨说些话，你在这里照看一下你妈妈，好吗？” “好的。” 听到高瞻清脆的声音，江楚些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亲眼看到高远熏的下场，或许是因为现在一切阴谋诡计都告一段落，也或许是因为对于原剧的高瞻有那么一丝好感，现在的她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们一家。 “楚些，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庄景苑将江楚些带到高远熏原本的办公室，手忙脚乱地为她倒水。 “不，我今天来是想给你一个东西，还有一份工作。” 庄景苑递给她一杯水，不明所以地道：“你要给我什么东西？还有……工作是指？” “这是我和高远熏最后对话的录音，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江楚些将播放器放到她面前，“至于工作……我想你应该听说了政府开始着手建设的‘观察者’计划吧。” 庄景苑在国内的it技术领域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如果按影响力来排名，她一定在前十之中。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从没有利用自己的技术力钻过一次漏洞，这一点就算是江楚些也自愧不如。 “我有听说，”庄景苑在高远熏受伤之后已经基本停止了工作，但这么大的项目，她作为圈内人总能受到一些风声，“但我并不认为自己符合要求，毕竟远熏的事没有解决，我想政府也不会信任我。” “本该是这样，”江楚些在这件事上十分矛盾，犹豫了很久，最后是顾灵均的鼓励让她下定了决心，“但我和其他几名参与者愿意为你做担保，并且一致认为有你参与，这个项目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庄景苑显然有些心动，思索片刻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远熏做了这样的事，我想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出现在敏感的岗位，也不该再让你们难办。包括公司的职位我也会辞去……我想今后专心照顾远熏和小瞻。” “你真的认为什么都不做才是赎罪吗？如果你想帮高远熏弥补过错，就帮助我们吧。”江楚些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代言人来说服庄景苑，“而且有人向我保证，如果我们参与的这个项目达到了预期的成果，上面可以酌情减免某些人的罪责。” 庄景苑的神情发生了些微变化，定定地看了江楚些良久才问道：“楚些，我明白你的为人，但是这件事……你真的认为会是好事吗？” 江楚些苦笑了一下：“说实话，我现在并不清楚，这也是我希望你能参与的原因。我们创造的终究只是工具而已，它本身是没有好坏的，但使用它的人有，所以我想尽量确保参与者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庄景苑终于了然：“我明白了，你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说着拿起了随身听：“能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吗？” “当然，”江楚些站起身，神色释然，“我等你的电话。” 庄景苑回到病房时，高瞻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庄景苑将女儿抱到沙发上，自己则坐到了床边。 高远熏面色苍白，神情平静，仿佛就只是这样睡着了而已，庄景苑却想起了刚才听到的录音。 对话之中有太多她无法理解的讯息，但有一点她非常清楚，高远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所有人都可以指责远熏、诅咒远熏、抛弃远熏，只有她不行。 所以，她会负担起远熏曾经的罪孽，尽自己所能去偿还。 “远熏，”庄景苑轻轻拨开高远熏额头上的乱发，俯身亲吻，“之后或许没那么多时间能照顾你了，但只要能减轻我们身上哪怕一丝罪孽，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的。” 高远熏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鬓发之间。 * 深夜，一辆轿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之上，在短暂的停留之后将一个人如破麻袋一般扔了出来。 遍体鳞伤的中年女性瘦弱得几乎看不出是一名alpha，花白的头发也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她身上伤势严重，就那么静静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躺了许久，看不出是生是死。 因白天下过雨，地上已是泥泞不堪，夜晚的山中气温极低，先前的雨水甚至已经结冰。 高远熏的身体终于动弹了一下，极低的温度反倒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昏沉之中，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二岁分化那年，梦到自己拯救了妻子和女儿，也梦到了那些人渣该有的凄惨下场。 可是，那样的世界太过美好，而她已经成为了无法在那里获得幸福结局的人。 但还好，她马上就可以和景苑、小瞻团聚，也感谢上天让她知道，或许存在着那样的世界，让她最后做了一场美梦。 当疼痛不再，当寒冷转暖，那里就是她的终点。 …… …… …… p：7655 第191章 真相 “江教授，36号模拟世界信号彻底消失了！” 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手持便携式终端投影屏幕，正激动地向一位坐在球形操控台中的白发老人汇报情况。 白发老人在虚拟键盘上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用犹如合成的电子音一般的声音问道：“一共耗时多久？” “感染时间8小时32分6秒，比之前的所有记录都要短！” 白发老人听出他语气中的兴奋，沉吟片刻道：“但这种情况不可复制……观察者，你来读一遍事件记录。” “好的，观察者为您服务。” 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开始为两人复述事件经过。 “36号虚拟世界总运行数7655或7656次，部分记录已不可修复地损坏，在第7655次时发生死机，时间长达4小时53分43秒。在此期间36号世界的信息碎片流入0号主世界，0号主世界防御系统启动。36号实验员在发现重启‘开关’失效后，尝试激活了备用‘开关’，但原‘开关’并未彻底失效，实验员进行了重启操作，0号世界反制系统于此同时向36号世界投放了j型‘病毒’。” “停，”白发老人轻轻地敲下了手指，“也就是说，这一次并不是0号世界主动进攻，而是反击对吗？” “或者说是被诱发。” “好的，继续。” “第7656次重启失败。” 白发老人轻动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报告叠加状态时的另一种可能性。” “鉴于目前已坍缩为7656次演算重启失败的结果，接下来一切报告都是观察者的推演，您确定要听吗？” “确定。” “观察者为您获得的推演结果如下：36号世界被触发了不可观察的第7656次演算，起始变量增加为三，分别为代号‘顾灵均’的原重启‘开关’，代号‘高远熏’的新重启‘开关’，以及被j型‘病毒’感染的代号为‘江楚些’的常量。36号世界开启自我纠正模式，自我纠正失败，36号世界脱离掌控，观察者并未记录到任何关于7556次演算的信息，但观察到了时空闪烁，因此可以认为7656次演算存在或不存在。” “……你无法给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吗？” “在大于三个变量的情况下，不能。” “包括等于三个变量的情况？” “请别忘记‘病毒’的自我复制能力，变量早就不止三个了。” 观察者的声音听起来比人类更富有感情，白发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江教授，我们是不是应该掌控更多的权限？只是观察而不进行干涉，恐怕没有办法再获得更多的信息！” “愚蠢，我们的目的是彻底解析0号主世界，因而才建立起其他模拟世界。我们能干涉其他世界又有什么用？我们只能让它们自行演算才有可能建立起与0号主世界的信息流，也才能更多地了解主世界。”老人轻轻咳了一声，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微微一笑，“差点忘了，‘顾灵均’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原来36号是那个加了abo元素的世界啊。” “主控者，虽然系统没能记录7656次演算，但记录下了第7655次演算死机后四小时的数据，观察者认为很有研究的价值。” 白发老人一边站起身，一边认命地敲了敲腰背：“好吧，接下来有一阵可以忙了。” “江教授，你说那些失去信号的模拟世界是崩溃消失了吗？太神奇了，竟然连观察者都找不到它们的踪迹！” 研究员跟在老人身边异常兴奋地问道，被称作江教授的老人笑着摇了摇头：“谁知道呢？不过既然连观察者都找不到它们，没准它们都脱离了虚拟成为了另一个时空中的0号世界……或者说现实了吧。” 第192章 大结局 江为早和庄时晚的订婚时间定在了庄时晚十八周岁之后元旦，江博士年少早（订）婚，江庄两家本就是合作伙伴，至交好友，如今强强联合，立即变成了为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瞻瞻，我好想你。” 顾如意一看到高瞻就伸手向她要抱抱，高瞻温柔地将她抱起来，微笑道：“如意，你好像又长高了点。” 顾如意一挂到高瞻身上就亲昵地蹭她的脸颊，喜滋滋地道：“我比上次见你的时候又长高了两厘米，因为你好久都没来见我了。” “对不起，最近一直在忙。” 高瞻已成为医学院大二的学生，比起其他朋友，她所在专业的课业更加繁重，课余时间自然也更少。 “哼哼，那你亲亲我我就原谅你。” 顾如意仰起小脸向高瞻要亲亲，高瞻没有多想，像平时一样用唇瓣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谢谢大方的小如意。” “嘿嘿嘿，我也亲瞻瞻。” 顾如意开心地在高瞻脸上“mua”了一口，恰好被迎出来的江为早看到。 “如意，你都多大了，还要高瞻抱你。” 顾如意眉头一扬，皱着小鼻子道：“妈妈说姐姐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要她们抱抱的，你现在有晚晚姐姐可以抱，都不抱我了！” 江为早没想到自家妹妹一下揭了自己老底，还被幼时的好友听到，顿时红了一张脸。 “你、你瞎说什么……咳咳，高瞻，别在外面站着了，大家都在试衣服，就差你了。” 高瞻对着江为早微微一笑：“早早，恭喜你和晚晚。” 江为早和庄时晚虽然已经谈了一年的恋爱，并且在今天就要订婚，但面对朋友们的调侃还是十分容易害羞。 “没、没什么好恭喜的啦……我们快点进去吧。” 她说着慌忙进了屋，高瞻望着她的背影笑容却渐渐淡了下来。 “瞻瞻？”顾如意杏眼圆睁，疑惑地望着高瞻的脸，“你为什么不开心？” 高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道：“我没有不开心。” 顾如意年纪虽小，但十分有主见，歪着小脑袋道：“可你明明看起来很难过。” 高瞻叹了口气，不愿意再骗小朋友，只能解释道：“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遗憾。” “是因为我姐姐和晚晚姐姐要订婚了吗？” 高瞻摇了摇头：“不全是，早早和晚晚是天生一对，我很高兴她们能在一起，也会衷心祝福她们。” “但你还是很难过，对不对？你喜欢晚晚姐姐吗？” 高瞻看她稚嫩的小脸上小大人般的认真表情，笑容也轻松了一点：“如意，是不是时宜又教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当然喜欢晚晚，也喜欢时宜，因为她们都是我的外甥女啊，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顾如意立即鼓起了小脸，不满地抗议道：“那不行的，我才不要和时宜姐姐一样，我说过长大要和瞻瞻结婚的。” 高瞻因她天真的话语忍不住笑出了声，四平八稳的性子在顾如意面前也难得带了一丝俏皮。 “你才多大就一直想着结婚，羞羞。” 她说着刮了刮顾如意的鼻子，顾如意嘴巴一扁，握着小拳头愤慨道：“我才不羞羞，我姐姐和晚晚姐姐也在小时候做了约定。瞻瞻、瞻瞻，你和我结婚嘛，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高瞻一边抱着顾如意往休息室走去，一边笑道：“我不是说了等你长大再说吗？你现在可还没长大呢。” “都过了一年了，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高瞻想了想：“首先，肯定要等你分化了，你如果也分化成了alpha……就像你姐姐一样，我们肯定没办法结婚吧？” 顾如意眉头一皱，敏锐地感觉到了点什么，但因为想和高瞻约定结婚的愿望太强烈，她也没去细想。 “我妈妈她们说，就算第二性别一样也是可以结婚的，我快十岁了，肯定很快就能分化，那到时候你和我约定！” “还不行，法律规定十八周岁才算成年，就算omega也要十六周岁，在那之前我要是和你做了约定，会被警察抓走的。” 顾如意早就向庄时宜咨询过，没有轻易被骗。 “你乱讲，只是做约定不会被警察抓走的。你不和我约定，等我长到这么大，你就和别人结婚了，我不要、我不要！” 顾如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似乎自己的瞻瞻立即就会变成别人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音，搂着高瞻的脖子哭腔道：“瞻瞻，我不要你和别人结婚，你等等我嘛，我很快就会长大的。”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休息室，除了还在更衣室的庄时晚以外，庄时宜、陆晼晚以及张怀纯几个都已经换好了衣服，看到高瞻抱着已经快要哭的顾如意，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哈哈哈，如意还是那么喜欢小姨，小姨你就快答应如意吧，人家对你那么真心。” 始作俑者庄时宜在一旁起哄，高瞻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都怪你教坏如意。” 陆晼晚身上越来越有“女王”气质，抱着手坐在一旁，意有所指地道：“我倒觉得时宜教得很好，想要的东西果然还是要趁早下手，否则连哭都没地方哭。” 江为早和庄时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和陆晼晚之间的氛围变得非常微妙，幸好庄时晚情商够高，陆晼晚之后大概也想开了，这几个月慢慢修复了关系。 几人非常珍惜从小开始的情谊，几家的联盟关系也牢不可破，不可能因为一点儿感情纠葛就老死不相往来。不过也因为这件事，高瞻与陆晼晚反倒生出了一点儿同病相怜的感情。 “大姐头说得对，如意，不要大意地上吧！” 张怀纯唯恐天下不乱，无时无刻不在拱火，陆晼晚白了她一眼，翘起脚尖踢了她屁股一下：“都说了不准再叫我大姐头，太难听了。你既然没事做，那给我们几个弄点喝的。” “好咧，遵命！” 几人今天都是伴娘，一大清早就开始做准备，高瞻因为家离得远，所以来得稍微晚了些，即便如此外面天也才刚亮。 顾如意听了几人“鼓励”，泪眼汪汪地看向了高瞻。 “瞻瞻，你不和我做约定，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 高瞻无奈地对起哄的几人摇了摇头，又对着顾如意耐心解释道：“如意，你年纪还小，我只能把你当妹妹喜欢，可不能把你当结婚的对象看，否则会被警察抓走的。要是别的大人这样看待你，瞻瞻也会打跑他们。” “那、那……”顾如意又是委屈又是着急，“那你等我长大好不好？等我长大了你再和我做约定，在那之前你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和别人结婚。” “你长大了可能就不喜欢我了。” 顾如意先前只是泫然欲泣，听到这句话后却立时哭了出来：“呜呜呜，我才不会，我最喜欢瞻瞻了，呜呜呜……瞻瞻、瞻瞻……” 她委屈得不行，这一哭直接让高瞻手忙脚乱起来。 庄时宜也没想到顾如意竟然那么认真，啧啧称奇道：“完了小姨，我看如意是真的非你不嫁了，哦，怪你那该死的魅力。” 高瞻听她说风凉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边对顾如意却异常温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如意不哭、如意不哭，”她似是认了命，拍着顾如意的背哄道，“那这样，等你成年了如果还喜欢我，我就认真考虑你的这个约定好不好？” “呜呜呜，我、我肯定还喜欢你，瞻、瞻瞻……我、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顾如意抽噎着表达自己的拳拳真心，“你一定要、要等我，不要喜、喜欢别人。” “好好好，我等你，在你成年之前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顾如意一听，原本如同泉涌一般的泪水立即停了下来，抽着鼻子道：“真、真的？” 高瞻性子认真，说出这番话是真的认真思考过而不是为了哄孩子。 “当然是真的。” “那我们拉钩。” “拉钩。” 高瞻和顾如意拉了钩，又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看，哭成了个小花猫。” 顾如意可知道要漂亮，连忙捂住脸道：“瞻瞻不要看，我、我没哭。” “还知道要漂亮，我带你去洗洗脸。” “还是我带如意去洗脸吧，小姨你快点换衣服。”庄时宜逗够了人，还记得今天是自家姐姐订婚，正事不能耽搁，“我姐在一号更衣室，刚把早早姐叫过去帮忙了，你去二号更衣室换吧。” 高瞻看了眼顾如意：“如意可以吗？” 顾如意不想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丑丑的样子，用力点了点头。 陆晼晚看着两人离开，冷笑了一声，问道：“对那么小的孩子做了承诺，你就不怕自己这几年遇到喜欢的人吗？” 高瞻淡然笑道：“晼晚姐姐，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这几年恐怕也会被学业所困，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把感情这件事提上日程的。” “哦？难道不是因为旧情难忘？还是说你真的在如意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一开始就不可能，说什么旧情……还有，如意和早早一点儿也不像，我答应她也不是骗小孩子。因为我从未获得过机会，所以希望至少让如意有选择的余地，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陆晼晚看她一脸温吞的模样，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这个老好人，反正我是看开了！我要立即找个喜欢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她说着起身朝外走去，高瞻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向二号更衣室。 “唔——”江为早听到隔壁的响动，死死地捂住了唇瓣，将喉咙里的shen吟堵了回去，“晚晚，别……” “好像是我小姨来换衣服了，”庄时晚靠在江为早的肩膀上，凑在她耳边暧昧笑道，“你要小声一点儿哦，否则会被她听到的。她性子可认真了，一定会很害羞的。” “你知道还……” “谁让你说‘没什么好恭喜的’，怎么，和我订婚很勉强你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为早憋红了一张脸，“我、我这不是客套话吗？” 庄时晚笑着亲了亲她汗湿的脸颊：“我不喜欢你在我们的事上说客套话……怎么样，舒服吗？” 江为早咬着牙，憋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这就对了嘛！” * “啊，灵均，我好紧张啊！” 江为早订婚，江楚些看起来比女儿还要忐忑，顾灵均好笑地看着她：“你紧张什么？” “我也不知道，哎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江楚些抱住顾灵均，久违地显出了一丝孩子气，“早早竟然就要订婚了，感觉昨天她还那么小小的一个。” 顾灵均身上似是充满了母性的光辉，拍着她的背道：“哪里是昨天，这都十几年了。” “如意也快十岁了，很快也会长大的，”江楚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老母亲嫁女儿的心情，低落地道，“她们最终都会离开我们。” “你真是……”顾灵均揉了揉她的后颈，“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江楚些捂着心口道：“我就是很舍不得。” “就算结婚了不住在一起，早早也是我们的女儿，更何况现在两人只是订婚。我们现在是多了一个女儿，这不是很好吗？” “可是孩子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还没四十岁呢，说什么老。”顾灵均捧着她的脸看了看，“这不是还很年轻吗？我可没忘了，你今年还上了alpha最佳人气榜单呢。” 顾灵均多少明白江楚些的心情，也知道她此时只是想要撒娇以获取爱人的关注，非常配合地逗她。 “你看那种野鸡榜干什么……”江楚些深深地望着顾灵均的双眼，而后哼哼唧唧地亲了上来：“灵均，你还是那么好看。” 顾灵均像是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一般，顺从地接受了她的亲吻。 “没有变老？” “没有，又年轻又漂亮，”江楚些搂着她的腰，忧伤的情绪减淡了一些，“算了，孩子长大了正好，那就没人烦我们了，我们可以好好地过二人世界。” “话都让你说完了。”顾灵均轻笑了一声，“对了，不是说今天有特殊来宾吗？大概什么时候到？” “哦，你说那些人啊，他们大概会晚点，不过有老熟人先到了。” “老熟人？” “嗯，要不是他们救过早早，我才不会答应他们参加订婚宴呢。” 陆晼晚从房间出来透气，虽然对着高瞻说了一堆大话，但其实她也没能彻底放下。 “咦，这不是陆家的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 陆晼晚本想找个地方一个人清净一下，却突然被身后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谁！” 她转身一看，只见一名身穿黑色职业西服、金发碧眼的女性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是……”对方显眼的相貌很快勾起了陆晼晚的回忆，“戴安娜？你在这里干什么？也来参加早早的订婚宴？” “嗯……差不多吧，不过我今天是来当保镖的。” “保镖？”陆晼晚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的装束显然不符合一名伯爵之女的打扮，疑惑道，“你不是贵族小姐吗？”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安娜笑眯眯地道，“还有，你还是叫我安娜吧，戴安娜是过去时了。” 陆晼晚毕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察觉到了一点儿不对劲，上下打量着对方。 “看来你的身份很不简单嘛……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 “也是，不过我想我们今天的伤心应该是一样的，要是难过的话可以和我聊一聊哦。” 陆晼晚挑了挑眉：“啧，你还真的喜欢早早啊？” 安娜摊了摊手：“毕竟她很可爱，不是吗？” “哼，拈花惹草的负心女，我已经不喜欢她了，和你也没什么好聊的。” “嗯，那正好，我也决定放下对小早的喜爱了，今天宴会结束，我的工作完成之后，不如一块儿去喝一杯？”安娜仗着同为omega的便利，亲昵地搂住了陆晼晚的肩膀，“美丽的姑娘不该为无疾而终的恋情长久地悲伤，来，我们可以先叙叙旧。” “喂，你干吗？” 陆晼晚有点不自在，可惜力气根本比不上安娜，只能半推半就地被带着走回了热闹的地方。 “咦？” 张怀纯端着饮料兴冲冲地回到休息室，却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