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校草盯上我[重生]》 第1章 江嘉眠在校医务室的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推开门走进去,医务室内暂时没有其他学生,只有一个值班的男医生坐在办公桌前悠闲地玩电脑。 老空调挂在墙上不知疲倦地“呼呼”吹着往房间里送冷风,空气中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这里舒适的室温和骄阳似火的室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嘉眠一进门,就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在贪婪地汲取冷空气,他走到办公桌前,“医生,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上不了体育课。” 电脑里播放着斗地主的背景音乐,值班医生眼睛没离开电脑,随意地问:“哪里不舒服啊?” 江嘉眠手移到胃部捂了一下,“有点胃疼。” “以前有没有过胃疼?有没有吃药?”值班医生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江嘉眠,皱了下眉头,连珠炮地问道,“怎么又是你?怎么你们班一上体育课你就胃疼?” 江嘉眠面对质疑并没有紧张,不慌不忙地说:“我们班的体育课安排在每周四下午第一节 课,而人吃下去的食物需要2到3个小时才能消化,我有慢性胃炎,消化能力比较差,所以一上体育课就胃疼。” 值班医生听完眉毛明显抖了一下:“……” 江嘉眠没等医生说话,指了指屏风后面的病床,已经为自己的胃疼找好了解决方式:“医生,我能过去休息一下吗?” 值班医生完全没脾气,江嘉眠是医务室的常客了,几乎每周他们班上体育课他都会借口生病躲到这里。 学生是不是装病逃课,医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可谁让江嘉眠成绩好,是他们高二年级主任的心头宝,年级主任特意和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打过招呼,如果江嘉眠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休息就行。 “学习好但是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也不行,适量的体育锻炼是必要的,你一直逃避怎么行?”值班医生找回了思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江嘉眠。 江嘉眠皮肤白,是那种很少见阳光的白,实际情况是他也确实很讨厌运动,身材偏瘦,个头在同龄人中算高挑的,所以看上去就更瘦,在医生眼里就是身体素质差的代表。 江嘉眠伸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慢吞吞地点了下头,“知道了,谢谢医生。我能过去休息了吗?” 得,看来是压根没听进去,说了也白说。 “去吧去吧,里面还有个同学在休息,你动作轻点,别影响到人家。”值班医生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电脑屏幕上。 屏风后是三张单人病床,中间那张病床已经被人占了,被子高高隆起,好像有个人蒙头睡在里面。 江嘉眠选择在最里面靠窗的那张床铺上坐下来,脱鞋上床,屈膝靠在墙上,然后打开随身带来的一本物理竞赛习题册,摊在腿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黑水笔,开始做题。 体育课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以待在这里,安静舒适的环境里,江嘉眠的解题思路完全打开,完全沉浸在解题的兴奋中。 “医生!操场上有学生晕倒了,你快过去看看!” 江嘉眠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进来,火急火燎地拉走了医生,医务室的门关上,这下医务室就完全剩了他一个人。 不对,他忘了还有一个人。 江嘉眠怀疑地转过头扫了一眼隔壁床,从他进来到现在,床上的人都没翻过身,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仔细看又发现,被子上连正常人呼吸造成的起伏都没。 这张床上真的有人?还是说—— 江嘉眠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犹豫要不要掀开被子察看一下情况,放下腿上的习题册正打算下床,忽然身后的窗户边又有了动静,江嘉眠猛地回头,和外面把窗户的人眼神相触,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乍一看上去,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一双眼睛,眼型狭长,带了点张扬恣意,瞳仁很黑,里面像有一汪深邃的潭水,可看着江嘉眠的时候,眼神格外亮,亮的像夏夜晴朗夜空里的星星。 江嘉眠认出了这人是谁,一个这学期才转到他们班上的转学生,脸长得跟某个当红明星很像,进学校当天有好多女生挤到他们班门口看他,第二天就有消息说全校女生们一致选他当校草。 江嘉眠性子有些孤僻,和班上同学走得也不近,和转学生自然更没什么交集可言。 江嘉眠看着徐漾动作熟练地推开窗户,爬上窗沿,脸上既没有疑惑也没有惊讶,他不关心和学习无关的事情,等徐漾跳进来落地之后,便重新拿起习题册做起了题。 距离体育课下课还有十分钟,还来得及做两道填空。 徐漾关上了窗户,走到中间那张病床上拉开了被子,里面没有躺人,而是塞了两个枕头,他把枕头移开,脱鞋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眼神不时往江嘉眠身上瞟,可惜江嘉眠根本不受影响,就当没他这个人一样。 “嗨,小同学,你怎么在这儿?”徐漾不知道医生不在,压低了声音问江嘉眠,他的声音是标准的低音炮,充满了不符合他年纪的磁性。 江嘉眠因为那个“同学”前的“小”字微微敛了下眉心,抿了下嘴唇没说话,马上就下课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攀谈上。 徐漾翻了个身,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嘉眠的侧脸,他面部的线条还没完全脱离少年的稚气,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面是黑白分明的眼睛,睫毛很长,差点都要扫在镜片上,嘴唇的颜色很淡,做抿唇的动作时带了点疏离倔强的意思。 明明是一张非常清秀可观的脸,可偏偏要戴这么一副平平无奇的眼镜,拉低了整张脸的颜值。 徐漾勾起嘴角,“我跟你说话呢,这么高冷不理人啊?” 江嘉眠觉得自己不回应,转学生很可能会继续纠缠,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说:“不舒服。” 这是对徐漾上个问题的回答。 “哪里不舒服?你生病了吗?医生怎么说?”徐漾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嘉眠觉得这位新同学的反应有点大了,不打算搭理他,低下头继续做题。 徐漾也没追问,下床去了屏风外头,可他没找到医生,有些反应过来,回到屏风里面,慢慢踱步走到江嘉眠的床尾,双手撑在床上,俯身审视他:“小同学,医生都不在,你该不是装病吧?哪有人在医务室做数学题的?” 江嘉眠有些微恼,在心里给转学生贴上了自来熟和爱管闲事的标签。 “和你有关系吗?”江嘉眠抬头毫不躲闪地直视徐漾带着戏谑之色的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解题思路,口气有些冲。 “还挺有脾气。”徐漾没穿校服,白衬衫的扣子也没按要求扣好,领口一直敞开到锁骨位置,身上有一股和学生气相反的随性不羁。 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江嘉眠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盯上自己,一直没话找话。 徐漾的突然闯入,打乱了江嘉眠的学习计划,既然没办法做题也就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江嘉眠收拾好习题册和笔从床上下来准备离开。 “要走啊?”徐漾长腿一伸拦在江嘉眠前面挡住了他的路,“能不能帮我个忙再走啊?” 江嘉眠拧眉:“什么?” 徐漾弯了下嘴角,动手把衬衫下摆拉了上去,江嘉眠立即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出声:“你想干什么?” 徐漾身体转过去,稍稍弯腰,把裸露的腰部朝向江嘉眠,“光天化日的我能干什么?看见没?帮我涂下药行不行?” 少年腰身劲瘦,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但是腰后窝处有几块青紫交错的淤伤,面积不小,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他一个学生为什么身上会有这样的伤? 江嘉眠垂下眼不去看那些可怖的淤青,“你自己不能涂吗?” 徐漾“嗤”了一声,“我背后没长眼睛,看不见。” 江嘉眠有些犹豫:“我不会涂药,要不你等医生回来帮你?” 徐漾回过头挑了下眉看他,嘴角翘着说:“医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小同学,光学习好可不行哦,得德智体美劳综合发展,现在同学需要你的帮助,你忍心留我一个人这里一走了之吗?” “别说了,药在哪里?”江嘉眠发现就不能和这个人有过多交流,耍起嘴皮子来没完没了。 “这瓶药,喷在伤患处,然后用掌心按揉五分钟。”徐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药,递给江嘉眠,勾着唇角强调,“必须得按揉五分钟以上,否则没用。” 江嘉眠:…… 他就不该心软答应。 “怎么不动?”徐漾见江嘉眠迟迟没有动作,故意问,“大家都是男人,你该不是害羞吧?” “闭嘴,趴下。”江嘉眠闭了下眼,忍住了反悔的冲动,心想如果在涂药过程中转学生还这么多话,他就翻脸走人。 江嘉眠没帮人涂过药,更没帮人按过腰,不过他细心,会注意按揉过程中徐漾脸上的微表情来调整手下力度,而徐漾也意外地在涂药过程里没再出声逗江嘉眠。 墙上挂的时钟,看见分针走过五格,江嘉眠便立即停了手,多一秒都不想便宜了徐漾。 徐漾从床上爬起来整理衣服,看着背对着他在洗手池前洗手的江嘉眠,眼神里有不易察觉的温柔,嘴上说的话却很不正经:“不错哦,谢谢了,技术很好,手也很滑。” 江嘉眠教养再好也忍不住想翻脸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冷着眉眼没好气地说:“哪里哪里,你皮也很厚,另外,”他从床上拿起习题册扬了扬,用学霸藐视学渣的目光扫了一下徐漾,“这是物理题不是数学题。” 说完,绕开徐漾往外走,昂首挺胸,头也不回。 第2章 下课铃声响起,在操场上上完体育课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教室里没有空调,天花板上两个大风扇快速地转动着,可教室内的温度还是降不下来。 江嘉眠从清凉的医务室出来,刚走进教室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们班是理科班,班上五十多个人,男生占了一大半,青春期的男孩精力旺盛,运动出了一身汗,教室里的空气就有些难言的浑浊。 江嘉眠有些轻微洁癖,并不喜欢闻别人身上浓重的体味,还好他的位置靠窗,他回到座位上打开窗户,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空气清新剂,在自己周围喷了喷。 他的这番动作被后排一个男生看见,就听到他用夸张的语气发出一声嘲讽的怪叫,嘻嘻笑道:“看见没?年级第一嫌我们臭呢!坐他旁边的、你们几个,离人家远点,弱智是会传染的知道不?别把人家年级第一的智商拉低了!” 江嘉眠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男生叫季鹏程,是年级里有名的刺头,学习差爱打架,谁也不敢惹,仗着自己长得人高马大,喜欢有事没事找别人的麻烦,生怕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江嘉眠没想理这种人,可季鹏程见江嘉眠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觉得脸上挂不住,从座位上“蹭”地站起来,走到江嘉眠桌子前面,“喂,把窗户关一下,外面风是热的,吹的我难受。” 江嘉眠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动,然后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做自己的题目。 季鹏程用力敲了两下江嘉眠的课桌,语气不善:“喂!我让你关窗呢,你聋啦?听不懂人话?” 江嘉眠还是不动,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唰唰”地写着计算公式,连呼吸都没乱。 想他季鹏程纵横高二年级,哪个班的班霸不得尊称他一声“老大”,如果在江嘉眠这里吃了瘪,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家大哥? 季鹏程往上撸了撸短袖的袖口,把袖子往肩膀上卷,露出大块的结实肌肉,接着动作粗鲁地拉开江嘉眠前座的座位,走到窗边,手从江嘉眠头顶上伸过去想把窗户关上。 谁知道,窗户关到一半,斜里伸出一只手扶在窗户边上,竟然挡住了季鹏程拉窗户的动作。 是江嘉眠的手,他屁股都没离开过座位,上半身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抬起下巴,黑框镜片后的眸子看向季鹏程的时候带着冷意。 季鹏程不甘心地拉了两下窗户,还是没拉得动。 江嘉眠很少参加体育活动,看上去也文文弱弱的,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连四肢发达的季鹏程都比不过他。 尤其是季鹏程是站着,江嘉眠人还坐着,可在围观的学生眼里,江嘉眠的气势丝毫不输给蛮横的校霸。 要放在平时,季鹏程也不想和江嘉眠这种老师的宠儿有冲突,可他前几天在校外斗殴被老师抓住,受了处分,这周一他当着全校的面在国旗下念了检讨书,而在他念检讨书之前,江嘉眠作为学生代表做了国旗下讲话,所以他才看江嘉眠格外不顺眼。 这次只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季鹏程本来以为就江嘉眠这种乖学生,应该害怕他才是,可江嘉眠的脸上分明挂着一幅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甚至连话都懒得说。 季鹏程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大力砸了下江嘉眠的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高声说:“老子让你关窗户,你听不懂是不是?嫌教室里难闻,你搬张椅子自己坐外边去,装什么清高!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关不关?” 江嘉眠放在课桌上的右手,手里不快不慢转着笔,少年说话的嗓音有一种独特的清冷,“吵架不是比嗓门大,窗户在我这里,我关不关关你屁事。” “你他妈说什么?”季鹏程踹了一下脚边的椅子,撸了两下胳膊就想隔着课桌去抓江嘉眠的衣领,江嘉眠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上身往旁边一歪,顺着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记错校规,累计两次处分就会被开除,”江嘉眠摘下眼镜抛到桌上,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眼里是满满的讽刺意味,轻轻扯了下嘴角,“季鹏程,我现在站着给你打,你敢吗?” “老子不敢?你他妈有种别躲!”季鹏程说是这么说,可是却迟迟没有动作。 季鹏程恨得指头缝都痒了,要是现在不是在教室里,他肯定管它什么校规,先把他看不顺眼的江嘉眠揍一顿,但经江嘉眠这么一说,他又有些顾忌,江嘉眠是所有老师的心头宠,要是把他给揍了,处分肯定少不了。 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揍人,代价有点大,不值当。 “算了算了,要上课了,老师快来了,鹏哥你回座位吧。”旁边围观的学生本来碍于季鹏程的威势不敢上来劝架,但看季鹏程明显怂了,于是几个高个子的男生过来拉他充当和事老。 “你给我等着!别让我在校外看见你!”季鹏程半推半就被人拉走,临走还不忘瞪眼指着江嘉眠扔下一句狠话,边往自己的位子上走边骂骂咧咧,“书呆子,仗着老师喜欢搞特殊,身上没有一点男人味,娘娘腔一个!哎呦,我操——” 季鹏程离自己的座位还有两步路的距离,却在自己的座位前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一米八几的大块头直接给踹趴在地上,肉体和地面沉闷的撞击声吓坏了旁边坐着的女同学,有胆小的甚至都惊呼了起来。 季鹏程以为是江嘉眠偷袭自己,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红着眼,提起拳头就想揍人,“江嘉眠,敢踹老子,你他妈找死!” 可看清后面跟上来的人,季鹏程蹿到喉咙口的火气忽然哑了火,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人,不是江嘉眠,而是徐漾。 徐漾比季鹏程还要高半个头,校服甩在肩头,单手插在裤袋里,站姿随意,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季鹏程看他斜后方江嘉眠的视线。 徐漾撩起眼皮漫不经心扫了季鹏程一眼,舌头顶了顶脸颊,低沉着嗓音说:“不好意思,踹你的是我。” 季鹏程难以理解地皱起了眉毛,“你为什么踹我?!” 徐漾敷衍地扯了下嘴角,哂道:“好狗不挡道,听说过没?” 徐漾明显是在找茬,季鹏程握紧了双拳,脸色很难看,可他不敢打回去。 他亲眼见过徐漾打架的方式,那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而且他在校外认识的混社会的大哥也告诫过他,千万别惹徐漾。 一个刚转过来的学生就能有这样的势力,背景一定不简单。 别看季鹏程平时冲动鲁莽,不服就干,但关键时刻还是有脑子的,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季鹏程没有傻到继续问为什么,也许徐漾是替江嘉眠打抱不平,也许只是单纯看自己不爽,但无论是什么理由,问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季鹏程垂着脑袋给徐漾让开了道,一句话没说,恹恹回到座位上,徐漾长腿迈出去,看也没看季鹏程一眼,慢悠悠走到最后一排坐下来。 一场课间十分钟的闹剧总算平息,校霸季鹏程面对新来的转学生的挑衅居然连个屁都不敢放,让高二十七班的学生大跌眼镜,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班的天,是不是要变了!” 立即有不嫌事大的人响应他:“不是我们班,是星江中学的天,要变了!” 江嘉眠对徐漾和季鹏程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毫无兴趣,刚刚动静那么大,他头都没回一下,有时间看两个混子学生打架,还不如多做两道物理题。 距离上课还有两三分钟的时候,江嘉眠的同桌李维先抱着作业本进了教室。 这堂课是化学课,李维先是化学课代表,负责在上课之前把批改好的作业本分发下去,发完作业,化学老师也进了教室,刚刚还叽叽喳喳的教室里立马安静了下来。 李维先回到座位上,趁老师不注意,撇过头神神秘秘地和江嘉眠分享他刚刚在化学办公室听来的消息:“兄弟,月考化学成绩出来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江嘉眠“嗯”了一声,抬头看向黑板,表情淡然,对于李维先口中的小道消息兴趣缺缺。 李维先和江嘉眠同桌的时间不短,了解他这个同桌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性格,更不用说江嘉眠年级第一的宝座从来没有人能撼动,索性也不卖关子了,继续说:“上次化学试卷那么难,居然有人考了满分!是不是你?哥们,我太崇拜你了!” 江嘉眠不假思索地摇头:“不是我,我后面大题有道小问没做出来。” 李维先更惊讶了,晃了晃大脑袋,“不是你?那还能是谁?我听化学组老师的意思,好像年级上唯一的满分就出在我们班啊!” 江嘉眠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心,这次月考是开学以来第一次月考,按照惯例,为了让过了一个暑假的学生收收心,所以试卷出的都很难。 化学是江嘉眠的拿手科目,可这次的化学卷子,连江嘉眠都有好几道题没有把握做全对,而他们班居然有人能考满分。 江嘉眠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惊讶,但心里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或者说,是好胜心。 当了这么久的第一,江嘉眠都感觉乏味了,难道这次终于要迎来对手了吗? 第3章 化学老师上课时并没有提到月考成绩的事,因为其他各科成绩还没出来,所以得等到所有科目的成绩出来录入电脑统计完成之后,试卷才能发下来。 也就是说,这位化学考试考满分的“仁兄”的神秘面纱还得过几天才能揭开。 江嘉眠只是对满分获得者有一时兴趣,就像是有人趁老虎打盹的时候捋了一根虎须,老虎睁开眼瞧了那人一眼,打了个呵欠,翻身又睡着了。 高二的晚自习上到晚上九点半,看晚自习的老师刚离开教室,季鹏程就把手里的书用力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把班上的学生都吓了一跳,可没人敢吱声,谁敢惹这个霸王? 季鹏程从来不上晚自习,今天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等谁,都忍不住为江嘉眠捏一把汗。 季鹏程摔完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往教室外面走去,经过江嘉眠座位旁边的时候,活动了两下脖子,回过头朝他看了一眼,眼神阴狠,笑容恶劣,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给、我、等、着。 李维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收拾完书包看到季鹏程的动作不解地问江嘉眠:“他在看谁呢?今晚月亮打西边出来了吧?他居然来上晚自习了?” 江嘉眠没把季鹏程的威胁放在心上,也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摇头淡定地说:“不知道,可能是癫痫犯了吧。” 李维先“噗嗤”笑出来,朝江嘉眠敲了下大拇指:“论损人的功夫,我谁都不服就服你。你怎么还不收拾?马上熄灯了。” 江嘉眠淡淡笑了一下,手里的笔还没放下,“你先走吧,我把这道题做完再走。” “眠哥、眠神!能不能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点活路啊?”李维先痛苦地抱了下头,装模作样地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天才,而是天才还比你努力,我就是八匹马拉着也追不上了!” 江嘉眠扶了下眼镜,打断他:“别贫了,你再不走隔壁班的班花就被别的男生护送走了。” “哦对!”李维先如梦惊醒,低吼一声,连忙拎起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江嘉眠放下笔活动了下手指关节,九点四十五分,整幢教学楼的灯准时熄灭。 江嘉眠慢慢腾腾从教室出来,早过了学生下晚自习的高峰期,路上零零星星走着几个黑色的影子,道路两旁的树林里,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上不时发出两声“咕咕”声,在夜里听起来有些渗人。 他是走读生,家离学校不远,平时都是走路上学回家,走出校门,校门口不见季鹏程的人影,而他回家的路要经过一条比较长的小巷,这条路没什么人走,而且两旁没有路灯,如果季鹏程够聪明,应该就在这条路上堵他。 江嘉眠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他虽然看起来文弱,但其实从小学到初中学了好几年跆拳道,初中也有不良少年找他麻烦,三个人一起堵他,被他打得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不来,后来去医院检查,有个学生的肋骨差点断了一根,从此他们初中再也没人敢惹江嘉眠。 到了高中,没人知道江嘉眠在初中时候的风云事迹,还以为他就像表面上看起来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好欺负的书呆。 但眠哥不出手,不代表江湖上没有你眠哥的传说。 江嘉眠一边往家走,一边把平时穿的规规矩矩的校服拉链拉开,解开衬衫的袖口和领口的扣子,方便等等干架的时候出招。 季鹏程那边不知道来了几个人,江嘉眠扭了扭手腕,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不管来几个,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 一直走到巷子入口,都没见有人影出现,江嘉眠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漆黑的巷子里,果然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那人脚步声已经放得很轻了,可江嘉眠全身都是警戒状态,黑暗中听力格外敏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声音。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落脚的声音,似乎只有一个人,江嘉眠无声扯了下嘴角,单枪匹马,季鹏程未免也太看不起他。 江嘉眠放慢了脚步,等着季鹏程自己出来,他没什么耐心和他周旋,打算速战速决,可是他等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没有靠近的意思反而停了下来。 这是打算跟他玩阴的,猫捉老鼠呢? 江嘉眠把眼镜摘下来,收进书包,试着加快脚步往前走,身后人的脚步也随着加快,却始终没追上来露头。 江嘉眠没有回头,他已经确定身后的人是冲他来的,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背上粘着那人的目光,是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豺狼盯上小白兔,志在必得。 然而谁是豺狼,谁是小白兔,还未可知。 江嘉眠天天走这条巷子,对这条巷子里的地形无比熟悉,快速往前走了几步,他身体往旁边一晃进了巷子一处拐角,拐角的尽头是一堵墙,这是条死路。 他靠在墙边屏息等了一会儿,一直在身后跟着他的人终于走到了拐角口,拐角里光线更暗,江嘉眠躲在暗处,那人没有发现,似乎想也没想就闷头闯了进来。 这不就来了嘛?江嘉眠绷紧了浑身的神经,腰腹发力,干脆利落地伸腿朝那人来了个前踢,那人一点没有防备,直接被踢中了大腿,黑暗中“嘶”地吸了口气,忍痛没喊出声来。 打架就是比下手快准狠,江嘉眠一击得中,侧身换脚就想来第二下,那人似乎适应了黑暗中视物,看见江嘉眠出脚的动作,极快反应过来,侧身躲过,然后一个猛虎扑食把江嘉眠措不及防地压在了墙上。 “江嘉眠你是不是疯了?!”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低沉磁性,还带了点压抑的痛苦,一定是因为江嘉眠刚刚踢中他的带了十足十力气的那一脚。 嗯?怎么回事?听声音好像不是季鹏程的公鸭嗓。 “嘶——你那一脚再往上一点,老子的命根子都要被你踢断了!”那人稍微收了点压在江嘉眠身上的重量,手在他大腿上拍了拍,警告,“不许再踢人听见没?” 江嘉眠怕打架把眼镜弄坏所以刚刚摘了眼镜,他眼睛本来就近视,巷子里又光线不好,看不清跟踪他的人的长相,但对方力气很大,而且能这么快就控制住了他,说明也是有练过的。 刚才那一下是偷袭才踢中了他,如果真打起来,江嘉眠自认未必是他的对手。 “嗯,我不动手,你放开我。”江嘉眠从他语气中听出来此人并没有恶意,稍微打消了一些防备心。 “原来你十七岁的时候这么野。”对方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松开了桎梏江嘉眠的手。 江嘉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亮光勉强看清了对方面部的轮廓,竟然是徐漾! “拿你的诺基亚好好照照,”徐漾痞痞地笑着,单手撑在江嘉眠左侧的墙上,把脸往他手机上凑,“认识哥的这张帅脸吗?也不看清是谁就打人,打坏了你赔吗?” 江嘉眠没好气地说:“谁让你不声不响跟在后面?”他顿了一下,话音一转,“你跟着我想干什么?” 徐漾往他耳边吹了口气,“谁跟着你了?小同学,这条路难道只能你走吗?” “别喊我‘小同学’,恶心。”江嘉眠眉头皱成一团,一脸嫌弃地转过头。 “嫌恶心?那我还偏要叫,小同学、小同学、小同学……”徐漾一连喊了七八个“小同学”,江嘉眠实在受不了,咬牙说,“行了,别喊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徐漾:“我都说了,没跟着你,我回家呢。” 江嘉眠:“回家?你家住哪儿?” 徐漾报了个小区名,是江嘉眠家隔壁小区,这么说起来,徐漾走这条路还真是回家。 那季鹏程是怎么回事?没理由放完狠话不见人的道理,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江嘉眠略微思索了一下,忍不住抬眸打量了一下徐漾的脸,如刀凿斧刻般棱角分明,唇角似乎青了一块,在黑暗中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 江嘉眠问:“你受伤了?” 徐漾邪邪勾起嘴角,语调张扬:“是啊,你那一脚可真狠,我可不是受伤了,你得赔我医药费。” “能不能正经一点说话?”江嘉眠语气冷了下来,“你嘴上怎么回事?和人打架了?” “你说这个啊?”徐漾右手拇指摩挲了一下嘴角,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回家路上遇到几条疯狗,顺手就给料理了。” 江嘉眠抿了下嘴唇,“是季鹏程对不对?” 徐漾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疯狗还有名字?” 徐漾没有上晚自习,难道徐漾会是在回家路上凑巧遇到了季鹏程那些人,然后季鹏程因为白天的事,把矛头对向了他?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 江嘉眠不是没有想过徐漾和季鹏程起冲突是替他出头,可他们俩在今天以前没有任何交集,这种自作多情的猜测也太可笑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是徐漾替他挡灾,江嘉眠看徐漾稍微顺眼了些,“你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有啊。”徐漾笑得很欠扁,俯下身子凑到江嘉眠面前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说什么私密的事一样,“我刚不是说了吗,你那一脚差点让我断子绝孙,我下半辈子的性福不知道有没有受影响,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 江嘉眠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反手把墙上贴的小广告撕了下来压在徐漾胸口,“联系上面的电话检查一下,如果真出了问题,再来找我,我负责。” 徐漾不明所以地接过那张纸,低头一看,几个显眼的大字即使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也看得分明——“老中医包治阳痿早泄”。 第4章 江嘉眠看见徐漾嘴角的笑容僵硬在那里,心里舒畅了点,推开徐漾拦在他前面的手,走出拐角,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徐漾:“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徐漾背靠在墙头,懒洋洋地抬起下巴摇了摇头,“你先走吧,这么凶,我可不敢和你一道儿,万一我又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你,你再给我来一脚怎么办?” “随你便。”江嘉眠原本也只是出于礼貌问徐漾要不要同行,巴不得他别跟上来,客气完就抬脚欲走。 “等等。”徐漾叫住他。 江嘉眠没好气地说:“你又想怎么样?” 徐漾抬起右手,两根手指之间夹着一部手机,“留个电话,不然我查出来有事怎么找你?” 江嘉眠冷笑一声,“行,你记好了,我电话是……” “我报我号码,你打到我手机上。”徐漾在暗处挑眉斜睨着他,好像料定江嘉眠会报个假号码糊弄他一样。 老奸巨猾,江嘉眠腹诽了一句,不情不愿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按出徐漾报的号码,听到徐漾的手机响了立即挂断电话,“这下满意了没?我能走了吗?” 徐漾笑眯眯地点头:“可以,一路小心啊,小同学。” 江嘉眠没等他说完,扭头就走。 徐漾过了一会儿才拍拍衣服上的灰,慢腾腾往外走,前面早没了江嘉眠的影子。 徐漾动了动大腿,刚刚被江嘉眠踢到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疼,可他心里却很高兴,高兴得刚刚差点忍不住把人按在墙上狠狠地亲,抱进怀里、揉进骨血里。 疼痛感是真实的,江嘉眠也是真实的,他这几天好像做梦一样浮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地。 — 第二天是周五,季鹏程和徐漾两个人都没来上学,也没听到班上有人传有关他俩的消息,好像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一样。 安稳上了一天课,下了晚自习,江嘉眠像往常一样回家,打开家门,屋里灯黑着没人在。 江嘉眠的爸妈是生意人,年轻的时候忙于赚钱把刚满周岁的江嘉眠送到乡下扔给爷爷奶奶带,一直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才接江嘉眠到身边。 江嘉眠早慧,个性又独立,回到父母身边后因为长时间的分隔两地,不愿意和他们太过亲近,江嘉眠爸妈一直觉得亏欠了孩子,但中国的父母一向不擅长表达感情,也只能在物质上更多的弥补。 江嘉眠习惯了父母晚归,猜想他们这时候应该不是在外面应酬就是在厂里加班,他把书包放回自己房间,先去洗澡,洗完澡从冰箱拿了瓶酸奶,打算回房做两道物理竞赛题再睡。 经过父母卧室的时候,江嘉眠突然想起来他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他爸妈知道江嘉眠不是个喜欢乱花钱的孩子,平时在经济上管得很松,主卧的床头柜里常年放着一沓钱,江嘉眠如果缺钱了可以自己去拿。 江嘉眠打开主卧的门,开灯,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整洁,他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像往常一样放着一叠红票子,江嘉眠只抽了五张出来。 关抽屉的时候注意到里面还有个小药瓶,江嘉眠想到他妈宋仁美平时身体就不太好,下意识地就拿出来看了一眼,药瓶上贴着粉色的标签,上面写着药品名——叶酸片。 叶酸片是什么东西?江嘉眠仔细阅读了一下药品说明,上面说,是计划怀孕、妊娠期、哺乳期妇女预防用药。 江嘉眠极快地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脑子一懵,他爸妈房间里出现这种药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他们在备孕,还是说,他妈已经怀孕了? 那种童年时期被亲生父母遗弃的感觉在多年以后又向他涌了上来,遭受背叛的愤怒情绪塞满了整个胸腔,江嘉眠脑子里一阵阵发晕,颤抖着手将药瓶按照原样放回抽屉里,想自欺欺人地骗自己从没有发现这个秘密。 他转身脚步虚浮地打开门出去,刚从主卧露头就碰到他妈宋仁美从外面开门回来。 宋仁美看到儿子从自己房间里出来,愣了一下,“眠眠?” 江嘉眠克制着想问他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冲动,抬起眼看她,平静地说:“生活费不够了,我进来拿钱。” 宋仁美显然忘了自己床头柜里除了钱还放了什么,没有多心,走进来笑着说:“对不起啊眠眠,妈妈今天又回来晚了,实在是你爸厂里太忙了。” “没事。”江嘉眠低着头走到客厅,在餐桌旁坐下来,“妈,我饿了,帮我煮碗面吧?” “饿了?好,妈马上给你开火,想吃什么面?”江嘉眠难得会跟父母提要求,宋仁美乍一听脸上有些受宠若惊的欢喜,忙扔下包去厨房找食材。 江嘉眠心里酸涩,声音低低的:“就普通的水煮面。” “水煮面有什么好吃的?这样吧,妈妈再给你煎个荷包蛋。”宋仁美边说边开火烧水,趁烧水的功夫另起了个油锅煎荷包蛋,水煮面做法简单,没几分钟宋仁美就把面端到了江嘉眠面前。 清澈的面汤里盛放着被煮的细白软烂的面条,上面放着一个煎得金黄的双面熟荷包蛋,撒了碧绿的葱花,滴了喷香的麻油,食材简单却也能勾得人食指大动。 江嘉眠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宋仁美在一旁关切地问:“咸淡如何?如果淡了再加点生抽。” “不淡,妈,我想吃辣,帮我拿一下老干妈吧。”江嘉眠手里的筷子在面汤里搅了搅,宋仁美给他拿了辣椒酱过来,他打开盖子看也没看就直接往面里舀了一大勺。 宋仁美惊呼:“放这么多!太辣了吧!你平时也不吃辣的。” “没事,我今天想吃。”江嘉眠合上辣椒酱的瓶盖,放到一边,然后夹了一大筷混着辣椒酱的面条往嘴里送,辣味一下子充斥进口腔,刺激着舌头上的味蕾,江嘉眠的眼睛迅速红了起来,他干脆摘了眼镜,一下一下麻木地把面条吃进嘴里。 宋仁美总算发现今天的江嘉眠看上去有些不正常,但她这孩子内向,有什么心事从来都是放在心里不和父母交流,她忐忑地坐在江嘉眠对面,一直看着他把一碗面条吃完,才忍不住问他:“眠眠,妈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开心?是不是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 江嘉眠吃完一碗放了足量辣椒酱的面条,眼睛被辣得发红,眼眶也憋不住湿润得好像有眼泪在里面打滚,他闷头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吸了一下鼻涕,摇了摇头,闷声说:“没什么事,挺好的。” “真的?”宋仁美有些不相信。 江嘉眠抬起头冲她勉强笑了一下,“真的,妈,谢谢你给我做的面,很好吃,我去睡觉了。” “眠眠!”宋仁美站起来叫住江嘉眠,越发觉得江嘉眠身上有些不对劲,他越表现得正常,她就越感觉心慌,“妈妈知道你懂事,可你有什么事别全都憋在心里,和妈妈说说,妈妈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江嘉眠慢慢转过身,漆黑的眼睛直直地望向宋仁美,轻轻笑了一下,“我真没什么事,别担心了妈。” 他说完就进了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整个人倒在床上,心里一阵阵钝痛,仿佛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心悸感,他仰面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然而躺了没一会儿,胃就开始灼烧般地疼痛,江嘉眠刚刚自虐吃了太多辣椒酱,可他本来就有胃炎吃不了辣,这下胃疼发作起来,胃部好像痉挛了一样。 他蜷缩在床上,拿枕头死死按着胃部,咬牙忍受胃里的难受,手机偏偏在这时候无休无止地响了起来。 江嘉眠摸到手机没看是谁打过来的就放到了耳边:“喂?” “终于知道接电话了?我给你发短信怎么不回?” 江嘉眠刚刚胃疼得都快晕了,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短信,“你谁?” “嗤,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江嘉眠皱了下眉头,试探性地问:“徐漾?” “正是你漾哥我。”徐漾的声音放在耳边很磁性很迷人,可偏偏嘴里说的没个正经,江嘉眠心情不好更不想搭理他,直截了当地问,“有事?没事挂了。” “别啊,我听你声音不太对,是不是生病了?” “呵,你还会通过电话看病?”江嘉眠受了打击又胃疼了一场,嗓子听上去哑的厉害,难怪徐漾能听出来问题。 但江嘉眠心里憋了一团火找不到人发泄,徐漾自己撞了上来,江嘉眠也不跟他客气,继续冷冷地说:“但是,我生什么病关你什么事。” 徐漾对他恶劣的态度毫不在意,电话那头的声音紧张起来:“真生病了?家里有药吗?你爸妈在不在家?没带你去看看?” 不提爸妈还好,一提到江嘉眠的心就酸疼了起来,他从床上坐起来,像一只愤怒的小兽一样冲电话低吼:“你他妈有病?狗拿耗子上瘾了是吧?” 徐漾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和爸妈吵架了?” 江嘉眠感觉自己的胃更疼了,爬起来去书桌的抽屉里找药,却发现药早被吃完了,烦躁地冲电话说:“你要闲得慌去找别人,别来烦我!”说完就想挂电话。 但徐漾猜到了他的企图,紧跟着喝止:“不许挂电话!听我说完!” 江嘉眠还真被他吼得犹豫了一下,给了徐漾把话说完的机会。 徐漾的声音不再轻浮,低沉中仿佛还带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我现在买药去你家小区门口找你,半个小时之后你出来,听见没?” 第5章 半个小时后,江嘉眠趁宋仁美回房睡觉,偷偷溜出了家门,走在通往小区大门口的路上,江嘉眠这才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他居然会答应徐漾出来? 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有一种被家人抛弃的孤独感,这时候谁凑上来给他一点关心和温暖,他都会忍不住靠过去。 被晚风一吹,江嘉眠刚刚发晕的头脑清醒了,他开始有些后悔,徐漾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两个不可能成为朋友。 但爽约不是男子汉行为,江嘉眠在心里说服自己,就今晚这一次,过了今晚,以后他走他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相干。 慢吞吞走到小区门口,已经差不多晚上11点钟,早就没了什么人进出,江嘉眠看到小区外面的林荫道上站了个人,从身形上看好像是徐漾。 挺拔的少年,姿势慵懒地背靠在一棵大树上,脚下的影子被旁边的路灯拉的很长,周围是寂寥的浓浓夜色,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嘴里叼着根烟,红色的烟头隐在夜色里不时一明一灭。 江嘉眠走过去,徐漾的半张脸氤氲在烟雾缭绕里,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年张扬的脸上好像有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落寞和忧郁。 但当发觉有人靠近的时候,徐漾脸上的神情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徐漾扭头看见江嘉眠过来,墨黑深沉的眸子亮起来,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朝江嘉眠笑了下,“来啦?” 江嘉眠一脸不赞同地盯着他手里的烟,骨子里好学生的基因作祟,忍不住提醒:“高中生不能抽烟。” 徐漾眉眼间满是不在乎,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放在指尖转了转:“我满十八成年了,抽烟喝酒都不碍事。”嘴上这么说,手上还是灭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江嘉眠眉心微敛,嗓音冷淡:“只要还是个高中生,就不能做这两样事。” 徐漾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举起左手做投降状,“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我错了行吗?喏,药,”他把右手拿的塑料袋递给江嘉眠,“还给你买了瓶热牛奶,吃完药喝了暖胃。” “谢谢。”江嘉眠接过塑料袋,里面放着胃药、矿泉水还有一瓶玻璃瓶装的牛奶,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他把药片拆开扔嘴里,拿水送下去,因为水喝太急,不小心呛到了气管里,本来胃里就难受,一咳嗽,胃里没消化完的食物翻江倒海地往上涌。 江嘉眠感觉一阵恶心,赶紧捂着嘴跑到路边的草丛旁弯腰吐了个痛快。 徐漾看江嘉眠突然吐起来,一下子慌了神,跑过去帮他拍背,情急之下说道:“怎么吐了?要不要去医院啊眠眠?” 江嘉眠把胃里的食物都吐完了,辛辣的食物残渣和酸涩的胃液刺激得他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他抹了把脸,拿矿泉水漱了漱口,弯腰手撑着大腿喘了口气,摇头说:“没事,不用去医院,吐完舒服多了。” “真的?”徐漾看他脸色发白,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水珠儿,唇色淡得都不见血色,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还是很不放心,“你晚上吃什么了,怎么胃疼这么厉害?” 江嘉眠直起腰,淡淡地说:“吃了点老干妈。” “你不知道你胃有病不能吃辣?”徐漾帮他打开牛奶瓶盖,把牛奶塞他手里,有些生气地命令,“喝!” 江嘉眠不知道徐漾哪里来的气,但他没力气反驳,乖乖接过牛奶喝了几大口,空空如也的胃里才没那么烧。 忽然后知后觉想起来,徐漾刚刚好像叫了他小名,江嘉眠回忆起来微微有些脸热,板着面孔硬邦邦地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徐漾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对江嘉眠的称呼,莫名其妙地挑了下眉,“嗯?” 江嘉眠怀疑地在他看上去无辜的脸上审视许久,发现他好像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别看眼低声说:“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呵!”徐漾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抱胸靠在树上感叹道,“江嘉眠,你这个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江嘉眠瞟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以后你离我远点。” 徐漾笑容加深,竖起食指摇了摇:“我偏不,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到底有没有良心。” “为什么?”江嘉眠慢慢走到徐漾对面,背对着他,嗓子因为刚刚吐过还很沙哑,“我们才认识没几天,干嘛总缠着我?”还对他这么好,大半夜过来给他送药。 徐漾摸了摸下巴,沉吟:“原来咱俩才认识几天吗?可我怎么觉得好像都认识好久了?”他顿了顿,饶有兴趣地盯着江嘉眠,“你听过‘一见如故’这个词吧?说不定咱俩上辈子认识呢?” 江嘉眠睫毛颤了颤,转过身淡淡瞟他一眼,“胡说八道。” 徐漾弯下腰把脸凑到江嘉眠面前,“怎么就胡说了?你信不信命?你说如果真有上辈子,咱俩是什么关系?” “仇人。”江嘉眠矜持地抬起下巴,把脸转向一边,在树影婆娑间没人发现他悄悄红了的脸。 “我想也是,毕竟我长得这么帅,你肯定对我是因爱生恨。”徐漾点点头颇以为然地说道。 江嘉眠捏紧拳头,冷着脸抬脚作势要走,“你再胡说下去我就走了。” “别啊,我这么大老远过来给你送药,你不陪我多聊几句,那我多亏啊!”徐漾长臂拦在他身前,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表情认真,“好了好了,我不胡说。你告诉我今天为什么跟你爸妈吵架,漾哥开导开导你。” 江嘉眠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想起今晚的事还有些胸闷,他不是一个喜欢示弱的人,可现在好像除了徐漾,也找不到倾诉对象。 江嘉眠沉默了好一会儿,徐漾也没催他,就靠在他对面的树上等他开口。 “徐漾,如果你知道你爸妈瞒着你,要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你会怎么想?”江嘉眠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一下下踢在地上。 “那不是挺好?”徐漾目光看着远处,可惜迷茫夜色里什么也看不到,自嘲般低低叹了声,“可惜我妈都没了十多年了,她要是活着,她想生几个我都支持。” “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姨她……”江嘉眠发觉说错了话,抱歉地看向徐漾,徐漾摇摇头,不以为意地说,“没事,我妈怎么可能和你计较。” 江嘉眠眨了两下眼,感觉徐漾说的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徐漾看一向清高自傲的江嘉眠犯起迷糊来,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目不转睛多看了几眼,江嘉眠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瑟缩了一下,“干嘛这么看我?” 徐漾没有回答,双手枕在脑袋后面,仰起头眼睛看着头上的夜空,说:“你不是问我是怎么看父母生孩子的事吗?我爸在我妈去了之后没多久就给我娶回来个后妈,后妈又生了两个孩子。他们也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因为生孩子本来不就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不是吗?” 江嘉眠迟疑了一下,问:“那……你后妈对你好吗?” “好,特好。”徐漾勾起嘴角笑得漫不经心,可说话的语气里却透着凉薄,“比对她亲生的两个孩子还要好,我要什么她都给,有求必应,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江嘉眠感觉出徐漾不太开心,但他不会安慰人,只好顺着往下接:“那你后妈人挺好的。” 徐漾听了低下头,狭长的双眸微眯盯着他看了数秒,忽然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一样,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你说的没错,哈哈哈哈,所有人都说她好,从来没有人说她不好!哈哈哈……” “徐、徐漾,你没事吧?”江嘉眠被他这种不正常的反应弄得没由来一阵心慌。 “没事!”徐漾止住了笑,“傻子,父母不可能陪你一辈子,除了你自己,也没有人能爱你一辈子,所以管别人怎么样呢,过好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不?” 江嘉眠不喜欢被同龄人说教,冷哼一声,淡淡地回:“说的好像你很懂人生道理一样,不过和我差不多大罢了。” 徐漾趁他没防备,飞快地伸手揉了揉江嘉眠的头顶,“行了,忘了这些不开心的,早点回去睡吧,以后不许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了,你不心疼可有人心疼呢!” 江嘉眠被他这番意味不明的话说得情不自禁脸红心跳,用力打掉他的手,口气故意装得很差:“你谁啊!要你管呢!” 徐漾嘴角噙着笑,没说话,揉了揉被打得发疼的手,一低头就看见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第6章 星江中学高一高二的学生,周六还要到校上半天自习,下午才开始放假。 星江中学是市重点,学生的学习任务很重,一到周末,各科作业布置下来,根本没多少时间能让学生用来放松。 可江嘉眠不觉得学习压力大,他不像同龄男生那样喜欢打篮球、打游戏,他的解压方式就是做题。 一上午自习上完,江嘉眠已经做完了两套数学卷子和一张物理卷子,他同桌李维先才勉强写完了一张半。 “眠哥,你做题速度也太快了,你真不是人,”李维先羡慕地看着江嘉眠,肯定地说,“你是神,学神!你就是我偶像!” 下自习了,江嘉眠把作业整整齐齐收拾进书包,“不是我速度快,是你心思不在教室里,一上午你回头看了几次钟?就等下课了吧?” 李维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嘿嘿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眠哥的火眼金睛,厉害厉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嘉眠假装没听到李维先的奉承,拎起书包从座位上站起来,“让让,我先走。” “别急啊,”李维先果然憋不住,拉着江嘉眠的胳膊把他拽回座位上,“眠哥,帮小弟一个忙可以不?” “不可以。” 李维先语塞了一下,委屈巴巴地说:“你太无情了,人家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江嘉眠故意板起脸,冷漠地说:“你还能有什么事,作业自己写,不给抄。” 李维先“嘿”了一声,不服气地说:“你别冤枉我,我找你可真不是为了抄作业,我是那种人吗?” 江嘉眠凉凉的眼神从镜片后朝他扫过去,李维先缩了一下脖子,“好吧,我承认以前是犯过这种错误,但现在的我已经改邪归正了!眠哥你要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江嘉眠没绷住,抿嘴微微笑了一下,“行了,别贫,说什么事。” 李维先前后左右,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头朝江嘉眠凑过去,压低了声音说:“那什么,陆思琪过生日,今天下午在‘夜色’包了个房,邀请你过去玩玩,怎么样,眠哥给个面子吧?” 陆思琪是隔壁班班花,身材高挑,长得漂亮,还学过舞蹈,高一的时候在年级里人气就很高,李维先最近正在追求人家,还没追上手。 江嘉眠简单直接:“不去。”声音冷酷,近乎无情。 李维先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地瘫坐在座位上,“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江嘉眠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轻轻哂了声:“你的女神过生日,拉我过去当什么电灯泡。” 李维先翻了下眼皮,有气无力地说:“你以为她就请了你一个啊,一个大包厢,得有十几个人呢!我在她面前夸下海口能把你请过去,你要是不去,我在她面前肯定抬不起头了我!” 江嘉眠眉头一皱,“好好的干嘛提我?” 李维先右手撑着头,目光涣散仿佛生无可恋,絮絮叨叨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平时太高冷了不咋理人,可咱俩做了那么久同桌了,我还不知道你嘛?也就面上看起来冷,其实心肠比谁都软。我和他们说咱俩是朋友,他们不信,还笑我自作多情,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一冲动我就说我能把你请去参加陆思琪的生日趴。” 江嘉眠这人看着冷,其实挺讲义气的,对朋友也没的说,李维先装出一副惨样,再说一些可怜话,觉着说不定江嘉眠会心软。 李维先装模作样站起来给他让路,“算了,你不愿意就不勉强了,眠哥你先走吧,唉,看来我下午也是没脸去给陆思琪过生日了。” 江嘉眠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和一群陌生人接触,可当他要硬下心肠拒绝李维先的时候,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他妈发来的。 短信上说,厂里有事忙,她中午不回去,让江嘉眠午饭自己在外面吃。 收到这样的短信江嘉眠都习以为常了,可经过昨天的事之后,江嘉眠再看这条短信,心里就堵得厉害,忽然就有些害怕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空荡荡冰冷的家。 江嘉眠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面无表情地和李维先说:“你把地址发我,我下午过去。” 李维先高兴坏了,乐得蹦起来,伸开双臂想要拥抱江嘉眠,却被江嘉眠一只手推开,他也不在意,眉开眼笑地说:“眠哥你是我亲哥!就这么说定了,下午四点,你要来啊!” — 江嘉眠是第一次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别人邀请了他,空手去不太礼貌,在去赴约之前,先去礼品店挑了个小礼物。 “夜色”是一家ktv,开业不久,装修前卫时尚,在年轻人当中很受欢迎。 江嘉眠很少来娱乐场所,上次进ktv还是初中毕业的时候,他们班班主任带着全班学生一起去的。 李维先给他发了包厢的房间号,b2202,江嘉眠走进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找到服务员说了包厢号,请服务员带他过去。 店里客人很多,服务生带他上了二楼,指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告诉他,往前直走走到底,再往左拐就是b2202包厢,然后便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江嘉眠顺着服务生的指示往走廊里走,走廊中间有一处洗手台,他拎着礼品袋走了一路,手心里出汗黏黏的,于是停下来过去洗了下手,刚洗完准备离开,右手边的男厕开门出来个人。 好巧不巧,居然又是徐漾! 江嘉眠不禁怀疑他这几天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上哪儿都能遇到这人。 徐漾从厕所低着头出来,头上顶-着一头昨天晚上还没看见的黄发,应该是刚染的,发色很淡近乎金黄,是放人群中都能一眼瞧见的显眼。 如果这头金发顶在别人头上,那人一定会被说成“杀马特”,但徐漾长相俊美,浑身透着股张狂不羁的气质,就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样,张扬的金发和他这个人再相配不过。 徐漾感受到别人的注视,心有灵犀地抬起眼皮往江嘉眠站着的的地方看了一眼,狭长的眼尾一挑,笑了,“呦,小同学,又遇上了,咱俩也太有缘了吧?” 江嘉眠觉得经过昨晚的事,他和徐漾应该也算是朋友,便不像以前那样态度冷淡,“你怎么在这儿?” 徐漾过去洗手,洗完甩了甩手,撩了下额头前垂下的发丝,转过身双手撑在身后的洗手台上,“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我来这儿给朋友捧场子,你来干什么?” “同学过生日。” 徐漾的视线从江嘉眠脸上往下移,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粉蓝色的礼品袋,“男的女的?” 江嘉眠心想就算他是给女生过生日,可他和人家清清白白的,也没什么可瞒的,便如实说:“女的。” 徐漾挑了下英挺的眉,慢慢踱步走到江嘉眠跟前,脸上还是笑的表情,可声音里却听不出笑意:“呵,还买了生日礼物呢?那女同学和你什么关系啊?你喜欢人家?” 江嘉眠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胡说,就普通同学。” “买了什么?我看看。”徐漾突然伸手把江嘉眠手里的礼品袋夺走,江嘉眠一时不察让他得逞,看见徐漾动作迅速地把里面包装精美的盒子拿出来,扯掉上面的丝带准备拆开,着急了,“别拆!拆了我还怎么送人?” 可惜徐漾手比江嘉眠嘴动得快,已经打开了礼品盒,里面是一个造型精致的八音盒,做成了旋转木马的造型,粉红色,是大多数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小物件。 挑礼物的眼光还不错,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徐漾墨色的眼睛里忽然染上戾气,一向保持微翘的嘴角落了下来,把盒子粗鲁地合上扔进袋子里,声音很冷:“还惦记着送人?没收了。” 江嘉眠被突如其来的“抢劫”弄愣了,反应过来就去抢徐漾手里的礼品袋,“什么就你没收了?这是我的东西,你还讲不讲道理?” 徐漾仗着个子比江嘉眠高,故意抬高了手臂把袋子举着,很享受地看着江嘉眠仰着脸想拿却拿不到,无能无力气呼呼的模样。 “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徐漾甚至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小小年纪就会哄女孩子开心了,你这是有早恋的苗头,我作为同学,有义务帮你把这点萌动的春心掐灭在摇篮里。” “你无耻!把东西还给我!”江嘉眠简直要被这个抢了他东西还能一本正经教育他的人气疯。 自己怎么会傻到以为徐漾是什么好人?其实他就是和别的不良少年一样,骨子里恶劣到极致,喜欢捉弄别人! 好胜心被激发,江嘉眠大脑一热,没了平时的冷静,把徐漾用力推着往墙边靠不让他闪躲,双手则挂在他举起的手臂上打算靠身体的重量把徐漾的手压下来,好抢回自己的东西。 江嘉眠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苗,只看得见徐漾手里举着的礼品袋,可他没注意到洗手台前镜子里他俩争缠的模样。 他整个人都差不多挂在徐漾身上,两人上半身紧紧贴着,严丝合缝,徐漾还贴心地帮忙托住了他的腰不让他下坠。 “天啊!江同学,你们在干什么啊?!” 身后忽然响起的一声惊呼像一桶凉水一样,把江嘉眠发热的头脑给浇醒了,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脸顿时烧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忙松开缠在徐漾身上的手,后退了好几步。 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女孩子,一个是今天过生日的主角,隔壁班班花陆思琪,一个是她的好朋友,校花汪雪。 被两个女生惊疑的目光注视着,江嘉眠只想找条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第7章 “江同学,原来真的是你,我还怕我认错了人呢!”陆思琪作为今天的主角,穿了一件红色的吊带连衣裙,脸上化了淡妆,比平时在学校里的样子多了几分娇俏妩媚,她看见江嘉眠很高兴,“你是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的吗?” 徐漾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嘉眠的后脑勺,只看见他点了下头,声音温和又有些拘谨地说:“……是,李维先说你邀请了我,谢谢……祝你生日快乐。” 对待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声音就这么温柔,对着他就张牙舞爪像是要吃人般,徐漾转过头很明显地哂了声,心情很不好。 “这位是?”陆思琪注意到了徐漾,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这个男生长得太帅了,大高个,身形瘦削挺拔,五官英挺如雕刻出来的一般,一头张扬的金发就像是韩剧里的男主角一样,这不就是新来的校草同学吗! 徐漾注意到两个女生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脸上挂上礼貌又不失迷人的微笑,朝两个女生摇了摇手,“嗨,你们好,我叫徐漾,是——”他停顿了一下,伸手过去自然地揽住江嘉眠的肩膀,“江同学的好朋友,听说今天有漂亮的小姐姐过生日,想过来凑个热闹,不请自来,小姐姐不介意吧?” 谁跟你是好朋友??? 江嘉眠听完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徐漾,世界上怎么还能有这么无耻的人?! 他暗暗扭了扭肩膀想摆脱徐漾,可徐漾力气很大,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纹丝不动,就像是钢筋箍在他身上一样。 徐漾的声音低沉磁性,陆思琪听他夸自己心都酥了,红着脸连连摇头,“怎么会呢!非常欢迎!” 没想到接下来,徐漾的无耻程度再次刷新了江嘉眠对他的认知。 “那太好了,这是我带来的礼物,一点小心意。”徐漾把手里的礼品袋拿出来,递给陆思琪,趁两个女生看礼物的空档低头看了一眼江嘉眠,被他禁锢在臂弯里的少年眼神愤怒,憋得脸都红了,只差气成河豚!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徐漾恐怕早已死了n次。 那边陆思琪接过礼品袋,看见里面礼盒的包装被拆了有点奇怪,不过校草能来参加她的生日party已经让她很有面子了,礼物什么的不重要。 她收起袋子,冲徐漾甜甜一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又拉过身旁的汪雪,“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汪雪。” 汪雪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连衣裙,一头柔顺乌黑及腰长发披在肩膀上,仙气十足,校花五官清丽,雪白的脸颊上浮着两抹淡淡的红晕,嗓音柔柔:“你们好啊。” 虽然是和两个人打招呼,但汪雪的眼睛分明只含羞带怯地盯着江嘉眠。 徐漾暗中捏了一下江嘉眠的肩,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校花对他身边的小同学很有兴趣。 陆思琪笑吟吟地说:“你们先去包厢里坐一会儿吧,我们等等就过来。” “好。”徐漾搂着江嘉眠往外走,垂眸看向江嘉眠,眼神带着戏谑,“江同学知道怎么走吧?带路吧。” 两人勾肩搭背走了一段路,确定两个女生看不见了,江嘉眠立即抓住徐漾的手甩开,愠怒地看着他,“你别太过分!这么捉弄别人有意思吗?” 徐漾轻笑,“有啊,我觉着特有意思。” 刚刚当着女生的面,江嘉眠不想和他撕破脸,那样太没风度,可又拿这个甩不掉的牛皮糖没办法,只能低低咒骂了声:“神经病。” “说的没错,我就是神经病。”徐漾毫不在意,沉着脸一步步逼近江嘉眠,江嘉眠被他逼得往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走廊的墙上。 徐漾的手紧随而至,撑在江嘉眠头侧的墙上,将人困在墙壁和胸膛包围成的方寸之间。 江嘉眠心跳如鼓,担心被经过的人看见他们这种暧昧的姿势,还指不定会怎么想。 江嘉眠紧紧贴着墙,努力和徐漾拉开一点距离,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几个词:“你、到底、想、干嘛!” 走廊里一点都不安静,旁边的包厢里各种鬼哭狼嚎的歌声吵得人脑仁疼。 徐漾静静看着他数秒,沉沉的眸光从江嘉眠的额头扫到下巴,少年的面庞稚嫩不失坚毅,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就算戴着副丑丑的黑框眼镜也遮不住他与生自带的清俊,成绩好,性子傲,怎么可能不受女孩子喜欢。 他倏地嗤笑了声,低哑着嗓音问:“刚刚那两个女生,一个清纯一个艳丽,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江嘉眠简直快要被气笑了,“有病吧你!” 徐漾的嘴唇往下抿了一下,代表他快要失去了耐心,“回答。” 江嘉眠抬脚用力踢了他小腿一下,低头骂道:“疯子!” 徐漾没躲也没动,乌沉的目光落在少年淡粉色、饱满的嘴唇上,忽然抓住江嘉眠的手腕把他压在墙上,眼神变得阴鸷起来,“说对了,你信不信,再疯的事我都能干得出来?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不想再重复第三次。” 江嘉眠心慌意乱,他好像隐隐听到不远处有人的说话声在往这里靠近,他不想对徐漾示弱,可是他要脸皮,深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哪种我都不喜欢!满意了没?” “满意。”徐漾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很痛快地放开了江嘉眠的手腕,身形一动,形成的压迫气势瞬间消失无踪。 “简直不可理喻!”江嘉眠扭了扭手腕,胸膛起伏不定就快忍不住一拳揍上徐漾脸的冲动,脚步飞快地往前走,想把讨厌鬼甩掉。 徐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江嘉眠走到b2202包厢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发现徐漾又跟了上来,恼怒极了,“你能别跟着我吗?你去找你自己的朋友行不行?” “人家也邀请了我。”徐漾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覆上江嘉眠放在门把上的手,往下一按,门打开,他越过江嘉眠径直走了进去。 只有四个字才能形容这个人——无耻至极! 包厢里已经有大约八、九个人,从穿着模样上看都是高中生,男女数量各占一半。 他们看见从外面进来了个陌生的金发大帅哥,都愣了一下。 “眠哥你来啦!”李维先眼尖看见了徐漾身后站着的江嘉眠,连忙走过去搂着江嘉眠的肩膀把他推到前面,冲里面的人得意洋洋地介绍,“江嘉眠,都认识吧?不用我多介绍了吧?” “认识!咱们高二的年级第一,稳!”李维先的朋友们很给面子地捧场,有人对一起进来的徐漾感到好奇,问,“李维先,那帅哥你也认识?” 李维先当然认识他们班的转学生,只是徐漾在班里独来独往,他也不熟,只好硬着头皮介绍:“这位帅哥也是我们班的,这学期刚转过来的,叫……徐漾,你们不认识他吗?人家可是校草!” 这时候陆思琪和汪雪也回到了包厢,陆思琪看见江嘉眠他们都站在门口,笑着说:“怎么都站着呢,快坐,人都来齐了吧,咱们切蛋糕吧?” 李维先带着江嘉眠坐下,凑过去小声问他:“眠哥,你怎么和他一起过来的?你们很熟?” 江嘉眠瞟了一眼坐在他不远处的徐漾,不带感情地摇摇头,说:“不熟。” 徐漾好像听见了,转过头往江嘉眠的方向看过来,勾唇笑了一下。 李维先敏锐地嗅到了“奸情”的味道,不相信地说:“不熟人家朝你笑?” 江嘉眠撇过脸,坐姿背对徐漾,冷冷地说:“他有病。”说完好像又觉得不解气,恨恨地补充,“病的不轻!” “江同学,你、你喝东西吗?”校花汪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挪到了江嘉眠旁边,端了一杯可乐来,红着脸小声说,“这是可乐,刚倒的,你喝吗?” 李维先朝江嘉眠挤眉弄眼,笑得很暧昧,江嘉眠白了他一眼,慢悠悠转过去,接过汪雪手里的杯子,淡淡道了声“谢谢”。 汪雪低下头抿嘴一笑,“不客气。” “他有慢性胃炎,不能喝碳酸饮料。” 江嘉眠手里的杯子还没放到嘴边,就听到徐漾带着凉凉语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汪雪听了,急忙拿走江嘉眠手里的杯子,“啊?是吗?那快别喝了!”蹙眉略带抱歉地看向江嘉眠,“不好意思啊江同学,我不知道你有胃病。” 汪雪的长相看上去柔柔弱弱,楚楚可怜,被这么一个清纯佳人含情脉脉地望一眼,正常男人半边骨头都要酥掉。 这时候陆思琪那边切完了蛋糕,给其他人都分完了,特意选了一块水果多的蛋糕端给徐漾,坐到他身旁和他聊天,徐漾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眉宇间淡淡的,有些心不在焉。 汪雪也拿了两块蛋糕回来,贴心地分给江嘉眠一块,这么明显的示好,江嘉眠再迟钝也看出了汪雪的意思,但他对谈恋爱没兴趣,就算对方是个大美女他也没感觉。 手里的蛋糕拿着有些烫手,江嘉眠思考是不是再坐一会儿就借口离开,省得再坐下去让两个人都尴尬。 汪雪看他不动,忍不住问道:“江同学,这个蛋糕挺好吃的,你怎么不吃啊?” “蛋糕里有芒果,他对芒果过敏,吃不了。” 徐漾的低音炮又飘了过来,江嘉眠简直佩服他的一心二用,一边和陆思琪谈笑一边还能关注着他们这边。 “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汪雪窘迫地再次从江嘉眠手里拿走了蛋糕,眨了眨盈盈水润的美目,像是内疚得快要哭了。 陆思琪看见好朋友尴尬,忙过去给她解围,目光在徐漾和江嘉眠身上来回扫了一下,忽地笑起来,开玩笑地说:“徐同学你好像很了解江同学耶,连他芒果过敏都知道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江嘉眠缓缓朝徐漾望去,眸光带着怀疑。 他有胃病徐漾是知道的,可是他从没告诉过徐漾,他对芒果过敏。 第8章 陆思琪邀请来的人里面,有好几个男生分别对陆思琪和汪雪有意思,看见两个女生的关注点始终在江嘉眠和徐漾身上,都有点不爽。 李维先也不太开心,汪雪对江嘉眠有意思这事儿他早就听陆思琪说过,这次让他请江嘉眠过来也是事先商量好,帮忙给汪雪和江嘉眠创造条件,但是女神对转学生校草格外感兴趣让李维先有了危机意识。 李维先拿起话筒试图带动气氛:“喂喂喂,怎么都光顾着聊天,不够嗨啊!要不咱们玩游戏怎么样?” “行啊,玩什么?”陆思琪意识到自己冷落了其他朋友,回到了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中间位置,对着李维先笑着说,“先说好,咱们还是学生呢,可不能玩的太过。” “那是当然。”李维先想了一会儿,“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陆思琪环顾四周,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大家怎么说?” “行啊,咱们人多,就玩这个呗。”没人反对。 李维先招呼众人围成一个圈坐,江嘉眠本来打算闪人的,但看所有人都兴致盎然,现在走恐怕扫了人家的兴,便想着玩几把再找借口离开。 “江同学,我这里有位置,你坐这儿吧?”汪雪红着脸邀请江嘉眠坐到她旁边,江嘉眠打量了一下全场,就剩汪雪右边还有两个座位,他有些犹豫该坐哪个,还没做决定,徐漾已经越过他,在汪雪望着江嘉眠期待的眼神中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汪雪:…… 嘤嘤嘤,这个金发同学好讨厌!这是我留给江同学的座位! 江嘉眠:……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讨厌鬼终于做了件人干的事。 徐漾左看看汪雪,右看看江嘉眠,唇边笑意凉薄,“怎么都看着我?坐啊,游戏要开始了。” 虽然不想坐校花旁边,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和讨厌鬼坐,江嘉眠无奈瞟了徐漾一眼,不情不愿坐了下来。 李维先从别人送给陆思琪的玫瑰花束中抽了支玫瑰下来,递给手旁的人,又拿了副扑克牌抽了13张不同花色的牌出来,扔到桌上开始讲解游戏规则:“击鼓传花都会吧?摸到大鬼的那个人背对大家,喊‘开始’玫瑰花就逆时针传,喊‘停’花在谁手里谁就得受罚,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摸到大鬼的幸运儿出题,大家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开始!” 陆思琪今天是寿星,手气不错,第一把就摸到了大鬼,她兴奋地拿着话筒走到前面,转过身去喊了“开始”,玫瑰花迅速地在一圈人手上传递,都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下个人。 汪雪右边坐的是徐漾,徐漾刚刚接二连三打断了她和江嘉眠的交流,汪雪有些畏惧这个看上去不太善良的同学,所以当玫瑰花传到汪雪手上的时候,她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把玫瑰花递给徐漾。 徐漾没给左边的汪雪眼神,随意接过,手还没朝江嘉眠伸过去,陆思琪已经喊了“停”。 “哎呀,怎么这么巧就轮到你了!”陆思琪转过身看见玫瑰花在徐漾手里,有些惊喜,笑容明媚娇俏,大方地问,“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徐漾捻了捻手里的玫瑰花茎,神色慵懒,“真心话吧。” 陆思琪转了下眼珠儿,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提出了问题:“徐漾同学,你目前有没有喜欢的人?请回答。” “思琪你这个问题也太客气了吧!”有人吹了个口哨,起哄,“明显就是放水啊!你该问校草同学初吻是几岁的时候,这才有意思!” 陆思琪娇-嗔道:“这把我说了算!徐漾,你得说真话哦!” 徐漾笑了一下,很干脆地承认:“有。” 陆思琪原本还晶亮的眼里听到徐漾的答案瞬间黯淡了下来,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说:“哇,真好奇你喜欢的女孩子长什么样呢!好了好了,大家下一把吧!” 趁着重新洗牌摸牌的功夫,江嘉眠悄悄侧过头打量了一下徐漾,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这么个目中无人的人也会喜欢上别人吗? 那个人得有多可怜? 接下来两轮没他俩什么事,到了第四轮汪雪摸到了鬼牌,而玫瑰花传到徐漾手里的时候,徐漾故意停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递给他,等江嘉眠接过来,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汪雪恰好在这时候喊了停。 汪雪施施然转过来,看见江嘉眠手里竖着一支鲜红欲滴的玫瑰花,白皙的脸颊上起了一层比玫瑰花还娇艳的红晕。 汪雪把脸颊旁的鬓发拢到而后,抿起红唇微笑着注视江嘉眠,“江同学,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江嘉眠想了想,说:“真心话。” “呦——校花害羞了!”李维先是明白人,帮着起哄,促狭地对着江嘉眠做鬼脸,“作为朝夕相处的同桌我可以作证,我眠哥心里只有学习,他没和姑娘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初吻初恋都还在,校花你得想好问什么问题,别浪费机会!” “嗯,好。”汪雪莞尔一笑,捧着话筒问江嘉眠,“江同学,嗯……请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这么明显的暗示,引得下面接二连三有人吹口哨起哄。 “学霸,你可得想好了回答,别伤了美女的心呦!” “喜欢什么类型,请往台上看!” 江嘉眠扫了一眼长裙飘飘的汪雪,又扫了一圈兴致勃勃盯着他看的其他人,最后目光掠过徐漾。 徐漾嘴角翘着,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可如果是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他现在正处于极度烦躁之中。 “我喜欢,聪明的。” 聪明人就得配聪明人。 徐漾眉原本因为不耐烦而垂下来的单薄眼皮往上抬了点,代表他的心情正在好转。 这个回答言简意赅却又十分符合学霸的人设,让人挑不出毛病,可偏偏校花同学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她以后准备考艺术生,文化课成绩也就勉强及格,和长期霸占年级第一的江嘉眠相比,中间差距差不多是隔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汪雪得到了这个答案,心里怀疑江嘉眠是嫌弃她成绩不好,眨了眨水润的杏眼,精致的眉眼间蒙上了一层委屈的神色,陆思琪看出好友处境尴尬,忙出声打岔:“哎呀,你们都选真心话,都没人选大冒险,没意思极了!咱们还是换个玩法吧!” 说完,又不着痕迹地朝汪雪招手,招呼她坐到自己身旁,笑嘻嘻地说,“不如咱们玩国王游戏吧!” “国王游戏”的规则和“真心话大冒险”大同小异,一共13个人,抽取一副扑克牌的红桃a到k,再加一张大鬼,13个人摸取自己的牌,摸到大鬼的人成为国王,桌上还剩一张牌是国王的号码,国王可以随意点2到3人做任何一件事。 介绍完规则,由陆思琪发牌,重新开始游戏。 李维先摸到牌放到手心瞄了一眼,乐了,大喊了一声,急不可耐地把牌亮出来,这局他是国王。 李维先摸着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嘿嘿嘿,让我好好想想,该让你们做什么事。” 陆思琪笑着打趣:“你可别想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招,等等把人给吓走了,我就找你算账。” 李维先笑嘻嘻地说:“放心啦,我有数。我正好有点饿了吗,那就点红桃q……还有红桃k吧!一王一后天生一对,两个人手拉手去楼下对面的肯德基买个全家桶回来,怎么样?这个惩罚不过分吧?” 李维先这个点子一出,台上纷纷亮牌,没被点到的人幸灾乐祸地看好戏。 “哈哈,李大头!亏你能想得出来这么馊的主意!” “反正不是我,我是红桃a!” “也不是我,嘿嘿!” “快让我康康,那两个倒霉的一王一后是谁!” 所有人都亮了底牌,只有江嘉眠、徐漾还有桌上一张属于李维先的底牌没亮。 李维先感觉有一丝大事不妙,忙去拿自己那张底牌,掀开一看,心里石头落地,“哈哈哈,红桃6!不是我!” 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江嘉眠和徐漾身上,还用看嘛,一王一后只能是他俩。 第9章 “红桃k。” 徐漾慢悠悠把自己的底牌甩到桌上,往后踢开椅子站起来,一只手插在裤袋里,一只手向右边的江嘉眠伸过去,居高临下做出邀请的姿态,“愿赌服输,走吧,我的红桃queen。” 江嘉眠心里是拒绝的,怎么偏偏是自己,这么倒霉又和这个讨人厌的徐漾绑到一起? 他捏紧了手里的那张牌,抬头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徐漾,对方也垂着眉眼在看他,明明是输了游戏,但这个人为什么看上去——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看江嘉眠迟迟没动,开始起哄。 “yooooooooo!” “红桃queen!红桃queen!红桃queen!” “年级第一别怂啊,都是男人,牵个手谁还能占谁便宜?” 怂?他还从来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江嘉眠“噌”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红桃q甩在桌上,死死盯着徐漾摊开的掌心数秒,深呼吸了一下,认命地抓过徐漾的手,“走。” 就算要手拉手,也得是他牵着他。 “眠哥,你们等等出去了不会就把手放开吧!”李维先坏笑着拦在江嘉眠身前,不嫌事大地说,“我们相信你们的人品,就不派人盯着了,全靠自觉哦!” “放心。”徐漾喉间发出一声愉悦的低笑,“我会监督他的。” 江嘉眠不耐烦地白了徐漾一眼,用力把他拉出了包厢,“走了,废话那么多。” 徐漾没挣扎,乖乖把自己要比江嘉眠大出一圈的手交在对方掌心里,跟着江嘉眠健步如飞地一路从包厢冲向楼下大厅里。 一路上不是没有人拿好奇的眼光看他俩,但他们走得快,人家可能以为他们是有急事,但等等到了外面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现在正是饭点,肯德基里买东西肯定得排队。 两个男人在肯德基里手拉手,被人看见会怎么想,江嘉眠想想就头大。 “要不……”江嘉眠犹豫地说道,“反正也没人看见,咱们还是……” 江嘉眠边说边慢慢松开了手,可惜徐漾没给他机会,反手将他打算分开的手捞住,攥在手心里,懒洋洋地斜睨了他一眼,“干什么?还没出门就想反悔啊?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怂包。” 江嘉眠脸颊燥热,狠狠瞪他,“谁怂包了!” 徐漾有意无意地捏了一下江嘉眠的手指,笑意盎然,“不怂那就走呗,小同学?” “走就走!”江嘉眠咬牙认了,忽然心生一计,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这样只要稍微用身体挡一下,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他俩是手牵着手的。 “行了,就这样,你和我保持并肩。”江嘉眠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拉着徐漾往外面走去,而徐漾也难得没和江嘉眠对着干,任由他在自己手上搞花样。 两人无惊无险穿过街道,进了肯德基里面,果然现在店里用餐的客人很多,点餐机前差不多排了十几拨人。 只有一个点餐机前有店员,所以队伍往前挪动的速度很慢。 他们站在了队伍的末尾,两个人的手还在衣服遮挡下牵在一起。 徐漾的掌心温度很高,指腹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还有一层薄薄的茧,而江嘉眠的手除了握笔几乎就没沾过其他东西,他也不爱运动,所以皮肤滑腻得如同女孩子的手一般。 那种温度和触感让江嘉眠无法忽视,他悄悄地想尝试从徐漾手里移出手,但奈何徐漾将他握得很紧,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故意掐了一下他柔软的手心,把头凑上来,低声在他耳边说:“又想松手?这样可不行,懂不懂自觉啊小同学?” “受教了。”江嘉眠皮笑肉不笑地反掐了回去,他相信自己用的力气足以在徐漾手上造成一个一天一夜消不掉的指甲印。 “嘶——”徐漾疼得眉心都抽搐了下,低低倒吸了口气,“你是想废了我这只手吗?” 江嘉眠冷冷道:“放心,您皮这么厚,我这点力气对您造不成多大伤害。” 徐漾有点想笑,但怕刺激到江嘉眠所以忍住了。 “看来,我好像是被讨厌了。” 江嘉眠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打量他,“原来您有自知之明啊?抢别人的东西,捉弄别人,难不成您还觉得您自己挺受欢迎的不成?” “对不起。” 江嘉眠还有许多讽刺的话没来得及说,忽然从徐漾嘴里蹦出的这三个字让他错愕了一下。 “我为我之前无礼的举动道歉。”徐漾黑沉沉的眸子认真朝江嘉眠望过来,脸上也没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江嘉眠心里忽然就没了脾气。 讨厌的时候讨厌得恨不得掐死他,认错的时候偏偏又让人找不到责备他的话语。 江嘉眠顿觉置这口气也没了意思,低头讷讷地说:“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和人家道歉。” “我哪样的人?”徐漾的指尖轻轻搔了一下江嘉眠的掌心。 江嘉眠未经思考,便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落道:“自来熟、爱管闲事、脸皮厚、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徐漾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鼻子,“停。我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我在你这里,就没一个优点对吧?” 江嘉眠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那倒也不是,嗯……就冲你那天晚上过来给我送药这事,你还算比较友爱热心的。” 徐漾嘴角微翘,略弯下腰像绅士一样鞠了个躬,“能得到你的认可,我感到十分荣幸。” 队伍往前移动了一下,两人和前面的队伍空出一大段距离,有个小男孩手里举着一支脆皮甜筒从他们面前穿了过去。 芒果和奶油两种口味混合而成的双色甜筒,看上去就很诱人,排队排久了,江嘉眠感觉有点口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终于排到他们点餐,胜利就在眼前,当店员和他们确认是不是只要一个全家桶时,徐漾突然说:“再要一个甜筒,原味的。” 店员又向他们推荐新品芒果味的,徐漾却拒绝了。 “这是您点的餐,外带全家桶和一个原味脆皮甜筒,请拿好。” 徐漾付完钱从店员手里接过甜筒递给江嘉眠,“吃吧,别眼馋别人的,你也有。” 江嘉眠脸红了一下,原来他刚刚多看人家小孩手里冰激凌的那两眼被徐漾发现了。 江嘉眠赧然接过甜筒,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疑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对芒果过敏的?” 徐漾歪过头用眼角余光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聪明吧?” 含糊其辞的答案让江嘉眠一头雾水,过了好一会儿,江嘉眠才忽然想起来之前他在真心话大冒险中,汪雪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自己回答的是“聪明的”。 徐漾的回答是巧合还是故意这么说? 江嘉眠当然不会问徐漾这么羞耻的问题,却感觉自己的手心正在不断冒汗,被徐漾握住的地方奇异地发麻发热了起来。 徐漾带着江嘉眠在店里找了个空座位,总算舍得松开了握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手,径直坐了下来,江嘉眠捧着甜筒奇怪地问:“咱们不回去?” 肯德基的座位设置的比较狭小,徐漾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伸到过道里不太文明,便大喇喇伸到了江嘉眠座位底下,他挺腰松了松肩膀,慵懒地说:“你不是早就待不住想走人?那还回去干嘛?吃完东西,哥送你回家。” 第10章 周一早上早读课结束,季鹏程才慢悠悠走进教室。 向来在学校里气焰嚣张的校霸,难得耷拉着脑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挂了彩的脸上,有好奇,有窃笑,有幸灾乐祸…… 季鹏程听见别人在小声议论他,抬起头恶狠狠地在班里扫视了一圈,学生们被凶恶的眼神震慑到立即别开眼假装无事发生,但扫到江嘉眠那个方向的时候,江嘉眠不避不闪,和季鹏程对了个正着。 两人对视了两秒,季鹏程先没了气势,灰溜溜把头垂下去,躲开了江嘉眠的目光,直到回到自己座位上都没抬起来过。 观察到这场眼神battle的李维先吃了一惊:“厉害啊眠哥,你什么时候练成的眼神杀?连季鹏程都不敢正视你?” 江嘉眠同样不明就里,但从季鹏程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有对他的态度看,推测应该是被徐漾揍的。 啧,徐漾下手,也不比他轻。 话说回来,连季鹏程都来上课了,可徐漾到现在还没见到个人影。 一个高中生不好好上课,就知道逃课打架,将来还怎么考大学?考不上大学还怎么找一份好工作?找不到好工作怎么出人头地? 江嘉眠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替徐漾担忧,颇有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态。 月考的各科成绩已经出来,江嘉眠他们是理科班,月考考五门,总分只算语数英,一共480分,物理和化学只按排名算等级,不计入总分。 一天课上下来,每门的试卷都发了下来,江嘉眠算了算成绩,语数英三门总分433分,属于正常发挥,按照高一时候排名看,每次正常都能和第二名拉开二十多分,所以这次年级第一估计又没悬念落在了他头上。 李维先成绩也不差,三门加起来有380多分,就这还是他勤学苦读出来的成绩,虽然和江嘉眠比不了,但在班上也起码能排进前十。 从李维先和江嘉眠做同桌开始,李维先就认清了一个事实,同样是脑子,江嘉眠的就是比他们这些普通人的厉害。 李维先羡慕地看着江嘉眠的分数,借走他的试卷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瞧瞧,状元做的试卷就是和我们学渣不一样,字迹工整,卷面整洁,跟标准答案似的。眠哥,有什么学习方法能教教我不?小弟也想感受一下考400多分是什么感觉。” 江嘉眠想了一下,总结出自己的学习经验:“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李维先抖了抖眉毛,“眠哥你认真的吗?” 江嘉眠冲他微微一笑:“当然。” 李维先冲天翻了个白眼,“你想诓我少吃零食才是真的吧?” “被发现了啊。”江嘉眠扶了下眼镜,指了指李维先塞满零食的课桌肚,“真的不能再吃了,再吃头更大。” “头大聪明好吗?”李维先笑嘻嘻的不以为意,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用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江嘉眠,“对了眠哥,你对汪雪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江嘉眠装糊涂。 李维先焦躁地转着手里的笔,“你少装傻,瞎子都看得出来校花对你有意思,我也不瞒你,是陆思琪让我问问你,你对汪雪有没有那种意思?” “哪种都没有。” “为什么?!”李维先不理解,“人家校花哪儿不好了?长得漂亮,气质又好,人也温柔,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有眼光啊,这么多追求者她都看不上,就看上了你!” 江嘉眠哂笑一声:“怎么,她喜欢我我就非得也喜欢她?哪条法律规定的?” 李维先噎了一下,摇了摇头,“太无情了,谁喜欢上你都得心碎。”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班主任吴浩走进了教室,吴浩教的是数学,但是他手里没拿数学书而是拿了一张成绩排名单。 “别说话了,开始上课。”吴浩走上讲台,“这堂课是班会,大家月考成绩都出来了,咱们来分析一下成绩。” 他打开随身带的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的茶润润嗓子,然后继续说:“这次我们班总体上来说,大家都考得不错,除了个别同学,”吴浩扫了眼“差生区”的几个人,“基本上都有进步。” “这次考入年级前一百的,我们班有8个人,年级前十的……”吴浩咳嗽了一声,盯着那张薄薄的成绩单看了有好几秒的时间,然后才说,“有两个。” “嚯,前十还有一个呢?谁啊这么深藏不露?”李维先左顾右盼把全班扫了一圈,要知道,前十可是金字塔的顶端,除了他身边这位天才,他们班还从来没有谁进过前十。 其他学生坐在下面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互相询问到底是谁。 吴浩拿黑板擦拍了下讲台,“下面公布一下进了年级前一百的同学的名字,大家向他们学习。” “保佑有我!保佑有我!”李维先紧张地小声祈祷,和他相比,江嘉眠就从容的多。 “这次年级第一还是在我们班,他是——”吴浩看上去不知怎的表情有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不该念出这个名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嗯,徐漾,徐漾同学数学和化学都是满分。” “谁?” “徐漾?” “他能考第一?” 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往“差生区”看去,徐漾的座位也在那里,然而不负众望,他的座位上压根没人。 一个一星期能有一大半时间都不来上课的转学生能考第一? 鸡窝里出凤凰?!说出去谁信?! 讲台下面像煮沸的锅,议论纷纷,一时半刻都消停不了,吴浩用力捶了两下讲台,板着脸吼道:“安静!安静!有什么好惊讶的?人家徐漾能考第一,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人民教师有些词穷,一时间竟然没想到徐漾考第一的理由。 说实话,他看到成绩单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化学数学那么难的卷子双满分,比他最得意的学生江嘉眠总分还要高出十几分,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那是因为人家是天才!”吴浩总算想到了理由,锐利的眼神在学生们头上一个个看过,“但你们不是!别一个个把头抬得那么高,给我埋到书本里认真学,勤能补拙这个道理懂吗?江嘉眠同学是年级第二名,你们看看人家平时学习多努力认真,你们都得向他看齐!” 吴浩这番话丝毫没有平息学生心中的好奇与猜疑,更没有人关心接下来吴浩还报了哪些人的名字。 因为有了第一,谁还会关心后面的人? “我就呵呵!”李维先不服气,低着头趁吴浩不注意和江嘉眠小声逼逼,“那个徐漾长得跟个小流氓似的,能是什么天才?眠哥你说呢?” “我没什么感觉。”江嘉眠刚听到徐漾的名字心里不是没有惊讶,但他不喜欢把内心的情绪表达在脸上,所以表面看上去很淡定,就好像第一名宝座被夺的不是他一样。 只是一个连物理题和数学题都分不清的人,真的能考过他吗?江嘉眠心里存疑。 下了班会课,很多学生跟到吴浩办公室去问排名,李维先没进前一百,也跟了过去,回来的时候一脸八卦。 李维先一屁股坐下,“眠哥,我听说有人去和老班举报我们的‘天才同学’考试作弊了!” 江嘉眠在草稿纸上算题的笔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 李维先奇怪:“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呢?” 江嘉眠边写别说:“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作没作弊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下定论。” 人前装着不在乎,可下了晚自习回家,江嘉眠还是没忍住给徐漾发了条短信。 江嘉眠:[你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徐漾那边过了会儿才回信息,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扁:[怎么,想我了?] 江嘉眠不和他计较:[月考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年级第一。] 徐漾:[哦,这是给我报喜?] 江嘉眠很想问他到底有没有作弊,但又觉得这么直接会伤人自尊,所以换了个委婉的方式:[你是怎么考的?] 徐漾:[小同学是在跟我请教学习方法?可惜了,我的方法传内不传外,要不你叫我声好哥哥,我再考虑一下教不教你~] 看见这么个风骚的波浪号,江嘉眠气得只想砸手机。 第11章 徐漾回了那条不正经的短信之后,江嘉眠就没再理过他。 而关于徐漾作弊的言论也在班上越传越沸,甚至传到了班外,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日,差不多整个年级都知道这次月考,理科班有人靠作弊拿了全年级第一。 只是怎么样作弊才能考年级第一? 首先抄书是不可能的,数理化这种就算给你开卷考,你也找不到答案。 抄别人的答案?那就更不可能了。 数、化拿满分的就他一个,除非他抄的是标准答案! 著名的死神小学生曾经说过: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那个可能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 “真相只有一个!”李维先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手指指向前方,表情冷酷地说道,“是有人从外边给他传了答案,所以他才能考这么好!” 李维先和他的前桌,班上的学习委员袁宵讨论的正到激烈处,两人脸上同时都洋溢着马上就要破解这桩谜案的兴奋。 袁宵手里卷着本习题册,说到激动处,在桌上拍了好几下,“拿到试卷,在监考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把题目传到外面,然后找个能考年级第一的学霸当枪手,做完了再把答案传回来,这套流程下来能不被发现,我们这个‘天才同学’怕不是学习上的天才,是作弊天才吧!” 李维先想了想,又说:“还有一种假设,会不会是有人提前告诉了徐漾考试内容?” 袁宵惊讶地瞪大了眼,“你是说,有人给他透题了?能做这种事的恐怕只有老师,这可是监守自盗啊!” 李维先嗤笑了声,说:“这谁说得准。” “老师进来了,别说话了。”江嘉眠看见生物老师走进教室,提醒他们安静。 跟着生物老师一起进来的还有吴浩,吴浩站在门口,朝教室里喊了声:“江嘉眠,出来一下。” 李维先坐在外侧,把座位往前挪了挪让江嘉眠出去,“这都快上课了,老班找你会有啥事啊?” 江嘉眠也茫然,出了教室吴浩也没跟他说是什么事,让他跟着去教师办公楼,到了高二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江嘉眠发现除了年级主任,还有两个年纪较大的男老师,分别是高二年级化学组和物理组的教研组长。 这么多校领导,弄得和三堂会审似的,江嘉眠心里有些紧张,但也没怯场,进去叫了声“老师们好”,自觉站到吴浩身后。 年级主任叫孙祥林,是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长了一张严肃的长脸,颧骨很高,带了一副刻板的眼镜。 孙祥林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狠角色,抓学生违纪特别有手段,管学习又严,几乎到了让学生们闻风丧胆的地步。 不过孙祥林对于江嘉眠这样的好学生还是欣赏的,难得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说:“年级上最近在理科班里搞教研调查,你成绩一直不错,所以我们决定找你来做个参考。你在那儿坐一会儿,等等给你发试卷。” 什么测验非要挑上课的时候做? 还有,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难道还有人要来? 江嘉眠过去坐在孙祥林的办公桌前等,几个老师就在他背后的沙发上聊天。 “还没到?让我们这么多老师等他一个学生,真是岂有此理!”化学组的刘老师忿忿道,“我教了三十年书还从没碰见过这样的学生,课都不上,那还是学生吗?” 吴浩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无奈:“他的假是副校长亲自批的,上不上课我也管不动啊。” 刘老师不屑地冷笑:“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不把学习当一回事儿,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最后国内没有好大学上,跑去国外上个野鸡大学也算混了个外国文凭,家里就算再有钱也迟早败他手上!” 吴浩也说:“谁说不是呢,可他们家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跟校长打了招呼,就是为了让孩子安安稳稳念完两年高中,上不上课,学不学的都随他。” “那作弊也随他?!”刘老师拍了下大腿,怒道,“这是学风不正,咱们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吧!” “小点声!”孙祥林把声音放的很低,“作没作弊还不好说,现在咱们把人叫过来考试,不就是在找证据?如果他做不出来那就说明他在月考里作了弊,按校规是要开除的。” 刘老师又说:“还用考吗?肯定是作了弊!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也遇到过天才学生,可人家也是踏踏实实念书学习的,我还真不信有课不上就能考第一,那其他人和他比不都成了猪脑子!” 刘老师的话把其他老师逗笑了起来,江嘉眠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打了个报告,“老师,我想上下厕所。” 吴浩看了他一眼,点头说:“去吧。” 江嘉眠从办公室出来,快速走到了外面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接水洗了把脸,脑子被冷水浇得一激灵,想明白了这些老师叫他过去是怎么回事。 这场“鸿门宴”明显是冲徐漾来的,因为老师们也怀疑他考试作弊,所以出了套卷子叫他过来做,而叫江嘉眠过来的目的,就是拿他的成绩当衡量标准。 年级第一和第二差不了多少分,如果这次测验徐漾能考的和江嘉眠分数差不多的话,那就说明徐漾没作弊,反过来说,如果差很多,那就证明徐漾作弊了! 江嘉眠在洗手台前踌躇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编辑完一条想了想发短信一来一回太慢了,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没两下就被接通了,徐漾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喂?昨晚给我发短信,今天给我打电话,难道是真想我了?” 江嘉眠还没开口就被徐漾几句不正经的话气到想挂电话,忍住了脾气,冷着嗓音问:“你来学校了吗?” “来了,在校门口呢,别着急,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 江嘉眠:“你知不知道你马上大难临头了?还有闲心开玩笑。” 徐漾饶有兴致地“哦”了声,低沉的嗓音带了笑意,“是嘛?那你这是来给我通风报信了?这么关心我啊小同学?” “懒得跟你废话。”江嘉眠好像听见有脚步声往卫生间里过来,语速飞快地交代道,“等等我们一起做测验,我速度尽量放慢一点,你把会做的都做起来,我尽量……多错几道题,就这样,有人来了,我先挂了!” 江嘉眠怕在卫生间待得时间太长引起那些老师的怀疑,脚步匆匆回到办公室,在原位坐好,等了没一会儿,听到办公室外有人喊“报告”,声音懒散,一听就是徐漾。 “进来。”孙祥林把徐漾叫进来,把刚才和江嘉眠说过的那套话又和徐漾解释了一遍,没有提怀疑他作弊的事。 徐漾是临时被叫到学校来的,没穿校服,身上套件白t恤,外头还穿着件浅蓝衬衫,扣子没一粒是规规矩矩扣好的,下、身也只穿了条篮球短裤。 过于休闲的穿着配合他那一头惹眼的金发,把几个思想传统的老师看得直皱眉。 这哪里还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但谁也没出声指责,谁让人家家里给学校捐了栋楼,哪怕他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只要他开心就好。 徐漾拉开江嘉眠身旁的椅子,大大咧咧坐下,侧过头朝江嘉眠单眨了下右眼,用口型说:想我没? 江嘉眠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把头转过去,都快被开除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孙祥林很快拿了两张卷子发给他们,然后坐到了他们对面,锐利的眼睛盯着徐漾的一举一动。 江嘉眠拿到卷子迅速浏览了一下,数理化三门的题目都出到了一张纸上,十几道题,难度中等偏上,范围就是他们高二这一个月来学的东西,如果徐漾在课上认真听讲过,那么这六道题起码能做对一大半。 可是……印象里,徐漾好像没来上过几天课。 余光瞟了一眼徐漾,他拿起笔在试卷上龙飞凤舞地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看样子倒是胸有成竹,江嘉眠便觉得自己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稍稍松了口气,提起笔开始做题。 可他刚写了个公式,徐漾突然身体往后一靠,把手里的笔扔回了桌上。 “老师,不好意思,我不想写。” “你说什么?!”孙祥林鼻梁上的眼镜一歪,一脸不敢置信,他教了三十年书,还从来没有学生敢对他这么说话! 江嘉眠看了一眼濒临暴怒的年级主任,又看了一眼好像还没睡醒的徐漾。 他忽然有些佩服起这个人。 第12章 “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学生吗?”孙祥林感觉自己身为师长的威严被藐视了,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瞪眼道,“让你做测验你说‘不想写’,那你想干嘛?想上天?!” 吴浩看见这边情形不对,忙走过来打圆场,“徐漾,你怎么能这么和孙主任说话?快和主任道歉!” 徐漾慢腾腾站起来,垂着眉眼好像满不在乎,“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 “你!”孙祥林被气到语塞,铁青着脸骂了句,“冥顽不灵!” 吴浩也有点生气,徐漾是他班上的学生,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要担责,尤其是徐漾的态度,竟然敢怼老师?这样的学生留在他班上,只会成为害群之马。 吴浩说:“你什么态度?让你写个试卷又不是让你做其他的事,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徐漾笑笑:“学校搞学科调研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参加?样本是不是太少了?” 孙祥林怒不可遏:“教研组调研只是顾及你的面子找的借口,找你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问你,你月考的成绩哪儿来的!” 所有人都站着,江嘉眠一个人也不好坐着,悄悄起身站到一旁,看着徐漾和两个老师对峙还能保持云淡风轻的神色,他敢说,全校能做到的也只有徐漾一个人。 “老师,您直接说怀疑我作弊不就行了吗?何必大费周章搞这种试探?”徐漾笑了一下,“月考成绩当然是我考出来的,您就算怀疑我作弊,也得有证据吧?是抓到我翻书了还是抓到有人给我扔小纸条了?” “我们是暂时还没证据,但你也别太嚣张!别以为仗着家里有背景,学校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孙祥林阴沉着脸,“你说月考是你自己考的,那为什么让你现场测验你却不敢?” 徐漾举手,“老师,纠正一下,不是不敢,是不想。” 孙祥林气得眉毛抖了一下,“有区别?!我们本来还打算给你一个机会,但看你这样的态度,也没这个必要了。我会直接把这件事通知给你家长!” “谢谢老师。”徐漾给孙祥林鞠了个躬,抬起头淡定地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孙祥林深吸一口气,一个“滚”字在喉咙口被硬生生憋下,手指向门外,吼道,“出去!” 徐漾很有礼貌地说了句“老师再见”,然后才大摇大摆出了办公室,把沙发上的两个老师看得大跌眼镜。 刘老师气愤不已:“我一定要找校长说说,不把师长放在眼里,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还不知道将来会惹出什么祸!” “吴老师,我能走了吗?”一直被人忽视在一旁的江嘉眠忍不住出声询问吴浩,吴浩反应过来,忙点头叮嘱他,“可以。对了,今天的事不要和其他同学说。” 江嘉眠从办公室出来,一进楼道就看见徐漾背靠在栏杆上,好像在等自己。 “你,”江嘉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晃神就不小心把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说了出来,“胆子也太大了!” 徐漾看着他笑,“第一天认识我?” 江嘉眠皱眉:“你以后在学校里可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徐漾表情无谓,“随便,反正也不可能比现在好。” 江嘉眠沉默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作弊的性质多严重?轻则全校通报,重则是要被开除的?” 楼道里光线有些暗,一层阴影蒙在徐漾的脸上,少年张扬桀骜的五官稍微温和了点,他要笑非笑地反问:“其实你也怀疑我作弊了对吧?” 江嘉眠心事被戳中,脸一热,也不能怪他有这种怀疑,因为在他印象中,徐漾就是一个抽烟逃课打架说谎样样精通的不良少年,这样的人能考第一吗? 应该大多数人都不会信吧? 徐漾从栏杆上起来,弯下腰靠近江嘉眠,狭长的眼睛眯着看他,“怀疑我作弊今天还帮我打掩护,干嘛对我这么好?” 太近的距离,江嘉眠甚至能感觉到徐漾的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脖颈上,后退了一点,“你帮过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扯平。” 徐漾站直了,喉间逸出轻笑,“就只是这样?可是如果我作弊了你还帮我打掩护,这得算——帮凶?” 江嘉眠抿了下唇,“不算,我暂时相信你是无辜的,如果你真的作弊了……” “真作弊了你会怎样?”徐漾截断他的话问。 江嘉眠看了他一眼,徐漾有一双眼型漂亮的眼睛,瞳色清澄透亮,眼尾狭长,笑得时候便会上挑,显得有些轻佻,但眸底坦荡,毫无躲闪之色。 江嘉眠别开眼,“不怎么样,反正我就帮你这一次,以后互不相欠。” 徐漾勾唇,“小同学,你这么会算账,肯定很会过日子,要是个姑娘的,我就娶回家了。” 江嘉眠冷笑,讥讽道:“你嘴这么厉害,刚刚在办公室里怎么不和那些老师舌战一场?用你的巧舌如簧告诉他们你没作弊?” 徐漾嫌弃地挥了挥手,“我才不想跟几个糟老头子舌战,”话说到一半,他盯着江嘉眠看了一会儿,含笑说,“你,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又来了,这人绝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露就泛滥,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给你把染坊开起来! 江嘉眠觉得自己和徐漾在一起时,忍耐的下限总是不断在被刷新,所以不和这个人说话才是明智之选,冷冷瞪了他一眼,闷头下楼。 徐漾跟在他后面走了一路,江嘉眠忍不住扭头问他:“你还跟着我干嘛?” 徐漾摊手:“去上课啊,还能干嘛?” 江嘉眠有点惊讶,“你居然还能想起来上课?” 徐漾挑眉:“讽刺我?你帮我打掩护,我陪你上课,怎么样?够意思吧!” 江嘉眠无语,说的好像课是帮他上的一样。 两人前后脚进了教室,刚好是下课时间,徐漾一进门,几十双眼睛“唰唰唰”地看向他。 各种探视的目光扫在身上,徐漾视若无睹,面不改色坐到了自己冷落多日的座位上,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表,然后从课桌里掏出自己崭新的语文课本,翻了几页,打了个呵欠,书一合扔回桌上,垫着睡觉了。 江嘉眠回了座位,八卦的李维先立即找他来探听情况,“眠哥,老班叫你去干嘛的啊?” 江嘉眠:“学校搞调研,喊我过去做几道题。” 李维先挠了挠后脑勺,“那你怎么和‘天才’一起回来的?” “凑巧碰上。”江嘉眠回头看了一眼徐漾,果不其然,说是来上课,结果还是睡觉。 这样的人能考第一,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出了教室去吃晚饭。 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汉堡店,李维先约了江嘉眠和袁宵一起去,在店里打包了点东西往回走,路上闲聊,话题又引到了徐漾身上。 李维先咬了一口汉堡,含糊不清地说:“这件事学校就没个说法?” 袁宵耸了下肩,“要什么说法?你看他头发染成这样都没人管,肯定是上头有人啦!” 李维先很酸,“风骚。” 袁宵“噗嗤”笑了,“人家风骚也是校草啊,你没看他刚刚一进教室,那些女生看他的眼神都直了?听说校草后援会都建起来了,好多人都想给他生猴子!” 李维先摇了摇头,批判女生的行为:“眼皮子浅!” 袁宵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柠檬精附体了?” “去,你怎么也和那些女生一样肤浅?只看外表?”李维先推了一下袁宵,指着江嘉眠,义正言辞,“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跟个花孔雀似的!看看我们眠哥,这才是学习的对象!市三好学生,优秀学生代表有木有!” 袁宵笑嘻嘻地说:“你什么意思啊李大头?你是说咱们眠哥长得不行?” “眠哥,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李维先勒住袁宵的脖子,“你别搞事!” 袁宵一边和李维先打闹,一边说:“其实眠哥长得也不赖啊,如果不戴这副眼镜,再找托尼老师剪个发型,我感觉也不比校草差在哪里,现在女生追星不都流行那种……啥来着?” 李维先抢白:“气质暖男!” 袁宵拍手说“对”,“眠哥,你要不改变一下形象?年级第一的宝座被人抢了,咱们也去把校草的宝座抢过来!” 江嘉眠嘴里咬着奶茶吸管,被了这两个聒噪的人吵的心烦,抬眼冷冷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放开吸管,“吃饭还是选美?” “眠哥我错了。”袁宵感受到了江嘉眠冷飕飕的目光,举手说,“你不是气质暖男,你是冰山美男。” 三人走到校门口,发现校门口停着一辆豪车,好多人都围着看,门口都快堵起来了。 李维先伸长了脖子,“嚯,劳斯莱斯!谁家的车啊这么高调!” 袁宵眼尖,看见车上下来个穿黑西装的人,朝他们班的校草同学走了过去,然后恭谨地把人请上了车,“我艹,我也酸了,校草不仅有颜还有钱,我也想给他生猴子了!” 江嘉眠被奶茶呛了一下。 第13章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位于宁市郊外的别墅区内。 徐漾从车上下来,慢吞吞往别墅里走。 已经入秋,昼短夜长,不过刚刚才过了七点,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低垂的夜空中布满了星子,凉风习习,林荫道上两旁树木的落叶簌簌而下,终于有几分萧瑟秋意了。 徐家别墅内灯火通明,非常气派,徐漾一路走来,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漫上心头,恍如隔世。 事实上,的确是隔世。 就在两周前,徐漾遭遇了一场精心谋划的谋杀,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己重生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徐漾上辈子的人生,只能用糟糕形容,为了争一口气和徐家断绝了关系,没了徐家的支持,他在外面撞得头破血流,生活落魄潦倒,直到徐父病重,父子俩才解开多年心结。 可就在徐父立下遗嘱要把公司交到徐漾手上的时候,他遭遇了车祸,车毁人亡! 临死之前,只听到下车查看情况的肇事司机跪在地上对着他说:“对不起!我也是拿钱办事,你做鬼了千万别来找我,要找就找要害你的人!” 上天眷顾,没有让他变成鬼,而是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算上上辈子,徐漾已经差不多有五年再没踏足过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按响门铃,很快就有佣人过来给他开门。 进了别墅,继母赵秀兰和两个年幼的弟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耍。 赵秀兰原来是徐思铭的助理,徐漾母亲死后没过两年徐思铭就把她娶回了家。 都说后妈难做,她倒是对徐漾一直关怀备至,哪怕徐漾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她也是捧着最好的往继子跟前送。 外人看着都说,亲生的也不过如此。 很多事情徐漾也是吃了亏才明白其中道理,他后天那种无法无天性格的养成,和赵秀兰的溺爱脱不了关系。 打着爱的名义养废一个人,手段高明,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赵秀兰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相貌秀丽端庄,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眼角眉梢透着一股算计的精明。 赵秀兰看见徐漾进来,立即放下怀里抱着的女儿,热络地迎上去:“阿漾回来啦!吃晚饭了吗?” 徐漾淡淡地说:“吃了。我爸在书房吗?我去找他。” 赵秀兰蹙眉担忧地说:“在呢。你是不是在学校里犯了错?好好和你爸解释,别和他对着来。” 徐漾“嗯”了声,往楼上走。 书房的门虚掩着,徐漾推开门看见徐思铭坐在书桌前。 和最后一次见到的病容憔悴的模样不同,眼前的父亲还是健康的,父子俩也没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起父子俩最后那些掏心的话,徐漾不禁眼眶微热,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开口喊了声“爸”。 徐思铭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冷眉冷眼地说:“原来徐大少爷还认我这个爸?走之前不是脾气硬的很,说再也不叫我了?” 徐漾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哪能啊,我那是说的混账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心上。” “站着!让你坐了?” 徐漾一句话没反驳,乖乖站了起来。 原来叛逆的少年突然这么听话,徐思铭突然有些不习惯,平时让这混小子往西,他就非要往东不可,更不可能让站就站,怎么忽然这么听话? 一定是在学校里犯了大错,所以卖乖想逃避责骂。 徐思铭想起下午学校打来的那通电话里是怎么形容徐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竖着眉毛吼道:“你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你这头发、你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哪里还有一个学生的样子?你是去上学还是去混社会?!” 徐漾撩了下刘海,脸上表情有些委屈:“爸,您怎么也和学校里那群老顽固一个想法?我这头发、穿的怎么了?再说了,您不打算让我出国吗?国外学校里的学生可全都是金发碧眼的,穿什么也是自由。” 徐漾说了一连串解释的话,徐思铭就抓住了一个重点,半信半疑地问:“等等,你同意出国了?” 徐漾点头,笑着说:“出国深造这是好事,我有什么不同意的?不过我想在国内把高中上完,不然我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您也不怕我小小年纪学坏了?” 徐漾看着父亲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变成惊讶,心里苦笑了一下,不怪徐思铭不相信,如果是换做以前的自己,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 徐思铭一直忙于事业,疏忽了对儿子的管教,等他想培养儿子时,却发现徐漾已经被惯坏,于是把商场上那套铁血的手腕全都用在了管教儿子上。 可徐漾那时候正处于叛逆阶段,徐父的严厉管教没有震慑住他,反而让他起了逆反心理,认为父亲是瞧不起他,故意挑刺。 父子间的矛盾日益加深,第一次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就是在一个月前。 徐思铭想安排徐漾出国读高中,但徐漾以为父亲不想他待在国内,容不下他,所以坚决不同意,甚至说出了不认徐思铭这个爸爸的过激言论。 最终,徐漾被亲舅舅从徐家接了出来,给他办了转学手续,到了现在的学校。 徐思铭冷笑了一下,拍桌子说:“别以为你现在同意出国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在学校里犯的错!好你小子,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还学会考试作弊了!” 徐漾摊手:“爸,说我作弊也得有证据吧?” 徐思铭怒道:“还要什么证据?学校老师难道还会冤枉你?!” 徐漾嗤笑了一声,说:“他们所谓的证据就是因为我不愿意当场测验?” 徐思铭问:“你没作弊为什么不愿意?” 徐漾说:“他们认为我作弊是怀疑我的人品,清者自清,我没做就是没做,不需要向谁证明。” 徐思铭听到学校里打电话来说徐漾作弊心里也有点怀疑,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虽然不长进,但脾气很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他是不屑去做的。 徐思铭仍然冷着脸,冷哼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找理由,作没作弊暂且不论,学校里说你老请假不去上课是怎么回事?” “老师讲的我都会了,不去上课也没什么大不吧?”徐漾摸了下鼻子,表情很无辜,“再说了,我请假老师也批准了,我又没逃课。” “你舅舅给你找的什么破学校?”徐思铭眉头紧皱,“学生请什么假老师都给批,有这么教学生的?” 徐漾见成功转移了徐思铭的注意力,扶着椅子坐了下来,继续煽风点火,“您这也不能怪老师,您在我们学校捐了栋图书馆,那学校领导还不把您当金主供着?连副校长都跟我说,您给学校捐楼就是为了让我在学校里开开心心上完这两年高中,让我以后有什么事找他就行。” 徐思铭恼怒地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不是您说的?”徐漾故作惊讶,“那还能是谁?” 徐思铭沉着脸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坐下去,“行了,这次看你态度还算好,就先不跟你计较,但你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要是再被我听到你逃课不好好上学,我就把你押到国外去!” 徐漾抬头笑着看他,“知道了,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徐思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为他身上的变化给惊到了,不禁萌生出一种可笑的想法: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儿子? 书桌上有个烟灰缸,里面扔满了烟头,徐漾过去连烟灰缸一起扔到了垃圾桶里,拍拍手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徐思铭回过神,眼一瞪,“还管教起你老子来了!赶紧给我滚。” 徐漾若无其事往外走:“哦,那我回去了。” 徐思铭忍不住问:“等等,这么晚了你回哪儿去?” 徐漾回头:“回学校啊,明天还有课要上呢,我让司机等在门外了。” 徐思铭拧着眉头欲言又止,咳嗽了下,挥了挥手:“去去去。” 从书房出来,赵秀兰就站在门外,看见徐漾出来不自然地笑了下,“没事吧?” 徐漾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事。” 赵秀兰拍着胸口说:“那就好,我可替你担心呢!你爸脾气冲,你别老和他对着干。” “兰姨,我最近学到句话。”徐漾低着头轻轻扯了下嘴角,“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完便走,留下赵秀兰在原地微怔。 出了别墅,徐漾回过头看了一眼曾经的家,上辈子他也因为怀疑作弊被徐思铭叫回来过,只是那时候的自己,脾气倔强,心里即使有委屈也不愿意解释。 父子俩针锋相对,徐思铭火气上来,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砸出去。 最后,徐漾头破血流出了书房。 从前吃过的亏,上过的当,这辈子,都要讨回来。 徐漾心烦意乱的往前走,手习惯性的往裤袋里伸,却没摸到烟,他都忘了,这辈子他还没有染上烟瘾,自然没有带烟的习惯。 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坐车离开学校时,看见那人手里捧着奶茶,咬着吸管的呆萌模样。 青春年少,正是不识愁滋味的年纪。 突然很想喝奶茶,他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小同学,今天喝的是什么味的奶茶?好不好喝?] 第14章 按照惯例,每个学期开始都要重新排一次座位,一般是在第一次月考过后,按照成绩来排。 周五班会结束,所有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按照新贴出来的座位表坐到新座位上。 “眠哥,我舍不得你啊!你的身边马上就要有新人了!”李维先趴在桌子上,伤感地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江嘉眠把书包甩桌上,有点受不了魔音入耳,“求你闭嘴吧!” 袁宵收拾好了转过来,左右张望,“我好像听见死歌开大了?” 李维先装模作样拿纸巾擤鼻涕,朝袁宵飞了个白眼,含糊不清地说:“雨女无瓜要你寡!”然后哀怨地看着江嘉眠,“眠哥,以后人家有不会的问题来找你,你可得教人家,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哦!” “李大头你恶不恶心啊!”袁宵撸了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把李维先拉起来,“走了,去看座位表!” 座位表旁围了一圈人,江嘉眠不爱凑热闹,跟他们两个说:“帮我看一下,我就不去了。” 袁宵和李维先咋咋呼呼跑过去,挤进人群里瞄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靠!”,相视一眼,异口同声说:“我怎么和你坐?!” 接着脸上又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有人扫了一遍座位表,发现了新大陆:“我去,校草和学霸坐一起啊!这是什么组合?” “才……貌双全组合?” 李维先一愣,忙重新扑进去看情况,“哪呢哪呢?让我看看!” 果然,中间位置有两个座位名字写着徐漾和江嘉眠的名字,李维先从人群里挤出来,奔回座位上,“大事不好了,眠哥!老吴安排你和徐漾坐!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袁宵后脚跟着回来,“对啊对啊,感觉他这个人不太好相处,眠哥你尽量别惹到他。” 江嘉眠腹诽:哪是我惹他,明明是他有事没事招惹我。 自从那天有辆豪车把徐漾接走之后,他就一直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上次事情的影响。 而学校里对于徐漾的传闻也越来越多。 有人说徐漾家超有钱,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所以他在学校里可以横着走。 也有人说徐漾家在宁市背景很深,连校长都要敬他们家几分。 总之就是个家里有钱、有背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李维先见江嘉眠不说话,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要不你去找老吴说说?给你换个座位啥的?” 江嘉眠觉得吴浩安排自己和徐漾做同桌一定有别的用意,而且他对和谁坐这件事本身就没所谓,反正坐哪儿都能学。 “再说。”江嘉眠拎起书包,“我位子在哪儿?” 李维先指了指中间的第五排,“就那儿。” 江嘉眠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过去整理好,然后找李维先他们去食堂吃晚饭。 一伙人吃完晚饭玩玩闹闹回到教室,发现江嘉眠旁边的座位上居然来人了。 还是一头醒目的金发,身上穿的变成了校服,领口几粒扣子依然没按要求扣好,松松垮垮敞在那里。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江嘉眠在心里给徐漾下定论。 袁宵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他居然在教室里,难道是来上晚自习的?” 江嘉眠目不斜视地往自己座位上走,被李维先拉住,表情格外郑重,“眠哥,要是被欺负了叫一声,我们帮你出气!” 江嘉眠扶了下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冷光,“我是看起来很好欺负?” 李维先松开手,嘿嘿笑着说:“那倒也不是,我差点忘了,咱眠哥可是跆拳道高手,一个打仨不在话下!” 江嘉眠无语地扫了两眼二人组,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你怎么来了?”江嘉眠坐下毫不客气地问他的新同桌。 徐漾手肘放在桌上,撑着头侧着看他,“我来上自习啊,怎么?不可以?” 江嘉眠瞥他一眼,“我只是奇怪,课都不来上的人,居然会来上晚自习。” 徐漾屈指敲了敲他的课桌,斜着身子靠过去,低声说:“小同桌,能不能对你的新同桌友好一点?说话别夹枪带棒的?” 从“小同学”变成“小同桌”的江嘉眠拧着眉头往旁边侧了一下,“要想好好说话就请把同桌前面的‘小’字去掉。” 徐漾轻笑了下,“原来是在意这个。可你确实比我小,我叫你‘小同桌’,你也可以反过来叫我‘大哥哥’,这不就行了?” 江嘉眠听得太阳穴重重一跳,换座位后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他就差点没把手里的笔给掰断。 晚读课开始了,语文课代表坐到黑板前面督促同学们开始背诵课文,教室里陆陆续续响起了朗朗书声。 江嘉眠决定就当身旁坐的是空气,翻开语文课本小声诵读,然而徐漾的声音还是不依不饶地传到他耳朵里,“小同桌,那天我给你发信息干嘛不回?” 江嘉眠没理他,嘴里念叨着:“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你到底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江嘉眠充耳不闻,闭起眼睛开始默背,恨只恨《离骚》这篇古文太过拗口,前面几句老是背错,背一遍得睁眼对照课文检查一遍,加深印象。 背到第三遍的时候睁眼,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杯奶茶。 江嘉眠疑惑地转过头看徐漾,果然对方手里也拿了杯同样的奶茶,插着吸管喝的正欢。 徐漾松开吸管,笑眯眯地说:“刚刚那遍一字没差,很厉害嘛小同桌,这么难的课文三遍就会背了,这是对你的奖励,布丁奶茶,半糖去冰。” 江嘉眠把奶茶往他那里一推,“不需要,谢谢。” “不喜欢这个味道?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徐漾又从课桌肚子里掏出几杯不同口味的奶茶,依次摆在桌上,非常大方地挥手说,“喜欢什么口味的自己挑!” 江嘉眠感觉自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难以理解地问:“你买那么多奶茶喝的完?” 徐漾挑着眼尾笑,“谁让你不告诉我那天你喝的奶茶什么味?我只好每样买一杯,总有一款是你喜欢的吧?” 江嘉眠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方式,干嘛对他的口味这么感兴趣? 但看徐漾这架势,好像江嘉眠不选就准备一直磨到他选为止,为了能清净地上完这堂晚自习,江嘉眠决定向烦人精妥协。 桌上的奶茶都是冰的,透明的塑料杯上沾满了水汽,晚上吃的食堂,米饭煮的有些硬,江嘉眠到现在胃里还有些不舒服,当然喝不了冰饮。 目光掠过去,忽然发现众多高杯奶茶里还藏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是因为某个著名歌手拍摄的广告火起来的奶茶,需要热水冲泡才能喝。 几乎是毫不犹豫,江嘉眠伸手把它拿了过来,也是同时,徐漾在他耳边低笑了一下,声音愉悦:“原来,你喜欢被人捧在手心的。” 江嘉眠差点没把手里的奶茶朝这张看着就让他来气的脸上砸过去。 偏偏这张脸的主人还不自觉,不管晚自习的纪律,堂而皇之地把剩下的奶茶分给前后左右的同学。 分到奶茶的学生都有些受宠若惊,刚换位置校草就给大家送东西,看来也没传说中的那么难相处嘛。 分完奶茶,晚读课也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自习时间,今天轮到看班的老师是班主任吴浩。 吴浩走进教室,刚才还有些小骚动的教室立即鸦雀无声。 吴浩扫了一眼全班,江嘉眠和徐漾的位置在中间一组的中排,是属于讲台上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的“最受老师关注”座位。 徐漾家里背景深,他管不了,可也不能放任这匹害群之马祸害其他学生,要知道,学好难学坏易,徐漾这种无可救药的学生就像是感冒病毒,一传是会传染一片的! 吴浩把嫌弃的目光从徐漾的金发上移开,转向闷着头在本子上奋笔疾书的江嘉眠,目光变得欣赏起来,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嘛! 他相信,他班上最优秀的学生,一定能抵抗住来自身边的诱惑! 第15章 空旷的乡郊公路上,两辆造型酷炫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赛车这项运动对于男人来说具有天生的魅力,赛车手手上的油门一转,带来的是肾上腺素的飙升和血冲脑门的快感。 两旁的景色跟着风呼啸着急速倒退,在有限的视野中,能看见的只有前方的路。 即使遇到弯路也不能松开油门,减速就意味着被超越。 一蓝一红两辆摩托车,前后追逐,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郊外格外响亮,红车一直保持领先,速度快的像一道红色的闪电。 两声急促刺耳的摩擦声,两辆摩托车停在了一家汽修厂门口。 红色摩托车上的人穿着红白相间的赛车服,紧身的赛车服将他的身材上的优势勾勒得很好,宽肩窄腰,两条笔直修长的长腿落地,稳住了车身不倒,头盔摘掉,露出一头张扬恣意的金发。 “行啊阿漾,一个月没练,技术也没倒退啊!”蓝车上的人从车上下来,摘了头盔过去拍拍徐漾的肩膀,脱掉手套比划了个大拇指。 “还行。”徐漾随意揉了下被头盔压到的头发,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碰过赛车,不过对赛车的热爱还在,一坐上来,手握到油门,那种熟悉的追求极限的感觉就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他抱着头盔从车上下来,很快就有汽修厂的工作人员过来推车,徐漾指了指发动机的位置,对工作人员说:“发动机有杂音,帮我看一下。” 周晗脱了赛车服拿了两瓶冰水过来,扔了一瓶给徐漾,“还是你懂车,你不在宁市这一个多月,我都找不到人跟我聊车,太他妈没劲了。” 周晗是徐漾的发小,两人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徐漾偶然的机会接触到了赛车,拉着周晗一起入了坑,本来就是当做无聊发泄情绪的手段,可谁知周晗比他还入迷,一心想成为一个顶级赛车手。 周晗家在宁市也有些背景,又是独子,家里当然不可能让他做这种危险的职业,所以在徐漾的上辈子,周晗没念完高中就被家里送出国了,之后也一直没回国,两人渐渐少了联系。 这么多年没见,如今再见面,居然又回到了两人年少时,徐漾拧开瓶盖举着朝周晗敬了下,“谢谢你来看我,还把车给我送来。” 周晗笑着和他碰了下水瓶:“说什么呢?咱俩之间用得着说谢?”他指了指店里,“这店是我叔开的,以后你需要修车、改装什么的就到这里来,报我名字就行。” “行。”徐漾扒掉身上的赛车服,扔到了空地上停着的一辆银灰色跑车里,“快中午了,去吃饭?我请。” “不了,晚上我这儿有个哥们过生日,等等就得过去。”周晗绕到跑车前头,摸了摸双“m”造型的车标,羡慕不已,“开迈巴赫上学,有你这样高调的吗?” 徐漾靠在车门上,懒洋洋地说:“等你成年了,你也可以。” 周晗酸溜溜地说:“靠,下个月我就满十八了,就不用偷摸跑到荒郊野外开赛车,到时候一定买辆比你更酷的!” 徐漾挑了下眉,“我等着看。” 周晗说:“不过你家老头子怎么肯把车给你开,不是才吵过架?” 徐漾淡淡地说:“不是我爸给的。” 周晗想了下说:“又是你后妈?她倒是会讨巧,只是要是让你爸知道了,这笔账还不得算在你头上。” 徐漾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眸色沉沉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啊!”周晗按住他开车门的手,“你一个人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儿?跟我一起去玩呗!” 徐漾说:“真有事,不骗你。” 周晗说:“干啥?忙着泡妞去啊?” 徐漾笑而不语。 周晗打量他,“呵,不会真给我说中了吧?行啊,兄弟,才刚来一个月就有新欢了,不给我介绍介绍?叫她一起出来玩啊!” “不了。”徐漾想起某人那张生人勿近的冷脸,摇头,“比较难搞,还没追到手。” 周晗既好奇又惊讶,“还有你追不到的人?我就不信,你把你这车往她面前一开,她还能拒绝得了?” 老司机从车里翻出包烟,点燃送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眯起眼笑:“眼光高着呢,要是这么容易就上我车了,我也用不着花那么多心思哄他。” 单身狗受不了他身上散发的恋爱酸臭气息,挥了挥手,嫌弃道:“我看你现在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了,酸的要死!得了,我不耽误你追求真爱了,去吧去吧!” — 徐漾把车一直开到江嘉眠小区门口,然后停车熄火给江嘉眠发信息。 [小同桌,有空吗?] 他在车里等了有十几分钟,发过去的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徐漾重新编辑了信息,连发了三条短信进行轰炸。 [理我!理我!理我!] [不回短信非常不礼貌哦。] [再不回我去门卫大爷那里问你家住址。] 这次只过了三分钟就回了过来,简短的两个字:[没空。] 徐漾“啧”了一声,是真的很难搞。 不过他没介意对方冷淡的态度,嘴边反而浮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掰过反光镜,在镜子里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这张脸,明明比上辈子江嘉眠喜欢上自己的时候看起来更年轻更帅气,怎么现在就这么不招他待见? 少男心啊,大海针! 追妻漫漫路,第一招,死缠烂打。 徐漾锲而不舍地发信息过去:[好同桌,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 眠哥让你知道什么叫冷酷到底:[不能。] 追妻漫漫路,第二招,软磨硬泡。 [帮我一下嘛!我天天请你喝奶茶好不好?] 提起奶茶就来气的眠哥:[不需要。] 追妻漫漫路,第三招,卖乖装惨。 [我从亲戚家搬出来了,我爸又不给我租房子,我只好住到学生宿舍去,可我对学校也不熟悉,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的,想找个人陪我一起搬家都找不到。] 这次江嘉眠迟疑了一下才回过来,并且多了好几个字:[你去找宿舍管理员,她们会帮你。] 追妻漫漫路,第四招,威逼利诱。 [不,我就找你。这样吧,你帮我搬家,作为回报,接下来一个月我都好好上课,绝对不烦你怎么样?] 这话反过来理解就是,如果你不帮忙,接下来一个月我烦死你。 坐在家里做作业的江嘉眠,看到短信,摘了眼镜揉了两下眉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眼力、这么烦人的人? 他还没来得急回这条信息,徐漾又发了短信来:[我现在就在你家小区门口,如果你不帮我,我就一直在这里等。] 江嘉眠狠狠闭了下眼,深呼吸了一下,手速飞快地打字过去:[你愿意等就等。] 收到这条短信后,徐漾就没再发短信过去。 他从车上下来,锁了车走到传达室门口的树荫底下,掏出根烟点燃,耐心等着。 一根烟还没抽完,江嘉眠就从小区里面出来了,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下,没看见位置偏僻的徐漾,就在他以为徐漾是在戏弄他,黑着脸打算回去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背后喊他。 “江嘉眠。” 江嘉眠回头,徐漾从阴影的地方走了出来,正午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冠照在少年身上,阴翳婆娑,锐利深邃的漆眸,眼底有细碎的光微闪,午后的暖风吹过,莫名感觉有些温柔。 江嘉眠有些意外徐漾居然喊了他的全名,但对着他仍旧不想给好脸色。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来,”徐漾露出胜利的微笑朝他走去,“嘴硬心软。” 江嘉眠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心里更加不喜,蹙了下眉,“你又抽烟。” 徐漾耸耸肩说:“你不喜欢,我就戒掉。” 江嘉眠莫名其妙,冷哼一声:“你抽不抽关我什么事?” 徐漾笑嘻嘻地不以为意:“你说的都对,是我自己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要戒。” 走了两步,江嘉眠忽然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的徐漾开过来的那辆车。 是他不认识的车标,但从外观上来看,就知道是辆价值不菲的豪车。 他们小区也就普通小区,豪车并不多见,想到那天在学校门口看见徐漾坐上的那辆劳斯莱斯,所以江嘉眠有点怀疑车是徐漾的。 有车还找自己当搬运工,逗他玩呢? 江嘉眠指着那辆迈巴赫故意问:“那辆车谁的?” 徐漾眨了下眼,无辜地道:“不知道啊。” 猜到江嘉眠心里想的是什么,徐漾为了摆脱嫌疑,又补充道:“不知道哪个傻逼停这儿的,影响交通不道德!” 第16章 徐漾暂时寄居在他舅舅吴文恒家,吴家是书香世家,虽然女儿嫁进豪门,但吴家不想被人说是攀附权贵,平时很少和徐家走动来往。 后来徐母因病早逝,吴文恒知道徐漾在徐家和他父亲闹矛盾,心疼自己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主动去徐家把徐漾接了出来,徐思铭想他管教不了徐漾,说不定吴文恒这个当舅舅的能管一管,这才同意徐漾去吴家。 吴文恒是初中老师,教初三语文,平时工作挺忙,虽然把徐漾接了过来,但真正能管他的时间也不多。 吴家房子小,只有两个房间,家里还有个上高三的儿子。 徐漾和这个表哥见面少,不怎么亲,两个大小伙在一个房间睡了一个多月,挤得慌不说,两人没啥共同语言,晚上常常就是大眼瞪小眼,为了避免这样尴尬下去,徐漾干脆和徐思铭申请从吴家搬出来。 本来徐思铭是不同意的,怕徐漾一个人住外边出去鬼混,但徐漾一反常态地表示要住到学生宿舍去,学生宿舍有门禁,宿舍管理员还会查房,徐漾如果敢夜不归宿,学校的老师第二天就能打电话通知他。 徐思铭一想,这样也不错,便同意他搬去学生宿舍。 吴文恒家住的小区就在江家隔壁,徐漾带着江嘉眠回了吴家,只有他舅妈一个人在家。 舅妈叫陆红芳,没有工作,是个全职家庭主妇,而吴文恒当老师那点死工资也就够一家三口生活开销的,所以吴家的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巴。 徐漾借助在徐家这段时间,赵秀兰都会借着给生活费的名义打钱给陆红芳,每个月一万块,这对于吴家来说可是笔巨款,当然陆红芳没把这件事告诉丈夫,否则按吴文恒那种清高迂腐的脾气,肯定要把钱还给徐家。 徐漾进门打招呼:“舅妈,我带我同学来搬东西,晚上我就住学校不回来了。” “今天就要搬吗?”陆红芳殷勤地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果汁给他们,“这么着急,舅妈还想多留你住些日子呢。” 徐漾笑着说:“不了,表哥正是高三关键时期,我和他住一起对他也有影响。” 徐漾一走,徐家自然不会再打生活费过来,少了这么一笔收入,仿佛在陆红芳的心头肉上割了一刀,但徐漾说的也有道理,她儿子正在紧要关头,儿子的前途还是比钱重要。 陆红芳笑得勉强,“那行,这样吧,舅妈帮你一起过去收拾。” “您就别忙了,”徐漾很客气地婉拒,“我都这么大人了,能自己收拾。” 说完,拉着江嘉眠进了房间,把房门关上,疏远的态度十分明显。 徐漾把行李箱从床底拉出来,打开衣柜,往箱子里面扔衣服,“我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 江嘉眠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房间不大,只摆了衣柜和书桌,还有一张床空间就已经显得很逼仄,住两个人的确有点挤。 江嘉眠忽然问:“你舅妈看着人挺好的,你要搬宿舍干嘛不找她帮你?” “好?”徐漾整理衣物的手一顿,低着头轻蔑地笑了下,“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天真,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对我好,”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他,“直到前两天,我无意中听到她和我后妈两个人通电话,原来她收了我家的钱,会按时把我在这边的所有的情况告诉我后妈。” 江嘉眠想起徐漾之前提起过关于他后妈的事,皱了下眉头说:“可能你后妈也是关心你,想了解你在这边的情况吧?” 徐漾收拾完衣服,“啪嗒”一声把箱子关上,站起来拍拍手,说:“可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人家的家事,江嘉眠不想多嘴,徐漾却很有倾诉的欲望,他往床上一坐,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和我爸吵了一架被从家里赶了出来,无家可归,我舅把我接到了这儿,舅妈对我好,那是因为我身上有利可图。她收了我后妈的钱,随时向她报告我的一举一动,但凡我有点出格的举动,我爸马上就能知道,而且肯定是添油加醋的版本。” 徐漾说的很轻描淡写,但江嘉眠从他脸上读出了一点无奈悲伤,被亲人背叛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江嘉眠不会安慰人,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地上的行李箱,“就这些了吗?收拾好就走吧。” “没呢,还有个箱子。”徐漾又从床底拖出个行李箱,打开,里面放了一箱子的球鞋,各种各样的款式,把江嘉眠看的眼花缭乱,又把衣柜顶上的两个鞋盒取下来,拆了盒子把鞋直接扔箱子里,合上提起来,满意地道:“现在好了,这个轻,你帮我拎这个。” 江嘉眠手里被塞了一箱子的鞋,忍不住问:“你是属蜈蚣的?这么多鞋穿得过来?” 其他的富家子弟喜欢玩的东西有两样,车和女人,徐漾不同,他喜欢车和鞋,就算上辈子再困难的时候,他都没舍得把他的这些限量版球鞋卖掉,因为这事,没少被江嘉眠挤兑。 果然这辈子也一样,江嘉眠看上去依然很难理解爱鞋一族,徐漾和他开玩笑:“放心,这些都是我后宫里的小老婆,我轮流宠幸,穿得过来。” “小老婆?亏你想得出这种比喻。”江嘉眠不屑地说,“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大老婆?” “有啊!”徐漾没往下说,挑着狭长的眼尾,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他,江嘉眠莫名被盯得心跳加快,也懒得揣摩徐漾的想法,转过身若无其事地推着箱子开门,“走了。” 和陆红芳打了招呼,两个人各推了一个行李箱往外走。 到了小区门口,江嘉眠停下来问徐漾:“直接回学校吗?” 徐漾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过来,把两个箱子扔到后备箱,“先去趟超市,我好多生活用品还没买。” 陪收拾东西、陪逛超市、陪搬家,这是把他当三陪了? 江嘉眠欲言又止,但为了能安稳清净地度过接下来一个月,他忍了。 两人打车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大型超市,进了生活用品区,徐漾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有点无从下手。 “需要点准备什么?”徐漾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寄宿需要带的东西”,一项项念出来,“衣架、洗衣液、牙膏牙刷、水杯、漱口杯、毛巾、沐浴露、洗发水……这也太多了!” 江嘉眠按了按额角,指着个人护理区说:“我去帮你拿洗漱用品,你去拿其他日用品,抓紧时间,否则收拾完天都黑了!” 徐漾没意见,按照手机上的提示,把需要用到的日用品一样一样放到购物车里,他也不知道哪个牌子好用,反正都挑贵的买就不会错。 江嘉眠就比较细心了,虽然陪徐漾搬家的整个过程中一直表现的很不耐烦,但到真正帮忙的时候,还是很为对方考虑的。 牙刷挑软毛的,牙膏挑护龈的,洗发水和护发素配套使用最好,沐浴露挑了他自己喜欢的薄荷味,男生用这个刚好…… 徐漾一扭头看到的就是在货架前精心挑东西的江嘉眠。 少年的骨架纤细瘦弱,侧脸线条柔和还没有成熟男人的分明,可选东西认真的模样,却和上辈子记忆中的无差。 一瞬间,徐漾有些花了眼,少年江嘉眠和他魂牵梦萦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他有些恍惚,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重生之后的徐漾,一直不敢去触碰那段血淋淋的回忆,更不愿意去想上辈子他死后,他的眠眠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以后该怎么办? 心脏处传来一阵阵揪心的钝痛,疼得他喘不过气来,此时此刻,他只想把人狠狠抱住,用真实的触感来填补心中那块被生生剜掉的伤口。 个人生活用品区在超市的最角落里,并没有多少人经过。 徐漾径直过去把江嘉眠拉到了货架尽头的角落里,他双手抵在江嘉眠身体两侧,佝偻着背,垂着头,几缕金色的碎发垂在他的眉眼间,江嘉眠看不见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只是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我能抱你一下吗?” 江嘉眠倏地睁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接着眉心一敛,正要开口骂人,就看见徐漾抬起了头。 线条凌厉的脸上,没了平时的盛气轻狂,他的瞳仁乌沉沉的,眼底似乎有浓的化不开的悲怆,眼眶微红,四周好像有细碎的水光泛动,让江嘉眠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谢谢。” 徐漾见江嘉眠没有抵抗,眸色一暗,伸手拥住了少年纤瘦的身躯,埋首在他肩膀上贪婪地汲取着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即使重来无数次,我也依然爱你如昨。 第17章 江嘉眠以为徐漾还在因为他家里的事伤怀,其实他徐漾平时再装的玩世不恭,说到底还是一个高中生,表面的张扬不过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 或许现在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让他靠一下的肩膀纾解一下情绪,不想让人看见他红着眼流泪的模样,所以江嘉眠虽然心里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忍着没把他给推开。 毕竟在他最难过的时候,徐漾也安慰过他。 两人躲在最里边货架的角落里,能听到外面偶尔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落到耳朵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在刺激着江嘉眠敏感的神经。 心跳的很快,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生怕有人从这里走过发现他们。 江嘉眠手垂在身体两侧,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忽视徐漾在他身上造成的奇异感觉,保持一动不动,任由徐漾把他圈禁在怀里。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当江嘉眠快要克制不住想把人推开的冲动时,徐漾转了一下脸,热热的鼻息喷洒在江嘉眠细嫩白皙的脖颈上,在那块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徐漾深深吸了口气,少年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不知道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是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清新自然,极大愉悦了徐漾的心情。 “眠眠,你好香啊。” 江嘉眠愣了一秒钟的时间,反射弧把听到的话传达给大脑,大脑已经自发做出了回应——大力推开徐漾,然后对着他的小腹来了一记老拳! 徐漾没有防备,刚刚还温香软玉在怀美滋滋,骤然挨了这一下,后退了两步,弯腰抱腹,疼的冷汗都下来了,“靠,你谋杀亲夫啊!” 江嘉眠一听,气得耳朵根都红了,感觉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侮辱,抡起拳头就对着徐漾的脸砸过去,幸好这次徐漾有了准备,侧身一闪躲开了能让他破相的这一拳。 “我错了!我错了!”徐漾连忙举手投降,刚刚还仿佛悲伤不能自已的脸又换上了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脸,“跟你开个玩笑,别这么不禁逗啊!” 江嘉眠很想骂人,但又想不出骂人的词汇,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扔下徐漾一个人走了。 他真的是脑子抽了才会陪这个讨厌鬼出来! 徐漾等江嘉眠走了,慢腾腾从角落里出来,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原来他家眠眠年轻的时候脾气这么冲,明明上辈子跟他的时候乖的跟顺毛小猫一样,同一个人怎么差这么多! “嘶。”徐漾揉了揉发疼的小腹,嘴角一勾,不过,什么样的他都喜欢。 刚刚江嘉眠乖乖被他抱在怀里,让他有点心旌荡漾,一时情难自禁才说了那种话,唉,没想到他一个老司机也有车速太快翻车的一天! —— 又到周一,江嘉眠没有上早读课,直接去办公室找了班主任吴浩。 “吴老师,我想换座位。” 吴浩刚好拿着保温杯喝茶,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先呛了一下,“为、为什么?” 江嘉眠低着头,“不想和他坐。” “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吴浩慢慢把保温杯的盖子盖上,问:“怎么了?这才刚刚换座位徐漾就和你闹矛盾了?” 闹矛盾倒是谈不上,只是江嘉眠实在不想和徐漾这个人有关联。 昨天被徐漾捉弄那一下,回去之后,江嘉眠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梦里都是徐漾挂着恶劣笑容的脸,再这么下去,他迟早得神经衰弱。 “我俩性格不合适。” 吴浩笑了,“俩大小伙做个同桌有什么性格不合适?又不是处对象。” 他自以为幽默地说了句玩笑话却没发现江嘉眠的脸色更难看了。 “再说了,性格不合适你平时不搭理他不就行了?”吴浩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你们两个没有闹矛盾,徐漾也没犯什么错,老师也不好开给你开这个先例,否则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来找我换座位怎么办?” 这个徐漾,连江嘉眠这样的好学生都不想和他做同桌,要是把徐漾调去和别人坐,那还不得把他班上的班风都给带差了?! 江嘉眠算是明白吴浩的意思了,明显就是故意这么安排座位,觉得他不会受徐漾的影响。 可你不找麻烦,麻烦却会来找你。 江嘉眠想了下说:“吴老师,您是说,假如徐漾犯了错,就可以把我们两个调开吗?” 吴浩一愣,他说的话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为了打发江嘉眠,还是点了点头,“是吧。” 江嘉眠抬起头,笑容既淡又冷,“我懂了,谢谢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呵,要抓不良少年的错处那还不简单?等着瞧吧! 然而让江嘉眠失望的是,这几天的徐漾非但没有逃课,按时来上课上自习,也安安静静不招惹江嘉眠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让一直憋着口气的江嘉眠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堆里,有气没处使。 就这么安稳地到了周四,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午休结束,班上的大部分男生都先奔到操场打篮球去了。 “眠哥,今天的课你去不去啊?”李维先和袁宵准备去操场,临走前问江嘉眠。 江嘉眠在座位上收拾东西,“不了。” 李维先挑了下眉表示明白,“那行,我帮你和体育老师请个假。” “谢了。”江嘉眠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出了教室,往和操场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目的地是学校医务室。 医务室的校医对他已经很熟悉了,他刚敲门进去,校医就摆摆手让他去里面休息,都没问理由。 江嘉眠刚在老位置坐下翻开习题册,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校医一看又是个常客,“嘿”了一声,“你们拿我这里当休息室了是吧?”但他也仅仅是埋怨了一句,因为来的人手里拿着副校长批的假条。 “真是拿你们这些学生没办法,进去,进去吧。” 江嘉眠听到声音正好奇是谁进了医务室,结果抬头一看,又是徐漾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的脸。 白瞎长了一副好皮囊,骨子里却是恶劣到极致。 江嘉眠垂下眼不想看他,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难道这里就只许你一个人来?”徐漾瞟了一眼外间医生的背影,医生戴着耳机正在看直播,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所以也没压着声音说话。 徐漾朝在他对面的床上坐下,问:“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上体育课?” 江嘉眠没理他,当他不存在。 徐漾双手环胸换上了一副说教的姿态,自顾自地说:“你从来不锻炼,身体这么瘦弱,这怎么行?光学习成绩好身体素质不行也没用。” “和你有关系?”江嘉眠笔顿了一下,没好气地回了句,“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 徐漾知道江嘉眠还在为前几天的事情生气,所以这几天虽然就坐在人旁边都忍住了没有去逗他,当了几天好学生,安安分分上课,以求能获得一点点的好感。 但江嘉眠显然并没有因为徐漾的悔过放下戒心,也依旧不想理他。 徐漾先软了态度,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说:“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对,我是想好好给你道歉的,你就原谅我次行不行?” “徐漾,”江嘉眠放下笔,抬起浓密纤长的眼睫,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表情和语气都异常认真,“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但是如果你是真的感觉抱歉,那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我那不是捉弄你,我是太喜欢你……”发觉江嘉眠的脸色变黑,徐漾立马改口,“我是说,太想和你做朋友了。” 江嘉眠冷冷地哂了声,蹙着眉头说:“很抱歉,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 徐漾愣怔片刻,忽地笑了,没有生气,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 “看来我是用错了方式。”徐漾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江嘉眠听,“原来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思想能差这么多,是我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江嘉眠眉头蹙得更深,徐漾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但本能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话。 “总之,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也有我的反击方式。” 徐漾本来还想着或许应该给江嘉眠一点时间和空间,让他慢慢接受自己,但听到少年软绵绵毫无威慑力的威胁,骨子里的恶劣基因作祟,让他突然非常想知道江嘉眠反击的方式是什么。 徐漾上身前倾朝江嘉眠慢慢靠近,唇畔浮着浅浅的笑,“哦?是吗?我真有点好奇呢。” 江嘉眠带着冷意的眼神从厚厚的镜片后在徐漾脸上扫过一遍,少年嗓音比眼神更清冷:“不信你可以试试。” 江嘉眠的脊背绷得很直,表情戒备,就像是受了惊的小猫炸毛的模样,正经中带了点可爱,徐漾从没见过这样的江嘉眠。 征服欲被激发,真想把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一下,看他还能维持这样的表情多久。 但人还没搞到手已经先被讨厌上了,徐漾只能按捺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脸,伸手过去想揉江嘉眠的头顶。 “别紧张,我……”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变成了一声痛苦的低吼。 徐漾伸在半空中的手腕被江嘉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攫住,反手一掰,使了个巧劲,就听“咔哒”一声骨头错位的声响——手腕脱臼了! 又一次没有防备遭到“人身攻击”,徐漾握着手腕,疼的冷汗都下来了,“江嘉眠!你的‘反击方式’就是‘家暴’?!” 第18章 屏风后面过大的动静惊动了校医,把正在看女主播直播的校医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声音那么大干嘛呢?”校医摘了耳机跑到屏风里面,生气地瞪着江嘉眠和徐漾,“精力那么好哪里像生病?给我老老实实安分点!” “医生,你会接骨吗?”徐漾疼得嘴唇发白,抱着软绵绵垂下的手腕问医生。 校医怀疑地问:“你这手怎么了?” 徐漾勉强笑了一下:“脱臼了。” 校医更加生气,指着他们两个吼道:“好啊!让你们休息你们居然给我打架,你俩拿医务室当什么地方?!看我不告诉你们老师!” “别!”徐漾看了一眼紧抿着嘴唇不言语的江嘉眠,胡乱编了个借口,“我们没打架,刚刚是……我有习惯性脱臼,刚刚他帮我接骨呢!” 校医冷笑,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蹩脚的理由,“你找你同学给你接骨,你就不怕给你这手接废了?你俩赶紧给我出去!” 徐漾问:“那我这手怎么办?” 校医吼道:“还能怎么办?想要手就赶紧去医院,不想要了你就继续找你同学给你接!我又不是骨科医生,你找我也没用!” 两人被骂得灰溜溜出了医务室,江嘉眠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老师骂,心里憋着火,出来了看也不看徐漾,转身就走。 “喂!你不管我啦!”徐漾咬牙喊住他,小东西也太无情了,“你会卸就不会接吗?” 江嘉眠面无表情地说:“没学。” “那你得陪我去医院啊!”徐漾上去抓住他胳膊。 江嘉眠冷冷地扫过徐漾抓他的手,“再动手动脚,你这只手也别想要了。” 徐漾被气笑了,“行啊,我两只手都废了,我就赖你一辈子,天天穿衣吃饭都要你伺候我。” 江嘉眠轻轻冷哼了一声:“想得美,你活该。” 徐漾第一次在江嘉眠身上感觉到什么是挫败感,他以为他认识的江嘉眠是只小白兔,谁知道却是只小刺猬。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把小刺猬惹毛了,现在他把身上的刺都竖起来,要想接近,就要做好被刺的准备。 “是,我是活该,我不怪你。”徐漾叹了口气,手腕上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隐隐作痛,“可我不知道医院在哪儿,能不能请你带我去下?就当可怜可怜我,做个好事?” 江嘉眠胸口起伏了两下,低头瞥了眼徐漾垂在身侧的手腕,又抬眸看了一眼徐漾,对方脸上没了不正经,表情隐忍好像真的很难受。 虽然对方是自作自受,但江嘉眠觉得自己下手也确实有点重了,要是徐漾的手真的影响到以后使用,他也要负责任。 “走。”江嘉眠扔下硬邦邦的一个字,换了个方向往校门口走去。 就知道,还不是嘴硬心软。 徐漾好像自己有了点受虐倾向,江嘉眠冷冰冰对着他的样子他喜欢,偶尔稍微对他好一点,他都能美得冒泡。 两人打车到了医院,虽然是工作日,但医院里看病的人还是很多,江嘉眠光排队挂号就用了二十多分钟,挂完号医生又让去拍片子,所有事情弄完,都过了快两个小时,徐漾算能忍的,一直没叫出声,但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下流过。 江嘉眠看他的痛苦也不像装出来的,心里生出点内疚,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所以在医院里对徐漾也没再冷言讽刺。 进了医生办公室,还好来看骨科的人并不多,轮到徐漾,医生看了下拍好的片子,又摸了摸他的手腕,问:“怎么搞的?” 徐漾觉得说被人卸下来的太过丢脸,正纠结该找个什么理由,江嘉眠已经代他开口了,“我弄的。” 医生“嗬”地笑了声,饶有兴趣地打量江嘉眠,“学过啊?小小年纪手法够老练的啊!” 曾经教江嘉眠跆拳道的老师还学过擒拿术,所以教了一点江嘉眠擒拿术的小技巧,他也是第一次用在人身上,徐漾很不幸又很光荣地成为了这个人。 徐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医生,您的关注点不应该是我的手吗?能不能治好啊?” “这么不能治?你忍住了!”医生握着他的手掌轻轻转了转,忽然一拉一扭,就听“咔哒”一声伴随着从徐漾咬紧的牙关里传出的闷哼声,骨头恢复到了原位。 徐漾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金色的碎发透着湿意,脸色也白的吓人,江嘉眠看得皱紧了眉头。 医生松开他的手,“行了,你动动,看有没有问题。” “这就好了?”徐漾将信将疑地动了动手腕,虽然还是有些酸痛,但比刚刚完全不能动的状态可好太多了。 医生笑着说:“好了啊,亏得你身边这位同学没用大力,不然造成了韧带损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江嘉眠被医生说得后背也起了一阵凉意,他只是想给徐漾一个教训,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他脸白了一下,“医生,还需不需要开点药?避免落下什么后遗症。” “要开的。”医生在电脑上开药方,“给你开点跌打损伤的药自己回去涂涂,如果过了一个星期手腕没事了就停药。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打打闹闹开玩笑也得有度,别拿身体开玩笑,脱臼还算轻的,要是骨折了,以后阴天下雨可就有你们受的。” “谢谢医生,我们以后肯定不会了!”徐漾嘴上是说感谢医生,却笑眯眯地只盯着江嘉眠看,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嘴上说他活该,还不是关心他。 江嘉眠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拿着医生开好的药方,准备去缴费拿药,“你去外面坐会儿,我拿完药来找你。” 徐漾手腕好了,又恢复了活力,站起来说:“我和你一起去。” 江嘉眠没好气地重复一遍:“去坐好。” 徐漾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反对了,“哦。” 江嘉眠交完费,去药房排队拿药,药房前排的队伍也很长,江嘉眠打量了一下队伍的长度,没个十几二十分钟恐怕还轮不到他。 他站在队伍的末尾,看到对面墙壁上的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三点半,这半天的课算是因为这场波折泡汤了。 徐漾简直就是他的灾星,和他做同桌,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更倒霉的事。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坐在大厅里的徐漾,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远离这个人。 就在他盘算着这点儿心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从左边的楼梯上,下来了一对夫妻,不是别人,正是他爸妈。 他们怎么会来医院?是谁生病了? 这里是医院,他父母两个人的脸上却都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喜气,而他爸爸更是难得一见地扶着妻子下楼梯,好像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倒了一样。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父母的江嘉眠愣在原地。 他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几步,不想让父母发现他在这里,等看着父母出了医院,他才怅然若失地离开排了一半的队伍,跑到楼梯下,看了一眼医院楼层分布区域的指示牌。 楼上有妇产科,再联想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所以不难猜测出他们是来干嘛的。 宋仁美应该是已经怀孕,看样子,他们是不准备问自己的意见了,而是打算直接告诉他,他很快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徐漾看到江嘉眠站在楼梯下盯着一块牌子,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有点奇怪,走过去问:“怎么了?站这儿看什么呢?” 江嘉眠回了神,低着头喃喃道:“没什么,药还没拿,我去排队。” “回来。”徐漾发现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对劲,拽住他走到他前面,弯下腰看了一下他的脸色,脸色倒是正常不像是生病,就是眼眶一圈红红的,下唇被他用力咬过,一排齿痕有点触目惊心,有些地方都渗了血。 徐漾放柔了声音,问他:“到底怎么了?” 江嘉眠低着眼睫,不肯看他,也不肯告诉他原因,甩开徐漾的手,闷头就往人群中冲,差点撞到人。 “没长眼睛啊!”差点被江嘉眠撞到的路人骂骂咧咧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徐漾跟着过去和那人打了个招呼,把江嘉眠拉到了角落里,从他手里抽出药方,“先别忙着取药,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是看见谁了?” 江嘉眠慢慢抬起下巴,沉默地盯着徐漾看了一会儿,都是因为这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被赶出医务室,也不会来医院看见刚刚那一幕,就不会知道他妈怀孕了,而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都是因为这个讨厌的人! 江嘉眠心里一团邪火没处发,把这一切都归咎在了徐漾身上,他赤红着眼用力推开了徐漾,低吼道:“给我滚开!” 徐漾被他推得朝后打了个趔趄,一个不留神没把人抓住,江嘉眠已经往医院门口跑出去了,速度快的追都追不上。 江嘉眠冲出医院后直接打车回了家,他父母早就到家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拿着拍的b超片喜滋滋地研究着,看见江嘉眠进门都愣了一下。 宋仁美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下,站起来,“眠眠,才四点多,你怎么从学校回来了?” 江嘉眠目光在他爸妈脸上流连了一遍,往自己房间里走,“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宋仁美关心地跑过去,“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药?□□,去给儿子倒杯水过来。” 江建国“哎”了声,麻溜地跑去厨房倒水。 江嘉眠打开房门,转过身说:“妈,我不吃药,就是有点头疼,睡一觉就行了。” 说完就想把门关上,宋仁美挡了一下,拢了拢头发,脸色有些不自然,犹犹豫豫地开口:“眠眠,爸爸妈妈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江嘉眠明白他妈想说什么,打断了她:“妈,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吧,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睡一觉。” 第19章 徐漾担心江嘉眠对他抵触太深,所以回到学校也没敢逗他,而且他觉得江嘉眠可能有暴力倾向,吃了几次亏就不敢再贸然出手。 不是打不过而是舍不得。 徐漾遵纪守法了,江嘉眠却更不爽,他还等着抓徐漾的小辫子,徐漾一点错都不犯,他怎么抓?还怎么借口去找吴浩换座位? 这几天江嘉眠身上始终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连神经大条的李维先和袁宵都感应到了。 周六自习课休息间隙,几个人在走廊上闲聊,李维先说:“眠哥,最近心情不好啊?下午放假,出去轻松轻松?” 袁宵插嘴:“行啊,咱去哪儿玩?” 李维先推搡了他一下,笑着说:“没问你,问眠哥,眠哥,你想去哪儿玩?” 江嘉眠有点宅,平时李维先他们喊他,他都很少出去,但是自从他爸妈把打算生二胎的事和他坦白之后,他就不怎么想待在家里,晚上放学之后也是一回家就把自己锁房间,拒绝和父母交流。 江嘉眠想了一下,“我都随便,看你们喜欢玩什么。” 李维先惊了:“嚯,你居然答应了!这可是头一遭!” 袁宵笑嘻嘻地揽着江嘉眠的肩膀说:“学霸也是人,也需要放松的好不?眠哥,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让你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李维先看了一眼袁宵:“那咱们还是老规矩,约召唤师峡谷?” “我ok啊!”袁宵期待地看着江嘉眠,问,“眠哥,你玩过lol吗?” 江嘉眠皱了下眉,他平时不玩游戏,摇了摇头说:“没玩过。” 李维先非常自信地挥了挥手:“没玩过不要紧,这不还有我嘛,艾欧尼亚rank2000分选手带你飞,再说了,眠哥这么聪明,玩游戏这么简单的事情能难得倒他?” 事实却证明,成绩好不一定游戏玩的好。 三人放了学直奔网吧,从下午一直输到晚上。 最后一把游戏退出来,李维先表情都发懵了,“眠哥,你分得清哪个是队友哪个是敌人吗?为什么你看到人就往他脸上冲?” 江嘉眠看了一眼自己被人杀成0-10的战绩,冷静地说:“我想杀人。” 袁宵捂着脸崩溃:“眠哥,我知道你杀心重,但你只是个辅助,没伤害杀不了人的!” 李维先无奈地说:“看来我们这辆破三轮车打不过对面。我去叫两个厉害的人过来,咱们五黑吧。” “不了,你们玩吧。”江嘉眠不喜欢拖别人后腿,关掉了游戏界面,“我看会儿视频就行,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玩游戏。” “那行吧,我和袁宵再排两局咱们就撤。” 江嘉眠点开视频网站随便点开了一部外语影片,一边听电影里的人物对白练英语听力,一边登录进了学校论坛看帖。 他们学校的论坛上经常会有学生卖二手物品,能淘到不少好东西,江嘉眠想买几本二手书,便去翻帖子。 他很久都没有逛学校论坛,发现了学校论坛首页上面有好几个热帖,一个是关于“最有cp感的假想情侣”投票,一个是关于校草后援的专楼。 江嘉眠无聊就点进去看,先是那个“最有cp感的假想情侣”投票帖,楼主遴选了几张学校高一到高三年级帅哥美女的照片放在主楼,然后让跟帖的人自由选择,并说明理由。 跟帖的人很多,其中徐漾的人气毫无悬念是最高的,把他和谁配的都有,但谁的理由也不能说服其他人。 校花汪雪的人气排在其次,护花使者众多,她的配对帖下跟帖的风格火、药味最浓。 有说男生那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配不上他们家仙气飘飘的女神。 还有人爆料,说汪雪有喜欢的人,就是高二十七班经常考年级第一的学霸。 立即有人反驳说汪雪装纯装仙,其实就是个没内涵的绣花枕头,说她凭什么喜欢人家学霸。 最后成功引发了骂战,一连骂了几十楼,江嘉眠滑到底部把那些骂人的楼层全部跳过了,突然看见有个风格不一样的回帖冒了出来。 【弱弱问一句,你们不觉得,其实学霸和校草也很有cp感吗?[图片]】 江嘉眠眼皮一跳,怎么看八卦还能看到自己身上? 点开图片一看,是一张他高一的时候拍的证件照,证件照不能戴眼镜,所以他把眼镜摘了,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照片上的人穿着工整的白衬衫,面庞十分清秀,浓眉大眼,鼻梁挺翘,下颔线棱角分明,英气十足又带了点少年青涩,倒真有几分养眼。 尤其他这张是没有p过的证件照,在主楼一堆精修过的照片当中犹如一股清流,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 【哇!这是学霸本人吗?我的老天鹅,这也太可爱了吧!】 【我居然没发现我们高二还有这样一枚帅哥!都是因为才华掩盖了他的美貌!】 【好像小奶狗啊!呜呜呜,神颜爱了!】 【校草.jpg 学霸.jpg 邪魅狷狂x高岭之花,这种与生俱来的cp感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绵羊”cp锁死,钥匙我吞了!】 【听说他俩成同桌了,想嗑,跪求大佬写同人!我要追!】 作为被强组cp当事人的江嘉眠看得一会儿“???”一会儿“!!!”,脸色只能用难看到极点来形容。 这些东西也能摆到台面上来讨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李维先正好一局打完,凑到江嘉眠旁边看他在干嘛,江嘉眠还来不及点右上角的x,被他看了个正着。 “眠哥你也看这个帖子呀!我还以为你对八卦不感兴趣,所以就没告诉你呢。” “什么帖子让我看看。”袁宵把头伸过来,“哈哈,这个啊!这个帖最近老火了,尤其是眠哥你和校草的cp组合,现在好像是人气最高的!” 江嘉眠羞耻心爆棚,原来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李维先露出羡慕的表情:“说真的,眠哥你那张照片有点小帅啊,你就没发现最近站我们班外面来看你的女生越来越多了?” 江嘉眠当然没发现,他还以为那些女生都是过来看徐漾的。 不喜欢被人当猴看的江嘉眠立即把帖子关了,冷冷地评论这些人的行为:“无聊。” “不无聊,谁搞这些?”袁宵嘻嘻哈哈地说 ,“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当一回事。” 江嘉眠黑着脸,几乎是咬着牙说:“当然不会。” 李维先说:“话说最近校草好像转性了啊,每天都来上课,跟换了个人似的。” 袁宵说:“对啊,眠哥,你俩处的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岂止是“不愉快”,而是“不愉快到极点”。 江嘉眠淡淡地说:“就那样。” “他好像寄宿在学校了,而且一个人住一间宿舍,排场真大。”袁宵喝了口饮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过我也挺羡慕他的,一个人住没有约束,自由自在多好,这不,我妈发短信来催我回家了。” 李维先看了一眼时间,都晚上九点了,关了电脑说:“急什么,难得周六,吃个夜宵再回去。” 袁宵有点犹豫,问江嘉眠的意见:“眠哥怎么说?” 其实八点的时候宋仁美就给江嘉眠发过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了,但他不想那么早回家,便点头说:“好。” 三个人跑到一家烤串店,各种各样点了百十来个串,现在已经深秋,晚上天气转凉,所以他们选择坐在店里吃。 吃到一半,袁宵喊着肚子疼,跑出去上厕所,回来大惊小怪地说着他刚刚无意中发现的新闻:“我刚去上厕所,好像看见校草进了隔壁那个火锅店!” 李维先嘲笑他的一惊一乍,打断他:“人家出来吃个火锅都能让你羡慕?你的出息呢?” “我呸!你听我说完行不?”袁宵啐了他一口,继续说,“他开了辆贼拉风的摩托车,还穿着赛车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贼他妈帅!我是羡慕他的摩托车好不好?我做梦都想要一辆摩托车!”说完,还做了个拧油门的手势,一脸憧憬。 江嘉眠咬了一口牛肉,漫不经心地问:“就他一个吗?” 袁宵说:“不,好几个人呢,感觉像是一个车队的。” 李维先挠了挠头:“他成年了吗?没成年不能开摩托车吧?” 袁宵坐下来,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江嘉眠撩起眼皮,慢悠悠地说,“学校宿舍管理规章上写,晚上门禁是几点来着?” 袁宵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十点?十点半?” 江嘉眠瞟了一下烤串店墙上挂的时钟,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计上心头,江嘉眠扔下手里吃完的竹签,站起身,“我有事先走了,这顿我请,老板,结账!” 从烧烤店出来,江嘉眠趁着夜色正浓跑到隔壁火锅店外面看了一眼,火锅店店面是玻璃窗,徐漾一行人正好坐在靠窗位置,江嘉眠看到一桌人里有个格外显眼的金色脑袋,就确定是徐漾没错。 白天抓不到你的错,就抓你一个夜不归宿。 第20章 晚上回到家,宋仁美一直没睡在客厅看电视等江嘉眠,江爸去了外地出差,所以家里只有他们母子两个。 宋仁美看见他回来,心里也安定了,关了电视,“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江嘉眠:“和同学吃夜宵了。” 江嘉眠平时很少出去和同学玩,宋仁美都有点担心他是不是不合群,所以对他难得一次晚归没多大意见,扶着腰站起来,打了个呵欠,准备回房睡觉,“那赶紧洗个澡早点睡。” “妈,等一下,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宋仁美脚步一顿,回头:“什么事?” 江嘉眠:“我想去学校寄宿。” 宋仁美愣了一下:“为什么?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江嘉眠把校服脱下来扔到阳台的洗衣机里,在阳台上说:“我从来没寄宿过,想尝试一下。” 宋仁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往阳台上走了两步,看着儿子:“眠眠,你跟妈妈说实话,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江嘉眠点头笑起来:“是啊,怎么了?” 宋仁美轻轻蹙眉,把心里的怀疑说了出来:“不是因为……妈妈怀了孕,所以你觉得待在家里不自在?这几天你回到家都很少和我们说话……” “妈,你别多想,我是最近学习太累了。”江嘉眠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往喉咙里灌下半杯冷水,说,“我以后去上大学也得过集体生活,况且你现在怀着小宝宝,还要分心照顾我,这太费神了,我都大人了,该学会独立了。” 宋仁美盯着儿子看了半晌,江嘉眠脸上的表情始终维持着淡然的神态,无懈可击。 宋仁美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仍旧平坦的小腹,幽幽说:“眠眠,如果你真的做决定了,妈妈尊重你。但你要相信,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是妈妈和爸爸最爱的孩子,好吗?” 江嘉眠压抑下心头的苦涩,低低“嗯”了一声,嘴角勉强扯出笑容,说:“我知道,谢谢妈。” —— 取得了家长的同意,江嘉眠又让宋仁美给班主任吴浩打电话说明情况,两边都同意了,江嘉眠便随时可以办手续住到学校宿舍去。 周一早上早操结束,江嘉眠去找了吴浩,问他宿舍安排的事。 他们班寄宿的男生不是特别多,一共两个半宿舍,目前都住满了人,所以江嘉眠进去,只能去和别的班的学生混住。 吴浩和他解释了情况,江嘉眠垂着脑袋不吭声,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吴浩看出江嘉眠的不情愿,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说:“怎么,不满意?主要是你是临时住宿的,所以宿舍现在也不好安排,没关系的,等下学期老师再帮你调。” 江嘉眠抬起头,“老师,我听说我同桌徐漾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对吗?我不能和他住吗?我和别的班的同学不熟悉,怕融不进去。” “徐漾?”吴浩倒是没想到这一茬,眉头一皱,露出为难,“这……他那间宿舍是校长批的,我恐怕也不好安排人住进去。” 江嘉眠浅笑着问:“那是不是徐漾同意,就行呢?” 吴浩:“……应该可以。” 江嘉眠说:“那行,我去问一下他,我下午再来找您,谢谢吴老师。” 回到教室,徐漾趴在桌上正在补眠,江嘉眠一看,更加认定他肯定经常晚上偷偷溜出宿舍出去“偷鸡摸狗”,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可不是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江嘉眠心里冷笑,等着瞧吧,讨厌鬼的好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喂。”江嘉眠坐下推了推徐漾的手臂,叫醒他,“上课了。” 这堂课是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个快六十岁的小老头,讲话语速奇慢,而且还喜欢跑题,听他的课就等于听催眠曲。 江嘉眠他们班还是理科班,所以班上学生认真听的就更少了。 徐漾稍稍抬起头,睁开朦胧睡眼往讲台上看了一眼,看清楚是谁,立马就埋了下去,嘴里嘟哝道:“上地理啊,别叫我。” 徐漾通过周晗开修车厂的叔叔认识了本地的一个摩托车车队,出去和人家飙了一夜的车,今天凌晨才从外面回到宿舍,压根没睡觉,现在困得哪怕站着都能睡着。 江嘉眠扫了一眼全班,周末综合征加早上第一堂课,全班有小半人都在昏昏欲睡,而地理老师像是习以为常了,也不管底下睡觉的学生,在讲台上照着教材讲自己的。 “喂。”江嘉眠在桌底下又推了一下徐漾,压低了声音说,“你那宿舍能住人吗?” 江嘉眠那一下是盲推的,刚巧碰在徐漾的大腿上的敏感部位,他的腿反射性地弹了下,好像反应很大。 徐漾把头歪过去朝向江嘉眠,还是没有要醒的样子,狭长的眼缝微睁,透过密长睫毛的缝隙,模糊不清地看了眼眼前的人。 江嘉眠从来不主动找他说话,这次居然破天荒地和他搭起话来,徐漾有心想多和他聊几句,奈何瞌睡虫太厉害,脑子里混乱一片,都不能解读出江嘉眠话里的意思,只凭本能顺着江嘉眠的话应和。 “……能。”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打架,徐漾又快睡过去。 江嘉眠看出来,徐漾压根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那正好,也用不着多费口舌了,江嘉眠趁火打劫,不对,是趁热打铁地追问:“我能搬进去吗?” 讲台上的地理老师的催眠魔音和江嘉眠刻意压低了的清冷嗓音交织在一起,往徐漾原本就不清醒的大脑里钻,他想也没想就回了个:“……嗯。”然后没了意识,直接睡了过去。 呵,这不就是答应了,也太轻松了。 既然得到了当事人的允许,江嘉眠中午又去找了吴浩。 吴浩想着这两人当同桌以来,徐漾都没犯什么错误,可能是受了江嘉眠的影响,有江嘉眠看着徐漾,他也放心,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江嘉眠在周三晚上搬进了学生宿舍,而徐漾从晚自习开始就没见到人。 江嘉眠家里离学校不远,周末可以回家,所以带到宿舍的东西也不多,床铺和必备的生活用品宋仁美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晚自习结束,江嘉眠直接回了宿舍。 学校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而徐漾这一间,六张床只睡了他一个人。 宿舍里倒还算干净,徐漾的床铺上很整洁,看来个人生活习惯不错,第一次过寄宿生活的江嘉眠稍稍放心了点,他有轻微洁癖,如果室友的生活习惯太差,他绝对容忍不了。 下了晚自习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江嘉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脱衣服准备去浴室洗澡,上衣刚脱到一半,宿舍门打开了。 徐漾从外边回来,打开门却发现里面有人在换衣服,以为自己走错了宿舍,连忙说着“对不起”倒退出来,关上门顺便抬头看了一眼门框上的宿舍号。 没走错啊,是自己住的那间,怎么里面来人了?学校不是说了这间宿舍给他一个人住? 徐漾冷着脸重新打开门进去,正想开口把里面的不速之客请出去,看清楚是谁,脑袋里一阵发懵。 “怎么是你?”徐漾吞咽了一下发干的嗓子,难以置信地又重复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江嘉眠脱到一半的衣服放了下去,转过身淡淡看了徐漾一眼,“我也开始住校了,其他宿舍都满了,我不想和别的班的人挤,那天跟你说了我要搬过来,你不都同意了?” 徐漾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压根记不起有过这回事,“真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嘉眠在床上坐下,冷冷地说:“你要是反悔,那我搬出去。” “怎么会!”徐漾干脆利落地反手关上门,他怎么可能反悔,他还怕人跑了呢! 虽然忘了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但徐漾在心里把干这事的自己狠狠夸了一通。 经过前几次的事,因为没摸准江嘉眠的脾气,导致出师不利反倒让江嘉眠讨厌上了,所以这段时间徐漾一直忍着和江嘉眠保持距离,打算徐徐图之。 谁知道这个小傻子居然会自投罗网,跑到他的地盘上来。 这不等于羊掉进了狼窟? 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刚刚开门撞见的那副香艳画面,身体里的狼血开始沸腾。 少年身上的衣服撩到胸口,露出一段白得晃眼的后腰,还有两个可爱的腰窝,腰身纤细精瘦,一只手就能环住,背上两段精致的蝴蝶骨,弧度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徐漾晚上出去和朋友聚餐喝了点酒,酒劲上来,克制的欲也按捺不住躁动了起来,看向江嘉眠的眼神深邃又晦暗,当中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渴望。 江嘉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感觉下一刻徐漾好像就要朝自己扑过来一样,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示弱地反瞪回去:“你干嘛这样看我!” 徐漾垂下眼笑了下,“不干什么。”他倒是想干,但理智尚在,就算再想要也不可能真的动手。 他感觉到热,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脱去外套,打算去冲个凉水澡平息一下,却没想到更加引发江嘉眠的警惕。 徐漾慢慢朝他走过来的时候,江嘉眠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忽然感到害怕,下意识地抓住手边的枕头抱在怀里,故作镇定地冲那个男人低吼道:“你、你别过来我会喊!” 第21章 江嘉眠刚说完这句话,天花板上的灯就灭了,宿舍里陷入了一片黑暗,江嘉眠惊的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厉声喊了句:“你做什么关灯!” 徐漾很无辜,举起双手说:“不是我,我没有。” 江嘉眠:“那怎么黑了!” 徐漾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十点半,“十点半宿舍熄灯啊,你不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知道不是徐漾在搞鬼,江嘉眠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一点,舒了口气说:“我第一天寄宿,不知道。” 徐漾摸到自己床边,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只剩条内裤,江嘉眠等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徐漾的动作,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喝道:“你干什么脱衣服!” “脱衣服当然是洗澡啊!”徐漾笑出声,小东西明明怕他怕得要死,还胆子那么大敢搬进来,自己如果不对他做点什么还真对不起他刚刚叫的那声,顿了一下故意问,“你为什么那么紧张?你在怕什么?” 江嘉眠死鸭子嘴硬:“我哪里有怕!” 徐漾若无其事“哦”了声,“你洗澡没?” 江嘉眠:“还没。” 徐漾:“那你先还是我先?” “浴室里也是黑的,看不见怎么洗?”江嘉眠按亮手机屏幕,屏幕上只有可怜的一点亮光,“你这儿有手电筒吗?” 徐漾经常晚归,自然在宿舍备了手电筒,但他现在不想拿出来。 “没有啊,我平时都摸黑洗的。”徐漾在黑暗中说谎毫不脸红,“你怕黑?那一起洗呗?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我不怕黑!才不要和你一起洗!”江嘉眠果断拒绝,他还没熟悉浴室的环境,想等徐漾洗完自己慢慢摸索着洗,便说:“你先去洗。” 徐漾从床头捞起自己的睡衣,大大咧咧站起来,“行,那我去了啊。” 徐漾在这儿住了有些日子了,虽然宿舍里都是黑的,他也熟门熟路地摸进浴室,简单地冲了个澡出来,发现江嘉眠还傻乎乎地坐在床上没动。 徐漾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拿毛巾把头发擦干,“我洗好了,你去吧,喷头开关往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 江嘉眠站起身,抱着换洗衣服去开浴室的门,进了之后却发现,因为没有窗户,而且门是全木的,所以里面比外面更黑,进去之后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连淋浴喷头位置都看不见,更别说洗澡了。 江嘉眠不想叫徐漾帮忙,所以凭感觉在里面慢慢摸索洗澡的位置,却无意中碰倒了什么东西,浴室里发出一声东西摔在地上巨大的响声。 徐漾立即打开门冲进来:“怎么了?” 江嘉眠有点尴尬:“浴室里太黑我看不清,好像把脸盆架子碰倒了。” 徐漾索性拿椅子过来把门打开固定住,语气不太好:“看不清不会说吗?要是人摔了怎么办?现在怎么样,能看清了吗?” 走廊外头有一点点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照进来,但只能把宿舍里的情况勉强照出些轮空,浴室里依旧很黑。 那个年代,大屏幕手机还没普遍使用,江嘉眠用的是很老式的诺基亚,那点屏幕光基本上离开一米远就看不见了,徐漾很嫌弃地说:“你还准备拿着手机洗澡?你那破手机防水吗?” 江嘉眠有些生气:“我手机破不破关你什么事?” 徐漾只是想吐槽这个时代还不成熟的手机功能,知道江嘉眠会错了意,忙说:“我说话不经大脑你别生气!这样吧,我拿手机帮你照着行吗?” 帮他照着,那不就是看着他洗澡?江嘉眠当然不会同意,又听徐漾补充:“我背对着你,什么也看不见,放心!” 江嘉眠拧着眉想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澡是肯定要洗的,他有洁癖,一天不洗,晚上别想睡着,只好同意,再三强调了遍:“不许回头,我不让你转过来不许转过来!” 徐漾没安好心,自然全都答应。 借着徐漾勉强称得上是大屏手机上的那点亮光,江嘉眠摸到了淋浴的地方,他让徐漾背对着自己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忍着羞涩脱掉了衣服,然后打开了莲蓬头。 温水从头顶浇下来,顺着肌肤纹理往下滑,宿舍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耳边淅沥沥的水声。 江嘉眠自然没好意思正对着徐漾洗澡,即使只是对方的一个背影都不行,他面对着墙,把洗发水和沐浴露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身上抹,胡乱揉了揉再用最快的速度把头上和身上的泡沫冲掉。 两个人谁也没出声,徐漾鼻子灵,就闻到身后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香味,好闻的不像话。他忽然有点后悔提议这么做,明显是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 过了大约五分钟,江嘉眠关掉了莲蓬头,他这辈子都没洗过这么快的澡。 “好了吗?”徐漾听到水声停了出声问,嗓子听上去有些异样的沙哑。 江嘉眠:“好了。” 听到他说好了,徐漾便把一直朝后举着就快僵硬的手放了下去,然后回过头看了一眼,结果却看到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江嘉眠,瞬间移不开视线。 少年纤瘦骨感的后背上挂满了透明晶莹的水珠,一颗颗顺着背部肌肉的曲线往下滑,有不少滑进了那道绵延至腰际,若隐若现的深壑中,臀部浑圆挺翘,长腿结实修长,虽然只是一个后背,但也足够让人遐想连连。 江嘉眠发现了流连在他背上的那两道火热目光,心有所感地回过头,发现徐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来,忙拿起浴巾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厉声责问他:“你干嘛转过来!快转过去!” 徐漾只觉口干舌燥,回过神赶紧转过去,“你说你洗好了啊。” 江嘉眠怒道:“我说我洗好了,可我没让你转过来!” 徐漾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吸了下鼻子,“好吧,我的错。” 江嘉眠深吸了一口气,气得声音都有些微抖,指着门外说:“出去!” 徐漾:“你穿衣服看得见吗?不需要我帮你照着了?” 江嘉眠冷冷地说:“不需要。” 看来自己对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徐漾很听话地走出浴室,可刚刚看见的画面还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 上辈子的徐漾自然是对江嘉眠的身体无比熟悉,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大学毕业以后,两个人都是成年男人,身体各方面都已经发育成熟,即使对方的身体能够轻松引发出自己欲念,但也谈不上迷恋。 但刚刚看见的身体却不一样,那是一种还未脱离少年的稚嫩和青涩,像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挣扎着要从茧里出来,向世人展现它的美丽,这具充满了年轻和活力的躯体,带给徐漾的,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还有心理上的渴望。 徐漾这时候虽然内心已经是个快三十的大叔,但身体上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十八岁少年,这一刺激,小腹处升出团旺盛的邪火,接着感觉鼻子里涌出来一股热流,徐漾忙拿手去擦,用手机一照,竟然是流鼻血了! 徐漾低低骂了声“操”,本来是想趁黑逗一逗江嘉眠的,结果反而把自己给弄得不上不下。 正好江嘉眠穿好了衣服从浴室出来,徐漾捂着鼻子冲进了浴室,江嘉眠奇怪地追问:“你干嘛去?” 浴室里又传出了水声,徐漾把冷水调到最大,隔着门在里面瓮声瓮气地说:“你先睡,我再冲个凉!” 第22章 这天下雨,课间操二十分钟都用来给学生休息。 徐漾不在座位上,李维先和袁宵挤过来探听江嘉眠第一天寄宿的情况。 “怎么样?和校草同居的第一天晚上有什么感想?”李维先笑得贼兮兮的,江嘉眠白了他一眼,“没什么感想。” “李大头你自己对校草感兴趣别把眠哥也带进来,想知道和他住什么感想,你也寄宿不就成了?”袁宵笑嘻嘻地说,“不过,校草可能不会同意你搬进他宿舍。” “去去去!”李维先推了下袁宵,“我又不是替自己问的,我是替……算了,不说这个了,下周马上要野外生存素质拓展了,你们都报名吗?” 袁宵精神一振:“报啊!肯定得报!爸爸从高一,哦不,是初中开始就期待这个了好嘛!要不然我才不会中考报星江。” 星江中学在上世纪战乱年代,曾经是某野战医院的旧址,救了不少平民和从前线下来的战士,后来在原址上建了星江中学,为了纪念这段历史,学校每年都会给学生安排野外生存素质拓展,全市只有一家高中有。 “听说这次活动时间是两天一夜,所以我们能在野外露营一次!想想就激动!”袁宵说得眉飞色舞,“这时候就到了我最爱的讲鬼故事时间,我一定要把那些女生吓得嗷嗷叫!” 李维先笑骂他:“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放心,女生们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往你怀里钻!” “野外生存素质拓展?”江嘉眠重复了一遍,蹙眉说,“可以不参加吗?” 他对户外运动没兴趣,更别说要在荒山野岭住一晚,先不说洗澡是个问题,光那些虫子啊蚊子就让他望而却步了。 李维先说:“眠哥,这次你是躲不过的,野外生存素质拓展是要计入期末考核的,及格了才能拿毕业证,你这次不参加,只能等高三的时候和下届高二的一起了。” “这样?”江嘉眠没想到学校还有这个政策,只能妥协,“那还是和你们一起吧。” 三个人正在讨论到时候该带点什么东西,徐漾从外面回了教室,原本趴在徐漾课桌上的袁宵立即让开,“不好意思啊。” 徐漾坐下来,笑着说:“没关系,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这还是徐漾第一次和他们说话,袁宵有些受宠若惊,交谈的欲望格外强烈,激动地说:“我们在聊下星期野外生存素质拓展的事,校草你参加吗?” 徐漾悠悠斜睨了一眼江嘉眠,“你去吗?” 江嘉眠没看他,“你去不去自己决定,问我干嘛?” 徐漾碰了钉子面色也没变,转过头问袁宵:“他去吗?” 袁宵愣了一下才明白徐漾是在跟他询问江嘉眠去不去的事,徐漾的气场太强,他都没细想就把实情说了出来:“眠哥刚刚好像是说参加的……” 江嘉眠朝不争气的袁宵瞪了一眼,这位同志的思想觉悟有问题,敌人还没采取什么手段,就这么容易把组织给出卖了! “你俩在这儿呢,我来统计下人数,下周的野外生存……”他们班的班长是个女生,趁课间操的时间挨个在统计人数,李维先和袁宵两个人的座位上没人,她就跑来这里问。 “去!”李维先举起双手打断了班长还没说完的话,“我们俩都去。” 班长没什么感情地瞟了他俩一眼,公事公办地回答:“哦,知道了。”然后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写上去。 “江嘉眠、徐漾,你们两个呢?”写完名字,班长抬头瞬间换上了一副期待的表情,笑吟吟地问坐着的两人,声音也变得问声细语起来,“去吗?” “我靠!班长你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袁宵不服气地叉腰,“凭什么对我们两个就不给好脸色,对他俩就笑得比花还灿烂!” 班长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为什么?我劝你照照镜子就有答案了。” 袁宵受到了一万点真实伤害,倒在李维先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大头,我怀疑这个女人在侮辱我,但我没有证据。” 李维先嫌弃地把他的脑袋推开,“你这是自取其辱,活该。” 徐漾手里漫不经心转着笔,“我参加。” 班长看向江嘉眠,江嘉眠也点了下头,她立即兴奋地把本子推到徐漾面前,“那你们在这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徐漾看见完全空白的一页,挑了下眉,“写这里?” 班长猛地点了好几下头,“嗯嗯!” 这是打着统计人数的借口变相要签名呢?徐漾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在本子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把本子推给江嘉眠,“写吧。” 江嘉眠没徐漾那么多心眼,不疑其他,直接在徐漾名字下面工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班长等江嘉眠签完,把本子拿过来仿佛如获至宝捧在胸口,低头难掩窃喜,小跑回座位上迫不及待地和同桌妹子分享刚刚得来的签名。 李维先是个明白人,见此情此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一入腐门深似海,从此良知是路人!” 袁宵忍着笑推搡他:“阴阳怪气说什么呢!走了,要上课了,回座位!” —— 出发去野外生存训练的前一天晚上,徐漾和江嘉眠两个人在宿舍里收拾要带的东西。 江嘉眠周末回了趟家,宋仁美知道他要去野营,给他买了很多东西让他带到路上吃,江嘉眠把水果和一些包装占地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了点容易携带和能充饥的饼干火腿肠之类的,就算这样,他的包还塞得满满当当。 徐漾早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跑去江嘉眠床边看他在忙什么。 “那么多吃的,你当是去郊游呢?”徐漾瞟了一眼他的包,笑着说,“你信不信明天教官检查行囊的时候,会把你这些东西全部没收?” 江嘉眠正在努力把拉链拉上,听他这么一说,手停下来,将信将疑地问:“为什么没收?不让带吃的,那我们过去吃什么?” 徐漾一副很懂的样子,说:“肯定会发压缩饼干、肉罐头之类的东西,不过肯定不好吃、而且吃不饱就是了……噗!你真是个人才,居然还带了本练习册,你真当这次是出去玩呢?!” 江嘉眠眉头直皱,满脸都写着后悔参加明天的活动,敢情他收拾了半天,没几样东西能带的,他看向徐漾放在床上的包,问:“那你都带了点什么?” “就是些野外能用上的东西。”徐漾把自己的包拿过来,拉开拉链给江嘉眠展示了一下,里面有打火机、小刀、毛巾、雨伞还有驱虫喷雾等等。 “就这么多?”江嘉眠抬头怀疑地问,“你懂这些,以前参加过这种活动?” 徐漾点头:“相信我,哥是专业的。” 江嘉眠把收拾好的东西一股脑地从包里倒出来,翻来翻去,都没几样能在野外派上用场,顿时有些气馁,“真麻烦。” 徐漾把自己的包扔回上铺,往自己床上一躺,双手枕着头,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本来这种活动就是让人去吃苦的,要是吃好睡好舒舒服服的,那还叫什么忆苦思甜。” 江嘉眠又评价:“没意思。” 徐漾侧头笑着睨他:“怎么没意思?大家期待的不都是明天晚上的露营吗?我听说有人准备了一肚子的鬼故事等着吓人,你怕不怕?” 江嘉眠不屑一顾:“迷信,世上哪有鬼?自己吓自己!” “哦?那看来你是不怕了?”徐漾抖着腿轻松地说,“既然不怕,那我就给你讲个关于‘红衣女鬼’的故事怎么样?” 江嘉眠抿了下唇,很硬气地说:“你讲啊!” “那我讲了,故事呢发生在一个学校里,有个姑娘被渣男伤害了,她偷偷剪下了渣男的一撮头发放在胸口,穿上了一条红裙子从楼上跳了下去,死了。有传言说,穿红衣服自杀的人会在头七的那天晚上会变成厉鬼,而那个女生身上的头发,则是方便她循着气味去找那个渣男报仇!”徐漾讲到一半从床上坐起来,坏笑着问江嘉眠,“怕不怕?不怕我继续了哦。” 江嘉眠冷笑:“一点都不可怕,继续啊!” 徐漾挑高了眉梢,拍了两下手:“行,不怕就好,我接着说。渣男非常害怕,所以就去请教高人化解之法,高人便教他,在床上放一件穿过的衣服,然后在头七晚上躲在床底下,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睁眼。渣男照高人的话做了,到了那天夜里,外面阴风阵阵,像是有女人哭的声音,接着,躲在床底下的他听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传来了‘咚咚咚’的响声。渣男记着高人说的不敢睁眼,就听到女鬼‘咚咚咚’地一直在房间里绕来绕去,嘴里凄厉地喊着‘找不到……为什么找不到’,过了很久,渣男以为女鬼找不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谁知道忽然听到女鬼在他耳边桀桀怪笑,‘在这里……找到了……’” 徐漾一边讲一边还吊着嗓子模仿女鬼凄厉的叫声吗,惟妙惟肖地还真像那么回事,江嘉眠听得后背不禁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当徐漾扯着嗓子说“找到了”的时候,宿舍的灯正好到时间熄了,江嘉眠一惊直接从床上蹦起来。 “啊!”江嘉眠的头不小心磕到了上铺的窗沿上,疼得一声惨呼,眼泪差点没下来。 徐漾一听急了,忙从自己床上跳下来,跑过去关心地问:“怎么了?” 江嘉眠揉了揉头,“没什么,撞脑袋上了。” 徐漾忍俊不禁,“还说不怕?” 江嘉眠把他推开,没好气地说:“我是被熄灯吓到了不是被你的鬼故事吓到,少自作多情!女鬼是怎么发现床底下的渣男的,你把故事讲完!” 徐漾一屁股往后坐回床上,双手环胸,语气得意洋洋:“想知道啊?不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明天晚上露营和我睡一个帐篷!” 江嘉眠气呼呼地躺回自己床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就是睡在露天、睡在地上、被蚊子咬死!也不会和你睡一个帐篷!” 第23章 第二天天蒙蒙亮,所有高二的学生都穿上了迷彩服在操场集合,高二一共20个班,800多人,人数不少,所以这次野外生存素质拓展分两个地方进行,江嘉眠他们班被分去了郊外。 临出发前,各个班的教官要检查学生的行囊,所有与本次活动无关的物品都要没收,等活动结束之后再归还,一听到这个指示,学生们顿时叫苦不迭,谁也没想到校方会来这一手。 一圈检查完,所有人背包里的零食都上缴干净,除此以外,还没收上来不少化妆品和扑克牌之类的东西。 “收吧收吧,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李维先以为藏的东西没有被教官发现,正在为自己的小伎俩沾沾自喜,刚念叨了两句,就听他们班的教官朝他喝了一声:“那个同学!请把帽子摘掉!” 李维先捂住了自己的头,一副无辜的表情:“干嘛啊教官?” 教官严肃地说:“我怀疑你帽子里藏了东西!” 袁宵连忙帮他打掩护:“不是的教官,他是头大,没有藏东西,他绰号就叫‘大头’!” 教官当然没听他俩的解释,大步过来一手揭开了李维先的迷彩帽,三根火腿肠骨碌碌地从他头上滚了下来,引得周围一片哄笑声。 教官提高了音量,严厉地说:“我劝你们每个人不要有侥幸心理,以为藏东西能不被我发现!你们是一个集体,如果再被我发现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那就全体陪那个人一起受罚,听见没有!” 一群人有气无力地喊:“听见了。” 教官继续吼道:“今天上午的训练是十公里拉练,要是有人觉得自己适应不了,那就趁早退出!不要影响他人!” 袁宵小声哀嚎:“十公里?!你杀了我吧!” 李维先低声咒骂:“靠,我想死!” 排在江嘉眠隔壁的徐漾扯了扯江嘉眠的衣角,小声问他:“你行不行?不行不要勉强。” 江嘉眠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衣角,“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坐车到了拉练目的地,那是一条山间小路,绕着山走一圈,背着行李负重十公里,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 学生们大多都是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苦的,才走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人开始叫苦连天了,有些身体素质差的女生都快晕倒了。 教官们也怕训练强度太大,把这群从没吃过苦的学生们练趴了影响后面的训练计划,所以在拉练进行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宣布让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 江嘉眠脸色有些发白,因为起的太早,早上吃饭的时候没有胃口,没吃多少,现在才感觉胃里撕心挠肺的饥饿。 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肉香,寻着味找过去,居然是李维先在偷吃火腿肠,教官都把他帽子里藏的火腿肠给搜出来了,他还有办法藏,也真是个人才。 “眠哥,你吃不吃?”李维先递给他半截,“傻逼袁宵不吃,给你。” 袁宵做呕吐状:“我吃了才是傻逼!鞋里藏火腿肠,你也不怕吃一嘴脚气!” 李维先咬了口火腿肠,满不在乎地说:“滚,老子没脚气!” 江嘉眠一听,缩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眼角抽着摆摆手:“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袁宵冷笑着说:“看见没,没人会吃的,我建议你下次藏裤、裆里,这样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李维先嘿嘿道:“那多猥琐,再说火腿肠太细不是我的size。” 再听他们胡言乱语说下去,就得上升到少儿不宜的情节了,江嘉眠揉了揉空瘪的胃,在后面草地上坐下。 徐漾挪动屁股靠近他,神神秘秘地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他:“给,吃吧。” 江嘉眠低头往手心里一看,是块巧克力,原本无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喜,“哪儿来的?” 徐漾无声动了下嘴角,说:“看你早上没怎么吃饭,就知道你上午肯定吃不消。别声张,我就一块,放在背包最底层教官没发现才留下来的,赶紧吃,补充点能量。” 江嘉眠在手心里把糖纸剥了开来,把巧克力掰成两半,一半趁人不注意飞快放进自己嘴里,一半还给徐漾,压低了声音说:“我吃一半就好了,剩下的你吃。” 徐漾却没吃,把剩下半块巧克力揣回兜里。 江嘉眠奇怪地问:“怎么不吃?” 徐漾微笑着说:“给你留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午饭,你胃不好,不能饿着你。” 江嘉眠抬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忽然涌上一阵说不清的滋味,热热的又酸酸的。 可惜他顾不上想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教官就在队伍前面喊起立了,他只好拖着两条好像灌了铅一样的腿站起来继续前进。 两个多小时的拉练结束,差不多每个人都像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教官大发慈悲宣布上午的训练结束,然后开始发放午餐,每人一盒压缩饼干、一个很小的猪肉罐头还有一瓶水。 虽然食物的热量是够了,但是分量很少,味道也不好,很多女生都没吃饱更别说胃口大的男生了。 袁宵饿的双眼发直,在李维先身上乱翻:“火腿肠还有吗?就算是塞臭鞋子里的我也认了!” 李维先把他推开,幸灾乐祸地笑:“没了,给你的时候你不要,早被我吃完了!” 袁宵一屁股坐回地上,“妈妈,我要回家~” “你怎么样?”徐漾把矿泉水的瓶盖拧开递给江嘉眠,“压缩饼干不好吃吧?你嚼细点再咽下去,不然硌胃。” 江嘉眠对食物比较挑,猪肉罐头里大半都是油油的肥肉,他把瘦肉挑出来吃了,饼干也只咬了两口,一想到明天下午训练才能结束,人就颓了起来。 徐漾想起来口袋里还有半块巧克力,趁李维先和袁宵两个人在打闹,偷偷掏出来递给江嘉眠,“还有这个,吃吧。” 江嘉眠捏了捏掌心里的巧克力,巧克力熔点低,被徐漾放在贴身口袋里,因为体温的缘故已经变得软绵绵的了。 本来只是一颗再简单不过的糖果,但在现在这种艰苦条件下就显得尤为珍贵,江嘉眠低头把巧克力送进嘴里,巧克力的味道香甜中微微带了点苦涩,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融化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连心里都带了点说不上来滋味。 “谢谢。”江嘉眠没好意思看徐漾,低着头小声说,“等回去我买一盒还你。” 一盒还一块,这样就不欠他了吧? 徐漾轻笑了一声,靠近他,低沉着嗓音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在江嘉眠耳旁说:“直接送一盒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每天送一块怎么样?” 江嘉眠眼睫微垂,沉默了一会儿,就在徐漾以为他拒绝的时候,没想到江嘉眠居然幅度很小地点了两下头。 “你……”徐漾想问“你是认真的吗”,还没问出口,江嘉眠飞快打断了他,“你别误会!我只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徐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维先听见了,凑过来:“你们两个悄悄咪咪在说什么呢?我刚刚从教官那里打探来的消息,晚上露营要自己扎帐篷,两个人一组,你们怎么说?” 江嘉眠瞟了一眼徐漾,转过脸对李维先说:“我和你一组。” “啊?那校草怎么办?”李维先愣愣地问。 江嘉眠指了指袁宵:“你们两个一组,你不是对他很感兴趣吗?给你这个机会。” “不是,我什么时候……?”袁宵有点傻眼,指着自己尴尬地看向徐漾,猛摇头。 徐漾无所谓地笑了下,说:“行啊,我都行。” 下午的时间用来进行简单的体能测试,到了四点多的时候,第一天所有的训练都结束,学生们开始搭晚上睡觉用的帐篷。 “这也太难了吧?!”李维先拿着图纸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对着一堆零件还是无从下手,“眠哥,我看我们是要露宿野外了!搭帐篷对于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的动手能力是负的!” 江嘉眠把图纸从他手里抽出来,“抓紧时间别废话,先把支架都拿出来。” 李维先晃了晃大脑袋:“问题是哪个是支架?” 江嘉眠:“……”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斗,江嘉眠他们的帐篷总算有了个雏形,虽然还是歪歪斜斜,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 “不对啊眠哥,为什么我们的帐篷看上去那么小?”李维先对比了半天,指着隔壁徐漾和袁宵搭的帐篷,“他们的比我们的大好多!” “噗哈哈哈哈!”袁宵跑过来看了一眼,捧腹大笑,“你们这帐篷怎么小的跟鸡笼似的?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准备一半睡里面一半睡外面是吗?!” 江嘉眠脸黑了,他搭的时候也有点感觉不对劲,但他都是按图纸上的步骤来的,也不知道错在哪里。 徐漾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小巧玲珑挺好的,只是想睡人的话,可能蹲着睡比较好?” “哈哈哈哈哈哈!”袁宵笑得肚子痛,抹了抹眼泪说,“或者你们也可以请我们漾哥帮忙,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漾哥!搭帐篷小能手!太牛逼了,我们的帐篷都是漾哥一个人搭起来的,我基本上就是负责全程围观!” 李维先酸溜溜地说:“呦,这才多久就叫上漾哥了!死袁宵你给我过来,作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同桌,今晚你必须陪我睡这个帐篷!” “我才不!略略略!”袁宵看李维先追过来拔腿就跑,两人你追我赶一会儿就没影了。 “怎么样啊小同桌?”徐漾双手枕着脑后,伸了个懒腰,笑着朝江嘉眠睨过来,“看看我这大房子,你再考虑下要不要跟我?” 第24章 “不跟。”江嘉眠想都不想就一口拒绝,指着营地里其他搭好的帐篷,冷笑着说,“又不是只有你会搭帐篷,我去请教别人不就好了?” 说完,抬脚想走,被徐漾从后面抓住胳膊,“别走。” 江嘉眠微微转头,心里感觉好笑,可脸上还是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干嘛?” 徐漾把他拽到两顶帐篷之间,其他人都在忙着搭帐篷,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好吧,我承认,是我想和你睡一顶帐篷。”徐漾压低了声音,“我和你朋友也不熟,睡一起多尴尬?我只认识你,你能不能行行好帮个忙,换过来和我一起?” 徐漾的嗓音已经完全脱离了青春期男孩的变声期,低沉磁性,非常具有蛊惑性,又因为训练了一天,身上出了汗,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男性荷尔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不容反抗地将江嘉眠包围在属于他的味道里,极具侵略性。 江嘉眠心跳乱了一拍,不过也仅仅只有一拍。 “你早这么说不就行了?非要端着架子搞什么威逼利诱?”江嘉眠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我最讨厌人家威胁我。” 徐漾眸中一喜,“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江嘉眠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又说:“不过你得把这顶帐篷重新搭好,不然你让他们晚上怎么睡?” 徐漾自然满口答应,先把帐篷外面的帆布拆下来,研究了下里面的架构,数了数发现原本四根支架少了一个,体积可不得小一半。 徐漾问:“这还有一根支架去哪儿了?” 江嘉眠奇怪:“少一根吗?我没看到有多的啊。” 徐漾:“你再找找,肯定是少一根的。” 江嘉眠依言在四周草地里翻找了一下,终于在草丛后面找到了遗漏的最后一根支架,高兴地拿过去递给徐漾:“我说嘛,我是完全按照图纸示意搭的,没理由搭出来和图纸上的不对,原来是漏了一根!” 徐漾无奈地说:“同学你听过一句话吗?‘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都发现不对劲了还照着图纸弄,不错才怪。” 江嘉眠哂了声:“你别得意,搭个帐篷瞧把你能的,你难道不是照着图纸搭的?” “不是啊。”徐漾弯下狭长的眼尾,笑得很自信,“不信你可以问袁宵,这么简单的东西,还需要什么图纸?你也别太佩服我,叫声‘哥哥’,我可以把搭帐篷这项技能传授给你。” “不需要谢谢。”江嘉眠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老样子,给点阳光就灿烂,转过身不想理他,却在背后忍不住偷偷翘了下嘴角。 太阳快下山了,教官们在营地前升起了篝火,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群男生唱起了军歌,也不管唱的在不在调上,也不管歌词有没有记错,一个个像出了笼的鸟一样放飞自我鬼哭狼嚎了起来。 “喂!唱歌就唱歌,不许瞎唱!”不知道是哪个有才的趁乱唱起了《十八摸》,被教官撵着追,引得周围人一顿大笑,四处都充满了活泼愉快的气氛。 晚风清凉,月亮很快在高高的夜空中变得明亮皎洁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大地,篝火堆里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的,把围坐在四周的人照得脸红彤彤的。 学生们简单地吃了晚饭,围坐在一起搞文艺演出,事先没有排练,完全靠自愿。 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站出来带头,广场舞必放歌曲来了一遍,成功引爆了节奏,接着又有几个会唱歌会跳舞的女士被同学推着出来表演了一段,霎时间营地上口哨声、欢呼声、狼嚎声响成一片。 “你看别的班的气氛多活跃,我们班怎么没人上啊!”李维先看别的班又笑又闹的,羡慕的不行。 “谁让我们班都是糙老爷们,妹子少的可怜。” 袁宵摩拳擦掌:“不行啊兄弟们,咱们十七班可不能让别的班比下去,咱们不能怂啊,得派人上!” 有人起哄:“那你去呗,你和李维先,你们两个上去给大家说个相声!” 袁宵连连摆手:“嘿,您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本事!”说完,眼珠儿一转,看向徐漾,眉飞色舞地说,“你们怎么把我们班的大杀器给忘了?别的班有美女献舞,我们班有校草献歌啊!漾哥,你会唱歌吗?” 所有人都把目光往徐漾身上集中过去,徐漾抬起头,温暖的火光照在他这张五官立体的俊脸上,柔和了平时冷硬凌厉的面部轮廓,看上去气质亲和不少。 男生都在心里默默嫉妒:这张脸长得可真他妈帅! 女生们则看得心花怒放:这张脸长得好他妈帅! 徐漾抿嘴一笑,点头说:“会。” 袁宵拍手:“那太好了!漾哥你可得帮我们班长脸,杀一杀别的班的威风!上上上!” “漾哥!漾哥!漾哥!”男生们自发地拍手闹起来,徐漾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微笑着说,“我不知道唱什么,有人点歌吗?” “周杰伦!” “林俊杰!” “王力宏!” 徐漾说:“这三位的歌我不太熟,薛之谦怎么样?” 其他人议论纷纷:“薛什么谦?他是谁?” “又是哪个非主流网络歌手?” “不认识,没兴趣。” 徐漾屈指放到嘴边咳嗽了下,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都忘了,现在的他还没火,在微博当段子手。” 袁宵现在就是徐漾的头号迷弟,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漾哥,你就挑你最拿手的唱吧,要一开嗓就技惊四座的那种!” 徐漾看向旁边既不起哄也不说话的江嘉眠,发现他好像在神游天外,完全不关心场上发生了什么,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喂,帮我选首歌?” 江嘉眠从自己的世界中出来,回过神眉梢挑了下,“什么?” 徐漾无奈地说:“都在玩呢,能不开小差吗?他们让我上去唱歌,我让你帮我选首歌。” 李维先嚷嚷道:“眠哥!这可是特权啊!一堆人排队等着呢,你要是不想要这个选歌权,麻烦转让给小弟,我出五块!” “我十块!” “十块一毛,不能再多了!” 徐漾趁没人注意偷偷伸了根手指到江嘉眠腰间戳了戳,指关节弯曲搔了两下,星眸中盛了亮闪闪的笑意,低声催促道:“选啊。” 江嘉眠痒的不行,但又不敢动,怕一动被人发现,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心里恼恨徐漾轻浮,当着众目睽睽,他也不好翻脸,脑子里突然浮上来一个歌名,没细想直接报了出来。 “《浮夸》。” 江嘉眠说完朝徐漾挑衅地挑了下眼尾,这么喜欢出风头,这首歌最适合你不过,自求多福。 “卧槽!还是眠哥会选歌!” “眠哥是个狠人!” “漾哥e on!不要怂就是干!” “浮夸!浮夸!浮夸!” 李维先比较有理智,担忧地说:“要不要换首?《浮夸》也太难了点。” 徐漾喉间低笑了一下,站起来垂眸像是宠溺地看了一眼江嘉眠,轻扬嘴角说:“没事,浮夸就浮夸,我同桌想听,今天舍命陪君子。” 袁宵站起来给徐漾充当报幕员:“大家看过来!大家看过来!下面由我们高二十七班选送的大帅哥,徐漾同学为大家带来一首《浮夸》,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徐漾大大方方地走到营地前面,虽然在外面设备都很简陋,但话筒音响还是有的,正好有教官手机里有《浮夸》这首歌的伴奏,在音响上插上,音乐一响起来,人群里的喝彩声就没停过。 徐漾唱歌的嗓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带了点沙哑,唱起粤语来有种独特的味道,《浮夸》这首歌欲扬先抑,主歌部分的调很低,不太好唱,徐漾这副低音炮的嗓子唱起来却游刃有余,副歌高潮部分直接把篝火晚会推向高潮。 “你当我是浮夸吧 夸张只因我很怕 似木头似石头的话 得到注意吗 …… 情爱中工作中 受过的忽视太多 自尊已饱经跌堕……” 江嘉眠坐在下面听,站在前面的男孩身影萧条,影子孤零零地拉长在地上,明明下面的气氛很热烈,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徐漾一个人站在那里,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阴郁,邪魅不羁的眼神,再配合着这首歌,看上去格外孤独。 就像歌词里写的那样,好像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嘶吼,懂他的内心。 “校草我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漾哥牛批!漾哥牛批!” “啊啊啊啊我的耳朵怀孕了!!!” 徐漾唱完,很绅士地鞠了个躬下台,脸上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和刚刚台上那个唱歌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徐漾回到原位,风骚地撩了下金色的刘海,嗓子因为刚飙完高音有点沙哑。 江嘉眠这次没有损他,确实唱得不错,矜持地点了下头,说:“还行,当然还是比不过原唱。” “同志们!”李维先突然大叫了一声,难掩兴奋地说,“大家最爱的鬼故事时间到了!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有胆小的女生反对:“不要啊!大晚上的荒郊野外,李维先你别乱吓人好不好!” 李维先:“切,就是大晚上才有气氛好不!害怕的、怂的请离场,这是属于勇士的时间!” “你们先聊,我睡觉去了。” “等等我,我也去睡觉。” 人接二连三地离开,李维先和袁宵两个人急了,他们准备了一肚子的鬼故事找不到用武之地,劝人留下:“别走啊兄弟,一点都不恐怖的我保证!” 江嘉眠无情地打击他们:“省省吧,都累一天了谁有心情听你们的鬼故事。” 袁宵拉住江嘉眠不放,委屈巴巴:“眠哥你也要走吗?那我们岂不是连最后一个观众都没了!” 江嘉眠冷酷地甩开袁宵:“你们可以回帐篷,互相讲给对方听,我要去休息了,明天见。” 徐漾跟着江嘉眠一起回了帐篷,帐篷里亮着一盏小灯,两人钻进去后就拉上了拉链防止蚊虫钻进来。 江嘉眠脱掉外面的迷彩服,摸了摸上身,出了汗黏黏的,感觉十分不好,不能洗澡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他觉得自己这一晚上都别想睡好了。 “这时候要是能有水洗个澡就好了。”江嘉眠不自觉地把心里想法给说了出来。 徐漾打了个响指:“不就是洗澡?我有办法。” 江嘉眠半信半疑:“你能有什么办法?” 徐漾说:“我上午拉练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小溪,这算不算办法?” 江嘉眠惊喜:“真的?那咱们去吧!” 徐漾把他摁住,小声说:“别着急,等教官们都睡了咱们再偷偷溜过去。” 江嘉眠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两个人睁着眼躺到差不多十一二点,帐篷外面都没什么声音了,徐漾才起身拉开帐篷往外边看了一下,发现没有教官巡视,立即招呼江嘉眠起来。 两个人怕人发现,猫着腰撒腿往营地外面跑,一直跑了有三分钟确定没有人在身后追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小溪……溪在……哪儿呢?到了吗啊?”江嘉眠扶着腰表示实在跑不动了,他今天一天的运动量比过去一年都多。 徐漾倒还轻松,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林子,“就在里面,我都听到溪水声了。” 江嘉眠侧耳听了下,愣是一点没听到,看了看前面一点光都没有,显得有些阴森的小树林却步了,犹豫地问:“我怎么没听到,你该不是骗我的吧?” 徐漾嗤笑了一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把你骗进小树林然后非礼你啊?江嘉眠你想什么呢?” “我当然没有想这个!”江嘉眠喘气,“你会不会故意恶作剧想吓我?你要是吓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软绵绵的警告听上去毫无威慑力,反而勾起了男人骨子里的恶趣味。 “哦~”徐漾拉长了声音,饶有兴味地说,“原来你是怕这个啊!那你要是觉得我要吓你那就别去咯,反正有洁癖的也不是我,我洗不洗澡都能睡,回去吧!” “别!”江嘉眠双手拽住徐漾的袖子,“我相信你就是了,走吧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钻进了林子里,身后的营地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亮点。 “没骗你吧?”徐漾指着一怪石嶙峋处,“看看这是什么?”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静静流淌在月光下,清澈的水面倒映着皎洁的月辉,波光粼粼,交相辉映。 还真有条小溪藏在这儿! 江嘉眠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在溪边捧起溪水朝自己的脸泼了好几下,清凉的溪水冲刷掉了脸上的尘灰,每个毛孔好像都打开了在呼吸这里新鲜的空气。 这边江嘉眠才洗了个脸,徐漾已经脱光了衣服裤子,“噗通”一声跳进了溪水里,大大咧咧地捧着水往身上浇。 “凉快!舒服!”徐漾站在溪水中间朝江嘉眠招手,“你快下来感受一下!” 他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就肩膀上搭了条毛巾,半截小腿浸泡在溪水里,肩宽腰窄,大腿修长,标准的倒三角身材一览无遗,在这林间荒郊当中,格外具有野性美。 月光从树林中照下来,给徐漾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银白的月辉,他本来就白,现在整个人更是白得发亮,又顶着一头金色的碎发,好似俊美无俦。 江嘉眠莫名想到古希腊神话里的纳西索斯,徐漾现在可不就是朵招摇的水仙花! 江嘉眠腹诽,这人可真不害臊,忽然又转念一想,大家本来都是男的,他都不害臊,我害臊什么? 于是也脱了衣服,跟着跳下水。 深秋的溪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他脚刚伸进去就被冰得打了个激灵。 “是不是有点凉?你慢慢走过来,适应一下温度。”徐漾朝江嘉眠伸出一只手,“来,溪底的石头有点滑,我扶你,当心摔倒。” 江嘉眠迟疑了一下,拉住了他的手,慢慢往水位深的地方移动。 溪水中央水流较为湍急,江嘉眠站稳了才开始捧水洗身体。 徐漾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大喇喇地打量着江嘉眠,“怎么样?舒服吗?” 江嘉眠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喟叹道:“舒服。” 他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在野外大自然中洗澡,好像一下子从喧闹的城市中跳了出来,把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徐漾忽然指着水底说:“快看,这水里面还有鱼!” 江嘉眠四处寻找:“哪里?哪里?” 徐漾趁他不注意,掬起一捧水泼在他身上,哈哈大笑,“在这里呢!” 江嘉眠反应过来徐漾在捉弄他,哪里肯吃亏,立即奋起反击,哪有男孩能抗拒得了水的魅力,两个人在水里打起了水仗,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 “停停停,我认输!你赢了好吧!”徐漾举双手做投降状,墨亮的眼睛里倒映着水面上波光,熠熠生辉,言笑晏晏地看着江嘉眠,“怎么样?开心了吗?” 江嘉眠点头,把湿了的头发全部往后拢,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月光下,他仰着头,脸上的水珠沿着凸起的喉结一滴滴往下滑落,沿着修长的脖颈,滑到平坦结实的胸腹之间。 徐漾一下有些移不开视线,这具充满少年感的身体好看的让人恍惚。 江嘉眠很少这么玩闹,偶尔随心所欲疯一次,真的很痛快。 “小同桌,给我搓个背吧?”徐漾判断江嘉眠此刻心情不错,得寸进尺提出要求。 江嘉眠简单用水冲了一下全身,已经快洗完了,瞟了一眼徐漾,“搓背?你当这是澡堂子呢?洗完了就快点回去,要是被人发现我们不在,那就麻烦了。” 徐漾说:“别着急呀,我后背有点痒,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我够不到,你帮我擦下好不好?”他怕江嘉眠拒绝,又连忙补充,“求你了?” “……你这个人事怎么这么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江嘉眠还是淌过去,接过徐漾手里的毛巾!很敷衍地帮他擦起了背。 徐漾的背宽阔厚实,结实的肌肉泛着健康的光泽,江嘉眠在后面悄悄对比了下两个人的身高、肩宽和腰身,徐漾的身材要比自己好太多,羡慕了。 “这样吧,作为你帮我搓背的回报,我把昨天晚上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讲给你听怎么样?”徐漾扭过头朝背后的江嘉眠不怀好意地笑了下。 徐漾不提还好,江嘉眠一想起昨晚那个鬼故事,配合这荒郊野外阴森森的气氛,他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树林里不时传出“咕咕咕”,渗人的鸟叫声,江嘉眠手下用了点力,报复性地狠狠刮过徐漾的背,没好气地说说:“谢谢,不必了!我没兴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晚上别讲鬼故事,因为——鬼也爱听!” 说完,他把毛巾扔徐漾肩膀上,准备上岸。 徐漾跟在他后面不依不饶,打趣地说:“你是不是怕了?你昨天都从床上蹦起来了!” 江嘉眠冷笑:“与你无关,就你那个讲故事的能力能吓得到谁?” “你不想知道那我就偏要告诉你,那个女鬼是怎么找到那个渣男的。”徐漾压低了嗓音,故意营造出一种阴冷的腔调,“因为那个女鬼跳楼的时候是头朝地,所以她是倒立着去找渣男的,那个‘咚咚咚’的声音,就是女鬼头撞地的声音,渣男就算躲在床底也没用!” 江嘉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裸露在空气里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战栗,回头推了一下徐漾,咬牙道:“我都说我不想知道了,你烦不烦?” 徐漾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了一片水底下的青苔,整个人倒在了水里。 “救命!救命!”徐漾装模作样在水里扑腾,“我腿抽筋了!” 江嘉眠已经上岸了,站在岸边观看徐漾演戏,溪水的深度还没没过他们小腿,怎么可能淹的死人,徐漾想骗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 江嘉眠讽刺道:“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赶紧上来,回去了。” 徐漾还在水里挣扎喊救命,就在江嘉眠耐心快要耗干的时候,水里没了声响,徐漾也没了人影。 “徐漾?”江嘉眠心里一咯噔,往溪水里走了两步,搜寻徐漾的踪迹,“徐漾你人呢?别开玩笑了,赶紧出来!” 还是没人回答,江嘉眠心跳加速,顾不上思考,冲向了小溪中央,大声喊着“徐漾?徐漾!” 终于在水位最高的地方发现了徐漾,他静静沉在水下面,双目紧闭,好像失去了知觉。 江嘉眠手脚并用把徐漾拖上岸,把人平放在草地上,拍打他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徐漾,徐漾!能听到吗?”声音都带了颤抖。 徐漾眉头紧皱,嘴唇发白,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江嘉眠凭着记忆里上过的简单急救课的内容给徐漾做心肺复苏,徐漾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水,但眼睛还是没睁开。 难道还要做人工呼吸?江嘉眠有点犹豫。 但人命关天,江嘉眠不敢耽搁太久,抬起徐漾的下颌,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找准了徐漾嘴唇的位置,闭着眼低下了头。 就在两人嘴唇还有不到一厘米的时候,江嘉眠听到了一声来自身下的“扑哧”。 江嘉眠动作一顿,惊讶睁开眼,发现徐漾早就醒了,正弯着眉眼看他,嘴角还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两人保持这种尴尬的姿势对望数秒,江嘉眠脸蹭地红了,辛亏大晚上看不太出来。 “你没溺水?你在骗我?”江嘉眠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有拿这个开玩笑的?!你知不知道我刚刚……” 剩下的话没说完,江嘉眠喘着粗气,眼神愤怒瞪着徐漾,然后一言不发地快速穿上衣服往营地方向走。 徐漾忙也套好裤子追上去:“别生气啊!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逗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太过分了!”他发誓再也不要理这个人! “是是是,我过分,我错了!”徐漾心情很好,要不是怕激起江嘉眠更大的反应,他都想上手搂人了,“可我要是不假装溺水,哪里知道你这么紧张我?你刚刚是准备给我做人工呼吸吗?我要是再装一会儿,你的初吻是不是就给我了?” 江嘉眠推开他,直接开骂:“初吻你个头!你离我远点,今晚睡帐篷外边别想进来!” 徐漾挨了骂心里却美滋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小夫妻吵架啊! 两个人猫着腰穿过一堆帐篷,可惜帐篷都长得一样,天色又黑,他们摸了好久才找到自己那顶帐篷,刚掀开准备钻进去,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低喝。 “站住!你们两个干嘛的!转过来!” 不会吧,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有教官巡逻?这么倒霉刚好给他们碰上?! 江嘉眠闭了下眼,不情不愿地慢腾腾转了过去。 巡逻的教官打着手电筒往他们两个脸上怼,光线刺眼,江嘉眠和徐漾同时都伸手在眼睛前挡了一下。 教官问:“大晚上不睡觉,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徐漾清了清嗓子,“报告教官,我们去方便了!” 教官冷笑,火眼金睛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两个衣衫不整,头发丝上水淋淋的,还在往下滴水,“你们两个去方便还顺便洗了个头?当别人瞎吗?!” 徐漾笑了笑说:“我可没这么说。” 教官怒道:“你还笑得出来!不打报告离开营地,是擅自离队,是违纪行为!你叫什么名字,这次训练成绩不合格!” 江嘉眠怕徐漾和教官吵起来,偷偷拉了拉徐漾的衣服示意他别说话,朝教官鞠了个躬,诚恳地说:“对不起教官,我们不该不打报告就跑出去,也是因为夜深了,然后有点闹肚子,着急之下才忘了找教官打报告,我们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教官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教官看这个学生认错态度还可以,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就算事出有因也不行,违反纪律就得受罚,念你们初犯,就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天亮起来给我绕营地跑十圈!” 靠,跑十圈就算了,还要绕营地跑,那不是所有人都能看他们笑话了?这样太丢脸了。 江嘉眠想再对教官说几句好话,给自己求求情,刚一张口,教官好像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他:“再多说一句话就加一圈!” 江嘉眠只能吞了口口水,把血泪往肚子里吞。 可是这件事他也没立场怪别人,毕竟是他自己想洗澡,徐漾才提出来带他出去的,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 已经快一点了,距离天亮也就四五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人钻进帐篷躺下,累了一天,晚上又闹了这出,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刚过六点,营地上空就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学生们。 昨晚抓到江嘉眠和徐漾偷溜出去的教官,很尽责地找到了他们的帐篷,命令两人穿上衣服去跑圈,他会亲自监督他们跑完。 江嘉眠打从心底拒绝这个在所有人面前露脸的机会,但徐漾看上去好像对这种惩罚无所谓,甚至还在原地做起了热身。 江嘉眠一脸不高兴地说:“你还笑得出来,马上就要公开示众了,你都不怕丢人?” 徐漾笑得漫不经心:“有你陪着,我不觉得丢人啊。” 江嘉眠耷拉着眼角,自言自语:“也是,你脸皮这么厚怎么可能怕丢人,是我多虑了。” 徐漾已经先跑起来了,“走啦,不要把它当成一种惩罚,就把它当成晨练,这样就好接受了。” 江嘉眠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真会安慰自己,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这样想了。 营地面积和他们学校的操场差不多大,一圈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千米,一路跑过去,都有学生好奇地打量他们,两个人在年级上也算是有头有脸,几乎没什么学生不认识,他们刚刚跑完一圈,学霸和校草两个人一起跑圈的新闻已经传遍了整个营地。 “眠哥,漾哥,你俩这是干嘛?大清早地晨练这么励志?”袁宵和李维先两个人追着他们跑了一段,嘻嘻哈哈地追问。 江嘉眠跑的气喘吁吁,还剩五圈,可他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腿部肌肉酸胀得厉害,昨天十公里拉练还没休息好就又开始跑圈,他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袁宵手里拿着洗漱杯,嘴边还挂着牙膏沫,嚷嚷道:“听说你俩昨晚半夜出去玩了?太不够意思了吧?也不叫上我们!” 李维先笑容猥琐:“是不是去探险了?听说你们两个回来的时候衣衫不整,该不会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吧?嘿嘿嘿!” 江嘉眠没说话的力气,也懒得搭理这两人,紧抿着唇闷头往前跑。 而徐漾跑了五圈脸色都没怎么变,他配合着江嘉眠的速度始终保持和他并排,甚至还有力气和那两个没眼力见的人聊天:“就是找了个地方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给教官逮了。” “哇,你们居然还找地方洗澡了!”李维先酸溜溜地说,“我也想洗澡,两天没洗澡我感觉我身上都臭了,我都不敢去找陆思琪说话,怕她闻到我身上的味道。” 袁宵笑着说:“你刚刚不还说你那是男人味?洗什么?我劝你这辈子都别洗!” 李维先:“去你的,少说风凉话。” “行了,好像在叫集合了,李大头我们快回去!”袁宵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学生们都在空地上排队,于是朝前面的两人喊,“眠哥,漾哥你们加油啊!我们回去等你们!” “别停下!别偷懒!停一次加跑一圈!”还剩最后三圈,监督他们跑圈的教官发现江嘉眠有慢下来的趋势,在后面大声地提醒。 徐漾跟着放慢速度,观察了一下江嘉眠的脸色,他的面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发白,腮帮微微凸起,明显是紧咬着牙关,力气明明已经快要耗尽了,漆黑的眸子里却依然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 徐漾皱眉问:“还能坚持吗?要是跑不动了就停下,我去和教官说。” 江嘉眠现在呼吸都是困难的,但仍是艰难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能坚持,都跑了七圈了只剩最后三圈,他不想半途而废,也不想和教官讨价还价。 徐漾沉默了一会儿,没有问江嘉眠愿不愿意,直接抓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跑,回头只对他说了三个字:“跟着我!” 江嘉眠犹豫了一下,没挣脱开徐漾的手,有他在前面拉着,确实轻松不少。 徐漾的掌心温度火热,因为出了汗,触感有些濡湿,却有不容拒绝的奇妙吸引力,江嘉眠现在已经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这时候有人给他一个支撑,他会毫不犹豫地靠上去。 “还有两圈,坚持住。” “最后一圈了,加油。” “马上跑完了,真棒!” 徐漾不停跟他说着鼓励的话,江嘉眠一边听着,一边盯着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跳也许是因为运动的缘故,跳的异常剧烈,缺氧的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等他反应过来,十圈惩罚已经结束了。 总算可以停下来休息,江嘉眠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脑因为充血产生了耳鸣,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耳边持续尖锐的电流声,周围其他的声音,一概听不到。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江嘉眠没听到,当徐漾拉着他跑,经过学生们集合的队列时,那些从队伍里发出的各种起哄声和玩笑声。 第25章 野外生存训练在下午的时候结束,下午三点高二年级所有学生坐着大巴车回到学校,学校让各个班级点完人数就原地解散,下午剩下的时间不用上课,但晚上需要回来接着上晚自习。 学生们听到这个通知,怨声载道,都累了两天了还得上晚自习,几个小时的时间能用来干嘛,这也太不人道了! 江嘉眠累的连抱怨的力气都没,解散之后直接回到宿舍先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往床上一倒,抱着被子闷头就睡。 他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最后还是因为饥饿,被一阵饭菜香给吸引着醒过来,睁开眼,模模糊糊看了眼窗外,天都黑了。 “醒了?”徐漾刚刚从食堂打了饭菜回来,看见江嘉眠睁开眼,把几个打包盒放到桌上,笑着说,“饿不饿?起来吃晚饭。” 江嘉眠浑身还是酸软的,感觉身体像是在车轮下被碾过一轮,骨头都散架了,躺在床上的他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徐漾把打包盒都打开,饭菜的香味随着热气冒出来,江嘉眠闻到了,饿了两天的肚子忍不住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向他提出赖床的抗议,江嘉眠只好挣扎着慢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揉了下惺忪睡眼,问:“几点了?” 徐漾说:“快六点半了。” “什么?”江嘉眠的瞌睡虫一下子没了,连忙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晚自习都开始了,我居然睡了这么久!” “去哪儿?”徐漾皱着眉头叫住刚下床就打算往门外奔的江嘉眠。 江嘉眠:“上晚自习啊!你不去?”说完顿了一下,自顾自地说,“当我没问。” 徐漾不满地“啧”了声,拎着人的后领往回拽,“你给我坐好先吃饭,不吃饱哪里有力气上晚自习?” 江嘉眠反对:“我要迟到了!” 徐漾满不在乎地把他按在椅子上,拆开一双筷子塞他手里:“迟到了也得吃饭,刚刚肚子叫得那么响的是谁?又忘了胃疼是什么滋味了是不是?” 江嘉眠红着脸咳嗽了一下,他确实很饿,饭菜摆在面前,他没能抵抗住诱惑太久,捧起饭盒往自己嘴里扒了几大口饭菜,肚子里的空城计才稍微消停了点。 “你怎么不吃?”江嘉眠咽下饭菜,奇怪徐漾不动筷。 徐漾把江嘉眠喜欢吃的西红柿炒蛋往他前面推了推,“我吃过了,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江嘉眠点点头,听徐漾说自己吃过了,夹起菜来便没了顾忌,他这两天饿狠了,加上徐漾打包的这些饭菜都是他平时爱吃的,所以他吃起来也没顾得上形象,嘴里塞的鼓鼓地,像一只正在进食的可爱仓鼠,根本顾不上说话。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徐漾又好笑又怕他噎着,从桌子下面拿了瓶水出来,拧开瓶盖递给他,“来,喝点水。” 江嘉眠接过水瓶往嘴里大灌了几口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合上了饭盒盖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江嘉眠终于能空出嘴跟给他带饭的恩人说声“谢谢”,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徐漾这个人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如果他不捉弄自己的话,看上去还是蛮顺眼的。 徐漾嘴角拉开一个弧度:“能从你嘴里听到‘谢’这个字,还真是不容易。” 江嘉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他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一样。 “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教室了。”江嘉眠把桌上的饭盒都收拾到塑料袋里,打算下楼扔掉,看徐漾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忍不住说,“你等等出去吗?” 徐漾摇头。 江嘉眠说:“那怎么不去上自习,一个人待宿舍有什么意思。” 徐漾活动了下手指,慢悠悠地说:“是啊,没意思,要不你留下来陪我?” 江嘉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要,我才不陪你逃课。” 徐漾笑了,“你是不是从来没逃过课?” 江嘉眠理所当然地点头,“逃课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徐漾反问:“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好玩?” 江嘉眠词穷,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不过他感觉徐漾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便说:“我不想试,也不想知道,我要去上晚自习了,再见。” 谁知道徐漾跟在他后面出了宿舍,架势不依不饶:“小同桌,咱们打个赌吧?” 江嘉眠把手里的塑料袋扔进楼下的垃圾桶,转头挑衅地看他:“什么赌。” 徐漾打了个响指,胸有成竹地说:“我猜今晚全班有一半的人不会来上晚自习,如果我猜对了,你等等陪我出去看电影怎么样?” 一半的学生不上晚自习,怎么可能?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江嘉眠冷笑着说:“赌就赌,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徐漾眨了下眼,“你说怎么办?” 江嘉眠垂下眼皮,眼珠儿转了转,抬头说:“你去和老师说调座位!” 他还没忘记自己要调座位的初衷,如果换成徐漾去说,吴浩肯定会同意,这么好的机会当然得把握住。 徐漾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深湛的眸子里阴晴不定,忽然难以抑制地从喉间迸发出数声低笑,“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就说,哈哈哈哈,行!我答应!走吧!”他顺手就去勾江嘉眠的肩膀,不容反抗地带着他往教室的方向走,好像深怕他反悔一样。 然而走到教室,江嘉眠就傻眼了,教室里空空荡荡只有十几个学生坐在里面上自习,连看班的老师都不见了。 江嘉眠趴在窗口问靠窗的一个同学:“怎么回事?这么多人都请假了吗?” 那个学生惊异地说:“你还不知道?很多人都抗议不想上晚自习,最后学校就通知今天除了寄宿生,其他人晚自习都不用上了。” 江嘉眠:…… 他一觉睡到天黑当然不知道,但看样子徐漾是早就知道了,然后诓自己打这个赌,太狡猾了! “你们俩不也是寄宿生?怎么不进来上自习?”靠窗的学生发问。 徐漾把江嘉眠拉到身后,和颜悦色地对那人说:“不了,我们也想休息,如果老师问起麻烦你帮我们请下假,谢谢!” “哦!好的!” 徐漾看江嘉眠,笑得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走吧?愿赌服输?” 江嘉眠不情不愿被他拉着走,小声嘀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使诈!” 徐漾轻快地说:“这不是找个借口带你出去放松一下,我怕你念书念傻了。” “我宁愿念书念傻也不想和你混在一起,”江嘉眠讽刺地说,“我怕被你卖了还在替你数钱。” 徐漾回头斜睨他,笑眯眯说:“放心,你这么标致的人我才舍不得卖给别人,带回家当童养媳最好不过。” 江嘉眠被他说的脸一热,拖着他的手不肯往前走了,拿指甲狠狠去抠徐漾的手背。 “哎呦!”徐漾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好像皮都给抠破了,忙松开抓着江嘉眠手臂的手,“你属螃蟹的?张牙舞爪的!” 江嘉眠气愤地说:“让你再胡说!” 徐漾揉了揉手背,无奈地耸了下肩:“不敢不敢,我怕了你行了吧!走了,去晚了电影都开始了!”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江嘉眠脾气又上来了,冷着脸不动。 “真不去?”徐漾从裤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在手心里“啪啪”甩打了两下,装模作样地说,“《钢铁侠2》也不看?那可惜了,你不去我也不想去,这票没用只能撕了。” 说完就准备撕了那两张票,江嘉眠连忙按住他的手,从他手里抢救下两张票,“不许撕!” 江嘉眠是钢铁侠迷,《钢铁侠2》上映后他还没来得及去看,一听徐漾说看的是《钢铁侠2》他就心动了。 徐漾故意问:“不许?那你去还是不去?” 江嘉眠捏紧了两张票,急匆匆地迈腿:“少废话,赶紧走!” 电影七点半开场,两人买了爆米花和可乐进了电影院,电影刚刚开头。 这时候3d电影还没普及,电影的打斗画面和特效还没那么精彩震撼,而且徐漾重生前,《复仇者联盟4》都放完了,他知道所有的剧情和结局却要装作第一次看,有点百无聊赖。 徐漾以前对超级英雄电影毫无兴趣,但江嘉眠是漫威迷,漫威出的电影他一部都不落,两人在一起后就拉着徐漾一起看。 上辈子两个人在周末经常做的事就是买一堆零食,然后窝在小爱巢的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看这些电影,虽然往往看到一半,两个人就无法专心看下去,也不记得是谁先动的手,最后无例外会演变成真人版限制级动作片。 徐漾甚至连电影里一些关键台词都记得,也记得江嘉眠窝在他怀里的体温和在沙发上那些缠绵的画面。 他上辈子的人生极其短暂,但几乎所有可以回忆起的快乐都是来自于身边这个人。 而现在,那些过往只属于他一个人。 “这时候的托尼和寡姐可真年轻。”徐漾看着钢铁侠和黑寡妇在漫威电影里第一次碰面的画面感叹。 江嘉眠奇怪地打量他一眼,这人在乱发什么感慨。 徐漾想到复联4首映的时候,当时江嘉眠拉他第一时间去看了凌晨的首映场,结果电影结束,从电影院出来,江嘉眠整个人都哭地泣不成声。 那天晚上徐漾哄人哄了一晚,可江嘉眠的眼泪就是止不住,最后徐漾没了耐心,把人直接扔床上狠狠弄了一遍,一边吮走江嘉眠眼角的泪花,一边掐着他的腰控诉:“为了个破电影哭成这样,我死了恐怕都不见得你会这么伤心!” 最后他真的死了,江嘉眠哭的有没有当时伤心,却不得而知了。 徐漾心里瞬间涌起一种前世今生的沧桑悲凉感,他在昏暗的环境下看着江嘉眠,在心里默默说:“对不起,以后都不会让你哭了。” 江嘉眠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咬着可乐吸管问:“看我干嘛?看电影啊!” 徐漾轻笑了一下,转过头专心致志看起了这部他至少看过五遍的电影,当成第一次看。 两个小时后,电影结束,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往学校走。 一路上江嘉眠还沉浸在精彩的剧情里,热切地和徐漾交流观后感,徐漾默默听了一路,江嘉眠忽然发现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在说,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说话?觉得电影不好看吗?” “没,挺好看的,你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徐漾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剧透,而且他都看过n遍了,内心毫无波澜。 江嘉眠狐疑地打量他:“是这样吗?那你说说最后的彩蛋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没看懂。” 徐漾忍笑说:“可能会有新的超级英雄出现吧,一个拿锤子的和一个拿盾的,然后他们组队去刷怪,大概就是这样。” 江嘉眠嗤之以鼻:“锤子和盾听上去就很普通,哪有钢铁战衣厉害,铁人永远是最厉害的超级英雄!” 徐漾一本正经地点头,很捧钢铁侠头号粉丝的场,要笑不笑地说:“对,你说的都对,钢铁侠最棒最牛逼!” 江嘉眠嫌弃地瞅他:“和你讨论真没意思,你就不能发表一点自己的看法吗?别跟个应声虫一样。” 徐漾无声笑了一下,一转念忽然说:“我知道钢铁侠有句著名台词,你想不想知道?” 江嘉眠:“什么?” 徐漾看着他,声音低沉:“i love you three thousand times.” 天空中过路的乌云遮住了月亮,风吹过,一片叶子从树梢落下,飘落在湖心,荡开了涟漪。 第26章 “袁宵,你知不知道《钢铁侠》电影里什么时候出现过‘i love you three thousand times’这句台词?”江嘉眠和袁宵从小卖部买完水出来,在回教室的路上,江嘉眠想到袁宵和他一样也是个钢铁侠迷,便开口问他。 昨晚从徐漾口中听到这句台词之后,江嘉眠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拿手机百度了这句话,可是没有结果显示这是《钢铁侠》里台词,所以他怀疑徐漾说这句话的用意。 为什么要编造一句从没出现过的台词? 他在暗示什么吗? 可是江嘉眠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偏偏是“三千”这个数字,听上去又不像是临时编造的。 “知道啊!”袁宵点点头说,“这不是钢铁侠电影里的台词,是钢铁侠漫画里的,我记得好像是钢铁侠女儿对他说的。” 江嘉眠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还真有?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漫画的?” 袁宵面不改色地说:“就最近啊,你问这句台词干嘛?” 江嘉眠心里却并没有如预料般得到真相的释然,不知为何竟然隐隐感觉有些遗憾,但他没有细想,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听人提起过,但是不记得在电影里出现过,原来是漫画里的台词。” 袁宵没有怀疑,把手里的可乐一口气喝完,捏扁了易拉罐做了个投篮的姿势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没有擦边准确命中桶底,“好球!” 袁宵得意地向江嘉眠炫耀:“怎么样眠哥?看我投篮的技术还行吧?” 江嘉眠:“不错。” “嘿嘿嘿!”袁宵潇洒地拍拍手,“对了眠哥,下午我们班和八班有篮球比赛,八班是文科班,据说他们班女生组了一个连的拉拉队!感觉和他们打,完全就是他们的主场啊,太他妈影响士气了!所以你也来帮忙喊加油呗!输什么不能输气势对不对?” 下午是周六,江嘉眠答应了宋仁美要回家,有些犹豫:“你们几点开始?我和我妈说好了要早点回家的。” 袁宵信誓旦旦说:“吃完午饭休息一会儿就开始,很快的,一场比赛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而且这是班级荣誉,眠哥你一定要来帮我们捧这个场!” 江嘉眠想了想,“行,我留下来给你们喊加油。” 两人回了教室继续上自习,袁宵走在江嘉眠后面进教室,趁他没注意,悄悄朝徐漾的方向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徐漾微微一笑,也朝他点了点头。 到中午自习结束,要准备下午篮球赛的人都没有走,几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因为放假,所以打饭窗口前排的队伍并不长,江嘉眠先打好了饭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然后等李维先和袁宵坐过来。 然而他们两个还没到,先有个人端着餐盘大大咧咧在江嘉眠面前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江嘉眠眉头一皱,问:“你干嘛坐这儿?” 这么自来熟的人当然只能是徐漾,他没回答,笑眯眯地反问:“不欢迎?” “嘿,漾哥你来啦!”袁宵打完饭过来,看见徐漾惊喜地说,“欢迎啊!怎么不欢迎!” 江嘉眠明白了:“你们约好的?” 袁宵在徐漾旁边的座位坐下,“对啊,漾哥下午也参加篮球赛,现在是我们班的主力前锋!” 江嘉眠纳闷:“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袁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我有次见过漾哥打篮球,可厉害了!这么牛逼,我当然要拉他过来帮忙!” 徐漾微笑说:“哪里哪里,你过誉了。” 袁宵抱拳道:“诶,大哥你不必自谦!” 江嘉眠被袁宵的狗腿程度弄得无语,他早就该看出来,袁宵这个人是个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 李维先恰好也打完饭过来,毫无保留地吐槽起袁宵:“姓袁的你差不多得了,肉麻不肉麻啊!我鸡皮疙瘩都要掉饭汤里了!” 袁宵反怼他:“去,你这个叛徒,背叛兄弟,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你别说话!” 江嘉眠扶额:“你俩又吵什么?” 袁宵冷笑地看着李维先,“眠哥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和我们打比赛的八班,就是校花他们班,而陆思琪和汪雪是闺蜜,自然是帮八班喊加油的,所以李大头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就背叛了我们,站他女神那一边去了!” 李维先叉着腰不服气地反驳:“我这怎么叫‘见色忘义’,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你没听过啊?” 袁宵朝天翻了个白眼,凉凉地说:“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能把陆思琪追到手,就怕你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哦~” 李维先使坏,趁袁宵不注意,夹了他餐盘里的一块红烧肉飞快地放进自己嘴里,得意地说:“看来你这张嘴顾不上吃饭,那我帮你吃掉点!” 袁宵大怒,也伸长了筷子去夹他餐盘里的菜,两个人面前顿时米饭和青菜齐飞,而江嘉眠和徐漾早在他们动手之前就有先见之明挪得离他俩远远的,避免了被波及。 江嘉眠不去看两个同伴幼稚的行为,嫌丢人,吃了两口有些好奇地问徐漾:“你打篮球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 徐漾懒洋洋地挑了下眉,淡淡笑着说:“我身上你不知道的多了,你要是感兴趣,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江嘉眠推掌向前:“免了,谢谢,我不想知道。” 徐漾换了个话题问:“你来看比赛,是对篮球有兴趣?” 江嘉眠诚实地说:“不,我不喜欢所有有身体碰撞的运动。” 徐漾放下筷子,支撑着下巴挡住了自己半张侧脸,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那你希望我赢吗?”深邃湛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嘉眠,薄唇吐出低沉悦耳的声音,像是诱哄对面那人说出他满意的答案。 江嘉眠一和他目光接触,耳朵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热,低着头躲避掉徐漾的注视,没有正面回答:“我自然是希望我们班能赢。”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所以你加油,别给我们班丢人。” 徐漾轻轻笑了,慢条斯理地说:“行啊,那等等比赛,你喊加油可得大点声,越大声我说不定发挥越好。” ——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儿,男孩们都换上了球衣去篮球场集合。 八班不愧是文科班,场外乌泱泱站了一片青春靓丽的小姑娘,而江嘉眠他们班几乎全是糙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理科班的优势就在于男生够多,江嘉眠他们班上的都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在身高和体型上占很大优势。 让江嘉眠意外的是,季鹏程居然也在场上,他自从被徐漾教训过之后在学校里就低调了很多,很少在学校里惹是生非。 “季鹏程怎么也来打比赛了?”江嘉眠问身旁的李维先。 李维先:“他啊?他本来就是篮球校队的啊你忘了?况且他也是咱们十七班的一份子,为班级争光那是应该的!”刚说完,一眼瞥到对面陆思琪和几个女生过来了,忙说,“不和你说了啊,我去找人了。” 一分钟前还振振有词拿班级一份子说话的人,看见女神立即把说过的话抛到脑后,直奔八班的方向而去,就差后面长条尾巴摇了。 裁判一声哨向,比赛开始。 场上加油声此起彼伏,八班的娘子军吼起来丝毫不输十七班的汉子营,围观群众好像比场上的球衣还要激动,谁都不肯声音被对方压过,热烈的氛围带动场上的对抗也激烈了起来。 徐漾在十个人里格外显眼,一是因为打的好,二是阳光下一头灿烂的金发,想低调都难。 他额头上绑了发带,显得很阳光帅气,身上穿了件红色的球衣,胸口的数字是“24”。 江嘉眠虽然很少关心篮球比赛,却也知道这个数字是nba某位著名球星的比赛时穿的球衣号。 而他在场上的表现也对得起他穿的这件球衣,上半场前十分钟里就已经给他们班拿下了10分3助攻,甚至有两个都是三分球! 八班有些女生都忘了给自己班加油,每次徐漾拿到球,场下的尖叫声就没停过,听上去都快疯了。 到了上半场结束,徐漾带领他们班已经领先八班十二分,这个优势保持住,基本上已经稳住胜局。 中场休息时间,袁宵勾着徐漾从篮球场上下来,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嘴里还不停奉承:“牛逼啊漾哥,看见没?八班那群人都被你打傻了哈哈哈!有你在我简直就是躺赢啊哈哈哈!” 徐漾抿嘴笑了一下没搭腔,倒是季鹏程从后面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阴阳怪气扔下一句:“那下半场其他人都别上了,让他一个人上去打不就行了。” 袁宵听见了,追问:“你什么意思?” 季鹏程转头皮笑肉不笑地说:“没什么意思,不是你说的躺赢吗?” 袁宵眼一瞪,语气也不好了起来,“季鹏程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刚刚谁出力最多大家都看的明白,你要是不服,比赛完了我陪你solo!” 旁边有人上来劝:“别吵了,都少说两句,比赛还没赢怎么先内讧起来了?” 季鹏程留下一声冷笑走了,袁宵气得肝疼,把手指捏的嘎嘎作响。 江嘉眠刚刚给他俩拿水和毛巾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看袁宵脸色不对劲,问:“怎么了?你要吃人啊?” “没事。”徐漾从他手里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透明的水沿着嘴角滑向下巴再到滚动的喉结,看上去还真有点性感,江嘉眠好像又听到有女生的尖叫声了。 “骚包。”江嘉眠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徐漾拧上瓶盖,笑着问他:“怎么样?哥刚刚帅不帅?” “帅不帅你别问我,听场上有多少人喊你名字不就知道了?”江嘉眠朝对面指了指,“你看,对面女生都在偷看你。” 徐漾拿毛巾擦了擦汗,把毛巾抛还给江嘉眠,不正经地说说:“可我怎么没听到你喊?是不是我的表现还不能让你满意?” “喂!你俩打情骂俏也得看场合吧?”袁宵酸溜溜地插、进两人中间,“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呢!” “去你的打情骂俏!”江嘉眠笑着推了一下袁宵,“赶紧上场,休息时间结束了,加油啊!” 下半场开始,所有人的体力其实经过上半场的对抗还没完全恢复,发挥起来明显没有上半场出色。 不过徐漾仍是一骑绝尘领跑全场,距离比赛结束还有最后五分钟,他又一次控到球,灵活走位加漂亮的假动作接连晃过对方两名球员的防守,一个远距离投篮,篮球旋转着投进了篮筐,又是一个三分! 场上再次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校草打球太厉害了吧!” “好帅啊啊啊啊啊啊!我宣布从今天起我对校草路转粉!” “漾哥牛批!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次江嘉眠也没再克制兴奋,跟着其他人大声喊了句:“nice徐漾,好球!” 徐漾好像心有灵犀听到了,趁着传球间隙扭头准确找到了江嘉眠所在的方向,朝他竖起拇指甚至还风骚地单眨了下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漾身上,其中也包括了两道阴毒的视线,只是没人注意。 最后几分钟里胜负已定,袁宵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把球传给徐漾,让他秀球技,就在徐漾接到球准备再次三步上篮的时候,季鹏程突然出现在他旁边,装作路过却暗中出脚绊了他一下。 徐漾没防备,起跳惯性让他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倒在地,感觉脚腕处好像扭了一下,接着便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裁判看见有人倒下立即吹哨喊停,除了季鹏程,其他队员们连忙围上去关心徐漾的情况。 袁宵和同伴七手八脚地扶徐漾起来,“漾哥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徐漾拧眉走了两步,一动脚腕就疼,“没大事,就是扭到了。” 有人去场外喊人帮忙:“漾哥脚伤了,来几个帮忙扶下去!”立即好几个人跟了过来。 袁宵炸了,冲到季鹏程面前揪着他衣领问:“你他妈故意的吧?” 季鹏程用力推开他,阴狠地笑着:“你他妈有什么证据说我是故意的?我也是不小心撞到他,哪个打篮球的没受过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的没错,哪个打篮球的没受过伤。”江嘉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场内,他刚刚站的角度在场下看的一清二楚,就是季鹏程使坏故意伸脚绊的徐漾。 季鹏程回头找说话的人是谁,谁想到刚转过脖子,脸上就挨了一击重击,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又挨了两下重拳,直打的他眼前发黑,疼都喊不出来。 第27章 季鹏程反应过来是谁打了他,红着眼朝江嘉眠冲了过去,袁宵怕江嘉眠吃亏,忙把江嘉眠往后拉离了战场,又指挥其他人拦住季鹏程。 忽然就打起来,场面一下乱了套,裁判是体育老师,看见学生们打架,吹着哨子走上前大声喝止:“都给我停下!” 季鹏程推搡着拦在他前面的人,指着江嘉眠怒吼:“江嘉眠,你有种别躲别人身后,看老子今天不废了你!” 江嘉眠也甩开袁宵的手,几步站到前面,冷冷地说:“废物不要只会放狠话和玩阴招,我就在这里等你来,看谁废谁。” 季鹏程暴跳如雷,脸上青了一块,面部表情十分狰狞,看江嘉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体育老师又吹了声哨子,喝道:“都干什么呢!当我不存在是不是?我看今天谁敢动手!是不是想吃处分?” 季鹏程一听“处分”两个字,稍微老实了点,但还是恶狠狠瞪着江嘉眠,江嘉眠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就无视他了。 体育老师指着江嘉眠问,“你哪个班的学生?怎么回事?干什么冲上来打人?” 袁宵跟过去解释:“老师,他也是我们班的,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自己可以解决!” 体育老师铁青着脸,生气地说:“一个班的也能打起来,像什么话?比赛斗殴,取消你们班的比赛资格!这场八班胜!” 最懵逼的就是围观看戏的八班的球员,莫名其妙就被判赢了比赛,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欢呼胜利还是该怎么办。 袁宵急了,“别啊老师,再给个机会嘛!比赛都快结束了,我们班本来都稳赢了!” 江嘉眠刚刚也是头脑一热,被季鹏程卑鄙的手段给气到了,所以才忍不住想给他点教训,但也不想因为自己让班级输了比赛。 江嘉眠朝体育老师走过去,诚恳地认错:“老师,错在于我,但我不是场上比赛的球员,我一个人的错不应该牵连其他人,什么罚我都认,请您不要直接判输。” 袁宵急急补充:“是啊老师,他只是一个观众,篮球比赛里没有哪条规则说因为观众打球员,就要判那个队输吧!罚球还是加时,我们都认行不?” 体育老师犹豫了一下,问江嘉眠:“你叫什么名字?” “江嘉眠。” 体育老师冷哼了一声:“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班主任今天的事,无关人员赶紧给我退场!”然后吹了声口哨,大喊,“八班罚球三次!各就各位!” 十七班这边徐漾脚伤了肯定是不能继续打了,季鹏程被劝架的人拉下场不知道去了哪儿,接下来的比赛只能上两个替补队员,一下损失两员大将,其他人的士气大受影响。 江嘉眠有些内疚,离场前不好意思地对袁宵说:“对不起,因为我……” 袁宵猜到江嘉眠要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眠哥,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动手,我刚刚也想揍那孙子,你快带漾哥去医务室看看,也不知道他的伤严不严重。” 江嘉眠终于想起来还有个伤员,一转头就看见徐漾站在篮球架下面,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江嘉眠对袁宵说:“那你们加油,我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袁宵笑着拍了拍胸脯:“放心吧!肯定能赢!” 江嘉眠走过去,敛着眉心看了一眼徐漾虚虚点地的脚,问:“你脚怎么样?还能走吗?” 徐漾一瘸一拐地试着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可怜兮兮地朝他招手:“疼,走不了了,你快扶我一下。” 江嘉眠只得过去架着他的手放自己肩膀上,搀扶他下场,有同学过来问需不要要帮忙都被徐漾婉拒掉,表示只要江嘉眠一个人陪他去医务室就行。 两人远离了人群,徐漾毫不客气地把半个身子都倚在江嘉眠身上,懒懒散散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小同桌刚刚打人的样子简直a爆,我都快迷上你了怎么办?” 江嘉眠推开他凑得过近的脸,高冷地说:“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伤得不重,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徐漾当然选择抓紧他不放,反对道:“这么无情?我又不是用嘴走路!” 江嘉眠冷哼:“知道不是用嘴,那就把嘴闭上。” 到了医务室,值班的校医检查了下徐漾脚伤的情况,从外面看也不能判断扭伤情况到底怎么样,最后只给开了点活血化瘀的云南白药,告诫他们,要是涂了疼痛没有减轻,还是得去医院看。 拿了药,两人直接回了宿舍,徐漾先脱了汗湿的球衣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一瘸一拐从浴室出来,大喇喇往床上一躺,开始哎呦喊疼。 江嘉眠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装的,把喷雾拆开来扔给他:“能别嚎了吗?疼就涂药。” 徐漾往枕头上一趴,大言不惭地说:“你帮我涂。” 江嘉眠还在为刚刚自己冲动上去揍了季鹏程差点害袁宵他们输了比赛的事自责,没心情和徐漾玩笑,想也不想就拒绝:“想得美,我要回家了,你自己当心点,少下床走动好好躺着,我等等去和隔壁宿舍的打下招呼,让他们给你带饭。” 徐漾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装作要下床,喊住他:“什么你就要回家了?有没有点同情心啊?你的同桌兼室友为了班级的荣誉受伤了,你忍心把他一个人可怜地丢下?” 江嘉眠把人重新按回床上,防止走动加重脚伤,“我家里有事,真得回去,你别闹。” 徐漾拽住他:“什么事?不说清楚不让你走!” 江嘉眠头疼不已:“我妈怀孕了,我得回家明天陪她去产检。” “……”徐漾楞了一下,喃喃地说,“这么快都怀上了?” 江嘉眠没好气地瞪他:“你乱说什么呢!” 徐漾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是说恭喜啊,你要当哥哥了,不过你妈妈产检为什么要你陪她去,你爸呢?” 江嘉眠淡淡地说:“出差了,所以我才必须得回去。” 听他这么说,好像真没把人留下的理由。 徐漾大声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幽幽地说:“好吧,那你回去吧,你妈肚子里的小宝宝肯定比我重要,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个没妈爱爸不疼的。” 这可怜兮兮的语气简直让人听不下去,让人感觉如果把他一个人扔这里仿佛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行了,别抱怨了。”江嘉眠刚迈出去的腿换了个方向走回床边,把滚进床里边的药瓶拿出来,对徐漾命令道,“脚伸过来,我给你涂完药再走行了吧?少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徐漾眼睛一亮,翻了个身子,毫不客气地把脚伸过去搭在江嘉眠腿上,笑眯眯地说:“我就知道,像江同学这么有爱心的人肯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我家小同桌人帅心善,助人为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声吼!嘶——轻点!” 江嘉眠故意扭了下他的脚脖子,语气不善地说:“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不敢不敢,英雄手下留情!”徐漾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躺平,老实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找江嘉眠搭话,“话说,你刚刚为什么冲过来打人?是因为……我吗?” 医生交代扭伤不能按摩,所以江嘉眠只是拿起喷雾在脚踝两边都喷了几下,然后观察了一下红肿的程度,闻言抬眸奇怪地瞟了徐漾一眼:“因为你什么?” 徐漾把手垫在脑后,抬高了头眯起眼看他,“我猜你是看见我被人暗算,心疼了是不是?” 江嘉眠呛了一下,冷笑:“你可真会自作多情,我只是单纯看不惯季鹏程搞小动作害队友,恶心他这个人而已。” “哦,是吗?”徐漾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可你平时不是挺能忍的?在学校里打架耶,这可不像你这种好学生能做出的事!” 徐漾不提还好,一提江嘉眠就更加后悔,他今天当着两个班人的面在比赛场上打人,真的太不理智,也不符合他平时的行事作风。 可他看见季鹏程故意害徐漾摔倒,愤怒一下子盖过了理智,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一拳已经砸过去了,反应过来一想,既然打都打了,那不如多打两下解解恨。 江嘉眠不想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面无表情地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劝你最好也别再惹我,因为说不定哪天我也忍不了你了。” 徐漾痞痞地笑:“忍不了我你想干嘛?骂我?打我?还是咬我?” 江嘉眠淡淡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下次别这样了。” 江嘉眠好像没听清,“什么?” “下次别这么冲动,我没事,”徐漾望着他说,“但我怕你吃亏。” 江嘉眠一怔,装作忙着上药没回答,过了一会儿拍拍手站起来,“涂好了,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 徐漾脸瞬间垮下来,撑起上半身爬起来,眨巴着眼控诉他的无情,“那你明天早点回来,我一个残疾人行动不便,你可不能不管我。” 江嘉眠差点被气笑:“喂!你要碰瓷是不是找错了对象?又不是我害你受的伤!” “我不管,反正我就赖你了!至于害我的人,”徐漾磨了磨后槽牙,嘴角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当然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 —— 宋仁美的产检约在周日早上,江嘉眠明白宋仁美要他陪她去,可能是想让他参与新生命降生的过程,学着慢慢适应“哥哥”这个新身份。 江嘉眠不想让怀孕的母亲担心,所以答应陪她去,但心里始终存在一个疙瘩,他并不介意父母生二胎,却无法接受他们做决定之前忽略了他。 早上闹铃响起,江嘉眠拿起手机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已经八点,他该起床洗漱,然后陪母亲去医院。 屏幕上还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是“讨厌鬼”。 江嘉眠没戴眼镜,眯起眼让自己看得更清楚点,点开短信一条条看。 [在干嘛呢?出来陪我聊会儿天呗~] 这一条是昨晚十点多发的,江嘉眠睡得早所以没看到。 [睡觉了?我一个人在宿舍无聊得要长毛了,孤独寂寞冷qaq] [真睡着了?那晚安吧,记得明天早点回来!] 这条发完已经是12点,以为他消停去睡觉了,结果隔了一个小时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脚好疼,睡不着,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明天醒了能不能跟我说早安?] 江嘉眠一条条看完,在心里骂了声“无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扔了手机从床上爬起来,穿完衣服瞥到枕头旁边静静躺着的手机,犹豫了一下,拿起来编辑了“早安”,想按发送的时候又感觉这样做便宜了某人,于是把“早安”删了,重新编辑了几个字回过去:[你烦不烦?] 发过去之后没见回复,江嘉眠猜想徐漾现在说不定还在睡觉,便没再等,把手机扔进口袋里,打开房门出去。 宋仁美不在客厅,江嘉眠洗漱完还没见她从卧室出来,就走到主卧外面想敲门提醒她该出门了。 敲门的手还没落到门上,江嘉眠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传来宋仁美气愤的说话声。 “我不同意!凭什么要你给他做担保?万一他跑路了,那我们全家都得完蛋!江建国,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给你弟弟做这个担保人,我就和你离婚!” “你凭什么要你老婆孩子和你一起给你弟承担这个风险?你弟弟什么为人我还不清楚?这件事不靠谱,你想都别想!” “你敢!江建国你赶快给我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现在就去医院把孩子拿掉!反正生下来将来也是跟着受罪,还不如不生!我没跟你开玩笑!” 江嘉眠听见里面没了声音,猜宋仁美应该是讲完了电话,便敲了两下门,“妈,八点半了,该去医院了。” “眠眠,你进来一下!” 宋仁美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江嘉眠连忙开门进去,看见母亲坐在床上,弯腰捂着小腹,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冷汗,表情好像很痛苦。 江嘉眠一下慌了神,“妈,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 宋仁美艰难地说:“没事,你扶我一下,我们快点打车去医院。” 虽然她嘴上说没事,但江嘉眠从她脸色就能看出来她没说实话,当机立断道:“妈你先躺着,我去门口叫辆车过来,你这个情况不能走动。” 还好小区门口正常都有出租车停在那里等着拉客,和门卫说明了情况,出租车停到了江家楼下,江嘉眠再回去把宋仁美扶下来上车,直奔医院。 宋仁美在车上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江嘉眠更着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缓解一下母亲的痛苦,第一次感觉自己是这么没用。 到了医院,江嘉眠的舅舅舅妈提前得到宋仁美的消息,和护士已经等在门口,一群人手忙脚乱把宋仁美抬上移动床推进急救室,江嘉眠还是个孩子,被大人们推到一旁帮不上忙,只能远远看着母亲双目紧闭的样子心急如焚。 江嘉眠的舅妈看他呆呆站着,把他拉到角落坐下,安慰他:“别担心,妈妈会没事的。” 江嘉眠一直盯着急救室的门,很快就有护士出来,舅舅舅妈连忙迎上去询问情况,护士说,宋仁美是意外怀孕,因为是高龄产妇,而且之前就有先兆性流产,所以这次情况不容乐观,可能孩子会保不住,现在医生还在检查,如果最后结果是确定保不住,就要做引产手术。 江嘉眠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几个关键词一直在他脑海里打转,有些词他也不是很理解,但孩子有可能保不住他是听懂了,而且看舅舅舅妈失望的表情,也能猜到问题很严重。 宋仁美肚子里的小生命真的会保不住吗?他才不到3个月大,还没来得及降生,睁开眼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要离开了? 江嘉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之前他对这个新生命还有抵触的情绪,可现在他多么希望宋仁美和孩子都能平安,也许这就是血脉相连。 护士说明完情况就回急救室了,其他人只能坐在外面等里面的结果。 “眠眠,是你的手机在响吗?响好半天了,会不会是谁有急事找你?你快接一下。”江嘉眠舅妈听见江嘉眠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但他一直在发呆没注意,于是出声提醒。 “好。”江嘉眠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徐漾打来的。 舅妈看他犹豫,催促道:“是谁打来的?是不是你爸爸?怎么不接?” 江嘉眠站起来往外走,“不是我爸,是我同学,我去接一下。”走到窗台边才接通电话,徐漾的声音立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究竟我要打几个电话,你才舍得接啊!” 江嘉眠:“你有什么事?” 徐漾听出来江嘉眠语气中有些不正常的低落,沉默了一会儿,问:“怎么了?陪你妈妈做完产检了吗?” 江嘉眠低低地说:“没有,还在医院。” 徐漾试探性地问:“情况……不太好?” 江嘉眠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有热热的东西在打转,怕别人看见连忙将头朝窗外转去,声音里的哽咽却掩饰不住:“医生说可能要流产。” “这么严重?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徐漾惊讶了一下,“你在哪家医院?” 江嘉眠:“就是上次一起来过的这家。” 徐漾安慰他:“不要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我保证。” 江嘉眠听了感觉可笑,徐漾他拿什么保证,又凭什么保证,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最想要听到的,就是有人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的”,让他心里能踏实一点点。 江嘉眠揉了下眼角,“谢谢,先挂了。” 坐回座位上,江嘉眠才开始奇怪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和徐漾说那些,要是按照他以前的做法,说不定都不会接徐漾的电话,想来想去,他把原因归结成压力太大,一时昏了头。 手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时间拖得越长,江嘉眠越坐立不安,他把头深深埋进了掌心里,在心里默默为母亲和尚未出世的小宝宝祈祷。 忽然感觉有人摸了一下他的头顶,他慢慢抬头,那人眉目逆着光,不能明辨,嘴角的笑容却格外清晰温暖。 江嘉眠愣愣地问:“你怎么来了?” 徐漾跳着脚在他旁边坐下,样子有些滑稽,“你不回来,那我只能来找你咯,来把鼓励和勇气带给你,感不感动?” 第28章 江嘉眠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皱着眉往下看了一眼,“脚还没好?” 徐漾叹了口气:“岂止没好,这一趟下来,感觉伤势又严重了。” 江嘉眠收回目光,淡淡地说:“又没人让你来。” 徐漾戳他手臂:“这不是怕某人哭鼻子,所以过来安慰安慰?你不领情就算了,但看在我冒着断脚风险过来的份上,能不能请你装作被感动到?” 江嘉眠小声否认:“谁哭了!” “哦,那可能是我在电话里听错了?”徐漾趴在扶手上,头靠过去盯着江嘉眠的侧脸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既心疼又觉得好笑,眼眶明明都是红的,还不承认自己哭过。 两个大人刚刚出去商量事情了,舅妈回来看见江嘉眠旁边坐了个男生,两个人在说话,好奇地问:“眠眠,这是谁?” 徐漾扶着椅子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阿姨好,我叫徐漾,是眠眠的同学。” 江嘉眠听到他也跟着舅妈喊自己“眠眠”,立即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徐漾故意朝他眨了下眼,得意洋洋。 舅妈没注意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小眼神,赞许地点头说:“你一定和我们家眠眠关系特别好吧?还特意来医院陪他,麻烦你了好孩子。眠眠,你爸爸马上就到了,要不你就先和同学回学校吧?这里有你舅舅和我看着。” 大人们总是这样,家里发生不好的事总是想先瞒着孩子,虽然目的是出于一种保护,却不知道忽略了孩子的感受,也许当他们知道真相的时候,反而更难接受。 “舅妈,我想等我妈出来再走。”江嘉眠坚持道,“我没事,您别担心。” 舅妈还想说什么,被徐漾抢白:“阿姨放心吧,有我在这儿陪着他,我和他是室友,等江阿姨平安从手术室出来,我们就一起回学校。” 舅妈见江嘉眠这样,也不好再强求,宋仁美住院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她看江嘉眠有人陪着也能放心去做别的事。 徐漾拍拍江嘉眠的肩膀,“别紧张,你妈妈一定会没事,小宝宝也会没事。” 江嘉眠瞟他:“你怎么确定?你又不是医生。” 徐漾当然知道,因为上辈子江嘉眠下面的确还有个比他小十八岁的弟弟,所以宋仁美这一胎肯定是有惊无险地保住了,但他不能把真相出来,不然江嘉眠一定会当他是神经病。 于是他抬起手装模作样在手上掐了会儿,沉声说:“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会算命,本大仙掐指一算,江阿姨今天必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江嘉眠被他的样子逗乐,忍着笑面无表情地说:“你说自己会算命,难道就没算到自己脚会受伤?可见是个只会坑蒙拐骗的神棍。” 徐漾竖起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我脚受伤,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居然还会为了我打架……” “闭嘴,都说了打架的事和你无关。”江嘉眠耳根发红打断他,又说,“我这里没事,你都来医院了不先去找医生看看脚?” 徐漾摆摆手不以为意,“没事,这点小伤对于一个硬汉来讲根本算不上事,等你妈妈出来再说。” 江嘉眠感觉到有一股暖洋洋的热在心田间流过,不得不承认,这段时间里,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都是徐漾陪在他身边,他心里不是没有感动。 可这人也是,烦起来的时候又特别让人讨厌,要不是因为这点,说不定两人早就成为好朋友了。 转念一想,人无完人,江嘉眠明白自己身上也有许多缺点,又怎么能用完美来要求别人呢? 想通了这点,江嘉眠就释然了,他抬起眸子认真地注视徐漾,第一次朝这个人露出一个不带讽刺的微笑,“谢谢你过来。” 徐漾被他这个笑容勾得心跳加速,他曾经无数次见过江嘉眠露出这样温暖干净的笑容,这才是他熟悉的江嘉眠,最爱的那个人。 两人默默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说话,直到感觉有一丝异样的情愫静静流淌在空气中,气氛过于暧昧让江嘉眠有些尴尬,匆匆别开了眼不再看徐漾。 恰好这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看见护士推着病床从里面出来,江嘉眠立即站起来走上去查看宋仁美的情况。 “妈,你感觉怎么样?” 宋仁美躺在病床上,人是清醒的但没什么精神,对着儿子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意思是她没事。 护士笑着说:“你妈妈没事了,肚子里的宝宝也没事,母子平安!放心吧小弟弟。” 江嘉眠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抿嘴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用力眨了眨泛酸的眼睛,不停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护士说:“好了,让你妈妈好好休息,你们家大人呢?住院手续办好了没?” “办好了!”舅妈刚好急匆匆赶过来,手里拿着住院单交给护士,气喘吁吁地问,“手术怎么样?成功吗?” 护士点头,然后交代:“病人接下来需要静养,千万不能再有情绪上的波动了!” 舅妈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舅妈跟着护士去安排病房,江嘉眠本来也想跟过去,但被舅妈拦下,让他在原地等舅舅和爸爸过来。 江嘉眠想想,等等护士肯定会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有些东西他确实不适合听,便没再坚持。 在大厅等了没一会儿,舅舅就带着江建国进来了,两人应该是在来的路上闹了不愉快,双方脸色都不太好。 江建国看见儿子在这里,面上闪过一阵羞惭,打过招呼就让江嘉眠早点回学校。 江嘉眠没意见,走回坐了许久的徐漾身边,“走吧。” 徐漾摇摇晃晃站起来,问:“可以走了?阿姨没事了吧?” “嗯。”接下来的事就让他们大人自己解决,江嘉眠一个小辈也插不上话,既然已经确认母亲没事,他就放心了。 江嘉眠注意到徐漾走路姿势仍旧一瘸一拐,直接架起他的手臂搀住他,“先去给你看脚,别到最后真残废了还要赖我。” 徐漾笑嘻嘻地说:“那你给不给赖?你要给赖,脚不要也罢。” 江嘉眠暗中掐他,冷哼道:“你想得美。” 熟门熟路找到看骨科的医生办公室,没想到遇上的居然又是上次那个医生。 医生看见他俩也惊讶:“你们怎么又来了?这次是脚脱臼?你俩也太能折腾了吧!”然后指着江嘉眠严肃批评道,“同学,会点拳脚功夫也不是这么玩的!” 江嘉眠脸不可避免地红了,小声否认:“不是的医生,不关我事,是他自己打篮球打的,脚腕扭伤不是脱臼。” 徐漾也信誓旦旦地说:“医生,这次真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听了伤患本人的解释,医生才相信了他们,照例是开单子先去拍光片,一套流程下来,最后诊断还是软组织扭伤,问题不大,医生叮嘱平时注意休息不要过度用脚,再开了点药就结束了。 两人打车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两点,学校食堂早过了饭点,江嘉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吃东西,饿的发晕,回到宿舍翻了两桶泡面出来,冲开水泡上三分钟开吃,真饿起来连泡面都觉得格外美味。 徐漾对泡面没什么兴趣,但是因为是江嘉眠亲手给他泡的,所以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放到一旁,拿着从医院里带回来的药研究起来。 过几天他有赛车比赛,不想因为脚伤影响了发挥。 江嘉眠边吃边问他:“脚还疼吗?还有点开水你要不要弄个热敷?” “不用麻烦,涂药就行了。”徐漾拆开一盒膏药贴在红肿的脚踝处,揉了揉感叹,“我算是彻底知道了什么叫‘伤筋动骨一百天’,明明没多大事,恢复起来也太慢了。” 江嘉眠说:“你这段时间注意点,能坐就别站,能躺就别坐。” 徐漾好笑地说:“那不真成残废了?” 江嘉眠一本正经地说:“你没听医生怎么说的?就是要减少用脚,不然好的越慢,你也不想老是一瘸一拐走路吧?还要校草形象吗?” 徐漾挑眉:“呦,这可是你第一次叫我‘校草’,你是不是也觉得哥是全校最帅的男人?” 江嘉眠合上泡面盖子,不屑地说:“帅有什么用,可惜是个瘸子。” 江嘉眠现在还能和他开玩笑,那就说明心情不错,徐漾想趁此机会好好问一问他家里的事,便收敛起笑意,表情认真地说:“上午在医院里我就想问你了,你妈妈本来不是要做产检的吗?怎么突然就差点要流产?” 江嘉眠是有什么事都往肚子里放的性格,不喜欢把自己的事和外人说,但听徐漾一问,竟然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把真相说了出来。 “听我爸妈讲电话,好像是我一个堂叔要贷款找我爸做担保人,我妈不同意,和我爸吵架,情绪一激动就动了胎气,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徐漾喃喃地说,表情若有所思,忽然又问,“你那堂叔叫什么?” 江嘉眠奇怪地打量他:“你问这个干嘛?” 徐漾笑了一下,“你堂叔不是要贷款?我爸认识好几个银行的行长,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帮你查下你堂叔的征信情况。” 江嘉眠听说过这个堂叔的事,一大把年纪整天游手好闲还老爱做发财梦,不是个靠谱的人。 但江建国看重亲情,耳根子又软,堂弟求到他身上,他肯定不忍心拒绝。 当贷款担保人不是小事,如果贷款人卷款跑了,那江家就得承担全部债务,风险很大,如果能查到堂叔的征信情况,把事实摆在江建国面前,说不定能说服他不要管这件事。 江嘉眠想到了化解爸妈矛盾的方式,激动之下一屁股坐到徐漾床上,看着他恳切地说:“等我问一下我妈再把详细信息告诉你,麻烦你一定要帮我查一下,谢谢。” 徐漾很受用江嘉眠看他的这种眼神,让他心里很有成就感,豪气地拍了拍江嘉眠的肩膀,承诺道:“放心,这件事就包你漾哥身上。” 吃完泡面,胃里有了存货舒服了点,家里的事又找到了解决方式,江嘉眠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他这一天担惊受怕是累到了极点,一松懈下来,困意就止不住往上涌。 “我睡一会儿,你睡吗?”江嘉眠躺回自己床上,侧头半睁着眼问徐漾。 徐漾朝他笑着说:“不睡,你睡吧,到时间我叫你。” 江嘉眠侧脸埋在枕头里点点头,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强调:“那你一定要叫我,我晚上还要去上晚自习的。” 徐漾笑容带了点宠溺,无奈地点头说:“知道了,学习狂。” 江嘉眠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没过一会儿,呼吸声就变得均匀,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徐漾也躺了下来,但却没睡意,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脑子里闪回的都是上辈子的画面。 他和江嘉眠在高中的时候虽然同伴却并没什么交集,因为他那时候心高气傲,从不把同龄人放在眼里,江嘉眠也是如此,两个人互相较劲,把对方当成竞争对手,从没往其他方面想过。 直到大学毕业后两人在工作中恰巧遇到,接触之后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才慢慢走到一起。 当时徐漾和徐家断绝关系,工作中又四处碰壁,生活过得十分不如意,而江嘉眠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听江嘉眠提起过,他高三的时候家里发生变故,父亲帮人做担保被骗欠下银行巨额债务,一直到他大学毕业才还清。 本来以江嘉眠的成绩应该稳上清北,但因为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江嘉眠先是在全国物理竞赛中发挥失常错失保送名额,然后高考的时候也没发挥出平时该有的水平,最后只上了一个省内比较好的大学,和一流学府失之交臂。 两个在高中时候那样闪亮优秀的少年,因为家庭的影响,踏入社会却如明珠蒙尘,原来的骄傲自负、不可一世都成了年轻时候的梦,一睁开眼就要为新一天的生活奔波,仍改变不了碌碌无为。 如果说上辈子造成江嘉眠命运悲剧的真的是他家这个堂叔,徐漾想到这里,嘴角一勾轻轻冷笑了一下,舌头慢条斯理地顶着脸颊,眯起狭长的墨眸,阴鸷危险的眼神好像透过虚空盯在某个人身上。 相信轮回吗?人会为他上辈子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隔壁的床上忽然发出一阵细微的鼾声,江嘉眠显然是白天累到了,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还磨了两下牙。 徐漾坐起来,默不作声盯着江嘉眠恬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少年脸上白皙干净,眉眼柔和还没长成记忆中英朗的模样,眉头轻蹙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睫毛不停地在轻颤,红润的嘴唇微张,吐着绵长的呼吸,这是一张藏不住心事的脸。 如果不是经历过,徐漾绝对不会想到,现在睡在他对面床上,这个骄傲高冷的少年以后会变得谨慎敏感并且极度缺乏安全感,让人心疼。 徐漾动作很轻地下床,走到江嘉眠床边蹲下,无形的目光在江嘉眠脸上描摹了一遍又一遍近似贪婪,半晌,他试探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抹樱粉饱满的唇,又怕会把人惊醒,手指伸直又缩回,迟迟下不了决心。 最后,手指还是落在了江嘉眠的眉心,温柔地替他碾平了眉间的褶皱,心里一声叹息:怎么还没长大,这次,我一定护一生你无忧无虑,永远少年心性。 第29章 宋仁美出院之后,江嘉眠把堂叔的信息要了过来发给徐漾,这点小事,徐漾没真去找徐思铭帮忙,而是把信息转给了发小周晗,周晗他爸就是某大银行的行长,要查一个人的征信情况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结果很快就到了徐漾手上,原来江嘉眠这个堂叔好赌成性,到处以投资为名借贷,拿了钱就扔到赌场上,早就被各大银行拉进黑名单了。 这次他走投无路,于是找了个私人小银行,哄骗江建国说有个稳赚不赔的生意等着交钱入伙,又痛哭流涕保证自己已经洗心革面,再也不碰赌博,要江建国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兄弟一次,江建国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要不是老婆差点流产,他都差点心软答应。 但上辈子江家后面发生的事让徐漾明白,江建国最后还是被堂弟给骗了,为他做了担保人,而堂弟把钱输光跑路,欠的所有债都落到了江家头上。 看完了江家堂叔的履历,徐漾顿时觉得和这种人沾染上一分半毫都让他恶心,也不知道江嘉眠他爸爸是这样鬼迷心窍,居然为了这种人要搭上全家和他一起冒风险,可怜更可恨! 但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江嘉眠的父亲,徐漾只能把愤怒的矛头对准江家堂叔。 徐漾在电话里问周晗:“有没有办法把人关进去十年八年的,这种人放出来就是造成社会不稳定的祸害。” 周晗笑着打趣说:“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社会责任感了?这人也欠你钱了?可惜欠钱不还属于民事纠纷,银行只能让他还钱,不能让他蹲监狱。” 徐漾冷笑:“这年头欠钱不还的是大爷,不还钱你还拿他没办法,还有公理没。” “谁说没办法?”周晗吹了声口哨,“你不就是想给他一点教训吗?包在哥们身上,听我爸说最近几个大行在搞什么‘失信被执行人系统’,到时候电视上报纸上,循环播放名单,看他们在熟人面前还怎么做人!” 徐漾哂道:“那到时候麻烦你把名单发我一份,我有用。” 周晗慢悠悠说:“没问题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查这个人?该不是真欠你钱吧?” 徐漾:“不是,是我一同学的堂叔,想骗他爸当贷款担保人,所以托我查一查这人底细。” “嚯。哪个同学?”周晗感兴趣地追问,“你可从不爱管别人的闲事,我猜这个同学和你关系不一般吧?有好消息可别瞒我,是不是上次追的那女同学?追上手了?” 徐漾不自觉莞尔:“还没追上,这不还在献殷勤阶段。” 周晗啧啧称奇:“真好奇能让你徐大少费心神的人长啥样。” 徐漾:“放心,你迟早能看见,这次的事先谢了,改天回去请你吃饭。” 周晗着急道:“别改天啊,下星期六我十八岁生日,你不回来?” 徐漾懒洋洋地逗他:“下星期?我们学校期中考试,可能没时间。” 周晗骂道:“我呸,你一高智商天才还紧张什么期中考试?我相信你闭着眼都能考满分!下周六你必须得回来给我过生日,不然这兄弟没得做了!” 徐漾沉吟了一下:“十八岁生日是吧?行,你等着,我好好送份成年礼给你。” 周晗在电话里发出很风骚的喘息:“嗯啊,我一定洗干净等着!” 周晗办事效率高,没过几天就从他爸那里把名单搞到手寄到徐漾手上,内容十分详细,江家堂叔什么时候从哪家银行贷款多少钱,逾期多久没还,个人资产这些信息应有尽有。 江嘉眠把这样一份文件交到江建国手上,江建国才明白原来他这个堂弟这些年竟然欠了这么多钱,要是真帮他担了保连他自己都脱不清关系,真是后怕。 不过江建国也好奇江嘉眠一个学生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江嘉眠只说自己同学的家长在银行工作,委托他家长帮忙查了一下,江建国便没有多想,让他好好谢谢人家。 周五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徐漾还没回到宿舍,他这几天经常不上晚自习跑出去,往往都要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他没和江嘉眠说自己出去干什么,江嘉眠也没问。 宿管阿姨来查房的时候,江嘉眠有时候还得替徐漾打掩护,早把自己本来是要来抓徐漾夜不归宿的事给忘了。 江嘉眠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头上黑漆漆的床板,睡觉之前他和宋仁美刚通过电话,宋仁美已经出院,在家里静养保胎,聊了几句最后不知怎么地,宋仁美忽然提出要他带明天帮忙的同学回家吃顿饭,说是要谢谢人家。 江嘉眠本来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要谢人家,他单独请徐漾吃顿饭就行,但宋仁美态度坚决,想着要照顾孕妇的情绪,江嘉眠只好答应下来。 不过江嘉眠没有把握徐漾会不会答应,毕竟这个人看上去挺高冷的,不一定愿意去到别人家里做客,要是被拒绝,那不是太没面子了? 正想着要怎么和徐漾开口,宿舍门这时候恰好被打开,是徐漾回来了。他以为江嘉眠睡着了,怕吵醒他,所以进来的动作很轻。 江嘉眠故意躺着没动,等徐漾走近了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恶作剧地喊了声:“喂!” “嚯!”徐漾没有设防,被吓了一跳,反射性地跳起来,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惊恐地瞪着忽然出现的黑影,反应过来是江嘉眠,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江嘉眠低低发笑,指着徐漾嘲笑道:“瞧你那胆小的样,被吓的魂都没了!哈哈哈!” 徐漾磨了磨后槽牙,从床上下来,一步步靠近江嘉眠,把指节掰得嘎嘎响,“故意的吧你?大半夜地吓人,老实说,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着?” 江嘉眠啐他:“谁想你,就没见过比你脸皮厚的人!” “我不信,你不睡是不是在等我回来一起睡?小美人,别着急,哥哥这就来!”徐漾说着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剧里听来的油腻台词,狞笑着朝江嘉眠扑过去,江嘉眠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拿起枕头奋起反抗,“靠,哪里来的恶霸,还敢强抢良家少男,我看你是想被人道毁灭!” 徐漾很容易地抢走了他手里的枕头,利落地往身后一丢,冷笑着说:“你叫吧,今天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接着搓了搓手,跪上江嘉眠的床,准确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压在身-下,撑起上半身眼神邪气地盯着他,“服不服?” “不服!”江嘉眠上身被控制,两条腿踢着被子乱蹬,“放开我,咱们下去较量!” 徐漾轻笑了一下,流里流气地在江嘉眠脸上掐了一把,“不服是不是?哥哥自然有办法让你服。” 江嘉眠被徐漾一掐就像被人制住了命门,一边笑一边在床上扭来扭去,就是躲不开徐漾的魔爪。 徐漾闹了他一会儿,停下手威胁:“知道错了吗?以后还敢不敢吓你漾哥了,嗯?” 江嘉眠刚刚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徐漾一停他也止住了笑,顿时觉得自己好丢脸,被人压着一点办法都没,徐漾也真神了,一下子就抓准了他的弱点。 江嘉眠怕徐漾继续挠他痒痒,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痛快地举手投降:“错了错了,不敢了,好汉饶命。” 徐漾得意地“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你快放开我下去,我的床都要被你折腾塌了。”江嘉眠得了喘息的机会,手又不安分起来,推着徐漾的胸膛想让他起来,可徐漾人高马大的,江嘉眠躺着根本推不动他。 鼻尖还能闻到江嘉眠洗完澡之后身上带的沐浴露香味,是清新的薄荷香,江嘉眠偏爱这种味道,所以一直用的这款沐浴露,熟悉的味道一下子打开了上辈子记忆洪水的闸口。 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和神情,徐漾因为心猿意马所以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像一块石头一样压着江嘉眠一动不动,江嘉眠敏感地察觉出不对劲,奇怪又忐忑地问:“你……怎么了?” 徐漾稍微回神,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差点玩火自焚,接着摇了摇头,“没事。”声音莫名带了些沙哑,松开江嘉眠,慢慢爬起来。 江嘉眠就等着这个反击的机会,一得到自由,立即坐起来抓住徐漾的肩膀用力反转他的身体,把他压倒在自己床上,然后姿势对换,变成他在上,徐漾在下。 江嘉眠得意洋洋,抬起下巴骄傲地睥睨他,问:“怎么样?服不服?” 徐漾装作诧异地说:“呦,可以啊,翻身农奴把歌唱呐这是?” 江嘉眠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少废话,快说你服不服!” 徐漾在黑暗中慵懒地扯了下嘴角:“我要是不服你准备怎么办?也挠我痒痒?可惜了,我不怕痒,不信你试试。” “真不怕?”江嘉眠半信半疑地在他腰上掐了掐,果然徐漾不躲不闪也一动不动,轻松地说,“都说不怕了,这招对我没用。” 江嘉眠气呼呼地在他胸膛上不轻不重打了一拳,“我差点忘了,你皮厚当然不怕痒。” “所以咯,想让我服,你恐怕得想别的招。”徐漾边说边抬起脚暗示性地勾了勾江嘉眠的腿。 江嘉眠怎么可能明白这人的龌龊心思,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做才能让徐漾服气,于是气馁地松开手爬起来,想让徐漾滚下他的床,徐漾见他想走,眼疾手快把人拉住。 徐漾单手枕在头下,惬意地看他:“江同学,你能不能有点斗志啊,这么容易就放弃,半途而废可不行。” 江嘉眠不屑地撇头,“不跟你闹了,我要睡觉,你给我回自己床上去。” “睡觉?那行啊,一起睡吧。”徐漾无赖地拉着江嘉眠的胳膊把人拽下来,江嘉眠重心不稳,直接扑倒在徐漾身上,脸和坚硬的胸膛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神经病吧?!”江嘉眠恼怒地推开他,抬头想骂人,结果没注意到徐漾的下巴就在他脑袋上方,一抬头,嘴唇恰好沿着徐漾棱角分明的下巴曲线擦过去,两人同时愣住,一时谁都忘了说话,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嘉眠想的是:碰到了吗?应该没有吧?但嘴唇上刚刚那个刺刺的触感是怎么回事?胡茬吗?所以还是碰到了?怎么办?我现在要说什么,做什么表情? 徐漾想的是:草,我刚刚为什么不低头?那样碰到的就不是下巴了我真他妈后悔!眠眠的嘴唇好软啊~好甜好想亲~ 最后还是徐漾先反应过来,觉得这样不说话也不是办法,便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那个……你觉不觉得有点挤,要不我还是回去睡……” 江嘉眠神游太虚的灵魂总算回到了身体里,反应过来脸颊顿时燥热不已,他肯定自己是脸红了,幸亏宿舍熄灯了没人看出来。 江嘉眠飞快地爬起来踹了他一脚,怒道:“快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得了便宜的徐漾不敢卖乖,美滋滋地摸了摸下巴,老实地下了床,“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吧。” 江嘉眠还在生闷气,躺下来翻了个身背对他没说话。 但等徐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江嘉眠还是没睡着。 “喂!”江嘉眠翻身平躺在床上,幽幽地问他,“你明天有没有空?” 徐漾怔了一下,“你折腾一晚上不睡就是想问我这个?” 江嘉眠没好气地说:“有还是没有。” 徐漾有心吊着他,故意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说:“有啊,怎么了?” 江嘉眠轻描淡写地说:“去我家吃饭,我妈邀请的,说要谢谢你。” 他一句话分了三句说,听上去好像不情不愿的,徐漾眼睛却亮了起来,“嗯?你妈妈请我去你家吃饭?”还有这种好事?提前去见丈母娘? 江嘉眠淡淡地说:“对啊,你去不去,我妈明天早上还等我回话。” “去,当然去!”徐漾开心地说,“让阿姨别太客气,家常便饭就行,我不挑的。” 江嘉眠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家常便饭,你想吃鱼翅海参那肯定是没有的。好了就这样,我睡了。” 徐漾心情很好地回了个“晚安”,躺回自己的床上,扬着嘴角进入了梦乡。 —— 周六上完半天自习,江嘉眠带徐漾回了自己家,宋仁美早已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儿子带同学到家里做客。 徐漾来的路上硬拖着江嘉眠进超市买了不少礼物,拎进江家的时候把宋仁美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阿姨请你过来吃个便饭,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徐漾礼貌笑着说:“阿姨,您好,我是徐漾。这些就是一点水果和营养品,不值什么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男孩长得英俊又有礼貌,宋仁美第一眼看就非常喜欢,高兴得合不拢嘴:“你的心意阿姨领了,但你还是个学生,阿姨怎么能收你的东西。”又转头埋怨起江嘉眠,“眠眠你怎么也不拦着点,让你同学浪费钱。” “我怎么没拦,”江嘉眠很委屈,“可脚是他的,钱也是他的,我怎么拦。” 徐漾揽着江嘉眠的肩表示他们关系很好,笑着对宋仁美说:“阿姨,您别怪他,我也是第一次到同学家里做客,不知道该买点什么,您要是不收下这些,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行了妈,人家都带过来了就收下,别站门口了,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宋仁美忙笑着说:“对对对,咱们快吃饭。” 江嘉眠把徐漾拉到餐厅坐下,给徐漾拿碗盛饭,怕他拘谨,开玩笑地说:“你面子可真大,我妈为了你做了一桌子菜,我平时都没这待遇。” 宋仁美坐下来给徐漾夹了好几筷菜,朝儿子嗔道:“这不是你头一次带同学回家,妈妈当然得好好准备,给你长脸啊。” “谢谢阿姨。”徐漾看了江嘉眠一眼,抿嘴笑着问他,“哦?我真是你第一个带回家的人吗?” 江嘉眠瞟了他一眼,“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宋仁美皱眉:“眠眠,怎么和同学说话?” 徐漾解释说:“阿姨,你别怪他,我俩平时就这样,关系好着呢。” 宋仁美欣慰地说:“看得出来,阿姨听说你俩是同桌还是室友是吧?我们家眠眠第一次寄宿,自理能力不行,生活上还得麻烦你多带带他。” 江嘉眠不高兴了,“妈,谁要他带了?他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漾忍着笑附和:“对,没有谁带谁,我们是互相帮助,互相进步。” 江嘉眠这别扭脾气更衬托出徐漾的懂事乖顺,宋仁美真是越看越喜欢,不停地给他夹菜,徐漾碗里的饭菜都堆成小山了。 宋仁美:“听眠眠说,你家在宁市,你是一个人在这里念书?” 徐漾点头说是。 “你在这里还有亲戚吗?” “有个舅舅,不过关系不太亲,平时也不走动,所以我才寄宿的。” 宋仁美瞬间母爱泛滥,心疼起离家这么远的徐漾,提议说:“那你不如以后周末放假都过来这里吧?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江嘉眠被嘴里的饭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妈,宋女士这是打算认个干儿子吗? 徐漾假装推辞:“不好吧,那太麻烦了。” 宋仁美立即说:“不麻烦,要是不嫌我们家地方小,你周末也可以和眠眠一起回来住,反正你们在学校里也是一个宿舍的,两个人有伴热闹。” 江嘉眠睁大了眼,宋女士这是鬼迷心窍了吗?第一次见面就邀请人住到家里来了? 而徐漾则是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说:“我怎么可能嫌弃。既然阿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谢谢阿姨了。” 他答应的倒痛快,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江嘉眠瞪了这个尾巴快要翘上天的人一眼,徐漾还给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第30章 吃完饭,宋仁美精力不济回房间休息了,给两个大男孩腾出空间自己玩。 两个人在客厅吃了会儿水果又看了会儿电视,感觉有点无聊,徐漾便提出想参观一下江嘉眠的卧室。 江嘉眠预感如果自己答应了,徐漾等等说不定还会提出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但他是主人,必须得大度不能小气,所以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江嘉眠的卧室收拾得非常整洁,被子四四方方叠在床上,枕头规规矩矩摆在床头正中,天蓝色的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让人不禁怀疑有没有人在上面睡过。 床头的墙上贴了两张钢铁侠海报,床边有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高度呈阶梯型递减,隔壁窗台上摆着一盆茂盛的绿萝,窗台下放着一张书桌,桌面上也收拾得很干净,连一块橡皮擦都被摆放得端端正正,处处都显示这间房间的主人不仅有洁癖,还有强迫症。 然而闯入这间屋子里的陌生人并没有维持秩序的自觉,正想一屁股在床上坐下,被江嘉眠手快地拉了起来,“别坐我床上,你坐这里。” 他把徐漾拉到书桌前,拉开椅子把人按在上面,警告道:“不许乱摸乱碰,别弄乱我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 徐漾好笑地说:“你房间是用来睡觉还是用来参观的?当它是博物馆呐?” 江嘉眠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地盘,进来就得守我的规矩。” 徐漾转了下眼睛,“可阿姨说了,以后周末我可以跟你回来一起睡啊,难不成晚上你让我睡地上?” 江嘉眠哂笑了一声:“你不会当真了吧?谁要和你一起睡?真是脸大如盆。吃完晚饭你就回学校,不好意思,地上也没你睡的地方。” 徐漾手肘撑在书桌上,支起下巴笑吟吟看他:“那我不管,反正你妈妈邀请我而我也答应了,做人不能没有信用,今天晚上你不让我睡进来,我就睡你房门口。” 江嘉眠瞪他:“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 徐漾眼尾一耷拉,扮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头靠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不觉得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学校真的很可怜吗?都没人和我说话,你忍心吗?” 江嘉眠一阵恶寒,站得离他远了点:“你少装可怜,这招已经对我不管用了。” 徐漾愉快地笑起来,“是嘛?既然装可怜对你没用的话……那我是不是只能来硬的了?” 江嘉眠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嘛?警告你别乱来,这里可是我家!” “你想哪里去了?大白天的我能对你做什么?”徐漾站起来,要笑不笑地朝他走过去,把浑身绷紧的江嘉眠拉到一旁,有兴趣地看着他身后的电脑桌,“这还有电脑呢,有游戏吗?你平时都玩些什么?” 原来只是玩电脑,还以为他想干嘛呢,江嘉眠莫名松了一口气,“就看看视频,我不玩游戏。” 徐漾拉开电脑椅坐下来,转头询问他:“我能玩吗?你电脑里没有什么不能看的秘密吧?” “什么秘密?”江嘉眠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红着脸推了他一下,“没有,我从来不看这些东西!” 徐漾“噗嗤”笑起来,“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再说了,大家都是男人,有需求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江嘉眠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谁、谁不好意思了!没、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自己看!要是找到了随、随便你怎么说!” “别紧张啊,”徐漾打开电脑主机,等待开机的空档继续逗江嘉眠,“我就是说着玩玩,你别当真。不过话说回来,有哪个青春期的男生不看这种东西的?你就不好奇是怎么一回事?” 江嘉眠咬牙否认:“不看,不好奇!” 徐漾挑眉问:“为什么?你难道没有这方面的生理需求?还是说……”他拉长了声音,故意用怀疑的目光促狭地上下打量江嘉眠,直把江嘉眠看得手心冒汗,脚下发软。 江嘉眠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怂,恼怒地反问:“还是什么!你倒是说清楚!” 徐漾眨了两下眼,说:“那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不生气,你说。”江嘉眠表情木然。 徐漾嘴角一扯,悠悠道:“还是说其实你对男女那点事不感兴趣,所以才不看?” 江嘉眠听懂了他话里的内涵,心里陡然一跳,接着就是愤怒,“你乱说什么,我才不是因为这样不看……我也不是不感兴趣!我、我、我……” 江嘉眠“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越着急越想不出来,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就一阵发虚,都不敢理直气壮地直视徐漾的眼睛了。 徐漾没打算放过他,又问:“哦?你其实感兴趣?” 江嘉眠喉结因为紧张上下滚动了一下,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取向正常,只好僵硬着脖子用力点了两下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徐漾漫不经心地问,“腿长胸大的?肤白貌美的?还是文静清秀的?” 男人之间聊喜欢的女生类型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江嘉眠也经常听袁宵和李维先他们谈论学校里的女生哪个长得漂亮,但为什么变成他和徐漾聊,就觉得气氛这么尴尬呢? 江嘉眠没有心思去想原因,随便在选项里挑了个“肤白貌美”。 徐漾饶有兴趣地点点头,“肤白貌美啊,我也喜欢这样的。” 江嘉眠没什么感情地“哦”了声,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谁知徐漾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江嘉眠一愣,下意识就想回答没有,但在徐漾探视的目光中,忽然改了念头,轻轻地点了下头。 得到了答案的徐漾,瞳孔骤然缩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我们学校的?” 江嘉眠想如果他承认是一个学校的,徐漾说不定又要追问是哪个班的哪个人,于是摇头,很自然地说:“不是。” 徐漾:“漂亮吗?” 江嘉眠:“漂亮。” 徐漾:“身材怎么样?” 江嘉眠:“很好。” 徐漾眯了下眼:“性格呢?” 江嘉眠略一思索:“温柔善良,天真可爱。” 徐漾支着下巴,手指在椅背上弹了两下,“约出去玩过吗?” 江嘉眠本能地摇头,摇完之后又慌忙掩饰性地点了两下。 这么容易识破的谎言,徐漾忍着没有一下子戳穿,陪他继续演下去。 “约会的时候有没有亲过人家女孩子?” 江嘉眠呆呆地“啊”了一下。 徐漾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不是喜欢人家吗?都约出去玩了没亲过?哪个男孩子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能忍得住,不想入非非?” 江嘉眠面红耳赤,低声骂道:“你问这种问题还要不要脸?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忍不住。” “随便聊聊你怎么脸又红了?这么纯情?”徐漾刻意压低了声线,沉声说,“还是你根本不会接吻?” 江嘉眠又吞咽了下口水,下决心装逼装到底,“我会。” “你会?”徐漾伸出舌尖舔在上嘴唇,沿着优美的唇线缓而慢地舔了一圈,然后笑了一下,“你知道怎么伸舌头?怎么在接吻间隙换气?怎么避免嘴唇磕到牙齿?怎么亲的人家腿脚发软喘不过气?” 鲜红的舌尖在粉色的嘴唇上逡巡而过,然后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江嘉眠听着徐漾的描述,想象的都是这张脸在亲吻别人的画面,脑子里轰的一声炸成一团浆糊,头晕目眩的同时口干舌燥。 “是不是不会?”徐漾站起来,指尖挑上江嘉眠的下巴,深邃的湛眸里有一团漩涡吸引得江嘉眠移不开目光,徐漾盯上江嘉眠微张的唇,眼眸一暗,“哥哥教你啊?” 江嘉眠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断开的声音,心慌意乱地躲开徐漾的手往后退,腿碰到床沿,往后坐倒在床上,忍住了想把脸埋进被子里的羞耻感,声音微抖还要故作镇定地斥责:“滚开,谁要你教。” 江嘉眠羞窘的样子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徐漾怕自己逼狠了,小兔子急了咬人,也就不再继续拿话逗他。 可能江嘉眠自己都没想到,撒下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然而他的恋爱经验为零,哪里是老司机徐漾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试探出来了。 这么纯情的反应还敢说自己谈过恋爱,真是个傻子,就像刚刚徐漾说的那样,哪个男孩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能忍得住?不可能的。 比如现在的徐漾,天知道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张床,他能忍住不把江嘉眠扑倒在床上亲哭,他要花多大的自制力?要不是还不到时候,他一定,他肯定…… 意识到再想下去可能真得忍不住了,徐漾磨了磨牙停止了联想,等什么时候小同桌上钩了,他再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瞧你怕的那样。”徐漾撩了下头发,朝江嘉眠伸出手,“起来吧。” 江嘉眠拍掉他的手,还在生闷气,“走开,别烦我。” 徐漾好脾气地想再说几句好话哄哄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放到耳边接听,聊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我要去练车,你去吗?” 江嘉眠往床上一躺,“不去。” 徐漾单腿跪上床,摇了摇他的手臂,“去嘛,你一个人在家里不无聊?” 江嘉眠翻了个身背对他,头枕在手臂上,“不无聊,我还有作业要写,不去。” 徐漾戳他凹下去的腰,威胁道:“整天就知道上课、写作业的,你也不怕念成个书呆子。你不陪我去我可挠你痒痒了。” 江嘉眠连忙爬起来护住自己敏感部位,怒瞪他:“你这个人烦不烦,都说我不想去了!” 徐漾不管他,抓起他的手把人拉下床,“劳逸结合懂不懂?再说了,我一个人走了,你妈妈还以为我俩吵架了呢,走啦,哥带你去坐大摩托,相信我,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江嘉眠的手被徐漾紧紧抓在手里,他挣扎了几下都没挣得开,脑子里忽然浮现起那天被教官罚的时候,也是这只手拉着他跑完了全程,一阵恍惚,人已经被拉出了房间。 “出门要不要跟你妈打一下招呼?”徐漾停下来问身后发呆的江嘉眠。 江嘉眠回过神,已经忘了自己本来是不同意出门的,到客厅拿了便签和笔,“她可能睡着了,我留个纸条给她。”写到一半问,“你练车要多久,回来吃晚饭吗?” 徐漾说:“在外面吃吧,回来阿姨还得辛苦做饭,别麻烦她了。” 江嘉眠点点头,写完之后把便签贴到餐桌上醒目的位置,然后两人出了门。 打车到了赛车场地,已经有好几拨人等着那里,徐漾带着江嘉眠找到自己的车队,和队友打过招呼后,准备去休息室换装备下场。 临走之前,徐漾把江嘉眠拉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旁边,介绍:“王哥,这是我一同学,过来玩的,你帮我关照一下。” 王哥很豪爽地应下:“行,没问题。你今天可得加油啊,今天训练赛过来的是疾风俱乐部的冠军车手,点名要和你练,你上次把他们俱乐部的人给碾压了,估计他们这口气可憋不住。” 徐漾笑得轻狂:“憋不住也得憋,赛车是比速度,又不是比谁口气大。” 王哥笑着说:“总之你小心。” 摩托车比赛每一条赛道都有它的赞助商,这条赛道是某国内知名饮料品牌赞助的,公路两旁竖着他们的巨幅广告牌,赛道蜿蜒,几乎没有几段是平直的路,一路上数不清的弯道斜角,看上去就能感受到比赛场上的惊心动魄。 王哥带江嘉眠去了离赛道最近的观众席,安排他坐在这儿,和他闲聊:“小弟弟第一次来看赛车?” 江嘉眠点头说是。 王哥说:“之前有了解过吗?” 江嘉眠老实地回答:“没有。” 王哥惊讶了一下:“阿漾居然带一个没接触过赛车的人过来,你俩关系很不错呐。” 江嘉眠脸热了一下,“就、还行吧。”顿了一下又补充,“我俩是同桌。” 王哥了然地笑着说:“那你等等可得睁大眼看好了,你同桌那可是年少有为,车技一流,小小年纪,很多老牌车手都比不过他。” 江嘉眠往远方扫视了一下赛道全貌,“赛车是不是挺危险的?” 王哥笑着说:“平均时速250往上,拧刹车很可能就是车毁人亡,你说它危不危险?但赛车的魅力也在这里,享受的就是挑战极限的过程。” 几句话闲聊间,参加训练赛的车手已经上了赛道,在起点集合。 一共有七八个人,穿着颜色不同的赛车服,车子也是不同颜色,其中有个穿红白相间赛车服,戴红色头盔的车手跨坐在一辆红色的摩托车上,戴着手套朝江嘉眠的方向招了招手。 “是徐漾?”江嘉眠问王哥。 王哥探过身子往下看了一眼,“对,红色的那个是他,我们车队速度最快的天才车手,哈哈!” 很快,赛道起跑点上就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没开始,每个人已经把油门拧到最大,裁判绿旗一挥,所有的摩托车就像是离弦的箭陆续朝赛道上冲了出去。 徐漾被安排在最外侧车道,江嘉眠盯着那道红色的影子,看着他从眼前风驰电掣经过,速度快得眨眼之间就已经跑出去老远,经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红色的摩托车车身倾斜几乎是贴着地面在往前开,真是难以相信,这么倾斜的角度,车上的人是怎么保持平衡的! 王哥在他耳边热心地给他讲解比赛,一些专业术语江嘉眠听不懂,但他能听明白,徐漾现在处在领先位置。 这条赛道不长,按照比赛规则需要跑满20圈,跑到一半的时候,徐漾已经遥遥领先大部分车手,只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始终紧咬在他后面,两辆车并列竞速,咬得很死,有好几次都超过了徐漾,却在弯道上被徐漾反超了过来。 赛道上的车手为了争夺排名卯着劲拧油门加速,看台上的观众也跟着紧张,江嘉眠的心仿佛都悬到了嗓子眼,眼睛直直盯着赛道,呼吸也急促起来。 王哥看出了江嘉眠的紧张,拍拍他肩膀轻松地说:“别紧张小弟弟,相信阿漾,没人能在弯道上赢他。” 江嘉眠松开拳头,“他真有这么厉害?” 王哥点头:“是啊,当初阿漾来我们车队面试的时候,我们看他年纪小还以为他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过来玩票的,结果我们车队十几个人,愣是没一个跑得过他!就这周四,他刚替我们车队拿了个联合赛的冠军呢。” 江嘉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徐漾前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不见人影,应该都是去练车了。 他本来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摩托车赛车这么危险的运动,一个失误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连人带车折在赛道上,但他今天看了比赛忽然有些明白了,性格使然,只有徐漾那样肆意张扬的人,才能在赛道上同样光耀夺目,让人的视线永远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江嘉眠的心跟着呼啸而过的发动机声“砰砰砰”地跳,说不上是因为激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到了最后一圈,跟在徐漾车后面的那辆黑车忽然加速超车,并且车身故意往徐漾那边靠近,徐漾为了躲开对方避免相撞,不得已往赛道外打转了下方向,他本来就是在最外侧赛道又是决赛圈,将近300迈的时速让车身一下子冲出了赛道! 而黑车只是稍微摇晃了一下便朝终点冲去,黑车上的人扭头朝后面的徐漾看了一眼,头盔下的眼神满是嘲弄和不屑。 王哥站起来愤愤不平地挥了下拳,冲着黑车骂道:“操,孙子比不过就玩阴的!这下要输了!妈的!” 赛车场上决定胜负的往往只是几秒钟的差距,徐漾被阴这一手,很大可能是追不上前面的黑车了。 就在徐漾冲出赛道的瞬间,江嘉眠从原位上“蹭”地站起来,心弦紧扣,在他以为徐漾快要不能控制方向冲向观众席的时候,徐漾却极快地调整住车身平衡,找回方向重新回到了赛道上。 红车与黑车的距离不过十几米,但着十几米却没那么好超越,距离终点只剩最后一个90直角转弯,这种角度的转弯,有经验的赛车手一般会做减速过弯处理,而黑车速度也果然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红车从后面追了上来,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一个漂亮的转向漂移,摩托车带着车上的人紧贴着地面,在向心力的作用下险险擦地而过居然没有倒下来,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过弯,车身立起,徐漾像一道燃烧的闪电不可阻挡地冲向了终点。 黑白格子旗挥下,比赛结束。 眨眼间徐漾就完成了一次在专业赛车手看起来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弯道超车,赢得了这场训练赛的胜利,观众们在震惊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喝彩声,尤其以徐漾车队的队员们最为激动。 王哥双手挥舞着吼叫:“徐漾这小子也太牛掰、太他妈帅了!刚刚那个弯他居然都不减速,疾风的傻逼估计都傻了!我们俱乐部真是捡到了宝哈哈哈哈!” 他见江嘉眠还是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儿不动,拍拍江嘉眠的肩膀提醒他回神,爽朗地笑说:“小弟弟,是被你同学刚刚的操作秒到了吗?你看你都惊呆得说不出话来了哈哈哈哈!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队冠军车手的基本操作,坐下,别太惊讶了哈哈哈!” 比赛结束后,赛车手还需要减速继续绕场跑一圈冷胎,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黑车远远跟在红车后面,好像一只落败的斗犬,看上去垂头丧气的。 当徐漾的车经过江嘉眠面前的时候,他转过来朝看台上看了一眼,头盔下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双眸,亮晶晶漾着笑意,好像一个胜利凯旋归来的战士在向人炫耀他的战绩。 车速不快,所以两人对视了很久,江嘉眠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漏跳了一拍,即使他再不想承认,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被秒到了。 第31章 训练赛结束,王哥带江嘉眠下了观众席去休息区找自己俱乐部的成员。 原来王哥就是徐漾俱乐部的老板,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年轻的时候喜欢赛车没精力玩,现在有钱了,干脆搞了个俱乐部。 徐漾刚刚在更衣室换完衣服,冲了个澡,顶着一头湿哒哒的金发就出来了,发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颜值,相反,发梢上的水珠儿顺着脸颊滑落,弄湿了下巴、喉结的模样分外不羁性感。 其他人都去王哥那里起哄,讨论今天赢了训练赛,晚上是不是应该聚餐的事,休息室里只剩了江嘉眠和徐漾。 “刚刚看我怎么赢了吗?帅不帅?”徐漾随意地把凌乱的留海往脑后撩,擦了把脸,笑着问江嘉眠。 江嘉眠蹙着眉,一脸不赞同:“太危险了。” 徐漾扔了毛巾,往身上套卫衣,漫不经心的脸从领口伸出来,“担心我啊?放心,危不危险我心里有数,谁也不可能拿命去开玩笑。” 江嘉眠深呼吸了一下,虽然比赛结束有一会儿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观众席下来到现在,他的心跳还是跳的很快,“那辆黑车是故意别你车,把你逼到赛道外的吧?他为什么这么做?” 徐漾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可能不想我太得意?前几天刚赢了他们,他们搞些小动作也正常,圈子就这么大,能打压一个是一个。” 江嘉眠有些后怕,“还好你稳得住,要是真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这是犯规吧?就这么算了?” “只是一场训练赛,犯规也拿他们没办法。”徐漾嘴角勾出个嘲讽的笑容,“等正式比赛的时候,爸爸再教他们做人。” 江嘉眠本来想说,你还只是个学生,能斗得过那些社会人士吗?但他打量完徐漾,便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从头到脚除了年龄,根本不像和他同龄的其他人,充满了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感。 这种成熟感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吸引人向他靠近,听从他、服从他,没有理由。 徐漾见他不说话了,走过来,虚扶着他的肩膀执着地问:“我问你我帅不帅呢,你还没回答。” 江嘉眠垂下眼皮,肩膀一扭,躲开了徐漾的手,轻声说:“比赛挺精彩的……嗯……帅。” 徐漾高兴了,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帅就一个字,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难?夸我一下你又不会少块肉。” 江嘉眠轻哼道:“我怕夸了你,你一骄傲就找不着北了,谦虚使人进步懂不懂?” 徐漾笑眯眯地说:“这你放心,我方向感好着呢,要是连北都找不着还怎么玩赛车,比赛的时候不得倒着开啊?” 江嘉眠绷不住笑了一下,扶了下眼镜若无其事地问:“接下来干嘛去?” “我听他们不是在讨论晚上聚餐的事?”徐漾穿好衣服关上衣柜,背起包准备出去找其他人,“晚上应该一起吃个饭吧。” 江嘉眠说:“那我自己回去了。” 徐漾抓住他胳膊,“干嘛回去?一起啊。” 江嘉眠奇怪:“我又不是你们俱乐部的,过去干嘛?” “你可以作为俱乐部成员的家属参加啊,王哥你不都认识了?”徐漾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想不想体验一下坐摩托车?晚上聚餐结束,哥哥带你去兜风好不好?” 清浅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既痒又酥,江嘉眠心跳乱了一下,连忙挣扎掉徐漾的手,不让他再挨自己那么近,“不想,太危险了我不喜欢。” 这种推拒的态度让徐漾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心,心中的占有欲作祟,大步向他走了两步把人堵进角落里,手拦在他面前,垂着头盯着他问:“干嘛躲我?不喜欢我碰你?” 那种心跳失衡,呼吸不顺的感觉又袭上来,江嘉眠努力保持面上平静,推着他的肩膀说:“没有,你别靠我这么近,这里有点闷。” 门外隐隐约约能听到嬉闹声,没人进来,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所以江嘉眠是在不好意思什么? 徐漾看见他雪白的脸颊上慢慢浮起两团异常的红晕,忽然哂笑了一下,“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他低下头贴近江嘉眠的耳朵,声音沙哑地说,“小同桌你发现没,最近的你,可是越来越喜欢脸红了,这是为什么啊?” 江嘉眠这下真的是快窒息了,心慌的不行,用力推开徐漾,提高了音量好像在给自己壮胆,羞恼地说:“别胡说八道,你自己去聚餐,我不喜欢凑热闹要回家了。” “回什么家!今天谁都不许走!”王哥洪亮的嗓音从外面进来,笑呵呵地说,“晚上去南园吃饭,徐漾把你同学带了一块去,今天高兴,人多热闹!” 江嘉眠想和王哥解释说他不去,徐漾先把人重新搂回怀里,身体挡在他前面,答应道:“知道了王哥,过会儿我们自己过去,对了,我晚上要用车,跟你说下。” 王哥爽快地说:“行,你自己的车要开出去不用和我说,修理部那边检查过没事就行。” 等俱乐部的其他人都离开了休息室,徐漾从衣柜后面拿出两个头盔,扔了一个给江嘉眠:“好了,一起去嘛,出来玩高兴点,就当庆祝我今天赢比赛了好不?” 江嘉眠没办法,只好接住头盔,“你刚刚还说只是个训练赛。” 徐漾靠着他,用肩膀蹭了蹭江嘉眠,低声说:“你看,你第一次来看我比赛我就赢了,这不是说明你是我的福星?这得庆祝一下吧?” 江嘉眠的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喃喃道:“你总是有各种理由。” “走啦,”徐漾搂着人往停车场去,“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把头盔戴上。” 两人骑着徐漾的拉风大摩托到了南园门口,人还没来全,俱乐部有几个人聚在门口抽烟聊天,看见徐漾后座上坐了个人,跑过来看热闹起哄。 “呦!大家来看,阿漾车上还坐了个人!” “阿漾你不是说你从来不带人的吗?上次让你带我溜一圈你都不肯,太不够意思了!” “这你就不懂了,车是用来撩妹的,带你个糙老爷们有什么意思?” 一群人围着他们的车叽叽喳喳,江嘉眠尴尬地取下了头盔,看见是个男人,那几个人愣了一下。 “原来是个小男生啊,搞得我还以为是妹子,还想着徐漾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徐漾摘了头盔,从车上下来潇洒地甩了甩头发,笑道:“这是我同学,不是什么妹子。” 有人看着江嘉眠打趣:“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可是第一个能坐上徐漾车的人?” “第一个?”江嘉眠扶了下眼镜,不解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嘻嘻哈哈地说:“问题大着了。在我们车手眼里啊,‘车如老婆’,你能随便让人骑你老婆吗?哈哈哈!” 怎么露骨的玩笑,江嘉眠听得更加尴尬了,徐漾捶了那人一下,挡在江嘉眠前面,“乱说什么呢,他性子腼腆,你别把人给我吓跑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哈哈哈!我就跟你同学开个玩笑,你至于把人护得那么紧吗?好了不开玩笑了,人都来齐了没,来齐了就进去!” 一群人看完了热闹进去饭店里,江嘉眠和徐漾走在最后面。 徐漾看江嘉眠低着头走路,还以为他在为刚刚的玩笑不开心,低头跟他说:“他们喜欢开玩笑,没恶意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江嘉眠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幽幽说,“跑鞋是你‘老婆’,车也是你‘老婆’,你‘老婆’可真多。” “怎么?”徐漾不正经地问,“我‘老婆’多你吃醋了?” 江嘉眠拿肩膀撞他,“去,少不要脸。” 俱乐部里来了二十多个人,包了个大包厢,三张桌子,都是大老爷们。 男人吃饭就是喝酒,你敬我我敬你,菜没吃几口,酒倒先灌了一肚子。 徐漾借口自己要开车,滴酒不沾,别人怎么劝酒他都不为所动,江嘉眠坐在徐漾旁边,其他人见徐漾不肯喝,想到江嘉眠不用开车,又是徐漾同学,便把火力转移到江嘉眠身上。 江嘉眠虽然不想喝,但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和花式劝酒的说辞,徐漾就坐着看,没有帮忙挡的意思,江嘉眠没辙又不好意思驳人家面子,只好稀里糊涂地跟着喝。 那些人知道江嘉眠还只是个学生也不好闹的太过,没有往死了劝,轮流意思了一下就放过了他,找别人喝去了。 江嘉眠本身就是极少碰酒,酒量浅,一连两杯啤酒下肚马上就感觉头重脚轻了起来,等人走了一屁股坐下,表情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酒杯,竟像是有些醉了。 徐漾见江嘉眠有了醉意,靠过去故意问:“想吃什么吗?我帮你夹。” 江嘉眠虽然晕乎,但还记恨徐漾看见那些人来灌他酒却不帮他挡的事,皱着脸生气地推开徐漾:“不要你帮忙,坏人!” 徐漾好笑地说:“我怎么就成坏人了?” 江嘉眠用力瞪他一眼,气呼呼地转过头,拿起筷子夹菜吃不想理他,可他前面恰好摆了碟鹌鹑蛋,鹌鹑蛋小巧又滑溜溜的很难夹起来,江嘉眠夹了几次都夹不住,拿筷子在碟子里一通乱戳。 徐漾好心地帮他夹了一颗鹌鹑蛋放进碗里,“筷子不好夹,拿勺子吃。” 江嘉眠突然筷子一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赌气说:“不吃了。” 他们这桌人都去别的桌敬酒了,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俩的动静,徐漾笑着说:“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吃饱了吗?” “饱了,想睡觉。”江嘉眠打了个酒嗝,酒气上涌,脸红扑扑的像涂了腮红,眼皮也变成了浅浅的粉色,眼里浮着水光,变得水润润的,呆愣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想狠狠欺负。 徐漾按捺不住,悄悄覆上江嘉眠乖乖放在大腿上的手,捏了一下他的手指,见他没反抗,得寸进尺地去捏他手心,一边低哑着声音问:“那我们回家?” 江嘉眠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看东西的眼神已经发直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徐漾立即站起来去和在隔壁桌喝酒的王哥打招呼:“王哥,我同学他有点醉了,怕他家里人担心,我先送他回家。” 王哥往江嘉眠的方向看了一眼,男生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端正笔直好像一个正在听课的学生,便知道是真醉了。 王哥指着徐漾打趣:“你小子可真行,自己不喝让你同学替你喝,你那同学一看就是乖学生,你可别把人家小孩带坏了!行吧,都醉了就不留你了,赶紧送人家回去,路上小心点!” 徐漾打完招呼回来,江嘉眠坐在椅子上眼睛都闭起来了,下巴往下一点一点,好像快要睡着了似的。 “醒醒,咱们回家了。”徐漾轻轻拍了拍江嘉眠的脸,“乖,回家再睡。” 江嘉眠勉强睁开眼,皱了下眉头,他听懂了“回家”两个字,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徐漾怕他摔倒,连忙把人扶住,搂着他的腰带着人往外走。 到了停车场,江嘉眠酒还没醒,徐漾没想到他酒量会这么差,才两杯啤酒就醉了,掐了掐他的脸,替他戴好头盔,无奈地说:“早知道你这么容易醉,就不让你喝了。” 江嘉眠露在头盔外的眼睛眨了眨,瓮声瓮气地控诉:“坏人,你坏。” 徐漾笑道:“是,我坏我坏,那你还要不要上坏人的车啊?不怕我把你卖了?” 江嘉眠默不作声地抬了两次腿,才跨坐上后座,掷地有声地说:“上!” 徐漾忍不住“扑哧”了下,发动车子,扭头叮嘱:“搂紧哥哥的腰,我怕你从车上摔下来。” 江嘉眠有些害怕发动机的轰鸣声,听话地贴近徐漾的后背,双手伸到前面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靠,勒得太紧差点起反应,这也太磨人了,还让他怎么专心开车。 徐漾拍了拍江嘉眠放在他小腹上方的手,“也别这么紧,腰都快给你勒断了。” 谁知道江嘉眠听了,更加收紧了手臂,徐漾算是看出来了,他就是想勒断自己的腰,这小醉鬼,心眼小着呢。 你不能指望和一个醉鬼讲道理,徐漾只得随他去,声音温柔地商量:“醉成这样,我都不好意思送你回家了,要不回学校宿舍?” 江嘉眠在他背后摇了摇头,“不去。” 徐漾:“那你要回家?” 江嘉眠又摇了摇头:“不回。” 徐漾好笑:“那你要去哪儿?” 江嘉眠想了一会儿,手往前一指,果断地说:“兜、风!” “想兜风?”徐漾莞尔,拧下油门,摩托车呼啸着开出了饭店,他的声音荡在风里,“这可是你提的要求,别后悔!” 车没有往学校开,而是一路从城里开到了郊外。 郊外地广人稀,又是晚上,路上几乎没碰到几辆车,徐漾经常沿着这条路骑车散心,对于路况很熟悉,车速飚到百码以上,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鼓噪着耳膜。 江嘉眠第一次坐速度这么快的摩托车,道路两旁的景致像幻灯片一样唰唰往后倒退,极致速度带来的是肾上腺素的飙升,江嘉眠紧紧靠在徐漾背后,害怕自己会飞出去。 徐漾其实已经比平时放慢了速度,但感觉到江嘉眠手环着他腰的力道有变大的趋势,又故意加大了油门。 “怕不怕?”徐漾大声问把头靠在他后背上的人。 江嘉眠眼睛都闭起来了,却不想认怂,更大声地回答:“不怕!” 徐漾又问:“那爽不爽?要不要来点更刺激的?” 江嘉眠喝了酒,经不起激,酒精作用下,身体里的血液随着速度的提升沸腾起来。 他好像能够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紧张的情绪反而让他愈发兴奋。 江嘉眠扯着嗓子吼:“来啊!谁怕谁!” 徐漾大笑了两声,拧紧油门往崎岖的弯路上开过去。 高速过弯不仅仅是速度上的刺激,还有视觉上的刺激,江嘉眠不敢睁眼,心里好像有各种情绪撞在一起,急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徐漾好像明白他的感受,“想喊就喊出来,像这样,啊——” 江嘉眠受到了鼓舞,也不再克制,双手慢慢张开迎着风大声地“啊”了出来,喊完之后,果然痛快了很多。 他睁开眼仰着头仰望头顶上无边无际的星空,天上的云还没他走得快,人仿佛遨游在浩瀚宇宙之中,双手挥舞着大喊:“我飞起来啦!” 徐漾怕他疯起来出事,连忙减慢车速,提醒道:“你抱紧我,小心从车上摔下去!” 江嘉眠见他降低车速,云都超过他飘远了,不高兴地拍了徐漾后背一下,嘟囔道:“不抱!我不怕了,你再开快点!”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小疯子。”徐漾从后视镜里打量江嘉眠,后面的人目光迷茫,头盔下露出的一小部分脸泛着红晕,嘴巴微张着,傻乎乎的可爱,“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江嘉眠睁大了眼,一本正经地说:“没有人会买一个疯子,你会亏本的。” 徐漾眉眼微弯,“你放心,就算有人买我还舍不得卖。” “我又不是你的。”江嘉眠说完又推了他一下,摩托车好像碾到一块石头,车身颠簸了下,江嘉眠突然捂着嘴闷声说,“停车!快停车!” 徐漾连忙把车停在一条小湖边上,江嘉眠一下车就去找了个草丛吐了个痛快,吐完背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大口喘气,平稳紊乱的呼吸。 被闷在头盔里太久,头发被汗水打湿乖顺地贴在额头上,他的眼神带着水晶晶的湿意,和刚刚在摩托车上大吼大叫的小疯子判若两人。 “吐完舒服了吗?”徐漾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他。 江嘉眠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徐漾揉了揉他的头发,帮他把垂在眼镜上的刘海拨到一边,“有没有感觉飙车很爽?” 爽吗?好吧,他承认是有一点。 但如果让清醒的江嘉眠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再坐上那辆差点让他双腿发软的车。 徐漾勾着唇淡淡地笑,“和我出来玩开心吗?” 江嘉眠头还是晕晕的,无暇思考其他,完全顺从内心的想法,轻轻点了下头。 徐漾笑容加深,“喜欢和我出来玩?” 江嘉眠目光定定不知道落在哪里,诚实地又点了点头。 徐漾心里一动,两指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湛眸中的情绪神秘莫测,“也喜欢我吗?” 第32章 江嘉眠皱着眉头,神情纠结,好像在思索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 郊外的夜晚有些冷,秋虫都藏了起来,四周静谧无声,徐漾问完问题之后就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等着答案,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拳头是握紧的,呼吸也很慢,好像在屏息等待着什么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江嘉眠才慢慢地说:“如果……你不是那么讨厌的话,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这句话乍一听,好像充满了矛盾,“你不讨厌”我就“喜欢你”,徐漾便明白,江嘉眠说的“喜欢”根本不是他期待的那种“喜欢”,得到答案后,他轻声地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傻了吧,费劲心思,以为能趁人家喝醉的时候从他嘴里问出点真话,可惜人家根本没用这方面的意思。 也是,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高中生,一个一心搞学习的小书呆,指望他自己开窍是不可能的,但又怕如果直接告诉江嘉眠自己对他的感情会吓着他,徐漾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情路漫漫不好走啊。 江嘉眠看徐漾一直不说话,用非常认真的语气和他说:“只要你以后不再捉弄我,我们就当好朋友。” 徐漾笑了下,故意逗他:“谁要跟你当好朋友,我不跟你当好朋友。” 江嘉眠以为自己大发慈悲地表示愿意和徐漾做朋友,徐漾应该非常高兴才对,没想到居然被拒绝,觉得失了面子,他脸上马上写满了不高兴,气呼呼地说:“哼!我本来也不想!” 徐漾又说:“脾气真大,你就是这么和人交朋友的?那你说说,当你的好朋友有什么好处,我再考虑一下。” 江嘉眠喝了酒胆子变大,说起话来也硬气了:“课后补习,难题讲解,随便你挑!” 徐漾哑然失笑:“就这些么?” 江嘉眠瞪了他一眼,最后又不甘不愿地补充了一句:“作业借你抄!”他表情带了些得意,“怎么样?心不心动?”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书呆子,徐漾忍不住去掐了掐江嘉眠的脸颊,语气宠溺又无奈:“你啊你,真是念书念傻了。” 江嘉眠觉得徐漾的掐他脸的动作有些过于亲昵,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躲开徐漾的手,还用手背擦了擦徐漾碰过的地方,含糊不清地抱怨:“你、你别掐我脸,又不是小孩子。” 徐漾腹诽,外表虽然不是小孩,但心理年龄比小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我就掐了怎么样?”徐漾理直气壮伸手又在他脸上揩了两下油,“既然要当好朋友,那给我掐个脸又怎么了?这说明咱俩关系好知道吗?”他说着还把自己脸凑过去,不正经地说,“来,我的也可以给你掐啊。” 江嘉眠大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抬腿想要踢他,却被徐漾轻松躲过,反倒是他本来就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一脚踹出去差点没把自己弄倒。 徐漾连忙反手扶住他,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不该私心作祟让他喝那些酒。 他探了探江嘉眠的额头,有点发烫,“还难受吗?还想吐吗?” 徐漾的掌心很烫,江嘉眠喝了酒现在体温偏高,觉得不舒服,扯下了覆在他额头上的手,摇了摇头,“就是有点晕。” 说着,还抓着徐漾的手轻轻晃了晃,就像撒娇似的,这种下意识的情绪流露,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徐漾心情很好地勾了下唇,在掌心中摩挲了一下少年皮肤滑腻的手背。 “再吹会儿风或许就好了,”徐漾提议,“要去湖边走走,散散步吗?” 江嘉眠不想动,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背后的树干上,要不是身后有棵树,他都想直接躺下了,眼神涣散地打了个呵欠:“不了,我想回去睡觉。” 但徐漾兴致却很高,牵着他的手把人从树上拉起来,哄道:“走吧,夜色这么好,空气这么清新,来都来了,不好好欣赏一下不是太可惜了?明天是星期天,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睡觉。” “你好烦噢。”江嘉眠嘴上这么埋怨着,但脚还是顺从地迈开,跟在徐漾身后。 湖不大,应该经常有人过来游玩,岸边铺了一圈石子路,秋日晚上的夜空很高很亮,照亮了脚下的路,周围只有空旷的田野,耳边只听到树梢上叶子“飒飒”的声响。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心很容易静下来,两个人沿着河岸慢慢走,默默无言走了好一段路。 酒精让江嘉眠的大脑变得热热的,本来还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忽然一阵晚风沿着河边吹过,他大脑一个激灵,骤然反应过来,他的手还被徐漾牵着! 两人居然就这么手牵手走了一路,他是喝多了有点晕没意识到,可徐漾他没喝酒,难道也没发现不对劲吗? 江嘉眠感觉被徐漾握住的地方好像燃烧了起来,温度沿着手心蔓延到心里,烫得他心慌意乱。 “有蚊子。”他不露声色地从徐漾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装模作样地在四周挥了挥。 “有吗?”徐漾左右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听到蚊虫的声音,却也没有怀疑,转身过来也帮他在周围赶了赶,“野外的蚊虫毒的很,有虫子就别走了,回去吧。” “嗯。”江嘉眠点头答应,镜架在鼻梁上挂不住,往下滑落了一些,他愣神着没察觉到,眼看着眼镜就要从脸上掉下来,徐漾及时伸手帮他摘掉,避免眼镜掉在地上的命运。 江嘉眠茫然地抬头,近视眼的缘故,他想看清眼前的东西,就不得不眯起眼睛,不满地说:“干嘛摘我的眼镜?” “不摘难道看着它掉在地上?”徐漾拿着他的眼镜研究了一下,帮他把镜架折好,拉开他外套的口袋,放进去,“这镜架是不是偏大容易掉?我看你老是扶眼镜,给你放在口袋里,别丢了。” 江嘉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小声地嘟囔:“看不清了,头好晕。” 徐漾说:“以后别戴这种框架眼镜了,不方便,试试隐形眼镜。” 江嘉眠奇怪地问:“哪里不方便?” 徐漾微微勾了下唇,语调暧昧:“接吻的时候不方便啊。” 江嘉眠脸热了一下,想起来下午他骗徐漾和女生接过吻的事。 “那个……其实……”江嘉眠犹豫了一下,说,“我下午是骗你的,没有女生……也没有和女生那什么过……” 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徐漾坦白这件事,但就是潜意识里不想徐漾误会他真的其他女生有什么。 徐漾:“我知道。” 江嘉眠抬起眼睛疑惑地看他。 徐漾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揶揄地说:“就你那拙劣的演技以为能骗得过谁?脸上只差写了‘纯情小处男’五个字了。” 江嘉眠听见这个称呼很不高兴,失焦的眼睛盯在徐漾脸上看了许久,抿了下唇憋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徐漾装没听懂:“你是说哪一方面?” 江嘉眠面无表情地说:“谈恋爱。” 两人并肩沿着走过来的路往回走,徐漾悠然自得地将双手枕在脑后,反问:“你觉得我像吗?” 江嘉眠:“像,很多女生都喜欢你。” 徐漾歪过头看他,“怎么?她们喜欢我,我就也得喜欢她们?什么道理。” “那你……”江嘉眠眨了眨眼,小声问,“谈过吗?” “谈过。”徐漾回答的很干脆,说完抬起下巴,目光注视着远处,好像陷入进了一段甜蜜的回忆里,神情变得温柔,带了些憧憬,嘴角微弯喃喃低吟道,“只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从来没在徐漾脸上看过这样的神情,光是看他的表情就能猜测出那一定是段很难忘却的感情,江嘉眠心沉了沉,盯着自己的脚尖淡淡地“哦”了声。 徐漾一边回忆一边等江嘉眠继续问他问题,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江嘉眠开口,手放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继续问了?我还以为你会很好奇。” 徐漾好像很有和人倾诉他上一段感情的欲望,但江嘉眠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逃避似的躲开他的触碰,往前加速走了两步,“才没有好奇。”顿了顿,又强调了一遍,“一点也不!” 徐漾在他身后轻快地笑起来,“不好奇就不好奇呗,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你这样会让我误会的。” “我没有生气!”江嘉眠像一只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炸毛猫,转过头朝徐漾低吼了一句,接着转过头低声地自言自语,“我才不生气,真好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天知道他听到徐漾的答案之后,为什么心里会有一股无名之火升起来?呵,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有什么稀奇的?有什么好炫耀的!还“唯一一次”,既然那么印象深刻,那么舍不得,干嘛要分手? 两人回到摩托车旁,江嘉眠已经完全醒酒了,不像来时那么迷糊,很自觉地把头盔戴上,然后保持沉默。 “回学校吗?”徐漾发动车子,问他。 “我要回家。”江嘉眠的声音闷闷地从头盔里传来,冷冷的不带感情,“然后你自己回学校,我家没有地方给你睡。” 徐漾在前面无声笑了下,没有提出异议,半个小时后,他把江嘉眠送到小区门口然后自己回了学校。 —— 周末过完,就迎来了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安排在周四周五两天进行,考完之后放两天月假,还没考完试,袁宵和李维先就已经在讨论要去哪里玩了。 徐漾下课出去了不在座位上,袁宵闪过来坐到江嘉眠旁边商量:“学校旁边新开了一家真人cs店,四个人团购价打五折,眠哥有没有兴趣?” 江嘉眠收拾好课本,摇头说:“我没空,我表哥结婚,我得去参加婚礼。” “参加婚礼需要两天吗?”袁宵奇怪。 江嘉眠说:“婚礼在宁市举行,我爸妈有事不能去,所以我得过去。” 袁宵失望地说:“这样啊,那多没意思。我最讨厌参加亲戚婚礼什么的了,一大堆长辈啰里啰嗦的,你还得陪着笑脸,顶没意思。” 江嘉眠耸肩说:“没办法,你找别人吧。” 袁宵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说,你、我、李大头再喊上漾哥,我们四个人正好呢,隔壁班有个cs小队特厉害,我早就想找他们真人pk一下了。” “那你就更不应该叫我了。”江嘉眠说,“我不擅长这种。” 袁宵嘻嘻哈哈地说:“你擅不擅长没关系啊,最重要的是我漾哥厉害啊。” 江嘉眠:“你又知道他厉害了?” 袁宵点头说:“对啊,听隔壁班的人说,他们有次凑巧碰倒漾哥和他几个朋友,被他们虐的找不着北,有漾哥助阵,我们赢面肯定大!” 江嘉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直接跟他说,非拉着我干什么。” 袁宵瞅着他,笑得暧昧不清,“哎呀,我哪里有那么大面子能请得动他啊,我想的是,如果眠哥你去,漾哥说不定也会去。” 江嘉眠哑然,他去徐漾就去,这是什么道理? “别乱说,他是他,我是我,不搭界。” 袁宵压根没把江嘉眠的解释听进去,一脸惋惜地说,“不过说这些也没用了,你有事那就算了,下次再约吧。” “都什么时候了,就想着玩。”班长许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袁宵背后,敲了敲袁宵趴着的桌子,“作为班上的学委,你不能带动大家的学习积极性就算了,能不能请你不要别煽动其他人和你一样堕落?” 袁宵扭头朝后看,嗤笑了一声,“喂,班长大人,你能别突然出现在别人背后吓人吗?阴魂不散啊?我想着玩就是堕落了?爱玩和爱学习不冲突知道吗?” 许玥面无表情地说:“这次期中考试是全市联考,考完之后学校会组织家长会,我希望你考完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有心情玩。” “什么?”袁宵惊掉了下巴,“考完还有家长会?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许玥淡淡地说:“你现在知道也不晚啊,赶紧回你自己座位上复习去。” 袁宵愤怒:“我坐这里碍着你了吗?” “懒得理你。”许玥看向江嘉眠,刚刚面对袁宵还表情高冷的脸,立即换上了一副温婉可亲的笑容,细声细语地问江嘉眠,“江同学,马上要开运动会了,我来统计一下报名的人数,你有没有想报名的项目啊?” “啊?”江嘉眠诧异了一下,看他俩斗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运动会吗?我不参加的。” 女人变脸都变的这么快吗?还是说女人都有两幅面孔? 遭受了差别对待的袁宵十分不满,抖着腿“切”了一声,道:“许玥,一看你就是没有好好了解了解班上同学的情况,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眠哥参加过什么体育活动?班长当成你这样称职吗?” 许玥无视袁宵的嘲讽,继续温声问江嘉眠:“那……徐漾同学他参加吗?上次野外生存训练,我看他轻轻松松就跑完了十圈,要不要考虑参加一下三千米长跑呢?” 提起上次的野外生存训练,江嘉眠就来气,不过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两个找徐漾有事都不直接去找他本人,反而都来问他算怎么回事? 江嘉眠本来想对班长说,“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但转念一想,徐漾前不久脚腕才扭伤,不适合跑步,便自作主张帮他拒绝了:“他应该参加不了,他脚伤还没好,班长你还是问一下别的同学吧。” 许玥笑眯眯地点点头:“好的,既然有脚伤那就不勉强,看来你真的很关心徐漾同学,你俩感情真好哦。” 江嘉眠眼角抽了抽,他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能听出来他关心徐漾了?为什么还能扯到他俩感情好上面? 许玥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袁宵受不了地摇摇头,“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花痴。” 江嘉眠听他前言不搭后语有些奇怪,问:“为什么这么说?” 袁宵面露难色地打量他,迟疑地问:“眠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江嘉眠愈发感觉不对劲,眉头皱着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 “咳咳。”袁宵掩饰性咳嗽了两下,低头朝江嘉眠靠过去神神秘秘地小声说,“想知道的话去学校贴吧逛逛,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一些无聊的人干的无聊事,看完不许生气哦!” 袁宵说完就溜回了自己座位上,趁着老师还没进教室,江嘉眠从课桌肚里拿出手机上了学校的贴吧。 他除非必要很少逛论坛贴吧这些,不明白袁宵想让他上贴吧看什么。 他们学校有论坛,但论坛毕竟是学校管理的,很多言论不适合发表在那里,所以贴吧里的帖子看起来要比论坛里的放得开的多。 他刚点进去,就看到一个被加精的热帖醒目地被顶在首页。 【扒一扒那个校草和学霸的绝美爱情,长期连载ing】发帖人:雪漫漫。 江嘉眠油然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颤抖着手点进去看。 【我们年级有个学霸,不但高冷还很帅,他的帅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帅,而是耐人寻味的帅,就好像高山上的一轮孤月,清冷皎洁,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学霸是年级第一,考试从没掉到过第二名以外,本以为他会一直高坐云端,成为不可战胜的神话,直到那天,一个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的男人出现在校园里……】 第33章 这个帖子其实就是一篇在连载的小说,但是并没有出现真实人名,可仅仅是从几个情节上看,就不难猜出影射的是谁。 比如“开学第一次月考校草抢了学霸的第一名”,“学校论坛评选最有cp感的cp头名”,“校外活动结伴夜游,手牵手共同受罚”这些,写的是谁只要是星江的学生就没有不知道的。 小说写得断断续续,有时候好几天才更新一次,但吃瓜群众追更的热情不减,底下都是各种没节操的评论。 [雪大大求更!好喜欢校草这种霸道深情的人设啊!他们俩是一见钟情吗?谁先喜欢上谁的还没有交代!] [我赌一袋方便面,肯定是学霸先喜欢的校草,毕竟校草的颜绝世仅有!我可以舔一年!] [308楼的姐妹是不是太肤浅了?明显是校草先动的心,我都看见了,那天是校草主动牵学霸手的,嗑cp注意挖掘细节!] [接下来是不是要写到篮球赛上护夫的场面了?!那天学霸超a的,没想到学霸那样的好学生也会打架,这就是爱啊!] [甜死我了!满地打滚求更新,大大一周没更了,就指望大大的更新活了!] [新人报道,请问学大大会写同居生活吗?听说他们两个人住一个宿舍,只有他们两个哦!脑补出各种带颜色的画面,流鼻血ing] [368楼的小姐妹,请你冷静一点,学霸还没成年,三年起步了解一下?] ………… 江嘉眠一目十行把帖子从头到尾浏览了遍,看完之后咬牙从嘴里无声挤出四个字:岂、有、此、理。 这些人是闲的没事做了吗?怪不得他总觉得最近走在路上总有女生偷偷摸摸打量他,被他发现了还会盯着他吃吃发笑,有好几次他都被盯得感觉毛骨悚然。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和徐漾清清白白压根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好嘛! 真是气死人了! 徐漾赶在上课铃响前最后一分钟进了教室,刚坐下就看到江嘉眠表情僵硬的脸,“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江嘉眠把头撇过去,受刚刚那些文字的荼毒,弄得他现在都有点无法直视徐漾了,一看到他的脸就想到什么“邪魅一笑”,“性感迷人”这些不知所谓的形容词。 徐漾最近没比赛,不需要训练,规规矩矩按时上课放学,老实的差点让谁所有人都快忘了他曾经的形象是那个逃课打架的转学生了。 而那些人呢,居然以为徐漾是受江嘉眠的影响,浪子回头,改邪归正,从一个不良少年脱胎换骨变成正常学生。 帖子里是这么描述的:【校草深深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堕落下去,他要改变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起来,这样才能配得上那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许我向你看,一起携手,站在万丈之巅。】 江嘉眠从没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记性好,居然还能记得原文,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瞧瞧,这是人能说得出的酸话吗? 让徐漾改邪归正,呵,他哪里有那个本事。 这堂课是语文课,讲解文言文,无聊的让人想睡觉,课上到十分钟,徐漾就手撑着头打起了瞌睡。 他们的位置就在讲台正对面,语文老师一抬起眼就能看到在睡觉的徐漾,但她没有提醒,早就知道这个学生家里背景深厚,连年级主任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在课堂上给她捣乱,她就谢天谢地了。 江嘉眠认真做着笔记,得到空隙停笔时,余光注意到了徐漾。 不得不承认,徐漾的确有副好相貌,眉峰凌厉,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闭着眼的时候所有的桀骜不逊却都收敛了干净,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下眼睑上打下阴影,薄唇放松地抿着,看上去难得的有点乖。 长成这样,怪不得有人意淫,不知怎的,江嘉眠脑子里莫名就蹦出来前几天在湖边的画面,徐漾就是这么低垂着眼问他,“也喜欢我吗?” 当时江嘉眠喝多了,根本没往其他方面考虑,以为只是和徐漾问他喜不喜欢和他出来玩一样的喜欢,他试图回忆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但喝了酒之后说的话,他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江嘉眠看着徐漾的脸发了会儿呆,托着下巴苦恼地想,是不是真的该离这个人远点,避免别人继续误会。 就在这时候徐漾倏地睁开了眼,睫毛颤了颤掀起,墨色的眼珠亮晶晶地对上江嘉眠,怔了一下,随即嘴角便浮上笑意,他用口型揶揄道:偷看我? 江嘉眠飞快转过头,耳畔又出现了好像喝醉了酒一般的酣热,低声狡辩:“没有,看你睡觉想提醒你来着,别睡了认真听讲。” 徐漾无所谓地“哦”了声,捂嘴打了个呵欠,并没有认真听讲的觉悟,换个姿势趴下来继续睡。 江嘉眠转过去之后也没记笔记,出神地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忽然想到,徐漾会不会已经看过贴吧的贴子,那他看完之后会是什么想法? 这股好奇一直缠绕在他心头,导致他都没心思听课了,他想问徐漾,但教室里人多眼杂,他怕被人听见又给那些无聊的人提供了素材,便忍着一直到晚自习结束,两人回到宿舍后,才开始对徐漾进行旁敲侧击。 江嘉眠洗完澡出来,徐漾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手机的扬声器里传来射击得分的音效声,是一款非常无聊的游戏。 “那个……徐漾,”江嘉眠走到桌子旁假装整理东西,语气很随意地问,“你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传闻?” 徐漾盯着手机屏幕没抬眼,漫不经心问:“什么传闻?” 江嘉眠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就一些不靠谱的东西,那个……你平时上网都玩什么啊?逛不逛论坛贴吧这些地方的?” “不逛,无聊。”徐漾游戏打完了,放下手机转头问他,“你问这个干嘛?” “就……随便问问啦。”得到了答案的江嘉眠松了口气,看来徐漾和他一样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最好,不然双方都尴尬。 徐漾却从江嘉眠脸上读出了心虚,从床上坐起抱胸打量他,少年刚洗完澡,雪白的肤色氤氲上了薄红,没戴眼镜,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水汪汪的,有些躲闪之色。 “随便问问?”徐漾换了个惬意的坐姿,慵懒地勾了下唇,“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随便,怎么突然提起贴吧论坛?是有什么新闻?” 他边说边打开手机浏览器,准备上网看看,江嘉眠慌了,连忙闪到他床边按住他的手,言辞恳切地说:“没新闻,我真的是随口一提!你别玩手机了,对眼睛不好,咱们来聊聊天吧!”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徐漾怎么可能相信他真的没事,不过既然江嘉眠不想让他看,那就暂时顺他的意不看,顺便以此做要挟讨点好处。 徐漾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纯情小白兔怎么可能玩得过他。 “聊什么?”徐漾反手抓过他拽着人坐到床上,然后挪过去挨着他,笑眯眯地问。 “聊……”江嘉眠急中生智道,“对了,后天就开始考试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徐漾万万没想到江嘉眠会和他聊这个,笑得勉强道,“复习?你看我像会复习的人吗?” 江嘉眠严肃地说:“不复习考试考不出来怎么办?你上次月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考第一的,但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你要是这次考不好,别人肯定又会拿上次的事借题发挥。” “他们想怎么发挥随他们去,我用得着在意他们怎么看我?”徐漾撩了下头发,自信甩头,“我就怕我太认真学习了,抢了你第一名的风头,我还是让让你吧。” 江嘉眠深深觉得这个人的不要脸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冷笑说:“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徐漾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行了,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学习,就不能聊点其他的?” 江嘉眠扶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说:“聊这个怎么了?难道现在还有比期中考试更重要的事?” “有。”徐漾下床,拿起桌上的杯子端给他,“牛奶给你热好了,喝吧。” “我都刷过牙了,不喝。”江嘉眠推开杯子拒绝,他并不喜欢喝牛奶,尤其还是纯牛奶,又淡又腥。 徐漾眉梢一挑,不容拒绝地抓起他的手,把杯子塞他手里,“喝完再刷一次,还想不想长高?” 前两天他们学校体检,江嘉眠量了身高一米七八,回来抱怨自己就差两厘米就能迈入一米八行列,要是能让他再长高两厘米,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于是徐漾告诉他多喝牛奶可以长高,这几天早晚都逼着他喝,江嘉眠都快喝吐了,今晚本来借口说冷的喝了胃不舒服以此躲过这一劫,没想到徐漾居然帮他拿开水温好了。 江嘉眠喝了几天感觉没什么作用,怀疑地说:“喝牛奶真的能长高?可我都马上成年了,已经停止发育了吧?” 徐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当然可以,男生发育慢,个子一直要长到22岁,你才十七,还有长高的空间。你看我就是从小喝牛奶才能长这么高的,所以信我快喝。” 江嘉眠皱着眉毛,满脸都写着“我不想喝”,商量道:“要不明天再喝,马上熄灯了,我真不想再刷一次牙。” 他刚说完,宿舍灯就熄灭了,正好给了他逃避的借口。 江嘉眠动作麻溜地爬回自己床上,拉开被子钻进去躺好,“熄灯了,我要睡觉了,明天再喝明天再长高。” 徐漾不打算放过他,跟着他到床前,把他的被子拉下来,“热都给你热好了,你不喝是吧?” 江嘉眠在枕头上来回侧了下头,“不想喝。” “不听话,我看你是找挠。”徐漾隔着被子准确地找到了江嘉眠的腰,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江嘉眠怕痒,一边忍不住发笑一边翻滚朝里坐了起来,背靠着墙抗议道,“干嘛啊你!” 徐漾端着杯子也爬上他的床,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江嘉眠的位置,欺身上去威胁道:“喝不喝?” “就不喝!”江嘉眠来了脾气,拿被子严严实实裹住自己的腰,“你能拿我怎么样!休想再偷袭我!” 徐漾笑了,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不拿你怎么样,只是再不喝……那我只想想办法……亲自喂你喝?” 江嘉眠瞬间睁大眼,他看见徐漾晃了晃杯子里的牛奶,慢慢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牛奶泡沫沾在他的嘴唇上,他伸出舌尖缓缓舔干净,眼神轻佻意义不明地对上江嘉眠。 看到这样的画面,江嘉眠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了。 他说要喂我喝?怎么喂??用什么喂??? 他为什么要喝牛奶,会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我、我自己喝不用你喂!”江嘉眠从他手里抢过杯子,生怕徐漾把自己说的话付诸行动,一仰头把牛奶喝了个干净,喝完好像还呛到了,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咳嗽一边说,“喝、喝完了!” 徐漾看他忽然这么配合,有些哭笑不得,“谁让你喝这么快了?呛的不难受?”一边想伸手帮他拍背,谁知道江嘉眠像只惊弓之鸟,徐漾手还没伸过去他就先扭着肩膀躲开了,语气还带了点惊慌,“你想干嘛!我都喝了你还不下去!” “你紧张什么?”徐漾狐疑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发现江嘉眠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有些明白过来,轻笑着说,“你该不是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吧?” 江嘉眠吞咽了一下,强自镇定,“我有什么好怕的?” “刚刚你一听我说要亲自喂你,你就开始紧张了。”徐漾俯下背脸一点点靠近江嘉眠,两人的呼吸到达平行位置,呼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小床上拥堵的空间瞬间就带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你想到什么了?觉得我会怎么喂你?用——”徐漾的声音极轻极慢,低沉的好像是一声轻叹,“嘴吗?” 江嘉眠身体明显抖了一下,是心事被拆穿的本能反应。 徐漾的手指按在他的肩膀上,只有一根力道缺很大,按着他不让他侧过身体,语气幽幽地指责:“思想这么不纯洁,居然幻想我会那样喂你,好色。” 江嘉眠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身上每根神经都是绷紧的,他不敢抬头看徐漾,脑子里冒出的都是白天里看过的那篇小说里,什么“谁把谁压在墙上亲”,“谁把谁按在树上亲”各种没节操的片段,脸上燥得滚烫,心跳快的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没有,我没有。”江嘉眠嗓子发紧,说出来的话带了点求饶的意味,“我都喝了,你去睡觉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好好喝牛奶。” 潜台词就是,我很听话,你饶了我好不好? 徐漾略拉开距离,他怕再靠近点,江嘉眠该连呼吸都不会了,“这么乖啊?早点肯喝完不就没后面的事了吗?” 睡前还能这样把人这样调戏一番,心情愉悦的徐漾觉得自己今晚应该会做个好梦,也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放过江嘉眠,他拿过江嘉眠手里紧紧抓着的玻璃杯,长腿点地下床。 “晚安。” 压迫性的男性气息消失,江嘉眠紧张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床上,还没等他舒口气,对面的床上又传来一句话,让他刚减缓下来的心率又瞬间提升了上去。 “下次再不听话,就真的亲你。” 第34章 学校重视期中考试,打乱班级分考场进行,并且还用上了金属探测器,考生进入考场之前还得检验身上有没有带电子设备,允许带入考场的也只有必要的文具,正式的和高考似的,目的就是杜绝考生作弊的可能性。 平时周末放假,周六要上半天自习,周日晚上还要到校上晚自习,学习压力巨大,难得放两天整假,学生们哪里还管得上考的好坏,两天的考试一结束,都把考试结果暂时抛在了脑后,一心投入进了即将到来的月假当中。 学生们陆续从各个考场回到教室,教室里叽叽喳喳热闹不停,袁宵左呼右唤地喊人去打真人cs,都等不及布置作业就走了,江嘉眠看到李维先没跟着一起去,有点奇怪,过去问他:“你怎么不跟袁宵走?” 李维先坐在座位上一脸郁闷,“心情不好,不想去。” 江嘉眠:“考试没考好?” 李维先摇头,“不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议,“眠哥你晚上有事吗?陪我去喝酒吧?” “喝酒?”江嘉眠随意地说,“干嘛突然想喝酒?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是失恋了要借酒浇愁呢。” 李维先听到“失恋”两个字缓缓用手抱住了头,好像有点心痛的样子。 江嘉眠语塞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不会被我说中了吧,真失恋了?” 李维先放下手瘫倒在后桌上,双眼无神地说:“要是真失恋了那还好,至少曾经恋过,我他妈是恋都没恋过。” 江嘉眠听明白了,李维先很大可能是被陆思琪拒绝了,也难怪他这么伤心,他追陆思琪得有两个月了,结果还是没能感动到人家。 江嘉眠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老同桌道:“没事,只不过是被女生拒绝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看开点。” “只不过是被拒绝?要是像你说的这么轻松就好了!”李维先委屈地耷拉下脸,可怜兮兮地看着江嘉眠,“眠哥,你得陪我喝酒,死袁宵没义气就知道玩,我不管,你一定得陪我,我要用酒来祭奠我死去的青春!” “啊?”江嘉眠为难地说,“我可能也不能陪你,我明天早上要坐车去宁市,所以今晚得早点回家。” 李维先更委屈了,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趴回桌上:“行吧,你们都有事,走吧走吧,都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江嘉眠有些内疚,但他也不太会安慰人,只好说:“你也别太伤心了,没有陆思琪还有其他王思琪,李思琪,下次再接再厉嘛,一定会有女生接受你的!” 李维先伤感地摇了摇大脑袋,深沉道:“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了,我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开花就这么随风而逝了,我已经心如死灰,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江嘉眠看他这么难过还想说点什么,徐漾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你也要去宁市?” 江嘉眠回头,迟疑了一下:“什么叫‘也’?” 徐漾微笑:“因为我也要去。” 江嘉眠想起来徐漾家就在宁市,“你要回家啊?” 徐漾点点头,又说:“你去宁市干什么?” “我表哥结婚,我去参加婚礼。”宋仁美怀着孕不方便走动,江建国忙着出差,于是就派了他这个半大孩子当代表去应付亲戚之间的来往,想到要被一堆不常见面的亲戚问长问短,他就烦躁。 徐漾笑着说:“那我正好可以带你过去,顺路。” “你们两个有没有同情心啊!”李维先从桌上爬起来,虎目含泪地指控这两人,“没看见这里还有一个刚刚被失恋的人吗?当着我的面聊这些好吗?!” 江嘉眠愣了一下,“这有什么……不能聊的吗?” 李维先愤怒地说:“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连个陪喝酒的人都找不到,你们却在我面前商量双宿双飞去宁市玩,我很生气,我特别生气!” “喂,李大头,请注意你的措辞!”江嘉眠一时情急忍不住喊了李维先的绰号,心虚地看了一眼徐漾,转过头瞪着李维先说,“什么叫双宿双飞?我们那是凑巧!” “你们开心就好,热闹都是别人的,只有孤独是我的。”李维先重新生无可恋地趴回桌子上,失恋已经把这个少年变成了一个伤春感秋的诗人。 不一会儿,班主任吴浩进了教室,乱哄哄的教室里瞬间停止了喧闹,学生们都回到自己座位上乖乖坐好。 吴浩让各科课代表布置作业,然后讲了一下放假期间的注意事项以及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之后要开家长会的事,如预料中的一样,学生们一听到要开家长会,不约而同地唉声叹气起来。 “放假期间注意人身安全,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做不该做的事,好好完成各科作业。”吴浩唠叨完,最后说,“这次轮到第三小组的同学留下来打扫卫生,值日生负责打扫干净教室和包干区,劳动委员检查完才能走。其他人放学!” 听到放学,教室里立即欢呼起来,学生们早就按捺不住放假的喜悦,吴浩一走,人就陆续就冲出了教室。 江嘉眠和徐漾就比较倒霉了,他们正好是第三小组,得留下来做大扫除。 劳动委员在做分工,江嘉眠和徐漾被分到去打扫室外属于他们十七班的包干区,是教学楼前的一片小树林。 两人一边往小树林方向走,一边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 徐漾问:“我今晚就回宁市,你呢?” 江嘉眠说:“明天早上坐大巴过去。” 徐漾笑着说:“那你不如和我一起走,大巴车多不方便,又挤又闷。” 江嘉眠想起了那辆停在校门口的豪车,“你家里人来接?” “不,”徐漾轻松地说,“我自己开车回去。” 江嘉眠小小惊讶了一下,接着眉头一皱,“你自己开车?不会是摩托车吧!?” “放心,这次是四个轮子的。”徐漾轻笑了一下,“怎么样?要不要坐我的车?两个人路上热闹些,我怕我一个人开夜车开困了。” 江嘉眠淡淡扫了他一眼,徐漾家里应该是属于特别有钱的,开车来上学,全校学生里都数不出第二个人。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钟,到宁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如果跟徐漾一起走,到宁市都得晚上八、九点钟,江嘉眠便犹豫不决地说:“这……我得先回家和我妈商量一下才能决定,太晚了我不知道今天过去,亲戚那边有没有安排住宿。” 徐漾漫不经心地甩着手里的扫帚,散漫地说:“就怕没地方住?这简单啊,在酒店开个房或者去我家,当然不是我爸那个家,你不用怕拘束,我在市区有公寓,你可以住我那儿。” 江嘉眠张嘴想说再考虑一下,忽然注意到隔着人工湖的不远处有两个身影状态亲昵地抱在一起,脸色一变,拉着徐漾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压低了声音提醒:“嘘,别动。” 然后朝外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观察那两人的情况,徐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对情侣躲在这里偷偷接吻。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小树林,然后这个小树林就成了校园恋情萌芽的温床,学生们告白约会的胜地。 下午开始全校放假,这对小情侣估计是以为不会有人来小树林,所以才敢这么大胆,还是白天就公然在学校里幽会,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江嘉眠紧张的态度引起了徐漾的怀疑。 江嘉眠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情侣的方向,徐漾戳了戳他的后背提醒他“非礼勿视”,被江嘉眠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别说话。” 徐漾在他背后无声冷笑了一下,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动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人拉回来,按到粗壮的树干上,戏谑道:“怎么,人家接个吻而已,就能把你看得这么投入?你究竟是对那个女生感兴趣还是对接吻这件事感兴趣?” 他嘴角勾着笑,可眼神却冷冷的,不带温度。 “那个女生……”江嘉眠话还没说完,徐漾就眼神危险倾斜上身地朝他压了过来,连语气透着冷意,“呵,还真是因为那女生?” “当然不是!”江嘉眠小声地低吼。 徐漾哂笑,不相信地说:“那你看见人家接吻反应那么大?” 两人的脸正对着,距离极近,可以清晰地闻到徐漾身上淡淡的柠檬草香味,还有对方身上不容忽视的体温都好像能以稀薄的空气为媒介,传到江嘉眠的五感之中。 姿势暧昧到极点也让江嘉眠无法自控地心跳加速,呼吸都热了起来。 江嘉眠的手臂勉强挤到两人胸膛中间,推着徐漾不让他再靠近,“那个女生是陆思琪!” “不用告诉我名字。”徐漾眯了下眼睛,“我没兴趣知道。” 江嘉眠无语,“陆思琪啊,你不记得了?你上次还参加过她的生日聚会来着。” 徐漾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后更加不爽,“不记得,也没必要记。你给人家过生日、买礼物,你可真有心啊,是不是喜欢她? “别瞎说。”江嘉眠深呼吸了一下,耐心地和他解释:“陆思琪,是李维先喜欢的人,她刚刚拒绝了李维先,却和别的男生在这里接吻,我只是想看清楚那个男生是谁,你能别发神经吗?” “真的?”徐漾闻言稍微松开了对他的桎梏,锐眸上下扫过江嘉眠的脸,好像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江嘉眠推开他,恼怒地说:“当然是真的,我有必要骗你?!” “哦。”徐漾眉梢挑了一下,“可是偷看人家接吻好像有点不礼貌,我也不喜欢你盯着别的女生看。” 江嘉眠睁大了眼睛,心念有点混乱,徐漾说他不喜欢自己看别的女生,他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喜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江嘉眠低下头小声嘟囔了句。 “你说什么?”徐漾偏头将耳朵露出来,对着江嘉眠,压低了声音说,“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明目张胆的威胁,江嘉眠秒怂了,辩解道:“那个……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我是替李维先打探情况。” 徐漾转过头,淡淡地说:“可就算给你看清了人,你能怎么办?感情这种事,是你情我愿勉强不来,别人插不上话。” 江嘉眠刚刚也只是看见那女生半张脸是陆思琪,惊讶和好奇之下,所以才会下意识想躲起来,其实没想那么多。 徐漾见他不说话接着又说:“你还是不要把今天看见的事告诉李维先,他知道了只会更伤心,校园恋情能不能长久还另说,而且你们这种年纪,哪里懂什么叫爱?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以为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就是喜欢,特肤浅。未来尚不确定,又哪里能轻易说爱。” 江嘉眠愣愣听他说完,觉得好像哪里透着不对劲,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说:“什么叫‘你们这种年纪’,你年纪很大吗?说那么多大道理,知道你身经百战行了吧!” 徐漾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嘉眠眼珠儿转到一边不看他:“我管你什么意思。麻烦你让让,别和肤浅的我靠那么近,免得玷污了有内涵的你。” 徐漾语气软下来,“我又不是说的你,你这么生气干嘛?” 正好湖边的人亲完走了,江嘉眠便从树后面走出来,往湖边的小道上走,“我没生气,抓紧时间打扫,不然天黑之前都打扫不完。” 打扫的任务其实不重,只要捡捡垃圾扫扫落叶就行,徐漾慢腾腾跟在江嘉眠身后偶尔挥几下扫把,不依不饶地问:“那你晚上跟我去宁市吗?” “不去。”江嘉眠拒绝的痛快。 徐漾耐心地问:“为什么? 江嘉眠说:“因为我不喜欢。” 这明显是在回击徐漾刚刚的那句“不喜欢”,徐漾好脾气地没和他计较,慢悠悠地说:“不喜欢什么?你说清楚,是不喜欢和我一路,还是不喜欢我?” 江嘉眠被他绕的有点晕,停下扫地的动作,问:“这两者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徐漾眯了下眼,笑得狡黠,“这两个理由你得选一个才能说服我,想好再选,别选错了。” “……”江嘉眠衡量了一下这两个答案,又摸不准徐漾给他挖的坑在哪里,抿了下唇考虑之后说,“不喜欢和你一路。” “哦——”徐漾故意拉长了声音,明亮的眼底闪着碎光,嘴角噙着笑,“你是不喜欢和我一路,并不是不喜欢我,反过来说,就是喜欢我,是不是?” “嗯?啊?”江嘉眠大脑里闪过一秒空白,接着就感觉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往脑子里冲,他紧紧攥住了手里的扫帚把才不至于让自己乱了方寸,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你、你乱说什么!谁喜欢你了!你、你要不要脸!” 徐漾忍着笑,表情比他还严肃,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惊讶地反问:“咦,我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怎么就成不要脸了?哎呀,你脸红什么啊?你以为是什么喜欢?恋人之间的那种吗?” 徐漾说的话,江嘉眠一个字都不信,分明就是这个人故意调戏他,想看他出丑,还在那里装无辜。 江嘉眠羞愤不已,气急败坏地拿扫帚朝徐漾身上抽去,“我让你再胡说!我脑残、脑抽、失智了才会喜欢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徐漾身形灵活地躲开江嘉眠的攻击,一边躲一边还要招惹江嘉眠:“话别说那么满,你知不知道g这东西是不能乱立的?” 第35章 江嘉眠气得没理徐漾直接回家了,回家路上想想又觉浑身不是滋味,徐漾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时候生气也代表了……心虚。 回到家,宋仁美已经做好了晚饭,江嘉眠吃晚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宋仁美以为他是这次考试没考好,便安慰他:“眠眠,难得学校放两天假,你正好去宁市好好玩两天放松一下,有什么想玩想吃的都和你表舅说,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江嘉眠恹恹哦了一声,他们家和宁市的亲戚不常走动,什么表舅表哥他都好几年没见过了,就算过去了也不好意思开口麻烦人家,在心里打定主意多带几套卷子过去做,也不算无所事事。 “那你回房间收拾一下,”吃完饭,宋仁美站起来收拾碗筷,对江嘉眠叮嘱道,“明天早上八点的汽车,现在收拾好,明天早上省的手忙脚乱。” “嗯。”江嘉眠准备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刚进卧室隐隐约约好像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他心想可能又是哪个来串门的邻居,便朝他妈喊,“妈,有人敲门,你开下门!” 宋仁美应了声跑去开门,江嘉眠便把房门关上了继续收拾他的行李,就住一晚上,所以带一套换洗的内衣就够了,然后又把宋仁美提前帮他买好的新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挂在外面衣架上,准备明天直接穿过去参加婚礼。 除了假期里布置的作业外,江嘉眠还另外拿了两套物理竞赛题的卷子准备带过去打发时间,刚把书本装进背包,就听到宋仁美在外面叫他:“眠眠,你快出来。” 不知道他妈叫他什么事,江嘉眠连忙开房门出去,结果他看到了什么?徐漾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 宋仁美看起来很高兴,笑着问江嘉眠:“眠眠,你要带过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徐漾说他今晚也去宁市,特意来接你一起去的呢!这样正好,你们两个一路上有照应,省的还要明天早上赶大巴车。” 江嘉眠没想到徐漾的脸皮会这么厚,居然直接跑到他家来了,他就知道,之前就不应该带徐漾来家里做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妈,都这么晚了,我过去不是麻烦表舅他们?”江嘉眠不情愿地说,“还是明天早上我自己去吧。” 宋仁美说:“晚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妈给你钱,你在附近旅馆开个房住,这算什么事。” “阿姨,住的问题不用担心。”徐漾笑了笑,说,“我家可以住,眠眠要是愿意,可以睡我家。” “那太谢谢你了。”宋仁美赞赏地拍了拍徐漾的背,转向江嘉眠,“听到没有?你看人家徐漾对你多好,你还不领情,快点的,把东西收拾好上路。” 江嘉眠眉头皱成八字,指着徐漾说:“妈,他才十八,拿驾照都没满一年吧?您就那么放心我坐他的车?您也不怕路上出点什么事。” “呸呸呸,乌鸦嘴!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宋仁美佯怒地打了一下儿子,“我怎么不放心,徐漾一看就是个稳重孩子,我相信他不会乱来的。你们路上慢点开,到了给我打电话。” 江嘉眠要气笑了,从头到脚打量完徐漾,愣是没从他身上看出来“稳重”两个字。 “阿姨,他要是不愿意,您就别逼他了。”徐漾低下头,神色自责地说,“是我不好,下午在学校里我们俩闹了点矛盾,眠眠可能还在生我气,其实我来也是为了和他道歉的。” 江嘉眠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望向徐漾,这人其实是演员吧?戏说演就演?这表情管理、这台词功底,简直就是影帝啊! 宋仁美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诶,你们小孩子之间小打小闹的有什么大不了的,阿姨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肯定不是故意的。”说完去看江嘉眠,“人家徐漾都来和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都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江嘉眠:??? 他今天才算见识到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这下他有理也说不清了,不和徐漾走就是小心眼就是不懂事,他还能怎么办? “知道了妈。”江嘉眠趁宋仁美不注意,恶狠狠地瞪了两眼徐漾,干巴巴道,“我这就去拿行李行了吧?您别说了。” 宋仁美这才满意地说:“这才对嘛,好朋友之间就该互相体谅,既然成了朋友,就应当珍惜这段友谊。” 见了鬼的友谊,江嘉眠在心里把徐漾骂了两百遍,拖着步子回房取东西,出来的时候看见徐漾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上半身懒洋洋倚在他家大门上,就跟堵门似的。 “都收拾好了?要不要再检查检查,别落下什么东西。”徐漾似笑非笑地说。 “不劳你操心。”江嘉眠没好气地推开他打开大门,对着客厅里的宋仁美喊了声,“妈,我们走了。” “哦!好!路上注意安全!”宋仁美追出来叮嘱,“徐漾你慢点开,不着急,到了不管多晚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知道吗?” 徐漾含笑点头,“好的,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把眠眠安全送到宁市。” 江嘉眠在门外把没完没了和他妈寒暄的徐漾拉出来把门关上,“走了门神,罗里吧嗦跟个老太太似的。” 徐漾轻笑说:“这不是想把你从家里接出来不得先搞定你妈吗?” 江嘉眠冷哼一声:“以后少在我妈面前装可怜,再有下次,以后不许你来我家。” 徐漾啧了声,“还在为下午的事生气呢?” “不许提下午的事,”江嘉眠冷酷地打断他,“再提翻脸。” 徐漾微微勾了下唇角,未免把人逼太紧得不偿失,便没有再去深究。 到了楼下,一看到徐漾那辆在大晚上都泛着银光的拉风迈巴赫,江嘉眠就更生气了。 他还记得那天帮徐漾搬家,在小区门口看见过这辆车,虽然没记车牌,但这种豪车不可能这么巧出现一模一样的。 “你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江嘉眠沉着脸指着车问徐漾。 徐漾假装没听懂,“解释什么?” 江嘉眠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哪个傻逼停的车,没素质。” 江嘉眠说的是那天徐漾说过的话,徐漾摸了摸鼻子,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好吧,我承认。” 江嘉眠看上去有点得意,好像在徐漾身上扳回一局:“你终于肯承认你是傻逼了是不是?” “这倒不是。”徐漾手肘撑在车顶上,弯着眉眼朝他笑,“我承认我那天是故意找借口让你帮我搬宿舍的。” “为什么?”嘴快问完之后江嘉眠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很蠢。 徐漾:“因为想接近你,想和你做朋友,想和你待在一起,想……” “好了!别说了!”江嘉眠听不下去了,心跳又开始加快,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烫的好像要烧起来,下意识就转头朝四周看有没有人,怕有人听到徐漾说的那些话。 “哦,那请问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的吗?”徐漾忍笑,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没有,那就请你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我们要出发了。” 江嘉眠不敢再问任何问题,就怕徐漾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他低着头红着脸走到副驾驶位置,“麻烦让让。”徐漾从善如流给他让开,江嘉眠坐进去,谁知徐漾弯腰把上半身也钻了进来。 “你干什么!”江嘉眠僵直着后背拼命往后靠,心脏怦怦乱跳,不知道徐漾要干什么。 “别紧张,我怕你找不到安全带扣子,帮你系安全带。”徐漾从江嘉眠右侧的车壁上拉出安全带,沿着他的肩膀拉到胸口再到腰间,在他左侧的座位下摸索了一会儿。 而这个过程中,两人的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江嘉眠努力保持仰头的姿势不敢低头,视线一下垂,就能看到徐漾的鼻尖和下巴。 终于听到“咔哒”一声,安全带扣系上了,徐漾从空间逼仄的副驾驶中离开,替他关上车门,一直敛着呼吸的江嘉眠才敢大口呼吸了两下。 夜里行车安全第一,所以徐漾的车速不快,从星江市到宁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江嘉眠也没再因为下午的事继续对徐漾冷脸,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一路,虽然往往都是徐漾讲十句江嘉眠才会回一句。 大约九点的时候,车开到了宁市市中心。 徐漾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徐思铭转了两套房产到他名下当做生日礼物,市中心的这套公寓就是其中一处。 上辈子徐家父子两人不和,但算起来,徐思铭在经济上却从没亏待过徐漾,甚至给他这个大儿子的要远多于赵秀兰生的两个幼子。 只是徐漾那时候心高气傲,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徐思铭也是个实干派,平时对待大儿子上从没在言语上多表露关心,以至于父子两人缺少沟通,渐行渐远。 打开公寓的门进去,是一套两居室的格局,面积并不大,装修以黑白色为主,简洁大方。 “随便坐吧,不用客气。”徐漾从玄关处拿出两双拖鞋扔到地上,接过江嘉眠的背包随意放到沙发上。 这间公寓徐漾偶尔才会来住,但定期会有保洁过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日常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徐漾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些矿泉水,便拿了两瓶出来,递了一瓶给江嘉眠。 “家里没准备吃的,你饿吗?饿了我叫外卖。” 江嘉眠摇头:“还好,不饿。”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徐漾说:“偶尔,也不经常。” “那你平时住哪里?” “家里啊。”徐漾顿了会儿,“就是我爸和我后妈那儿。” 江嘉眠喝了口水,想了想说:“那你难得回趟宁市,今晚也不回去?” 徐漾打开了电视,随便调了个娱乐频道,电视里的欢声笑语多少给这间屋子增添了点人气, “不着急,明天白天回也不迟。”徐漾把遥控器递给江嘉眠,“你看会电视吧,我去洗个澡,开了一路车身上有点黏。” 江嘉眠点头说好,徐漾便脱了衣服走去浴室,他先给宋仁美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闲得无聊便在客厅里四处逛了逛。 家具陈设都很简单,看样子是平时真的很少有人来住,客厅角落里有个玻璃书柜,江嘉眠发现了,感兴趣地朝那里走过去看,书柜有三层,没有一本书,都是一些获奖证书、奖杯还有照片。 “青少年数学竞赛一等奖”、“作文大赛一等奖”、“乒乓球比赛第一名”、“绘画一等奖”、“市级三好学生”、“最佳辩手”、“校园十佳歌手”……这些奖状证书是从小学开始一直到高中,囊括了各种比赛,还真是德智体美劳一样不差。 江嘉眠一样样仔细看完,包括装在相框里的获奖时拍的照片,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同一个人的面部轮廓渐渐脱离稚气,个子从矮到高,最后长成了他现在认识的模样。 “怎么样?看完有什么感想?”徐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了澡从浴室出来了,站在江嘉眠身后笑吟吟地问他,“有没有一点点佩服我?我打赌你的奖状肯定没我多。” 江嘉眠一直以为徐漾是个不良少年来着,可现在看了这些才知道,人家从小获奖无数,奖状奖杯都摆满了一书柜。 可他不想承认自己曾经的误会,指着一张颜色泛旧一看就保管了很多年的奖状揶揄道:“是没你多,也佩服你,佩服你的自恋,连这个上小学时候的劳动比赛的奖状都放进去,你怎么不把上幼儿园得小红花的记录也放进去啊。” 徐漾垂眸抿嘴笑了下,“这不是我搜集的,是我爸弄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些都存了起来,我不记得我幼儿园的时候有没有得过小红花,不过如果得小红花有奖状的话,感觉我爸肯定也会放进去。” 江嘉眠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徐漾好像有些低落,“你爸一定很关心你,也很爱你。” “嗯。”徐漾抬起眼,翘起嘴角说,“我知道。” 江嘉眠转过头把目光重新放在照片上,一边看一边说:“我发现你从小到大样子好像都没什么大变化。” “一样的帅吗?” 江嘉眠无语这人的自恋,忽然看见最角落里有张照片,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孩子,他指着这张照片问:“这个女人是?” 徐漾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怔了下,轻声地说:“是我妈妈。” “……”江嘉眠沉默了一会儿,“阿姨很漂亮,你长得很像她。” 徐漾目光凝视在女人的脸上,神情很温柔,“谢谢。” 江嘉眠能感觉到徐漾此时的心情有些压抑,都是因为自己贸然问的问题牵起了他的伤心事,于是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现在……很好、很优秀,你妈妈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以你为荣的,别太难过。” 徐漾把视线移到他脸上,挑眉有些惊讶的样子,“我没听错吧,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江嘉眠脸热了一下,含糊其辞地“嗯”了两下,“是、是夸你,但你也别太骄傲了,骄傲使人退步,望你知。”然后问,“对了,我在家里洗过澡了,我今晚睡哪儿?” 徐漾指了指里面的一间房子,江嘉眠又问:“那你睡哪儿?” 徐漾指了指同一个方向。 江嘉眠:“???” 徐漾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不好意思啊,虽然有两个房间,但只有一个房间的床能睡人,所以今晚只能委屈你和我挤一挤。” 第36章 江嘉眠不相信,去客卧看了一眼,果然像徐漾说的,客卧的床上只放了一张席梦思,其他什么都没。 好在主卧的床够大,躺上去两个人也不觉得挤。 “你睡相好不好?”江嘉眠躺上去不放心地问徐漾。 徐漾掀开被子另一边坐进去,想了想说:“不清楚,我从记事起就没和别人睡过,所以没人告诉我睡相好不好。” 江嘉眠抱着被子翻了个身,认真看着他,有些心虚地说:“那个……我睡相可能不是那么好,你介不介意?” 徐漾低着头看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个不好法?” 江嘉眠眨了眨眼,真诚地说:“可能会打呼,扯被子,说不定还会踢人。” 徐漾轻轻笑了下,“是吗?” 江嘉眠点点头,徐漾说:“我要是介意呢?” 江嘉眠:“要不你去沙发上睡?我看你家沙发也挺大挺软的,应该可以睡人。” 徐漾扬了下眉,“为什么不是你睡沙发?” 江嘉眠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是客人啊,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懂不懂待客之道?” 上辈子两人在一起睡了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江嘉眠什么睡相徐漾怎么可能不知道,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会打呼踢人,江嘉眠这么说,无非就是变着法不想和他睡一起。 徐漾整理了下睡衣领口,悠悠道:“待客之道?你以为什么人来我都能让他上我的床?你能睡床上不是因为你是客人,而是因为这个人是你,其他人过来,别说沙发,地板都不一定让他睡。” 江嘉眠发现徐漾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用寥寥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心弄乱,如果他没理解错,徐漾的意思,是说他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江嘉眠飞快垂下眼睛不敢继续看他,翻了个身背对徐漾,小声说:“随便你,你要是不怕半夜被我踢下床睡地板,你就睡我旁边吧。” 徐漾在他背后笑了下,声音又轻又低,好像一根无形轻柔的羽毛,在江嘉眠的心上搔了一下,酥酥麻麻又酸酸涩涩。 事实证明,江嘉眠的睡相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堪,相反,非常乖,他只睡他那一半的床,好像在恪守什么戒规一样,即使睡着了,手脚都不会往徐漾那边越界。 一晚上相安无事过去,早上六点半,生物钟准时让江嘉眠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第一件事,是和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手伸到一半忽然看见旁边侧躺着个人,差点没吓一跳。 待看清了这张脸,刚睡醒还混乱的意识才清醒了过来,江嘉眠想起来,这是徐漾家,他俩昨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 徐漾的睡相也很好,安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细微得听不见,平日里那张张扬不羁的脸,此刻闭上眼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乖顺地覆盖在下眼睑上方,眉眼温柔恬静,好看的不像话。 江嘉眠无意识地看了好一会儿,那种酸酸胀胀的滋味又在心里蔓延开来,回神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红了,不仅红而且热,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般,偷偷的,怕人发现。 徐漾没有要醒的意思,难得可以睡个懒觉,江嘉眠也没有想要叫醒他,便自己起床打开房门出去了。 走到浴室想洗漱的时候却发现,洗手台上只有一套洗漱用品,他在浴室里找遍了也没找到备用的牙刷,一看时间,已经快七点半,他还赶着要去亲戚家,只好重新回到卧室,打算叫醒徐漾问他家里有没有牙刷可以用。 江嘉眠跑到徐漾睡的那头,叫了他名字两声,徐漾都好像没听到,便弯下腰,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盖的被子,“徐漾,醒一醒,我要洗漱,你家还有备用牙刷吗?” 徐漾皱了下眉,表情是被从美梦中打扰的不耐烦,忽地长臂一伸,搂住江嘉眠的腰拽着人倒在床上,江嘉眠一惊,连忙挣扎着想站起来,徐漾却力气很大地把人紧紧搂在怀里。 半梦半醒间徐漾好像回到了从前江嘉眠喊他起床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耍无赖,把人搂在怀里要他陪自己一块儿睡。 “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徐漾很满意怀抱里的充实感,脸颊在江嘉眠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发出一声呓语,“再睡一会儿我就起来。” 江嘉眠像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部,那一小块的肌肤最是敏感稚嫩,受了刺激之后,触感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钻进了他狂跳不止的心里,让人忽视不能,也暧昧得让人方寸大乱。 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江嘉眠用了大力才推开了牢牢锁住他的手臂。 慌张地坐起来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又拿手覆在脸上给自己的脸降温,生怕徐漾此刻醒了会发现什么。 但徐漾还是没醒,但江嘉眠也不想把他叫醒了,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算直接去婚礼举办的酒店。 心神不宁地出了门,在公交车上江嘉眠脑子里一直回忆的是被徐漾抱在怀里的画面,直到现在好像还能闻到徐漾身上那种独特的淡淡柠檬香。 旁边有个老太太发现他脸一直红着,好心提醒:“小伙子,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啊?” “啊?”江嘉眠回过神摸了下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说,“没、没有发烧,我没事,谢谢您。” 没有发烧却脸红,还一直发着呆,历经人事的老太太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笑眯眯地说:“不是发烧,那一定就是在想心上人了,哦呦,看你还是个学生吧?现在的小年轻,谈起恋爱来甜蜜得腻死人勒。” 江嘉眠脸红的更加厉害,“不是谈恋爱,不是的,您别乱说。”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还不好意思承认,这也没什么的嘛,喜欢就是喜欢,年轻的时候不好好把握,等年纪大了要后悔的呀!” “真不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江嘉眠欲哭无泪,窘迫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幸好车到站了,他连忙从后门下了车,才躲过热心老太太的盘问。 不过那个老太太,她怎么会以为……怎么会以为自己脸红就是谈恋爱了呢?谈什么恋爱?和谁谈恋爱? 江嘉眠心思很乱,电话在这时候想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徐漾打过来的,他平静了一下才接听。 “在哪儿呢?”徐漾的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刚刚睡醒。 江嘉眠:“在外面呢,马上到酒店了。” 徐漾:“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也不和我说一下。” 江嘉眠说:“看你睡觉呢,就没叫醒你,没事,我知道怎么走,已经快到了。” 徐漾淡淡“哦”了声,“婚礼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不用!”江嘉眠立即拒绝,经过今天早上的事,他可不敢再和徐漾睡同一张床了。 “怎么了?”可以想象电话那边的徐漾皱起的眉心,江嘉眠解释道,“婚礼晚上才能结束,太晚了,我亲戚在酒店安排了住宿,所以我今晚就睡这里,不麻烦你了。” 徐漾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坚持,“那明天一起回去,把酒店名字告诉我,明天我去接你。” 江嘉眠同意了,“好,没什么事我挂了。” “等等。”徐漾喊住他,慵懒的声音带了笑意,“我早上醒来你不在身边,找遍公寓都不见你人影,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江嘉眠心重重跳了一下,脚下的步子一顿,“什么?” 徐漾低低笑了声,“特像睡完就跑的负心汉。” 耳朵贴着手机的那一块发热起来,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手机在发热还是他的耳朵在发热,“乱讲什么呢,谁是负心汉,才不是我。”声音不自觉地又低又软,根本没什么反驳力。 徐漾:“好了不打扰你了,我也要出门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江嘉眠最后说:“你也是。” —— 徐漾一直等到中午才回了徐宅。 赵秀兰看见他回来还是一贯热情的嘘寒问暖,“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就等着你开饭呢,今天我让厨师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看你在外面上学这几个月,都瘦了,待会儿多吃点。” 过了一会儿,徐思铭也从楼上下来,徐漾站在楼下叫了他一声,徐思铭还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应了声只淡淡地说:“回来了。” 一家人都坐到餐桌前吃饭,赵秀兰的两个孩子还年幼,大的六岁小的三岁,是吃饭还要人喂的年纪,赵秀兰没让佣人帮忙喂饭,在徐思铭面前,孩子的事她向来都是亲力亲为。 徐家父子俩吃饭过程中没有其他交流,饭桌上只听到两个不懂事的幼子咿咿吖吖的声音和赵秀兰哄孩子的声音,气氛也不算太尴尬。 “下个月,你就从星江回来念书,我已经和你原来的学校打过招呼了。”徐思铭吃完饭,把碗朝前一推,说道。 他的语气很威严,不是商量而是在下命令。 徐漾停下手里的筷子,也放下碗,朝父亲笑了下,“为什么?” 徐思铭扫了他一眼,“你一个人总待在外地也不是办法,回来之后还是去原来的班级上课,还是和以前一样。” 徐漾:“我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徐思铭眉毛微竖,语气不大好,“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每次都是这样,我说什么你就非要对着来,是不是以为在外面时间长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徐漾无奈:“爸,说着说着您怎么还上火了,您这爆脾气能不能改改?急躁易怒伤肝啊。” 徐思铭愣了一下,拍桌道:“臭小子你还管起你老子来了,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回来!”语气虽然还是不好,但皱着的眉头却松了一点。 “没什么理由啊,星江中学教学质量高,平时抓的也紧,挺好一学校。”徐漾不咸不淡地说,“我习惯在那里念书了,不想回来重新适应。” “阿漾。”赵秀兰给孩子喂饭喂到一半,听见他们父子俩的争执,转过头轻轻叫了徐漾一声,“你爸也是为你好,离家里近,平时对你照顾得到呀,你一个人在外面念书,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家里容不下你,别人会说三道四的。” 徐漾没朝她看,哂笑了下:“说什么三道什么四,又是对谁说,无非就是某些人怕落下个苛待继子的坏名声罢了,用得着说的那么好听?” 赵秀兰脸色僵硬了一下,咬着唇眼神哀怨地朝徐思铭看了一样,徐思铭不高兴地责备徐漾:“你怎么和你小妈说话?她说的哪里不对了?总之你回来,等高考结束了我就送你出国,你这段时间表现还可以,别又犯浑。” “爸,您非要这么强势吗?”徐漾往后靠在椅背上,垂眸说,“我的人生就不能由我自己决定?” 徐思铭不赞同地说:“你才多大,知道什么选择才是对你的人生好?帮你铺好了捷径你不走,非要去走独木桥摔得头破血流?” 徐漾不说话了,但也没表同意,父子俩僵持着,一时之间餐厅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徐思铭的脸色越来越差,两个年幼的孩子虽然年龄小,但也能察觉出来饭桌上气氛不对,害怕得哭闹起来,赵秀兰忙让保姆抱走了孩子。 看父子俩之间架势有点不对,赵秀兰忍不住出声说:“阿漾,就听你爸爸的吧,星江的学校再好,也比不上宁市的。而且你将来是要出国的,上国际学校对你有好处。对了,我前一阵儿还碰上了冯太太,她说她女儿将来也要出国呢,你和冯家小姐是同学吧?将来还可以结伴出国,也挺好的。” “冯家小姐?”徐漾抬眼似笑非笑地扫了他继母一眼,“结伴出国?” 赵秀兰被徐漾冰冷如铁的眼神看得有点心惊胆战,转念一想对方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可怕的,脸上笑容不改,说道:“是啊,就是家里做房地产生意的冯家,门户和我们家相当。” 徐漾视线看向一边,嘴角有嘲讽的笑意,“都谈起门户来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个主意怎么了?”徐思铭冷哼一声,“主意是我定的,你也年纪不小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冯家和我们家生意上来往密切,利益相关,冯家女儿也对你有意思,到时候你们一起出国培养好感情,回来婚事就可以定下来,对两家都有好处。” 徐漾冷笑,饶是他知道徐思铭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也忍不住动了肝火,质问道:“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问都不问我,就帮我把未来都规划好了,我是什么?你们拿来交换利益的傀儡吗?” 徐思铭站起来,生气地说:“那冯家姑娘品貌端正,和你又年纪相仿,你有什么好觉得委屈的?现在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又不是要你立即接受人家!” 徐漾也站起来,冷静地看向徐思铭:“我永远不会接受。不管她是冯小姐还是赵钱孙李哪家小姐。” “你!”徐思铭绷着脸,气得指着徐漾一时说不出话,“你就是要和我作对是不是!” 赵秀兰连忙拦在徐思铭身前,劝道:“好好说,阿漾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给他时间考虑嘛。” 徐漾冷声说:“不用考虑。我不接受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要和他在一起,过一辈子的那种。” 赵秀兰错愕:“阿漾,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你不用拿这个当借口……” “不是借口。不信吗?”徐漾微笑着打断她,声音虽轻却坚定,“昨晚我们就睡在一张床上。” 第37章 徐漾扔完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就走了,也没管徐思铭和赵秀兰脸上是什么表情。 出了徐家门,走到大门口时迎面遇上个男人,长了一张大阔脸,肥头大耳,身材臃肿,一对小眼睛从满脸横肉中挤出来,滴溜溜地在徐漾身上打转。 “呦,徐漾回来啦,在外面上学辛苦吗?”男人停下来笑呵呵地和徐漾打招呼,肥胖的身躯前倾,带了点讨好的意味儿。 徐漾脚步一顿,打量了那人两眼,没搭腔。 太久没见,他差点没想起来这人是谁,可是男人的眼神徐漾却不能再熟悉,和赵秀兰一样,透着股精明算计,还有贪婪。 男人是赵秀兰的亲弟弟,叫赵宝来,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混混,学历低没本事,在人家单位里当保安,可当姐姐赵秀兰一嫁入豪门,赵宝来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的小舅子,徐思铭还给他在下面公司里安排了个经理的职位,从此人模狗样了起来。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赵宝来对徐思铭这个姐夫巴结奉承得厉害,对着徐漾的时候也都小心翼翼的,但徐漾看见他就跟没看见似的,从来不把他放眼里,赵宝来好歹也算个长辈,不禁有点尴尬。 他没话找话:“你这是要出去玩吗?我司机就在外面,要不要让他送你?” 徐漾淡淡地说:“不用,我自己有车。” 赵宝来尬笑了两声:“还是姐夫疼你,你才刚成年就给你配车了。那你开车的时候可得小心点,毕竟开的时间短,宁可路上慢点也别和人撞了碰了,车剐蹭倒是无所谓,人千万不能受伤。” 他自以为拿长辈的身份对徐漾表露下关心,能博个好感,可惜徐漾并没有理会他的假情假意,简单扔下句“走了”,便越过他离开了。 因为赵秀兰的关系,这几年赵宝来在公司里狐假虎威,从来都是别人奉承巴结他,今天被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无视,怎么不让赵宝来生气? 可谁让徐漾是徐思铭最看重的长子,而且他姐姐那两个孩子才丁点大,要争权夺利也指望不上,徐家早晚会交到徐漾手里,所以就算徐漾再看不起他,赵宝来也只能忍气吞声,陪着笑脸。 赵宝来怨毒地看着徐漾潇洒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臭小子,看不起谁,早晚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徐漾的车停在徐家大门口,此时银色迈巴赫的前面停了辆黑色奥迪a6,应该是赵宝来的车。 奥迪没有靠边停,霸道地挡住了半条路,徐漾看见车上有司机,便上了自己的车按了下喇叭提醒前面的奥迪让道。 奥迪也算识相,往前开了一段停到边上,给迈巴赫让道,车身经过奥迪的时候,徐漾不经意地扭头朝奥迪车上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让他心跳骤然一停,脚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原本加速的迈巴赫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徐漾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倾了一下,他抬眼,往右边的后视镜看去,奥迪车挡风玻璃上映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却成了徐漾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因为,这个人,就是上辈子引发车祸的肇事司机,害他车毁人亡的凶手! 额上有冷汗冒出来,一瞬间仿佛又感受到了被死亡环绕的恐惧。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他说过,是有人派他来害自己,是有人指使他制造了这起车祸!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 奥迪司机看到迈巴赫停在前面迟迟不走,感觉奇怪,于是下车过来查看情况。 司机认识徐漾,敲了敲迈巴赫的车窗,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徐漾把车窗按下来,司机立即弯下腰恭敬地问:“徐少爷,是车出问题了吗?要不要我帮您看看?” 徐漾死死盯在他脸上,司机被他冰冷刺骨的眼神盯得莫名瑟索了一下,不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少爷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跟看仇人似的,有些尴尬地说:“您、您怎么了?” “没什么。”徐漾收回眼神,定了定心神,虽然大概有了数,但还想确认一下,问道,“你是谁的司机?” 司机笑着说:“我是赵总的司机。” “赵总,赵宝来?” “对!” 徐漾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给他当司机多少年了?” 司机想了想说:“不是很久,才不到半年。” “知道了,我没事,刚刚接了个电话,这就走。”徐漾扯了下嘴角,踩下油门,银色迈巴赫急速地冲向前,屁股一扭甩了个弯不见了。 —— 刚开出去五分钟,摩托车4s店给徐漾打来电话,说他预定的摩托车已经到了,问他什么时候过去提,徐漾便改道去了4s店。 今天是周晗生日,之前徐漾答应了回来给他过生日,摩托车就是给他的成年礼物。 刚办完提车手续,就接到周晗的电话,周晗那头的声音很嘈杂,一听就是在酒吧里。 “喂,哥儿们,到了嘛?”这才下午刚开四,周晗好像就已经喝多了,大着舌头说道,“快点来啊,我在mad包了场,就差你一个了,今晚不醉不归好吧!” 徐漾说:“就来,mad是吧,今天你准备喝死吧。” 周晗:“我呸,小爷我千杯不倒,你什么时候见我醉过!” “行了,见面再说。”徐漾挂了电话,交代4s的店员把摩托车开到指定的地方,然后开车先去赴约。 mad是位于市区的一家著名酒吧,场子很大,包一晚起码得十几万,看来周晗为了过个生日,也是下了大手笔。 酒吧里热热闹闹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周晗在学校里的同学,这些人自然也认得徐漾,看见徐漾来,一个个拥上去和他打招呼。 “漾哥好!” “漾哥来啦,听说你去新学校修身养性了,啥时候再回来,我们大家都想你呢!” “是啊漾哥,你走了,直接拉低了我们学校的颜值水平,现在的校草长得那叫一个寒碜,我可不服!” 徐漾在学校里是高冷人设,不咋理人的那种,但今天来的都是周晗的朋友,看在周晗的面子上,他也没摆架子,耐着性子和他们闲聊,有找他喝酒的也没拒绝。 “都给我闪开,怎么回事啊你们?”周晗端着酒走过来给徐漾解围,“今天谁是寿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都围那儿干嘛呢!别傻站着,喝酒啊!” 众人哄笑一声,朝周晗靠拢过去,周晗被灌了两杯酒后装醉轰跑了人,一屁股坐到徐漾旁边,“靠,这群孙子真他妈不是人,我要是不装醉,今天真得被他们灌死。” 徐漾心情不好,刚刚有人给他递烟他接了一根,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懒洋洋地说:“刚刚是谁说的千杯不醉?” 周晗笑,“那也得看和谁喝,跟你喝,那肯定是千杯奉陪。”他给徐漾的杯子里倒满酒,举起酒杯,“来,咱哥俩走一个。” 徐漾端起杯子不管多少,也不管酒烈不烈,不废话一口喝干,周晗瞪大了眼,“这洋酒四十多度呢,你一口干,这么给我面子啊?” 徐漾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你生日,这个面子当然要给。”说着往桌上扔了一串钥匙,“礼物。” “这啥?”周晗把钥匙拿到手里看了看,当看到钥匙上的图标时,眼睛一亮,大喊道:“卧槽!哈雷啊?卧槽!送我的?” 徐漾逗他:“就一把车钥匙,别激动。” 周晗将信将疑,推着他笑道:“我不信,你徐大少出手,怎么可能就一把钥匙这么寒酸,快说,车在哪儿呢?” 徐漾往门口指了指,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晗蹦起来一声欢呼,呼朋引伴迫不及待地跑出去看他新得的礼物了。 舞台上有驻唱歌手开始唱歌,一群人下了舞池摇头晃脑乱嗨,徐漾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卡座上抽烟,烟雾缭绕下的脸没什么表情,好像这里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一支烟抽完,徐漾把烟头拧灭在烟灰缸里,桌上的酒瓶里没酒了,正想招呼服务生拿酒,旁边坐下来一个女生。 “要酒吗?”女生把一瓶葡萄酒放在徐漾面前,浅笑盈盈,“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在新学校过得好吗?还习惯那里的生活吗?” 徐漾漫不经心抬起狭眸扫了女生一眼,薄唇轻启:“你是?” 女生一愣,嗔怨地望着徐漾,小声说:“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徐漾挑了下眉:“我为什么要和你开玩笑?” 女生娇美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受伤,贝齿轻咬下唇:“你……认真的吗?我不相信,才过去几个月你就不记得我了?” 徐漾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低头淡声道:“信不信是你的事。” 女生终于是受不了徐漾冷淡的态度,捂脸跑开了。 以前也没少有女生明里暗里给徐漾表白,但他对谁都没兴趣,性子又冷,不会因为对方是女生就委婉地来,向来都是直接拒绝,省的给对方什么幻想。 刚刚那个女生可能是以前一个班的,但徐漾从来不记不相干的人,几个月过去早就忘了谁是谁,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周晗看完车喜滋滋地从外面进来了,坐下来给徐漾一个深情拥抱:“谢了哥们,我爱死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哈雷!我磨了我爸好久他都不给我买,这情我领了,以后有用得着哥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漾微微一笑:“喜欢就好。” 周晗乐得合不拢嘴:“喜欢!要不是今天喝了酒,我都恨不得立即骑上去兜两圈哈哈!” “喂!徐漾你太过分了吧!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刚刚哭着跑掉的女生被她的同伴拉了回来,愤慨地指着徐漾质问道。 周晗莫名其妙:“沈娇怎么回事?谁欺负谁?” “你问你好兄弟啊!”沈娇把好朋友拉到前面,女生精心装扮过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围观的人都以为徐漾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开始窃窃私语。 周晗挡在徐漾身前,笑着说:“我问他干什么,你有事当然是问你啊。冯若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沈娇抱着手臂冷笑着说:“徐大少好大的架子,楠楠好心给你送酒过来,你却居然说不认识她这种话来羞辱她,好歹同学一场,一点情分都不讲是吗?” “呃……”周晗打圆场,“这你也不能怪他,徐漾他确实记性不好,咱们班四十多个人,我敢保证他能记得十个人的名字就不错了!” 沈娇放下手臂,气愤地跺脚:“周晗你什么意思?楠楠能和其他人一样吗?”她指了指徐漾继续说,“我们家楠楠给你送了一年多的爱心早餐,你都忘了是不是?” 冯若楠一直小声啜泣着,听闺蜜提这件事更加觉得难堪,扯了扯沈娇的衣服小声恳求:“娇娇你别说了,我们走吧。” 沈娇不依不饶,“为什么不说,他收了你的心意却当不认识你,敢情那些东西全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早餐?”徐漾终于肯站起来看冯若楠一眼,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若有所思道,“原来一直往我课桌塞东西的是你?” 冯若楠被他看得心里打颤,匆忙低下头,嗫嚅道:“是、是我。” 徐漾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说:“没有经过别人的同意往别人课桌里塞东西,不觉得很没礼貌?” “什、什么?”冯若楠惊讶地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片心意居然在徐漾眼里是不礼貌的行为。 徐漾看向沈娇,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说:“话说回来,我没吃过什么爱心早餐,至于进没进狗肚子那你可能得去问垃圾桶了。” 围观的人都看明白了,敢情又是一出女追男被拒的惨案,冯若楠家世好长得好,在班上一直是高岭之花的形象,这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幸灾乐祸看她出糗。 冯若楠简直无地自容,也不管沈娇,捂着脸嘤嘤哭泣着跑出了酒吧,沈娇狠狠瞪了徐漾一眼,连忙追出去安慰闺蜜。 周晗在场简直难做人,黑着脸对着人群挥手:“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喝酒的喝酒,跳舞的跳舞,别围这儿!” 看戏的人一哄而散,留下周晗和徐漾两人,周晗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到徐漾手里,“我说兄弟,今天心情不好啊?脾气这么冲?”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徐漾心情好坏周晗一眼就能看出来,别看他现在脸上还有点笑意,但眼睛里的冷意藏不住。 而且换做平时,徐漾也不会当面让女生下不来台,肯定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 “刚刚那女生姓冯?”徐漾没回答,反而问了这么个问题。 周晗惊讶:“我说你不是真的吧?真不记得她是谁?冯若楠?我们班班花啊!” 徐漾一哂:“你难道也以为我是装的?我干嘛要去记个不相干的人。” 周晗指着他摇了摇手:“人家对你一往情深,结果连名字都没让你记住。你啊你,也太无情了,哪个女孩喜欢上你都得受伤!” 徐漾喝了口酒没说话。 “对了,你那妹子追上手了没?”周晗拍了下大腿,“要是追到了,把人带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呗,知道你名草有主了,也就没人动那方面心思了你说是不是!” 徐漾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说:“谁说是妹子?” “嗯?噗!”周晗刚喝到嘴里的酒喷了出来,惊疑不定地看向徐漾,“啥?” 第38章 周晗擦了擦嘴,看向徐漾的眼神从惊讶变成了惊恐,“不是妹子?难不成……你看上了已婚妇女?兄弟,你大好年纪,不值当吧?” 徐漾踹了他一脚:“滚,你才看上已婚妇女。” 周晗“哎呦”了声,抱着腿哀嚎,“是你自己说的啊,不是妹子,不是已婚妇女,难不成你喜欢的还是个男人啊!” 徐漾淡淡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根烟出来,放嘴边点燃,打火机扔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把看着他发愣的周晗惊得身体抖了一下。 徐漾的沉默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周晗眉毛都吓得竖了起来,吞咽了口口水,说:“你在和我开玩笑吧?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徐漾掸了掸烟灰,神情自若,“没开玩笑。” 周晗感觉自己今天是真的喝多上头了,扶着额头喃喃自语:“我是不是醉了,我一定是醉了,我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不然我怎么可能听到我好兄弟跟我说他变弯了!” 徐漾吐了口烟,很平静地说:“大惊小怪。” 周晗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半杯酒,给自己压压惊,然后朝徐漾瞪着眼睛问:“我靠,你玩真的啊?你真喜欢男的?不可能啊,你以前不还谈过一阵女朋友?怎么说基就基了?!” 徐漾耸耸肩,无所谓地讲:“什么基不基的,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恰好那个人性别男而已。” 周晗被这个爆炸性消息砸的有点头晕,他往后瘫在沙发背上,“我靠!太劲爆了,太刺激了!哥们你想过没有,这条路踏出去可不好走啊,先不说别人怎么看你,你家老头子能同意?你就不怕他把你送到精神病院去接受电击治疗啊!” “暂时没想这么多。”徐漾淡淡地说,“今天回去的时候跟他们稍微提了一下我有喜欢的人,剩下的,慢慢来吧。” 周晗呛了一下,“你和家里说了?你可真行啊,胆子忒大,我服!对了,你们基佬管这叫什么来着?出……出柜是吧?” “没到这步。”徐漾微微勾唇,“人还没追到,我单方面出么?” “卧槽,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追到人呢?你越说我越好奇了。”周晗表情夸张地说,“找个时间你一定得把人带出来给我看看,那人究竟长了什么三头六臂啊,能让你一个浪子变成痴情种?” 徐漾拿起杯子和周晗碰了一下,嘴上却说:“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看两眼,轮到的你。” 周晗笑嘻嘻揶揄:“呦,护的这么紧,该不会是个未成年吧?你可悠着点,我国法律规定,和未成年那啥,不管对方是不是自愿,都得坐牢的。” “滚。”徐漾不轻不重骂了声,垂眸想了想,莞尔,“好像,再过一个多月就成年了。” 周晗看着徐漾嘴边稍纵即逝的笑容里透出来的宠溺,被他的肉麻激起了鸡皮疙瘩,撸了撸手臂,说:“你现在是陷入爱河里了,恋爱脑一个,但是作为兄弟我可得劝你一句,这条路不好走,至少你爸那关我感觉你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你可想清楚了。” 舞池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徐漾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朝前看了热闹的人堆一眼,端起酒杯送到自己嘴边,压低了声音说:“嗯,我知道。先不说这个,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周晗好奇地问。 “帮我调查个人。”徐漾抿了口酒,悠悠说,“我不常在宁市,行动不方便,你帮我雇人查下我后妈她弟弟的情况。” 周晗说:“哦,就是那个赵宝来呗?” 徐漾挑眉:“你知道他?” 周晗冷笑:“怎么不知道?哦,可能因为你不在宁市所以就你不知道吧。前一段时间里,圈子里都传遍了,说你爸的小舅子贪污公款包了个情妇,被审计查出来,哭到你爸的公司给你爸当场磕头认错,后来还是你爸出面保下来的。那丢人丢的,谁不认识他啊!” 徐漾低头若有所思,“还有这事?他那个情妇的来历也帮我查一下,还有,”他顿了顿,说,“赵宝来的司机,一并查清楚背景,然后告诉我,成不?” “成!怎么不成!”周晗拎起桌上的摩托车钥匙拿在手里晃了晃,“就冲你送我的这份大礼,我也得为你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啊!” “好,多谢。”徐漾敬了周晗一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站起来说,“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今天玩得尽兴。” 周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拉住他:“别啊,你难得回来,才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走了?这才刚过7点,你干嘛去,回家睡觉啊!” 徐漾抽出手,笑了笑:“发生了一点事,我没什么心情玩,今天过来就是给你送个礼碰下面。等下次见面,我再补偿你。” 周晗其实早发现徐漾今天晚上有点心不在焉了,眉头皱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他了解徐漾的脾气,他想告诉你不用问他也会说,他不想告诉你的,你就算逼他,他也不会说。 想了想,周晗站起来抱了下徐漾,拍拍他的肩膀:“行吧,你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刚说的事包我身上了,会尽快给你答复。” 徐漾淡淡笑着说:“行,成年快乐。” 从酒吧出来,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徐漾让门口的泊车小弟叫了个代驾,自己上了后座。 代驾好像是第一次摸到迈巴赫这样的豪车,有点兴奋,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怎么发动车子。 “老板,往哪儿走?” 徐漾把公寓地址报了下,然后就闭眼靠在后座上小憩,车开出去一会儿,贴着大腿的裤子口袋里传来震动感,徐漾掏出手机也没看来电人是谁,放在耳边懒洋洋地“喂”了声。 江嘉眠被电话里传来的沙哑嗓音吓了一跳,不确定地问了句:“徐漾?” “嗯,是我。” 江嘉眠说:“你现在在外面吗?” 徐漾:“在回家的路上,有事吗?” 江嘉眠:“我今天早上好像落了件衣服在你家,你到家了帮我找找,明天带给我好不好?” 徐漾微微睁眼,转头看向车窗外的热闹街景,在后座上压低了声音说:“不好。” 江嘉眠:“嗯?” 徐漾轻哼了一下,有点控诉的意味儿:“一整天没见人,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件衣服,你都不关心我,我为什么要帮你找衣服?” 江嘉眠语塞,没办法只好顺着不讲理的人的意思问:“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关系你嘛……你今天过得好吗?” “不好。”慵懒的声音又低又轻,好像还带了点撒娇的意思,“很不好。” 江嘉眠想了想能让徐漾心情不好的可能性,他今天回了家,极大可能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便说:“要不你试试听音乐?或者吃点甜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这么干,又或者你睡一觉,睡醒之后心情就会好很多了。” “婚礼好玩吗?”徐漾答非所问。 江嘉眠诚实地说:“其实不好玩,我也无聊了一天,不过马上快结束了,我假笑了一天脸都快笑僵了。” 徐漾轻笑了一下,“那你来我家,我让你不无聊。” 江嘉眠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别不正经的。” “来吗,我,”徐漾淡淡地说,声音好像漂浮在耳边一样,“想见你。” 江嘉眠的心脏一下子因为那声音里夹带的请求意味儿变得柔软,他躲在酒店的洗手间里打的电话,外面的声音很嘈杂,偶尔还有人进进出出,可这一刻,他耳边好像只能听得到电话里轻微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心却乱了。 “我、我不好走开,我亲戚在这里给我订了房间,所以……”江嘉眠认为自己应该果断一点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徐漾揉了下眉心,低哑着声音问:“酒店名字,我来找你。” 江嘉眠挂了电话,坐回酒席上,脑袋里还是有点懵的。 他就这么把酒店的名字告诉了徐漾,竟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心里反而还要一种隐隐的雀跃和期待,期待能见面。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眠眠,是有什么事吗?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桌上有个长辈,看见江嘉眠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不禁关心地问道。 “啊?”江嘉眠抬头看了一眼亲戚,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去打了个电话。” “哦。”亲戚仔细观察了一下他,打趣地说道,“该不是去和女朋友打电话了吧,脸怎么这么红啊!” 江嘉眠连忙否认:“不是的,您别开我玩笑。” 旁边有个婶婶看他不好意思,帮他解释:“你跟个孩子瞎说什么呢,眠眠是个好孩子,他在他们学校可是年级第一,才不会学人家早恋呢!” “哈哈,我就是随便说说,不过眠眠有十八了吧?谈个恋爱也没什么,有喜欢的女孩子就放手去追,到了大学里再谈,好女生可都被人先挑走了哦!” 那长辈开始喋喋不休地在饭桌上讲起了他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里谈恋爱的事,好像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一样,其余人虽然没什么兴趣听,但顾忌亲戚的面子,也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腔。 江嘉眠没心思吃东西,默默在桌子下面玩了会儿手机,没多久,徐漾发了条“到了”的短信过来,江嘉眠便趁没人注意,从桌上溜了出去。 酒店外面就是街道,江嘉眠一出来就看到路旁停的那辆显眼的银色轿车,徐漾低着头斜靠在后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根烟,红色的烟头忽隐忽现,他好像在想什么,任由那根烟点了很久,却没送到嘴边吸一口。 “嗨。”江嘉眠上去挥了挥手,不过才一个白天没见,再见面他居然有点紧张,心里不禁暗暗骂了声邪门。 徐漾听到江嘉眠的声音,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抬眼看他的时候眼里的阴鸷和深沉都已不见,换上了轻松的笑意,“出来的还挺快。” 江嘉眠嗯了声,问:“咱们现在干嘛去?” 徐漾问:“有没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 江嘉眠:“没有,我对这里又不熟。” 徐漾笑了笑,“那就跟我走,我去哪儿你去哪儿呗。” “听起来不怎么样,谁知道你会不会带我去什么奇怪的地方。”江嘉眠走近了些,在徐漾身上除了烟味还闻到了一股不算浓的酒气,这又是心情得有多差才会又抽烟又喝酒的? 徐漾站直身体,伸手弹了弹江嘉眠的额头:“跟我来的时候没怕我半路把你卖了,现在却知道怕了?” “我想去游乐场,这里有吗?”江嘉眠忽然有了个想法,既然徐漾不开心,那就找个开心的地方玩。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是那么在意徐漾的情绪了。 第39章 晚上的游乐场游客不多,多数都是出来约会的情侣,所以各个娱乐项目前面排的队伍都不长。 晚上开放的项目里,旋转木马和摩天轮最受欢迎,排队的人也最多。 两人在旋转木马前面排了十分钟队,旁边的工作人员给他们介绍游乐场新开了一项鬼屋探险的活动,邀请游客前去体验,徐漾提议要不要去试试,被江嘉眠果断拒绝。 等工作人员走了,徐漾搭着他的肩膀说:“旋转木马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大人就该去玩鬼屋探险。” 江嘉眠满不在乎地说:“我本来就是小孩子,我还没成年呢,我就要坐旋转木马。” 徐漾笑他:“你直接承认你怕鬼不就完了。” 江嘉眠扶了下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艰定的唯物主义者,世界上哪里有鬼,不过是人吓人罢了,我干嘛要去自己找吓?” 徐漾垂眸,纤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里的阴霾,很轻地冷笑了一下,“是啊,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都是人吓人。” “你怎么了?”江嘉眠敏锐地发觉徐漾情绪的不对劲,不安地问道。 “没什么,到我们了,进去吧。”徐漾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拉着人往里走。 江嘉眠忍不住扭了扭手腕想把手缩回来,换来的是徐漾在他手心里轻轻捏了一下,少年转过来,蹙着眉心看他:“怎么了?” 怎么了,做出这么明显不合时宜的动作,他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问怎么了?! 一丝红晕悄悄爬上江嘉眠的耳根,他摇了摇头也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说“没什么”,然后跟在徐漾身后进了场区,一直到坐上旋转木马两人才把手分开。 音乐响起,旋转木马上上下下摇晃起来,徐漾坐在江嘉眠前面,不过他是反向坐的,不用转头就能看见江嘉眠。 徐漾对这种他定义为低龄儿童喜欢玩的游戏不感兴趣,但江嘉眠看上去很喜欢,嘴角挂着笑意,眼睛里倒映出周围的流光溢彩,亮晶晶的。 “接下来还想玩什么?”徐漾看江嘉眠开心,心情也稍微转好了些。 江嘉眠指了指旁边的摩天轮,强烈要求:“这个!” 徐漾有些无奈:“你……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江嘉眠装作不高兴,“喂,是你自己说要带我出来玩的,让我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现在想反悔啊?” “没,你开心就好。”徐漾声音温柔,忽地又说,“对了,你听没听过一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 江嘉眠被颠得舒服,抱着木马的头斜斜睨他:“你哪来那么多传说故事的。” 徐漾嘴角一扯:“听不听?” 江嘉眠:“你说。” 徐漾看了一眼远处灯光璀璨的摩天轮,笑着说:“传说一对恋人一起坐摩天轮的话,感情最后会以分手告终,但是如果当摩天轮转到最高点,恋人之间接吻的话,那么这段感情就能长长久久。” 江嘉眠眨了眨眼,非常怀疑这个传说是徐漾自己编出来的。 徐漾挑了眉问他:“听完这个,你现在还想坐吗?” 江嘉眠不屑地笑了下:“坐啊,为什么不坐?你真奇怪,先不说你这个传说是不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就算是真的,我和你又不是……那什么,有、有什么好怕的!” 徐漾也跟着他笑,笑够了很轻地说了句“你别后悔”,江嘉眠没听清,抬眼问了句“什么”,徐漾望着他摇摇头,“没什么,音乐结束了,下来走吧,去坐摩天轮。” 时间有点晚了,但他们恰好赶上了摩天轮今晚运营的最后一个位子,两人进入座舱坐下,工作人员给他们从外面锁上了门,巨大的摩天轮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摩天轮转一圈需要二十分钟左右,速度不快,视野随着高度上移慢慢开阔了起来,游乐场里绚烂的灯光秀一览无遗,江嘉眠贴着玻璃窗往外看,俯视脚下看景物的视角让他感觉很新奇。 “等等还会放烟火,那个好看。”徐漾把人从窗户上拉下来,“现在外面都是黑的,能看见什么?” 江嘉眠说:“看风景啊,晚上的风景别有一番特色,懂不懂欣赏啊你。” 徐漾不怀好意地往他那边挤了挤,眼神里有邪气:“哦,你就只管看风景,不管我了是不是?风景有我好看吗?” “你别挤我啊,你那边空那么多,干嘛非要过来占我的位置?”江嘉眠后背贴着舱壁,低头推徐漾,他刚刚只顾着看外面,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座舱里的空间太小,两个人几乎是贴着坐,稍微动一下都能碰到对方。 摩天轮转到了四分之一的位置,朝着轨道最高点缓缓靠近。 徐漾没动,倾身过去把人困在舱壁和他身体之间,双眸灼灼盯着江嘉眠的脸庞,低声道:“打电话的时候,我告诉你我今天过得不好,你都不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地闻到徐漾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烟草味,霸道地充斥在江嘉眠四周。 光闻味道,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好像要醉了。 江嘉眠的心跳得很快,似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他推着徐漾坚硬的胸膛,声如蚊蚋:“怎么回事,你、你说就说,别、别靠我那么近,太挤了,我有点透不过气。” 徐漾稍微往后靠了一点,给他能自由活动的空间,然后说:“我爸让我转学回来。” 江嘉眠一愣,“为什么?” “高考完后我爸会安排我出国留学。”徐漾神情淡淡的,“甚至还给我找好了联姻对象,要我和她一起出国培养感情。” 江嘉眠原本狂跳的心停了一瞬,“出国留学”和“联姻对象”两个字像什么魔咒钻入了他的耳朵里,难以言喻的酸涩感漫上心头。 忽然间,今晚来游乐场之后积攒的所有好心情都消失不见了,只剩怅然若失。 江嘉眠嗓子发紧,心里闷得厉害,讷讷道:“你爸爸,为你打算的很长远。” 徐漾自嘲一笑,讽刺道:“长远?长在这种家庭,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自己掌控,难道不是悲哀?他们自以为是地帮你做了决定,美其名曰是为你好,却没想过,这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 江嘉眠愣愣看着神情沉郁的徐漾,听见自己声音很涩地问徐漾:“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徐漾抬起眼睛,狭长的眼尾微微往上翘起,似笑非笑地对他说,“我告诉他们我不愿意,我不会和什么见鬼的联姻对象培养感情,因为……” 江嘉眠死了一半的心好像又活了过来,急切地问:“因为什么?” 徐漾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们的位置悬在半空中缓慢地往顶点上升,而江嘉眠的心也仿佛悬在半空中,找不到着陆点。 “是么,那挺好的。”江嘉眠垂着头,盯着座舱的地板,半晌憋出这么句话。 徐漾碰了碰他的手臂,“你不好奇是谁?” 江嘉眠抿了下嘴,“这是你的隐私吧,也可以问吗?” 有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江嘉眠听见上面有个声音说:“小同桌,有时候我是怀疑你是真的感情迟钝,还是在故意跟我装傻,我还要做的怎么明显,你才能有所回应?” 徐漾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你还要逃避吗?” 江嘉眠心猛地一颤,一下捏紧了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滚烫的热浪涌上脸颊,他好像听明白了,却又不敢往那方面细想,徐漾说的话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快到最高点了。”徐漾的指尖抚上江嘉眠的脸颊,轻轻触碰了一下,半是商量半是诱哄道,“你把头抬起来?” 江嘉眠被他满是柔情的声音蛊惑,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镜片隔着的眼眸里有迷茫和紧张,不明白徐漾要说什么、做什么。 “真乖。”徐漾表扬了他一下,勾着他的下巴,湛眸牢牢吸引住他的视线,一声喟叹后俯身,“江嘉眠,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和江嘉眠的思想一起炸开的还有窗外的烟花,窗外骤然升起的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光影在徐漾的脸上变换交替,忽隐忽现。 徐漾静静凝望着江嘉眠,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爱意,也总算不用再克制地去掩饰自己的情感。 江嘉眠看见徐漾眼底倒映出自己一张不知所措的脸,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但他并没有感觉任何到一丝难堪或者不悦,并不排斥徐漾对他说的、做的,反而,还有一丝期待从内心深处蜿蜒而出。 “到最高点了,我想亲你可以吗?”徐漾按住他肩膀,慢慢低下头,声音虽轻却坚定,“不可以拒绝喔。” 江嘉眠脊背挺得笔直,一动不敢动,头上阴影覆盖下来的瞬间,他紧紧闭上了眼,直到感觉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覆在自己嘴角,如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分开了,虽然短暂,但那种酥麻的触感却像触电般极速地蔓延全身。 徐漾发现江嘉眠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心中一软坐下来拥抱住浑身僵硬的少年。 “害怕吗?”徐漾在他耳边哑声问。 江嘉眠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窗外是浓浓夜色和绚丽烟花,美得太不真实。 江嘉眠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推开徐漾,今夜发生的一切,不,应该说是上了摩天轮这短短十多分钟内发生的事都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漾,更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相处。 徐漾似是不察江嘉眠内心的纠结,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又问:“那刚刚……我亲你……你觉得讨厌吗?” 江嘉眠微微睁大了眼,悄悄伸出舌尖在刚才徐漾亲过的位置舔了一下,那里的触感已经消失不见,但心里却深深记住了那一刻的感觉。 他不讨厌。 江嘉眠羞于启齿,徐漾也没再逼问,这一刻,怀里的人没把他推开,就已经说明了他心里的预感是对的。 他家眠眠不是对他没感觉,他也是喜欢他的。 已经驶过最高点的摩天轮开始往地面下移,地上的物体和人都渐渐开始变大,这一段短暂的旅程终是要回到起点,而江嘉眠却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仿佛仍漂浮在云霄里。 徐漾把人抱紧,埋首在他脖颈处深深嗅了一下,那是熟悉的让他魂牵梦萦的味道。 “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了。” 第40章 那天晚上从摩天轮下来,徐漾把看上去好像丢了魂的江嘉眠送回了酒店,江嘉眠一下车,就跟个受惊了的兔子一样拔腿冲进了酒店里,徐漾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 第二天徐漾打电话给江嘉眠打算接他一起回星江市,江嘉眠没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信息告诉徐漾,他已经坐亲戚的车回去了。 这摆明了是想逃避面对那天晚上在摩天轮上发生的事。 徐漾也不心急,反正自己已经把心意敞开了告诉给江嘉眠了,可以给他时间慢慢想,他能想通那就最好,如果想不通……再把人绑回来也不迟。 周一回校,江嘉眠上课的时候目不斜视,绝不往右边多看一眼,一下课就冲出教室,不见人影,上课铃响才进教室。 徐漾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是在躲自己,神色坦然地在江嘉眠旁边坐着,就等着他能躲到何时。 周一晚上江嘉眠没回学校宿舍住,和吴浩申请回家了,周二也是如此,徐漾嘴角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深。 别的学生看见了都以为不知道是谁那么倒霉惹毛了校草同学,因为那分明是冷笑,叫人看着不寒而栗。 到了周三,各科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江嘉眠果不其然还是考了全校第一,但他脸上没什么欣喜的表情,反倒是忧心忡忡的,而且看上去没睡好,即使有眼镜挡着,黑眼圈也很明显。 “完了,我这次真的完了。” 下午放学,江嘉眠和李维先、袁宵三个人去校外吃东西,一路上就听李维先一直抱怨自己完了,三人进了一家西式快餐店,店里人不多,各点了一份套餐坐在店里吃。 袁宵咬了一口汉堡,口齿不清地说:“有完没完,你都说了一天了,能不能消停点!不就是一次考试没考好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维先没胃口,点了套餐也没动,撑着下巴好像了无生趣:“完了,星期六要开家长会,我妈要是知道我这次连前三百都没进,回家一定会骂死我,骂我不要紧,她一定会没收我的电脑还有我心爱的漫画书!” 袁宵嗤笑了一声:“那谁让你前一段时间心思不在学习上,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去!”李维先拍了下桌子,瞪他,“你少说几句风凉话会死啊!” 袁宵不服气道:“那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早恋最影响学习了,比游戏漫画还要毒!可你不听啊,现在怪我说话难听。” 李维先还想反呛,被江嘉眠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好了,别吵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吵得我心烦。” 袁宵委屈巴巴:“靠,眠哥你还烦?年级第一都烦的话,那我们这些人还要不要活了?” 李维先嘲讽他:“你有没有眼力见?眠哥他都心情不好几天了你看不出来?” 袁宵眨了眨眼仔细观察了一下江嘉眠,“心情不好?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眠哥不是一向都没什么表情的吗?” 李维先翻了个白眼:“所以说你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啊。” 两人都是嘴上不饶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来回抢了几句,江嘉眠突然冒出一句:“要是有人跟你们表白你们会怎么处理?” “嗯?”李维先一愣。 “啊?”袁宵吃惊,“啥意思,有人跟你表白了?” 江嘉眠眉心皱了一下,“你别管这个,就是问你,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李维先抢答:“那得先看那个妹子长得漂亮不漂亮,身材好不好。” “还有姓不姓陆是不是?”袁宵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看长相看身材,你俗不俗气啊!” 李维先冷笑:“你不俗,来个如花跟你表白,我看你倒是答应啊!” “那、那也不能太寒碜,主要看性格好不好。”袁宵贼兮兮地看向江嘉眠,笑着问,“对了眠哥,跟你告白的妹子漂亮吗?” 江嘉眠拿起面前的可乐吸了口,“嗯……就过得去吧。” 李维先追问:“比校花汪雪呢?” 江嘉眠放开吸管,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干嘛忽然提汪雪。” 李维先笑嘻嘻地说:“你之前不是拒绝过汪雪?我就是好奇,你之前拒绝汪雪那么痛快,这次和你告白的女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居然能让你犹豫不决?” 袁宵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一脸八卦地道:“嚯,行啊眠哥,校花也追求过你?我怎么不知道?” “去,你不知道的多了,别打岔。”李维先期待地看着江嘉眠,抖了两下眉毛,“说说呗,有汪雪好看吗?” 江嘉眠想了想,某人是校草,校草和校花应该是平级的,然而在他心里,对汪雪长什么样记忆已经很模糊,所以当然是朝夕相处的某人的脸让他印象深刻。 “有……吧。”江嘉眠迟疑了一下,给了肯定的答案。 李维先的眉毛看上去都要惊讶得飞起来了,“哇,比汪雪还好看,我们学校有这样的妹子吗?” 江嘉眠为了防止露馅,信口胡诌:“外校的,不是我们学校的。” “哦。”李维先问,“那你怎么想,人家跟你告白了,你没有马上拒绝人家吧?” 江嘉眠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没。”好像那人根本没问他的意思,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李维先想了想说:“其实呢,你没有立即拒绝,心里有犹豫,其实就是说明,你对那妹子也有点意思对吧?” “有、有吗?”江嘉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但是却不想承认,“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拒绝而已。” 李维先自信一笑,支着下巴直直打量江嘉眠:“眠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喜欢一个人肯定在她跟你告白的时候就直接拒绝了,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你之所以犹豫呢,是因为你其实对她也是有好感的,只是你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心。” “李大头,这一点我还是服你的。”袁宵听了李维先头头是道的分析,朝他竖起大拇指,“情感分析师啊,不愧是我们班的情圣。” 李维先得意地抬起下巴:“滚。” 江嘉眠不确定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李维先挑高眉毛:“当然,所以吧,眠哥我劝你,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你干脆答应人家得了。不谈恋爱的高中生涯是不圆满的,曾经我一度以为你眼光高,谁都看不上,这下难得能有个妹子能入你眼,你还犹豫什么?”说着说着叹了口气,“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什么时候才能有人也跟我告次白啊。” 袁宵凑过去不正经地说:“看在同桌一场的份上,要不我就委屈一下我自己,跟你告个白满足一下你的愿望?” “给我滚远点。”李维先嫌弃地推开袁宵的头,“老子不搞基!” 江嘉眠听到“搞基”两个字心里一虚,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在桌上,杯子里的可乐溅起一些,袁宵注意到,关心地问:“怎么了?眠哥你脸上不太对啊?” “没什么,晚自习快开始了,咱们回去吧。”江嘉眠心慌意乱地站起来,也没管那两人有没有跟上,推开店门就往外走。 到了教室,江嘉眠旁边的座位空荡荡,徐漾并没有过来上晚自习,这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多少松懈了一点。 上完晚自习,学生们陆续出了教室回家,李维先在自己座位上朝江嘉眠喊道:“眠哥,今晚我有点事,就不跟你一道儿了。” 江嘉眠点头说行,袁宵有点奇怪,挠头问:“咦,眠哥,你不是寄宿了吗?怎么这两天还老回家住?” 江嘉眠说:“家里有点事。” “哦。”袁宵耸耸肩说,“我还以为你和漾哥闹矛盾了呢,他这两天还老跟我打听你的状况。” 江嘉眠的心重重一跳,看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背起书包经过袁宵他们的座位,假装不经意地问:“他都问什么?” “其实也没问什么,就问问你最近心情怎么样,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神经大条的袁宵哪里能注意到这些,还在莫名其妙,“我寻思着你都挺正常的啊,他干嘛要问这些。” 李维先听出了蹊跷,拍了下袁宵的肩膀说:“诶?校草他要是对这些感兴趣,干嘛不直接问眠哥,要来问你?” 江嘉眠怕他们再说下去就扒出真相了,连忙说了声“再见”,跑出了教室。 李维先看着江嘉眠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对劲啊不对劲。” 袁宵瞥他一眼:“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维先啧了声,嫌弃地挥挥手:“跟你个头脑简单的说不清楚,说了也白说,走了。” —— 江嘉眠回家又得经过那条黑漆漆的小巷子。 江嘉眠一直低着头走路,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晚上李维先说的话。 “你之所以犹豫呢,是因为你其实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只是你还没看清楚自己的心。” 其实,他不否认,他的确是对徐漾有好感,不然,在摩天轮上,他也不会放任徐漾对他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 可是他很迷茫,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份感情,也不敢接受,他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该怎么谈恋爱,这听起来也太离经叛道了。 江嘉眠从小就是个家长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从小除了初中那次小混混先招惹他,他才把人打了这件事之外,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早恋?还是和男生早恋?放在几天以前,他根本想都想不到会有这种可能。 想了一路的心思,江嘉眠没注意到自己又走到了巷子里的岔道口,恍惚间忽然闻到一股烟草味,接着从旁边黑暗的角落里蓦地伸出一只手,抓着江嘉眠的手臂把他拉进了死胡同里。 江嘉眠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对他做什么,本能地想反击,却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一种淡淡的柠檬味,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洗衣粉在衣服上残留的味道,便忘了要挣扎。 “徐、漾?”江嘉眠在黑暗中不确定地问了句。 回答他的是一声笑,带着微许讽刺,“还能认出是我,我是不是该夸你一下?” 江嘉眠被徐漾压在墙壁上,一只手挡住了他往外逃离的企图,一只手牢牢搂在他腰间,迫使江嘉眠挺起胸膛往他身上靠。 “你放开我,别这样。”江嘉眠被这种暧昧的姿势弄得脸红心跳,低着头小声乞求,“都这么晚了,你不回宿舍在这里干什么?” 徐漾指尖夹着根没抽完的烟,吸了一口吐掉,低下头在江嘉眠耳边沉着嗓子反问:“你说我来干什么?我回宿舍干嘛,回去一个人独守空房?” 第41章 江嘉眠被烟呛得咳嗽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呼吸,“什么叫独守空房,不会用成语别乱用行不行?” “干嘛躲我?”徐漾看了他一会儿,把燃了剩半截的烟扔地上,拿鞋尖碾灭了,然后抬头对上江嘉眠的眼睛,“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躲够了没?” “没、没躲你啊。”江嘉眠垂下眸子,小声辩解,“我、我这两天家里有事……我爸出差不在家,我、我回家照顾我妈呢!” 徐漾轻声哂了下,指尖勾了勾江嘉眠的下巴,“有没有人教过你,说谎的时候别结巴?” “哪、哪有!”一紧张,又不自觉结巴了下,江嘉眠简直想把自己不争气的舌头咬掉。 徐漾若有似无地在江嘉眠腰上捏了一下,引得他轻颤了一下,肩膀一缩后背更加贴紧了墙,真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大灰狼磨了磨尖牙,“不是躲我,那你怎么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这么让你害怕吗?” “看就看!” 江嘉眠稳定了下心神,缓缓抬起了头,在黑暗中找寻徐漾的眼睛,对上去证明自己不是害怕,谁知道刚抬头,就被徐漾飞快地在嘴唇上啄了一下。 江嘉眠讶然睁大了眼,嘴唇上停留的短暂触感让他的心脏一顿猛跳,喉咙滚了好几下,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这人讲不讲道理?一上来就耍流氓? 徐漾眼底有笑意,伸出舌尖舔了舔上嘴唇,似在回味。 流氓!臭不要脸! 江嘉眠连忙抬手拿手背捂住了嘴,生怕徐漾又一言不发亲上来,这人的行为简直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徐漾看出他在防备自己,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嘴角,低低地问他:“小同学,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经过这么黑的小巷子就不怕遇到什么坏人欺负你?哥哥保护你好不好?” 江嘉眠从没见过比徐漾更厚颜无耻的人,除了他还有谁欺负自己?贼喊捉贼嘛这不是。 “你、要、不、要、脸?”江嘉眠从牙缝里一字一顿挤出五个字,脸颊上像被火烧起来一样,“我不需要你保护。” “那可由不得你。”徐漾低头靠近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江嘉眠的脸上,轻佻地说,“我不仅要保护你,还要收保护费,刚刚那一下,就算是先给的利息。” 面对徐漾明目张胆的调戏,江嘉眠臊得不行,眼眶发热,心乱成一团。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徐漾呵呵笑了一下,“之前没跟你好好说话?结果呢,你跟我好好的了吗?躲我不理我,江嘉眠你是不是属蚌壳的,非要我把你的壳敲了才能逼你从里面走出来是不是?” 江嘉眠噎了一下:“你瞎比喻什么呢,你才属蚌壳,你全家都是蚌壳!都说了我没躲你,你要怎么样才肯信?” “跟我回宿舍我就信。”徐漾的手绕到江嘉眠的脖子后面,捏了捏脖颈后面的肉,跟逗猫似的,嗓音忽然就沙哑了起来,“不是躲我那就和我回宿舍,你不知道,这几天晚上你不在,我都睡不着。” 江嘉眠扭了扭脖子想甩开徐漾的手,小声嘟囔:“说的好像谁睡得着一样。” “什么?”徐漾听到了眼睛亮了下,“你也睡不着吗?因为什么睡不着?是因为我吗?” 江嘉眠放下一直捂着自己嘴的手,恶狠狠瞪向他控诉:“还能因为什么!你干嘛要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干嘛要对我做那些奇怪的事!” “说我喜欢你,因为我亲了你吗?”徐漾眸光沉沉凝视着他,语调暧昧到极点,“那你讨厌吗?” 就是因为他不感觉讨厌所以才更奇怪啊! 江嘉眠倔强地抿紧了嘴,保持沉默。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不讨厌。”徐漾勾唇道,“你看,你也是喜欢的,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内心?” “谁喜欢了!”江嘉眠羞于承认。 “我喜欢。”徐漾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喜欢的要命,想天天和你在一起……” “别、别说了。”江嘉眠听他说着炽烈直白的情话,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口干舌燥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你说这些害不害臊!” 徐漾掐着他下巴逼江嘉眠直视自己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那你信不信?” 江嘉眠仰着头,心神都被那双深邃的墨眸摄了去,“我、我不知道。” “你听听看,让它告诉你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漾换了个姿势把江嘉眠抱紧,拉低他的上身让他的头贴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是不是跳的很快?它也在紧张,证明我不是在开玩笑。”徐漾哑声说,“我是认真的,你一时接受不了或者你需要考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不能躲我,不能不理我。” “咚咚、咚咚、咚咚……” 有规律的心跳声从男生宽阔的胸膛中清晰地传到江嘉眠耳朵里,和他自己的心跳声交缠在一起,一样的剧烈。 怎么能不心动? 心脏的地方满满当当溢满了酸胀,还有丝丝甜从心尖张牙舞爪冒出来。 这是不是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一靠近他的时候,心跳就忍不住失控,他的每句话、每个表情、每个眼神都能影响到自己,吸引着自己不断向他靠近? 徐漾听见胸口的地方很小声地传来一声“嗯”,细若蚊吟,让他差点以为是错觉。 徐漾大喜过望,抓着江嘉眠的肩膀把人按在墙上,面对面地问:“我听到你‘嗯’了!‘嗯’是什么意思?” 江嘉眠磕磕绊绊地说:“就是……我、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再告、告诉你决定。” 徐漾立即点头,“好,我给你时间。三天够不够?” 江嘉眠:“一星期。” 徐漾摇头:“不行,太长了,这周日之前。” 江嘉眠底气陡生:“你搞清楚,决定权在我手上,我说几天就几天,不要讨价还价!” 徐漾语气变软,与他额头相抵,声音里透着受伤:“是,决定权在你。可你一天不告诉我决定,我心里就七上八下不踏实,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睡也睡不着。你能不能行行好,可怜可怜我?” 江嘉眠咬了下唇,明明知道这个人是在装可怜趁火打劫,可他就是硬不下心肠拒绝。 “五天。”江嘉眠最后还是妥协了,看见徐漾要张口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强调,“不许再说了!你再说,就一个星期没得商量!” 徐漾在他手心里亲吻了一下,嘴角拉开弧度:“好,五天就五天。” —— 江嘉眠到底还是没回宿舍住,徐漾和他约定了五日之期,这五天里给他考虑的空间。 至少白天上课的时候,江嘉眠不再刻意地躲着徐漾,面对徐漾偶尔不正经的调笑,也能安然处之了。 周六下午,高二年级开这学期以来首次家长会。 下了自习课,江嘉眠因为一些事情被吴浩叫到办公室留了一会儿,回到教室的时候就剩了几个值日生没走。 袁宵恰巧今天值日,看见江嘉眠回来了,扫帚一扔和他一起出了教室。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稀稀落落没什么人了。 “眠哥,下午你家谁来开家长会?” “我爸。”江建国这几天没出差,正好有空。 袁宵哦了声,感叹:“唉,眠哥你爸妈来开家长会一定倍有面子,老师们肯定会当着所有家长的面把你花式夸一通。” 江嘉眠沉吟了一下,“就还好吧,我爸妈……属于宠辱不惊类型的。” “……”袁宵心想你还真会谦虚。 “你好,小同学,请问高二十七班的教室怎么走?”旁边忽然出现个中年男人拦住了江嘉眠和袁宵,打听道。 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仪表不凡,面容威肃,身材高大,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 听他提起高二十七班,袁宵猜想他可能是某个同学的家长,热心地问:“您是来开家长会的吗?” 男人微笑着点头:“对,我是学生家长。” 袁宵乐呵呵说:“哦,我们俩就是高二十七班的学生,要不我带您去教室吧?” 男人也不客气,“是嘛?那太谢谢你了!” 袁宵正打算带男人往教室方向走,被江嘉眠拽住,“家长会下午两点才开始,现在去教室门都关了。” 袁宵一拍脑门,“对哦!叔叔,您来早了啊!” 男人说:“那你可以带我去你们班主任办公室吗?我正好也想和你们班主任交流一下。” 袁宵眉毛抖了抖,去找老师交流?这万一交流的不好,老师和家长告个状什么的,岂不是害了同学? “请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袁宵忐忑问道。 男人说:“我是徐漾的爸爸,徐漾是你们的同学吧?” “什么?你是漾哥的爸爸?” 袁宵惊讶了一下,而旁边心里有鬼的江嘉眠更是吓了一跳。 徐思铭奇怪地问:“是啊,怎么了?” 徐漾压根没告诉徐思铭家长会的事,而吴浩好像也预料到了一般,全部四十多个学生,他单单给徐漾的家长打了电话。 然后徐思铭就过来了。 徐思铭是第一次参加家长会,要不是因为徐漾离家前说的那句话,这次他也不会亲自过来,而且为了低调,连秘书都没带,以至于他来早了两个小时。 袁宵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叔叔好!” 徐思铭看出这两个学生和徐漾应该关系走得挺近,旁敲侧击地问:“你们是徐漾的朋友吗?” 袁宵已经沦为一个“漾吹”了,见到徐漾他爸当然是费尽心机帮他说好话:“是的!徐漾同学他平时学习刻苦,乐于助人,是我们十七班的楷模!老师和同学们都特别喜欢他!” 江嘉眠眼角抽搐了一下,袁宵你吹牛之前能不能先打个草稿? 徐思铭听到这样的评价也愣了一下,这说的是徐漾那个混小子? “看来你和徐漾关系很好啊?”徐思铭笑着说。 “那是,徐漾同学可能一开始转校过来的时候有点孤僻不合群,但现在好多了。”袁宵突然把没有防备的江嘉眠拉到前面,介绍说,“他是徐漾的同桌,我们年级的第一名,不信您可以问他!” 徐思铭打量了一眼江嘉眠,是个清秀干净的孩子,看上去就有好学生的气质,一听又是年级第一,眼里带了些欣赏。 “徐漾的同桌啊,他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没有。”江嘉眠紧张地鞠了个躬,“叔叔好!” 这么有礼貌,徐思铭打心眼里更加喜欢,最近徐漾的脾气变化很大,说不定就是受了他这个优秀同桌潜移默化的影响。 徐思铭和蔼地说:“好孩子,叔叔跟你打听个事可以吗。” 江嘉眠:“您说。” 徐思铭严肃的脸上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问:“徐漾他在学校里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嘉眠心脏差点被吓停了,他还没答应呢,家长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江嘉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袁宵抢白:“绝对没有的事!这绝对是谣传!徐漾同学平时都在认真搞学习,哪里有空乱搞男女关系!” 徐思铭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一眼就能看穿。 徐思铭锐利的视线盯在江嘉眠身上,说:别紧张小朋友,我只是问问,叔叔也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而且徐漾已经告诉过家里,他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了啊。” 江嘉眠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第42章 江嘉眠给徐漾打电话的时候,他刚骑车跑完训练赛从车上下来,助手帮他把车推到维修区,他取下头盔,从口袋里掏出震了一路的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名字时莞尔了一下,按了接听放到耳边。 “喂,小同桌,打这么多电话过来,是不是想我了?” 江嘉眠打徐漾电话打了有十几分钟,他是第一次这么坚持不懈地打一个人电话,而对面迟迟没有人接让他心头的火蹭蹭往上冒。 “你在哪儿呢?”江嘉眠的声音压抑着火气,徐漾几乎能够想象出电话那头的人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在赛车场训练。”徐漾以为江嘉眠是有急事,也不再和他逗笑,“你找我什么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练车!” 徐漾奇怪:“什么时候?我瞧着天也没塌啊。” 江嘉眠在电话里喘息了一下,冷冷地说:“我看见你爸了。” “我爸?”徐漾皱了下眉头,“在哪儿?” 江嘉眠没好气地说:“还能在哪儿?你爸来学校开家长会了你不知道?” 徐漾诚恳地说:“这我还真不知道。”说完他自己还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来的,我压根没把家长会的事通知他啊。” “你没告诉他,他自己来的?”江嘉眠声音听起来更紧张了,“你跟你爸坦白了?” 徐漾莫名其妙:“坦白什么?” 江嘉眠:“你爸刚问我你是不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而且还说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你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和家里说了?你、你疯了吗?” 这下徐漾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估计是那天他把自己有喜欢的人跟徐思铭讲了之后,徐思铭为了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过来调查的。 而且他还能猜到徐思铭接下来会怎么做,如果查出来自己确实有喜欢的人在谈恋爱,那么上演的肯定是一幕联合学校老师棒打鸳鸯的好戏,他都能想象出来,像电视剧那种“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桥段。 如果没查到,徐思铭就会认定自己在说谎,无非又是新一轮的逼迫自己转校回宁市,走他给安排的路。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非常符合徐思铭的行事风格,自以为是,霸道不讲理。 徐漾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有心情和江嘉眠开玩笑:“哦?你倒是说说看,我俩有什么事?还是你已经想好了答案,准备和我成好事了?” 江嘉眠的声音已经濒临气急败坏:“才没有!你要不要脸,能不能分个轻重?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开这种玩笑!” 徐漾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下:“我只是和家里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没把你供出来,放心。你还没给我回答呢,我总不能单方面宣布我和你在谈恋爱吧?” 江嘉眠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徐漾脑补出小同桌脸红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你别着急,什么事都没有,我爸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就算给他知道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江嘉眠声音变得很小:“谁担心了,谁要和你谈恋爱了!” 徐漾声音温柔,很有耐心地哄着炸毛的小同桌:“是我担心,担心我家的宝贝被人家看见,也是我要和你谈恋爱好了吧?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别总让我这颗心七上八下的行吗?” “不行!”江嘉眠的声音听上去是气的,但大半是因为害羞,恶声恶气地说了声“挂了”想掐电话,徐漾连忙把人叫住不让他挂电话。 “别挂,我还有事要说。” 江嘉眠迟疑了一下,“什么?” 徐漾慢慢走到没人的角落,语气放的又低又沉,“明天晚上晚自习结束,你回学校宿舍住呗?” 江嘉眠想也不想就拒绝:“不。” 徐漾语气里透着受伤:“你都不考虑一下就拒绝了我,真让人伤心。” 江嘉眠:“……时间还没到。” “我又没逼着你给我答案,只是让你回学校住而已。”徐漾故作低落地说,“我真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你不在我真的很不习惯,夜里一两点才能睡得着,你不可怜我一下?” 江嘉眠冷笑:“我在宿舍你也不经常一两点才睡?别找借口。” 徐漾咳嗽了一下,见卖惨这一招不管用,磨了磨牙,威胁道:“行啊,你铁了心不回来是吧?没问题,我今晚就去你家找你,反正你妈妈跟我说过,随时欢迎我上你家做客,晚上我就跟你挤一张床。” “姓徐的!”江嘉眠气得只差跺脚,说,“你还要不要脸!” “不要。”跟追媳妇比起来,脸又算什么,徐漾甚至还有点为自己的不要脸沾沾自喜,“江嘉眠,你是玩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乖乖从了吧。” 跟个流氓恶霸一样,你不能指望和这种人讲理,江嘉眠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抗,真怕徐漾说到做到直接堵到他家里去,万一被宋仁美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这就太冒险了。 “那明天晚上我等你哦。”徐漾笑眯眯地说道,“我相信你是个诚实守信的好孩子,就不去教室门口堵你了,你一定会自觉的对吧?” 江嘉眠的回应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徐漾心情很好滴收起了手机,脚步轻快地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准备换衣服出去。 刚换好衣服,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看见是周晗的来电,徐漾一边接听一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上次你让我帮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周晗省了打招呼,开门见山地说。 徐漾的表情从刚刚接完江嘉眠电话的愉悦变成了冷峻,“结果是什么?” 周晗问:“你旁边没什么人吧?” 今天周六,来赛车场训练的人不少,徐漾特意选了条僻静没什么人走到小路走,便说:“没人,你说吧。” 周晗鄙夷地说:“那天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第二天就找人简单查了查赵宝来,目前从我手头上拿到的证据来看,你那个继母的弟弟啊,可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徐漾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能让周晗一个外人都这么看不惯,他还真有点好奇赵宝来究竟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你继续说。” “先说赵宝来上次挪用公款的事吧,你知道他拿这钱是干嘛去的吗?”周晗冷哼道,“全给他拿去玩女人了,这老肥仔,光情妇就养了有三个,上次的事就是他玩腻了一个情妇,想甩人家没甩成,被情妇揭发的,最后还是你继母出钱替他摆平。你继母可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个兄弟,跟吸血虫似的,这辈子都要被他咬着脖子吸血了。” 徐漾没什么感情地说:“你觉得她倒霉,可她说不定是心甘情愿当这个扶弟魔的。” 周晗大咧咧地说:“这个先不管,再说你让我调查赵宝来司机的事,这个人是外地人,在给赵宝来当司机之前就是个货车司机跑运输的。之所以能给赵宝来当司机,是因为他妹妹也成了赵宝来的情妇之一,算半个赵宝来的大舅子,就目前来看,没什么特别的,人际关系上也简单,你查他干嘛?” 原来司机为赵宝来做事是有这么一层关系,但单单只是这层关系,也不至于让他去为赵宝来做杀人放火的事,要么就是赵宝来重金收买了他,要么就是他有什么把柄抓在人家手里,不得不这么做。 从上辈子出车祸后,司机的反应来看,徐漾更倾向相信是后者。 徐漾沉思了一会儿,问:“司机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周晗那边传来了一阵纸张翻页的声音,过了会儿说:“哦,有的,他老婆几年前就已经和他离婚了,有个女儿跟他过。咦,好像女儿得了白血病,经常在医院住着,这医药费不便宜吧。” 徐漾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冷声说:“靠他当司机挣的那点钱,自然是不够付医药费的。” 周晗促狭地笑了下,说:“这不还有个给人当情妇的妹妹吗,从赵宝来身上刮点下来不就够了。”他在那边翻了翻司机妹妹的资料,啧了一声,“这女的还在念大学呢,长得还不错,怎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的大学不念,给赵宝来这种垃圾人当情妇?现在的女大学生啊,思想境界太低了。” “你一高中生不了解大学生的思想境界是正常。”徐漾讽刺了一句,忽然又说,“查查赵宝来的这个情妇,我觉得她说不定不是自愿的。” 周晗惊讶地说:“不是自愿的?难道还能是赵宝来逼她的?我觉得不能吧,赵宝来只不过是一个靠裙带关系爬上去的人渣废物,他除了从你爸你后妈身上捞点钱,又没什么权力,能逼人家女大学生给他当情妇?” “我没说是权力。”徐漾的声音冷如寒铁,“想逼一个人做她不愿意的事有许多种方法,迷、奸,拍照,录视频,威胁她如果不从就把这些东西发到网上,让她身败名裂,她一个女大学生除了妥协还能有什么办法?” “卧槽,兄弟你懂得好多啊!”周晗嘻嘻哈哈地说,“看不出来赵宝来还是个玩摄影的呢?不过你这只是猜测,为什么会这么想?” 徐漾走到自己的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反光镜里照出他一双冷到极点的眸子,里面是愤怒、厌恶、憎恨等等各种极端的情绪,汹涌澎湃,晦暗难辨。 他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很简单,只要是脑子正常一点的女大学生,会好好放着前途不要,去给一头肥猪当情妇吗?” 第43章 周日晚上晚自习结束,江嘉眠让李维先先走,慢吞吞地在座位上收拾自己的书包,等到教室熄灯了才一个人走出教室。 校园里早就没什么学生在走,江嘉眠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往他和徐漾住的那间宿舍看了一眼,灯是亮着的,徐漾在宿舍。 左右都是躲不过的,江嘉眠认命地上楼,打开了宿舍门。 徐漾刚洗完澡,上身裸着,下面只围了条浴巾就在宿舍大大咧咧地走,看见江嘉眠进来,眼睛一亮,弯着嘴角笑眯眯地说:“呀,总算回来了,我还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现在都快入冬了,就算是在宿舍,温度也不高,江嘉眠瞟了他一眼,移开视线:“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感冒,赶紧把衣服穿起来。” 徐漾笑着说:“呦,知道关心人了,行,听你的,穿衣服。” 江嘉眠把书包扔到桌子上,没好气地说:“得了吧,我是怕你得了感冒然后再传染给我。还有,你不穿衣服就在宿舍走来走去,万一宿管阿姨来查房怎么办?能不能注意点形象?骚包。” “宿管阿姨今晚不查房,我已经打听过了。”徐漾往身上套了件厚睡衣,边说,“放心,我的身材只给你看,腹肌也只给你摸,别人可没这好处。” 江嘉眠嗤笑:“少臭美,就你那身材,谁要看,你以为你是彭于晏啊。” “你说这话我就不服了,我这身材怎么了?”徐漾撩起睡衣衣摆,拍了拍自己的小腹,“你仔细看看,正宗六块腹肌,虽然比彭于晏是差了点,也没有到不堪入目吧?来,给你摸摸,货真价实的好不好?” 他边说边去拽江嘉眠的手,按着往自己肚子上放,江嘉眠挣脱不开,摸到了一片温暖结实,像被火烫到了一般连忙缩回了手,脸颊上也烧了起来。 “手感怎么样?”徐漾得意洋洋地说,“你往全校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比我身材更好的,就我这样的你还不满意,要求不要太高了小同桌。” 江嘉眠红着脸争辩:“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腹肌长在你身上和我又没关系!” 徐漾挑了下眉,嘴角邪邪地勾起来,“怎么没关系,以后还不是你……” 江嘉眠猜到了徐漾接下去一定会说些不正经的话逗自己,忙打断他:“不跟你废话了,快熄灯了,我去洗澡!” 徐漾看着江嘉眠闷头逃进浴室,耸耸肩无声地笑了下,这么容易害羞,也太好逗了。 他扯掉浴巾,往身上套睡裤,然后躺在床上悠闲地等着猎物从浴室出来。 江嘉眠洗个澡一直洗到宿舍熄灯,出来的时候徐漾给他打了手电筒照路,他直接爬上床,钻进了被子,并且背对徐漾,做出一副“我拒绝和你说话”的姿态。 “晚安,睡觉了。” 徐漾在黑暗中扬了下眉,以为这样自己就会放过他?天真。 如果就这么让他睡觉了,那自己这些天不上不下一直被吊着岂不是很亏? 江嘉眠虽然闭着眼,但一直屏息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忽然听到徐漾床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神经立即紧张了起来,刚想扭头看是什么情况,就感觉自己身后的被子被掀开来,然后一个精壮的身体动作敏捷地钻进了他的被子。 江嘉眠脑中警铃大震,腿一蹬就想坐起来,被身后的徐漾连被子带人一起压在了床上。 “你干什么!”江嘉眠不敢大声叫,压低了声音低吼,“快放开我!我警告你别乱来!” 徐漾轻笑了声:“别紧张,我就是来找你聊聊天。” 江嘉眠在被子挣扎不停,咬牙道:“聊天你上我床干嘛?你回你自己那儿!” 江嘉眠在徐漾身下扭来扭去,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某个关键部位,徐漾嘶了一声,感觉有点头皮发麻,手脚并用压着人不准他动弹,哑声说:“别动了。你再动,我可不敢保证就是聊聊天这么简单了。” 江嘉眠听出了他语气当中的不正常,脸一热,果然不敢再动了。 江嘉眠:“你先起来,哪有这样聊天的!” 徐漾掐了掐他的脸,“那你保证不踢我下去?” 江嘉眠一字一顿地说:“……我、保、证。” 徐漾不依不饶:“也不许你跑,咱俩就纯洁地盖着一条被子,聊天。” 江嘉眠深吸一口气,答应了这种屈辱的不平等条约。 徐漾这才放开他,躺回他旁边,学生床本来就窄,躺了两个大男生更加拥挤,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江嘉眠努力把腿贴着墙放,才避免和徐漾碰到。 徐漾的体温很高,跟个小太阳似的,热源通过轻薄的睡衣源源不断传到江嘉眠身上,烫得他浑身发烫,像被置身在火上烤一样,真是煎熬死人! “周末出去玩了吗?”徐漾先开口问。 江嘉眠语气无波:“没。” “那在家干嘛呢?” “写作业、睡觉、玩。” 徐漾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宅。” “是啊,我本来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江嘉眠小声地说,“也不知道……你为什么……” 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完,但徐漾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喜欢你?”徐漾双手老老实实交叠放在胸口,大拇指绕来绕去打着节拍,“你觉得自己无趣,但我觉得你很有趣啊。你有时候对人冷淡,那是你不知道如何和人交往,其实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的心肠比谁都热。虽然思想上偶尔有些古板,但也说明你是一个可靠的人。认真的时候很可爱,像个小书呆子,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江嘉眠抗议:“喂!你这是夸我还是在剖析你自己变态的心理?什么叫看我认真就想欺负我?还有我不是书呆子!” 徐漾微微侧头,笑眯眯地望着江嘉眠,“你懂不懂啊?我想欺负你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就跟小男生喜欢小女生就去拉人家的辫子一个道理。” “……”江嘉眠无语,“你歪理太多我不跟你辩。” “这哪里是歪理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呀。”徐漾说着说着又不安分了,偷偷拿脚碰了一下江嘉眠,“你看我都说了多少次我喜欢你了,能不能给点反应啊?” 江嘉眠把脚挪远了点,“已经让你躺在这张床上了,别得寸进尺啊。” 徐漾说:“我还没动手呢,动动脚就算得寸进尺了?”说着伸手作势要江嘉眠的腰,被江嘉眠提前发觉按住了手,徐漾干脆反手将他的手抓在手心,不放了。 “别动,就牵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不做其他的。” 江嘉眠心脏突突直跳,扭了几次都没扭掉,也就放弃挣扎随他去了。 “徐漾,”江嘉眠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你不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年纪,谈这些有些不合适吗?” 徐漾反问:“有什么不合适?” “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甚至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考上什么大学,遇到什么人……现在就说喜欢是不是太轻率了?”江嘉眠平静地说,“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现在,我可能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对不起。” 徐漾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低低笑了起来,“对不起什么?不用觉得对不起。你有这种考虑也是正常。” 好不容易把心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江嘉眠却觉得没有预想之中的轻松,反而好像心头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异常。 徐漾听了自己这个回答后会是怎么想?他会就这样放弃了吗? 一想到这,江嘉眠心更堵,要是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说明他也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喜欢自己,哼,骗子! “现在的我不能对你做出任何承诺,因为我自己对未来也很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的努力会不会改变命运,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遇到别的意外。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 徐漾的声音漂在黑夜,听上去很不真实,江嘉眠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总觉得下一秒,徐漾就会说出放弃的话,原来拒绝一个人的时候也会这么不舍,江嘉眠引以为傲的理性在此刻溃不成军。 “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的未来一定有你。” 徐漾在被子下摩挲了一下江嘉眠的手心,“我会努力给我们一个美好的未来,你等我好不好?” 炽烈而直白的语言,直击江嘉眠的心脏,有名为“感动”的情绪蔓延开来。 “……嗯。”几乎微不可闻。 徐漾心中一喜:“那这就是我们的约定了?” 江嘉眠说:“现在约定有什么用?等毕业的时候,说不定早就忘了……也不指望你能和我考一个学校,最起码得是同一个地区,不然谈什么未来,我的目标可是……” “q大嘛,我知道。”徐漾笑着说,“这算什么事,对我来说就是易如反掌。” 江嘉眠听了冷笑:“易如反掌?你这次期中考试才考了两百多名,离q大的分数线差了十万八千。”他顿了顿,“也不知道第一次月考你是怎么考到第一的。” 徐漾语塞,月考成绩是重生以前的他考的,他重生回来就没正经学习过,能吃老本考个年级前两百已经算不错的了。 “那没关系啊,不是还有你吗?”徐漾翻身侧过来,手臂枕着头笑吟吟看江嘉眠,“有个年级第一的男朋友,我还怕成绩上不去吗?” 江嘉眠把头偏过去,不好意思被徐漾盯着瞧,“什么男朋友,不许你乱说。都说了,等高考以后再说这件事。” 徐漾略微移动身体紧紧挨过去,“这可不行,谈恋爱我可以等,但是名分我可等不了,得现在就确定下来,不然你要是变心抛弃我了怎么办?” 江嘉眠半边身子都贴着墙了,徐漾还是不停往他那边挤,好像是要逼他承认一样,江嘉眠又羞又窘,干脆转过身用手抵着徐漾的胸膛推着他往外。 “别耍无赖。”江嘉眠小声嘀咕,“如果我真想变心,名分能顶什么用。” “当然有用。”徐漾说,“有名分才能行使正当权利。” 江嘉眠觉得这人肯定没在想好事,立即呵斥道:“什么权利?你别打什么坏主意,我们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主!” “想什么呢?”徐漾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戏谑地说,“我说的也是学习啊。找男朋友补课是不是权利?” 江嘉眠嗤了声:“你想的美,找我补课我要收钱的!” 徐漾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皮没脸地凑过去,不正经地问:“你男朋友没钱,肉偿行不行啊?” 第44章 周晗很快找人调查出来了赵宝来情妇的信息,徐漾抽空回了趟宁市,两人约在一家高档咖啡店,周晗当面把查出来的资料交到了徐漾手上。 “王娟娟,宁外大三在读,英语专业,成绩不错,年年拿奖学金,大二下学期之前还会在校外接一些翻译兼职,大二下学期突然之间不做兼职了,而且花钱也大方了起来,学校里的同学都猜她是在外面认识了老板,被包养了。” 徐漾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除此之外呢,能查到她是怎么和赵宝来接触上的吗?” “当然。”周晗摆弄着手机,晃着腿说,“为了查这个还费了我不少功夫。徐大少爷,我就一个普普通通再平凡不过的高中生,现在给你当侦探,没工资不说还死了不少脑细胞,连期中考试都考砸了,我妈知道了我的成绩,说我要是再考倒数就要送我出国了,兄弟这可都是为了你!” “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送你的车?”徐漾毫不留情地嘲讽,“再说了,你脑细胞本来也没多少,就算没我的事,也是考倒数的命。” 周晗砸了咂嘴,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说:“你这么说可就伤感情了。” 徐漾挑起眉毛看他:“我听人说,你最近可没少碰车,心都玩野了吧?哪里还顾得上学习。” 周晗摊手:“那也没办法啊,车就是拿来骑的,不骑放那儿吃灰啊。” 徐漾弯唇笑道:“别找借口,你就是没自制力。我劝你,玩归玩,也别耽误学习,要不你爸妈看你太沉迷赛车,真把你送出国了。” “那不可能。”周晗翘起二郎腿不屑地说,“我才不出国,我连英语都不会说,而且国外哪有国内好玩,我要是不愿意,他们还能把我绑上飞机吗?” “那可说不定。”徐漾淡淡地说。 上辈子周晗就是家里人看他太痴迷赛车,觉得他玩物丧志,结果没念完高中就被家里送出国了,之后也一直没回国,世事无常,如果你不是经历过一次,永远也无法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管此刻的想法多坚定。 周晗放下腿不抖了,拿着手机给徐漾看,“好了,不说我的事了,言归正传。王娟娟怎么和赵宝来搭上的,我手头没有找到确实证据,还是无意当中从一个朋友那里知道的。我那朋友有个姐姐,是王娟娟的同学,两人一个专业。有天王娟娟说她接到一份翻译工作,对方要两个人,所以她就拉了我朋友他姐让她帮个忙。工作地点是某个酒店,时间是晚上,你说谁正儿八经谈生意是晚上在酒店谈?他姐注意到时间地点有点不对劲就留了个心眼,到了酒店给她弟弟发了个定位,约定了如果超过九点她还没从酒店出来,就让她弟去接她。” 徐漾问:“然后呢。” 周晗喝了口咖啡继续说:“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脏了,说出来我都怕脏了自己的嘴和你的耳朵。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吧?” “提供翻译工作是假,玩女大学生才是真的。”徐漾略皱了一下眉头,露出厌恶的表情。 周晗冷笑:“对。现在有些男的真他妈恶心,嫖腻了小姐,开始找女大学生下手。那些女大学生背景简单又没势力,被占了便宜为了自己以后的人生也不敢发声,有苦说不出,真是便宜了这群老畜生。” 徐漾问:“这个王娟娟,她是知道实情故意拉同学下水,还是也被蒙在鼓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同学过去的?” “听我朋友她姐说,王娟娟应该是不知道。”周晗说,“她俩当时进了酒店就发觉不对劲,想跑但已经被人下了药跑不了了。后来两人被人分别带走,估计那些人也没想到我朋友他姐多留了个心眼,我朋友等到九点发现他姐电话都打不通,就冲到了酒店找人,找到的时候人已经不省人事,还好去的及时没发生什么。那些人见人找上门,怕事情闹大,就让我朋友带走了他姐,但他没想到他姐还有个同学也在这里,所以王娟娟她应该是……” 徐漾说:“这么说,王娟娟也是被人害了?” 周晗说:“嗯。她一个女大学生,怎么可能去当拉皮条的。后来我朋友他姐查了一下,王娟娟也是被她们一个学姐害了,那个学姐说有兼职给她介绍,其实她也是一个老板包养的三儿,根本不是什么好人,那老板要招待几个合作伙伴,就让她介绍两个愿意接活的女生过去。估计是她觉得王娟娟缺钱就什么都愿意做吧,就瞒着王娟娟把人骗了过去,而王娟娟也不知情,还以为是真的做翻译,就拉了同学一块去了。” “这些人里有赵宝来?”徐漾问。 周晗点点头:“我顺着查了,那个老板的合作的公司是你爸集团下面的一个子公司,负责人就是赵宝来。” 徐漾端起咖啡杯送到嘴边,停顿了一下,一口没喝又重重放在桌上,语气冰冷:“骇人听闻。” 周晗点头说:“谁说不是呢。我刚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我朋友他在讲故事呢,现在都法制社会了,居然还有这种事。” 徐漾讽刺道:“法治社会也管不了披着人皮的畜生,更可悲的是,受害者只能忍气吞声,让这些人逍遥法外。” “这个王娟娟也是个可怜人。”周晗叹了口气,“可能真像你那天说的,被赵宝来留了把柄,不得已才当了这个老畜生的情妇。” 徐漾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这个王娟娟恨不恨赵宝来?” 周晗啐了一口,激愤地捶了一下桌子:“怎么可能不恨,我要是她,我就拿刀一刀阉了老畜生,让他还祸害女人。” 徐漾哂笑了一声,说:“恨就好,恨的话,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周晗不明所以地问:“你想干嘛?对了,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和姓赵的有仇啊,查这个是为了对付他?” “岂止有仇。”徐漾回忆起前世,眸子里尽是冷厉之色,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脸色冷到极点。 上辈子徐漾和徐思铭父子反目,赵秀兰和赵宝来姐弟来肯定没在徐思铭耳边煽风点火。 而故意撞上他车的司机,是赵宝来情妇的哥哥,肯定也和赵宝来脱不了干系! 这么一想就不难想通,赵家姐弟俩好不容易成功让徐家父子离心,而徐思铭也恰好病倒,眼看徐家终于快要落入他们姐弟俩手里,而这时候徐思铭居然醒过来了,还对自己的大儿子念念不忘。 要是徐漾和徐思铭父子俩解开心结,徐漾重新回到徐家,那还有赵家姐弟什么事?赵秀兰那两个还没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争得过徐漾? 于是赵宝来就一不做二不休,铤而走险设计了一场车祸,要么要挟王娟娟要么以司机女儿的医药费利诱,无论哪一种,都是可以拿来利用的理由。 周晗被徐漾冷凝的脸色吓到,他还是第一次从徐漾脸色看到这么重的煞气,好像有种嗜血的狠戾。 “你没事吧?”周晗伸手在陷入沉思的徐漾面前晃了晃,“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那眼神看上去好像恨不得杀了人家一样。” 徐漾回过神,淡淡地看他一眼,“就他做的这些事,即使没惹到我,也本来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周晗赞同地点点头,“说的也是。你想怎么做?我能帮你做什么?替天行道这事可不能少了我。” “你帮我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徐漾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美式咖啡搅动着味蕾,也刺激了神经,“半个月后是不是有摩托车公开赛的比赛?” 周晗说:“是啊,每年都差不多是这时候举办,在郊外。” 徐漾放下杯子,“帮我报个名。” 周晗奇怪:“你去参加那个干嘛?一群业余的人自娱自乐,没啥意思,我都不去,就算赢了也没成就感。” 徐漾带有深意地说:“正因为是业余比赛,鱼龙混杂,才方便人做手脚。” “啊???”周晗眉头一皱,感觉此事不一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想对付你继母和赵宝来,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你,有事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还有,不管怎么样,你得悠着点,别为了这种人自损,不值得。” 徐漾笑了笑:“没跟你客气,只是这件事真的得我自己来。放心,我不会乱来,我心里有数。” 和周晗见完面,徐漾回了趟徐家。 赵秀兰刚接完孩子到家,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徐漾还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阿漾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提前说一下。” 徐漾挡着赵秀兰的面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看周晗给他的资料,淡淡地说:“我回我自己家,需要和你提前说?” 赵秀兰都习惯被徐漾怼了,脸上笑容纹丝不变,让保姆把两个孩子带到儿童房去玩,然后亲自拿了水果点心出来,放到徐漾面前。 “要留下来吃晚饭吗?我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今晚回来。” “不用。”徐漾拿起一个果盘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我回来拿东西的,等等就走。” 赵秀兰看上去好像松了一口气,但仍是假惺惺地问:“这么着急吗?你难得回来趟,和你爸见了面再走吧。” 徐漾说:“下学期我就转回来了,有的是时间见面,不差这一次。” 赵秀兰微微诧异:“转学回来?你上次不还……没答应……” 徐漾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想通了呗,像你说的,我爸也是为我好,我爸对我要求严格也是望子成龙,将来公司重担迟早要落在我身上,我总不能一直任性下去。” 赵秀兰脸上的僵硬一闪而过,笑得很不自然:“你能这么想很好,很好。”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徐漾也不想跟他这个继母虚与委蛇,收拾好桌上的文件站起来:“我走了。” “噢、好!这就走了吗?路上小心啊。”赵秀兰看上去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不过是强打精神,却还要装出一副贤淑的样子。 徐漾冷眼看她演完戏,开门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兰姨,你知道王娟娟这个人吗?” 赵秀兰蹙了下眉:“谁?” 徐漾看她好像不是装的,扯了下嘴角:“不认识就算了。”说完便潇洒地走了徐家。 赵秀兰莫名觉得徐漾今天回来这事处处透着一股不对劲,话里有话似的。 她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走到沙发旁坐下,余光往下一瞥,无意中发现沙发边上的地毯上落了一张纸…… 第45章 江嘉眠过农历生日,今年恰好在平安夜,又是周六。 上午放学,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学校。 “merry,merry christmas,lonely lonely christmas,写了卡片能寄给谁,心碎的像街上的纸屑……”李维先踢走了一颗挡路的石子,唉声叹气地说,“今年平安夜,又是一个人过。” 袁宵说:“我好像听说陆思琪在和高三的一个男生谈恋爱?那个男还是个富二代,家里很有钱,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李维先委屈巴巴扁了扁嘴,酸溜溜地说:“哼,富二代,还不是仗着老子有钱!” 袁宵耸耸肩:“没办法,这就是个看脸和拼爹的时代,大头,还是认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不是?” “你说得对!”李维先举拳斗志勃勃地说,“我现在心里只有苗苗!” 袁宵纳罕:“苗苗又是谁?” 江嘉眠面无表情地说:“5班的班花,何苗。” 袁宵眼角抽搐:“李大头,你还真是博爱。” 李维先脸又垮了下来:“可惜还没追到手,今天平安夜约她,被她拒绝了,唉,我难道天生就是个杯具的命吗?” 袁宵:“hey,哥们,打起精神来,女生不陪你过平安夜,这不是还有兄弟们吗?我们陪你啊!” 李维先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你们今天有什么计划没?单身狗抱团一起过吧?” 江嘉眠淡淡地说:“我今天回家。” 袁宵:“回家干什么,一起出来玩啊!我保证你不会无聊!” 李维先忽然问:“对了,眠哥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哪天啊?” 江嘉眠本来不想说,但李维先催促了几遍,看样子是一定要问出结果,只好如实告知。 “那就更不能让你回家了!”袁宵搂住江嘉眠的肩膀,“你十八岁的生日哎!过了今天你就成年了!当然得好好庆祝啦!” “没错。”李维先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订蛋糕,约几个人去‘夜色’好好嗨一下!” 江嘉眠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真不用了,我没什么心情庆祝。” 李维先抬头观察他:“咋了?过生日还心情不好?” 江嘉眠抿了抿嘴没说话。 李维先笑着说:“放心,今天我和袁宵绝对能让你心情好起来,不许说不,我现在就订包厢。” 袁宵跑过去和李维先讨论要喊谁出来玩,忽然转过头问江嘉眠:“对了,漾哥叫不叫?他是不是家里有事啊?好几天没见他来上课了,眠哥你知道原因吗?” 不提徐漾还好,一提江嘉眠更郁闷了。 他就是因为不知道徐漾为什么这几天无缘无故不来上课才心情不好,一边说着喜欢他,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玩失踪,害他这几天上课都没什么心思,老是胡思乱想徐漾到底去干嘛了。 江嘉眠赌气似的没直接发信息问徐漾,心里却空落落的越发难受。 连李维先和袁宵都记得他的生日,徐漾却一直没影,下次见面他还敢说喜欢自己,一定拿课本砸他的头! “眠哥,包厢订好了,下午三点,我还约了几个同学,到时候大家一块儿过去呗?”李维先放下手机,发现江嘉眠在愣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听到没啊?” “好。”朋友们这么热心要帮自己过生日,江嘉眠也不好回绝,点点头答应。 —— 江嘉眠这个生日过的心不在焉的,连一向迟钝的袁宵都察觉出来了。 热闹的ktv包厢里,其他人都玩的很高兴,但今天的寿星脸上却笑容很少,而且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眠哥,你是不是在等人啊?”袁宵推开挡在他前面划拳的两个人,朝江嘉眠靠过去问。 江嘉眠:“啊?没有啊。” 袁宵指了指江嘉眠拿在手里的手机,“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电话?我注意你很久了耶,平均每隔30秒,你就要看一次手机,你在等谁电话吗?” “没有的事。”江嘉眠平静地把手机收回口袋。 袁宵挥手说:“那你开心点嘛!别想别的了,今年你过生日你最大,所有烦恼都扫光光!” “对,今天生日开心,喝酒!”江嘉眠从桌上拿过来一瓶开了的啤酒,没倒杯子里,直接对瓶吹,一口气喝了半瓶,擦了擦嘴,站起来豪气地举瓶冲众人说,“来,干杯!” 说完又咕噜咕噜把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这架势,像找人瓶酒一样。袁宵连忙抢走他手里的酒瓶,“眠哥你慢点,喝酒也不能这样喝啊!” “没事!开心嘛!”江嘉眠一屁股坐下,打了个酒嗝,一瓶酒下肚,不胜酒力的他脑子开始犯晕,嚷嚷不休道,“都给我嗨起来!” 袁宵哪里知道江嘉眠酒量这么差,一看他表情发呆双眼发直有了醉意,就不敢再让他喝酒了,江嘉眠还想去够酒瓶,都被袁宵眼疾手快地拦下来。 “别喝了别喝了,再喝就醉了!吃蛋糕吧,蛋糕好吃!”袁宵塞了一块蛋糕到江嘉眠手上,江嘉眠也不看,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吃完了一块又去切,袁宵目瞪口呆看他一个人吃完了小半个蛋糕,再吃下去非得撑不可,忙把剩下的蛋糕也藏了起来。 酒没得喝,蛋糕也不让吃,江嘉眠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一脸“我不开心”的表情。 袁宵也很无奈,忽然听到嘈杂的k歌声里有人的电话铃声响起了了,找了半天发现时江嘉眠口袋里传出来的,看江嘉眠的样子,是不能指望他接电话了,袁宵怕有人打电话过来是有急事找江嘉眠,便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徐漾,袁宵接起来就连珠炮似地问:“喂?漾哥?我袁宵啊!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你人啊?我可想死你了!” 徐漾有点诧异:“怎么是你接?江嘉眠呢?” “哦,我们一群人在给眠哥过生日呢!他有点喝上头了,所以我替他接的电话,你找他有事吗?” 徐漾说:“他喝酒了?” 袁宵说:“对啊,生日高兴嘛!你不知道他今天生日吗?我还纳闷你俩关系那么好,怎么今天都不过来呢!” 徐漾没回答他这些问题,而是问:“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来。” 袁宵说:“就夜色啊,夜色你认识吧?” 徐漾说:“认识,这就来。他不能喝酒,别让他喝了。” 袁宵:“我有数,他就喝了一瓶啤的,没让他多喝,那先这样吧,你赶紧来,我们等你啊!” 徐漾到夜色的时候,已经快夜里十点。 一群高中生家里还有门禁,大多数学生家里都下了十点之前必须回家的命令,徐漾把车开到ktv的时候,只剩李维先和袁宵架着不省人事的江嘉眠等在门口。 袁宵看见那辆银色迈巴赫,眼睛都直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卧槽”。 “漾哥,这车是你的?”袁宵绕着车转了三圈,不停咽口水,又不敢上手摸怕在车身上留下印子,“卧槽卧槽,迈巴赫,漾哥你家里可真豪!” 李维先翻了个白眼:“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赶紧过来搭把手把眠哥弄上车。”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江嘉眠塞进后座,江嘉眠眼睛都没睁直接倒在了座椅上,呼呼大睡。 徐漾关上车门,转身问袁宵:“他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袁宵比划了一下:“吹了一瓶啤酒,然后就成这样了。也没人劝他喝,但他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太好,估计借酒浇愁呢。” 徐漾看了一眼车窗里的人,心里大概有了数。 徐漾拍拍袁宵的肩膀,“今天谢谢你们陪他过生日。” “害,没事,我们是眠哥的朋友,应该的!”袁宵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 李维先眉头一皱,他们几个同学给江嘉眠过生日,怎么也轮不到徐漾跟他们说谢谢啊,但他也没问出来,而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就麻烦你送眠哥回家了。” 和李维先和袁宵告别,徐漾开车往江嘉眠家小区的方向开,一路上,江嘉眠都乖乖躺在后座上睡觉,他虽然酒量不行,但酒品很好,喝醉了不吵不闹就是睡觉。 到了目的地,徐漾下车打开车后门没有叫醒江嘉眠直接钻了进去。 他拍了拍熟睡中人的脸,轻声唤了两声:“眠眠,醒醒。” 江嘉眠毫无反应。 徐漾干脆把人抱起来,搂着他的腰掐了掐他的脸,这下江嘉眠总算有了反应,皱着眉头微微睁开眼,去看吵醒他的罪魁祸首长什么样。 居然长了和讨厌鬼一模一样的脸,江嘉眠心里来火,一头撞过去,额头磕在徐漾下巴上,两个人同时吸了口气。 “嘶,才想夸你酒品好,现在就给我发酒疯!”徐漾没管自己的下巴,先去给他揉额头,“疼不疼?” 江嘉眠意识到不是做梦,眼前这个徐漾是真的,冷着脸打掉了他的手,“走开。” 徐漾一把把人搂紧,笑嘻嘻地说:“走哪里去?车门被我锁了,谁也走不掉。” “滚。”江嘉眠撇过头不愿看他,摆明了火是冲徐漾来的。 徐漾把他脸掰过来正对自己:“怎么了,几天没见,一见我就冲我发脾气?” “你来干什么?你最好永远别过来,别来学校,别来找我!” 喝醉了酒的江嘉眠不但不讲道理,还小孩子脾气,说的话幼稚的让徐漾忍不住想笑。 徐漾忍笑摸了摸江嘉眠的头发:“那可不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一直缠着你,你躲都躲不掉。你倒是说说看,你生气是因为我这几天没出现还是因为我今天没陪你过生日?” 江嘉眠垂着眼一声不吭。 “你不说话,那就是说两者都有对不对?” 江嘉眠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睫毛动了动,这是承认的表现。 徐漾放柔了嗓音,慢慢跟他解释:“我这几天没去学校是因为家里有点麻烦事处理,我那个糟糕的家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你能体谅吗?” 江嘉眠抿了一下嘴,好像听进去了点,徐漾捏了捏他的耳垂,又说:“至于过生日,我现在不就来了吗?我从宁市开车过来,路上遇上堵车,绕了条远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在离你生日结束之前回来,你就这么对我?” 江嘉眠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徐漾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袋子,掏出两样东西,“这个是苹果,平安夜礼物。这个是生日礼物。”徐漾打开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两块一模一样的手表,他取出来分别给江嘉眠和自己戴上,“戴上以后你就被我套住,再也走不掉了。” 是块简单大方的皮带表,表壳泛着银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江嘉眠低着头欣赏了很久,忽然小声问:“那个,你还疼不疼?” “嗯?”徐漾挑了下眉,意识到江嘉眠问的是他的下巴,嘴角一勾轻笑着说,“疼啊,你刚刚多用力地撞过来自己不清楚啊?” “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疼了。”徐漾哑声哄着,收紧了圈住江嘉眠的手,暗示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江嘉眠脸红心跳地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凑过去飞快地在徐漾下巴上亲了一下,然后迅速分开。 第一次见江嘉眠这么主动,徐漾心念一动,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起来,外面北风呼啸,车厢里的温度却急剧上升。 “就这种程度?” 徐漾捞起人,扣着江嘉眠的后脑勺吻了下去,江嘉眠错愕之下微微张开了嘴,徐漾便顺势沿着唇缝长驱直入,这一记深吻不同于前两次的点到为止,徐漾把江嘉眠压在车座上肆意品尝,力气大的好像要把人拆解入腹。 好半晌,两人才分开了唇舌,江嘉眠的呼吸一声长一声短,和心跳一样,已经毫无规律。 他的嘴唇亮晶晶的,颜色嫣红,像颗熟透的浆果,丰沛多汁,鼻梁上本该架着的眼镜,在刚刚的激战中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因为缺氧无神地睁着,余光不知道落在哪处。 徐漾等他略微平静了,才重新靠过去捧起他的脸亲昵地蹭了蹭江嘉眠的鼻子,“我的眠眠终于十八岁了,长大了。” 江嘉眠有些害羞,闷闷地“嗯”了声算作回应。 “长大了就可以谈恋爱了。”徐漾在他耳边哑声说,“要试试和我谈恋爱吗?” 第46章 第二天,江嘉眠从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因为前一晚上喝了酒,所以早上起来还有点头晕,他躺着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眨了眨眼,脑子里慢慢回忆起昨晚上发生的事。 简直像做梦一样,他记得在狭小的车后座上,两人之间热情潮湿的吻,到最后好像自己还被徐漾逼着答应了和他谈恋爱。 江嘉眠捧起自己手腕,盯着上面戴的新表看了好一会儿,捞起被子蒙住了头,却在被子里悄悄弯起了嘴角。 可到了周一开学的时候,徐漾却还是没来上课,江嘉眠给他发了无数条信息打了无数个电话,也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没有回应,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到了周三,江嘉眠实在忍不住去找了班主任吴浩,问他知不知道徐漾的消息,吴浩支支吾吾地告诉他,徐漾出了点事,请了长假,这段时间都不能来上课。 江嘉眠听到徐漾出事,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走出去,满脑子都是想的徐漾到底出了什么事。 —— 宁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内,徐漾昏迷了两天终于在前一天晚上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了徐思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徐漾第一次在徐思铭脸上见到名为“害怕”的东西,愣了一下,嘶哑着声音喊了声:“爸。” 徐思铭发现他醒了,立即蹭地站起来,跑出病房喊医生过来,都忘了床边就有呼叫按钮。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告诉徐思铭:“病人醒了就没事了,小腿有些轻微骨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徐思铭紧张地问:“人昏迷了两天真的没事吗?不是说有轻微脑震荡吗?要不要再拍个片子做个核磁共振全套检查?” 医生笑着宽慰他:“全套检查就不必了,其他该做的检查后面护士会安排做的。你儿子年轻恢复能力强,加上他从车上摔下来戴了头盔及时护住了头部,所以问题真的不大,你放心吧先生。” 医生走了,病房里只剩了父子两个。 徐漾抬起手朝徐思铭招了招,虚弱地笑了笑,“爸,别担心,我没事了。” 徐思铭一直守在病房里,两天两夜没合眼,所有人劝他休息都劝不动,他非要等看徐漾醒了才安心。 “臭小子,你还笑得出来!”徐思铭心落到肚子里,火气又冲到了脑门,“你以后还敢玩你那赛车,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爸!”徐漾有气无力地叫了声,“这次的事是个意外。” “我当然知道是意外!”徐思铭在床边坐下,板着脸开始教训儿子,“这次你没摔死是你命大,你那些车我都没收,以后不许你再碰这些危险的东西!听到没有!” “爸,我说的意外不是这个意思。”徐漾微微撑起上身,靠在栏杆上,“我的车技一向很好,我有自信,你儿子拿了那么多专业赛车比赛的奖你看我什么时候受过伤?这次只不过是个公开赛,赛道简单,我不可能会在这种业余比赛上受伤吧?” 徐思铭皱眉,怀疑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有人想害我。” 徐思铭脸色一变:“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车比赛之前都要经过维修检验,但是这次却莫名其妙刹车失灵了,而且这次我拿来比赛的车不是我常骑的那辆,是原来放在宁市一家修车厂的一辆备用车,所以我怀疑有人在我的刹车上做了手脚。” 徐思铭沉思了一会儿,“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引得人家要对付你?” 徐漾苦笑了一下,说:“我哪里知道我得罪了谁,再说了,也不一定是我得罪的人想害我,说不定是爸你得罪了什么人,然后人家为了报复你所以才在我身上搞鬼呢?” “臭小子,你自己犯了错,还敢怀疑到你爸头上!”徐思铭没好气地骂了句,过了会儿又说,“不管怎么样,摩托车这么危险的东西以后不许你再碰了!你自己的命自己不知道好好珍惜,有没有考虑过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你舅舅他们交代!” “爸,关我舅舅他们什么事啊?”徐漾要笑不笑地看着他爸,“明明是你心疼你儿子,你就承认吧!” “滚蛋!我心疼你?我巴不得你腿摔断才好!”徐思铭脸色有些不自然,故意装作恶狠狠的口气,“这样就能少出去给我惹祸!” “好了爸,我知道了。”徐漾看了看自己的伤了的左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今年是不是犯冲,不是脚扭了就是腿断了,唉……”说完他一个激灵,好像醒来之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爸?我手机呢?快把我手机拿过来!” “我让人放家里了,人刚醒就找手机,”徐思铭冷哼道,“不许玩知不知道,你给我闭眼躺着,别脑子坏了以后成了个傻子,我可不养傻子。” “爸,我有急事,求你了,快让人把手机给我送过来行不行?” “不行!”徐思铭不容辩驳地道。 徐漾还想据理力争,却被病房外的两声敲门声打断。 “呦,徐漾你终于醒啦!”进来的是周晗,他和徐思铭打了个招呼,“叔叔好。” 这两天周晗没少来医院看望徐漾,徐思铭知道他是徐漾同学,便对徐漾说:“我先回去了,这件事我会调查,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你,那肯定也是你招惹到了人家,你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 “等等,叔叔您说的是调查徐漾这次比赛出意外的事吗?”周晗叫住徐思铭,“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 徐漾偷偷和周晗互换了个眼色,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激动地问:“你查出来什么了?快说!” 周晗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徐思铭:“徐漾车技一向不错我是知道的,所以他这次出意外我就觉得很蹊跷,然后我就把徐漾的车推到修理厂查了查,发现刹车果然被人动了手脚。这是我查到的监控,您看看。” 徐思铭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周晗故意问:“叔叔,这上面的人您认识吗?” 是赵宝来的司机,徐思铭见得次数不多,但还是一眼认出来。 赵宝来的司机和徐漾当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所以想害徐漾的,自然是赵宝来。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叔叔您认识赵宝来吧?我有个叔叔是在检察院的,他最近接到一份举报,说这个人贪污公款,而且涉嫌性侵,好像他包了个女大学生当小三,但是这个女大学生是被逼不是自愿的,赵宝来拍了女大学生的裸、照威胁人家,然后人家就把他检举了。” 周晗当成八卦一样说的轻描淡写,但赵宝来却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儿他才把文件都看完,证据确凿,不是捏造。 “好的,谢谢你,这件事我知道了,叔叔会处理的。”徐思铭勉强朝周晗笑了一下,然后深深看了徐漾一眼,“你好好休息。” 徐思铭走得急匆匆的,周晗看他走远了才把病房门关上,一屁股坐到病床上,冲徐漾挤眉弄眼地笑:“怎么样,我刚刚的戏演的好不好?” 徐漾点点头:“炉火纯青,非常好!” 周晗得意极了,笑了一会儿又严肃起来,“不过你这也太冒险了,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你昏迷两天差点没吓死我。” “不会,我自己设的局我有数,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我都护住了关键部位,而且……”徐漾卖了会儿关子,“我其实早就醒了,要是不装昏迷,怎么能让我爸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卧槽?你是装的啊?”周晗拍掌说,“厉害厉害,您这演技才叫炉火纯青啊!佩服佩服!哎,你这招也绝了,你是怎么说服王娟娟兄妹俩帮你对付赵宝来的?” 徐漾微微一笑,“当一个人深陷逆境,只要有人在这时候伸出一根救命稻草,他绝对会接住。你以为王娟娟不想脱离赵宝来的掌控?她只是不敢而已,当我找上她一提出可以给她支持时,她立即就答应了。” “那司机呢?司机确实是被赵宝来指使对你的车做手脚的啊。” “我让司机死咬住赵宝来,有这么个人证在,赵宝来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徐漾淡淡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厉害厉害。”周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一拍脑门从床上跳下来,“糟糕,差点忘记个人。” 徐漾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皱眉问:“谁?” 周晗:“我刚刚在楼下碰见个人,说是你在星江高中的同学,特意从星江过来探望你的,我想着你爸还在,就让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说了这么多差点给忘了。” 徐漾听完,心里隐约有个念头冒出来,该不会是江嘉眠这几天联系不上他,过来找他了吧? “那你还不快去把人领进来!”徐漾抬起没受伤的脚踹了一下周晗,着急道。 “靠,什么人啊让你这么激动。”周晗眼睛一瞪,想到某种可能性,“卧槽,该不会是???” 要不是腿受了伤,徐漾真想自己出去找人,他抬起脚又踹了周晗一下,催促道:“是什么是,赶紧把人给我带来,然后滚。” 周晗连忙捂着屁股跑出病房,过了没一会儿,病房门再次打开,周晗识相地没有进来,进来的只有提着一个果篮的江嘉眠。 徐漾一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出现,眼睛就亮了,但江嘉眠的脸色并不好看,徐漾扬到一半的嘴角落了下来,好像做错了事一样有点心虚,“眠眠,你怎么来啦?” 江嘉眠平静地把果篮放到柜子上,“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 “你这两天是不是打我电话了?”徐漾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外套的衣摆,口吻带着讨好的意外,“我不是故意不接的,我手机被我爸没收了,而且我昏迷了两天,才醒。”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你同学和我说的。”刚刚在楼下,周晗不知道江嘉眠是谁,便一股脑把徐漾的情况告诉了他,江嘉眠来时还带着气,当听到徐漾昏迷了两天之后便什么气都没了,剩下的都是害怕。 一开始周晗还不知道徐漾已经醒了,就告诉江嘉眠徐漾现在还昏迷着,江嘉眠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处一阵揪心般的疼痛,他没想过徐漾受的伤会这么严重,明明前几天晚上,人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就昏迷不醒了? 他一直在外面等,心如死灰,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等周晗从病房出来,告诉他徐漾已经醒了,他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滴答、滴答……”两滴眼泪猝然滴落在柜子上,徐漾一愣,看向江嘉眠,江嘉眠抬起手背飞快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徐漾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唉……”徐漾叹息了一下,抓过江嘉眠的手把人拉过来,“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吗?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别哭啊,我现在浑身都疼,别再让我心疼了好不好?” “不严重,昏迷了两天还叫不严重?”江嘉眠也不想哭,但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没有两天,其实我早醒了,真的,我真没事,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江嘉眠哽咽地说不出话,看了一眼徐漾打石膏绑着的腿,眼泪流得更凶。 徐漾无奈地把人拉下来按在胸口,“我知道你心疼我,我也想你,我一醒就想联系你来着,我知道你肯定会打电话找我,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找到这里来,眠眠,我好开心,这说明你很在乎我是不是?” 江嘉眠埋首在他胸口,默默流着泪水没说话,却主动伸手抱紧了他。 徐漾继续说:“你之前不是因为不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才拒绝和我在一起吗?现在我回答你,我可以承诺给你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我很确定。” 江嘉眠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想一辈子都和这个人走下去,永远不分开。 “好了,别哭了,再哭我亲你了!”徐漾揉了揉江嘉眠柔软的头发,哑着嗓音没什么威胁力,一看到江嘉眠哭,他的眼角都忍不住有些湿润。 江嘉眠听了从徐漾胸前抬头,果然已经止住了泪,就当徐漾想笑着打趣他不禁逗时,江嘉眠却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扔到一旁,红肿的双眼盯着徐漾看了一会儿,主动捧起他的脸,然后对着徐漾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 第47章 番外—高考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候,江嘉眠和徐漾住的宿舍的空调坏了。 往年六月初气温都不算高,但今年不知道为何,连续好几天超过了30,男生心燥火气大,晚上睡觉的时候又热又闷。 高考是人生大事,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复习环境,这几天很多寄宿学生的家长都赶到学校,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陪孩子一起迎考。 一时间,附近酒店的生意异常火爆。 星江中学是考点之一,为了给高考腾出考场,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假,而高三的学生都搬到了实验楼的临时教室。 高考前两天高三全年级停止上课,由学生自主复习查漏补缺,任课老师偶尔会发张题目简单的试卷下来,给学生们做了长长自信。 晚自习课间休息,几个学生结伴去操场夜跑放松。 李维先跑了一圈就停下来,苦着脸说:“为什么高考前的日子过起来格外漫长?真想快点结束,这样就可以随便玩了!” 袁宵赞同道:“是啊!尤其是别的地方只要考两天,就我们这儿苦逼兮兮地得考三天,我恨!” 李维先搭着江嘉眠的肩,羡慕地看着他:“还是眠哥舒服,早就被q大提前录取了,高考对你来说就是走个形式,随便考考就行了!” 江嘉眠说:“你们两个成绩也不差,不是三次模拟考都上重本线了?加油吧。” 李维先叹气:“我只求今年数学试卷不是葛大爷出就阿弥陀佛了!” 袁宵好奇地问:“眠哥,你将来去了q大选什么专业啊?” 江嘉眠说:“物理吧。” “可以!”李维先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志向高远,学物理的都是狠人,将来诺贝尔物理奖就靠你了!” 江嘉眠笑着骂了句:“去你的。” 袁宵:“对了,你去q大,漾哥考哪里?” 江嘉眠:“他说想去p大,p大的经管专业不错。” 李维先:“咦,他之前不是计划出国吗?“ “嗯。”江嘉眠想起这件事,脸上稍纵即逝过一丝甜蜜,“他说服了他爸,在国内读完本科再出国留学。” 江嘉眠和徐漾在一起的事,李维先和袁宵在高二下学期就知道了,也不惊讶,但还是有种被虐狗的感觉。 “啊啊啊你们怎么这样!”袁宵酸溜溜地抗议,“你们一个q大一个p大就算了,学校挨着隔壁也算了,但公然秀恩爱就太过分了,你让我们这些单身狗还怎么活!” “不好意思更正一下,是‘我’,不是‘我们’。”李维先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说,“我有苗苗,我们也准备考一个地方的大学。” 袁宵酸道:“行,你们一个个都秀是吧?我一定不和你们报一个地方的学校,这碗狗粮我已经吃腻了,再也不想吃了!” 李维先得意洋洋地说:“那你干脆去西藏或者内蒙古上学得了,那里远,肯定看不到我们。” 袁宵:“我呸,要去你去!” 两个人追逐打闹起来,江嘉眠已经习惯了这两人幼稚的行为,正好徐漾从小卖部买完水出来,把水分给他们,这两人才停止嬉闹。 江嘉眠接过水,问徐漾:“买到了吗?” 徐漾摇摇头:“没,现在还没到时候,小卖部还没得卖。” 袁宵奇怪地问:“你俩打什么哑谜呢?什么东西没得卖?” 江嘉眠说:“风扇。” 李维先纳闷:“买风扇干什么?” 江嘉眠说:“宿舍空调坏了,吊扇吹起来又有噪音,所以想买个小风扇。” 袁宵:“什么辣鸡宿舍,空调坏了吊扇也不行,这个鬼天气不是要热死人?” 李维先问:“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徐漾耸耸肩:“将就着吧,还能怎么办,忍也就这两天了。” 李维先想了想,忽然笑容猥琐起来,“要不你们去外面开个房算了?马上要高考了,得保证睡眠质量啊!” 袁宵看见李维先朝自己挤眉弄眼,心领神会,连忙附和道:“对啊!睡不好容易影响发挥,反正你们都老夫老妻了,开个房不是很简单的事?!” 江嘉眠脸一热,抬脚就去踹袁宵,“死袁宵,瞎说什么呢!” 李维先装模作样帮腔:“就是,袁宵你会不会说话?什么老夫老妻?人家明明是新婚夫妻好不好!” 袁宵走位灵活,江嘉眠踢不到他,又转身去抓李维先,李维先大叫一声跑得飞快,江嘉眠谁也没抓到,气得不行,被徐漾拦腰搂住不许他再追过去。 “好了,别追了,一身汗热不热?” 江嘉眠没好气地推他:“你就看他们说,也不知道帮忙!” 徐漾笑了一下:“他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干嘛这么较真?你到底是生气还是害羞?” “害羞你个头!”江嘉眠害怕有人经过看见他们暧昧的姿势,连忙推开他的手,“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真不羞?”徐漾凑到他耳边说,“那我们去开房吧?我觉得他俩说的对,宿舍太热了我睡不好,还是出去开房吹空调舒服。” 江嘉眠心跳加快,板着脸严肃地说:“马上要高考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徐漾故作不懂,“我只是开房吹空调睡觉,怎么就不正经了?我看不正经的是你吧?你以为我要开房和你做什么?”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江嘉眠要是还看不透徐漾这招“贼喊捉贼”就太天真了。 “呵,是嘛?那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想吹空调一个人去呗,我睡宿舍挺好的。” “说好了有福同享,我一个人去算什么?”徐漾拽住他,“考前也要适当放松,开房费我出,免费请你吹空调好不好?” 这天底下还有开了房,单纯盖被子吹空调的情侣?江嘉眠又不傻,无论徐漾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徐漾没办法,把人拉进黑漆漆的小树林,猛亲了一通,气喘吁吁地指责江嘉眠。 “对我防备心这么重?我是心疼你晚上睡不好,你却怀疑我想对你做坏事,你自己说错了没?” 江嘉眠被亲的腿软,怕他来真的,连忙服软:“错了,错了!” 徐漾狠狠捏了捏他的脸,“我要是真想吃了你何必忍到现在?有些事不是只有开房才能做的知不知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在宿舍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吧?” “不是的,我不是怕你对我怎么样。”江嘉眠红着脸小声说,“我其实……我是怕我自己……忍不住……” “什么?”徐漾心猛地跳了一下,抬起江嘉眠的下巴逼问,“忍不住什么?” 江嘉眠听到徐漾的呼吸变得粗重,也感受到他的心跳如鼓,心里酸酸胀胀,眼一闭索性放开了说:“忍不住想和你亲近……如果你提……提一些要求,我怕我会忍不住答应……我拒绝不了……”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但徐漾却听清了每一个字。 温热的唇贴上来,低声叹息:“忍不住就别忍,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你可知我也忍得好辛苦。” 江嘉眠抱紧了他,热情地回应他的吻。 闷热的小树林里不透一丝风,两人身上都汗涔涔的,下课时间早就过了,徐漾不依不舍把人放开,抵着他的额头哑声说:“考完了和我去,嗯?” 江嘉眠知道徐漾指的什么,犹豫了一下,贴着他的额头轻轻点了下头。 于是,对于高三学生们来说,高考结束的那天意味着解放,而对江嘉眠来说,却是某种仪式的临近。 终于,第三天下午考完英语,高中三年的生活正式画一个圆满的句点,每个走出考场的考生们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埋头苦读了一学年的李维先和袁宵两个人,迫不及待地找人去夜色嗨一通,嗨完再去网吧包夜,恨不能把高三这一年没玩够本的时间都补回来。 他们自然也邀请了江嘉眠和徐漾,但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表示要回家趟。 回家当然是借口,江嘉眠早就和宋仁美打过招呼,今晚要和同学通宵庆祝不回家。 徐漾先带江嘉眠去吃了顿大餐庆祝高考结束,吃饭的时候徐漾直用火辣辣的眼神注视江嘉眠,让江嘉眠觉得,徐漾好像吃的不是饭而是他样。 顿心不在焉的饭吃完,两人直奔酒店,徐漾订的是市区的高档酒店,不怕在这里遇到熟人。 进酒店之前徐漾提议先去便利店买点零食和水,结账的时候,江嘉眠注意到他在收银台旁的货架上拿了几个包装花花绿绿的盒子,他害怕店员会打量他俩,都没等徐漾结完账就冲出了便利店。 直到拿完房卡,坐电梯上楼,江嘉眠的心都处于高速跳动状态。 等进了客房,这种心率失衡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徐漾怎么会看不出江嘉眠的紧张,问他要不要先去洗澡,江嘉眠求之不得找个地方先缓解下紧张的情绪。 在浴室磨磨蹭蹭洗了个小时,徐漾也没催他,直到江嘉眠觉得自己再不出去,皮肤都要被水冲皱了才慢吞吞穿好衣服出去。 徐漾走过来亲了亲他的脸颊给他抚慰,让他把头发吹干再睡,随后自己进了浴室。 等待的时间感觉无比漫长,江嘉眠胡乱地吹完头发,躺到了床上,没过多久,徐漾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关上了灯,慢慢走到床边。 感觉身后的床垫凹陷了一角,随后江嘉眠背后贴上一个滚烫的身躯。 是熟悉的柠檬味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潮湿,轻而易举乱了江嘉眠刚刚平静下来的呼吸。 “别紧张,宝宝。”徐漾从他的耳廓吻起,气息炽热,“如果疼就告诉我,我会慢慢的,别怕,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做……别忍,你可以叫出来……我想听……” 江嘉眠浑身发热,神智渐渐融化在徐漾的温柔里,他们不仅仅有一晚上,还有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