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的审神者也很任性呢》 第1章 失却的太阳女神 太阳是什么? 如果你去问那高坐在高天原上的八百万神明,那么或许只会得到神明无妄的一瞥。 太阳,对于处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或神来说,都只代表着一个意义,那就是那位高立于神明居住的高天原之巅的尊贵神明。 高天原是日/本的圣地,神明的居所,高高在上的高天原的最中心,住着的正是那位高天原的统治者,伟大的太阳女神,也是日/本天皇的始祖,神道教的最高神——天照。 然而在世界悄无声息繁衍着的一日中的某个时间,世界的法则因着一道瑰丽华光的到来而产生了扭曲,这方世界的最高神也因此遭遇了劫难。 被尚还散发着滔天气势的火焰包裹住的某位存在冥冥中降临了高天原,分属同源却更高一层的力量将完全来不及做些什么的太阳女神吞噬同化,高天原上属于这位神明的宫殿中突然升起了金色的烈焰。 极度灼热的高温和席卷而来的强大威压使得数位被这位神明允许停留在身侧的低位神明仅仅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宫殿就纷纷被焚成了灰尘,就此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而其他侥幸未被这场灾难般的灼然烈焰波及的神明们纷纷惊恐的从各自的居所逃出,往日高高在上的尊贵神明们就如同他们治下的凡人们一般惶恐不安的远远观望着,带着担忧揣测着这位高天原上最尊贵的女神的用意。 就在众神们在这片与那位神明的居所相隔较为遥远的地方不安的谈乱着的时候,有两尊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那正是与他们所谈乱的天照大御同为三贵子的月夜见尊和素盏呜尊——也被世人称为月读和须佐之男的两位神明。 月读命穿着一身白色和服,和服的边角绣着各种美丽的繁复纹路,女式的发髻微微挽起,由神器螺钿三日星作为点缀,美丽的柔和面容上带着一种淡淡的愁绪。 须佐之男身着铠甲,手中握着那把著名的神剑天丛云剑,蓝色的长发被一根绳子简单的束起,他冷漠尖锐的眉眼中带着一种不耐。 “……天照……太阳真火……小心” “担忧……世界……姐姐” 两位神明对视着,他们几乎是无声无息的交流着,偶尔泄露出的只言片语也只能让其他的低位神明迷惑不解。 片刻后,这两位神明似乎是交流出了什么结果,他们双双对视了一眼,目光中带着同样的意味,然后同时对着那片包裹在火焰中的宫殿出手。 散发着各自所属神明气息的螺钿三日星和天从云剑同时击打在了属于天照大御的宫殿上,无声无息的力量波动着,瞬间将这座奢华至极的神之居所毁灭。 而宫殿中的火焰却灼烧的越发热烈,火焰燃烧着,然后在某一个瞬间膨胀起来,将袭来的两件神器原样打了回去,使得月读命和须佐之男不由得接住各自的神器踉跄退后,显得颇为狼狈。 这盛烈的火焰骄傲的凝成一只金色的神鸟的模样,它轻轻的振翅,便带着包裹在火焰中沉睡的尊贵神明失去了踪影。 一身狼狈发髻散乱的两位高位神明面面相觑,月读命的白衣被火焰燎去了大半,露出他精致的身体轮廓,须佐之男的发尾同样被烧焦,长长的蓝色发丝被火焰烧焦了一半,他们颇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那个是……姐姐的八咫鸦?”月读命一边尽量动作优雅的收拾着自己破烂的白色和服一边抬头问道 “不,不像,比八咫鸦更强……姐姐,天照,更强了啊” “姐姐大人是在修行吗?真可怕啊” “或许……”须佐之男想起刚刚的惊鸿一瞥不由得沉默下来,那个包裹在火焰中的身影,分明是男性。 “什么?”月读有些狼狈的将破烂的白衣裹住身体,微微蹙眉看着欲言又止的须佐之男。 “不,没什么”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天照是太阳女神不是吗?更何况就算是天照变成男身又怎样。 “我们还是尽快找寻天照的下落”须佐之男利落的用手中的神剑将烧焦的发尾斩掉,他眉眼锋利看着月读命。 “高天原不能没有太阳女神,她必须在。” 和高天原远远相隔的现世,时之政府控制下的某处本源位面。 一道瑰丽的华光闪耀着极美的光华来到了这里,或许是来到了安全的地方,火焰渐渐消散,露出了安睡在其中的男人。 他有着这个世上最为瑰丽的容颜,那是用言语所无法形容的极艳,雍容华美到了极致,也锋利高洁到了极致,那是世间盛不下的华美,人间仅见的颜色。 然后,这位风华绝世的存在在睡梦中微微皱眉,似乎吞咽下去了点什么。 第2章 暗黑本丸 春季 正是樱花盛开,草长莺飞的美妙时节,在这片原本隶属于时之政府的本丸中原本更该是欣欣向荣的美丽景色。毕竟基于审神者这个职业的特殊和稀有,每个本丸对于政府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更何况是这座曾经属于第一代审神者的本源位面本丸,时之政府从不会在待遇方面对审神者苛责。 然而这处本丸中却丝毫没有其他本丸所该有的美景,断壁残垣中早已腐烂多时的木头和铁块安静的被尘土掩埋。脏兮兮的破布在废墟中沤烂,变质的食物的味道令人作呕,庭院中的草木早已枯萎了多时,唯有本丸正中央原本属于审神者的住所因为残留的几许灵力还勉强保持着几分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不详的气息。 “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配合着刀剑出鞘的摩擦声、碰撞声和人类的低语声,将这处沉寂已久的本丸显得热闹了起来。 然而这种热闹显然并不是生活在这所本丸中的生命所希望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苏醒,在阴影里暗自观望着。 “这就是那所本丸?” 时之政府费尽心思挑选来的数位风评极佳的审神者在这座充满着不详气息的本丸门外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位身穿黑色和服戴着御神纸的男性审神者扭头,对着正蹲在台阶上沉默不语的狐之助这样问道。 “是的,审神者大人” 脸上绘有鲜艳红色神纹的时之政府量产型狐狸式神——狐之助回答道,它微微的低下头颅,看上去十足的恭敬,属于这座本丸的狐之助看上去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这里的破败所影响,除了皮毛略微有些黯淡之外,它看上去似乎与其他的狐之助也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在面前这几位素来被政府所重视的强大新晋审神者,以及他们身后各自带着的刀剑付丧神所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这只狐之助的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光,它额头上的神纹也与其他正常的狐之助有所不同,那是更艳丽的血色的红。 “看来我们是不受欢迎的客人呢”另一位身穿古式圭衣,容貌秀美的女性审神者用绣着大片雪轮纹章的宽大袖子掩口轻笑,她眼波流转,含笑示意作为自己近侍的一期一振上前敲门。 一期一振恭敬的对着她行礼,然后脸色略带凝重的上前一步,他一只手按在身侧的刀柄上,另一只手轻轻的叩响了本丸颜色斑驳的木质大门。 门开了,六位被时之政府精挑细选委以重任的审神者走了进去,他们没有看到蹲在台阶上的狐之助嘴角翘起的诡异弧度,那仿佛是对他们不自量力的嘲讽。 …… 公元2205年,目的是改变历史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开始了对于过去的时间的攻击,而代表着时之政府的审神者们,为了歼灭试图改变历史的时间溯行军,纷纷被从现世召唤而来。 审神者,作为审判神,聆听其神谕,也就是辨别神的真伪和种类,能听到神的启示的人。他们被赋予了使物品中存在的意识苏醒的能力,审神者们使用自己的灵力召唤并使用刀剑中的付丧神协助战斗,以消灭时间溯行军为目的不断征战。 在不断的战斗中,漫长的时间里,多数正处于青春期的审神者们只能和一群容貌迤逦的刀剑男子单独待在被称为本丸的据点中。也许是人生而有之的劣根性,也许是欲望的驱使,不断的有审神者对那些视审神者为主,恭敬驯服的刀剑付丧神们下手。 或是色相诱人驱使的性/爱,或是贪心不足的折磨,或是毫不在意的冷漠残酷,在这样的情形下,逐渐有一些刀剑付丧神们开始了反叛。 ——弑主,神隐,暗堕…… 每当出现这样的本丸时,时之政府都会派遣强大的审神者们组成小队,对暗堕本丸进行讨伐,因为在清理了暗堕的付丧神之后,这些审神者可以在余下的正常付丧神中挑选出一些带走,所以这样的讨伐对于一些缺少某些稀有刀剑的审神者们来说是一种很有吸引力的福利。 这座本丸就是一座被时之政府视为暗堕的本丸,然而与其他的暗堕本丸相比,它却更加的特殊一些。 作为第一代审神者中最强的几位之一曾经的本丸,这座本丸在时之政府中的地位很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本源位面——即使是对时之政府来说,这样的本源位面本丸也仅仅只掌握着九个。 然而这种特殊对于这座本丸的付丧神们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座本丸的特殊,所以时之政府在一开始派遣到这里来的审神者就格外与众不同,第一任的那位审神者强大而幸运,仅仅只上任了三个月就集齐了大半的刀剑。 然而那位审神者却并不属于这里,她极少与刀剑付丧神们见面,除了战斗命令外更是再无交谈,在确定了本丸的战力足够之后,这位审神者就在留下了足够让刀剑付丧神们生存的灵力后返回了现世,很久才会回来一次补充灵力。 刀剑付丧神们是由审神者的灵力召唤而来,作为刀剑,他们天生就亲近于自己的审神者,甚至有些会无条件的臣服于主并且渴望着主人的爱。 但是在很清楚审神者不属于这里之后,这座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纷纷独立了起来,他们比起其他本丸的付丧神们来说更加的独立和自我,一切都能很好的自主安排下去。 这种因为第一任审神者的不作为而养成的习惯在第二任审神者到来之后成了双方矛盾的来源,第二任审神者的灵力同样十分强大,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极为自我的人,这位审神者完全看不惯过于自主的付丧神们。 他要求本丸所有人必须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不得有半点违逆,令行禁止,然而尚未习惯这种命令的付丧神们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于是悲剧发生了。 第3章 两只暗堕的小宝宝 随着时间的推移,刀剑们渐渐熟悉了这位审神者,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懂得了怎样在这样一位□□者的手下生存,甚至有一些天性忠诚的刀剑对其效忠。 然而总有一些个性独特的付丧神并不愿意遵从这位新任的审神者,比如厌恶战争的江雪左文字,再比如不合群的大俱利伽罗。 在某一日的出阵中,审神者命令身为稀有四花太刀的江雪左文字出战,然而这把极其厌恶战争的太刀却不愿意出阵,被惹怒的审神者因为其稀有刀的身份而强压怒火并没有对江雪左文字做出什么。 然而紧随其后的大俱利伽罗在面对审神者的命令时,表现出来的无视和不屑让自觉被冒犯了的审神者大发雷霆,他完全不顾烛台切光忠的求情,而直接将不听命的大俱利伽罗投入了刀解池。 随后的几日本丸内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所有的刃都在审神者面前谨小慎微,他们强行压抑住对同伴逝去的悲伤和对于审神者的怒火与怨恨,小心翼翼的在审神者手下求存。 然而这并没有改变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这座本丸的短刀们一向被保护的极好,尽管因为审神者的不见踪影而没有主人的宠爱,但是也同样没有经历过伤害。 在兄长们保护下一向无忧无虑的短刀们对于新来的审神者极为惧怕,他们经常在角落里交流着彼此的心情以及对审神者的向往和恐惧。 在一次交流中,小夜左文字因为兄长的担忧和不安诉说了对审神者的不喜,今剑和乱想起一期一振和岩融的不安对此附和,却被恰好路过的审神者听到。 本身性格极度唯我独尊的审神者终于被付丧神们磨光了极少的一丁点耐心,他当场亲手折断了说着讨厌他的小夜左文字、今剑和乱藤四郎,并且将因为目睹着唯一的弟弟被折断而疯狂袭来的宗三左文字和发疯的岩融重伤。 随后的审神者全然不顾一期一振跪在地上的苦苦哀求和江雪左文字憎恨的眼眸,他以昏迷中的宗三左文字为威胁,逼着江雪左文字全副武装带着没有任何刀装的短刀们出战。 厌恶战争一向喜爱短刀们的江雪左文字在亲眼看着平日里活泼可爱的藤四郎们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碎刀却无法伸手援救后绝望的暗堕,他和为了保护仅剩下的三个弟弟而拔刀的一期一振联手偷袭重创了审神者。 其他的所有刃合力将这位自视极高的审神者囚禁,通过吸收被囚禁的审神者的灵力而暂时获得了短暂的平静。然而碎刀的付丧神无法回来,重伤的几位付丧神也因为没有审神者的手入而始终不能痊愈。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本丸开始向着黑暗的一方倾斜。在审神者被囚禁后的某一天,第二任审神者意图逃跑,在没能成功后骄傲的他选择自杀了,不愿意再为背叛了他的付丧神们继续提供灵力。 彻底失去了审神者的本丸黑暗的气息越来越浓,付丧神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重伤、碎刀,在天真烂漫一心想在本丸开后宫的第三任审神者死在检非违使手中之后,这座本丸彻底陷入了濒临暗堕的深渊。 这座作为本源位面的本丸极为特殊,只要有着审神者输入的灵力,即使没有主人也能够让刀剑付丧神们安静的生活下去。所以凭借着第三任审神者留下的灵力,这座本丸的刀剑在没有审神者的情况下坚持了三年,终于在不久前失去了最后的灵力屏障。 时之政府不会允许这样重要的一间本丸暗堕,所以在召回了被困在本丸中多年的狐之助后,时之政府在新任的审神者中选出了六位灵力和武力都颇为出色,性情较好且没有恶意碎刀记录的审神者,让他们进行对这间本丸的讨伐和净化。 只是时之政府并不知道,在经过了漫长的无主岁月之后,这座本丸的付丧神已经学会了人类的手段,这场讨伐正是他们布下的陷阱,为了生存和自主。 “锵!” 伤痕累累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护在四位审神者身前,他们身后是昏迷着的小狐丸和膝丸,不远处是抱着虽然清醒但是完全不能动弹的鹤丸国永的男性审神者,与平躺在地上近乎碎刀的压切长谷部,五位审神者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伤口处环绕着的黑暗气息让他们完全无力动用灵力协助付丧神们。 在这两柄刀对面,是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名字但是却截然不同的两位付丧神。 水蓝色的长发散在背后,原本是蜂蜜色的眼眸上蒙着一层血红色的乌光,覆盖在甲胄上的一层薄薄的骨层为这位粟田口吉光所做的唯一一振太刀带上了一种病态的凄美,他的脚下还踩着一具人类的尸体。 另一位以喜爱和平为著称,虽然看上去总是冷漠而悲伤但是生性温柔的佛刀则完全失去了作为佛刀应有的姿态,他冰雪般的长发被一层暗红色的雾气裹着,一双狭长的美丽眼眸被漆黑的暗色完全取代,从身体中斜插出来的层层叠叠的骨刺上挂着数柄破碎了的短刀,将包裹着身体的布料刺的破破烂烂。 ——这是暗堕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 属于审神者一方的两位尚存有一份战斗力的付丧神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太刀,尽管他们很清楚以自己的战斗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面前两位暗堕的付丧神手里成功逃生,但是天性忠诚于主的付丧神还是坚定的对着对面的另一个自己举起了武器。 “嗤” 似乎是看到了对面的动作,一期一振的嗤笑一声,他伸手将插在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类审神者身上的本体刀拔了下来,然后像是看到什么肮脏的垃圾一样将这具一个小时前还光鲜亮丽前途远大的尸体踹飞了出去。 “主!……” 压切长谷部从喉咙里发出败犬般的哀鸣,他的眼眶几乎撕裂的看着自己主君的尸体被人当做垃圾一般踹飞,如果不是因为身受重创以至于完全无法动弹,相信此时这位以主命为天的付丧神已经冲了上去与暗堕的一期一振同归于尽了。 “真可笑啊”暗堕的一期一振眼眸中沉淀着翻涌的黑暗,他看着眼球充血满是恨意却一动不能动的压切长谷部,充满了嘲讽。 “不过是肮脏的人类而已……既然如此忠诚”他低沉着眼眸这样说,手中的太刀平举,微微歪头看着对面神色戒备的另一个自己,心中的野兽蠢蠢欲动。 “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什么表情啊……” 身后的江雪左文字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垂着头跟着一期一振一同对着对面的审神者们举起了刀。 对面的审神者们纷纷露出了绝望的眼神,躺在地上的鹤丸国永和抱着他的男审神者却同时露出了解脱的眼神,这位来自于伊势神宫的审神者微微闭上了眼,一边在心中念诵着他所虔诚信仰的神明的尊称一边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嘭” 一阵剧烈的响声过后,没有感受到刀剑袭来的痛苦,男审神者和他的鹤丸国永同时睁开眼,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同步的双脸懵逼。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啊x2” 第4章 祂的降临 让我们把时间回溯到一个小时之前 高天原上,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金色火焰一同降临的瑰丽华光吞噬了这个世界的最高神邸,而在华光散去后,这位尊贵的伟大神明落入了时之政府管辖下的某处本源位面,他的降临瞬间使得这片与高位神明失去联系多年的世界法则波动了起来。 时之政府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和这座有神明降临的本丸的联系,然而在不知道祂降临的情况下,本身就因为这座濒临暗堕的重要本源位面而神经紧张的时之政府慌乱了起来。 ——在这座本丸里此时正有六位重要的审神者正在执行讨伐和净化的任务,其中更是有两位身份极为尊贵的殿下身在其中。 如果不是因为这座本丸的特殊性实在至关重要,那么时之政府绝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派出这些审神者。 光是那位来自皇室尊贵的内亲王殿下出事就足够他们感到万分惶恐了,更何况是另一位传说中来自伊势神宫的少宫司也同时在内,若是这两位殿下同时出事,那么他们这些官员恐怕也做到头了。 几乎是在与本丸失去联系的一瞬间就有人联系了皇室和神道教的高层,数名穿着沉肃的神官与巫女以完全不符合他们一贯行事的速度立刻来到了时之政府的所在地,他们盯着眼前显示的代表着那座本丸的光点面面相觑。 因为审神者的良莠不齐和时间溯行军坚持不懈的污染,每年总会有一些本丸出现暗堕和神隐的情况,虽然自称为不会对本丸进行干涉,然而时之政府却始终保持着对本丸的监视,这种监视不刻意也不会完全监护本丸中的一切,这种监视实质上来说只是一种将本丸的属性反应在光点上的术式。 这些光点代表着每一所本丸,正常本丸的颜色是纯白色的,越偏向于暗堕的本丸则是看上去越污浊,彻底暗堕了的本丸则是黑色的,其中有弑主行为的本丸更是会变成暗红色——这座本丸之前的颜色就是深沉的灰色夹杂着一丝血色,这代表着失主与濒临暗堕,但尚未完全陷入不可挽救的境地。 也正是因为这座本丸没有变成代表黑色的彻底暗堕,时之政府才会将对这座本丸进行讨伐和净化的任务作为一种福利发放下去——毕竟这是一座曾经拥有过大量高练度稀有刀的本丸,即使如今可能所剩无几,但是对于新任的审神者们来说却是一笔天降的财富。 而现在,这座与时之政府失去了所有联系的本丸在时之政府所对应的坐标光点上的颜色,却变成了充满着圣洁光辉的金色。 “这代表着什么?”一位时之政府的官员看着这颗璀璨的光点,有些不安的问着面前神情肃穆而渴求,仿佛在沙漠中踽踽独行的旅人终于见到了绿洲般充满狂热的神官巫女们。 “这代表着……”为首的神官身着绣着家徽和天照大御神纹的狩衣,花白的头发被很好的藏在神官帽下面,严肃刻板的面容上此时竟然带上了极度的狂热,这位年纪不小的神官手指颤抖着隔空触摸代表着本丸的金色光点,口中喃喃自语。 “神,降临了。” …… 冥冥中降临的存在只是微微睁开了他那双烁玉流金般的眼眸,漫不经心的微微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再确认了周围并没有足够威胁到己身的存在之后又重新阖上了双目。 ——直到他听到有人在呼唤祂的名,伴随着尽管稀薄但依旧带着神性的鲜血作为祭品,呼唤着请求着祂的降临。 …… “这是什么?”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痕和血迹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场景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本以为今日定然无法逃脱,甚至做好了碎刀准备的两位付丧神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就连总是微微垂着眼眸的江雪左文字那双美丽的眼睛也都瞪的滚圆,这样的场景对于素来沉静稳重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来说堪称难得一见。 然而这个时候并没有人或刀有空去看他们,他们都紧紧的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团金色的光焰陷入了不安中。 在听到对面暗堕的一期一振口中喃喃而出的台词时,万分清楚这代表着什么的两位付丧神就握紧了刀柄准备拼死一搏,然而就在下一刻,这座本丸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堪称绚烂的金色光焰。 ——这团带着奇特的神圣气息的光焰在降临的一瞬就落在了彻底陷入了暗堕的两位付丧神身边,带着浓郁神性的气息将他们包裹住,这让暗堕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在看到这种场景后,暗处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难以按耐的动了动,但是马上被另外的什么强行按了下去,所有在场的生命都紧紧的盯着那团金色光焰,和被包裹在光焰中痛苦呻/吟的两位暗堕付丧神。 金色的光焰慢慢的变得稀薄起来,付丧神的呻/吟也渐渐消洱,一个金色的身影渐渐展现在了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眼中。 祂微微睁开了眼,眼中仿佛粹着太阳的光辉和星子的晶莹,看着面前的场景,祂突然回过头对着狼狈的跪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鹤丸国永的男性审神者微微一笑,容色殊丽而高华。 “那么,就是你,在呼唤吾?” 说着,祂微微伸出手,掌心处有一滴闪烁着金色光辉的血液悬停,祂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这滴血液,微微沉吟了一下。 “消灭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吗?那么……如尔所愿。” 这样说着,这位看起来尊贵而强大的伟大存在微微眯了眯眼,眼中露出愉快的意味,祂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对着因为祂身上的威势被迫跪趴在了地上的两位付丧神伸出了手,在睁大了眼睛看着祂似乎想要说什么的审神者来得及开口之前就捉住了他们的衣领。 然后祂把他们一口吞了下去,像一只餮足的猫咪一般愉快的舔了舔唇角。 “你的愿望,吾完成了” “请等一等,这位殿下!” 第5章 神明与信徒 “请等一等啊,这位殿下!” 属于男性审神者略带虚弱但是不掩清朗的声音急促的响起,然而却晚了一步,行事过于果断的神明一边有些意犹未尽的点点嘴唇,一边微微皱着眉看着满脸焦急意图阻止他的人类信徒。 “为何阻止吾?” 祂有些不满的皱眉,身后的金色光焰伴随着祂的表情微微震荡着,让被包裹在其中的两个身影无力的仰起头,连声音都无法再发出来。 “不……我并非想阻止您,只是……”审神者焦急的想说些什么,然而再次被神明打断了话语。 “吾应尔之召唤而来,尔之愿吾已经完成,你…还有所求?” 说到这里,祂微微眯起了眼,上下打量着脸色苍白的审神者和他怀里的鹤丸国永,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样吗?吾明白了” 未等审神者的回复,神明微微抬起手,浩荡的神力涌出,瞬间将还想说什么的人类审神者和他怀里近乎碎掉的刀剑付丧神淹没。仅仅只是一个婆娑般的刹那之间,属于神明的伟力就将原本身受重伤的主从二人彻底治愈。 “殿下……您”男性审神者惊讶的张合着嘴,他欣喜万分的看着身边已经重新变得完好无损的鹤丸国永半晌,这才想起自己想说的话,重新回头看向祂。 “麻烦……” 人类总是想要神更多的眷顾啊,这样感叹着,这位神明却十分好脾气的对着审神者矜持的颌首。就当是看在同源的鲜血与虔诚的灵力的份上吧,更何况信徒奉上的祭品也是十分合乎口味呢。 祂手指一点,浩荡的神力不情不愿的在另一边的四位审神者和他们身边同样重伤的小狐丸、膝丸,以及远远躺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压切长谷部身上卷过,同样帮助他们恢复了伤势。 “尔之愿,吾已全部达成,吾该走了” 说着,这位尊贵的存在微微拂袖,准备将全身都被金色光焰裹成球的两把几乎放弃挣扎的刀球收起,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继续沉睡。 “殿下!请您务必听我说完!”一直想说些什么的男性审神者终于从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产生的震惊失措中恢复过来。他急急的快步上前,然后在距离祂身边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神色恭肃。 这位来自伊势神宫具有极度虔诚信仰的审神者先是对着祂深深的鞠躬了两次,然后略微躬身十足恭敬的击掌合十两次,然后双手合十俯身深深的一拜,然后又将上面的步骤重复了一次,做完了这些,审神者才抬起头来,用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清朗声音恭敬的开口。 “皇大神宫少宫司久弥千家参见殿下,请求侍奉御前” 说着,审神者久弥千家再次恭敬的拜伏于地,他身后不远处的另外几位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已经完全被他的行为吓到,就连潜藏在阴影中的两个不明生物也为这样的行为而僵硬了一瞬,尤其是鹤丸国永——这位以喜爱惊吓他人而出名的付丧神的毛发都炸了起来,他一脸僵硬的看着自己的主君的动作,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 “你不必如此”神明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 “尔以与吾同源之鲜血为引,以至诚的信念为凭,将灵力充足美味的神撰奉上,吾垂临于你,这很公平。” 说着,祂抬起手,不容违逆的意志生生将拜伏于地的久弥千家拎起,看着眼前信徒略显狼狈的摸样,神明那双烁玉流金的可怕双眸中终于带上了一点被取悦的笑意。 “三番四次的打断吾,难道就是为了侍奉于吾吗?那么这样看来……” 久弥千家愣愣的被拎到半空中,眼中还带了一点没反应过来的茫然,即使是在伊势神宫中也素来以沉静温柔出名的少宫司此刻也是有点懵的。 久弥千家,或者说叫做久弥宫千家,因生来就身份尊贵,在被测出来有成为神宫祭祀的灵力潜力之后更是被无数人恭敬侍奉,故而如同今日一般的生死劫难还是第一次经历。 这位身份无比尊贵的皇族自幼就与众不同,自请终身侍奉神明、自愿成为审神者、脱离宫家……这些较为出格的事情都是他做出来的。 神明所不知道的是,久弥千家即便是在神宫里以虔诚信仰天照大御而出名的内宫中也是出了名的狂信者,对于这位少宫司来说,他毕生的夙愿即是觑见所信仰的神明一面,微不足道却也狂妄至极的愿望。 如果不是祂极为偶然的降临,那么恐怕这位为了更亲近神明而选择成为审神者——哪怕只是面对刀剑付丧神的少宫司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毕竟,这个国度所谓的那些神明……祂轻轻嗤笑,不置可否。 “你是吾的信徒?” 觉得万分有趣的神明眨了眨眼,祂摇了摇被祂拎起来的久弥千家,有些新奇的看着这位一脸无奈的审神者。 神明面对着眼前的人类微微皱眉,他眼中闪过金色的火焰光华,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却没能抓住。 “既然你是吾之信徒,那么……”神明伸出素白的手指,点了点信徒的额头,祂低垂着眼帘带着些困惑的发问。 “吾之信徒,你来告诉吾……吾是谁?” 第6章 过往的记忆 “吾之信徒,你来告诉吾……吾是谁?” “以及……吾可不认为,你打断吾只是为了说这个,你到底,想要和吾说什么?” 神明微垂的眼对上了他的,带着神威的气息将他笼罩,于是,现年26岁沉稳淡定少宫司狂信徒久弥千家被神威砸的整个人都懵逼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另一边不敢动弹的其他几位审神者一眼,下意识的开口回答了神明的问题。 “殿下,您吃错刀了!您刚刚吞掉的是这两位阁下的近侍!” “……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吾没错。” 神明不解的歪了歪头,这个动作使得本来就有几分不清醒的审神者越发的飘飘然起来,久弥千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一心一意的对着眼前的神明解释起来关于时之政府的审神计划和多位作为分体的付丧神的存在。 “这样吗?”祂若有所思,看着一脸狂热的审神者微笑了一下,带着点好奇的发问“那么你又是何人呢?为何能够召唤吾?” “等等!” 僵硬在审神者身后很久的鹤丸国永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看了看此时已经呈现石化状态一脸狂热和茫然的自家主君,惨不忍睹的捂住了眼睛。 鹤丸国永的语气有点飘忽,他抹了抹脸,一脸严肃正经的对着眼前拎着他主君的神明开口,试图转移话题“那么这位殿下,您是不记得自身了吗?” 祂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看了看一身白衣看起来极有风范的付丧神,对他身上存在的堪称浓郁的神性有些诧异,似是赞赏似是渴望的看了他一眼,祂轻轻点了点头。 “吾的记忆,从被召唤而始” 神明微微叹息,格外坦荡的诉说让鹤丸国永感到意外的扬眉,他暗暗赞叹着这位一看就是高位神明的存在的器量,正想继续问下去,却被另一个充满野性的声音打断。 “这位殿下,您需要小狐的帮忙吗?”披散着雪白毛发,看上去格外洒脱不羁的红眸付丧神看着祂笑的露出了尖尖的牙齿,他的眼中闪着某种亮晶晶的光芒,看上去竟有点可爱。 小狐丸一边挡在驱使他的审神者面前,一边从容不迫的对着祂做起了自我介绍。 “在下小狐丸,因为锻造时帮忙打槌的是狐狸,故名小狐丸。因对神明的感谢,自称小锻冶,帮忙打槌的狐狸也是小狐,绝非是指体型小。” “对神明的感谢吗?”祂若有所思,看着小狐丸的神色有些变化,似乎在想些什么。 “是的,殿下,因为受稻荷神的眷顾所以以此表示感谢”小狐丸眼眸闪了闪,用恭敬的语气说道,一旁的鹤丸国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没有开口打断他。 “稻荷神……吾似乎记得…” 神明微微蹙眉,那张灼然高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些微的茫然,祂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白色的狐狸脸男人的形象,男人长长的白色头发铺散在祂的身旁,一双潋滟的眼眸轻轻的眨着,带着一点撒娇的感觉对着祂开口。 他唤祂的名。 “天照” 金色的光焰从他身后升腾,被高温炙烤的有些扭曲的虚空充分表明了这光焰并非只是看上去好看而已,神明茫然的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眸,他的脑中开始涌起大段大段的记忆片段。 …… 粉色的桃瓣轻轻和风而起,落英缤纷而下,飘飘荡荡的花瓣留恋不舍的在树下的人脸侧打转,纹有金色神鸟的白袍被突如其来的清风卷起。 安静站立在一旁身着金色羽衣的黑发男人伸出手隔空抚摸着树下人金色的发,潋滟的眼眸中全是依恋与孺慕。 “羲和……师尊…” “妖族败了,现在,就连您难道也要离我而去吗?” …… “神明给不了的,恶魔给。比起永恒的极乐,我宁愿在地狱之火中挣扎求生,让痛苦和复仇充斥生命,所以我请求堕落……”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为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为何竟被砍倒在地上” 带着金色光焰的神剑穿过炽天使长的肢体,发出一声撕裂血肉的闷响,面前被耶和华的神威压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却还在一脸骄傲的咬着牙苦苦支撑着的炽天使长艰难的抬起头,眼中映入了那道火焰般的瑰丽颜色,几乎灼伤了眼眸。 “沙卡利曼耶尔……” 金发的祂安静的垂眼,手中由神亲赐的神剑将往日的上司和同伴钉在地上,眼中似乎什么也没有。 …… 最古之王尊贵的黄金大殿上,容貌秀美的少年死寂般的躺在那里,他萱草色的长发变得干枯委顿,一缕一缕的纠缠在一起,完全失去了原本柔顺的光泽。 金发的祂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看着尊贵的王者怀抱着早已失去生命的挚友痛哭失声,祂看着这位平日里傲慢残暴的君主声嘶力竭的紧紧拥抱住他的挚友,祂看着这位世界的宠儿对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斥责打骂、哭的眼泪干涸。 在七天七夜之后,祂看着因为失去挚爱而痛苦万分的王者,轻轻叹息着对他伸出手。 “以尔之祝福,换尔之挚友一命,尔可愿?” …… “伊斯科莱尔,我以诸神/的/名义诅咒你!” 二代神王愤怒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其他一代泰坦神们的怨毒诅咒向他袭来,金发的瑰丽神明安静的微笑,任由诅咒缠绕上身体。 克洛诺斯在最后的不甘与怨恨中被诸神黄昏吞噬,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大地女神留下了悲哀的泪水,她同样留下了一道诅咒后被吞噬,接着是其他的原始神。 而作为神王的宙斯,则是早在这场灾难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陨落,因为这场灾难正是从神王的住所开始蔓延。 “抱歉,但是为了自由,我只能如此” 伊斯科莱尔微笑着眨眨眼,他那张被神王宙斯誉为世间最为瑰丽华美的容颜上带着解脱的笑意和深深的歉然,他闭上眼,将吞噬了众神的诸神黄昏一口吞下。 …… “汝应为天照” 它宣判道。 “汝为神明,亦为太阳,且汝吞噬天照,今日起,汝便为天照” 祂安静的看了它半晌,轻轻开口 “吾为太阳神,御名天御川尊” “可” …… 金发的神明睁开眼,他身后的光焰膨胀了一瞬后收缩,似有似无的光雾始终纠缠在他的身周,即使以付丧神的眼力也无法透过这层光雾看清他的摸样,唯有他灿然胜过天边太阳的金发和一双烁玉流金的神性眼眸表露在外,美得惊心动魄。 终于彻底苏醒的天御川稍稍抬眼,映入眼眸的是之前召唤他而来的人类信徒和各怀心思的付丧神们。他微微沉吟,想起之前的约定有些无奈,于是他轻轻拂袖,卷起被他救下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们,轻轻一抛,将他们扔出了本丸。 “你们自行离去吧,此地自今日起当归我所属。” …… “等等啊殿下!”还没从刚刚的遭遇中彻底清醒的久弥千家下意识的叫道。 “您忘了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啊!” 神明挥袖的袖子一顿,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这些人扔了出去——还伴随着两把闪闪发光的太刀狠狠砸在了审神者身上。 本丸的大门重重的合上了。 第7章 各怀心思的审神者们 “砰” 朱红色的颜料剥落的所剩无几,只剩下斑驳破旧颜色的木质大门被强大的气流卷起,发出一声巨响后重重的合上了。 被有些懊恼的神明丢出来的一群人在草地上跌坐成一团,往日极为注意形象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们的衣角卷在了一起,头发也彼此纠缠,看上去狼狈极了。 久弥千家整个人被埋在了小狐丸长长的头发里,有些喘不过气的挣扎着,一旁的鹤丸国永艰难的从另一位审神者的手下爬出来,看着自家主君难得的狼狈样子憋着笑把他挖了出来。 “哈哈哈,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主殿,您真的很有勇气啊”鹤丸国永眨眨眼,一边扶着审神者站起来一边笑道。 久弥千家无言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耳根发红,神色有点尴尬,这时候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久弥千家就有一种想要学习山姥切国广那样,扯一张床单把自己彻底埋在里面的冲动。 太大意了,久弥千家努力的试图板起脸,他瞪着身边扶着他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鹤丸国永,心塞极了,他怎么就一时想不开带着这只搞事鹤出来了呢,如果换成一期一振的话绝对不会这样笑他,这下子他要被这只鹤笑很久了。 不过想起一期一振,久弥千家想到了之前被那位殿下果断的一口吞下的付丧神,打了个寒颤,如果他带的也是一期一振大概也被吞了吧,这样说的话果然还是带鹤丸出门更适合一点,尽管喜欢恶作剧,但是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很可靠的。 “久弥殿” 就在久弥千家脑洞打开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身穿古式圭衣的女性审神者缓缓的对着他行礼,她两足并拢,双手下垂,低头鞠躬,身上因为之前的遭遇而变得有些许破损和凌乱的浅蓝色娟罗细长上大片的雪轮纹章轻轻晃动。 “在下安纪,庚字19号本丸审神者,之前的事情多谢久弥殿了,从那位大人手中救下了一期一振。” 女性审神者姣好的面容低垂,她带着些感激的看着他,一双温柔的杏眼中带着一点急切。 “失礼了,不知久弥殿可否让我看一下一期一振?虽然这样很不合规矩,但是我实在是担心……” 审神者安纪担忧的看着此时正被久弥千家拎在手里的太刀,那是一把有着缠银红色刀鞘的太刀,形态优雅而美丽的太刀安静的被人握住,表面没有半点伤痕却一动不动,让人没办法知道其中的付丧神的状况。 久弥千家愣了一下,随即果断的把手中被神明扔出来砸在他身上的太刀递给了安纪,他一边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被颇有分量的太刀砸中的腰,一边把手中另外一把刀侟上仿佛粹着金星的太刀塞到了身旁的另一个审神者手中。 这位审神者是一位身着黑衣的僧人,他身着素净的黑色僧衣,外罩着的浅灰色□□被几乎扯成了碎片——之前被暗堕的江雪左文字照顾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僧人。 此时他一手执杖,另一只手单手竖立在胸前,雕塑般的站在那里,看到久弥千家的动作后也只是微微鞠了一躬似乎在表示感谢,随即便将这把属于他的太刀挂在了腰侧,嘴唇微微瓮动自顾自的念经。 他的头上带着一顶非常大的斗笠,将他的双目和半张脸都遮住了,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只是站在那,就自有一种天成般的肃穆沉静。 久弥千家有几分无言的看着这位特立独行的审神者,并未多说什么。 ——毕竟此次与他一同执行讨伐任务的五位审神者都是特征鲜明,性格和身份也是多姿多彩。 身为皇族却自愿脱离宫家一心侍奉神明狂热于神的他自己就不必多说了,一期一振的主人安纪听说是某位自幼被当做金丝雀养在笼中的大家族姬君,行事衣着多有古风,战斗风格却是狂放不羁,反差感强烈。 江雪左文字的主人是一位不知名的坊主,听说是在化缘时被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直接忽悠到这里当了审神者的,这位审神者一心吃斋念佛,对于战斗极不用心,也不愿过多锻刀,偏偏却有着强大的灵力,这才被时之政府派遣到这。 小狐丸的审神者是一位长相可爱的白发紫瞳少年,听说这位年少的审神者来自意大利,好像还和意大利的某些地下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身性格也是十分的一言难尽。 已经死去的带着压切长谷部作为近侍的审神者与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亲属,却让他十分不喜,这位来自皇族性格高傲的内亲王一直对他看不顺眼,执行任务的一路上更是冷嘲热讽不断。 当然,此时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已经是一具破烂的尸体了,大概她带给他们唯一的好处就是用鲜血成为了召唤神明的祭品吧,而她的刀…… ——被完全治好的压切长谷部一声不吭的抱起同样被扔出来的主君的尸体,这把即使是在忠诚为名的刀剑付丧神中也是出名的以主命为天的刀伸出手,温柔的给死去的审神者整理了仪容,然后就沉默的抱着他的主君自顾自离开了。 他会把他的主君带回去,然后刀解谢罪。 久弥千家叹息一声,什么都没说,任由这位忠诚的刀剑付丧神带走了同僚的尸体。 至于最后一位审神者……久弥千家神色冷淡的看着被身处阴影中一脸沉默的膝丸护着的男性审神者,满眼的不喜与警告。 在久弥千家眼中,这位出自土御门家并且身为阴阳师的审神者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存在,虽然说政府在选择任务的人选时刻意对审神者的风评和品性做了考量,但是仅仅限于没有恶意碎刀而已。 作为神明信徒、神宫内宫神官的久弥千家可以隐晦的感觉到从土御门身上传来的令人不喜的气息,更何况,在这位审神者身后格外沉默和阴郁的膝丸身上缠绕的不详气息更加让他感到警惕。 然而这位不讨喜的审神者却仿佛没有看到久弥千家眼中的警告一样,土御门故作豪爽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带着几分亲热的和他套着关系,然后似乎是不经意一般的试探着。 “之前久弥君用的礼节似乎是敬神的最高礼节吧?哎呀,就算是感激,身为神官的您也不应该随意使用这样的礼仪吧?” 久弥千家冷冷的看着他,面容上丝毫没有了方才的羞涩温和,他眼神冷淡,静静的盯了他一会,直到土御门有些慌乱的退后两步,黑发的审神者才重新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尊敬。 “不,土御门君,救了我们的,正是神明,至高的神” “神明的意愿,不容违逆,不是吗?土御门君” 他看着满脸慌乱的男人,意味深长的威胁着。 …… 本丸中 随着天御川的挥袖,破旧的木门被狠狠的关上,震动下来几许破败的枯叶与沉积的灰尘,显得这座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本丸分外的凄凉。 天御川略带几分懊恼的拂袖,对于自己之前的行为产生了一点尴尬——尽管那是他处于混乱的状态中才造成的。 他拢了拢袖口,将被包裹在一层光焰中的两只刀球拎了过来,对着还处在目瞪口呆状态下的两只刀微笑。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谈谈,该如何处置你们了” “暗堕者” 第8章 储备粮和厨师 天御川被掩盖在淡淡雾气后的唇角微微翘起,他带着几分奇特意味的看着面前的两刃。 一期一振的长发凌乱的披散,似是水蓝色又似是青色看起来极为奇特的显眼色泽有些突兀,原本是蜂蜜色的暖金眼眸被晦暗的不详光芒遮掩的黯淡下去,这位粟田口的唯一一把太刀用着完全不像是一把暗堕刀应有的眼神极为安静的看着他,目光中甚至带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期冀。 天御川看着一期一振微微皱眉,金和蓝的配色本是他最为青睐的,然而在这种时候,看着面前格外卑微狼狈的太刀青年,不知为何却让他感到有点不喜,倒是他身上那层薄薄的白骨甲层让他产生了一点兴趣。 而江雪左文字……天御川忍不住挥挥手,将包裹着这把佛刀的金色光焰招到面前来,用着赞叹的眼神看着他。 冰雪般的长发上裹着的暗红雾气已经完全被体表的金色光焰吞噬殆尽,露出了原本的颜色,——那是犹如处于冬日的爱琴海一般的清澈幽然,发尾的边缘似乎在淡淡的金色光影中化开,寂清幽冷得连堪称瑰丽极艳的太阳真火也没能将他比的黯淡下去,而他那双眼睛…… 天御川上前一步,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双完全被黑暗吞噬的瞳孔,那双眼睛里不带有任何思绪,仿佛这双眼睛的主人已经彻底封闭了自我,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更是有一种对方在全心全意的信任你的错觉。 “真可爱” 天御川低笑着,手指从江雪左文字漆黑无光的瞳孔上方划过,一触即过颤抖的眼睫,似有似无的划过精致的鼻翼和微抿的薄唇,在脖颈处停顿了片刻。 他有些不舍的留恋于对方的脖颈,一根手指轻轻的压在动脉的位置上,感受着鲜活的生命在指尖的跳动,而即使是要害被人把玩,江雪左文字也还是一动不动,连下意识的反应都没有,这让天御川恶趣味的挑了挑眉。 他放开点在对方喉咙处的手指,顺着江雪左文字姣好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下,冰凉的手指含上了神力轻佻的划过他的胸前,然后他暧昧的一笑,手掌陡然一动,含着浩荡的神力气息的手整个握上了…… ……江雪左文字胸前斜插出来层层叠叠的骨刺。 天御川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手里雪白的骨刺,那双烁玉流金的眼眸中闪动着的愉悦光芒几乎要闪瞎刃眼。 “这个如果用来炖汤一定会很好吃吧(﹃)。” 一旁在阴影中潜藏了很久,原本在天御川突然对江雪左文字出手时已经做好准备冲出来,即便是以卵击石也要拼死一搏的某把刀:“……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真的好吗?” 一旁的一期一振正想要出声请求对方放过江雪,他快速的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够帮助同伴脱离目前的困境,却丝毫没有头绪。 对于一期一振而言,他已经没有什么尊严值得去捍卫了,保护不了弟弟,保护不了吉光的荣耀,如今甚至堕入了黑暗的他,已经不会惧怕更多的折磨了。 但是江雪左文字不一样,一期一振很清楚,对方是一把多么骄傲和自尊的刀,如果不是因为想要挽救重伤的宗三左文字,江雪早就在第二任审神者折断小夜之后就已经自我刀解了。 后来江雪左文字也是因为对于没能救下短刀们的愧疚才会一直听从一期一振,和他一起对审神者出手、安排陷阱。 实际上在陷入暗堕的境地中不久后,江雪左文字就选择了自我封闭——他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了一期一振支配,放弃了自我,全身心的信任着他。 这样的信任,一期一振无法辜负,即便他暗堕了,但是他心中始终守着一片净土,装着他的弟弟们,装着丢掉了的吉光的荣耀,装着同伴,唯独没有装着自己。 一期一振知道,自己完全不会是面前这位大人的对手,那样浩荡强势的可怕力量,纵然是全盛时期的他也无法应付。对方甚至没有出手,只是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势和光焰就已经让他只能束手就擒。 他打不过这位大人,而其他的方式……一期一振想起刚刚这位大人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嫌弃的眼神,第一次希望这位大人也能够和他极为厌恶的其他审神者那样喜欢他的皮相,这样至少他可以用自己来换下江雪。 一期一振嘴里泛起了苦涩的味道,他顶着面前人强大的威压缓缓低头,用最为卑微的姿态行礼。 “大人,请问在下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这把本应该骄傲温柔的太刀十足谦卑的拜下去,含着绝望与期冀的问道。 然后他就听到了面前尊贵无比的强大存在用一种挑选食材的口气说出了那句话,一期粟田口长兄想太多草莓脸懵逼一振目瞪口呆的一下子抬起头来,和嘴角带笑回过头来看着他的天御川正好对视。 一期一振……现在彻底变成了一期一僵呢╮(╯_╰)╭。 “哦?你会做饭?”天御川诧异的挑挑眉,他有点嫌弃的看着一期一振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对他的手艺表示怀疑,不过想想自己的手艺,他沉默了半晌,这么好的食材,可不能浪费啊。 这样想着,天御川挥挥手解除了对一期一振的束缚,虽然这只刀看上去味道也蛮不错的样子,但是作为神明,如果对方真的厨艺足够出色的话,那么满足对方一些愿望还是可以的。 毕竟,神明甩了甩手里被当成食材拎起来的江雪左文字,暗堕的刀剑付丧神完全可以称得上值得好好收藏品味的珍宝,这样的美味可不能像是之前那样直接一口吞掉,那才是暴殄天物,如果一期一振能够愿意以后为他烹调暗堕刀的话,那么放过他完全没问题。 神明愉悦的眯起了眼睛,想起以后会有的美味佳肴,心情格外好的天御川对着一期一振扬了扬下巴。 “带路,让我看一看你的手艺是否能够愉悦吾。” 第9章 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此时的心情是崩溃的 这把曾经身为皇室御物的太刀此时心中翻涌着,仿佛有十万只审神者正在上面跳来跳去。 身经百战什么人都遇到过的一期一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遇到这样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一期一振本身就是一把足够骄傲也足够强大的太刀,而身为第一任审神者最先锻造出的几把太刀之一的他也一直都是这所本丸中的主力。 那位曾经做了多年他们审神者的姬君是一个温柔而强大的人,但是也是一个足够狠心的审神者,她不愿做他们的主君,更不愿意与他们过于相熟产生羁绊,或许是因为知道注定会分开,所以才从来不肯亲近,温柔而残酷。 对于一期一振和其他年龄偏大的刀剑付丧神来说,这样的审神者虽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但是也同样不会产生矛盾。经历过很多的他们理解这位姬君的做法,虽然身为刀剑会想要亲近审神者,但是却也不会违背审神者的意愿。 尽管有时候会因为弟弟们的沮丧而担心,但是足够自主的生活和友好的本丸气氛完全可以让刀剑付丧神们不去太在意审神者的问题,甚至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自由而美好。 只是美好从来都是用来打破的。 粟田口派的刀一向都和其他的短刀们关系极好,无论是左文字家冷漠的小夜还是三条家年龄最大却心性最幼的小天狗今剑,或者是来派的爱染和混在短刀队里也不会违和的大太萤丸,粟田口的孩子们一向都和这些短刀们关系极好。 其中性格最为活泼跳脱的乱与同样淘气爱笑的今剑关系是最好的,这两刃经常会拉着沉默寡言性格却很认真的小夜到处玩闹,其他外表成熟的刀剑们也总会宠着这些小家伙们。 而身为兄长的一期一振自然因此和其他的几位兄长有了不错的关系,尤其是和江雪左文字。 今剑毕竟是三条家最大的孩子,所以尽管他的几个弟弟都是本丸养老组的一员,但是依旧很难管住飞扬跳脱的小天狗。而作为小夜兄长的宗三左文字又是格外的不靠谱,所以到最后能够和一期一振一起交流怎样养好弟弟的人只剩下了同样宠爱弟弟的江雪。 江雪左文字是一把第一眼看上去十分不好接近的刀,作为佛刀的他看上去有三分的不动声色、三分的出尘高洁、三分的寂静幽然,而在实际接触之后一期一振却很愉快的发现了对方和他相同的爱好——养弟弟[……] 事实上在一期一振眼里,不爱出阵爱好和平的江雪左文字比起本丸其他刀剑要靠谱的多——毕竟他不会像某位老爷爷一样动不动的哈哈哈,也不会像惊吓球一样以吓哭短刀们为乐,更不会整日喝酒并且试图拉上见到的每一个人和他一起喝。 江雪左文字真的是一把格外靠谱的刀呢,那时候的一期一振这样想,直到他们迎来了霸道强势的第二任审神者。 出事的那天一期一振刚好是近侍,被下达了整理文件的命令的他一个人待在近侍房里,出于对这位新上任的大人性格的了解,一期一振丝毫不敢懈怠的认真工作,直到他听见了弟弟们的哭叫声。 用上自己最快速度赶到现场的一期一振刚好看到了断成两截的短刀们,以及被审神者轻而易举打成重伤的宗三左文字和岩融。 一期一振在看到乱碎掉的刀身的一刻几乎要压抑不住悲伤和恨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就想要跟着拔刀杀了那个害死乱的审神者。 可是他没有拔刀,因为有人挡住了他,因为他无法杀掉审神者,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弟弟需要照顾。 一期一振看着宗三左文字的身体跌落在地上,这把天下人象征之剑的血液喷洒在了他的袖口,本丸唯一的薙刀岩融的身体重重撞在了墙上,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今剑残存的碎片。 他颤抖着,回握住了挡住了他的手,和对方一起向着暴怒的审神者跪下。一期一振逼迫着自己不去看弟弟们痛苦的眼神和地上乱的碎片,他低下头颅,和身边几乎全身都在悲伤的颤抖的江雪一起,卑微的请求着这位主君对宗三和岩融的宽恕。 他们成功了,代价却是更加沉重的——从不出阵练度属于本丸最低的江雪左文字带着其他的短刀们踏上了厚樫山的地图。 之后的每一天,一期一振得到的都是弟弟们碎刀的消息,这让他近乎崩溃,唯一支持着他的,就是还活着的弟弟们,那几乎成为了他唯一的坚持不暗堕的理由。 而江雪,作为队长的他身上被审神者套上了御守,无法死去,为了弟弟能够活下去亦不能自我刀解,因为厌恶战争练度太低而无法救下短刀们…… 尽管很清楚这是审神者对他的惩罚,江雪左文字也很快的陷入了自我厌恶和绝望的包围中,就在这样的日夜不间断的折磨下,终于有一天,江雪左文字暗堕了。 他们一起囚禁了第二任审神者,躲避着第三任审神者,最后又一起成为了诱导计划的执行者,尽管暗堕后的江雪放弃了自我,但是一期一振不能够放弃他,他无法放弃。 即使心知肚明,他面对的将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 一期一振沾染了脏污的水色长发低垂,遮掩住了他的神色,他不急不缓的走在前面,带领着天御川走进了厨房。 “唰” 雪亮的刀光在狭小阴暗的厨房中一闪而过,伴随着的是一道炙热的金色火焰和一声凄厉的叫声。 天御川一手托着包裹着江雪左文字的光球,一手微垂,神色不明的看着蜷缩在地上被火焰包围,满脸恐惧的一期一振。 “卑微又骄傲,残忍又温柔,懦弱又鲁莽,真是矛盾而有趣的存在。”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中的江雪左文字扔到一期一振的旁边,微微拂袖,地上就出现了全套的厨具,神明一脸自若的拍了拍手,对着身后的阴影处招了招手。 “再不出来的话,这两只可就真的要被我吃掉了啊” 阴影微微骚动了片刻,然后两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奇特白衣的人从那里钻了出来。 第10章 山姥切国广 天御川心情极好的看着面前磨磨蹭蹭满脸警惕的两只小刀子精,尽管一期一振对他出手,但这并没有让他生出愤怒的情绪,事实上这个世上能够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人都是极少的。 天御川不觉得一期一振的行为是冒犯的,尽管一期一振的行为对于其他审神者来说,或许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冒犯。但是对极为任性,行事思想皆与常人不同的天御川来说,一期一振的行为反而会让他更加欣赏他。 从见到这把刀的第一眼,天御川就知道他在恐惧。 或许是因为神明那双烁玉流金的可怕眼眸,或许是因为包裹住身躯的金色光焰,总而言之,这把刀在恐惧他,或者说在恐惧着他身上连绵不绝的火焰。 一期一振是一把畏惧火焰的刀,天御川一眼就看穿了这件他极力掩藏的事实,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看着。 而就是这样畏惧火焰的一期一振,明明知晓已经离去的伊势神宫少宫司对他的礼仪代表着什么,明明很清楚所谓的刀剑付丧神与真正的高位神明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冲了上来。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愚蠢还是聪明。 他叹息着,却也万分愉悦的对着冲上来的太刀青年拂出了一道不会伤及性命但是却真实存在着的火焰。 这样有趣的一把刀,值得他去珍藏。一向极为宽容的他不会为此而愠怒,他只会细细的欣赏,然后将他划进自己所有物的范畴,慢慢的品尝。 他不会介意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反抗,就像人类在看到还没长好牙齿的小奶猫,气势汹汹对着自己挥动着毫无威慑力的爪子时只会忍俊不禁,恶趣味一点的会将对方戳倒逗弄一样。 天御川也同样不会介意自己的所有物对自己伸出爪子没有任何威胁的挠几下,当然,适度的惩罚是必须有的,毕竟就算是小宠物,也是需要调/教的。 在天御川眼中,一期一振是值得收藏调/教逗弄的宠物,江雪左文字则是吸引他视线想要品尝的美味佳肴,而面前的两只刀剑付丧神,也是极为有趣的。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少年摸样的付丧神,他有着一头黑色的半长短发,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带着警惕与慎重,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勉强遮掩住了身体,外面罩了一件边缘有些破旧的白色长大衣。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眼镜,镜腿被白色的布料缠住,脸上有着明显的深刻划痕,但是这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却恍若未觉,他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短刀,坚定不移的对准对面的神明,偶尔看向一期一振的目光中尽是担忧与焦急。 这把短刀在出现的一刻就几乎要急不可耐的扑向在地上呻/吟的一期一振了,然而另一把青年摸样的打刀拦住了他。 那是一个看起来特别古怪的青年,从头到脚都被一张破烂的白布单紧紧的包裹住,唯一留在外面的就是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这只白布单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脚步,把自己一点点的移动到少年摸样的短刀身前,像一只警惕心十足的蜗牛,仿佛稍有动静就能让他逃回自己的壳里面去。 天御川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没有去管那只一看就应该和一期一振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短刀,而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只浑身裹着白布的不明生物,他的目光仿佛带有某种不可捉摸的力量,将这只移动的白被单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无论是对方那即使是包裹在白布下也依然能看出轮廓的好身材,还是那双露在外面极为显眼的美丽蓝眼,还是在白布的缝隙中露出的丝缕金色发丝,都能够愉悦到他。 天御川不急不缓的看着这把看上去还算完好的刀,索性不在意地上刚刚升级为宠物和储备粮的两把稀有太刀了,他对着因为他的目光而全身僵硬的山姥切国广伸出手,轻轻触碰上了那双很好看的蓝眼睛。 “真漂亮”任性的神明赞赏的开口。 “……不要说我漂亮”山姥切国广被天御川的动作吓得一动不动,他下意识的反驳。然而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这把一向有些自卑负能的刀整只刃都僵硬住了,被罩在白布下的脸带上了天塌般的神色,这同样反映在了他的眼中。 天御川有趣的眯眼,他几乎要被这把刀的反应逗笑了,他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冒犯一样,动作轻柔的挥了挥手,金色的火焰盘旋于他的指尖如同实质存在般流淌,耀眼而夺目。 恶趣味的神明笑眯眯的把手指凑近山姥切国广,看着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中涌现的理所当然的颓丧和绝望,然后将手中的火焰戳在了打刀青年披着的白色布单上。 山姥切国广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他完全不觉得这位极为强大的大人会放过他,作为仿品一无是处,不强大也不讨人喜欢,还总是冒犯主君,这样的他如果不是因为是本丸的初始刀,大概早就被刀解掉了吧。 所以在眼前处于这种危机的情况下,还是冒犯了新任审神者的他,就算是被折断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火焰灼然的温度在身侧升起,然而山姥切国广却并没有感受到灼烧的痛苦,温然的温度绕着他盘旋,然后化作一道暖流钻进了他的本体刀,强大的力量煅烧着刀身,却没有带来丝毫的痛苦,舒适至极的温度让山姥切国广忍不住微微仰头,闭着眼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噗……” 属于面前神明愉悦的笑声传来,山姥切国广茫然的睁眼,正好对上了对面那人摇曳着神性光华的眼眸,天御川忍俊不禁的看着眼前满脸茫然的漂亮青年,素白的手指点上了他的额头,他愉悦的开口。 “小家伙,你可真是可爱极了。” 一脸懵逼的山姥切国广:…… 被审神者点上额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山姥切国广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本体白布单已经不见了,他浑身上下都在一瞬间变的通红。山姥切国广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最后在天御川含笑的眼神中什么都没说的出来。 然后这把已经被完全修复好了的打刀砰的一声,飘了一厨房的樱花。 第11章 药研藤四郎 “我是山姥切国广。受足利城主长尾显长的委讬所打的刀。…是山姥切的仿制品。但是,我才不是什么冒牌货。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噗……哈哈哈” 天御川看着浑身上下都熟透了的山姥切国广强撑着的自我介绍,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本以为这又是一个特立独行十分难搞的小家伙,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意外的纯情。 心情极好的天御川捻起一瓣飘落到山姥切国广肩膀上的樱花,粉红色的花瓣似乎是由眼前青年心中精粹的念头凝聚。即使他还不知道樱吹雪代表着什么,但是从花瓣中隐隐传递出来的羞涩与其中暗藏的欢喜却是完完全全的被他感知到了。 天御川笑着将那瓣樱花拈起,另一只手在花瓣上空虚虚一抹,那瓣樱花瞬间变成了一朵看起来颇为雅致的玉花,天御川将这朵花挂在了金发青年腰间的刀侟上,他略微退后一步略带欣赏的看着露出面容来的打刀。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山姥切国广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张红透了的面孔上带着茫然,他拼命的想要克制住自己樱吹雪的冲动,然而从心底传来的因为被珍惜而产生的暖意却无法克制住。 “说什么漂亮……像我这样的仿品,反正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还是破破烂烂的比较好吧” 金发蓝眼的打刀青年垂着头,轻轻抚摸着刀侟,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到上面刚刚被人放上去的装饰品,他低声喃喃自语着,脸上的红色却一直没有消退。 天御川挑了挑眉,以神明那堪称变/态的听力自然是听到了打刀青年自言自语的话,他心中升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情感。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矛盾的孩子,明明渴望着他的爱与眷顾,自身也是堪称漂亮和出色的——至少在他眼里,山姥切国广比起一期一振那副样子更合他的心意,然而这个孩子本身却是自卑且拒绝任何夸赞。 事实上,从进入这座本丸开始,天御川就发现了这里的与众不同。这个世界,浓郁的神性和扭曲的黑暗交织,卑微者亦是上位者,神明亦是凡人的所有物,所有生灵的性格也是各种矛盾的集合体。 如被他扔出去的几把刀,被圈养的野狐,卑微的御物,愚忠的狂犬……现在又看到了更多矛盾的、美丽的存在。 事实上,无论是内心矜贵自傲却表现的卑微和顺的小宠物,还是杀伐果断内心却被悲伤和绝望笼罩着的储备粮,亦或是明明不愿意伤害他却还是向他举刀的小男孩,或者是面前满脸通红总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嘴上说着不要内心却很诚实的金发青年。 对于已经经历过漫长时光,并且常年和无数一心求道算计来算计去的老狐狸们打交道的天御川来说,这些小家伙们每一个都是一种惊喜,他们的矛盾和挣扎,喜悦和悲愤,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美味。 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偶尔轻轻的逗弄,他们的反应都会让他感到久违了的愉悦。 当然,他还是很想吃掉他的储备粮就是了。 被不明显的走神的神明注视着的山姥切国广头低的越来越低,他伸出手意图收拢一下身上披着的被单,将自己好好的埋起来,然而却抓了个空,这时候这把打刀才发现自己从不离身的重要本体[划掉]披风已经被那道修好他的火焰烧光了。 山姥切国广有些狼狈的缩了缩身体,在神明看似穿透人心实则正在发呆的目光中不知所措的抖了抖,在这道好像能够将他完全看透的目光的压力下,山姥切国广把自己彻底缩成了一团。 天御川晃过神来,看着缩成一团几乎要哭出来的金发打刀,颇为无奈的扶额,他轻轻抬起打刀青年漂亮的下颌,直视着对方那双清澈透明的蓝眼睛,安慰般的开口。 “吾不认为你是仿品。” “小家伙,你既然接受了吾的神力,那么你就是吾的所有物了。就算你真的是仿品又如何?吾的所有物,自然会比这方世界的任何存在都高贵。” 神明微笑着看着他的所有物,喜爱的轻轻抚摸对方的金色头发,他微微闭了眼,再睁开时露出的那双眼眸中不再燃烧着烁玉流金的神性火焰,而是显露出了原本的颜色。 与打刀青年同色的蓝色眼眸中仿佛包容了天空与大海,清澈而深远,模糊不清的容貌丝毫不损他的风华,他笑着看着瞪圆了眼睛的金发青年,语气悠远。 “以后再说自己是仿品的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说着,天御川在山姥切国广的额头上轻轻一点,温热的感觉传遍了打刀青年的全身。 仿佛全身都在被几百只力度适中的手细细保养着的感觉让山姥切国广微微踉跄,浑身颤抖的打刀强忍着没有呻/吟出声。他捂着自己通红的脸远离了一脸好笑的天御川,然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步伐不稳的他甚至在厨房的门栏处差点摔了个跟头。 天御川摸了摸下巴,对这把打刀的害羞程度有了新的认识,看着山姥切国广走远,他带着一脸愉悦的笑容回头看向站在那里多时的短刀。 这把短刀的脸上一片空白,仿佛世界观崩塌了一样的懵逼表情,这成功的让天御川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这一天,他被愉悦到的次数几乎是过去一千年的总和,这些小家伙们果然很有趣。 天御川抬手戳了戳这只看起来有点呆呆的短刀,他笑着开口,抬着下巴对着地上已经昏过去的一期一振示意了一下。 “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你想要救他吗?” 呆愣在原地的药研藤四郎浑身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短刀少年果断的低下头,对着面前可能是新任审神者的神明拜了下去,低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点希望。 “我是药研藤四郎,虽是这样一个名字,但我和其他兄弟们不同,是在战场上长大的,风雅的事情我不懂,战场的话就放心交给我。” 说着,他顿了顿,将头颅重重的抵上地板。 “只要您能够救他们,我什么都可以为您完成” 半晌,他听见了天御川的声音。 “什么都可以吗?那么……现在就来帮我做一件事吧” 神明从袖口里掏出一件东西,笑眯眯的看向药研藤四郎。 第12章 药研厨四郎 “是的,什么都可以” 药研藤四郎十足恭敬的回答,他抬起头,额头上印着地板的花纹,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点可笑。 无论是献上身体,还是付出生命,或者是别的什么,只要可以救下一期一振,药研藤四郎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毕竟,他如今只是一把玷污了自己声誉的不忠之刀。 这样想着,这把短刀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厨房的地板上,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天御川,然后在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的时候,再次愣住了。 药研藤四郎嘴角一抽,看着被天御川拿在手中的那件东西,深刻的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这位新来的大人脑子有坑。 此时呈现在天御川手中的是一块小型的木头,略微弯曲的细长小枝形态优美,粗糙不平的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整块木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清新气味,这块木头上有着淡淡的绿色光华流淌,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很罕见的珍贵药物。 ——然而就算它表现的再奇特珍贵也改变不了这玩意其实就是一根木天蓼的事实 精通药理的药研藤四郎面无表情的内心呐喊,他对药材很熟,但就是粟田口家随便哪个孩子来都能从这跟木头的外表和气味认出来——这根本就是退常用的逗猫[虎]棒嘛 “……大人,您想让我做什么?” 药研不动声色的问道,就算是这位大人真的让他拿着这块木头去绑架一只喵回来他都认了。 “啊…好像拿错了”天御川眨眨眼,挥手将这根木头扔到一边,这根木头好像是当年他拿来逗妖族幼崽的,活得太久就是容易健忘…… 天御川思考了一下,用一只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另一样东西,他看着手中这块散发着淡淡荷叶清香的圆形物体,随手将它扔给了药研。 “跟我来”天御川扬眉,挥袖一摆,地上包括了两把暗堕太刀在内的一堆东西就消失不见了,他四处眺望了一下,迈步向着本丸最中心的空地走去。 药研藤四郎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块不明物体,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的心里忐忑极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会被怎样对待的心理准备,药研藤四郎的心里还是带着点不安的,但是为了救一期哥,这点不安又算不了什么了。 在粟田口的大家族中,药研一直以来扮演的都是保护者的角色,除了一期一振和鸣狐之外,其他的粟田口的孩子们都对这把看起来颇为成熟稳重的短刀言听计从。 药研藤四郎,以能刺穿药研的锋利却刺不穿主人身体的忠诚之刃而闻名,这是一把对认定的主君极为尊崇和忠诚的刀。 相比起其他刀来说,药研藤四郎不像一期一振,只要有弟弟在身边就可以;也不像左文字一家,没有主人反而更加欢喜;更不像同样以忠诚出名的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人,无论是谁都可以。 药研藤四郎,忠诚于自己认定的主人,一旦认主,至死方休。 这样的药研,在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其实比谁都痛苦。 就连一期一振也不知道,在那件事发生之前,药研藤四郎,这把性格认真稳重的短刀,其实是对第二任审神者最为向往的一把刀,也是本丸唯二对审神者初步效忠的刀之一。 然而,就在他对新任审神者效忠的第二天,他的弟弟,乱藤四郎,就因为触怒了审神者而被他选择的大将当场折断。 随着一个又一个弟弟的离去,药研越发的痛苦,他憎恶着没有看清情况就轻率的认主的自己。但也正是因为他曾对审神者毫不犹豫的效忠,让那位傲慢的审神者给予了他很大的权限——这也是那几把因为对审神者挥刀而重伤的刀能够活下来的原因。 后来也正是药研利用了审神者对他那极少的一点信任,帮助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偷袭了审神者,并且最后成功将其囚禁。 没有人明白,背叛了自己亲手所选择的主人的药研到底有多煎熬,一边是兄弟,一边是主君,最后药研藤四郎选择了兄弟,但是背叛了主君的他,又怎么敢再自称是忠诚之刃。 如今的他,只是为了一期哥,为了唯一还活着的弟弟,为了曾经共处多年的同伴而存在。 在亲眼看到这位突然降临的大人有多强大之后,特别是看到对方轻而易举将数位重伤的审神者和付丧神治好,药研藤四郎心中升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如果是这位大人,如果是他,那么一期哥是不是就有救了?即使药研比谁都清楚,暗堕是不可逆转的,但是他还是会渴望有人能够救一期一振。 毕竟这位尊贵的大人,可是神明啊。 …… “好了,就在这里吧” 天御川停下了脚步,站在这座本丸唯一一处能够称得上干净的地方,他微微皱了下眉,不是很高兴的挥手弹出一道火焰,金色的火焰在这片空地上盘旋了一圈,将上面积年已久的垃圾和尘土都烧得干干净净,就连空气仿佛都清明了几分。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只巨大的鼎重重的落在了空地上,这是一尊罕见的五足四耳的方鼎,似是青铜质地,表面刻着一只被火焰包围的三足神鸟,高大的鼎身甚至比起药研还要高出半头来。 “文火炖煮三个时辰,武火炙烤三个时辰,每一时往里面放一次水,文武火交替的时候把你手中的莲子丢进去。” 天御川懒洋洋的从袖子里摸出两样东西,他看也没看的就将这两样东西团成了球,漫不经心的把这两只金色和红色的大球丢进了鼎中,然后挥袖招来清水将大鼎注满。 他扬了扬下颌,对着愣愣的看着他的药研愉悦的开口,“如果你不想你父亲死的话,就好好的看着火,等……” “……大人!一期哥不是我…父…父亲!您…您!” 还没等天御川说完,药研就涨红着脸打断了他,这把一向稳重的短刀头上的毛发几乎都被这句话激的炸了起来,他瞪着一双紫水晶般的眼眸看着天御川,眼神里充满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气愤。 “啊…哥哥还是父亲都一样,不要在乎这点小问题,你只要帮我煮好鼎食就可以了” 天御川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袖口,眼神飘忽,他自顾自的往后一仰,金色的光焰与浩荡的神力争先恐后的在他身后凝成了一张软榻,没睡醒的神明闭着眼窝在了软榻上,口中最后轻声说了什么,就不再出声了。 “唔,等煮好了…分你半勺” 药研哽住,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呆,看了看明显已经睡着的天御川,又看了看身后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的大鼎,满脸认命的转身,准备去搬个什么东西来垫高。 ——您知不知道我是短刀啊大人! ——在暗堕本丸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睡着真的好吗? ——好吧我知道我们打不过您…但您也太任性了吧! 第13章 一期一振的效忠 热,好热 到处都是火焰,无论怎样也无法摆脱,只能在这无情的烈火中被灼烧成废铁。 一期一振觉得自己仿佛被火焰包围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灼热感将他紧紧的包围,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有火焰被吸入肺腑,灼伤了内脏,他艰难的睁开眼。 入目处是一片布满红色的世界,他四周都燃烧着金色的火焰,脚下是火焰的海洋,火苗高高蹿出数百丈高,直冲天际,天空中布满红云,仿佛这片青天都被火焰烤红了。 一期一振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感受到烈焰包裹上他的刀身,火苗舔舐上他的刀刃,烈火烧身,将他引以为傲的锋利和尊贵烧得一干二净。 灼灼的热风吹在他的脸上,眼前渐渐升起红雾,远处的景色全部笼罩在迷蒙的红雾之中,将整个世界弄得模糊一片。 朦胧的恍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大阪城,木质的阁楼随着火焰的燃烧逐渐坍塌,耳边女眷与武士的嘶吼哭叫声不绝于耳,炙热的火焰从脚下蔓延。 他跪坐在自己的本体刀面前,眼睁睁的看着红色的烈火从刀架攀援上他的刀身,灼热的痛楚充斥着身心,可他无法抵抗,他只是一把刀,什么都做不了。 一期一振吉光,是一把没用的刀,什么也救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低泣声和痛苦的惨叫,一期一振茫然的从火焰中抬头,他整个人已经被埋在了火焰中,仅凭着本能看向哭泣声传来的方向。 “鲶尾……骨喰…”一期一振低声的喃喃,黯淡的眼眸骤然亮起了希望的光芒,他艰难的挪动着身体,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一点一点的移动,火焰烧坏了他的刀刃,烧光了他的衣装,将他的腿吞噬,他只能以手触地缓慢的爬动。 一期一振的眼中亮着光,即使前方的火焰更加热烈,即使那是他此生最大的梦魇,但是……鲶尾和骨喰还在那里啊,他的弟弟们,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弟弟。 一期一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的向前挪动着,他的手指很快被地上蔓延的火苗烧焦了,焦黑的皮肉和鲜血脱落,尖锐的刺痛和火焰临身的灼烧让他艰难的喘息,他爬行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血印,很快又被烈火烧干。 “鲶尾……别怕,一期哥在”一期一振爬出了火焰,他艰难的踉跄起身,对着房间里同样被火焰包裹住的白色肋差伸出手,一期一振小心翼翼的将哭泣的黑发少年拥在怀里,松了口气。 挂在更高一点的地方没有被火焰波及的黑色肋差焦急的嗡嗡震动,一期一振抬头对着自己另一个弟弟露出了安抚的微笑,他轻轻的抱着怀里的黑发少年,任由他依恋的抱紧自己。 火焰很快蔓延到了他们身上,一旁挂着的本体刀早就被火焰吞噬,鲜红的烈焰摇曳着极艳的风姿,覆上了紧紧相拥的两位刀剑付丧神的身体。 “抱歉,鲶尾,一期哥没用,救不了你”一期一振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怀抱,尽量将火焰挡在身体外,不让怀里的少年被波及。 “不…没关系的” 鲶尾藤四郎抬起他那双深色的美丽眼睛,将自己整个窝在了他的怀里,信赖的看着一期一振,“我知道一期哥一定会来的,只要一期哥在,什么都不怕了……” 一期一振茫然的苦笑,可是事实是我没能救得了你啊,鲶尾,无论是在大阪城,还是在本丸,我都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和骨喰去送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睡吧,鲶尾,睡醒了就没事了”一期一振温柔的为怀里的弟弟整理了他凌乱的黑发,看着怀里的少年渐渐闭上了眼睛,他低着头,轻轻的哼起一首莫名的歌谣,任由自己的身体被火焰彻底吞噬殆尽,远处的黑色肋差发出了绝望的悲鸣,渐渐的也安静了下来。 “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陪在了你们身边,谢谢您,审神者大人。” …… “咳……咳咳咳” 一期一振猛地睁开眼,他微微弓起身子,面色痛苦的呛咳,火焰灼烧身体的痛楚尚未完全消退,浓烟呛进喉咙的灼痛感还残留在嗓子里,让这把一向优雅自持的太刀狼狈的蜷缩成一团,眼角流下生理性的眼泪。 但即使是这样狼狈的境地,一期一振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将手探向身侧,直到摸到了完好无损的两把肋差后才松了口气。 “你是如何发现吾的?” 一期一振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站在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是一片环境怡然的浅滩,轻柔的风带着水汽拂过他的脸颊,一片绿叶穿过树荫落在他剔透的水蓝色长发上,生机盎然的让一期一振忍不住轻轻的摘下那片叶子,小心翼翼的握住。 天御川就站在不远处的水边看着他,金色的长发被一根白色的布料系住,雪白的长袍垂落在脚踝上空,赤足的脚腕上环着一串金色的链子,映照的那双赤足雪白精致。 一期一振抬头看着天御川,正好对上了那双不再映照着火焰的蓝色眼眸,天御川的脸上依旧罩着一层淡淡的光雾,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唯独那双眼睛清透澈然的看过来,好像能将人心底的一切黑暗都看穿。 一期一振支起身子,姿态从容的整理好衣服的下摆,直直的跪坐在原地,即使形容极其狼狈,他也依旧带着一种优雅的气质,和之前那个疯狂的暗堕刀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 “大人,您其实是对我们怀抱着善意的吧”一期一振露出温柔的微笑,从容而优雅。 “您明明有足够的力量将我和江雪殿消灭,无论是之前对待另外的我们的方式,还是您本身具有的强大火焰,甚至是您的神威” “——无论是哪一种方式,想要毁灭我们,对于您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对于您这样的存在来说,作为付丧神的我们,和蝼蚁恐怕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一期一振安静的诉说着,这把刀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他就是自己口中的蝼蚁一样,怀揣着一种久违的平静感看着远处卓然而立的神明。 “但是您没有对我们作什么,即便是在下那样的冒犯了您”他轻声道,恢复成蜂蜜色的眼眸中含着笑“我可以期待,您是对我们怀着善意的,甚至,您为了我和江雪殿,特地安排了特殊的方法为我们祛除暗堕。” “虽然我不知道江雪殿如今怎么样了,但在下现在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一期一振尊敬的下拜,和之前的卑微不同,他即使是下拜也是挺直着脊背,优雅而从容的 “多谢您,唤醒了我,多谢您,救了鲶尾和骨喰,一期一振不敢奢求太多。” “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主殿,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第14章 感动尼轰好哥哥 “感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我是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所作的唯一太刀。藤四郎是我的弟弟们。主殿,日后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一边说着,一期一振的手指一边轻轻的抚摸身侧安静摆放着的两把肋差,表情温柔极了,他的手指有些苍白,脸上未愈的伤痕有一种凌虐的美感,他目光平静而顺服的看着面前的主君,静静的等待来自对方的宣判。 “啧……” “一期一振吉光,你很聪明” 天御川赤足行走在沙滩上,金色的环饰流光逐霞,雪白的足上不沾染半点尘土,他蓝色的清透眼眸安静的看着一期一振,穿透一切的目光,看的这把太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尽是忐忑的期待。 “我不喜欢你那样的姿态”他抬眼,看着眼前无边际的水面,目光沉静温凉,水面上远远的起了雾,袅袅烟雾弥漫霞光,沙滩上渐渐弥漫起了丝丝缕缕的虹光雾霞,远远的将对面人的身影模糊的难以看清。 “既然是刀,就要有刀应有的觉悟;如果做人,也要明会做人的准则;或者为神,则当行藏自持明守本心;再者堕魔,自在随性无可拘束。” “既想成为人,拥有人类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恨,又固守着自己是刀的执着,一面高昂着头颅持着神明的骄傲与不屑,一面又心神失守,轻而易举的被打入黑暗的边缘。” “这样的你,不觉得有些可笑吗?卑微又骄傲,自尊又自卑,矛盾而可笑啊……” 天御川冷淡的声音传来,有些模糊,却字字穿心,他微微回头,看向挺直脊背坐在那里,脸色苍白却坚定的一期一振,眼中含了点淡淡的笑意。 “然而就是这样可笑的你,却也能够取悦吾,让吾觉得足够耀眼,我喜欢你的灵魂,一期一振。” “无论你选择了怎样的路都没关系,就算是暗堕又如何?那是你自己选择的,看清自己的本心,只要是你想要的,那么就去做,去完成。” “想要继续行走于黑暗也罢,想要恢复原本的姿态也好,或者是更进一步脱离所谓的分体,成为真正的神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平生最厌烦的便是优柔寡断之人,命运将你玩弄于掌中,将你尊严践踏于脚底,把你在乎的一切毁灭殆尽,那又如何?守住自己的心,变得强大起来,将你失去的都找回来。” 天御川的眼神悠远,带着某些怀念和意味深长“当你足够强大,你便无需畏惧,亦无需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一期一振,你明白吗?” 一期一振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他浑身上下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衣服也破烂的让人不由蹙眉,可他的眼神却亮极了,那双蜂蜜色的美丽眼眸中亮起了璀璨的光,名为希望。 “主君”他坚定的下拜,手指紧紧的握住失而复得的弟弟,眼神明亮“多谢您的指点,我明白您的意思。” “然而,我只是一把刀,我没有您那样的强大和坚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效忠与您,成为您手中的刀,为您斩断一切来犯之敌。” “遵奉主命,誓约忠诚,不离御前,永世追随。” “一期一振,参上。” “……” 一期一振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将头颅重重的磕在地上,他一动不动的跪拜在那里,姿态隽雅,手指却攥的紧紧的,看不见的神色上尽是忐忑与焦急。 “罢了” 良久,在一期一振的感知中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天御川轻轻叹息着开口,他拂袖将他托起,凝视了一会一期一振那双执着的眼睛,眼中带上了一点欣赏。 “跟着我,你可能会经历很多你原本永远也看不到的风景,遇到这世上最璀璨的终结,你可能会因我而强大,甚至成为真正的神明,但是你也可能被我牵连而破碎,连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顿了一下,看着依旧一动不动,执着的看着他的一期一振,终于勉强的点了点头“吾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既然你宣誓效忠于吾,那么就永远不可能反悔,否则,后果不是你愿意知晓的。” 一期一振眼眸一亮,他压抑着心中蔓延的被认同的喜悦抬头看着天御川,金发的神明也同样看着他。 “不过在此之前”天御川一步迈出,从远处的沙滩上直接来到了一期一振的面前,他拎起一期一振,看着这把破破烂烂的太刀,脸上带着一点无奈的神色。 “在你还没有完全修复并更进一步之前,你还没办法效忠于吾”说着,他抬手轻轻的一扔,一期一振眼前一阵模糊,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处奇妙的地方,耳边他新认的主君的冷淡声音传来。 “用你自己的力量和信念,打破你的桎梏,当你彻底恢复的时候,就是吾接受你效忠的时候”天御川的声音清雅冷淡,带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味道。 “一期一振,或许到时候,我会送给你一个惊喜。” …… 本丸的庭院中,破碎的石板被金色的火焰烧尽,只留下平整的土地,一尊五足四耳青铜质地方鼎正伫立在这里,鼎身表面刻着的三足火焰神鸟流转着神异的光芒。 裹着陈旧白衣的黑发少年正抱着水桶有些狼狈的趴在方鼎的表面上,比起鼎身还要矮上半个头的身高让他想要完成这个动作显得颇有难度,但是他却依然坚持着。 距离黑发少年不远处的地方有着另一个身影,他周身环绕着盛烈的金色火焰,慵懒的躺卧在一方由同色的火焰与神力凝成的榻上,阖着眼眸似乎在沉睡。 庭院里安静极了,轻轻悠悠的风缓慢的吹拂而过,除了药研偶尔爬上爬下发出的声音外再没有任何响动,不远处的阴影里有人看着他们,他们蠢蠢欲动,却又胆怯的不敢靠近。 第15章 退酱是本丸的珍宝 似乎过了很久,日光渐落,时间缓缓的流过,药研藤四郎苍白的脸上全是汗水,汗滴从脸颊落下,混合着衣服上的尘土与血迹,看上去脆弱又狼狈,但是这把短刀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方鼎。 他不断的从破碎的本丸废墟中找出一块块还能派上用场的木头,用自己的本体将木头劈碎,然后填到鼎炉下方的火焰里,做完这个他还要拿着本丸唯一一个木桶去远处的水井打水,将水放到一旁由废弃的刀解池改造出来的水池里,以便到时候直接添加。 “药研尼…”一旁隐藏在阴影里很久的小小身影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的从阴影里挪了出来。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小的男孩,卷卷的奶白色头发乖巧的贴在脸颊上,金色的大眼睛怯生生的,身上的白色衬衫虽然有点破损但是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手腕上系着一条金橙色的缎带。 “我…我来帮你”小小的男孩小声的说道,一边伸手抓起旁边的木桶,他的脚下有五只小小的老虎转来转去,试图用爪子去顶着木桶帮助它们的主人。 “退酱”黑发短刀叹了口气,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平和的看着性格柔软的弟弟,心底的某一处变得柔软而酸涩。 “不是说好了退在屋子里帮忙照顾宗三殿吗?”药研轻声道,“这里有我就够了,小退还是回去吧,好吗?” “不……药研尼…呜”白色卷发的男孩摇了摇头,美丽的大眼睛里带了点水汽,他仰起头,认真的看着脸上带着疲惫的药研“退……呜呜,退也想要帮助药研和一期尼啊,呜……只要一期尼能回来,退,退也什么都可以做的。” “而且,药研尼很累吧,退…也想帮你啊”男孩的神色认真极了,丝毫没有往日的懦弱,他咬着嘴唇,手里紧紧的抓着水桶,不安的看着药研。 药研怔住,随即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的感觉,他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弟弟手感极好的头发,笑的欣慰极了“那么,退酱就和我一起吧” 五虎退开心的恩了一声,他跟着药研,认认真真的给他打下手,日光下两个矮小的身影站在一起,和谐极了。 …… 天御川并不知道此时本丸里发生的事,他此时正处在一处战场上,耳边兵戈杀伐撕裂肉体的声音,刀剑陌路的嘶吼哀鸣,铿锵尖锐的兵刃交汇声,直接传入了他的耳中。 一道仿佛粹着冰雪的蓝色身影就在这片战场的最中央,他长长的冰雪长发垂落,透着和风寒雾般的彻冷,一双析冰辙雪的眼眸已经被看不到光的黑暗充斥,周身层层叠叠零落有致的白骨将他包裹,白骨上还挂着数柄破碎的残片,叮叮铃铃的作响,凄艳而苍然。 他周围到处都是狰狞的怪物,带着幽厉雷光的骨蛇口里衔着被黑雾笼罩的短刀,灵活的试探性的突击;紫光隐隐的蛛腿人身怪物手中握着刀,古怪的脸上全是盈满的恶意;头戴斗笠似有人形但目光古怪邪异,挥斩的瞬间带起一道血雾…… 各种各样的怪物包围着这道冰雪色的身影,浓烈的黑雾翻滚着不详的气息,他却恍若未见,只是凭着本能的出刀,都会带起一道凄艳的血色,血光掩映着冰雪,美得炫目。 天御川远远的看着这把已经彻底失去了自我的太刀,微微的蹙眉,良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掌一抹,那挂在远处付丧神白骨身上的残片就跳到了他的手心。 “你们就是一期一振的弟弟吗?”天御川挑了挑眉,看着面前破碎的完全看不出本来摸样的碎片,在他说出一期一振的名字的时候这些碎片不明显的震动了一下。 这种极为微弱的震动很容易被人忽略,但是天御川却很清楚的看见了,他了然的颌首,原来灵识还没有完全湮灭,这样的话想要恢复就要简单的多了。 “飒” 突兀的,一道冰雪般凛冽的寒光直奔面门,天御川微微抬头,看着袭来的蓝发太刀撞在他周身始终环绕着的一层光雾上,狼狈的翻出去重重的撞击在了地面上。 此时周围已经被这把战斗力强悍的刀清理出了一大块空隙,江雪左文字一手握着刀,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浑身上下都是各种各样的伤口,伤口处凝结着血液和黑雾,每一次行动都会撕裂开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液,也会有更多的黑雾渗入他的身体。 即使是这样伤重,这把冰雪般的太刀依然艰难的支撑起身体,握住刀柄想要继续向天御川攻击,他那完全被黑暗笼罩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对面人怀里破烂的铁片,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让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东西。 “已经完全放弃意识了吗?”天御川皱眉,手指一点,将再次向他袭来的付丧神定在了原地,他仔仔细细的看遍了江雪左文字的全身,指尖放出金色的神性火焰将他包围。 火焰从衣角升起,蔓延着摇曳着延伸了江雪左文字的全身,神性的火焰将包裹着太刀付丧神的浓郁黑雾吞噬殆尽,将他身上的不详白骨烧断,江雪左文字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神依旧执着的看着天御川的怀里。 火焰渐渐退去,对面付丧神身上的白骨尽去,伤痕痊愈,一身蓝色的衣衫也重新变得完好无损,衬得他纤细的身姿越发的清冷寂廖,他的眉眼低垂,眼中只带着极致的执着和微微的一点茫然,漆黑的瞳孔里依旧映不下任何存在。 天御川这下是真的惊讶的皱眉,他看着这把即便经历了火焰灼身的痛苦也始终一声不吭的太刀,即使是最具神性的太阳真火也不能释放这把刀封闭的灵魂吗?他蹙眉,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江雪左文字,真的是一把格外难搞的刀啊。 这样想着,他挥挥手,带着点嫌弃的收起了金色的火焰,充满神性的火焰委屈的扭曲了一下,吐出来一块晶莹剔透流动着黑色异光的骨玉,讨好似的蹭了蹭天御川的手指,然后消失在了她的手心。 天御川挑挑眉,满意的掂了掂这快骨头,挥袖将它收起,然后他转过头不再去看江雪左文字,将这把除了内心封闭其他方面已经完全无损的刀放到一边,转而将视线移动到了怀里破碎的残片上。 “让我来看看,你们值不值得我费心吧”说着,他将手指点在这些碎片上,半阖上了眼眸。 …… 本丸,在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完全没注意到的时候,青铜鼎上方的空间微微扭曲,一块晶莹剔透流动着黑色异光的骨玉出现在了那里,然后悄无声息的落入了鼎中,被水流淹没。 第16章 拯救短刀大作战 每把刀的生命都起始于火焰,在煅烧与打砸中一点点褪去凡质,将一切化在那暖意融融的艳色中,于手艺非凡的刀匠掌中成型,历经血与火的淬炼,丈量时间与土地的距离,最后或归属于火焰中烟消云散,或者被供奉在华美的刀架上由人参赏。 在毁灭的时候,无论是短刀、胁差、打刀、太刀亦或是大太刀,其实都是一样的。 来自主君的恶意使得幼小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那只曾经在付丧神橙色的长发上抚摸的手此时伸向了他的本体,不可违逆的意志和巨大了力量加在刀身上,美丽的乱刃发出悲伤的哀鸣,折成了两段。 剧烈的痛楚传遍了身躯,随之而来的还有因为被主君折断而带来的绝望感,这样的绝望感比起身体上的痛楚更加难以忍受。 “不忠之刃” “违逆主君的叛逆之刀” “吉光的短刀不是从来不会伤及主人的忠诚之刃吗?别开玩笑了” “呜……过分啊……可是,我果然是玷污了吉光的荣誉了吗?” 有着秀美面容和橙色长发的付丧神紧紧的抱着膝盖,跌坐在黑暗的角落里泪流满面,他美丽的长发散落在身后,蓝色的眼睛中含着泪,女式的军装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女孩子。 “一期尼……药研…对不起,是我的错,呜呜……”乱藤四郎小声的呜咽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够催眠自己一样。 突兀的,一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跃出,金色的火焰带着丝丝包容的暖意,让处于这片空寂的黑暗中不知多久的短刀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微微前倾身体意图触碰。 乱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上火焰的边缘,他痴迷的看着这点火光,金色的光焰仿佛一下子就驱除了独自处于黑暗中的空寂和恐惧,乱忍不住将整个身体凑过去,试探的拥抱着这点金色的火光。 “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充满着无可奈何意味的温柔声音伴随着火焰将他包围,乱在恍惚间仿佛落入了一个和火焰一样温暖的怀抱中,他挣扎着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对上了一双同样温柔清澈的蓝眼,然后陷入了温暖的梦境中。 …… 高高耸立的杉树绑着象征着御神木的绳结,不动堂前的红叶一如往昔,台阶两旁的长夜灯黯淡了光彩,走过盘根错节的木之根道,拥有长长的银色头发的高大男人微微闭目站在那里。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这把曾经供奉给鞍马山,作为向神佛祈愿之用的大太刀微微睁开了他狭长的红色眼眸,他轻轻转身,气度怡然的微微低下头颅,潋滟的双眸清澈见底。 “神明大人”付丧神优雅的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平安时代带来的风雅温然,三条家一脉相承的姣好容貌上带着柔和的轻笑。 “您是来接短刀今剑的吧”这把大太刀肯定的点了点头,他跪坐在地上,双手抬起,将一把饰装华美的短刀奉上,脖颈弯起优美的弧线,脚腕上的金环微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天御川不语,他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虚幻的银发男人,好一会后才伸手接过那把乖巧待在男人手上的短刀,“你有何所求?” 大太刀安静的微笑,秀丽的面容上带着看透岁月的温柔“其实…看到大人您,我便知道无需在多求什么了” “只是……大人,请求您可以稍微照顾些我的弟弟们”容颜绮丽的银发男人垂下了红色的温柔眼眸,带着一点担忧“虽然以他们的年纪,恐怕已经不需要兄长了…但是,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呢” “我离开的太早了,就算知道他们如今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但是也还是会担心,石切…小狐…岩融…三日月,他们都太任性了,若是可以,请您稍微照顾下他们吧” 大太刀的嘴角闪过怀念的悲伤笑容,他轻柔的拜下,沉静而优雅“今剑,拜谢您的恩赐” 天御川看了看大太刀渐渐消散的身影,终于轻轻叹气,“吾答应你…离去吧,不存之刃” 银发男人露出心愿得偿的笑意,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 “传说远洲有位浪人,死后遗留一个一二岁的幼儿,妻子出行去金谷准备卖掉此刀,然而在小夜的中山遇袭被杀,刀亦丢失。妻子的妹妹担起抚养幼子的责任,并时常和他说母亲被杀的故事。幼儿长大后,成为了掛川的研刀师的弟子,某天一位浪人带着左文字刀来研磨,说自己在数年前的小夜中山从一个女人手中夺取此刀,并毫不犹豫将其杀害。那位弟子当场拿起刀,为母亲报仇。1” “我叫小夜左文字。我的名字来自西行法师的和歌,但是却与歌仙殿口中的风雅毫无关系。” “『歳たけて又越ゆべしとおもいきや命なりけり小夜の中山』,即使是这样风雅的和歌,也无法改变我的存在是一出充满血和怨念的复仇剧” 背靠着夜泣石,小小的蓝发男孩脸色平静,微微吊起的眼角看上去有点凶狠,但是在他可爱的面容上却显得眼睛的主人像是一只小猫,瞪着眼睛故作凶恶其实内心却柔软的不可思议的小奶猫。 他仰着头,眼神认真极了,仿佛一点也不受之前发生的一切的影响,“你也需要我为你复仇吗?” “不…”金发的神明叹息着,伸出手揉了揉男孩发质坚硬的蓝色马尾,他低下头,看着男孩格外认真的样子轻轻的笑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为我复仇” “不过不用了,我的仇人啊……早就被我吃光了”天御川微笑,丝毫未觉自己说了怎样可怕的话语,而蓝发的男孩好像也不在意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恩,抓住仇人给你吃”小夜左文字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在许下一个誓言,天御川怔然的看了他一会,发现眼前的男孩居然是认真的,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丝毫没有了应有的仪态。 许久,金发的男人终于止了笑,他抹去了眼角自然溢出来的水珠,轻轻的抱起了蓝发的男孩,将脸埋在了男孩还带着血污的头发上,短刀付丧神的发质并不算很好,但他却很满足。 “那就这样说定了,小夜如果食言了,可是要被我吃掉的啊……”天御川蹭了蹭小夜左文字的短发,微微垂下的眼中带上一抹神性的金色。 “我是天御川尊,你可以叫我天御川……小夜,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刀了” 第17章 拯救短刀大作战(2) “我会永远侍奉您的,即使仅剩魂魄……也要守护主君……所以,请您不要扔掉我,可以吗?大将”棕色齐耳短发的军装少年不安的抚摸着身后披风上的金色流苏,大大的灰色眼睛中全是祈求。 …… “虽然比起实战,更经常被用于随身携带防卫,但请放心,无论去往何地,我都会伴您左右。”黑色短发的少年与他双胞胎的兄弟及其相似的面容上带着相似的惶恐“我会全力以赴,完成您的意愿,请您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大将。” …… “主…主君!”粉色头发的小小男孩紧紧的抓着胸前的护甲,斑斓如星空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我会努力!无论怎样都会回到主君身边……所以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奶油蛋糕一样的小孩认认真真的仰着头,黑色的鞋底不安的摩擦着地面。 …… 刀剑付丧神,真的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 天御川微微阖着眼眸,想着他所看到的一切,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 经历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时光的刀剑,于各种各样的人手中流传至今,因着经历、出身、主人,而有了各自不同的独特性格,成为了独立的名为付丧神的个体。可即使是有了神明之名,他们也还是始终不能摆脱身为刀剑的本能。 刀,本来就是应该被人握在手中的存在。 即使是经历了再多的痛苦与遗弃,这些付丧神们在看到希望后也还是会前仆后继的把自己投入进去,就如同飞蛾扑火趋光的本能一样,刀剑付丧神的本能是认主和效忠。 天御川无法理解这些刀,他一直都是一个独立自我而骄傲的人,就算是曾经身为人类时也是这样。那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跪拜神明,虔诚而卑微,只有他站在那里,直视着那位有着光辉之称的宙斯长子,平等而骄傲。 无论是身为人类还是身为神明,或者是天使和妖族,天御川始终都是矜贵而自我的,所以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一点事,就能让一个独立的个体认主效忠,甚至是为之效死。 他无法理解这些刀的脑回路,也不能认同,但是却不会拒绝,背负着其他人的命运于天御川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既然心甘情愿主动效忠于他,那么他会试着接纳。 本丸。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抹如血般的残阳透过层层叠叠的暗云射下来,打在歪在榻上的人的脸颊上,反射出一种温暖的红光。庭院里起了风,清风微微吹拂着,有几缕金色的发丝凌落的撒下来,随风律动着,带着一种静谧的美感。 天光渐暗,庭院里的鼎身微微模糊,黑发的短刀少年擦了擦汗,就着鼎下的火光看着一块破旧的表。 这块表上到处都是刀痕,表面的玻璃已经破碎,内里的指针却依旧坚定的挪动着脚步,就像送给他这块表的胁差一样。然而那把胁差却没有这样的好运——他为了他的兼先生,碎的只剩下一点残渣和一个刀柄了。 “啊!小老虎……” 药研藤四郎垂着眼眸,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伤感,他站起身,有些踉跄的走了几步,顺着五虎退的声音抬头看去。 奶白色卷发的小小男孩正小心的捧着一只身形极小的幼虎,要哭不哭的看着它,他金色的大眼睛中蓄了泪花,小小声的唤着他手中的幼虎“吐出来啊……不可以随便吃东西的。” 药研无奈的看着这只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的白色老虎,它趴在退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有嘴里微微蠕动着不停的咀嚼着什么,而在五虎退的脚下,其他的四只小老虎正气哼哼的挠着退的裤脚,瞪着窝在退怀里一脸得意的那只幼虎。 “我来看看它,退,别着急”药研从五虎退的怀里接过这只一脸惬意表情,似乎舒爽极了的幼虎,他仔细的看了看它,发现它的症状和人类吸食某些特殊药品之后的临床表现很像。 药研默了半晌,他突然想到之前被某位大人顺手扔到不知哪个角落去的,看上去无比神异的木头,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想到这里,药研果断的抓住幼虎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它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那是一块小型的木头,略微弯曲的细长小枝形态优美,粗糙不平的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整块木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清新气味。 这块木头上有着淡淡的绿色光华流淌,看上去像是什么珍贵的药物,此时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牙印,药研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些牙印还不是来自一只喵,他的脸有点黑。 ——虽然我知道你们被退当喵来养可是你们是老虎不是喵啊! ——虽然退经常用木天蓼当成逗喵棒来逗你们但是你们不是从来不去咬的吗? ——如果那位大人醒来知道他的东西被祸害了你们会被直接下锅的吧!现成的锅都不用重新烧水了。 药研脸色漆黑的盯着这只幼虎,然而这只小家伙却完全没有get到来自气场两米八的药总的愤怒,它看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兄弟们嘴里抢来的零食被人拿走,气势汹汹的冲着药研低吼了两声,声音娇嫩仿佛奶喵。 小老虎挠了一把抓住它的黑发短刀的手,摇了摇尾巴拍打在药研手臂上表示不开心,奋力的挣脱短刀付丧神的怀抱跳到地上,它愤怒的看着已经一拥而上抢夺起美食的兄弟们,然后同样冲了上去和它的四个兄弟滚在了一起。 五虎退睁大了眼睛,眼中的水汽还没完全蒸发,他看了看地上滚做成一团的小老虎们,又看了看一边黑气快要实质化的药研尼,忍不住捂着嘴小声的笑出来。 小老虎们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药研尼也很久没有这么生动过了,真好啊…新任的审神者大人应该不会比之前更差了吧,说不定……一期尼和江雪殿他们也能回来呢。 “退酱!”药研摸了摸被幼虎的尾巴抽打出来的红痕,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们应该为大人准备点晚餐了,审神者大人初来乍到,吃红薯恐怕不是什么好的迎接方式。” 他伸手抓住五只毛茸茸,将它们提了起来,露出一个带着黑气的笑容“为了更好的表示我们的感激,似乎虎肉也是一种招待审神者大人的好方式呢。” “药研尼!” 第18章 毛绒绒与白毛正太 “住手啊药研尼!小老虎们很可怜的!它们不能吃!” “没关系的退,我相信它们会理解的,以身饲主什么的才是听上去就很棒呢” “呜啊啊啊啊,要被吃掉了!快跑啊虎太郎!” 天御川刚从梦中出来就被耳边传来的打闹声惊醒,他微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着远处晃动的两个小小的身影,略带疑惑的歪了歪头。 金发的审神者慢吞吞的从火焰凝成的软榻上起身,他动作缓慢的抖了抖袖子,将袖口露出来的小巧刀柄按了回去,动作轻盈的走上前,有些不解的看着闹成一团的粟田口短刀。 “你们在干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药研一惊,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五只毛绒绒的幼虎本来被他抓住尾巴拎起来,正垂头丧气的倒垂着头颅,不老实的伸爪子意图去够地上的木块。 突然得到自由的五只小老虎滚作了一团,五团白色的毛球撞在了一起,爪子还在下意识的伸向木块的方向,其中一只幼虎正好跌在木块旁边,它动作麻利的伸出爪子把东西按住,叼着就跑,结果正好一头撞在了走过来的天御川小腿上。 “喵嗷” 天御川低下头,和幼虎那与它们主人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眸对上,小小的白色毛球不安的动了动,然后略带讨好的抬头蹭蹭他的小腿,发出幼嫩的叫声。 他面色奇特的弯下身体,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幼虎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小小的白色毛球泪汪汪的看着他,四肢僵硬的伸展开,一动不动,看上去可怜极了。 另外四只幼虎好像吓傻了一样,在他身后的地上磨蹭的挪动身体,却被天御川不经意的一瞥定在了原地,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得不说,喵的笑容很古怪,天御川下了这样的总结。他漫不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小毛球的鼻尖,看着它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审…审神者大人!”带着些可怜兮兮意味的稚嫩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天御川回头,看到了一个奶白色的发顶,小小的男孩弯着腰,奶白色的卷发不安的抖动,几乎要吓得哭出来,他身后的黑发短刀一脸的欲言又止。 “那个,非常抱歉,小老虎们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呜…该、该说什么好……” 看着长相可爱的白发男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天御川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长的十分吓人,按理说他从未对这把短刀做什么,为什么他会吓成这个样子?——显然,天御川完全忘记了他的手中还拎着五虎退的小老虎。 “你是五虎退吧”审神者轻笑着打断了男孩语无伦次的诉说,他看着男孩泪汪汪的金色大眼睛,拎着手中僵硬的幼虎放到他的肩上,看着一人一虎如出一辙的表情和同样含泪的金色大眼睛,天御川默默的扭头。 看来,一期一振没有夸大事实,他的弟弟果然都十分可爱。 “是,是的!我,我叫五虎退,是献给谦信公的礼物。那个时候,怎么说呢,正在兴头上,我,做掉了好多好多的老虎,可,呜呜,我真的只是一把短刀啊……呜。” 奶白色卷发的男孩带着些苦音小心翼翼的自我介绍,他的眼睛不安的偷偷瞥着天御川,很快移开了目光,没一会又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在天御川看过去时又受惊的飞快移开眼神。 “五虎退……那么这几只毛茸茸都是你的?”天御川示意了一下乖巧的在地上坐成一排的其他四只幼虎,在看到五虎退不安的点点头时,他才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看来你很擅长喂养,那么,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吧”天御川拢了拢袖子,手指轻巧的弹了弹袖口,将里面焦急的抖动着的几个小东西弹的晕乎乎的停止了抖动。 五虎退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新任的审神者大人居然没有因为小老虎们的冒犯而惩罚他,这真的是…太意外了,也太好了! “大人……”药研呆怔的看着眼前谜一样的发展,头疼的看着眼中还含着泪但是已经开心的笑起来的五虎退。 ——又一个被这位大人轻易收服的刀还是我弟弟! ——先是山姥切又是五虎退大人您这样真的好吗?退酱你忘了刚刚你还是一脸害怕吗? ——您可以看看我啊我可是帮您看了一下午锅了!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也是很厉害的一把刀!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您应该可以放了一期尼了吧! 药研的心中翻滚着莫名的思绪,他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然后一脸正色的对着看过来的审神者微微躬身。 “大人,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完成了这个…”他想了想“这锅汤”药研抬头看着神色间有点惊讶的天御川,语气沉稳恭敬“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完成,请您验收” “唉?完成了?”天御川惊讶的挑眉,他没想到这把刀居然真的认真按照他随口说的方法做,那只是他随便说的,毕竟只是通过一个媒介联系上刀剑付丧神沉睡的记忆而已。 天御川看了看鼎里黑色的不明液体,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对他来说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也能联系上梦境,但是能弄出一些食物来也还是不错的。 金发的神明懒洋洋的把手伸进袖子里摸索,伸进去的瞬间就有一把小巧的短刀迫不及待的撞入了他的掌心,其他的几把也不甘落后的纷纷蹭上他的手。 天御川微微停顿,脸色有点古怪,他把几把不老实的刀一指头一个弹飞,飞快的抽出了手,然后伸进了另一只袖子里,拽出了一套餐具。 琉璃色的玉碗寒彻明透,象牙白的玉匙小巧精致,青铜色的小鼎古朴大气,盛放在一张四腿雕纹木制方桌上。 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眼睁睁的看着天御川从空荡荡的袖子里拽出了这一大堆东西,惊呆在原地,五虎退小心翼翼的瞅了瞅他的袖子,白色的袖子袖口绣有同色的暗纹,尽管看起来很宽大,但是也不像是能够装下这么多东西啊。 “你们也想尝尝吗?”天御川一边把鼎里的黑色不明液体装进青铜小鼎里,看着他们盯着自己的目光开口问道。 “唔,吾好像答应了要分你半勺?”他看着药研,带着点威胁的微微眯起了眼睛,有意无意的发问。 药研看着玉碗中漆黑的液体咽了下口水,明智的摇了摇头“不,大人,您自己享用就好” 天御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他端起玉碗,用一旁象牙白的玉匙轻轻搅动碗里的液体,金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悄然绽放,随着他极有规律的搅动,碗里的液体逐渐呈现灿金的色彩,一股清香散发出来。 “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天御川挑眉,十分愉悦的道。 第19章 坑哥的药总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庭院里其他地方已经是漆黑一片。天空中无星无月,暗云遮蔽,只有天御川指尖的那一簇金色光焰绽放着微光,将他们所处的这块地方照亮。 药研藤四郎踌躇的站在那里,看着天御川惬意的神情,欲言又止的看了又看。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都没有说出来,一双紫色的眼睛中带着焦急,但是却不敢贸然开口打断。 一旁的五虎退抱着他的小老虎,一张小脸埋在幼虎柔滑的皮毛中,只露出一双充满好奇的金色眼睛和奶白色的发顶,和他怀里以及身边的五只老虎用着一样的⊙o⊙表情,偷偷的打量眼前的新任审神者,目光中是满满的畏惧和跃跃欲试。 “好看吗?”温柔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在五虎退的耳边响起,白色头发的男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鼻子微微皱起,脸上的雀斑仿佛在微微跳跃,“好看!” “噗……哈哈哈”金发的审神者忍不住低笑出声,他抬起袖子,手掌放在膝上,放肆的笑着,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流转的微光,他看着五虎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而变得通红的脸颊,笑的越发放肆。 天御川一脸的戏谑,而五虎退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通红,羞涩的几乎要冒烟了,他慌慌张张的鞠躬,“对…对不起!”他咬着嘴唇,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无措,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黑发少年。 黑发的短刀立刻对着大笑的男人拜下,“非常抱歉,大人,舍弟年幼多有冒犯,请您责罚药研看护不力之罪”黑色短发的付丧神一脸恭敬的跪坐在地上,手指紧张的握在一起。 天御川头痛的扶额,眼中满是无语和深深的无奈,所以说他在这些刀子精们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形象?难道他是那种随便就会欺负小孩的人吗? “…你无错”天御川无奈至极的开口,他有些不悦,不在去看药研。反而对着惊慌的白色小猫眨了眨眼,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点无奈却愉悦的笑意,“小家伙,你真有眼光” 他一脸的理所当然,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摆,一边用眼角微微斜睨着惊讶的睁大眼睛的白发男孩,“吾自然是最好的” 说着他起身,拂袖一挥,地上散落的器具就都消失不见了,这引得五虎退难耐好奇的盯着他的袖子看,天御川看着幼小的男孩毛茸茸的头发,以及他怀里同样瞪圆了眼睛的白色毛球,眼神微微柔和了下来。 他迈步上前,弯腰在男孩柔软的奶白色卷发上揉了揉,极好的柔软手感让他竟有些爱不释手,天御川微微眯眼,将手指从男孩的头上拿下来,俯身一把抓起地上的四只白色毛球,并且把其中三个塞到了五虎退的怀里。 “天色已经不早了,找个地方休息吧”天御川扬了扬唇,示意五虎退带路,男孩慌乱的点点头,抱紧了怀里不安分的蠕动着的小老虎们,他原地踏步,踌躇的看了看还低着头跪坐在地上的药研,颤抖着声音开口。 “主…主君”抱着白色幼虎的白发正太不安的用鞋底摩擦着地面,漂亮的金色大眼睛中带着恳求“请您…请您原谅药研尼吧”他试探性的双手在胸前合拢,作出一个拜托的动作,分别待在他肩膀、头顶和怀里的四只白色毛球作出同样的动作,如出一辙的眼睛水汪汪的。 天御川:“……”他感觉自己遭受到了来自五虎退的暴击,毛茸茸x5,暴击翻倍。 “吾没有怪他”天御川轻声开口,温柔极了,“只不过是个孩子,吾不会怪他”他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身形瘦弱的黑发短刀少年,虽然有些恼怒对方对他的误会,但是心中实在没办法对这些孩子生气。 还是些孩子,无论是眼前泪汪汪的可爱小猫,还是地上看上去一脸成熟却遮掩不住一点稚嫩的稳重少年,亦或是之前他所见到的一个个乖巧可爱或是调皮精怪的小家伙们,都只不过是些孩子。 就算作为刀剑曾经经历过岁月的流逝和人世的变迁又如何?外表和心性都近似人类孩童,得到人形也才没有多久。别说是在他面前,就算是随便的哪个成年人类,都没办法不把这些刀剑当成孩子。 太单纯了。轻易的付出信任和效忠,得到一点点的善意就迫不及待的将自己双手奉上,全心全意的依赖……这些孩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天御川无奈的想着,他总不能和一些幼崽计较,无论是怎样的种族,幼崽总是有着特权的不是吗?打不了等过几日一期一振回来,让他替他的弟弟‘受罚’好了。天御川眯着眼睛,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 …… 某处未知的充满奇特意味的空间中 水蓝色长发的军装青年此时正狼狈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水域中挣扎。 这片海是黑色的海,漆黑的海水仿佛是灭绝了一切生机与灵气的毁灭之海,海浪起伏,随着风吹掀动着波澜,漆黑的海面上有一座座莲台流动异彩,洁白如玉,通透溢彩,一期一振毫无形象的趴伏在这些莲台上,避免被海水淹没。 他不敢让这黑色的海水碰到身体,虽然他不知道这海水代表着什么,但是从那些偶尔掉落在海面上,紧紧一瞬就消失无踪,连个水花都没翻出来的不明物体,他就知道这片海水很危险。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有些破烂的军装,尽管知道那位大人对他殊无恶意,会这样对待他也是为了让他更加强大,但是这种特殊待遇真的让人很心塞啊。 想着想着,一期一振打了个喷嚏,他有些莫名的看了眼四周,感觉有点冷。大概是弟弟们在想念他吧,一期一振有点无奈,也有点骄傲的欢喜。 药研…退,还在本丸的只有他们了,不,或许鲶尾和骨喰这会也会在?退还年幼,鲶尾虽然有些不靠谱,骨喰也有点呆萌,但是有药研照顾他们,还有那位大人,想来弟弟们暂时是不需要担心的吧。 一定会更好的…乱…前田…平野…秋田,等他们都回来,大家一定会更好的。一期一振这样相信着。 然而一心一意为弟弟着想的草莓尼桑并不知道,他认为最靠谱最沉稳的药研,给他挖了怎样的坑。 第20章 夜袭 蓝色的爱琴海是一如既往的美丽,一望无际的海面波澜壮阔,碧波微微荡漾出柔美的光弧,浅浅打在岩石上,水珠溅湿到坐在那里垂着头的男人雪白无垢的长发上,也溅射到一旁观望的神明的眼中。 “伊斯…”金色的发丝灿烂如朝阳,蓝色的澄澈眼眸盛着整片天空的美好,神王的长子、高高在上的主神低下他的头颅,轻轻唤着他的名,温柔而小心。 他抬头,美丽的银发垂落,潋滟着火焰色泽的眸中映着金发神明的身影,他颤抖着轻轻抚摸对方含笑的俊美面容,吻上那人的额头。 “Απλλwν……” …… 夜渐渐深了,本丸里安静极了,断壁残垣间仿佛已经沉寂了无数岁月,没有任何生灵能够在这样的废墟中存活多久。 本丸最中心的地方,仅存的几间建筑伤痕累累的矗立在这里,残破的木门上全是刀剑划过的血痕,雪白的墙壁上布满了污渍与不明的污物。 粟田口所在的部屋。 药研温柔的摸了摸唯一活下来的弟弟手感极好的头发,五虎退这时候正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有些惶恐的不肯放开。 这间屋子太大了,大的有些空荡荡的,仿佛说话时墙壁都会传来诡异的回音,在黑暗的夜晚来临时更是平添了一份鬼气森森,这让一向胆小的五虎退每次回到屋子里都会十分害怕。 粟田口一家所在的部屋一向都是最大的,因着粟田口的短刀数量众多,且多数喜欢住在一起,所以在分配房间时,所有的成年付丧神都默认的把所有短刀分配在一起。 在曾经他们还都在的时候,每天晚上这间部屋里都会传出短刀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有时候胁差双胞胎和鸣狐也会跟着一起,其他刀派的短刀们偶尔也会来这里一起玩耍,本丸里以爱玩闹出名的其他刀剑有时候也会来凑热闹。 总之,这间部屋曾经是极热闹的,只是后来这间屋子里的人越来越少,直到现在,足以容纳十几个人一起休息的大屋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两个孤独的身影。 药研微微垂下了眼睛,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黑芒,他温柔的抚摸着五虎退的头发,轻声的哄着他睡着。即使是在睡梦中,五虎退也一向都是不安的蜷缩着的,他总会抱着自己的小老虎,和他们依偎成一团不安的睡去,药研很清楚那是曾经的几位审神者带给他的痛苦记忆所导致的。 审神者啊,这些人类从来没有给予过他们什么美好的记忆。 只是这一次……药研默不作声的看着五虎退脸上带着的笑容,有多久没看到退这么开心了?即使是在梦中也还是笑着的,自从弟弟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快乐。 而退…弟弟们中一向最为胆小的他,却在最难堪的境地中坚定的站在他身后,用尽自己的全部努力支撑着他和一期哥,如果没有退的存在,想来他和一期哥大概早就无可救药了吧,退酱,是他们还能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真的可以信任吗?药研紧紧的握着拳,他发白的手指难耐的一遍一遍抚摸着腰间的刀侟,退很喜欢这位大人呢…可是,要怎么才能毫无芥蒂的再次效忠呢?尤其是亲身经历过那样惨痛的事实,知道轻率认主所付出的代价有多么沉重的他。 他在害怕,药研清楚的看清自己的内心。 多么懦弱啊,以忠诚为名的药研藤四郎,粟田口的骄傲,不负吉光之名的护主之刀,这样的称呼,如今的他真的配拥有吗?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要效忠审神者呢?为什么作为刀剑即使有了人身成为神明也一定要认主呢?药研不知道,即使他生来似乎就是为效忠大将而存在的,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是有些事情,在你的耳边说上了成百上千次,你的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这是真理,那么这些事情就刻入了骨血中,流淌在血管里,深深的刻印着,无法反抗,不愿反抗。 药研藤四郎,可是吉光的杰作,历史传名的忠诚之刃啊。 药研低着头,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本体刀,嘴角翘起不知是嘲讽还是悲哀的弧度。 “吱…嘎” 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响动惊醒了药研,他有些紧张而警惕的盯着窗外,整个身体下意识的护在沉睡的五虎退身前,微微躬身作出出击的姿态“谁在那?” 窗外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顿了顿,似乎知道屋内的短刀付丧神的戒备,他有礼的轻轻敲了敲窗扉,然后推开窗子跳了进来,原本还在戒备的短刀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药研轻声问道,他跪坐在五虎退身前,手指轻轻的拍着弟弟的身体,安抚着沉睡中的男孩。 粉紫色头发的付丧神看着他的动作拉平了嘴角,他靠着空荡荡的墙壁,丝毫不在意墙上那些自己曾经绝对不会碰一下的污渍。 打刀付丧神看着药研小心翼翼照顾五虎退的摸样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垂下眉眼,精致美丽更甚女子的姣好容貌上带着点疯狂的痛苦。 “你见到他了”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极致的疲惫,他的身上带着伤,浓稠的鲜红色泽将他身上的衣服染的再看不清原本的摸样,他却毫不在意“为什么?” 粉紫色头发的付丧神看着药研,“为什么你们还会接受人类审神者呢?”他说“我见过山姥切了,他大概是想要效忠的吧” 生性骄傲却被之前的经历磨平了一切棱角的付丧神叹息着“山姥切劝我可以试试看,可是我已经没力气了” “无论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都无所谓了”他仰着头,目光空洞“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在我亲手刀解了他无数次之后。” 付丧神看着药研和他身边的五虎退,竟是有点羡慕“倒是你,药研,你可以试试看,如果那位新来的大人真的可以托付的话” “你还有五虎退,所以不要轻举妄动,你不像我…我的弟弟啊……”打刀付丧神微微闭着眼,他怅然的轻叹“江雪殿说的不错,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第21章 夜袭(2) “我和兼定刚刚回来,护送得到的一些物资,那两个家伙还在外面,坚持寻找红薯什么的…刀剑付丧神根本不用进食也没什么的。” “我们一回来就听狐之助说了这件事,也见过了山姥切那家伙。” 粉紫色付丧神的脸上带着疏离的冷漠,他垂眼看着沉默着的药研,道“既然小退和山姥切能够接受新来的审神者,想来你、一期殿、江雪殿都可以试着去接受和等待” “我会和兼定去试探他”打刀付丧神神色冷淡,“我们两个,都是失去一切,再没有什么值得去在乎的了,由我们来试探审神者。” “如果那位审神者是个值得效忠的主君,药研,你就带着退过去,不要犹豫,宗三想来也能得到手入”他抱着双臂,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只要你们三个无事,江雪殿和一期殿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下去,好好保护小退,不要做任何事。” 那你呢?药研看着他,如果你们失败了呢?试探审神者……这种事无论是对于哪个付丧神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危险,哪怕是一个弱小的审神者,在使用灵力和契约的情况下也会对他们轻而易举的造成毁灭性的伤害,更何况是那位大人? 而且……如果新任的审神者不值得效忠,你是不是会拼着碎刀杀了他?就算审神者是个合适的主君,贸然去试探也会让对方不悦吧。 无论怎样,去试探的结果都不会好,去试探的刀会是什么下场……你们真的不知道吗? 兼定那家伙,应该是想要寻求毁灭的,你也是吧……但是却因为我们的存在而坚持了下来。 一期尼和江雪殿暗堕……他要照顾弟弟又因为身为短刀不够强大,宗三殿重伤垂死。这座本丸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着他们五把打刀轮流出门寻找物资的结果。 “……”药研无言的张了张嘴,他定定的看着脸上带着轻慢和期待的付丧神,他知道,对方脸上的期待不是对于未来,而是对于毁灭。 蜂须贺已经疯掉了,早在身边的伙伴一个又一个死去的时候,在长曾弥第一次被恶意碎刀的时候,在后来眼前的付丧神亲手一次次刀解掉长曾弥的时候……或许这个一向高傲的虎彻真品唯一庆幸的就是浦岛虎彻并未来到这个本丸吧。 “不要去,蜂须贺,也告诉兼定桑”药研的紫色瞳仁里死死的盯着他,“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的强大不是你能想象的”他说着,手指紧紧的蜷起,“他可是…那可是…” “无论他是什么都无所谓”蜂须贺打断了药研的欲言又止,“药研啊,你在担心些什么呢?斩杀敌人……如此而已!我可是虎彻真品,和赝品可不一样。” 蜂须贺的脸上带着一点骄傲的神采,只有说到赝品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 似乎他还是那个自信骄傲的斗士,这一瞬间药研好像看到了过去那个金光闪闪的他,尽管他知道这只是错觉 “无论是怎样的敌人,只要斩杀就好,好好看看真品的斩切能力吧,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比的上的。” 可是那可是神明,药研在心中疯狂的呐喊,他想告诉蜂须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那位大人,可是仅仅凭着一个眼神,就将暗堕后无比强大的一期尼和江雪殿几乎杀死的存在。 那样强大的存在,那样美丽而耀眼的神明,他们是没办法伤害他的,绝对不要去触怒对方,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再次看到任何一个伙伴的离开了。 可是他无法说出口,只要是他想说出审神者的身份和他的作为,他的嗓子就好像被堵住了一样,他感觉浑身冰冷,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盯着他,阻止他说出任何关于那位大人的事。 这就是神明吗?药研苦笑,连擅自说出口都不被允许,真是霸道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蜂须贺擅自去打扰那位大人,这样想着,药研垂下眼。 “这和你的能力没关系,蜂须贺,一期尼和江雪殿即使联手也无法奈何那位大人分毫——他们甚至还是处于暗堕的状态,你们也不可能做到的,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这不值得。” 蜂须贺眼眸微缩,他微微挺直了脊背,眼中带上了一点亮色“这样的强大吗?真是期待啊…”他看着药研,勉强的点了点头“我不会去主动找死的,那样的话就算碎掉了也会被那家伙笑的…我可是虎彻的真品,才不会向赝品那样可笑的死去。” “但是药研…”他直起身体,向前一步,碧水般的清澈眼眸直视着对面的紫色眼睛“你和一期一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 “暗堕的他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了防止彻底陷入混乱和疯狂的境地中,一期一振早就用那个渣滓留下的符咒将自己的状态暂时封印了吧。” “现在想想,之前说物资被提前消耗完,支走我们去寻找物资的也是你…药研,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先是新来的审神者,又是一期一振解开了封印。” 蜂须贺看着药研,目光中带着审视“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再次选择解开封印,那种符咒可是剩下不多了…你和山姥切都知道彻底暗堕的后果是什么,为什么还是放任一期一振?” “……” 药研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那个计划是一期尼提出的,但是同意了计划并且帮忙说服山姥切和瞒着退的都是他,支走打刀们的也是他,现在一期尼和江雪殿不知所踪,新来的审神者捉摸不定还强大的可怖,本丸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归根到底都是他的错。 “……三天前一期尼找到我,和我说了一个计划”药研轻叹一声,终于决定如实道出。 “那是一个,关于狙击审神者和窃取时之政府力量的计划” “一期尼实施了,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 “只是在即将成功之前…那位大人来到了这里” 第22章 一切的起因 三天前 原本负责照顾失去意识的江雪左文字的一期一振找到了药研,提出了一个计划,通过狙击审神者来窃取时之政府的力量,以此保证本丸的存在。 自从本丸失去了第三任审神者之后,这个地方就彻底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大量的刀剑付丧神碎刀,活着的付丧神们被黑暗侵蚀,心性被扭曲,这样的黑暗几乎让这个本丸彻底变成黑暗本丸。 尽管因为审神者的良莠不齐和时间溯行军坚持不懈的污染,每年总会有一些本丸出现暗堕和的情况,但是像他们所处的本丸这样的本源位面濒临暗堕还是第一次。 时之政府从未遇到过本源位面暗堕的情况,本源位面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本源,其中的灵力可以自行生成循环,偶尔有一些暗堕之气也会被很快循环净化掉,事实上在这座本丸出问题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本源位面本丸是不会暗堕的。 ——即使本丸里的刀剑受到再多的痛苦,即使心中的黑暗再浓,只要有审神者的灵力存在,本丸就能自动的净化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们从暗堕的边缘拉回来。 一期一振就是这样,在乱碎刀的那一刻他就产生了暗堕的倾向,只是瞬间就被净化掉了,契约让他不得不服从,灵力让他连恨意都生不出来。他只能在弟弟们一个接一个碎刀的痛苦中挣扎,被束缚着无法挥刀,甚至连这样的想法都不允许产生。 直到江雪左文字在出阵中暂时摆脱了契约,由最受重视的药研布局,他们使用第一任审神者留下的东西制住了审神者,并将他囚禁,这才让所有的付丧神摆脱了契约的束缚。 也因为本源位面号称无法暗堕,所以时之政府才会放心的派出第三位审神者,这位看起来极为柔弱的女性带给了这座本丸最深刻的教训。 最开始的印象,那是一个极为温柔的姬君,无论是尖锐的一期一振、不好接触的三条家还是因为差点被碎刀而惶恐的剩下的短刀,都在那位审神者的安抚下渐渐平和了下去,除了自我封闭的江雪左文字之外,本丸所有的刀都恢复了正常。 然而没有人想到,这位看上去温柔美丽的女性,是一个内心被扭曲了的疯子,她挂着甜美的笑容,触碰着刀剑付丧神们柔软的内心,轻而易举的找到他们的弱点和心灵的缝隙,玩弄着人性,将他们一个个逼疯。 她送给了宗三左文字一只夜莺,告诉他笼中的鸟儿可以自由自在的飞起来,然后她把宗三放出去,让他尽情的展现自己,然后在他达到练度后送他去了打通过十次以上的战场,让练度最低的他被其他刀剑保护着逃离检非违使的追杀,那天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四把刀,而且尽皆重伤。 宗三左文字回到屋里,看到了死去的夜莺,撒了一地的羽毛和鲜血,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为了保护他而碎刀的同伴。这把刀痛苦的几乎想去跳刀解池,然而审神者却用小夜的残骸和兄长空洞的眼眸提醒着他,他的命是兄弟用自己换来的,他必须坚持活下去。 她给了压切长谷部最多的信任,她给他换上她亲手制作的甲胄,上面刻着她的符文,她任用他作为自己的近侍,给予他掌管本丸的权限,让那把以主命为天的刀将全身心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她带着他出门来到现世,在压切长谷部为了保护她受了重伤后,把他卖给了另一位审神者。 她欣赏着压切长谷部痛苦到极致的眼神,心里只有扭曲的兴奋,然后她回到本丸,告诉所有人长谷部因为在现世受到袭击保护她时碎刀,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写好了一大摞怎么扭曲其他刀剑的计划,而几乎所有付丧神都以为她在痛苦。 她从来不锻刀,在战场上捡回来的刀也多半链接给了本丸的付丧神们,只有长曾弥虎彻例外。她知道这把刀和蜂须贺的关系,故意让蜂须贺以为,因为他的缘故审神者讨厌长曾弥,并且为了让他开心,碎掉了长曾弥。 她看着蜂须贺的痛苦,故意权当不知,以后每一次长曾弥来到本丸,她都会让蜂须贺亲手把他刀解,蜂须贺为了避免‘心地善良但是为了让蜂须贺开心不得不碎刀的审神者’痛苦,亲手刀解了无数把长曾弥。 ……她玩的很开心,一次一次的玩弄着刀剑付丧神们,她从来不对他们造成身体上的伤害,她为他们配置最好的刀装,甚至会用尽自己的金钱去万屋买来最好的御守给他们装上,她不允许他们随便碎掉,只是从不是出自好意。 她就这样一日复一日的进行着她的游戏,她从来都认为,心灵上的折磨才是最有趣的,所以她利用这些个性天真的付丧神玩着她的游戏,她想知道这些付丧神能坚持到什么程度呢?暗堕?神隐?刀解?亦或是忍受不了发现她的真面目来杀了她?那可真是令人期待。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刀剑付丧神都是她的玩具,她喜欢的玩具,就会折磨的久一点,不让他们轻易死去,不喜欢了,就随便的设计个办法让他们死掉。她故意露出一个个破绽给她唯一不曾动过手的那把刀,想让那把她唯一真正动心的刀亲手杀了她。 人类的恶意,实在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在这样的恶意的折磨下,即使是本源位面的本丸,也因为净化不了而暗堕。 美丽的审神者在玩腻了一切之后,亲口告诉了所有的付丧神一切,她把她的恶意统统叙述,几乎是一瞬间就成功让这座本丸万劫不复,然后她愉快的死在了自己倾心爱着的那位付丧神手中,看着那把不属于尘世的刀面容上终于破裂的表情,心满意足的死去。 你看,纵然是神明,不是也败给了区区的人类? 第23章 一切的起因(2) 如果不是她亲口将一切和盘托出,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审神者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她温柔、美丽、秉性纯善,一看就是一位教养良好、气质和顺的姬君。 她会因为为自己挡刀而碎掉的崛川国广整夜哭泣并且亲手为他立下墓碑;她会宠着每个短刀,给他们买来各种各样的玩具和零食,在他们做噩梦的时候一整晚哼着歌哄着他们直到天明;她会很纵容的任由鹤丸的玩笑,随时帮他收拾烂摊子,并且安抚因为弟弟被惊吓到而一脸黑气的一期一振;她用自己的鲜血净化了暗堕的江雪左文字,在宗三不在本丸的时候亲自照顾失去自我意识的付丧神…… 即使是最为自我的三日月宗近和莺丸,都不会对审神者抱有恶感,就算是承受过最大的恶意的一期一振和左文字一家,也会忍不住对她露出微笑,更别提那些本来就生性喜欢亲近主君,将她视为一切的付丧神们了。 这样温柔美丽的姬君,这样待他们极好的主君,这样美好的审神者,怎么可能是那样呢?就算是她怀有恶意,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就只是看着他们的挣扎有趣吗? 他们从来都不明白,这世上,竟有人只为恶而恶,并且一心求死。 审神者死了,这位曾经带给他们无限希望和快乐的主君,如愿以偿的死在了她为自己挑选的刀手中,留下了一个坠入黑暗的本丸和一群濒临崩溃的付丧神。 亲手杀死了审神者的大太刀受到了反噬,他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可是他不知道,那位生性极恶的审神者唯一在乎过的就是他,她给他的反噬是,永远不能和别的审神者契约,永远都会被困在这所本丸中,守着过往的一切活着。 审神者是一个天才,她发明的咒术用自己的生命为引,强行将本丸的契约转移到了太郎太刀身上——只要这把刀待在本丸中,这座本丸就不会彻底失去灵力,也不会轻易被时之政府发现。 这群付丧神困守在这个绝望的地方,不少刀剑渐渐变成了陷入了黑暗中的疯子,不少的刀在即将彻底崩溃前跳入了刀解池,这座本丸即将毁灭,曾经容貌迤逦,气质高华的付丧神们即将腐烂在这里。 ——如果不是本丸的初始刀,也是因为第一任审神者的馈赠而拥有了极强的感知能力的山姥切国广,打醒了他们。 那时候本丸剩下的还活着的刀已经不多了,生于平安京时代的几位年长的付丧神很快清醒了过来,他们带着已经坏掉根本无法净化的刀剑们离开了本丸,留给剩下的同伴们希望,只有在实在无法坚持下去即将碎刀的时候才会回来摄取一点灵力。 留下来的刀剑们多数都是打刀和短刀,只有必须坐镇本丸的大太刀太郎以及长相如同孩童的萤丸和三把擅长内务的太刀留下了。 一期一振是为了保护药研和退,江雪左文字没有自我意识,在本丸之外无法存活,烛台切光忠一直很会照顾人,由他们三个照看本丸,再有了战力极高的萤丸在,其他的刀剑付丧神走的很放心。 然而审神者的咒术终究是不能完全代替审神者的作用,太郎无法彻底代替审神者,他可以给本丸提供维持下去的灵力,但是这份灵力无法负担太多的同伴,也没办法像审神者一样给予付丧神们手入,到了后来,他只能用本体的形态待在审神者的房间里,苦苦维持着同伴们的生存。 为了减少这份负担,离开的刀剑们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留在本丸里的刀剑们也一个一个的选择离开,直到最后,在烛台切也离开之后,本丸就只剩下了十一把刀。 一期一振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们一个个的离开,他们都知道成为流浪的刀剑付丧神代表着什么,可是他的同伴们还是去做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放心不下弟弟,一期一振也会选择这条路——既然活着已经成为一种痛苦,不如用残存的生命去做些什么。 烛台切离开的时候,一期一振几乎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座本丸还能撑多久,他只知道,太郎太刀从几个月之前就一直维持着刀形态了,可即使是这样,同伴们也还是不得不一个一个的离开,本丸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一期一振知道,如果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太郎就会因为支撑不住而彻底失去意识,而他们也会因为失去灵力而失去人身,本丸的一切也将会展现在时之政府面前,到那时,所有的同伴都不会被放过。 被逼迫到极限的一期一振想到了一个计划,他用自己和江雪左文字作为诱饵来引诱一些新人审神者上钩,以此获得灵力。 一期一振很清楚,虽然时之政府号称绝对不会对本丸进行干涉,但是实际上他们却始终保持着对本丸的监视,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本源位面本丸。 也许这种监视不是刻意的,也不会完全了解到本丸发生的一切,但是一旦太郎太刀支撑不住,那么这座本丸就会失去一切屏障,付丧神们的命运也会任由时之政府支配,而这,是一期一振无法接受的,也是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都不能接受的。 ——他们宁愿流浪、碎刀、在苦难中挣扎,也不愿意再信任一次时之政府了。 于是在审神者离去后的第三年,一期一振说服了药研,支走了本丸的打刀们,刻意释放了自己和江雪左文字身上的暗堕气息,并且打开了最后的灵力屏障,让时之政府很快的捕捉到了这种气息。 时之政府不会允许这样重要的一间本丸暗堕,所以在召回了被困在本丸中多年的狐之助后,时之政府在新任的审神者中选出了六位灵力和武力都颇为出色,性情较好且没有恶意碎刀记录的审神者,让他们进行对这间本丸的讨伐和净化。 他们不知道,狐之助已经被本丸的气息同化了,它完全只听命于本丸中的付丧神,而这场讨伐,只是一期一振为了给本丸选择新的灵力供给者才会开始的一场闹剧。 而那六位糟了无妄之灾的审神者也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一期一振没有想过要杀掉他们,他不想招惹来时之政府的注意,他们承受不起。 只是那位出身高贵的皇室公主实在是和他们最痛恨的审神者太相似了,她嘲讽着他们,那些话一下子就让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对她举起了刀剑。 “不过是一群连玩具都做不好的刀,对你们好也不过是为了看你们那种全身心付出的蠢样子罢了,难道你们还当了真?” 这样的家伙,不可原谅,一期一振举起了刀,开始了他的杀戮。 第24章 心累的药研 “所以你们就真的对诱拐来的审神者下手了?在明明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之后?”蜂须贺打断药研的话,他双手交叉环保,额头上的青筋微微跳动着“你们是傻子吗?果然暗堕之后的刀就会失去理智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还以为你们终于活够了要和时之政府来个鱼死网破”没想到其实只是因为设陷阱被发现,结果还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激怒了“就算一期一振脑子突然出了问题,药研,我记得你没有暗堕吧,为什么不阻止他?” 药研无言的哽住,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听从一期尼的话,即使是一期一振暗堕后也依旧对他言听计从,他不是不知道暗堕刀有时会失去理智,他只是太相信一期一振了,所以才没来得及阻止,以至于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审神者已经死了。 ——虽然说起来那位审神者是咒术反噬自身而死,并不是被一期一振戳死的。 “算了…”粉紫色头发的付丧神扶额,他看了看药研一脸的抱歉有些无奈,他就知道粟田口家的这群兄控短刀们会这样,即使是最沉稳的药研都没办法管住一期一振,他也实在没办法了。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这个问题,不能让时之政府知道我们的本丸已经彻底暗堕了”蜂须贺正色道,他看着药研“你们没有将剩下的几个审神者放回去吧?我记得桔梗大人留下的符咒还有一些,我们可以想办法和这几位审神者达成约定,无论怎样先把本丸的事隐瞒下来。” 付丧神皱着眉在室内踱步,他思考着如何帮助同伴收拾这个烂摊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一期一振,“本丸里新来的那位审神者大人……我们可以和他谈谈,就算是签订契约都可以,只要他肯出面,这件事就有可能被压下去。” “药研你……”蜂须贺飞快的说着,一向傲慢自持的付丧神完全不顾形象的扭头,却看到药研欲言又止的可怜神情,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告诉我你们在杀了一个审神者之后还把其他的审神者都放回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蜂须贺咬着牙,气的要炸了“药研藤四郎,你的脑子是被一期一振吃了吗?” “抱歉……”药研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也太突然了,他直到现在都没能彻底反应过来,这直接导致他做出了很多错误的事。 一期尼在战场上突然失控,而江雪殿不知为何和一期尼完全同步,一起砍向了那个一脸高傲的女审神者,而因为对面的审神者看起来很强,不会被一期尼轻易杀掉,所以他和山姥切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本来是应该在关键时刻救下审神者们的,可因为那位审神者看上去真的非常厉害,所以他们根本没想到她会一个咒术把自己咒死了。 女审神者当时一脸高傲,口中说着要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神术,然后她刺破指尖,念诵咒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高傲的审神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倒了下去,血液流干而死。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一期一振虽然有些失控,但是他没想到杀死对方的不是他,而是对面的人自己,而暗处的两把预备救人的刀也一脸懵逼,完全被打乱了计划。 一期一振当机立断,他几乎是瞬间就听从本能对着其他几位同样呆住的审神者挥刀,按理来说,以来到这所本丸的审神者们本身拥有的强大力量而言,就算是无法杀掉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他们也不会沦落到频死的下场。 然而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巧,死去的审神者死前的咒术本来是一种召唤拥有同种血脉的祖先的神术,借用先祖的力量打败强敌,可是这位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审神者,她使用的咒术刚好作用到了正在空间缝隙中穿梭的天御川身上。 ——于是高贵的皇室内亲王被抽干了血脉召唤尊贵的神明,神明降临的伟力即使是隔着很远也使得本丸的灵力扭曲,除了被这座本丸保护着的付丧神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失去了对自身力量的支配。 无论是控制火炎的能力和对平行空间的掌控,还是自由修习的阴阳术与符咒,亦或是深厚的内力与武功,甚至是同源的神术力量,包括付丧神们在内的几人,彻底成为了一期一振刀下的猎物,无法反抗。 只有和对他们刀剑相向的付丧神属于一个本源的分体的两把刀,才勉强保持了战力,使得审神者们坚持到了祂的降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药研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形势就彻底反转,他们成为了主导者的一方,而就在下一刻,本丸却被一股强大的可怖的神威笼罩,那浩荡的天威几乎一下子将药研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被灼烧,看着另一位一期一振被那位降临的大人一口吞了下去,药研的心里几乎是崩溃的。 然后神明眷顾了那些审神者,帮助他们治疗,还好心的将他们送了出去,药研想要阻止,可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的盯着那里,小心翼翼的看着,直到一期一振快要被那位存在烤了,他才忍不住冲了出来。 这位大人可是会吃刀的!绝对!绝对不可以让一期尼这样不光彩的死去!被人吃了什么的,简直是对吉光的侮辱! 然后他就被直接抓了苦力,顺便围观了一下山姥切国广被轻易攻略的过程,他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置信那个脸带红晕还飘花的付丧神是一向可靠又冷漠的山姥切??? 我一定是看到了一个假的山姥切,药研一边搬运着水桶一边冷漠的想。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假弟弟和一群假老虎,药研藤四郎从那位大人手中带走了一脸红晕恋恋不舍的五虎退,一脸哄着弟弟睡觉一边思考着这些事都是怎么发生的。 然而还没等他想出头绪,被他支出去寻找物资的蜂须贺就回来了,还已经知道了似是而非的事实,并且决定作死的去偷袭审神者……那位大人根本不是审神者好吗?别说偷袭,就算本丸所有的刀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爆真剑都可能伤不到他吧! 今天的药总也是十分苦逼并且吐槽力满满呢! 第25章 夜袭进行时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要去挑衅那位大人”药研一时哑口无言,他完全无法解释之前发生的事,于是只能放弃继续解释下去。他认真的看着蜂须贺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去挑衅他” 蜂须贺停下了脚步,粉紫色长发的付丧神眼睛微眯,他静静的看着药研,黑发的短刀付丧神眼神认真极了,带着些迫切的祈求和敬畏,蜂须贺一时无言,他意识到药研是认真的在告诫他。 容貌姣好的打刀付丧神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也不愿意说,但是我信你,药研,我会回去和兼定说,放弃试探。” “多谢了”药研手指松开,紧绷着的身体也微微放松,如果蜂须贺不答应,那么他就算是对他出刀也要逼着他答应放弃,他不想看到同伴因为偷袭那位大人而被打死,而药研又没办法说出那位大人的身份,幸好蜂须贺一向信任他,不然药研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看来那位审神者一定很强,各种意义上的”蜂须贺沉默了一下,意有所指的道,“不过这样也好,明天另外两个家伙也会回来,到时候一起去见见审神者吧”他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语气空洞“无论是怎样的结局,都要去试着面对吧。” 药研看着蜂须贺的摸样有些难过,但同时却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他了解这把虎彻真品的脾气,既然蜂须贺这样说了,那么就绝对不会再去偷袭,至于另一把打刀——兼定从来是很好说服的,只要没有蜂须贺带头,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吧? “啊……不要!别!” 就在两位付丧神心平气和的谈话,其他的几把刀安睡的时候,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本丸,伴随着惨叫声而来的是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声音,那把就算是经历最深沉的痛楚时也没有流泪的刀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的泣音让他们听的清清楚楚。 药研发现自己放松的太早了,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对面的蜂须贺脸上也微微变色,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两把刀剑付丧神同时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审神者住所的方向跑去。 …… 时间转回数小时之前。 天御川笑眯眯的送走了可爱的小老虎和一脸欲言又止看着他却什么也不说出来的黑发短刀,他故意无视了短刀付丧神眼神里的恳求,将两把短刀赶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然后慢悠悠的向着本丸最中心的阁楼走去。 天御川走进了这间原本属于上一个审神者的阁楼,这里空间很大,墙上斑驳的浅色花枝墙纸脱落了大半,在墙壁上留下大片大片的可疑污渍,地板上很干净,看得出来有人常常过来打扫,这个发现让他挑了挑眉,对于刀剑付丧神天性的顽固有了深刻的概念。 走进房间,迎面看到的是一面巨大的屏风,绘着扭曲的浮世,绣有百鬼夜行的图案,配着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十分阴森可怖,房间里的家具大多被砍碎,还存活着的也带上了大片大片的刀痕,向他宣泄着一种愤怒的黑暗。 天御川皱了皱眉,他挥手唤出火焰,金色的光焰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轻而易举的将这里令人厌恶的气息驱逐,屋子里的家具和墙壁同样被金色光焰一视同仁的光顾了一番,被烧的干干净净。 很快,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天御川自己——还有被放在似乎是屋子正中心的那把大太刀了。 金发的男人眼睛一亮,他快速的走上前,观察那把一动不动的躺卧在刀架上的刀。 那是一把形态优美修长的大太刀,长度超过七尺,竖起来的时候恐怕比人还要高上一些,极艳的红色刀侟上粹着金色的纹饰,他静静的待在刀架上,就连刚刚的火焰都没能吵醒他,也没能波及到他半分。 天御川透过这把刀的本体注视着刀中沉睡的付丧神,他觉得这把刀比起他所见过的很多神明都更像是游离于尘世的神,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于尘世间,尽管身在俗世,心却依旧立于云端静静的俯瞰。 他轻轻的拿下这把看上去极美的大太刀,拔出刀身,试探的挥舞了几下,雪亮的刀光映着男人蓝色的眼眸,锋利的刀锋在室内卷起一阵清风。 天御川叹了口气,还刀入鞘,重新把他放在了刀架上,即使是这样的动作,都没能惊醒沉睡在这把刀里面的付丧神,看来这把刀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不过,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应着法则的要求,对这个世界的宠儿好一些,来弥补他从法则那里得到的。剩下的那些多余的事,他不会去做。 这样想着,天御川垂眼,指尖的金色光焰凝聚,很快的,一张和下午在庭院时相似却更加华美精致的软榻出现在房间中,天御川打了个哈欠躺了上去。 在入睡前,他微微斜眼,睨了窗外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他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瞬间就陷入了沉睡中,仿佛完全不知道这里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 夜深了,本丸黑漆漆的一片,月亮完全被黑云遮住,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天御川沉睡的室内,一个身影静悄悄的站在那里,他的身形高大,站在榻前一声不吭,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睡的金发男人,破破烂烂的羽织下掩藏着紧紧握住刀的双手,修长的手指上还涂抹着极艳的红色甲油,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战栗。 黑发的付丧神小心翼翼的接近软榻上似乎对自己情况一无所知的男人,他微微撩起下摆,抽出本体刀高高的举起,刀刃正对着天御川的眼睛。 付丧神紧紧的盯着天御川,这位新任的审神者似乎因为白天的经历而精疲力竭,即使是付丧神将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也依旧没有醒过来。 付丧神眼中闪过痛苦与挣扎,他无声的张了张嘴,似乎在承受着什么无法抵御的痛楚,他的手指颤抖着,刀刃在审神者的头上游移,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似乎过了许久,也似乎只过去了一瞬间,付丧神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眼神冷厉,用尽全身力气劈了下去,正好将审神者的头颅砍下。 付丧神松了口气,他浑身大汗淋漓,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不屑笑意“什么强大的审神者,不也还是不过如此” 这样说着,付丧神转身准备离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审神者的头颅上带着的古怪笑意。 第26章 和泉守兼定的梦 “审神者,嗤”黑发的打刀青年嘴角露出一抹嗤笑,他甩了甩刀身,还刀入鞘,完全没发现本来应该沾上血液的刀刃上什么也没有。 黑发打刀摸了摸下巴,抬腿就要离开,然而他没能走出多远,就被人拉住了。 身后的羽织微微传来拉扯的力度,似乎有人站在他身后,一下又一下的扯着他的衣角,微弱的呼吸声在耳侧响起,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极为明显。 和泉守兼定浑身僵硬,他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手僵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付丧神试图挣脱这个力道,尽快离开这里,可是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迈出一步。 “谁?”和泉守兼定咬着牙问道,他紧紧的握着刀柄,全身心的戒备起来。 “兼…桑”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在和泉守兼定的耳边响起,清越的少年音色中带着满满的活力与喜悦,就像他刚刚来到这个本丸时见到的那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和泉守兼定僵硬着身体,感觉仿佛有一股冷气瞬间冻结了肺腑,他的额头上有冷汗滴落,脸色苍白的可怕。 “兼桑…是你回来了吗?”充满喜悦的声音在和泉守兼定的身后响起,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身后那个少年充满了崇拜与憧憬的蓝眼睛。 他用那样信赖和不舍的眼神看着他,身上的衣物碎成一片一片,胸口渗出大量的血液将自己的外衣染得血红,他从没想过国广瘦小的身体里竟然会有那么多的鲜血。 “国广……”和泉守兼定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他的手指攥的紧紧的,眼中似乎有什么无法承担的东西流转。 崛川国广啊,他直到碎刀也还念着他的名字,而和泉守兼定,他什么也做不到,到最后也只抓住了一堆碎片的残骸。 “是!兼先生,有什么可以让我做的事吗?”黑发蓝眼的胁差少年活力满满的回答,他的声音开心极了,让和泉守兼定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国广!”和泉守兼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猛地转过身,闭着眼睛熟练的将紧贴在身后的那个身影抱在怀里,他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去看眼前的胁差,他只是紧紧的抱着他,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一样。 “兼桑?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崛川国广有些慌乱的看着突然抱住他的和泉守兼定,他有些茫然的回抱住眼前的黑发打刀,一动也不敢动的轻轻安慰着他。 “无论是发生什么,我都会和兼先生站在一起的!所以,兼桑不要难过了好吗?” 和泉守兼定感受着崛川国广的气息,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是啊,如果不是在做梦,他又怎么会再次看到国广呢?明明…明明他已经被那个女人…可是如果是梦,又怎么会这么真实? 和泉守兼定慢慢的放开了手,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黑发胁差,短短的黑发乖巧的贴合在耳后,蓝色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眼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他的眼眸微弯,眸中带着满满的眷恋和温顺。 他有些呆呆的看着他,这个梦是如此真实,手中还残余着对面的黑发胁差身体的余温,呼吸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这真的是梦吗? 和泉守兼定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兼桑?不要站在这里发呆啊!”崛川国广无奈的拉住他的手,将他拽着走进了内室,和泉守兼定一脸茫然的任由他拉着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 “大家都在等你呢!兼桑还不快点过来?” 和泉守兼定木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真的不是梦吗?如果是梦,那么为什么会如此真实,如果不是,那么眼前的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与世隔绝多年的暗堕本丸里面的? 风中带着几许春天的独特风情,轻轻柔柔的吹拂过面颊,划过耳畔。窗子是开着的,窗外微微的绿意摇曳着碧色,浸透了土地,飘飘洒洒的樱花,仿佛是飘落在春天的另一场雪。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清脆的动人歌声掩映在月色里,美的像一幅画。 内室的空间宽敞极了,错落有致的蒲团和软榻分布在室内的各个地方,中间的香炉上点着半根线香,袅袅的烟火气在室内升起,清淡的气息缓缓流动着,让人如坠梦境。 莺丸和三日月正坐在一张小桌旁,他取来茶匙,轻巧的舀出少许碧绿的茶叶,将均匀的洒在壶底,又将早已备好的热水顺着边缘一圈一圈的浇进去,盖上壶盖,动作优雅好看。 一旁的前田和平野睁大了眼睛看着莺丸的动作,好奇的跪坐在那里。五虎退的小老虎们追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到处乱跑,五虎退则跟在它们的身后焦急的呼喊着,一期一振和鸣狐在不远处笑着看着这一幕。 鹤丸偷偷抓起一只小老虎准备把它放到江雪左文字的脖子里吓他一跳,被发现他动作的今剑和小夜领着黑着脸的一期一振、长谷部和宗三左文字一起拖了出去。喝的醉醺醺的次郎太刀按着药研和萤丸灌酒,被无奈的太郎按着说教。 他们身边,长曾弥虎彻和日本号在拼酒,蜂须贺冷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们。而一旁的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小声的讨论着今年万屋新出的指甲花色,大和守安定默默的看着他俩,时不时制止清光拿他的手做实验的行为。 和泉守兼定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的手指在颤抖,喉咙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哽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兼桑?快来啊!”崛川国广走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过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他拉着和泉守兼定的手走向新选组的位置,大和守安定看着他们俩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加州清光抬起涂满了指甲油的右手朝着他挥了挥,长曾弥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喊着他的名字,蜂须贺不耐烦的看了长曾弥一眼,对他矜持的点了点头,短刀们好奇的凑过来,发出一声声雀跃的欢呼。 不知不觉的,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和泉守兼定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摸样,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睁着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 “兼桑?你怎么哭了?”崛川国广有些慌张的声音响起,和泉守兼定这才发现自己脸上早已湿成一片,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曾经,在国广碎刀的时候他没有哭,长曾弥被刀解无数次的时候他没有哭,安定孤注一掷的走上不归路最后消失的时候他没有哭,清光跟着三日月他们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可是现在,看到了这样幸福的场景的时候,他却再也忍不住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和泉守兼定放声大哭,他一边哭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口中喃喃的念着同伴们的名字。 第27章 和泉守兼定的梦(2) “对不起……” 和泉守兼定举着刀,泪流满面的挥舞着,雪亮的刀光映着同伴们带笑的容颜,锋利的刀刃划过友人的身体,一个又一个的付丧神在惊诧中倒下。 “为什么?” “兼定你……” “和泉守兼定!” “住手啊…” 瓷器迸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桌椅倒地的剧烈摩擦声,动物们低低的嘶吼声,刀剑撞击的铿锵作响,短刀们不知所措的哭泣声,以及同伴们惊怒的呵斥…… 和泉守兼定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一样,他木然的挥着刀,脸上的泪水不停的流下,刀光胜雪,轻易的将肉体切开,刀锋划过皮肉,留下一道道血痕。 许久,室内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付丧神都已经死在了和泉守兼定的刀下,原本热闹温馨的内室中只剩下了付丧神们死不瞑目的身体。 和泉守兼定仿佛一下子从杀戮中惊醒,他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本体的刀剑从手中滑落,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是和泉守兼定却没有去管。 “为什么…明明是梦,为什么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呢喃着,踉跄的走上前,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衣服下摆,和泉守兼定一个不稳差点栽倒,所幸他反应极快的用手撑住了什么。 他微微低头,发现绊住自己的是一只手,这只手修长白嫩,上面涂着鲜艳的红色甲油,这颜色刺眼极了,刺的他的眼中忍不住落下生理性的泪水。 和泉守兼定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就算他万分肯定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这只是一场梦,他的同伴们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全都不在了。即使是这样,亲手将梦中的他们杀死,这对于和泉守兼定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清光…安定…国广……”和泉守兼定的脸上混着鲜血和泪水,眼神空洞着“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啊!” “兼桑?”黑发胁差的声音笑意盈盈的传来,和泉守兼定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少年。 “国…广?”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极大的悲恸,和泉守兼定浑身发冷,他感觉到身下的那只手在动,一个同样很熟悉的声音抱怨着出声。 “喂喂,兼定你就算看到堀川太高兴了也用不着这样吧”红眼睛的美貌打刀不高兴的瞥他,一边从他身下抽出了自己的手“我刚刚涂好的指甲!又要变得不可爱了!” “清光是笨蛋”一旁的大和守安定白了他一眼,拉着加州清光的手回到了座位上,把一整瓶指甲油塞给黑发打刀“兼桑又不是故意的,重新涂一下就好了” “哈哈哈,甚好甚好,真是活力满满呢和泉守”三日月捧着杯子坐在一团白色的不明物体上,捧着杯子哈哈笑起来。 “光坊…救命啊!”他身下的白色不明物体从三日月的老年人秋裤下有气无力的伸出一只手,气若游丝的叫着,一旁的烛台切见状连忙把手中捧着的牡丹饼统统塞给压切长谷部,冲上前去把他从三日月身下挖了出来。 “鹤先生也要注意一些啊!开玩笑也要适度!” “喂喂!小光你看清楚是三日月先动手的!” “哈哈哈,爷爷完全不明白呢” 和泉守兼定僵硬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修长,指甲上面涂着一团乱糟糟的红色,除了这个之外没有一点伤痕和血迹,可他明明记得刚刚国广的血液将这双手浸透了,染上了洗不清的罪孽和脏污。 “兼桑你没有事吧?”堀川国广担忧的直视着他,那双蓝色的清澈眼眸中倒映着和泉守兼定苍白的脸,美丽的如同晴空。 和泉守兼定看过去,竟然有一瞬无比的期待这不是梦境,就算是梦,他也有一种就这样沉浸在这里的冲动,一个有着国广,有着大家的世界,美好的让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心。 “我该怎么办…国广…”和泉守兼定没有继续看任何人,他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腰间的本体,喃喃自语。 “我没办法再次杀掉你们了啊…我做不到啊” …… 一处和梦境中极为相似的内室中,几个略显虚幻的小小身影正待在这里,他们乖巧的跪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散发着淡淡神威的光镜,光镜里面显示的正是审神者阁楼里的场景。 “兼桑!” 看着狼狈的倒卧在地上的和泉守兼定脸上痛苦的表情,黑发蓝眼的胁差少年忍不住的冲上前,一头撞在了面前不知是何原理的光镜上,一个踉跄穿了过去。 “嘭” 一旁乖巧坐着的短刀们急忙用手捂住了眼睛,不忍心去看脸着地摔倒的胁差,乱和今剑把手指缝偷偷打开,好奇的眼睛转了转,盯着一脸沮丧的胁差,鲶尾也有样学样的跟着他俩一起偷看。 看着同胞的兄弟学着弟弟们的摸样捂住眼睛偷看,完全没有一点负起责任的打算,骨喰藤四郎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无奈的和性格一点也不像其他短刀那样幼稚的小夜走上前,将摔懵了的堀川国广扶了起来。 “…不要随便冲上去”小夜左文字一板一眼极为认真的盯着还是一脸茫然的黑发胁差,慢慢的说道,“主君说,要我们待在这里。” “主君?”堀川国广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称谓,他扭过头,认真的看着小夜,“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重新活过来?”堀川国广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忍的继续问下去,“为什么……你们还活着?明明…我们都已经碎掉了啊” 黑发的胁差脸上带着难过的表情,但是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了,“你们刚刚说主君…是她…又想出来什么新的玩法了吗?就连死亡难道都没办法摆脱吗?” “还有兼桑…主君她,对兼桑做了什么?”堀川国广清澈的蓝眼睛里有泪珠打转,黑发的胁差脸上的神情满是恐惧与愤恨。 “明明说好了…只要我可以愉悦她,就会放过兼桑的不是吗?” 第28章 堀川国广 安静的内室里一片沉默,短刀们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流泪的堀川国广,似乎完全不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 骨喰看着难过的堀川国广,他张了张嘴,但是几乎不怎么说话的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夜抿了抿唇,在本丸中一向沉默的短刀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黑发胁差,沉默持续了一会,终于被跳出来的鲶尾打破。 “哎呀哎呀,堀川酱不要这么难过啊”黑色长发的胁差少年眉眼弯弯,活力十足的从一旁跳过来,摔进了他不善言辞的双生兄弟怀里。 白发的胁差怔了一下,任由性格活泼的兄弟倚在了自己身上,鲶尾笑眯眯的看着堀川国广“崛川酱不用难过啊,不是那位主君了哟” 堀川国广一愣,他不明白的眨了眨眼,蓝色的眼睛里全是茫然“鲶尾殿…不是那位…是什么意思?” “不是就是不是啊”鲶尾伸出手戳了一下对面黑发胁差的脸,然后在骨喰面无表情的盯视中讪讪的收回了手指。 “我们的前任审神者啊,早就死掉了哦,死的连渣都不剩了呢”鲶尾的嘴角翘起,再说到前任审神者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冷漠,“现在令我们复活的这位大人啊,可是一位很温柔的存在呢” “所以啊,堀川酱不要害怕啊,那个给予你,给予我们所有人噩梦的家伙,已经死掉了”鲶尾说“而现在我们认定的这位大人,他是一个强大而温柔的存在,他赐予我们重来一次的生命和可以奢望的未来。” “这里的每把刀都是大人亲手从黑暗中接回来的,那样的温暖…让我们甘愿为之付出全身心的效忠,即使那位大人或许并不需要……” 鲶尾认真的盯着堀川国广愣住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堀川酱不需要担心大人会对你的兼桑做什么,大人会给他应有的惩罚,但是不会真的伤害他。” 说着他看了看堀川国广欲言又止的脸,神情有些低落“你也不用担心大人会强行令你们效忠…事实上除了小夜,我们这里的人连称呼大人为主的资格都没有呢” 其他的几把短刀听到鲶尾的话同样失落的低下头,性格最为跳脱的今剑忍不住喃喃自语“大人他,完全不想拥有我们呢” 堀川国广…堀川国广想起之前从黑暗中醒来之前看到的那道光焰。温暖的带着灼然温度的火焰将他破碎的身体一点点吞噬,却没有带来半点痛楚,反而是如同回到了刚刚诞生时父亲的火炉里一样。 那样温暖的舒适将他包裹,让他一点点沉沦,最后恢复了应有的姿态。如果那个温度是这位新任的审神者大人的话…那么就让他试着再去信任他一点吧。 …… 本丸,审神者的阁楼中 天御川依靠在金色光焰凝成的软榻上,静静的欣赏着地上发出痛苦嘶吼的付丧神,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做工精致的古希腊式长袍包裹着身体,露出来的肌肤白皙而有力,赤足上的金环摇晃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天御川面前有一方茶色的木几,做工精良的茶几中央摆放着一只小巧的香炉,香炉上点着半根线香,袅袅的烟火气在室内升起,清淡的气息缓缓流动着,凑近看时香炉上铭着的无数奇珍异兽、山川河流似乎都随着这香气流动起来,让人如坠梦境。 金发的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香炉上方袅袅的烟气,烟气凝成的诸多幻景乖巧的随着他的指尖缓缓流动,他另一只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梦炉魇香。 许久之后,他看着依旧沉浸在梦境中不可自拔的付丧神,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他之所以费这么大力气复活那把小黑刀,还使用了梦炉魇香可不仅仅是为了惩罚。 天御川在随手复活了粟田口家的两把胁差后就发现了一个让他惊喜的问题。 他原本以为,这些付丧神们虽然有趣,但也不过是仅此而已,最多为他提供一些魔气作为闲暇时的资粮罢了。所以他只是顺手随便做点什么,然后就会离开这里前往更能够让他恢复力量的世界。 可是他没想到,复活两把胁差后得到的祝福和功德的力量竟然会那样多——竟然可以和曾经的那些天使们对他的真诚祝福不遑多让,两把刀复活后带给他的恢复力量竟然就堪比一个炽天使的祝福。 尽管这些刀子精的祝福只是一次性的,而炽天使的祝福可以不断的重复。但是对于此时完全失去和肉/身联系,不得不借用此方世界神明躯壳托庇于此方世界法则的他来说,这已经是一种难得的惊喜了。 所以他不惜耗费这具身体的力量和神格,先后将本来已经碎的彻底的几把刀复活了过来,两把胁差还好,因为未曾彻底泯灭,他复活他们也只是顺手而为罢了。 可是其他的几把几乎彻底毁灭的刀——就算是至高神,想要将已经彻底毁灭的生灵复原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如果不是他经历过那样多的世界,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天御川有些苦恼的皱眉,手指轻轻的点着几案。他没想到这些刀子精居然脆弱成这个样子,眼前的这把打刀竟然连梦炉魇香最弱的效力都无法承受,这样的程度就算是对于妖族刚刚出生的幼崽,恐怕都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这就有些麻烦了啊……天御川微微眯着眼打量的蜷缩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冷汗的黑发打刀。每一把刀对他来说都是难得的珍宝,他要的是让这把刀恢复正常,而不是毁了他。 天御川轻轻啧了一声,有些无奈的站起身来,他身上的白色布袍垂下,露出的手臂上有着完美的肌肉弧线,赤足上流光逐霞的足饰闪烁着光彩,一步步走到了蜷缩成一团的付丧神面前。 天御川微微俯身,整块的长布料和绳结垂落在付丧神满是冷汗的脸上,他低着头,额头轻轻抵着和泉守兼定的头,一只手钳制住打刀付丧神的下巴,另一只手按在了黑发男人的腰上,防止他乱动。 金发的男人微微阖眸,就着半搂半抱的姿势,将自己沉入黑发打刀的梦中。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个身影飞快的上了阁楼,毫不客气的打开了阁楼的门,然后在看到阁楼内的场景时,一点一点的僵硬住。 第29章 安抚 『朝露时日促,流连宛转伴稻禾,离失只顷刻』2 …… 黑色的雾气缓缓的在空气中流动着,黑气的源头正是跪在内室中央的那把黑发打刀,原本温馨宁和的内室中此时遍布着刀剑的碎片与同伴的尸体。 和泉守兼定就这样麻木的跪在了不详的血泊中,他鸦羽般的黑发散乱的贴在耳侧,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致,面前的地板上插着两把刀。 一把是做工精致的打刀,纹刻着梶叶唐墨的刀锷状似梅花,雪亮的刀刃看似完好无损,内里却遍布着细微的碎痕,刀柄上依稀还可以看到‘臨兵者皆陣烈在前’的铭文。1 另一把胁差依偎般的插在打刀的旁边,红色的刀鞘散落在地上,刀身上全是碎裂的痕迹,不知那刀鞘上的红,到底是它的本色,还是属于这把刀的付丧神的血染就的。 黑发的打刀付丧神眼神空洞而麻木,他明明是跪在鲜血中的,身上却没有沾染半点血迹,周围到处都是断裂的刀剑,内室中到处都是刀痕,而和泉守兼定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伤。 “飒…踏踏” 衣料摩擦的声音和轻便的脚步声传来,跪在地上的黑发打刀麻木的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等待着再一次的回溯,再一次的…杀掉所有人。 天御川微微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完全没想到对付丧神使用一些特殊物品竟然会是这样的后果。如果早知道这些刀子精们的精神世界如此脆弱,他绝不会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法解决问题。 现在…天御川看了看和泉守兼定头顶上凝结的大片黑色雾气,以及他身下浓稠的鲜血,那些血液几乎布满了整间内室。天御川很难想象这把打刀在这简短的几分钟之内到底经历了多少梦境,杀了多少人。 天御川走到了和泉守兼定的身后,白皙的赤足踩在浓稠的鲜艳血液上,一层极浅的金焰将他与脏污的内室隔离。他有些无奈的发现眼前的付丧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天御川有些无从下手,他思考着,直到面前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变化。 遍布室内的刀痕一点点消隐,被砍成碎片的器具自动聚合,血液流回刀身,付丧神们的身影渐渐凝聚,须睨间,一切都回复了原本的状态。 黑发蓝眼的胁差少年充满依赖和信任的眼神看着和泉守兼定,他惊喜的唤着黑发打刀的称呼,笑意盈盈“兼桑!你来了!” 跪在地上身形僵硬的黑发打刀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他仿佛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一般,原本空洞麻木的眼中闪出强烈的痛苦情绪。 打刀付丧神站起身,他原本挺直的脊背竟然有些佝偻。和泉守兼定紧紧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将仅剩的那把插在地上的精致打刀抽了出来,面无表情的挥舞着打刀砍向了面前他心心念念已久的胁差。 堀川国广眼中的不可置信和隐隐的信赖的面容在此刻定格,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声和制止声也同时消失。和泉守兼定没有看到如期扬起的鲜红血液,属于国广的血液本该喷溅而出,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身体埋没。然后又不愿留恋的流到地上,让他连抓住都是奢望,可是此时却没有。 和泉守兼定茫然的抬起头,看到了一只抓住他刀锋的手。那只手极美。他曾经见过被审神者们称为天下最美的三日月的手,也见过一向保养的极好行事风雅的歌仙的手,同样也很了解对自己的手执念极深常常保养的清光的手。 可是这些手,都比不上眼前的这只——素白没有半分瑕疵的肌肤,修长却不纤细,简单描画的线条带着一种极美的力量感,堪称完美。这只完美的手轻轻的捉住他的刀锋,锋利的足以将器物斩碎、刀剑断折的刀刃竟然不能让这只手有任何伤害。 和泉守兼定瞳孔放大、眼神微缩,他下意识的作出抽刀的动作,想要将自己的刀抽回,可是他失败了。以满练度的打刀付丧神的力量竟然不能从那只手中拿回自己的本体,他额头有冷汗渗出,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对抗那只手。 “已经足够了”那只手的主人发出轻轻的叹息,他抚慰般的开口“你做的很好,和泉守兼定,你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再做下去了。” 说着,这只手微微用力前推,让付丧神有些不稳的退了半步,然后又向外一拉,极大的力量拉的和泉守兼定有些踉跄。于是这只手的主人将手在刀身上抹去,有技巧的一转后,整把打刀轻而易举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被缴械的打刀付丧神站在原地,他仿佛不知所措般的抬头看着拿走他本体的金发男人。男人穿着一身样式极古长至膝盖的长袍,露出半个线条优美的胸膛和手臂。他的面容上有虚无的光雾氤氲,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露出一双极为澄澈纯净的蓝眼睛,那双眼睛正温柔而抚慰的看着他。 男人的手上拿着的正是和泉守兼定的本体,他微微侧过头,一缕金发垂下,他却完全没注意,只是将眼神落在手中精致的打刀上,口中溢出浅浅的赞叹。 天御川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刀锋,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锋锐触感,他的指尖冒出一点摇曳的金焰,顺着他手指拂过的地方掠过,轻巧的将刀身内部的暗伤全部修复。然后他收回手指,将刀身倒转,手掌盖住刀柄,从上到下轻轻抹过,整把打刀瞬间焕然一新。 做完这些,天御川抬头,对着涨红着脸站在原地,克制着身体颤抖的黑发付丧神轻笑,他爱抚般的轻轻点着和泉守兼定的刀身,对他点点头,道。 “你做的很好,和泉守,是你救了堀川国广”他的声音里带着安抚和引导的意味,成功的将打刀付丧神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说的话上。 天御川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和泉守兼定这把刀陷入怎样的境地,只要用堀川国广来安慰他,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么绝对是百试百灵。 他看着黑发付丧神一瞬间亮起来的双眼,和激动的恨不得扑上来问个清楚的神情,忍不住笑起来。 现在,就让他来好好的安抚这把刀吧。 第30章 忽悠,接着忽悠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和泉守兼定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金发男人,碧色的眼眸里带着锐利的光,完全不顾自己的本体还被对方持有,似乎只要天御川不告诉他原因,下一刻他就会冲上去一样。 黑发的打刀付丧神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天御川身上的白袍,这个动作使得金发男人身上的肌肤更多的露了出来,但是付丧神却丝毫没有注意这些。 他用一种在绝望中看到唯一一点救赎,牢牢的想要抓住的语气开口,“国广…什么叫做我救了他?国广已经碎刀很久了啊……” “你这样说,是不是代表着…”和泉守兼定眼中仿佛盛着一汪醉人的清泓,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强烈希冀让本就面容俊美的付丧神显得更加帅气,“国广他…难道还活着?” 天御川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看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下全部戒心,完完全全将注意力转移,甚至连本体刀剑都不顾的付丧神,忍不住有些叹息。 “是的,他还活着”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道,因为眼前的付丧神最需要的也是这个,他不愿意像对待其他刀剑那样对他逗弄一番,最后才给予希望。 因为天御川明白,这把看上去完好无损,其实内里已经伤痕累累不堪重负的打刀,这把天真而成熟的和泉守兼定,恐怕经不起任何一次失望的打击了。 “堀川国广活着”金发的仁慈者宣判着“原本他应当死去,再不存在,是你的意志和爱救了他”他的眼神悲悯,温柔的看着黑发打刀,让这把刀几乎一下子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原本应该死去?…我…救了…他?”和泉守兼定有些结巴的喃喃,他似乎有些不明白天御川的话,明明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是他却有些不能理解。 堀川国广……他的国广,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彻底的离开了。 和泉守兼定记得关于堀川国广的一切。他来到这个本丸的时候,国广就已经来了很久了。 堀川国广和加州清光,都是在这座本丸的第一任审神者任职期间就已经存在的付丧神。那位灵力强大的女性,以她独特的温柔和强大,教会了当时那座本丸里所有的付丧神如何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也造成了堀川国广相对于其他的堀川国广而言格外独特的性格——他不像其他本丸的堀川国广一样,对于和泉守兼定言听计从,全然的不顾一切。他有着自己的心思,对待很多事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第一任审神者没能锻造出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对此有些失望,但是他却没有在第二任审神者到来之后,随便请求那位唯我独尊的审神者锻造兼桑。 这把胁差甚至于在一次出阵中捡到了和泉守兼定之后,就偷偷的将他藏起来,让这把刀不被冷酷的审神者发现,不必遭受未知的命运。 或许有些东西终究是无解的,堀川国广小心翼翼的藏着没被唤醒的和泉守兼定。他成功的避过了所有的同伴,隐瞒了骄傲强大的审神者。直到温柔和善的第三任审神者就职之后,他才将和泉守兼定奉上,自以为为他的兼桑找到了最适合的主君。 堀川国广在向审神者坦白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审神者的苛责,他本以为自己做对了,既能够让兼桑摆脱威胁,又能够和兼桑在一起。 ——然而他错了。温柔的姬君只是笑着,将他所做的一切,扭曲了性质之后暗自透露给其他人,让他渐渐失去同伴的信任。而虽然有着自己的心机和想法,却依旧保持着纯净心性的胁差,根本没能参透审神者的用意。 直到兼桑傻乎乎的直接来问他,堀川国广才发现他们的审神者的不对。兼桑不会被任何虚假的语言迷惑,他对他从来都是信任而直率的。也正是因为兼桑的直率,让他从那个被人刻意编织出来的美梦中清醒,但是他却不能与任何人诉说。 因为他从审神者看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下场——不愿意沉浸在美梦中,偏偏不识好歹的寻求真实的付丧神,审神者怎么会允许他继续存在? 堀川国广和审神者做下了约定,他任由审神者在他身上试验,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真相,也愿意赴死。他只求审神者能够将这个美好的梦持续的长一些,不要让他的同伴,他的兼桑,经历与他一样的绝望。 和泉守兼定始终不知道这些发生在背后的黑暗,在这把刀始终天真而明亮的记忆中,堀川国广是为了从检非违使手下救出同伴的生命,并且保护审神者的安全,而碎掉的。所以他会怀念,会悲伤,但是却不是无法释怀、痛苦反侧的。 在这把性格正直、骄傲、强大、可靠,坚守着属于曾经主人武士道的刀眼中,刀剑护主而死,天经地义,不需为此耿耿于怀。 但他也不会因为他的国广离去,就重新接受另一把堀川国广,只因为他认定的那把刀,他信赖的助手,他在乎的那个国广,从来只有一个。而他离去了,和泉守兼定自然会守着他们的约定,一个人走下去。 直到天御川告诉他堀川国广可能活着的消息之前,和泉守兼定都以为堀川国广真的是护主而死。其他的刀剑付丧神知道堀川国广的死因,但是却完全不敢告诉他,他们宁愿隐瞒,也要保持他的本心。 ——黑暗不属于和泉守兼定,尽管他有着成熟的外表,但是作为本丸最小的付丧神,过于短暂的岁月让其他付丧神们不敢肯定他的心是否可以不被动摇,就算是短刀们也不忍心让他承受这些黑暗。 这把打刀所知的关于本丸的一切,仅仅限于审神者想要毫无限制的大开后宫寝当番结果闹崩,最后赌气出阵不小心死在了检非违使手中而已。 天御川自然知道这一切,他在复活付丧神们的时候,总是会额外的看到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感。这让他暗自叹息,和泉守兼定确实是一把精神力弱小,底蕴不深的刀,但是于此同时,他却拥有足够坚韧、永不言败的灵魂。 这让他能够守住自我,不被虚拟的梦境迷惑。 和泉守兼定永远不允许自己沉溺于虚幻,他会觉得虚幻出来的同伴和国广,是对于他真实同伴们的一种冒犯,从而毫不犹豫的斩杀,以脱离梦境。 但同样的,他也会因为过于真实的虚幻而产生亲手杀了同伴的感觉,这样的负罪感积累在他的心中,如果不能引导和释放,最终将会毁了他自己。 天御川现在所做的,就是引导这把十足天真的刀,让他把之前因为他的失误所发生的梦境当成一种艰难的考验。 ——正是因为和泉守兼定通过了梦境的考验,他才得以成功复活堀川国广和其他的短刀们,只要让这把打刀这样认为,就可以了。 第31章 误会 “堀川国广的确已经死了” 天御川温和了声音道,“你的同伴为了救下同伴而舍身赴死,他是一把值得你为之骄傲的刀” 他停了停,看着和泉守兼定脸上闪过的悲伤和骄傲,继续说下去,“但他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堀川国广尽管碎掉,但是他的刀身却被人好好的收了起来,珍藏在身上” “这样的行为使得他尚有一丝残存的灵留在刀身上,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力量足够强大的人施展秘术,并且由最亲密的人引导他的灵魂,就有可能让他复活。” 天御川眼睛眨也不眨,真诚的看着和泉守兼定一下子亮起来的眼睛,一本正经的对着他胡说八道——反正这些刀子精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情况,就算他忽悠他们也完全不会被发现。 他带着赞赏和鼓励微笑着,欣赏着和泉守兼定因为得到希望的曙光,而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的漂亮面容,轻轻的开口。 “和泉守兼定,你亲手将堀川国广碎裂的刀身收好珍藏,日日夜夜的贴身携带,而堀川国广则因为对你的不舍和留恋始终存在着一丝残灵。” “正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这种情感与羁绊,才造成了他有复活的机会” 他说“而也是你,不顾危险的进入了堀川国广的梦境,将他从虚妄的世界一点点引导出来,即使经历了再多的痛苦也始终坚定不移。” “你没有做错,无论是斩杀虚妄还是一次一次的轮回,你都没有做错。相反的是,你这样的行为救了他。”天御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做的很好,和泉守,无论是谁都不会无视你美丽的灵魂,那种坚韧的美可以令任何人为之注目。” “你……你在做什么——该不会,被我迷住了吧?”和泉守兼定愣愣的看着面前温和微笑的人,他的耳根通红发烫,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这把有点小自恋的刀骄傲的扬了扬头颅,对着天御川说道,长长的发丝乱糟糟的像是鸟窝,他却没有半点自觉。 “确实”天御川眨眨眼,温柔的蓝色如同最澄澈的天空般醉人,他顺着他的话随口接下去“我确实被你迷住了呢” 和泉守兼定嘴角翘起,努力着不让自己露出太过灿烂的表情破坏形象——尽管他的形象已经在之前的事中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他对着面前的金发男人露出好心情的摸样,这把刀在这几句话之间就对天御川好感度大增,一点也想不起来之前是怎样想要砍下对方的头颅的了。 “那是应该的,没办法,像我这样的流行刀,就是强大又帅气”和泉守兼定说完,肯定的点了点头“你也是我的fan吧。” 天御川忍不住用拳头微微掩住嘴唇,发出闷笑的呛咳声,这把刀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可爱,果然不愧是本丸最小的孩子吗? 他看着眼前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颇有金毛犬的□□的打刀付丧神,刚想要顺应本心的摸摸他的头,却突然皱眉。 他的结界被触动了,有人……擅自进入了他的居所。 …… 蜂须贺虎彻和药研藤四郎从听到和泉守兼定的第一声叫喊时,就飞快的向着阁楼的方向赶来。作为打刀和短刀的两人都有着不错的机动值。所以,他们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就来到了审神者的房间门口。 但是他们却被拦住了。 在漆黑的夜晚里,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的光幕,突兀的出现在了距离房门一线之隔的地方,将两把刀牢牢的拦在了门外。 这道光幕极薄,仿佛是短刀们平日里玩的肥皂泡一样,似乎一戳即破。上面却有着极淡的金色光焰流转生辉,在白日里亲眼所见了天御川手中金色光焰威力之后,药研自然不会轻视这道看起来脆弱的光幕。 蜂须贺虎彻和药研藤四郎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拔刀,冲向被结界保护住的房门。精致的短刀破空袭来,锋锐的刀锋刺在薄如蝉翼的光幕上,激起一片金色涟漪。稍长的打刀掠空而来,刀光雪亮,利刃破空,肆意的划过如纸的光幕,却只是让这道金色的光幕轻轻的颤动而已。 内室中和泉守兼定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点痛苦的喘息,瞬间就让两把刀更加疯狂的攻击起眼前看似脆弱实则坚不可摧的结界。刀刃带风,卷起阵阵气流,直刺、劈斩、斜砍、刺击……两个剑术惊人的付丧神使劲全身解数,却始终没有办法动摇面前那层轻薄的结界。 蜂须贺虎彻喘着气,半跪在门前,身上大汗淋漓,药研咬着牙,不断的刺击着这道结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狼狈过了,就算是面对着检非违使,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而现在,别说救下和泉守兼定,如今他们连进入房门都做不到。更何况,能够布下这样强大的结界的强者,真的是他们能够战胜的吗? 两把刀费尽心思想要破开结界,却毫无所获的被阻挡在房门外,就在他们几乎对此感到绝望的时候,金色的光幕无声无息的隐没,门开了。 蜂须贺虎彻和药研藤四郎一齐皱眉,他们同时迈步,走进内室,然后,他们就被眼前所看到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门后是一间布置简易的内室,内室的空间宽敞极了,一张精致的软榻坐落在室内的的正中央,榻前有着一张小几,小几中间摆放的香炉上点着半根线香,袅袅的烟火气在室内升起,清淡的气息缓缓流动着。 这样和以往的内室完全截然不同的样子让两位付丧神目瞪口呆,然而已经见过天御川隔空取物的能力的药研却没有对此惊讶太久,他的眼神集中在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上,眼神中带着惊诧和不可置信。 木制的地板上,黑发的打刀付丧神正蜷缩在上面,他身上的衣物大片大片的碎裂、脱落,只有胸前和下/身的位置被几块深红色的布料遮挡着,浅色的肌肤上遍布着汗珠,迤逦的朱红若隐若现。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住了黑发付丧神挣扎的双手,将他牢牢的固定在地板上——为了防止付丧神的挣扎伤到他自己。另一只手轻巧的搭在和泉守兼定的腰身上,将身形高大的付丧神半搂半抱在怀中。 金发的男人穿着一身极为暴露的长袍,白色的长袍用一整块面料构成,长至膝盖的短袖束腰外衣呈矩形,围绕身体褶裥垂披于左边。腰部与胸部用扣针固定于肩,胸部用腰带稍加悬吊,手臂裸/露,右边任凭它敞开着,稍有微风就可将它吹拂起来。 此时他低头俯身,将和泉守兼定搂在怀里,白色布袍垂下,露出的手臂上有着完美的肌肉弧线,腰侧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显得性感极了,整块的长布料和绳结垂落在付丧神满是汗珠的脸上。 付丧神精致俊美的容颜上遍布着潮红,清泓般的碧眼半阖,锋利的眉峰微微蹙着,嘴唇死死的咬着唇瓣,浅浅的痛苦喘息声从口中溢出。 天御川的额头轻轻抵着和泉守兼定的头,他灿若骄阳的发贴合着付丧神的,温柔的蓝眼微阖着,脸上虽然被一层淡淡的薄雾遮挡着,但是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诠释他的美丽。 汗水打湿了打刀付丧神额前的黑发,刘海被沾湿贴在额头,一缕灿烂的金色垂落在他鸦羽般的黑发上,交织在一起莫名有种靡丽的美。 这样的场景,和蜂须贺虎彻与药研藤四郎所设想的相差甚远。尽管面前的场景让他们更加肯定了心中关于寝当番的猜测,但是莫名的,两把刀的心里竟然完全生不起对于此事的愤怒。相反,他们竟然有一种,吃亏的不是和泉守兼定的奇怪感觉。 两把刀怔怔的呆在那里,握着刀的手不自然的垂下,微风从门外吹来,在淡淡的焰光中,两个付丧神的脸竟然是通红的。 真是可爱而单纯的孩子。天御川睁开眼,澄澈的水色在眼中波光流转。他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黑发付丧神睫毛颤动的眼眸,好笑的开口“别睡了,帅气又强大的偶像阁下” 和泉守兼定募地睁眼,正好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温柔眼眸,他下意识的向后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此时正被天御川牢牢的抱在怀里。他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整个人像是被放进锅里的虾子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和泉守兼定结巴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嗖的一下拉远了和天御川的距离,对着他咬牙。 “恩?怎么了吗?”天御川故作无辜的眨眨眼,这个动作让和泉守兼定……了一会,他不自然的转头,看到了正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两个同伴,突然醒悟了什么。 “你就是新来的审神者吗?”和泉守兼定问道,他皱着眉,显然因为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和作为,这使得这把一向正直的刀有些不知所措。 “审神者吗?我不是啊……”天御川意味不明的轻笑,他思索了一下,道“不过按照审神者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来说的话,这样说倒也没有实质上的错误” “那就是了”和泉守兼定说,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用羽织遮盖住身体双膝并拢跪地。付丧神挺直脊背,双手聚拢放于大腿上,呈正座之姿,然后身体前倾向前贴地,作出标准的谢罪姿势。 “我是和泉守兼定,很帅气也很强!是最近很流行的刀!强大又帅气”他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非常抱歉,如果想要惩罚,绝对不会退避的。” 第32章 傻白甜的刀子精们 看着即使是自我介绍也没有忘记强调自己的帅气的和泉守兼定,天御川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看着脸色肉眼可见变红的和泉守兼定,内心愉悦极了。 “我没有想要怪罪你的意思,和泉守”天御川熟练的安抚着快要炸毛的付丧神,眼神真诚“你很好” “当然,我不会包容你的错误,该惩罚的还是要惩罚的”他挑挑眉有些漫不经心“既然做错了,就应该接受惩罚,明天早上你过来,我会亲自安排你的惩罚” 说着,天御川打了个哈欠,走到软榻旁,懒洋洋的歪在上面“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他意味深长的笑笑“明天自有分晓” “好吧…”和泉守兼定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追问,能够得到准确的见到国广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一个晚上而已,他可以等待。 “那么就拜托了”这把打刀站起身,面色如常的退了出去,蜂须贺虎彻和药研藤四郎呆站在原地,发现天御川完全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只好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三把刀走出审神者的阁楼,一声不吭的走向他们的房间。直到来到拐弯处,确定天御川已经不可能听见他们谈话的时候,蜂须贺和药研默契的同时看向和泉守兼定,两把刀一前一后围住了他。 “喂喂,蜂须贺,药研,你们两个要干什么?”和泉守兼定睁大了眼睛,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们“该不会你们两个也被暗堕传染了吧?应该不会吧…” 蜂须贺无奈的扶额,他看着脸上已经退去了潮红,面色如常,眼神中却没有了之前的死寂的和泉守兼定,突然有种想要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冲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和泉守兼定变成这样?如果审神者真的进行了寝当番,以他对和泉守兼定的了解,这把刀是绝对不会因为审神者的容貌和态度而动摇的。 和泉守兼定对于堀川国广的感情,绝对不下于本丸里的任何两把刀之间的感情,哪怕是一期一振,在有些方面也是不及的——他甚至不会接受其他的任何一位堀川国广,更不要提会移情别恋了。 蜂须贺虎彻不信,虽然他和药研亲眼所见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和泉守兼定一定和审神者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把心思敏锐的刀却依旧不相信,和泉守兼定会放弃对堀川国广的执着。 他是这样想的,也直接这样问了,有时候直球对和泉守兼定来说更好用。 “寝当番?”和泉守兼定睁大了眼睛,他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蜂须贺,“你都在想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那么兼先生您,刚刚在内室里发生了什么,应该可以告诉我们吧”药研插话道,他眼锋锐利,直直的盯着和泉守兼定。 和泉守兼定顿了一下,他想起之前在梦境中审神者嘱托他要保密的事,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去看药研“没…没什么啊,什么也没发生” “是吗?”药研神色奇异的看着他脸上的微红,觉得仿佛被噎了一下。这位大人果然是有毒的吧,先是山姥切,又是退,现在居然连兼先生也这样了吗?果然,他一定是看到了一个假的本丸,全都是假的! 和泉守兼定想了想,对着他们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主公……我是说审神者大人,他可是我的fan呢!” “怎么可能”蜂须贺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兼定,你想多了吧”粉紫色头发的付丧神抱臂冷笑“或者是被几句好话就哄的不知南北了” 蜂须贺这个时候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看错刀了,兼定这家伙的表现,说是没有发生什么,就算是加州清光也不会相信吧! “是主公亲口承认的”和泉守兼定干脆的道。说着,他想起天御川说这话时的温和神色,忍不住翘起唇角。审神者似乎很喜欢他,果然也是他的fans吧!他看了看身边神色奇怪的同伴,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主公还有复活其他同伴的能力的话,等明天见面就替蜂须贺和药研向主公求求情好了。失去哥哥的蜂须贺和失去弟弟们的药研,居然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吗?实在是让他感到不忍呢。 今天的兼桑,也在努力的傻白甜着。 ……… 送走了努力忍住灿烂笑容的和泉守兼定,和两把面面相觑、心中怀疑一个接着一个的刀剑付丧神,天御川有趣的用手指点了点桌案,他懒懒的歪在榻上,眼眸瞥过虚空。 “不要再看了,他们已经走出很远了”他突然对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说道,眼神似笑非笑,带着点戏谑。 “唉?唉唉?是说我吗?”躲在虚无空间里,正泪汪汪的看着兼桑离开的背影的堀川国广睁大了眼睛,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疑惑的发问,有些呆呆的。 天御川摇摇头,他没有理会这把傻乎乎的胁差,而是自顾自的伸出袖子。袖口向下倒了几下,胁差付丧神就轱辘轱辘的滚了出来,滚到地板上还自然的打了个滚。堀川国广晕乎乎的坐在地板上,两眼茫然的瞅着身形高大的他。 短刀和胁差们所在的空间中传来阵阵惊呼声,活泼的打闹声,还有几把短刀和一把假装自己是短刀的不靠谱胁差想要出来的撒娇声。 天御川没有去看这把茫然的胁差,也没有去管闹腾着的胁差们。 他一脸淡然的从另一只袖子里摸出一套茶具,点火,加水,煮茶,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之后,泛着清苦气息的茶香在室内缓缓流动。他执着一只茶杯,倚在身后的软榻上,一边把玩着手中如同艺术品般的纤细青瓷,一边小口啜饮着。 “来和我说说吧,你的问题”他用手指摩挲着茶杯纤薄如纸色泽清雅的边缘,头也不抬的说“特别是关于你们以前的审神者,以及她的那些实验,我对此有些疑问。” 堀川国广愣住了,他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止不住内心翻腾的痛苦与恐惧。但是他知道,这位不知名的大人的话不容违逆,无论是之前看到的对待兼桑的温柔,还是那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他从黑暗中强夺出来的强大力量,都让他愿意臣服,也不得不臣服。 “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算很多”堀川国广轻轻的道“审神者…那个人,她很可怕。” …… 大多数人都像是一片片落叶,在空中漂浮、翻滚、颤抖,最终无奈的委顿于地。但是有少数人恰如沿着既定轨道运动的星辰:无常的命运之风吹不到他们,他们的内心有着既定的路程。1 这样的人,永远不受任何人的意志所限,认定的事情不容改变,一味的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走下去,无论最后发现结果对错,都不会轻易改变。 事实上本丸里的很多付丧神都是这个样子的。行事自我如三日月宗近,屡教不改如鹤丸国永,千篇一律如莺丸……越是年纪大的刀剑付丧神越是如此。 而堀川国广,他也是这样的一把刀。 和其他的付丧神们不同,堀川国广的执着从来只体现在一件事上——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是一个温柔羞涩的好孩子,很多的审神者都会亲切的叫他小天使,因为这把刀实在是温柔极了。 然而,只要是在关于这把胁差少年的兼桑的事情上,堀川国广就会好像完全变了个样子一般。为了和泉守兼定,这把刀什么都可以做,从最简单的洗衣做饭,日常生活,到出阵演练,暗杀强袭,甚至是蒙蔽同伴,献出生命。 堀川国广为了和泉守兼定,可以付出一切。 所以,在这把胁差得知了审神者的真正面目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远远的躲开兼桑,不让他遭受任何牵连。然后,他的这一行为就被审神者发现了,多疑的审神者虽然如他所愿没有牵连到和泉守兼定,但是却将他带走了。 那位平日里极为温柔纯善的姬君,在知道了她的真面目的堀川国广面前露出了最为狰狞的一面。扭曲的面容,深邃的黑暗,让这位温柔美丽的姬君变得极为可怕。堀川国广颤抖着,经受着来自审神者的折磨 ——她一边哭着呼唤着一个模糊的名字,一边用破碎的白骨扎的他遍体鳞伤;她拿着从兼桑那里暂时借来的刀,将他身上的血肉一片片凌迟;她将各种各样的奇怪术式和古怪药物放到他的身上,看着他的哀求和哭嚎露出愉悦的笑容。 而每一次的折磨结束后,她都会亲自为他手入,带着恶意的灵力将他治好,然后在下一次又再次重复……那些经历,让堀川国广只要想起就会忍不住的颤抖,而这些,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堀川国广,直到被审神者彻底厌弃毁掉,也没有将他所知晓的一切说出去尽管他是为了保护其他的刀剑付丧神不至于遭受他的命运,然而…这把胁差还是陷入了自我厌恶中。无论怎样,至同伴们处于危险之中的人是他,就算他拼了自己性命的去保护他们,也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特别是在这把刀从短刀们口中得知了审神者之后所做的事之后,自我厌弃和愧疚让这把胁差几乎无地自容,连见一见他的兼桑都不敢。 第33章 治疗 刀无善恶,为人役使。 这座本丸里的刀都是一样的,在各自粉饰太平的外表下都隐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颗已经流尽了希望,千疮百孔的心。 人与刀,终究是不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注定要承受着什么的,不幸、坎坷、别离、死亡,这些都是人类注定会拥有的。 刀剑付丧神,他们从没有喜怒哀乐,不会痛不会笑的冷冰冰的凶器,变成了拥有真实的身体,有着感情的人身,自然而然的也会拥有人类所拥有的一切痛苦。无论痛苦与喜悦,都是一个人一定会经历的过程,也是这些突兀的变成人的刀们所无法轻易理解的。 每个本丸的付丧神刚刚诞生的时候都是一样的,相同的样貌,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性格,之所以会变得各有不同,全都是因为各自的审神者。 审神者的存在是极为重要的,审神者们就像是教导孩童成长的长辈,一点点的引导着即便年龄很大,也依旧懵懂天真的付丧神们真正的成熟起来。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性的矛盾,因着人的欲望、道德修养、自身素质,每个人都各有不同,审神者也是这样。 一位好的审神者,完全可以让付丧神们变成极为优秀的强者,而一位心怀恶意的审神者,却会毁掉他们。 天御川默默的叹息,为这些过于天真的付丧神感到不值。 他突然觉得,对于这些付丧神而已,审神者就如同他们的父母,照顾和引导他们,塑造他们的三观和性格,灌输进善与恶。而付丧神也如同人类孩童般,天真而残酷,完全任由审神者们把他们打磨成不同的摸样。 天御川怜悯的看着跪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着的胁差,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 堀川国广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位对他们充满恶意的审神者罢了,这把刀本身是没有太多过错的。 或许他唯一的过错就是太过于忍让退避,宁愿死去也不敢冒着其他同伴受害的危险揭穿审神者。可是这样的忍让,却几乎是所有刀剑付丧神们的范例。 就像是人类的孩童无法违逆父母的意愿,和审神者签订了契约,认主了的付丧神又怎么能够反抗主君呢? 天御川挥袖,一道柔和的神力将胁差托起,温暖的火焰包裹住胁差的身体,这让堀川国广忍不住小小的惊叫了一声。 天御川没有去管胁差付丧神的反应,他伸出手,拿过堀川国广腰间的本体刀,放在面前仔细的欣赏了一会。他的手指含着灼然的金色光焰,如同刚刚对和泉守兼定那般,从头到尾的抚过堀川国广的身体。 短发的胁差闷哼一声,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天御川面前,他的头发被汗水打的湿漉漉的,贴在耳侧。柔软的属于少年的纤细身体倒在榻前,靠在了天御川的腿上。 可怜的胁差眼中闪过惶恐,他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谢罪,可是无力的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把刀受过太多的创伤了。天御川的眼眸中闪过金色的流光,看着隐藏在刀身上的无数伤痕和堵塞,感到有些棘手。 他所谓的“复活”这些付丧神,其实认真说来并不能算得上是复活。天御川并不懂得如何使用复活灵魂的术式,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操控时间和等价交换。 这两种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并没有因为他曾经的那些经历中得到的、拥有的、堪称可怖的力量而被就此隐没。相反的,他的这两种能力源于灵魂,并且随着他的不断穿梭而越发强大。 天御川做的,其实只是将这些破碎了的刀剑身上凝固了的时间不断的溯回。在到达他们还活着的最后一个时间点之后,使用等价交换的能力交付一部分代价,也就能够让这些付丧神们复活了。 但是这种复活却有着一个弊端。因为是单方面的溯回时间,所以只能溯回到付丧神活着之前的最后一个场景,这样才能保证对方完好的复活。但是,也因为是时间溯回,所以付丧神在这之前所受的伤害也会完完全全的被保留下来。 这种弊端对于其他的付丧神们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刀剑付丧神虽然有着人身,但毕竟只是刀剑,手入能够很好的治愈他们。 但是堀川国广不行,这把胁差,在审神者厌弃他之前就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为了他的兼桑,早就不可能撑下去了。那位审神者对他进行的那些实验,严重的破坏了他的本体和灵魂。 甚至于如果不是天御川将他溯回,等到这把胁差最后的眷恋——和泉守兼定消失之后,他回到刀剑付丧神的本灵,那么将会有极大的可能会把堀川国广这把刀的本灵也污染掉。 所以天御川才会直接询问堀川国广,他到底曾经被做了怎样的实验。只是很可惜,这把胁差对于这些实验的记忆极少,根本没办法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他也只能使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忍着点,可能会很疼”天御川轻轻的道,他安抚性的摸了摸黑发胁差的头发,双指并指成刀,更加浓缩的金色火焰出现在指尖。 他挑了挑眉,直接按上了胁差的刀身,指尖灵活的在胁差的本体上画着古怪的纹路。金色的火焰灼烧着胁差的本体,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水火相遇,大片大片的雾气腾起。 胁差张大嘴,身体僵住,极度可怕的热度和被水汽腐蚀的痛苦让他十分难耐,堀川国广发出一声泣音,尖叫出声。 …… 不远处短刀的房中,刚刚回到房间的药研准备躺下的身体一僵,他目光锐利深沉的看向刚刚回来的方向,半晌没有说话。身旁被从睡梦中吵醒的五虎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迷茫的看着他。 “药研尼?” “不,没什么,睡吧,退” 药研轻柔的哄着弟弟,带着无法释怀的疑问躺在了退的身旁,他一边轻轻的拍着退的身体,一边压抑着自己思考不好事情的冲动,一夜无眠。 …… 打刀们的房间中。 山姥切国广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嘴唇微微蠕动了片刻,仿佛得到了什么令人心安的消息,然后就心安理得的睡去。 和泉守兼定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震,他一下子跳起来就要拿起本体刀向审神者的房间冲去,可是却抓了个空。这把打刀这才发现,他的本体刀根本就没从审神者手中拿回来。 本丸的爱抖露苦着脸,有些沮丧,很快的他就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感受到自己的本体刀被一个熟悉的温度所包围,一个轻轻的让他曾经以为再也听不到了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就让本来躁动起来的和泉守兼定安静了下来。 国广……和泉守兼定松了口气,他念着这个名字,露出了真心的微笑。那位大人……主公,果然没骗他,国广啊…和泉守兼定念着这个名字,在这个熟悉的温度的包裹下,安静的睡去。 蜂须贺虎彻睡不着,他从和和泉守兼定分开开始就不断的思索着疑点,却一无所获。和药研不同,身为打刀,还和新选组有着某种特殊牵连的他,几乎是本丸剩下的付丧神里面对于和泉守兼定最了解的一把刀。 也正因为对于这把一向明亮正直的不可思议的刀的了解,蜂须贺虎彻才会如此辗转反侧。他比谁都清楚和泉守兼定的骄傲和任性,这把刀虽然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却也并不弱小。 和泉守兼定十分强大,性格骄傲却不自大,迟钝却不愚蠢,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几把太刀还要强一点。蜂须贺对他十分欣赏和认同,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把刀会愿意委身于审神者,无论那位审神者有多强大。 ——如果是加州清光也许他会相信,但是和泉守兼定…蜂须贺虎彻压根一点都不信。 就这样想着,蜂须贺虎彻被自己的思绪弄得有些烦躁,正当他决定去找和泉守兼定问个清楚的时候,一道及其耳熟的泣音响起。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他曾经与那把胁差共事很久,每天都听着他不停的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和泉守兼定的名字,那时候那把胁差的声音总是充满活力而带着深深思念的。 可是自从堀川国广碎刀,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蜂须贺虎彻颤抖着,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冲动,他的眼眶不自觉的有些发红。这就是你和那位大人的秘密吗?兼定。 他应该明白的,他早就该想到的,能够让和泉守兼定对他和药研隐瞒,可以让和泉守兼定放下矜持的,从来都只有堀川国广一个啊。 那位大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难道他让兼定接受了另一把堀川国广吗?还是说……还是说……蜂须贺虎彻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他咬着牙冲出了房门。 还是说……审神者,把堀川国广复活了? …… “别叫出来”天御川微微皱着眉,看着哭泣的胁差痛苦的神情,他的手指被刚刚的尖叫震得微微一颤,差点画歪。 他看了看几乎要被痛苦折磨的失去神智的胁差,散去手中的火焰,从仅剩的一只袖子里掏出了一把茶色刀鞘的打刀,美丽的牡丹和凤凰的纹路交织在打刀上,美丽而精致。 天御川毫不在意的将这把打刀塞到了堀川国广的怀里,黑发的胁差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的伸出手牢牢的抱住了和泉守兼定的本体,脸颊还在上面蹭了蹭。 天御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甩了甩袖子,指尖重新凝聚出火焰,继续在胁差上面画了起来。 趁着今晚,把这把胁差修好,明天,就把剩下的那几个小家伙搞定吧。天御川这样想着,一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窗外。 第34章 来当便所长吧 不平静的一夜就在本丸的付丧神们各有所思,暗潮涌动的情况下过去了。 快要天亮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这场久违了的雨给废弃已久的本丸奇异般的带来了几许生机。遍布着石砖瓦砾的废墟中,依稀可以看出昔日青砖红瓦的复古楼阁的摸样。 廊下古拙的勾转回环经历了细雨的洗濯,灰尘被冲刷掉,显出温润的本来面貌。斑驳的扶手上勾勒着无数刀痕,印刻下了这座本丸曾经的每一位付丧神留下的痕迹。 天御川微微睁开眼,一抹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天色已经大亮了。他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从软榻上起身。金发的男人一边懒洋洋的穿戴好衣饰,一边伸手拍了拍软榻另一边。 两把颜色相近的刀正依偎在一起,短一点的那个死死的粘着长一些的打刀,仿佛无论什么也没办法使得他们分开一般。 天御川挑挑眉,一缕火焰跳跃在指尖,他把自己的力量注入到了那把短一些的胁差上。很快的,那把刀不见了,一个身着西式服装的黑发少年出现在了软榻上面。他一脸安然的紧紧抱着怀中的打刀,睡得安慰极了 “起床了”天御川敲了敲堀川国广的头,懒懒的开口,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完全不管另一边满脸茫然睁眼的胁差少年会有怎样的反应。 “唉?唉唉?……”堀川国广揉了揉还有点模糊的双眼,坐了起来,下一刻发现自己正躺在审神者身边的胁差就惊诧的跳了起来。堀川国广慌慌张张的从软榻上下来,因为过于慌乱而没有注意脚下,左脚绊右脚的摔在了地上。 “砰” 天御川不忍再看的以袖遮眼,努力忍着笑意,眼中泄露出一抹愉悦。 可怜的胁差哭丧着脸,他一边揉着撞得发红的脸蛋,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怀中依旧牢牢的抱着和泉守兼定的刀身,即便是摔倒也小心的注意不让这把刀被摔到。 “对不起!大人……”堀川国广失意体前屈拜倒在天御川面前,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悠闲喝茶的男人,脸上满是羞愧。 “噗…咳咳,抱歉”天御川丝毫没有诚意的道歉,他右手握拳抵住嘴唇,努力抑制住大笑的冲动。 堀川国广是一把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少年刀,圆圆的蓝眼睛配上乖巧的黑发看上去白嫩又可爱,所以在他白嫩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两道淤痕就很明显。 大概因为是在毫无防备下脸直接着地的原因,堀川国广脸上出现了两道半圆形的淤痕。不知为何,这两道淤痕恰到好处的处于付丧神少年的眼眶旁,乍一眼看上去如同多了两道黑眼圈,和某种可爱的动物莫名的相像。 “大人…”堀川国广有些哀怨,但是有点惧怕这位大人的付丧神根本不敢表现出来。这把黑发的胁差只是委委屈屈的叫了他一声,就在天御川含笑的目光中强行咽下了想说的话,乖乖的抱着打刀跪坐在了地上。 “笃笃笃” 正在天御川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衣饰,一边笑眯眯逗弄着可爱的胁差少年的时候,一个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这让可怜的堀川国广松了口气。 “大人,您已经起来了吗?” 一个清越温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里带着掩不去的骄傲和一丝恭顺。天御川挑挑眉,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他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示意堀川国广前去开门。 胁差少年抿着唇,紧了紧怀里抱着的打刀,小心翼翼的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将房门打开,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低下头跑到一边的角落里,尽量把自己缩起来。 “大人” 门开了,蜂须贺虎彻正跪坐在廊下,他的姿势十分优雅,美丽的面容上带着温顺的微笑。这把打刀的目光在为他打开门的付丧神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顿了片刻,急切的扭过头去看他,表情不可置信。 用最快的速度为蜂须贺打开门后,就匆匆缩到角落里的胁差少年乖巧的抱着怀里的刀,一声不吭。这让蜂须贺故作平静的眼底激烈的震荡,表情有些开裂。显然,堀川国广的存在让这把打刀十分震惊,甚至一时间无法保持自己的微笑表象了。 蜂须贺掩盖在浴衣下的手指紧紧的握成拳,努力的压抑着自己想要开口询问的冲动。他垂下头,眼睛半阖着,平静了下心绪,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微笑看着天御川。 “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早餐,请您享用” 美丽的打刀付丧神温顺的低下脖颈,他双手前伸,微微托举着一只木制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几个碟子,略显简陋却制作精致的早点摆放在上面。 天御川不语,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这把看似恭顺的打刀,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茶几的桌面。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眼前这把刀应该就是蜂须贺虎彻,久弥千家口中的初始刀之一,强大又骄傲的一位付丧神。 而在昨晚他所‘看到’的一切中,这把刀显然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无论是山姥切国广第一时间找他进行的谈话,还是和泉守兼定听从他而进行的夜袭试探,亦或是药研藤四郎充满信任的劝告。 这些都证明了在这座本丸中,蜂须贺虎彻是一把占据主导地位的刀。而这样的一把刀,除非他是山姥切国广和加州清光那样的性子,否则绝对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姿态。 蜂须贺虎彻绝对不是一把温顺的刀,他高傲,自我,冷淡,一向以真品自诩,从来不肯放低自己的身份。那么,这样一把骄傲的刀,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出温顺的表象来呢?天御川对此很感兴趣。 他没有去看这把刀,也没有理会他的话。 天御川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茶杯,碧色带着金纹的茶叶在清透的茶水中打着转,调皮的上下跳动着。他就这样入迷的盯着杯中的茶叶,仿佛那是什么极为赏心悦目的景色。 角落里的堀川国广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体,他有些不解的看着门外的蜂须贺,紫发的付丧神正安静的跪坐在那里,双手保持着托举的姿势,一点也没有因为天御川的无视而动摇。 许久之后,在堀川国广欲言又止的目光里,天御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微微抬眼,看了一会垂眉敛目的付丧神,终于矜持的点了点头。 “进来吧”他淡淡的道,声音无喜无怒。 “多谢大人,我冒犯了。” 蜂须贺虎彻顿了一下,慢慢的从地上起身,他有些不稳的摇晃了一下,脸色依旧保持着温顺的摸样,双手托着饭食走进了内室。 堀川国广有些担忧的看着蜂须贺,这把打刀的摸样看上去很狼狈。他长长的头发已经湿透了,黄色的浴衣被雨水淋湿贴在身上,显露出付丧神姣好的身体曲线,行走时长长的浴衣下摆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天御川淡淡的看着这把不知道在雨里等了多久的刀,有一瞬间的默然。他早就知道这把刀一直等在门外,这把刀在昨天晚上去而复返的第一时间就被敏锐的天御川发现了。 但是天御川并没有理会,他没有想要和这把刀彻夜长谈的意思,于是故意忽略了他。只是对方竟然会在外面等了一夜,就算是下雨也没有离开,这样的行为让天御川忍不住有些感慨。 真是执着的家伙,天御川这样想。 他自然是知道打刀付丧神这样做的缘由,也明白他到底想要些什么,可是天御川不打算如他的愿。 他会救一期一振和短刀们,是因为一期一振通过了他的考验,他欣赏他的付出,尽管愚蠢,但是足够美丽,那种美丽足以被他欣赏和收藏,所以他愿意出手。 他会帮助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是因为这两把刀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思了,无论是骄傲却正直、明亮天真的不可思议的和泉守兼定,还是温顺乖巧、有自己的心思却本质纯净极好欺负的堀川国广,都让他心生喜爱。 而蜂须贺虎彻——他为什么要帮助一把一直在算计他、冒犯他的刀?神明的恩赐可不是什么可以轻易给予的东西,更不可求。 无论他有过多少经历,他的本质还是不会变的,天御川……伊斯科莱尔,他是希腊神啊,任性自我的希腊神。 他愿意给,就算是不想要也必须收下;他不愿意给,就算是对方再如何的苦苦哀求也不会得到他多余的一个眼神。 这才是真正的他,所谓温柔,只不过是他的表象罢了。 而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处置了这把不敬的刀,只不过是他没有在意罢了。药研是短刀,就算他明知对方的年纪并不算小,但是依旧只是幼崽,对于一向谨守着不动幼崽原则的天御川来说,无论药研做什么,他都不会动怒。 所以,和药研一起算计着他,不断的冒犯他的蜂须贺,自然就成为了他不喜的对象,他的包容,只会对于幼崽,成年体型的打刀自然不会得到他的温柔。 “冒犯?你哪里冒犯了?”天御川不置可否的挑眉,看了眼蜂须贺呈上的托盘,伸手隔空将托盘移到面前的茶几上,平淡的问道。 蜂须贺惊愕了一瞬,没有回答,他暗自咬牙压下不满,保持着面上的恭顺低头不语。这让天御川不由得冷笑,这把刀实在是太天真了。 “既然是冒犯,那么就应该受到惩罚”天御川看也没看那张托盘,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表情有点开裂的打刀青年,看着对方几乎保持不住温顺的样子笑的开心极了。 “就罚你去整理便所好了”天御川恶趣味的开口“我想这里应该是有便所的吧” 第35章 交锋 便所……那种地方……蜂须贺虎彻身体微微一颤,压低着的脸上表情有些开裂,完全保持不住刚刚的恭顺表面。这把一向高傲的打刀死死的咬着牙,内心翻涌着各种思绪,他低着头一声不吭,无声的抗拒着。 天御川挑眉,目光从付丧神紧握的素白手掌上一掠而过,染上了一丝恶劣的笑意,这把刀还真是有趣极了,只是不知道,他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呢。 天御川将自己兴味的目光藏起,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付丧神,声音冷淡不容置疑“你有什么疑问吗?蜂须贺虎彻” 他的眼中仿佛重新跳动起了金色的火焰,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本想开口辩解的蜂须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不满我的惩罚?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受罚?”他看着蜂须贺虎彻,在他没有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轻轻勾唇,笑的愉悦。 “你可以选择,听从或者离去”他轻轻的笑着,宣判着,明明只是一个恶作剧般的惩罚,却被他说的无比庄重。 角落里的堀川国广瞪着眼睛,胁差少年欲言又止的看着跪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打刀青年,心中的担忧几乎要从眼神中跳出来。他很想跑过去抓住蜂须贺告诉他,不要再试探了,大人不是以往那些他们可以糊弄住的审神者。 堀川国广很了解蜂须贺,他知道自己的复活绝对给了这把刀一个特殊的信息——审神者可以修复碎掉的刀。作为曾经的同伴的他自然知道此时蜂须贺会有多激动,他很理解他,但是却不能帮他,就算是为他求情都不可以。 这位大人,将他从黑暗中复生的大人,本质上来说,同样是一个极度自我的人。然而和他们曾经的那位审神者相比起来,这位大人更加的高傲,更加的目下无尘,也更加的强大。 堀川国广看的很清楚,这位大人虽然看上去温和友善,即使是对待冒犯了他的刀剑也不会伤害他们——兼桑明明最开始是来夜袭他的,但是最后还是被大人放过了,并且受到了很好的保养和修复。 就算是这样温柔的对待他们,心思敏感的胁差还是发现了天御川的一些细节方面表示出来的真实态度。 这位大人其实并没有把他们看在眼中,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偶然之间瞥见了一朵小花。或许会因为花儿的美丽和温顺而驻足,但等到他厌了,或者花儿不再美丽了,神明就会离去,不会回头。 堀川国广十分敏感,因为他的敏感他曾经是唯一一个看穿了前任审神者真面目的刀。而如今,面对着这位救了兼桑,还将他复活的大人,他只会将他所看见的压在心底,不会说出去半点,也就更不会为蜂须贺求情了。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蜂须贺殿,但是堀川国广是真的觉得他在多此一举,以这位大人的脾性,只要真实的面对他,并且愉悦他,那么大人绝对不会拒绝蜂须贺殿的请求的。 想到这里,堀川国广叹了口气,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跪坐在那里的付丧神,蜂须贺殿,您…自求多福吧。 蜂须贺虎彻打了个喷嚏,这让他努力保持恭顺摸样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蜂须贺虎彻是一把极为聪明的刀,在高坐在那里的审神者开口的时候,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天御川是在故意为难他。只是蜂须贺有点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新来的审神者大人会拒绝他的主动示好。 因为作为虎彻真品而一向骄傲的他,在露出温顺而恭敬的摸样后,即使是不因付丧神的容貌而动心的第二任审神者也会放下戒心,不会拒绝他的亲近。 他本以为这位大人也是一样的,就算不会因此而对他有所改观,也不该这样故意激怒他。蜂须贺虎彻垂着眼,手掌握紧,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甘,不再多做些什么——既然这位大人要激怒他,他就顺着他的意思好了。 蜂须贺明白,他有求于这位大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忍耐,而忍耐,恰恰是这个本丸里面的付丧神所最不缺少的。 不懂得忍耐的……他想起一些同伴的面容,不由得自嘲的笑笑。 天御川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复,他有些不耐的皱眉,突然有些厌烦了和这把刀玩这种扮演角色的游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自然对这样无声的抗拒和等待感到不喜,尽管他给的选择可能很难为人。 事实上,他给出的选择等于没有选择。然而对方选择还是不选择,警惕还是热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不过是这里的过客而已,从来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就算是现在暂时留下,也只是因为这样能够更好的恢复而已。 事实上,恢复之后要做什么?要怎么做?天御川完全没有想过,他只是遵循着本心的想法,随性而为。救下短刀也好,对待这些刀剑的方式也好,都只不过来自于他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罢了。 所谓的为了恢复,事实上也只是一句托词。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是能够束缚住他的呢?就算是法则也无法做到,只不过是他喜欢留下,仅此而已。 他只是很喜欢这些很特别的刀剑,欣赏他们的灵魂,并且愿意付出时间和经历做些什么,和什么法则,什么恢复的必须,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天御川,从来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神明,他继承了希腊神的随心所欲、恣意任性,也继承了雅威的偏爱多思,更有着洪荒仙人们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没有过多的怜悯,只有随性而为的恣意;没有心怀天下的包容,只有冷眼尘世的淡漠。 天御川淡淡的抬眼,看也没看温顺的付丧神,他随手端起托盘,塞给了正坐在角落里乖巧的发呆的堀川国广,这把胁差呆愣的接过,怔怔的看着他。 天御川揉了一把胁差少年手感极好的黑发,有趣的敲了敲他的头,“这个给你了,吃完之后来庭院找我,带你去见你的兼桑” 说着,他头也不回的出门,直接在廊下摆上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从头到尾都将蜂须贺虎彻无视的彻底。 内室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胁差少年乖巧的吞咽食物的细微声响。 堀川国广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托盘里的食物,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蜂须贺,这把打刀原本锋利骄傲的面容上褪去了往日的不可一世,只余了淡淡的疲惫和绝望。 他偷偷的看着付丧神依旧美丽,却缺少了某种气质的身影,有着一瞬间的难过。 蜂须贺虎彻,这把刀是真的到了极限了,昔日锋锐骄傲的虎彻真品,连受伤时都不曾放下矜持的打刀,如今却能够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希望就将自己的一切自尊踩入泥土,肆意践踏。 堀川国广无法想象,但他清楚,如果是为了兼桑的话…他同样也会这样做的。牢牢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无论如何也不敢轻易放手,只因为他们不认为自己还会有第二次幸运罢了。 堀川国广很快的吃光了托盘上的食物,他认真的整理好用过的餐具,然后起身,走到了蜂须贺面前,将托盘放回了他的身前。 这把胁差安静的俯身,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跪坐在那里的打刀付丧神半点,只是在起身的时候对着他眨了眨眼,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蜂须贺虎彻有些惊愕的看着堀川国广脸上的两个黑眼圈,看着他做了那个眨眼的动作,面容扭曲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堀川国广没有理会这些,他安静的抱着怀里的打刀从蜂须贺身边经过,没有任何停留,只是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嘴唇又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就径直走到门外天御川的身边,站立不动了。 天御川似笑非笑的看了胁差少年一眼,他没说什么。堀川国广是提醒蜂须贺也好,对他无视也罢,天御川都不会放在心上,无论如何,最后的决定权归属于他,若是他会因为别人的劝说改变想法,也只是因为他想而已。 天御川没说话,他抬起袖子,绣着精致的金色神纹的袖摆在面前没动多少的宴席上轻轻拂过,面前的一切就都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愉悦的站起身来,懒懒散散的伸了个懒腰,带着堀川国广走了出去,方向是昨日去过的庭院,如果他没算错,这个时候,应该是放那把太刀出来的时间了。 他们身后的内室里,蜂须贺虎彻难得发呆的跪坐在那里,他努力的思考着堀川国广的意思,却始终不得其解。 什么叫做,万事遵从,不可违逆?难道堀川国广死了一回就变了把刀不成?可是那个暗号……分明证明了他就是那把刀,他们的同伴。 堀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蜂须贺想到在回到本丸时,第一时间来劝说他不要和天御川为敌的山姥切国广,又想到了语焉不详但是始终阻止他的药研,以及来审神者房间转了一圈,回去就彻底变了样子的和泉守兼定,还有如今这个看上去非常不对劲的堀川国广 ……或许,他真的应该换个方式了? 第36章 狐之助 清晨的空气极好,温暖的阳光扬扬洒洒的铺遍世界,偶尔有着轻轻飞散的清风拂过,吹落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几片枯叶,落在了行人的肩上。 天御川伸出两根手指,夹起了落在堀川国广身上的一片枯叶,不轻不重的揉捏着。他眼角含笑,眉眼弯弯,显得一双清凌的眼睛温柔极了。 枯叶随着微风轻轻的战栗着,天御川把它握在掌心,抬头看着突然停下的堀川国广,眼中有着一点疑问。 “大人,是药研殿…”堀川国广紧了紧怀里的打刀,他微微抿着唇低头,示意着前方的庭院。 天御川抬眼看过去,黑发的短刀少年正安静的站在庭院里,恰好是昨日他吩咐这把刀烹煮鼎食的位置。药研藤四郎垂手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好像在发呆一样,对他们的到来竟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黑发的短刀付丧神此时的样子有点萎靡,他似乎是一夜没睡的样子,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青色。顺滑的黑发上不知何时支楞出来了几根碎发,紫色的眼睛雾蒙蒙的。 药研藤四郎内心纠结极了,他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始终没办法释怀。他不知道天御川到底对和泉守兼定做了什么,但是亲眼所见的场景和和泉守兼定的态度让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方面。 药研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好像出现了内室中的画面——金发蓝眼衣着暴露的美丽男人压在喘息连连脸带红潮的付丧神身上,美丽的金色和顺服的黑色交缠,令人脸红的低喘声在耳边响起。 这些都让这把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短刀辗转反侧,彻底睡不着了。 尽管药研知道,以和泉守兼定的性格,如果他和那位大人发生了什么的话,绝对不会有如此平静的反应,但是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那些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配上那双似笑非笑的蓝眼睛,总让他有一种和泉守兼定已经被吞吃干净的错觉。 药研只好躺在自己的被褥里,一边注意着退,一边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丝毫没有半点睡意。等到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他立刻爬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准备了早餐,来到了审神者的门前。 他在那里看到了跪坐在门前不知道多久,浑身都已经被凌晨时的小雨浇透了的蜂须贺虎彻。 药研知道自己劝服不了这把执拗的打刀,所以只是为他准备了热水和毛巾,在被拒绝后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身离去。 没事可做的短刀付丧神茫然的在本丸中行走,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昨日忙碌的那片空地。那片空地上此时已经没有了丝毫痕迹,如果不是那方比他还要高的铜鼎还立在那里,药研一定会认为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无论是他和退运水时留下的一道道痕迹,还是火焰烧灼后的灰黑,或者是没有完全使用完的木柴,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方青铜鼎安静的站在原处,带着一种莫名的气场。 短刀付丧神呆呆的看着那尊青铜鼎,神游天外。他不知道一期尼去哪里了,从他被那位大人带走之后他就没能再次看到他。 药研强行让自己不去想一期尼,用自己最平和的摸样对着天御川,对他的一切表示顺服。他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愿意多做,认真的听从每一个要求,只是不想让一期尼被惩罚的太狠。 药研藤四郎目光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一期一振完好无损的回来——事实上他很清楚,一期尼解开封印彻底暗堕了,这样的暗堕不可逆转,就算是那位大人肯放过他,一期一振也很可能没办法继续存在于本丸中了。 这样的事实让短刀付丧神痛苦极了,他只能强迫着自己无视这些,安慰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那位大人就会让一期尼回来。 “你在想什么?”属于天御川的声音在药研耳边响起,这把短刀浑身一震,立刻抬起头来下意识的弯腰行礼。 “大人,日安” 天御川挑挑眉,没去管短刀付丧神的发呆,他挥挥手,在庭院中央出现了一套桌椅。天御川懒洋洋的坐了上去,惬意的开口。 “去把和泉守兼定叫过来吧,我想他会喜欢我的礼物的”说着,他睨了一眼一旁紧张的用鞋底摩擦地面的胁差少年,眼神中想要看戏的戏谑明晃晃的。 药研一惊,刚想要想办法推脱和拖延,却一眼看到了跟在天御川身后低着头的黑发胁差。短刀付丧神美丽的紫色眼睛几乎要瞪得脱出眼眶,他万分诧异的看着那把熟悉至极的胁差。 他万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天御川根本就没有去锻刀室,更何况锻刀室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了。那么……这把堀川国广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药研藤四郎心里有些不安,他看着胁差少年,满脸的探究。 堀川国广抬起头,对着药研露出一个腼腆温柔的笑,然而这把胁差脸上的两个淤痕让他看起来滑稽极了,至少药研就忍不住低下头,不忍心在看。他恭敬的应下了天御川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去找和泉守兼定。 天御川看着堀川国广一脸的紧张和期待,忍不住笑笑,他摸了摸这把非常合他心意的胁差手感极好的头发,安慰道。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了手心,一片枯叶正乖巧的躺在那里“在你的兼桑来之前,我想我们可以先来解决一些其他的问题,比如…这个不知名的家伙” 堀川国广瞪大了眼睛,他好奇的看着天御川手心里的那片枯叶。之前并没有注意这片枯叶的胁差立刻发现了蹊跷——本丸里已经很久都没有植物生存了,又怎么会有枯叶这种东西呢? 他仔细的观察着这片来历不明的叶子。这是一片和普通树叶完全不同的叶子,不像是普通树叶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色,也不是枯萎脱落的叶子的枯黄色,浅浅的黄色底色上绘着鲜血般的纹路,看起来漂亮极了。 这片叶子很美,看上去像是一件精雕细琢出来的工艺品,就是不像一片叶子。 “这……是一种咒术?”堀川国广有些迟疑,因为他虽然隐隐的从这片叶子上看出了不对,甚至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的气息,但是就是无法看出这片叶子的来历。 天御川略带赞赏的看了胁差少年一眼,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并不完全正确,但是能看出这个已经不错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含着莫名的浩荡力量,轻轻的在掌心的枯叶上面一点。一道火光升起,叶子自己燃烧了起来,伴随着一道略显尖锐的求饶声。 “啊啊啊,请住手啊,审神者大人!”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旁的废墟中钻了出来,一边不停的求饶着,一边在地上哭泣着打滚。天御川不语,他没有停手,任由指尖的火焰将那片叶子燃烧殆尽,才收回手看向钻出来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只很小的狐狸,浅黄色的毛发因为在地上的滚动而沾染了一层灰尘,圆圆的身体上绘着不少鲜红的纹路,大大的眼睛中蓄着泪水,看上去有点可爱。 “狐之助!”堀川国广吃惊的看着那只狼狈的小狐狸,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和警惕,他微微挪动了半步,半挡在天御川身侧,作出戒备的姿势。 天御川有趣的看了胁差少年一眼,带着点欣赏,他挑眉,有些嫌弃的看着地上那只沾满了尘土的狐狸。“狐之助,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挑剔的将地上的小狐狸翻了个身,“看上去还挺肥的,一会不如让药研试试炖了吧。” “愿意为您效劳,大人” 短刀付丧神沉稳的声音响起,天御川转过头去,刚好看见带着和泉守兼定走过来的药研藤四郎。 黑发短刀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他看着天御川手里的小狐狸,丝毫不掩话语里的恶意“这种狐狸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用来给大人加餐吧。” “啊啊啊药研殿qwq”小狐狸泪眼汪汪的看着药研,眼神里充满了祈求,“我真的不好吃啊qaq” “没关系,你应该相信我的厨艺,绝对可以把你做的让大人爱上这种味道的”药研笑的温柔极了。 “……救命啊!” 天御川坐在椅子上,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看着这场闹剧,他觉得有趣极了,虽然他不知道这只狐狸是什么东西,但它身上那种和小草莓如出一辙的黑暗气息却很明显。 如果能把这只狐狸下锅,想必味道一定不会差吧……至少应该不会比昨天的江雪左文字味道差。 这样想着,天御川毫不犹豫的起身,按住狐之助,拎起后颈,丢进鼎里,一气呵成。 做完这些,他拍拍手,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药研,愉悦的开口,“既然这样,那么就辛苦你了?” 药研愣愣的点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同手同脚的走上前,准备按照昨天的步骤开始烹煮,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团砸在了脸上。 莫名的力量从青铜鼎内喷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出现在鼎中,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优雅的神/韵。 并且,没有穿衣服。 第37章 赤身美人 天御川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具优美的身体,这是一个很符合他审美的成年男性身体。 他有着一张不错的脸——水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温柔而俊美的脸庞,一双蜂蜜色的眼睛中带着温和的神色,嘴角的弧度是恰到好处的优雅恭敬,显得他颇有一种王子般的优雅。 但是最吸引天御川的却不是他的容貌,而是对方那极好的身材。太刀付丧神修长的身体上此时什么都没穿,在没有了那层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即使是在最激烈的战斗中也只露出一截劲瘦腰肢的军服后,太刀付丧神展露出了全部的摸样。 高挑的身材极为匀称,带着点蜜色的肌肤上还挂着水珠,腹肌平滑而有力,腰部是优美的倒三角,长长的水色长发垂落在身后,遮住了臀部,两条修长有力的腿看上去十分美味,脚趾踩在青铜鼎的边缘,表情十分茫然。 “很美的身体” 天御川十分欣赏的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眼神中带着对美好事物的赞叹,口中发出喟叹。 一旁呆住的堀川国广红透了脸,一边用最快的速度上前捂住了眼神茫然的和泉守兼定的眼睛,一边带着些无奈看向他们一点也没有害羞感觉的审神者。 “大人!您不认为应该让一期殿先穿上衣服吗?”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期一振带着茫然失措的眼神,太刀青年似乎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已经从之前的地方出来,而他什么也没穿的摸样被同伴们和主君看到了。 这把一向稳重温柔的太刀,在堀川国广躲躲闪闪的目光中,以及天御川赤/裸/裸的欣赏眼神中,从头到脚红透了。 “不必害羞,一期一振”天御川很淡定的点点头,目光在一期一振腰部的曲线上凝视了一会,不带半点情/色的评价道。 “身材保持的不错,腰部弧度完美,看来你经常练习剑术,这是个很好的习惯” 说着,他将梭巡的视线下移,在一期一振窘迫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目光中一本正经的对他仔细打量,“腿很长,适合练习速度攻击,听说你的机动不好?看来应该多多练习……” “主殿!”一期一振咬着嘴唇,脸红的似血,他磕磕绊绊的打断了天御川的话,脸上是满满的无措,“可以给我一件衣服吗?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衣服?”天御川眨眨眼,似乎有些不解,“我以为你喜欢这样?所以才不穿衣服直接出来” 他记得之前有在这把太刀接受净化的地方放了衣服,所以在看到他什么也没穿的出来的时候,他以为一期一振也是一个喜欢自然的刀,就像他曾经的友人那样,因为对于自然的喜好而不肯穿上一点也不自然的衣物。 “我并没有在那里看见衣服,主殿”太刀付丧神低着头,努力的用头发遮掩住重要的部位“可能是我错过了,可以请您……” 天御川恍然的眨眨眼,他双手一拍,道“原来不是你喜欢这样啊,那好吧”说着他伸手一招,鼎炉里窜出一道欢快的火焰,这道火焰和以往的金色不同,它是呈现青色的,与一期一振的发色十足的相似。 天御川手指一指一期一振,这道欢快的火焰瞬间便缠上了一期一振赤/裸的身体,它在他身体的表面环绕了一圈,然后化作了薄薄的火网遍布了他的全身,在一期一振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套和他之前所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衣服。 火焰袭来的瞬间一期一振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动作僵硬,直到发现这道火焰并没有伤害他才微微放松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衣角,发现触手的感觉丝毫不像是火焰,便十分诧异的抬头看着天御川。 “主殿?这是……” 天御川扬唇,“送给你了,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他懒洋洋的歪在了椅子上,毫不在意的说道。 “多谢主殿了”一期一振恭顺的躬身,从鼎上跃下,脖颈弯曲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让天御川满意的点点头,明明都是恭顺的摸样,一期一振这幅样子看起来就比蜂须贺虎彻要顺眼多了。 不是发自内心的本性,强行作出的姿态即使再美丽,在他看来也实在是虚假至极,一点也不具备美感。 天御川站起身来到太刀付丧神面前,拍了拍一期一振的肩膀,自然的揉了揉那头手感颇好的水色长发,“不必,你更应该谢谢你的弟弟,我并没有那个时间看着锅,如果不是他帮忙,你也不会恢复的这么快。” 说着,天御川回头去看药研,可是却并没有找到短刀付丧神的身影,他困惑的皱了皱眉,问道“药研呢?刚刚还在这。” 堀川国广终于在一期一振穿好了衣服之后放下了捂着和泉守兼定眼睛的手,胁差少年一边乖巧的听着本丸爱抖露的抱怨一边注意着天御川的动作,听到这里,堀川国广一边憋着笑意一边指向一边的地上。 “药研殿……就在那里啊” 药研藤四郎面无表情的躺在庭院中央的土地上,四肢摊开,呈大字型拓印在地上,就算是一期尼的声音也没能让他起来。 “噗…” “哈哈哈哈哈哈,药研你……” 一边传来堀川国广微小却清晰的声音,还有和泉守兼定放肆的笑声,这让药研有一瞬间的生无可恋。 天御川看了看那边地上的大坑,他看着被突如其来的巨力反弹到地上的药研藤四郎,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个场景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即使是刚刚见到不过一天的时间,也足以让天御川了解药研藤四郎这把刀的性格了。他是一把成熟稳重,非常有责任心的一把刀,虽然作为短刀,却很难让人把他当做孩童来对待。 从本丸的其他几把刀对待药研藤四郎的方式和态度就能清楚的看出,药研藤四郎这把短刀的不同。这些付丧神对待五虎退的态度是宠溺而包容的——这包括绝对不让五虎退随意参与战斗和轻易面对他。 而药研,同样身为短刀,他却是和另外几个外表成熟的付丧神一样,作为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 所以此时这把一直谨慎稳重的短刀狼狈的摸样就格外的让人想笑,天御川被药研此时的摸样彻底愉悦到了,就算是一期一振担忧而欲言又止的摸样也没能让他停下笑意。 空旷的庭院中,原本被昨日天御川的一把火烧得平平整整的地面上此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坑,长度大概有一米半左右,身形纤细,看上去竟然颇有美感。 这个大坑大约有一米深,此刻正无力的躺在坑底的黑发短刀正一脸空洞的看着天空。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去想,只是忍不住捂脸。 他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去煮个狐狸而已,为什么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果然狐之助这种东西要人道毁灭吧是吧? 这样想着,药研一把抓起刚刚糊在他脸上的一团毛茸茸,他抓着这只看上去十分惊恐的狐狸,对着它露出一个十分温柔带着黑气的笑容。 “救命啊!审神者大人qaq!!!”狐之助瑟瑟发抖的缩在药研的掌心,一边努力的把自己缩的更小一边发出求救的哀嚎。 药研脸上的表情阴森森的,不过还没等他对这只狐狸做些什么,一个充满了担忧的熟悉声音就在他的头上响起,瞬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药研,你还好吗?”一期一振带着担忧和愧疚的面容出现在头顶,粟田口家的长子干脆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小心的抱起被砸到重伤的弟弟,将他带到了天御川面前。 “一期尼……”药研呆住,他看着抱着他的太刀青年写满了担忧的温柔脸庞,那张熟悉的脸上不再有那些曾经有过的狰狞和怨恨,而是他最为熟悉的温柔优雅,这让药研有一瞬间的恍惚。 稳重的短刀付丧神忍着想要抱住兄长大哭的冲动,空着的一只手死死的拽住一期一振的衣角,紫色的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 “主殿,您可以帮药研看看吗?”一期一振焦急的看着弟弟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他很少见到药研的这副摸样,上一次还是在乱碎刀的时候…… “我没事的,一期尼…”药研感到手中抓着的衣角微微扭动了一下,化作一道青焰脱离了他的掌控,他眨眨眼,清醒了过来,赶紧后退半步从一期一振的怀里脱离出来,脸色微红。 短刀付丧神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他举起手中抓着的那只瑟缩成一团的毛茸茸,对着天御川露出了微笑“大人,我还是继续为您炖煮狐狸吧” “啊啊啊啊!不要啊审神者大人!!!我可以帮你成为这里真正的主人啊!不要吃我啊啊啊!”狐之助的尖叫声迅速的传来,打断了药研。 天御川眯了眯眼睛,他挥手制止了药研想要将狐之助放进鼎中的动作,似笑非笑的打量了这只狐狸式神一会,看的狐之助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才收回了目光。 “先不说这个,药研”他没有再理会那只不停抖动的狐狸,转而看着药研,“你受伤了”他肯定的道。 药研沉默着,没有回应他,天御川也不以为意,他只是对着短刀付丧神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了狐之助“受伤了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 “堀川”天御川扭头,对着正一脸讨好的和和泉守兼定窃窃私语良久的堀川国广吩咐道“你和和泉守一起,送他回去,刚好”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明明激动极了却端着一脸高傲的和泉守兼定“和你的兼桑好好谈谈” 堀川国广脸红着对他鞠躬,然后拉住药研向外面走去,和泉守兼定一边抱怨着一边寸步不离跟着他,眼神没有一刻从堀川国广身上离开。 药研惊诧的看着天御川,疑惑他竟然没有提起手入的问题,就算是他确实不愿意接受审神者的手入,但是被完全无视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短刀付丧神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脸上带着担忧的一期一振一眼,跟着堀川国广离开了。 第38章 狐吱吱还是狐猪猪 “别看了,人已经回去了”天御川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雍容的斜睨着一边眼巴巴看着药研离去的背影一脸担忧的一期一振。 “主殿,我……”一期一振低下头,带着点惊慌的开口,却被他打断。 “毕竟是你的弟弟,担心也是人之常情”天御川毫不在意的道,他向后一仰,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后凝聚成了一方柔软精致软榻的火焰恰到好处的接住他的身体,让天御川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金发的男人半倚在软榻上,手拄着头,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着脸颊,金色的长发顺服的从耳畔垂落,一双清凌凌的眼眸有趣的盯着另一只手上抓着的狐狸。 “我倒是觉得,这只叫做狐吱吱还是狐猪猪的东西,很有趣呢” “审神者大人!qaq我是狐之助啊!不是狐吱吱也不是狐猪猪!” 皮毛黯淡的小狐狸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它的声音稚嫩中带着一点哭音。若是换了一位温柔善良的人类审神者过来,恐怕此时已经不忍的将它抱着顺毛了,只可惜,这只狐之助遇见的是天御川。 天御川只是懒懒的抬眼瞥了这只狐狸一眼,眼中恰好流转过一道烁玉流金的恐怖金芒,一直注意着审神者表情的狐之助正好看到,它的哭诉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眼里,再也说不出话来。 狐之助浑身颤抖着,若不是因为它只是时之政府量产的式神而不是真正的狐狸的话,恐怕此时已经浑身大汗淋漓,连动都动不了了。它的眼中所见此时只有那道金芒,仿佛可以灼烧天地,似乎能让众生沉沦,可怖而可畏。 “啊!”狐之助发出刺耳的尖叫,它闭上了眼睛,在天御川的手中缩成一团,死死地挣扎着,眼中流出两道鲜红的印记,眼眶处有些发黑。 “啧,果然没看错”天御川冷笑一声,将这只狐狸扔到地上,脱离了他的掌握,狐之助开始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发出阵阵尖锐扭曲的声音。 这声音极为刺耳,仿佛能够震动心神,一旁的一期一振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被震得连退三步,脸色苍白,直到退到了天御川身边才有所缓和。 天御川看了一期一振一眼,挥挥手隔绝了狐之助的声音,一道金焰肆无忌惮的在此时整体呈现不详的血色的狐狸式神身周灼烧。 狐之助一边惨叫着,一边在地面上滚动,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那黑色比起黑,反倒更像是鲜血凝聚干涸后形成的深红,红到了极致,便成了黑色。 堂皇明亮的金焰舔舐着狐之助变成红色的皮毛,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响,随着金焰的灼烧,狐狸式神的上空蒸腾起大片诡异的血雾,这些血雾有规律的律动着,仿佛具有生命。 “这是…什么?”一期一振睁大眼,有些干涩的问道,他感觉自己喉咙发干,手指冰冷,这东西…真的是狐之助吗? 一期一振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晕眩,即便是以他的见识无法认出眼前的东西是什么,但是至少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时之政府派来的那只狐之助。 一期一振很喜欢那只狐狸式神,尽管不是真正的狐狸,但是样貌可爱、性情温软的狐狸式神一直和本丸里的付丧神关系极好。 那只小狐狸虽然听命于时之政府和审神者,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付丧神始终带着一分恭敬和亲近,尤其是对鸣狐和小狐丸,更多一份孺慕。 短刀们喜欢和经常会在本丸停留的狐之助玩闹,平安时代的老年刀们喜爱它的皮毛,会把它抱在怀里顺毛,鹤丸会带着今剑和加州清光捉弄它,而本丸的麻麻桑[划掉]烛台切会和药研一起为它准备足够的油豆腐。 那只小狐狸和他们的关系极好,就算是他的弟弟们有时候会故意捉弄它,但是实际上也还是十分在乎它的。狐之助甚至在第二任审神者离去的时候替他们隐瞒了审神者的死因,还找来了第三任审神者。 尽管后来发现那位审神者是极恶之人,但是在当时,尚且稚嫩的他们,若是没有狐之助的周旋,定然会背负着弑主之名,被时之政府讨伐刀解。 所以,在一期一振看来,狐之助不像是其他本丸所说的那样,只是政府的监视器和量产型式神,它可以算得上是他们的同伴,可以托付信任的同伴。 事实上,这一次一期一振之所以会贸然行使那样的计划,引诱审神者上门吸收灵力,也是因为狐之助的提议。一期一振信任狐之助,再加上它提供给了他完全的脱身方法,而本丸的支柱太郎太刀也已经到了能够支撑下去的极限,他才会那样仓促的进行计划。 以暗堕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为诱饵,加上本丸里其他无辜的纯净的刀剑引诱,使得时之政府派出讨伐小队。而因为只有两把暗堕刀剑,被派遣来的审神者必然会是新人中的佼佼者,却不会强的离谱。 在引诱成功之后,发动狐之助交给他的禁术,出其不意的偷袭,吸取审神者们的灵力,然后再以他们的性命威胁签下不可透露本丸情况的契约,就可以成功得到维持本丸的力量了。 然而一切在最开始就出现了差错,被引诱而来的审神者们拥有着古怪而强大的力量,这让一期一振根本就没有信心能够打败他们。而因为对于这些审神者们的力量的忌惮,一期一振毫无保留的对他们出刀,却没想到看起来格外强大的审神者竟然不堪一击。 到最后,暗堕的他失去了理智,已经违背了只是想要得到灵力的初衷,差一点就将审神者们全都杀死,真正的让这个本丸万劫不复——如果不是天御川突然降临的话。 一期一振脸色晦涩的看着地上那只不停的发出诡异惨叫的红色狐狸,有一瞬间的失语。如果说,一开始提出这个计划的就不是他所知的那只狐之助,而是眼前这个不知名生物,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将这所本丸送到了对方的陷阱上。 粟田口家唯一的太刀脸色苍白,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亲手葬送了这座本丸,也葬送了他仅剩的弟弟们和同伴。 “别多想”天御川抬眼看了自责的太刀青年一眼,安抚道“这东西实际上只是一道念罢了”他淡淡的看着那团越来越浓郁的血雾,为一期一振讲解着。 “拥有一定强度灵魂的人死去后,因为极大的怨念和恨意,将临死前最后的意志寄托在其他的生灵身上,扭曲了生灵的本质,就会形成这样的东西” 天御川用奇妙的眼神看着那团不断扭动挣扎的血雾,一期一振看了他一眼,觉得那眼神竟然有点像小狐丸看到油豆腐的摸样。 这样想真的是太失礼了,一期一振低下头,不敢再看。天御川笑眯眯的招了招手,将已经彻底把血雾逼迫出来的金焰召回,然后他手掌向前,一把抓住血雾,将它揉捏成一团,收了起来。 “这样就没事了”天御川好心情的说道,他看了眼地上瘫软成一团陷入昏迷的狐之助,此时的狐狸式神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这只狐狸已经恢复正常了,你带着它随便扔在哪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说完,他挥挥手,将随身携带的桌椅软榻收起,径直的向着庭院外面走去,留下犹豫的拎起狐之助一脸不知所措的一期一振。 “主殿…这,请让我跟随你吧”一期一振一只手拎着失去意识的狐狸式神,一边下意识的上前几步跟上天御川,满眼的担忧和期望。 “不必了”天御川笑着看了他一眼,“既然担忧你的弟弟就去看看吧,不必跟着我” 他顿了顿,又开口道,“至于你其他的几个弟弟,现在还时机未至,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可以看到他们了,我答应你。” 说着,天御川有趣的眯起了眼睛,“药研藤四郎,很有趣”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一期一振勾了勾手指,一道金光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既然你弟弟不愿意让我出手,一期一振,就由你来吧”天御川眼也不抬的说道,仿佛没看到一期一振充满了困惑和惊愕的面容。“我赐予你的火焰,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一期一振先是一阵错愕,然后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迅速的低头,手指抓住衣角,用力一攥,刹那间一道青色的焰光不情不愿的升起,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不动了。 一期一振感受着这道火焰带来的温暖感觉,与之前天御川治愈他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虽然稍微弱了一些,却完全足以为刀剑付丧神进行手入了。 一期一振眼睛有一瞬间的发红,他看着手中这道火焰,喉咙中仿佛被什么哽住了一样,几乎说不出话来 “多谢您…主殿” 天御川摇摇头,轻嗤了一声,“只不过是因为你能够愉悦吾的随手赐予,何需感谢?一期一振,你很有趣,但愿你到时候还能这样感谢……”他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这把激动的太刀,头也不回的离开。 “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去吧,不要来烦我” 第39章 宗三美人 本丸 迎面而来的风中带着几许春天的独特风情,轻轻柔柔的吹拂过面颊,划过耳畔。偶尔轻嗅,丝丝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就这样直入鼻端。仔细看去,那原本不堪的断壁残垣中竟有丝丝绿意浸透出来,掩映在灰尘与垃圾下,与平时格外不同。 天御川袖手走在本丸残余的勾转回环中,木质的回廊散发着丝丝腐朽的气息,他的目光偶尔略过不动声色的生长着的那缕碧色,整个人似乎被这顽强的生命所感染,也是舒缓着的。 他眉目疏朗,天空一色的眼眸中含着一层似有似无的雾气,流转着金色光华的略卷长发散乱的垂在脑后,被薄薄的光雾遮掩住的面容上是难得的闲适。 天御川目不斜视的走过长廊,路过一个又一个破败坍塌的屋室,随心所欲的行走在本丸中。他暂时不想回阁楼,想来那把执拗的打刀应该还等在那里,等候着他的回应。 可他不想回应蜂须贺虎彻,一点也不想。无论是性格、长相或者是衣着,那把打刀本来都该是很对他的胃口的——他很像雅典娜还有她的那群人类追随者,光这一点而言,天御川本来是不会对他这样苛刻的。 只不过蜂须贺虎彻的行为让他觉得十分无趣。 他若是放不下骄傲,就堂堂正正的展现出来,如果已经做好了放下一切的准备,那么就不要做出那样的姿态。 天御川最讨厌也最感兴趣的,就是矛盾,人性中的这种矛盾,向来是他最为好奇和感兴趣的。然而,对于神明而言,这样的矛盾只是拖累。 神明从来都不算是复杂的存在,不管是神王宙斯,海皇波塞冬,地母盖亚,还是诸神中叛逆的普罗米修斯,他们都是有着自己独特的纯粹的思想的。 无论是善还是恶,心向人类放弃尊荣也好,高高在上不屑凡尘也罢,亦或是混迹城池放荡不羁,都只不过是一种作态,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对他人的不解与议论不屑一顾。 而如同本丸中这些刀剑付丧神一样,明明拥有着神格——尽管弱小的让他几乎无法察觉,但是却如同着芸芸众生中的凡俗一般,轻易的被人影响、操纵、玩弄,这样的存在,却是他生平仅见。 所以天御川丝毫不意外这些刀剑们的反抗,如果连反抗都做不到,那么他们才真的是一点都没救了。 ——就算是内心完全尊崇着耶和华的天使们,不也还是出了个路西菲尔?更何况是这些屈尊于凡人的刀剑付丧神? 只是反抗也应该找准对手,明明从同伴那里知晓了对手的身份和力量,还能够摆出一副‘我特意伪装成你想看到的样子,我退了一步,你也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赶紧来讨好我’,这样的姿态,实在是让他只觉得好笑,不愿在与他多说什么。 天御川丝毫不知道,法则为了替他善后,已经彻底的屏蔽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导致无论是药研藤四郎还是山姥切国广都没有办法告知蜂须贺真相。至于和泉守兼定——这把打刀只是想着之后直接和天御川说明情况,完全没想到蜂须贺会特意去试探他。 所以他所以为的蜂须贺的傲慢,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信息的不对等而造成的一场误会而已,不过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更改自己的做法,谁让蜂须贺确实冒犯到他了呢? 天御川漫无目的的在本丸中游荡着,走过一处转角,一排整整齐齐的房间就映入了他的眼帘,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那把闷不做声搬动衣物的打刀。 那是一排看上去建造的很讲究的房屋,虽说不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但是勾转回檐的屋顶,做工精致的门户,设计巧妙的院子,都能看出最初建造这里的主人的重视。 即便其中大半的房屋已经随着主人的离去而破败下去,甚至已经坍塌变成废墟了。 天御川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晾晒衣物的打刀,披着白色不知名布料的金发打刀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他认真的凝视着手中的布料,一丝不苟如临大敌般将它们一件一件的挂在竹竿上。 天御川看着看着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愧是他第一个产生喜爱的刀,还真是有趣。事实上看着一个身上披着脏兮兮的白布,却认真的在洗衣服的山姥切国广,很少有人会不觉得这样的反差实在是有点可爱的,尤其金发打刀还拥有一张漂亮的脸孔。 山姥切国广正要将最后一件洗好的衣服晾晒到竹竿上,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他的手一抖,一时没拿稳手中的东西,手上刚刚洗涤干净的衣物就这样奔向了土地的怀抱。 “抱歉,实在是山姥切太可爱了” 天御川毫无诚意的笑着,换来山姥切国广不知所措的面红耳赤,金发打刀一边小声嘟囔着‘别再说我可爱’之类的话,一边偷偷的瞥着他。 “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天御川挑着眉,有点嫌弃的看着周围破败的环境。他本来以为那间阁楼已经够恶劣了,没想到这些刀子精们住的地方竟然会破成这个样子。 这样想着,天御川抬步,信手推向一间屋子的门,年久失修有些破旧的木门发出响亮的吱呀声,从那依稀可辨的精美雕刻的缝隙中散落出大片的灰尘。 天御川微微皱眉后退,袍袖轻挥将这些灰尘卷没,眼中有着一抹不悦。看来如果他真的要在这里暂且停留一段时间的话,净化和修整本丸就是一件急需完成的事了,居住在这样的废墟中,可不是什么合乎他性情的行为。 “大人…那里最好不要进”山姥切国广看着想要推开那间屋门的天御川,眼神十分复杂,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天御川,眼眸深处却有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天御川回头看了他一眼,山姥切募然间有一种自己的想法已经完全被看穿的感觉,金发打刀噤了声,默然的垂头跟在天御川身后,不在多言。 天御川轻轻挥了挥手,那道早已破败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开,他挑挑眉,看着屋内黑洞洞的一片,信步走了进去,毫不迟疑。身后的山姥切迟疑了半晌,他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出去……”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虚弱无力的响起,这声音虚弱极了,仿佛声音的主人下一刻就要断气一样,如果不是耳力极好,天御川几乎要把这个声音忽略掉。 而这声音的主人就躺在一片黑暗的床榻上,头也不抬的开口。天御川颇有兴致的抬头,望向黑暗中的床榻,屋内的黑暗丝毫不能阻止他的视线,让他轻而易举的就看到了躺在那里的那把打刀。 “真美啊……”天御川发自内心的赞叹着。铺陈着锦缎的床铺上此时正躺着一个人,修长纤细的身体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断掉,身上粉色的袈裟破破烂烂,完全遮不住他苍白的触目惊心的肌肤,他的手上紧紧的握着一串佛珠,一刻也不曾放松。 视线向上梭巡,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双目似闭未闭的美人脸,与身上的袈裟极为相称的迤逦粉发,垂在付丧神消瘦的脸侧,配上他那双微阖的狭长双目,有一种靡丽的美感。 然而让天御川为之惊叹的并不是这位付丧神的容貌——在他见过的美人中,这把刀并不能算是顶尖的。他赞叹的看着的,是这位付丧神背后的那双骨翼。 是的,在粉发付丧神的背后,一对骨翼正小心翼翼的舒展着,本该狰狞的白骨,到了他的身上却只是给他多添了一份旖旎。那骨翼看上去极美,每一寸都是洁白如玉,它包裹着粉发的付丧神,将他整个人笼罩在这层白骨中,危险而艳丽。 “呵…” 付丧神苍白若死的脸上露出一抹微小的嘲讽,他连眼都不愿意睁,只是意味不明的轻嗤了一声,不置可否。美丽吗?或许吧,作为天下人之剑,世人争相追捧的笼中鸟,他自然是美丽的,可这美丽,终究是无用之物罢了。 “我可没说笑”天御川笑意吟吟的上前一步,手指搭上了白骨的边缘,修长的指尖轻轻抚摸着看上去美丽无害,其实锋利如刀的骨翼光滑的表面。 “你的翅膀,真的很美,如果能够飞起来,那么一定是这个世间值得称道的景色吧”他赞叹的道。 粉发付丧神睁开了眼,他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一脸喜爱的抚摸着他的骨翼的天御川,双瞳流转过莫名的光芒,又重归于死寂。他微微转过头,任由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抚摸他代表着暗堕的白骨,不做理会。 若是早些年得到这样的赞美,他一定会心生欢喜,将这人引为知己,只是如今的他,早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了,如果不是他的生命关系着江雪哥……宗三左文字早就不存在了。 天御川丝毫不以为忤,他堪称温柔的从宗三左文字的骨翼边缘抚过,顺着光滑的白骨表面,一直摸到骨翼的末端,在白骨与血肉的交界处轻轻摩挲。 这个动作让躺在那里的付丧神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他咬着唇,似乎是无法忍受一般的扭过头,死死的瞪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愠怒。 “你看,明明有着感觉,也有着情感,为什么非要作出一副哀莫大过心死的摸样呢?”天御川漫不经心的敲敲宗三左文字身上的骨翼,换来付丧神敏感的抖动。 “听说,你是因为你死去的弟弟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天御川挑着眉,露出一个十足恶劣的笑容 “真是可悲啊,如果小夜那孩子回来,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兄长这幅懦弱的摸样,不知道该有多么失望呢” 第40章 笼中鸟 “够了……”听到这个名字,宗三左文字紧紧的闭上了眼,他的嘴角似乎溢出一声哀叹,神情凄婉绝望。 “已经…都结束了” “所以说,宗三左文字,你真是一把懦弱无能的刀啊” 金发男人的语气漫不经心,带着点散漫的无所谓,却如同利刃般扎入粉发付丧神的内心。“连问都不问一句吗?那个孩子可是十分想念着你啊” 宗三左文字闻言浑身一颤,他忍不住睁开眼,狭长艳丽的眼眸中似乎燃烧着火焰,死寂的容色上带上了一抹痛楚。 “小夜…不在了” 他紧紧的盯着他,嗓音轻柔而沙哑,“我的小夜…我的弟弟,已经不在了,我是知道的哦……” 可是就算是知道,小夜左文字早就已经碎掉,他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听着弟弟的名字被那样漫不经心的提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好像那个孩子的存在无足轻重一般,完全…不可原谅。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粉发付丧神的眼神冷漠锋利,带上了独属于刀剑的那份冷然。 “想用小夜来控制我吗?……天下人的象征,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宗三左文字神情哀伤,他用力的震动骨翼,想要摆脱天御川的控制,却始终无法成功。那根轻轻的摩挲在白骨表面的手指,明明是那样的白皙纤细,不带有丝毫威慑力,却仿佛重跃千钧,让他连起身都是奢望。 天御川募地低笑出声,他端详着粉发付丧神的容貌,缓缓开口,“天下人的象征?嗤……不过是无聊的凡物而已。” “宗三左文字”他冷淡的看着他,道“你要明白一件事实” 天御川居高临下的望着整个人无力仰躺在床上,似乎只能任人宰割的打刀付丧神,宣告道“如果不是因为小夜那孩子的请求,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愣住的宗三左文字,目光在那双哀婉的异色瞳上停留片刻,流转到付丧神身后枝棱出的骨翼上“就算你确实很有趣……但是也不值得我为此多费心思” 天御川垂着眸,目光冷然,气势强大,几乎让宗三左文字不能言语。他眼角的余光却隐蔽的盯着粉发付丧神身后的骨翼,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意味。 如果眼前的这把刀不是宗三左文字就好了,他就不必因为顾及小夜的心情了。这样美味的翅膀,还真是想试试,煮起来的滋味应该是不错的吧…… 粉发付丧神听着他的话,惊愕的抬头,异色的眼眸中燃起一抹期冀,他咬着嘴唇,颤抖着开口“你这样说……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小夜……”宗三左文字几乎要跳起来质问他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此时因为重伤而过于虚弱的身体动弹不得,恐怕粉发付丧神已经扑了上去。 “你…知道什么?”宗三左文字几乎要发疯了,他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早已经濒临极限的付丧神费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挪动了极小的一点。 “小夜……他是不是…是不是还活着?” 宗三左文字死死的咬着苍白的唇瓣,一抹艳丽的血色染上了淡色的唇,为他平添一抹丽色,也让天御川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一分。他却丝毫不顾这些,只是紧紧的盯着天御川,身体的狼狈却不掩他周身风华分毫。 十分的美丽,也十分的让人想要狠狠的欺负他。 “小夜啊……我确实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说着他挑挑眉,话语中带着满满的恶意,“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嗡—— 天御川感觉到袖摆里有什么在焦躁的转着圈,不安的发出阵阵嗡鸣声,似乎在提醒他什么。金发的男人不动声色的晃了晃袖摆,意识进入袖里乾坤安抚住因为看到兄长的情况而担忧焦虑的短刀。 [别担心,小夜,吾答应过你,会救你的兄长] 不动声色的安抚了暴动的短刀,天御川笑着将目光移回了正忐忑不安看着他的宗三左文字身上,有趣的摸了摸下巴。 “那么,你想好了要付出什么了吗?” 粉发付丧神浑身一颤,他异色的眼眸中划过痛苦,艰难的点了点头“我的一切”打刀美人低眉顺眼的弯下脊背,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天御川的眼中。 “啧,一切?”天御川看着他,上前一步,抬起了付丧神那张靡丽的面容,“你确定?”看着粉发付丧神屈辱的点头,他笑了出来。 “宗三左文字”天御川噙着一抹笑意逼近了他的脸庞,在付丧神近乎绝望的目光中俯身低头,压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他对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美人脸伸出手,不顾粉发付丧神力道微弱的挣扎,颇有兴致的对着他伸出一只手,力道适中的捏住了他的脸蛋。 天御川不怀好意的笑着,将另一只手也凑了上去,拉住宗三左文字的脸颊,微微用力拉扯,在粉发付丧神惊诧的眼神中,把这只明显想多了的刀子精的脸拉出一个扭曲的弧度。 “这幅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天御川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宗三左文字一脸空白的瞬间拉扯了个够,然后自然的放开了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笑意吟吟的站在原地。如果不是脸上残余的一点痛楚和不自然的微红,他简直就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你……”粉发付丧神瞪圆了眼,那双狭长迤逦的异色瞳睁的大大的,看上去有点像他早年养过的那只猫儿,天御川摸摸下巴这样想着。 宗三左文字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原本以为这个男人要对他做些什么,只要能够让小夜活下来,就算是付出身体,他也可以做到。 作为天下人之剑的宗三左文字,是一把性情古怪的刀。宗三曾经在万屋听到很多的审神者这样说起他,他们谈论起他的多数时候都是带着不满的。 是啊,作为打刀并不稀有,随随便便就能够得到很多把,却偏偏因为过往的经历而有着绝不讨喜的性格。这样的宗三左文字,又会有谁喜欢呢? 就算喜欢,也只是喜欢他的容貌吧,但是……作为刀剑,如果只是被拥有,却完全不被使用,那么,和笼中鸟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之所以会以付丧神的身份降临于此,不正是为了被使用吗? 想要被使用在战场上,想要饮血杀敌,想要被主人好好的爱护和保养,这难道不是每一把刀最纯粹的心愿吗?就算是付丧神…就算有了人类的情感,可是他也还只是一把刀而已。 这样的宗三左文字,每一把始终都是带着忧郁存在在每一所本丸中,他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把宗三左文字很幸运,他遇到了那个愿意使用他战斗的主人。 主君…温柔极了,她带给他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那样的温柔而包容,她纵容他的每一个想法,让他忍不住关注着她,目光追随着她,甚至是…爱着她。 可是这些,都是虚幻的罢了。当审神者死去的那一刹那,原本哀哀的躲在房间里,一个人感叹和自怜的宗三左文字,突然觉得脑中多了些什么。 他从审神者给予的虚幻中清醒,想起了一切——同伴们的离去,江雪的暗堕,还有…小夜的死。明明这些都是他最重要的记忆,最在乎的一切,可是在和审神者待在一起的时候,他却全都不记得了。 宗三左文字不记得小夜左文字是怎样在他面前碎掉的,也不记得兄长从清澈变得漆黑的眼睛,他仿佛被迷惑,眼中只盛得下审神者一个,其余的都被他弃如敝履。 哪怕,那被忘记的,是他最心爱的弟弟,和最敬仰的兄长。 他无法原谅自己,也不能接受这一切,宗三左文字几乎崩溃,但最后他还是坚持下来了。因为江雪还在,尽管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里曾经是他们一家一起居住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宗三自己,而曾经忘记了一切的他,还会为审神者偏爱他让他独自居住这样大的房间而沾沾自喜。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宗三左文字发现自己背后长出了白骨,他想,也许他是暗堕了吧,不过谁在乎呢?暗堕也好,暗堕了,就和江雪哥一样了。 宗三左文字就这样一个人安静的躺在这里,慢慢的等待着腐烂,只是付丧神的生命太顽强,也不会像人类那样没有食水就死去,所以他一直这样活了下去,一个人独自活着,直到天御川的突如其来。 “啧……”金发的男人轻啧了一声,用力敲了敲粉发付丧神失神的面容,让陷入回忆中的宗三左文字瞬间回神。 “你想要见到你的弟弟和兄长吗?”天御川双手环胸,笑意吟吟的问他,温柔而良善,仿佛刚才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都是宗三左文字的错觉一样。 但是宗三没有去注意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人的话上面,他轻轻的开口,仿佛怕惊动了什么“…可以吗?” “啊…如果你想要的话,自然是可以的”天御川这样说,眼神真诚。 宗三左文字抬起头,目光坚定锋锐,真正有了一种天下人之剑的气势“那么,请求您,请您让我见到他们…” “只要他们可以回来…只要他们回来”粉发付丧神喃喃着,遥遥一拜,身姿优美“宗三左文字,拜谢” 第41章 出笼 天御川沉默着看着眼前的付丧神,粉发的打刀此时的姿势使得他身上的袈/裟无法完全遮住他的身体,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了出来,同时显露出来的还有付丧神身上大片的伤痕。 触目惊心的伤痕在付丧神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斩击出来的刀伤,□□的孔洞,箭羽的痕迹……不少的伤痕因为时间太久甚至已经发黑腐烂,又被人生生的用什么烙印上去,止了血却留下更加狰狞的伤口。 这些伤口看上去都颇有一段时间了,它们不但没有得到治疗而变得好转,甚至还在身体主人的刻意放任下逐渐的恶化着。 天御川甚至觉得,如果他没有在小夜的请求下,提前来到了这里找到这把打刀,那么恐怕,宗三左文字这把刀就会这样任凭自己在这里腐烂到碎掉。 金发的男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对眼前这把伤痕累累却丝毫不对自己有半点在意,一心一意的等待着他一个回答的打刀多了几分耐心。 ——他从来都偏爱这样的人们,那些愿意牺牲自我去追求在乎的人的安宁的,如一期一振,如堀川国广,再如眼前的宗三左文字。他总是愿意宠爱着他们,给予他们眷顾,将这份珍贵的心意牢牢保护好。 他曾经游离数个世界去用心收集这些情感,他会为之欢喜,为之微笑,为之落泪,然后收集起这些足以消融诸神诅咒的珍贵心意,慢慢体会。这也是他之所以会在经历了那般漫长的时光之后,依旧还能保持着最初时作为人类的那份心性的原因。 人间之事,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之物。太过漫长的时光,总会让人迷失自我,相对于作为神明那悠久的岁月而言,做人的区区二十几年,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若不是因为身上携带着诸神的诅咒,他也不会为此特意收集那些美好的情感去消磨诅咒,也就没办法让自己的心性一如最初。或许这样会使得他不似其他的神明那般威严高华,但是得失自在人心,或许于他而言,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底,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这些付丧神呢?天御川微微垂眸,叹息莫名,拥有着凡俗之心的神明,他不也和他们一样吗?只不过他更加强大,无需受任何桎梏罢了。 天御川有些释然,他放松下心神,对着满脸不安的宗三左文字露出了一个真正舒畅的笑容。就算因为被这个世界的法则强求而愠怒,他也不应迁怒,亦会依约履行承诺,这是属于他的骄傲。 更何况……天御川欣赏的看了看宗三左文字,又想起之前看到的几把刀,这些付丧神本身,就有着足以让他正视的品性。 说到底,宗三左文字之所以会一反之前一心求死的态度,对他的话作出回应,原因不是因为他能说会道,也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他只是为了小夜,为了他的弟弟,仅此而已。 所以他发自内心的相信了天御川的话,不是因为轻信,也不是因为犯傻,宗三左文字从来不是什么愚蠢之刃。 这把打刀,其实只不过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点希望而已,即便这点希望微小的几乎渺茫,但是对宗三左文字而言,已经足够燃起生存下去的勇气。 “你…”宗三左文字被这个眼神看的越发不安了起来,粉发打刀狼狈的扬起头颅,一双狭长的异色眼瞳死死的看着天御川“小夜…在哪里?” 天御川笑了,他安抚的看着打刀付丧神,道“他还活着——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一期一振,小夜现在正和一期一振的弟弟们呆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真正的回来” “在这之前,宗三”金发的男人低下声线,用近乎蛊惑的语调在宗三左文字耳边轻声呢喃,让这把打刀的耳垂不自然的红了起来,“作为兄长,你不觉得自己应该以一个完美的形象去迎接久违的弟弟吗?” “当然不…”粉发付丧神脱口而出。 宗三左文字已经完全被打动了,他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美丽的异色眸中闪过一抹深思,真正的开始思考起天御川的话来。 尽管在不久之前这把打刀还在生无可恋的等死,但是在得到了弟弟的确切消息后,宗三左文字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现在这副摸样的自己了 尤其是这副摸样如果被小夜看到……一向在弟弟面前以可靠的兄长形象自居的宗三左文字,只要想起这个可能就已经感觉十分悲伤了。 绝对不能允许,让小夜看到这样狼狈的兄长什么的,完全不可以。宗三左文字暗下决心,他叹息了一声,抬起头来,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正好对上了金发男人那双含笑的眼眸。 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愣怔的看着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仿佛被那双眼睛中的风景吸引住了。 宗三左文字自然是看惯了美人的,不算曾经作为天下人之剑流转在世间之时,见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美貌人类,仅仅只是作为付丧神的短短几年里,他就已经见识过极多的美色了。 刀剑付丧神都是样貌极为出色的男子,不算他自己,就单纯的容貌而言,本丸里的同伴几乎可以满足任何人的审美,尤其是其中还有天下最美之称的三日月宗近。 可是从没有人能够给他这样的感觉…那双眼中仿佛噙着天空与大海,蕴着岁月与年华,眸中透彻的一点蓝,就这样轻轻的看过来,看进了人心底。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颜色,却从眉尖眼角,露出淡淡疲倦与深切温柔,不经意的一个抬眼,就已经足够惊心动魄。 有些美丽,不在容貌,而在于那抹气度风华。 宗三左文字轻轻的移开视线,强迫着自己不去和那双眼睛对视,酝酿在心里半晌的话语哽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天御川愣了一下,看着粉发打刀耳垂上的一抹艳红,眼中闪过了然,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手指点了点,脸上那层光雾越发模糊,连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也被掩住了大半。 “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天御川轻轻勾唇,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开口“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宗三” 他念起他的名字时低沉婉转,字音在他的唇齿间不舍的留恋拖长,带着一种缠绵的意味,可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带着一种杀伐果断的气势按住了打刀付丧神。 “啊!”宗三左文字惊叫,他身体僵硬住,一点点的颤抖起来,起初这颤抖的幅度还极为微小,在付丧神刻意的控制下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 看着宗三左文字隐忍的表情,天御川有趣的挑眉,他加大了力度,金色的火焰蜿蜒着窜上了粉发付丧神的身体,让这把打刀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反应。 “唔…恩…你,轻…啊”宗三左文字克制不住的发出难耐的□□声,他全身都被一缕金色的火焰缠住,金色的火焰如同绳索一般,缠绕在了付丧神每一寸显露出来的伤口上,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在火焰与伤痕的衬托下显示出一种凌虐的美感。 宗三左文字绮丽的面容上此时布满了冷汗,他的嘴唇微微张合着,狭长的眼角控制不住的溢出晶莹的泪水,身体在地板上不断的扭动着。 与粉发付丧神此时的狼狈截然相反的是他身上的伤,狰狞的伤口在火焰的作用下渐渐平复、消失,内里的暗伤也在神力的包容下慢慢恢复。在宗三左文字最后的一个高声□□后,粉发付丧神彻底恢复了完好。 ——只除了他背后的那对骨翼。 金色的火焰自动脱离粉发打刀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回到了主人的指尖。宗三左文字茫然的从刚刚的余韵中清醒,身上的衣服还处于破烂的状态,无法遮住恢复了光洁白皙的肌肤。 粉发付丧神低低的喘息着,眼角还挂着一点水珠,他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高大的金发男人。宗三左文字身后的骨翼轻轻的扑闪了几下,乖巧的贴合着付丧神的后背,似有似无的盖住他的身体。 “啧啧”天御川发出赞美的喟叹,他看着依旧沉浸在刚刚的刺激中尚未回过神来的粉发付丧神,轻轻的询问。 “你想要飞吗?” “什么?”宗三左文字没有听清,他发出茫然的询问,异色的眼瞳轻轻的眨着,似乎在理解天御川的话。 “我说”天御川俯身靠近,手掌按在了那对宽大的骨翼上,瞬间迸发出强横的力量“宗三左文字,你想要飞吗?” 金色的神力浩荡的涌出他的掌心,冲入那对因为暗堕而生的骨翼之中,大量的黑色气息被天御川强大的力量冲刷出来,被他指尖那缕金焰卷走。 仅仅是一瞬间,那双代表着不详的白骨就彻底改变了摸样,宽大的骨翼缩小了一大圈,颜色也变得晶莹剔透,上面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一根根金色的焰羽凭空而生,附在白骨表面,仿佛那真的是一对羽翼,下一瞬就可以飞翔。 宗三左文字遵循了这个发自内心的想法,他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背后的羽翼下意识的拍打。下一瞬,他就高高的飞了起来,年久失修的屋顶被他撞破,本丸昏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他飞翔的身影。 宗三左文字的脸上露出了一种真实的欢喜,他本能的振翅飞向高空,仿佛在向着世人宣告: ——笼中鸟,出笼了。 第42章 群聚 粟田口的大房间中。 青色的火焰从太刀青年的身上倾泻般的流出,凝聚在他修长的指尖,太刀青年美丽的手指按在拆卸了刀侟的短刀上,温柔的将灵力均匀的分布在刀身上。 “一期尼……” 药研欲言又止的看着正在专心为他手入的一期一振,脸色古怪,像是想笑却又只能强忍着的样子。然而药研估计一期一振的掩面,一旁的和泉守兼定却丝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一期一振你是裸/奔狂魔吗?哈哈哈哈”黑发打刀坐在椅子上笑的前仰后合,眼角也笑出了眼泪。一直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堀川国广红着脸扶住他,防止和泉守兼定因为动作太大摔下去。 不过和泉守兼定的话也没错,此时的一期一振,他现在是裸/着的。 太刀青年平日里总是一身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粟田口军装,就连手上都戴着一副手套,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禁欲的气息。而此时正弯腰认真的为药研藤四郎本体进行手入的他,却是看起来极为性感。 匀称修长的身体微微弯曲,脖颈和光滑的脊背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拥有八块腹肌的小腹出的肌肤结实紧致,水色的长发散落在身侧,挡住了重要的部分。 一期一振听见他们的笑声,茫然的抬头,指尖燃着那一抹主君赐予的青色火焰,这缕火焰正雀跃的流连于药研的本体上,迅速的修复着短刀付丧神重伤的身体。 “裸/奔?”一期一振不解的看了笑到呛咳的和泉守兼定,这把打刀正在堀川国广无奈的眼神中大口大口的灌水。他眨眨眼,颇有些疑惑的将眼神转向药研,对着他最靠谱的弟弟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噗…咳咳,一期尼,你就没发现哪里不对吗?”药研紫水晶般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无力,他看着一期一振,目光有些游移不定。 “恩?”一期一振放下手里修复好的短刀,小心翼翼的将药研藤四郎的刀柄装回去,安好目钉。青色的火焰缭绕在指尖,一闪过后重新恢复成了粟田口军装的摸样,一期一振没有在意,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短刀递还给药研,有些疑惑。 药研:“……” 还真是恶趣味啊那位大人,不过这样的话,他好像也不能再提醒一期哥了啊。嘛,既然一期尼没发现这个问题,那么就当做没发生好了,=w=。 今天的药研藤四郎,也在专心的坑哥哥呢。 轰隆—— 剧烈的震动声伴随着房屋倒塌的声响传入了屋内的付丧神耳中,让笑闹着的几把刀瞬间变了脸色。 和泉守兼定第一个拔刀,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堀川国广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两把刀发挥出了自己最大的机动值,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身后的一期一振和药研藤四郎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药研没有立刻跟着他们过去,而是等到了一脸懵懂的五虎退,两把短刀才一同跑过去。 …… “唉唉,用这样盛大的仪式来欢迎俺吗?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身着土棕色武士服的打刀青年爽朗的笑起来,英气的面容上带着一点锋锐,他把手放在怀里,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刀柄,脸上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神色。 “这样的地方……真是连一点风雅都看不到呢。”站在他旁边的紫发打刀不悦的低语,身后的披风被风吹的飘起来,打刀付丧神冷下脸,从腰间拔出了本体。 “陆奥守,准备好上了吗?” “哈哈哈哈!交给俺吧!” 陆奥守吉行发出大笑,微微一跺地面,嗖的一声窜了出去,歌仙兼定挑挑眉,手里拎着打刀跟了上去,两把刀敏捷的穿梭在本丸的废墟间,那些断壁残垣没有带给他们任何阻碍。 …… 本丸的天空一直都是深沉的暗色,就算是正午的时分,阳光也始终是不情不愿的投射下几缕暖色,到了夜晚的时候,整座本丸更是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 生活在这所本丸里的付丧神们早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天空,对于一个暗黑本丸来说,他们已经不能奢求更多了,只是今天,本丸的天空却和以往有所不同。 “…那是什么?” 尽管等了一会五虎退,但是还是最先到达声响传来的地方的药研愣在了原处,他身后是有些气喘的和泉守兼定和一脸担忧的堀川国广,几把刀面面相觑。 “宗三殿…好美啊”五虎退抓着药研的衣角,仰头看着天上飞翔的打刀,小脸上带着一种羡慕的神色。 “看来…我们这位大人又做了什么呢”粉紫色头发的打刀缓缓走了过来,他挑了挑眉,目光跟随着那道满溢着喜悦的粉色身影,轻轻叹了口气。 “大人,是最厉害的!”堀川国广有点兴奋的点了点头,他紧紧的抓着和泉守兼定的手,片刻也不舍得放开。 被他抓着的黑发打刀用一种真没办法的眼神看着他,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本丸爱抖露甩了甩头发,肯定了堀川国广的话“那是当然了,那可是我认可的主君。” “…这么着急就重新认主,可一点都不风雅呢”优雅的声音从一旁传出,紫发的打刀付丧神从拐角处走出,举手投足都带着仿佛从古时走出的风雅气度。 “哈哈哈,俺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来了新的审神者吗?”陆奥守吉行把手从怀里拿出来,擦了擦鼻尖,好奇的问道“能够被和泉守这家伙认可,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主人吧” “那可不一定”歌仙兼定摸了摸下巴,安慰的揉了揉五虎退卷卷的白发,“不过…你们有谁能和我解释一下,突然就出现了审神者这回事的原因。” 药研一僵,他飞快的将目光在身边的同伴们身上转了一圈,在蜂须贺拒绝的冷淡目光中和和泉守兼定兴奋的眼神上略过,看了一眼不远处定定的仰头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到来的山姥切国广,最后还是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了气喘吁吁的一期一振身上。 一期一振无奈的扶额,即使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刃之一,但是因为太刀天生的机动值拖累,他变成了最后一个到场的——就算是同样机动值不高的和泉守兼定,也还有堀川国广帮忙。 “这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歌仙殿”太刀青年温和的笑笑,代替弟弟开口,“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是弄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一期一振的目光在面前倒塌的房屋上一掠而过,凝注在了站在废墟面前始终不发一言的金发打刀身上,“您说是吧,山姥切殿” 赶到现场的全部付丧神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山姥切国广身上,打刀青年身上的白色被单依旧裹着身体,却露出了那张沉默的面容,和以往恨不得将自己全身都裹在被单里的形象有着鲜明的差异。 场面一度沉寂,山姥切国广依旧怔怔的看着天空,不发一言,仿佛一期一振询问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就在几把刀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出声的时候,他开口了。 “吾神…”山姥切喃喃着,碧色的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光亮,金发的打刀青年近乎虔诚的跪下,弯下了脊背匍匐在一个人的面前。 几只付丧神随着山姥切的动作移动目光,这才看到了站在废墟上的那个人,几把刀同时吃了一惊,尤其以药研为最,他们来了这么久,竟然丝毫没察觉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如果那个人是非常不起眼的还好,可是无论付丧神们怎么看,都不认为这个人属于‘毫不起眼’的行列。 他有着一头灿若艳阳的金发,恍如粹着太阳的垂爱,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流转着金色的光华,在阳光下,璀璨无边。 那一双清澈的蓝眼并不如何绝艳,却包含着最深沉的温柔与沧桑,对视的瞬间几乎能将人全部的心神都吸进去。他的身形高大,就算是这里最高的和泉守兼定在他的面前也显得有些矮小,但他修长的身材却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笨重,反而却有一种违背现实的纤细。 即使他的脸上始终蒙着一层轻纱般的光雾,但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在哪里都该是世人争相追逐的焦点,本不该被人遗忘。 付丧神们怔怔的看着他,但天御川并没有去理会他们,他只是微微垂着眼,安静的看着跪在他身前默默流泪的打刀青年,长长的叹息。 “吾宽恕你”天御川轻轻的将手放在山姥切国广的额头,神色庄重。金发打刀流下喜悦的泪水,和之前在天御川面前刻意表现出来的,与其他的山姥切国广几乎一样的性格截然不同。 作为这样一所本丸的初始刀,资历最为深厚的山姥切,他又怎么会与其他的自己相同呢?羞涩腼腆、渴望宠爱,这些他当然会有,但却也早已不是他的全部。 山姥切国广,他把本丸里的一切当成他的责任,本丸里的每一把刀,都是他的职责,他将自己逼到极致,最后兵行险招,孤注一掷。 天御川莫名的叹息,他的眼神移到半空中,看着那道享受着飞翔的粉色身影,嘴角微微翘起。那道粉色的影子仿佛也看到了他,两道灿然的金光划过,粉发的付丧神降落在了废墟上。 他身后有虚幻的金色光羽缓缓飘落,美丽的双翼伸展在天御川的面前,宗三左文字毫不设防的站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他,异色的瞳眸中似乎映着整片天空。 “主人…”打刀付丧神的脸色微红,轻柔的唤他“……我是宗三左文字,您也想让王者的象征来服侍吗……?” 第43章 兼定 刀是凶器,每把刀都是。 无论是神刀,灵刀还是佛刀,其实都是一样的。刀锋略过皮肉,饮着鲜血,在战火中绽放风华,这是刀的幸运。 总有一些不幸又幸运的刀,因为身份,因为美丽,因为种种的原因被束之高阁,被人们赞叹赏玩。 然而,他是刀,是刀就是渴望着杀戮的,就算是向来厌恶战争渴望和平的兄长江雪,在不得不战斗的时候也是不缺少刀的嗜血的。 宗三左文字,是一把怎样的刀呢?天下人的象征,笼中鸟,魔王的刀……太多太多的称谓被加注在他的身上了,可是谁又明白,作为一把刀的他是怎么想的呢? 宗三左文字渴望自由,不是牵线的风筝,不是拴着链子的放风,是可以选择,可以飞翔的自由。即使在暗堕的时候,他长出了一对骨翼,但这却也不能给他真正的自由,他还是那个困于室的笼中鸟。 不是曾经的审神者那样自以为是的给予,宗三左文字要的从来不是那样的自由,他想要的,仅仅不过是选择的权利,可以作为人,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 所以,当金色的火焰缠绕上他的身体,灼烧着他的骨翼,赋予他飞翔的能力,宗三左文字几乎欢喜的落泪。 他心甘情愿的认他为主,不是为了兄长和弟弟的委曲求全,也不是因为感激这种过于单薄的情感。他赋予他自由,给他整片天空,让鸟儿出笼,但是就算是再依恋天空的鸟儿,也总会有归巢的时候,更何况身为刀剑付丧神的宗三。 您是我的巢,无论飞出去多远,我都愿意回来,您是我的主君,这一次,我心甘情愿。 宗三左文字异色的美丽眼眸中闪烁着欢喜,他不再忧心于小夜和兄长——拥有那样温暖力量和放纵他于高空的心胸的人,行事不必他来多做置喙。 “!!!那个是宗三吗?”陆奥守吉行惊呆了,他揉了揉双眼,金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白日就开始做梦了吗?真是…太不风雅了”歌仙兼定视线有些飘移,眼神在身边的同伴身上转了一圈。 长出了羽翼,在天空中飞翔的宗三左文字,还主动跪在一个人类面前认主……要知道当初整个本丸的付丧神在门口耗了三天,都没能让这把打刀从房间里走出一步;边哭边飘花头上还没有披着被单的山姥切国广,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能让山姥切这家伙把他的本体从头顶上拿下来啊!这果然是梦吧! 歌仙兼定忍住吐槽的欲望默默移开了目光,这样实在是太不风雅了,他看向了身边的同伴们。一期一振,很好,虽然衣服换了一身但是整体看起来没有变化,药研…退…蜂须贺…和泉守…堀川,很好,除了江雪殿,所有人都在这了,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的……样子? “堀川国广!”歌仙兼定一惊,下意识的拔刀,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那把围在和泉守兼定身边转来转去的胁差。 怎么可能是堀川国广?那把胁差,已经碎掉很久了啊,他怎么会在这里?身为初始刀之一的歌仙兼定清楚的记得,堀川国广这把刀并不属于初始刀的范畴,而这座本丸里的锻刀室早已经损坏,更不可能是新锻造出来的。 按理来说,就算是有了新的审神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新刀出现。那么,眼前这把堀川国广是怎么回事? 而且,和泉守那家伙,竟然肯理会这把堀川国广……他记得自从堀川碎刀之后,就算是审神者表示想要重新锻造一把堀川国广,也被执着的黑发打刀拒绝了。 和泉守兼定啊,始终认为只有碎掉的那一把堀川国广,才是属于他的那个国广,其他的堀川国广,根本就没办法走到他的心里,也不会让他多看一眼。 歌仙兼定皱着眉,警惕的看着满脸雀跃的黑发胁差,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这把堀川国广,到底对和泉守灌了什么迷魂汤?尽管他知道每一把堀川国广,心中都始终在乎着和泉守兼定,但是,始终还是不能放心啊。 “二代目?你在做什么啊”和泉守兼定不解的看着歌仙兼定的动作,下意识的挡在堀川国广面前,“国广你到后面去,不要碍事” “唉?是!兼先生”堀川国广愣了一下,看到黑发打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感到心中有种酸涩的感觉,他乖巧的应声,站在了和泉守兼定的身后。 “和泉守兼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歌仙兼定皱着眉,即使是挥舞着刀具,动作也是带着文士的优雅,“是谁说过,‘我的国广早就碎掉了,不需要其他的替代品来代替他的位置’这种话,你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 “兼先生…”堀川国广的眼圈红了,他喃喃的唤着和泉守兼定的名字,一脸的感动。 “哼,没有那回事”和泉守兼定迅速的打断,黑发打刀的耳垂有点发红,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摸样“虽然你擅自自称我的助手……不过,我的确算是被你帮助过” 和泉守兼定拍了拍短发胁差的头,拽了拽他柔软的黑发“不是谁都有资格做我的助手的,我只是对自己的助手有很严格的要求,可不要想太多” “是!是!兼先生说的全都是正确的!”堀川国广红着眼开心的笑了出来,兼桑虽然还是一样的口是心非,但是他的心意他已经全部接收到了,原来兼桑也是和他一样抱着同样的想法吗? 堀川国广现在十分感激那位将他复活的大人,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仁慈,他也没办法再次见到兼桑,也就不可能了解到兼桑的心意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份沉淀了数百年的情感在只能慢慢的等待着枯萎,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得到回应的一天。 这真是…太好了! “……不要擅自无视他人的话,这可不是风雅之士应该做的”歌仙兼定强自按耐住磨牙的冲动,那种行为可一点都不风雅!“况且,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主了?这样迅速的擅自认主,真的好吗?” 他紧紧的盯着和泉守兼定,等待着他的回答。事实上他对堀川国广这把刀毫无意见,无论是那一把堀川国广都对和泉守兼定抱有特殊的情感,这种事他非常清楚。 事实上如果不是本丸里现在的情形实在是过于紧张,那么他会很高兴这把堀川国广的出现的。和泉守兼定在失去堀川国广之后变成了怎样的摸样,他看的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是仅仅出于同伴的关心,他就不该去对任何一把能够得到和泉守兼定承认的堀川国广拔刀。 但是现在不行啊,这把堀川国广,是在新的审神者出现在本丸之后到来的,这座本丸里的付丧神,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来自审神者的恶意了。 尽管现在看来,这位审神者是一位还算不错的主君,就连最不容易效忠的宗三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都心甘情愿的认他为主,就算是对审神者最为厌恶的一期一振和蜂须贺虎彻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对,和泉守兼定甚至愿意任他为主,但是歌仙兼定依旧对他保持着警惕。 ——就算是看起来非常温柔和善又怎样呢?他们前一任的审神者不也是一样的吗?歌仙兼定想起那位美丽柔和,举止优雅的姬君,碧色的眼眸中闪过黯然。 人类啊…在前任审神者没有主动站出来之前,又有谁会相信她会是那样的一个人呢?那样温柔的一个人…那样风雅的姬君…连她都是充满恶意的,歌仙兼定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人类了。 不是他过于警惕,实在是人类的心思过于复杂,作为付丧神的他们,始终是比不过人类,就算是心机最深的三日月,也很难看清人心。 “二代目……”和泉守兼定默默的看着神色变幻的歌仙兼定,就知道对方已经再一次的陷入了自己的脑补中。他习以为常的打断了歌仙兼定的思绪,理所当然的道“这就是我的国广,我也只会承认国广一个而已” “虽然不知道二代目你在想什么,但是想要让我和国广再一次分开,这可是做不到的啊”黑发打刀挑起眉,大笑着道,他身后的堀川国广看着他,脸红的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一期一振收回放在天御川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解的看着正对峙着的两把刀。太刀青年从赶到这里开始,目光就一直注视着站在废墟上的金发男人,就连近在咫尺的对话,都丝毫没有注意到。 “…歌仙殿还是没办法克服对审神者的阴影吧”药研垂下那双美丽的紫色瞳眸,轻轻的道,事实上,他也没办法克服这一点重新认主啊…一期尼,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一开始最痛恨审神者的那个人,是你啊。 无论是乱被折断的事实,还是弟弟们一个一个在出战后再也没回来,都让药研心痛万分,而药研很清楚,一期一振的难过只会比他更多,对审神者的厌恶,也会更多。 那么……到底那位大人做了什么,才会让一期尼效忠呢?药研藤四郎目光落在站在和泉守兼定身后,一脸仰慕的堀川国广身上。 他的心中渐渐的升起了一个猜测,这个可能让他的心跳不自然的加快。这……真的可能吗? 第44章 战斗 “一期尼”药研抬头,紫色的瞳眸安静的看着一期一振,眼中似乎翻滚着什么深沉的东西,“你……” 锵—— 刀剑摩擦的声音响起,一期一振顾不得药研尚未出口的话语,他匆匆起身,打断了药研,“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药研,你看好退” 说着,太刀青年快速的向前走了几步,抽刀出鞘,挡在了两位同样有着兼定之名的付丧神之间,“你们在做什么?” 时间倒回一期一振还在看着天御川发呆的时候。 歌仙兼定碧色的眼眸已经通红一片,这把一向气质优雅、风度翩翩的文系打刀此时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风雅。他手中紧紧的握着本体刀,脸色苍白,嘴唇嫣红,眼睛也从原本清澈的碧色转为了不详的深红。 “把堀川国广交给我”歌仙兼定低哑着声音开口,声音诡异“和泉守,去杀了那个人类,我们还是同伴” “那是不可能的,二代目”和泉守兼定干脆的拒绝,他骄傲的拉过堀川国广,毫不动摇的道“我不会做违背武士道的事” “那就抱歉了,虽说我是雅士,但我可是有着风雅之士的执着呢,绝不能输给武道之人”歌仙兼定轻踏地面,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前,手中的刀剑毫不犹豫的挥向站在那里的黑发打刀。 和泉守兼定神情一肃,意识到歌仙兼定是认真的,他一推堀川国广,将胁差少年退出战圈,动作熟练的拔出腰间的刀,横刀一挡,将歌仙兼定突如其来的这一击格挡住。 “兼桑!我来帮你”堀川国广被推得后退,他连忙抽出腰间挂着的胁差,急急忙忙的想要上前进入战圈,一如以往他们的每一次共同对敌。 “国广!”和泉守兼定喝止了黑发胁差“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他热切的举刀和歌仙兼定对拼着,目光带着笑意“就让我好好的和二代目玩玩吧” “是…”堀川国广停下了脚步,他有些失落的垂下头,目光依旧追随着和泉守兼定的身影,他的兼桑…越来越强了,堀川国广,真的还有能力做兼桑的助手吗? “兼定很强,但是他离不开名为堀川国广的胁差”虎彻真品那总是带着一丝淡淡倨傲的声音响起,堀川国广诧异的回头看着他。 蜂须贺毫不在意的双手环胸,嘴角翘起,心情很好的摸样,即便是早上受到的冷遇也没能让他有半点在意“堀川,不要妄自菲薄,你对和泉守兼定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非同寻常什么的……”堀川国广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黑发胁差忍不住捂住红的发烫的脸蛋,一双蓝眼睛水汪汪的,“只要能够陪在兼先生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蜂须贺不置可否,他看着和和泉守兼定战成一团的紫发付丧神,眼神中带着点凝重。虎彻真品犀利的目光从歌仙兼定苍白的面容、通红的嘴唇以及泛着诡异光芒的眼眸上略过,有些不安。 “住手!”一期一振沉静的声音响起,太刀青年挥刀介入,手腕转动,刀背轻挑,将挥刀战在一处的两把打刀分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和泉守”一期一振看向眼神中带着怒火的黑发打刀,“主殿还在这里,你不该擅自挥刀” 和泉守兼定撇撇嘴,被一期一振说动,有些不情不愿的收刀入鞘。他看了依旧死死的瞪着堀川国广的歌仙兼定一眼,眼神中带着点疑惑,但并未深究。黑发打刀一把拉过站在那里脸色通红的胁差少年,走的远远的,不再理会他们。 一期一振无奈的看了黑发打刀一眼,却也松了口气,他看着歌仙兼定,问道“歌仙殿何必这样?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说出来吗?”歌仙兼定轻轻的开口,嗓音略微沙哑,他眼眸中的雾气越来越浓郁,而一期一振却并没有发现不对,他含着温和的笑意对歌仙兼定颌首。 “我们是同伴啊,当然要说出来”一期一振道,歌仙兼定看着他,突然笑了“同伴么……引狼入室的同伴?” “陆奥守”一边旁观已久的蜂须贺虎彻突然开口,他直直的盯着歌仙兼定的脸色变化,脸色凝重,“你和歌仙,你们两个,到底去哪里寻找资源了” “嘎哈哈哈,蜂须贺问这个做什么?我们两个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去函馆寻找资源啊”陆奥守吉行摸摸头,露出爽朗的笑容,丝毫不带阴霾。 “是吗?可是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去了厚樫山呢”蜂须贺淡淡的道,脸色沉重,一直在看着他的药研也脸色一变,短刀付丧神连忙转身看向一期一振的方向,紧张的唤道“小心,一期尼…” 然而药研的提醒晚了一步,歌仙兼定的眼眸已经完全被暗红色的雾气吞没,他发出古怪的叫声,持刀对着毫无防备的一期一振砍了下去,而对同伴不设防的一期一振被他的这个动作惊到,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一期尼!”药研惊叫,他咬着牙将怀里同样惊叫出声的五虎退推向远处不知所措的堀川国广方向,整个人就要冲下去。然而却在冲下去之前被迫顿住身体,一个后空翻躲开了突如其来的一枪。 “陆奥守…”性情开朗的打刀青年此时面无表情的挡在他的面前,金棕色的眼眸中被黑色笼罩。他手中的枪支还在冒着袅袅的烟火气,然而这往日在战场上极为可靠的枪支,此时却成为了阻挡他的敌人。 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此时如同天籁之音,蜂须贺持刀在手,毫不犹豫的挡住了陆奥守吉行。付丧神姣好的容颜上满是肃穆,他不紧不慢的挥刀,将陆奥守吉行的每一发子弹都准确无误的弹飞。 “去帮一期一振,药研,这里有我和兼定”蜂须贺虎彻微微侧身,避过陆奥守吉行劈来的一刀,速度不高的和泉守兼定姗姗来迟,正好迎面劈开了一颗子弹。 “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堀川,情帮我照顾好退”药研咬着嘴唇点点头,飞快的冲了下去,向着一期一振和歌仙兼定的方向行去。 “咳咳…”一期一振咳嗽着,衣服上沾染了灰尘,身上也有多处擦伤的痕迹,他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蜜色的眼眸不解的看着歌仙兼定。 “歌仙殿这是做什么?”一期一振紧了紧手中的太刀,脸色凝重。 一期一振清楚的知道,歌仙兼定刚刚的攻击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的,如果不是因为经过了主殿的净化,而使得他的能力有所提高。若是他的反应和速度还是之前的水准,那么刚刚的那一刀足以轻易将他重伤。 可是一期一振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歌仙兼定要对着他挥刀,就算是无法认同他和和泉守兼定的行为,但是在做了这么久的同伴相依为命之后,歌仙兼定不应也不会对他挥刀。 如果是对他认主的行为抱有疑惑,那么以歌仙兼定往日里的性格,他一定会将原因问个清楚的。而一期一振也相信,只要等待主殿将小夜左文字复活之后,歌仙兼定定然不会反对他,甚至还会思考认主。 ——毕竟,陆奥守吉行和歌仙兼定,是这所本丸里最稳定的两把刀了,他们对审神者的憎恨,不会比一期一振更多。 “一期尼!”药研紧张的来到一期一振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遍他的全身,发现他只是轻伤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歌仙殿和陆奥守殿去了厚樫山,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药研咬着牙站在一期一振的身前戒备着,手中的短刀旋转着“蜂须贺殿和和泉守已经去阻拦陆奥守了,现在面对着歌仙殿的,只有我们两个了,一期尼” “厚樫山吗?……”一期一振沉默了片刻,他很清楚歌仙兼定和陆奥守吉行冒着极大的风险去那里是为了什么,“既然这样,那么就由我们来打醒他们吧” 一期一振拔刀,雪亮的太刀上倒映着他那双沉凝的蜜色眼眸,“一起上吧,药研” “嗨!” 不远处的废墟上,天御川正饶有趣味的欣赏着宗三左文字和山姥切国广的摸样,却被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吵到,他有些不喜的抬头,讶然的看到打成两团的付丧神们。 “他们这是……内讧了?”天御川挑挑眉,有趣的问道,被问道的山姥切脸色微红,不自然的摇摇头,张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大人,似乎是歌仙和陆奥守出了点问题”宗三左文字抢过话头答道,对暗堕气息十分敏感的他自然感受到了两把打刀付丧神身上带着的不详气息,但他并没有在意太多,事实上连他这种程度的暗堕都能够治愈的主君,又怎么会制止不了这样极轻微的气息呢? 宗三左文字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天御川的脸色,一边看着战斗中的一期一振。他与一期一振擅长的方面截然不同,太刀天生的不善感知,让一期一振即便十分了解暗堕,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身为打刀的宗三左文字,虽然对战斗没有那么擅长,但是在感知的方面明显超出了一期一振一大截。 “有趣…”天御川笑了,他摸着下巴观看着下方的战团,目光更多的关注在歌仙兼定和陆奥守吉行身上,这样有趣的黑暗气息,真的是极为少见,就算是见多识广如他,也还从没见过形成方式如此奇特的黑暗。 那么就捉过来看看好了,天御川伸出手,向前微微屈伸,两把陷入战斗中的打刀就不受控制的向着他的方向飞去,在飞行的过程中两个付丧神身形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本体落入了天御川掌心。 第45章 信任 想做就做,天御川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刻意去克制自己的欲/望,他此刻觉得歌仙兼定和陆奥守吉行有趣,自然不会放过。 天御川仔仔细细的欣赏着手中的两把打刀,用一种观赏珍品的态度轻轻的抚摸着眼前被强迫安静下来的刀剑。 其中一把,名为歌仙兼定的打刀,光是它那华美的外表就不愧为以风雅出名的文系刀。那在历史上都出名的以刀自身命名的歌仙侟,乍一看并不如何突出,反而有种古朴感,仿佛是古时的风物渐渐展开在面前。 细看时如同夜空中纷飞的白雪,又如同漫天星空上粹着的点点星辰,黒研出鮫的梅花皮工艺让这把打刀看上去精致华美,风姿醉人。 而安静的待在天御川手上的另一把打刀,则和歌仙兼定完全不同。他有着毫不起眼的刀侟,一点也不像歌仙兼定那样风雅,直来直去的刀身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连刀装都只是简单的两根麦穗状的麻绳,整把刀就像他诞生的那个时代一样,带着鲜明的武士特征。 天御川一只手轻松的拎起两把打刀,他并没有将两个付丧神变回人身的想法,也没有主动去祛除他们身上包裹着的极为明显的黑暗气息,他挑挑眉,将视线移到用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有点气喘的一期一振身上。 “一期一振,你需要关于速度的特训了” 金发的男人低笑,轻轻伸手摘下一期一振因为尘土和汗水而贴在耳侧的头发,帮他顺到耳后。一期一振被这个动作惊的睁大了眼,他垂下头,柔顺的低低应了声是,耳垂却悄然变得通红。 “大人,一期殿是太刀,论起机动值来,想必再怎么训练也是比不上打刀和胁差的”蜂须贺轻松的收刀入鞘,虎彻真品即使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也依旧保有仪态。 他笑着,不动声色的展示着自己的速度——而原本和他同处于一片战场的和泉守兼定,正在堀川国广担忧的目光中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按理来说,以蜂须贺虎彻之前的作为,就算此时他主动示好,天御川也不会对他多做理会。然而,此时天御川的眼神却完全被这把打刀吸引了过去,视线凝聚在了付丧神闪闪发光的金色出战服上。 实在是…太像了。天御川在内心默默想着,他的目光略过付丧神那头粉紫色的长发,在他姣好的容貌上停了停,露出了牙疼的表情。这把刀这副摸样,让他总有一种,下一刻对方就会放出星光灭绝的错觉啊。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着这副黄金圣斗士摸样的蜂须贺发脾气的天御川,只好无视他的话,反倒柔和的看着有点沮丧的一期一振,“无妨,既然是弱点,就要克服,一期一振,你能做到吗?” “一期一振领命”太刀青年躬身,面色沉稳的回答,若不是耳垂处尚未褪去的红潮出卖了他,恐怕天御川就真的觉得这把太刀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了。 “很好”天御川满意的颌首,内心转动起来一些奇怪的念头,他回头看了看在堀川国广帮忙下终于跑过来的黑发打刀,同样出声“和泉守也一起来吧,你和一期一振都需要提高。” “等等,大人”终于回过神来的药研出声,他看着拽着一期一振和和泉守兼定就要向外走去的天御川,从他前进的方向来看似乎是要去庭院……心中涌起不好预感的药研急忙打断了天御川 “您能先把歌仙殿和陆奥守殿放出来吗?”药研有些无力的开口,他无奈的看着已经对天御川言听计从,完全指望不上的兄长,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以及…大人能否告知一下,宗三殿…还有堀川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药研藤四郎额头上渗出汗珠,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越距了,但是心中翻滚的越发剧烈的某种情绪还是唆使他这样说了出来。 无论是宗三左文字突然认主,并且拥有了一双真正可以高飞的翅膀这件事;还是山姥切国广莫名其妙的认定了天御川,并且毫不犹豫的为他提供一切帮助;或者是突然出现在本丸里,本身还能得到执拗的和泉守兼定认可的堀川国广…… 或者是突然就不再一脸死寂,对一切都重新燃起热情的和泉守兼定;甚至是蜂须贺虎彻不同于以往的高傲,主动的讨好接近;以及一期一振失踪了一个晚上就全身心寄托在天御川身上这样冒险的行为…… 这些同伴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做法和摸样,让药研心中的思绪不停的翻滚着,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就算是这位大人那不可言的尊贵与强大,但是以他对同伴们心性的了解,他们都不会是因为强权而妥协的刃。无论面对着什么都不可能再妥协,这是他们在付出了太多代价后慢慢转变的执着。 ——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包括一期尼在内的同伴们,对这位大人心悦诚服? 药研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这个格外荒诞但又是唯一的可能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短刀付丧神感觉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手掌紧张的出汗。 由己及人,有什么是能让药研藤四郎心甘情愿再次效忠的呢?答案很简单。 ——藤四郎们。 如果药研藤四郎会因为什么而妥协,甚至是真心的尊敬和效忠一个人,那么一定是因为他的弟弟们。那么一期一振呢?粟田口家的长子如果会妥协,自然也会是因为他的弟弟们,药研无比确认这一点。 一期尼…从来都是这样温柔的兄长。 药研微微垂着眼,站在天御川的面前,仿佛在等待着审判到来的犯人,他此时非常紧张。不是因为对于天御川可能会有的惩罚的惧怕,也不是因为冒犯了神明而不安,他只是害怕,害怕对方否定了他的想法。 他的弟弟……有可能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只要想到这样的可能,药研就难过极了,恨不得碎掉的那个是自己。 不会的…药研在心底安慰着自己,一期尼不是已经确认了吗?而宗三殿,如果不是有了小夜的确切信息,也不可能愿意走出房门吧…更何况,堀川国广,这把胁差的出现,不是他这个猜测的最好证据吗? 那位大人……可是神明啊,他们做不到的事,他也一定是做得到的吧。 短刀付丧神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往日看上去十分成熟沉稳的面容上此时带上了几分稚气,这让天御川心中仅有的那丝被冒犯的不悦也消散了。 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因为心忧兄长和弟弟,作出这样冒失的行为也不算什么不是吗?天御川翘起唇角,带着点趣味的开口“你以为我对他们做了什么?” 说着,他不等药研回答,又继续道,“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药研藤四郎”药研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愣愣的看着他。 “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不适合知道”天御川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他伸出手,弹了下短刀付丧神的额头,“或许等你足够大了,我可以和你好好谈谈”他的声音中带着点意味深长。 “大人!”药研捂着被弹到的额头,带着点气愤的看过去,正好对上金发男人笑意吟吟的温柔蓝眼,那双眼睛里带着点纵容,清楚的映出他此时面红耳赤的摸样。 药研抿抿唇,强行镇定下来,作为一把经常为包括一期尼和鸣狐小叔叔在内的粟田口收拾烂摊子的短刀,药研藤四郎从没把自己当成过孩子。 不过,既然这位大人喜欢孩童,那么他稍微不那么成熟一点也没什么吧,为了弟弟们,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药研,你没发现你也已经和你的兄长和弟弟一样了吗?说好的粟田口心理年龄最大,成熟稳重药总裁呢? 一直在努力,一直被无视,存在感极高却总是不被审神者看在眼里,写作黄金圣斗士读作蜂须贺虎彻的打刀付丧神默默的看着短刀付丧神此时一脸红晕的摸样,有些无言。 上一次看到药研这副摸样是在什么时候呢?蜂须贺有些出神,好像是桔梗大人还没有卸任之前,在一期一振面前的药研,就是这副摸样。 而在第二任审神者到来之后,仓促的效忠,弟弟的死去,叛主的痛苦,兄长的暗堕……这些都让药研藤四郎这把刀不堪重负,他只能端着冷静沉稳的表象,成为弟弟的支柱。 蜂须贺忽然能够理解一期一振和宗三左文字了。 山姥切国广为何会效忠他并不知晓,那把打刀身为本丸的初始刀,自然有些很神秘的部分。而和泉守兼定极为好懂,有了堀川国广想要得到和泉守的真心,就不会是什么艰难的事。 但是一期一振和宗三左文字……他们绝对不是能够被轻易搞定的刀。一期一振会因为弟弟们的生命而感激的效忠,但是不会是这样全身心的投入和尊敬,宗三左文字或许会为了弟弟而勉强振作起来,但是这把刀骨子里的厌世和郁色却不会因此消失。 审神者……这个人,明明是那样任性的一个人,却能够自然而然的让每一个面对着他的付丧神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像是动物在信任的人面前露出肚皮,将自己最柔软最不堪的一面都展现在他的面前,然后被他全盘接受。 蜂须贺虎彻捂着脸,眼角有着一抹晶莹,事实上,他之前之所以会在这人面前那样放肆,不也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种特质吗?不自觉的将真心吐露,然后被放纵…… 大人啊,您可知道?这样的信任……就算是虎彻真品,也没办法拒绝啊。 第46章 冒烟的药总最可爱啦 天御川在药研即将炸毛之前不动声色的放开了他,他收回蹂/躏短刀付丧神柔软黑发的手,笑眯眯的看着面红耳赤的药研,开口道。 “既然是药研开口,吾不会吝啬”说着,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抬起拎着两把打刀的手,在药研面前晃了晃,即使刚刚还很是喜爱和赞叹的刀剑,现在也没能得到他多余的眼神。 “是想要我恢复他们吗?”天御川嘴角噙着笑意,看着眼前的黑发短刀。药研藤四郎张了张嘴,他强行平复下不平静的内心,作出一副恭敬的摸样看着天御川,没有开口。 “啧,不是吗?那么没关系,我不介意在我的收藏里多添两把刀”说着,他用看待物品的眼神打量了一番手中的打刀,点了点头“看上去还不错” “不!”药研忙忙的打断了天御川,他的脸上带了一份急切,“请您放过歌仙殿和陆奥守吧!他们并不是故意冒犯的” “噗…”天御川眯了眯眼睛,他看着短刀付丧神急切的摸样,笑出了声。果然小孩子还是有点活力更可爱啊,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虽然看上去也很有趣,但是……幼崽就是要逗才会更加有活力。 “大人!您……您真是…”药研被天御川大笑的摸样惊醒,这把聪慧的短刀很快反应过来天御川之前的行为只是在逗弄他,不由得气恼的皱起了眉头。 “哦?我怎么了?药研对我不满吗?”天御川收起了笑容,板起脸一副冷漠的肃然摸样,这让短刀付丧神一惊,黑发的短刀反应急速的躬身拜下。 “对不起,大人,药研冒犯了,请您责罚”单膝跪地的黑发短刀脸上带着几分懊恼,药研藤四郎此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问题,蜂须贺说的没错,他的脑子果然是被一期尼吃了吧!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对这位大人恭敬对待,也做出了万分恭顺的态度,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这些全忘记了,反而得意忘形做出了冒犯的举动,真是太不应该了。 药研藤四郎迅速的冷静了下来,他在心底飞快的盘算着怎样解开现在的困境,并且想办法让这位大人消除对他的恶感,尤其是不能够牵扯到粟田口,这样他的弟弟们和一期尼都还有希望。 就在黑发短刀沮丧的低着头苦思冥想的时候,他认定必然对他厌弃的天御川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愉悦的笑弯了眼,温柔的眼底动荡着清澈的蓝,仿佛海浪在翻涌。 “药研啊”一只手掌覆上了短刀付丧神的头顶,用着温柔的力度轻轻的揉了揉,还没等到药研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只手和另一只手一起拿住了他的胳膊,轻松的将他举了起来。 “小孩子就不要想的那么多”天御川带着笑意的声音越来越近,轻柔的呼吸打在耳侧的肌肤上,喷红了一片皮肤,“药研真是可爱” 药研粟田口心理年龄最大身高一五三气场两米三成熟稳重本丸智商担当藤四郎愣住。这把短刀在被天御川轻而易举的举起来的时候就彻底僵硬了,他看着面前温柔的把自己举高高眼底带着淡淡宠溺神色的男人,砰地一声冒烟了。 一期一振默默的摘下一片沾到自己脸上的花瓣,心情复杂极了。尽管眼前的局面是他所乐意见到的,但是在看到主殿抱起药研哄着的时候,他还是有种万分古怪的感觉。 主殿……果然很厉害啊,就算是他,也从没让药研露出过这么生动活泼的摸样。一期一振看了看药研一边飘花一边整个人从头红到脚,却一点也不挣扎的缩在天御川怀里的摸样,莫名的有点心酸。 如果他也是短刀的话…那么主殿也会拥抱他吧?不不不…一期一振迅速的甩掉了这个念头,作为吉光的杰作,粟田口的长子,他怎么能够有这样的念头呢? 和弟弟争宠什么的……绝对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一期一振带着点欣慰,也带着点心酸的看着那边的一人一刀,主殿,您应该抱够了吧…那是我弟弟啊! “主人,您这样药研殿会不舒服的”粉发付丧神轻轻柔柔的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飘渺。宗三左文字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僵硬在审神者怀抱里的粟田口短刀,意有所指的道。 “药研殿可是‘成熟稳重’的大人啊,主人可不要将他和其他短刀混为一谈哦” 天御川挑挑眉,心中对宗三左文字的配合点了个赞,他从善如流的放下怀里熟透了的黑发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么是我不对了,药研” 不能够继续逗下去了,继续下去的话小短刀炸毛了可不好哄,对于幼崽既要有耐心,也要把握尺度不是吗? “宗三殿这样说就有失偏颇了”一期一振温柔的笑笑“无论如何,药研始终还是个孩子,偶尔撒撒娇也是没关系的”粟田口的长兄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欣慰极了。 “一期尼!”药研有些气恼的看着自家哥哥,却在一期一振温柔欣慰的目光中低下头,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 药研忍不住伸手扶额,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彻底的冷静下来,恢复了原本沉稳的摸样,对着天御川微微躬身“大人,那么请您将歌仙殿和陆奥守放出来,可以吗?” 天御川看了看短刀付丧神已经平复下来的秀丽面容,心中暗暗的可惜了一下。这只小短刀害羞的摸样实在是太过可爱,也太有趣,让他实在忍不住想要逗弄。 虽然现在放弃继续逗下去很可惜,但是……天御川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日方长啊……他的时间,很多很多,足够他彻底拥有药研藤四郎这把刀。 蜂须贺全程沉默着,看着这场欢乐的闹剧,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无声无息的仿佛一具死寂的雕塑,但是那双锋利的美丽眼眸却越来越亮,褪去了之前的黯淡,重新焕发出光彩。 这把从来都是骄傲到了极致,也耀眼到了极致的虎彻真品眼中仿佛燃起了火焰,他看着天御川,轻轻的动了动手指,远远的虚握住金发男人放在药研肩上的手,仿佛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天御川从药研肩上收回了手臂,从山姥切国广手中接过刚刚为了举起药研藤四郎而随手扔给了金发打刀的两把刀。 他仔细的看了一会两把打刀,略带嫌弃的点了点刀身,美丽的金焰呼啸着从他指尖飞快的窜出,在两把刀上一卷而过,又迅速的钻回了天御川的指尖。整个过程一秒钟都不到,若不是药研一直睁大眼注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几乎要忽略了这道火焰。 药研看着被那道金焰在不到一秒钟之内就修复的完好无损的两把打刀——他们身上不仅没有了伤痕和晦涩的黑暗,就连刀侟上的装饰都变得闪闪发亮焕然一新。 这道火焰……让他想起了之前一期尼为他手入时灵力化焰的场景,虽然强度天差地别,但是看起来似乎是相似的东西?看来他很器重一期尼呢。 但是大人并没有因为放出火焰而裸/奔……所以他果然猜的没错,这位大人,只是恶趣味犯了才会把火焰赐给一期尼吧…= = 就在药研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发呆胡思乱想的时候,天御川已经彻底的将两把打刀完全修复好了,一阵灵力幻化的樱花闪过,两个焕然一新的身影出现在本丸。 “我是歌仙兼定。热爱风雅的文系名刀。请多多指教。” “俺是陆奥守吉行啦。难得来到豪华的地方,要抓住世界哟!” 一个温和优雅的声音和一个阳光爽朗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位打刀付丧神带着点不安对着天御川躬身。 “我对之前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主人,作为雅士,这样的行为是耻辱”歌仙兼定摸了摸胸前久违了的那朵花,坚定了一定要得到主人原谅的决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哈哈哈哈,真是抱歉了啊主公,让你看到俺这样糟糕的摸样”陆奥守吉行摸了摸脑袋,笑着露出尖尖的虎牙,俊朗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刚刚的打斗而沾染上半点阴霾。 天御川有趣的上下打量着他们,不得不说,刀剑付丧神们的卖相都是极为出色的,单单就容貌来看,这些刀子精们确实是有着被称之为神的资格的。 一期一振是王子般的俊美优雅,温柔而从容;山姥切国广是隐藏在阴影下的漂亮精致;和泉守兼定是自信潇洒的帅气;蜂须贺虎彻是耀眼锋利的夺人眼球;宗三左文字是颓然靡丽的娇娆,就算是作为幼崽的短刀们,也是各有特色,相貌精致。 而眼前的这两把恢复了原本姿态的打刀,则是另一种风格。歌仙兼定就好像他的名字和本体刀那样,充满了一种古时雅士的风韵,举手投足都有着一种怡然的气度。陆奥守吉行则是带着点侵略性的阳光俊美,看起来锋利的面容在他露出笑容时却显得有几分傻气,也有点…可爱。 “你们能做什么呢?”天御川挑挑眉,挑剔的发问,虽然以容貌来说还算符合他的审美,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接受他们的理由。 “这…”歌仙兼定有些踌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的那一幕让他很清楚,这位主人拥有的力量恐怕不是他能够抗衡的,而天御川显然也不是喜爱风雅的类型。 文系打刀苦思冥想了半晌,身边的同伴却已经大声做了回答“哈哈哈,必要的话,什么都可以啊,主公”陆奥守吉行笑的灿烂,他揉了揉肚子,道“只是您不介意俺先去吃点东西吧,俺可是从外面带回了很多地瓜哦” “陆奥守殿……”药研忍着青筋暴起的冲动尽量的开口“您不是出去寻找资源的吗?” “嘎哈哈哈,食物也算是资源的一种啊,药研,不要这么严肃嘛” “主人!我想到了”文系打刀被这句话启发,眼前一亮,他认真的对着天御川行礼,道“我擅长和歌、茶道还有鉴赏,是一个雅士”歌仙兼定自豪的看向疑惑的看着他的金发男人,道“但即使身为雅士,我还是很擅长做菜呢” 天御川眼前一亮,看向这把打刀的目光瞬间变得温和起来,他将这把自称会做菜的打刀在他心里的位置提了提,仅次于既会做饭又是短刀的药研。 今天的婶婶,也是个吃货呢 第47章 厨艺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和药研轮流跟在我身边吧,歌仙”天御川餮足的眯起了眼睛,半倚半靠的坐在软榻上,伸出手指卷了卷发丝。 “是叫做近卫吧”天御川看了眼身旁垂头丧气的几把刀,目光在有些懊恼的一期一振和一脸不甘心的几把成年体型打刀身上一滞,随即很快转移开,没在他们身上停留。 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尚还觉得心有余悸,不得不说,这些刀子精们不愧是刀剑,不仅搞事情是一把好手,就算是破坏也是一等一的强。 在歌仙兼定充满自信的毛遂自荐要为审神者做菜的时候,其他几把正在聊天的刀剑付丧神瞬间就停下了各自的话题,将目光齐齐的转了过来。就连本来应该一心放在和泉守兼定身上的堀川国广都眨着他可爱的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天御川,眼底带着期待。 作为深度颜控,曾经为了金闪闪的美人甚至可以和其他神系的神打起来的天御川,在这一刻败给了这些相貌姣好的刀子精们期待的眼神。 就算是比不上他自己,但是这些刀剑付丧神的容貌各个都足以堪称美人,对于美人,天御川一向是极有耐心的。并且他已经有了暂且停留的打算,那么这些刀剑迟早是属于他的收藏品,对于属于他的东西,天御川从不吝于给予怜惜。 ——更何况,当一群美人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你,却只是想要为你做些什么的时候……就算是一向冷淡如天御川,也很难不对此妥协的。 天御川很快就后悔了,事实上后悔这种情绪已经有很多年未曾出现在他的身上了。于他而言,这世上很少会有什么值得他去后悔的。但是,在看到冒着黑烟的铜鼎的那一刻,天御川心中升起一种复杂的感觉,他觉得他很想把一个小时之前那个无知的自己打醒。 天御川一直以为这些刀子精们都是很擅长做饭的。宗三左文字和陆奥守吉行就算了,这两位一看就不像是会料理的,他也没想过让他们去动手。 而其他的几把刀……在天御川看来,会洗衣服的山姥切国广和为他呈上早餐的蜂须贺虎彻想来是不用担心的,歌仙兼定既然毛遂自荐应该也不会很差。 和泉守兼定看上去很可靠的样子应该也没问题,倒是堀川还是孩子的摸样,让他不怎么放心,还是让他去照顾小老虎去吧,毕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药研不是吗? 至于一期一振,反而是他最不担心的,既然能够做好一群孩子的哥哥,又怎么会不会做饭呢? 毕竟药研是个孩子,就已经能够独立完成厨师的重任,作为他的哥哥的一期一振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天御川万万没想到,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药研藤四郎,作为一把短刀,尽管天性较为成熟稳重,但是能够对家务如此熟悉,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一期一振的不擅长家务。 天御川漫不经心的将跃跃欲试的几把刀剑付丧神带到了昨日被用来炖煮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的青铜鼎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动作。 堀川国广乖巧的牵着五虎退站在天御川的身边,胁差少年带着点担忧的看着跟在歌仙兼定身后打转的和泉守兼定,默默的在心里为即将看到兼桑手艺的主君点了根蜡烛。五虎退好奇的缩在他身后,和他头上的幼虎一起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着忙碌的一期一振。 天御川看了看白发的短刀孩童,挑挑眉伸出手去揉乱了他奶白色的卷发,手臂一伸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得到小短刀轻轻的一声惊呼。 五只写作老虎读作幼喵的小家伙争先恐后的跳上了软榻,幼虎们眨着和他们主人如出一辙的金色眼睛,讨好的趴在天御川身边蹭蹭他。 天御川笑了笑,手指在五虎退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糖葫芦喂给他,温柔而耐心的拍了拍短刀的后背安抚他。 “……谢谢大将!”五虎退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他很小声的道了谢,乖乖的缩在金发男人的怀里啃起了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口感让白发的短刀付丧神开心的眯起了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像是他养的几只喵了。 “国广也过来坐吧”天御川抬眼,看到脸上带着一点羡慕之色的黑发胁差,对着他点了点头。胁差少年露出惊喜的摸样,他不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在天御川点头确认后飘着红晕蹭到了他身边,老老实实的坐下。 “哧唔……主公还真是喜欢小孩子呢”陆奥守吉行挠挠头,有点羡慕的开口,他蹲在不远处,嘴上叼着一块洋芋,一脸幸福的啃着,脸上挂着几道灰痕,显得很没有形象。 “……幼崽,是需要保护的”天御川不忍直视的看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觉得这把蠢蠢的打刀这幅样子居然有点可爱,这可真是……难道他的审美出问题了吗? “堀川可不能算是幼崽了呢,主人”宗三左文字带着点飘渺的声音响起,粉发打刀迎着天御川看过来的目光轻轻柔柔的拂了拂头发,异色的双眸流光溢彩“事实上,就算是本丸年纪最小的和泉守,也已有几百岁了呢” “咦?”天御川惊讶的睁大了眼,他诧异的看着堀川国广,又看了看那边眼神认真,如临大敌的看着柴火的和泉守兼定,发出疑问“是这样吗?” 堀川国广张了张嘴,不会说谎的胁差红着脸点了点头,“主君,我们是刀剑付丧神,外表和真实的年龄有很大的差异”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天御川拍了拍黑发胁差,他带着点奇异的看着手忙脚乱的黑发打刀,“和泉守兼定原来才是最小的吗?这可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原本以为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这两把刀是不省心的笨蛋哥哥和爱操心的弟弟这样的设定,原来是反了吗?这样说的话……他是不是应该把和泉守叫回来? 天御川摸了摸下巴,他看了一眼有点坐立不安的堀川国广,安抚的揉了揉胁差软软的黑发“没关系,你们就算有一千岁,在我眼里也依旧是幼崽” 妖族的成年时间,多数都是千年以上,像小金乌那种幼崽期长达数万年的也不在少数。也许对于那些外表成熟的刀子精们,他可以用对待成年人的态度来面对他们,但是对于这些看上去就很小的胁差和短刀,他实在是没办法不把他们当做幼崽。 “幼崽吗?……”宗三左文字轻轻眨了眨眼,明悟了什么,他垂下眼,轻轻的叹息“主人,虽然我们曾经作为刀剑流传了成百上千年,但是作为人,大家的生命也不过开始了不到十年而已” 天御川有点无奈的看着异色瞳的美丽打刀,粉发付丧神有点哀怨的看着他“大家的年纪都是差不多的,主人怎么能够厚此薄彼呢?” “主君,已经做好了”歌仙兼定优雅的声音成功转移了天御川的注意力,他飞快的把宗三的问话抛到一边,转而看向即使端着托盘,也是一派风雅气度的打刀付丧神。 宗三左文字无奈的叹了口气,安静的站定,没有继续追问,在面对这样的一位足够强势的主人的时候,有些东西还是点到为止就好。 天御川悄悄的松了口气,内心对歌仙兼定多了点满意,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些看起来非常成熟的付丧神们,其实原来个个的年纪都不到十岁。 就算是再不清楚付丧神,他也知道一件事,对于妖而言,没有产生意识之前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妖族的诞生年龄,从来都取决于他们产生灵性和智慧的那天,而不是作为本体存在的时间。 尽管他不是很了解这些付丧神们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既然是作为刀剑之中诞生的灵,想来也不会和妖族差的太多吧。那么这样算起来……难道他之前迁怒的、欺负的、逗弄的、支使的,竟然是一群幼崽不成? 年龄超过百万岁真老妖精太阳神天御川尊,突然觉得自己面前摆放的来自付丧神们的成果有点沉重呢。 “主殿,这是我为您做的”一期一振动作优雅的将天御川面前的几案摆满,容貌秀丽的太刀青年期待的看着他。 天御川沉默了一下,很快将这点顾虑抛到脑后,既然这些付丧神们都是成年的体型,那么他把他们不当做幼崽来看待也没有什么不对吧。他这样想着,但还是下意识的在面对一期一振的时候露出了慈祥的笑意,成功的让一期一振笑容僵了一瞬。 “就放在这里吧” 天御川挥挥手,也不等付丧神们上前,直接隔空将他们手上的托盘托起,挨个摆放在了几案上,将目光放在了上面。 入目的是各有不同,卖相天差地别,散发着完全截然相反的气息的几份膳食。天御川默默的撇开眼睛,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他用了很多年的食鼎,那座入了品级的青铜鼎上此时竟然冒出了黑烟。 天御川手一僵,这些刀子精们到底都做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第48章 净化 本丸,庭院中 此时摆放在天御川面前几案上的是几份截然不同的东西,卖相五颜六色,奇特非凡。 放在最前面的这份午餐,看上去十分精致,无论是盛放在盘子里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泽的玉子烧,还是捏成各种可爱形状的饭团,都看上去十分美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天御川让自己不去看后面那几份奇奇怪怪的东西,将目光凝聚在面前的托盘上,他满意的看了眼一尘不染恭敬站在身旁的一期一振,夹起一块玉子烧放进了嘴里。 “……一期一振”天御川木着脸淡淡的开口,太刀青年带着点紧张看向他,目光中满满的期待,让天御川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吾觉得,你很适合上战场”天御川假装没看见太刀青年有点沮丧的摸样,揉了揉他长长的水色头发,“之前说的特训,你应该去试试,为了守护你的弟弟们,为他们而战” “是!主殿”太刀青年默默的端着托盘走开,他悄悄的拿起一只饭团尝了一口,然后默默的吐掉,将手里的托盘整个塞进了火焰中毁尸灭迹。 明明是在药研的指导下做的,用料和火候也都完美复制了,为什么味道竟然会如此诡异。主殿说的果然是对的…他应该进行训练,为了保护弟弟,也为了保护主殿。 尽管……主殿或许并不需要保护,但是他想要守护主殿的心意,和想要保护弟弟的想法是一样的。 天御川打发了一期一振,将目光放到下一道料理上,一份简简单单的蛋包饭。和将它做出来的人一样,总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卖相普普通通的样子,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和那把打刀一样漂亮。 天御川用勺子挖了一勺,在金发打刀紧张的目光中送入口中……还算可以,并不像一期一振那样美丽却味道诡异,但也不能算得上是美味,只能说… “差强人意”天御川放下勺子,淡淡的评价道,他看了一眼低落的垂头,再一次用被单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缩在角落里小声碎碎念的山姥切国广,含着笑意开口“不过你的心意,我接收到了,山姥切” 山姥切国广捂着自己通红的耳朵缩在那里,一声不吭了,金发付丧神安静如鸡,连本该有的对称呼的反驳都没有说出口。 天御川微微勾起嘴角,随手将和泉守兼定拿过来的和他发色同色,漆黑如鸦羽的黑色不明物体塞给他,然后把这把打刀拎到了他的监护人堀川国广身边,塞给他两根糖葫芦。 “乖,幼崽就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好好和你哥哥玩” 和泉守兼定一脸懵逼的看着动作迅速的天御川,他低头,看着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满脸呆滞。幼崽是什么鬼啊摔,他这么帅气又强大那里幼了!还有啊!国广是他的助手不是哥哥啊!反过来还差不多啊! “噗……”主君您也太耿直了吧。堀川国广低着头忍住笑意,他默默的拽走了握着两根糖葫芦已经石化的和泉守兼定,将那盘黑色不明物体扔掉,熟练的给他顺毛安慰。 蜂须贺虎彻远远的看着两把刀站在一起,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羡色。他缓慢的眨眨眼,自信的看着天御川,就算是做饭这种事,虎彻真品也是能够很好的完成的。 天御川抽抽嘴角,忍不住捂住了被盘子里仿佛散发着神圣光芒的金色物体闪到的眼睛。这种东西,真的有人敢下口吗?所以说为什么用普通的蔬菜能作出金色的东西来啊……不过作为观赏品还是不错的。 他瞥过眼,没有去看金光闪闪的付丧神,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最后的两份午餐,这也是他最抱有期待的了。 如果歌仙兼定说他擅长厨艺这件事是假的,他会让他知道欺骗他的下场的,天御川露出一个满脸黑气的笑容。 …… “是近侍,主公”歌仙兼定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微微躬身,动作优雅,成功的得到了来自同伴们充满杀气的眼神杀xn。 “能够成为主公的近侍是歌仙的荣幸”天御川懒洋洋的抬眼,直直的看进这把打刀的眼底,他惊奇的发现歌仙兼定这句话居然是认真的,这让他一时无言。 所以说,他到现在为止和这把刀也就见了一面,说了不到五句话,他还狠狠的收拾了这只付丧神一顿,到底为什么他会一副死心塌地的摸样? 甚至不止是歌仙兼定一把刀。 天御川的目光扫过周围,在几个付丧神期待的眼神中败退下来。一期一振的做法他能理解为对他救了他弟弟的感激,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他也可以理解,救命之恩想要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山姥切国广不是听说非常难以接近和害羞吗?眼前这只红着脸蹭到他身边的小可爱是谁啊。还有宗三左文字……虽然我给了你翅膀,但不是为了让你带我飞的,你可以去带五虎退。 最奇怪的就是那把虎彻,他从头到尾都对他十分严苛,却始终没让这把刀远离——对于一个曾经差点被逼着嫁给雅典娜的男神来说,圣斗士都是阴影啊。 那个叫做久弥千家的信徒一定是在驴我吧,他说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些刀子精。 他对他们,虽有赏赐,但从未真心以待,分外苛责。 所以……难道这些刀子精们都是受虐狂吗?外表美丽内心沧桑的老年神明天御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主殿”一期一振温柔的声音轻轻唤他,天御川嗯了一声抬眼看去,太刀青年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蜜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锋利的光芒。 “来这里之前我把狐之助送去了手入室,想来它应该快醒了”一期一振的声音低沉,复杂的盯着自己的手,“主殿应该是有事要问它的吧” “那只狐狸?”天御川挑了挑眉,在其他几个不明所以有些困惑的付丧神们的脸上扫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我正有此意” …… “qaq对不起,一期一振殿下,药研殿下,山姥切殿下……”恢复了洁白毛发的毛茸茸狐狸式神土下座拜倒在面前,它的脸上挂着欲哭无泪的表情,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你应该道歉的不是我们”一期一振不看它,太刀青年紧紧的握着腰间的本体,眼睛微微垂着,看向地面。 “审神者大人!万分抱歉!狐之助不是故意的qwq”狐之助瑟瑟发抖,一边对着天御川不停的叩拜一边趁着他不注意偷偷看几眼。 “你无错”天御川淡淡的道,他伸手捉住了这只重新变得洁净的狐狸,手指在那身恢复了光泽的毛发上抚过,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主殿……”一期一振猛地抬头,有些怔忪的看着金发男人,天御川没有在意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不过是一只没有战斗力的小式神,面对恶灵的侵袭没有抵抗力是理所当然的” “恶灵…吗?”一期一振握紧了手指,脸色有点不对,但是始终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拔刀的手却顿了一下,放了下去。 “一期一振”天御川没有回头,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仰头看着本丸昏暗的天空,手指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抚摸着怀里的毛茸茸,舒服的小狐狸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你总是想得太多了,这样不累吗?”天御川冷淡的问道,一期一振无言的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既然你选择成为我的所有物”金发的神明似乎是笑了一声,斜眼瞥着沮丧的太刀青年,“一期一振,你只需要服从我,听信我,一切由我掌控,由我支配” “我给予你们选择的权利,也给予你们相对的自由,同样的,你也需要完全的服从,明白吗?一期一振” 水色长发的付丧神怔怔的看着天御川,他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金发神明制止了。 天御川起身,怀里始终抱着陷入沉睡中的狐之助,他抬着头,对着本丸即使是正午,也依旧昏暗着的天空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伸出了一只手。 刹那间,浩浩荡荡堂皇明亮的金色神力从他的手中澎湃着冲出,瞬间蔓延了整个本丸,金色的火焰盘旋着飞舞,雀跃的灼烧着所见的一切。 原本站在那里的几把付丧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浩荡神力压制,几乎无法动弹,脆弱如短刀和胁差几乎坚持不住趴在地上,就算是最为强大的一期一振也只能半跪在地上无法抬头,满身的冷汗。 虚天灼炽,万物归墟,极致的火焰包围了整座本丸,轻而易举的将附在本丸中挥之不去的黑色气息灼烧为虚无。天空微微扭曲着,清脆的结界破裂声响起,将本丸外蔚蓝的天空显露了出来。 一期一振艰难的一点一点抬起头,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作响,太刀青年却不管不顾,他紧紧的看着天御川,眼中似乎也映出了他那双烁玉流金的神性眼眸。 第49章 时之政府 “主…殿……”一期一振感觉到强大的力量压着他的身体,他想要起身,却感受到了似乎能将骨骼都压碎的痛苦,可他却浑不在意。 真美……太刀青年失神的看着眼前那场极致艳丽的毁灭,那样盛大的场景,是一期一振连在梦中都无法想象的。 他本该恐惧的,因为那火焰汹涌而来,无物不焚,轻而易举的可以让他想起大阪城的那场大火,那场毁掉了他和鲶尾的记忆,烧掉了他的过往的火焰。 可是奇异的,一期一振此时的心情却平静极了,一点也没有因为眼前这场蔓延了整个本丸的火焰而感到不适。 或许是梦中的场景,让他重回了大阪城,救下了鲶尾和骨喰,所以不再耿耿于怀。也许是他清楚眼前这盛大的火焰属于何人,而那人的火焰,于他而言是安全的。也或许是因为他身上带着与这火焰同源的青火,所以再无恐惧。 太刀付丧神脸色平静的半跪在地面上,他安静的看着站在那里的金发神明,一错不错。或许……只是因为他知晓,他们的主殿,对他们是何等温柔。 因而,有恃无恐。 …… 时之政府,总部 这是一座造型极为特殊的建筑,外表像极了一座倒挂着的恢弘高大的钟表,隐约间似乎有无数齿轮和指针在微微颤动,无数光点点缀期间,隐隐绰绰。 与正常的建筑相反,它仿佛是颠倒着的,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们从最高处进入建筑,越高的楼层反而看上去越是在底下,整座建筑包裹着一层极淡的白雾,更是显得这里神秘极了。 这里就是时之政府的总部,整个世界的最中心,这里有着最为强大的阴阳师和巫女们,审神者中的精锐多数也来自于此。 此时,在时之政府总部最高层的会议室里,正有着一群站在世界顶端的人在那里,讨论着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产生变化的决议。 砰—— “我绝不会同意的”身着深色神官服,容貌清朗的男人站起身,手掌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发出重重的声响。 “你们以为那位大人是什么?”久弥千家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以为祂是那些不通世事,被你们轻而易举的忽悠成打手的付丧神吗?” “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那我会觉得你们的脑子都被时间溯行军吃光了”男人的脸上闪过冷光,声音里充斥着愤怒“不要忘了,那可是真正的神明” “你们可以这么做,但是,如果真的惹怒了那位大人,迎来神罚,这样的后果由谁来承担?”久弥千家神色冷漠,眼神从坐在两旁的人群脸上一个个看了过去。 “你?是你?还是你?” 被他看到的人脸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有的尴尬的扭过头去不看久弥千家的眼睛,有的躲躲闪闪神色惊慌,还有的神色肃穆却不和他对视,只有一个人脸色凝重,却分毫不退的迎着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的老人,身着绣着家徽和天照大御神纹的狩衣,花白的头发被很好的藏在神官帽下面,严肃刻板的面容上带着极度的狂热,他看着久弥千家,一言不发,却眼神坚定的可怕。 “大宫司……连您也要这样做吗?”久弥千家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眼神顿了一下,渐渐的染上点点悲哀,他看着这位他极为尊重、权威颇重的老人,心中复杂难言。 “千家,我没有时间了”神官平静的诉说,他直视着久弥千家的眼睛,一字一顿,“那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没办法放弃” 神官的脸上早已因为岁月的折磨雕刻出了一道道沟壑,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他的眼睛极亮,眼眸深处有着深深的狂热,如果光看这双热情的活力十足的眼睛,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位年龄超过一个世纪的老人。 “我一生侍奉吾神,兢兢业业,从未懈怠”神官轻轻的说道,语调莫名“可神明从未眷顾,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不管那位大人是哪一位神明,我都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千家,你还年轻,你不懂”神官似乎笑了笑,苍老的脸上却殊无笑意,只余了一片冰冷,“吾神至高无上,纵然自诩虔诚,然而作为信徒,我却永远无法企及于神” “但是,上天似乎是眷顾于我们,送来了这样的机会,无论那位降临此地的神明是谁,我都会想办法让祂答应” “只要能够去高天原,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神官轻轻的低喃,几乎不可闻,“就算是…弑神” 可是……可是那就是吾神啊!久弥千家焦虑的踱步,他不愿去看那位他仰慕尊敬已久的大宫司眼底的狂热与冰冷,心脏仿佛也被攥成了一团。 因为某些不知名的法则的影响,久弥千家根本没办法说出这个猜测。是的,只是猜测,久弥千家在离开本丸之前都不敢相信那位大人,真的是他信仰的那位神明。 就算是祂亲口认可了他是祂的信徒,就算是在看到祂时全身心的渴望着臣服和跪拜,久弥千家也始终不敢确定。直到他回到了自己的本丸,恢复了一直被压抑着的灵力,这才使用特殊的术式确认了祂的身份。 那一刻心中的激动几乎让久弥千家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他几乎想要立刻赶往那座本丸,跟随他的神。可是理智却阻止了他这样的想法,在那所本丸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论是本源位面的离奇暗堕还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审神者的死,都不是什么小事。 从那位女性审神者的鲜血可以对那位大人进行影响看来,她定然是皇室之人,这样身份的人平白死去,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无论如何,封锁消息是必要的,而与他同样幸存的人当中,有两个人他看不透暂且不提,另一位女性看上去不是多话之人,可是剩下的那个阴阳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他将那位大人的信息随意泄露,那么后果会是什么就算是久弥千家也不知晓。 神明啊,从来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不加抑制,随意让贪婪的人类和神明接触,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久弥千家皱着眉思索着怎样才能不让那位大人的信息透露,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来自他直属上司,伊势神宫大宫司的召唤就打破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当然是理解大宫司的,对于侍奉了神明一生的神官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亲自觑见所信仰的神。大宫司的想法其实没有什么不对,因为就算是换作他,处于大宫司的立场上,也会选择这么做的。 可是,一开始就错了,那位被大宫司算计着,想要利用的神明,根本不是什么高天原上某位随意降临的普通神明,那是他们信仰的神,至高无上的高天原之主。 久弥千家张了张嘴,想要说出祂的身份,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他只能徒劳的阻止着,却毫无用处,抓住了唯一的希望的大宫司,又怎么会因为他含糊的几句话就放弃呢? “不用多说了,千家”神官收起了脸上的复杂神色,他站起身,眉目冷漠,“就让我们试试,这位大人到底是哪一位神明吧” 说着,他带头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其他人也默契的跟随着他,鱼贯而行,做好了准备。人群中一位袖摆上纹有大片雪轮纹章的女性担忧的看了久弥千家一眼,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未能说出口就在身边人的催促下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不会成功的……”久弥千家轻轻的说道,他似乎是放弃了说服他们,有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有点悲哀,仿佛看到了他们的结局。 “我会让你看到的”神官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带着人走了出去,只留下久弥千家一个人坐在那里,神情忧虑。 …… 本丸 “那是…什么?” 晦暗的天空一扫之前的阴霾,堂皇壮丽的火焰将一切黑暗尽数烧没,袅袅的青烟升起,莫名的压抑气息蔓延在空中。 从遥远的地方赶来的人们远远的围在本丸外围,不敢靠近,之前有人不知深浅的隔空触碰了一下火焰的气息,仅仅只是一瞬间就被烧成了一缕灰烟,消散于天地间,这让后面的人为之深深戒惧,再不敢轻易靠近。 而此时,这些各有心思,不怀好意的人类,一个个发出难掩惊讶的呼声,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无法想象的一幕。 一道人影凭空立于虚空中,他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耀目的神辉,炫目的火焰从他手中释放,使得他周身的一切都在崩毁,就连虚空都被这样强大的力量压迫的扭曲。 无尽的浩荡神力从他身上汹涌而来,仿若一道长虹般垂落,散落下无尽的光雨淹没了本丸。仅仅只是这样远远的看过去,他们都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几乎使得他们跪伏下去。 苍老的神官扭曲着脸,用着最大的力气吊动着灵力与这股压力抗衡,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挺不住的跪了下来。 终于,压力越来越大,神官再也顶不住神威,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大汗淋漓。 就算只是无意识泄露的一缕神威,竟然也是他们无法抵挡的,这样的存在,真的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利用的吗?神官第一次的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计划。 第50章 神威 嘶—— 募然的,一道道身上腾起大片大片黑色雾气的扭曲身影从虚空中掉落,发出嘶哑的惨叫声。 时间溯行军,神官这才发现,在他们抽调力量意图包围住本丸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也被这些时间溯行军包围了,这让他心里涌起强烈的后怕。 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是死敌,这是绝无任何侥幸的,除非是暗堕,否则双方之间只有你死我活,再没有其他的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这位大人的神威使得它们暴露,那么掌握了他们所不知道的隐藏力量的时间溯行军,完全有能力给予时之政府一方重创。 无尽的神威充斥天地,极致的威压镇压虚空,在金发的神明所及的区域之内,一切都被压的死死的,无法动弹。 除了被天御川下意识避开没有主动压迫的本丸中的付丧神们,其他所有赶来此地的,无论是人类、付丧神、式神还是时间溯行军,都在这无尽的神辉中苦苦挣扎,别说动手,就连逃离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匍匐于这种难以想象的恐怖神威下,心中连半点反抗的想法都无法升起。 天威难测,神威如狱,这是真正的天威。 在这样的天威之下,人类的那些鬼蜮算计,时间溯行军的隐藏偷袭,又都算的了什么呢? 时间溯行军们一个接一个的从虚空中被震荡出来,发出惨叫声掉落下来,幸运的只是受了轻伤,较为不幸的则是直接摔成了重伤。还有的甚至直接掉在地上粉身碎骨,当然还有些更加不幸的,因为身上的黑暗气息太重,而被神辉扫过,直接于半空中烧成了灰尘。 这些神辉和火焰无情的灼烧着时间溯行军的身体,和面对神官他们这些人类时的威压不同,这浩荡的神威毫无保留的冲击向溯行军们的身体,将它们冲的七零八落,凄惨至极。 看着这样的场景,神官心里竟然涌起一股庆幸和感激,因为至少,这位大人没有要立刻杀了他们的想法,不然,就算是他们,后果恐怕也不会比这些溯行军好很多。 很快的,金色的神辉伴随着炽烈的火焰就将本丸周围的时间溯行军一扫而空,在最后一个溯行军消散后,火焰也为之一滞,随后渐渐幻化成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那是一只金色的神鸟。 这只火焰所化的神鸟极为神骏,它的表面仿佛正在燃烧,无尽的光和热从这只神鸟身上散发而出,霎时间天崩地裂,眼前所见的一切建筑都被这种力量灼烧至虚无,地面上除了半跪在原本属于本丸的付丧神们,和远远的被压趴在地上五体投地的人类之外,只剩下了被压成了琉璃色泽的坚实地面。 隐隐约约的,它似乎飞舞了起来,极为恐怖的力量波动从它的身上传来,三足的神鸟昂首轻鸣,清越的声音透露着无与伦比的高贵与强大,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好像升起了第二轮太阳,就连原本的那轮太阳都有些黯然失色。 轰隆—— 虚空终于承受不住神鸟的力量,崩塌了一角,整个世界都不稳的震荡起来,本源位面发出似有似无的哀鸣,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毁。 募然的,一道灰蒙蒙的光芒悄无声息的凭空出现,定住了即将崩毁的虚空。它悄然的穿梭过这些足以烧裂虚空的火焰,小心翼翼的避过它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径自来到了火焰的最中心。 金发的神明微微阖着双目,凭虚而立,他赤着足,脚腕上金色的环饰流光逐霞,随着金色神鸟的动作不安分的发出清脆的鸣声。那些毁天灭地的火焰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变得极为驯服,就连他怀里抱着的正在熟睡中的小狐狸,也没有伤到半点。 嗡嗡—— 那道灰蒙蒙的光芒绕着金发神明的身体转了一圈,冲向他的眉心,却被一道炫目的神光弹了出来,跌了出去。 金发的神明终于睁眼,一双流转着无尽火焰和至极神性的眼眸中烁玉流金,他看着它,目光灼然,虚空为之颤抖。灰蒙蒙的光芒蜷缩成一团,在他面前的虚空中愤怒的跳了两下,似乎是在指责他。 天御川眸光流转,眼中带着淡淡的冷意,道“神威不可忤,他们冒犯于吾,吾并未违约” 灰蒙蒙的光团僵了一下,然后更加快速的跳跃了起来,身上的光芒颤巍巍的一收一缩,不断的抖动着。 天御川的眼中划过一抹流光,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只灰团子,修长素白的手指伸出,轻轻的捏住了这只耀武扬威的团子,将它捉入掌心。 “小家伙,是什么让你以为,吾会任你摆布?”天御川带着点好奇的点点这只似乎不敢置信的僵住的灰团子,“竟然敢以真灵化形出现在吾面前,就算是洪荒的天道,都没有这样做过啊” “你居然真的把我当成了流落异界的神明”他眉眼弯弯,在灰团子面前毫不遮掩的面容美丽到了极致,脸上却殊无笑意,“看来果然是新生的法则,连出了名的防火防盗防本座的规矩都不知道呢” “我啊,最喜欢的,可就是你这样新生的法则了”天御川嘴角露出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眼中含着一种缱倦的温柔,“你们这样的小家伙,味道可是好极了”。 一道无色的虚影在他身后波动着,一点极为细微的气息悄然流露,这气息平平无奇,就连之前的火焰都有所不及,可是就是这似乎极为普通的虚影,却让灰团子浑身上下都彻底僵住了。 在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后,灰团子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它浑身都炸了起来,一边奋力的挣扎,一边瑟瑟发抖,仿佛遇见了什么天敌一般。 天御川含笑看着它,手掌轻轻的托住灰团子,素白的指尖在它身上轻轻抚摸。在灰团子几乎到了极限,打算强忍恐惧冒着被毁灭的危险也要爆发全部力量脱离他的掌控之前,他募然拎住它,向着远处一甩,毫不留恋的扔掉了它。 “这次我不吃你”天御川看着那团有点懵住,浑身上下都戒备着的灰团子,唇角微微勾起,“不过,再来管我的闲事,后果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看着灰团子用力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用最快速度逃离的身影,天御川哑然失笑。他还没有要吃了这只新生法则的打算,毕竟这个世界刚刚诞生,还很弱小,需要法则的维护,不过如果它真的不识时务的话,就算真的吃掉也没什么。 “是时候了”金发的神明扫过那只还在肆虐的金色神鸟以及已经趴在地上多时的人们,神色淡淡,看不清表情,“想来这样的教训,已经足够让他们铭记于心了” 他伸出手指,凌空一点,一道极轻的淡金色神力点上了神鸟的眉心。刹那间,这只肆虐无敌的神鸟就在这轻轻的一点之下,轻而易举的崩毁,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雨。 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唯一能够在神威的压制下,用眼角的余光窥视着神鸟的神官看到这一幕浑身一僵,随即汗出如浆,恐惧万分,即便身上的压力有所减轻也不敢起身,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光雨飘飘洒洒的从虚空中散落,明明是看起来轻若无物的虚无光点,落在地上的时候却仿佛重若千钧。 轰隆隆—— 在付丧神们狂热敬服的目光中,在时之政府的人们难以置信的神情中,那无尽的金色光雨飘落在了地面上,毫无阻碍的融入了大地。 刹那间天翻地覆,大地在融合了金色的光点后不断的震荡起来,无尽的灵力从崩溃的光雨中散发出来,将这片天地淹没。 一栋栋闪烁着灼热神光的建筑拔地而起,从废墟中诞生的崭新建筑上流转着金色的微茫,无数花草树木凭空而生,地面铺陈上了褐色的泥土,高大的万重樱迎着清风缓缓摇摆,带来醉人的香气。 几乎是转眼间,这片本源位面就从原本被灼烧成虚无的境地中恢复过来,形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庭院,雕梁画栋,勾转回檐,犹如每个完整的正常的本丸一样,散发着万物复苏的美好气息。 “这是...神迹啊!” 苍老的神官几乎热泪盈眶,他颤颤巍巍的重新跪在了地上,身后的人群面面相觑,想要将他扶起却被他厉声喝斥。 “吾神...我都做了什么啊”来自内心深处的那点感应让他几乎在神鸟出现的那一刻就知晓了祂的身份,这一刻,神官终于明白了久弥千家口中的他会后悔是因为什么。负罪感和自我厌恶几乎让神官无法承受,他只能哭泣着跪在原地,等待着他信仰的神明的惩罚。 “你们...好自为之吧”天御川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挥了挥手,强大的气流将这些人类卷起,远远的扔出了这片本源位面,便置之不理了。他从未将他们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任何感觉。 惩罚,那是对待属于他的收藏品的待遇,这些人还不配。 天御川怀抱着依旧熟睡的小狐狸,仿佛有一道看不清的虚无台阶在他的脚下,让他漫步拾阶而下。他嘴角含着笑容,赞赏的看着在心有余悸的一群付丧神之间显得格外沉静的太刀青年,轻轻开口。 “一期一振,想要你的弟弟们回来吗?” 第51章 复活 本丸的天空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清澈了?一期一振不知道,他看着那道卓然而立,举步从虚空中从容走下的身影,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敬慕。 这是希望,他想。 一期一振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受到真切的希望,他迎着那个漫步虚空而来的身影,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跪下,声音里带着颤抖。 “请您,救救他们吧,一期一振……”太刀青年一时间竟然哽住,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效忠?不,即使是现在,他也已经心甘情愿的效忠了;守护?先不说主殿需不需要他微不足道的力量,就算是只作为刀剑,护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期一振想了很久,竟然找不出一点可以足道的东西来回报,粟田口家的长子黯然的垂下那双美丽的蜂蜜色眼眸,有些低落的跪在天御川面前。 “如你所愿,一期” 天御川带着淡淡威严的柔和声音响起,口含天宪,天地间仿佛有一道惊雷乍起,天空中不知何时竟突然聚起了风云,在空中卷起。 “啧,还真是不乖啊”天御川轻轻的瞥过天际,眼眸中有一道虚无的影子一闪而过。顷刻间风云退散,雷止电消,刹那间天空中就恢复了之前清朗的摸样,安静极了。 金发的神明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轻轻挥袖,从他那身广袖宽袍之间飘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这些光芒不一而同,绕着他的身体不舍得旋转了几圈,方才落下。 这些光点各有不同,有颜色雪白不安分的在半空中来回冲撞的,有跟着白色光点静默无声的黑色光点,有两两相依乖乖巧巧的棕色光点,有闪烁着绚丽微光雀跃着的粉色光点,有精致可爱漫天飞舞的橙色光点。 这些光点都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之后就落了下来,嬉闹着雀跃着围绕在一期一振身边,不时的蹭过太刀青年的脸颊,最为调皮的白色光点和橙色光点还联起手试图抬起一期一振的一缕头发,却没有成功。 “鲶尾?乱?还有……骨喰?”一期一振睁大眼,带着些颤抖的抬起手指,隔空似有些瑟缩的触碰了一下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黑色光点,熟悉的气息传来,让一期一振几乎流泪。 其他几个围着一期一振转圈的光点也不甘示弱的黏了上来,围在太刀青年的身边,恍惚间似乎还是当年的摸样。 不远处终于从之前的神威压迫中恢复过来的宗三左文字带着些艳羡的看着被光点包裹住的一期一振,却发现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小心翼翼的靠近了过来,在他的手上轻轻的蹭了一下。 “……小夜?”粉发付丧神伸出手,轻轻的接过小小的蓝色光点,小心翼翼的将它托在掌心上,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它。 最后一个流光溢彩极为活泼的光点在地上的付丧神身边转了一圈,委委屈屈的重新飘了起来,它沮丧的飘到了天御川的手上,蔫蔫的一动不动了。天御川安慰的抚了一下小天狗所化的光点,任由他撒娇般的赖在他的手上。 金发的神明抬头看了眼天色,此时早已过了正午多时,即将日薄西山,正是阴阳交替的好时候。 天御川挑了挑眉,一道神力打入地面,将之前那只神鸟所化的光雨重新激发,灿若星辰的光雨飞舞在半空中,不断的融入短刀们所化的光点。 光点吸收了光雨的力量,渐渐壮大,很快的变成光团,又慢慢的膨胀开来,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形光影。 所有清醒着的付丧神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观看着这场前所未有的奇迹,为之深深惊叹。 光影渐渐的凝实,有了颜色和实体,终于,当最后一点光雨被吸收干净的时候,所有的光影膨胀了一瞬,散发出耀目的光辉,又很快的收缩,彻底的消失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了站在那里的几个小小身影。 “唉?这些光团好漂亮呢!如果可以收集起来就好了!” “鲶尾哥——不要痴心妄想了啊,绝对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乱好狡猾哦,鲶尾哥也是!借着谈话的机会偷偷接近一期尼吗?疏忽大意了呢” “这副样子,终于可以守护主君了吧!必当不负期待,竭尽全力” “恩恩!我们来守护好主君吧!平野” “……新的记忆,开始了吗?” 一阵混乱后,出现在一期一振眼前的,是他已经离去很久的弟弟们充满活力的打闹,太刀青年怔忪的看着活泼的弟弟们,恍如梦中。 “一期尼!”短刀们看到回过神来的一期一振,一齐发声,动作统一的扑了过去,同时扑过去的还有一只假装自己是短刀的胁差。 “鲶尾哥!你不要扑上来啊!” “啊啊啊要倒了!鲶尾哥你太重了啊!骨喰哥快来救命啊!” “一期尼!你看看鲶尾哥!” “喂喂!乱!我可不比你重多少啊!” 一期一振被短刀们扑的一个踉跄,在鲶尾也跟着扑上来之后彻底被扑倒在了地上,他无奈的伸展着身体,任由弟弟们抱着他嬉笑打闹,眼底满满的宠溺。 一旁的宗三左文字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轻轻的抱着失而复得的弟弟,振翅飞了起来,小夜左文字好奇的眨眨眼,严肃的小脸上带上了一点羡慕。 “宗三哥,好厉害” “大人qaq”小天狗晃晃悠悠的挂在金发神明的手臂上,半个身子垂在空中,让人不免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掉下去。 “今剑没有亲人了,只有主殿您了”白发红眼的小天狗委委屈屈的看着天御川,精致可爱的小脸上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地期待“如果我乖乖听话,你会陪我玩吧?” 天御川微微垂眸,恢复了清澈的蓝色眼眸中倒映出小天狗紧张的表情,不由失笑,“好,如果今剑乖乖的,我就陪你” 他目光柔和的看着小小的孩童,微微用力举起短刀付丧神,把他抱在了怀里。无论是成年模样的那把大太刀,还是现在这个可爱活泼的孩子,都如此合他心意,今剑,会是他的。 今剑转了转绯红的眼眸,难得乖巧的依偎在天御川的怀里,手指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他看着下面闹作一团的粟田口们,轻哼了一声。 就算我的蠢弟弟们都不在!但我有主君!哼! “唉唉?一期尼!快来看!这是什么啊!” 秋田小小的惊叫声响起,引得天御川也不由得向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在看到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红色身影后,天御川怔了一下。 “溯行军?居然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天御川颇有趣味的挑了挑眉,他走下云端,拍了拍怀中的小天狗,把他放在了地上,顺手把睡的天昏地暗的狐之助也一并塞给了今剑,径直向着那道蜷缩的身影走去。 “恩?不是溯行军”天御川讶然的看着他,眼中神色莫名,“是接近完全暗堕的付丧神啊” 第52章 清光光世界第一可爱 “是清光!”性格活泼的乱从一期一振身上爬起来,飞快的溜到天御川身侧,探头看过去,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唉唉?”秋田听到乱的呼声,惊讶的从天御川身后悄悄的探出半个头顶和一双眼睛,手指紧紧的抓着金发神明雪白的衣角,“果然是加州殿!” “咦?加州殿吗?”其他的短刀们也纷纷跑过来,惊奇的躲在天御川身后,在倒在地上的付丧神身边围成了一个半圆,今剑转了转眼睛,手里抓着狐之助飞快的跑了过来,在快要跑到地方的时候手一滑,熟睡的小狐狸就被甩脱了出去。 “哇哦”短刀们惊奇的看着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精准的脸着地,落在蜷缩在那里的付丧神身边的狐之助,发出赞叹声。 “今剑真是厉害耶!我也要玩扔狐狸!”乱高高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的手指卷着自己橙色的长发,蓝色的大眼睛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天御川默了半晌,他看了眼被砸醒又再次摔晕过去的狐之助,又看了看小短刀们亮晶晶看着他的期待眼神,默默的败退“等结束了,狐之助就由你们负责轮流照看吧” “耶!主君最好了!”短刀们开心的蹦了起来,围着天御川兴奋的叽叽喳喳讨论起如何喂养一只狐(wan)之(ju)助。 天御川不忍的看了一眼兴奋的短刀付丧神们,没有打断他们的兴致,只是在心里难得的可怜了一会那只狐狸,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躺在那里的红衣付丧神身上。 “……加州清光吗?”天御川自然是知道这只十分出名的刀剑付丧神的,之前在从他的信徒那里了解的时候更是对他十分感兴趣。 一个非常渴望被宠爱,喜欢撒娇但是却格外豁达的孩子。 比起和他同一个主人的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无疑要豁达的多,尽管同样眷恋前主,但是加州清光却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能够看清自己的境遇。为了能够得到新主人的宠爱付出努力,心念故主却不沉迷于过往,在天御川看来,这把刀甚至比一期一振还要优秀。 加州清光也是很受其他审神者喜爱的一把刀,有很多的审神者对他十分欣赏和喜爱,当然,也因为这种喜爱,导致了很多的加州清光暗堕。但是眼前的这只加州清光,似乎却没有那么简单。 金发神明微微皱眉,他微微拂袖,将凑在他身边的短刀们轻轻的推开,走向了蜷缩在那里的付丧神。 这是一个极其狼狈的付丧神。黑色的发辫上凝结着尚未完全干透的血迹,红色的围巾上结着一层厚厚的血痂,黑色的里衣被划的破破烂烂的,外面罩着的一层不合身的羽织也早已被血浸的发紫。 付丧神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一把红色的打刀,指甲也是红得发黑的颜色,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海里爬出的恶鬼一般骇人。除了他背上背着的那把洁净却黯淡的黑色打刀之外,这个刀剑付丧神身上竟然没有一处的干净的。 天御川微微皱眉,眼前所见的情况无疑和他所知晓的加州清光相差甚远,甚至是完全不同,也不知道这把打刀经历了什么。 他走到了地上蜷缩着的打刀身边,伸出手隔空虚抓,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身,下一瞬就听到短刀们齐齐的一声惊呼,天御川低头看着他,眉头一跳,皱了起来。 眼前露出容貌的打刀看样子一点也不好,黑色的头发干枯涩然,沾满了尘土和血污打结成一绺一绺的,精致的面容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贯穿到下颌,狰狞的血肉外翻着,看上去有些可怖。 “清光?!”一旁因为顾及在刚刚的威压下差点昏过去的堀川国广而一直没有注意这边的和泉守兼定发出一声惊呼,一脸焦急的从短刀中间挤了过来,他身后跟着还有些踉跄的胁差少年。 天御川看了一眼堀川国广,对他飞快的恢复程度不置可否,毕竟是在袖里乾坤中待了一会的,抗压和恢复能力果然比较好。他看了看那边还在晕着的药研和五虎退,看来找时间也该强化一下那两把短刀了。 “主殿!请您救救清光吧!”胁差少年焦急的看着天御川,有些哀求的看着他,黑发少年蓝色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的天御川一阵心软。 “我自然可以救他”金发神明垂眼俯视着堀川国广,微微勾起嘴角“可是你确定这把加州清光,就是你们所知的那一把吗?” “我……”堀川国广愣住了,他不知所措的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水汽,一双大眼睛无措的看向了和泉守兼定。 “我确定”黑发打刀握着拳,手指被他握得发白,额头上似乎有青筋暴起,他的眼眶有些发红,颤抖的看着地上蜷缩着的红衣少年,声音里带着点祈求,“请您救救清光吧,主公” 天御川轻轻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他的眼中呈现出一丝悲悯,和一点意外。他自然是知道这把加州清光的来历的,毫无疑问,从付丧神身上和这所本丸连着的那点极小的连线就能清楚的知道,这把加州清光就是出自这里。 只不过,和本丸没有特殊联系的和泉守兼定是怎么知道的呢?如果是山姥切国广或者是太郎太刀他不会感到意外,这两把刀毕竟和这里有着特殊的联系,但是和泉守兼定…… 天御川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记得蜂须贺说过,和泉守兼定心中只认定一把堀川国广,但是却在他带来堀川国广的时候就认定了他,似乎确信对方就是他的国广。看来,这把打刀身上也是有着一些秘密的,不过这算不上什么问题。 无论是什么秘密,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中呢? 天御川勾起一抹冷笑,看着遥远的某处地方,眼中闪过有趣的光芒。他伸手一拂,一道神力轻松的将加州清光昏迷中的身体托起,同样得到了这个待遇的还有至今没有醒来的两把短刀。 天御川挥挥手,示意一旁的一期一振带路,“走吧,让我们好好看看,这只加州清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身为这所本丸的付丧神,也不可能在他没有刻意保护的情况下在太阳真火的攻击下活下来。而这把加州清光,除了他本身就有的伤势之外,竟然在火焰中毫发无损,这还真的是,很有趣啊。 天御川暗中摸了摸下巴,眼中闪着感兴趣的光芒,好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 …… 加州清光觉得自己很热,炙热的火焰从身下蔓延而来,烧灼着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太可怕了,他暗自惊惧着,就算是在失去意识的梦中,也在微微战栗着。 那金色的神辉似乎能够照耀整个世界,那只仅仅凭着身上散发的光辉就几乎将时间溯行军一网打尽的三足神鸟,简直就像是第二轮太阳一般,让世界为之颤抖失声。 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可怕的场景,本丸真的还能存在吗?加州清光不安的想着。 他本来不该回来的,已经是自由付丧神的他们,身上带着的暗堕气息使得他们不会轻易被溯行军袭击,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在溯行军中横行无忌了——除非他们彻底暗堕。 但是除了那几位殿下之外,又有哪个付丧神愿意那样做呢?暗堕啊…暗堕后的他们,真的还是那些把曾经背负着荣耀与历史的名刀吗? 加州清光不愿意暗堕,他始终想要保有自我,哪怕是遭遇了最恶毒的变故,他也始终如一,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安定已经离开他很久了,而在失去了安定之后,还能算得上是亲密的也就只有和泉守兼定了。或许蜂须贺虎彻以前也算是,但是在目睹了对方刀解了那么多次长曾弥之后,加州清光无法克制对蜂须贺的怨。 但不管怎么说,和泉守兼定都是他们新选组最小的刀,他理所当然会帮他。所以在探知到时间溯行军新的行动地点竟然是他们之前的本丸后,加州清光立刻做出了选择。 那么多的溯行军,那样强大的兵力,就算是时之政府的主力,也很难逃脱吧,更何况是本丸的那些心力交瘁的同伴们? 虽然加州清光清楚,就算是加上他,在这样强大的溯行军面前,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坐视呢,这样想着,他放任着暗堕气息侵蚀着自己,混入了溯行军。 在神辉降临的那一刻,加州清光想了很多,但是最多的,却是庆幸。新任的审神者,竟然如此强大吗?这样的话,大家就会得救了吧,他想着,在光焰及体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 加州清光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活着,他吃力的坐了起来,有些呆住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这间屋子看上去无比熟悉,就连墙上挂着的相片都是那么的眼熟。 这是他和安定的房间,为什么他会回到这里?啊…果然是死去了吗?打刀少年心思有些飘移,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握着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是……那个中二狂躁幻想症的东西?” 第53章 信物 “唉唉!清光你醒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却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人的声音,加州清光不敢置信的转头,正好看见了一脸惊喜的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的堀川国广。 黑发的胁差少年还是那副熟悉的摸样,似乎曾经被折断的经历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加州清光愣愣的看着他,眼神惊疑不定,过了一会才迟疑的开口。 “堀川?……我果然是死掉了吧”加州清光一脸果然如此的道,他看了看周围的场景,用一种期待的语气问道“安定那个家伙呢?应该也在这里吧” “唉唉?”堀川国广被打刀少年问的一脸懵逼,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回答道“安定不在这里,兼桑不是说你们一起走了吗?” “……安定不在吗?”加州清光有点委屈的垂下他红色的眼眸,不是很开心的嘟囔着“笨蛋安定,就连死掉了也要我去找你,笨死了。” “噗……加州殿好蠢哦” “是的是的,清光怎么这么笨!” “唉嘿嘿嘿~清光真的很笨唉!”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音从胁差少年的身后传来,加州清光惊诧的看过去,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彼此嬉闹着跑了进来。 打刀少年神情恍惚的看着那边嬉闹着的一群熟悉的小小身影,一瞬间更加分不清身在何处了。乱…今剑…小夜…秋田……他们不是早就已经碎刀了吗?在他和安定决定离开本丸之前,就已经早早的碎在了战场上,让大家都为之难过了很久。 这里没有安定,却有着被审神者害死的堀川,和碎在了战场和审神者手里的短刀们。如果不是已经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像是死亡,加州清光定然会以为自己此时身在天国了,毕竟,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太过不真实了。 “你当然没有死,加州清光”一个清越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带着点上挑的尾音丝毫不显得轻佻,反而更显得温柔多情,这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时带着点低低的叹息,让人莫名的有种心生动摇之感。 加州清光怔怔的看着那个缓步走来的身影,他修长高挑的身材在斜阳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金色的长发反射着星星点点璀璨的辉芒。 他慢慢走来,正好是逆着光,让人看不清容貌,唯有那浅浅的夕阳余晖在他温柔缱倦的眼尾徐徐化开,海蓝的眸色仿佛是被夕色晕染出淡淡祥光的蔚蓝天幕,轻轻抬眸时漾出轻轻的笑意,见之忘俗。 “这里是本丸,不是什么天国”天御川勾起嘴角,看着脸色一下子涨红的打刀少年,心情颇好的继续开口“小家伙,你想多了” “你你你!呜啊……”加州清光面红耳赤的瞪着他,脸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牵扯开来,狰狞的摸样让站在门口的短刀中胆子最小的秋田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不…不要看我”加州清光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惊慌的低下头去,两只遍布了伤痕的手紧紧的捂住了脸,话音里带上了哭腔。 “清光……不要这样”堀川国广担忧的看着蜷缩着的加州清光,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换来打刀付丧神抗拒的躲避。 “我来吧,堀川”天御川轻轻的叹息一声,对着堀川国广示意了一下,胁差少年抿了抿唇,信赖的退下,带着不知所措的短刀们走了出去,顺手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蜷缩在榻上的付丧神和站在床边的金发男人,室内安静极了。 加州清光忐忑不安的捂着脸,听着同伴们一个一个走出去的声音,直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连自己的呼吸都听的格外清楚,他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手掌,露出了那张被破坏的精致面容。 “不藏了吗?”打刀少年感到肩上微沉,那双含笑的眼眸放大在面前,自然而然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点调笑意味的声线微微压低了几个音节,唇齿间流连着含糊的笑意,说出的话语也有着几分撩人心弦。 “我…我才没有藏!”打刀少年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他的眼神有些飘移,不敢看搭在自己耳侧轻轻吹气的那张脸。 “看着我,清光”天御川含笑从他肩上起身,额头轻轻抵着打刀付丧神的,眼眸专注的看着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他脸色那道可怖的疤痕。 “……”加州清光下意识的想要别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神,唯恐看到那张连他自己都感到厌恶的脸,却被天御川强硬的扳了回去。 “你很可爱,不需要藏”天御川伸出一根手指,细细的在他脸上描摹,打刀少年瑟缩了一下,却在他认真的目光下出奇的平静了下来,任由他抚摸着那道疤痕。 “……变的这样破破烂烂的,不会被疼爱了吧……”打刀付丧神红色的艳丽眼眸黯淡了下去,有些委屈的嘟囔着,脸蛋乖乖的被天御川捧在手上,一动不动。 “清光很可爱,我很喜欢”天御川嘴角噙着淡淡的愉悦笑意,指尖在翻涌出来的狰狞伤口上轻轻摩挲着,“想要消除它吗?” “真的可以吗?!”加州清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红色的狭长眼眸瞪得圆圆的,活像一只看到了胡萝卜的兔子,下一刻仿佛就要原地蹦起来了。 “当然,只要你想,我无所不能”天御川摸了摸清光兔子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发辫,轻描淡写,却是不容置疑的道。 他的指尖缓缓的漾出一片清辉,和之前堂皇绚丽,无物不焚的灼然神力相比,这片浅浅的清辉恰到好处,柔软而清澈的气息轻轻的摇曳着,带来一种舒适的感觉。 天御川慢慢的将这片清辉凑近加州清光的脸颊,打刀少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阵清凉的柔软从脸上拂过,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轻松,好像脱去了什么沉重的枷锁,舒适极了。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天御川看了一眼指尖被清辉包裹住的一点暗色,眼眸中闪过趣味,手指轻轻一捻,将这片暗色消洱。 “!!!”加州清光惊喜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升起一种感激,交织着悲伤、愤怒与惊喜,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御川看了看这把即使是濒临死境身边也还带着一只镜子的打刀,有些无言。他微微扶额,并未就此事予以置评,反而将话题转移了开来。 “那么,小家伙,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东西,是从何而来的了吧” 天御川眉峰微挑,直直的看着加州清光握在手心里的那样东西,眸光中带着某种怀念而危险的意味,让红眸少年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坐正身体,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送给我的”加州清光想到那个送他东西的家伙,不禁气愤的皱紧了鼻子,“虽然救了我一命很感激他没错,但是那个家伙真的很讨厌” …… 那是一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奇特物体,形状如同一只金色的雄狮,却在背脊处伸展出神异的美丽羽翼,质地温润,奇特至极,内敛着淡淡的神辉。 这似乎只是极为普通的挂饰的东西,却成功保护了重伤的加州清光在金发神明那足以焚灭一切的火焰中存活,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玩意。 天御川认识这个东西,极为熟悉,因为眼前的这个挂饰,正是出自于他之手。这个挂饰曾经收纳了最古之王的挚友,同时也是他极为喜爱和欣赏之人——恩奇都的灵。 他以恩奇都的本质为凭,世界的宠儿吉尔伽美什的泪水和祈愿为主,配合着女神伊丝塔和阿璐璐的血液,加上作为主导的他的神力,留住了那个美丽强大的男人的灵,给予了最古之王复活挚爱的希望。 这东西是他的信物,虽然十分珍贵,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但是对于那家伙来说,恐怕在失去了收纳恩奇都之灵的作用后,也就是普通的宝物罢了。 天御川丝毫不奇怪吉尔伽美什会把他的信物随手送给加州清光,事实上那位最古之王的任性,还在他之上。他之所以会有如今的洒脱和任性,和那家伙自然是分不开的。 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认为整个世界的珍宝都属于他,高傲至极的暴君,作出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不是吗? 天御川只是奇怪,加州清光是怎样遇到吉尔伽美什的,如果那家伙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定然早就发现了。毕竟那样耀眼的家伙,无论怎样都不可能藏的严严实实的。 想到这里,天御川眸光微转,温柔的看向了一脸乖巧的红眸少年,声音中带着丝丝蛊惑,“清光,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送你这件东西的那个人的” 加州清光的眼神有些茫然,却是十分听话的点了点头,慢慢开口诉说了起来,随着他的诉说,天御川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眼神也越发锐利。 第54章 时空裂缝 “就是这样了,大人”加州清光跪坐在榻上,手里还轻轻的握着那只挂饰,眼神有些茫然失距,“那个自称为王的金发男人给了我这个就消失了,根本没有来得及拒绝”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附近的战场上,刚好得知了时间溯行军要进攻本丸的消息,就直接赶过来了” 加州清光有些难为情的低头“之后也在那附近寻找过,但是却没有再找到我掉进去的那道缝隙,似乎是一道类似于时空裂缝的东西” “时空裂缝吗?”天御川坐在榻上,眼中带着一抹深思,“你似乎很熟悉时空裂缝?”他问道。 “因为时之政府掌握的技术,每一个隶属于时之政府的本丸都会派出审神者和付丧神赶往不同的时空,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常深入历史的间隙中进行战斗,所以对于时空裂缝并不算陌生,只不过这次遇到的很奇怪罢了”加州清光乖乖的答道。 “时之政府吗?”天御川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看来这个时之政府,没有我想的那样简单呢,也不知道他们和法则…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加州清光见到吉尔伽美什的时间,刚好是他降临此方世界的时候,恐怕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出现时空裂缝,将加州清光吸过去的吧。 只是……太巧了。 时空裂缝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常见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种古怪的感觉,不只是加州清光这件事,还有他的一些问题。 事实上从一开始天御川就觉得有些问题不太对,只是他从苏醒到现在也才不过一天,时间太短,中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而已。 之前他被迫从洪荒离开,修炼多年的那具属于妖族的肉/身也不得不留在了太阳宫,而他自己本身的神体还在混沌深处淬炼,为了消洱诅咒的力量不能随意动用。 所以无奈之下他只能随意找了一个世界进入,本来是想要随意凝聚一具身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吞噬和夺舍。 尽管因为力量层次的关系,他一直以来选择的肉身不是神裔就是先天生灵,但是直接吞噬一个世界至高的神邸还是第一次。每个世界的至高神都有着他们的天职,他如果吞噬了他们,除非像是在希腊世界那样,发动诸神黄昏,否则必须替代对方维护世界的运转,不然就会被当前世界的法则厌弃,还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虽然对此并无畏惧,但是一向喜爱自由,厌恶束缚,也不喜欢自找麻烦的天御川,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但是这一次,他却在进入世界的下一刻,真灵自动蒙昧,从而遵从本能吞噬了这个世界的太阳神,也是至高神之一的天照。 甚至他在吞噬了对方之后,还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时空乱流,再莫名其妙的被相连的血裔召唤到了这所本丸中,在未曾复苏的时候被这个世界的法则哄骗着签订了契约。 如果不是那只狐狸太刀的提醒,他也不会那么快就恢复记忆,恐怕就真的让那只新生法则得逞被留下了。然而即使是这样,如今背负着天照的职责的他,也不可能轻易抽身离开,一个身为至高神的太阳神,对于一个新生的世界法则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天御川极其厌恶这种束缚和被迫的契约,所以他把狐之助净化了一遍,从此只听从他的命令,并且一把火烧了本丸,将这里从头到尾改造了一遍,变成了只属于他的随身神国。而那只新生的法则,也被他教训了一顿,想来也应该知道收敛了。 现在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收取和现在已经属于他的这座本丸签有契约的刀剑们,其他的事,做与不做完全看他的心情。 至于加州清光……这把刀之所以会被时空裂缝吸引过去,恐怕和他也有很大的关系。一天前,这把打刀穿过时空裂缝见到吉尔伽美什的时间,不正好是他被召唤到本丸,自动被签订了契约的时候吗? 想来吉尔那家伙,恐怕也是感应到了什么,才会把他的信物送给加州清光。不过,天御川更愿意相信,那家伙就是觉得有趣而已。 还有加州清光口中那个为了救他而死去的大和守安定……这把打刀恐怕无法感应到,但是他从那把大和守安定的本体刀中可以清楚的感应到一些东西。 大和守安定,那把刀,根本就没什么事,只不过是坠入时空间隙,暂时回不来罢了。他正好可以借用本体刀和付丧神之间的联系,去其他的时空看一看,顺便把那把打刀捡回来就是了,省得加州清光每天皱着脸。 天御川眼睛微微眯起,眼眸深处带着一种隐晦的愉悦,他站起身,微微低头看着跪坐在榻上忐忑不安的红眸少年,“现在我们出去吧,清光,堀川和和泉守等你很久了” “唉唉?是!”加州清光眨了眨眼睛,乖巧的应声,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天御川,让他忍不住在打刀少年的头上揉了一把,心中涌起一股愉悦。 “那么走吧,我想,歌仙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准备好晚餐了”天御川笑着拉起加州清光,爱不释手的揉搓了一下打刀付丧神的脸,转身走向门口。 “主君…”加州清光顿住,他有些踌躇的在地上磨蹭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叫住天御川。 “恩?怎么?”天御川有些疑惑的回头,清澈的蓝眼安静的看着他。 “我,加州清光,河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难以上手不过性能一流哦。”打刀少年微微撩起外衣的下摆,对着天御川深深的鞠躬,剔透的红色眼眸中带着点忐忑,“我会把自己打扮的可爱,所以要好好对待我哦,主君” “……”室内沉默了一会,加州清光不敢抬头,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手掌握得紧紧的,手心里也开始出汗,一种等待宣判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他会怎么想呢?一把差点暗堕,还离开本丸的流浪付丧神,能够得到手入和治疗就是很幸运的事了吧。更何况这位大人还是那样尊贵强大的存在,他会接受一把破破烂烂的加州清光的效忠吗?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想要试一试,过往的经历告诉了他们最重要的就是,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去争取,如果连努力都没有过,那么才是真的没有任何可能…哪怕他只是因为同情或者是同伴的恳求才救治加州清光,他也要努力试着留下。 “噗,清光,你不会以为,我是因为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无聊的原因才会把你捡回来吧”天御川大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冷漠,“如果不是因为加州清光这把刀本身就很合我的心意,就算是再怎样说我也不会把你带回来的” “吾喜欢加州清光,所以把你带回来,作为吾的所有物,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又为什么会因此而忐忑呢?” 天御川微微勾起了唇角,看着打刀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愉悦的宣告“既然你出现在吾的国,自然也就是吾的子民,也是吾的所有物,自然会好好爱你” “抱歉抱歉,主君,我会好好侍奉您的!”加州清光听着天御川略显冷漠的话,却忍不住悄悄的红了脸,被夸可爱了呢,主君,会好好爱他的对吧。 如果安定和堀川、长曾弥他们都能在这里就好了,大家都在一起,会很快乐的吧。 ……等等!堀川! 加州清光突然睁大了眼,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震惊的看向天御川,眼中全是不可思议。他明明记得堀川国广已经碎掉了,胁差少年可是在他和安定结伴离开本丸之前就碎在了审神者怀里。 可是刚刚他看见的,明明就是堀川国广???这怎么可能??? 加州清光不解的皱起眉,如果说是锻刀的话根本不可能,他很清楚的知道本丸里面已经没有刀匠和锻刀室了,根本没办法锻刀。而出阵的话,据他从混入的时间溯行军那边了解到的,这所本丸到昨天为止都是没有审神者的存在的。 一所主动暴露出来,还没有审神者存在的本源位面本丸,对时间溯行军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这才导致它们集结起来准备进攻这里,只是没想到会有那样强大的存在在这里罢了。 如果这样看来,那么恐怕主君来到这里也才只有一天时间吧,这么短的时间,还是在这样的一座即将废弃的本丸,又怎么可能出阵? 但是如果说那把堀川国广是主君从时之政府带过来的也不像,因为堀川国广根本就不是初始刀啊,就算主君很厉害能够带他上任,那么他刚刚看到的其他几把短刀……又是怎么回事? 加州清光有些混乱,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想的打结了,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见到的这把堀川国广,还有几个短刀,就是他熟悉的那些付丧神。 只是这种想法太过不可思议,就算是一向胆大的加州清光,也不敢这样猜测——就算是时之政府,也对已经碎刀的付丧神毫无办法。而对于那些碎了的刀,就算是可以重新锻造,但是没有了共同的经历和记忆的同伴,真的还是原来那把吗? 天御川挑了挑眉,看着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看着他的打刀少年,越发的觉得加州清光像是一只爱撒娇的兔子,那双原本狭长迤逦的红眼睛瞪圆了的时候,更是可爱的让他忍不住想抱着揉揉。 说真的,这把刀在锻造的时候真的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既有些呆呆的,有时候却也很精明,更重要的是,他有时候竟然比短刀幼崽们还可爱。 “别多想,有些事你会慢慢知道的”天御川拍了拍加州清光的发顶,打刀少年这才发现他新认的主君虽然看上去身材纤细,实际上身高却是比他高上一截,本丸里大概只有岩融殿可以在身高上压过主君了吧。 ——吱呀 随着一声木门摩擦着轴承的吱呀作响,一身白衣的金发神明带着脸上还挂着红晕的打刀付丧神走了出来,天御川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眼就看到了有些焦急担忧的站在门口等待很久的堀川国广。 “主殿!”胁差少年眼睛一亮,飞快的上前几步,来到天御川面前,“药研殿和歌仙殿已经准备好晚餐了,大家都在大厅里等待您” 说着,堀川国广偷偷的看了一眼还捂着脸一脸莫名的飘着花的加州清光,对主殿更加敬佩了几分。这么快就搞定了清光,果然不愧是主君啊,虽然清光很呆很好搞定,但是能够这么迅速的让清光认主,也还是超级厉害啊! “药研?”天御川啧了一声,带着点疑惑的发问,“那小家伙醒了吗?”小孩子实在是太脆弱了,还是多休息些比较好吧,总是让小孩子做事似乎不太好,比较歌仙也可以做家务不是吗? 小家伙……加州清光瞠目结舌的看着天御川,目光中带着点不自觉的仰视,竟然会有人这样称呼药研殿吗?这可真是…令人吃惊。 “…噗,是的,主殿,药研殿和小退都已经醒了”堀川国广偷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的回答,胁差少年对着吃惊的加州清光眨了眨眼睛,表情从容的回答道,“药研殿说很感激您为他的弟弟们所做的一切,所以坚持要为您做些什么呢” “还是个孩子啊”天御川感叹道,他不置可否的勾唇,挥挥手示意堀川国广带路,“那么就过去看看吧,不要让那些幼崽们等的太久了” “是,主殿”堀川国广微微躬身,转身向前走去,加州清光有些茫然的跟着他们,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思绪。 第55章 厅堂 大厅 新建起来的厅堂宽敞明亮,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不知名的奇特装饰,看起来精致华美。原木色的地板光滑可鉴,一张长长的餐桌安静的摆放在正中间,在它的两侧则是一个个造型各异的矮塌,纹饰精美。 不远处和大厅连着的厨房里冒着袅袅的烟气,食物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让等在外面的短刀们发出阵阵雀跃的惊呼。 前田和平野乖巧的跟在厨房里的药研身后忙碌着给他打下手,黑发少年反光的镜片上闪着夺目的光,干劲十足的在厨房里来回,一旁的歌仙兼定被黑发短刀的气势慑住,从善如流的在角落里制作点心,不去打扰药研。 五虎退和秋田一左一右的拉着一期一振的衣角,跟着他乖乖的帮忙摆放餐具,骨喰藤四郎也同样跟着他们。 “山姥切殿!不要蹲在这里啊”五虎退小声的戳了戳蹲在桌角的山姥切国广,金发打刀顿了顿,磨蹭到了另一边的桌角,把自己埋进阴影里种蘑菇。 “啊,还要这样举多久啊!蜂须贺”陆奥守吉行和和泉守兼定一起站在厅外的廊下,两把打刀苦着脸,小心翼翼的单腿独立,一边还要用双手努力的举着一把长约两米的嵌金红色大太刀,苦不堪言。 “太郎你真的应该减肥了”陆奥守嘀咕着,难得的得到了和泉守兼定赞同的眼神。这两把刀在没有刃为他们调解的时候总是会不间断的斗嘴,并且说着说着就会打起来,结果却在厅堂里打斗时不小心打翻了药研准备好的甜品,被气场两米八的短刀少年拎出来罚站。 “等到主君过来,就可以了”蜂须贺虎彻作为监督者笑吟吟的看着两人,一边还要注意着被两只幼稚的付丧神举着的大太刀,以免他被他们摔下来。红色的神刀安静极了,仿佛被吐槽太沉的那个根本不是自己一样,似乎没有任何意识。 蜂须贺看着那把大太刀,眼里隐隐有着担忧,但很快的,他看到活蹦乱跳的短刀们,就放下了这点不安——主君连复活都能做到,他又需要担忧什么呢? “小夜喜欢这个吗?”他身边的宗三左文字抱着怀里的小夜,不时的将歌仙做好的甜点拿来投喂弟弟,蓝发的短刀脸颊鼓鼓的,眼眸幸福的眯起,乖乖的任由兄长抱着啃食着糕点。 “哇哦!” “药研哥好厉害!” “药研做的这个超好吃的啊!” 乱,今剑和鲶尾围着一只盘子凑在一起,两把短刀和一只混到短刀堆里的胁差同时举起筷子,准确的夹中了盘子中的天妇罗,放进了嘴里。 “药研的手艺真的超棒的!果然食物只有偷偷拿出来才是最棒的”鲶尾一脸幸福的捧着脸,看上去几乎要飘花了,一边的骨喰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自己双生兄弟身后黑着脸的黑发短刀,明智的选择了无视。 “鲶!尾!藤!四!郎!”药研磨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他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惊人的弧光,露出一个春暖花开的微笑,吓得鲶尾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筷子也掉落了下去。 “唔唔……药研!啊啊啊你不是在厨房里吗?怎么会这样突然出现啊!”鲶尾手忙脚乱的捡起掉落的筷子,嗖的一下站起来想要跑路,却被药研摁在了凳子上。 鲶尾苦着脸被摁着坐在了凳子上,不敢反抗,他求救的将视线投给一旁帮着一期一振摆放位置的骨喰,骨喰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中的碗筷,严肃极了,一个眼神都没有投给他。 黑发胁差沮丧的垂头,可怜巴巴的看着黑着脸的药研,又悄悄的看向那边的一期一振,一期一振含笑看着打闹的弟弟们,对着鲶尾温柔一笑,却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乱,今剑qaq”鲶尾只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一起犯案的同伙身上,希望他们可以帮忙分散下药研的火力,却发现两只短刀已经溜到了一旁坐在宗三怀里的小夜旁边,完全把他抛弃了。 “没有爱了!(╯‵□′)╯︵┻━┻”鲶尾苦兮兮的被药研拽着领子拖走了,他不甘心的挣扎着想要扒住桌子,却抓个了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桌子被蹲在桌角的山姥切国广推走。 “哈哈哈哈哈,鲶尾哥真的太蠢了”乱远远的看着鲶尾被药研拖走,从凳子上蹦起来,欢快的笑道,今剑也松了口气,抓着手里的白色毛茸茸一通乱揉,“药研的气势真是越来越强了” “嘤……今剑殿请您轻点啊”毛茸茸的玩具狐狸泪汪汪的看着银发短刀,小天狗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他对着小夜和乱眨眨眼,带着点调皮。 “主公应该快回来了,乱,小夜,我们要不要去迎接一下?” “迎接主君!”小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迅速的从宗三怀里跳出来,期待的看着门口。乱眨眨眼,开心的附和,“好啊,我们去迎接主君吧。” “乱要去迎接谁?” “当然是迎接主君啦!主君急着去见清光,都没有听乱说完自我介绍呢”乱想也不想的答道,比少女还要娇俏的精致容颜上带着点沮丧。 “嗯,是我的问题,应该好好听乱介绍完自己的”天御川含笑看着橙发的‘少女’,忍不住伸手揉乱了他的长发。 “……主主主主君!”乱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腾地一下红了脸,低着头乖乖的认错,一边自以为隐蔽的偷偷观察天御川的反应。 “没关系”天御川笑着摸了摸橙发付丧神的头,对着同样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的小夜和今剑温和的笑笑,挨个的摸过去,“想要自我介绍的话就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是!主君,我是乱藤四郎哦……呐,想和我乱舞吗?”少女摸样的娇俏短刀眨了眨眼睛,裙摆微微翘起,期待的看着他的主君。 “我,今剑!是义经公的守护刀哦!怎样,我厉害吧!主公”小天狗从乱的身后跳出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抱住天御川的手臂,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已经做过了介绍,但是……主殿,我是小夜左文字。你希望……对谁复仇……?”总是严肃着小脸的蓝发短刀孩童磨蹭着凑到他的身边,依赖的拽了拽他的衣角,扬起小脸认真的问道。 “我是天御川尊,你们可以继续称呼我为主,也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些别的我也不会在意”天御川忍不住微笑,俯下身温柔的抚摸了短刀们的头发,“那么,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刀了” “主君真是偏心呢……”粉发付丧神扬袖捂住脸,一双潋滟生姿的异色瞳眸哀哀怨怨的凝视了过来,顾盼流光,“您可从来没有告诉我们您的称谓呢……” 尽管对于他们这些付丧神而言,不去问主君的名字是应有的礼节,但是,过往的几位审神者,无论是他们接受还是排斥,喜欢还是厌恶,从来没有瞒过他们这点。 有时候宗三也会觉得,也许审神者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被惯坏了,所以宗三在面对天御川的时候,总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他们新任的这位主君啊,可不是那些弱小的人类审神者不是吗? 即使是这样,宗三也偶尔会有奢望,他曾经听一位阴阳师大人说过,名字是最短的咒,交付了姓名,就代表交付了信任。而对于他们这些付丧神来说,交付名字,更是代表了将一切托付。 宗三知道,不仅仅是他,一期一振,山姥切国广,蜂须贺虎彻,就算是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都可能想过这个问题。他们的大人,可是不会惧怕被神隐的,那么,谁会最先被主君认可交付了姓名呢?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殊荣会是他的弟弟和其他的几把短刀。宗三眨眨眼,倒也没有太多意外,主君对短刀们的宠爱他看在眼里,会这样也很正常,只不过……为什么他总觉得主君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有点像三日月殿呢? “我并没有禁止你们这样称呼我”天御川瞥了一眼用袈/裟的袖子捂着脸,似乎十分哀怨的付丧神,无奈的扶额,却是拿这把做事总是恰到好处的打刀没辙。 他不会介意自己的属下偶尔的撒娇,小小的埋怨也能算作是生活的调剂。特别是在知道这些刀子精实际上化形的年龄只能算作是幼儿之后,天御川觉得自己很难狠下心去责罚他们。 更何况这几把刀都可以称作乖巧——和他曾经的那些妖族手下比起来,这些付丧神简直就是一窝幼猫,即使伸爪子挠人也让人觉得没有任何威力,当然,这只是对他而言。 笑了笑,天御川抬起头,一眼发现了单腿直立在廊下,皱着一张脸的两把打刀,不由得失笑。 “陆奥守,和泉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帮太郎晒太阳吗?” 第56章 酒醉 ——嗡 被举起来当做惩罚工具的神刀轻轻的振动了一下,似是有些无奈的表示不满,得到了天御川轻飘飘的一眼。大太刀瞬间安静下来,继续当一把简简单单的刀,仿佛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一样。 “主君……qaq”和泉守兼定和陆奥守吉行用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天御川,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让他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天御川挑挑眉,他的手臂上还挂着一只小天狗,他却稳如泰山,任由今剑攀爬玩闹。 “陆奥守和和泉守打翻了药研准备好的点心,感到十分愧疚,所以自觉的出来帮太郎殿晒晒太阳”蜂须贺虎彻同步的挑挑眉,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一边说着一边还瞥了一眼那边罚站的两把打刀。 “哦?”天御川摸摸下巴,觉得十分有趣,看来药研这个小家伙在付丧神中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嘛,真是有趣。 “…是的,就是这样”本丸的爱抖露在蜂须贺挂着笑容的威胁眼神下垂下头,沮丧的承认了,陆奥守吉行一抖,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应和着虎彻真品的话。 得罪了药研已经很可怕了,但是药研虽然会生气,却心软的多,如果得罪了蜂须贺的话,他们绝对会被这只切开全是黑的打刀玩的欲哭无泪的。 “……真是好孩子”天御川嘴角隐蔽的抽了抽,看了一眼一脸正经的蜂须贺虎彻,那种熟悉的白切黑,真是……让他很有一种想要好好逗弄这把刀的想法。 “不过…晒太多太阳对刀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天御川微微勾唇,抬起手臂,单手轻松的将被两把打刀举着的太郎太刀取了下来,他手腕一抖,轻轻挽了个刀花,随手将这把长度和重量都十分惊人的大太刀背在了背上。 “走吧”面不改色的将太郎太刀收作佩刀,天御川抬起头淡淡道,却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一群付丧神,无奈的扶额,“不是说药研准备了很久吗?” “是的,主君!药研哥已经全都准备好了!”乱最先反应了过来,橙色头发的美丽短刀兴奋的看着他,眼神灼热,却很好的压制住了自己。 天御川看了一眼他们神色各异的古怪表情,不是很明白这些脑回路诡异的刀子精们在想些什么。他没有理会他们,径自走入了大厅,胳膊上还挂着一只因为突如其来的举高高而石化了的小天狗。 今剑:就算是经常被岩融举来举去已经有些习惯了,但是手臂上还挂着他就单手挥舞太郎的本体这种事也还是太可怕了吧! “秋田!那个要放在那里…唉唉唉,不要乱跑啊小老虎!”奶白色卷发的小小孩童忙的团团转,带着可爱雀斑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一旁紧紧跟着他的粉发短刀挂着腼腆的笑容帮忙。 “唉唉!不要跑出去啊!……”五虎退有些跌跌撞撞的追着一只到处乱跑的小老虎,幼虎回头看了看自己一脸焦急的小主人,坚定不移的向着门口跑去,然后一头撞上了正迈步进入大厅的天御川腿上,摔了个跟头。 “啊啊啊主君!对不起!”五虎退欲哭无泪的看着那只闯祸的幼虎,紧张的鞠躬,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慌慌张张的道歉 “不要乱跑,退”天御川笑了笑,熟练的弯腰,单手抱起惊慌的白发孩童,一边安抚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边将他放在了自己的一边肩膀上。 白发孩童不知所措的抓住天御川的衣袖,脸上泛起了红晕,另一边的肩膀上原本正有些蔫蔫的趴在那里的今剑看到五虎退眼睛一亮,欢快的冲他挥了挥手,“退!” “今剑!”五虎退眨眨眼,惊喜的看着今剑。之前在主君神力的压迫下昏了过去的五虎退,因为练度太低,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因为醒来的太晚,所以只是听一期一振说了关于大家被主君复活的事情。 之后又因为一直在跟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兄弟说话,太大的惊喜让他无暇他顾,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和今剑说些什么,这会看到他,五虎退忍不住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今剑开心的应了一声,笑嘻嘻的冲五虎退眨了眨眼,两把短刀一左一右乖乖的待在天御川的身上,小声的说起了悄悄话。 “退,今剑殿,这样坐在主君的肩膀上可是很不礼貌的”一期一振迎上前来,神色有些无奈,他身后跟着被药研教训后一脸垂头丧气的鲶尾,和面无表情眼神中却透露着浅浅的喜悦的骨喰。 “是,一期尼!”五虎退不好意思的从天御川的肩膀上跳下来,奶白色的卷发挡住半边眼睛,却没有挡住他脸上泛起的红晕。小天狗磨磨蹭蹭的趴在上面,红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今剑和退太狡猾了!我也想被主君抱嘛”乱有些不甘心的看着两把短刀,小夜也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点羡慕。 “没关系,一期”天御川轻轻拎起赖在肩膀上的今剑,把他放在了地上,小天狗嘟了嘟嘴,却乖乖的没有反抗。 金发的神明——或许此时也可以叫他审神者,他衣袖轻摆,一步走入了厅堂中,径自坐在了上首的位置,笑的意味深长,“那么,就开始吧” …… 夜渐渐的深了。 早晨时的那一场雨和午时的一把大火将本丸彻底变了一副模样,如今由天御川的神力重新构建出来的建筑,与之前的虽然一脉相承,却也添加了不少属于新任主人审美的物事。 虽是整体保持了和式风格的建筑,却有着青砖红瓦的复古楼阁,携着勾转回环的檐角,挂着薄纱透红的灯笼,将暖洋洋的灯光照在本丸的地面上,即使是无月的夜晚想来也会是亮如白昼的。 有云朵轻轻遮住了苍穹上的那轮久违的明月,但却和之前漆黑的天幕完全不同,薄薄的暮霭凝着夜色,仿佛是一笔墨色染上了星辰。 本丸此时热闹得紧,廊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付丧神。 加州清光和堀川国广被和泉守兼定一边一个按着灌酒,红眸少年脸色几乎和他的眼睛一样红,黑发胁差的眼中全是圈圈,只有和泉守兼定还捧着一杯酒,和对面的陆奥守吉行不服输的比拼着。 歌仙兼定同样没有逃脱被和泉守兼定灌酒的命运,他晕晕乎乎的依靠在廊下的柱子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和歌,小夜左文字坐在他的旁边,不时扶上一把免得他掉下去。 宗三左文字异色的瞳眸中泛着水汽,一杯一杯的啜饮着,脸颊上的红晕异常明显,他的目光始终放在小夜身上,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药研和蜂须贺坐在一起,金光闪闪的虎彻真品换下了那身铠甲,一身和服安静而美丽,两把刀默默的对视,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一期一振大概是所有付丧神中最清醒的那个了,他一边按住喝醉了嚷着要砸药研一身马粪球的鲶尾,一边无奈的把红着脸一脸茫然呆坐在那里的骨喰从鲶尾手中解脱出来。 骨喰本来是不沾酒的,只不过拗不过鲶尾强行灌酒,就连一期一振都因为要照看短刀们而没来得及阻止。 乱和今剑兴奋的在厅堂中跳舞,乱橙色的长发和今剑散落的银色发丝纠缠在一起,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跳着乱七八糟的节奏,看起来十分有趣。 “主…君”山姥切国广脸颊红红的,身上披着的被单也掉下去了大半,手上还握着一杯泼洒了大半的清酒。 金发打刀蹭到天御川的腿前,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碧色的眼眸中水汽弥漫,“主君…”他轻轻的叫道。 “恩?”天御川将注意力从比舞的今剑和乱身上收回,看着这把喝醉了的打刀,轻轻的发出疑问的鼻音。 “为什么…”山姥切国广的脸通红,眼睛却亮的发光,他抿了抿唇,带了点委屈的发问,“为什么您不问我为什么呢?” 金发打刀的声音带着点哭腔,语气却是肯定的“您肯定是知道我做的事了吧,那样自私,卑劣的我,很讨厌吧” 天御川沉默了半晌,静静的看着他,山姥切国广不安的缩了缩,只是原本他就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这时却没办法缩的更小一些了。 “我没有怪你”天御川从山姥切国广手中拿过酒杯,在指尖转了转,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水轻轻叹息。 “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误,山姥切”天御川抚了抚金发打刀的头发,声音温和,“你并不知道我会降临,也并没有想要针对我的意思,你只是想要拯救同伴,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天御川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然后把它放下,神色平和“你并不自私、卑劣、讨厌,相反的是,我很欣赏你,无论是一期一振还是药研藤四郎,或者是本丸其他人,都应该感谢你。” 说着,他眼中溢出一抹笑意,轻轻的拍了拍身后的大太刀,“最需要感谢你的,就是太郎了,是不是?” 一直保持着沉默,仿佛没有自我意识的太郎太刀发出一声赞同的轻鸣,天御川嘴角勾起,看着茫然的山姥切国广。 “你看,山姥切,这就是答案” 第57章 真正的答案 “……”山姥切国广的表情一片空白,他茫然的张张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碧色的眼眸中水汽弥漫,脸色通红。 “怎么可能”他嘟囔着,手指紧紧的抓着背后披着的白布,“我只是一个仿品,还隐瞒了很多事,怎么可能会感激呢” 天御川默然,他看着这把眼中泛着雾气的打刀,轻轻的叹息着将手掌覆上他的眼睑,心中柔软了一瞬。 山姥切国广,在天御川看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本丸最可悲的一把刀了,无论是他背负的还是他经历的,都足以让任何人难以承受。 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之前彻底净化了本丸,被这处本丸的核心自行认主,从而得到了关于这里的全部信息,他也不会知道,山姥切国广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这所本丸里的山姥切国广是极为特殊的,他是这所本丸的初始刀,也是第一把刀。但是因为召唤出他的那位审神者特殊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和审神者缔结的契约,而是直接与这所本丸进行契约的签订。 第一任的审神者是一个太过温柔也太过疏离的人,她不愿意和本丸以及付丧神们有着太多的牵扯,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有真的和本丸签订契约,只是做了一个临时的审神者,然后将自己的权限全部分给了她的初始刀。 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山姥切国广才是本丸的第一个契约者,他在这座本丸里的权限极高,仅次于第一任审神者,甚至可以违抗后来的几位审神者,暂时切断他们和本丸的联系。 所以他可以借用第一任审神者的灵力锻刀,整备刀装,自行安排出阵和远征,本丸里的每一把刀,事实上都是由他亲自锻造出来的,而不是审神者。 其他的付丧神们都不知道这些,他们以为主君只是不常在本丸,也不愿意多做露面而已。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位来自过去的巫女事实上每年才会回到这里一次补充灵力。 而原本属于审神者应该做的所有的那些事情,都是由山姥切国广和主动愿意分担的压切长谷部以及烛台切光忠三把刀来完成的。 三日月宗近和太郎太刀发现了这件事,但是这两把神性极高的付丧神并没有说出去,三日月喜欢这样的自由,而太郎一向沉默,所以这件事被五个付丧神默契的隐瞒了下来。 只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唯一和审神者桔梗有灵力联系的山姥切国广发现他和审神者的联系断开了。在焦急的等待了几个月之后,本丸的灵力几乎告罄,但是审神者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再联系他,反而是彻底的消失了。 心中知晓审神者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的山姥切无奈之下,找到了没有出阵和远征的太郎太刀和压切长谷部商量,压切长谷部在确认了审神者再也不可能回来之后,提出了报备时之政府重新寻找一位主君的要求。 压切长谷部是一把主命为天的刀,他不像其他刀剑那样对审神者并无所谓,也不因为没有管束的自由而欣喜,相反的是他更加努力工作,想要得到主君的青睐,只是这样的要求在这所本丸始终得不到回应 所以在知道本丸所处的境地之后,压切长谷部毫不犹豫的决定报备时之政府,太郎没有反对,山姥切在思考了很久之后,也同意了这个要求——本丸需要审神者的灵力支撑,就算是为了本丸,也应该寻找一个新的审神者。 虽然远征回来的三日月和烛台切对此抱有忧虑,但是木已成舟,这位新的主君看上去也不差,也只好接受了。而其他那些几乎从来未曾得到过主君的爱护和亲近的付丧神们,更对此无比期待。 新的审神者刚刚到来的时候对待他们其实是不错的,只是人心善变,这些付丧神们始终没有明白人心是怎样可怕的存在,从温和善良,到霸道残酷,仅仅不过是很短的瞬间,或许只是因为一句违背的言辞而已。 乱、今剑和小夜碎刀的那天他们都没有在本丸,太郎和三日月正好去出阵了,烛台切和山姥切被吩咐远征,而早早就向审神者效忠的长谷部和最受信任的药研一起去了万屋。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长谷部看着刚刚还说笑着的药研笑容僵在了脸上,踉跄的扑到衣襟染血怀抱着碎裂的短刀坐在那里的一期一振身前,几乎无法相信。 而三日月宗近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安静的垂眼,收起了今剑的碎片,然后带走了重伤的岩融回到三条家的部屋,安静的可怕。 最晚回来的烛台切和山姥切看着这一切,一时间竟然不敢置信,只不过是出去了一会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当晚,身后跟着江雪左文字和一期一振的三日月宗近就敲开了山姥切国广的门,三把失去了兄弟的珍惜太刀冲着山姥切国广拜下,请求他帮助他们复仇。 山姥切国广几乎是不知所措的,他手忙脚乱的扶起同伴,却无法答应他们——山姥切国广虽然总是嘴上说着自己是仿刀,但是内心却是极度骄傲的,他没办法作出弑主的事情。 虽然说服了药研帮忙,但是没有山姥切国广的帮助,仅仅凭借着他们三个的力量,是没办法在契约的反噬下成功复仇的,所以三把太刀只能忍下去。 只是审神者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将目光投到了江雪左文字和一期一振身上,用重伤的宗三逼着江雪左文字出阵,他给他身上装着最好的御守,让他带着连刀装都没有的藤四郎们出战,以此折磨他们。 山姥切国广没办法视而不见,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短刀们被伤害、碎刀,经常会利用自己的权限偷偷给短刀塞上刀装。可是短刀们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碎掉了……他后悔了,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可是要他去弑主,却也是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三日月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提出了不会杀掉审神者,天下最美的老爷爷眼中的明月似乎染上了薄薄的血色,笑的毫无感情。比起痛快的杀掉他,让他活下来成为他们的人形灵力提供器不是更合适吗? 山姥切答应了,不仅他答应了,长谷部也同样答应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让这把主命打刀几乎痛苦的疯掉。他主动提出和药研一起偷袭审神者,然后由山姥切暂时切断审神者和本丸的契约,一期一振、三日月宗近和江雪左文字杀了他。 在成功囚禁了审神者之后,长谷部找到了山姥切告辞,打刀付丧神的眼神空洞,浑身上下溢出快要压抑不住的暗堕气息。 压切长谷部说他后悔了,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报备时之政府,这位审神者也不会到来,短刀们或许就不会碎刀,一切都不会变的不可收拾。 煤色头发的打刀将一切的责任归咎于自己,所以他主动参与了囚禁审神者,以此赎罪。但是更大的罪过却也同时被他背负到了肩上。 ——主命为天的压切长谷部,在背叛了主君之后,已经失去了一切存在的动力。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偷偷的找到一个人居住的山姥切国广,向他告辞。 山姥切没能挽留住他,只能眼看着长谷部断掉了和本丸的契约,自我放逐。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把刀了,压切长谷部的练度并不高,他又把自己放逐到了最危险的战场上,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后来在第三任审神者到来的时候,本丸重新来了一把长谷部,过去发生的一切,就被知情的几把刀默契的埋在了尘埃里,不再提起。 第三任审神者太过可怕,从她来到本丸的第一天,就首先将山姥切困住了,她仿佛知晓他的一切,轻而易举的限制住了他,然后,将他当成了她的第一件试验品。 山姥切国广只能被迫承受着她的实验,看着她亲手给同伴们编织出的美好梦境,却毫无办法——就连三日月和一期一振,都被她成功迷惑,他根本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后来他看着她对宗三的玩弄,对堀川国广的残酷,他那时就躺在和他的兄弟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听着那个人对堀川的实验。 审神者明显很清楚他的独特之处,所以一开始她就是为了他才会来到这里的,为了得到他掌握的术式。那样可以切断审神者的契约,违背了时之政府定下的规则的术式,很容易招来窥视,尽管连山姥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贸然的实验对于试验品的伤害太大,她并不愿意轻易使用珍贵的山姥切实验,所以选择了和他同一刀派的堀川,想来如果山伏在,结局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她成功了,成功的将山姥切国广的一部分本质剥离,放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在成功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泪流满面,觉得无趣至极。 山姥切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她癫狂的大哭,又大笑,然后看着这位令人毛骨悚然的主君亲手打破了自己制造的那个美好的梦,让本丸里的同伴几乎万劫不复之后,就自杀了。 在临死前她通过从山姥切身上剥离出的本质,将自己全部的灵力和契约都转移到了太郎身上,让这把唯一一个没有被她下手的大太刀,成为了本丸新的主人。 第58章 什么是爱? 审神者到底有多爱太郎太刀呢?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都无法给予明确的回答。她只是看着他,就情不自禁的微笑,明明是那样任性而放纵自我的人,却会为了他而隐忍。 她的爱,炽烈,鲜艳,色彩分明,却也隐晦的可怕。直到她选择了自毁,并将一切给予了太郎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审神者是爱着太郎的。 爱是怜惜,爱是克制,爱是恒久忍耐。她爱他,是她活着的时候永远也不会被知晓的秘密。 但是已经死去了的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爱,她的给予,差一点就让太郎太刀万劫不复。 当传承开始的时候,山姥切想要阻止,但是他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徒劳的看着。 太郎太刀和他不一样,他之所以可以和本丸签订契约,是因为那时的本丸是刚刚诞生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和本丸签订了契约的生灵,又有审神者无私的帮助和给予。 即使是这样,他也是经过了很久很久,在不间断的支撑本丸多年之后,才得以拥有本丸的部分权限的。 而此时的本丸……山姥切茫然的看着几乎疯狂的同伴们,感到了绝望。 就算太郎是最为坚韧的大太刀,本质又是神刀,但是在这样的境地中,接收了开始转向黑暗的契约,又怎么可能成功? 山姥切国广徒劳的试图唤醒几乎全员暗堕的同伴,却没有任何作用,房屋被刀剑劈砍坍塌,树木花草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垃圾和废墟,暗堕的付丧神们游荡着、迷失着,肆意的伤害着曾经的同伴。 山姥切国广在又一次阻止同伴之后被一期一振一刀划伤了脊背,无奈之下,他只好避开暗堕的同伴,带着昏迷的太郎和唯一没有暗堕的五虎退躲了起来。他们躲了很久,久到本丸彻底成为废墟,终于等到了太郎的苏醒。 山姥切国广把自己的一切都转给了太郎,这让身为神刀本就有着一定免疫能力的大太刀得以保持了自我的意识,然后神刀使用了大部分的力量,成功唤醒了神性最重和暗堕最轻的几把刀。 太郎在做完这些之后,就变回了本体沉睡,勉强支撑着本丸的存续。而醒过来的付丧神们个个都是不知所措的,他们收拢了在这场混乱中碎刀的同伴,然后沉默的一个个离去。 鹤丸国永第一个离开了本丸,其他的刀剑们也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他们的状态实在不够稳定,为了防止再对同伴造成伤害,也因为太郎不可能支撑太多人的存在,于是都选择了离开。 山姥切国广无法离开本丸,到后来他甚至连出阵都做不到了,只能每日都困守在这片废墟里,和沉睡的太郎一起,守着所有刃的希望。 直到那一天,祂的降临。 …… 山姥切国广最后呜咽着躺在天御川的膝盖上睡着了,金发打刀眼角还挂着隐隐的泪痕,嘴角却是微微弯着的。天御川很慢很慢的眨眼,他微微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深宵时遮住苍穹的乌云早化为细碎絮状,此时正是晴空朗朗,万里无云,视之如沐白雪。天御川透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窗子向外看去,有些出神的望着外面的光影共舞。 “主殿?”一期一振轻轻的唤他,天御川这才回过神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太刀青年身上。一期一振的眼神此时复杂极了,太刀付丧神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躺在天御川膝上,兀自发出轻轻呜咽的金发打刀,眼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嘘……”天御川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一期一振噤声,他调整了一下山姥切国广的头部,将他小心的移到一边的软榻上,这才起身,示意一期一振跟他出去。 几乎所有的付丧神此时都已经睡着了,和泉守兼定和陆奥守吉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一起,爱抖露的脚横在了陆奥守的脖颈间,头则是被堀川国广抱在怀里。 堀川国广抱着和泉守兼定的头缩成一团,加州清光枕在蜂须贺虎彻柔软的和服上,而虎彻真品正靠着软榻,沉沉的睡去。药研和蜂须贺头抵着头,短刀少年的脸上满是红晕,手里还半握着一只滴答着酒液的酒瓶 粟田口家的胁差双生子抱在一起,躺卧在药研身边,脸上的表情在这一刻出奇的同步,让人终于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相似之处。 乱和今剑滚做了一团,迷迷糊糊的趴在了桌子上,歌仙兼定抱着小夜,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悬空在桌子和软榻之间,软榻上宗三左文字安静的进入了梦境。 五虎退和秋田抱着五只小老虎,躺在了角落里,平野和前田是最安静的两个,乖乖的待在他们原本的座位上,互相依偎着睡着了。 一期一振安静的跟在天御川身后,小心的越过横七竖八躺在地板上的一堆付丧神,走到了庭院中,有些出神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天空中此时已经有了蒙蒙的亮光,窗外的柳树徐徐的摇摆,柳絮纷飞散落到地面上,屋子的两旁零星地藏匿着些低矮的桂树,暗香盈袖,缓缓的浮动着,投下如画般的剪影映在青石板上。 “很美,不是吗?”天御川轻声道,打断了一期一振的思绪,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桂花,淡黄色的花瓣飘落在他素白的掌心上,煞是好看。 “昨天的这个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天御川轻轻的捻着手心的花瓣,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有些过往,是不需要被提起和记得的” “就如同这里曾经的废墟一样,当更美好的事物将它取代,过往就不该被反复提起,因为每一次提起,对于真正经历的那个人来说,都是一场最大的伤害” 天御川随手将几乎被捻做花泥的桂花扔掉,随手拍了拍,转头看向水色长发的太刀青年“一期一振,你很聪明,应该知晓怎么做,对吗?” “…是,主殿”一期一振敛下眉眼,顺从的应道,他的神色间还有点淡淡的哀伤和歉意,但深知主君用意的他却克制的极好,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一期一振是知道自己曾经有暗堕和迷失的时候的,那个时候本丸几乎所有的付丧神都陷入了绝望的境地中,在苏醒之后他们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了。 所以一期一振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作出那样的事,他竟然会对同伴和弟弟挥刀。甚至如果不是山姥切国广阻止,他大概已经杀掉了来不及躲避的退。 一期一振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后怕和感激,迟来的后怕几乎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伤害了退要怎么办。那将是他就算是碎刀,也不能摆脱的罪恶。 所以在知道了这些之后,一期一振心里对山姥切国广带上了深深的感激——如果不是山姥切代替退受了他的一刀,那么练度最低还身为短刀的退可能已经碎掉了。 但一期一振也知道,他不该将这种感激表现出来,甚至不该表现出来自己知道这些。今夜知晓的这些,本该是秘密,只是他恰逢其会,刚好听到了而已,不该记得,不该提起。 “天快亮了,一期,去把他们带回房间吧,睡在这里可不太好”天御川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横七竖八醉倒一片的付丧神们,有些哭笑不得。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苦恼的皱起了眉“主殿,如果是弟弟们的话还好,但是其他几位殿下的话……”一期一振看了一眼几把成年体型的刀,颇为无奈的道“我一个人恐怕很难将他们送回房间呢,主殿” “这样吗?”天御川挑了挑眉,没有揭破一期一振的小小心思,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那么你把短刀们都送回去吧,其他的人想来在这里睡一晚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谨遵主命”一期一振含笑弯腰,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个提议,天御川看了看他,挥袖转身,“记得明日叫他们起来,我对所谓的历史战场,倒是有几分兴趣” “是,主殿”一期一振躬身,直到天御川走出很远才站起身来,他安静的凝望了一会已经远去的看不清楚人影的天御川,转身回到了厅堂。 …… 天御川一个人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门外,眼神有些失距。 本丸被凌晨的寂静包裹着,偶尔有早起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声,划破了寂静,跌入了耳中,搅乱无数思绪,隐隐的星斗透着柔和的青光,垂在天幕上若隐若现。 晨起的朝阳在远处遮蔽的云雾中渐渐露出了身影,铺红了半个天空,树叶沙沙的轻摇,露水从树上垂落,滴水声婉转悦耳如天籁,听着仿佛是从过往中传出,合着那人手中竖琴清扬的曲调,丝丝缕缕进入了心底,再也无法拔除。 那是命中注定,那是不可违抗,那是打碎了骨血,折断了脊梁,变幻了灵魂,也依旧不曾忘记的过往。 第59章 寻找一期尼 本丸,阁楼 ——扣扣扣 “主殿,您醒了吗?”一期一振温柔有礼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从门外响起,惊醒了站在窗前发呆的天御川。 天御川收回了望向外面的目光,他有些神色难辨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有一团小小的金色火焰在安静的沉睡着,散发着淡淡的波动。 天御川的睫毛颤了颤,清澈的蓝色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晦暗神色,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的在右手的掌心抹过,神力轻轻的波动着,金色的火焰颤了颤,渐渐隐没。 已经天亮了啊……天御川神色不明的看了眼门外,他能想象到一期一振此时的神情和心情,但是他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图。 山姥切国广所说的一切,还是触动了他……最初时的他,也并不是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的。 作为青铜人类最后国度的王子,他生来就身不由己,成为了神明的所属物,所幸他遇到的神明是那个骄傲却也温柔的宙斯长子。 他费尽心思,挣扎不休,终于脱离了命运的藩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如今,更是可以将他人的命运背负……一切都按照他的设想完成了,又何必如此沉溺过往? 爱这种事,从来都不曾属于他。 天御川敛眉,他再次抬起头时神情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尊贵威严、捉摸不定,金发的审神者轻轻笑了笑,推开了房门走出去。 “早安,一期” …… ——啾啾 伴随着鸟儿的轻声鸣叫,本丸从一夜的沉眠中苏醒,风掠过湖面,水波潋滟,雾气氤氲,婀娜曼妙的杨柳将发尾垂在斑驳的石桥上,疏影横斜。 温暖的阳光洒在屋顶上、地面上,又透过窗楹照进了厅堂,将睡去的付丧神们纷纷唤醒。 “哇啊!” 一道震耳欲聋的大叫声打破了本丸的寂静,开始了鸡飞狗跳的一天。 “你在鬼叫些什么啊,陆奥守”加州清光皱着脸试图从一堆和服中爬起来,却被脚下的布料绊倒,跌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哪有鬼叫???是和泉守那家伙,竟然这样对待我!”陆奥守吉行气愤的到处寻找水源,试图把身上被和泉守兼定踩出来的脚印洗掉。 “喂喂,你难道没有也一样对待我吗?”和泉守兼定黑着脸,一边在堀川国广的帮助下解开因为被陆奥守吉行蹂/躏了一晚上已经完全打结的头发,一边瞪着他。 “什么?难道你没有踩我吗?”陆奥守一边用清水擦洗,一边不甘示弱的回瞪着和泉守兼定,两把打刀眼里仿佛冒出了电光一般。 “看来他们两个又要打起来了啊”加州清光一脸安详的躺在一堆布料里,用一种飘忽的语气说道,躺着真是太舒服了,完全不想起来呢。 “……清光”蜂须贺一堆布料虎彻真品对着跌倒的红眼睛少年露出一个带着点黑气的微笑,吓得加州清光差点跳起来“你要在我怀里躺多久?” “啊啊啊对不起,我没有看到!”加州清光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嗖的一下蹦上了桌子,手忙脚乱的鞠躬道歉。 “…不用反应这么激烈吧,清光”药研默默的起身,揉了揉还有点混乱的额头,顺手从加州清光脚下扯出他放在桌子上的外褂,无奈的看着他。 “呜啊……非常抱歉…药研”黑发打刀连忙从桌子上下来,低着头道歉,脸色通红。 “清光今天也在犯蠢呢!药研哥的衣服好可怜…”乱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被加州清光逗笑,歪着头小声的凑在鲶尾的耳边嘀咕。 “不要这样说啊乱,清光已经很可怜了唉”鲶尾眨了眨眼睛,伸手揉乱了乱柔顺的橙色长发,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意,“不过,昨天我们竟然也都喝醉了吗” “鲶尾哥!”乱抬手护住头发,气愤的看着笑出来的鲶尾,瞪着他“超过分的啊!” “喝醉了到底是谁害的啊!”乱拍下鲶尾的手,躲到骨喰身后,“还不是因为鲶尾哥喝醉了就开始灌酒,就算一期哥阻止都不听,连药研也被你灌了!” “唉唉?有么”鲶尾睁大了眼睛,轻轻的眨了眨,“可能是你记错了啊乱,对了,一期尼还有退他们呢?怎么不见了” 黑发胁差顾左右而言他试图岔开话题,乱很配合的扭了扭头,也发出惊奇的叫声“是啊,今剑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平野、前田、秋田”骨喰轻声开口,环顾了一圈四周,也发现了不对。 “药研尼!不好了!一期尼和退他们失踪了!”乱跳了起来,飞快的扑到了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药研身上,惊慌的叫道。 “扑通” 原本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悬空挂在软榻和桌子中间一晚上的歌仙兼定被乱一嗓子吵醒,一下子掉了下去,在掉下去的同时还没忘了把小夜护在怀里,没有让他摔到。 “怎么了吗?”宗三左文字从榻上起身,眨了眨那双潋滟的异色瞳眸,眼角溢出水汽,有些含含糊糊的问道。 “这可真是…太不风雅了”歌仙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有些灰暗,小夜从他怀里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要对…这片土地复仇吗?” 蓝发短刀目光凝重的看着歌仙刚刚摔倒的地方,手指握上了刀柄,似乎只要歌仙点头他就会砍上去一样。 “唉唉?不用了啊小夜”歌仙连忙阻止了他,脸上带着一点无奈的表情,却很耐心的和小夜解释了起来为什么不需要复仇。 “那么…是想要自行复仇吗?也好”小夜默默收回了本体刀,抬手在歌仙的头上拍了一下,走向了宗三左文字,被他抱了起来,留下嘴角带着苦笑的歌仙摸了摸鼻子。 “不要急,乱,慢慢说”药研接住了扑向他的弟弟,用温和的语气安抚着他。乱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药研的衣服,脸上带着惊吓的神色。 “药研尼,一期尼和退他们都不见了啊!明明昨天晚上大家都是在一起的!还有今剑,我记得我们明明是坐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他不见了,但是他的帽子还在那里!会不会是昨晚有溯行军趁着我们睡着了把一期尼他们绑走了啊!” 听着乱的话,药研的脸色也渐渐的严肃了起来,他推了推眼镜,来到了昨天晚上今剑和乱睡着的地方,仔细的观察着。半晌,他抬起头,手里还抓着那顶属于小天狗的帽子,一脸肃然的神色。 “不要着急,乱,一期尼他们应该没事的”药研看了看手中那顶帽子,将它塞给了乱,“不要忘记,大人他,昨晚也是在这里的,乱,你觉得会有人有能力从大人手下带走一期尼他们吗?” “说的也是……”乱眨了眨眼睛,捏紧了手中帽子的边缘,镇定了下来,只是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既然大家都醒来了,那么我们就出去看看吧”药研的眼神从已经全部苏醒的付丧神们身上划过,镜片反射出一道光芒“就算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也可以帮忙吧” …… “……一期,他们在做什么?”天御川顿住了走向庭院的脚步,从廊下远远的看向不远处东翻西找的付丧神们,神色有点古怪。 “……抱歉,主殿,弟弟们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呢”一期一振抽了抽嘴角,脸色复杂极了,他看着那边作为主力到处翻找的弟弟们,内心有种无力感。 “一期尼!快点出来啊!不要藏了啊”鲶尾搬开一块石头,仔仔细细的将石头下面的地面检查了一遍,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沮丧的走向下一快石头。 “鲶尾哥,这边也没有一期尼”乱从一处草丛中探出头来,头发上还沾了几片草叶,他有些不开心的嘟起嘴“一期尼到底去哪里了啊!” “噗…”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天御川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轻咳着强忍住笑意,道“一期,你的弟弟们果然很可爱。” 一期一振低下头,脸色有些发红,鲶尾,你为什么要到一块还不如你手掌大的石头下面去找我?我不是短刀…就算是短刀也没办法藏进那里吧。乱,我不会钻草丛,真的不用去草丛里找了…… “唉!是主殿!”乱听到了笑声,向着那边望去,刚好看到天御川的身影,他眼睛一亮,发挥了全部的机动向着那边扑过去。 “主殿!一期尼不见了!”乱直接扑到了天御川怀里,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一期一振,委委屈屈的拉着天御川的衣袖道。 “乱……”一个带着点黑气的熟悉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有点像一期尼呢! “一期尼!”乱眨眨眼,回头,正好对上了一期一振的眼睛,短刀付丧神尖叫一声,一下子从天御川怀里跳到了一期一振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太好了!一期尼没有失踪!”乱开心的在一期一振的怀里蹭来蹭去,满脸的喜悦,让一期一振之前的那点本就极少的气恼化作了无奈的一笑,他摸了摸乱的长发,对着同样扑过来的鲶尾笑了笑,让胁差少年也发出活力满满的笑声。 天御川淡淡的看着这一幕,他等到三把刀抱够了,才徐徐的开口,“既然都已经起来了,那么……一期,是时候该去看看所谓的历史战场了。” 第60章 阿津贺志山 “这里,就是厚樫山吗?” 天御川站在那里,眺望着这处战场。这里从表面上看起来半点也没有一点属于战场的血腥气息,反而那些郁郁葱葱的丛林看起来充满了自然的美好气息。 “是的,主公”歌仙兼定手握着打刀,警惕的看着周围,神色紧张“之前我和陆奥守就是在这里被侵袭的。” “这样么……”天御川不置可否的挑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树林,“看来会很有趣呢……”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让看到的付丧神们忍不住一抖。 “主君,让今剑来守护您吧”白发红眸的漂亮孩童蹦蹦跳跳的跑过来,紧紧的拉住了天御川的衣角,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带着一抹期待。 “那么,放手大干一场吧!让主君也看到我的能力吧”加州清光信心满满的握刀,红眼睛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一期一振和山姥切国广默契的一左一右围在天御川周围,手放在刀柄上注意着周围,虽然他们的感知不及短刀,但毕竟实力强大,作为护卫是十分称职的。 “守护么……”天御川伸手揉乱了今剑的长发,意味不明的看着远处的草丛,轻轻的笑了笑,“这可真是有趣,不是吗?” 清风从草叶上低低的掠过,让草叶的头颅低垂,恭敬的向着他的方向行礼,赤色的精致链饰在脚踝上轻轻的摇动,似乎在示警着些什么。 ——嗖 一道羽箭从丛林的隐秘处射来,目标遥遥的对准了被刀剑付丧神们围在中间的天御川。 “主殿小心!”歌仙兼定飞快的拔刀,想要斩落这道羽箭,却被一快投石砸中,只好狼狈的用刀剑格挡开来。加州清光的动作比他更快一分,黑发少年收起了撒娇的神情,神色冷淡,红色的眼眸中似乎燃烧着鲜血,飞快的将漏过的羽箭档落。 一期一振和山姥切国广迅速的一个上前半步一个转身面对后方,他们没有动手,而是默契的将天御川围了起来,神色警惕。 “抓到你了!”最先注意到羽箭的今剑是最后一个出手的,他神情兴奋,高高的跳起来,踩在树干上向着羽箭的方向追去,“想要偷袭吗?我可是要认真起来了啊” “哈哈,我在上面哟,看到了吗?”今剑快速的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颗树上,从天而降向着树林间的白影砍去,白影一闪,飞速的后退,向着身后的丛林钻进去。 “不要跑!”今剑咬了咬嘴唇,跟着白影一起钻进了树丛,神色带着点气愤。 ——锵锵 刀剑交击的声音从今剑消失的丛林处响起,天御川微微皱眉,很快的舒展开,他看了一眼轻松的挡下一波攻击的歌仙兼定和加州清光,对他们开口。 “歌仙,清光,你们去帮今剑”天御川摸了摸下巴,直接的命令道。两把刀迟疑了片刻,看了天御川一眼,想到审神者那近乎可怖的力量,毫无疑义的听从了命令。 两把打刀穿梭在丛林中,追溯着今剑留下的痕迹,很快的也同样消失了身影,久久不见返回,只有零星的几声轻响还证明着他们的存在。 天御川毫不意外的挑了挑眉,更加确信了那个想法,他看了一期一振一眼,问道“这里,应该是阿津贺志山吧,一期。” “是的,主殿”一期一振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问,却丝毫没有犹豫的快速回答了他的问题,神色温柔。 “很好……”天御川弯起眼眸,颇为愉悦的笑了笑,他想起那个一直传说在那些审神者之间的付丧神,一把很珍贵,很美丽的刀剑。 看来,说不定他这次,可以在收藏里多一个很美丽的收藏品了……或许,并不是一个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天御川微微地笑起来,蓝色的眼眸中荡漾着缱倦的水光,“这样的话,一期,你和山姥切也去帮帮他们吧”他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掌心,意味深长“今剑他们,可能还招架不住呢” “可是……”一期一振刚想要说出反对的理由,却正好和天御川的眼睛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拭去了一层雾霭,犹如深海流冰,释放出深刻的冷意,却带着一种饶有兴趣的神色,说不清的感觉。 一期一振一顿,按住了身边似乎也想要说些什么的山姥切,深深的对着他们任性的主君鞠了一躬,“那么,请您保重”说着,他就带着山姥切退后,毫不犹豫的向着今剑他们消失的地方行去。 虽然不知道主殿为什么要支开他们……但是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主殿的兴致为好。不过,被主殿盯上的那个家伙,还是祝你好运吧,不要被欺负的太狠,一期一振在心里为那把即将遭受到摧残洗礼的刀默哀着。 山间总是比山下的时间要低上一些温度的,虽然已经不是早上,但是阿津贺志山里的温度却依然偏低,淡淡的云雾从丛林中升起,氤氲在林间,衬得这片山林宛如仙境。 天御川不动声色的看着这样的奇景,脸色丝毫没有波动,仿佛这片飘渺的奇景只是寻常一般,半点也没能将他打动。 金发的审神者只是安静的看着丛林的一处,一瞬不瞬,专注极了,那双含着深海与晴空的眼眸就这样看着那里,仿佛那里有着什么珍宝隐藏着一样。 他看着山林,山林中隐藏的那个人也在看着他。 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和着林间苍翠的烟云林雾间,眉眼似是被云雾遮挡住,看不清容貌,唯有那一双仿佛蕴着深海流冰的眼眸,就这样隔着层层叠叠的云雾悠悠远远的望来,衬得周围的重重林野山树都沉寂了下去。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羽衣,不似是凡间女子常见的衣饰,鸦青色的衣袍上流淌着淡淡的清辉,举手投足间流淌着一种高华卓绝的气质,见之忘俗。 “不愿意出来吗?”天御川轻轻的笑了,他弯起眼眸,那双眼破冰的瞬间极美,却也让人感到了毛骨悚然的危险,这让暗中观察的那人一颤,忍不住动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隐藏失败了,无论之前天御川有没有发现他,现在也定然是发现了,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从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 “啊呀啊呀,被发现了呢!这样子可不算是骇人般的登场呢……”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性,白色的短发柔顺纯净,金色的瞳孔中流转着恶作剧的光芒,安静时却带着一种神性的美丽,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点故意做出来的吃惊,一身有些黯淡的华丽白衣将他衬托的清贵卓然,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转变成了活泼开朗。 “审神者大人,我这样突然的出现,有吓到你吗?” 白发金眸的漂亮付丧神对着金发的审神者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活泼的热情,似乎他只是一把普普通通迷路在阿津贺志山的流浪付丧神而已。 “是啊,被吓到了”天御川轻轻勾唇,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把纯白的太刀,虽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把,但是……似乎这把刀更有趣一点呢。 …… ——锵锵 丛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正有着两方人马交战不休,刀剑的碰撞声,布料的摩擦声不绝于耳,激烈的战斗将旁边的花草树木纷纷斩碎。 占据优势的一方共有五人,身材看起来都较为高大,一看就知道并非是普通的打刀或者短刀。这五个身影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云雾,将他们的身影包裹住,只看得见一道朦胧的白影,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和身份,连他们手中的刀都看不清楚。 而和这五把刀进行战斗的一方有三把刀,正是之前去追踪偷袭者的今剑,以及被派来帮助今剑的加州清光和歌仙兼定,尽管人数处于劣势,但是他们出刀的动作毫不犹豫,每一刀都仿佛要拼出生死一般,让对面的敌人有些束手束脚。 看上去摸样最小的今剑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敌人,虽然因为人数的原因他们此时处于劣势,但是场面看起来却并没有输给对面多少。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战力比对方要强——事实上身为打刀和短刀的他们论起实际的战斗数值确实是不如太刀和大太刀的。只是每一次对面在确实就要伤害到他们的时候,对面的几把刀都会巧合的劈歪,这才让他们支撑了下来。 想到这里,今剑转了转眼睛,对对面付丧神的身份有了猜测,他身体一动,飞速的窜出去,不再躲避,而是主动迎上了对面看起来极为强势的一位付丧神,丝毫不曾躲避的将本体迎上了他的刀刃。 对面的付丧神一顿,有些手忙脚乱的慌忙收力,将刀刃生生的让开三寸,偏离了路线,险险的从白发短刀的耳侧穿过,砸在了一旁的树上,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看着这熟悉的动作,今剑那张看似幼稚天真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忍不住想要笑出来,还是强行忍住了。 他的神情收敛,眼中潋滟着莫名的光芒,丝毫也不像之前那个活泼爱闹的小天狗,反而更像是曾经的那位三条家的长子,大太刀今剑。 对面砍人没砍到反而把自己卡在了树上的付丧神浑身一颤,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凉意,他藏在云雾下的脸默默的看了一眼今剑,沮丧的垂下了头。 今剑也并没有继续和他纠缠,在确定了这些‘敌人’的身份后,他一点也不着急了。既然他们想要玩下去,那么就这样好了,反正有主君在…无论这些笨蛋有什么想法,都不会得逞就是了。 第61章 今剑 “要好好待在这里哦……欧豆豆”今剑举着短刀向着为了避免伤害到他而把自己卡在了树上的付丧神冲去,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突然开口,语调温柔,带着点奇异的意味。 站在那里的付丧神一颤,他似乎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浑身几乎都颤抖了起来,向着今剑的方向望去,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今剑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倒退着向后奔去,一根手指悄悄的竖在唇前,看着那个高大身影时,那双潋滟的红色眼眸中呈上了一抹浅淡的温柔,很快的消失在了付丧神的视野中。 身形高大的付丧神手指在轻轻的颤抖着,他发呆的看着今剑远去的方向,想着那个久违的熟悉眼神和那句话……眼神有些失距。 “兄长……是你吗?” 远去的今剑眨了眨眼,小天狗的脸上带上了一点恶作剧般的笑意,他刚刚身上那种给人以强大威势的压迫力也随之消散了。 小天狗飞速的跳上一颗大树,从一棵树的顶端跳到另一颗,绘着浅浅纹路的银色衣角飞快的划过林雾,来到了另一片战场。 加州清光和歌仙兼定正背对着背,应对着两把刀的袭击,其中一个身影极高,战斗起来的摸样颇有几分肆意,大开大合的用他那长度惊人的大太刀扫过,让两把打刀颇为狼狈。 另一把刀则是十分安静,他似乎是一个木头人一般,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出手时却快稳准,精确的插入战斗的缝隙中,给加州清光和歌仙兼定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今剑悄然出现在离他们最近的大树的顶端,饶有兴致的看起了戏,他看的很清楚,那把大太刀留手了,如果他想要伤害清光他们的话,只需要逼着他们正面迎敌,不出几个回合作为打刀的他们就会率先受伤了。 现在这种情况……今剑笑眯眯的坐在了树干上,双腿轻轻的摇摆着,准备看戏。现在这样,分明就是那几个家伙在给他们演戏啊,既然是这样,他也就在这里看戏好了,年纪大了果然不是很想动弹啊。 …… 鹤性高洁,自古以来的认知大抵如此,鹤这种生物,或是高洁傲岸,或是孤芳自赏,或是流云道净……不一而足,但无论是怎样的形容,鹤总是和出尘的,高华的,仙气十足的事物联系在一起的。 天御川曾经见过很多的鹤,求真修道的仙人们许是都喜欢以鹤为伴的,像是紫宵宫的守门仙鹤,西昆仑的白鹤童子,就算是天宫的某只妖帝,也会用鹤作为侍者往来传信。 但是像鹤丸国永这样的鹤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以往所见的那些鹤,大多是如同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一模一样的自持骄傲,偶有些不同性情的,也不过是迎合大能者们的喜好。 所以天御川总是觉得,仙鹤这种生物实在是俗气的很,让他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然而他眼前的这只鹤,和以前所见的任何一个都是不同的。明明是雪白的外表,优雅华丽的外貌,不开口是看上去亦是一派的清高孤洁。但是,在暗地里,当那双神性颇重的金眸将目光投来看着你时,却会让人有一种身处地狱的绝望感 窒息般的血色气息铺天盖地,毁灭般的恶意毫不掩饰,天御川很快的就发现,这只鹤已经坏掉了,但是……却是更加的美味了。 金发的审神者眨了眨眼,他唇角勾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微微俯身看着付丧神,看上去无害极了。在他故意掩藏力量和气息的时候,就算是最为清楚他是什么样存在的一期一振,也会忍不住被他表现出来的柔弱外表所迷惑。 鹤丸自然也不例外,外表白色内里却坏的彻底的付丧神眨着他美丽的金色眼眸,一边笑眯眯的和他搭话,一边暗中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审神者。 本丸的第四位审神者吗?不过是一个柔弱,纤细,美丽但却一无是处的人类男性,时之政府就打算用这样的一个家伙来收服他们吗?这可真是吓到他了啊。 白色的付丧神嘴角微微翘起,眼神中却不带丝毫笑意,冰冷的戏谑在他的眼眸中闪过,带着几分趣味……看在灵力的份上,陪他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是看在一期一振和今剑,竟然会对眼前的金发审神者效忠的份上,他也会好好和他玩下去的。至于审神者是否愿意……人生若是没有一点惊吓的话,岂不是会很无聊吗? “审神者大人被吓到了吗?啊呀……抱歉抱歉”鹤丸国永金色的眸子微弯,一点也看不出抱歉的摸样,反而的笑的欢快。 天御川也不以为意,他玩味的勾起唇角,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确实是被吓到了,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是鹤丸先生啊” 金发的审神者悄然的收敛了身上隐晦的气势和神威,在他不表现出强势的时候,他高大却纤细的身材,温柔无害的眼眸,和柔和清澈的气质,都会让人把他当做一个温柔无害毫无威胁力的普通人类。 审神者对着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眼中泄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惊喜,他赞叹的看着眼前的白发太刀,言语中充满了惊叹“您可是非常稀有而珍贵的存在呢” “稀有而珍贵么……”鹤丸国永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很快的又被他收敛下去,白色的鹤似乎是活泼的对审神者眨了眨眼睛,语调轻快“审神者大人很喜欢鹤吗?” “自然是喜欢的…非常的喜欢”天御川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悠悠的开口,他看着鹤丸国永,眼中仿佛带着一种隐晦的贪婪和占有欲,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冷漠的清明。 “这样啊…”鹤丸国永金色的双眸似乎黯淡了一瞬,某种隐晦的气息在他身上一闪而过,带着难以掩饰的恶意看着天御川,“您想要带走我吗?” “如果鹤丸愿意的话,我很荣幸能够带走你”天御川笑了笑,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意有所指的道。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轻松的说着,手指悄然扣上了刀柄,眼睛也避开了直视对方“您做好准备,接收我们了吗?” “噗……”天御川看着他这副摸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毫不介意他的这副表现,“我可是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啊,鹤丸”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远方,那里可还有一些有趣的小家伙在等着他啊,看来他要加快速度了。 “不必这么快的拔刀”天御川上前一步,挨到他的身边,鹤丸一惊,完全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 金发的审神者伸出手来,那只手素白修长,每一寸都是浑然天成,他把手覆在了鹤丸的刀柄上,轻飘飘的一推,将原本已经出鞘三分的太刀推了回去。 “这样可不是什么礼貌的待客之道啊,鹤丸”天御川垂首搭在鹤丸的肩膀上,含笑在他耳边轻轻的道。 鹤丸国永一惊,他原本还在可惜那双极美的手将会被他砍下了,对于这样美丽的一双手的毁灭,即便是他也是会有着惋惜的心情的。但是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在那双手搭上刀柄的一刻瞬间拔刀。 ——刀光闪过,一道猩红的血线从刀尖迸射,染红了雪白的刀锋,这并没有发生。 鹤丸国永惊吓的发现,他竟然无法奈何那双看起来极为柔弱的手的力量,他用尽力气想要拔刀,却被那双手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力道,轻松的还刀入鞘。 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第一次正视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美丽的男人,眼神中颇有几分惊疑不定,这个人竟然轻松的在力量上将他压制住了…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不是岩融那样以力量为擅长的刀型,但是作为付丧神,自然而然是拥有着比人类男性要强大的多的力量的。就算是人类世界中以力量著称的大力士,也不可能拥有在这方面轻松压制住付丧神的力量。 人类的审神者多数是巫女和阴阳师,他们拥有莫测的能力和诡异的咒术,往往可以束缚住他们,他本以为看上去身材纤细的天御川也是这样,所以才会故作亲近然后在近距离进行偷袭,以免他突然施展出什么强大的咒术,却没想到…… 这样轻松的单手就压制住了他,看上去还没有半点吃力的摸样,他真的是人类吗?鹤丸在内心做呐喊状。 “对于不懂礼仪的惩罚,鹤丸,你要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哟”天御川轻轻的笑了,他竖起一根手指,在鹤丸国永眼前摇了摇,唇角带着神秘的笑意。 “这可是个惊喜哦” “惊喜么……”鹤丸很快的镇定下来,他眨了眨那双曾经满溢着神性流辉,现在却黯淡下去的眼眸,低低的念着“虽然没有惊吓到你,但是这种小小的惊喜也挺有趣的啊” 第62章 石切papa 阿津贺志山,山林中。 虽是春日近夏的时节,但山中的风里还带着几抹冬日残留下来的寒凉,轻轻柔柔的吹拂过面颊,划过耳畔时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两个全副武装的身影正小心的行走在林间,一个是水色长发的青年,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刀鞘缠银呈棕红色的太刀,缠在刀侟上的紫色宝珠轻轻的摇晃着。 另一个人看起来整体的摸样就像一张会动的白布,整个身体都被他隐藏在那张白色的布单下,金色的头发分毫不露,只有一双碧色的美丽眼眸警惕的看着周围。 随着他们的前进,林间渐渐的起了雾,寒雾氤氲着在周身弥漫,脚下的林地还残留着几许泥泞,这让他们走路时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一期,似乎有些不对”山姥切国广神色平静,眉目间却带着几许警惕之色,他缓缓的将手指握紧了刀柄,略带几分紧张的将刀柄出鞘三分。 “确实不对劲”一期一振拔刀出鞘,他目光冷锐的看着周围突兀的白雾,虽然是在山林间,有些山雾不算奇特,但是他们早上来到这里时,却并没有看到有雾气出现,那么现在的这些雾气,就颇为奇怪了。 “山姥切国广殿,我有些不安,主君一个人留在原地……”一期一振微微皱眉,他看了一眼来时的路,那里已经彻底被林间的白雾笼罩,完全看不清了。 一期一振已经很久没有到过阿津贺志山了,自从他开始暗堕,就几乎没有出过阵,偶尔远征也是有药研跟随着,以免他突然出现问题无人可以制止,所以他不知道现在的战场有没有变化,但无论有没有变化,这样的情况也是需要警惕的。 “快些找到清光他们……然后尽快和主君回合吧”山姥切国广拉了拉头上笼罩的白布,低声回应道,掩藏在白布下的碧色眼眸带着点担忧。 山姥切国广也有很久没有出阵了,无论是第一位主君时长时间的代替审神者处理文件,还是第二任主君时被嫌弃作为打刀的身份多是留守本丸,都导致他极少会上战场。 而第三任审神者无休止的实验,和之后为了维护本丸的平稳,只能一直待在本丸里面的他虽然因为是初始刀的缘故练度不低,但是太久没有作战,很容易会忽略些什么。 两位付丧神对视了一眼,从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味,越发的警惕了起来,他和山姥切国广结成了最简单的战阵,慢慢的向着之前同伴们消失的方向走去。 “怪不得歌仙和陆奥守会出问题……阿津贺志山,看来真的有很大的问题啊”一期一振轻轻的呢喃着,握紧了手中的刀,丝毫不放松的警戒着。 …… 另一边的山林中的空地,四把刀正在下面的空地里厮杀打斗。 一个穿着黑色西式军装的黑发少年手握着一把红色的打刀在林间穿梭,他身上披着的蓝色羽织随风烈烈扬起,半和半洋的打扮看上去古怪极了。另一个身着古式文士服的紫发打刀神情肃穆,颇有韵律的横切竖挑,尽力将所有的攻击抵挡下来。 攻击他们的有两个人,高大些的那个握着一把闪烁着金红色彩的大太刀横扫而过,大开大合的攻向两个付丧神,让两把打刀付丧神只能趁着对方的机动不高勉强躲避开来。另一个动作优雅的付丧神只是轻轻巧巧的站在那里,在他们躲开大太刀的袭击后漫不经心的补上几刀,举手投足带着一种难言的气韵。 “唉嘿嘿嘿,不要打那里啊!砍他腿!” “清光又砍错了!莺丸那么慢吞吞的你不砍他也会划水的,还是快去把酒郎殿砍腿吧去吧!” 白发红眸的小天狗开开心心的坐在视野最为宽阔的那颗大树顶上,一边晃悠着双腿悠闲的看着那边几把刀的打斗,一边接过身边那个高大的身影递过来的果子啃起来。 “……”身着深绿色神官袍,有着齐耳短发容貌秀丽的高大青年一脸无奈的看着今剑,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度惊人的白色神刀,双手捧着一堆果子,小心翼翼的半蹲在树枝上。 “今剑…”容貌秀丽的大太刀没有戴着那顶看起来让他老了不止十岁的帽子,带着些嫣红的眼角和那头齐耳的短发让他看起来十分秀气。 “唉唉,要一起看戏吗?石切丸”今剑欢快的晃了晃小腿,半仰着趴卧在树干上,一脸的兴致勃勃,一边对着石切丸招招手。 石切丸沉默了一下,递给今剑一个果子,他看着开心的啃着果子的今剑,眼眸温柔,却也带着一点不知为何而来的疑虑。 他刚刚所见到的……还有现在在眼前的这把刃,真的是他的兄长吗?神刀的内心带着深深的不解,他以为今剑已经不在了。 第二任的审神者亲手将今剑折断,他也曾亲眼看着重伤的岩融捧着今剑的碎片发呆,那之后也并没有第二把今剑来到本丸,尽管他们都想过去寻找一把今剑带回本丸,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把短刀能够在本丸成形。 就好像那个本丸遭受了短刀们的诅咒,在他们第一次惨死在那里之后,就再也不肯来到这个葬送过他们的本丸了一样。 但是这样也好,石切丸在知道了第三任审神者的真面目后除了难过,更多的是庆幸,庆幸短刀们没有回来,不会经受这样的打击。 石切丸是神刀,和太郎和次郎一样,他的暗堕也几乎是本丸里面最轻的,但是……在全体暗堕的那一刻,他还是没能彻底抵挡住,而青江又…… 想到笑面青江,石切丸轻轻的叹了一声。笑面青江是自己离开本丸的,拒绝了他的同行要求,选择了一个人离去,也许是因为亲手刀解了兄长的原因吧…… 石切丸想了想如果自己因为暗堕伤害了三日月和小狐丸他们,他觉得自己只光是想想就已经不寒而栗了,所以没有阻止青江的选择。 那时候这所本丸已坏掉了,除了少数的几个付丧神之外,几乎所有刀都陷入了黑暗,甚至包括他和次郎这样的神刀。 在经过了讨论之后,他们选择出了完全没有暗堕迹象的山姥切国广和五虎退留守本丸,宗三左文字重伤,所以留下了暗堕很久已经完全封闭了气息的江雪,以及作为的短刀药研和同样暗堕很久但是为了弟弟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一期一振。 精神坚韧的蜂须贺虎彻与什么都不知道的和泉守兼定也留下了,最后还有几乎看不出暗堕的歌仙兼定、陆奥守吉行和烛台切光忠。 而其他人…他们已经暗堕,不能再待在本丸里了,不然暗堕的气息会侵染本丸,让太郎坚持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彻底堕入黑暗。 然而,他们离开本丸又能去哪里呢?三日月提出了自我放逐的方案,天下最美的老人家将曾经压切长谷部用来自我放逐的办法告诉了他们,但是这种方法需要用到的却还是本丸的时间转换器。 通过本丸和审神者的能力转换到战场上,然后在战斗中受伤,受伤之后本丸这边就可以撤回灵力,也就可以自我放逐成功了。 然而这种方法的局限性太大——一个战场只能有六位付丧神自我放逐,他们会遇到战斗的时间溯行军和审神者,但是却不可以参与历史。他们会被隔绝在历史之外,如果想要改变就会彻底消失,包括同伴一起消失。 在大家选择前往不同的战场的时候,石切丸和次郎一同选择了最为艰险的阿津贺志山,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莺丸和萤丸,后来鹤丸国永也拒绝了烛台切的邀请,跟上了他们。 作为本丸最强战力的他们,即使是在阿津贺志山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三日月本来想和他们一起去,却发现这个战场上竟然只能容纳五个付丧神的存在,只好放弃了。 于是他们来到了这里,却发现了另一把本来已经不该存在的刀,最后和他组成了队伍,在这里艰难的生存了下去。 作为付丧神,他们是需要灵力的,虽然不知道那把刀为什么会在失去主人这么久之后还存在着,但是他们却是急需灵力的。 但是他们不能回到本丸,那会害了那些几乎没有暗堕和轻微暗堕的同伴们的,所以就算是鹤丸提议袭击落单的审神者时候,他们也没有反对。 只不过在选择猎物的时候,他们还是决定选择那些自大贪婪为所欲为的审神者。他们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对于很多审神者而言都算是稀有的刀。 由他们中的一个或几个出面,提议效忠于审神者,但是这样就需要审神者抛弃一把自己的刀,如果真的有审神者为了他们抛弃自己的刀剑,那么他们就会对他出手,吸收他的灵力后把他放回去。 往往这样做后那个审神者都会失去灵力,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他自己的刀会在他失去灵力和契约后对他做什么,那么就要看他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了。 石切丸知道他们这样的做法其实算不上什么正义,但是那又如何啊,他们是暗堕的刀,就算他是神刀,但是暗堕,又何来正义呢? 第63章 绿毛虫与鹤球国永 暗堕是无法逆转的,石切丸比谁都清楚这件事,作为神刀的他从来未曾对那些污秽之物有所畏惧过,只是如果暗堕的那把刀是他,又该如何呢? 就像他曾经和审神者们说过的那样,他是供奉于神社的大太刀,最常做的是驱除肿包和病魔。身为神刀,他虽然说着自己擅长的不是战场,而是神事,但是实际上的战斗力却也是极强的,所以暗堕开始后,他和次郎与萤丸,成为了所有付丧神中最强大的。 可是这又如何呢?他可是神刀啊,忠于职守,恪尽本分……可是如今,有治愈功效、怯除厄运的神刀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有失身份。 身着深绿色神官服的大太刀眼底带上了浅淡的暗色,他微微垂着眼,目光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还下意识的给今剑递着果子。 “石切丸”一个略显清冷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极浅的无奈,一下子将眼底逐渐弥漫上黑气的石切丸唤醒。 “你……”身着深绿色神官服的秀丽青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的今剑,眼底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短刀付丧神还是那副孩童的容貌,精致可爱的小脸上红色的大眼睛安静的看着石切丸,但是那双眼睛却不在带着孩童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深远悠长。 他看着有些局促的石切丸,轻轻颌首,气度怡然,潋滟的双眸清澈见底,流转间可见其中带着的一种似是从古代走来的优雅气度,即便是短刀的摸样,却半点也没有减弱他的风骨,反而更添几分神秘。 “兄长……”石切丸哽住,他带着点莫名的委屈,无措的看着今剑,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童,配上他格外高大的身材,显得有几分滑稽。 “你可是神刀啊,石切丸”短刀付丧神歪了歪头,并没有接下他的话,只是用一双仿佛透过了岁月的潋滟眼眸看着他,不紧不慢“我所知晓的石切丸,可不会这般瞻前顾后” “嗯~虽然我知道你有时候会有点呆……但是就像是三日月的脱线一样,在该正式起来的时候你总是很可靠的啊”银发的短刀弯弯眼眸,轻轻的眨了眨“不要忘记身为武器的本分啊,石切丸。” “武器的本分吗?……”石切丸微微垂眼,蹙眉轻轻的抚摸着悬挂在腰间的本体刀,和即使是暗堕也依旧绑缚在刀柄上的御币,“消除灾祸,清净身心。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啊……多谢提醒了…今剑。” “是的哦,石切丸可是非常可靠的神刀大人啊”小天狗欢快的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欢呼,几乎要从树上跳下去,银色的发尾甩啊甩的,看起来活泼极了。 “小心!”石切丸上前一步托住了今剑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被今剑抱了个正着。小天狗看着石切丸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的摸样,眉眼弯弯,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捉到你了哦,石切丸” “是是”石切丸叹了口气,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眼中的阴霾散去了大半,神刀大人很无奈的抱住今剑,眼神温柔。 兄长……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被我发现,那么,就只是今剑好了。无论你是今剑还是兄长,都是重要的刃,只要你还在,就足够了。 他看着下面两个同伴和打刀们的打斗,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既然今剑不愿意他参与这场战斗,那他就不参与了,毕竟……如果真的是兄长,那么可以让他认主的人,想来也应该是足以成为他们主人的吧。 …… 就在今剑愉快的成功拐带了石切丸一同看戏的时候,另一边的一处林谷,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同样有着三个身影在紧张的对峙着。 一期一振长长的水色头发垂在身后,他身上的军装似乎有些模糊,仿佛有一层青焰下一刻就要在他身上燃烧起来了一样,他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刃形优雅的太刀,目光冷锐锋利,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付丧神。 山姥切国广在离他稍微向后一点的地方,眉眼低垂,丝毫不起眼的隐藏在一期一振的身后,手指紧紧的按着刀柄,作出防御的姿态。 对面,让这两把能力不低的付丧神如临大敌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小小的孩童摸样的付丧神。他有着漂亮的银色短发,乖巧的藏在帽子下面,圆滚滚的碧绿眼眸看起来像是一只猫儿,白嫩的脸颊看起来可爱极了。 但是与长相不同的是,他的手中拖着一把看起来极长的大太刀,黑色的刀鞘背在身后,刀柄被他轻而易举的握住,长长的刀刃指着地面,看起来有种错位感。 小小的孩童微微歪了歪头,看着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的一期一振和山姥切国广,他并没有像是其他同伴那样隐藏自己,事实上,由于他本身的特殊性,就算是隐藏也是没用的。 “萤丸殿”一期一振垂眼看着他,手掌握的更紧了一些,“好久不见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哦,是一期呀,真是很久不见了”碧眼的孩童眨眨眼,神色天真,“好过分,你竟然可以进来这里吗?” “是认主了吗?一期殿…”萤丸不开心的皱起了小脸,莹绿色的眸子中带着点气恼,“竟然这么快就忘记教训了!你是被时之政府洗脑了吗?” “萤丸…”一期一振看着他,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叫着他的名字“主殿是一个很好的主君,他将弟弟们还给了我,还愿意包容曾经暗堕的我,能够遇到主殿是我的幸运” “幸运吗?”萤丸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白嫩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刀柄,“怎么可能啊,一期,你是被迷惑了” “你难道忘记了…sins吗?”萤丸轻轻的开口,说出了那个他们平日里绝不会轻易提起的名字,他的眼眸中带着深刻的恨意和悲哀,抬头安静的看着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手指微颤,似乎也被这个名字激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但他很快的平静了下来,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萤丸“请不要拿那个人和主殿相比,主殿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人,我相信主殿” “嘿嘿嘿,既然是这样的话”萤丸眨了眨眼,微微平举起手中的大太刀,好不掩饰的看向一期一振“那么一期,华丽的开始战斗吧!” 说着,他没等一期一振有所回应,就直接的冲了上去,手中的大太刀毫不留情的挥斩,脸上的表情带着点狰狞。 一期一振快速的后退格挡,他没有去和大太刀硬碰硬,而是身形退避半步,出刀斩向了萤丸的手腕,试图迫使他收招。萤丸目光亮起,他笑着发力转动手腕,将长度颇为客观的刀柄向上挡住了这一刀,然后刀刃顺势向下斜切,斩向一期一振的腿部。 “无视我了吗?”隐藏在一期一振身后沉默良久的山姥切看着两把刀的打斗,他拔出打刀,从两人交战的缝隙中穿了过去,“就算是仿造品,我也是国广的第一杰作……” 山姥切国广抬手挡住了萤丸势在必得的一击,让一期一振松了口气,金发打刀的脸颊被白布蒙着看不清楚,他轻轻的道“无论对手是谁都不重要,直接砍就好了” “嘿嘿嘿,我喜欢,算你厉害……不过,我要认真起来了”碧色猫眼的孩童笑的欢快,眼里却蔓延着黑气,一字一顿的说道“认真的我,实力可是很强大哦” …… “呜哇,审神者大人,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雪白的鹤在林地间跳来跳去,金发的审神者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并不去管他做什么。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鹤丸垂头丧气的扒着一棵树,一脸崩溃的大叫道。 “哦?你累了吗?鹤丸”天御川轻轻的挑眉,看了一眼扒在树上死活不肯动弹一下的鹤丸,笑了起来“你这是被吓到了吗?” “吓到了吓到了,审神者大人,您还真是吓到我了啊”鹤丸国永有气无力的趴在树干上,抱紧了树干不撒手,“您真的吓到我了!” 鹤丸国永觉得自己很倒霉。 他的性格因为过往的影响天然就是喜欢惊吓的,在过去的时候,他也曾经惊吓过很多人。无论是本丸大佬级别的太刀大太刀,还是大家都宠着的短刀们,都是被他惊吓过的。 但是就算是一期一振那个总是因为他吓到藤四郎们而黑脸的弟控,也不会因为他的恶作剧这样作弄他啊,毕竟按照那些人类所说的,一期一振可是优雅的王子殿下呢。 鹤丸国永挑挑眉,嘲讽的一笑,旋即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苦着脸垂下了头。 就算是在暗堕之后,他也从未放弃过惊吓,和他一起来的同伴们就算是有时候有些生气,但是也不会真的拿他怎样,所以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审神者大人竟然这么记仇哇。 他只不过是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吓了他一下,还没有真的吓到他,就被记住了。在被对方强迫跟着他走的过程中,鹤丸国永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惊吓。 他捉了一只毛毛虫,想要偷偷放到审神者的衣领里,结果捉到毛毛虫之后它基因突变变成了有一吨重的巨型毛毛虫,把他压在下面爬都爬不出来,而审神者却笑吟吟的走过来单手轻松的拎起了有一吨重的巨型毛毛虫,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浩克。 浩克是什么鬼啊,你以为它是绿巨人吗?与tou时tou俱shang进wang的鹤丸国永一脸哀怨的看着天御川,却得到一个喂养绿巨人啊不绿毛虫浩克的任务。 鹤丸在艰苦奋斗了很久之后,终于挣扎成功——审神者仁慈的把喷了鹤丸国永一身黏液的绿毛虫隔着很远提起来扔掉,成功解放了鹤丸。 ——然而为什么那只毛毛虫被你一抓走扔掉就回复了原本的体型,审神者大人这果然是您干的吧!您果然是故意消遣我的吧是吧! 第64章 神秘的刀 我鹤丸国永是不会屈服的! 鹤丸在费劲千辛万苦后,终于洗刷干净了身上被那只绿毛虫蹭了一身的黏液,他内心战意十足的握拳。无论怎样,他都要成功的吓到这位审神者大人,绝不认输! 天御川在不远处颇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他摸了摸下巴,对这只活力十足的鹤感到十分满意。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小家伙了,他还真是期待,他会做什么了。 虽然他这时候应该去找他的小刀子们,以免他们真的出什么问题,但是这只鹤球也很好玩啊。天御川苦恼的想了想,愉悦的决定继续陪鹤丸玩一会。 ——虽然时间十分宝贵,但是他的时间是无限的,偶尔摸个鱼也没什么的吧,至于一期一振他们……有他给一期的青焰护着,加上那些小家伙也没有下杀手的意思,倒是不必着急去找他们。 天御川看着那只自告奋勇去前面探路其实是想要将他带进挖好的陷阱的鹤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可真是有趣极了……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惊吓的。 …… 这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完全被他们,写作最温柔最好读作最恶趣味的主君遗忘到一边的付丧神们,正一脸坚定的战斗着。 一期一振此时形容十分狼狈,他长长的水色头发有些凌乱,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上面沾上了些许尘土和落叶,一身蓝色军装外侧被大太刀锋利的尖端划破,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和若隐若现的腰部肌肤。 萤丸此时也并不好过,银色短发的大太刀少年咬着牙,单手斜举着大太刀,他身上原本穿着的披风和外套早就不见了踪影,白色的里衣上沾染了灰色的尘土,腿上的丝袜也有些破损,一双凌厉的碧绿猫眼瞪着一期一振。 他虽然身为大太刀,拥有极强的攻击力,但是一期一振的战力并不差,太刀青年可是本丸战力最强的几把刀之一,就算是萤丸也没有那么轻易的可以奈何得了他,而进行过一次净化之后的一期一振更是加强了不少速度。 一期一振手中太刀挥舞的极快,完全超越了他本来应有的机动,每每能够在萤丸将大太刀砍过来时反应过来提前格挡住或者躲避开来,这使得他得以在这把以攻击力出名的大太刀付丧神面前坚持下来。 萤丸有些不甘心的瞪着他,可是却完全没有办法,就算是一向身形灵活的萤丸,身为大太刀的他在速度方面也是完全没办法与其他刀种相比的,就算是原本的一期一振也比萤丸要快上许多。 如果是原来的一期一振,那么萤丸还可以凭借自己的兵器长度和打击力形成优势,但是现在的一期一振,他的机动几乎可以和打刀相媲美了,而在力量方面,两把刀并没有大的足以很快分出胜负的差别,所以萤丸只能无奈的和他慢慢磨。 在他们战斗的不远处,山姥切国广正在那里和另一把看不清摸样的付丧神对峙着。山姥切国广紧紧地拽着身上的白色布单,手藏在布单下,紧紧的握着黑色的刀柄,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张会移动的床单。 而在他对面的那个付丧神,看起来比山姥切国广隐藏的还要更深。那是一个全身都覆着一层狰狞白骨盔甲的付丧神,他的身形看起来颇为高挑,手中握着一把同样被白骨包围住的刀剑,完全看不清长相。 山姥切国广看着眼前这把有些眼熟却完全想不起来是谁的付丧神,他就连头部都是被白骨彻底包围着的,脑后原本该是头发的地方是层层叠叠的白骨,头上生有一根倒刺,面上覆着的白骨面甲像是一副面具,并不狰狞,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而从头部往下,他身上的白骨则更像是一副盔甲,有些像是蜂须贺虎彻的出战服,又有点莫名其妙的诡异感,突出的骨刺带着一种邪恶的美感。 山姥切国广看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的付丧神,完全不能明白这个付丧神的用意,亦猜不出来他的身份。所幸这把陌生的刀也并没有要主动出手的意思。 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山姥切国广的面前,只有在山姥切国广想要插手萤丸和一期一振之间的战斗的时候,他才会上前一步,拔刀指着山姥切国广,不允许他前去插手。 山姥切国广只能罢手,他不安的看着似乎打出了真火的一期一振和萤丸,内心焦急却毫无办法,这把拦住他的刀力量并不比他差,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赢,所以只好在原地和他僵持着。 ——砰 “锵,这是必杀技”随着萤丸清脆的声音,他整个人冲了过来,刀刃横扫,撞向了一期一振,一期一振艰难的躲开刀刃,却被萤丸撞到,远远的撞在了树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山姥切国广一怔,他连忙回头,看向了一期一振的方向,目光带着点担心。一期一振摇了摇头,若无其事的爬起来,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了,但是手中的太刀却越发锋利,似乎有一抹青焰在燃烧。 山姥切国广看他无事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对面的付丧神,发现那把刀竟然完全没有趁他分神偷袭的意图,反而是背对着他跌坐于地闭目养神起来。 山姥切国广默了半晌,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但是很快的,他的目光就被对面付丧神身后的白骨所吸引过去了。 这个沉默寡言的付丧神身后的白骨上勾勒着一幅奇怪的图案,那是一尊结跏趺坐于赤色莲花上的佛像,祂有三目,色如日晖,诸华鬘索绞结庄严其身,执弓箭铃杵等物,做愤怒暴恶状,似是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俱全。 山姥切国广当然认得那副被这个付丧神印在身后白骨上的图案,他看着那副图案,神色莫名,眼神却渐渐凝重了起来。 这样的图案……还有这把莫名其妙的刀,这些奇特的事情恐怕已经不是他和一期一振能够对付的了的了,看来…还是要找主君插手了。 山姥切国广清楚自己的能力,他微微皱起眉,收刀入鞘,背对着他坐在那里的付丧神听到声音惊讶的回头,看到山姥切国广做了一个古怪的姿势。 山姥切国广没有去管他,金发打刀双手合十,他的指尖夹着一朵闪烁着流光的樱色玉花,正是之前天御川赠与他的信物。打刀青年微微闭上眼,通过和本丸的契约轻轻的在内心呼唤起来。 …… 天御川此时正懒洋洋的仰躺在一张悬挂在两颗百年老树之间的吊床上,他颇为悠闲的啃着左手的果子,一边用右手拉着一根绳子晃来晃去。 “哇啊啊啊啊!!!!!!”一只通体雪白的身影正被悬挂在其中一颗老树最高的枝桠上,随着天御川手中绳子的摇晃而不停的摇摆着,手舞足蹈的发出尖叫声。 天御川笑意吟吟的看着这只喜欢作死的鹤,手中毫不停歇的晃动着鹤丸自己准备的绳子,欣赏着太刀付丧神此时的摸样。 “审神者大人,请你把我放下去吧!”鹤丸国永皱着脸,一脸挫败的道,他垂着头,双腿都被陷阱的绳子绑的严严实实的,整个人倒悬在半空中,看着天御川的眼神水汪汪的,看上去十分可口。 若是换了一个心软的人在此,恐怕就忍不住扑上去揉揉他并且把他放下来了。可惜现在在这里看着鹤丸国永这副摸样的人只有天御川一个。 心冷似铁的审神者大人笑而不语,他很是惬意的仰躺在鹤丸国永给他自己准备好的吊床上,如同之前这把太刀想象的那样看起戏来,只不过主角和观众刚好反了过来。 “鹤丸不是很喜欢这样吗?”金发的审神者似笑非笑,一双流转着缱倦温柔的蓝色眼眸半阖着,睨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一点趣味。 “……”鹤丸国永垂头丧气,他是喜欢别人这样,而不是他自己受到这样的惊吓啊,难道他真的没办法整到这位大人一次吗! “你很可爱,鹤丸,也很有趣”天御川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他突然若有所思的想起了什么,然后在袖中摸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从自己庞大的收藏中找到了一把奇特的武器。那是一把形状奇特的金弓,第一眼看上去的摸样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而不是一样强大的兵器。 这把金弓看起来十分小巧精致,在弓身上刻着奇特繁复的古希腊文字,弓的两端呈爱心状,十分漂亮,任何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仿佛都会升起一种渴望爱情的愉悦感。 天御川用手指敲了敲这把奇特的金弓,想起这把金弓原本的主人,又看了一眼倒挂在那里的鹤丸国永,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如果他把这个东西给这只鹤用,那么……应该会很有趣吧? 第65章 草莓尼桑的心塞 天御川笑着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金弓,指尖在弓身上繁复的古希腊文字上抚过,似乎有些怀念。想到这把弓原本的主人,他的眼中带上了一点恶趣味,天御川突然非常期待如果鹤丸国永真的成为了这把金弓的主人,那么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样有趣的一把神器,自然需要一个同样有趣的主人才不会明珠蒙尘啊。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天御川摇摇头,将手上的金弓收了起来。 这件东西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一个大杀器了,就算鹤丸国永真的有些符合它的择主标准,但是神器……怎么会是那么好拿的? 就算是那些天生神灵,想要得到一把足以称道的神器,都是需要经历千辛万苦的,就算是神王宙斯得到神器雷电的过程,也是不轻松的。毕竟,这可是神器呢。 金发的审神者懒洋洋的仰躺在吊床上,眼睛有些惬意的眯起,耳边鹤丸国永的叫声传来,让他有些昏昏欲睡,这只鹤果然很会享受啊,吊床搭的很舒服呢,似乎在这里睡一觉也是个好主意。 就在天御川决定在这里悠闲的躺一会的时候,突兀的,一道樱色的玉质流光在林间一闪而过,这流光呈樱花状,焦急的在空中一个盘旋,落入了他的掌心。 “嗯?”天御川讶然的睁眼,眼中氤氲着温柔的蓝色,他看着这道落入他掌心的玉色樱花,若有所思的在上面点了一点,山姥切国广有些焦急的声音旋即传了出来。 “主君,请您援手……”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道形成樱色玉花的光芒就黯淡了下去,很快的消散了,天御川只是叹了口气。虽然他教给了金发打刀这个小小的法门,但是毕竟山姥切国广只是初学,坚持不了多久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天御川对山姥切国广的学习速度感到十分满意,单凭他只用了极少的时间就成功的把这个传音法门学会并且施展了出来,就能看出来他的天分是不错的。 ——他赐予一期一振的青焰,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办法运用好它,每次使用都会衣不蔽体。虽然这两个法门难度差别很大,但天御川还是决定,回去要好好的调/教下一期一振。 他亲手净化并赋予权能的刀,竟然还打不过几把长期缺少灵力供应的付丧神吗?一期一振,看来真的需要好好的训练了啊。 天御川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摸了摸下巴,他看了一眼一脸生无可恋倒挂着的鹤丸国永,决定把这只也加入他的训tiao练jiao计划中。 鹤丸国永颓丧的挂在那里,仿佛是一只失去了希望的咸鱼,却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天御川似笑非笑的眼神。 “啊…哈哈哈,您可真是吓到我了啊,审神者大人”鹤丸干笑着,试图向后躲避,然而被牢牢的绑在绳子上的他却完全没办法躲开。 天御川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会,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一指点出,素白的手指上仿佛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含着微露的神力点上了鹤丸的额头。 鹤丸国永僵住,他脸上闪过一抹惊惧,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完全没来的及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根手指在眼前放大,最后点上了自己的额头。 砰的一声,绳索自动松开,鹤丸国永消失在了林间。天御川笑了笑,接住脱落下来的那把白色太刀,欣赏的将手指从它雪白嵌金的刀鞘上拂过,随手收了起来。 做完这些,天御川拍了拍自己既装了一堆短刀之后又装进去了一把太刀的袖子,信手在空气中一点,微微一笑,一步踏出,不见了踪影。 林间只剩下了那张还横在两颗百年老树中间的吊床还乖乖的待在那里,一根绳索微微的摇晃着,似乎在诉说着刚刚这里发生的人间惨剧。 …… 就在山姥切国广启动了手中的信物,那朵玉质的樱花的时候,坐在另一边的树顶上悠闲的看戏的今剑神色一动,看向了山姥切国广的位置。 银发的小天狗微微垂眼,看了一眼树下依旧打的如火如荼的战场,目光在气喘吁吁瞪着眼睛的加州清光身上顿了一下,神色有点古怪。 清光竟然没有感觉吗?这还真是……今剑很清楚,他们的主殿实际上并没有将他们完全看在眼中,目前为止,能够得到主殿的认可并给与信物的刃极少。 小夜左文字,山姥切国广,五虎退,一期一振,今剑,还有加州清光。 今剑很清楚只有他们几个是真正的得到了主君的认可的,其他人,包括主君很喜爱甚至认命为近侍的药研,都没有真的让天御川看在眼里。 而他们这些得到了主君认可的刀剑,每个人身上都被主君赋予了不同的能力和信物。比如山姥切国广的就是拥有代行审神者职责的权利,他则是可以随时拥有另一个自己的一切能力,但是其他人,今剑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 只是……就算是再脱线清光也不至于连这个都感应不到吧,今剑无奈的捂住额头,如果不是感应到清光身上确实有主殿的信物,他一定会觉得清光什么也不知道的。 算了,银发短刀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该结束这场闹剧了,虽然看戏很有意思,但是主殿好像已经要过来了,可不能让主殿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啊…… 小天狗愉快的眨了眨眼睛,他拍了拍石切丸的肩膀,然后从容的从树顶上跳了下去,眼神兴奋,“哈哈~我在上面哦~注意啦!” …… “…你在做什么?”一身白骨盔甲的付丧神开口,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一般,声音里带着低低的黯哑,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死寂。 “你!”山姥切国广一惊,他瞪大了那双碧色的漂亮眼睛,手指攥紧了身上披着的白布,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这把完全变得和以往彻底不同的刀,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浑身上下都被可怖的白骨包围住的付丧神似乎是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退后半步,垂下头,不去看山姥切国广的眼睛,一句话也不肯再说了。 山姥切国广喉咙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胸腔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心中翻涌着一些令人窒息的东西。 他微微垂下了头,将容貌完全掩藏在了头上披着的白布的阴影下,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但是在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那个一言不发,完全彻底变了一把刀一样的付丧神时,山姥切国广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狼狈的扭过了头,不去看他。 他认出了那把刀,即使他遍布白骨,面目全非,但是仅仅只是声音,也足以使他认出他了。 只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山姥切国广抿着唇,看着对面那把刀身上层层叠叠的白骨。就算是他选择了自我放逐,但是一直和本丸有契约相连不会缺少灵力,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就算是暗堕最深的江雪左文字,和已经彻底扭曲了的三日月和鹤丸,也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而压切长谷部……难道是因为背叛主人吗?山姥切国广突然有些茫然,当初他们不该同意让压切长谷部参与他们囚禁审神者的行动的。 就在山姥切国广认出已经完全暗堕的压切长谷部,并且看着他发起了呆的同时,萤丸和一期一振之间也分出了胜负。 小小的大太刀一脸冷锐的挥动着刀身,毫无保留的冲向一期一振,他的眼中黑气弥漫,瞳仁几乎完全变了颜色,一刀向着一期一振的要害斩去,若是这一刀砍中了,那么一期一振就算不碎刀,也会重伤。 一期一振苦笑一声,他狼狈的半跪在地上,有些脱力,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不愿意对萤丸动手而只是一味躲避,但是不得不承认,萤丸的战斗力确实极强,就算他没有留情也不会是这把大太刀的对手。 他这是要碎刀了吗?一期一振勉强移动了一下身体,却无法完全脱离萤丸斩来的刀锋。刚刚得到新的希望,现在就要进入绝望了吗?啊……世界在燃烧着……要回去了……回到那,火焰之中…… 一期一振眼中似乎产生了幻觉,就在刀刃即将临体的那一刻,他的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片青色的火焰,这青焰盛放燃烧着,挡在了他的面前,轻易的阻住了萤丸袭来的刀锋。 一期一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道青色的火焰,有些莫名,这道青焰看起来十分眼熟,似乎就是当初主殿赐给他的那道青焰。只是,那不是主殿给予他为弟弟进行手入的灵力道具吗?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青焰燃烧着,灼烧着空气,火舍舔舐上了萤丸的刀身,一道道隐晦的黑气被蒸腾而出,让他发出一声痛呼,却也让他清醒了过来,碧绿的猫眼中带着一点委屈。 “主殿!”一期一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正想办法想要将这道火焰收起来的时候,火焰中竟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身影。一期一振脸上露出了惊喜,他看着他,恭敬的垂首。 萤丸不由得转头去看突然出现在那可怕的青焰中的人,他似乎半点也不惧怕那让他感到可怕的火焰,就那样站在火焰中心,一袭鸦青色的羽衣仿佛和青焰融为一体。 审神者金色的长发褶褶生辉,一双始终带着缱倦温柔的蓝眸睨着一期一振,似笑非笑的挥了挥手。随着他的挥手,青焰渐渐收敛了起来,乖巧的缩回到了一期一振的手腕上,露出了一身狼狈的太刀青年。 “一期一振”天御川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为什么每次我见到你,都是这副狼狈的摸样”说着,金发的审神者欣赏的看了一眼一期一振赤/裸的身体,颇有兴致的评价起来。 “虽然我确实认同你的身材不错,但是现在这里,可是有幼崽在啊” 第66章 番外篇一丘比鹤1 这一天是传统节日中的七夕节。 要说七夕节的由来,那还是奈良时代,从隔壁的大唐传来的一种节日习俗。牛郎织女的美好传说,就算是在日/本这个国家,也是数得上的动人的神话故事。 与这个节日起源地的规矩完全不一样的是,日/本在七夕这一天有一种特殊活动。他们会把自己的愿望写在带一根线的纸签上,然后把写好的这张纸签系在竹枝上,这样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所以主君!您难道忍心不满足我如此渺小的一个愿望吗?”鹤丸国永一脸严肃的跪坐在审神者面前,那双平日里颇为不正经的金色眼眸中此时盛满了认真。 金发的审神者正倚在榻上,懒洋洋的抚摸着面前那只超大型的白虎的毛发。这只老虎体型庞大,一金一蓝的异色眼瞳微微的眯着,它乖巧的趴在天御川的面前,任由他随意蹂/躏自己那一身柔软的毛发。 “啧”审神者漫不经心的听着,微阖的眼眸中流泻出烁玉流金的璀璨光芒,自从上次吞掉了虚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副摸样。 不得不说,那家伙让他很欣赏,无论是掠夺一切的他,还是另一个代表着他漫长人生里一瞬间的微笑的人格,都让他觉得万分惋惜。而阿尔塔纳这种东西,也实在是十分美味啊……都快要赶上他的Απoλλwν了。 天御川看了一眼面前尽量保持着一脸严肃认真,然而眼眸深处却全都是满满的跃跃欲试的鹤丸国永,突兀的笑了起来。 “我可以把它给你”审神者饶有兴致的道,他轻轻的揉了揉手下白虎的毛发,右手在面前一拂,一张样式精巧至极的小小金弓出现在面前。 天御川的手指抚上弓身上刻着的那些奇特繁复的古希腊文字,轻轻的摩挲着,金弓上闪过一道粉色的霞光,似乎在回应着他。 “但是,鹤丸,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金发的审神者笑的意味深长,鹤丸浑身一凉,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想一想他策划了很久的那个计划,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么,我拭目以待,鹤” …… 一刻钟后,垂头丧气的鹤丸国永艰难的走出了审神者的房间,他先是探出了头,仔细的看了一圈四周,发现外面没有别人经过才松了一口气,飞快的从房间里钻了出来。 鹤丸仿佛是发挥了自己此生最大的机动值,像是一阵风一样嗖的一下就跑到了打刀们的部屋,这会功夫大家基本都不在房间里,屋子里一个人都不在。 鹤丸松了口气,他偷偷的钻进了山姥切国广的房间里,从他的衣柜里找出一张没有用过的白布,他拿起这张白布抖了抖,闻到了上面淡淡的香气,瞬间明白歌仙肯定又有偷偷的给山姥切国广洗被单了。 他默默的将这张白布披在了身上,把整个身体遮的严严实实的,他身后的两根小巧的翅膀不耐的抖了抖,似乎是不满被一张白布蒙住。 “还好没有人看到,这样的惊吓还真是……真的是很有主上的风格啊”鹤丸眨了眨眼,拢了拢身上的白布,虽然明知道主君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但是这一次也真的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在做什么?”一个略显冷漠的声音在鹤丸身后响起,吓得他差点跳起来。鹤丸感觉裹好身上的白色布单,惊吓的回头,看到大俱利伽罗冷淡的脸。 “啊哈哈,是小伽罗啊,我没做什么啊”鹤丸干笑着,退后了半步,一边故作轻松的在布单下对着他挥了挥手。 “……没兴趣理你”大俱利伽罗狐疑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看的鹤丸背后渗出冷汗才冷哼一声放下了这件事,“不要靠我太近。” 说着,他冷淡的低头走进隔壁自己的屋里,手上还搭着一根毛巾,脸上的表情带着点嫌弃,让鹤丸国永莫名的感到了一种萧瑟。 鹤丸想了想,偷偷的潜入大俱利伽罗的窗户下面,顺着窗户间的缝隙偷偷的看向屋里。屋里有点昏暗,大俱利伽罗正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在发呆。 “小伽罗太惨了!”鹤丸国永捂住胸口,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他口中的那个人不是正好端端的待在屋子里的大俱利伽罗,而是什么快要死掉的绝症病人一样。 “哦”烛台切光忠目不斜视的从烤箱中拿出一份给短刀们准备的糕点,小心的将他们摆放好,看也不看一脸丰富表情的鹤丸。 “光坊!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关心小伽罗呢!”鹤丸瞪大了眼睛,顺手从烛台切手下抢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今天可是七夕啊,小伽罗一个人不会很孤单吗?” “……七夕啊”烛台切光忠心头颤了颤,想起刚刚去万屋时在那里看到的一些审神者告诉他的话,……如果在这种和重要的人一起过的节日没有叫上小伽罗的话,他就算不说出来也会伤心的吧! “鹤先生”烛台切光忠握拳,一脸的坚定,“既然是这样的话,叫上小贞,我们一起去找小伽罗过节吧!” 鹤丸转了转眼睛,对着烛台切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想要小伽罗出门是很难的一件事吧” 烛台切顿了一下,脸色有点沮丧,鹤丸说的没错,想要大俱利伽罗和他们一起出门过什么七夕,真的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不用急!光坊,我可是有主殿给的秘密武器哦”鹤丸国永露出计谋得逞的笑意,从身上披着的白色布单里掏出了一把金色的小巧弓箭。 “……鹤先生” “恩?什么事,小光” “……”烛台切光忠看着鹤丸一副骄傲的摸样默默闭上了嘴,虽然一点也不信任那把玩具弓,但是鹤丸这么说了,他还是不要拆台比较好吧。 第67章 萤丸 “什么?”一期一振原本因为看到审神者到来而带上惊喜的面容僵住,他目光凝滞,一点一点缓慢的低下了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具接近完全赤/裸的身体,略带些健康蜜色的肌肤上流畅的肌肉线条看上去无比诱人,整个上半身□□,胸前的朱红被水青色的长发掩住,若隐若现的腹肌十分迷人。顺着诱人的人鱼线向下,腰部和以下的某个部位总算是被一层薄薄的青纱笼住了,然而在青纱下的那双光着的腿却显得无比修长。 这是一具极为优美诱人的男性身体 ——如果这不是他自己的身体的话 一期一振青着脸看向此时正挂在他的手腕处安静装死的青焰,青色的火焰此时早就没有了刚刚烧向萤丸时的嚣张气焰,它悄悄的凝聚成青色的一团,环在了一期一振的腕上,远处看去像极了青色的玉镯。 一期一振整个人都僵住了,怪不得他每次使用青焰都会觉得身上一凉,原来是这个原因吗?使用青焰战斗就会烧毁衣物,这真是……等等! 一期一振募然睁大了眼,想起了些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他在给药研手入的时候,也同样使用了青焰…该不会! 粟田口家的长子想起当时弟弟看着自己一脸欲言又止的摸样,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如果真的被药研看到了他那副摸样,那么他真的……没脸再见药研了。 在弟弟面前不小心裸/奔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天御川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一脸羞愤,全身都红透了的一期一振,心知这把太刀不应该在逗弄下去了。金发的审神者一步踏出,丝毫也不在意手上被他提着后颈拎起来的碧眼小猫,而是径直走到了一期一振的面前。 天御川一指点出,一道青色流光顺着他的指尖流出,这道青光散发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气息,带着点灼烧的热烈,瞬间钻进了一期一振的眉心。 只是一刹那间,无数的资料与术式就传入了太刀青年的脑海,一瞬间得到的太多知识让一期一振额头有些发胀,太刀青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缓缓的甩了甩头,似乎是想将这种迟滞的感觉甩掉。 “一期,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学会控制它,否则……”天御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随手一挥,盘在一期一振手上的青焰瞬间涨起淡淡的青光,将一期一振整个人都包住了,在青光消退后,衣着整齐的太刀青年出现在了天御川面前。 “是,主殿”一期一振下意识的躬身,他蜂蜜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浅浅的无奈,和一点尚未消退的窘迫。但是太刀青年却没有半点退缩,他深知以自己的能力,若是想要留在主殿身边,就必须掌握更强的力量。 ——纵然是害怕火焰如他,也必须主动去接触并掌控它。 “很好”天御川颇为满意的看了眼一期一振,这把一向善解人意的太刀总是能够理解他的话,并且完美的完成,这让天御川开始觉得,若是把这只刀子精带在身边,,也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吧。 金发的审神者眼中闪过隐晦的流光,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些想着,天御川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颇有兴致的看向了正用一双莹绿的猫眼恶狠狠的瞪着他的银发孩童。 他一边有趣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碧眼小猫鼓起来的脸颊,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只长相可爱的小家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遗忘了一会的萤丸闻言抬头,用一种充满了恶意的憎恶目光看着他,原本看上去极为可爱的小脸上带着满满的恶意。 萤丸这时的摸样十分狼狈,他单手紧紧的攥着一把长度颇为了得的大太刀,白色的衬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痕,洁白的肌肤上带着血痕,双腿的丝袜早已破损,遮住头发的军帽也已经不知道到哪去了。 大太刀孩童银色的短发因为被火焰燎到的关系看起来有些萎靡,刘海已经被烧焦,连带着手背上的一小块肌肤也被火舌燎出了红色的水泡,然而他却没有任何动容。 萤丸只是睁着一双碧色的猫眼,努力的瞪着天御川,死死的盯着他,似乎是要看穿这个审神者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一期一振心甘情愿的效忠。 天御川低低的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看着手上被他拎起来的孩子。 这还是个孩子,那双属于孩童的清澈眼眸中虽然带上了本该不属于他的憎恨与黑暗,但是那眼中莹莹的碧色却依然清澈见底,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极其分明。 爱恨分明是独属于孩童的权力,然而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却似乎人人如此,他们从来不像人类那样就算是孩童也汲汲营营。 这些刀剑付丧神,说他们傻也好,天真也罢,但他们却活的纯粹,无论是为了自己,为了同伴,为了亲人,为了信念……无论是为了什么,他们总是纯粹的让他都为之动容。 天御川的眼眸柔和下来,眼里清澈的蓝色微微的摇曳,他安静的回视着大太刀孩童那双充满了愤怒与憎恶的碧绿猫眼,灿烂的金发悄然垂落在萤丸脸色,和他银色的短发映衬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和谐。 萤丸有一瞬间睁大了眼,有些惊讶的看着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的审神者。他看着那双仿佛将所有的天空与大海的色调都盛放进眼底的温柔眼眸,内心竟然升起一丝久违的安宁。 有着这样温柔的眼睛的人,也许……不是坏人吧?萤丸忍不住这样想着,他的眼中带着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的眸中期冀和渴望,这让天御川不由得心软了几分。 金发的审神者垂眼,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揉了揉大太刀孩童柔软的银发,另一只手也改拎为抱,将萤丸半揽在怀里。 萤丸微微闭了一下眼,又很快的睁开,他不服输一般的瞪着那双碧绿的猫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天御川的动作。 天御川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抚摸过萤丸银发的手掌上泛起淡淡的金芒,这金光极为柔和,轻轻的拂过萤丸有些发枯的发尾,让有些干枯的银发恢复了它原有的光泽。 然后这金光又随着天御川的手向下,轻柔的穿过萤丸被彻底烧焦的刘海,经过大太刀脸上被划出的血痕,顺着冒着血珠的手臂向下,最后停在了孩童被烧伤的手背上。 “疼吗?”天御川轻轻一叹,有些爱惜的问道,他看着孩童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与焦黑,不由得加大了输送神力的力度。 金色的神光轻轻的在萤丸的身上流转,仅仅只是一个刹那就将他整个刃都彻底修复的完好无损,金发的审神者对他笑了笑,语气温和,“你是萤丸?” 萤丸抿了抿唇,克制住自己想要点头的冲动。 他当然感知到了眼前这个审神者为他做的一切,从金光中传来的那种温柔的、被呵护、爱惜的感觉,让他几乎忍不住想要落泪。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不能再随便认主了,那是一场灾难。若是这灾难只是面对他,那么他当然不会因为惧怕后果就放弃抓住一个或许能够给予他温暖、让他有所归宿的主君。 但是……他不是一个刃,他还有同伴。 无论是对于所有人类都充满了恶意,坏掉的彻底的鹤丸国永,还是不愿意与人类再有任何交集的石切丸,或者是得过且过万事都无所谓了的莺丸,以及醉生梦死不愿清醒的次郎,他们都不可能随便认主了。 萤丸知道他们和自己不一样,他们不会信任人类,不像是他,还对主君存有渴望。但是就算是他……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勉强存在下去的恶鬼,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认主呢? 大太刀孩童的眼眸黯淡下去,没有回应,他挣扎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脱离审神者的怀抱。如果注定没办法拥有,那么还是不要留恋的比较好。 但是他没有成功。 金发的审神者身形高挑,看上去几乎能和最高的几把大太刀比肩,但是他看上去却颇为纤细。让人第一眼看上去不由得产生一种对方极为柔弱的感觉。 萤丸自然也不例外,他觉得只是因为自己受了伤,才会轻易的让审神者将他捉住。所以在伤愈之后,一向不把自己当做孩子看的大太刀就挣扎着想要挣脱审神者的怀抱。 可是让萤丸绝对没有想到的是,他用尽力气却也没能够将审神者哪怕是一根手指掰开。在这个看似柔软的人面前,他就好像真的是弱小的孩童一般,毫无抵抗能力。 “怎么了?”天御川感受到了从手腕上传来的微弱力道,目光柔和的问道,看着憋红了脸努力的扒着他手臂的萤丸,他好笑的一叹,轻轻的伸手弹了一下试图挣扎的碧眼孩童的额头,无奈的叹息。 “别闹,乖乖的有糖吃”说着,金发的审神者翻手拿出了一根五彩缤纷的棒棒糖,塞到了努力挣扎出他怀抱的萤丸嘴里。 “谁…谁要吃糖!”萤丸红了脸,小声的嘟囔着,嘴里含着糖,一双碧绿的猫眼却不由得眯了起来,神色惬意的缩在了审神者怀里,乖乖的不动了。 第68章 对峙 天御川微微笑着,一只手环过萤丸的身体,握在他的手腕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萤丸服帖的银色短发。他并没有去接大太刀孩童明显口是心非的话语,反而挑了挑眉看向了不远处的山姥切国广和另一把十分陌生的付丧神。 山姥切国广此时正僵硬的站在原地,他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周身满覆白骨的付丧神,眼神一错不错,就算是天御川的降临也没能让他分出多余的注意、给出太多的眼神。 金发打刀呈碧色的美丽眼眸中带着某种极深的茫然和悔意,他的手指紧紧的抓着披在身上的白色布单,力度大的几乎要将那层薄薄的布料扯碎。 天御川低叹了一声,有些不忍,他单手揽着萤丸,信步上前,另一只手鼓励的放在山姥切国广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 “主君……”山姥切国广抿着唇,他眉眼低垂,手指也紧紧的攥着,整个人都藏匿在了被单下的阴影中,显得格外低落和阴沉。 “无妨,交给我吧”天御川温和下眉眼,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抬手轻轻的揉了揉山姥切国广隐藏在被单之下的头发,语气笃定。 山姥切国广眼眸微微睁大一瞬,惊喜交加的看着天御川,他蠕动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却被天御川制止住了。 金发的审神者在山姥切国广的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悄声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审神者柔软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挨着山姥切国广的嘴唇,让他一下子红了脸。 “我都知道”金发的审神者安静的垂眸,露出极淡的微笑,“山姥切,你是不是忘记了……这座本丸里的所有刀的经历,没有我不知晓的” “当然也包括你,以及你所做过的一切”天御川勾唇,露出张扬锋利的笑意,眼眸中却噙着某种锋锐到能够轻易将人钉在原地的光看向远处,他轻轻的唤着那个满身皆覆白骨的付丧□□字,语调温柔至极。 “压切长谷部,你的一切我都知晓” 站在不远处戒备着的付丧神一僵,他头顶的白色骨刺似乎是抖动了一下,这使得他更加警惕的将目光投了过来,一双隐藏在白骨盔甲后的红色眼眸中闪着莫名的诡异光芒。 付丧神一声不吭的看着天御川,仿佛他叫的那个名字和他毫无关系一般,只是越发的握紧了手中同样被白骨覆没的打刀,不动也不语。 天御川饶有兴致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转,他仔细的看着对面的打刀付丧神身上颇为威武的盔甲,层层叠叠的白骨仿佛是从付丧神的身体之中长出,结合成了铠甲的摸样,几乎将这把打刀完完全全的包裹了起来。 然而最吸引天御川的却不是他这身虽然邪恶黑暗,却丝毫不失美感的白骨盔甲,而是他额头上的骨刺,以及被他深深刻印在背后的那副爱染明王图。 那根骨刺看起来颇为诡异,长度约有九寸,支楞着突出在付丧神的脑后,形如匕,看上去颇为锋利,给这把打刀平添了几分黑暗。 “不说话吗?”天御川轻轻的开口,语调飘渺,却极为有力,“难道你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吗?压切长谷部” “比如……”天御川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忍不住僵硬着身体握紧手中打刀的付丧神身上转了一个来回,顺手拍了拍不安分的神态前倾似乎急切想要知晓答案的萤丸,终于开口。 “压切长谷部,要不要和我谈谈,关于你身后那副图。以及…这幅图案原本的主人,是怎么死去的?” 这句话一出,原本无所谓的窝在审神者怀里一边啃着糖果一边看戏的萤丸脸色倏地一变,他原本微微眯起的莹绿□□眼瞬间放大,可爱的小脸微微沉了下来。 “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天御川微微一怔,不解萤丸为什么会问这个,但一向对孩童较为包容的他还是没有无视萤丸的问题,对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爱染国俊,啧啧,他的碎刀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吧,压切长谷部” 全身满覆白骨的付丧神浑身一颤,后退了半步,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打刀,毫不反驳的低下头去,竟是默认了。 萤丸看着带着白骨面具,看不清表情的打刀付丧神,眼底充斥着难以压抑的愤怒,但他到底还是忍耐了下来,转头看着明面上是抱着他,实际上则是把他困在了怀里的审神者。 “请您…”萤丸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天御川,碧色的猫眼里盛着的尽是祈求。天御川低低一叹,到底心软,尽管他不明所以为何萤丸会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他却没办法对一个孩子的祈求无动于衷,于是他将手指从萤丸的手腕处收回,放开了他。 萤丸感激的看了一眼金发的审神者,从他怀里跳了出去,重新获得了自由。 大太刀没有去管别的,他单手倒提着刀,一步一步缓缓的朝着那边全身满覆白骨的付丧神走去,付丧神沉默着,没有后退,就这么看着萤丸一步步逼近。 山姥切国广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了萤丸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却非做不可,因为他不能让萤丸就这么和长谷部打起来。 山姥切国广在天御川拆穿这件事之前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主君戳穿,那么他绝对不会想到,离奇失踪的爱染国俊竟然早就碎刀,并且这件事还和压切长谷部有关。 山姥切国广知道,天御川根本就不知道爱染国俊和萤丸的关系,他们这位主君虽然对很多事了如指掌,但是却并不了解他们这些刀剑之间的关系。 ——如果天御川知道爱染国俊和萤丸的关系,那么他绝对不会在萤丸在场的情况下捅破这件事,也不会放任萤丸自由行动了。 山姥切国广或许是本丸之中对他们这位任性的主君最为了解的付丧神了。所以他在审神者开口的那一刹那就知道,天御川没有想要杀掉压切长谷部的想法。 相反的是,恐怕他们的这位主君,是对压切长谷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且想要收服他。山姥切国广对此并无异议,因为他明白以他们这位主君的性格,如果压切长谷部真的认主,那么将会是一件双赢的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压切长谷部竟然会和爱染的失踪有关系,而他们的主君,竟然会在萤丸在场的情况下说出这件事。 山姥切国广在天御川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但是他却完全没来得及阻止审神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御川随意的就把这件事透露给了萤丸,但他却没办法看着长谷部就这么碎刀。 无论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他都不能眼看着长谷部连辩解都没有就被萤丸碎掉。山姥切国广看的很清楚,压切长谷部他其实毫无求生欲望,而正处于愤怒中的萤丸恐怕也不会想太多,他必须阻止,不能让他们两个打起来。 “让开”萤丸碧绿的猫眼几乎要燃烧起来了,他看着挡在面前的山姥切国广,尽量保持着平静。山姥切国广沉默着,他低着头,移开视线不去看萤丸,只是站在萤丸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天御川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三把刀,深深的觉得是不是不好好说话是所有刀子精的特征?一个一言不发一脸我有罪杀了我吧绝不反抗的大义凛然,一个怒火中烧只想找人发泄什么也不想听,最后一个很清醒但是偏偏是个社交障碍晚期。 明明只是好好说开就完全没问题的事,让这三把刀来就弄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一样……还真是,让人很无奈啊。 天御川完全忽略掉了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这个事实,他看着几乎处于爆发边缘的萤丸,并没有担心,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如果把这几只小家伙扔到那里……应该会很好玩吧? 这样想着,天御川毫不犹豫的出手,他完全没有给几把正在对峙的刀反应的时间,直接伸手一招,被他使用火焰治愈过的两只付丧神就飞快的自动飞向了他的手心。 天御川挑挑眉,拎起两把付丧神的衣领,另一只手向虚空一引,空间瞬间被切割开,黑色的裂痕触目惊心。天御川笑了笑,抬手毫不犹豫的把山姥切国广和萤丸扔了进去,半点也不顾及两只刀子精的挣扎。 两个付丧神毫无还手之力的就消失在了半空中的虚空裂缝中,另一边原本做好准备受萤丸攻击的付丧神陡然一惊,连着后退几步,极为警惕的看着他。 天御川对着他笑了笑,这让这把付丧神几乎全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他警惕的连退三步,戒备的看着天御川。 天御川被这把可爱的打刀的动作逗笑,他严肃下面容,袍袖轻摆,漫不经心的上前一步,似乎是要走向那个满覆白骨的付丧神。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把打刀在他向他的方向前进的时候开始慌乱的后退,他进一步,付丧神就退一步,直到无路可退,他也还是将身体尽量向后贴,似乎这样就能够让审神者对他完全失去兴趣置之不理一样。 天御川努力抑制住内心大笑的冲动,继续调戏着这把打刀。 他这副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第69章 压切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遇上了水逆,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不幸。 也或者不是今天,或许是从他再次遇到萤丸他们几个的那天开始……他本该无颜去见萤丸的,可他还是和他们接触了。 再或者……或许从他拥有了人身开始,就注定了不幸。 压切长谷部,在很多审神者眼里都是一把可以信任的刀,因为他天生的性格和过去的经历让他对主君无比忠诚,也极度渴望着主君的宠爱,几乎是所有在本丸任职的审神者都对他这种性格颇为满意。 他也正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若是主君让他等待的话,无论过去多久、经历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等下去,只要主君还会回来。 所以,在第一任审神者任职期间,他从未有过半点怨言,每日都格外努力的工作。哪怕他的主君,那位强大温柔的巫女大人从来都不愿回到本丸,和他们这些付丧神见面。 长谷部其实从未见过审神者,只是在刚刚化形的时候感受到了她的灵力,以及在知道真相之后远远的见过审神者的灵力投影而已。 事实上,在这所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中,除了作为初始刀的山姥切国广以及最先诞生的五虎退和太郎太刀,就算是强大如三日月宗近和负责本丸内务的烛台切光忠都没有真的见过审神者的真身。 他们的桔梗大人啊,她拥有着格外温柔的灵力和一颗善良的心,但她却也是一个心性坚定的人。她不愿意和他们缔结契约,也不愿意和他们过多接触从而产生感情,因为她身上有着更重要的责任,那些责任不允许她为了他们这些付丧神而停留。 长谷部对此其实并没有太多怨言,就像是他说的那样,只要主君还在,没有真的抛弃他们,那么就算是不愿回本丸也不愿意和他们结缘又怎样呢?只要是主君的决定,他都不会有异议。 最开始的时候,他一直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帮着山姥切国广隐瞒主君并不在本丸的事实,帮着烛台切光忠一起管理本丸的一切,然后想尽办法维持着这个被他们看作是家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的同伴都好像忘却了审神者的存在,他们不再要求和审神者见面,也不再想尽办法接近‘每日都一个人待在阁楼里’的审神者。 烛台切和三日月他们几个对此喜闻乐见,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审神者是否回来,已经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了,保持现状才是他们想要的。 但,其他的付丧神可以对主君的事情无动于衷,喜爱着自由,内心甚至是不愿意让审神者回来对他们进行管束的。可是压切长谷部做不到,他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对于是否认主无所谓,对他来说,主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这种重要超越了他自己的存在本身。 主公的存在对长谷部来说没有那么简单。就像是他曾经待过的黑田家那样,压切长谷部其实一是有着信仰的,但他和人类不同,他信的不是神,而是他的主。 主是他的力量,他的护佑,他的信仰,他对他全心依赖,将身心完全托付。若是得获主的宠爱,他定会为此满心欢喜,赞颂倾慕。 但是他们的审神者不见了,他们的主君在果断的断掉了和本丸的契约之后就再无音讯,而他们却连去寻找她都不能,甚至不能将主君失踪的消息告知同伴,只能把这件事牢牢的封锁着 ,只有他们五把刀知道。 但是长谷部很清楚,这件事他们是瞒不了多久的,就算是主君不经常在本丸里,但是他们毕竟是有主的,所以从来不需要担心灵力的供给,本丸也会主动庇佑着他们。 所以他想办法说服了山姥切国广,趁着对此抱有深深疑虑的三日月和烛台切远征的时候,和山姥切国广一起将审神者失踪的消息报备了时之政府。 长谷部不知道,如果那时候他知道之后会发生的那一切,他还会不会热切的主动的渴望着新的主君的到来。 太久得不到回应的忠诚使他几乎无法忍受,对于这把主命为天的打刀付丧神来说,自由并不重要,只要能够得到主君的青睐,他什么都可以做。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在第二任审神者到任的第一天,他就无条件的对他效忠,并且坚定不移的告诉主君,他什么都可以为了主而做。 那位审神者是一个个子不算高,但是看上去却是十分冷冽威严的青年男性,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腰间挂着一把极为普通的刀。头戴着御神纸看不清容貌,手上布满了常年练武留下的老茧,看上去十分可靠、强势和威严,这让长谷部欣喜万分。 山姥切国广没有主动效忠,这座本丸的山姥切国广和其他本丸的都不一样,他虽然依旧嘴里说着自己是仿品的台词,也同样披着那身破烂的被单,但是他却比其他本丸里的山姥切国广坚强和聪慧的多。 山姥切国广提醒过压切长谷部,但是那时候终于能够被主君看在眼里并且即将委以重任的他,却什么也听不到,不顾一切的投入对主的服从中。 他拼命的工作,想要能够被审神者看在眼中,能够被信任和使用,那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审神者也没有让长谷部失望,他性格霸道冷漠,但是对于主动效忠的长谷部却极为赞赏,并将他收为近侍,十分宠爱。 长谷部对此十分高兴,尽管主君行事有些苛刻,对他们也不够体贴,但是这又有什么呢?主的信任就是他的一切,一些小问题无需在意。 但是长谷部却不明白,他可以不在意这些,尽心尽力,完全效忠。但是他的同伴们,无论是身份高贵的、还是性格独特自我的,他们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习惯新的主君。 曾经的审神者给了他们太多的自由和权利,这样的自由养成了付丧神们自我散漫的性格,若是换做一个性格温和的主君,或许他们完全可以在时间的作用下和审神者慢慢磨合。 但是,他们偏偏遇到的是这位灵力强大,个性霸道,控制欲极度强烈,也极度自我的审神者。 长谷部只能亲眼看着,看着大俱利伽罗因为违背审神者的意愿被刀解,烛台切光忠偷偷的难过却毫无办法,甚至不敢在审神者面前表现出来。 因为表现出不满的三把短刀,已经被审神者亲手残忍的折断了。烛台切不敢,也不能让自己因为这样的原因白白葬送,他还要护着其他人。 长谷部看到了和他关系极好的药研疯狂的从他身后冲过去,为了弟弟的死跪在地上哭泣,他身旁的一期一振蜂蜜色的眼里布满了痛苦的阴霾;他看到一向不正经的鹤丸国永红着眼睛被烛台切拉走,开始沉默下去,小心的收起自己的恶作剧。 他看着三日月一脸平静的带走了重伤的岩融和今剑的碎片,脸上似乎还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眼中却全是血色;他还看到宗三左文字一日日的消沉腐烂,看到江雪左文字那双冰雪般的眼眸渐渐被黑暗充斥。 后来,身为审神者最信任的刀剑,也是审神者近侍的长谷部,只能一次又一次残忍的亲自面对同伴们发布着审神者的命令——让练度不高的短刀不带任何刀装跟随江雪左文字出战高级地图。 压切长谷部看着曾经最喜欢和他打闹的短刀们,那些孩童摸样的短刀看着他时愤怒和躲避的眼神让他只能避开,心中的压抑和愧疚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非要将一切报备给时之政府,时之政府也不会派遣出这位审神者,那么短刀们…他的同伴,是不是都不会出事?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主君如此严苛,就算他带给了本丸前所未有的痛苦,他也做不到去违抗。他是以主命为天的压切长谷部,无论是火烧寺庙,还是手刃家臣,他都要为主做到,无论怎样,他都不会也不能反抗主君。 压切长谷部就这样一天天的消沉下去,一边是他的本性让他不得不本能的效忠主君,为他付出一切忠诚,另一边却是良知与情感,让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短刀们被一个个毁掉。 他把主君赐予的御守偷偷的送给了五虎退,也会在审神者研究出阵名单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劝他将重伤的刀剑移出名单,偷偷的给予出战的队长多余的刀装,也会在短刀们手入的时候加入从审神者那里得到的符咒,让他们少遭受一些痛苦。 但这些,却只是饮鸩止渴,他救不了同伴们。 每一天,他都在审神者和付丧神同伴之间挣扎着,不得解脱。 压切长谷部是一把很坚韧的刀,就算是痛苦,他也依旧坚持了下去,他始终觉得审神者是可以改变的,他一直苦苦坚持着、等待着希望的到来。 ——直到那一天,这把打刀才彻底的对审神者死心。 第70章 那扇门 那是第二任审神者来到本丸的第三个月,那时候正是一年之中最为美丽的春季,高大的万叶樱开出了近乎血色的花,就算是压抑了很久的本丸也渐渐的放松了些许。 然而就是在这个美丽的春天,给了这把主命为天的打刀最大的打击,压切长谷部的噩梦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审神者确实很优秀,上任仅仅只是三个月的短暂时间,他就将战场推进到了最危险的厚樫山,但和这耀眼的战绩相对应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付丧神的离开,几乎每一天都有刀剑因为来不及救治和带伤出战而出问题。 胁差、打刀、短刀、太刀,除了较为珍惜和练度极高的几把刀剑之外,几乎其他所有的刀都受过重伤,甚至碎刀,而审神者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毫不在意他们的牺牲。 他只是在长谷部对他汇报战损之后撇撇嘴说一声没用的东西,然后转身进入锻造室,重新将碎掉的刀剑们从锻造炉里锻造出来。 然而不知为什么,被审神者恶意刀解和折断的刀剑们以及战力不高的短刀,始终没有再被锻造出来,所以在三个月之后,还存在于本丸的短刀,只剩下了三把。 最先效忠于审神者、被审神者信任和重用的药研藤四郎,腼腆听话、被所有刃保护着极少出战的五虎退,以及……因为始终和萤丸待在一起,所以练度极高有着自保能力的爱染国俊。 审神者很讨厌短刀,但是药研却是个例外,因为这把短刀摸样看起来端正有礼,性格也是格外的成熟稳重,这些都是这位强势的审神者所喜欢的。 所以在药研请求他放过自己的弟弟的时候,审神者并没有引以为忤,他只是坐在书桌前有趣的笑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他。 但是他要求药研在弟弟之间选择一位,他可以赐予那把短刀不出战的权利,但是也只能是一个,药研必须选择保全自己的哪个弟弟。 审神者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恶意,而药研,在痛苦的权衡之后,选择了从未出战毫无练度的五虎退,因为短刀付丧神明白,如果说其他的弟弟还有活下去的可能,那么五虎退上战场的结果就只有碎刀一个可能。 压切长谷部知道了这件事,他心中升起了一种希望,他因此认为审神者其实本性还是没有那么坏的,或许他还有希望救下同伴们。 按照审神者的要求,他们每次出战都必须带上一把短刀,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地图,无论那把短刀练度有多低,都必须带上他们,而在江雪左文字出战的时候,配合他一起的则必须全部都是藤四郎。 恰好在压切长谷部知道药研求情的事不久后,爱染国俊在和他一起出战阿津贺志山的时候遭遇了检非违使,那把活泼阳光的短刀为了长谷部挡了一刀,因而受了重伤。 长谷部在为爱染偷偷送去了加速伤愈的符咒之后,在审神者的阁楼前徘徊了很久很久,他想了很多,到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了进去。 压切长谷部恭敬的跪在了审神者的面前,用最卑微的姿态恳求着审神者,他无比诚恳的乞求着他的主君暂时放过爱染国俊,让他暂时不要出战。 一身黑衣的男性审神者坐在主位上看着压切长谷部,眼神晦涩不明,他就这样看了长谷部很久,看的付丧神手脚冰凉,心中升起不安。 审神者嘴角勾起恶意的笑容,他状似温和的答应了长谷部的请求,然后真的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很少派出爱染国俊,偶尔派他出阵也都是没有太多危险的地图,多数的时候他只是把这把短刀留在身边。 长谷部感到惊喜极了,他第一次看到了改变本丸现状和自己痛苦境遇的办法,其他的付丧神对此并不抱有很大希望,但是能够让爱染避免碎刀,这让萤丸对长谷部极为感激。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除了被药研护住的五虎退以及被他护住的爱染国俊,其他的短刀已经全军覆灭了。 审神者告诉长谷部,他为了奖励药研和长谷部的忠诚,可以任由他们庇护一把无用的短刀,这算是对近臣的奖赏,但是其他人却没有这个资格。 长谷部很失望,但是他却无法改变现状,所幸爱染国俊终究是被他保护住了,他可以待在本丸里,不必遭受其他短刀那样的结局和痛苦。 但是长谷部没有发现,审神者看向爱染时候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晦暗,他嘴角的笑容带着深深的恶意,他也没有发现,原本性格阳光活泼,什么时候都是元气十足的爱染,一天天的变得沉默下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没有发现这些,就连和爱染关系最为密切,几乎是朝夕相处的萤丸,也完全没有发现爱染的不对劲。他们太累了,审神者毫不顾忌他们的心情,拼命的压榨着他们的力量,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出战,偶尔的远征都能算得上是不错的休息。 萤丸因为战力极高,所以是最常被派遣出战的,而长谷部虽然不算经常出战,但是他要负责本丸的大部分公文和近侍的工作,忙的完全顾不上其他。 爱染国俊是一把十分有活力的短刀,他可以说是本丸最有元气的刀,似乎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困境都会露出大大的笑容,不把任何苦难放在心上一般。 所以在某一天,因为提前完成了公文的整理而去寻找审神者汇报的压切长谷部,在看到一脸面无表情,沉默着不带任何笑容的爱染国俊的时候,几乎以为自己因为过度劳累而产生了幻觉。 这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接下来的事,就连审神者也是没想到的。 因为前一天的远征和出战都极为顺利,看到同伴没有重伤而心情格外好的压切长谷部工作的效率竟然又加快了几分。往日要工作整个下午才能完成的公文,这一次竟然仅仅只有几个小时就完全做完了。 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之后,元气满满的长谷部决定去向主君汇报,让主君看到自己有很好的完成工作,主命打刀背景燃着火焰,气势汹汹的向着审神者的阁楼走去。 然后他恰好看到了垂着眼木着表情走进阁楼里的爱染国俊,短刀少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始终元气满满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仿佛毫无生气的木偶,一步一步极为缓慢的走进了审神者的房间。 审神者是一个行事极为规律的人,他在管理本丸的付丧神上面也是按照规则的。所以不是所有的付丧神都有进入审神者房间的资格。 除了每天的近侍之外,也就只有长谷部和药研可以在大多数时间不经过任何请求,就能够随意进入审神者的房间。 其他的刀剑,完全得不到审神者的信任,最多也就是在出战和远征归来才被允许进入。而短刀们更是完全不被审神者允许进入阁楼的范围,更别提是进入房间内。 那么,为什么爱染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他怎么可以进入审神者的房间?压切长谷部心中升起一种浓厚的不安感,他强行压下来这种感觉,暗自安慰自己。 说不定主君已经改变了对短刀们的观感,说不定爱染打动了主君,或者是主君要给爱染下达一些出战命令。 长谷部拼命的安慰着自己,然而想到爱染国俊那张面无表情充满死寂的脸,和那双眼里毫无波动的眼神,他就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几乎拿不住手中的文件。 审神者有多讨厌短刀,别的付丧神或许不是很了解,但是作为审神者近侍多时的压切长谷部又怎么会不了解呢? 长谷部清楚的明白,对于审神者而言,他最为讨厌的就是喜欢打闹乱叫的小孩子,那会让他忍不住想把他们都折断,所以他才会那样残酷的对待短刀们。 那么,这样讨厌短刀的一位审神者,他又是为什么会让最为讨厌的短刀去他的房间呢?压切长谷部木着脸,看着眼前紧紧关着的那道门扉,仿佛是看着什么可怕的怪物。 长谷部的手指在微微的颤抖着,事实上他整个身体都在不挺的颤抖,那种可怕的预感让他心中升起痛苦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的预感是真的,那么他之前的作为就是害了爱染的罪魁祸首。 压切长谷部把手中的文件甩在了地上,他下意识的抚摸向腰间,却摸了一个空。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审神者早就已经以借口收走了他们的本体刀,只有在出战的时候才会还给他们,因为他不允许他们在本丸里佩刀。 长谷部站在审神者房间的门前徘徊,他看了好一会,终于不忍的闭上了眼睛。他死死的咬着牙,眼眶有些充血,但是还是把手放在了门上,轻轻的一推。 门开了。 第71章 地狱 压切长谷部在推开这道门之前想过很多种可能,他想过审神者可能会打骂爱染,也想过他会对伤害爱染,甚至连寝当番,这种对于多数付丧神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他都想过这种可能。 长谷部想过了种种可能,他在心里做下了很多铺垫,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但是在推开门看到门内场景之后,他还是被彻底惊骇到了。 审神者的阁楼很大,长谷部对这里十分熟悉,曾经在他们的第一任审神者在任期间,这里是他和烛台切还有山姥切国广常驻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处理一些公文,维护本丸的运转,就算是审神者也不会比他们更熟悉这里了。 后来在他们现在的这位主君到来之后,他就很少来到这里了。但是也还是来过的,因为他是审神者信任的近侍,所以经常需要来到审神者的房间进行工作汇报。 长谷部对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十分清楚,无论是之前为桔梗大人准备的符合女孩子喜好的温馨和风,还是后来他们当成会议室时随意的家常摆设,亦或是后来审神者上任之后换成的庄重华丽。 ——但无论是哪一种风格,这间屋子都不应该是长谷部现在所看见的摸样。 这间屋子摆设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深棕色的雅致木门上行着不少大气华丽的纹饰,一卷暗色帘纱垂下来半掩着门扉,纹理天然绚丽的红木地板上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羊毛地毯,老式的木窗上悬着与地毯近乎同色调的暗红帷帘。此时这暗红的帷帘被拉的紧紧的,完全掩住了窗子,让人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景象。 顺着地毯走进去,挨着雪白墙壁的一边有着几个巨大的深棕色书架,上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长谷部从未注意过这些书籍是说什么的,但是现在,他却知道了。 书架的旁边,有着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繁复华丽的纹饰证明了它的价值不菲,书桌上摆放着一些文件和零散的笔墨,这些东西被主人毫不在意的丢在一旁,因为它们的主人此时正有别的事情要做。 房间的一侧有着一架巨大的屏风,屏风正对着门口的一面绣着天使降世的图案,一个拥有十二对羽翼的金发天使安静的阖着眸,他微微的闭着眼睛,双手环抱,似乎是在温柔的怀抱苍生,在他的脚下散落着不少模糊的长条形物体,屏风的顶端有一行用拉丁文绣出来的字。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长谷部曾经看到过这座巨大的屏风很多次,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只不过是一架屏风而已。尽管对于被屏风挡在后面的地方略有好奇,但是那些是审神者的隐私,他绝不会逾越的放任自己去窥视。 现在,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因为好奇去仔细看一看这架屏风,那样或许他就能早一点知道审神者的真面目,不至于连累爱染了。 这架巨大的屏风此时已经完全展开,将它内里掩藏的罪恶毫不留情的展现在了长谷部面前。屏风靠里的那面和外面的一侧完全相反,它的上面同样绣着一个拥有十二对羽翼的天使,然而这位天使是黑发的,他穿着一身和审神者如出一辙的黑衣,腰间挂着一把和审神者一样的刀,和审神者一模一样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而在这位和审神者一模一样的天使脚下,踩着无数的尸骨和鲜血,那些尸骨的摸样看起来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的摸样,其中最小的甚至有一个看上去刚刚几个月大的婴儿,这些孩童的尸骨扭曲着,以各种古怪的姿势倒在黑色天使的脚下,屏风底部同样绣着两行拉丁文。 ‘惟神在他的圣殿中;全地的人,都当在他面前肃静静默’ ‘深渊在我,我必报应’ 长谷部似乎能够听到从那架屏风上传来的属于孩童的尖叫痛哭,屏风上红得发黑的鲜血仿佛也在流动着,打刀付丧神几乎有一种他闻到了那些鲜血的血腥味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长谷部后退了一步,整个身体都战栗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他敬爱的主公,以为是一个端正严肃之人的审神者,他正对着一碗血液施展咒术。 那碗血液散发着新鲜的血腥气,审神者发红的眼紧紧的盯着它,手中不断的捏着咒术的手决,口中念念有词。而随着审神者的念诵,那碗血液开始翻涌,一道道极细的血线从血液中透析到了半空中。 很快的,一碗血液就消耗干净了,而消耗了一碗血液和大量的灵力后,审神者凝结出来了一根血红的丝线,他勾起一个和屏风上的天使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伸手一指,这道血线就进入了屏风的下端。 长谷部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审神者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那道血线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有着一个似乎是最近才新绣出来的图案。 那是一个被鲜血浇灌了满身的矮小身影,原本元气十足的红色头发此时显得毫无活力,脸上的表情空洞而无望,他张着嘴,似乎在绝望的呐喊,但他的双手被血红色的丝线紧紧的束缚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幅图案似乎还没有绣完,短刀付丧神的大半个身体都呈现在了图上,但是脸部双眼的部位却是残缺的,这使得他和周围的那些同样被绣在图案上的孩童相比少了一分活力。 但是即使是缺少眼睛,身体也被血色覆盖了大半,长谷部也能清楚的分辨出来,那个正被血色丝线一点点绣出来的正是爱染国俊。不需要再看房间里其他的东西,只是看着这幅屏风,长谷部就瞬间明白了审神者到底是什么人了。 审神者是一个看上去十分霸道的人,他身上的威势很重,但是却也是个端正之人。 压切长谷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就算是主君刀解了大俱利伽罗,他也在暗地里告诉自己,那是因为大俱利伽罗违逆了主的命令,主公是没错的。 就算是审神者亲手折断了小夜、今剑和乱,长谷部也极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告诉自己,那是因为短刀们对主公出言不逊,主公同样也是没错的。 就算是审神者毫不掩饰他对短刀的厌恶,一次又一次的恶意派遣短刀们带伤出阵,导致他们一个个碎掉,长谷部也会因为他偶尔的怜悯施舍没有去动爱染和五虎退而对他抱有一分希望。 但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压切长谷部的所有侥幸,他目光木然的看着那架屏风上的地狱。不止是爱染一个,长谷部的目光在画上梭巡,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其他已经碎掉的短刀们的身影。 被绑在一块大石上的小夜左文字,身上被血色的绳索勒出一道道可怖的伤痕;角落里一只就算是短刀们也很难容身的黑色箱子的缝隙里,几缕橙色的长发露了出来;银色长发的红眸短刀被腰斩,一根利刃穿过他的腰腹。 离着爱染不远的地方,吊着一只笼子,笼子里两个长相相似的孩童被蒙着眼睛高高的吊起来,笼子上方躺着一个睁大了那双绚丽眼睛的粉发孩童的尸体,在他们的下方燃烧着一片火海,黑色长发的少年怀里紧紧的抱着白色短发少年,就算是临死前也还在护着他。 “多么美丽的场景啊……”审神者似乎极为平静,一如往日般端正的声音响起,只是多了一份发自心底的狂热。长谷部这时却不再觉得他尊敬亲近,付丧神的眼底充斥着惊骇和难以抑制的愤怒。 黑衣的审神者转身,他微微的歪着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发红的眼紧紧的看着长谷部“你看见了啊,我的长谷部” “既然你看到了,那么也没什么”审神者平静的看着他,仿佛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可怕的场景,而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小问题。 “你愿意来帮我吗?”审神者含笑看着长谷部,仿佛极为笃定他不会拒绝一样,他看着长谷部的目光仿佛在看着一个信徒,也仿佛在看着另一个自己。 长谷部眼眶微缩,他清楚的从转身的审神者身后看到了一撮红色的头发,那是属于爱染国俊的头发,他清晰的看到,在审神者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红色头发的主人颤抖了一下,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爱染还活着,至少他还在,不是吗?长谷部用一种极度悲伤的眼神从那副逼真的让他几乎以为真的存在灵魂的屏风上略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无论那些短刀们曾经遭遇了什么,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了,他没有办法挽回他们的痛苦和死亡,但是他现在至少可以救下爱染,无论怎样,先救下他。 这样想着,长谷部逼迫着自己露出和往常一样恭敬顺服的神情,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于一向不懂得隐藏自己内心的压切长谷部来说。 但是长谷部这一次却做到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哀嚎着痛悔着哭泣着咒骂着,另一半则是保持着往日的恭顺冷静,仿佛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 他的灵魂仿佛脱出了体外,他听见另一半的自己冷静的开口,仿佛眼前的人是他的神一般,语气恭敬而狂热。 “只要是主公的命令,无论什么我都为您完成。”压切长谷部这样说。 第72章 归去 阿津贺志山中 天时已过正午,正是一天之中最为温暖的时节,柔软的金色阳光透过丛林的间隙从容的散落,温暖的气息驱散了晨时起雾的一抹寒凉。 就算是在这寒凉未褪尽的山中林间,正午的时分也是最暖人心脾的。然而此时,正被审神者逼迫着依靠在一颗参天大树上的压切长谷部,却半点也无法感受到正午阳光的温暖气息,他只觉得从内心深处结出的寒冰一层一层的覆盖出来,让他手脚冰凉,整个人都好像要在这日光中寸寸冻结。 压切长谷部整个人都被天御川牢牢的制住,一层淡薄却强大的金焰轻轻的将他包围,散发着神威的金色火焰不断的灼烧着他身上那层牢固的白骨盔甲,难耐的可怖高温让打刀付丧神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他想要反抗,身上的白骨盔甲却在碰触到金焰的瞬间就被灼烧成了黑色,更多的黑暗气息蠢蠢欲动,前仆后继的冲向金焰,似乎想要破开这层牢笼,然而这层看上去极为纤薄的金焰却牢不可破。 压切长谷部只能倚靠在树上,他痛苦的弯着腰,无力的喘息着,汗水从他额上滴落,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仿佛正在承受着什么无法承载的东西。付丧神满覆周身的白骨盔甲不断的腾起着暗色的血气和烟雾,无尽的黑暗气息蔓延着,似乎想要扑向面前的审神者,却在扑到天御川面前之前就被一道金光烧灼净化了个干净。 长谷部的眉心正被一根手指点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徒劳的仰着头,难耐的喘息着,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无力反抗。汗水从他俊美的面颊上滑落,顺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滴在身上的白骨盔甲上,露出的煤色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淡淡的青光,紧紧的贴在耳侧。 而原本打刀付丧神脸上的白骨面甲正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执着,被迫露出了他久不见天日而变得苍白的面容。他的面容极其苍白,像是旧时宫廷喜爱在脸上刷上一层一层白粉的贵女那般,白的比起人来说更像是鬼魂。但他的嘴唇却极其嫣红,那红上似乎蕴着一层别样的色泽,充满了诡异的生命力。 雪白的面容,嫣红的嘴唇,配上他一身的狰狞白骨和那张俊美的面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某种吸血的长生种,严丝合缝的白骨盔甲更为他凭添了几分禁/欲气息。 然而金发的审神者却对正摆在眼前的美景视若无物,天御川低着头,手指轻轻的点着付丧神的眉心,他垂着眼,眸子半阖着,一点璀璨的残缺星光从他的手指和付丧神眉心接触的地方渐渐绽放。 ——他正在阅读这把打刀最为深刻的记忆。 “够了…够了!” 随着天御川深入他的记忆,压切长谷部的眉心皱得越来越紧,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悲哀和绝望,这种绝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而就在这种绝望下,他终于鼓起一丝勇气,硬生生的切断了天御川的窥探。 刹那间他周身的白骨盔甲就如遭重击,只是一瞬就统统的化作了碎片,从付丧神的身体上脱落下来。他的双眼留下两行血泪,身上出现了无数道血痕,几乎将他整个人割裂开来,就连他挂在腰间的本体也差一点碎掉。 天御川眼神一凝,他顾不得其他,当机立断的切断了和长谷部之间的联系。一道隐晦的金线出现在他们之间,下一刻便彻底的崩散开来,随着这道金线的崩散,压切长谷部身上不再出现新的伤势。 天御川轻轻一叹,收回了手,看向这个浑身上下充斥着鲜血与白骨碎片的付丧神,眼神复杂。刚刚若不是他反应的快,立刻切断了和眼前这把打刀的契约,那么此时压切长谷部这把刀已经碎掉了。 就算是他及时切断,但之前的那点反噬依然是打刀付丧神所无法承受的,他身上的无数伤痕和鲜血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他不愿意让他知道他的过去,也不愿意效忠于他。 天御川从见到压切长谷部的那一刻起就对他升起了极大的兴趣,这一点即使是山姥切国广也是不明白缘由的,山姥切最多也只是猜测他对长谷部升起了收服的想法而已。 然而只有天御川知道,这把打刀,这只他从未见过面的付丧神,竟然是他的侍者。因而从这把打刀身上传递而来的信息和契约,很容易就吸引了天御川的注意。 侍者,或者说是神侍,对于任何一个神明而言都是值得重视的。 就像是宙斯的神侍多数都是他的男宠,雅典娜的神侍个个地位不比普通的神明差,就连他在最初的时候也不过是阿波罗的神侍而已。 然而,于天御川而言,无论是作为太阳神还是星空之主,他都从未有过任何神侍,他曾经把代表神侍资格的星位抛掷人间,但却始终未能有任何人能够得到这个资格。 压切长谷部,他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打刀付丧神,甚至只是压切长谷部这把刀万千分灵中的一个,他是怎么变成神侍的?还是在他这个主神都未曾知道的情况下。 天御川的眼眸中闪过惊心动魄的烁玉流光,那双似乎永远都含着温柔缱倦的眸中带上了锋利。他看着那把打刀,毫不犹豫的对他施了术,通过他们之间的这种极淡却存在的联系,寻找他成为神侍的原因。 天御川的初衷只不过是想要知道压切长谷部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神侍而已。只是他却没想到,这把打刀竟然会对契约如此敏感,甚至不惜受到反噬也要违抗契约。 天御川轻轻的叹息,却没有对长谷部反抗他的行为感到愠怒,因为他已经完全知道了这一切的原因。 压切长谷部不是他的神侍,或者说不是也不全对,因为这把打刀身上确实有他的契约痕迹。压切长谷部其实只是身上被融入了他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恰好来自他曾经随意抛掷的星位碎片。 曾经,他改头换面,掌握星辰,分立八十八外相星位,更是将其中数尊星位随意抛掷人间。而此时长谷部身上出现的,就是他曾经抛掷的星位之一——大犬座。 诸神黄昏后,神话消洱,星位破碎,他也远渡诸天,或许这块属于大犬座的碎片,就是那时候流落到其他世界的吧。 至于长谷部是怎么得到它的,天御川虽然不知道,但大致也能够猜到一些。左右不过是什么天降奇遇,妙手偶得之的境遇。 同时,这也解开了天御川心中对于这把打刀的一个疑问——据他所知,刀剑付丧神虽然拥有不错的力量,但是却完全依靠于审神者的灵力而存在。压切长谷部自断契约,自我放逐,如果不是身上带着一点星位碎片,恐怕早就因为没有灵力补充而消失了。 天御川微微垂眸,看着已经支撑不住身体,靠坐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长谷部。这个付丧神快要死了,被契约反噬而死。 他并不想让他就这样死去,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造成压切长谷部现在伤势的原因是契约的反噬,就算是他,想要违背契约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更何况这把打刀? 他和压切长谷部之间的契约与和其他刃之间的都截然不同,那是亘古以来最为严谨密切的契约。 对于任何的神明来说,神侍都可以算作是最为密切的存在,神给予神侍长久的生命和强大的神力,将自身的权柄和力量分享,而神侍侍奉主神,他们的一切都属于自己的主神,敬他爱他,全身心的服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神侍就是主神的所有物,代表着绝对的信仰和服从,所以神和神侍之间的契约也十分的严苛。没有哪位主神会允许自己的神侍背叛,叛主的神侍——哪怕只是最薄弱的契约,造成的反噬也可以轻易的毁掉叛主的神侍。 天御川将手放在压切长谷部的头顶,试探着重新链接那根极为细小的金线,但是手下付丧神传来的抗拒和死寂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想要让被神侍契约反噬的生命重新焕发生机,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链接契约,否则就算是主神本身愿意放过神侍,契约造成的伤害也无法被治愈,最终的结局依旧是死亡。这是诸神从订下这个契约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事实,无法更改,就算是可以更改,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天御川多愿意承受的。 可是压切长谷部却不愿意接受这个。 天御川清楚,这把打刀实际上是一心求死的,尽管他在看清楚真相之前契约就已经被切断了,但是从之前所看到的一切以及从本丸核心那里了解到的问题来看,打刀付丧神所经历的,恐怕是他所无法承受的。 金发的神明莫名的叹息,他无喜无悲的看着眼前几乎蜷缩成一团的打刀付丧神,压切长谷部浑身都是鲜血和伤痕,然而他的嘴角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天御川阖眸,将手掌覆上付丧神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的紫色眼眸,阳光印在那双眸子中,像是星辰映于琉璃,安宁而美丽 “可以了,长谷部”他轻声道,语气温柔“你做的很好……可以了” “谢谢您……”打刀付丧神语气极轻,他似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看着眼前金发的审神者,目光中带着一种悲伤和释然“如果是您……如果是您”压切长谷部的眼中带着释然,和一种极淡的悔意。 “这里就是终结了吧……如果是您的话……想来不需要我也可以达成吧” 第73章 开始 “……” 压切长谷部紫色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了下去,他身上的鲜血也不再流淌,白骨盔甲的碎片凝固在了血泊中,手中的刀剑也掉落了下去。 那是一把约有两尺一寸的打刀,薄如蝉翼,锋可断金,无数飞烧的华丽乱纹交替汇聚,狂放而深刻。而此时这把美丽大气的宝刀已经几乎碎裂,灰黑的痕迹错着白骨外壳遍布刀身,一片一片的掉落了下来,碎成千片。 一点星光从长谷部的眉心脱离,发出阵阵嗡嗡的低鸣声,这星光悲哀的在打刀付丧神的即将碎裂的身体旁徘徊不去,不舍得离开。 “何必呢?” 天御川敛眸起身,羽衣委地,金发垂落,他蹙眉轻轻的挥袖,打刀付丧神的身体瞬间消散,无数闪烁着流光的星尘伴随着他的动作扬起,落入风中。漫天的星尘流光在金发的审神者身侧环绕了一圈,然后彻底的崩散开来。 天御川长叹一声,伸出手,一颗璀璨的星子停止了在半空中的盘旋,乖巧落入他的掌心,闪烁着黯淡的流光。 这是一颗残缺的小型星座,除了主星天狼还算完整外,其他的部分都已经残缺了大半,彻底黯淡了下去,只有那颗代表着星位之主的天狼星,还在顽强的撑起极淡的星光。 天御川看着手心这颗微缩的星位此时的摸样,不由得惋惜的轻叹。 星位在未有神侍入主之前都不会被点亮,而眼前的这颗星位虽然只是碎片,但已经被点亮了部分。这代表着,天狼星已经为自己寻找到了最为契合的星主,就算是因为契约的反噬导致星主陨落,星位也还是会暂时保存星主的灵魂。 属于压切长谷部的这颗星位虽然只是碎片,但是却是代表着天狼主星的那一块碎片。而从此时天狼星的摸样看来,压切长谷部明显已经得到了大犬座星位的认可和保护。 大犬座,传说中是代表着忠诚的星座,而大犬座之主,代表的则是绝对忠诚的品质。如果不是有着极度忠诚的品质,是无法被星位本身认可的,而压切长谷部却能够在他这个主神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得到天狼主星的认可,可想而知他和这座星位有多契合。 “这样的话……”天御川垂眸,轻轻的摩挲了手中的星位半晌,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随着他的动作,那颗天狼主星顽强的闪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似乎在焦急的诉说着什么。 “既然接受了星位,想要脱身,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金发的神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手指一点,一道渗着淡淡血色的金焰便扑入了手心的星位碎片中,血色金焰转了一圈,准确的钻入了天狼。 “就让我看看,知道了一切的你,会做些什么吧……若是你真的能做到,那么我就成全你” 天御川微微一笑,翻手收起了那颗星位碎片,不再理会。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块似是碎片的东西,将它放进了袖中,然后他直起身体,笑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被遗忘了很久一脸欲言又止的一期一振,挥挥手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走吧,一期,我们去看看今剑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一期一振睁大了眼睛,他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审神者,又看了看树下已经彻底消失了痕迹的血泊,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太刀青年苦笑一声,低下头跟上了天御川,亦步亦趋的随着他走向另一边的战场。 …… 这是一片黑暗的空间,无数混混沌沌的气息漂浮在黑暗中,除了突兀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身上的荧光外没有半点光芒。 山姥切国广紧紧的拽着衣角,他手上樱色的玉质散发出柔和的浅浅光芒,照亮了他周身一小块地方,让他勉强可以看清自己现在的摸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山姥切国广不安的将自己裹得更紧一点,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主君会突然将他扔到这里来,明明他只是想要阻止萤丸而已。 山姥切国广不知道压切长谷部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和爱染的失踪之间有怎样的关联,但是打刀付丧神却很清楚一件事——压切长谷部是同伴。 只要是同伴,那么山姥切国广就会相信对方,所以他会挡在萤丸面前,不让他对长谷部出手。事实上如果是萤丸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一样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作为初始刀的他,事实上正是本丸几乎每一把刀剑真正的锻造者,他视他们为友,不愿意让他们每个人受到伤害。但是,他却想不明白,审神者为什么要将这些当着萤丸的面前说出来呢?他不信他们那位深不可测的主君会不知道萤丸和爱染国俊的关系,更不相信那位强大高傲的神明会故意以这样为乐。 还没等山姥切国广想明白,一道清脆的歌声从不远处传来,雀跃而清脆的孩童声线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他不由得转过了头。 “今晚,让您观赏的是,背负尘俗的因果的……连呱呱坠地时颤抖的手足也不能拥有的孩、哭出声来连舌头都让人割去的孩子……” 在离他不远的几步外,萤丸正站在那里愉快的唱着歌谣,山姥切国广看着他,瞳孔微缩,吓了一跳。大太刀孩童此时的摸样显得颇为奇异,他从头到脚都闪烁着莹绿色的光芒,仿佛整个人都是被荧光拼凑出来的一样。 山姥切国广仔细看去,发现萤丸的身上遍布着一道道扭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其中一道从左肩起始一直到腰间,一道从眼角划过,蔓延了整张面容,还有四道整齐的犹如刀痕一般的光芒分别从四肢与躯干接触的地方散发出来,这些荧光毫无来由,仿佛是从萤丸身体内部闪烁出来的。 “萤丸……”山姥切国广睁大了眼睛,他紧紧的拽着身上披着的白色布单,呐呐不能言。 “原来已经这么多了……”萤丸眨眨眼,毫不在意的对着山姥切国广咧嘴一笑,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遍布的这些荧光,无所谓的抓了抓头发。 “嘿嘿嘿,是不是很时髦?像萤火虫一样漂亮呢”银色短发的孩童笑眯眯的拍拍自己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有数道流光散落,使得他身上出现了几道空缺的痕迹,很快的又被莹绿色的流光补齐。 “这到底是什么…”山姥切国广只觉得自己好像窥视到了什么秘密,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也从未知道的,他突然觉得,很多事不是他表面上看到的那副摸样,就算是拥有一部分本丸的权限,他也对很多事一无所知。 萤丸…长谷部…鹤丸…甚至是三日月他们,他们到底都隐瞒了些什么? “不要想太多啊,山姥切”萤丸可爱的小脸上洋溢出开心的笑容,他雀跃的整理了一下衣襟,翘首以盼的东张西望“我可是期待了这一刻,很久了啊” 山姥切国广困惑的皱了皱眉,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萤丸,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萤丸没有在意他的疑惑,银色短刀的大太刀一边哼着歌,一边想着刚刚审神者对他的承诺和要求,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萤丸看也不看山姥切国广,兀自的站在那里轻轻的哼唱着,他一双碧绿的猫眼死死的看着黑暗深处,脸上的表情期待极了。 山姥切国广听着这首萤丸一直在哼唱着的奇怪歌谣,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心中压抑的感觉让他无法开口,他不敢去问萤丸到底在等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的主君给了萤丸怎样的许诺,打刀付丧神只是沉默着,沉默着一起等待着。 ——轰 突兀的,那深不可测一片漆黑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抹星光,这片星光飞快的放大,眨眼之间就蔓延了整片空间,深邃的黑暗瞬间就变成了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闪烁着斑斓的流光,倒映在付丧神的眼底。 而在这片突兀出现的星空最深处,一道星光为壁、月华泄地,看上去美轮美奂的星辰殿堂从那里浮现而出。这座殿堂仿佛是星辰碎裂的璀璨,犹如从星空的彼岸诞生,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来了!”萤丸美丽的碧绿猫眼中瞬间闪烁出璀璨的光芒,他兴奋的握紧了手中的大太刀,身上的荧光随着他的动作明灭不定,他却半点也不在意。 大太刀付丧神看着那座似乎无比神圣的璀璨殿堂,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他斜举长刀,毫不犹豫的向着那座星空殿堂跳了下去,星空中泛起一阵涟漪,轻轻的将他吞没了进去。 山姥切国广瞠目结舌,他不知所措的拽了拽衣角,咬牙也跟着萤丸一起跳了下去。就在他们跳下去之后的瞬间,一道泛着血色的金焰冲入了这片星空。 这道火焰在星空中盘旋了半晌,化作漫天金焰包围住了星空殿堂,而金焰中的那点血色,悄无声息的钻入了殿堂之中,使得整座星辰殿堂泛起了诡异的血色。 另一边正行走在林间的天御川在萤丸跳下去的那一刻顿了一下,唇角勾起有趣的笑容,“复仇…开始了啊” 第74章 前奏 “复仇?”一期一振眼眸微微睁大,他微微蹙着眉,满腹疑问的看着天御川,却不敢发出疑问。太刀付丧神脸色沉重,目光凝滞,欲言又止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审神者。 “一期一振,你还不如你的弟弟们有勇气”天御川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道,他悠悠然的抬步向前,走过林间。 天御川轻轻的漫步,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茂盛参差的树木自然的摇摆身体为他弯下脊背,脚下地面上生长的藤枝草叶纷纷自动避让。远远的看去,审神者修长高挑的身影一派从容悠闲的于林间行去,卓尔不群,气韵飘然。 “抱歉,主殿”一期一振看着这幅堪称神迹的场景,眼眸闪了闪,然后他低垂下头颅,乖顺的认错,十足的恭敬摸样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弯曲了几分。 “无可救药”审神者略带冷漠的声音传来,似是有些不屑的点评道,他轻轻挥了挥袖,一颗阻挡在他前行路上来不及退避的参天大树就如遭重击,瞬间化作焦炭,飞灰了去。 “请您示下,一期一振伏维顿首”太刀青年垂眸,深深的弯下身体,他的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审神者话语中的不屑而有所波动。 “啧”天御川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有趣的看着这把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格外恭顺的付丧神,心情颇佳的问道“你是对我有所不满吗?一期” “一期不敢…”一期一振不慌不乱的答道,他低低的垂头,避开审神者的目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不敢,哼…”天御川直视着太刀青年的眼睛,从那双眼里他只看到了恭敬与感激,然而他却知道,这把太刀其实是有所不安和怨言的,只是他给他的恩德太重,这才让一期一振强行压下了那些心思,对他表现出无比的恭顺敬服。 只是,这样的恭顺他却不需要,也不屑之。 他会救下那些短刀,让那些孩子们复活,从来都不是为了一期一振,也不是想要得到他的感激和效忠,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只刀子精的某些品格打动了他,他根本不会理会他。 无论表现出怎样顺服的摸样,事实上天御川却很清楚,一期一振的内心没有那么温和恭顺。太刀付丧神的内心住着一只野兽,他是武器,是渴望着饮血的刀剑,无论如何也不会温柔到哪里去。 只不过过往的经历,那些被奉为皇室御物的过往让他逐渐变得矜持优雅,又为了弟弟们而强行改变自己做出温柔沉稳的兄长模样。但是作为刀剑付丧神,有着一期一会之名的他,又怎会真的是一个温柔优雅的人? 暗堕的一期一振就是最好的答案,暗堕后的他解放了自己,抛弃了那些矜持和礼节,去掉了身上层层的枷锁和负担,释放出了他内心的野兽。 只是暗堕的方式太过惨烈,他心中的野兽被那样释放出来,最先伤害毁掉的却是他自己。于是天御川亲手折断了他暗堕而生的白骨,烧净了他身上的黑暗气息,将他从头到脚都重塑了一遍。 只是过犹不及,现在看来,一期一振在被他恐吓过一回之后,变得有些矫枉过正了。他要的可不是一个一本正经毫无自己思想只知道恭敬顺服的一期一振。温柔顺服他不会讨厌,但是强行矫正出来的温柔顺服却是有些碍眼了。 “你想要复仇吗?一期”天御川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太刀青年,突然问道。一期一振猛地抬起头来,满眼不解的看着他,天御川满意的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恨意和渴望,这让他觉得眼前这只刀子精至少还不算真的无可救药。 “复仇吗?……恐怕是不可能的吧”一期一振轻声道,他克制的敛下心中因为想起过去而翻腾的恨意和嗜血的欲望,手指微微颤抖着握紧。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还是不想”天御川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的话,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眸中盛满了笃定瞥过来,道“其他的问题,你都不需要理会” “如果可以让伤害弟弟们的人付出代价,一期一振愿倾尽所有”太刀付丧神抬起了头,回视着天御川的目光,不再避开,他蜂蜜色的眼中盛着的是满满的渴望与锋利,仿佛下一刻就可以拔刀斩击一般。 “勉强还像个样子”天御川挑挑眉,挑剔的看着他,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如果你退缩了,吾不会再留你在身边”金发的神明颇为无情的道“吾身侧,不留废物” “……”一期一振苦笑,对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殿感到无可奈何,但也有着一份感激。 一期一振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一直以来,他的身上都被赋予了无数的赞誉和责任。皇室御物,粟田口吉光的杰作,一生唯有一振的至高赞誉,以及粟田口的长兄。 这些荣誉和责任伴随了他的一生,无论是作为刀剑时的无数年,还是后来成为刀剑付丧神之后有了人身的时候,他都谨慎小心,生怕因为自己的过错而使得粟田口的名誉蒙羞,让弟弟们受到伤害。 只是后来他还是暗堕了,暗堕的他反噬主人,毁掉了吉光的名誉。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救下弟弟们,乱、鲶尾、骨喰、前田、秋田、平野……他的弟弟们依旧是受到了伤害和毁灭,这是他所无法释然的。 所以在天御川复活了他的弟弟,消除了他的暗堕之后他才会这般感激——主殿的恩德,一期一振自觉无法偿还,所以他只能强行收束自己,作出曾经审神者们最喜欢的恭顺摸样,以讨得这位主殿的喜爱。 但是毕竟曾经暗堕,就算是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的性格和心性也已经不再和当初一样。而现在,他的主殿要求他不需要隐忍和压抑,他要他做真实的自己。一期一振茫然的抬头,看着眼前凛然生威的神明,心中复杂,却也感激。 “既然你愿意,那么就去吧”天御川挥袖轻摆,一期一振只觉得一道堂皇威严的气息传来,他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卷入,然后消失在了林间。 “一场好戏啊……”天御川慨叹着摸了摸下巴,对自己的做法毫无愧疚之意。他伸手拍了拍挂在他背后良久,看上去丝毫没有存在感,仿佛连意识都已经彻底泯灭了的太郎太刀,笑道“人到的应该差不多了,这场戏似乎会很有趣,你说呢?” 被天御川背在身后的是一把极尽华美的大太刀,刀鞘朱漆,诱人的鲜艳红色上嵌印着金箔,青漆鲛皮卷革柄,涂以金漆的刀镡看上去精致美丽,整把刀都是红与金的点缀,美丽而高大的大太刀仿佛不是尘世所能驾驭。 朱漆嵌金刀鞘的大太刀发出轻轻的嗡鸣声,似乎是赞同他的话语一般,这很好的取悦了天御川,他的手在这把长度惊人的大太刀表面轻轻拂过,目光湛然“那么,就让我看看,到底会怎样发展吧” …… 这是一个看上去美轮美奂却也十足诡异的宫殿,星光为壁,月华泄地,无数星光点缀在殿堂之中,辉映的这里恍惚神境。 然而在这座极为美丽的殿堂中,此时却充斥着漫天的血色。无数繁复华丽的血色纹路层层叠叠的覆盖在墙壁上,地面上,似乎将整片空间都用血色包裹住了,唯有头顶那片显现出浩瀚星空的穹顶例外。 压切长谷部此时就一脸茫然的立在这无尽的血色之中,他望着头顶的星辰,煤灰色的短发上仿佛也被这星光月华覆上了一层极淡的清光,一双紫色琉璃般的透彻眼眸中带着一种无措的彷徨。 压切长谷部以为自己死定了。 事实上他早就想要死去了,早在他看到审神者的真面目之时,在他策划配合了同伴们囚禁了审神者之时,在他因为无法承受背主和害了同伴的双重煎熬而自我流放之时……他在这些时候都想过死亡。 可是他却无法做到。 压切长谷部仿佛是一把受到了上天的眷顾的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变得格外的幸运。和同伴们一起上战场的时候,他几乎从来都不会遇到检非违使,偶尔几次刻意的遇见,他也从来没有被那些可怕的敌人攻击过。 曾经他为了使爱染不碎刀,刻意把审神者赐予的金色刀装送予了他,然而,在遇到敌人之后,身上只带着劣质刀装的他毫发无损,反而是拥有着最好刀装的爱染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那时候他的练度甚至还不到爱染的一半。 这些事原本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些小概率的事件,最多只是在茶余饭后作为同伴们嘴里的消遣调侃。直到他将自己自我放逐之后,一心求死却始终不能得逞的压切长谷部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特殊之处。 第75章 斩 刀剑付丧神是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存在着的。 他们既是拥有神格的低位神明,又是被审神者束缚着的臣属。 他们多数都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就算是年纪最小的和泉守兼定,他经历的时光也有数百年了。 他们被供奉、欣赏,为世人所称道,从人们的信仰中凝聚了意识,逐渐成为了付丧神。然后他们自愿加入时之政府,被他们用特殊的实装术式分灵,通过审神者的灵力锻造身躯,从而真正有了人身。 在这样的过程中,审神者的灵力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灵力构建了他们的身体,供给他们的生存,给予他们作战的能量。 灵力对于这些分灵而出的刀剑付丧神来说,至关重要。 任何一把刀剑付丧神在失去灵力供给后都无法很好的存活下去,等待着失主付丧神的结局不是暗堕就是消散。 多数因为各种原因而流浪的无主付丧神都会选择自主化作本体的摸样,洗去部分记忆,然后等待着重新开始。如果有幸遇到一个合适的主君,被出战的队伍带回本丸,他们就可以得到新生了。 当然也有一部分因为弑主而被迫流浪的付丧神,他们不愿意重新认主,也没有人敢于接纳他们,最后他们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消磨中暗堕,最后加入了时间溯行军的队伍,为溯行军提供了新鲜的血液。 还有一些如同鹤丸石切丸他们那样的刀剑,本身未曾彻底和本丸断绝契约,又从过往的审神者那里得到了珍贵的术式,从而靠着劫掠其他本丸的刀剑和审神者生存。 压切长谷部与他们都不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活下去。自我流放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自毁的途径,他渴望着自己能够战死。 长谷部永远都记得那天的下午,他因为提前完成了当日的工作而去找审神者,却看到了那位他效忠的主君的真面目,映入眼帘的一切几乎让他绝望。 可是更让他绝望的却是后来发生的事。 当他将手中的短刀没入手下男孩的胸膛时,灼热的鲜血一下子喷出来,溅了他满头满脸,他看到短刀男孩脸上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内心却几乎痛苦的疯掉。 他想要呐喊,想要哭泣,想要拔刀对着身后的那个人而不是同伴,然而被审神者牢牢控制住的身躯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被操纵着染上了同伴的鲜血。 压切长谷部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是爱染眼珠的温度,那天之后,他每一次闭上眼睛,眼前都会浮现出红发短刀空洞的眼眶,满脸的淋漓鲜血,和自己手中握着的带有体温的球体。 这样的噩梦从爱染死去那天开始,一直到他终于如愿以偿的碎刀,也都没能摆脱开来。 那是他的罪孽,永远也无法洗刷的罪业。 从那天开始,他开始憎恨,憎恨着自己,憎恨着本丸,憎恨着付丧神的存在,但是最让他憎恨和悲哀的,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憎恨审神者这个事实。 长谷部是一把主命为天的刀,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但是他却和其他的长谷部有所不同。或许是因为第一位主君的过度放纵和漠不关心,就算是最为依赖主的他相比起来其他本丸的长谷部也要自我的多。 所以虽然他是第一个对审神者进行效忠的,但是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并没有觉得主君如何值得尊敬。他效忠于审神者,只是因为他是审神者,是主君,仅此而已。 可是审神者却赐予了他极大的权限,还给予了他信物,那时他为之欢欣雀跃,后来却也因为这件事痛悔了一生。 那时候的审神者,虽然威严强势,行事略显苛刻,但是却也是一个还算合格的主君。 审神者给予他的是象征着忠诚的星辰符号,上面还刻印着审神者独有的术式,可以放出独特的星光。那道星光曾经在他贸然出战受了重伤之后救过他,也救过他的同伴,那也是长谷部第一次对审神者生出感激和效死的情绪。 然而后来,正是这个信物,让他只能受制于审神者,被控制着亲手将刀剑刺入同伴的胸膛,也正是这个信物,在后来无数次的危难中救了他,让他连死亡都是一种莫大的奢望。 他曾经试过刀解,但是那曾经吞噬过很多同伴的刀解池却对他不起丝毫的作用;于是他把自己自我流放于最危险的战场上,试图战死在时间溯行军的战场上,可是每次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他的身上都会出现莫名的星光,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人间。 那熟悉的星光啊……曾经他无比的感激着这道救下他和他的同伴无数次的星光,为此他甚至不顾同伴们的警告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赐予他这道星光的主,虔诚的对他献上忠诚。可后来,也是这道星光控制了他的身体,让他的手上沾染了永远也洗不掉的罪孽。 看到现在还在保护着他的星光,压切长谷部心中翻涌着压抑的痛苦,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审神者要这样对待他,给予他希望又亲手打破,最后连死亡都不被允许。 他渐渐沉沦在自我的痛苦中,白骨将他包裹,避开了昔日同伴的视线,让他得以稍作喘息,不必去面对那些他无法面对的人。直到新来的审神者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将他的一切伪装和过往揭穿,但也同时给予了他逃离的希望。 他刻意引导着那位温柔却强大的大人链接上了那道星光,然后毫不犹豫的舍弃,如他所愿,那位大人的力量压制了那道星光,让他终究得以解脱,直面他梦寐以求的死亡。 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似乎有无边的黑暗向着他笼罩过来,冰冷到让人窒息的痛苦瞬间绝堤淹没了他,死亡的到来是这样的突然,也是这样的恐怖。他感觉到了无尽的痛苦,那痛苦几乎让他痛哭失声,他有些后悔,但更多的,却是终于逃离的安然。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得以解脱,可是现在看来,那也不过是他的自欺欺人。 长谷部睁开眼,站在血色的殿堂中,脚下绚丽的血色纹路交织出一副熟悉的图案,他看着脚下这个曾经伴随着他多年,每一晚的噩梦中都会出现的图案,全身都在战栗着,几乎无法站立。 “就算是死亡,也没办法逃离了吗?” “你想逃离什么?我的长谷部”一道万分熟悉的冷厉声音从打刀付丧神的身后响起,熟悉的漠然语气和声调让他浑身为之一颤,僵在了原地。 压切长谷部整个人如同一块僵硬的木头,万分不愿的一寸一寸转过身来,他的背脊深深的弯着,仿佛承受着什么无法担负的东西。 那是一道充斥了半个殿堂的血色雾霾,翻滚着扭曲着,在半空中有规律的律动着,带着一种诡异的生命力。血雾蔓延在墙壁上,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那黑色比起黑,反倒更像是鲜血凝聚干涸后形成的深红,红到了极致,便成了黑色。 这场景看上去万分可怖,若是常人看到这样诡异的不详血雾定是已经害怕的瑟瑟发抖了,然而转过身来的长谷部却松了口气,为他看到的是这团血雾而不是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感到万分庆幸起来。 “压切长谷部…”泛着黑气的血雾震动着,发出诡异的声音,它在半空中盘旋着,然后直直的冲下来,似乎想要冲到长谷部的面前,却未能成功。 一道璀璨的星光从殿堂中冲出,瞬间冲破了血色的封锁,护在了压切长谷部的面前,将冲上来的血雾反弹了回去。长谷部睁大了眼睛,他看着这道万分熟悉的星光,心中翻滚着莫名的思绪。 这道星光…这道星光……明明就是曾经守护着他却也控制了他多年的那道星光,审神者用它控制了他很久,甚至以此控制他亲手杀了爱染。他因此痛恨了这道星光很多年,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脱这道星光的控制,哪怕是死亡也毫不犹豫。 他无数次的自我毁灭,都没办法逃脱这道星光的范围,为此他甚至违背了自己内心的愿望,拒绝了那位给了他承诺让他感受到久违温暖的审神者的契约请求。 这些都源于他的憎恨,长谷部憎恨着这道星光,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这道星光导致了他的不幸。所以,根本无法憎恨那个曾经救过他宠爱过他的审神者的长谷部,只能把所有的怨和憎都转移到了这道伴随他多年的星光上。 但是……如果救过他和他的同伴,一直以来都在守护着他的这道星光,其实根本就和审神者没有任何关系呢? 压切长谷部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道始终横亘在他和那道血雾之间的璀璨星光,眼神复杂极了。 星辰本是最为苍冷孤寂的颜色,深深浅浅的绚丽星光落下来时也带着格外的清冷寂寥,然而这道星光却是截然不同的。 冷厉冰寒的深幽色泽象征着刀兵起陆的征戈弧矢,内里却仿佛燃烧着永恒不灭的火焰,略显浑浊昏暗的星芒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这是天狼。 “有趣有趣” “长谷部啊,你难道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从那道不详的血雾中传来一个充满了威严的冷厉声音,血雾波动着,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张巨脸,那巨脸也是由这充斥着诡异气息的血色雾气形成,黑暗的不详气息从巨脸上面传出来,不断的腐蚀着护着长谷部的璀璨星光。 压切长谷部仰起头,看着突兀出现的这张巨脸,即便已经面目全非,即便充满着血雾和黑暗,即便被放大了很多倍,他也还是可以一眼就认出来这张巨脸的主人是谁。 曾经,这是他付出一切愿意为之效死的主君,后来,这是他憎恨至极却又无法反抗的仇人,他所有的悲哀、所有的痛苦都是来自于面前这张巨脸的主人,可是他以前却连伤害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烧了那架囚禁着短刀们灵魂的屏风,却没办法救活他们,只能以此聊以慰藉。他背叛了主君,和一期一振他们一起合力囚禁住了审神者,可是明明对审神者充满了恨意,他却连报仇都没办法做到。 那是审神者,是他曾经效忠过的主,就算他被审神者逼迫到了极致,他能够做到的最出格的动作也仅仅是联合他人囚禁住审神者。他曾经想过将爱染和藤四郎们遭受到的境遇还报到审神者身上,可是长谷部却发现,他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连刀都难以对他举起。 说他懦弱也好,说他愚蠢也罢,到最后,他也只是在确认了审神者无法逃离之后自我流放。他憎恨的,从来就是他自己,也只能是他自己。 可是现在……长谷部发现自己轻松极了,他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那张曾经让他敬畏遵从的脸,苍白的面孔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已经死了啊,尘世间的一切都和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那么曾经那些坚持,曾经的愚忠,或许就不需要继续下去了吧? 压切长谷部垂眸,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剑,浅紫色的眸中透着遗世的无畏,在璀璨星光的映衬下明灭着不真切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 血红色的巨脸还在大笑着,咆哮着,命令着他,只是他却完全听不清楚了,他只是这样安静的看过去,俊美苍白的面容上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长谷部此时的眼中只装的下对面那个耀武扬威的人,他冰冷僵硬的苍白指节握上了腰侧的刀柄,一寸一寸的抽刀出鞘,他看着对面的巨脸,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多想,多想亲手一寸一寸翻过你的皮毛血肉,将你的骨一点一点缓缓的抽离身体,用你罪恶的鲜血清洗你不洁的身体,让你的五脏六腑都被乌鸦啄净,让你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烈焰灼烧,让你死不瞑目。 主啊,既然我已死去,那么这一次就让我来终结你吧,只有这一次。 刀锋划破了皮肉,淋漓的冰冷鲜血凝固在指尖,淡淡的血液腥气插入了鼻端,紫色的眸中有肃凌的杀意涌起,毫无犹豫的一刀直接斩向了对面的巨脸。 “我当然是…选择违背你啊,主君”长谷部一字一顿的道,瞳孔里遍布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任由衣袂上赤红的血色一点点蔓延。 “你……”血红色的巨脸被一刀斩开,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满脸凌厉杀气的压切长谷部,口中喃喃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斩碎了,无数的血雾在空中散开,飘飘扬扬的飘到了半空中,形成了一道血色的光幕。 无数长谷部曾经经历过的没经历过的场景在半空中的光幕中一一的闪现出来,将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 天是黑色的,地面也是黑色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抹暗色,将整个世界充斥。 漫卷的狂风袭着潇潇的冷雨,从黑色的天上落入人间,打在黑色的土地上,掩埋了在这风雨声的呼啸中变得格外含糊的凄厉哭喊声。 蓝发的孩童和拥有美丽橙色长发的少年紧紧的搂在一起,目光呆滞恐惧的看着对面那个一身黑衣的可怕男人,连一声都不敢发出来,只能下意识的越发紧密的抱紧对方,似乎这样可以从对方身上汲取到一点温度。 一身黑衣的男人平日里冷漠威严的面容上此时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他手中按着有着一头银灰色长发的男孩,短刀付丧神通红的眼眸中含着泪,随着审神者在他身上滑动的刀刃而微微颤抖的皮肤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淤痕。 他的双眼不断的溢出泪水,红眸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不知道这样的折磨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只能被动的承受着。 很快的,今剑被已经收集够了血液的审神者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边,他随手拽起默默流泪的乱的头发,拖着他放到了今剑刚刚躺着的地方。浑身裹满了绷带的小夜艰难的挪动到今剑身边,为他处理身上的伤痕,他沉默着,只是眼底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明天你们不必来了”很快的,审神者将毫无用处了的乱随手扔到小夜和今剑面前,他冷漠的开口,三把短刀对视了一眼,沉默着互相扶持着走了出去。 趁着其他人还在出战,他们需要尽快将自己手入好,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遭遇。 如果他们的事情被其他付丧神知道了,那么审神者一定会对别人下手的。 第二天,习惯性的缩到一个角落里的三把短刀看到了带着一脸温和笑容向着他们走过来的审神者,恐惧的乱忍不住发出细小的尖叫声,然后,他们就被一脸笑意的审神者带着深深的恶意亲手折断了。 …… 我不能死…… 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腐朽溃烂掉也好,四肢都被折断了也无所谓,无论怎样都必须要活下去啊……只有活着,才有复仇的可能,一定要活着…… 断裂的白骨刺穿了皮肉,四肢都以一种诡异扭曲的方式弯折着断裂,脸上那道从眼角开始,划过了整张面容,让他精致的面容变得分外可怖的伤疤上滴着未尽的鲜血,银色的短发早已被鲜血浸透。 萤丸奄奄一息的躺卧在丛林的草地上,他艰难的一点一点爬行着,背后一道从左肩到腰部,贯穿了整个脊背的刀痕几乎将他整个人撕裂,然而他却不管不顾,固执的向着前方一点一点的挪动着。 “萤火虫……帮帮我”银色短发的孩童呢喃着,朦胧中丛林中慢慢的聚起了无数的萤火虫,莹绿色的光芒将夜晚的丛林照的安静而诡秘,这些萤火虫应着他的呼唤钻进了他的血肉中,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随着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凝聚了过来,萤丸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小,最后渐渐的化为乌有,他努力的直起脊背,重重的撞在了树干上,将一只胳膊掰直,接着,他又如法炮制,生生的将扭曲的四肢掰了回来。 这个过程极度痛苦,但是萤丸始终咬着牙,一言不发,他的额头浸透了冷汗,但是他的目光中却凝聚着极致的怨恨与杀意。 最后,萤丸终于成功的将自己的身体恢复,他在原地躺了很久,这才艰难的爬起来,双手拖着刀,摇摇晃晃的走回了离他只有几百米的本丸。 然而就在他终于回到本丸之后,他却得知,一个星期之前,审神者被一期一振联合江雪左文字等人囚禁,然后不堪受辱而自尽。 萤丸目光漠然的看着那具面容平静的尸体,举着他的刀疯狂的在那具尸体上砍了很久,把他砍得面目全非才被一旁看着他的石切丸带走。 第76章 江雪左文字 一幕幕光影在血色的光幕中闪过,带来一切的真相,播放给此时处于这片星空殿堂中的每一个人。 就在压切长谷部斩碎了血雾所化的巨脸,使得它展现出一幕幕过往的同时,在星空殿堂的另一处所在,正有着几道人影同样沉默的观看着这一切。 这是一个满蕴光华的空间,浅银色的月华飘洒,每一寸地面都被月华的流光铺陈上一层浅淡的银辉,周围的墙壁似乎是一层薄薄的透明光幕,浩瀚的星空清楚的倒映在眼底,同样的,发生在下面的一切也同样被在场的所有人尽收眼底。 这个空间立于半空中,整体呈圆环型,看上去极为宽敞,将底下的血色角斗场恰好包围住。而在这个空间中,正有数个人影立于其中,他们被一道道星光隔离开来,从各自的空间处可以看到其他人隐约的身影和动作,却看不分明容貌。 在血色光幕刚刚开始放映的时候,这些人影就已经存在于这里了,他们总共有九个。 一个微微闪烁着青光的空间中,高挑的青年站在那里,他的脸上满是隐忍着的愤怒和痛心,抓着手中刀剑的手指已经握的发白,但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克制着自己一动不动。 泛着樱色的空间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那里,大一些的那个瞠目结舌的看着下方的光幕,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小一些的死死的盯着下方,跃跃欲试的看着那道血色光幕,似乎是随时都要跳下去一般。 银色流光的空间中,小小的孩童坐在高大青年的肩膀上,面色肃穆,潋滟的红眸微微的阖着,无悲无喜,而他身下的高大青年整个人都几乎克制不住的颤抖着,愤恨的看着下方光幕中发生的一切。 暗色的空间中,两个孩童并肩而立,稍微高些的垂着头,手指轻轻的卷着头发,矮些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似乎看到的一切都不能让他有半点动容。 最后一处空间中,一道如粹冰雪的身影安静的垂眸侍立,他长长的冰雪长发垂落,透着和风寒雾般的彻冷,眼眸微微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瞳孔里依旧是不带有任何情绪的漆黑无光,仿佛一切思绪都已经被吞噬一般。可是天御川却眼尖的发现,在看到小夜被审神者伤害的时候,江雪左文字的眼睫分明难以抑制的颤动起来。 “你还要逃避下去吗?”金发的审神者突兀的出现在江雪左文字的身后,他广袖轻摆,这处空间中便突生了氤氲的雾气将整片空间遮住,周围的人再无法看清这处空间。天御川含笑向下方看去,眼神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江雪身上。 江雪左文字没有说话,他依旧是那副安静的摸样,垂下的眼眸被额前的刘海挡住,让人看不分明他眼中的思绪——他此时定是有思绪的,天御川非常确认这一点。 预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天御川也不以为意,他只是悠悠然的回眸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眸中凝注出的一抹火焰色泽太过鲜艳灼目,让江雪左文字瞳孔微缩,警惕的握上了挂在腰间的太刀,微微后退一步看着他。 “不躲了?”天御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被火焰逼迫下本能做出的动作,眼中带着一抹戏谑,他用手指挑起佛刀青年的下颌,看着那双褪去了黑暗之后的冰雪眼眸,喜爱的抚了抚。 天御川的手指在江雪左文字那双恢复了原本色泽的眼眸上不舍的流连,指尖拂过太刀付丧神微微颤抖的眼睫,似有似无的刮了刮他微抿的薄唇。 “……”江雪左文字那双析冰辙雪的眼眸微微颤动,他神情淡漠的合上了眼眸,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么,您又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佛刀付丧神那双冰雪般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倦怠和悲哀,他微阖着眼眸不去看面前的金发神明,双手合十喃喃自语着“无论您想让江雪做什么……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嗤”天御川轻笑一声,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他放开江雪左文字,审视的看着他“我需要你做什么呢?一把只会逃避的刀,有什么资格被我命令呢?” “小夜那孩子愿意为我而战,为我复仇,宗三也同样愿意讨好我,愉悦我,而你呢?” 天御川看着江雪左文字似乎丝毫不为所动的眼眸,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身后大太刀刀鞘底部可爱的心形印记,道“你的弟弟们愿意为了你而讨好我,只为了能够让你回去,可是你却只知道逃避吗?江雪左文字” “不……”江雪左文字抿了抿唇,他睁眼看着面前的审神者,轻轻的道“我又能够为您做到什么呢?……我的存在,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为我?啧……”天御川轻轻挥了挥手,原本遮住了整片空间的雾气悄然的在他挥袖间隐匿了部分,露出下方血色角斗场中的场景,此时血色的记忆已经播放到萤丸面无表情的劈砍审神者的尸体那里。 天御川对着下方的血影轻轻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浅淡的温柔笑意,语调却半分温柔也没有“你看,就连一个孩子都知道报仇,而你,却不愿意为了你的弟弟去做些什么,只一心想着逃避你所谓的悲伤的世界。” “江雪左文字,你不觉得你这副摸样很碍眼吗?”天御川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你所谓的成佛,又算是什么呢?逃避吗?” 江雪左文字的手微微僵住,他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佛珠,无法回答。 他当然知道天御川的意思,复仇这件事,本应是他避之不及的…他讨厌战斗,但是如果是为了小夜…战斗也是理所应当的。 萤丸并不是真的孩子…但是,这和他是否身为孩童无关……为了弟弟而复仇,就算是违背了佛理,也是没办法的吧。 江雪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冰雪般的眼眸中只余了淡漠与静谧,他安静的看着天御川,手指轻轻的捻着佛珠“杀戮,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罪孽深重。” “我并不喜欢战斗,但若是需要……我也不会对此感到畏惧” “为了小夜和宗三,就算是下地狱,江雪亦…甘之如饴” “哦?这就是你的觉悟吗?总算还有些样子”天御川带着笑意看了江雪一眼,目光投向下方的血色角斗场,眼神微动。 “不必担心下地狱的问题”天御川懒懒的开口,手指牵过一缕佛刀如粹冰雪的发丝,慢慢的捻着“地狱还没那个胆子过问我的事” “江雪,既然你有了这样的觉悟,那么就陪我看一场好戏吧”天御川目光淡漠,看着下方颤抖着的打刀付丧神轻轻自语道“这样的程度…可还不够啊” 金发的审神者轻轻敲了敲空间的边缘,江雪眼尖的发现那看似空无一物的透明边缘微微波动了一下,一道似有似无的光幕闪现了一下又再次消失。 随着这道光幕的闪动,下方的血色角斗场也发生了变化,那原本看上去只是装饰物的繁复血色纹路隐晦的闪烁起了暗红色的流光,仿佛是有生命般的血色蜿蜒着延伸到破碎的血色巨脸旁边,一点点的融入了进去。 压切长谷部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此时正处于震惊和无措之中。之前看到的一切给予他的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他还没有缓过来。 长谷部并不知道萤丸曾经对审神者出刀,因为在审神者死去之前他就已经离去。 打刀付丧神在确认审神者被囚禁之后就选择了自我放逐,他不敢面对同伴,也不敢面对曾经敬爱后来憎恨的审神者。 压切长谷部只是在确认了同伴们能够制住审神者之后就一个人悄然的来到了审神者的房间,他将那架屏风亲手砍碎,烧净,让所有被那副画困住的孩童都得以安息。 黑色的不详液体从烧灼的火焰中扭曲着溢出,惨叫声从屏风中传来,长谷部安静的看着它被烧的干干净净,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本丸,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本以为,审神者虽然罪大恶极,但是除了爱染之外的其他短刀,他们都是碎在战场上的。他们至少不必经历这样的痛苦折磨,这或许是他唯一觉得松了口气的地方。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审神者竟然曾经对其他短刀也作出过这样的行为。是了,既然他能够对爱染出手,那么又怎么会放过其他人呢? 长谷部从未这样清醒的明白过,他原本以为乱、今剑和小夜,真的是因为出言不逊冒犯审神者而被惩罚折断的。毕竟乱和今剑都是过于活泼百无禁忌的性格,而小夜又对兄长极度崇敬,为了兄长出言顶撞审神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作为刀剑,对主出言不逊,就算是被折断,长谷部也没有办法因此对审神者抱有怨言。所以他劝阻下一期一振和三日月,依旧一心一意的效忠于审神者。 可是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的。 长谷部沉默着跪坐在地上,他弯着腰,仿佛脊背因为承受不住而被压弯。他看着萤丸面无表情向着审神者的尸体挥刀的摸样,竟然同样有一种想要挥刀的冲动。 想要挥刀,想要斩击,想要复仇……即便是,那曾经是他的主君。 第77章 复生 在长谷部跪坐在地上垂着头,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血色角斗场中产生了极大的变化。随着血色纹路中仿佛有生命般的血色流光不断的蜿蜒与融入,原本被打碎的血色巨脸渐渐的恢复了原本的光泽。 血色的流光悄然的闪烁着,慢慢的将破裂的碎片融化开来,流淌在地面上被血色的纹路吸收,然后化作更多的血色流光凝聚在一起,悄然凝聚成了一个人形。 这道人形非常模糊,只有大概的形状,完全由浓郁的血色成就。而随着巨脸碎片被更多的血色流光覆盖,这道人形也越来越清晰,终于在全部的碎片被血色融化之后,这道人形真正的形成了人类的摸样。 这是一个个子不算高的青年男性,男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和服,黑色的短发看上去十分冷硬,一张苍白英俊的面容上原本冷冽威严的气质被那双闪烁着血芒的诡异红眸破坏,嘴唇红的耀眼,看上去阴郁又可怖。 男人睁开眼,嘴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他支起身体,看着自己重新生长出来的崭新肢体哈哈大笑,他扭头看了眼一旁跪坐着的压切长谷部,眼神中满是惊喜和蔑视。 “我的长谷部啊…看到我,你觉得惊喜吗?”审神者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癫狂,他的声音沙哑,仿佛是腐败的木头被指甲摩擦发出的声音般刺耳,和以往截然不同。 长谷部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原本不断颤抖的身体陡然僵住,垂着的头颅缓慢的抬起,看向了面前突然出现的审神者。 打刀付丧神的眼神有些茫然,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极为熟悉的苍白男人,一言不发,丝毫没有回应。 审神者丝毫不以为意,他没有去看长谷部的眼神,也不在乎他的沉默。审神者只是用着一种堪称古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新生的双手,他用一只手抚摸过自己的皮肤,眼神欣喜而狂热。 “哈哈哈,我终于成功了”审神者大笑,他陶醉的抚摸着自己新生的身体,神情癫狂,“我的长谷部哟,你看到了吗?” 他上前一步,颇为潇洒的甩了甩袖子,一双苍白的手掌钳制住压切长谷部的下颌,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他“我即将成为不朽的神,而你,则会是我永远的侍者。” “做好准备了吗?我的长谷部” 长谷部沉默着,他仿佛还没有从突然看到眼前这位审神者的惊诧和恐惧中走出来,只是目光茫然而安静的回视着男人,一双灰紫色的眼眸定定的落在对方那双充斥着血色的眼睛上,一瞬不瞬的看着。 长谷部不知道,此时在他们的上方正有着九个与他相熟的人正在看着他的反应,他们多数都微微皱着眉,或是嘲讽或是担忧或是紧张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唯有天御川,他站在空间的边缘,唇角含笑看着长谷部,竟似是丝毫也不担心打刀付丧神会做出违背他心意的选择。他只是在复生的审神者自称为神的时候轻轻蹙了下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却并未动作,似乎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 他身后的江雪左文字缓缓的眨了眨眼,他垂下眼帘,遮掩住自己在看到突然复生的那人时眼中瞬间出现的恨意和杀气。江雪在心底默默的念诵着经文,以此克制住自己想要举刀的冲动,让内心重归平静。 然而江雪虽然通过念经勉强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但是其他空间的人们却无法就此平静。 个子小小的大太刀脸上闪过狰狞的疯狂杀意,他死死的盯着地上那个一脸癫狂的男人,几乎忍不住要举起手中的刀剑向着他砍过去,精致的小脸上冷漠极了。一旁的山姥切国广将他拉住,轻轻的抚慰着他,打刀青年一向温然的碧眼中闪过愤怒和厌恶,他抱着萤丸小心的安抚着他。 萤丸没有说话,他任由自己被打刀青年揽着,心里稍稍平静了些许,只是目光中依旧带着无法释怀的深切恨意。 ——如果不是这个看似脆弱的空间实际上却是强大坚韧到他根本无可奈何的话,相信这把见到仇人的大太刀已经跳了下去和审神者进行战斗了,就算是山姥切国广恐怕也没办法拉住疯狂的萤丸。 另一处空间中,笔直的站在原地的太刀青年此时脸色平静极了,他水色的长发低垂,遮挡住神情让人看不真切,唯有那双蜂蜜色的眼眸中带着晦暗不明的光芒。一期一振看着审神者的方向轻轻微笑,温柔而优雅,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的搭在刀柄上。 “看来…您要到此为止了啊,审神者大人……吉光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银色流光的空间中,银发的孩童轻轻的摇晃着双腿,红色的潋滟双眸轻轻的眨了眨,颇为冷淡的看着那个肮脏的身影,无悲无喜,仿佛所有情绪都已经被完全抽离。 “今剑……”被孩童坐在肩膀上的高大青年缓慢的开口,他顿了一下,缓缓的握住刀柄,将本体的刀剑寸寸抽离刀鞘。 “余之刀刃,石亦可断,何况区区人类”石切丸目光严肃冷然,他道“不除掉不净之物,作为御神刀可是失职呀……” 而在最后那个暗色的空间中,原本并肩而立的两个孩童此时却是毫不在意的坐在了地上。乱轻声的哼着歌,一边翻看着一本杂志,一边用手指似模似样的卷着头发,他的眼神明亮,嘴角带着充满欢快的笑意,一边卷着,乱一边回头看向坐在他身侧的小夜,轻声的询问。 “小夜,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爱?主君会愿意和我一起乱舞吗?” “嗯…”小夜左文字懵懂的眨了眨眼,他认真的仔细看了看乱的头发,认同的点了点头,“他…会喜欢的!”蓝发短刀抱着膝盖微微偏头,一向执着于复仇的他此时却对底下的场景完全视而不见,怀里紧紧的抱着自己染上了一层瑰丽金焰的本体。 乱有些羡慕的看了他一眼,更加努力的翻看着杂志,似乎想要让自己能够更加可爱一点。 ——清光先生可是说过,主殿会喜欢可爱的男孩子!虽然之前他没有得到小夜的待遇,但是他一定会努力的! 乱握了握拳,小夜感觉到他的背后仿佛燃起了气势汹汹的火焰,他眨了眨眼,将这归类于错觉,同样在心里苦思冥想该怎样让主君更加喜欢他们一些。 主君似乎很喜欢美味的食物,那么他去找些柿子饼送给主君他会不会开心? 两把短刀丝毫没把目光分给别人一丝,对他们而言,过去的已经过去,如今的他们算作是被主君重新锻造出来的新生刀剑,只需要忠于主君一人,喜怒哀乐为他一人牵动就足以。至于下面的那个人…小夜和乱相信,主君不会让他好过的。 天御川收回自己看向其他人的视线,他颇为无奈的扶额,对这两只幼崽有点无奈,也有点心软。金发的审神者含笑抚了抚太郎的刀鞘,眼神柔软了几分,既然你们这样信任我…那么作为主人,我也不好让你们失望不是吗? 身后的江雪微震,觉得有点冷,他微微蹙眉,小心的看了一眼天御川,发现他的心情似乎颇为不错的样子,有些不解……刚刚发生什么了吗? 然而江雪没来得及细想,很快的,地上的场景就又发生了变化,抓住了江雪的视线。 压切长谷部微微躬起脊背,似乎是做出了一个代表着臣服的姿态。审神者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满意的看着打刀付丧神,刚要说些什么,手掌却被震开。 “我拒绝” 压切长谷部就着躬身的姿势站了起来,他顿了顿,然后一点一点的直起了脊背,那双灰紫色的眼睛用一种审神者极为陌生的眼神看了过来,一向恭顺的付丧神直视着审神者,微笑了起来。 “遵从主命,无论什么都为您斩断。”长谷部冷漠的看着他,道“您是不是在等待着我这样回答您,然后毫无怨言的依旧回到您身边,为您付出一切?” “真是可笑啊……”长谷部笑起来,讽刺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可是审神者大人啊…您是不是忘了,压切长谷部已经死去,不再是您的刀了” “您早就不是长谷部的主了,您的命令自然也不再是主命,我当然,可以拒绝您啊” ——锵 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压切长谷部持刀看着满脸惊诧的审神者,面容平静,“我也想偶尔尝试一下,压切你这样的人类,刀刃是否会被你的血染黑呢?” “审神者大人哟,你要不要满足一下长谷部的这个愿望呢?” 第78章 战 ——锵 刀剑相击传来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压切长谷部毫不犹豫斩向审神者的刀被另一把刀架住,两把刀相接的地方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音。 审神者冷漠狠厉的看着眼前对他出刀的付丧神,他嘴角带着嘲讽,手中的刀剑丝毫不加停顿的和压切长谷部挥斩撞击,对峙僵持着。 “有趣啊…我的长谷部哟,你这是背叛主人了吗?不愧是被旧主随意扔给别人的刀,不过如此。”审神者大笑着,一边格挡住长谷部的攻势,一边充满恶意的刺激着打刀付丧神。 “你已经不是我的主了”压切长谷部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手中的刀剑挥舞的越发快速,攻击也越来越凌厉,仿佛丝毫都没有受到这番话的影响。 审神者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和稚嫩,一看便知道其极少将剑术用于实战,比不过长谷部这样身经百战的刀剑付丧神。但是审神者的力量却颇为强大,他每一次挥刀,虽然因为剑术较差难以对长谷部造成较大的伤害,然而从刀剑上传来的震荡感和强大的力量都让长谷部感到惊诧。 压切长谷部很了解眼前的这位审神者,他原本只是一个身体并不算很好的人类,懂得一些咒术,但是身体却有些虚弱,别说像这样和他打斗了,就算是正常的随队出阵都会让这位身体虚弱的审神者需要歇息很久。 长谷部清楚的记得,审神者曾经常年依赖药物,经常生病。也正是因为他身体的虚弱,他们才能强行顶着反噬囚禁了他,可是现在…… 压切长谷部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本体刀,一刻也不敢放松的警惕着,他谨慎的盯着审神者的动作,飞快的移动着自己的手臂。 ——攻守反转,随着审神者熟悉了打斗,压切长谷部感觉到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不得不用尽全力和审神者对战。 速度、力量、反应,这些方面,身为人类的审神者都全面的超过了作为刀剑付丧神的压切长谷部,这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但是它偏偏就发生在了长谷部面前。 长谷部皱眉继续格挡开审神者的攻击,他微微的喘息着,看着脸色苍白却变得越发强大的审神者,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惊疑不定。 刀剑付丧神的力量极强。 尽管是日/本八百万神明中的末席,但是他们始终还可以算得上是神明,自然拥有比起人类更加强大的多的力量,更何况他们的本体还是被称之为凶器的刀剑。 他们中的每一把刀,无论是高贵的皇室御物,还是国宝级的宝物,亦或是最普通的战场用刀,都依旧是刀剑。刀剑是凶器,就算再美丽也始终是作为杀戮的工具而存在着的。 刀刃切入肉体,刀尖饮染鲜血,鲜血与杀戮始终伴随着他们这些刀剑付丧神的一生,故而他们也因此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战斗的本能,这种力量原本该凌驾于任何人类之上,没有哪个人类能够在单纯的力量和速度方面超越他们。 但此时的审神者却做到了,而且不仅仅只是力量而已。 面色苍白的男人重重的挥刀,刀刃格挡开压切长谷部,不下于大太刀的力量让长谷部不得不慎重起来,他巧妙的斩击向审神者,在对方慌忙收刀应对的时候飞快的转向另一个方向,斩向了审神者的手臂。 ——噗 刀剑没入肉体的闷响声传来,长谷部松了口气,飞快的拔刀想要继续劈砍,却被止住。 一只苍白的手牢牢的握住了压切长谷部的刀刃,锋利的国宝打刀轻而易举的切开了人类的肉体,但握住刀刃的这只手却仿佛感受不到痛苦般牢牢握定,仿佛被刀刃切开至皮开肉绽的不是自己一样。 长谷部愣住了,他用力和对面的审神者抗衡,想要收刀,却没能成功。审神者讽刺的一笑,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挥刀,正好斩中了压切长谷部,将他远远的击飞了出去。 “咳……”压切长谷部握住刀柄,强撑着看向审神者,后者的身上刚刚被长谷部斩中的地方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摸样,光滑的皮肤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这个发现让长谷部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他飞快的移开视线,看向了刚刚审神者握向他的刀尖的手,那只手苍白消瘦,却完好无损,苍白的指节上连丝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怎么可能”压切长谷部不可置信的呢喃,他看着自己身上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审神者,募然间想起刚刚击中对方的时候,审神者并没有流血。 “哈哈哈哈,长谷部哟,你看到了吗?”审神者举着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然复原的手掌,陶醉狂热的看着他,“这就是我所追求的,这就是我所得到的力量啊……” “就算是被你们这些家伙背叛了又怎样呢?我还不是得到了这力量……多么强大的力量啊”男人笑着,一边斜举起了手中的刀剑。 “我的长谷部哟,只要你愿意回来我身旁,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审神者状似温和的看着压切长谷部“你还会是我最亲密的属下,我甚至可以与你共享这份力量” “……所以”压切长谷部缓缓的抬头,打刀付丧神看向审神者的眼睛,露出一个极度冷漠的表情“您之所以会这样对待爱染……还有其他短刀们,就是为了这个吗?” 压切长谷部的视线从审神者的身上略过,血红诡异的不详眼眸,略微扭曲的面容,以及那苍白毫无活力根本不像是活人的皮肤,和那皮肤下停止流动的血液。 “审神者大人啊…你费劲心思,最后变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长谷部轻轻开口,他依靠在一旁的金色光壁上勉强撑起被刚刚审神者击中而重伤的身体,眼神却极为冷静的看着他,“你现在这副摸样,还算得上是人类吗?” “人类?嗤……”审神者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撇撇嘴,他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冷漠的道“我可是要成为神明的啊…对于神明来说,区区人类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们这些家伙,明明天生就拥有着神位和足以长久存在下去的资格,却偏偏不懂得珍惜,你们根本没资格成为神明”审神者不屑的评价着“像你们这样的家伙,果然还是应该用来成就真正有资格的人” “既然是我的刀,那么我要怎么使用都没问题的吧” “爱染国俊,今剑,小夜左文字,乱藤四郎……这些家伙应该为能够成就一位真正的神而感到骄傲” “……这就是您的理由吗?”长谷部怔然的握紧手中的刀柄,尽管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位审神者的本性,但是在亲耳听到的这一刻,压切长谷部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发出的恨意和痛苦。 “……只要一息尚存,绝不退缩,这就是我的答案”压切长谷部平静的举起刀,丝毫不顾自己已经重伤的身体,毫不畏惧的对着对面的男人宣战。 压切长谷部所不知道的地方,最高处的空间中,天御川神情平静的看着他们。他羽衣的下摆轻扬,指尖轻轻的摩挲着身后大太刀的刀鞘,眼神玩味。 真是有趣的人类啊…只不过是区区肮脏蝙蝠的后裔,虽然品级在那群蝙蝠中还算不错,但是有什么资格自称为神呢? 不知所谓。曾经立足神座之侧的炽天使冷漠的评价道,他眼中划过一抹冷意,指尖也突兀的燃起了一抹近乎透明的洁白火焰,这抹火焰与之前焚山煮海的金焰完全不同,洁白的色泽仿佛带着天成般的纯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静谧白光隐隐的随着火焰释放出来。 站在天御川身后的江雪左文字对这抹火焰的观感最为深刻,他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僵,呼吸乱了一瞬,被那抹独特的神圣火焰吸引住了视线。 在看到那抹火焰的瞬间,江雪就有一种浑身都在被灼烧净化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深刻,比起之前被金色火焰强行净化时的痛苦截然不同,反而有一种刚刚从火焰中诞生时的温暖和舒适感,让人沉迷。 一缕黑烟从江雪左文字身上浮现,同样浮现的还有佛刀青年额上突兀出现的一抹漂亮的杏色印记。那一抹杏花灵巧的开放在佛刀青年的前额,给予这把冰雪般的太刀凭添了一抹艳色,美丽极了。 然而这份美丽却并不被纯白的火焰认同,它突然分出一道白光冲向江雪,覆上了太刀青年的额头。纯净的神圣火焰烧灼上杏色的印记,很快的将它烧干净,雾气蒸腾间,一道纯白色的火焰印记取代了原本的,又很快的隐没。 大量的信息传入江雪左文字的脑海中,良久,终于接受完这些信息的太刀青年睁开眼,他说不清是喜是悲的用手指贴上了额头,一双冰雪般的眼眸中带着真切的感激和尊敬。 佛刀青年垂下眼,想着刚刚所知的一切,心甘情愿的对着天御川一礼“……在下江雪左文字。直至何时,战争才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第79章 复仇前奏 “有趣……”天御川闻言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平静安然的江雪左文字。这把刀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尽管是作为佛刀存在的,身上却始终缠绕着不详和晦暗的气息,甚至是自愿封闭了自己。 谁也没办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天御川自然也不会去试图唤醒一把假装失去意识的刀,那毫无意义,如果不是看在小夜的面子上,他恐怕会完全无视江雪左文字,让他自生自灭。 而此时,这把佛刀在经过白色火焰的洗礼后气质从原本的压抑沉郁变得安然静谧起来,清雅的佛香飘扬,带着一种极淡的舒缓气息。 他微微垂眼站在原地,明明还是原本的摸样和姿势,却生生的凭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让人为之侧目。 “你很有趣,江雪,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天御川伸出手点了点江雪左文字的前额,看着那道在他的手指碰触时蓦然出现的白色印记,微笑起来。 这道火焰会主动分出部分力量依附江雪,这是他也没有想到的事。 那缕纯白的火焰曾经在天堂中作为公正的审判者存在的炽天使所特有的神圣之炎。就算是作为曾经拥有过它的主人,天御川也无法轻易使用出它。 那火焰属于曾经的那个公正冷静,不履私情的炽天使,而不是现在的天御川。他早就失去了拥有完整的神圣之焰的资格,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本源是火,恐怕连凝聚出来它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但是江雪左文字……天御川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若有所思。尽管不是完整的神圣之焰,但是能够得到它的主动依附,想来这把刀在某个方面应该是与它极为相合的。 真是有趣的孩子……天御川轻笑,眼神从江雪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太过在意。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缕源自耶和华的火焰已然可以称之为鸡肋。如果江雪左文字有足够的资质的话,他并不介意把这东西送他。 江雪左文字微微垂着眼,他避过天御川的眼神,心中尚还未能彻底平静下来。 火焰碰触额头的刹那,无数的记忆纷涌而来,凌乱的信息冲入脑海,江雪左文字几乎被这些信息冲的忘记了自己是谁,就在他迷茫的时候,一个极美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祂有着世间最为神圣洁白的发,发尾的边缘飘渺的几乎要融化在空气中,一双和天御川如出一辙烁玉流金的眼眸中丝毫没有他那样的可怕灼然,反而是带着温和与轻柔。天使的脸上被一层光雾遮蔽看不清楚摸样,一身洁白的长袍裹住祂修长完美的身躯,背后耀眼的十二翼流转着纯白的焰气。 江雪左文字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个至美的生灵,不由自主的为之心折。十二翼的天使美丽的眼眸温柔的看着太刀付丧神,祂伸出手抚摸着太刀青年冰雪般的长发,将他的迷茫轻而易举的驱散。 神圣的火焰洗礼着他的身心,将一切迷茫踌躇和游移不定都怯除,困扰控制了他多年的可怕印记和来自黑暗的纠缠在天使的纯白火焰中轻而易举的消失。 江雪左文字微微闭上了眼,感受着和眼前天使的联系,一幕幕场景在他的脑海中翻涌。 ——白发天使蜷缩在一团光芒中,独特的十二翼收在身后,祂小心的抱住怀中的一抹银发,怡然的在坐在神座上的创世神怀抱中安睡,神抚摸着祂的发,爱惜的环抱着祂。 ——拥有黄金六翼的金发天使含笑看过来,号称整个天堂最美的容貌上带着无奈,另一位红发的天使孩子气的捏着一个青色头发天使的脸,两个天使在一间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华美宫殿中嬉笑打闹着,白发的天使和另外两位天使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温柔的棕色青年阖着眼眸,嘴角含笑,白发的天使毫不客气的捏住他的脸不放,青年的眉宇间全是温柔与纵容,任由偶尔恶作剧的白发天使摆弄。 ——象征着人类的温柔棕发刹那间变成与神相似的银白,蓝色的双眼中无悲无喜,神之子弥赛亚高立在创世大典的顶端,按照神的要求冷漠的俯视着天国的副君。 ——黑暗的色泽染上了曾经天堂中最为美丽耀眼的黄金六翼,鸦羽般的黑发与刹那间变成红色的眼眸向世界宣告着撒旦的诞生,纵然是最为纯净的神圣火焰亦无法净化的黑暗,一切终究无法挽回。 “净化一切黑暗…此即吾命”江雪与面前的天使同时开口,纯白的火焰蔓延到他的心湖,结成火种,也在江雪的心间种下深深的憧憬。 审神者大人啊……主君……无论您是怎样的存在,江雪左文字,都是属于您的刀了。轻轻的说出认主的契约,江雪左文字冰雪般的眼眸中闪过笑意,顺服的看着天御川。 天御川没有发现江雪的眼神,他收回了目光,轻轻的把玩着手中的火焰,纯白的火焰乖巧顺服的任由他玩弄着。金发的审神者璨然一笑,忽的将手中的火焰轻轻抛了抛,直接顺手扔了下去,投入了下方掺杂着星光的金色光幕中。 江雪抬起头瞪大了眼,他困惑的看着天御川的动作,对于他的行为感到万分不解。但很快的,太刀青年就没有心思想别的了,因为他同样被天御川拎了起来。 这是一把看上去极美的刀,黑漆涂鞘研出骏河鲛鞘打刀栫,仿佛金星陨落人间附着到了它的外壳,刀柄上冰雪流泉般的色泽流转着一种冷清的气质,精致漂亮的地肌和无拘无束的刃文有一种天马行空又格外秀美的感觉,毫无疑问,这是一把极为美丽的刀 天御川丝毫没注意江雪左文字的美丽,他只是拎着被他变成了本体的江雪看向了下方,对着露出一个愉悦却又带着点看好戏意味的笑容。 金发的审神者走到空间的边缘,掂量了一下手中美丽的太刀,毫不犹豫的同样将他掷了出去。刹那间整片上层空间中都泛起了一层光芒。 青色的空间中,青色的火焰从站立在原地的太刀付丧神身上蔓延出来,大片大片的火焰应和着突兀出现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耀成一片青色。在这美丽的青色火焰中,水色长发的太刀青年的身影渐渐缩小,最后变回了一把崭新的太刀。 红色缠银刀侟的美丽太刀身形优雅,缠绕在刀鞘上的紫色珠子轻轻的摇晃着,似乎在诉说着一期一振心中的愿望。 樱色的空间中,一朵小小的玉色樱花闪烁着柔和的樱粉色光芒,它安静的悬浮在半空中,与这朵玉花一同悬浮着的是两把看上去颇为不凡的刀剑。 其中一把长度颇为惊人,通体黑色的刀侟与精致严密的刀柄严丝合缝,无数轻轻的萤光环绕在大太刀的周身,将它点缀的流光溢彩,颇为美丽。另外一把同样是黑色的打刀看上去很是简洁,仅仅在刀鞘上缠着一圈红绸。 银色流光的空间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凭虚而立,他的身形虚幻,银色的长发几乎化在了渐渐蔓延出来的光芒中,一双潋滟的红眸中含着似有似无的情绪。青年左手持着一把仿佛带着金环的精致短刀,右手则拿着一把长长的白色大太刀,大太刀嵌金的边缘上闪烁着神异的光泽,颇为不俗。 “……看来是时候了”银发青年偏头,似乎是看到了天御川投掷出江雪左文字的动作,他也跟着起身,毫不在意的向下跳去。 跃出的一瞬间,银发的俊美青年就消失在了半空中,只有两把各有特色的刀剑出现在那里,划过银色的流光冲向下方的血色角斗场。 与此同时,其他的几把刀也散发出各色的流光,划过空间的屏障,径直的向着下方冲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血色角斗场都为之震动,无数繁复的血色纹路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震裂。 在震动发生的时候,审神者正双手持刀,狠厉的看着一脸不屑的压切长谷部,毫不犹豫的准备对他动手。与此同时,就在审神者的刀尖离长谷部的身体不到一寸的时候,震动突然就发生了。 六把形态各异,形状优美的刀剑出现在血色角斗场中,青色、白色、樱色、银色交替出现,交织在一起,和原本的金芒与星光共同构建出了一道封闭的结界。 “这是……一期一振,山姥切国广,萤丸,石切丸…大家都来了吗?”压切长谷部睁大了眼睛,惊诧的呢喃着,但是很快,打刀付丧神的注意力就被最后一把刀剑的出现全部吸引了过去。 压切长谷部不敢置信的看着最后一把出现的刀剑,熟悉的摸样和来自同源本丸的气息昭示了他的身份,可是这是他无法置信的。 “今剑!” 第80章 刀刀刀 压切长谷部看着位于六个方向将审神者包围住了的刀剑,神色怔然。 他当然认得出眼前的几把刀的身份,他们曾经是同伴,后来即使分道扬镳,但是也依旧还是同伴。 只是压切长谷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也和他一样死去了吗? 压切长谷部当然很明白自己已经死去了。 刀身碎裂时他却是极为平静的,感受着从指尖蔓延而来的痛楚,全身的血肉和骨骼都寸寸龟裂化为飞灰,意识渐渐沉浸于突如其来的黑暗中,长谷部却只觉得安宁与祥和。 这位审神者大人的怀抱真是温暖啊……就好像诞生他的那个锻造炉中的火焰,炽热却不灼人,让他的意识感受到了无比的轻松,好像身体上因为碎刀而传来的痛苦都不再存在了一般,让他难以自制的沉溺。 黑暗从眼前略过,仿佛只是一瞬间,他就又回到了光明的世界,这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或许那便是死者的国度吧,压切长谷部这样想。 很快的,他便确认了这一点。审神者啊……他曾经的主,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这是萤丸亲口告诉他的,而显然,眼前的人尽管已经死去,但还是保持着活着时候的性情。 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压切长谷部是一把主命为天的打刀,只要为了主什么都可以做……这样的标签挂在他的身上已经太久太久了,每一次在他动摇和怀疑的时候,这些话都会从心底涌出来,阻止他作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活着的时候,每一把压切长谷部的刃生都是为了他的主而活,谨守主命,心甘情愿的将自己陷入不可知的境地中,将身心完全托付,无论那个人是怎样的一个人,压切长谷部都做不到不去效忠他。 可是他死了。 压切长谷部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感受过这一点,他死了,也就不再是审神者的刀,不再需要履行对于主的效忠,这样的认知让打刀付丧神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复杂感觉。 一切都不重要了。 活着的时候,他没办法阻止和反抗审神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审神者的作为,甚至被对方控制亲手害死了同伴,短刀付丧神眼球的温度还残留在指尖,黏腻的感觉即使是在梦中也无法忘记。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但内心深处愚忠的本性拼命的阻止了他的感情与思维,明明内心疯狂叫嚣着复仇和恨意,他嘴上说出来的却还是“只要是主公的命令,无论什么我都为您完成。”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压切长谷部看着包围住审神者的同伴们,心中带着莫名的悲伤。能够和他一样出现在这里,想来他们也已经死去了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活蹦乱跳跟在那位大人身边的一期一振、萤丸和山姥切国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带着本该去阻击另一路的石切丸以及许久未见的江雪左文字,甚至还有已经离去多年的今剑。 但是压切长谷部却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轻松。他不知道在审神者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身为付丧神的他竟然无法胜过一个人类,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压切长谷部看了眼虽然依旧是刀的形态,但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心感的六把刀,突然笑了。打刀付丧神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他似乎已经遗忘了笑容是怎样的,整张脸都带上了几分扭曲,但那依旧还是笑容。 “斩尽仇敌——” 压切长谷部手举长刀,动作飞快的向着审神者冲过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化作一道光,身上的伤口也不知何时完全消失了。 打刀付丧神此时眼中只有对面脸色苍白的男人,他的速度快到了极点,最后整个人都融进了那一刀中,化成了本体的摸样来到了眼含惊恐的男人面前,穿心而过。 其他的六把刀在长谷部动起来的时候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刀鸣,他们凭空悬浮,随着压切长谷部的动作同样动了起来,在打刀付丧神一刀穿心的同时也跟着袭来。 抓过乱藤四郎头发的左手,一期一振,斩。 折断了小夜左文字的右手,江雪左文字,斩击。 踢打折磨过今剑的左腿,石切丸,断。 将每一把短刀的尊严踩碎的右脚,今剑,看招。 给予了本丸罪恶和痛苦的身躯,山姥切国广,腰斩。 最后,是萤丸,黑色的大太刀毫不留情的微微旋转,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向着审神者的头颅斩去,将那满溢着罪恶的头颅斩落。 “这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怎么可能杀我,你们杀不了我的,我是神,我必将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存在,你们这些付丧神,怎么可能杀的了我!” 脸色苍白扭曲的男人发出恐惧的声音,他一边疯狂的大喊,一边不甘心的瞪大了眼睛,被萤丸斩去了头颅,那掉在地上的头的嘴角还在一张一合,一双染上了不详血色的眼眸怨恨的瞪大。 审神者,死了。 …… 本丸。 药研藤四郎和堀川国广正在厨房里忙成一团,厨具的碰撞声,叮叮咚咚的切菜声,蒸汽顶起锅盖的咕噜咕噜声,交织起了一曲特别的音乐。 “兼桑!那个是要留给今天出战的大家的!”堀川国广眼尖的看到和泉守兼定偷偷掀起锅盖一角,拿出几串色彩斑斓的团子,急忙制止。 “哈哈哈,国广不要这么小气”和泉守兼定大笑,飞快的跑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外。堀川国广追了两步没有追上,只好看着打刀付丧神消失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堀川还真是宠兼定”药研看着这一幕眼也不眨的继续切着菜,他含笑看了眼堀川国广,对于机动高出和泉守兼定的黑发胁差这一行为感到好笑。 “唉?兼先生喜欢的话,不是很好吗?”堀川国广侧耳听着窗外和泉守兼定招呼短刀们的声音,眨了眨他蓝色的大眼睛,笑吟吟的重新捏起了团子。 “是啊,真好啊”药研点了点头,颇为放松的将手中切好的食材放进锅里开始煮汤,“我还以为这样的生活不会回来了…多亏了大将” 窗外,黑发的打刀付丧神手中拿着几串团子站在那里,他看着没有追出来迹象的厨房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脸色正经。 “兼先生最厉害了!”“是的是的!强大又帅气,真是太厉害了!”短刀们叽叽喳喳的围住了和泉守兼定,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恩恩,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和泉守兼定兴高采烈的把手中的团子挨个分了下去,他看着短刀们满足的笑容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这家伙……”陆奥守吉行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对于打刀付丧神骄傲的摸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被发现他偷懒的蜂须贺虎彻拍了下肩头。 “好好干活,如果不能在主公回来之前完成今天的畑当番,晚上可是没有办法吃饭的哦”换上一身浅色和服的蜂须贺虎彻手里握着锄头,悠闲的道。 “……变得浑身是土了”宗三左文字哀怨的看了眼刚刚翻了不到一半的土地,幽幽的叹了口气。 “大家!”五虎退一脸焦急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他腿边环绕着几只同样不安的跑来跑去的小老虎,奶白卷发的短刀孩童鼻尖上沾着一点血迹,他惊慌的看着瞬间严肃起来的同伴们,急急忙忙的道。 “烛台切先生出事了!” 第81章 尾声 审神者死了。 压切长谷部半跪在地上,看着地面上逐渐蔓延开的深色血液,和浸泡在血液中苍白狰狞的头颅,目光有些茫然。 那张刚刚还在狂妄的大笑和折辱他的脸庞此时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扭曲的表情上,死不瞑目的血色眼眸死死的看着他,仿佛在说: 看,那是压切长谷部,自称是主命为天的刀,结果却杀了他的主。 是的,他亲手杀了审神者,他曾经的主君,也是最憎恨的仇敌。 压切长谷部募然间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看着自己握着刀的手,竟有一瞬间的茫然失语,纵然大仇得报,他也始终没有痛快的情绪,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已经死了,所以就算杀了审神者,也没有关系的吧。 审神者已经不是他的主,他没有弑主。 ——砰 一声撞击的巨响打破了寂静,雪亮的刀光划破虚空,毫无保留的斩在了神情恍惚的压切长谷部身上,压切长谷部猝不及防的被斩中,重重的倒飞了出去,砸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上,滑落下来倒在了地上。 “咳咳……”压切长谷部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刀剑拄着地面,半跪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咳声,陷入了重伤状态。 “露出那样的表情,是要做什么呢?”银白色短发的孩童站在另一边,手中的刀剑还保持着挥刀的动作,他冷漠的看着压切长谷部,尖锐的讽刺道。 “你在为这个东西难过吗?压切长谷部,我从未小看过你的愚忠,但是我却没想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竟然还会因为这个玩意的死有其他感情。” 萤丸说着古怪的笑了笑,嘴角咧出大大的弧度,眼神却是冷漠尖锐的,“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还在为弑主的行为而痛苦呢?长谷部” “不愧是主命为天的压切长谷部,就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还是念着那样一个完全不值得你去效忠的审神者。”萤丸微微歪着头,大大的碧□□眼中含着一抹愠怒。 大太刀付丧神持刀的手重重的一甩,手中锋锐雪亮的大太刀随着他动作向着对面飞了出去,直直的奔向了压切长谷部的面门。 打刀付丧神想要躲开这一刀,但是重伤状态的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点锋锐的刀尖飞速的冲向他,直直的指向他的眉心。 压切长谷部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打刀,牙齿紧紧的咬着,他死死的盯着袭来的大太刀,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一般在大太刀临身的一刻向后挪动了一寸。 ——锵 袭来的大太刀在离长谷部脸颊只有两寸的地方停下去势,险险的擦过打刀付丧神的鼻尖,犀利的刀风斩落了打刀付丧神几缕额前的碎发,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长谷部怔怔的看着落在他脚下的大太刀,和从他头顶飘落的碎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就无话可说了吗?”萤丸缓缓的从另一边踱步而来,幼小的身躯在长谷部这个角度看过去恍惚间竟有种极为高大的错觉,这让他不知所措的抓紧了手中的本体。 “有意识的躲避,长谷部,你总算让我看到点你还有救的希望了”银白色头发的矮小孩童缓步而来,优雅从容的姿态仿佛行走于天际的神明,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长谷部,让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死去,你甘心吗?”萤丸走到打刀付丧神面前站定,他平视着半跪在地上的压切长谷部,幼小的孩童身高刚好和此时的长谷部差不多高,他上前一步,捏住了打刀付丧神的下巴,歪着头轻轻问道。 “你甘心吗?没有来得及施展你的能力和才华就这样死去” “你甘心吗?背负着弑主和暗堕的罪名就这样不名誉的离开” “你甘心吗?没有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信任和宠爱就这样碎掉” “你甘心吗?就因为这样的一个玩意白白耗费了自己的一生” “压切长谷部哟,你甘心吗?”大太刀孩童波光流转的碧□□眼中盛满了蛊惑,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沉默的长谷部,仿佛蛊惑人心的妖魔,在他耳边呢喃。 “不……”长谷部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然,和隐藏在痛苦之下的那丝挣扎与不甘。打刀付丧神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面前这个变的极其陌生的同伴,目光茫然。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压切长谷部轻声的说道,脸上的神色无比的复杂。 打刀付丧神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但是他没有在乎这个,而是缓缓的向后,躲开了萤丸的钳制。 压切长谷部慢慢的向后挪动了一些,半靠着后面的墙壁动作极为缓慢的直起了身体,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液,可他却恍若未觉。 打刀付丧神吃力的抬起手腕,一点一点的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他努力的将自己衣襟上的褶皱压平,将衬衫上的纽扣一粒一粒扣好到脖颈,残破的袖口也被他尽量整理的整齐,外袍的盔甲绑好,领口处的系带牢牢系紧,争取每一寸都一丝不苟。 萤丸只是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看着打刀付丧神的动作,他没有再出言讽刺,也没有再度上前钳制住对方的想法,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淡淡的看着压切长谷部,没有任何表示。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其他几把刀此时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姿态,正沉默的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长谷部和萤丸之间的对话。 石切丸原本在看到压切长谷部被萤丸直接重伤之时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今剑拽了回来。即使是流浪多时也依旧保持了一份温柔慈爱的神刀不解的看向阻止他的银发短刀,微微蹙眉疑问的看着今剑。 “没关系的,石切丸”今剑微微歪着头,笑眯眯的拍了拍自家傻兄弟的衣摆,开开心心的道“阿鲁及有分寸,不会真的让长谷部受到伤害的” “阿鲁及???那不是萤丸吗???”石切丸大吃一惊,高大的大太刀伸长了脖子努力的向着那边看去,但是不管他怎么看,都只能看到萤丸熟悉的身影,这让一向沉稳认真的神刀有些茫然。 “江雪殿”水色长发的太刀青年看着面前微微阖眸诵念经文的付丧神,神色复杂中带着一抹释然“您苏醒了吗?” “……抱歉,一期殿”江雪左文字睁开眼,神色中带着一点歉然,冰雪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柔和,“这些时候,多谢您了。” “您不必道歉,也无需道谢”一期一振错开眼,没有继续看着他,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地面,似乎对那些刻印在地上的繁复纹路颇有兴致。 “无论何时,您都不需要对一期一振这样做,是在下,心甘情愿。”太刀青年轻声道。 夹在两对刀子精中间的山姥切国广默默的紧了紧身上的白布单,把自己的脸部埋得更深一些,不去看这些家伙的叙旧。 你们这些家伙…欺负我是仿刀吗?!如果堀川或者山伏在这里!……算了,好像也没什么用,山伏先不说,堀川眼里大概也只有他的兼桑吧。 今天也是一个刃的山姥切国广默默的蹲在角落里不再理会其他人,孤独的画起了圈圈。 萤丸瞥了一眼那边的热闹叙旧,只是撇了撇嘴,没有理他们,而是越发感兴趣的看着眼前神色认真的付丧神。 压切长谷部煤色头发的边缘在头顶一闪而过的金光映衬下泛起了淡淡的青光,身上虽然有些残破和凌乱血迹但却被整理平整的衣服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他手中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本体打刀,靠在墙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尽管动作缓慢,但是重伤状态的压切长谷部还是站了起来。 “不甘心……怎么会甘心呢?”打刀付丧神头仰在墙壁上,抬头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光幕,开口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呢?死去的,碎掉的,为什么不是我呢?——我经常会这样想”打刀付丧神轻笑一声,涩声开口。 “我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那些了,什么主命,什么责任,那些坚持,都已经被我自己亲手打碎。” “就算是死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这样坦然”压切长谷部轻轻的吐气,似乎是无所谓的道。 “但你没有”冷淡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长谷部的诉说,“长谷部,躲开我的那一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压切长谷部攥紧了拳头,他的脸上现出了挣扎之色,然而最终却又无力的松开了双手,放松了全身的力气,静静的仰望着天空。 “是,我在不甘”他道,“但是不甘,又有什么用呢?” “我是压切长谷部。只要是主公的命令,无论是手刃家臣还是火攻寺庙?我都可以完成。”他看着自己的手,轻轻道“我一直是这样说的,可是当我发现主公的命令是伤害无辜的同伴的时候……我却根本做不到我所说的了” 长谷部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像我这样的刀,又有什么存在下去的必要呢?嘴上说着一切都属于主,最后却还是叛主反噬。” “他说的没错,我不愧是被那个人……信长公随手抛下的刀”压切长谷部看着远处审神者掉落的头颅,目光怔然。 “那位大人……将你们送来这里的审神者大人,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跟随在他的身边,狂妄的占据位置呢?” 第82章 回去 “嗤” “可笑至极” 熟悉的声音带着极为陌生的语气在压切长谷部耳边响起,他猛然低头,看向那个从一开始就有些不对劲的同伴。 不对,这不是萤丸。 长谷部紧盯着对面那个脸上带着讽刺笑容的人,这样想着。 萤丸是一把什么样的刀,压切长谷部很清楚。 尽管存在了很长久的时间,算起来年龄比他以及本丸很多的刀剑都要大,但是一直以孩童的姿态出现在人前的萤丸,其实心性说起来还是更近似于短刀。 虽然是大太刀,但是因为付丧神形态是孩童的摸样,萤丸在本丸中一直是被当成短刀来看待的,被本丸里的其他付丧神一直保护着。 ——喜欢萤火虫,会和短刀们一起捉迷藏,偷偷的跟着鹤丸捉弄本丸里的其他付丧神,会脸红偶尔也会撒娇的孩子。 所以就算萤丸经历了很多事,就算他改变了很多,他也绝对没有可能拥有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和压迫感。 不是说萤丸不强,恰恰相反,作为大太刀的萤丸战力在本丸中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至少作为打刀的压切长谷部很难打得过对方。 萤丸很强,但是萤丸不可能给他这样的压迫感。刚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发现,但是现在,压切长谷部看着面前顶着萤丸摸样的人,警惕的向后靠去,紧紧的贴着墙壁不敢动弹。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不知为何僵住不敢动弹半点,每句话都让他无法抑制的想要点头,甚至是隐隐的想要成为对方手中的刀的想法,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有趣”顶着萤丸模样的人似乎是笑了笑,他颇有兴致的打量了一会眼前的打刀付丧神,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认出来了吗?” 压切长谷部没有说话,对面的人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略带慵懒的摸样出现在萤丸身上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但是也平添了一份可爱。 “这样也好,顶着这副摸样仰着头看你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话音未落,一道淡淡的金光从银发孩童的身上升起,渐渐的从他身上蔓延开来,铺陈出一片灿烂的金霞,遮住了所有人投向这里的视线。 片刻后,金霞化作点点烟雾散去,露出了被笼罩在金霞中的那个人。 一身浅金色的羽衣,每一寸都流光溢彩,仿佛天边霞彩织就,金色的长发落在羽衣上,发尾便如同融在了羽衣的金色上,赤色的浅浅流华在衣摆上流动着,衬得他身材修长,气质高华。 他赤着足,脚踏着金霞走出,袅袅的烟雾在他身后升起,模糊了他的容貌,唯有那双含着慵懒笑意的蓝色眼眸格外清晰的看过来,似笑非笑。 “……审神者大人!”长谷部张大了嘴,惊得差点跳起来,他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你…”长谷部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如果不是出现了幻觉,他怎么会看到这位新接手本丸的审神者出现在这里呢? 他已经死了,死在了这位审神者的面前,如今的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什么地方,但是想来这里也该是亡灵的归处吧。 看到今剑更是让他这样的猜测加深了一层,——已经碎刀多年的今剑也在这里,恰恰证明了他这样的猜测。 后来遇见审神者也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因为他早就从石切丸等人口中得知了审神者最后的下场,所以他并没有因为遇见对方而有什么波动。 或许唯一值得意外和遗憾的,就是遇见了一期一振等人,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碎刀,他们遇到了什么,但是那时候正值战斗,他也没来得及去想这些。 但是,新来的审神者的到来,却是让他感到猝不及防的。 他从见到这位大人开始,就大概感知到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这样说有些奇怪,但是长谷部确实能够感知到一些莫名的东西。 这些都是他曾经融合的那点星光带给他的,曾经他不信任这星光,所以在它因为审神者的存在而对着他示警的时候不以为意,以至于后来后悔。 现在他依旧不信任这抹星光,但是对于这星光在感知方面的能力还是很信服的。比如暗堕时候的他是黑色,萤丸是萤火虫的碧色,山姥切国广是樱色,一期一振是冰与水黑与白的复杂颜色,审神者则是浓厚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血色。 而他面前的这位大人,呈现在他的感知中的颜色,却是混混沌沌的一团,没有任何颜色,没有任何规律,却让人凭生一种极致瑰丽的感觉。 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温度,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过去,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果断的切断契约自我反噬,想要逃离。 但是无论如何,长谷部都没想到,就连他死了都没办法逃掉,依旧遇见了眼前的这位大人。 ——拥有那样强大灵魂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的死掉,难道这位大人是专门过来抓他回去的吗? 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天御川看了一眼明显眼神放空胡思乱想中的打刀付丧神,没有揭穿他,而是上前一步,手臂搭在了压切长谷部的肩膀上方的墙壁,把对方堵在了墙和手臂的微小空隙中,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他,等着打刀付丧神的回神。 他有趣的看着压切长谷部的眼睛渐渐聚焦,等待着对方清醒过来受到惊吓的一幕,想必那会非常可爱吧。 压切长谷部确实受到了惊吓,他慌乱的试图逃跑,却发现以自己重伤的身体根本没办法在这样的状况下成功溜走,只能面红耳赤的站在原地,徒劳的张着嘴。 “嘘”天御川弯眸,素白的手指抵上了嘴唇,做出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长谷部立刻跟着他的动作闭上了嘴,眼睛还盯在他的手指上。 “压切长谷部……”金发的审神者低声的念出他的名字,稍稍上翘的声线里带着几许百转千回的折捻,让打刀付丧神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不要说自己没有资格,长谷部”天御川鼓励的揉了揉煤发打刀手感颇好的短发,轻轻地道“你很好,我很欣赏你” “别说什么弑主”天御川打断了压切长谷部欲言又止的说辞,“你是我的所有物,那玩意也配被你认主?真是可笑” “作为我的刀,自然是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无需为其他人挂怀”天御川说着“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做不到也没关系,这些都无所谓” “现在开始,扔掉你所谓的前主,只属于我一个,做得到吗?”天御川挑起压切长谷部的下巴,强硬的问道。 “拜领主命!”压切长谷部看着天御川那双似笑非笑却含着不容置疑的眼眸,下意识的挺胸,脱口而出,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呆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 “很好,现在你是我的了”天御川满意的放开手,拍了拍目光呆滞怀疑人生的打刀付丧神,道“我的大犬座,和我走吧” “等等啊!”压切长谷部一脸懵逼的看着天御川,“您是不是首先考虑一下,我已经碎刀了啊!您收一个碎掉的刀有什么必要吗?” “谁告诉你你碎了的?”天御川挑眉,暗忖着这只看上去有点呆的大犬似乎需要被好好教♂导一番,“没有我的允许,你想碎刀?想都别想。” 天御川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了全部伤势的压切长谷部下意识的跟上,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懵逼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 原来他还没死吗?这简直一点也不科学!压切长谷部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都有点不是很清醒。 如果他没死的话,那今剑又是怎么回事,他可是亲眼看见今剑是被审神者亲手折断的,难道今剑也没死吗? 还有审神者……等等!想到审神者,压切长谷部的眼睛陡然瞪大,他猛地顿住,回头看向那具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以及尸体不远处被斩落的头颅,眼中划过一抹惊异。 如果主公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和其他人刚刚杀掉的……难道是真的审神者吗?怪不得,那个人的口中说着什么复生啊、变强啊、神啊之类的话,他还以为对方是神智错乱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吗? 才反应过来吗?天御川好笑的扶额,他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挨个走到他身边低眉顺眼的一群付丧神,又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长谷部,没有对这把刀的反应速度做出什么评价。 看来还需要好好练练啊,这幅样子可不行。 “哦,对了,这玩意没死”天御川似乎是刚刚想起来一样上前一步,嫌弃的看了眼脚下似乎是死不瞑目的头颅,随手甩了一道金焰下去。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从本已经灭绝了生机的头颅中响起,扭曲的头颅在火焰中跳动着,渐渐化作了一道黑烟,有气无力的发出惨叫声。 “这样死掉,可是便宜他了”天御川抬起下巴对着眼珠都快要掉出眼眶的长谷部道,“他转化的这个种族还算是耐用,我特意消弱了火焰,如今他在这道火焰中烧个百多年也就差不多了” 天御川拍拍手,看着身边一个个表情或怔然,或平和,或释然的几个付丧神,随手收起了火焰和黑烟。 “走吧,回去你们想看多久都随你们” “回哪里?”长谷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问。 “回本丸”天御川笑笑,这样说道。 第83章 四把刀 山林中,下午的阳光正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金色的光点透过林间枝叶层层叠叠的缝隙中照射在人身上,晒得人昏昏欲睡,暖洋洋的。 身着黑色军装的黑发少年慢吞吞的抬手,手中连刀鞘都没拔出来的红色打刀懒洋洋的挡住对面动作格外优雅却同样慢悠悠的太刀付丧神的攻击,连身后漂浮着的蓝色羽织的衣角都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容貌雅致美丽的付丧神,他微卷的茶色短发遮住了部分上额和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暖金色眼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一身黑色紧身衣上带着与发色同色的纹样点缀,胸前挂着代表纹章的流苏徽章。 莺丸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手中持着一把通体呈黑色,刀侟上挂着数个金环的优美太刀,不紧不慢的应付着来自加州清光的攻击,举手投足带着一种难言的气韵。 两把付丧神好整以暇的面对面,颇有韵律的横切竖挑,默契的格挡着对方的攻击,神色轻松极了。 “歌仙殿还真是努力啊”莺丸叹了口气,躲过了加州清光角度刁钻却慢慢悠悠的一击,也不急着回击,边看着那边歌仙兼定的战斗,边开口感叹道。 “您也稍微认真些啊莺丸殿”加州清光黑线,他无奈的扶额,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莺丸不紧不慢的摸样,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他也不想和莺丸打成这个样子啊摔!可是在今剑和石切丸突然出现又突然咻的一声消失之后,莺丸就一点也不肯认真和他打了,他那个挥刀的动作慢吞吞的连虫子都打不到好吗? 加州清光毫无办法,虽然他完全可以趁着莺丸划水的时候继续和他打下去,甚至可以轻易的将他重伤,但是他怎么可能这样做? 莺丸无论如何都曾经是他的同伴,就算是现在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他也始终没有将对方当成敌人的想法,说起来还是对方先偷袭他才会和他打起来的。 明明他和歌仙之前只是领了主君的命令前来寻找去探查敌情却没有回来的今剑的,结果没有找到今剑不说,还被突然出现的莺丸和次郎太刀偷袭。 猝不及防的两人极为仓促的应付着偷袭,然而原本在力量上就略有不足的两把打刀付丧神在面对身为太刀和大太刀的莺丸与次郎的时候显得极为狼狈,只好苦苦支撑着,等待着也许会发现他们不见而前来救援的主君他们。 虽然很不想承认也觉得很羞耻,但是加州清光很清楚,他们的主君根本不是一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强大存在。 加州清光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 他披着浸染了鲜血的羽织,头顶上戴着抢来的白骨,身上散发着和身边肮脏的时间溯行军如出一辙的黑暗气息,悄然的隐藏在敌人中间,伺机而动,心中做好了随时会出手与本丸一同埋葬的准备。 ——那样多的时间溯行军,那么多强大的可怕的气息,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本丸,所有的同伴都还没有离开,想必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赢的吧。 加州清光无比悲观的想,他握紧了手中的打刀,暗自庆幸其他人大多都不在本丸,也没有回来,不会受到牵连。 ——那你又为什么回来呢?加州清光仿佛听到有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恍若幻觉,他没有理会,只是一言不发的抿着唇,随时准备拔刀战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的本丸啊,如果安定还在的话,想必也会和他作出一样的选择吧。只是,如果没有奇迹的话,他大概也就只能碎在这里了。 下一刻,加州清光就看到了奇迹。 ——浩浩荡荡堂皇瑰丽的金色神辉从本丸的正中心澎湃的涌出,瞬间就蔓延了整座本丸,无尽的金色火焰盘旋着飞舞起来,雀跃的奔涌而来,灼烧着眼前所见的一切黑暗。 虚天灼炽,万物归墟,加州清光从未见过那般瑰丽而灼然的火焰,那金色的神辉似乎能够照耀整个世界,而在那火焰中纵跃而出的三足神鸟,更是将他心中的火焰都一并点燃,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抑制激动的颤抖起来。 袅袅的青烟升起,莫名的压抑气息将整个空间都凝滞住了,耳边传来时间溯行军们嘶哑的惨叫声,身边冒着黑色雾气的扭曲身影大片大片的从虚空中掉落,滚落在地上眨眼就被火焰烧成了飞灰。 加州清光出奇的没有对这火焰有着丝毫的恐惧,他高高的仰起头,脸上的表情在火焰的相隔下显得有些扭曲,但他依旧仰着头,看向那只瑰丽的神鸟,看向凭虚而立的神明那双烁玉流金的眼眸,遥遥的伸出手。 瑰丽的金焰将他淹没,无尽的光辉卷席上他的身体,却出奇的没有让他感受到太多的痛苦——本该是痛苦的,不然怎么会让无情无感的时间溯行军都发出那样惨烈的嘶哑叫声。 加州清光只是在最初的时候感受到了烈焰的烧灼,让他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很快的,这点痛苦就变成了温暖的抚慰。 他在这种温暖中静静的望着遥远的那边立于虚空周身遍布耀目神辉的神明,任由火焰洗礼身躯,渐渐的在这火焰中蜷缩成了一团,安然的闭眼睡去。 他已经太久没有休息过了,和同伴们的失散,无尽的战斗,失去安定的痛苦,担忧本丸的忐忑不安,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休止。 而再次睁眼时,他就已经回到了本丸他和安定的房间中,看到了很多不该存在早已离开多时的同伴,以及主君…… ——锵 “虽然我不会太在意,但在战场上和敌人战斗的时候走神……这样也不太好吧清光”莺丸嘴角带着无奈却优雅的笑意,随意的一个上挑差点让加州清光手里的刀剑脱手,他叹了口气,退后一步轻声道 “呜啊啊啊……抱歉!莺丸殿”加州清光踉跄了一下,立刻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涨红了脸,紧紧的握住了差点脱手的本体刀,手忙脚乱的对着莺丸鞠躬道歉。 “……”莺丸头疼的扶额,颇为无奈的看着一脸毫无防备红着脸的打刀少年,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还记得我们这不是在手合吗?清光” “哦哦,不是在手合吗?对哦”加州清光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的对着莺丸笑笑,举起刀摆出一个作战的姿势“那么我们继续吧,莺丸殿!” “……” “算了…”莺丸淡定的退后一步,随手将手中的太刀收回刀鞘,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因为刚刚的打斗而有些凌乱的衣角,“看来三日月殿说的果然没错啊……清光你果然呢” “唉?”加州清光不知所措的抓了抓头发,好奇的凑过去问道“三日月殿有说过我什么吗?莺丸殿不要说话说一半啊!”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说清光你果然很可爱呢”莺丸笑眯眯的看了眼满脸写着好奇的红眼睛少年,慢吞吞的撩了下头发,“这样的天气,刚好适合喝茶呢” “说我可爱吗?三日月殿果然很有眼光!不愧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呢!”加州清光捧着脸,开心的道,“莺丸殿想要喝茶的话,不如一会跟着我们回去怎么样?” “喂喂,那边的两个,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啊!” 一身华丽和服的娇俏美人杵着高大的大太刀,气哼哼的看着正愉快的聊天的两把刀,他盘起的发髻上插着的美丽首饰有些凌乱,美丽的脸微微皱了起来。 “就算是不真的打起来也不要在那边这么悠闲的聊天啊!莺丸你那副遗憾这里没有茶具不能喝杯茶的表情我看到了哦!” 次郎太刀抹了把头上的汗,金色的大眼睛中带着点不满,瞪着那边谈笑风生的两刃,他盘起的头发凌乱的垂下几缕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耳侧,精致华丽的首饰衬得他的容颜越发的娇美艳丽,胸前晃悠的白色酒罐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他拄着一把高大艳丽的红色大太刀,大太刀的长度颇为可观,虽然还没有达到太郎太刀的程度,但也是十分惊人的长度,大太刀的刀鞘上缠绕着紫褐色的宽绳,金色的刀镡和红色的刀鞘相映成趣,十分美丽。 “呼”他对面的歌仙兼定趁着次郎收手的时候喘了口气,颇为无奈的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次郎的眼神有点气愤。 紫色头发的打刀略显狼狈的扶着头,身上原本打理的极为整齐端庄的衣着被次郎不怀好意的划破了不少,内衬有着红色牡丹图案的披风被划破了半边,要掉不掉的挂在他身上,胸前戴着的花朵也被次郎刚刚似乎是无意的一刀给斩掉了一半。 “次郎殿,您是故意的吧!”歌仙看了看自己早上出门时特意打扮的格外风雅的衣着,此时它们已经破破烂烂的,再也显示不出半点风度,反而看上去有几分可笑。 “啊哈哈哈哈,人家没有啊”次郎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金色的眼眸里却多了一分狡黠,他举起了胸前的酒壶,颇为开心的看向了歌仙。 “要喝点酒吗?歌仙,喝醉了就不会有人发现你不风雅了哦” “噗……这么厉害的酒吗?让我也尝尝怎么样?” 第84章 次郎太刀 “噗……这么厉害的酒吗?让我也尝尝怎么样?”一个带着些微戏谑的声音从次郎太刀的身后传来,轻轻的问道。 “好啊好啊,莺丸殿你终于愿意和人家一起喝酒了吗?”次郎太刀眼神一亮,开心的拿起胸前的酒壶晃了晃,一脸急切的转过身随手将酒壶递了出去,一脸喜悦。 “嗝儿,酒啊…可是个好东西哦,喝醉了的话就完全不会痛……了” 次郎太刀僵住,他散乱的发髻微微低垂,华丽精致的金饰在发上摇曳生光,一张艳丽的脸孔上带着几分呆滞,一身华丽女式和服的大太刀红唇微张,脸上满是惊悚之色。 这个男人是谁啊!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而刚刚他也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就算是作为大太刀的侦查能力不够强,但是想要接近他到这么近的地方还不被他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人类审神者可以做到的。 审神者……这位新来的审神者竟然这么强吗?次郎感受到从眼前的金发男人身上隐隐传来虽不明显但是却被他很好的感知到了的威压,心里有点懵逼。 比起兄弟较多,虽然沉稳庄重但是却极易波动的石切丸,以及拥有着幼童心态,性格也偏向孩童的萤丸,次郎和兄长太郎一样,对于很多事都并没有太过在意。 兄长和酒,是他最为在乎的两样事物了,但是在本丸生活了漫长的时间之后,次郎自然也没办法不在乎一起相处了那么久的付丧神同伴们。 无论是今剑的突然出现,还是歌仙兼定和加州清光的到来,都让他没办法不去在乎这位新来的审神者。 歌仙兼定也就算了,歌仙本就是暗堕迹象极其轻微的刀剑之一,能够认可审神者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加州清光……次郎想着清光身上披着的那件极为眼熟的蓝色羽织,莫名的感到哀伤。 能让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甚至失去了安定的清光心甘情愿的认主,并且几乎恢复了原本那副蠢萌的样子,这位审神者大人真是不得了啊…… 而今剑……甚至策反了石切丸的今剑,让他有些看不透。虽然说他们并不是真的要和这些昔日的同伴分出生死,但是以他对石切丸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阻拦的任务而转而加入对方的行列的。 毕竟会像莺丸那家伙那样划水的刃,可不包括认真沉稳的石切丸。 出于种种原因,次郎太刀一开始就对这位新来的审神者大人万分好奇,当然也带着隐隐的担忧。毕竟曾经的那位姬君给予他们的教训太过深刻了,尽管他因为兄长的原因并未被那位姬君当做玩/弄的对象,但是其他同伴们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对那位手无缚鸡之力柔弱美丽的人类女性产生了极深的戒惧。 人类实在太可怕了,就算被称作为神,就算是被供奉着的神刀,次郎也始终没办法理解人类的思维。但是眼前的这位审神者大人……他真的不是神吗? 这样的压力…这样的压迫感,对于身为常年被供奉在神社中的神刀的次郎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尽管并非像兄长太郎那样具有真正超脱尘世般的神性,但是作为神刀,还是身在供奉着著名的天丛云剑的热田神宫,次郎太刀也同样是一把神性颇重的大太刀。 所以,他当然也见过那把日/本著名的三神器之一——传说中由被放逐的须佐之男取自八岐大蛇尾部,并献给天照大神,又被那位至高无上的神明赐给皇室的神剑天丛云。 而眼前的这个人类…不,这位存在,他身上的气息让次郎觉得有些熟悉,那是他曾经感知到过的气息,次郎太刀难以按耐心中的震惊和些微的惶恐,漫无边际的想着。 如果不是这位审神者大人明显是人类,而且身上的气息与天丛云所携带的并不完全相同只是略微相似,那么他一定会以为他是天照大神下凡的! 而此时突然出现在次郎太刀身后的男人却恍若未觉次郎太刀脸上的惊恐,他慵懒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散乱的长卷发垂落在衣襟上,金色的发和金色的羽衣融为一体,衣摆上流转的浅浅赤华越发衬得他气质高华。 而此时,他只是微微偏头看着次郎,眼里那片碧海荡漾出一片惊心动魄的蓝。他随手接过次郎依旧向前递出的酒壶,仰头灌酒入喉,颇为肆意的一笑,动作潇洒至极。 “还算可以,就是不够烈了些”天御川斜睨了一眼此时已经呈现石化状态目瞪口呆的次郎太刀,懒洋洋的晃了晃被他一饮而尽的酒壶,淡淡的评价道。 “人家的酒!!!!!”次郎太刀这才清醒过来,他看着被拿在天御川手中明显已经空了的酒壶,欲哭无泪的扑了过去。 天御川眨眨眼,含笑扫了他一眼,没有躲避开,任由眼前打扮的比最美艳的花魁娘子还要艳丽动人几分的付丧神从他手里抢回了酒壶。 “……空了”次郎太刀默默的看着手中轻了一大半的酒壶,试探着微微倾斜瓶口,果然什么也没有倒出来。 “呜……人家的酒”次郎抱着酒壶心疼的蹲了下来,他倒置酒壶用力的甩了甩,似乎想要甩出几滴酒来,可是却没有成功,壶中的酒已经被天御川刚刚喝的点滴不剩了,保证连一滴酒都不会留下来。 次郎心疼极了,他一脸天塌的表情,抱着酒壶席地而坐,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穿着的那身极其华美艳丽的和服会被地上的尘土弄脏。 这壶酒可是他最后的库存了!自从本丸出事以来,他被迫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本丸,就从此失去了得到酒的途径。 虽然在战场上的生活并不算苦,阿津贺志山中的危险对于他们这些满级的大太刀太刀来说其实并不算大,他们的危机主要来自于维持形体的灵力缺失,至于其他的倒是并不缺乏。 次郎太刀不讨厌这样流浪的生活,只是如果大哥也在身边就好了……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太郎是如今本丸的枢纽,完全没有离开本丸的可能,所以他也就只能在内心深处想一想,偶尔思念一下而已。 除了大哥不在身边,在外流浪唯一让次郎觉得讨厌的事情就是缺少酒水了。尽管在离开本丸之前,次郎趁着日本号和不动行光不注意的时候,几乎搬走了本丸里所有的酒水库存。但是在经过了数年的流浪生活后,就算是他一直很注意节约饮用,也只剩下了随身携带的这个酒壶里还有一点酒可以喝了。 而现在……次郎太刀哭丧着脸跪坐在地上,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委屈和难过,他默默的抱着被审神者一饮而尽的酒壶,心疼极了。 最后的酒…没有了……次郎太刀无暇去理会看到审神者到来之后明显松了口气忙着整理自己仪表的歌仙兼定,也没有去看加州清光脸上的喜悦和依赖,他只是紧紧的抱着酒壶,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噗……咳咳”天御川被次郎太刀脸上痛苦纠结的表情逗笑,他忍不住闷笑出声,看着容貌艳丽的美人脸上纠结成一团的心疼感到十分有趣。 次郎太刀是个美人,他的美在本丸的付丧神中都是少见的艳丽华美,和同样女性摸样的乱不同,次郎总是穿着一身华丽的女式和服,发髻和首饰也都是古代女性的样子,红唇金眼,美的妩媚张扬。 这个看上去像一团从最绚烂的年华中走出的烈火般的付丧神,他本该是白日放歌须纵酒的肆意豁达,或是倚着栏杆饮着烈酒观着世情,化去了过往的种种沧桑哀苦,只余了一卷烈火燎原。 而现在,这个容色艳丽的美人,战场上的强将,正为了一壶味道不算绝佳的酒,旁若无人的跪坐在布满尘土的地面上,丝毫不顾及周围的陌生人,抱着酒壶心疼的几乎要哭出来,这样的场景让天御川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无力的扶额,看了一眼一边的歌仙兼定。这把自诩风雅的文系刀正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身上被次郎划得有些破烂的衣物,力图将衣襟整理的更加平整一些,连他的视线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们刀子精是不是都这样?天御川无语的看了一眼他们,回手在背在身后的那把漂亮的大太刀上面敲了敲,挑眉无声的问道。 红色的大太刀沉默的震动了一下,他似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这位新任的主君说次郎的嗜酒如命,而歌仙又是特别注意形象的刃……怎么想都好像是在为同伴开脱一样…还好他如今只是一把没有思想的佩刀,安安静静的听着就可以了。 天御川挑挑眉,没有去管太郎的沉默,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次郎的性格还是很合他的胃口的。金发的审神者含笑挑挑眉,他微微俯身,看着正委委屈屈瞥他的次郎,道。 “我有很多酒,神酒仙酒灵酒凡酒都不缺,次郎,要和我回本丸吗?” “好!”次郎太刀抬头毫不犹豫的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似乎期待已久。 莺丸“……”为了酒就把自己卖了你也真是可以了次郎殿。 第85章 回家路上 “……所以次郎殿你就只为了能喝到酒就决定直接和主君走了?”一期一振默了半晌,有些无力的开口问道。 一期一振的心里有点复杂,虽然从理智上觉得次郎的选择没错,可以称得上是非常聪明的选择了,但是次郎作出这个选择的出发点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无语凝噎。 一期一振不会对次郎太刀和莺丸等刃会选择主君这件事感到奇怪,因为就算是已经几乎深度暗堕的他自己和泯灭了意识的江雪…他们这样的都会被主君所折服,那么其他同伴会选择对主君认主也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 但是……虽然主君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存在,强大而温柔,包容而宽恕……被审神者救下弟弟们的一期一振说起主君的时候简直可以说上半天他有多好,可是在这些夸赞主君的话里绝对不包括可以无限量提供好酒这一条! “真是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呢次郎殿”柔和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一期一振侧首看去,茶色的微卷短发映入眼底,莺丸动作优雅的抬步走来,若有所思的道。 “什么嘛……一期也不要光说人家,莺丸你还不是因为有好茶喝才会也跟着来”次郎垮下脸,气鼓鼓的看着莺丸。 容貌艳丽华美的大太刀身着夜色点雪女式和服,内衬的娇艳红色合着金色绣锦配饰显得他高挑的身材半点不曾突兀,发鬓微摇,娇嫩的绢花下垂着的金色流苏贴在耳侧。此时这个容貌娇艳的美人金色的眼眸中流转着狡黠,微微鼓着脸认真的摸样看起来还真的有几分可信度,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经相信了他。 不过一期一振并不是普通人,水色长发的太刀付丧神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声,转身对着笑而不语的莺丸点点头,一脸沉重“莺丸殿,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和石切丸殿了。” 带着完全不靠谱的次郎太刀,时常失控有点偏激的萤丸,喜爱恶作剧完全黑掉的鹤丸国永,还有突然出现在这个战场上完全暗堕的压切长谷部,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一期一振觉得,带着以上这四把刀独自生活,简直比起一个人照料十几个弟弟还要累上很多倍。因为尽管他的弟弟们有时候也会调皮,但是他们都是特别可爱特别听话的小天使啊……根本不会像次郎和鹤丸他们那样。 “啊……还好吧”莺丸眨眨眼,看着一期一振一脸沉痛的模样从善如流的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本来想和一期说其实次郎说的是实话来着……他确实被审神者拿出的那些看上去就极佳的茶叶诱惑到了,但是现在看来…… 莺丸笑眯眯的看了眼一期一振自顾自脑补了一堆不明内容,然后面对他和石切丸一脸很抱歉让你们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样子,迎着次郎的一脸悲愤慢悠悠的笑了起来。 一期殿这样还真是可爱啊……不过本来他也不完全是因为那些茶叶,毕竟其他的同伴都已经被那位大人攻陷了,他自然也是要从善如流跟着一起的不是吗? “莺丸你!唔唔唔唔唔……”次郎睁大了眼睛,看着莺丸那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气愤的撸/起了袖子,气势汹汹的想要冲过来,却被旁边眼疾手快的打刀付丧神捂住了嘴。 “唔唔唔……歌仙你干嘛啊!”次郎顾及着歌仙兼定身上被自己划到的伤口,不敢太用力的挣扎,只好任由对方把自己从两把太刀身边拖了过来。 “捂嘴什么的!一点也不风雅了啊歌仙”次郎拼命的从歌仙兼定的手下释放了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被歌仙拖着走。 “我变成这么不风雅的模样要怪谁?”紫发打刀闻言回头,对着次郎太刀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完美微笑,却让次郎忍不住抖了一下。 歌仙兼定此时身上确实没有了往日那即使是战斗时也尽量保持的风雅。紫发打刀出门时细心打扮了半个时辰的衣装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划痕毁掉的差不多了。衣襟上明显是长武器划出的长长刀痕将他的衣摆斩去大半,身后内衬有着红色牡丹图案的披风已经掉了下去,被他挂在手臂上,垫着手拖住次郎的衣领。 “啊哈哈哈……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次郎眨眨眼,一脸顾左右而言他,不敢去看歌仙黑着脸的模样,在对方完美的微笑中越缩越低,可怜兮兮的低下了头。 “啊啊,真是的,那时候明明是敌人啊,对待敌人当然要毫不留情了!”没错就是这样,他才不是因为看到歌仙那身平平整整连衣褶都没有多少的衣服而忍不住想在他身上划几下的!绝对不是! “是吗?”歌仙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次郎一抖,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只好乖乖的任由对方拖着——反正以他的防御,就算被歌仙拖一会也没关系,最多只会轻伤,比起歌仙身上被他失手划出来的……果然他还是寄希望于歌仙能够拖他一会就消气吧。 要知道,在这座本丸里,绝对不可以惹的人中一定是厨师!而作为本丸四位厨师之一的歌仙……这样想想他做到了连鹤丸都不敢做的事,果然很厉害吧。 “哎呀哎呀,被抓住了呢次郎殿”坐在石切丸肩膀上的今剑笑眯眯的晃悠着双腿,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次郎被歌仙拖行的场景,一边评价着。 “…一直都是这样吗?次郎殿……”山姥切国广看着那边的闹剧,沉默了一下,低声喃喃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什么?山姥切国广殿在说什么?”石切丸小心的扶了扶在他肩膀上摇来摇去不肯好好坐着的今剑,没有听清山姥切国广的话。 “不……没什么,请不要在意仿品的话”山姥切国广一惊,紧紧的拽住了头上蒙着的白布,将自己蒙的更严实了一些,避开了石切丸的问题。 “……和睦,需要交流”江雪左文字静静的看了山姥切国广一眼,他微微垂下的眼睫颤了颤,轻轻的开口,意有所指。 “……谁会想要和一把仿刀交流”山姥切国广低下头,避开江雪左文字透彻的眼神,自顾自的把自己埋得更深一些。 石切丸这回听清了山姥切国广的话,容貌清秀的大太刀青年慢吞吞的抬起手挠了挠头,“山姥切国广殿不必妄自菲薄,没有您的话我们也没办法等到可以回到本丸的这一天” “我们大家都很感谢你和太郎殿,请不要再说这种话了”石切丸严肃的道,他肩上坐着的今剑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什么啊……居然对一把仿刀说这种话吗…”山姥切国广不自在的别过头,在头上布单的遮掩下成功藏起了已经通红的耳朵,往白色的布单里缩的更深了点。 “唉,在说切国殿吗?”从歌仙兼定那边跑过来的加州清光窜了出来,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拍了拍胸膛松口气。 “切国殿超可爱的,只比我差一点点哦,一点点!”清光愉快的眨了眨眼睛,一边看了看那边被歌仙拖着的次郎,心有余悸的抖了抖,“歌仙好可怕!果然还是远离战场比较好吧,不然被误伤了就不可爱了” “可…可爱!不要说我可爱!”山姥切国广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出去,被眼尖的加州清光拽住了身后的白布单才没有滑倒,加州清光看着山姥切国广因为布单被拉扯下来而露出的脸颊,疑惑的指了指。 “切国殿你脸红了” “……不要那么叫我”山姥切国广慌忙拽过布单蒙在头上,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加州清光真是……而且切国殿是什么鬼啊…直接叫山姥切国广不好吗? “是爱称哦~切国殿这么可爱,当然要叫的可爱一点了”加州清光笑眯眯的捧脸,他看着身后有礼的对话着的一期一振和莺丸,打打闹闹叫嚷着的歌仙兼定和次郎太刀,小心翼翼学着岩融以前的摸样托起今剑的石切丸,蒙着脸却无法掩盖羞涩的山姥切国广,以及跟在他们身侧嘴角露出一丝浅笑的江雪左文字,心情雀跃极了。 “唉?江雪殿笑了!”加州清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叫道,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江雪左文字拉平了嘴角,眼眸垂下,轻轻叹息了一声,声音里包含着淡淡的惆怅和哀伤。 “这个世界充满了……悲伤” ……江雪殿你刚刚说悲伤那个词的时候绝对是笑了一下吧? “清光真是可爱”天御川远远的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打闹中的那几把付丧神,忍不住失笑感叹道。 “他们一直是这样吗?”他看着紧紧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不肯离开半步的打刀付丧神,好笑的发问。 “不,只是因为主的原因,大家才能这样轻松”压切长谷部立正鞠躬,一本正经的恭敬回道。 打刀付丧神煤色的短发垂在耳侧,一张英俊的脸庞紧张的板了起来,淡紫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前方,似乎前面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扑过去挡在天御川的身前。 “不用这么紧张,长谷部”天御川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行为不置可否,前方就快到本丸的正门了,在他昨日刚刚清理过一次本丸的现在,他可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还依旧停留在这里。 ——锵 话音未落,一道长长的幻影就在面前闪过,带着一种一往直前的气势和莫名的悲愤,直奔天御川的面门而来。 天御川“……”打脸来得太快猝不及防。 第86章 岩融 天御川神色陡然冷漠了下来,看着从面前飞快席卷而来的雪亮刀光,清澈的蓝眸中闪过一道烁玉流金的厉芒,但又很快的平复了下去,收敛了那点杀意和冲动。 “主!小心!”压切长谷部沉下脸,动作迅速的挡在了天御川面前,他一向出色的机动在这时发挥的淋漓尽致,恰到好处的拦下了袭来的这一刀。 天御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拦在他面前的压切长谷部,微笑着敛去了眼眸中一瞬间几乎要爆发出来的厉色,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压切长谷部看到天御川不打算继续出手,心里松了口气。打刀付丧神转向面前眼里带着疯狂的血红之色的高大男人,头一下子疼了起来。 压切长谷部是故意挡在天御川面前的,虽然说这其中不乏因为对方是主君而下意识想要护住的念头,但是要说他没有半点私心却也是谎话。 打刀付丧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就这么鬼迷心窍的跟着天御川走了,还迷迷糊糊的直接认了主。尽管他依旧放不下内心的压抑,但是既然已经认主,并且主君还是一个看样子还不错的人,打刀付丧神便遵从了本能行事。 遵从主的意愿,为主前驱,这是他最为擅长的事了不是吗?压切长谷部亦步亦趋的跟着天御川,一边听着身后昔日同伴们的打闹,一边胡思乱想着。 深度暗堕的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他们两刃当初甚至没办法离开本丸半步,否则就会立刻被时间溯行军同化,而现在,压切长谷部看了看和莺丸温柔和雅的进行交谈,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的一期一振,又看了看竟然在和加州清光开玩笑的江雪左文字,心中默了半晌,有些难耐的好奇。 而且还有今剑和山姥切国广……山姥切国广如今竟然可以离开本丸出阵,这本身就足以让压切长谷部感到惊讶万分了,而今剑的出现更是加重了他的这点讶然。 今剑是怎么活下来的压切长谷部并不知道,但是他也对此有所猜测——能够将已经碎刀了的他重新拉回人间的主君,想必复活今剑也不是什么太过为难的事吧……那么,主是不是可以复活其他的短刀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压切长谷部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思踌,强行压下心底一瞬间产生的希望和期盼,跟上了审神者的脚步,警惕的看着周围的树林,在主君身边戒备着。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审神者刚刚说完无需警戒的话,就有一道极为眼熟的璀璨刀光从路边的林木后袭来,直直的奔向了审神者的面门。 一直没有放松了戒备的压切长谷部第一眼就看到了这道刀光,他完全来不及细想,也没有特别注意这种熟悉感的来源,只是下意识的就向前移动了一步,以极佳的机动挥刀挡在了审神者的面前。 刀剑摩擦的声音响起,手中传来极大的力度,震得他的手都稍微有些发麻,但是打刀付丧神还是挡住了这一击,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尽管主君或许不需要他的这种保护,但是他也没办法不去这样做。 下一刻打刀付丧神就沉默了,他的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感情,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发疯了的高大男人,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出现在压切长谷部面前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高大的男人,他的身材极为高大威武,看上去约有两米左右的高度,压切长谷部自己在刀剑付丧神中间并不算矮小,但是此刻在这个男人面前也显得像是一个矮人一般。就连身高比石切丸和次郎太刀都要高出一些的天御川,跟眼前这个付丧神比起来也有些差距。 身材格外高大健壮的付丧神身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他的黑衣上沾满了尘土,几乎无法分辨原本的模样,但是压切长谷部还是通过作为刀剑付丧神极佳的视力看到他下摆的衣物的颜色,那不是黑色,而是更偏向红褐色——那是由不断浸染又干涸的血液染出来的黑色。 男人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紫色僧衣,外面还套着印有纹章的兜帽,长长的念珠缠绕在他的脖颈上、手臂上,原本棕红色的念珠几乎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血茄覆盖,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摸样。 而这些,都不是令压切长谷部失神和发楞的原因——压切长谷部见过很多在战场上流浪的付丧神,和他这样自我流放以及石切丸他们那样故意有计划的离开本丸的付丧神不一样,那些流浪的付丧神多数都是被他们的审神者抛弃掉的。 而那些失去了主人,不知何时就会因为灵力耗尽而消散或者变成时间溯行军的流浪付丧神,他们多数都是像岩融这个样子的,浑身上下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那些鲜血有的是他们自己的,有的是时间溯行军的,还有的是别的付丧神的,以及……审神者的。 压切长谷部见过很多这样的付丧神,所以他并没有对岩融此时狼狈的模样感到奇怪——像莺丸他们几个那样在战场上活的滋润自在的才是真正的异数才对。而让打刀付丧神感到不安的,是岩融的那双眼睛。 那本来该是一种充满了鲜活和生机的红色,性格豪放磊落,又有着高雅一面的岩融在本丸里一向是很受短刀们欢迎的,他像极了古时候的武士,洒脱豪气的性格很容易引人产生好感,一双眼里也始终呈着笑意。 而此时,这双红色的眼睛里的颜色蜕变成了不详的血红,密密麻麻的血红充斥了他的整个眼球,付丧神正用一种极为凶狠的眼神看着他,鲨鱼般的牙齿咧起,露出一排闪烁着寒光的利齿,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他撕碎了一般可怖。 压切长谷部从来没有见过岩融这般的模样,就算是今剑被碎刀的时候,岩融虽然也是一声不吭的红着眼冲了上去,直接对着审神者挥刀,但是那时候他的表情更多的是悲愤和痛苦,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理智的凶恶。 僧侣模样的高大付丧神挥舞着他那把通体黑色,只有刀柄末端串着一枚金环的高大本体,恶狠狠的盯着压切长谷部,好像半点也没发现对方曾经是自己的同伴一样。 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压切长谷部苦涩的想,打刀付丧神突然庆幸起来刚刚自己因为下意识的反应而挡在了主君面前。——如果他没有挡在主君面前,以主君的性格看到一把毫无理智浑身血腥气息还向他挥刀的付丧神的话,恐怕岩融的结果不会很好。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天御川站在压切长谷部身后,金色的长卷发垂落在耳侧,看不见的光雾挡住了他的脸部,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但是那双一向保持着温柔的蓝色眼眸中,却寸寸结冰。 他不喜欢这家伙,天御川内心漠然的想到。无论是这副毫无理智像是野兽更多于智慧生命的摸样,还是那身无法洗刷的血腥气息以及刀身上隐隐传来的怨气,甚至是这把刀剑付丧神那令人不爽的身高——这些都让天御川无法对面前这家伙产生什么好感。 如果不是压切长谷部在他想要出手之前就已经站出来,并且他能看出来,打刀付丧神的反应确实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他——尽管他不需要这种保护,但是他却很享受这种被守护的感觉。 那么他此时已经出手,这把整个刀身上都充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和怨灵的付丧神也已经被他用火焰烧成灰了。 和本丸的其他付丧神都不一样,这把刀的身上充斥了他极度厌恶的东西。无辜者的鲜血浸染了他的身体,灵力天赋者的怨气蔓延了整个刀身,几乎将付丧神的理智统统消除,无数的罪孽蔓延,让他感到十分的厌恶。 天御川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中,他都是那个会被世界法则最后驱逐的存在,他的手中死去的生灵,恐怕比这些付丧神见过的都要多。但是天御川却很清楚,他所做的每一次杀戮,都是注定要发生的,有着特别的意义。 或许是受了过往那些做为人类的岁月时候的影响太深,他绝对不会随意杀戮任何一个既定命运之外的生灵,生命是值得珍惜的宝贵存在,他始终无法像其他神明那样冷漠的对生命视同蝼蚁。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把任意杀戮无辜者的刀剑付丧神,天御川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感,其他的付丧神可没有这样的情况——鹤丸国永和石切丸等刃他们坑害的只是那些死有余辜之人,而一期一振和江雪左文字等刃虽然暗堕,却真正的没有亲手杀过任何人。 唯有岩融,他身上沾染了无数无辜者的鲜血。如果他此时还是那个赏罚分明的炽天使,那么想来他必然会忍不住对这把刀进行审判了。 第87章 迷路 “嗤……”天御川轻嗤了一声,为自己这点小心思感到嘲讽,他早就不是什么炽天使了,也早就熄了过往那些于现在看来分外无趣的想法,但是…… 就算是作为妖族的那些年,天御川也从未参与过妖族的那些血腥屠杀,太阳帝君羲和也一直以来都保证着自己手中不去沾染无辜者的鲜血。 天御川冷漠的站在压切长谷部身后,他看着发出野兽般怒吼的高大付丧神,眼中闪过一抹烁玉流金的璀璨艳色,指尖也悄然燃起一缕明灭不定的金焰。 此时煤色头发的打刀正挡在他的面前,用守护的姿态替他挡住了岩融的每一次袭击,打刀付丧神的力量比不过高大的薙刀付丧神,只能依靠速度强行突破,但他却坚定的挡在审神者面前,即使天御川并不需要。 被守护啊……真是久违的体验,天御川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在无数岁月之前,最初的时候,也是有人曾经挡在他面前为他而战的。只是后来作为神明、作为审判的炽天使,作为妖族的帝君,他再也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坏,反而还让他有些怀念,这让一向自认为心冷如铁的天御川都不自觉的柔和下了眼神,他看着长谷部,轻轻叹息一声,敛去了眸中的璀璨。 等等看吧,如果压切长谷部能够制止住这把刀,那么他就顺水推舟如了他的愿放过这把刀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压切长谷部做不到…… 天御川微微眯起了眼,散去了指尖的金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对峙中的两把付丧神,悠哉的看起了好戏。长谷部啊,你可别让我失望。 而正在和岩融辛苦对峙中的压切长谷部并不知道天御川心中的想法,但是他却对天御川没有出手而是默许了他自己解决的态度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则是淡淡的感激和焦躁。 压切长谷部再一次灵活的躲过了岩融毫无章法的劈砍,同时用手中打刀的刀背砸中了对面付丧神的膝盖处,让身材高大的薙刀一个踉跄,后退了数步才稳住身体,动作也越发迟钝了几分。 压切长谷部没有对自己造成的战果感到欣喜,他皱紧了眉,十分不甘的看着尽管摇摇欲坠但是气势不减半分向他冲过来的薙刀付丧神,紫色的眼眸中尽是焦虑。 虽然不知道岩融都做了些什么,但是从他窥见的主君的态度上来看,恐怕主是不会轻易对岩融伸出援手的,这原本没什么,毕竟主其实没必要去救一个其实与他无关的付丧神。 而且岩融贸然对主君出手,就算压切长谷部明白岩融此时并没有自己的意志,他的行为或许不是出自本心。但是他却依然是对主出手了,身为主的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岩融在他的眼皮底下和主动手,就算主有强大到无法匹敌的力量,根本不会被岩融所伤,但是这是他们的职责,他的职责。 长谷部挥刀向下,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最后还是坚定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刀背,而是刀锋斜指,不再犹豫的向下斩切,锋锐的刀锋略过皮肉,刹那间让速度不够无法躲开的薙刀膝盖上血流如注,扑倒在了地上。 压切长谷部收刀,他沉默的拭去刀锋上属于岩融的血液,心情沉重的还刀入鞘。尽管不愿再让自己的刀锋上沾染同伴的鲜血,但是无论是为了岩融能够被治愈还是为了守护主的职责,他都不能再和岩融消磨下去了。 “你做的很好”天御川轻笑一声,没有去看地上的岩融一眼,对于污秽,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更不会去多看一眼。 此时他们正走在一条回归本丸的大道上,天御川没有使用狐之助献上的罗盘,也没有听从其他付丧神们通过时空坐标回归本丸的建议。 时之政府的时空坐标有很大的缺陷,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用他们的法子最多只能带回去六把有意识的付丧神,而他现在身边可不止六把,所以用时之政府的法子自然是不可行的。 如果用他之前装载短刀们的方法,自然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把这些刀子精带回去,就算是那里还有两把不听话的付丧神在被好好教导也没有妨碍,只不过他不想。 天御川悠悠然的看了一眼天边烟霞散彩的盛景,此时已经临近落日,太阳的余晖安静的播撒在大地上,满山青染,娇嫩的草丛中生机勃勃。这样小的草丛,除了可以藏下娇小的虫蟊,竟然还能让那样一把高大的付丧神躲进去,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天边不知何时起了风,吹散了一缕烟霞,飘落了一抹五色彩云光华,照映的那一角青天美轮美奂。金发的审神者不紧不慢的整理起了身上的衣衫,他的目光放的很远,没有注意身边或站或躺的两个付丧神,反而是安静的看着天边的晚霞,发出轻轻的喟叹。 压切长谷部安静的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打刀付丧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岩融,心里有些焦急,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刚刚见面不过半天的主君相处。 如果今剑在这就好了……今剑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岩融出事,而以审神者对今剑的纵然来说,今剑的要求他多半会允许的。 等等……压切长谷部突然睁大了眼睛,猛地回头向着身后看去,在看到身后的情景时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吓。 “才发现吗?长谷部”审神者带着调侃笑意的声音传来,将陷入恐慌中的长谷部惊醒,打刀付丧神脸色微红,低头请罪。 “非常抱歉,主,是我疏忽了,请您责罚”压切长谷部一声不吭的弯下腰,脸上带着一份懊恼。 之前他一门心思跟着主向前走,心中又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而有些烦乱,以至于根本没有发现身后今剑等人的声音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明明前一刻他还听到了加州清光愤愤不平的吵闹声,然后就是和岩融的战斗……以至于他根本没发现,他们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响动,今剑等人竟一无所觉,甚至没有人过来帮助他制服岩融。 如果不是主的提醒,恐怕他到现在也不会发现,原来他们之前走过来的那条小路早就消失在了一片白色的雾气中,而身后的几个同伴也不见了踪影。 “不是你的错”天御川安抚的笑笑,他颌首示意长谷部退后,压切长谷部犹豫了一瞬,在金发审神者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中咽下了脱口而出的拒绝,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岩融身边,警惕的戒备着。 天御川看见压切长谷部老老实实的遵命,轻笑一声,向前一步踏出,脚下有金焰呈金莲状涌出,一朵朵金焰莲花从他脚下悄然而生,蔓延到虚空中,转眼间就形成了一片金色的莲花海洋。 金色的华光蔓延天地,转眼间就将那蒙蒙的白雾盖了过去,而在这金光掩映中,一个身着金衣的男人慢慢走了出来,他的左手倒提着一把刀柄为白的太刀,太刀上间隙有鲜红的流光掠过刀锋,滑落在地上,那是鲜红色的血珠。 男人身着一身璀璨的金衣,那金色不似寻常的金,似乎有点点神圣的光芒流转在衣襟上,将原本浑浊的色泽硬生生衬成了灿金色。他低着头,雪白的长发散落,头顶有一对似是狐耳的突起,随着他的行进缓缓的动了动。 “……小狐殿?”压切长谷部看到这个缓缓走来的付丧神,轻声喃喃,他看着小狐丸手中太刀上鲜红的血珠,眼神微缩。那是谁的血?会是……不,有今剑和石切丸在,小狐殿就不会伤到他们,他无需为同伴们担心。 “有趣……”天御川含笑看着这个慢慢走来的付丧神,看上去丝毫也不在意对方刀锋上的血珠,他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静待,眼眸中流转着深不可测的光芒,唇畔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过来我这里”天御川毫不在意付丧神的敌意,自顾自的轻笑着对着他招了招手,而那高大的白发付丧神在听到他这声召唤后竟然停下了脚步。 付丧神抬起头,露出他带着一丝野性的俊美脸庞,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而那张脸上的那双原本该是充满桀骜的红色眼眸,此刻也是一片空洞,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对面召唤他的审神者,神情恍惚。 金发的审神者身着一身金色的羽衣,和付丧神身上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这件羽衣看上去巧夺天工,浑然天成,衣摆上流动着浅浅赤华,宛若天边烟霞散入衣衫,卓然清贵,恍似另一轮太阳。 白发的狐狸突然落下泪来,那双空洞的红色眼眸被这泪水冲刷,仿佛一瞬间洗去了所有尘埃,潋滟出独特的光辉。 白狐抬头,怔怔的看着面前已有无数岁月未曾见过的金发神明,一如当年青丘初见,他俯下身,恭恭敬敬的拜下,然后他闭上眼,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天御川微微蹙眉,接住了被控制身体的付丧神,略带不满的看着那道离去前给他传来些许信息的神念,眸中略微思索了一会,将这件事暂且放下。 “走吧,长谷部”天御川看了一眼目瞪口呆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的压切长谷部一眼,轻哼了一声,瞬间无数金莲爆开,将这片由不知名的白狐神明控制的地域打碎。 第88章 迷途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林中的小道上,四个付丧神的身影在天边夕阳的余晖中越拉越长,山林中这时候分外的寂静,就连虫鸣鸟啼的细碎声响都悄然隐去,空气中连一丝清风都无。 今剑笑眯眯的坐在石切丸高大的肩膀上,一边啃着晨时主君给他的糖果,一边悠闲的晃悠着双腿看着清光的好戏,心情愉快极了。 清光真是可爱呐,三日月说得对,看到清光这么可爱的样子,就什么烦恼都消失了,只想笑出来。银发短刀眉眼弯弯,潋滟的红眸狡黠的眨了眨,不动声色的应和了几句,把加州清□□的差点炸毛。 石切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伸手扶正坐的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今剑,并没有阻止他。虽然不是兄长,但是能够看到今剑还活着已经很让他高兴了。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能够在见到昔日以为失去的同伴,这是一件足以令人欣慰不已的事。 石切丸看了一眼被江雪的反应噎住,又在山姥切国广那里碰了壁,最后被今剑几句话就气到涨红了脸炸毛的加州清光,微微垂头忍住笑意。清光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可爱,那些龌龊的过去竟然完全没有让他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虽然对于大家总是喜欢逗清光的行为感到无奈,但是石切丸也不得不承认,加州清光有时候实在是过于可爱。也许清光自己都没发现,在本丸中除了短刀之外,他和兼定两个,一直是被大家有意无意保护住的。 加州清光和和泉守兼定在性格上实在是有些单纯,让他们这些年长有经验的刀剑没办法把他们当做歌仙以及长谷部他们这样成熟的大人对待——事实上,在有些事情上面,就算是短刀们都比他们两个要成熟的多。 而他们这位新来的主君,恐怕也已经看出来了清光的本性。石切丸默默的想着,一边为加州清光点了根蜡烛——主君看上去,在某些腹黑的方面可一点也不比三日月差啊。 “石切丸,有些不对劲。”今剑不知道何时停下了他啃食糖果的动作,银发短刀警惕的张望了一下,翻手拔出腰间的本体,摆出一个戒备的姿态。 “嗯?”石切丸尽管放任自己陷入思绪中,但他始终分出一点余光顾及在今剑身上,此刻见到银发短刀陡然严肃下来的神情,太刀青年也冷下脸来,注意起周围的场景。 “确实有不详的气息。”石切丸冷静的看了一眼头顶似乎许久未变的夕阳,又看了看周围始终茂密的树木,沉声道,他挥了挥手,将听到他这句话之后陡然拔出刀剑神情警惕万分的打刀少年手中的动作按了下去。 “今剑,侦查就拜托了。”石切丸对着今剑颌首示意,他一边缓缓的将手指按在刀柄上,一边示意山姥切国广和加州清光退后,而江雪左文字则是默不作声的上前了一步,石切丸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今剑眨眨眼,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好,那就趁着对手松懈的时候来侦查吧,交给我了!”说着,银发短刀灵活的起身,踏在石切丸的肩膀上向前一跃,潜伏了过去。 石切丸微微蹙眉,有些不放心今剑一个人出去,但他的机动和侦查比起今剑来说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贸然跟过去只会拖对方的后腿,对短刀付丧神丝毫没有什么帮助。 江雪殿在这方面和他也应该差的不远,太刀对于侦查的不擅长也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也无法要求江雪跟今剑一同去进行侦查,就算是再不放心也不能这样做。 至于山姥切国广和加州清光……以山姥切国广的练度,贸然让他去侦查简直就是送死,山姥切被困在本丸中多年,几乎没有作战的机会,他可不敢让金发打刀就这么去战斗。 而加州清光……石切丸看了看加州清光那可怜的练度,本来清光的战力应该是很值得期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被清除了练度,就像压切长谷部那样,不过长谷部至少还是被主君加强了能力,而现在的清光……算了还是让今剑一个人去吧。 “石切殿……”江雪左文字轻声开口,石切丸转头看向他,冰雪般的付丧神没有抬头,他垂着眸,眼里有着几分若有所思,“无需担忧太过。” “就算不喜战斗……我也是可以帮得上忙的。”江雪左文字轻轻的抚了抚藏在袈裟下的本体,声音平淡,“而今剑殿,更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江雪殿说的没错。”石切丸苦笑了一声,揉了揉额头,让自己不去多想这些问题,今剑的战力不低,他应该相信他,而不是因为以前的心有余悸而对他过度担忧,现在他更应该想的是怎么样带大家回去。 ——他当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联系主君和其他同伴是最好的做法,但是…看了看周围完全和之前走过这里时一模一样的场景,以及远处被一片浓密的白雾遮住,完全看不清周围景色的林木,石切丸只好深深叹了口气。 ——时间紧急他连契约都还没有和审神者大人签订,也就是说他会不会是审神者大人的刀还是两说呢,就更别提联系他了,他根本连话都没能和审神者说上。 这边石切丸在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带着身边的几个同伴完好无损的回去,而另一边利用短刀那极佳的隐蔽和侦查能力向前潜伏的今剑,则是看到了让他十分意外的一幕。 今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尽管一开始他的能力并没有很强,甚至是在短刀中都算不上强,但是在进行过极化修行后,他的能力一点也不比其他刀剑差,特别是在某些方面还要比石切丸他们强上不少。 极化修行时的记忆今剑已经很少想起过了,他算是本丸第一个进行极化修行的,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进行过的。早在第一任审神者还在的自由时期,他就完成了极化修行,那时候时之政府才刚刚提出了极化这个可以加强短刀力量的计划。 作为最初的本源位面本丸,这座本丸中的短刀们理所当然的得到了一个率先极化的名额,而今剑以自己最先满级的练度在一群短刀中抢到了这个极化名额。那个时候他原本是极为开心的——能够再次见到义经公,这是他从未想过的幸运。 可是今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一次的见面不是幸运,而是悲哀。今剑不是源义经的护身刀,义经公身边根本从来就没有过一把叫做今剑的短刀,他在再一次的看到义经公身死的时候明白了这些。 今剑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或许他只是那把作为大太刀的今剑延伸出来的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极化归来之后的今剑慢慢的有些沉寂,而审神者的常年不归更加重了他的不安,他恐惧着会被抛弃,会再次找不到归处。 或许是因为今剑回来之后的沉默和改变,本丸里的其他几位家长制止了其他短刀想要进行极化修行的要求,这导致了他是这所本丸里唯一的极化短刀。 作为本丸里仅有的极化短刀,今剑的战力极强,但是他却愈发的沉寂,有时候在万屋看到其他本丸的审神者带着他们的刀剑,今剑的眼中会升起强烈的艳羡和渴望。这也导致了后来,担忧今剑的三条家家长们同意了长谷部发出对新主君申请的要求。 之后的事情今剑不愿意再提起,再次从黑暗和痛苦中清醒,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主君,主人放任了他的亲近和撒娇,也愿意偶尔陪他玩耍,这是他一直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 他喜欢主人,想要看到主人一直能够看着他,会对他夸奖,如果可以给他奖励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大太刀今剑的存在让他心有不安——比起另一个今剑,他肯定不会是更讨主人喜欢一些的那个。 而这种时候,今剑就万分庆幸自己当年进行过极化修行,如果不是因为极化修行让他更进一步,他也不会拥有比起其他短刀更强大一筹的能力,也不会被主人首肯,在第一次战斗中就出战了。 ——虽然他们都是被主人亲手复活,并且进行了强化的付丧神,但是因为进行过极化修行,今剑在基础属性上要比起其他人高了不少,此时的他虽然练度较低,但是在进行过极化和主人的火焰的双重强化之后,绝对不会比其他人弱。 银发短刀微微垂下眼眸,遮掩住眼中汹涌的战意,主人不在这里,他一定要发挥自己的能力,让主人知道,今剑是一把有用的刀,可以一直一直在他身边守护,绝不会比另一个自己差上什么。 ——嗖 一道轻轻的衣袂破空声响起,极微弱的声音如果是一般人听来恐怕会直接忽略过去,但是今剑却听得分明,他眼眸一亮,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藏在参差茂密的树叶中,只留了一只眼睛,悄悄的看向外面突然出现的白发付丧神。 “是……怎么可能,石切丸说过,他们明明被三日月带去了一夜城” 第89章 鸣狐 今剑睁大了眼睛,看向向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踉跄着走过来的人,心中升起压抑不住的惊诧。他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手旁的树叶,将自己躲得更深一些。 今剑此时正踩在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上,这棵古树的树干十分粗壮,树冠庞大,绿色的叶子如从天幕垂下,个子不高的短刀付丧神隐藏在这棵古树的树冠中,显得十分不起眼,如果没有特别注意是不会被发现的。 树下是一片丛林,和之前在阿津贺志山中的景色不同,这里的景色算不上秀美,却有着无数参天的古树错落在这片林中,林中有一条不知是何人开辟出来的小道,之前今剑等人就是顺着这条小道来到这里的。 而此时,在这条不算隐蔽的林间小路上,一个穿着一身破旧黑衣的白发少年踉跄着走了过来,他艰难的挪动着身体,沾染了鲜血但却尚能看出是白色的头发遮掩住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摸样,但是今剑却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鸣狐……”今剑轻轻的呢喃出下面那个浑身狼狈的付丧字,银发短刀蹙着眉,有些不解和不安。 今剑在再次见到石切丸的第一眼过后就迫不及待的向他询问了关于三条家其他人的消息,石切丸自然是对他毫无保留,将他碎刀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和他诉说了大半,虽然今剑发现石切丸对有些地方有所斟酌,并没有完全告诉他事实,但是关于其他人的下落这种事,石切丸并没有瞒着今剑。 岩融为了替他复仇而被审神者重伤——在第三任审神者到来后他虽然得到了手入,但是他并不愿意效忠审神者,只是一个人待在他们曾经的房间里,偶尔出阵时也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爽朗的笑容。 今剑在得知岩融的消息时也沉默了一会,他和岩融之间的关系极好,不止是因为同刀派和主人曾经的联系——他根本就不是义经公的刀。今剑很清楚,岩融一直以来都以他的保护者自居,就算是极化修行之后他的战力一点也不比太刀们差,岩融也还总是会不自觉的担心和照顾他。 他们之间的配合极其默契,他们之间的羁绊也十分深厚,所以今剑在被碎刀前最为担心的也是岩融——他怕岩融会冲动的要给他报仇,从而陷入不利的境界,所幸的是岩融只是被打成重伤,并没有被碎刀。 而在第三任审神者死去之后,三日月主动要求带着理智常常会丧失的小狐丸,以及沉默下去的岩融去往仅次于阿津贺志山的危险战场——墨俣一夜城。 因为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战力差不多是除了石切丸他们之外最强的,所以除了五虎退之外本丸最后的短刀厚藤四郎也随着他们一起离开了,跟着他们的还有擅长照顾人的烛台切光忠以及不放心厚的鸣狐。 今剑从石切丸那里得知这样的消息时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有一向冷静善谋的三日月在,又有着最擅长照顾人的烛台切,他们那一队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但是今剑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看到鸣狐。银发短刀眨了眨眼,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不远处封锁了来路的迷雾,就是这些白雾阻住了他们的脚步,不但让他们失去了和主人之间的联系,就连一期等人也不见了踪影。 今剑悄然向下望去,看了看似乎是刚从迷雾中逃出来,满身狼狈和鲜血的鸣狐,心中翻涌着不安。鸣狐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吗?他身上的鲜血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或者是… 三日月、小狐丸和岩融他们不应该是和鸣狐在一起吗?为什么现在他看到的只有重伤的鸣狐一个,其他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剑有些焦虑的抓紧了手中的树叶,他非常想就这样直接下去,问问鸣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今剑清楚自己不能这样做。 他如今在本丸的同伴眼里,是已经碎刀了的付丧神,虽然目睹了他死而复生奇迹的大家对他的存在不会怀疑,石切丸也因为付丧神之间的联系对他深信不疑,但是鸣狐……因为打刀付丧神那个说话比起江雪还要少数倍的性格,今剑其实对于鸣狐不是很了解。 今剑之前在本丸中和鸣狐交流的次数极少,仅有的几次交流中也是由对方的狐狸代劳的。银发短刀甚至从未听过鸣狐开过口,更别提深一层的了解了。 ——如果是乱或者鲶尾他们随便谁在这里就好了,鸣狐作为粟田口家的小叔叔,自然是不会对粟田口家的短刀有所怀疑的。 但是如果是今剑……如果一个碎刀了很多年的同伴,突然出现在重伤的鸣狐面前,向他询问关于同伴的情报…银发短刀觉得,就算是换成加州清光大概也是会保持警惕,不会随便相信他,将原因告知他的吧? 毕竟……如果换成是今剑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放下戒备,将事情告知呢。银发短刀轻轻的叹了口气,苦恼的拽了下手旁的树叶,难道他要现在回去告诉石切丸吗?但是以石切丸的速度,等他赶到这里来,恐怕鸣狐早就不见了吧。 “……谁!”白发打刀陡然抬头,露出一张被黑色面具遮蔽了大半的脸,他嘶哑着声音,一只手支撑着树干,勉强直起身体,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本体,警惕戒备的看着周围的景色,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剑怔了怔,他有些尴尬的伸出白嫩的手指挠了挠脸颊,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懊恼和沮丧。他没想到鸣狐竟然会这般敏锐,仅仅只是不小心用了点力气拽动了树枝的轻响,竟然也会被对方发现。 ——明明鸣狐虽然在侦查方面并不弱,但是比起短刀,尤其是进行过极化修行的短刀来说,本应该是比不上的,更不可能随便就发现他。 今剑有些烦闷的捏揉着手腕上的白色绒球,不甘心的嘟起嘴。他真的不愿意就这样下去和鸣狐打交道,但是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如果不出来反而更加不好。 想到这里银发短刀叹了口气,他晃了晃悬空的双腿,就准备跳下去——还是先想办法让鸣狐不要那么戒备才好,对方身上的伤势也需要处理一下。 但是今剑并没有跳下去,因为在他即将跳下去的前一刻,一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随着一声清脆仿佛是打破了什么的声音响起,原本缓缓的流动在林间的迷雾突然间停滞住,下一刻无尽的金光似乎是从这白雾中穿透了进来,一瞬间将整个山林淹没。 在看到这金光的一刹那,今剑从心底涌起了迫不及待的喜悦,他一眼就认出了这熟悉的璀璨金光属于谁。银发打刀殷切的注意着金光蔓延来的源头方向,眼睛眨也不眨,再没去注意一边的鸣狐。 “主!请您小心!”压切长谷部那极有特色的恭敬中带着点狂热的声音响起,金光中于此同时出现了两个一前一后走出来的身影。 站在林间的鸣狐眼眸微缩,他看着那从金光中走出来的两道看不清摸样的身影,有些不安的握紧了打刀,时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无需太过紧张,长谷部”慵懒的声线漫不经心的响起,金发的审神者一步从金光中走出,呈现在林间表情各异的两个付丧神眼里。 审神者璀璨的金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流转着赤色流华的衣角纤尘不染,身上连半个褶皱都没有,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随意的从那金光中走了出来。 在看到半靠在树干上,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伤痕,满头鲜血狼狈至极的白发付丧神时,审神者那双含笑的蓝色眼眸中才泛起一抹惊讶。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沉默戒备着的打刀付丧神,有趣的摸了摸下巴,这把打刀……从他身上的那种气息来看,似乎…也是属于他的本丸的? “主!小心!”压切长谷部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他喘了口气,来不及擦一擦头上因为干重活而流下的汗水,就一眼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浑身是血的鸣狐。 主命打刀差点跳起来,压切长谷部完全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鸣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是刚刚来袭的岩融和小狐丸已经让他觉得万分不安了。 ——绝对不可以让鸣狐也再来袭击主君一次!赌上他压切长谷部的名誉,也要阻止他! 长谷部当机立断的将手中拖着的两个沉重的‘行李’随手扔在了地上,直接拔出了腰间挂着的本体,长腿向前一跨,挡在了审神者面前,用着一种严肃和警惕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鸣狐。 但还没等鸣狐作出任何反应,也没等压切长谷部说出什么话,一道银白的身影就突兀的从天上坠了下来,以梦幻坐骑长谷部都没反应过来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扑入了审神者的怀里。 “主人!”今剑开心的眯起眼睛,在接住他的天御川怀里蹭了一下,欢快的唤道,换来审神者轻轻的抚摸。银发短刀乖巧的任由他喜爱的主人抚摸自己的银发,看也没去看一边的压切长谷部,更别提地上那两个昏迷中的‘行李’ 第90章 告诉我你的心 “今剑?”天御川挑了挑眉,有些讶然,他看着怀中一脸开心的银发短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地上某只正处于深度昏迷中的狐狸。 同是三条家的缘故吗?所以把今剑和石切丸下意识的放到最没有危险的位置?天御川摸了摸下巴,微微眯眼看着小狐丸。 他记得自己见过这把刀,或者说……是祂见过。他应该感谢小狐丸的,因为如果不是小狐丸无意中的一句话,将陷入深度沉眠的他唤醒,恐怕现在他还是处于没有记忆难以控制自我的那个状态。 ——如果一直处于那个状态的话,天御川不愿意想自己会作出什么事出来……毕竟曾经每一次处于那种状态下,都会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 天御川想起某位神王从垂涎到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某位英雄王高傲自大到躲躲闪闪咬牙切齿的眼神,某位圣子从平静祥和到暗藏惊涛骇浪的表情……脸色有些惨不忍睹。 虽然不知道那种状态下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毕竟那个纯粹为神性的祂,可不懂得什么叫做委婉,什么叫做人性。 “岩融???!!!”银发短刀原本正开心的缩在自家主君怀里,却发现主人的注意力有些飘移。于是觉得自己被无视的短刀付丧神嘟着嘴顺着天御川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了躺卧在地上的薙刀付丧神。 “真的是岩融!”今剑惊喜的从天御川身上跳了下来,发挥出自己毕生的机动,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岩融身边,就连天御川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天御川看到今剑这副惊喜的模样微微皱眉,他轻轻眯起了眼,打量了一眼趴在地上姿势古怪的岩融,若有所思的动了动手腕。 似乎今剑很喜欢这把薙刀?这样说来……他还真不能直接把这家伙净化了啊,不然小家伙要伤心的。这样想着,天御川暂时打消了心中的杀意,准备等岩融醒来好好问问再说。 不过……这家伙看起来还真是令人不爽啊,天身高198御认为自己高大可靠喜爱幼崽川万分冷漠的看着身高超过两米的岩融,不屑的撇嘴。 “主…”压切长谷部默默的收起了刚刚因为今剑突然扑过来而条件反射拔出来的本体刀,一边瞪了一眼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小天狗,一边垂头恭敬的问道。煤色头发的打刀有些垂头丧气,他眼巴巴的看着天御川,希望他的主能够给予他另外的命令,以弥补他刚刚的失职。 “噗…好了我知道了”天御川忍笑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忍直视的看着一脸期待的长谷部,打刀付丧神这副摸样让他想起了自己在多年前养在妖皇宫里的那只蠢狗,如果给长谷部戴上耳朵和尾巴,大概会更相似吧? 真不愧是能够被大犬座认可的男人啊,长谷部。这样想着,天御川忍不住揉了揉一脸灰暗的打刀付丧神的头,柔声吩咐道“那么就请长谷部看好小狐丸和岩融,能做到吗?” “拜领主命”压切长谷部的眼神嗖的一下亮了起来,煤发打刀气势汹汹的握拳,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走到地上趴着的两只三条家付丧神旁边,握住自己的本体,眼睛一眨不眨的守在那里,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喂喂,长谷部!主人是让你戒备危险,为什么连我也一起戒备啊!”今剑被长谷部挤开,气得跳脚,不满的看着长谷部。 “这是主的命令!今剑,主没有说你可以过来”长谷部丝毫不为所动的开口,横在今剑面前,牢牢的挡住了银发短刀,一脸严肃的训诫着。 “还有!今剑你总是跳进主的怀里,真是太不像样子了!我们作为付丧神就是要为主分忧,而不是什么都麻烦主……” “真是可爱啊,长谷部”天御川似笑非笑的感叹了一声,也不管一边被长谷部的长篇大论说教的欲哭无泪的今剑——今剑果然还是需要好好教导一番才可以啊,随便就扑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就算了,别人的话…天御川轻哼了一声,不满的看了眼地上的某只薙刀,特别是某些浑身上下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罪人,最好还是离得远一些的好。对刀剑之间关系一知半解,并不知道今剑和岩融之间关系牵绊的天御川今天也非常不满岩融呢。 ——这大概就是幼儿园园长和积年幼儿老教师之间的矛盾吧xx “鸣狐?”天御川将两把斗起嘴来的付丧神抛到脑后,迈步走到依靠在树上,正一脸茫然看着他们之间奇异互动的白发付丧神面前,轻笑着问道,“你的狐狸呢?” “……”鸣狐脸色空白了一瞬,藏在面罩下的半张脸有些扭曲,金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抹黯然。白发打刀一言不发的抿紧了嘴唇,红色的鲜血不间断的从他有些脏污的白发上滴落,不一会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血迹。 他的狐狸……鸣狐下意识的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肩膀,脸上被那张黑色的面罩遮挡着,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眼中却明晃晃的表现出来一种悲哀。 “死掉了吗?”天御川看着他,了然的点点头,金发的审神者有些恶劣的凑近鸣狐,伸出手指钳制住白发付丧神戴着面具的下颌,有趣的开口,“那么,没有了狐狸的鸣狐,还可以被叫做鸣狐吗?” “…不”鸣狐抿着唇躲开天御川的钳制,他眼中的悲伤飞快的敛下,金色的瞳眸安静的注视着眼前耀眼的金发男人,轻声道“鸣狐还在,狐狸不会死。” “这样吗?”天御川缱倦的蓝眸中划过一抹意外,他重新仔细的看了下抿唇一字一顿认真的看着他的打刀付丧神,眼中多了几分郑重,少了几许漫不经心。 “你让我意外,鸣狐”金发的审神者没有继续靠近白发打刀,他只是隔着一小段距离,懒懒的看了眼一眼,突兀的笑了出来,似是引诱般的开口。 “那么告诉我,鸣狐,你想要你的狐狸回来吗?”天御川低沉的声音在鸣狐耳边响起,温柔的声线中带着几许诱惑,话中的内容成功的让鸣狐原本平静的面容被打破了一瞬。 “您说笑了”鸣狐垂头,压下自己内心突然出现的激烈心跳,努力恢复着一瞬间破裂的平静面具。人死不能复生,他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就算是时之政府口中所谓的重锻,也只不过是使用材料重新锻造出一把一模一样却没有相同记忆的刀罢了,更何况是他的狐狸? 可是没有了共同相处的那些记忆的那把刀,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一把吗?鸣狐不知道,但他却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简单的话,那么千子村正就不会那样疯狂了,笑面青江也不至于一个人离开不知所踪。 但是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鸣狐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了一瞬。死而复生,多么美好的期望,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些无辜碎掉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回来?一期和厚也不会那样难过了吧。 “看着我,鸣狐”天御川伸出手指,慢慢的擦去白发少年脸上沾染的血液,指尖摩擦了一下,似乎是感受着鲜血的温度。金发的男人垂眼看着怔住的付丧神,轻轻的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在于你想不想。” 天御川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燃起一缕淡金色的火焰,将指尖沾染上的粘稠鲜血燃尽,他的手指下移,所过之处鲜血皆被消融为灰,伤疤纷纷自动愈合,就连打刀付丧神身上有些凌乱破旧的衣服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天御川抬眼,看着被他的动作惊到,难得在眼中闪过惊诧情绪的白发付丧神,愉悦的笑了笑,收回了指尖缭绕的金焰,将手移到白发打刀的胸口。 “鸣狐哟,看看你的心,告诉我,你想吗?”天御川轻轻的点了点白发打刀付丧神的胸口,意有所指的道,“无需多想其他,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要你的狐狸吗?” “……”鸣狐藏在黑色手套下的指尖有些微的颤抖,他茫然的看着轻轻敲击在自己胸前的那根手指,仿佛对方敲击的不是胸口,而是他的心脏。 怎么会不想要呢?自从他的狐狸为了保护小退,而死在了战场上之后,他就一直在想着它。但是鸣狐却比谁都明白,死去之物不可追,活下去的总要继续生活,就像今剑、乱和小夜断掉之后…… 尽管岩融反抗激烈,但是最后也还是为了三条家的其他人而沉寂下去,江雪和宗三那样痛苦,也只能为了彼此而勉强忍受着,一期那样恨着审神者,但是为了还活着的弟弟,他也只能和审神者虚以委蛇。 而他……一期被困在本丸中,药研要照顾退不能脱身,除了他们之外,粟田口也只剩下了他和厚了。而作为小叔叔,他自然是要照顾好厚的,至于其他的……他从来不会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但是眼前这个人说的太笃定,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尝试和相信啊……鸣狐抬头,有些恍然的看着那个眼含笑意和鼓励的金发男人,半晌终于开口。 “……” 第91章 回家 春夏交替的时节,正是一年之中最温暖和煦的时候,春日的暖阳透过丛林细细密密的照射在行人的身上,晒得人暖洋洋的。此时恰好是下午,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地上,拉出数道长长的影子。 这里离本丸已经十分接近了,道路两侧也从茂密的树林渐渐变为了低矮的草丛,间或有几树樱花迎着春色悄然绽放,幽香艳丽的浅粉色花瓣静静的在枝头摇曳,给路上的行人无聊的赶路增添了几许趣味。 金发的审神者笑眯眯的袖着手,走在最前面带路,他似乎是完全忘记了和他们失散的一期一振等人,自顾自的带着几把付丧神向着不远处的本丸走去。 走在审神者身后亦步亦趋有些艰难的挪动但是却一点也不肯停下歇息片刻的,是气势汹汹的压切长谷部。打刀付丧神一手拖着一个巨型物体,手上可观的重量让他额头上冒着汗珠,但是长谷部的眼神却坚定极了。 “呼,加油长谷部,你一定可以的!”长谷部呼了口气,用力的拖拽着,整个人都仿佛燃烧着火焰,闷头向前冲去。而在他的手上,各拖着一把大只付丧神,左手的那只,是有着柔顺漂亮毛发和英俊面容的大型狐狸一只,而在他右手上的那只,则是超大型战力彪悍的鲨鱼牙薙刀。 “啊啊啊长谷部你这样拖着岩融会受伤的!”今剑坐在石切丸的肩膀上不开心的摇晃着双腿,银发短刀嘟着嘴,一脸担心的看着被压切长谷部毫不留情的拖着的岩融,忧心忡忡的看着长谷部道。 “是的,长谷部,如果觉得岩融太沉的话,我也愿意效劳。”石切丸沉默的看着岩融的头部撞上了地上的一块岩石,又被强行拖动着从那块岩石上拖了过去,在脸上留下一道擦痕,有些不忍的别过头,认真的劝着。 “多谢石切丸殿的好意,但这是主的命令!”压切长谷部沉声道,打刀付丧神的眼中仿佛燃起了汹汹的火焰,仿佛他正在做的事就是他的毕生梦想,没有人可以让他放弃,这看的石切丸一怔,不敢再劝。 “为了主命!我长谷部什么都可以做到!就算是一个人带他们回本丸,我也不会认输!”长谷部低声道,他用力的挪动双腿,尽全力向着本丸的方向走去,拼命的跟着前方不紧不慢却速度奇快的审神者。 “…可是小狐丸殿和岩融殿快要被你拖到碎刀了啊喂,长谷部!”加州清光跟在石切丸身边,默默的看了一会,不忍直视的捂住脸,无力吐槽。 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岩融头上都被那块石头擦出一道痕迹了啊!还有小狐丸!小狐丸最心爱的毛发都快被地上的沙子磨秃了吧!灰扑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狐狸反而像土拨鼠啊你知道吗! “没关系!有着主在,他们不会碎刀的!”长谷部狂热的看了眼前方漫不经心带路的天御川,毫不犹豫的答道,他看着天御川的眼神蕴含着强烈的信心。 可是就算是不会碎刀,破相和秃头这种事也是很大的打击吧!岩融殿还好,小狐丸殿要是醒过来发现自己秃了一定会哭的吧!如果小狐丸知道是你把他拖到秃头,长谷部你一定会被带到手合场的。 加州清光捂住脸,无力的看了眼狂热的主命打刀,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今剑qaq的盯了长谷部好一会,发现打刀付丧神半点都不为所动,只好委委屈屈的趴在石切丸身上,蔫蔫的不说话了。 “长谷部……很努力呢”山姥切国广沉默了好一会,低低的说道,走在他身边同样沉默寡言的鸣狐认同的点了点头,白发打刀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两只被拖得卖相凄惨的昔日同伴,心里对他们的凄惨摸样半点也没有波动。 ——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突然发疯,烛台切殿也不会受重伤,厚也不会为了护送烛台切殿而冒险回到本丸寻求帮助了。 鸣狐的眼中划过一丝隐忧,也不知道厚和烛台切现在怎么样了,他原本是不想同意厚这个想法的,但是他那时已经完全无法接近本丸了,而烛台切又处于昏迷,小狐丸不知所踪,岩融又发了疯,也只有厚一个人可以回本丸求救了。 他原本以为本丸和之前离去的时候相差不大,毕竟不久前烛台切还回去过一次,所以对于厚他们倒也没有太过担忧……但是他却见到了审神者。 见到审神者的第一眼鸣狐的心中就升起了焦虑的情绪——既然本丸有了新的审神者,那么被迫流浪的他们还能回得去本丸吗?厚和烛台切还能得到本丸里的帮助吗? 鸣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审神者走,也许是为了他的狐狸,也许是因为今剑的存在给了他希望,还也许是因为对于厚和烛台切的担忧以及对一期他们的思念……但无论因为什么,他已经选择了。 “我是镰仓时代的打刀,名为鸣狐……请多指教。”——从说出这句话开始,他就已经是审神者的刀了。 “无需担忧”江雪左文字略显清冷的声音在鸣狐身侧响起,白发打刀微微扭头,看着冰雪般的太刀付丧神,佛刀微微垂眸,眼神毫无波动,轻轻的开口“鸣狐殿,通往和睦的道路…终会到来。” “啊……”鸣狐怔住,他没有想到一向寡言少语,一心念佛的江雪左文字竟然会主动和他说话。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正常的江雪左文字了,记忆中的江雪,总是被一期小心翼翼的带着,没有任何情绪和思想般的活着,如同行尸走肉。 鸣狐见到过很多次一期一振看着毫无生气般的江雪左文字发呆,就算是后来那位姬君未曾露出恶意之前,他也没见过江雪有任何好转。 ——所以,这位审神者大人,这位主君,应该是值得期待的吧。 “喔!回来了呢!”今剑带着些雀跃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鸣狐的思绪。银发短刀开心的从石切丸肩头一跃而下,开心的蹦了起来,几步就跑到了本丸大门前的青石台阶上,跃跃欲试的想要敲门。 “啊,回来了……不是神无月,却还是出了远门的感觉真是奇妙呢。”石切丸看了眼蹦蹦跳跳的今剑,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是感慨。大太刀青年看着许久未曾见过的熟悉大门,眼中含着期待。 “呼,回来了回来了。”加州清光看到前方半掩着的大门,眼神一亮,也飞快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去,不等今剑有所动作就抢先一把推开了大门,大声的对着门内喊道,“我们回来了哦。” “嗨……是…是大家回来了吗?”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的从门后探出了头,奶白色的卷发悄悄的探出一点,露出他头上不老实趴着的小老虎。 “啊!虎太郎不要!”奶白色卷发的短刀孩童手忙脚乱的想要抓住从他头上一跃而下奔向天御川的幼虎,却被动作灵敏的小老虎轻松的躲过,飞快的跑到了金发审神者的脚下撒娇般的蹭着。 “退酱,不要着急嘛~你的小老虎那么着急,一定是主君回来了哟~”橙色头发的付丧神拽着有些躲闪的五虎退从门后跑了出来,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他仰头看着天御川,开心的大叫“欢迎回来!主君。” “乱,退快被你拽哭了”天御川好笑的揉了揉乱漂亮的橙色长发,一边娴熟的拎起脚边的幼虎顺毛,一边信步走进大门中,无奈的提醒道。 “唉唉,有嘛?”乱藤四郎无辜的眨眨眼,飞快的放手,他东张西望了一会,笑眯眯的看向五虎退问道,“退酱你说,我有把你拽哭吗?” “没…没有!退没有哭!”五虎退慌慌张张的收住要哭不哭的眼泪,坚定的摇摇头。奶白色卷发的短刀磨磨蹭蹭的蹭到天御川身边,有些羡慕的看了眼待在主君怀里的幼虎,期期艾艾的看着审神者。 “退…退很乖的……”五虎退小小的拽了一下天御川的衣角,抿着唇看着审神者,脸上有点红,“所以…请摸摸我的头!……可以么?” 天御川微楞,他哑然失笑,心中升起一种柔软的无奈情绪,退这孩子……还真是惹人喜爱。金发的审神者放开手中的幼虎,将它放到了地上,然后转过身看向了脸上升起红晕的退,伸开了双手,一把抱起了眼含期待的短刀孩童。 “只是摸摸头吗?小退这么可爱,当然什么都可以了”天御川笑眯眯的揉了揉短刀付丧神手感极好的奶白色卷发,一手轻轻的掂了掂怀中孩童的重量,“唔,退有些瘦了,待会吩咐药研和歌仙多做些有营养的食物吧。” “啊!好过分!主君只喜欢退酱吗?”乱夸张的苦着脸,少女般的付丧神扯着天御川的衣袖,缠着审神者不满的撒娇,“乱也要抱!” “哇!今剑也要!”银发短刀敏捷的从门外跳了进来,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拉住了天御川的另一只衣袖,和乱为了主君应该先抱谁吵闹了起来。 “不进来吗?石切丸殿、鸣狐殿。”加州清光笑眯眯的跟了上去,一向喜欢撒娇的红眸少年却没有打扰短刀们和审神者的亲近,他回头看向门口愣住的两个付丧神,意有所指的询问着他们。 “啊……真是令人感到愉悦啊…”石切丸眼中含笑,他脸上带上了期待,毫不犹豫的跨进了本丸的大门,走进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鸣狐殿?”加州清光发出轻轻的疑问声,打刀少年疑惑的看向还未有动作的鸣狐。白发打刀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目光跟随着叽叽喳喳与今剑吵闹的乱和害羞的缩在审神者怀里的五虎退,神色怔怔的呢喃。 “这…是真的吧?” “什么?鸣狐殿你在说什么啊?”红眸少年疑惑的看着鸣狐,不解的问道。 “不…没什么,走吧。”鸣狐似乎是笑了一下,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走了进去,只留下有些懵住的红眸打刀挠着头,神色迷茫。 “再不回去,就没有晚饭了。”山姥切国广瞥了眼一脸懵懂的加州清光,淡淡的开口走过他的身旁。 “啊啊啊等等我啊切国殿!”打刀少年不再多想,他气鼓鼓的跟了上去,追上了前面刻意放慢了速度的金发打刀以及机动不高的大太刀青年,和他们并肩走进了本丸。 第92章 手入室中 “主…主君。”五虎退缩在天御川的怀里,一边看着底下的今剑和乱吵闹,一边不知所措的抬头,小声的唤着天御川。 “怎么了?退。”天御川轻轻揉了揉怀中孩童手感极好的头发,心情颇好的含笑看着他,“退想要什么?直接说出来。” “退……退可以请求主君救治烛台切先生吗?”五虎退小声的请求,白发孩童小心的看了一眼抱着他的金发男人,脸上泛起羞涩和胆怯的红晕。 “烛台切?”天御川好笑的捏了捏怀中小小孩童可爱的脸蛋,爱不释手的揉捏着。五虎退不敢反抗,只是眼巴巴的任由他揉捏自己,可怜兮兮的用请求的目光看着他。 烛台切光忠吗?天御川一边笑眯眯的揉捏着怀中可爱的幼崽,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看来之前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的感应中的付丧神,就是他了? 虽然按理来说,他应该对于对方趁他不在的时候突然闯入本丸的行为表示不满,但是……烛台切光忠啊…按照他的小信徒的说法,这可是个厨艺高手? 嗯,没有什么过错是一个好厨子不能免除的。为了他以后的生活质量着想,收下并治好烛台切光忠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他也不亏。 天御川心里盘算着,他没有正面回应五虎退的话,只是随手揉了揉他,然后在短刀孩童感激的目光中长腿一迈,转身换了个方向,向着手入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咦,主人主人!那边不是大厅的方向啦!”今剑不解的眨眨眼,银发短刀拽住天御川的衣角,活力十足的叫道。 “笨蛋今剑。”乱撇了撇嘴,看了眼因为做过极化修行而能够追随主君一起出阵的今剑,有些不开心的嘟起了嘴,心中暗暗想着下次一定要和主君说也要去极化修行。 “出阵回来当然要好好检查一下啦!而且长谷部先生和另外两位殿下1也需要手入的吧!”乱皱着鼻子,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唉唉?是这样的唉!”今剑瞪大了眼,想起刚刚被拖着回来的两个兄弟,急急忙忙的向后看去,发现岩融和小狐丸果然还在长谷部手里有气无力的拖在地上,有些不忍的捂住了眼睛,“主人!也请您治好岩融和小狐丸吧!” “乖。”天御川看了眼蹦蹦跳跳一脸急切的小天狗,没有回答他,他随手摸了摸乱的头发,低声道“乱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好~!当然没有问题。”乱立刻立正,摆正身体,利落的敬了个礼,期待的看向天御川。 “大概一刻钟后,你去门口,迎一迎你的哥哥们2,乱能做到吗?”天御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本丸外不远处的树林,说到‘们’的时候他的话里加了重音,带着点特别的意味。 “咦咦,一期尼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乱张大了嘴,急忙回头向后看去,果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水蓝色身影。但是却有另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映入了眼帘,让乱眼前一亮,开心的扑了过去。 “小叔叔~!” 走在石切丸身后一脸怔忪的看着本丸陌生景象的鸣狐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橙发的熟悉身影扑到了身上。 乱开心的抱着白发打刀蹭了蹭,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开心的眯起,碧波般的清澈蓝色在那双眼中荡漾起愉快的光芒。“小叔叔~乱好想你!” “……乱!”鸣狐沉默的紧紧回抱住怀中宛如少女摸样的橙发短刀,他有些颤抖的唤出短刀付丧神的名字,一双狭长的金眸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乱还活着!鸣狐心中翻涌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尽管早在看到今剑的时候,他就对此有所猜测了,但是没有真正的看到,还是让他的心中充满了忐忑。 而现在,所有的不安与迟疑都化作了深深地感激与敬仰。鸣狐抱着乱,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失而复得的后辈漂亮的橙色长发,深深的对着天御川的背景弯下了腰。 多谢您,主公。 “喂,鸣狐殿,不要在这里发呆啊,主君已经快走远了!”加州清光拍了拍白发打刀的肩膀,一边不断的回头看着天御川离开的方向,一边焦急的道。 “清光,就算你再这样积极,主君最喜欢的也不是你哦。”乱嘟着嘴从鸣狐身上起来,少女摸样的娇俏短刀叉着腰,瞪着加州清光吐槽道。 “什么什么?呜啊……才没有!我是被主人爱着的!”加州清光瞪大了眼睛,不服气的看向乱,气呼呼的道。 “哼,主君最喜欢的可是我们短刀!特别是退和药研尼!”乱得意洋洋的看了眼加州清光,骄傲的扬起了头。 “呜啊……才不是!主君说过我最可爱了!”加州清光气的跳脚,他撸着袖子准备和乱好好理论一下到底谁才是主君最喜欢的刀,然而却被一旁路过的山姥切国广拎住了衣领,拖着向天御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嘻嘻,笨蛋清光。”乱愉快的做了个鬼脸,然后他看向鸣狐,开心的对他挥挥手,“小叔叔也快点跟上主君吧!乱要去完成主君的命令了~。” 说着,橙发短刀的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主君说的,是我的哥哥们,不知道除了一期尼,还会有谁会一起回来呢?” 不管是谁都好,大家能够在一起就是最开心的事情了!乱有些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一边对着鸣狐摆手告别,一边发挥着短刀出色的机动跑向本丸的门口。 “……”鸣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到乱一下子就跑没了影子。白发打刀沉默了一下,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尽管被黑色的面具遮住,但是那双金眸中一瞬间就荡漾起了笑意,好像彻底放下了什么一样轻松。 鸣狐看了眼远处被山姥切国广拖着走向手入室的加州清光,整理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他路过了和山姥切国广一路打闹挣扎导致速度拖慢了不少的加州清光两刃,超过了慢悠悠的散步的石切丸。 在路过拖着两把三条家刀剑的长谷部时鸣狐顿了一下,想要问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忙,然后他在主命打刀燃烧着火焰的双眸下败退,快走几步一个转弯,看到了前面审神者停下的背影。鸣狐抬头看了眼审神者停留的地方,手入室,已经到了。 “看来……我还真没罚错人。”天御川无喜无怒的平静声音从手入室的门口传来,但是所有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开口接话。 鸣狐疑惑的看了眼僵在门口不知所措泪汪汪的今剑,又看了看站在今剑身边一言不发却悄悄握住今剑的手无声安慰的小夜左文字和站在小夜身后满脸温柔的宗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进去。 鸣狐没有想太多,他一向不擅长思考这些问题,只是信步上前,走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手入室中的景象,不由得吃了一惊。 药研藤四郎正脸色严肃的跪坐在手入池旁,手里飞快的处理着手下付丧神的伤口。感受到鸣狐的视线,药研抬起头,愣了一下,却只是对着白发打刀点了点头示意,然后继续低头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手中的伤口上。 而他手下的那个付丧神,看上去几乎不成人形。勉强能看出来是黑色的短发被鲜血浸透,不断有血液从发丝上滴落下来,将付丧神整张脸都糊上了一层粘稠的血色。他一只眼睛睁着,另一只眼睛却紧紧的闭着,但是仔细看过去时,睁着的那只眼中却什么也没有——那只眼睛好像被人挖了出来一样,空洞洞的。 而在远处看过去,那只不见的眼睛留下的空洞,看上去就像是睁着一样。付丧神身上裹着一层雪白的布料,鸣狐觉得这件白布看上去有点眼熟,却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但他没有细想,因为那层雪白的布料上还在不断的渗出鲜血,不一会就染红了一大片。 付丧神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中虚虚握着一把黑色刀鞘的太刀,而此时,在这把太刀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似乎只要有人轻轻一碰,他就会彻底碎掉一样。 “主…主君,不要生气了。”五虎退抿了抿唇,小小的拉扯了一下天御川的袖摆,一双澄澈的金眸请求般的投向了他。 “退退乖。”天御川叹了口气,揉了揉白发孩童的头发,然后他把怀里的短刀随手塞给了愣在门口的鸣狐,抬步走进了手入室内,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鸣狐愣愣的接住了天御川塞过来的白发短刀,下意识的抱紧了他,五虎退乖乖的叫了一声小叔叔,就从鸣狐手里跳了下来,羞涩的拽着他的袖子低下了头。 鸣狐没说什么,他只是温柔的摸了摸退的头,神情有些担忧的看着被关上了的手入室。——烛台切……不会有事吧?他为什么会伤势更加严重了……厚呢?厚和烛台切一起离开的,他会不会也受了伤? 鸣狐微微抿着唇,思绪凌乱的想着,有些不安。 第93章 烛台切??? 手入室内。 “主君!”跪坐在药研身边忙碌着为他递上药物和工具的黑发胁差听到关门的声音抬头,惊喜的看着走进来的天御川,如释重负的欢快唤道。 “嗯?大将回来了吗?”药研手抖了一下,差点按歪烛台切的伤口,他连忙抬头,看着金发的审神者恭敬的低头“欢迎回来,大将。” “辛苦你们了,药研,堀川。”天御川几步上前,抬手揉了揉黑发胁差服帖的柔软黑发,又看向药研的方向,对他赞许的点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堀川国广元气满满的看着天御川,乖巧的任由主君抚摸他的头顶,脸上挂着小小的红晕,“您回来就好了!我和药研殿刚刚还在担心烛台切殿的伤势,现在您回来了就没有问题了!” 黑发胁差蓝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对自家主君的信任,那样纯然的眼神看着天御川,让金发的男人也微微动容,他有些好笑的扶额,认命的走上前去查看地上那把太刀的伤势。 “嗯,我会治好他的。”天御川走上前,接过药研手中的药物,稍稍看了一眼放在了一边。黑发短刀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他抿着唇,有些不安。 想到从太刀付丧神身上流下的大片血液,还有对方失去了的一只眼睛,药研心中升起一抹隐忧——虽然烛台切一直带着一只眼罩示人,但是药研却很清楚,烛台切只是在模仿他的前主,其实他的眼睛还是正常的。 而烛台切光忠的本体刀,药研连挪动它放到手入池这样的动作都不敢做,因为那把太刀看上去只要他碰一下,就会彻底碎掉一样。 ——烛台切光忠实在是伤的太严重了,如果不是对主君的能力还抱有一丝希望,他恐怕会觉得太刀付丧神的结局必然会是碎刀了。 天御川坐了下来,他依靠着手入池的边缘,眼神带上了认真,仔细的观察着面前这把重伤的太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然后一把掀起了盖在太刀付丧神身上的那快白布。 天御川沉默的将手中这块还带着兜帽印着岩石状刀纹的白布扔到一旁,神色诡异的盯着烛台切光忠的胸口,有些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药研。 药研惊诧的睁大了眼睛,他忍不住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紫水晶般的眼眸里尽是不可思议。 面前躺在地上的这个付丧神,那笼罩在白布之下的胸膛半开着,里面平日里一直穿的严谨的西服破损了大半,露出付丧神堪称健壮的手臂和胸肌。 太刀付丧神胸前的肌肉微微鼓起,优美的肌肉线条上还挂着汗珠,流动到付丧神胸前的朱红上,落下来深入付丧神两侧被西装遮住的位置,看上去十分诱人。 ——但是再诱人也无法避免这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几乎将手入室都浸透了的太刀付丧神身上,其实连半个伤口也没有的事实。 天御川觉得,此时躺在地上的这把太刀,他几乎可以去参加选美比赛了,因为他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正常男性胸前这部分的皮肤会雪白娇嫩到这个地步——就算是一般的女孩子都比不上好吗??? 天御川沉默了半晌,将目光询问似的看向一边仿佛也惊呆了的药研,似乎是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自认为是粟田口家最为成熟可靠的大人的药研藤四郎,顿时感受到了他从审神者出现以来最大的危机——大将好像怀疑我在驴他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 ——砰 “呼,我,我做到了,阿鲁及!长谷部未辱使命!”煤发打刀一边精疲力竭的喘着粗气,一边将手中两个大型物体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一声巨响。 “长…长谷部先生,你没事吧。”五虎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压切长谷部,一边悄悄的跑过去,递给累极的打刀付丧神一瓶水和一块毛巾。 “那个……辛苦了!”奶白色卷发的短刀孩童有点紧张的看着压切长谷部,五只小小的毛绒老虎围在他脚边打转,发出幼幼嫩嫩的叫声,一齐看向打刀付丧神,“欢迎回来!” “多谢了,五虎退殿。”压切长谷部肃穆的对着短刀孩童点点头,伸出双手庄重的接住了五虎退递过来的水和毛巾,一脸严谨的道谢。 “没…没关系。”呜……长谷部先生这样好可怕……五虎退悄悄后退两步,重新把自己缩回鸣狐的身后,露出一个小小的奶白色发顶和一双漂亮的金眸悄悄的观察着大家。 “岩融!”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长谷部的身后飞快的扑了过来,在主命打刀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扑到了地上的那只大型物体上面,要哭不哭的瘪瘪嘴,眼中还含着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薙刀。 今剑原本站在手入室门口,垂头丧气的盯着手入室紧闭的门扉发呆,就算是小夜握住他的手安慰也不能让小天狗重新振作起来。 ——怎么办,烛台切看起来好像要碎刀了呜……他身上的伤口明显就是薙刀造成的!而本丸唯一的薙刀……今剑想起刚刚岩融一直被主君嫌弃的模样,不安的用脚底摩擦着地面。主人一定是知道了岩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会这样对待他!那…伤了烛台切的那把刀会不会是岩融啊! 如果烛台切真的因为岩融而碎刀,那他该怎么办才好!主君一定不会放过岩融的吧……就算主君肯放过岩融,伤害了烛台切,他和岩融也没有办法在本丸里待下去了吧……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被主人赶出本丸,和岩融两个人可怜兮兮的到处流浪,今剑就忍不住有种想哭的冲动。 呜呜呜,要被主人扔掉了吗?他不要啊!好不容易才被主人复活,他才不要被主人再次扔掉啊! 压切长谷部沉默的看了一眼完全陷入自己内心世界,脑补过多而眼泪汪汪的银发短刀,默默的后退了一步,没有强行要求今剑离开岩融身边。 虽然是三条家最大的孩子,但是毕竟是短刀啊……和许久不见的兄弟叙叙旧撒撒娇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就算是主应该也不会对此有所责备的吧…… 长谷部努力的说服自己不是因为看到银发短刀的眼泪心软,而是有所理由才不去管今剑。他压平自己衣襟上的褶皱,压了压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自己的仪表,转身向着手入室紧闭的大门走过去。 ——在阿鲁及萨玛没有出来之前,他长谷部要好好的为主守护好大门,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主! “……”一缕极淡的檀香随风而来,一个冰雪般的身影从庭外走来,江雪左文字微微抬眸,看着因为他的出现而万分惊喜的两个弟弟,唇角带上一丝极为罕见的浅淡笑意,“宗三,小夜,好久不见。” “江雪尼桑!”小小的蓝色身影猛地飞扑过来,紧紧的抱住许久未曾见过的兄长,一双微微吊起的漂亮碧眸中泛起水雾。小夜将脸紧紧的埋在兄长带着幽幽檀香的怀抱中,一点也不肯放松。 “兄长……”粉发的付丧神慢慢的走过来,他走到佛刀青年身边,异色的瞳眸中泛起复杂的涟漪,轻轻的唤了一声,眼中同样酝酿着激荡的情绪。 宗三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兄长这样正常的样子了,此时见到这样的江雪,他的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复杂情绪。小夜因为离开的太早,没有见过兄长后来的模样,所以很难理解他此时的想法。 他的兄长……最讨厌战争,厌倦着这世间不断的纷争的一个人,为了他不断的走上战场,将冰雪般的色泽染上猩红的鲜血,只是为了能让他活下去。 后来他们真的等到了希望,兄长却选择了自我封闭——尽管最后得知那是更深一层的绝望,但是最初的时候,他们确实觉得那是希望的。 他知道兄长其实是想要刀解的,但是最后却为了他而没有去做。后来漫长的时光中,如果不是为了让兄长能够坚持下去,他也不会选择在痛苦中坚持活着。他与兄长,在失去了小夜之后,就是彼此的支撑和唯一的牵绊。 “宗三。”江雪轻轻的对着宗三点点头,他注意到了弟弟眼中激荡的复杂情绪,却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粉发打刀同样揽入了怀中,极轻极淡的道,“我回来了。” 终于赶过来的加州清光和山姥切国广看着这一幕,脸色微微有些羡慕,加州清光不自在的扭头,他轻轻的摸了摸一直披在身后的羽织,有些恍惚。但随即他就来不及想这些了,一声巨响从手入室中响起,伴随着一个爽朗的大笑声,打断了付丧神们的全部思绪。 “杂家名岩融,是武藏坊弁庆的薙刀!和武藏坊弁庆一起狩猎了999把刀!普通人类不可能挥得动我!嘎哈哈哈哈!” “主人啊,你太小了,俺没察觉到你,抱歉抱歉。” 天御川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叉着腰狂放大笑的俊美黑发太刀青年,满脸冷漠。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你是谁??? 第94章 扭腰 “嘎哈哈哈哈!主人何出此言啊!” 一身黑色西装,身披同色精致甲胄,形容俊美的金眸太刀付丧神豪迈的大笑,他伸出手,似是想要拍一拍天御川的肩膀,却在审神者那面无表情的冷漠目光中讪讪的收回了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哎呀,主人啊,我可否向您请问,您可知道今剑的去向?”太刀付丧神漂亮的金眸中闪过一抹血红,面上依旧保持着爽朗的笑意,语气却是格外轻柔的道,“我啊,寻找今剑很久了啊……” “嗤。”天御川定定的看了一会眼前这把似乎是太刀摸样的付丧神,良久轻嗤了一声,对于某只心思不明的狐狸留下的小把戏有些不屑,但他心中丝毫没有想要把这些纠正过来的意思。 这样,不是很有趣吗?就像那只鹤说的那样,若是如出一辙没有惊吓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不是吗? 说到那只鹤……天御川颇有兴致的散发神识,去鼎中世界看了一眼,发现某只搞事鹤正无聊的在沙滩上打滚,他挑了挑眉,体贴的给他再多加了一层难度,以免对方因为实在太过无聊而真的‘心先于身体死去’,那可就罪过了。 天御川心思百转,瞬间又转回到面前这把顶着他未来厨师壳子的薙刀身上。原本属于烛台切的温柔金眸中此时渐渐蔓延起了深深的血色,那样不详的气息中带着些许疯狂和绝望的感觉,让天御川忍不住微微皱眉。 真是无趣的家伙。天御川这样想着。 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同伴就痛苦万分,自我折磨,甚至折磨无辜者,以至于入魔极深。就连被特意更换了一个完全没有太多黑暗气息的身体也没办法将他入魔的趋势减弱,甚至有可能会侵蚀这具本来干净的身体。 是因为绝望了,所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自暴自弃,折磨自己和别人吗?可是这样的你,在希望最终到来之时,你又该怎么办呢?吾很期待啊…… “今剑。”天御川敛眸,那双给人以温柔错觉的蓝色眼眸中闪过一抹趣味,他转身,扬声呼唤起了正待在门外的银发短刀。 银发的小天狗正一脸忧愁和沮丧的坐在岩融的肚子上,愁眉苦脸的思考人生。 要怎样才能让主人放过岩融,不把他和岩融撵出去流浪呢? 还没等今剑思考出一个结果来,他就听到了自家主君熟悉的呼唤声,小天狗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飞快的从岩融身上爬起来,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手入室的门口,大大的红眼睛亮晶晶的看进去 “唉唉?是主人在叫我吗?”银发短刀探头探脑的扒在手入室的门口,期期艾艾的目光全然放在天御川身上,“主人~我很能干的哦!有什么任务就尽情吩咐吧。” 站在今剑身后的压切长谷部抽了抽嘴角,他目光略有些呆滞的看着门内的景象,沉默的看了一眼过于兴奋而完全没注意周围的今剑,并没有提醒他。 算了,反正如果是岩融的话,他绝对不会伤害今剑的,如果是烛台切就更没问题了……那家伙宠溺短刀们的程度几乎快要比得上一期一振了。 压切长谷部安心的站在门口,不动声色的准备看戏——难得会看到烛台切那个总是耍帅的家伙这副狼狈的样子,不看个够本可是不对的。 “发生了……什么?”五虎退悄悄躲在鸣狐身侧,紧紧的抓着白发打刀的衣角,紧张的看着刚刚发出动静的手入室内。 “烛台切先生……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岩融殿呢?”奶白色卷发的小小孩童不解的拽着小叔叔的衣摆,困惑的咬着嘴唇。 “明明…岩融殿就在这里啊。” “……”鸣狐摸了摸五虎退的头发,没有接话,但是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地上的岩融,特意在他手腕上系着的一块黑布上顿了顿,然后移开了目光。 只是错觉吧…一定是的。 怎么可能呢?烛台切和岩融……他们差得也实在太远了点吧。 和烛台切差得相当远的岩融此时正张大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太刀青年那张俊美帅气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团,看的站在门口的长谷部差点笑出来,但是他忍住了。 必须忍住啊长谷部,你可是要将看戏进行到底的男人!加油长谷部!不要放弃!即使是岩融用烛台切那张脸作出再蠢的表情你也不能…… “噗……”长谷部再也忍不住的别过头去,一张脸因为憋笑而扭曲,他微微张着嘴喘着气,试图压抑住自己想要豹笑的冲动。 主啊请原谅我的冲动吧……我居然在有生之年看到总喜欢耍帅的烛台切那张脸露出那副表情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光忠。 岩融馅的烛台切光忠丝毫也没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哪里不对,他在看到今剑的第一眼就怔住了,一双近乎于血色的眼睛红的骇人,他几乎是踉跄的几步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站在门口的小天狗。 “今剑!”岩融馅的烛台切光忠惊喜的几乎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哪了,他一把抱起了一身甲胄的今剑,动作极其熟练的把银发短刀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欣喜若狂,以至于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哪里不对。 “咔巴。” “咦?这是什么声音?”作为短刀耳聪目明的今剑第一个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有些不解的东张西望,晃了晃双腿。虽然说烛台切先生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有些难以招架,但是烛台切先生一向和他们关系很好,这样也没有太出格吧? 今剑下意识的忽略了烛台切光忠的不对劲,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正准备从太刀付丧神的身上下来——比起岩融和石切丸的宽大肩膀,烛台切先生还是太瘦了一点,坐上去一点也不舒服。 “咔巴咔巴……”随着今剑的动作,声音响的越发欢快起来,小天狗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然后就看到站在主君身旁乖巧等待的堀川国广以拳锤击掌心,一脸恍然大悟的道,“我知道是什么声音了。” 说着,胁差少年指了指脸色扭成一团,痛苦的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动的岩融馅烛台切光忠,一脸肯定的道,“烛台切先生一定是扭到腰了!” “唉唉?!!!”今剑闻言立刻从烛台切光忠的肩膀上跳了下去,重重的落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不好意思的扶了扶头上沉重的金饰,脸上挂上了一抹红晕。 “非常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的体重和您的身材……”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今剑看着‘烛台切光忠’脸上满满的绝望和痛苦,悄悄咽了口口水,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口的方向。 ……烛台切,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哈…哈哈,没什么的……今剑你一点也不重,这么点重量对杂家来说一点也算不上问题”‘烛台切光忠’脸上强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但他不知道,以他现在那张第一眼看上去俊美冷酷,熟了之后则是温柔体贴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到底有多么的——辣眼睛。 至少今剑就一脸惨不忍睹的闭上了眼睛,沉默的退到了长谷部身边。今天的烛台切好像真的那里不太对,该不会是被时间溯行军附身了吧?……不过有主人在的话,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是……他说话的语气,真的很像岩融啊… “嗤……”天御川嗤笑一声,在僵在原地的‘烛台切光忠’有些哀怨的目光中终于矜持的点了点头,对着屋内的几人吩咐道,“今剑,药研,堀川,你们先出去。” “我可是有话,要和这位‘烛台切光忠’说呢。”天御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远的笑意,他看着‘烛台切光忠’,故意咬着重音说道。 “是,主君/主人/大将。”胁差少年乖巧的眨眨眼,和黑发短刀一起走了出去,顺带关好了门,而站在门口的今剑在天御川发话的同时就迫不及待的窜了出去,根本没去注意屋内‘烛台切光忠’的目光。 “好了,今剑你也见过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天御川目送着几个付丧神鱼贯而出,确认他们都已经出去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目光收了回来。金发的审神者转身,看向‘烛台切光忠’的方向,打算问上几个之前他就想问的问题,却被眼前的景象全都噎了回去。 烛台切光忠拥有一张俊美冷峻的脸庞,虽然此时没有戴上眼罩,但是那双带着些许锋锐之气的金眸,和那头一丝不苟的黑发,以及总是打理的相当整齐的西装和甲胄,都能很清楚的表现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付丧神。 但是此时,这把一向帅气的太刀,正毫无形象的失意体前屈的趴在地上,身体呈扭曲的大字型,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脸色还有点灰暗的低声喃喃着,“连今剑都抱不动了,抱不动今剑了……” 天御川:“……” “别用那副摸样作出这种表情啊,岩融,真的丑死了。”金发的审神者冷漠的走上前,一把拎起此时比起他来说至少要矮上一个头的付丧神,轻松的把他举了起来。 天御川看着岩融那一脸惊讶不敢置信的目光,愉悦的勾了勾唇角,道“现在告诉我,岩融,你和我,谁更小?” 第95章 小狐丸? “……”岩融馅的烛台切光忠沉默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此时双腿离地的高度,目光在那只举起自己的臂膀上顿了顿,一脸的惊悚。 审神者的手臂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壮,一袭金色的羽衣披在他的身上,露出一截素白纤细的手腕。而就是这只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壮的手,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拎了起来,还让身为付丧神拥有强大力量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怎么?不想说话?”天御川有些不耐的挑了挑眉,一双蓝色的眼眸中有金色一闪而逝,几乎要压不住放出火焰将眼前这个灵魂上就缠绕着污秽的付丧神净化的想法。 还不可以。天御川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烦躁,敛去眼眸中的深色,强行令自己无视着那种莫名的想法,冷眼看着岩融。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天御川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如果眼前这家伙再无视他的问题神游天外,他也不会继续忍下去,趁早一把火烧了干净。 “哎呀哎呀,现在的样子和主人相比,确实要小一些。”岩融打了个激灵,他看着审神者微微眯起的眼眸,当机立断的迅速开口,脸上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松懈了。” “是么?”天御川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会,看着顶着烛台切光忠那副冷峻严肃壳子的岩融脸上满是认真,一点也没有变色的意思,好一会才移开目光,勉强点了点头。 “看在今剑和烛台切的份上,暂且放你一马。” “哈哈哈哈!那就多谢主君的仁慈了。”岩融脸上的笑容极为豪爽大气,混合着烛台切光忠身上气质……天御川立刻嫌弃的回过了头,一眼也不想多看。 真是……无法直视。 发现审神者终于移开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烛台切光忠’悄悄的松了口气,平复下自己快要蹦出心口的心跳,心中升起一抹庆幸。 还好有今剑在这里,还好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烛台切,不然这一次他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审神者不喜欢他……不,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厌恶,连看他的时候的眼神都是带着不耐烦和极致的冷漠的。 岩融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位被今剑认主的主君这般厌恶,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不然以金发审神者对待今剑和药研等人的温和态度,他绝对不会用带着杀意的目光看他的。 岩融虽然豪爽,性格中颇有些不拘小节,但是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天御川对他的不待见。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在对方对自己并无好感的情况下,他可不会继续坚持冒犯这位威势极重的大人。 ——今剑还活着,想来小狐和三日月他们也都会回来,在有可能和兄弟再见,能够想象的到未来的情况下,他绝对会很识时务的老实听话的。 不过…… “高大英勇的主人哟,您能否将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路的。”属于烛台切光忠的脸上一派正色,端的是正经极了。 “呵……”天御川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眸光湛然,似笑非笑,瞬间打消了‘烛台切光忠’的念头。 岩融馅的付丧神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表面上垂头丧气的被审神者拖着领子就拽了出去,在审神者看不见的地方脸上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嘎哈哈哈,如果能让主君大人开心,被拖着也没什么的。 手入室门外。 压切长谷部一脸坚定的站在手入室的门口,似乎是寸步不离的想要守护他的主,但是只要仔细注意,就可以发现打刀付丧神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守卫上。 煤发打刀嘴角微微抽搐,强行忍住嘴角弯起的冲动,耳朵微微竖起,倾听着门内的情况。烛台切光忠的笑话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喂喂!长谷部!你不要挡住我啊!”今剑不满的站在打刀付丧神面前,一双红眼睛睁得大大的,嘟着嘴瞪着长谷部,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本体似模似样的威胁着。 “今剑殿……”堀川国广有些慌张的站在今剑旁边,他看着面前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刀的小天狗,有些不知所措的望了一边的药研一眼。 药研笑着对黑发胁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管今剑——银发短刀虽然有时候很爱玩闹,但是却绝对不会违反主人的命令,这点无需在意。 黑发短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鸣狐,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唇。 白发打刀自然很清楚药研要问什么,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清楚,他沉默的看向手入室的方向——只有等烛台切光忠出来,他才能知道厚到底怎么了。 五虎退一手拉着鸣狐,一手拽上了自家尼桑的衣角,乖乖巧巧的眨了眨眼。本来老老实实待在他的小老虎趁着五虎退放开手的功夫窜了出去,一下子跑到了那边正仰躺在地上的两把三条家刀剑旁边,愉快的跳到了岩融的脸上。 “——小虎,快回来!” 被压切长谷部随意的扔在了地上的薙刀付丧神手指微微动了动,他感觉到全身都是酸痛的,一根手指几乎都要抬不起来了。 这是在做梦吗?薙刀付丧神一动不动的躺在地面上,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叫嚣着,但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过了不知道多久,这个熟悉的声音在另一个清越的声音的召唤下离开了,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就算是做梦,这个声音也实在太吵了一点。 抱着这样的想法,付丧神无奈的微微蹙眉,但他发现,即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蹙眉动作,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又是长久的沉默之后,一个大嗓门的声音在耳边炸起,虽然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这样的声音,是岩融吧? 付丧神沉默的叹了口气,虽说无论人也好、刀也好,大点总是好事,但是这种大绝对不包括嗓门。像岩融那样的大喊,真是太失礼了……连毛发的光泽都不再好了呢。 付丧神漫无边际的想了一会,发现自己的手指终于可以动弹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在做梦。啊想起来了……之前似乎被神明暂且借用了一下身体… 作为被那位稻荷神明所庇护着的刀剑付丧神,他对于那位神明大人一向是恭敬有礼的,而稻荷神也经常会给予他一些帮助。所以在神明向他提出暂且借用身体显化人间的时候,付丧神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 ——和稻荷神帮助他的事比起来,借出身体并不能算得上什么。 但是……付丧神默默的伸展了下还带着些酸痛的手臂,稻荷神大人,您到底用小狐的身体去做了什么????? “小虎!不要跑到小狐丸殿和岩融殿的脸上去啊!”一个带着点紧张的熟悉声音响起,付丧神下意识的想到,这似乎是退酱的声音?原来他现在和岩融在一起吗?还回到了本丸?果然神明大人很厉害啊…… “小退,你在…做什么?”天御川单手拖着敢怒不敢言的‘烛台切光忠’从手入室里走了出来,他看着五虎退的动作有些疑惑,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还躺在地上没有苏醒的两把刀剑付丧神的身上。 “唔…忘记解开了啊。”天御川毫无抱歉之色的摸摸下巴,打了个响指解除了定住那两把刀的法术。 躺在地上的两个付丧神同时睁开眼,左边的那个付丧神有着一头柔滑的过腰白色长发,漂亮的毛发在头顶上翘起了两个狐耳般的发尖,看上去十分好摸的样子。 只不过此时那头漂亮的白色长发上沾满了尘土和树叶,发尾似乎被什么东西烧焦,黑了一片。头顶的狐耳状发尖有一个还缺了一角,远远看过去就像是被什么咬掉了一只耳朵似的,整个人灰扑扑的十分可怜。 付丧神有一张俊美的脸庞,眉峰眼尾都带着些凌厉的味道,薄唇下略微带着尖角的牙齿配上他红色的眼眸,第一眼看到时给人一种充满野性的不驯感。 在往常来说,这种不驯丝毫不会降低他的魅力,反而会让人更加欣赏的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付丧神结实的肌肉,高大有力的身材,颇有礼貌的举止,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位看上去带着野性与不驯的高大付丧神,没有突然跳起来一脸崩溃的看着他对面的薙刀付丧神,大叫着。 “呜哇……好痛好痛!可以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吗?岩融殿。” 第96章 悲催的互换 “你……”在他正对面正直起身子,有些茫然的高大男人看着‘小狐丸’此时的模样瞬间黑下了脸。付丧神橙色的短发因为失去了兜帽的包裹被完全显露了出来,一双眼尾微微斜挑的红眸凶恶的瞪着对面这个苦着脸的付丧神。 薙刀付丧神鲨鱼般的利齿咬得紧紧的,一边用堪称凶狠的眼神瞪着‘小狐丸’,一边愤怒的磨着牙。一双锋利的红眼睛全然放在了对面付丧神的头上,在看到那些焦黑和灰尘时眼中闪过深深的痛苦和绝望。 “你…”‘岩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的目光从‘小狐丸’几乎快被磨秃了的头发上移开。他捂住胸口,强行压下那种发自心底的比起碎刀还要痛苦的感觉,平复情绪,冷静的开口,“快去手入。” “唉?”‘小狐丸’睁大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野性与不羁的红眸瞪的圆滚滚的,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和傻气。 “是在和我说话吗?”‘小狐丸’一脸懵逼的看着咬牙切齿的岩融,眼中全是问号,似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用手指了指自己,张大了嘴巴,满脸疑问的看向薙刀付丧神。 “……”‘岩融’看着对面付丧神那张自己熟悉到极点的俊美容颜,那张脸上此时挂着一副蠢兮兮的表情。他的脸色一阵变幻,有些不忍直视的捂住了脸,很有气势的凶恶眼神一下子变得哀怨起来。 “不要用我的脸作出那副愚蠢的表情啊岩融!”待在薙刀付丧神身体内的某只狐狸太刀咬牙切齿的盯着对面的人,恨恨的说道。 “咦咦?岩融殿您怎么了?为什么要对着我喊您自己的名字啊!”‘小狐丸’咽了口口水,惊慌的向后一跳,跑出去老远,用警惕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岩融’。 话说岩融殿不会真的被小狐丸殿打坏脑袋了吧?他连他自己都不认识了啊!呜哇岩融殿会不会继续对他出手?该怎么办……他根本不是岩融殿的对手啊!小叔叔你在哪里啊快来救命啊qaq! “嗯?你在说什么鬼话。”‘岩融’身体里的付丧神皱了皱眉,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说自己身体里的那个不是岩融……那么会是谁呢?这个语气倒是有些像…… “哈哈哈哈!难得看到小狐这样狼狈的样子啊,真是难得的乐子。”属于烛台切光忠的宽厚声线此时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豪爽,远远的传入‘岩融’的耳中。 待在薙刀付丧神身体里的某只狐狸太刀闻言眼眸微缩,立刻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对面那个熟悉的黑发太刀。‘岩融’眼角抽了抽,嘴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以手扶额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嘎哈哈哈,小狐啊,好久不见,要和我好好的打一场吗?”顶着烛台切光忠那身帅气冷酷外表的付丧神长腿拖在地上,一点也不以为意。 他任由金发的审神者用手拽着他的领子,一手牢牢的握住一把黑色太刀,另一只手空了出来,愉快的对着顶着自己身体的兄弟挥动着打招呼,发出了豪爽的笑声,半点也没有自己正被人抓在手里的自觉。 嘎哈哈哈,刀不就是要被主人握在手里去战斗的吗?话说主人竟然可以拖动他的身体还真是厉害啊。岩融舒展开眉眼,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万分熟悉的笑容让小狐丸抽了抽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烛台切这时候也不在这里,不被烛台切知道的话,让岩融放纵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吧? 自觉负担起家长责任的狐狸太刀叹了口气,摇摇晃晃的操纵着自家兄弟的身体站了起来,有些不适的想要从怀里拿出梳子梳理一下头发,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岩融’僵了一下,这才想起了自己现在在岩融的身体里,他默默的摸了摸头顶那点可怜兮兮的短发,一瞬间觉得人生无光,前途晦暗。 而更让他觉得绝望的是,是对面那个不知道是谁的,顶着自己的身体却丝毫不懂得爱护狐狸毛发的家伙。本来就已经快要秃了,你不要抓我的头发了啊!!! ‘小狐丸’在烛台切光忠被拖着走出来的时候就眼前一亮,他期待的看着太刀付丧神,然后发现对方居然是岩融。付丧神沮丧的抓了抓头发,却因为没有注意自己此时是长发,而被小狐丸那头变得凌乱的长发缠住了手指。 付丧神没有在意,他轻轻用力,将手指从头发中解脱了出来,然而却有几根白色的发丝被他的动作揪了下来,缠在了手指上。 “咦?居然开始长白头发了吗!”付丧神盯着那两根白发,惊呆了。他不可置信的再次摸上自己的头顶,用力一拔,捏住拔下来的头发放到眼前。 ——果然还是白色!怎么办,他难道要未老先衰了吗?虽然说像小叔叔和骨喰哥那样的白发也很好看,但是他还是喜欢自己的黑发啊! 等等……似乎有点不对劲?付丧神困惑的看了看那几根长长的发丝,不解的挠了挠脸。他不是短发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难道小狐丸殿还有帮助别人美发的功能吗?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的再次对着头顶伸出手指,打算再拔下来一根看看,却被一个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高大身影带着一身怒火强行按住了手。 “不要!破坏!狐狸的毛发啊!”高大的薙刀付丧神气势汹汹的站在‘小狐丸’面前,他紫色的僧袍因为冲过来的动作扬起一个高高的角度,露出被鲜血浸透的里衣,还在滴落着有些发黑的血液。 ‘岩融’用力的攥住‘小狐丸’的手,一脸心痛的看着被缠在付丧神手指上的几根白发。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几根头发取了下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嗯…小狐丸殿?”被塞到小狐丸身体里的某只短刀瞅了瞅因为这几根头发而脸色莫名灰败起来的高大付丧神,恍然大悟的以拳锤了一下手心,高兴的唤道。 “厚藤四郎。”小狐丸脸色颓然的看了眼他自己的那张脸上出现的单纯表情,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厚,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小狐丸将手中的头发绕成一个圈,缠在了无名指上,他伸出双手,抵住对面那个顶着自己身体的短刀,认真而冷静的发问。 “好——嘞。”短刀付丧神甩了甩手,爽朗的点头应道,“小狐丸殿请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就没有问题。” “请务必!务必保护好小狐剩下的毛发。”付丧神红眸中仿佛燃烧着火焰,他盯着厚,让短刀付丧神产生了一种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么下一刻就会被狐狸咬一口的错觉。 哈哈哈哈……那好像不是错觉吧。厚连忙飞快的点点头,在小狐丸松开了手之后这才腾出手来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松了口气。 “啊咧……小狐丸还是一如既往的爱惜自己的毛发呢。”银发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天御川面前,小天狗再一次把自己挂在了金发审神者的身上,一边晃悠着双腿点评,一边怀念的眯起了眼睛。 天御川随手把被他一路拖过来的岩融牌烛台切扔到了地上,任由今剑在他身上挂着,有些戏谑的看着那边的两把刀子精。 “你们家的人都很有趣。”天御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评价道,他微微眯着眼,看着那边某只因为掉了几根头发就一脸人生无望的大型狐狸。又看了眼被扔到地上就一动不动,脸上同时挂着欣慰又心酸的笑意和宠溺无奈神色看着他和今剑的岩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今剑就算了,你用那种眼神看着吾是想碎刀吗?岩融。 审神者看了看拽住自己衣角,一脸忐忑不安的今剑,他压下心头的无奈,心平气和的摸了摸怀中小天狗的漂亮的银色长发,心情愉悦了一些,果然还是这些幼崽比较讨人喜欢,成年人真是太糟糕了。 天御川选择性的无视了自己怀里这把看上去嫩生生的短刀其实也已经是千岁以上的老年刀,甚至年龄在本丸中都能排进前列,更比小狐丸和岩融都要大,实际上还是三条家大哥的这一事实。 反正无论今剑多大都没关系,反正都没有他年纪大就是了,当成幼崽养完全没有压力。 被迫待在岩融身体里的小狐丸明显注意到了这里,他看到今剑时眼神一怔,红眸中带着怀念和欣喜,却没有犹豫和怀疑,对着银发短刀点了点头。 “大人。”小狐丸信步走来,即使是使用着岩融的身体也丝毫不突兀,他走到天御川面前,微微躬身,“虽然还不是小狐自己的身体,但是还是要和您自我介绍一下的……” “虽然个头很大但我叫小狐丸。不,这不是玩笑。而且我更不是假的。我名字有小!但是很大!” 小狐丸微微一笑,属于岩融的鲨鱼般的利齿呲起,带着一种桀骜的野性,但是却出奇的半点也没有让天御川反感。 金发的审神者放下今剑,对着小狐丸招了招手,小狐丸顺从的蹲下身体,任由审神者的手掌在那头稀疏的短发上摸了摸。天御川有点可惜,如果是这只狐狸原本的毛发,应该手感会很好吧。 不过他们现在还不能换回去。天御川看了眼本丸外的方向,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等一期一振他们回来,再解决这件事也不迟。 第97章 太鼓钟贞宗 时之政府总部。 形如倒悬的高大钟表的建筑看起来恢弘神秘,隐约间有着无数齿轮和指针在建筑表面旋转。无数的细小指针在数量众多的金属色齿轮间缓慢挪动着,每一根指针上都缀着一点细小的光点,散发着各色奇异的光芒。 在众多的齿轮之间,有八个格外巨大的齿轮极为显眼,这八个齿轮上的指针有的已经停止了挪动,缀着的光点黯淡无光,有的飞速的旋转,光点随着指针的旋转几乎形成一个光圈,还有的被彻底染成了黑色,像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逆时针旋转。 这里原本是有着九个齿轮的,代表着在时之政府掌控下的九个本源位面本丸,尽管如今这些本丸有的失去了作用濒临废弃,有的脱离了时之政府的掌控已经暗堕,但是这九个齿轮始终在这里,永恒不变。 而在不久前的一次莫名变故中,九个齿轮中的其中一个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金光,然后就彻底脱离了时之政府的掌控,消失在了上面。 隶属于时之政府直接领导的审神者们为此暗自猜疑了很久,在其中一些和高层有些关系的审神者之中甚至流传起了这样一个传言——消失的第九个本丸中出现了极为可怖的可怕存在,就算是政府高层也完全无法抵抗,只好彻底抛弃第九个本丸。 这样的流言一度在审神者中风靡一时,但是传出这些流言的审神者很快的就因为各种原因被处罚和改口。在政府默不作声冷处理的情况下,关于第九个本丸的流言很快就消洱在了其他更多的传言中,不再被人轻易提起。 传说中因为出现了极为可怖的可怕存在而被时之政府主动抛弃掉的消失的第九本丸外。 凌晨的寂静包裹着世界,偶尔有早起的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声,跌入人耳中划破了寂静,使世界从一夜的沉眠中苏醒。天穹上尚有星斗透着隐隐绰绰的光芒,垂于天幕上俯瞰人间,而晨起的朝阳已经在云雾中渐渐露出了身影,铺红了半个天空。 表面极光滑的青石小路上,一个身着一身深色神官服的男人正立在那里,微微仰着头,看向不远处属于本丸勾转回环的墙檐和朱红色的大门。 这是一个容貌清朗的俊美男人,年纪正是人类一生中最盛的青年,鸦羽般的黑发被头上戴着的神官帽牢牢的压住,衣服上绣着鲜明的天照大御纹饰。此时他微微仰着头,一双黑眸中盛着坚定和仰慕,看着不远处那个此时住着他心中的神的本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抬步继续向前走过去。 “久弥大人。”男人身后跟着一个个子稍显矮小的少年,他有着一头漂亮的蓝色半长短发,一身看起来颇为华丽的白色衣装,脚蹬黑色长靴,海蓝色的披风垂在腰间,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华丽。 “还有多久可以再见到小光啊!”蓝发少年拖长了音调,有些迫不及待的眨着眼看向久弥千家,一双仿佛是伊达家祖传的漂亮金眸中盛满了期待。 “不要急,很快就到了。”久弥千家看了他一眼,有点无奈,但是并没有说什么。自从上次鹤丸在出阵后捡到这只短刀之后,他就一直在念叨着过去所属本丸中的同伴,并且毫不耽误和自家鹤丸一起恶作剧。 这两把刀在一起,简直就是升级版的鹤丸国永x2,对此头痛至极的久弥千家简直拿他们两个毫无办法。于是在数月前那场高层的改换中得到了主导权的久弥千家在掌权后不久就立刻通过短刀付丧神身上未曾消散的契约找到了他原本所属的本丸。 而让他感到惊喜和不可思议的是,这把短刀原本所属的本丸竟然是那位大人如今所在的地方。换句话说,眼前这只蓝发付丧神可以说得上是那位大人的所有物了。 在明白了这件事之后,久弥千家一刻也未曾耽误,就带着蓝发短刀通过时之政府的传送来到了第九本丸曾经所在的这处时空间隙,想要将付丧神送还给天御川,如果能够顺便和他信仰的神多亲近一些就更好了。 “啊——太久没有见到小光和鹤他们了,真是想念啊。”太鼓钟贞宗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一边哼着不知名的歌,一边跟着久弥千家飞快的往前走。 他确实有太久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同伴们了。自从在审神者命令他们结成一队出阵,结果却因为遇上检非违使而失散在不同的时空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关于过去本丸的消息了。 原本他是可以通过和本丸的契约联系自主回到本丸中的,但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受了重伤,也为了能够暂时逃开被不断派遣出战还轻易得不到手入的下场,就临时在战场上找了个地方休息片刻。然而当他休息好了准备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和本丸,和审神者的契约同时都断掉了。 太鼓钟贞宗当然知道契约断掉代表着什么——审神者死了,所以流落在外的他就这样成为了野生刀。他在不同时空中流浪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过去本丸和同伴的痕迹,最后在灵力即将耗尽之前被路过的一只鹤先生捡了回去。 虽然在久弥千家的本丸中过的很愉快,但是太鼓钟贞宗从来没有放弃想要回归本丸。虽然说他们的审神者非常苛刻,对他们也算不上好,但是小光在那里,鹤丸在那里,同伴们都在那里,那里就是小贞的家。 太鼓钟贞宗很感激久弥千家,但是他却不可能成为久弥千家的刀。不过虽然他拒绝了久弥千家,但是这个看起来颇为温和的男人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一直纵容着他和鹤丸的恶作剧,即使被捉弄了也不生气。 这样想想,他可比大家都要幸运的多了,就算是以物吉为名的兄弟都没有他这样的幸运呢。想到从久弥千家口中得到的关于本丸在他离开之后发生的那些事,尽管只是只言片语的道听途说,就已经让太鼓钟贞宗感到难以置信了。 久弥千家带着太鼓钟贞宗一路穿行在一尘不染的青石小路上,青石板两侧生长着不少青翠欲滴的草木鲜花,晨时的露珠尚未完全从草叶上消失,显得格外娇艳动人。 一身深色神官服的男人带着他身后衣着华丽的蓝发少年走过一道略显斑驳的石桥,行过银镜生波的湖岸,略过疏影横斜的翠色盎然,最后在一道华丽的朱红色大门外的石阶上停住了脚步。 “我们到了,小贞。”久弥千家抬眸,眼中绽放出欣喜,他微微抬手扣住了门环,小心翼翼的轻轻晃动了几下金属质地的门环,在太鼓钟贞宗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敲响了这座本丸的大门。 “咦,有客人吗?”属于小天狗的活泼声线在门口响起,活力十足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入耳,“可是没有听主君说今天会有人来拜访啊?岩融我们快去看看。” “嘎哈哈哈哈,没问题。”一个在太鼓钟贞宗耳中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响起,却说着完全不符合对方性格的话,蓝发短刀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在有生之年听到小光学着岩融说话? “岩融殿。”一听上去就是属于短刀的声线,但是太鼓钟贞宗却诡异的从这句话中听到了熟悉的沉稳和迷之家长感。 “请你注意一下动作,今剑要从你身上掉下来了。”一头爆炸式短发的少年端着一个盛放着牛奶的托盘,十分无奈的看着拖着银发短刀一脸若无其事的眼罩青年。 “嘎哈哈哈,果然烛台切你需要锻炼了,还是太小了啊。”顶着烛台切光忠壳子的岩融一边发出爽朗的大笑,一边抱着今剑往肩膀上提了提,毫不在意对方的说教。 “这样一点都不帅气了啊……”烛台切光忠强忍住想要把顶着自己身体的岩融身上那件乱七八糟的僧袍扒下来换上西装的冲动,一边深深呼吸了一下,扭过头去不再看向对方——用他的身体露出那副表情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目前是个短刀的本丸之母[划掉]烛台切光忠将手中捧着的托盘转移到另一只手上,然后用空出来的这只手打开了门,向着门外突如其来的客人看去,“请问,突然前来拜访,是有什么事……小贞????” “小光!”蓝发少年一脸泪汪汪的表情,他在看到烛台切光忠的第一瞬间就忍不住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太刀青年的腰,“我华丽的回归了哦。” 烛台切光忠:“……” 虽然小贞你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但是一点也不开心啊……你就没注意到你抱着的那家伙哪里不对吗?我怎么会穿着那样一身一点也不帅气的衣服就出门啊!小贞你醒醒,你抱着的那个不是我啊! 因为主殿的恶趣味目前被迫顶着厚藤四郎壳子的烛台切光忠一脸生无可恋。 第98章 见面 “嘎哈哈哈,太鼓钟贞宗,这样热情的拥抱是想要糖果吗?还是也想要坐在我的肩膀上玩耍?没问题的哦。” 目前顶着烛台切光忠外壳的岩融被蓝发短刀少年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愣了一下,然而他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性格豪爽的薙刀付丧神一边任由对方抱住自己,一边伸手呼弄了几下太鼓钟贞宗的蓝毛,大笑出声。 “哈?”太鼓钟贞宗懵了一瞬间,他觉得烛台切光忠的这种反应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小光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露出惊喜的表情但是依旧保持着帅气的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对他说一声欢迎回来吗?为什么会突然画风突变成这个样子??? 小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难道是终于被鹤丸传染了吗?!!!太鼓钟贞宗带着一脸的沉痛看着‘烛台切光忠’,漂亮的金色眼睛中泛起了一层水雾。对不起小光,不该丢下你一个在本丸的,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啊! 太鼓钟贞宗难过的抬起头,看着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的同伴此时的模样,心中翻涌着沉痛。黑发太刀从前是最喜爱打理自己的,无论是出门还是在本丸中,都会把自己装备的整整齐齐,十分帅气的摸样,但是此时的他却…… 烛台切光忠原本有着一头贴服的黑色短发,偶尔上翘的发尾为他增添一份不羁的帅气,而此时黑发太刀青年的头发全都被随意的撸了上去,额角晃悠着一根翘起的呆毛,凌乱的像是很久都没有被好好梳理过了一样。 太刀青年脸上的眼罩歪歪扭扭的戴在脸上,一张冷酷俊美的脸上咧着爽朗的笑意,看上去有点傻里傻气的,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帅气。 而最让太鼓钟贞宗觉得烛台切光忠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是对方的穿着,蓝发短刀很清楚的记得小光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季和最寒冷的冬季都始终穿着那一身笔挺的西服。据说这身衣服能够完美的展现小光的帅气,所以他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是这种样式的。 但是现在……太鼓钟贞宗看着烛台切光忠身上那件有点眼熟的浅紫色袈/裟,和对方随意的露在外面的两条赤/裸的胳膊,忍不住沉痛的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为什么小光你会穿着岩融殿的衣服啊,就算是为了让今剑开心也不用这样牺牲自己啊小光你醒醒! 不,小贞我很清醒。‘厚藤四郎’一脸牙疼表情的站在旁边,顶着一头有些炸起的黑色短发的他看着太鼓钟贞宗脸上变来变去最后回归沉痛的表情,默默的捂脸。 他就知道,小贞果然又开始脑补了……但是我真的没有疯,也没有被刺激到,那个不是我是岩融。‘厚藤四郎’眼神放空,他目光飘移了一瞬,然后微微闭上眼睛在心底开始了每天日常的祈祷。 我高大俊美帅气华丽强势伟大的主人哟,您什么时候可以把我们变回来呢? “噗。”天御川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好笑的揉了揉乖乖趴在他膝盖上的黄毛小狐狸,眼中带上有趣和欣赏的情绪。 “呀呀,主公哟,您对吾的侍奉可否满意呢?”通体黄毛的小狐狸低下头轻轻的蹭了蹭审神者放在它背上的手掌,用尖细的嗓音恭敬的问道。 “不错。”天御川敷衍的点了点头,目光毫无焦距的飘移着,思绪沉浸在另一边的有趣场景中。一期和药研说的果然没错,烛台切光忠不但是一个做事认真负责的付丧神,还是很有趣的一把刀,特别让他喜爱的是,这把刀还是一个极好的厨子。 ——如果不是为了搞清楚那只明显是出自青丘的小狐狸到底想要做什么,顺便净化一下扎根在岩融身体里的某些东西,他早就顺了小家伙的意思把他换回去了。虽然这样逗逗小刀子也挺有趣的,但是逗炸毛了小厨师可不好。 不过现在可不行……虽然他不是不能清除掉那些东西,但是那种臭不可闻的味道真是让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就如常人见到虫蟊,虽然可以轻易驱逐和捏死,但是实在太过肮脏,让人连碰触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等着对方自己识相离去。 但是现在看来……那东西并不识相啊……天御川微微眯起了眼睛,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膝盖上的毛茸茸,玩味的撇了撇嘴。黄毛小狐狸乖乖的摊开四肢,任由金发审神者在自己身上揉搓,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说起来……狐狸,你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著名的神明是与狐狸有关的吗?”天御川突然问道,那只小狐狸虽然身上有着于青丘那群狐妖相似的气息,但是却与妖截然不同。那是神性的气息,还是信仰颇为深厚的神明才会拥有的神性气息。 “呀,说到狐,日/本关于狐的传说也是极多的,不过吾所知的最为著名的,当是御先稻荷天神大人了。”黄毛小狐狸眨了眨眼,它思索了一会答道。 “御先稻荷天神?”天御川玩味的眯了眯眼,想起之前遇到的那只狐狸太刀所说的稻荷神,若有所思。这样一来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小狐丸的身上竟然会有神力气息保护,使得他可以暂时屏蔽岩融体内那东西的影响。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对方才会强行把这几只刀子精互换身体吧。 稻荷神……你究竟想做什么呢?青丘出身…天御川想到之前的对话,从那只小狐狸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对方应该是知晓他的……或者说是知晓太阳神羲和帝君的。 天御川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与他来说无论那只稻荷神想要做什么,他都是不在意的。对方与他之间的差距比之人类和神明之间更加遥远,神格上的绝对压制不说,单论他身上的诸神黄昏,就可以让任何神性生命饮恨。 “光忠,带你的小贞和久弥千家一同过来吧。”天御川揉了把狐狸,然后放开它示意它可以回去找鸣狐了,含笑的声音隔着半个本丸在烛台切光忠正暗自祈祷的脑中响起,惊得正在脑中念念有词的付丧神差点一个促趔摔在地上。 “是,主君。”顶着粟田口家短刀皮子的烛台切光忠胆战心惊的在心中回答道,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有天御川的踪影,不由得开始在心中脑补起来自家审神者到底是怎么知道门口发生的事的。 难道他家审神者大人有传说中的千里眼顺风耳吗?还是主人竟然拥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那他所想的主人是不是全都知道了?啊果然还是不够帅气啊……怎样才能把自己想的更帅气一点让主人刮目相看呢? 今天的烛台切光忠,也在烦恼着关于自己的帅气问题呢。 “啧啧。”天御川摇头失笑,对于黑发太刀的纠结有些无奈和好笑。他屈起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觉得有些无聊了起来。虽然说偶尔歇息一下也是不错的消遣,但是闲久了可一点都没意思啊。 这种过于平和安然的生活并不适合他,他天生就适合战场,就算是还未成为神明的人类时期,作为青铜人类王子的他也是在幼时就开始战斗。 在奥林匹斯山上的时候,有足够多的麻烦围绕着他,光是解决那些问题就让他很忙了,完全没时间想别的。而在乌鲁克的时候,有吉尔和恩奇都和他宴饮、打架,偶尔还可以调戏调戏那些神,也从不会无聊。 就算是在雅威的地方,堪称和平的天堂,也有数不尽的公务缠身,使他从来不会有什么太闲的时候。后来在洪荒,一闭关就是几百上千年,神游大道怎会无聊,不闭关的时候又有一堆妖族的烂摊子要收拾,不忙的焦头烂额就是幸事了。 忙了数不清的时光之后突然闲下来,就算是天御川,也觉得有些无趣了。虽然本丸里的生活还算安然,换任何一个人类都会喜欢上这种闲适的生活,但是对于他来说却缺少了一些激/情,就算是这些刀子精们逗起来都很好玩,但逗了几个月,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天御川摸了摸下巴,希望他的小信徒这次来能带来点新鲜的消息供他消遣,不然他就要带着这些小家伙们顺着吉尔那家伙给的坐标去找他了。 “主君,烛台切殿带着一位审神者大人想要求见您。”一期一振站在门口微微躬身,水发太刀的声音温柔有礼,带着点些微的好奇请示道。 “没关系,是我让他进来的。”天御川扫了眼毕恭毕敬的一期一振,撇了撇嘴,又懒懒的瞥了眼窗口处晃动的一小块红色,似笑非笑的回道,“让他们进来吧,对了一期,你和清光也进来吧。” “啊!主人怎么发现我的?”加州清光红着脸从窗下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瓶指甲油,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天御川。 “因为清光太可爱了。”天御川轻笑了一声,抬手招了招,加州清光磨磨蹭蹭的蹭到他身边,乖乖的站着不动了。天御川没有太过注意加州清光和同样走进来的一期一振,他的目光放在门口走来的久弥千家身上,轻轻的眯起了眼。 久弥千家神色恭肃,他对着天御川深深的鞠躬了两次,然后略微躬身十足恭敬的击掌合十两次,然后双手合十俯身深深的一拜,然后又将上面的步骤重复了一次,抬起头来,神色间带着仰慕。 “久弥千家参见殿下。” 第99章 久弥千家带来的消息 “久弥千家……多谢你把太鼓钟贞宗送回来,不过,你特意来吾这里,不会是就为了这件事吧?” 天御川挑了挑眉,悠哉的抬手拂了拂膝盖上刚刚被黄毛小狐狸蹭上的毛发,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稍稍低头站在他面前的黑发男人,有趣的勾起了嘴角。 他记得眼前这个审神者,在他之前被神性主导的时候,如果没有久弥千家和小狐丸的几句话,他也不会这样容易的清醒过来。与鸿钧…或者说洪荒的天道一战造成的影响还是大了些,以至于他身上几乎再次衍生出了新的人格。 如果让新的人格存在太久,对他而言可不算什么好事,毕竟能打败他的人从来只有他自己。所以无论如何,那把狐狸太刀和眼前这个似乎是他的小信徒的小家伙所做的事,都让他承了情分。 这也是之前他明明对岩融身上的污浊厌恶到极致,却在知道那是小狐丸之后还能勉强忍受不毁掉他的原因——某个名为稻荷的神明对他的了解还真是不赖啊。 天御川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芒,他看着神色恭敬中带着些许忐忑的久弥千家,突兀的笑了起来。“和吾说吧,你急着来见吾,是有什么要事吗?” “是千家冒犯了。”久弥千家眸中闪过无奈,他本来没有想要直接说出来的想法。毕竟在他看来,曾经被大宫司他们冒犯过的这位陛下,是不会轻易出手帮助他们的,所以只是想要和他的神更加亲近一些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久弥千家抬起头,一双黑眸中充满了忧虑,他轻轻的诉说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两个月之前。 自从三个月前那场打碎了时之政府高层固守无数岁月三观的战斗后,侥幸从对他们毫不在意的神明手下离开回到时之政府总部的高层们就开始了日夜不停歇的焦虑和不安。 触怒了神明对于这些多数是神官和巫女的高层来说,实在是一件足够毁灭他们根基的事情。如果被神明厌恶和放逐,他们就算切腹也无法挽回自己犯下的罪恶——被神明厌弃的信徒,连踏上黄泉比良坂的资格都不会有。 而在经过了一个月的纠结之后,发现天御川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意图的时之政府高层们松了口气。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口气松的实在是太早了些。 对于他们这些属于神明属下的人类来说,如果真的被惩罚了,那么也许他们还没有被厌弃,但是被这样不理不睬的放在一边,反倒是更加的加深了他们的不甘心和某种不安。 高层们夜以继日的在时之政府的总部开始商讨怎样博得原谅,不停的展开会议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其他的一切事务。这直接导致了时之政府内部掌管的数个本丸发生了奇怪的动荡事故,几乎动摇了时之政府的根基。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是同样拥有一个本源位面本丸的久弥千家和安纪,两人在商讨交流后发现高层们对此完全漠不关心。于是拥有着高贵血脉和强大家族势力的两人借用着曾经亲眼见过的那位神明的名义,悄悄在时之政府内部进行了改天换日。 于是在这场高层的改换中成功得到了主导权的久弥千家在掌权后不久就发现时之政府出现的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他所能解决的了的。恰好又赶上发现太鼓钟贞宗原本的本丸竟然是这里,于是久弥千家在和安纪商量过之后就独自带着太鼓钟贞宗赶了过来。 “借用了您的名义是千家的过错,请您责罚。”久弥千家深深的低下头去,他跪拜在地上,脸上带着羞愧的神色,一脸任君处置的坚定。 “吾不会惩罚你。”天御川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觉得被冒犯的意思。从他用他的火焰对眼前的这个人类进行治愈的时候开始,就代表他承认了对方作为自己的眷属。火焰残留的气息会永远停在久弥千家的身上,以他的信仰为柴越燃越炽。 也就是说,久弥千家对他的信仰越高,他身上的火焰就越强大,这些火焰会守护他的安全,帮助他战斗,治愈他的身体。而当信仰灭绝,火焰就会熄灭,甚至如果久弥千家对他产生恶意,火焰甚至会吞噬他。 ——神明的眷顾可不是那样好承受的。 天御川看着久弥千家身上那簇只有他能看清的烈焰,金色的烈焰在他身上绽放着骄阳般的灿烂光芒,这代表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金发的神明勾起唇角,抬手让地上跪着的信徒起身,温和的看着他。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吾也许愿意帮你。”天御川甩了甩手腕,觉得他之前想的果然没错。他的小信徒果然给他带来了有趣的东西,偶尔出手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至于那些冒犯过他的人类……嗤,他们的死活与他何干?他连多看他们一眼都没这个心思,更遑论处罚。 “多谢您的仁慈。”久弥千家眼前一亮,漂亮的黑色眼眸中盛着期待与仰慕,正是天御川最喜爱的模样,他开始慢慢的诉说了起来。 “事情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将这些事情当一回事,直到有一些本丸失去了和政府的联系。” 两个月前,时之政府的高层还在会议室里苦苦商讨着对策,久弥千家和安纪偷天换日趁机打算夺权。所以谁也没发现,在原本应该前来述职的审神者中,竟然少了一部分。 直到作为本源位面本丸的一个本丸突然暗堕,久弥千家才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已经晚了。 时之政府所掌控的九个本源位面本丸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九个本丸不仅仅是力量强大,还拥有者极为特殊的地位。它们是支柱,支撑着整个时之政府体系,以及其他所有审神者的本丸的支柱。 这九个本源位面本丸九位一体不可分割,它们每三个分为一组,组成稳定的支柱,然后三组再一同组成一个更大的支柱,支撑着整个时之政府本丸体系的运转。如果失去这些支柱,时之政府就没办法掌控住其他审神者的本丸,从而会让在本丸中的付丧神和审神者都失去和现世的联系,和神隐无异。 原本时之政府还是能够掌控住这些本丸的,尽管时间溯行军总是想尽办法都要探测这九个本丸的位置意图污染它们,但是九位一体的强大术式不是能够轻易毁灭的,所以他们也只是在战场上对这些本丸的审神者进行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时之政府在最开始挑选着成为本源位面本丸的审神者的时候费尽心思,被选择出来的都是灵力出众,性格果敢坚毅,没有丝毫暗堕和虐待倾向的优秀审神者们。 如果没有接手这些本源位面本丸,以至于在战场和现世中被时间溯行军们特意针对,从而渐渐滑入暗堕的深渊,这些审神者原本是前途远大和光明的。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时之政府不会对于这些审神者有什么多余的怜悯,因为一开始他们就给予了这些优秀的审神者选择的权力,既然他们选择了本源位面本丸,那么后果就要由他们自己来承受。 时之政府所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在每隔一段时间,就派遣式神和审神者队伍对九个本丸进行一番检测,确保这些本丸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这也是他们仅有的能做的事了。 但是在天御川降临之前,明明之前有做过检测,却还是能让这个属于本源位面本丸的地方暗堕和荒废成这副样子,这样的状况出现在眼前,让时之政府的高层不得不怀疑其他的本丸的情况。 在进行了深度的检测之后,其他的七个本丸都成功的通过了时之政府亲自派遣的直属审神者队伍的检测,唯有最后一个本丸。被派遣到那里的审神者无声无息的失去了消息,在联络他们的本丸的时候,发现他们的本丸也同时失联。 已经成功掌权的久弥千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派遣了几个经验丰富灵力强大的审神者前去探测,但是没过多久,这些审神者也遭遇了和之前的一队审神者相同的问题,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眼看着罗盘上代表着那座本丸的色泽越来越深,黑暗气息浓郁的几乎要溢出来,差一点就要将其他的本丸污染。久弥千家毫无办法,只能鼓起勇气,来这里寻求天御川的帮助,尽管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他已走投无路。 “这样啊…似乎听上去很有趣。”天御川目光闪了闪,他有趣的看着久弥千家漂亮的墨色长发和同色的眼眸,眼中含笑,“千家,你开始养起头发了吗?” 久弥千家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跳跃到他的头发上来了,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恭敬答道,“最近的头发生长的比较快速,只是几天没有修理就已经这样了。” 第100章 吃头发的妖怪 “有趣……真的很有趣。”天御川笑了笑,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金发垂在胸前,一身极简单的素衣上什么装饰也没有。金发的神明迈步走到了跪拜在地上的黑发审神者身边,目光凝视着他的眼眸,似笑非笑。 “你的眼睛确实很好看,千家啊……”天御川微微俯身,伸出手指捏着久弥千家光洁的下颌,轻轻的抬起他的头,注视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纯黑色眼眸,神色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千家,你的眼睛不是棕色的吗?恩?”天御川说完这句话,就满意的看到久弥千家的脸色一变,那双漂亮的纯黑色眼眸中泛起恐惧与愤恨,眼白飞快的被黑色吞噬,整个眼睛都变成了黑色。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略微带着些嘶哑的声音从跪拜在地上的黑发男人身上响起,这声音听起来古怪极了,嘶哑低沉,绝不是人类的喉咙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如同从空气的震动中传来。 “嗤。”天御川有趣的挑了挑眉,嘲弄的捏着黑发审神者的下巴左右扭动了一下,换来男人吃痛的轻哼,他下意识的一缩,却被那两根看起来格外纤细的手指牢牢的捏住,完全动弹不得。 “小家伙,是什么让你以为,吾会认不出吾的信徒?”天御川低头,爱惜的在久弥千家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上轻轻摸了摸,有些可惜的啧了一声。这样漂亮的长发,毁掉了还真是有些可惜的样子,不如以后告诉他的小信徒以后都留起来长发好了。 “虽然只是一面,但吾不会看错。”天御川淡淡的瞥了一眼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开他的把控眼中充斥着绝望的男人,似笑非笑的道,“千家这孩子很有趣,虽然吾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虔诚,但是啊……” “如果换做千家的话,是绝对不会对着吾说出‘借用了您的名义是千家的过错,请您责罚。’这种话的。”天御川有趣的瞥了一眼几乎放弃抵抗的男人,稍稍收紧了手上的力度,“不是说他不会接受吾的责罚,而是他根本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冒犯吾的事。” 最重要的是,虽然他知道小信徒有时候还是很可靠的,但是小家伙那种热爱吐槽一看就是个优秀的搞事种子的性格,怎么会像他这样呆板? “所以啊,小家伙,从吾的信徒身上滚出来吧。”天御川神色冷淡,他收紧手指,完全不顾男人惊恐的眼神,一把抓住那头漂亮的黑发,用力一拖,将一头黑发完整的从久弥千家的头顶拔了下来。 天御川看着手中不老实的扭动着的黑发,轻哼一声直接拽着发尾把它一把甩到了墙上,可怜的黑发几乎满眼都冒起了金星,被这一摔摔得彻底老实了下来。 “被这样一个弱小的小妖怪附身,千家,你需要修行了。”天御川随手把已经被他几乎摔晕过去的黑发形状的妖怪扔给了一旁待命的一期一振,随意的拍了拍手,看向眼眸有些失去焦距的久弥千家,有趣的挑了挑眉。 “是,是千家大意了。”久弥千家尴尬的挠了挠头发,只摸到了头上光秃秃的一片。他有些欲哭无泪的摸着自己变秃的头发,心痛的要滴血,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被拎在一期一振手里的某只正在装死的黑发。 “小妖怪,以你的能力,应该不足以附身有吾的火焰护身,并且身为神官和审神者有着强大灵力护身的千家吧。”天御川看了眼一脸悲恸的久弥千家,突然觉得其实他刚刚那个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他扭过头不看久弥千家,微微眯着眼睛盯着正瘫在一期手上装死的某只妖怪,轻轻的笑了起来,“别装死了,告诉吾你背后的人,亦或者是…接受吾的惩罚。” “我可以选择接受您的惩罚吗?”瘫在一期一振手中的黑发立了起来,从那团比丝绸还要柔顺,比陶瓷还要光滑的墨色长发中出现了一双带着些妖异的美丽眼眸,眼尾染上了淡淡的红潮,看着天御川的时候有些躲躲闪闪。 “您是这样美丽,您的金发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头发,有着这样一头美丽秀发的您,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切语言都无法描绘出来的。”那双妖异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陶醉,它迷恋的看着天御川的金发,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了一般。 “美丽?”天御川垂眼,那双始终保持着温柔缱倦的蓝眸中闪过冷光,他嗤笑一声,不屑的道“在这个世界上,美貌这种东西是最没用的。”他冷冷的盯了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黑发妖怪,把它接下来的话全都噎在了嗓子眼,一句也不敢再多说。 “走吧千家。”天御川有些意兴阑珊的转身,方才升起的那点对于这只奇怪的小妖怪的兴趣消洱的一干二净,他对着久弥千家点点头,示意他前面带路。 “啊?大人,您要去哪?”久弥千家愣住,他怔怔的张开嘴,有些迷茫的挠挠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转向他的天御川,一脸懵逼。 “去解决你的问题。”天御川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一期一振留下来看住黑发妖怪,抬步向外面走去,“吾正无聊,希望你的麻烦,能够给吾带来些意外的乐趣。” “唉?是!”久弥千家这次没有怔住,他立刻摆正面容,恭敬的跟上天御川,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位大人肯出手,那么他们的麻烦,就只能是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乐子了,连给他造成麻烦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来到这里麻烦神明大人并不是他的初衷——以为自己可以通过一面之缘就得到神明的宠爱和帮助什么的,他还没有狂妄到这个地步。但是最后会有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他感到了万分的惊喜,果然吾神就是这样伟大仁慈! 不过……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忘了…啊对了! “大人!千家有事汇报。”久弥千家急急的上前一步开口,但依旧保持着落后两个身位的距离,十足恭敬。 “恩?何事?”天御川回头,蓝眸落在他的身上,随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说出来就好,不必多礼。 “是关于这次的目的地。”久弥千家擦了擦汗,之前被妖怪附身的他完全没有要说出原因的意思,所以此时只能由他补充了。 “时之政府所谓的净化本丸,其实就是派遣天赋和实力都较高,且对时之政府较为忠诚的审神者进入暗堕和污染的本丸中。斩杀或者解救那里的审神者,然后消灭掉已经暗堕到无法挽回地步的刀剑,将剩下的那些付丧神分给完成任务的审神者们。” 久弥千家说到这里微微避开了一期一振微微皱眉看过来的眼神,显然是想起了数月前那场并不愉快的见面经历,他顿了顿,又道。 “因为这些暗堕或者被污染的本丸都较为危险,所以能够存活下来的一般都是较为稀有和罕见的刀剑。故而这样的净化任务虽然会有陨落的危险,但是还是被大多数的审神者所青睐和渴望的。” “刀剑付丧神是可以自由买卖的吗?”天御川挑了挑眉,敏锐的找到了久弥千家话中隐含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沉重的几个付丧神,直接挑明了问题。 “也不是这样……”久弥千家苦笑了一声,无奈的道,“因为多数审神者的出阵任务还是比较繁重的,时间溯行军越来越频繁的活动更是让时之政府只好加大对审神者的要求。而多数战力高超的刀剑都较为稀有,所以就算是一些比较稳重的审神者,为了完成政府的任务,也不得不想办法得到稀有付丧神。” “毕竟不是所有的审神者都能够拥有全部的刀剑付丧神,有一些难得一见的刀剑付丧神出现的几率可以说能够让人感到绝望。”久弥千家默默的想了下自家本丸里至今只有鹤丸一个太刀的盛况,沉痛的捂住脸。 如果不是他在一发入魂锻造出鹤丸之后就再也没能够得到任何一把成年体型的付丧神,以他的地位是绝对不会参与这样的活动的。当然也就不会碰到上次那样阴沟里翻船,被几个暗堕的付丧神打到重伤的情况了。 但是想想,虽然上次确实够丢脸,但他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还得偿所愿遇到了他信仰的神……真的是应该感谢你们了,一期一振,江雪左文字。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千家。”天御川打断了久弥千家几乎飘到了外太空的思维,解救了在久弥千家越发诡异的目光中万分不自在的一期一振,轻声问道。 “所以……这一次的本丸虽然是本源位面本丸,但是那个本丸的审神者恐怕不是暗堕了就是被杀了,那座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此时应该是无主的状态。所以……大人您要不要带着近侍跟着您也去选择几位付丧神回来?” 久弥千家神色认真,又带着点莫名的叹息,“如果您不愿意选择的话,作为被污染了的本源位面本丸付丧神的他们,无论是否稀有和洁净,都会被时之政府派人强制刀解的。”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违背时之政府的规则救下他们。” 第101章 出发 “时之政府的规则根深蒂固,我虽然暂时成为了掌权者,但是毕竟还有其他高层在,没办法强行救下这些付丧神。只有您,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他们是不会也不敢违抗的。” “千家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冒昧,但是审神者的暗堕,和那些付丧神是没有关系的。”久弥千家的声音中带着说不清的复杂感觉,他看向天御川的目光充斥着恳求。 “你就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来找我吗?”天御川沉默了半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久弥千家。他见过许多对他虔诚信奉的人类,而无论是信仰有多虔诚的人类,都是有着私心的。或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亲人,或是为了爱人……不一而足,但终归是私心为主。 而像久弥千家这样,明明得到了他的承诺,却偏偏用来解救一群和他毫无关联的付丧神的人,实在是太过稀奇的存在。无私的简直不像是个人类,天御川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的重新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审神者,若有所思。 “是的,大人。”久弥千家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他认真的点点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期盼的看着天御川,眼巴巴看过来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让天御川有一种想要在他光滑的头上摸一把的想法。 “如你所愿,不过千家,你不必如此。”天御川有趣的勾了勾唇角,遵从内心想法在久弥千家掉光头发的秃头上摸了一把,在久弥千家敢怒不敢言的委屈目光中心情极好的点了点头,“能够得到几个有趣的劳力,这样的好事我自然不会拒绝。” 有趣的小家伙,这样奇特的心性,让他有些欣赏他了。虔诚,坚定,温柔,善良,再加上最重要的有趣……他从来都对这样的人类青睐有加,所以对于久弥千家,天御川觉得他或许可以对他好一些。 “一期,要和我去看看吗?”天御川收回手,眼神在眼巴巴瞅着他一脸超想去表情的加州清光身上转了一圈,故意略过他,笑眯眯的看着手里还抓着一团黑色头发的一期一振,随着太刀青年询问道。 粟田口家的长子眼神亮了一下,然后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某只黑发妖怪,想了想之后还是摇摇头,“主殿应该只能带一位近侍去吧?那么我可能不太合适。” 一期一振看了眼自己长长的头发和即使恢复了原本色泽也消不下一层薄薄血光的眼眸,苦笑了一声,“虽然主殿或许并不在意这些,但是……” “不必说了,一期,清光,还有今剑,你们三个跟我去。”天御川打断了一期一振接下来的话,他有些无奈的蹙眉,对于一期一振这种总是想太多的性格无可奈何,只好强行命令他跟着自己一起。 “没问题吧,千家?”天御川回头,似是询问似的问向久弥千家,但是语气的笃定却让久弥千家根本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黑发审神者想了想,是这位大人的话,无论做什么应该都没有什么关系,至少那些总是给他下绊子的高层可不敢阻止大人。 “您带多少人都可以。”久弥千家躬身,毫无犹豫的回答。天御川点了点头,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期一振,水发太刀青年无奈的笑了一下,走到了天御川的身后,“那么请交给我吧,不会让您失望的。” “加州清光,入队啦~”红眼睛的打刀少年欢快的跑了过来,一双漂亮的红眸笑眯了起来,乖乖的跟了上来。 “被主人发现了呢!”银发的小天狗从站在门口的‘烛台切光忠’背后探出头来,笑着跑了过来,“要去其他本丸了吗?好兴奋啊!” “莺丸,还有烛台切,你们站在门口是想要跟着一起去吗?”天御川揉了揉短刀孩童漂亮的银色长发,瞥了眼在门口杵着的‘烛台切光忠’,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站在那里用期待的目光看过来的‘厚藤四郎’和他身后露出的一角茶色。 “主公。”顶着短刀面容的烛台切光忠张了张嘴,在太鼓钟贞宗期待的目光中终于开口,“不知道您可否将鹤先生……我是说鹤丸国永带回来呢?我们曾是同在政宗公手下的同伴,鹤先生也是一位很强大的付丧神。” 听莺丸先生说,主公之前应该见过鹤先生,而他们都不知道主公把鹤先生弄到哪里去了,不趁着这次机会问一下的话……但是果然还是太不帅气了! “鹤丸国永…那只白球吗?”天御川恍然大悟,他就说之前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原来是那只鹤球啊。不过……天御川微微阖眸,意识在鼎中世界梭巡,找到了此时已经浑身黑气,几乎要变成一只黑球的鹤丸,难得有些愧疚。 “不用担心,光忠,鹤球国永在一个适合他的地方接受训练,等我这次回来你就应该可以看到他了。”天御川随意的立了个g,将烛台切光忠安抚下去,他想了一下,随手向鼎中世界扔了一团净化的火焰,然后就不管了。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些火焰足够将那只小黑球净化回白鹤又不会伤到他了。觉得自己非常棒的天御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盯着那片露出来的一角茶色,等待着那后面的付丧神自己出来。 “主君。”发现自己藏不住了的某把千年老刀毫不介意的站了出来,莺丸嘴角挂着温和的微笑,慢悠悠的走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杯清茶,对着天御川眨眨眼。 “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请您稍微留意一下有关于大包平的消息呢?”自从再次回到本丸后就迅速认主,每天悠闲喝茶聊天晒太阳,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放在他心上的喝茶丸第一次露出了期冀的神色。 “我和大包平同为古备前派风格的刀……嘛,出生于相近的时代,刀工也相似…算是,兄弟吧。”莺丸叹息了一下,道,“之前在战场时有听说过时之政府实装大包平的消息,我想,如果大包平来到这里,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大包平吗?可以。”天御川挑了挑眉,对于这把只存在于莺丸口中,从对方来到本丸第一天开始就不停的在念叨,次数堪比堀川国广念叨和泉守兼定的刀提起了几分兴趣。带一把大包平回来,莺丸的表情会不会很有趣? “那么走吧,千家,你带路,让我看看这个所谓的失控本丸能否带来一些乐趣。”天御川随意的点点头,越过莺丸和‘厚藤四郎’就向外走去,完全无视了欲言又止但是在他的眼神中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岩融馅烛台切光忠。 “加油哦,岩融。”今剑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他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就飞快的跟上了天御川的脚步。 “莺丸殿,我要跟随主殿出门,这只妖怪就暂且拜托您了。”一期一振在门口处停下,他把手中垂头丧气的黑发妖怪交给了莺丸,一脸认真,“请您暂且看管一下它,如果出现了问题可以将这只妖怪送去太郎殿那里,太郎殿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镇压这只妖怪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哦,一期殿放心,就让它来和我一起喝茶吧,那么大包平的事就拜托你们了。”莺丸笑眯眯的接过抖成一团的黑头发妖怪,随手把它团成一团拿在了手中。 一期一振沉默的看了眼气息奄奄的妖怪,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转头就走了出去。啊,莺丸殿在这方面,应该还算可靠…的吧? …… 时之政府总部,一座黑暗的大殿中,正有着一个一身黑袍的男人跪坐在那里。 男人有着一头混杂着暗红的黑色长发,偶有几缕暗红色的发丝垂下,挡住了他大半的面容。他殷虹如血的眼眸中充斥着混乱,眉宇间缠绕着丝丝戾气,冷峻的五官构成一种尖锐的美感,却带着不详的气息。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外褂,仿佛是医师常穿的白色大衣。明明是洁净的白色,但是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种沉寂晦暗的感觉。他的颈侧烙印着一团模糊的黑烟,宛如有生命一般缠绕在他的耳侧和脸颊旁,叫人看不真切。 “噗。” 就在天御川一把从久弥千家头上拽下黑发妖怪的同时,男人喷出了一口血液。他脸色惨白,却浑不在意的抬手擦了擦嘴角,任由一身白色大衣染上血迹,目光始终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久弥千家……还真是好运。”男人喃喃着开口,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沉唳,“如果早一点……只要早上十年…我就绝不会这样做。” “但是已经晚了…抱歉了神明大人,为了我的未来,请您暂时离开这个世界吧。” “虽然知道算计神明,成功的几率几乎等同于无……但是我已经没办法了。” 男人的手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血色光球,其中映照着一个奇怪的地方,那里和寻常的本丸没有丝毫区别,唯有仔细看时才会发现隐没在地面的血色。而此时,这座本丸的大门久违的被从外面敲响了。 第102章 没有标题了 这是一座看上去和其他的本丸并没有太多区别的地方。复古的日式庄园建筑占据了整片空间,原木色的门扉上挂着漂亮的红色门帘,上面勾画着不少刀纹。天御川瞥过了一眼绘在门帘上的刀纹,发现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从未见过的,看来久弥千家并没有说错,这座本丸中确实有很多稀有刀剑。 金发的审神者敛眸,他不感兴趣的将目光从红色的门帘上移开,对于那上面仿佛带有生命一般的漂亮红色有些不喜。那本该是令人喜爱的颜色,漂亮的红色配上印刻在上面的优美刀纹,看上去颇有趣味,但是天御川却有些厌恶的皱眉。 啧,真是无聊,看来有些人的耐心还是差了些,这就等不及了吗?但是啊…想要算计神明,就要做好被火焰吞噬的准备。 天御川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双温柔的蓝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眼中褪去习惯性的温柔,呈现出锋利的色泽。他冷漠的伸出手指,一缕金焰立刻跳跃了出来,在他素白的指尖上轻轻摇曳起来。 金发审神者屈指一弹,这缕金焰就随着他的动作被甩飞了出去,轻飘飘的落到了红色的门帘上。虽然仅仅只是一缕不起眼的金焰,但是它却迸发出强大的威力,仅仅只是顷刻间就将那门帘烧成了飞灰。 “大人?”久弥千家怔了一下,他有些不解的蹙眉,微微上前一步,询问似的看向天御川。黑发审神者警惕的屈起手指,戒备的望向四周,似乎只要天御川一声令下他就会立刻结印冲出去。 “没什么,只是见到了讨厌的东西。”天御川招了招手,将那缕金焰收了回来,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久弥千家。金发审神者竖起一根手指,轻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久弥千家无需在意这件事。 他安抚性的看了眼因为他的动作而握住了本体刀剑的加州清光、一期一振还有今剑,对他们轻轻摇了摇头。三把刀彼此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分成对立的站位站好,隐隐的将天御川护在了正中间。 “这里确实很有意思,千家,你果然给我带来了惊喜。”天御川没有理会自家刀子精的担忧,他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这座看起来光鲜亮丽,似乎是充满了古色古香气质的本丸,眼中闪过戏谑和有趣的光芒。 呈现在天御川几人面前的,是一座充满了古老的日式风格的巨大庄园。这座本丸看起来比起之前他掌握住的那座本丸还要大上不少,原木色的门扉和木质的围墙充满了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一枝开的正好的樱树隔着木墙伸出一枝开满了樱花的树杈,粉色的花瓣随着清风的吹拂落下,意境悠远而美丽。 不得不说,这里是一个看上去就极有底蕴的庄园,庄园的主人大概也应该是极有品味的,比起他之前得到的那座本丸确实要更符合日式的审美。但是,天御川轻轻的笑了笑,他伸手摘下一瓣从枝头飘落,落在了久弥千家光头上的樱花,眼中带着兴味。 真是有趣,专门为他准备好的陷阱吗?那么他若是不进去走一遭,岂不是浪费了某些不安分的小家伙费尽心思的准备? 天御川嘴角上挑,勾起一个温柔却隐含着戾气的笑容。金发的审神者轻轻的捻了捻手中漂亮的粉色花瓣,淡淡的怡人香气从花瓣上传来,却让他厌恶的蹙眉,指尖微微用力,将这片花瓣捏成了粉末,随手拍掉。 “主人?”加州清光睁着一双红色的剔透眼眸,带着些许不解看着天御川。天御川回过神来,他笑了一下,信手揉乱了加州清光早起梳了很久的头发,看着打刀少年睁大眼睛要炸毛的样子心情极好的拍拍他。 “清光真可爱。”金发审神者好心情的揉乱了加州清光的头发,完全不顾打刀少年的挣扎,将他压在了手下一顿揉搓。 “唉唉?虽然说我可爱,但是也不要揉乱我的头发啊主人!真是的。”加州清光眨了眨眼睛,愤愤不平的捂住自己的头发,小声的嘟囔着。红眼睛的打刀少年偷偷的抬眼瞥了一眼天御川,想了想又放下了手。 “好啦,如果是主人的话,摸就摸吧,只要主人喜欢的话,怎样摸都是可以的哦?” “主君。”一期一振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加州清光面前。有着一头漂亮水色长发的太刀青年微微躬身,美丽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如水般从肩头滑落,看起来手感就很好的样子,“这里是有什么危险吗?请让一期为您开路。” “咳……”天御川手指有些蠢蠢欲动,他看着一期一振柔顺的水色长发,轻咳一声扭过头,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脸色,道“没什么,一期,我们直接进去吧。” 清光就算了,呆呆的比较好欺负,一期的话……他总觉得如果对他下手的话会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好像下一刻就能看到一群幼崽刀子精抱住他的大腿哇哇大哭要他别欺负一期尼了一样。 一期一振脸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色,戴着手套的手指却悄悄屈起,有些不甘心的握紧。今剑眨眨眼,将一期一振的动作收入眼底,小天狗恍然大悟的用一只手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觉得自己get了新的争宠技巧。 不愧是养大了一本丸弟弟的兄长大人啊一期殿,要是他家的蠢弟弟们学会一期这一招,以他弟弟们的颜值,主公一定会非常喜欢他们家的……可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刃在,唉,要怎么能够吸引主公的注意力呢? 前有本丸最会撒娇的加州清光,后有不动声色争宠的一期一振……今剑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作为三条家的长兄,一定要加倍的努力了。 久弥千家抽了抽嘴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养一养长发。虽然他之前一直觉得长发很碍事,但是如果是吾神喜欢的话,久弥千家觉得碍点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至于眼前出现的争宠现场,久弥千家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没有理会他们。他一点也不意外会看到这一幕——几乎每一个得到刀剑付丧神认同的审神者所在的本丸都会出现相似的场景的。 刀剑付丧神虽说是有着神格的低位神明,但是他们本身身为刀剑,天生就是为了被人类驭使而诞生的,自然会天然的本性亲近主人。 就算是化形成为了付丧神,这些刀剑付丧神也逃不过刀剑认主的天性和对自己认可主君的依赖与仰慕。这也是时之政府要求没有特殊能力的大部分审神者都要在刀剑付丧神面前遮住面容,并且禁止使用自己本名的原因。 ——刀剑付丧神对于审神者的这种依赖和仰慕,如果在没有很好引导的情况下很容易会发展成为畸形的情感。如果是像久弥千家这样本身就拥有强大力量,足以压服本丸刀剑的审神者还好。 可是时之政府选择作为审神者的人类,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在成为审神者之前只是普通的人类。如果不隐瞒自身的姓名和容貌,在遭遇刀剑付丧神有计划的神隐的时候,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久弥千家就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曾经有一位来自现世,拥有着超过大部分审神者的庞大灵力的少女,因为性格温柔纯善,且有着强大的灵力,被时之政府看重作为本源位面本丸的审神者派遣了出去。 那时候的本源位面本丸还没有现在这样可怕,时之政府也是作为奖励将这样的本丸赐予出去的,不会轻易给予。而那位名为杏子的女性审神者,如果不是因为实在太过优秀也不会被给予这样的奖赏。 但是谁也没想到,杏子的善意却害了她,因为对刀剑付丧神太过温柔和不设防,她被太爱她的付丧神们神隐了。那时候是战争开始的最初期,政府处于最初的混乱阶段,很少会注意审神者们的情况,杏子的事情在过了很久之后才被爆出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杏子最喜爱的一位刀剑男士想办法逃了出来向时之政府报告这件事,恐怕时之政府根本想不到竟然会有刀剑付丧神作出这样的行为。 而就久弥千家所知的,在这件事之后,时之政府就立下了很多对于付丧神和审神者的规则,也开始了对本丸的监控。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更是不允许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产生规则以外的感情。 而那位名叫杏子的审神者……似乎到最后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此下落不明了。说起来比较巧合的是,这座本丸,似乎就是当年杏子所拥有过的那座啊…… 久弥千家微微蹙眉,他心中翻涌起一抹淡淡的不安,或许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让他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有神明大人在这里,就算发生了什么应该也没关系。 “走吧,千家。”天御川回首,淡淡的呼唤了一声。久弥千家立刻从沉思中清醒,他压下心中升起的奇怪感觉,快走几步跟上了天御川的脚步,将刚刚的一切抛在脑后。有吾神在,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第103章 另一个今剑 “大人,我们是先去寻找这里的刀剑付丧神,还是先去审神者的住所查看一番?”久弥千家跟随着天御川走进了本丸,他蹙眉看着周围的场景,有些迟疑的对着天御川发出了询问,征求他的意见。 “不急。”天御川随意的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这里确实是一座足以令人赞叹的漂亮庄园。勾檐回转的长廊勾连着古式的围墙,木质的小楼在不远的回转处悄悄的冒起了一个尖角,看上去有种朦朦胧胧的意境。 金发审神者微微阖上眼眸,再睁开时已是一双烁玉流金的神性眼眸,他微微低头,看着地面上充满生机的翠色,无声的笑了笑。明明是生机勃勃,万物繁茂的季节,在地上这些翠色中却看不到半点虫蟊的痕迹,这可真是…… “千家,你带着一期、清光和今剑去审神者的住所那边看看吧。”天御川收回目光,轻轻对久弥千家颌首,“如果不去看一看,你恐怕也是放心不下的,而你现在的实力……”天御川摇了摇头,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有些无奈 “让一期他们保护你吧,吾就在这里……好好的逛一逛。”天御川一双烁玉流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意,久弥千家欲言又止想要反驳自己其实并没有很弱,但是却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都怪那只可恶的食发鬼,久弥千家在内心恶狠狠的给那只妖怪扎了个小人。如果不是那家伙趁着他最虚弱的时候偷偷附身,他也不会在吾神面前留下这样的印象了!弱小什么的……他明明一点也不弱啊! “是,主殿。”一期一振露出浅浅的无奈,他看了一眼陷入自己内心纠结的久弥千家,又看了一眼有点失望但还是果断接下任务的加州清光,叹了口气领了命令。虽然不能和主殿一起逛一逛,但是完成主君交给他的命令还是很重要的,如果完美完成了主君的命令,或许可以让主君更信任他一些吧? 作为粟田口家的长兄,竟然还没有弟弟们更受自家主君信任和喜爱……喜爱就算了,他作为大人不可以和弟弟们争,但是主君的信任,他一定要得到。 “主公~”今剑眨了眨眼,小天狗若有所思的看着天御川突然变色的眼眸,撒娇般的贴了上去,“今剑想跟主公一起!好不好?” 有着一头漂亮银发的短刀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他抱住自家主公的手,轻轻的摇了摇,一双剔透的红眼睛中带着渴望和讨好看着天御川,熟练的撒着娇。他家主公一向最喜欢他撒娇的模样,这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那么今剑就跟着我吧,千家,你们自己小心。”天御川叹了口气,惩罚性的捏了一下今剑可爱的脸颊,任由他抱住了自己。虽然他确实有支开一期他们的想法,但是支开他们也只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而不是因为他护不住他们。 他自然有信心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护好自己的刀,所以就算让今剑跟着他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完全不想抵抗甚至非常享受来自自家幼崽的撒娇讨好的天御川一边揉着今剑皱起来的小脸,一边漫不经心的挥挥手,带着今剑挑了个方向就走了过去。 “……” “主人就这么同意了吗?居然同意了!!!!!!”被留下的三人组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加州清光首先爆发了,红眼睛的打刀少年气呼呼的瞪着今剑跟着自家审神者离开的背影,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没办法…谁让清光你不是短刀呢?”一期一振似是无奈的弯了弯眉,对此毫不意外。“主君最喜爱的就是本丸里的短刀们,今剑殿这样的做法也不出意料。” “所以为什么我不是短刀啊呜!”加州清光不甘心的握拳,他垂头丧气的盯着脚下的地面,沮丧极了。如果他是短刀的话主人一定会更爱他的吧?毕竟主人可是说过‘加州清光真是可爱’这种话的。可是他不是短刀……难道他要去跳刀解池吗? “清光……”一期一振扶额,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就算你真的去跳了刀解池,也是不可能变成短刀的,最多会变成一些资源碎掉而已。” “什么?难道我说出来了吗?”加州清光一脸惊吓的看着一期一振,随即反应了过来。不对啊,自从上次和莺丸说话的时候神游不小心说出内心的想法,结果被大家笑话了很久之后,他就很注意在想事情的时候闭上嘴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竟然真的这样想了吗?一期一振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的任务十分艰巨。加州清光……不愧是他们本丸和兼定并列为吉祥物的存在,思维果然……让刃无法想象呢。 “吾神喜欢短刀吗?那他应该会喜欢孩子?”久弥千家好奇的凑过来,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反射着太阳光,让一期一振和加州清光都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太…太刺眼了! “好了,久弥殿下,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尽快完成主君的命令吧。”一期一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避开直视久弥千家小太阳一般的光头,侧着脸开口道。 “毕竟……您也应该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吧?” 久弥千家怔了一下,随即有些遗憾的收回自己的想象,本来他还想着,如果吾神真的更喜欢孩子,那么下次去欧洲那边的时候,他就想办法去找那里的巫师要点减龄药剂试试,那样说不定会让吾神更喜欢他一些? …… 天御川带着今剑走出了很远,他们沿着勾转回环的木质古式长廊,穿过了数道角门,走到了一处似乎是花园的位置。一座石桥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桥下是银镜般的湖面,映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好了,出来吧,一期他们已经看不到了。”天御川抬步走上石桥,这才回眸看向虽然蹦蹦跳跳跟了上来,但是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今剑,似笑非笑的道。一阵清风从身后拂过,湖面泛起道道涟漪,将那湖面上的两道影子微微扭曲着,似乎是有一瞬间这两道影子竟然仿佛一样高的样子。 “主公……”今剑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他仰起头扯着天御川的衣角,纤细的手指有些不安的握紧审神者素白的衣角,下意识的撒娇,“主公是更喜欢现在的今剑,还是过去的今剑呢?”小天狗有些低落的问道。 “有什么区别吗?”天御川看了他一眼,将手掌按上他的头顶,轻轻的揉了揉,毫无犹豫的回答,“无论是哪个你,都是今剑,我遇见的是你,只是今剑而已,所以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我的刀,这样的比较毫无意义。” “唉唉?”小天狗不解的睁大了眼,漂亮剔透的红眼睛中带着疑惑。天御川顿了顿,捧起银发孩童精致的小脸,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心思杂乱的成年人,和单纯可爱的幼崽,今剑,你觉得我更喜欢谁?” “我知道了!”今剑怔了一下,快乐的弯起了眼眸,他欢快的点了点头,开心的蹭了蹭天御川的手指,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主公最喜欢的当然是幼崽了,所以既然另一个他有事,就让他出来也没关系! 银发的孩童带着点小开心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气质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明明是一样的面容和身高,此时的今剑却有种别样的气质。他抬手解开短刀今剑总是在脑后绑在一起的长长银发,一双潋滟的红眸轻轻的眨了眨。 “大人…我们又见面了。”这把已经离世近千年的刀剑付丧神轻轻笑了笑,狭长的红色眼眸中流转着光辉。他气度怡然的微微低下头颅,潋滟的双眸里平静极了,和短刀今剑一样的面容上带着看透岁月的从容。 “那孩子很是担心您会更喜欢在下,将他忘了呢。”大太刀今剑整理了下衣摆,从容不迫的对着天御川行礼,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平安时代带来的风雅温然。 “嗯,吾不会。”天御川看了眼今剑,毫不客气的道。今剑只是轻轻眨了眨眼,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那孩子很担心呢,他很害怕您会抛下他。” “吾既然收下了他,就没有放过他的道理,就算是你们想背弃吾,也已经来不及了。”天御川一双燃烧着金焰的神性眼眸中闪过柔和,他看着今剑姣好的容颜,语气却依旧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冷漠。 “他不会的,我也不会。”今剑不以为意他的冷漠,他上前一步,学着短刀今剑的模样扯住了天御川的袖摆,微微歪了歪头对他眨眨眼,精致的容貌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不继续走吗?主公。” “那便走吧。”天御川看了眼今剑矮小的身体,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抬手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抱在了怀里。“太慢了,你的速度可比不过今剑。” 今剑愣了一下,他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为身高和身份的关系几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抱起来过的三条家长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他家任性的主公。发现自家主公完全没有放下他来的意图后,今剑只好乖乖的待在了天御川的怀里,任由他抱走自己。 啊……偶尔有这样的体验也是不错的事吧? 第104章 三日月宗近 天御川完全没给今剑反对的机会,他直接一把抱起他,抬步继续往前走。窝在他怀里的今剑眨眨眼,这把难得出现一次的大太刀嘴角含着无奈却感激的笑,垂着潋滟的眉眼温顺的任由天御川摆弄。 这座本丸里的风景看起来确实极为出色,天御川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干净小路上,两旁是清一色木质的复古楼阁,日式的纸拉门上绘着各种精致的图案,屋檐上挂着一连串的薄纱灯笼,若是在夜晚时一定会是极美的。 身后已经走过的那座斑驳的石桥上雕刻着一些故老相传的关于刀剑的传说,几乎是时之政府实装的所有刀剑的零星传说都被悉心收集放在了这里,一看便知这里曾经的主人是个对待付丧神极用心的人。 而在那桥下的水波潋滟的湖面上,正停着一艘看起来华美大气的画舸,那船只因为长久没有人去触碰而显得有些破旧晦暗,但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在很久以前这艘画舸是拥有着怎样的美丽姿态的。 “真是有趣……”天御川经过这艘船只旁边时定定的看了它一眼,似乎能从中看出曾经在这艘船上发生的那些愉快的过往,然而此时它已经几乎沦为废墟。金发审神者不知为何微微叹息了一声,抬步越过船只走了过去。 在越过这艘船的时候,天御川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突然顿了一下脚步,有些无奈的蹙眉。金发的审神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另一端的石桥彼岸,眼中烁玉流金的光芒闪过,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主公,怎么了?”今剑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脸颊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没什么。”天御川挑了挑眉,深深的凝视了对岸的方向一眼,好一会才似笑非笑的收回了目光,伸手揉了揉怀中的今剑。“只是看到了一只很有趣的小老鼠而已。” “老鼠?”今剑蹙眉,他立刻做出戒备的姿态,握住腰间的本体刀剑,凝神向着对岸的方向看去。然而虽然此时他使用的是短刀的身体,但是本身的意识却依旧没有改变,所以在侦查方面较弱的他一无所获。 “别急。”天御川笑了出来,他心情愉悦的揉乱今剑一头长长的银色头发,勾起唇角道,“是一只非常可爱的、红色的、有趣的小老鼠。” “咦?”今剑眨了眨眼,他恍然的点点头,继续窝在了自家恶趣味的主公怀里,乖乖的不动了。哦呀,是这样的小老鼠啊,那么他还是不要打扰主公的兴致了。 “阿嚏。”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缩在了河岸的草丛中,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团不让自家主人发现的加州清光打了个喷嚏。一定是一期在念叨他!加州清光愤愤的磨了磨牙,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发现天御川已经走远这才从草丛里爬出来,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绝对不会让今剑独占主人的!加州清光在心中握拳。 另一边的天御川抱着今剑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他们行过一处拐角,倏然间眼前的景色微微一变,不再是一排排房屋和青石板的小路,而是一座花树尽妍的庭院,映入眼中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最先映入天御川眼中的,是一株极高大的樱树,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织成一树粉色的云霞。樱色的花瓣和风而起,悠悠然的从枝头落下,却没有一片能够沾染到树下端坐着的那个身影身上。 天御川怔了怔,目光定在那端坐在着一树樱花红陌下,那一道堪称是赏心悦目的身影。那是个极美的付丧神,就算是以天御川的阅历在看到他的时候也会因为眼前这个付丧神的容貌气质而产生喜爱的感觉。 他的发是墨染星辰般的深邃蓝色,略长的发安然的披散着,如同入夜时所见的那神秘的星空,一束金色的流苏挽住了这星空般的发,发尾的流苏轻轻的摇曳着。付丧神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眸中有着一弯浅浅的月华,盛在那鲜红的血色中,带着一种极致的风华。 付丧神似乎是听到了天御川到来的动静,他轻轻的一笑,似是叹息一般,却没有其他的动作。然而他只是这样微微的低着头,跪坐在那树樱花下,狩衣的衣摆散在地上的樱花上,衬的这周围姝丽绝艳的一色盛景都暗淡了下去。 “审神者大人”他轻轻开口,垂着精致的眉眼,眸中的血月也沉寂着。付丧神没有抬头看一眼,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放下手中捧着的边缘都磨得有些破旧的茶杯,静静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到来。 这是一个美人,很美的美人。 然而天御川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这人绝世的美貌,也不是付丧神眼中那轮堪称独一无二的绝美月色,而是他的一双手。 那是一双很美的手,指节分明,素色清雅,恍若白玉雕成。付丧神的一只手掌轻轻的握着一把和这人极其相配的同样极美的刀,刀鞘上同样绽放着绝美的月色。明月般的美人配着明月般的美刀,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这美人的另一只手却额外的吸引走了天御川大部分的注意力,让眼前的付丧神显得格外不同起来。这只手同样极尽精致,指节优美,雪白的骨上不带着半点皮肉——这分明是一只骨手。 白骨在世人眼中本该是可怖而令人厌恶的,有谁会喜欢代表着死亡与恐怖的白骨呢?可大抵美人的骨也是美的,眼前的这只骨手尽管失去了精致的皮肉,只余下了雪白的骨节,依旧是极尽妍态,恍若天成。 天御川用着欣赏赞叹的眼神看着他,和他的那双手,以及那双手里的刀。这确实是一个极美的付丧神,不愧是有着天下最美之称的刀剑,这样的美丽,或许连那些真正的神明都少有企及吧。 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年的神王宙斯了,无论是怎样的人,在遇到世间极致的美的时候,也是会忍不住动容的。而强势一些的人,更会想要将这种美好拥入怀中,折断双腿,打碎尊严,让这美好永远只属于一个人。 然而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只是突然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不由微微一晒,内心竟突然觉得自己无聊透顶。天御川突然有些意兴阑珊,尽管映入眼帘的美人依旧风华绝世,他却是对眼前这人再升不起太多兴趣了。 理解不代表认同,掠夺是生命的天性,追求美好也同样是,但是当这两者共存时,美貌就不再是一种美好,而是一种深切的罪恶和灾难。天御川对此了解的最为深刻,所以这让他在看着眼前这个付丧神的时候忍不住升起淡淡的排斥。 天御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抬步向着付丧神走过去,清晰的步伐声由远及近,如同踏在了树下的付丧神心上。付丧神握着本体刀剑的手指微微一紧,忍不住有些紧张的将手指放在了刀镡上。 这样的角度使他既可以保持着原本的从容不迫,又可以随时拔出刀剑,使自己不会因为一时大意而失去反抗的资格。付丧神垂着的眼眸中泛起复杂的情绪,他飞速的思索着该如何对着这位突如其来的审神者开口。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这位突然闯入本丸的审神者是什么人,但是这不代表他会轻视对方。自从他被迫暗堕的,再也没办法成为以前的那个自己那天开始,三日月就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不保持警惕是不行的,他是暗堕的刀剑付丧神,无论是时间溯行军还是检非违使都不会把原本是刀剑付丧神的他当做同伴,而原本的同伴更是在他堕入黑暗的那一刻,就成为了敌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同样暗堕的同伴支撑着,三日月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坚持这么久。他从来无所谓碎刀,有形之物终有毁灭的一天…就算轮到了他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在没有带着同伴们走出险境之前,他还不能碎刀。 而这里……他现在所在的这所本丸,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与其说是本丸,这里不如说是一个实验室,在这里的每一个能够活下来的刀剑付丧神,都拥有着超出寻常付丧神的能力,而他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是就算是他们这些力量远超出寻常刀剑付丧神的刀……也根本没办法打破笼罩着这座本丸的结界离开这里。就算是那些曾经在这里进行过种种可怕实验的人类几乎被他们杀光,他们也没办法走出这里一步。 但是这位不知名的审神者大人……却是轻而易举的走了进来,那些结界对他来说似乎形同虚设。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其他的同伴们,三日月都觉得,讨好这位未知的审神者似乎是一件必要的事情。 很快的,金发审神者的脚步走的越来越近了,渐渐的接近了三日月暗中估算的距离。付丧神整理好情绪,以最能表现出自己容貌和气度的姿态缓缓的抬起了头,举止优雅从容,自有一番怡人气度。 “审……???”太刀付丧神抬起头,眼神下意识的寻找审神者的方向,缓缓的开口。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眼前这位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虚以委蛇一番的审神者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这样抱着怀里的孩童,越过他径直向着后方走去。 三日月宗近:“???”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就这么走了??? 第105章 互相讽刺 “审神者大人。”三日月懵了一瞬,但是突然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虽然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但是一向作为本丸智囊,掌管着这座本丸运转的三日月还是立刻就调整了过来。他站了起来,狩衣长长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拖起片片樱花,激起一片粉色的花雨,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是风华姝丽的模样。 “我的名字是三日月宗近。作为天下五剑之一,被赞誉为最美。诞生于十一世纪末。就是说,嘛,已经是个老爷爷啦。” 眼含新月的付丧神丝毫没有因为金发审神者的无视而脸色有所变幻,他眉眼弯弯,含笑说出这段自我介绍。就好像刚刚的尴尬场面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举止也是一派的从容洒脱,丝毫见不到一点慌乱的神色。 “哈哈哈,虽然这样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作为001号本源本丸目前暂时代理审神者维护本丸运转的付丧神。在下也很好奇,审神者大人您,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三日月含着笑意说出这段话,他紧紧的盯着金发审神者的背影,完全摒弃了一开始打算好的套话计划,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三日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他真的像一开始计划好的那样,意图引诱或者欺骗这位审神者大人。那么这位审神者大人绝对会转身就走,绝对不会多看他一眼,更遑论其他,所以他很干脆的就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是一直以来他的直觉都很敏锐。在不知道这位审神者大人是什么人之前,还是要小心行事为好。 “哦?”天御川听到这句话才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不闻不问的向前走,他回过头来,微微挑眉看着此时站在树下安静看着他的付丧神,轻轻嗤了一声。 “不装模作样了?”天御川毫不客气的道,他看了一眼三日月此时的模样,觉得那弯新月竟有些碍眼。金发的审神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三日月宗近,目光在他漂亮的脸上一扫而过,放在了他手中提着的刀上面。 “你确实很美,被誉为天下最美之刀也毫无问题。但是啊……三日月宗近,你究竟是因为你是天下五剑之一而骄傲,还是因为你是天下最美之刀而骄傲呢?” “刀是凶器,本该以战绩为尊,但是你明明是一把刀,却以最美为傲。三日月宗近啊,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和话语很可笑吗?” “……”三日月握住手中太刀的手微颤,新月般的眼眸中泛起怔忪,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丝毫没有因为天御川的话而在脸上表现出不对来。“哈哈哈,这样说来,我也是一个常常被人照顾着的老爷爷嘛,没有多少出阵的机会也不以为奇了。” “哦?你是这样想的?”天御川蹙进了眉,他一双烁玉流金的眼盯着三日月,像是要故意刺痛他一样。“作为天下五剑之一,被人誉为最美,实际上却连实战都少的可怜,与其说是刀剑,还不如说是一件工艺品。” “哦,不对,工艺品至少也可以用作展现艺术,而你,除了顶着天下五剑和最美之刃的名头,就再一无是处了。”天御川冷漠的看着他,有些尖锐的问道,“而现在身为付丧神的你,连这点名誉都被黑暗吞没,那么,你究竟有何意义呢?三日月宗近。” 天御川目光冷然,他看着三日月脸上渐渐消失的笑容,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感。恃美扬威之人,终究会自食其果,因为这美丽而引来罪恶和灾难,最终陷入绝望和痛苦的深渊中,一生不能自拔。 所以,他生平最为厌恶的,就是这种人。而三日月之前的行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戳中了他的雷点,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真是让人厌恶。 金发的审神者没有再去看被他说的沉默的三日月,心思很快转向了其他的方面。天御川想着被他关在鼎中世界结果遗忘了三个月的萤丸,忍不住有点些微的愧疚感……啊也不知道这座本丸里有没有明石/国行这把刀。 审神者想象着回去之后放出萤丸后,那个猫儿一样的孩子可能会有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他只需要想着萤丸睁着那双漂亮的碧色/猫眼可怜兮兮看着他的表情,就已经感到心情比之刚才愉快了很多。果然幼崽才是最可爱的。 如果这座本丸里有明石/国行这把刀的话,那么无论对方是否愿意,他都会把他领回去,好为他的遗忘赔礼。不然的话,萤丸会哭给他看吧……虽然很可爱,但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弄哭幼崽,这可不应该啊。 嗯……顺便的话,如果这里有莺丸心心念念的大包平,带回去应该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天御川对这位总是出现在莺丸口中,每天至少能念叨三十遍以上,比起堀川念叨和泉守的次数也并不差上什么的刀剑付丧神产生了一些兴趣。 想想出来前莺丸一脸欲语还休别别扭扭的殷切眼神,审神者就有一种想要逗逗那只总是沉稳淡定的付丧神的冲动。明明年纪还不到万岁,还是个孩子,就沉默成那个样子,活像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爷爷一样——就连他这个真的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都没有变成他那个样子呢。让人看上去真是…别扭极了。 天御川一边在脑海中不着边际的放任自己思绪放飞,一边紧了紧抱着怀里今剑的手臂。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因为他的话有些怔然不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付丧神,毫不留恋的转身,欲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然而他却没有成功的离开,阻止他的不是无法反驳的三日月,而是来自怀中用着极轻的甚至还在颤抖着的力道拉了拉他的衣袖的短刀孩童。 天御川怔了一下,低下头,正好撞上了今剑有些不安的脸色,大太刀内芯的小天狗咬着嘴唇,剔透如琉璃的红色眼眸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神色,无声的恳求着。他扬起优美的脖颈看着他,银色长发有些散乱的落在肩上,无声却执着。 “主公……”今剑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他紧紧的拽着天御川的袖口,因为姿势的原因有些别扭,但他却始终没有放开。 天御川轻轻一叹,心中莫名的软了几分,不由得轻轻的揉了揉今剑的头发,神色也变得柔和下来,不再那样锐利。天御川原本因为看到三日月宗近那副模样,而想起了一些令人厌恶的过往,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极差起来,所以才会对三日月产生迁怒的情绪。 他知道三日月没有错,在面对未知的强者的时候,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利用作为筹码的。而美貌,对于拥有着这样美貌的三日月来说,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最好的武器。毕竟任何生灵对于美好的事物都是额外有着一些耐心和喜爱的。 所以他只是迁怒……他厌恶的不是三日月本身,而是三日月的行为所代表的那些过去,那个曾经的自己。天御川微微阖了下眼眸,掩去刚刚因为心情波动而汹涌的神性气息,将那些情绪暂且压下。 他厌恶还是喜爱三日月都没有关系,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付丧神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但是他却不应该在今剑面前表现出来。无论今剑此时是很久才会出来一次,其实已经不存于世只是因为他的力量才会偶尔苏醒的大太刀今剑。还是那个活泼可爱,惯会撒娇讨好,惹人喜爱的短刀今剑,都是他所喜爱的幼崽。 在幼崽的面前严苛的对待他的兄长,可能让小家伙难过了吧?天御川沉思着,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就算不喜欢那家伙干脆无视就好了,为何要理会对方呢? “审神者大人。”三日月宗近突然开口,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褪去了那些故意伪装出来和正常的三日月宗近别无二致的气度,仰起头对着天御川露出了一个充满洒脱和淡定气质的美丽笑容。 “您说的没有错,哈哈哈……三日月宗近,虽说是天下五剑之一,被奉为名物。但是实际上作为欣赏品的时间比起作为纯粹的刀的经历要多得多。” “事实上在成为付丧神之前,我出阵的经历也只有过一次而已。”三日月抬袖掩唇,轻轻的眨了眨那双新月般的眼眸,慢腾腾的弯眸,眼底的血色一闪而逝,“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是无用的。” 三日月弯眸浅笑,目光中带着平静的意味,半点也看不出嘲讽的意思。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天御川的脸,那双烁玉流金的神性眼眸足以夺走任何人看向他的目光,但这并不能让三日月忽略对方的脸。 ——那张被一层薄薄的,却将整张脸掩盖的严严实实的雾气所遮蔽的容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呢?这样遮着自己的容貌……想起刚刚天御川话里的自嘲和愤怒,三日月眨了眨眼,心中对于此产生了诸多的猜测,于是试探性的反击了回去。 “审神者大人,您说美丽是最为无用的东西。但是既然天生就拥有了这样的美丽,又为什么要掩藏和摒弃呢?美丽本身就是一种资本,想要掩盖自身这样的美丽……这样的行为才是真正不敢苟同的吧。” 第106章 互怼 “你很有趣,三日月宗近。”天御川放下了今剑,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向着三日月的方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说不清喜怒的神情。金发的审神者立定在三日月面前,比起付丧神还要高出不少的身高带来了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那么你告诉我,三日月,你是觉得自身的美丽是你最强的武器吗?那么……若是如此,你又为何会在这里?”天御川轻笑一声,他目光深远看着三日月宗近,丝毫不以他之前的那些话为忤,反而是对面前这个敢于正面回击他的付丧神产生了些许欣赏的情绪,但这点欣赏还不足以让他放下对三日月的厌恶。 “美丽确实是你得以自傲的资本,但却不是你可以仗之横行的东西。若是没有力量的美,就毫无意义,最多只会沦为强者的禁脔,下场凄惨。所以,三日月啊,你究竟是觉得自己应当以美为傲,还是以自己身为刀剑付丧神为豪呢?” 天御川眸光湛然,烁玉流金的一双神性眼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一瞬间许多早已经埋藏在过往中不知多少岁月的往事于心头留过。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但是……有些事却早就深刻于心,无法忘怀。 眼前的这个付丧神,让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但如今的他早就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的人类王子,而是超过了昔日神王的强大神明。过往只是过往,过往之事不可追,他也从不是会留恋过往之人。 那么…三日月宗近……以月为名,有最美之称的你,到底会怎样选择呢?天御川静静的看着三日月宗近,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冷漠,他这时仿佛一个旁观者,只是淡漠的看着眼前这个付丧神,任由他奋力挣扎,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置可否。 “审神者大人啊……”三日月眉眼弯弯,他看着面前如同神明般强大的金发审神者,身形岿然不动,眸中血月流转异色,却丝毫没有暗堕付丧神该有的那种黑暗的气息。他轻轻抬袖掩于唇前,嘴角绽出一个气度高华的轻笑,仿佛他还是那个从平安京年代流传至今的高雅付丧神一般。 “如若说是我以美为傲,从而忘了武器的本分,倒也不尽然如此呐。”三日月宗近毫不在意的让自己化为了白骨的那只手露了出来,握着本体刀刃的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轻轻的伸出手指,抚上了那明月般美丽的本体刀剑。 纵然染上了血色,化为了白骨,也依旧气度高华的付丧神抬眸浅笑,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金属质感的刀柄,含笑道,“作为一柄刀刃,最后却忘了自己的本分…这可不太好。哈哈哈哈,老人家身体骨尚且算得上硬朗,岁月可没有把我磨钝——如您口中所说的那些受尽呵护的工艺品可没有这般顽强的生命力。” “作为武器的本分?就是弑主吗?”天御川倏然冷笑,他眼眸微阖,神色被那层轻纱般的雾气遮掩住,让人分辨不出喜怒。金发的审神者不置可否的看着面前这个形容姝丽的付丧神眸中的血月,语气难辨的道。 “……三日月宗近,你已经暗堕,所谓刀的本分……付丧神的本分,和你又有何干?你告诉我,已经暗堕的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存在的意义吗?哈哈哈哈,审神者大人啊,您这般询问可没有意义。倒是我想询问审神者大人您,美貌若何,名誉若何,这些东西的本质……想来审神者大人您…比起我来说可要更加清楚得多吧?” 三日月宗近没有在乎天御川的不语,他的思绪沿着之前自己猜测的方向延伸,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笑眯了眼。付丧神一边语调稳稳声线平缓地发问,一边微微敛眸,看着眼前看似是人类的审神者眼底的淡漠和那缕若有若无地戏谑,面上笑意不减分毫。 “恕我冒昧了——或者是您也曾因为贪恋这二者带来的享受吃了苦头,方才变得如此风声鹤唳吗?”三日月眉眼弯弯,眸中血色月华流转,深蓝色的狩衣上沾染了樱树落下的花瓣,一瞬间竟给人一种他在樱吹雪的错觉。 一道金焰从天御川眼中一闪而过,那双烁玉流金的眼眸中一瞬间竟有种吞没诸天、动摇世界的神威流转而过,刹那间这座本丸的根基都几乎被动摇。然而天御川很快的停了下来,这威能只是显现了一瞬间就重新沉寂了下去,消洱殆尽。 他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大胆的付丧神,眼眸中第一次产生了不带迁怒与喜恶的神色。他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三日月的面容,那目光太过具有穿透性,三日月竟有一种自己彻底被看穿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一向豁达洒脱如三日月也不由得后退了半步,避开金发审神者的视线,不再看他。 “暗堕也好,付丧神也罢,总而言之,都不过是刀罢了。”三日月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他将内心打好的腹稿默默咽下,选择了不再提起。在不知对方的力量程度之前,过度试探只会显得愚蠢,他自然是深谙适可而止这四个字的含义的。 付丧神微微拢袖,勾起唇角,牵起一抹浅笑来。他目光悄然流转,话语的尾音微微上挑,仿佛之前的威压不存在一般直接上前一步,走到天御川面前。 付丧神眨了眨眼,血色于眸中荡漾,他抬手隔着金发审神者脸上那层自我保护似的薄雾,轻轻的触摸上面前审神者的脸颊。那轻纱般的白雾阻止了他真正触碰到天御川,早已化为白骨的手指也已感觉不到温度,但他却笑眯眯的眯起了眼睛。 “刀存在的意义若何,我存在的意义若何,这些都不重要。”三日月丝毫没有畏惧的伸手在天御川脸上乱摸一气,而天御川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并不阻止,任由他动作,仿佛被付丧神乱摸的不是他一般。 “我是刀,暗堕了的刀也依旧是刀,这就是我的答案,审神者大人,您对三日月的答案可还满意?” 三日月宗近弯眸看着天御川,手指依旧放在他的脸上,口中没有半点退缩,他安然的仰头看着天御川。虽然是仰视的动作,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他该屈于人下,相信如果此时站在这个与众不同的付丧神对面的人不是天御川,那么他多半已为三日月折服了。 确实不愧是有最美之称,传闻中神性最重的付丧神。天御川心中竟然升起一种诡异的感觉,眼前这把刀,如果不是太过相像,那么他觉得自己会喜欢他的。毕竟除了那些让他看不顺眼的地方,三日月的本性本会是他欣赏和喜爱的。 但是……天御川微微蹙眉,看着面前这个给出了一份让他欣赏答案的付丧神,第一次的有些迟疑。然而还没等思考出一个结果出来,还没来得及让他说些什么,就看到一道红影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拽住三日月宗近的手从他脸上放了下去。 “三日月殿!您太过分了!”加州清光气鼓鼓的瞪着一脸安然笑意的三日月宗近,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眸瞪得大大的,一边气哼哼的指责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摸主人的脸!我都还没有碰过呢!” “嗯?清光你说什么?”天御川被加州清光的动作惊醒,他听到这段话,心中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一下子冲淡了刚刚心中升起的那点复杂情绪,有些无力的扶额。清光啊……你还记得你是在躲藏吗? “唉?!”加州清光停住了口,他怔了一瞬,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脸颊瞬间爆红起来。怎么办!被主人发现了自己跟踪他还在心里希望能够和他更亲近一些……啊啊啊啊主人会不会误会啊!他真的只是希望主人可以更喜爱他一点啊!绝对绝对绝对没有亵渎主人的想法! “哈哈哈……多年不见,清光果然还是一如往昔啊。”三日月拢了袖子,事不关己的笑起来,他弯眸看着加州清光的模样,从容的发出有些魔性的笑声。 哦呀,这位审神者大人竟然已经收服了清光吗?能够让清光露出这种表情,还真是不简单啊审神者大人。三日月眯着眼,在心中暗暗思量着接下来他要怎么做。想来之前的回答就算没让这位审神者大人满意,也不会让后果变得更坏一些了,三日月对自己的应变能力和口才都是有着一定信心的。 他原本确实只是想和这位突然到来的审神者搭上话,顺便套套话看是否能够得到自由出入这所本丸的方法——本丸的资源虽然原本颇为丰富,但是还是经不住时光的流逝。如果再没有办法找到脱离这所本丸的方法,他们这些付丧神恐怕就要消失了。 然而……在第一眼见到这位审神者的时候三日月或许还没有感觉,但是在这位审神者大人使用灵力的时候,三日月却轻而易举的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感。那是来自他灵魂中的契约,眼前的这位审神者大人……竟然是他以前的本丸新任的审神者。 但是这时候他却已经将言辞宣之于口,无法收回,所以只能顺着话头继续和这位审神者大人说下去,至少让局面不要变得太坏。 第107章 思绪 三日月知道这位审神者的存在,他没办法不知道,毕竟那份从契约中隐隐传递过来的灵力实在太过灼人,几乎是赤/裸/裸的昭示着存在感。 那份灵力庞大,强烈,带着极致的灼然气息,即使是隔着数不清多远的时空间距,隔着一层将这所本丸掩藏住的结界,也极为清楚的传递到了三日月身上。这道灵力告诉他,他的本丸,迎来了新的审神者,而从灵力上就可以得知,这位审神者不仅拥有着十分强大的力量,本质也是十分纯净的,这让三日月陷入了犹豫中。 他要不要回应这道来自于审神者的灵力,告知对方自己的存在,并且重新归于本丸。这对于已经近乎走向绝境的三日月来说,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抉择。 在此之前,三日月其实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想起过以前的本丸了,那些曾经和友人们一起的时光好像是他的错觉一样,久远的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如果不是因为这道突如其来的灵力,三日月甚至几乎产生了一种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流浪付丧神,从未有过任何主君的错觉。 ——从他被强行带入这所本丸的那天开始,灾难就从来没有远离过他。一边要保护好和他一起被抓进来的昔日同伴,一边还要在那些人类之间周旋,三日月几乎没有一刻是能安心闲下来的,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是一种奢侈。 而在不久前,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几乎贯穿了天地的金光过后,这所本丸里就陷入了混乱中。大部分作为守卫的人类被一批一批的抽调离开,本丸外面常常会有战斗的声音传来,而在最后一批有着强大战力的人类被抽调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走进过这所本丸了。 三日月发现了这些——那些存在于这所本丸中的人类匆匆离去了大部分,几乎是所有有着强横战力的灵力者都已经离去。于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的三日月就带着从各种实验中勉强活下来的其他付丧神进行了反抗。 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在那些守卫本丸秘密的灵力者离开后,还在这所本丸中的那些人类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或许这些普通人有着尊贵的身份和过人的大脑,也曾经以人类之身将他们这些付丧神视若玩物,但是真正战斗起来的时候,无论是身份还是智慧都是派不上用场的。 在真正杀死了存在于这所本丸的所有曾经对他们肆意折辱、实验的人类之后,三日月陷入了一种复杂的茫然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能够重新获得自由的一天,自由这种东西,从当年桔梗大人身陨后,他就再也没有体验过了。他曾经以为自己是向往着自由的,怎么会有人不向往这种无拘无束的自由呢? 可是三日月却在再次获得自由没多久后就陷入了更深的茫然中,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期待已久的自由,其实并没有多么向往。 人类的天性就是向往自由,只是人类社会太过复杂,这使得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身上披上了重重枷锁,但是他们的心却依然向往着自由。三日月原本以为有了人身之后的他也是如此的,但是他却忘记了一件事。 ——就算是拥有了人类的姿态,就算是看上去再像人类,就算是有着一颗与人类相似的心,他也还是一把刀。 而刀剑……又怎么会不渴望被人握于掌心,在战场上尽情挥舞呢? 然而…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中的他们,真的能够如愿吗?三日月看着自己那双昔日被审神者盛赞过美丽的手,那上面的白骨清楚的昭示着他此时的身份——暗堕付丧神。 没有哪个正常的审神者会愿意接受暗堕付丧神。尽管三日月清楚,他们并非因为心灵堕落而暗堕,而是因为那些人类的可怕实验,从而被迫染上了黑暗的气息。 更何况……就算有审神者愿意接受他们,他们也很难信任任何一个人类了。这是一种近乎天性的想法,就算是一向以神性颇重而出名的三日月,也无法再对任何人类轻易的抱有好感和善意,更何况其他人。 但是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审神者作为契约者。时之政府对于付丧神的管制十分严格,他们这些付丧神其实只是依托于审神者的灵力而存在的。在没有审神者的灵力维持的情况下,纵然他们有着再强大的力量,也会渐渐无法保持身形,最后化作原型的刀剑,在时光的冲刷下渐渐失去自我,成为另一个崭新的‘自己’。 三日月其实从不惧怕死亡,正如每一个三日月宗近都会在死亡临近前说的话——有形之物终会毁坏,恰好在今天而已。无论是受伤还是死亡,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当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痛苦,顺其自然便是理所应当的了。 但是不畏惧死亡是一回事……什么也不做任凭死亡的到来又是另一回事。这所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他的同伴们,需要一个审神者,需要一个可以带着他们离去的主君,他们本不应该碎在这里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日月和其他两位与他同出一个本丸的付丧神尚且无事,那道从契约中传递过来的强横气息轻而易举的供给了他们足够的灵力。但是其他人却因为失去了灵力的补充,而渐渐无法保持身形,到最后除了他们三个,也就只有身份特殊的某位前辈付丧神还保持着付丧神的姿态。 三日月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不畏惧死亡,但是却不愿意让同伴们迎来这样的命运,他们本来可以有着更好的未来的。所以他主动迎合了那道从契约中传递过来的灵力,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契约成立的迹象,没有审神者迫不及待的到来将他带走,他的回应只是在契约中流转了一瞬间,就消洱了,根本就没有被对方接受。 他被拒绝了,在他想好如何以自己为筹码,请求审神者救下他的同伴们的时候,他被这位不知名的大人拒绝了。 三日月再无他法,他无法离开这座本丸,这里的结界过于强大,就算拼尽力气也无法打破,自然也就没办法出去。——之前巴形和大包平就是因为在试图打破结界的时候用光了灵力,才被迫陷入沉睡中的。 也许是天意吧。三日月感叹着,顺手将所有失去力量而陷入沉睡的同伴们遗留下的本体挨个收集了起来,小心的放进了本丸最安全的地下。虽然这样可能会让某些付丧神,比如大典太光世,再比如大典太光世,再重新比如大典太光世感到不舒服,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三日月笑眯眯的捧着早就有了破损的茶杯,安然的坐在庭院里的樱花树下,丝毫不介意这里即将迎来的终结。他甚至在想,不知道这时候小狐他们的状况有没有好些呢?危险来的太过突兀,他被扮成时间溯行军摸样的人类抓走前甚至来不及对一起流浪在战场上的同伴们发出示警,就被带走了。 不过这样也好……大概是因为流浪的还没有暗堕的三日月宗近实在是太过稀有的原因,那些抓走了他的人类根本就没有查看一下周围就匆匆的带走了他。这也让其实离他被抓走的地方只有一线之隔的其他同伴幸免于难。 和他性格有着些许相似之处的某位前辈老刀对他这样的想法到没什么不赞同,虽然对方不会和他一起喝茶聊天,但是也只是无聊的在本丸里闲逛而已。而性格完全不像是年纪比他还大上不少的膝丸,却丝毫不肯放弃,他一遍又一遍的对着契约日夜不停的念叨,想尽办法想要得到契约的回应。 三日月原本并没有在意膝丸的做法——从灵力中就能看出来,对方是怎样高傲自我的一个人,既然那位审神者大人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找回他们的意思,那么他们的锲而不舍又怎么会生效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膝丸居然真的成功了,他竟然真的成功召唤出了这位审神者大人。这之间的概率简直比起审神者们成功召唤出他们的概率还要低上不少啊… 三日月一边诧异的感叹着,一边神思不属的看着对面那个金发审神者和加州清光的互动。加州清光炸毛的样子已经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了啊……还真是令人怀念呢。 三日月笑眯眯的眯起了眼,他很清楚这位审神者大人虽然看上去十分生气的样子,似乎也对他毫无好感很少厌恶的模样,但是其实……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点从审神者身上传递出来的恶意。 审神者大人啊……您伪装着生气与厌恶,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某些原因一向对感情十分敏感的三日月微微仰头,看着面前金发男人那双掩藏着温柔笑意的金色眼眸,若有所思的拢起了袖子。 第108章 天御川的想法 天御川似是感觉到了三日月的视线一般,他警告一般的向着付丧神的方向投来轻轻的一瞥。三日月眨了眨眼,一双眼眸中的血色新月弯起,容色端丽姝色,他毫不在意的对着天御川扬唇,拢着袖子一脸看戏的表情。 天御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很想真的把这只刀子精扔出去和某只鹤作伴去算了。然而这在寻常人看来十分有威慑力甚至会让人瑟瑟发抖的一眼,却丝毫没有让某只一脸微笑表情的老流氓动容。 “哈哈哈……”三日月笑眯眯的开口,容色殊丽的脸上挂着那副近乎于慈祥的表情,看上去有种由衷的别扭感,但是他自己却恍若未觉一般开口笑道,“审神者大人您,还真是格外温柔啊……” “是吗?”天御川挑了挑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只漂亮的付丧神,故意露出了一点嫌弃的神色,挑剔的仔细看了看他,道“如果你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有趣点,停止你那魔性的笑声,说不定还会看上去更好一些。” “哈哈哈,抱歉了审神者大人。”三日月不以为意,他将自己的手掩在袖中,笑眯眯的甩了甩袖子,坦然的开口“我不擅长打扮,一直都是别人帮我,自然就没办法做到您口中‘有趣的打扮’了。” “哦?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柴,也能上战场吗?”天御川有趣的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的嘲讽道。他看着三日月的目光中不带半点阴霾,也没有了之前的迁怒情绪,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讽刺下对方而已。 事实上,在他最初开口之后的一瞬间,天御川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些过往了,事实上在他化身诸神黄昏吞掉希腊诸神之后,那些过往于他来说就只是一笑而过的乐子而已。 既然是早已经被他不屑一顾,甚至是已经彻底分离抛弃掉的过往,他又怎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随意的迁怒一个刚刚见面的美人呢?天御川若有所思的将这个疑问压下去,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天御川只是一瞬间就平复了自己突然翻涌的心境,他看着面前这个容色殊丽的美人,将错就错用着迁怒的语气,试探起来眼前这个付丧神的心性。不得不说,三日月宗近的模样确实是符合他的审美的。 天御川行走过很多的世界,同样也见过极多的美人。如在奥林匹斯山上时,神王宙斯的英武威严,海皇波塞冬的风流俊美,以及冥王哈迪斯的冷漠深邃。或者是在美索不达米亚时,那位仿佛将全世界的恩宠集于一身的黄金王者,以及那个坐在王者身边有着最为柔美的面容和极为强大的神造物。 再或者在那强者辈出的洪荒,那无数仙姿出尘的得道大能,各个都有着自己特有的风骨气质,又不是美这一字可以描述的了。而他见过最美的存在,还是在第一次见到雅威的时候……创造了整个世界的神拥有着令世界都为之颤抖的绝世姿容,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有生命的美丽可以比拟甚至于超越他自己。 但是就算是在这些他所见过的美人中,三日月也是有着特殊的美的。或许光论容貌这把刀剑化身的付丧神并不算顶尖,但是他眸中那轮新月,却是让他也为之赞叹的。这样一个明月般的美人,完全值得他花些心思的。 天御川很少会对人有特殊的待遇,就算是他较为喜爱的幼崽,也不过是会引发他护佑的天性,而更加照顾一些罢了。他拥有过一切,又什么都没有,所以更是很少会对任何存在产生拥有的想法,就算有,在对方拒绝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在做些什么。 ——之前三日月和膝丸等人之所以联系不到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既然没有选择一开始就回应,那他又为何要接受他们?因为他们的稀有、强大和美丽吗?可笑。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最近实在是有些无聊,而久弥千家的到来更是恰逢其会,让他兴起了一点小兴趣,那么他也不会来到这里。膝丸的恳求和绝望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和他有契约的生灵并不多,他们每一个对他的呼唤他都看在眼底,但是他却无动于衷,也不觉得有必须理会他们的必要。 机会从来只会有一次,既然已经选择了拒绝,那么就要学会承担拒绝的后果,而不是当后果到来之时苦苦哀求,后悔莫及。这也是他在这么多次的轮回中,在无数次的失去中得到的最大的明悟。 但是三日月宗近……或许是因为一开始的那份迁怒让他产生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也或许是因为对方的模样和经历与最开始的那个作为人类的伊斯科莱尔太过相像,再或许是眼前这个付丧神轻而易举的看懂他的想法,和他毫不退缩的互讽。 真的很有趣啊……他从未见过这样有趣的存在,这样有趣的灵魂。明明身上已经快被那跗骨之疾无处不在的黑暗浸透,从整具身体里都开始腐朽,但是那身体中的灵魂却依然散发着令人愉悦的神性气息,从容而不屈。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和他之间的契约,和那份通过被他改造后的本丸间接传递过来的灵力,恐怕这把刀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毕竟那份黑暗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一点麻烦而已,但是却也不是仅仅身为分灵的三日月宗近能够抵挡的。 所以能在这样的黑暗中,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本心,实在是弥足珍贵的一件事。就算是有稻荷神亲自出手的岩融和小狐丸,不是也在这样的黑暗中迷失了本心了吗? 天御川觉得三日月实在的有趣,他想要留着这只付丧神,看着对方在经历和他相似的事情之后是否还能保持这样的豁达和从容。他确实有觉得这家伙碍眼,但是对方的美貌程度和说话技巧足以弥补这些。 而且——那些暗讽实在是太有趣了不是吗?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能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嘲讽全盘接受再反击回来的家伙。就算是吉尔伽美什,那个教会他这些的家伙,也会在说不过的时候就直接暴起拿起天之锁开怼,一点也不注意王者风度。 当然……如果三日月宗近肯改一改他的那些笑声就好了。天御川听着三日月魔性的大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这家伙和他根本一点都不像。脱线成这个样子……他可从来不会这样。 “哈哈哈……”三日月笑眯了眼,他注意到天御川在他大笑时蹙起的眉,随即不动声色的抬袖掩唇,笑的更大声了一些。哦呀,审神者大人竟然不喜欢爷爷的笑声吗?嘛,没关系,等习惯了就好了不是吗? “老人家确实不怎么会打扮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哈哈哈,不知道审神者大人您是否会打理我这样复杂的衣服呢?”三日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一层套一层的宽大狩衣,故作无奈的道。 “哦?想让我为你整理衣服吗?这是你的请求?”天御川挑了挑眉,颇有兴致的上前一步,学着之前三日月调戏他的模样,单手托起了面前付丧神的下颌,手指轻轻的在对方容色殊丽的脸上摩挲。 “主公!三日月殿!你们!”加州清光目瞪口呆的看着被三日月一句话就拉过去注意力的天御川,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两人旁若无人般有来有往的互相讽刺,忍不住捂住了脸一脸的沮丧之色。 该说果然不愧是三日月殿吗?只是这样短暂的时间就吸引走了主公的注意力……明明一开始主公并不喜欢三日月殿的,但是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主公的宠爱了吗?加州清光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输给了三日月。 就算是已经跟着主公差不多快有三个月的他,也还完全没有成功达成过一次‘让主公为清光涂一次指甲’这样的成就。而据他所知,除了烛台切的‘让主公吃到他做的料理之后心满意足’之外,长谷部的‘得到主的信任并被主任命为近侍’和乱的‘被大将打扮好和大将一起乱舞’以及国广的‘和兼先生一起被主公重视’,这些大家心中最为渴望的想法都完全没有得到主公的同意呢…… 而三日月殿只是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摸主公的脸!摸脸就算了!他还可以忍,但是他居然还让主公去摸他的脸,并且居然对主公请求,要主公帮他整理衣服!他们那么多刃,踌躇了三个月都没有敢于和主公直抒胸臆,可是三日月居然做到了。 加州清光一脸的欲哭无泪,早知道主公这么好说话,他就捷足先登了……真是不甘心啊,加州清光想到自己押着的那套本丸一周年纪念版药妆,有些心痛的感觉…这下子除了烛台切之外第一个完成的是三日月殿,那么一期殿和小狐丸殿是要庄家通吃了吗! “主公,我想三日月是可以自己整理衣服的。”一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今剑突然开口,银发的付丧神眉眼弯弯,虽然还是那副孩童的模样,但是那双潋滟的红眸中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神色。 “我说的对吧,三日月。”今剑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家难得露出惊吓表情的弟弟,愉快的用着熟稔的口气唤他,换来三日月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甚至连口中说出的话都不由得有些磕磕巴巴了起来。 “兄…兄长大人?” 第109章 今剑和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一个存在了超过千年之久的古老付丧神,在审神者们与其他付丧神的口中一向以可靠有智慧而著称。曾经因为过于处变不惊而多次被数个知名不具,写作x丸国永读作鹤o国o的付丧神控诉,号称‘无人可以惊吓到的可怕男人’。 ——以上这些内情来自于某位不愿意告知姓名的小哗丸先生暗中透露。 而现在,这位以智慧和可靠而在时之政府中留名,被许多审神者青睐有加恨不得立刻拥有的付丧神,正处于他人生中最为懵逼的时刻。到底是什么,让一位千岁老人陷入沉默?是怎样的刺激,让智慧如他泪流满面? 这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不过虽然我们无法知晓在三日月殿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让他在看到亲人的时候痛哭失声。但是假如某位知名不具的鹤o国o看到了这一幕,恐怕就算是泉下有知也会格外欣慰的吧! “够了啊清光。”今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红眸打刀的话,大太刀内芯的银发孩童无力扶额。他看着披着一身和他整体气质完全不搭的蓝色羽织,有着一张格外漂亮的面容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的黑发打刀少年一本正经的棒读完了以上的话。心中升起了一种槽多无口的无奈感觉。 三日月虽然平时有些脱线,但是在关键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这件事今剑是可以笃定的,毕竟自家弟弟的性格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但是——清光你口中写作x丸国永读作鹤o国o的某位知名不具付丧神……你就差直接连起来说出鹤丸国永的名字了好吗?为什么还要加上这样的消音啊。 还有啊……小哗丸这种称呼只需要一眼就知道在说谁啊好吗?本丸也就只有小狐丸一个是用着这样的名字结构的吧?难道还需要猜吗?哦……差一点忘记了还有小乌丸殿,但是那位年纪最大最古老的前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种事的吧? 今剑觉得自己额上青筋暴跳,几乎要忍不住吐槽的欲望了,但是他不能这样,他要保持好自己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设。尤其是在他们家主公大人面前,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显露出自己的本性啊! 然而……根本不可能忍住啊。今剑冷漠的看了眼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但是眼睛里别说是‘泪流满面’,就连一点水汽都不存在的三日月,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所以说,清光你到底是在哪里看出来他家蠢弟弟泪流满面痛哭失声了啊…… 清光,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外面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今剑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一本正经保持棒读表情的加州清光,觉得除了最后一句话之外这段话就没有一句正确的。 “泉下有知?”被加州清光狠狠吐槽了一通,但是却也只是在最初的时候因为今剑的出现有所失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的三日月宗近好奇的发问。千岁老人家那张殊丽的脸对着加州清光,让红眸打刀有一种想把手里的本体糊上去的冲动。 “没错,如果鹤丸殿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为三日月殿您的惊吓而感到欣慰和遗憾的。”加州清光语气平缓面无表情继续保持着棒读的模样,他好像打开了某种很了不得的开关,完全get到了新技能。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鹤丸怎么可能。”三日月干笑了两声,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但是却被他掩饰的很好。也只有离他最近的天御川发现了面前这个付丧神脸上那闪过一瞬间的复杂情绪。 “有趣……”天御川没有在意加州清光的吐槽,他好笑的看了红眸打刀一眼,觉得他这副样子还是很有趣的。从他知道清光曾经和某位金光闪闪的家伙接触过之后,天御川就有了这种觉悟了。 ——能够从吉尔伽美什手中完好无损的跑出来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完全没有染上一些奇特的习惯。加州清光这副摸样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过……天御川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他怎么觉得清光这种语气很眼熟呢?嗯……他想起来了,清光现在和某只神王神使分享八卦胡说八道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呢。 真不愧是最古之王啊吉尔,□□人的手法越来越犀利了。 天御川感叹着,将目光从加州清光身上收了回来,转而继续盯着面前这个有些心不在焉的付丧神。三日月安静的笑了笑,任由审神者将他之前那些调戏的动作一一返回到他自己身上来,有些神思不属。 “啧。”天御川有些意兴阑珊的放开手,他看了一眼三日月,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一般。……三日月宗近,还真是有趣啊,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想这些,也并不想纠正今剑和清光的行为,就这样吧。 “怎么,不想认我了吗?三日月。”今剑若无其事的转过头,一双潋滟红眸定定的看着三日月。他走到天御川身边站定,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神色间带着浅浅的温柔和一种流转过无数岁月的深切疲惫。 “不,并没有。”三日月眨了眨眼,将内心的情绪压了下来,端着一张姝色的脸,对着今剑轻轻俯身,眼中的血月仿佛也蔓延上了一种浅浅的雾气。 “欢迎回来,兄长大人。” 真的是久违了……无论是作为孩童的今剑,还是您,对于我来说,都已经许久未见了。 “啊……”今剑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他也只是上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三日月腰间狩衣的流苏,神色温和的道。 “嗯,我回来了,三日月。” 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三日月。在经过了漫长的时光之后,在过早的碎刀导致连作为付丧神的自己都不复存在之后。在现在这个有另一把今剑代替了身份和存在的世界,还能与你们相见,我真的很高兴。 ——当然,如果你能停止你摸我头发的手,顺便弯下腰来一点,我会更高兴见到你一些的,我愚蠢的弟弟。 今剑黑着脸将某只千岁老流氓放在他头顶的手拍了下去,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家这个不老实的蠢弟弟。三日月毫不在意今剑的脸色,他眨了眨眼,弯下腰一把将今剑整个人都抱了起来,顺手掂了掂。 “哈哈哈,很久以前就想要这样抱着兄长大人一次了,但是一直未能如愿。”三日月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兄长越发黑下来的脸色,假装自己看不懂今剑的意思。作为三条家几乎是最小的一个付丧神的他,在尚且年幼,刚刚化形出付丧神的那些年,可是没少被自家兄长这样揉捏过啊。 那时候还小的他完全没有办法反抗身为三条长子,又是大太刀,拥有着强大力量的今剑。而等他真正拥有足够能力的时候,兄长已经跟随他的主人——源义经,走上了战场,并且最终也碎在了那里。 大太刀今剑碎的实在是太彻底了,就算是最好的刀匠也再也没办法将他重铸,而那刀中的付丧神,他的兄长,自然也是随着碎刀而消散了。和同样经历过重铸再刃和磨短的本丸其他付丧神不一样,今剑的碎刀是很彻底的,他只剩下了一些碎片,所以几乎再也不可能重现于世间了。 后来出现在本丸中的短刀今剑,其实只是时之政府通过大太刀今剑的碎片重新打造的一把短刀,然后利用着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些关于今剑的传说,通过一些很特别的手段从而诞生的付丧神。 一向很会利用自己容貌优势以至于从一些实验人员口中打探到了不少消息,并被狠狠科普过一番的三日月很明白这些。但是他也只是在那一瞬间才产生了极少的一点失望而已,并没有因此改变什么。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短刀今剑虽然依旧是他的亲人,但是却绝不会是他家兄长了。 他是今剑,但却不是他的兄长,他的兄长早就碎在了过去。无法挽回,无法拯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现于世间了。 但是现在……三日月一边感叹着一边毫不犹豫的将过去自己说过的话扔到脑后。他小心的环抱住今剑,完全不顾自家兄长沉下脸的脸色,满足的将自己的脸埋在对方那头漂亮的银发里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早已被时之政府确认彻底消散的兄长竟然突然出现了,但是三日月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自己怀里正抱着的可是他家一向温柔却强势,总是会将他们吃的死死的兄长啊! 千年未见没有让他感觉到半点生疏,终于有机会完成自己幼时梦想的三日月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发出他招牌般的魔性笑声。 “哈哈哈,千年未见,想要和您亲近一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兄长大人。” “你们先等一下。” 天御川微微眯起了眼,他有些惊异的看着容貌殊丽却挂着一脸慈祥,看上去颇有一种老爷爷感觉的三日月宗近,又看了看虽然身上带着岁月流逝的感觉,但是却是孩童模样十分精致可爱的今剑。 “你叫他兄长?”天御川打量了一会三日月,忍不住问道,他的声音带着些漠然的意味,让三日月有些不解,但是付丧神还是愉快的点了点头。 “难道你还没有今剑大?还是个连一万岁都不到的幼崽?” 第110章 新的刀剑已经出现 天御川用奇怪的复杂眼神看着三日月,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金发审神者眼中缭绕着烁玉流金的光焰,将面前这只付丧神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一遍,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面前这家伙还是个幼崽。 “哈哈哈……虽然今剑确实是我的兄长,但是我也已经存世超过千年之久了。”三日月听到天御川这句话怔了片刻,旋即很快的反应了过来,他笑眯眯的开口,脸上带着一点无奈,“审神者大人啊,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被称之为幼崽了吧?” “反倒是兄长。”三日月眨眨眼,一双血月般的眼眸落在了被他抱在怀里的今剑身上,完全不顾自家兄长身后已经快要绽放的黑化气场,若无其事的道,“兄长如今的这幅模样,看起来才更像是幼崽吧。” “三日月。”今剑十分冷静的盯了一会脸上始终保持着美好笑容的三日月,更加冷静的伸手,以闪电般迅疾的速度一把揪住了自家弟弟那张容色殊丽的脸,向着两边扯了扯。 “你是不是忘记了,就算如今我身为短刀,但是也是极化修行过的短刀。”今剑用力的揉了揉三日月的脸,直到将那张被认证为天下最美的脸上出现了几道被他掐出来的红痕,这才放开了手。 哦呀,兄长大人生气了呢。三日月眨眨眼,乖乖的任由今剑揉搓自己。他一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脸迎上去,一边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什么,一双血色的新月微微弯起,完全没有一点被人蹂/躏中的自觉。 看来身为短刀的身体和记忆,对于兄长大人的影响比起他想象中还要大一些啊……三日月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一边配合的将自己那张曾经让无数审神者为了摸一下可以倾家荡产的脸蛋送到了今剑手中。 以前的兄长……温柔、强势、看上去永远那么完美,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样幼稚的行为。这样的动作,是以前的兄长绝对不会有的——兄长大人最多把他抱到树上绑起来,然后坐在树下摆上一圈他喜欢的食物,逗他跳下来。 不过那时候中枪最多的尚且不是他,而是小狐。无论过了多少次,只要兄长大人摆上一圈油豆腐,小狐都会二话不说的上当,然后被兄长大人抓住,将他罚去完成三条大人布置下来的一些工作。 这样的兄长大人……还真是可爱。三日月眯着眼笑起来,眼中露出满足的神色。 这边三条家的兄弟在好好的培养兄弟感情,那边天御川僵住脸,有些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这家伙哪里有一点像是幼崽的模样?天御川知晓自己对于幼崽的定义或许和常人不同,但是这样的不同也只是相对来说的。比如人类,他就绝对不会将一个寿逾百岁的人类老人当成幼崽来看待。 但是这些刀剑付丧神还是不一样的,天御川很轻易的就能看出来,尽管这些性格各异的付丧神都活过了相对于人类来说十分久远和漫长的岁月。但是在心智和心性上面,他们多数甚至还没有人类的少年高。 尤其是那些模样是人类孩童的短刀们,他们无论从心智还是性格,或者是从行为和认知的多种方面上来说,都只能算得上是幼崽。就像是久弥千家虽然才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在天御川看来,久弥千家可要比那些真实年龄成百上千岁的付丧神成熟的太多,种族不同,幼年期自然也不会相同。 在天御川眼中,刀剑付丧神这个种族是很奇怪的存在,说是神明,却又缺少天生为神的种种能力和最重要的神格。但若是说他们是妖怪,曾经作为妖族三位皇者之一的天御川还真不觉得他们算得上是妖。 半妖半神,又有着一颗人类之心,这导致这些付丧神成为了一种很奇异的存在。所以在判断这些刀子精的年龄的时候,天御川完全没有采用正常的判断方式。 ——根本没办法正常判断,照理来说,容貌是少年的堀川国广应该比和泉守兼定要大。但是事实上,模样看起来是本丸最为成熟的几把刀之一的和泉守兼定,却其实是本丸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位付丧神。 而那些短刀的孩子们,他们比起多数的成年体付丧神都还要大上一些——尤其是今剑,出身于平安京时代的他甚至是本丸年纪最大的几把刀之一,但是在天御川眼中,今剑却依旧只是个孩子。 无论是大太刀今剑还是短刀今剑都是如此。天御川很清楚,尽管换成大太刀今剑之后,那孩子眼中总是流转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和看透岁月的温柔。这样的今剑有时候会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但是实际上——大太刀今剑于千年前碎刀,从此不存于世,而短刀今剑又是时之政府在战争开始之前匆匆忙忙重铸的刀剑,他真正存在的时间甚至还没有本丸中年纪最小的和泉守兼定多,这样的今剑又怎么会不是幼崽呢? 所以……天御川索性不去仔细询问这些刀子精们的年龄了——反正今剑传说中的年纪已经是足够大了。于是一向做事果断任性的天御川干脆把所有比今剑小的付丧神都划在一起,全部都将他们当做是幼崽来看待。 只不过对于那些拥有着成年身体的刀剑们,他会更加严厉一些,而那些孩童体型的短刀,则是让他下意识的更加宠溺他们一些——没办法,这些真正从里到外都是孩子的小家伙们,实在让天御川无法不喜爱。 爱护幼崽的天性,他大概是不会改变了,也不想改变。 无论是看起来貌似成熟稳重,其实总是爱发呆,还会时时刻刻以一种近乎于痴/汉的态度念叨大包平的莺丸。还是虽然一直努力把自己表现成大家长,拉扯着一大堆弟弟,但是其实比起今剑要小上不少的一期一振。 他们在他的眼里都只是孩子而已,只是这些孩子长相比较成熟,行事也比较沉稳,但是这并不代表天御川会忽视他们。 ——事实上在本丸中,天御川唯一不当做是孩子的就是石切丸了。和今剑同一刀派的他看起来十分有父亲的气势,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今剑的长辈,所以没有将他当做幼崽来看待。至于同样和今剑同刀派的小狐丸和岩融…… 无论是谁也没办法把一只总是喜欢各种蹭过来求梳毛,他的身体还总是和五虎退以及乱混在一起,各种在本丸里扑腾打滚的大型狐狸当做是大人吧? 而三日月宗近,天御川从见到这只付丧神开始,就完全把对方当成是和石切丸一辈的,甚至是更高一辈的存在了。——毕竟石切丸身上的气质只是有些长辈的气息,而三日月身上……完全就只剩下了老爷爷慈祥的感觉了。 而石切丸尚且会护着今剑,但是面前的三日月目光却没有给在他怀里的今剑一下。所以在他眼中,这只是个不合格的监护人,一开始就产生了不喜的情绪,并且在之后的交谈中产生了一些迁怒的情绪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万万没想到,三日月宗近,这把一看上去就十分有慈祥的老人气质,连他那张过于殊丽绝艳的脸都无法弥补的刀,竟然会是今剑的弟弟。这是连天御川都没有想过的,毕竟付丧神身上那种历经岁月的气息太过明显,那种悠然的心境也完全不像是幼崽,这些都让他完全没想到这个问题。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天御川沉默着看着用不解的眼神同时向他望过来的一大一小两把刀子精,三条家一脉相承的精致脸颊上是清晰的疑问,似乎在好奇他到底怎么了。 天御川僵硬着脸,收回了目光,有些挫败的扶额。所以他刚刚是一不小心没忍住迁怒了一个小孩子?还将人家一个年纪不大的幼崽给怼了一顿?他一个年纪在妖族中都算得上颇为古老的……莫名其妙的欺负了一个小孩子,这算什么? “哦呀,有新的子代来了吗?来,来让为父看看。”温柔中带着些许慈爱的音色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天御川的思绪。金发审神者挑了挑眉,带着点憋屈的火气向后看去,打算看看是哪个狂妄的家伙竟然在他面前自称为父。 天御川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跳动着烁玉流金的色泽,一双充斥着神性的金眸完全落在了身后出现的这个付丧神身上,并且下意识的增添了几分神威。然而在他看到身后那个付丧神的一瞬间,他就抽了抽嘴角,收起了自己的威压免得伤到对方。 来者是一个看起来颇有古典气质的刀剑付丧神。他穿着一身水红色古式衣物,外罩着一层薄纱般的黑色外罩,一只手臂上绑缚着淡金色的甲胄,另一只手上带着长长的水袖,袖摆末端的红色绸带甩在地上,带着一种鲜明的艳丽。 付丧神有着一张姣好的容颜,充满东方古典风情的纤细眉眼微弯,两缕黑色的刘海靠在耳侧,将他的脸显得更小了些。他的发饰看起来有些古怪,黑发的尾端向两边乍起,红绳结在发梢上,有一种振翅欲飞的感觉。 付丧神看着天御川,轻轻的眨了眨眼,抬袖掩住唇角,黑色眼眸中流转过奇异的光芒,似是惊诧又似是欣喜。他赤着足,走到同样赤足而立的天御川面前,凝视了他一会,轻轻弯腰,轻柔的开口。 “吾名小乌丸,因由天国而来的八尺鸦衔来故而得名,因为年纪最为古老,又作为所有日本刀的起始,如同日本刀之父一般。” “审神者大人啊,您是否也愿意手持为父,让吾行使吾千年未变的使命呢?” 第111章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黑发似鸦羽般展翅欲飞,水袖长摆犹如飞鸟般的秀美付丧神带着些敬仰看着天御川,他特有的那种节奏缓慢、吐字古拙的柔软磁性声音中含着少许期待的紧张,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然而……天御川看着面前这个第一眼就让他颇有好感的付丧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很有一种怀疑自己最近是否流年不利的想法。 ——还好他之前见机得快,虽然因为这把叫做小乌丸的付丧神自称为父的口吻而略感不快,但是并没有做什么。并且还在看到眼前这把刀的一瞬间就将威压撤了回去,否则……他可不想再把一个幼崽欺负哭了啊……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是的,幼崽。虽然面前的小乌丸话语中颇有一种岁月凝重和历史流转的沧桑,但是无论如何……天御川也没办法把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孩子的小家伙当成大人来看待。小乌丸看起来还没有他腰高好吗? “哦呀,小乌丸殿竟然肯出现了吗?哈哈哈…这可真是让人吃惊啊。”三日月眨了眨眼,似是十分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乌丸。付丧神眼底的血月流转过一抹若有所思,目光在小乌丸的身上顿了顿。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小乌丸之前的那句话的意思……是要认主吗?三日月心中充满了讶然之色,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如果不是确定自己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听力还是保持的很好的话,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刚刚是幻听了。 认主这种事,对于每一个刀剑付丧神来说都是十分郑重的问题。虽然对于许多付丧神来说,性格并不算特立独行的他们很少会有挑剔主人的时候,只要是一个行事不算出格、没有太过分的审神者,都可以得到他们的效忠。 他们是刀,刀是该握在人手心的存在,自然没有挑剔主人的权力,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只能听天由命而已。如果遇到一个值得效忠的主人,自然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但是若是遇不到那样的主人,也只能接受了。 但是这样的命运却不包括像小乌丸这样的刀剑付丧神。时之政府对于一些神性极高,力量偏强,本身又过于稀有的付丧神的态度还是很好的。比如三日月,他就拥有着在一定范围内选择主君的权力。 据三日月所知,这所本丸中现存的这些把刀剑付丧神,其实都是有着这样的权力的。而小乌丸,在他们之间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和因为流浪在战场上,而被人类抓捕到这里进行实验的三日月不同,小乌丸其实根本不是被抓来的,他是自己来到这所本丸的。小乌丸本身就是一把足够稀有的付丧神,稀有到整个时之政府存在的数量恐怕都不超过两位数。 曾经有时之政府麾下的审神者在使用光了全部的资源后依旧没有得到小乌丸的情况下,向时之政府发出了严重抗议,并引起了诸多审神者的跟随。于是被逼无奈之下,时之政府只得公开了小乌丸的几率。 ——小乌丸因为是从天国而来的刀剑,本身具有极为强大的神性,并且和传说中的天照神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地位尊崇。所以就算是时之政府也没有办法强行要求小乌丸参与到这场和时间溯行军的战争中。 之所以他会选择接受时之政府的实装,只不过是为了守护——守护历史,守护后辈,守护责任。所以小乌丸的出现是随机的,完全由这位祖宗辈的父上大人自己决定是否接受审神者的召唤,没有人能够强迫他认主。 所以就算是强行掳掠了很多稀有付丧神来到这间本源位面本丸进行实验的那些人类,一开始也根本没有考虑过抓捕小乌丸——这实在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谁让已知拥有小乌丸的本丸甚至还不超过十个呢? 只是谁也没想到,小乌丸这把刀,让无数位审神者求而不得的付丧神,竟然会回应了这所本丸中的召唤,出现在了这里。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些人类科学家也极少会直接使用对方做实验,最多会采集一些毛发血液而已。 而在他们被困在这里,面临消失的危机的时候,也只有小乌丸,在没有任何灵力供应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人类的姿态。似乎审神者的灵力对他来说并不算是必需品,完全不会因为灵力的问题而回归刀剑的形态。 所以——这样的小乌丸,完完全全独立自主,可以轻易掌控自己命运的强大付丧神,他为什么会在见到这位审神者大人的第一面,就如此轻易的认主。 三日月可以很清楚的感知到,小乌丸的语气是柔和而期待的,好像认他为主这件事,是小乌丸期待已久的一件事。高傲如小乌丸……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呀呀…三日月不必这样惊讶,为父之所以会被召唤到这里,想必就是为了遇见大人您了。”眉眼纤细颇有种古典美人韵味的太刀付丧神甩了甩长长的水袖,回答着三日月的同时眼眸却是自始至终都落在天御川身上。 “这或许就是命运吧,吾等待这一刻,许已有千年了罢。” “千年?”天御川不自觉的微微皱眉,他挑眉看着这个一看就是个小孩子模样的太刀付丧神,忍住想要揉揉他的冲动,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你之前自称自己为‘为父’、‘日/本刀之父’?这是为何?” 明明只是孩童的模样,脸上却始终摆出一副慈爱温柔的表情,语气也是十分像是长辈,看起来真的是太奇怪了。 “您是在为此奇怪吗?”小乌丸眨了眨眼,轻轻的颌首,脸上带上了几分特殊的神色,如同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吾诞生于所有流传至今的日/本刀之前,在时之政府所实装的刀剑中,吾的年纪最大。又因为吾的制式是日/本刀之始,所以换而言之,吾就相当于是这里所有刀剑的父亲一般。” 小乌丸一双狭长的黑眸悄然看向天御川那双流转着烁玉流金色泽的神性眼眸,目光中带着压不住的敬慕和好奇。 “吾来自于天国,高天原上,应是您的眷属,陛下。” 天御川来不及吃惊眼前这只幼崽模样的付丧神竟然是所有刀剑付丧神之父的身份——这样说来难道刀剑付丧神这个种族全是幼崽不成?毕竟……连他们共同的‘父亲’都还是幼崽的模样啊。 “陛下?”天御川脑中思绪一掠而过,很快的将这些问题放下,他敏锐的察觉了小乌丸话中的某个称呼,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带着几分深思看向这只付丧神,一双烁玉流金的眼眸中跳跃着金焰。 “你为什么会这样叫我?”天御川盯着小乌丸,虽然面前这把刀给予他的感觉有一种亲切的特殊感觉,他也并不讨厌小乌丸,甚至有些喜爱。但是这并不能让他忽略小乌丸身上的疑点——陛下这个称呼,可不是小乌丸这样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这个世界的本土付丧神所应该知道的。 “是仓稻魂命——御馔津神告知于吾的。”小乌丸眨了眨眼,一点也不意外天御川会这样问他。之前他见过的那位有名的大神,早就将天御川可能会有的态度和表现告知于他了,所以他并没有因为那双眼眸中的可怕火焰而退缩。 “稻荷神告知吾,吾应在外敌袭击历史之时回应召唤,来到此方位面,自然就可以觑见于您了。”小乌丸轻声道,目光中带着某种渴望,“虽然这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了,但是吾一直坚信不疑,在此等待。” “你在等我?”金发审神者说的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全然肯定的意思。天御川只是看和小乌丸的眼神,便知他并未说谎——他从小乌丸说出稻荷□□字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些事了。 不用说,这件事又是那个被称作稻荷神的狐狸搞的鬼。虽然他从小乌丸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不好的气息,心里也清楚对方可能对他抱有着好意,但是——一直像是被对方操纵着一样,真的让他很有一种将那只狐狸揪出来打一顿的想法。 不过……千年前吗?稻荷神…他可不记得青丘的狐狸有这种类似于预言的能力啊……天御川眯起眼,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 另一边,时之政府总部。 原本高悬于半空中的倒悬钟表式建筑此时正从天空中渐渐坠落下来,它坠落的速度极慢,但是始终是向下掉落的,就算是有再多的审神者和阴阳师巫女之类的存在,也没办法制止它的坠落。 在这座建筑布满齿轮与指针的外表上,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盘坐在最上面那八个巨型齿轮的正中央,浑身散发着可怖的黑气,几乎要将这八个齿轮完全侵染了。 他原本还只是带有几分暗红的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一双殷红混乱的眼眸中带着深刻的戾气,整个人都被一团充满沉寂晦涩气息的黑雾笼罩了起来。如果天御川本丸的付丧神在此处,一定能认出来,这些黑雾和之前死在长谷部手里的审神者身上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开始了…神明大人,麻烦您走的远一些…再远一些。” 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怖气息的男人唇角艰难的勾起一抹冷笑,他看着身后建筑里那些人类惊恐和愤怒的眼神,轻声的呢喃着。 “等你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第112章 穿越时空 “你不会成功的。”轻柔温和的女声打断了男人的呢喃,让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沉晦涩下来。男人冷锐锋利的眉眼中含着戾气,用不善的目光缓缓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围绕着他的黑雾几乎要凝成形体。 这是一个容貌秀美,神情安然的年轻女性。她穿着一身黑色振袖,金银丝织锦的刺绣和扎染工艺衬得这身和服颇有种华贵感。有些不伦不类外罩着的浅蓝色娟罗细长上绣着大片的雪轮纹章,腰带处配着一只散发着淡淡白檀香气的香袋,整个人静静的站在和男人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一眼看上去像是从古代宫廷中走出的贵女一般。 “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成功。”安纪悄然抬头,一双杏眼中含着淡淡的柔和,即使是在这样的境地下也不带任何怒色。她脸上画着妆容,眉峰处以黛墨细细描摹出长娥眉的式样,眼尾用丹朱点上了一圈红色的纹路,看上去竟有种特殊的神圣感。 “哦?安纪小姐这样笃定……是因为久弥千家去请的那个人吧。”男人看着她脸上的波澜不惊,轻嗤一声,玩味的问道。一张冷锐的面容带上了几许嘲弄之色,似乎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久弥大人所做的,已经让你恐惧了吧。”安纪依然是那副平静的神色,她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陷入混乱之中的男人,神色中带着淡淡悲悯,“如果继续下去,等那位大人到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又如何呢?”他似乎是蠕动了一下嘴唇,努力的扯开嘴角想要尽量笑一下,然而或许是太久没有笑过的原因,他却只是露出了一个略显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忍直视。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只要你们……肮脏的这一切,为杏子陪葬……仅此而已。” 安纪沉默的看了一眼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中的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抬起手指,于指尖凝聚起灵力,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但是他们发现的太迟了,没来得及提前聚集审神者们,又被偷袭暗算了一部分战力。 以此时的情况来看,就算是他们聚集了这是在总部所有有能力出手的人,恐怕也没办法阻止对方了。现在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久弥千家那边能够顺利一些了。 …… 久弥千家这边此时很不顺利。 黑发审神者僵硬着脸,死死的盯着对面跨坐在台阶上的男人,脸上滑过冷汗。这是一个看上去很是奇怪的男人,他有着一头月白色的短发,眉眼清俊,气质高雅,一眼看上去时让人觉得宛如神明。 可他的头顶却戴着一副古怪的金色面具,面具上的白羽从他头顶覆下,如同戴上了一顶雪白的假发一般。他穿着一身样式简单却看上去颇为华贵的金色和服,袖间同样由白羽从袖摆中伸展出来,如同他真的长了一双羽翼一般。 男人修长的指尖执着一把手柄颇为可观的扇子,金色的扇面上绘着红色的纹路,和他身上的衣物颇为相衬。他一双金色的眼眸中含着极淡的黑雾,冷漠的向着久弥千家看过来的时候让黑发审神者感觉到了一种可怖的危险。 太危险了……久弥千家悄悄的后退了几步,离得稍远一些之后才放松下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眼前这个完全不似是人类的家伙……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太危险了,虽然他一向自负灵力强悍,但是在面对对方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 ——如果他的灵力已经恢复了还好,但是在之前不小心被人暗算,使得被食发鬼附身差点没命的情况下。他能够好好的站在这里还是因为那位大人随手将他治好的结果,灵力自然也是没有恢复好的。 在这种不完全的状态下,他现在恐怕连鹤丸都打不过了!更别说是眼前这个一看上去就超级危险,就算是全盛时期也要拿出全部精力才能够应对的人了。 而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样的形象,这样的气质和容貌,除了在某个细节方面不同之外,对方和他印象中在时之政府养老的一位强大存在极为相似……不,与其说是相似,倒不如说就是那位大人吧…… 黑发审神者内心发出绝望的呻/吟,所以说时之政府那些高层都是干什么的!到底为什么会让这样一位强大战力流落到外面还和他们为敌啊?现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根本使用不出阴阳术。 而因为是要来觑见那位大人,为表尊敬他也下意识的没有携带任何式神和付丧神出门。——至于原本被天御川派到他身边来的一期一振和加州清光…… 他因为看出了加州清光对今剑的羡慕和想要跟随天御川的向往,所以主动提出让清光可以去自由活动。所谓自由活动,自然就可以不必跟随在他身边,可以去跟上天御川和今剑了,所以加州清光非常开心的谢过了他,高高兴兴的跟了上去。 而一期一振虽然是十分负责的性格,但是在不觉得这里会有什么危险的情况下,一期一振还是默认了加州清光的做法。毕竟以一期一振本身就作为满级四花太刀付丧神,又经历过数次暗堕和清醒,还被天御川强化过不少的实力,他实在不觉得这所本丸里会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和久弥千家。 但是现世有句俗语说的好,g这种事果然不能够乱立。一期觉得自己非常棒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主殿和弟弟哭一振此时也陷入了艰难的困境中。他此时正站在审神者阁楼的外面,陷入了苦战中,完全无暇顾及久弥千家了。 在他的对面,和他进行战斗的是两个面容极为相似,衣着也颇有几分同调的付丧神。身着黑色衬衫,外罩白色西式军装外套的付丧神青年有着一头微微泛金的白金色半长短发,他俊美的脸上此时带着骇人的杀机,一双平日里总是懒洋洋眯起来的金眸中此时充斥着鲜血的色泽,如同恶鬼一般。 站在白衣付丧神身边一声不吭配合他进攻的是一个长相与他十分相似的青年,他穿着一身和白衣付丧神极其相似的黑色西式西装和白色衬衫,如同和白衣付丧神对调了颜色一般。青年有着漂亮的薄绿色头发,一双金眸中微微泛红,却不是如同另一个付丧神那般的血色,反倒更像是在哭泣一般。 “杀。”白金色短发的付丧神睁着一双血色眼眸,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毫不留情的挥刀向着一期一振斩去。薄绿发色的付丧神眼眸中仿佛含着泪,但他毫不犹豫的跟随着他,无论白发付丧神做什么,他都跟着一同照做。 “膝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期一振抽刀斜举,向左跨出一步,格挡开髭切劈砍过来的一刀。太刀服饰那个是皱眉看着眼含泪水,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却还是坚定对他挥刀的膝丸,冷声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膝丸发出崩溃般的大喊,他握刀的手指都在颤抖,一双金眸中被痛苦和泪水覆盖,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极为坚定,毫不留情的对着一期一振出刀,丝毫不敢留手。 “为了阿尼甲,只要是为了阿尼甲……什么都可以啊。” 一期一振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从膝丸的眼神中看了出来,只要髭切没有停下,那么膝丸就绝对不会停止对他出刀。——因为如果是他的弟弟们经历了髭切遇到的事,他想必也会像膝丸这样吧。 一期一振理解膝丸,但他不会留手,青色的火焰从他心脏处燃起,渐渐的蔓延到手臂上,附在了他的本体刀剑表面。在经过了漫长的三个月适应后,他已经可以在一定限度内驭使这些火焰了。 一期一振没有看到,就在他使用出这道青色火焰时,他的脚下有一道隐晦的阵纹一闪而过,悄悄的将他身上的火焰吸取了一小部分。因为阵纹太过隐晦,吸取的火焰也太过稀少,在战斗中的一期一振毫无所觉。 这道火焰顺着一期一振脚下的阵纹悄然的蔓延了出去,所过之处纷纷有隐晦的阵纹被点亮,不一会就蔓延到了很远的地方。青色火焰顺着阵纹环绕了一圈本丸的外部,渐渐被浸染上了一丝血色,最后流转到本丸的一角。 这是一座看起来毫无特色的建筑,四四方方的房屋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或许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它足够坚固了。如果不是因为它的坚固,三日月和小乌丸也不会在商量后决定将这里作为保存同伴们本体的地方。 而此时,这座建筑上面亮起了无数的繁复纹路,带着不详血色的阵纹微光将这座建筑密密麻麻的铺满,让它丝毫没有往日的普通,看起来十分漂亮。 青色的火焰最后被流转到了这座建筑上,随着它的到来,建筑表面的阵纹放出了强烈的光芒,一瞬间所有被安放在这里的刀剑上面都闪过各自独特的光芒,但只是一瞬间,这些光芒就被吸走融入到了那道青色火焰上。 只是一刹那,火焰就被污染成了不详的血色,它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彻底融入了身下建筑上的阵纹中。 ——锵 整座本丸都发出了奇怪的嗡鸣,无数血色的光芒从本丸的地下升起,配合着原本就存在于本丸上空的结界,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血色的阵纹。 第113章 穿越时空(2) “嗯?”在阵纹形成的一刹那,天御川就感受到了它的存在。金发审神者轻轻眯起眼睛,有趣的啧了一声,眼眸中闪过一抹被愉悦到的奇特神色。 天御川很轻易的就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但他没有丝毫想要插手的意思。金发身上红娘子只是微微眯着一双烁玉流金的神性眼眸,看着那缕从一期一振身上盗取的火焰悄悄在本丸中流转,没有阻止的打算。 这个世界实在是平静的有些无聊了,太过平静的人生实在是无甚趣味可言。他之前会无聊到恶趣味的逗弄久弥千家和一期一振,甚至是三日月,也不过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做的才会那样。 然而在不小心怼到了一只幼崽之后,连这样的乐趣他都要收敛起来了。不然虽然没人知道这个乌龙,但是明明清楚对方只是个孩子还要欺负,连他自己内心这一关都过不去啊……这样一来就无趣的很了。 天御川一向是非常自我非常任性的性格,虽然曾经作为人类王子的他并没有完全继承奥林匹斯神明的不靠谱和没节操。但是毕竟是曾经在奥林匹斯山上待了那么多年,要说他真的没有沾染上一些毛病,还真是不可能的事。 再加上后来所经历的那些世界——除了在雅威那里时他还有所收敛以外,在苏美尔和洪荒的时候,他几乎就是为所欲为,活的自我又潇洒的。虽然他总是说是因为某位英雄王教坏了他,但是天御川比谁都清楚,这就是他的本性。 追求愉悦和乐趣,不屑凡俗的规则和枷锁,倦怠一切责任和负担,只愿意任性而自我的活着,这就是他。 但是自从来到这方世界,他一直在养伤,顺便尝试下平静的日常生活,所以一直没有做些什么。就算是这个世界的天道主动来挑衅他,企图将他留在这里,做一个顺应天道运转的太阳神,他也没有真的对它做什么。 毕竟这些会炸毛会生气,但是又会很乖的顺着他的小刀子精们还是很可爱的。又可爱又漂亮,完全符合他审美还能满足他的需求,本身又是一群幼崽,这样的付丧神对他来说还是值得他为之停留的。 但是天御川也承认,虽然这些付丧神们本身是很合他心意的,但是在经过了三个月的这种生活之后,他还是有些厌倦了。 喜新厌旧,追求刺激好愉悦,这就是他。想要让他停留在一个世界里,为了一些人驻足,就算是这些小家伙们都很合乎他的心意,也很受他喜爱,但这也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是做不到一直这样下去的。 事实上,如果久弥千家这一次没有找过来,请求他的帮助的话。那么过不了多久他恐怕就会因为厌倦和无聊而挥袖离开这里了,再多的挽留对他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 ——最多也就是带走那几个让他满意并且刻下印记的付丧神。至于剩下的那些刀子精们……他会给他们留下一定的力量,给予他们足够的守护,让他们能够在他离开好好的生活下去,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的话……天御川颇有兴致的看着头顶上方渐渐蔓延开来的血色火焰,升起了极大的兴趣。能够污染他的火焰的东西……虽然只是他分给一期一振的火焰中掉落下来的极少一部分,也足够让他有点兴趣了。 就是成型的实在太慢了些啊……天御川仰头,看着等了半天也依旧慢悠悠晃悠着,始终没办法快速成形的血色阵纹,无语了一瞬间。 这样下去他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让他帮上一把吧。 金发审神者轻轻的眨了眨眼,那双烁玉流金的眼眸中似有万千星辰坠落,无数的火焰在他眸中跳跃。其中极少的一部分自天御川眼中一跃而出,被他主动的断开了联系后,径自融入了那道即将成型的血焰中,只是一瞬间就帮助阵纹成功具现了出来。 ——嗡! 一声带来极大震动的嗡鸣声自头顶的结界中传来,一道道血色纹路从结界上显现,将原本无形无色的结界轻而易举的具现了出来。无数道血红色的流光蜿蜒着融入到了头顶的结界中,仿佛有生命一般的血色伸出触须般的血纹,将结界瞬间污染成了血色。 血色的流光悄然的闪烁着,无数繁复的阵纹从脚下本丸的土地中浮现,这些阵纹的最中心连接着的正是那座存放着所有刀剑付丧神本体的仓库。一缕血色的火焰在仓库上方的虚空中悄然燃烧着,不断从沉睡着的付丧神们身体中抽取着力量,维持着结界。 天御川脚下也同样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阵纹,这道阵纹和其他的那些阵纹都是不一样的,它看起来更加复杂也更加庞大一些。仅仅只是一道血色阵纹,就能让人轻易的从其中感受到古老神秘的气息。 “您请小心。”小乌丸看到了这道阵纹,他细长的黑眸微微缩紧,手指动了动握住了悬于腰间的本体,似乎是随时可以出刀的模样,冷声提醒道,“大人,请离开那里,那道阵纹有很大的问题。” “无妨。”天御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乌丸,神性般的眼眸中流转着火焰的温度。小乌丸目不斜视,脸上的担忧半点也不像虚假的模样,这让天御川有些啧啧称奇……这只幼崽,竟然是发自内心的吗? “没关系,这东西还不能对我如何。”天御川挑了挑眉,顺手揉了一把小乌丸鸦羽般的黑发,轻笑着道。在他看来,这些阵纹只不过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罢了,能够让他玩一玩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天御川没有理会小乌丸的提醒,他随手挥了挥,示意小乌丸,加州清光和抱着今剑的三日月退后。自己反而长腿一迈,信步就走入了阵纹的中心位置,有些好奇和有趣的戳了戳那些纹路繁复的阵纹。 随着天御川的进入,这些阵纹一瞬间散发出了磅礴的威压气息,无数道血色光幕从阵纹中升起,将整个阵法的范围都包裹了起来,天御川没有抵抗的想法,使得这道相连的光幕轻而易举的将他包围在了中间。 “有趣…哈哈哈,真是有趣,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另辟蹊径的东西。”天御川的眼眸闪闪发亮,他一双烁玉流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光幕,透过那些具现在外界的表象解析着内里的原理。 对他来说,这个阵法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威胁,但是这东西的样式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有些见猎心喜的天御川忍不住赞叹了几声,对于能够设下这种阵法的那个人有些惋惜——有着这样的能力,如果这个人不是专门为了算计他的话,那么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很欣赏对方,想要和他好好谈谈的。 论道者不分先后,不分年龄地位。能够在时之政府的本丸中作出这种布置,想必那个人也是时之政府的高层之一吧。而时之政府的高层……据他从久弥千家那里了解到的,应该全都是人类吧。 作为没有过太多丰富经历,甚至连真正的神明都没有见过的人类。对方竟然能够布置出连他都没有见过的阵纹——甚至于如果这道阵纹面对的不是他而是稻荷神那种阶位的神明的话,已经被困住了。这个人简直是出类拔萃的天才。 不过现在……面对他的话,只是这种阵纹可还不够啊。天御川完全被提起了兴致,他没有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强行破开这道阵纹,而是微微阖上了眼眸,将神念集中起来,沉浸在了阵法中间,准备慢慢的分析破解它。 在天御川阖眼的同时,这座本丸所在的时空外围,有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突然自虚空中一跃而出。它在时间的间隙中悄然穿梭着,没有惊起任何人的注意,几个小心的跳跃后就进入了这座本丸,本丸表面的血色结界没有因为它的进入而产生任何波动。 灰蒙蒙的光团来到了困住天御川的那道阵纹面前,它默默的看着似乎是完全被困在了那里,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神力波动的天御川,瑟缩的抖动了几下,有些踌躇不前。 灰团子小心翼翼的绕着这道阵法转动了好几圈,它几次想要进入,但却始终不敢动作——不久前被天御川狠狠蹂/躏了一番的经历让它至今心有余悸。在不确定对面这个大魔王的确切情况之前,它并不敢再上前了。 在转了好几圈之后,发现天御川依旧没有睁开眼理会它的意思,灰团子上下跳跃了几下,像是彻底下定了决心一样,绕了个圈子跑到那边站着的几把刀子精旁边。它迟疑了一会,选定了抱着今剑的三日月,整只团子飞速的向三日月撞去,在即将临身的那一刻奋力一甩,就想要将他怀里的今剑甩到阵纹中。 三日月瞳孔微缩,他当机立断的放开了今剑,将他推开,自己代替今剑被灰团子甩到了阵法中。血色的阵纹发出悲鸣,无数道繁复的纹路因为他这一撞被撞碎,本丸的虚空中也因为这一撞出现了无数道裂缝,下一刻就要将三日月吸纳过去。 “哼。”一声冷哼声响起,天御川睁开眼,眸中划过厉芒,他伸出手,毫不在意那些空间裂缝,一把抓住三日月就想要把他拎出来。 “啾!”灰团子发现了天御川的动作,它当机立断的发出一道灰蒙蒙的光芒,在天御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击中了他。 天御川抓着三日月的手指一僵,无数道足以崩塌虚空的火焰从他眸中流泻出来,将他和三日月所在的这片虚空中的时间和空间都搅乱成了一团,然后将他们吞了下去。 第114章 银发天然卷孩童 这是一个奇特的世界。 在数年之前,被称作为‘天人’的外星人从天外降临地球,开始了和地球人长达数年,至今尚未彻底熄灭的战争。天人有着堪称恐怖的实力,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非常强大,不止是力量还有着极为可观的科技。 在长达数年的战斗中,无数武士在与天人的战斗中死去,被战争波及到的平民更是数不胜数。而在这样的时代中,生命显然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无论是弱小的孩童还是美丽的女性,都难以在这样的战乱中好好的活下去。 在这样残酷的时代中,活着本身就是一种过于艰难的事情,所以一些被称之为‘食尸鬼’的人类诞生了。他们多数是没有生存能力的幼童和弱者,以夺取尸体身上的衣服、武器或食物活下去,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 本州岛,最南端的一处偏僻之地。 秋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季节,秋天的到来意味着谷物的成熟。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凉爽的秋风从田野里吹拂而过,带来谷物的香气和暖洋洋的阳光气息,实在是让人感到惬意。 但这样的惬意往往并不属于每个人,也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人们才会有闲情享受秋天的喜悦和快乐。而对于某些连生命都朝不保夕的人来说,秋天只不过是一个能够更好收集食物和衣服,以便于能够艰难活下去的时节。 一处偏僻的山谷中,无数人类武士的尸体和少许奇形怪状的天人遗骸滚落在一起,堆积在这片原本应该是风景秀美的山谷中。虽然在活着的时候,这些人类和天人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但是在死去之后,也不过都是一块即将腐烂的肉罢了。 在无数腥臭的血肉和蝇虫围绕的尸体堆中,一个穿着一身破烂武士服的小小身影正一声不吭的蹲坐在尸体中间,一动不动的躲藏在尸体的下面,悄悄的向着外面的方向看过去,眼中丝毫没有波动。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小的孩子,他看上去最多有七/八岁的模样,有些瘦小的身体悄悄的缩在一具脑袋被砍的稀巴烂的尸体身后,一点也不会被别人注意到。这孩子有着一头银色的天然卷短发,一双血红的眼眸睁得圆圆的,眸中全是警惕。 银发天然卷孩童躲在尸体身后很久,确定了外面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从这块被他当做伪装的腐烂肉块后面站起来。他一声不吭的把这具尸体推开,手里紧紧的抱着一把似乎和他差不多高的断剑。 这种断裂的武器在战场上还是很常见的,无数死去的武士在临死前都会紧紧的握住他们的刀剑。虽然其中完好无损的那些刀会被当做战利品收走,但是已经碎裂的那些刀是一文不值的,自然就被遗弃在了战场上,任由别人将它们捡走。 银发天然卷孩童慢吞吞的眨了眨眼,他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因为躲藏在尸体身后太久而沾染上的血液和腐臭的气息,自顾自的拖着手中的断刀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乌鸦的凄厉叫声从周围响起,给这里带来一种恐怖的气氛,但他却毫不在意。 这片乱葬岗已经被搜集完了,再也找不到什么有利用价值的物品,食物什么的更是早就没有了,看来他应该换一个地方去捡尸体了。银发天然卷孩童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一双滚圆的红眸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路程,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想要找到一片资源足够丰富飞的乱葬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本身的年龄和力量还都很是弱小。就算是因为顶着‘食尸鬼’的名声而被人惧怕所以不敢接近他,他也不能放下对于那些人的警惕。 他实在是太弱了。银发天然卷孩童不满的撇了撇嘴,抱着手里虽然被腐烂的血肉浸到有些生锈,但是看上去还算锋利的断刀,迈开步子向外走去。他完全没有看路的意思,但是脚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银发天然卷孩童似乎是十分熟练的绕过所有有可能绊倒他和受伤的地方,很轻松的就走到了山谷口。 ——轰 就在抱着断刀慢吞吞挪出满是尸体山谷的银发天然卷孩童准备离开这里,顺便换一个地方歇息一会的时候,一道堪称恐怖的华光从天空中划过,瑰丽的火焰色泽以无可比拟的气势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道光芒瑰丽无比,所有看到他的人类或是天人都不由得为这道华光而迷醉。然而在极致瑰丽的同时,它也危险无比,堪称恐怖的威压从那道华光中肆无忌惮的发散出来,所过之处连虚空都被灼烧的裂开了缝隙。 银发天然卷孩童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天空中的这道华光,一双毫无情绪的红色眼眸中映照出了那抹瑰丽的色泽。即使还不太明白美丽为何物的他,也还是不由得为这道可以轻易毁灭他的华光感到惊艳。 或者说,强大本身,就是一种最为瑰丽的美了。 然而,这惊艳只是一瞬间,很快的,他就为了自己没有尽快跑出去反而要停留在这里看什么光芒的行为而后悔了。 因为那道华光,在围绕着整个世界行走了无数圈之后,在惊起无数人类武士和天人的惊疑不定和恐慌之后,在几乎将天空都烧穿出了一个大洞之后,竟然直直的向着他所在的这个方向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坠落了下来。 银发天然卷孩童眼眸微缩,他微微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道似乎是直直的冲向他坠落下来的华光,默默的盯了一会因为那华光太过灼热而被烧灼出扭曲黑色痕迹的虚空,当机立断的扔掉手中的断刀撒腿就跑。 会死的,绝对会死的,如果不跑掉的话一定会死的。 银发天然卷孩童心中升起莫名的恐惧感,虽然没有见过那道瑰丽的华光。但是……那仅仅只是泄露出一丝气息就让人心神为之夺的恐怖感觉,让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很久的他清楚的感觉到,如果不跑掉的话,会被那道华光吞噬的。 ——轰隆! 巨大的声响随着这道瑰丽华光的降临在他身后响起,银发天然卷孩童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多远,就被一道巨大的震荡远远的抛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但是奇怪的是,尽管被抛飞出去了很远,他却奇迹一般的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瑰丽的华光携带着无数烁玉流金的可怕火焰,以强烈的气势狠狠的冲击到了山谷中,恐怖的烧灼声响起,整个天空都被这火焰烧灼激起的烟尘覆盖。 “咳咳……”等到终于尘埃落定,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银发天然卷孩童这才从地上抬起头。他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些茫然,似乎是还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张本来只是沾染了少许血迹但是还勉强看得出长相的小脸上沾满了尘土,银色的头发也完全被一层灰尘覆盖,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泥土里被挖出来一样,完全看不清长相。 银发天然卷孩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厚厚的一层泥土,那些沉重的泥土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了。他沉默了一小会,轻轻的眨了眨那双唯一能够让人看的清清楚楚的红眼睛,慢吞吞的伸出一只手把自己身上覆盖着的泥土一点点扒掉,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啊……”银发孩童慢吞吞的眨了眨眼,一张总是面无表情的小脸终于因为面前的场景而有些龟裂的趋势。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又甩了甩头,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睡醒——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他刚刚还从那里搜集到不少战利品的山谷就这么消失掉了呢? 没错,那座原本被当做抛尸地点,到处都是战斗留下来的痕迹与尸体的山谷此时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两侧的青山被彻底夷平,嶙峋的山石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原本是山谷的地方此时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而坑洞的边缘似乎是经过了那些恐怖的火焰灼烧,因为高温而呈现出了一种琉璃般的色泽。 银发天然卷孩童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过去,那里似乎很危险的样子……。但是他的武器因为刚刚的变故丢掉了,如果没有武器的话,他想要去往下一个乱葬岗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了。 ——虽然因为他的白发和红眸,让很多无知的平民将他当做鬼来看待,很少会有人来主动干涉他。但是他毕竟还小,如果没有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的话,想要离开去往下一个地点就实在太危险了。 银发孩童沉默的看了一会那把插在大坑最边缘地带的断刀,觉得自己如果只是过去拿了就跑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他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向着原本是山谷现在是巨大坑洞的地方走了过去。他走的很慢,动作小心翼翼的,似乎是生怕会惊醒什么一样,走了很久才走到坑洞边缘。 银发天然卷孩童悄悄的松了口气,他发现身边的大坑中什么动静也没有,于是不再关注,而是伸手握住了那把许久以来一直作为他武器的断刀,将它拔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一个充满好奇的清澈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银发孩童一僵,他的手抖了抖,没有握住手中的刀剑,将它掉落在了地上。 第115章 金毛和银毛的友好相处 虽然已经是秋日的时节,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夏季连尾巴都再找不到踪影,但是阳光依然是颇为热烈的。 本州岛南段最偏僻的一处山林中,不,与其说是山林,不如说是平原更合适一些。虽然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山谷,但是在经过了一道不知名的恐怖华光的蹂/躏后,地面已经彻彻底底的被夷平了。 地面上布满了燃烧过后的灰尘,野兽烧焦的尸体偶尔会在路边看到,但更多的则是一层草木和血肉燃烧后积在大地上的大片尘土。地面是一片焦黑的色泽,虽然没有像那道华光降临最中心的土地那样被直接烧成了液体,最后凝固成琉璃般的色泽,但是这里也因为火焰的侵袭而变得沉寂了起来。 而在这样一眼看上去到处都是黑色灰尘和烧焦痕迹的土地上,唯一还存在着的两个艰难跋涉的身影,就看起来极为明显了。 “太阳神在上,阿银你等等吾,吾快跟不上你惹!” 一道清澈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土地的沉闷,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金发孩童。他有着一头灿烂的如同头顶骄阳般的金色长发,漂亮的色泽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略微卷起的发尾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腰际。 这孩子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到处都是黑色灰尘和烧灼痕迹的土地上,却奇异的没有因为高温而被灼伤,除了脚底之外也没有沾染上半点尘埃。他穿着一身奇异的蓝白二色相间的服饰,一只袖子有着长长的袖摆,另一只却只是在肩膀上斜挂着翻折的布料,露出半个雪白纤细的手臂。 在金发孩童的手臂中正抱着一把长长的刀剑,这把刀直立起来甚至比起金发孩童的还要高上一些。它有着雪白的刀身,雪白的刀侟和雪白的刀柄,这种白色看起来有些奇怪,好像是被什么刻意抹去了颜色和样式一样。 金发孩童有着一张精致到极点的脸,每一寸都好像上天用尽心血悉心雕琢一般,明明只是极幼的年纪,却无端的有种瑰丽到极致的华美感。而他身上最让人瞩目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那双仿佛含着天空、如同包容大海一般的蓝色眼眸。 此时这双眼睛中含着一点委屈,一张小脸微微鼓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另一个银发孩童。 “……”被他看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银发孩童,他有着一头银色的天然卷短发,一双红眸圆滚滚的,但是眯起来的时候却有一种特殊的颓废感。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手里还拄着一根和他差不多高的‘烧火棍’。 银发天然卷孩童被金发孩童可怜兮兮的盯着,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指,他低下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自己手中那截‘烧火棍’,脸一下子黑了下来,阴沉沉的盯住了对面那个一头金毛的小鬼。 “变成现在这样!这都是怪谁啊喂!” 金毛小鬼疑惑的眨了眨,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阿银要瞪他。他笑眯眯的走上前几步,拽住银发孩童有些破烂的衣角,轻轻的摇了摇,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微微眯起,带着点委屈和讨好看着他。 银发天然卷孩童抽了抽嘴角,他在金发孩童伸手的那一刻立刻抽身向着后面退开,想要躲开他的触碰。——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撕拉。 伴随着一声衣服撕裂的响声,银发天然卷孩童身上那点可怜兮兮勉强能够遮住身体的布料被金发孩童的动作轻易的撕开,只剩下一点破破烂烂的布条还坚持着守住了银发孩童身上某个不可言说部位最后的矜持。 “住手啊小鬼!阿银的衣服被你扯烂了!”被称作阿银的天然卷孩童彻底爆发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最后的那块布料,欲哭无泪的看着金发孩童的手。那双看起来很是漂亮,只有虎口处有一层薄茧的手上拽着的,正是他最后一件可以勉强遮体的衣服。 银时此时觉得自己很绝望,他觉得自从自己遇到这只金发小鬼之后运气就开始变得很坏了。 按理来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的。 ——虽然衣不蔽体,武器无法使用,连下一顿的食物可能都没办法找到,这样的境地对于从小就开始一个人流浪的银时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处境。但是自从他点开了从死人堆里寻找需要的资源的技能之后,就很少会挨饿了。 虽然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流浪,但是银时却觉得自己一个人过的也还好。——在这个到处都是战乱的世界,只要有心和不怕肮脏,就可以从任何一处乱葬岗中找到足以供自己生存下去的资源。 没有吃的,就去尸体怀中翻找食物,虽然有时这些食物会有些变质发臭,但是至少可以填饱肚子。没有衣服遮身,就去扒死人的衣服,运气好的时候不仅可以扒到没被砍的太烂的衣服,还有可能得到一些零星的金钱。 至于保护自己所需的武器——战场最不缺少的就是那些因为主人死去而被遗弃的刀剑了。有一次银时甚至找到过一把天人使用的可以喷火的武器,虽然只用了一次就不能用了,但是银时还是因此渡过了一次危机。 银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这样努力的活下去到底是因为什么呢?他并不知道,也没空想太多,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足以让他付出全部心血的事情了,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 随着他扒尸体的技能越来越熟练,银时已经能够做到从一具尸体的姿势和衣着,就能看出这具尸体身上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物资了。他也开始很少会像以前那样挨饿,偶尔还可以拿着一些翻找到的财物跑去村子里买点什么。 ——虽然睡在野外的时候总是要随时戒备有点麻烦,偶尔去城镇里的时候还会被一群惊恐的人议论什么‘食尸鬼’,但是银时觉得自己这样活着还是不错的。 ——直到他遇到了这只金毛小鬼。 银时第一千三百二十次的后悔起来,他为什么没有在发现那个大坑的第一瞬间就立刻跑掉。不就是一把武器吗!没有了能怎么样!他为什么要因为一把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完全不能用的武器惹上一只白痴怪力小鬼啊! 银时一开始只是想趁机去捡回自己的武器,然后立刻撒腿跑掉的。然而他却被这小鬼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了地上,然后被这只小鬼一脸好奇的捡了起来。 “太阳神在上,这是你的吗?”那只金发小鬼一边充满好奇和天真的问道,一边随手揉搓了几下。银时抽了抽嘴角,刚想提醒对方——那把断刀别看已经断掉了,但是它据说曾经是一位可以和天人大战的强大武士的佩剑,他之前甚至用这把断刀砍碎过一株大树。这样锋利的一把刀,可不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小鬼可以随意揉捏的。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银时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只比他还小的金毛小鬼,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他从一处战场上捡回来,听说曾经是一位强大武士的佩剑,就算断掉了也锋利的可以砍碎大树的武器……随意几下捏成了一根铁棍。 “还给你,太阳神在上,吾是伊尔,你呢?”金发小鬼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他一边将手中已经变成一根烧火棍的武器塞到了银时手里,一边问道,看起来有点乖巧。 “银时……”明明只是一个比他还小的小鬼而已,却偏偏有着可以算得上恐怖的怪力……银时沉默了一下,咽下去已经到嘴边的嘲讽,明智的选择了闭上嘴。 “阿银=w “太阳神在上,就让伊尔来保护阿银吧。”伊尔愉快的说道。 保护么…阿银才不需要被一个比阿银还要小的小鬼保护啊。不过有这样可怕的怪力……阿银就带上这只小鬼也没什么吧,毕竟他这么厉害,说不定在有事的时候可以给阿银创造逃跑的机会啊。 银时一边嘴硬的想着,一边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名叫伊尔的金毛小鬼同行的请求。 再后来……银时黑着脸,想起自己被这只金毛小鬼无意识的怪力撕碎的几件备用衣服,忍不住恶狠狠的磨了磨牙。他瞪着此时还抓着他最后一件衣服的残骸,脸上一副茫然不知模样的金发孩童,心中有一种无力感。 所以说阿银我为什么要收留这只拖油瓶啊喂!虽然他看上去确实很可爱……不不不,这不是可爱的问题,是食物和武器…没有食物和武器他们绝对会死掉的! “太阳神在上!银时!”伊尔随手扔掉手中破破烂烂的布条,他伸出双手放在了银时的肩膀上,完全不顾自己怀里抱着的那把刀已经因为他的动作而倒了下去,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银发天然卷。 “吾叫伊尔,不叫小鬼,太阳神说,你这样给人乱起名字是会被惩罚的!” 第116章 背负 “吾叫伊尔,不叫小鬼,太阳神说,阿银你这样给人乱起名字是会被惩罚的!” 顶着一头灿烂的小金毛的伊尔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又补充道,“吾也不叫拖油瓶,吾叫伊尔!” “是,是,小鬼。”银时翻了个白眼,那双瞪圆的时候看起来很漂亮的红眼睛微微眯着,眼皮耷拉着,非常不走心的敷衍着。 “太阳神在上,再叫我小鬼会被吾神惩罚的。”伊尔默默的盯了银时一会,发现对方还是那一副毫无波动,连眼皮都懒得抬起的模样,于是默默的俯身,捡起了从自己怀里掉下去的那把白刀。 “嗷!”银时发出一声大喊,他捂着屁股噌的一下蹦了起来,一双死鱼眼睁大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后一本正经的伊尔。 “小鬼,你就是这样对待收留你的恩人吗?”银时一脸不可思议的揉着被刚刚那一下几乎拍肿的臀部,一边看着面前这只一点也不可爱的金毛小鬼。 “还有啊,你为什么要用你的刀来拍阿银的屁股啊,你听到你的刀在哭了吗?他绝对在哭啊你知道吗!” “恩人?阿银不是要伊尔保护你咩?”伊尔眨眨眼,他说话时的声音软糯糯的,吐字有些含含糊糊,带着一点撒娇般的小尾音,听上去十分可爱,但是银时却一点也不觉得这只小鬼哪里可爱。 ——虽然都是天然卷,但面前这只金毛小鬼也太暴力了吧!一点也不可爱好么……是谁说过的天然卷都是好人啊喂! “快走啦,阿银。”伊尔一把拽住银时的手臂,将他半扛起来,一把甩在背上,撒腿就在遍布灰尘和火焰余晖的大地上跑了起来,“太阳神在上,如果我们不快一点的话,今天晚上会没有地方住的。” “喂喂,阿银我自己可以走啊,小鬼你把我放下来。”银时在金毛小鬼拽住手臂的瞬间向后躲了一下,但是却完全没能够躲开伊尔的这一抓。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力量对于这个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小鬼来说,完全就是个弱鸡。 虽然银桑知道自己年纪还小,在力量方面和大人完全没有可比性,但是这只小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怪力啊喂,难道他真的是天人吗? “不要乱动啊阿银。”金发孩童微微嘟起了嘴,手臂用力把背上的银时向上挪了挪,毫不费力的将他背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太阳神在上,让你那样慢腾腾挪过去的话,我们今天晚上一定找不到地方住了,也肯定没有吃的东西惹!” 银时刚要挣扎的手顿了顿,他微微睁大了眼,一张带着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小鬼,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银时沉默了一下,动了动自己的脚——因为没有穿鞋的缘故,此时他的脚底已经被烫的起了不少水泡。一些本来就有着伤疤的地方更是被灼烧的通红,脚底的皮肉翻起,流出的血液又被高温蒸干黏在了脚底,看上去有点血肉模糊的样子。 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就算是受了伤也不肯表现出来。即使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疼痛,银时也依旧习惯性的保持沉默,只是没想到……他故作无事的动作竟然会被这只金毛小鬼看出来。 银时一双红色的圆眼睛中闪过一点奇怪的神色,他没有再继续挣扎,而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乖乖的被伊尔拖着走。 ——确实是在拖,虽然伊尔很想要把银时背起来,但是他实在是太小了。就算是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怪力,他的年纪也注定了他不会很高,至少没有银时高,所以他只能将银时的身体挂在他身上,半拖半背的拖着走。 伊尔的一只手牢牢的抱着他的那把诡异的白刀,另一只手按在银时身上,把他死死的按在了自己背上。然而就算是背着一个人还抱着一把刀,他也毫不费力一般,轻轻松松的就跑了起来。 银时被伊尔牢牢的按在了背上,一双死鱼眼中带上了一点疑惑和思考。他觉得这只小鬼的来历实在有些诡异,虽然之前因为太过突然,所以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但是这会闲下来,他已经发现了不对了。 银时对于天人其实没有太多的了解,唯一的了解也是在战场上,面对那些死去的尸体时。死去的天人和人类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最多是看起来像野兽多过于人一些而已。 他和那些生活在城镇和村庄中的人类不同,银时对于天人其实没有什么明显的好恶。甚至由于死去的天人身上往往都会带着一些值钱的东西的原因,银时相对于人shi类ti而言反而更喜欢天shi人ti。 连活着都是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奢侈的东西了,哪还有那样的闲心去想什么天人和人类啊。战争什么的,对于银时来说,也只是能够带来活下去的物资的东西罢了。 所以……就算这只金毛小鬼真的是天人的话,银时也觉得无所谓。 反正金毛小鬼不是正常人就对了。 ——有哪个正常人类的孩子可以在四五岁的时候就扛起一个比他还大的人,顺便还要拖着一把一看就很重的刀,还能跑的比他平时走路都快啊! 而且……银时被伊尔拖着走,身体大半都挂在他身上,很有空闲的看了看金毛小鬼身上的衣服和那把一看就很诡异的白刀。 虽然银时并不懂得什么布料啊做工啊什么的,但是以这小鬼对待衣服时一扯就破的怪力,竟然没有在这件衣服上留下任何痕迹,想一想也知道会是价格不菲吧。 就连那把白刀,也很奇怪啊……简直就像是在画漫画时忘记着色一样,完全是一片空白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银时觉得,这只自称叫做伊尔的小鬼很可能是天人的孩子,因为某些原因乘坐的飞行器失事才会掉到这里。虽然现在他们走在一起,但是归根到底,他和这小鬼也不能算得上是一路人,总有一天这小鬼会离开的。 银时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一边思考着该怎么样把这只小鬼身上的不对劲掩盖下去。虽然他对天人毫无感觉,但是这世上却还是有很多人对天人恐惧和憎恨的,小鬼虽然有特殊的怪力,但是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现年六岁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的银时一边惆怅的想着,一边忧虑的叹了口气。 “太阳神在上,阿银你不要叹气惹,我们马上就要到惹!”伊尔一边努力的迈开步子,一边有些口齿不清的道。 银时眨了眨眼,抬头看了周围一眼。他惊讶的发现伊尔并没有说错,仅仅只是短短的时间,他们就已经走到了这片焦黑土地的边缘地带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够升上高空,从上往下看过来的话,就会看到一场非常奇异的景色。 ——一望无垠的大地上,有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因为高温烧灼而使得这个巨大的坑洞完全变成了结晶的琉璃色,看起来漂亮极了。 但是以这座大坑为中心辐射出去,直径不知有多远的圆形地带,已经彻底变成了漆黑的死地。无数动植物和泥土石块燃烧后形成的黑灰覆盖了整片大地,不少的地方还有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火苗在熊熊燃烧。 这些火焰虽然或许比不上那在爆炸最中心地带的金色火焰,但是那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的高温也可以轻易将一个人燃烧成飞灰。漆黑的大地上遍布着裂痕,下面仿佛有红色的流浆在缓慢的流动,看上去仿佛地狱降临人间。 而在这些漆黑大地的边缘处,相接的却是绿色的草地。碧绿的嫩草叶子上还有着清晨未曾完全蒸发的露珠,虫蟊在草丛中悄然隐没,风从草叶上一掠而过,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看上去生机勃勃。 不远处有一片金黄色的稻田,正是秋收的季节,鸟儿欢快的在稻田上空飞来飞去,不时的落下来叼起几根从枝头掉下来的麦穗,一派欢乐的景象。 一面是漆黑的大地、恐怖的裂痕和毁灭一切的火焰,另一面则是生机勃勃的草丛、金黄的稻田和歌唱的鸟儿。仅仅只是一线之隔的位置,却有着天差地别一般的环境,如同地狱与人间的接口,让人望之却步。 银时有些茫然的挂在伊尔的背上,他默默的看了看对面的情景,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那片看上去如同地狱的土地,深刻怀疑起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从这里走出来的?这看上去也太可怕了吧?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伊尔吧……银时低下头,看着金毛小鬼踩在漆黑土地上的赤足,陷入了无语中。就算是他走在这样的土地上也被灼伤了脚,流了血痛的几乎没办法走路,伊尔却看起来毫发无损的样子…… “那两个小鬼,你们给我过来。” 第117章 浪人 “那边的两个小鬼,你们给我过来。” 就在银时低头思考人生,伊尔一脸兴奋等着他指明方向的时候。一个粗哑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是魁梧的男人,他身材不算高大,但是却极为魁梧,粗壮的手臂看上去十分有力。他的穿着也有些破旧,但是他腰间挂着的武士刀和那身一身浆洗的有些发白的武士服都将他的身份表露无遗。 这是一个浪人……或许还是一个刚刚战斗完的浪人,而这样的浪人不会平白无故叫住两个看上去什么都没有的孩子。 银时抬起头,和伊尔对视了一眼,那双红色的死鱼眼中带上了深深的警惕。他紧紧的握住了那把被伊尔揉捏的面目全非的‘烧火棍’,一脸戒备的看着对面的浪人。 这个家伙,太危险了,就算是他没有受伤的时候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样一个成年人,更别提对方还是武士。而伊尔虽然有很强的怪力,但是一看就是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样子。不管对方要对他和伊尔做什么,他们现在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按理来说,遇到这样的浪人,银时第一反应就会是逃跑。因为一个人生存的原因,他逃跑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想要从浪人手里逃掉想来应该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但是他现在是和伊尔在一起,看金毛小鬼的样子就知道这小鬼绝对不懂得怎样从武士手下逃生,而他现在脚又受了伤……银时叹了口气,紧了紧手中的武器。他双腿下意识的使力,背部微微躬起,就想要从伊尔背上跳下来,面对对面的浪人。 ——总不能让比他还小的小鬼来战斗吧,那样可太混蛋了,这小鬼看上去才刚断奶吧?阿银可做不来那样的混蛋啊。 然而银时却没能成功从伊尔背上跳下来,他脚上的伤太严重了,虽然之前看上去还没有什么,他也是行走如常的模样,似乎这样的伤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一旦他停下脚步,被伊尔背起来之后,脚底的疼痛就不断的侵袭而来,让他连动一下都会感受到钻心的痛苦。原本在力气上就比不过伊尔,又是这样的情况下,导致了银时只能被伊尔按在了背上动弹不得。 “太阳神在上,阿银不要急,看我的。”伊尔慢吞吞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银时能够趴的更舒服一些,他悄悄的凑到银时耳边,小声的劝道。 银时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然后就看到伊尔轻轻的眨了眨眼,他垂下头,一秒钟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将原本脸上的兴奋和跃跃欲试调整成了惊慌不安,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可怜孩子一样。 “呜……叔…叔叔,你有什么事吗?呜呜呜……”伊尔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响起,一张漂亮的小脸上挂着要哭不哭的表情,那双清澈的蓝眼睛中已经在这短短的瞬间之内,就挂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看上去可怜极了。 伊尔本身就有着一张格外精致可爱的小脸,此时又是一脸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而以他的身高和年纪,都可以堪称是完全无害的,让人第一眼看到就难以提起防备之心。 ——谁会对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小,脸上还挂着委屈和害怕,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有戒心呢? 浪人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他曾经也是一个强大的武士,就算是成为了浪人的现在也始终没有丢弃修行,更是在数次参与战争后都成功的活了下来,拥有着不少对敌的经验。但是就算是经验丰富的浪人,也从没有见过像伊尔这样小的孩子去战斗的。 ——或许确实是有些大家族培养的死士是从小开始训练的,但是面前这个孩子,只是被他一句稍微重些的喝声就快要吓哭了,怎么看也完全不像是需要防备的存在吧? “小鬼,你站在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过来这里,叔叔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浪人长着一张很标准的路人脸,因为风吹日晒和奔波在战场上的关系似的那张脸格外粗犷。而此时,这张粗犷的脸上硬是挤出了几分微笑,这样的表情放在他那张狰狞的脸上,实在是有些可笑,至少银时就差点没有忍住。 银时在伊尔迅速变幻表情和语气的时候就呆住了,一直以来遇到问题就只懂得逃跑和战斗的他完全不明白伊尔要做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银时悄悄的把脸埋在了伊尔的肩膀上,强行忍住想要笑出来的冲动,肩膀一抖一抖的。 “唉?叔叔是好人吗?”伊尔眨了眨眼,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干净的看着对面的浪人,让浪人一时间都产生了一丢丢的愧疚之心,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虽然哄骗一个还没断奶的小鬼有些难堪,但是他也顾不得了。所谓的武士道什么的,早在几百年前就被彻底扔掉了啊。对面那个可怕的地狱界线,就算是天人的飞船也没办法闯过去,更别提是他这样区区的一个浪人。 而眼前这两个小鬼,竟然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不管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身上都一定有着秘密。而只要得到了这些秘密,说不定他就可以走入地狱界线,探明里面的情况,拿到将军的封赏,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不过虽然对面的这两个小鬼看上去一点威胁都没有,对他似乎完全造不成任何伤害的样子。但是他还是决定要谨慎一些,能够从那个地狱界线中走出来的孩子,就算是对待起来再谨慎一些也没有什么吧。 谨慎就是他之所以能够从战场上一直活下去的原因,他见过太多强大的武士在战争中死去,就算是天人也会因为被围攻而死。而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能够在参与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后还能活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谨慎了。 哪怕是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只要能够通过语言诱骗解决问题,他就绝对不会动用武力,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只要能够活下去,谁还管这些? “没错,叔叔是好人。”浪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伊尔踩在那片黑色土地上的赤足,眼神中自以为隐蔽的闪过一抹火热和贪婪。 ——那双脚洁白干净,除了脚底的一些灰尘之外,竟是连一点小小的伤痕都没有。 可是浪人明明记得很清楚,就在昨天,他就亲眼看到了一位平日里他看到时都要恭恭敬敬退避三舍的强大武士,仅仅只是踏入了这片地狱般的土地上,就被一道不知名的火焰彻底烧成了灰尘。 就在三天以前,这片土地上还是一片正常的山林,尽管有些隐蔽的地方在战争结束后被当做了抛尸的乱葬岗,但是整体来说也还算的上是正常的地方。 而在三天前的那个下午,这里却突如其来的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变成这样。似乎仅仅只是一瞬间,这里就从茂密的山林变成了漆黑的地狱。 无尽的大地上遍布着灾难般的火焰和巨大的裂缝,漆黑的土地上寸草不生,甚至一些眼力比较好的人从外部看过去,还能看到裂缝中流动的恐怖岩浆。 这简直就是一片真正的地狱,好像是地狱降临到了人间一般,可怖又可畏。这是周围的一些村民口中惊恐的传言,一些村庄甚至开始向外面迁移,想要离这里远一些。 然而也只有这些无知的村民才会把地狱什么的当真,对于强大的武士而言,这算不了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把这些放在心上,不就是一块被烧过的土地吗?虽然可能会有高温残留,但是只要全副武装上就没问题了啊。 所以在有人发下探测类的悬赏之后,就有一些自命不凡的武士开始走入了这片漆黑的土地。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只是这样一块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土地,竟然会是真真正正地狱般的存在。 ——在有数十个全副武装,穿着最好甲胄拿着锋利武器的强大武士因为踏进这片土地的范围之内,就莫名其妙的被燃烧成了灰尘之后。就算是将军府也出面,给出了丰厚的奖励,但也没有人敢走进去一步了。 就算是有钱也是要有命花的。虽然是浪人,但是他也有脑子,不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不会被烧死什么的。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两个孩子,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珍贵礼物啊,只要拿到了他们不被伤害的方法,那他就可以拿到将军府的奖励了! “所以,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小鬼,赶快过来叔叔这里,叔叔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好不好?”浪人尽量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内心,他露出尽可能和善的表情,试图诱骗伊尔,让他自己走出来。只要这小鬼从那里出来,那就是瓮中之鳖了,还不是任他揉捏? 浪人一边做着拿到这个金毛小鬼的秘密后,成功得到将军府的奖励,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一边露出了狰狞的笑脸。 第118章 浪人(2) “太阳神在上,大叔。”伊尔顺利的从眼前浪人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他迅速收起了自己脸上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换成了带着点嫌弃的鄙视眼神。 “吾不叫小鬼的。”伊尔非常认真的强调道,他微微的嘟起嘴,有些不满的瞪着浪人,“阿银也就算了这只邋遢的大叔你给吾好好的叫吾的名字不然太阳神绝对会惩罚你的我和你说我没有说谎哦。” 伊尔毫不停歇的一口气说出一连串的话来,他的脸颊憋得有点发红,嘴巴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有些不满的嘟囔着。他的一双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瞪过来的时候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啊?”浪人有点懵,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张大了嘴,轻轻的啊了一声。浪人一张狰狞的脸上挂着茫然,似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是一副可怜兮兮表情的孩子,会突然说出那样一大串不客气的话。 “不叫小鬼叫什么?”浪人一脸懵逼的看着紧紧握着拳一脸严肃,似乎在说着什么很重大的问题的伊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小鬼刚刚不是答应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了一副模样。 “叫名字啊名字!邋遢大叔你难道没有名字吗?叫对别人的名字可是最基本的礼貌啊大叔!太阳神一定会惩罚你的!” 伊尔睁着一双圆滚滚的漂亮蓝眼睛,他盯着浪人的脸瞪啊瞪。但是伊尔的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也太清澈了些,那张脸也有些过于精致,导致他看起来只会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丝毫都没有威慑力。 “太阳神是什么玩意?……算了。”浪人真真切切的疑惑了一会,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说不定又是那些天人搞出来的名堂,那些家伙中有不少喜欢宣传什么神啊鬼啊的东西,他一般都懒得理会。 “住嘴!”伊尔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那张小小年纪就堪称瑰丽的脸上挂上了强烈的愤慨,一双清澈干净的蓝色眼眸中划过一抹锐利的色泽,一瞬间竟然让浪人产生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凛然感觉。 “凡人!汝敢渎神!” 银时目瞪口呆的看着伊尔此时的变化,金发小鬼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漂亮小脸上如同挂了一层寒霜,那双一直都是带着丰富情绪,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蓝色眼眸中绽放出冰冷的锐利感,他的手指稍稍握住了怀里的刀柄,一双眼冷漠的看着浪人,似乎下一刻就会立刻拔刀出鞘斩杀敌人一般。 “神?那是什么玩意啊……”浪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连看都没有多看伊尔一眼,自然也就没注意到眼前这个一直没被他放在眼里的小鬼此时脸上的神色。不过就算看到他也许也不会在意,毕竟只是个刚刚断奶的小鬼罢了。 “还有啊小鬼…”浪人撇了撇嘴,作出一副很大方的模样,似乎很是无奈的看向了伊尔,“你不让我叫你小鬼,但是你似乎好像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唉?”伊尔呆住,那双脸上的冰冷色泽迅速的褪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染上了一点茫然。他有些纠结的伸手挠了挠头发,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扭头看向正趴在自己背上的银时,开口问道。 “太阳神在上,阿银,这只鱼唇的大叔说的是真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阿银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干嘛要知道这个啊。”银时默默的斜着眼睛看着伊尔,那张脸上此时带上了一点红晕,一副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模样。如果不是他刚刚看的很清楚,恐怕还真的会把之前见到的当成是幻觉了。 这小鬼……似乎很不简单啊,银桑我和这小鬼走在一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银时沉思了片刻,然后发现自己还趴在伊尔的背上,忍不住掩面。算了,反正都已经走在一起了,那么这小鬼厉害一点也会好一些吧? 不过……伊尔你为什么要用只啊喂,已经连一个正常形容人类的形容词都懒得想了吗?银时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欲望,默默的沉默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如果要吐槽必须要带上眼镜的想法呢,好像不戴眼镜就没有吐槽的资格一样呢。 银时心里的吐槽伊尔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听到银时的回答后很是苦恼的继续抓了抓头发。伊尔纠结的用手指卷着自己长长的金发,纠结的几乎要把头发打成卷了,这才终于做下了艰难的决定。 “太阳神在上,既然阿银也说不知道,那一定是伊尔说了,鱼邋遢大叔一定在说谎!”伊尔左手握拳锤在右手的掌心上,完全不顾因为他这个动作再一次从怀里掉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的白刀,一脸认真的道。 银时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他万分同情的看了一眼那把再一次被它的主人毫不在意的扔到地上的白刀,非常有同情心的为它默哀了一秒钟。如果这把刀是有灵魂的话,那么它现在一定是在哭泣吧。 “鱼邋遢大叔是什么鬼啊……我不姓鱼好吗?”浪人黑着脸,忍不住打断了伊尔一脸正色的诉说。 “咦?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没关系的,唇邋遢,鱼唇邋遢,鱼唇大叔,这些你可以随便挑一个作为名字哦。”伊尔认真的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的数了过去,漂亮的小脸上是一派正经的模样,但是口中说出的话却让浪人忍不住青筋暴跳。 “谁会喜欢这种鬼名字啊摔,小鬼你给我适可而止啊。”浪人忍不住瞪起了眼睛,他几乎要压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浪人用手掌悄悄的摩挲着被塞进自己裤子里的刀剑,暗暗决定一会盘问到秘密之后一定要把这个小鬼好好收拾一顿。 “噫,大叔好凶哦,不喜欢就不喜欢嘛,干嘛要这么凶。”伊尔悄悄的撇了撇嘴,他趁着浪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腰间刀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向后退了两步,完全退回了那片漆黑的土地中。 伊尔的速度非常慢,动作也极为小心,加上他本来就是站在漆黑土地和绿地的交界处,这样的移动并不明显。所以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浪人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伊尔的这番小动作,浪人磨了磨牙,决定继续诱拐这个看上去就很天真的小鬼。 全程看到了伊尔动作的银时眨了眨眼,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他又从伊尔身上学到了一招,这招看起来还很好用的样子。这个浪人……虽然是武士,但是看上去似乎很蠢的样子,完全比不过伊尔呢。 “好吧…那么,和我走吧,小家伙。”浪人强行平复下内心的怒气,他脸上挂出一脸和善的微笑,看着伊尔的眼神中却带着几许不怀好意。 连眼神都不懂得遮盖的家伙……就凭着这样拙劣的演技就想拐走他吗?这家伙难道完全没有打听过他是被谁教导大的吗?那些叛军竟然会派出这样的人来试图骗走他,真是……智商堪忧到这个地步他们是怎么反叛成功的? 伊尔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觉得眼前这个浪人实在是太蠢了,和以往那些总是各种刺杀他的家伙都不一样。不过这人身上很多地方都很奇怪啊……他的表现简直就像是完全没有见过他一样,这可有点奇怪。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王国的疆域内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他呢?被神眷顾的王子、太阳神的宠儿……因为那位伟大的神明的关系,他的名声从出生那一刻就人尽皆知了。 可是…阿银似乎也是不认识他的样子,还有这片漆黑的土地……虽然他因为身上带有太阳神的眷顾所以无惧任何火焰,但是这片土地上带着的气息和温度伊尔还是能够感受到的。这是一片神罚之地,除非是像他这样被神眷顾着的人,否则任何人类踏上这片土地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燃烧成灰。 这样的一片地界,他以前可没有听说过……这怎么可能呢?可是这样的气息…难道是太阳神已经厌倦他们,终于对他们出手了吗?不会的…太阳神是绝对不会抛弃他们的,这里或许只是其他奥林匹斯上的神明偶尔泄露的神威而已,毕竟火系的神明不是还有火神么…… 伊尔甩甩头,将自己脑内纷乱的思绪甩出去,他在心中默念了一百遍太阳神在上,强行压制下去自己内心涌现的猜测和不安。他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的祈祷一下赎罪——怀疑伟大的太阳神,他真的是太不应该了……不过现在,还是要把眼前这个渎神者审判掉! “太阳神在上,伊尔并不想和你走啊大叔。”伊尔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更真诚一点,他看着面前挂着一脸讨厌笑容的浪人,露出一个很认真的表情。 “太阳神说,企图诱拐幼崽的做法是不对的,大叔你这样是要被吊起来狠狠的打屁股的!” “什么?”浪人脸上特意露出来的和善笑容僵住了,他懵逼的看了一眼伊尔,这一次他没有错过金发孩童眼中的戏谑和笑意。浪人反应了一会,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大概可能真的是被耍了,还是被这样一个小鬼给耍了。 第119章 套路,都是套路 “小鬼,你耍我?” 浪人瞪圆了眼睛,一张狰狞的脸略微扭曲了起来,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看起来有些可怖,如果是一般的孩子看到他这副样子恐怕早就吓得哭出来了,但是伊尔和银时都不能算得上是普通孩子。 银时懒洋洋的翻了个白眼,没有看浪人一眼。他连抬头都懒得抬,趴在伊尔的背上望着脚下的地面,似乎要将这片漆黑的土地琢磨出花来。 伊尔则是笑嘻嘻的眯起了眼睛,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看起来如同一弯蓝色的新月,可爱极了。 但是他嘴里说出的话可一点都不可爱,至少在浪人眼中是这样的。 “太阳神在上,白痴大叔,你才发现我在耍你吗?”伊尔轻轻的眨了眨眼,蓝色眼眸中荡漾着美丽的碧波,他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浪人,似乎很是无奈的摊开手,道。 “我还以为你可以发现的更早一点呢大叔……太阳神在上,虽然欺骗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是不对的,但是大叔你也实在是太好骗了一点吧。” “闭嘴,小鬼你找死。”浪人额头蹦出了几根青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指被气的有些哆嗦,不由自主的按上了自己腰间挂着的刀剑。这把刀虽然并不是什么名刀,但却是极为锋利,这是他费尽一番心思才拿到手的,为此他还杀掉了几个曾经的同伴。 原本他是不想动手的,但是这小鬼实在是太可恶了……不过是一个刚断奶的小鬼,竟然敢这样嘲讽他吗?再怎么说他也曾经是一个武士啊…… “怎么?说不过就想要动手吗大叔?”伊尔撇撇嘴,脸上带着点蔑视的神色,他一脸不屑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欠揍极了,让人看到分分钟就想打爆那张漂亮的脸蛋,至少此时的浪人是这样想的。 “那就来啊,白痴大叔你该不会怕了我吧?”伊尔眨了眨眼,状似诧异的问道,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浮夸,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太阳神在上,哈哈哈真是有趣啊,一个成年的武士竟然会害怕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吗?我的太阳神啊伊尔真的长见识了。” 浪人脸色一阵变幻,他咬着牙看着那边那个小鬼,恨不得立刻就冲过去杀掉对方。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浪人冷下脸来,握住缠在腰间的那把刀,缓缓的将它抽了出来,双手握刀就向着伊尔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虽然他生性谨慎,一向喜欢跟在别人身后捡便宜,很少会真正的正面对敌,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武士,杀掉这样一个小鬼的能力还是有的。 先杀了这个嘴贱的金毛小鬼,再逼问那个银毛小鬼他们的秘密,然后送他们一起去黄泉。浪人暗自下了决心,一边向前冲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着一会要怎样炮制这两个小鬼。 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已经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生性谨慎的他原本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的。 就算是面对最为弱小的老人或者孩童…就算是面对投怀送抱的柔弱女性…哪怕是在面对尸体的时候,浪人都是会先隔着很远戳一刀试探危险的人。可是这会他却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样,闷不做声的直接向着伊尔和银时冲了过去。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就在浪人挥舞着刀剑即将接近伊尔身体之前的一刻,他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样,眼神有点茫然和惊骇。为什么他会因为这个小鬼的几句话就直接冲了过去?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唉?醒过来了吗?”一个带着点小小抱怨意味的清澈声线在浪人耳边响起,这声音虽然稍显稚嫩,还带着淡淡的奶音,但是却有着一种天生的温柔缠绵在里面,说不出的悦耳。只是此时听在浪人耳里,他却只有着惊骇。 “太阳神在上,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了吗?”伊尔眨眨眼,似乎是有点惋惜的看着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浪人,白痴大叔似乎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啊…他的精神诱惑又失败了……伊尔有点沮丧的磨了磨牙。 “小鬼,这是你自找的。”浪人虽然因为刚刚的怪事而有些失神,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金发小鬼,显然对方完全没有防御的意思,而他现在只需要走出一步,再接近一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 等等…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浪人保持着继续前冲的动作,冥思苦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了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他睁大眼,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就想要停下自己前冲的动作,拼命的向后退去,但是…… “来不及了哦大叔。”伊尔眉眼弯弯,笑的开心极了,一双月亮般的笑眼中荡漾着醉人的水波,这成了映在浪人眼中最后的景色。 “已经晚了哦……太阳神在上,大叔你没有机会啦。”伊尔愉快的对着浪人挥挥手,看着他就这样在他面前死不瞑目。 “你……”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吗?这个小鬼……真可怕啊,他死在他手里,一点也不冤。浪人瞪着眼睛,绝望的看着自己保持着惯性冲进了金发小鬼身体周围,他手里的刀剑十分锋利,只需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斩下对方的头颅,但是他已经没机会了。 ——轰。 一缕近乎于漆黑的火焰从漆黑的土地上升起,只是一瞬间就将浪人冲过来的身体吞没了进去,眨眼间就将他化为了虚无,连一点机会都没给他。浪人手中的刀剑也被这火焰包裹,它顽强的在火焰中多坚持了三秒钟,然后也同样在这漆黑的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漆黑的火焰在浪人死去之后就收了回去,悄无声息的钻回了地下,融入了那片漆黑的土地中,再也看不清半点痕迹。而在浪人消失的原地,正有着一些余烬渐渐的汇聚到一起,落在地上凝聚成了一朵漆黑的樱花。 “嘶…”银时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银发天然卷孩童惊恐的看着脚下那片漆黑的土地,一双红色的眼睛瞪的滚圆。 他还以为那个白痴大叔只是编了个故事在骗他们,也忍不住想嘲笑对方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骗小孩子的东西。可是银时没想到,浪人说的竟然是实话…这片漆黑的土地,还有那缕火焰……真是太可怕了。 他真的是从这么可怕的地方走出来的吗?银时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一眼,总是慵懒眯起来的死鱼眼瞪得大大的。还有啊……这个小鬼竟然能够毫发无损的背着阿银从这么可怕的地方走出来…伊尔你真的是人类吗?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伙伴打上了不是人的盖戳的伊尔眨了眨眼,终于松了口气。真是太艰难了……想要在一个不知道有多强的成年男性手中保住自己还有受伤同伴的性命,这对于现在的伊尔来说还是个很难的挑战的。 如果只有他自己,伊尔相信以自己全力爆发的速度白痴大叔肯定赶不上自己。但是……一旦他全力爆发,身周自动会生成可怕的火焰,将他周围的一切都烧毁掉。包括他身边一切不属于他本身的人或物。 ——以前他就因为这件事毁掉了好多件衣服,以至于他裸/奔的传说至今在王都流传,直到后来太阳神神殿的祭司送来了他身上这件衣服才好些。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伊尔也不敢带着银时一起跑。其他东西烧没了也还在其次,万一银时被烧没了他绝对会哭的。 无奈的伊尔只好运用自己无师自通的伪mai装meng技能套起了话,顺便对着浪人使用了学自太阳神的简单精神引诱。本来伊尔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他年纪还小,以往对着其他人使用的时候最多也就能让他们恍惚一会。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看起来很凶的白痴大叔精神力竟然弱小到这种地步。于是自小在半神和英雄堆里混大的伊尔兴高采烈的对着精神弱小的普通人类武士无名的浪人先生使用了精神引导,并成功获得了想要的信息,最后利用这些信息轻而易举的坑死了这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浪人。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至少也只有伊尔做得到这种事。伊尔并没有和银时解释的意思,他晃了晃有点晕晕的头,看着背后正一脸若有所思盯着他的银时,乖巧的眨了眨眼,看起来安静又可爱。 “太阳神在上,阿银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惹。” “……出去找一些食物吧?”银时犹豫了一下,不确定的开口,他低下头,思考着该去哪里找到一些食物。他和小鬼两个人都需要进食,小鬼跑了一整天,他也受了伤,这时候正是需要食物补充体力的时候……只是这边他好像没有来过,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吃的啊。 “唔……那就去吧?”伊尔小声的道,他觉得自己有点头晕,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有些模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伊尔踉跄了两步,摔在了地上。在摔倒之前他下意识的按住了银时的后背,稍微用力将他抛出了这片漆黑的土地,自己倒在了地上。 “喂?小鬼?伊尔?……” 第120章 暂时苏醒 “呼。” 银时轻轻的把手中用树皮搓成的绳结放下,将被他放在木板上硬是拖过来的伊尔小心翼翼的挪了下来。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一样,慢慢的将昏迷中的金发孩童一点点移动到了地上的干草堆上。 这是一处昏暗的山洞,山洞位于一个极为偏僻的位置,洞口处生长着不少茂密的杂草,十分不引人注意。这是银时很久以前曾经驻足过的一个地方,仓促间他实在找不到可以去的地点,只好带着伊尔来了这里。 银时小心翼翼的将伊尔整个人移动到了山洞里那堆勉强还算干净的干草上,这才松了口气。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伊尔这小鬼……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为什么会这么重!银时叹着气抱怨着,伊尔的重量几乎是他的两倍还多,几乎能赶得上一个成年人了,这让想要将昏迷的伊尔带走的银时几乎费了全部的力气才把他拖过来。 银桑的腰要断掉了啊!银时愁眉苦脸的揉着自己的腰,一边夸张的吸着气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伊尔的方向。 “还不醒吗小鬼?”银时鼓了鼓脸,一双红眼睛瞪的滚圆看着伊尔。金发孩童脸色安详的躺在那里,一张虽然年幼但已初显瑰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微阖着眼眸的样子竟募然间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银时默默的盯了一会伊尔,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伊尔的脸,手上传来的触感极好,这让他又忍不住手痒的伸出手指捏了捏伊尔的脸颊。银时捏着伊尔的脸,上下揉了揉,伊尔却依旧没有其他动静,这让他忍不住变本加厉的再次伸出来一只手。 银时一双红色的眼睛中全是找到了玩具般的愉快,他伸出两只手一边揉捏着伊尔可爱的脸蛋,一边向两旁拉扯摇晃着。但是就算是这样的动静,依然没有将伊尔叫醒,银时叹了口气,索然无味的松开手,盯着伊尔的头顶发呆。 看来伊尔小鬼暂时是不会醒来了……银时努力的想了一会该怎样把他叫醒,但是他想了很久,实在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对了……食物!银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当机立断的站起来,握住腰间的‘烧火棍’就想站起来,然而脚底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踉跄两步扶住了洞壁才勉强站了起来。 这可有点糟糕……银时默默的抬起脚,看着脚底那些被高温灼烧出的烧伤和水泡因为之前的赶路而磨破,以至于现在看上去有点血肉模糊的样子,有点犯愁。 银时四处看了看,正好看到了被伊尔握在手心里的那把白刀,眼睛亮了亮。他一蹦一跳的蹭了过去,将白刀从伊尔手里□□,然后将白刀刀柄上裹着的白布硬生生撕了两条下来,绑在了脚上。 很好,现在就轮到阿银来拯救小鬼了!银时跺了跺脚,感觉还可以,于是他将那柄一直没有扔掉的烧火棍塞进了裤裆里,用衣服遮盖住,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山洞。 …… 热…好热。 伊尔此时正处于一片恐怖的火海中,他蜷缩在火焰的正中心,眼睛闭得紧紧的。朦胧中,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火焰包围了一般,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感包围着他,一呼一吸间似乎都是火焰灼然的温度。 伊尔艰难的睁眼,入目处是一片四处燃烧着火焰的世界,无尽的火海将他周围紧紧的包裹住。他的脚下是火焰的海洋,他脚下这部分火焰是纯粹的金色,带着无比尊贵的气息和强烈的威压围绕在他的脚下。 而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则是有着不少不同颜色的火焰,青色的火焰沉稳安宁,白色的火焰纯净高洁,黑色的火焰充斥着毁灭气息,透明的火焰不可捉摸的扭曲着。 在最外围的火焰是最为普通的红色,红色火苗高高蹿出极远,直冲天际。天空上布满了红云,仿佛这片青天都已经被这些火焰烤红了。 这片天地中似乎充斥着近乎无穷无尽的火焰,似乎这里就是一个完全属于火的世界。大地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岩石,举目之处寸草不生,仔细看过去的时候会发现,在那岩石之间有着大片大片暗红色的熔岩在缓缓的流动。就连天空中漂浮着的云彩也是深红的火云,呼吸间都仿佛有火焰随着动作被吸入体内,灼烧着肺部一片火热。 伊尔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他有些惊惧的看着这片火焰般的世界,一时间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阿银呢?伊尔有些不安的想着,一边紧紧的攥紧了手心,眼中尽是警惕。 一缕金色的火焰悄然从伊尔的脚底蔓延而来,它收敛了所有的威势,极为顺服的顺着伊尔的赤足缠绕了上来,一点一点的延伸到伊尔的指尖。 伊尔被这缕金色的火焰吓了一跳,他戒备的看着它,脸上表情惊疑不定。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这缕火焰,还有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伤害到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伊尔虽然并不认识这里的火焰,但他很清楚的记得那缕离他稍远一些的黑色火焰。正是那种火焰,轻而易举的就吞噬了一个在单纯的武力值上不算差的成年男性武士,而此时在这里,和那缕火焰相同层次的还有不少。 甚至于此刻缠绕在他身上的这缕金焰,这金焰给予他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就好像他每一次去觑见伟大的太阳神的时候那种感觉一样……那是神威,那么难道这缕似乎对他没有任何恶意的金焰是神焰不成? 伊尔忍不住漫无边际的想着,说起来这种金焰似乎真的有点眼熟啊,他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样子,可是伊尔却完全想不起来……难道是太阳神终于出手了吗? 如果是太阳神的话那么就绝对不会有问题了,伊尔一边松了口气,一边思考起了接下来应该怎么从这里出去——阿银如果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担心的吧! 虽然只是和阿银相处了很短暂的时间,但是天生有着极强的心灵感应的伊尔还是能够很清楚的分辨出来银时的性格和隐藏的善意,阿银是个好孩子啊…… 坂田好孩子银时此时并没有发现他的小伙伴的想法,他正仰躺在山洞里的那堆稻草上,睡得一脸口水的样子。银时手里还抓着一块白布,里面包裹着两个小小的饭团,白布只解开了一半,拿着它的人就睡了过去。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轻轻的拂开了银时攥的紧紧的手指,将那块攥成一团的白布拿了出来。手的主人微微垂眸看着这块还带着点汗渍和灰尘的白布,轻轻的叹了口气。 “吾这次……倒是真的欠下了不得的人情了啊。”他摇了摇头,语气有点莫名。 他有着一头灿烂到极致的漂亮金色长卷发,一张精致的脸上无喜无怒,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天生一般似笑非笑的感觉,眼波流转时尽是温柔缱倦,偶尔还有几许金色的火焰自他眼中流泻。 他是伊尔,却也不是伊尔。虽然是同一张脸,同样的身体,但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气度却显得格外不同。更有一种难言的威压和绝佳的风姿在其中,那是只有四岁的小孩子远远无法比拟的。 “银时……”天御川沉吟了片刻,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眼前这个银发孩子了。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一个幼崽救下什么的。而且这个幼崽还不是像妖族和付丧神那样只是未成年而已,他是真真正正的幼崽,看他的样子最多也只有七/八岁吧? 这个世界看起来还是很残酷的……这样小的孩子就要一个人在战场上流浪吗?天御川眼眸微深,眼眸微垂看不清神色。 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不愿意多说……总结一下就是,毫无防备的打算体会下乐趣的天御川被某个天道团子和某个谋划他的人类联手坑了一把。当然,这件事的后果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某个人类没想到自己可以成功,他只是抱着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可能布下了转移时空的阵法,想要尽可能将天御川转移的远一点,但是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会成功。 某个天道灰团子也没想到自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祂只是因为之前被天御川欺负狠了,这次趁机悄悄的坑一下天御川过过瘾而已。甚至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敢直接对天御川出手,而是选择了身上带有不该存在的气息的今剑。 天御川更是没想到,灰团子身上的那道光竟然会引发他身上未愈的道伤——那是他吞噬洪荒天道到一半被大道强行轰出世界后反噬的一点道伤,原本只需要慢慢的养个几年就会痊愈,完全不会对他造成什么问题。 但是在经过了未知法阵的扭曲,时空的崩乱,再加上灰团子的那一击,却是刚刚好引发了道伤,让他被迫沉睡治愈伤势。 而上次他沉睡治愈自己的时候,就是由暂时诞生的人格掌控身体,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天御川没想到,这回随机出的,竟然会是他以为早已经被自己遗忘了的过去…… 第121章 白布团里有什么 伊斯科莱尔是怎样的人?天御川早就忘记了。但他很清楚一件事,无论是受尽呵护宠爱的幼年、还是骄傲肆意又有些天真的少年,亦或是受尽苦难一身傲骨的青年……伊斯科莱尔这个人都已经早就不存在了。 他的全部存在早已经在无尽的岁月中被渐渐消磨干净,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记忆也早就埋没在天御川那数十万年的时光中了——至少在这之前,天御川一直是这样以为的,并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他确实已经记不得这些了。 直到这一次他醒来,感应到了伊尔的存在。 天御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脑海中那些一下子就清晰起来的记忆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怎样是好。或许对于活了这么久的他来说,属于人类的伊斯科莱尔那短短二十几年的记忆实在应该是有些微不足道的。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那是他最开始的一世,是他人生的起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抹去,无法不去在乎,所以之前的他一直都刻意遗忘了这份记忆……只是到了现在,终究还是让他想起来了。 天御川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变小,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没有变化,能力没有丝毫减弱。而如果他想的话,甚至现在就可以立刻变回去,不会有任何麻烦和问题。 但是他为什么要变回去呢?金发孩童模样的天御川低头,看了看自己此时的身形,他若有所思的伸手敲了敲洞壁,眼中闪过一抹异彩。 幼崽的身体不是也很有趣吗?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重回幼时体验一下的机会啊……这次虽然是因为大意而被坑了一下,但是能够有如此有趣的经历,也是一件值得多多回味的事情,不是吗? 再说了,天御川笑眯眯的看着正趴在干草堆上呼呼大睡的银发天然卷孩童,眼中划过一抹浓浓的恶趣味和隐藏的极为隐晦的一点温情。 银时……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似乎很有趣呢,贸然离开一个需要保护的幼崽可不是他会做的事。再说了,吾可从来不是那种会欠债不还的人,人情债自古最难还啊……所以吾欠下的债,就当然要由吾自己来还了。 天御川一双蓝眸中流转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眼中那汪醉人的蓝色中划过一点烁玉流金的艳色。天御川微微阖眸,将神念凝注在双眼,重新封印住了自己眼中那可怖的神性火焰。 这些火焰对他来说或许算不了什么,对于和他签订契约的人来说也不会太过可怕,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那所谓的地狱界限,就是因为他降临时因为由伊尔暂时取代了意识,而只有四岁的伊尔无法完全控制住力量,从眼中流泻出了一点火种,导致了地狱的诞生。 因为是他本身的力量的缘故,那些火焰自然是不会伤害他自己的,所以伊尔会毫发无损,之所以会昏迷也是因为幼年的身体和神智无法承担逐渐苏醒的庞大灵魂而已。 而因为他的天性,那些火焰事实上也不会对幼崽造成致命的伤害。如果有孩童误入地狱界限就会发现,他们会因为温度而被烫伤,但是绝对不会被直接抹杀。 这也是银时可以踩在那片土地上不受伤害的原因。 而现在,天御川要做的就是彻底封印这陪伴他无尽岁月的神性火焰,否则要是被伊尔那小鬼头再不小心放出来一点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虽然并不在乎后果对他的影响,但是也绝对不愿意无缘无故伤害无辜者。 天御川阖眼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他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已经不含一丝杂质,只余了一片纯粹的蓝。金发审神者叹了口气,他揉了揉手指,慢吞吞的爬上了那堆干草堆。 他轻轻托起银时,将刚刚从他手中拿走的白布团子放回了银发天然卷孩童手心里,一边为他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刚刚醒来的太过突然,他只好把千辛万苦找到食物带回来的银时想办法弄睡着,然后才有心情查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也只是因为事发突然,绝对不想因为他的行为而让这孩子生病。 不过这个叫做银时的孩子还真是有活力,睡着了身体也是滚热的,抱起来还有点舒服。天御川眨眨眼,抑制住了自己想要抱着银时的念头,他将已经迷失在自己神识海中的伊尔一把拽了回来,自己重新沉寂了下去。 啊……他可是十分期待幼年的自己会怎样做呢…… 银时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一具快要腐烂的尸体上扒出了一个还没变质多少的饭团。正万分喜悦的捧在手心里,正要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家伙一把拽过来,将饭团抢走了。 银时十分生气,于是他抄起自己的烧火棍就追了上去——只是为什么是烧火棍,银桑明明记得之前拿在手里的还是那把锋利的断刀啊。 银时来不及多想,他怒气冲冲的跟上了抢走他食物的身影,那道身影看起来颇为矫健,轻轻松松的就跑出去很远。银时追了很久很久,走过了不知多少地方,最后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那道身影才停了下来。 “想要吗?”前面抢走银时食物的小偷靠在不知何时出现的亭柱上,轻轻的甩了甩头发,温和的问道。银时点了点头,却看到那人充满恶意的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一把将手中的饭团扔了出去。 “我的饭团!”银时眼眶微缩,他当机立断的扑了过去,然后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银时怔怔的发了一会呆,想起刚刚做的梦的内容,他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发现那枚好不容易找到的饭团还在手中牢牢的握着,这才松了口气。银时抬起衣袖擦了把汗,他将手中的饭团握的更紧了些,这才有功夫去想刚刚发生的事。 银时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就算食物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手里的这只饭团更是他想尽办法才弄来的,但是也不至于到做梦都想着的地步吧?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梦到伊尔会来抢他的食物啊。先不说这本来就是他为伊尔准备的,就说梦里面伊尔的样子……是成年也就算了,为什么一个成年的身体上会顶着一张幼齿的脸蛋啊,也太辣眼睛了吧?阿银绝对是被伊尔小鬼的那副样子吓醒的啊! 银时一边叹气一边慢吞吞的从干草堆上爬了起来,他将手里的饭团放在一边,然后上前一步捏住伊尔的脸蛋。他似模似样的揉捏了两把伊尔手感颇佳的脸蛋,似乎是想要叫醒他,语调却是懒懒散散的。 “小鬼,不要睡了,开饭了哦,再不醒过来就没饭吃了。” “啊?唔…才不会呢!”听到开饭的声音立刻挣扎着醒过来的伊尔还有点茫然,似乎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对吃饭这件事极为敏感的他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想也没想的道。 伊尔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那片火焰世界最后的场景中,他的眼中还残留着些许惊惧,这是对于未知的强大的恐惧和敬畏,对于只有四岁的他来说,刚刚经历的那个火焰世界确实有些过头了。 那是完全由火焰组成的世界,灼热的风吹在脸上,眼前渐渐升起红雾,那是由高温凝成的火雾。远处的景色全部笼罩在这片迷蒙的红雾之中,将整个世界弄得模糊一片,唯有那些灼然的火焰还在激烈的燃烧着。 而在天空之中,还有着几十道燃烧着炽烈火焰的陨石拖着长长的炎尾,向地面砸来。一颗颗陨石带着强大的气势砸入地上暗红色的石头和岩浆之间,剧烈的轰鸣响起,炙热的岩浆溅射而出,强烈的冲击波袭来。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伊尔就被那些天降的陨石轰击出了那片火焰的世界,然后他就听到了银时的那句话,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就下意识的接了话。 “……”所以你就对吃饭这件事执着到这种程度吗伊尔?银时有一瞬间的语塞,他万分无语的看了一会伊尔,觉得这小鬼可能真的是没救了。 伊尔却没有想那么多,他的思维极为简单和执着。虽然学习过各种各样的知识和能力,但是毕竟只有四岁,又从小称得上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和亲人离散,流落到不知名的异乡,只能跟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流浪,被人威胁到生命差一点就真的出事,还被火焰陨石砸了一通,现在还连晚饭可能都没得吃。 伊尔觉得委屈极了,他扁着嘴,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委屈和不开心,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阿银…qaq你不爱我惹。” 伊尔十分委屈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银时,一张小脸皱了起来,眼中满满的都是控诉之色,仿佛银时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看上去可怜极了。然而银时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只是看了一眼这只演技值点满了的小鬼,轻轻的哼了一声,从身后拿出了那块被他握在手心里多时的白布团,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它。 第122章 深夜 “喏,给你。”银时一脸若无其事的撇过头不去看他,一边伸手将掌心里的饭团递了过去。银发孩童有些不自然的吞咽着口水,但是却没有多看那只饭团一眼,随意的将它递到了伊尔面前。 伊尔怔住,他缓缓的眨了眨眼,看着这只饭团,又看了看扭过头去的银时,眼中盛着说不出来的情绪。 他只是开玩笑的…… 但是伊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乖乖的伸手接过银时递过来的饭团,不顾白布上面沾染的汗渍和灰尘,小心翼翼的把那块不是很新鲜的饭团分成了两半。 伊尔转了一个圈,转到了银时正脸前,他将半个饭团塞回了银时手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太阳神在上,神说,有食物要学会分享,阿银我们一起来吃吧。” 银时咽了咽口水,看着掌心的半个饭团,轻轻的点了点头。伊尔笑眯了眼睛,他坐在了银时旁边的干草上,和银时排排坐,用同样的动作一口咬上了手里的半个饭团。 事实上这个饭团的味道并不好。劣质的米饭、粗糙的手艺,再加上已经算不上新鲜甚至有的发酸的味道,这大概是伊尔吃过的最难吃的食物了。 但是伊尔很开心,他并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开心。大概是因为银时吧,现年四岁的小王子这样想。 伊戈尔骑士曾经说过,一个人对你怎样,不是取决于他能给你什么,而是在于他有什么。就像他的父王虽然有着整个国家,但是他却不见得愿意在未来将国家都交付给伊尔。而伊戈尔骑士只有少少的一个金币,他却愿意将这个金币都给伊尔。那么这样的两份爱就应该是对等的,甚至后者会比前者更多。 虽然伊尔觉得伊戈尔骑士是在胡说八道糊弄他——他才不信身为王国最强大战士的伊戈尔骑士只有一个金币呢,就算有,抠门的伊戈尔也不会给他。他也不觉得父王不给他继承国家就是不爱他,他的哥哥们那样厉害,怎么会轮得到他来承担责任? 但是伊尔却还是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因为他明白,如果一个人只拥有很少的东西,他却愿意把这些都给你,那么就不要让他失望。 他和阿银只是萍水相逢,是他硬是赖上了阿银,阿银才会勉为其难的带着他一起走。伊尔心里是很感激愿意带他一起的银时的,所以也总是想要能够更多的帮到银时一些,最好可以互不相欠。 伊尔不懂得什么是朋友,也不明白该怎样对一个人好,他从小所学的关于和其他人交往的只有利益交换和恩怨分明。而在和银时相遇后,这些似乎都不能完全适用了。 伊尔没想到银时竟然会真的信任他,还对他这样好。他要怎么报答阿银呢?内心十分感动的伊尔抱着手里的饭团小口的啃食着,鼓着腮帮子思考问题的模样活像只小仓鼠。 银时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伊尔仓鼠团子的头毛,那头金色的长卷发手感极好,摸起来比起一般的动物皮毛还要柔软舒适,让银时有点爱不释手。 不过银时也只是摸了一小会,就停下了动作。他站了起来,将干草堆的更高一些,以防止外面的雨在半夜的时候倒流进来,浸湿他们的衣服。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淋了雨,他们一定会生病的,而他们现在,可没办法去看病。 “阿银,我也来帮忙。”伊尔啃完了自己那一份饭团,跳起来学着银时的动作搬动起干草。银时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两个人做事总是比起一个人来说更有效率一些不是吗? 伊尔学的很快,虽然他因为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的原因,使得最开始的动作总是有些笨拙。但是以他的聪慧程度,很快就掌握了方法,和银时一起迅速的将他们今晚的床铺——那堆干草堆了起来。 伊尔觉得自己好累,他赖在那堆刚铺好的干草堆上,一动也不想动,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些,让虽然经过训练但毕竟年纪太小又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小王子感到看万分疲惫。 “外面下雨了啊……”他迷迷糊糊的躺在刚铺好的床铺上,一头漂亮的金发全都卷进了干草中,头顶甚至还挂着一根,他却浑然不在意。伊尔只是懒洋洋的躺在那里,仔细的听着外面雨水击打在山洞外树叶上的声音,轻声感叹着。 “睡觉吧小鬼。”银时没有继续理他,他躺在伊尔旁边,身上盖着还算干净的干草,一动也不想动。银时觉得自己累极了,似乎下一刻就能直接睡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精神却十分清醒,始终没办法陷入沉眠。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山中青翠的树叶上,地上的杂草原本已经有了枯萎的趋势,却因为这一场雨而重新焕发了一季生机,在水色的映衬下鲜活的生长在地上。 第123章 初遇是美好的 松下私塾。 送走最后一个村里的孩子后,松阳站在窗前,微微蹙眉看着窗外的大雨。他微微抬头,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悸动感。这样的感觉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却时时刻刻氲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让人有一种不安。 松阳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每一次都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上一次遇到这样的不安感,还是在战场上的时候…… “老师,该休息了。”有着一头漂亮紫色头发的孩童站在松阳的身后,他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眼神认真的对着松阳说道。紫发男孩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紫色和服,衣襟上绣着各式漂亮的暗纹,他身上的衣饰打理的一丝不苟,身体也始终挺得笔直,看起来就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般。 “不急,晋助,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松阳蹙眉,他看着门外的大雨,心中始终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无法安定下来,仿佛在有什么一直在催促他出去看看。 “没有,老师,您还是快点休息吧,明早还要给大家上课呢。”被称作晋助的紫发孩童看了一眼窗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抿了抿唇,拉住松阳的袖子看着他,一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认真极了。 “不,外面似乎有人……”松阳蹙眉,他伸手拉开窗子,一阵风卷起一层雨雾扑面而来,将他前襟略微打湿,松阳却浑然没有在意,而是向前跨出一步,向着外面看过去。 “老师!”高杉晋助不赞同的看着松阳的动作,他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板了起来,眼中隐藏着担忧,“您这样会感冒的!” “我也听到了哦。”一直跪坐在一边的孩童笑眯眯的举起了手,他有着一头绸缎般的漂亮黑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背上,一张格外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和好奇,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嘴里还叼着一根美味棒。 “之前来接次郎君的山田大叔说,村子里今天好像来了一个天人孩子呢。”桂小太郎抬头看着松阳,脸色认真,“老师听到的应该是他吧。” “天人的孩子?”高杉晋助皱了皱眉,他不满的瞪了一眼桂,桂眨了眨眼,笑眯眯的做了个鬼脸,一副并不怕他的样子。高杉瞥了他一眼,拿他实在没什么办法,只好转移话题,“天人的孩子就不用担心了,老师。” “不…”松阳摇了摇头,他的心中始终充斥着一种深深的不安,仿佛在他身体深处有着什么在疯狂的催促着他走出去,告诉他如果现在不出去他以后就会后悔的。 松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个——就算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他也是会出去的,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坐视一个孩子在这样的雨天一个人走在外面,就算那是天人的孩子也是一样。 “桂,高杉,你们先睡吧,我出去看一看。”松阳看了一眼他的两个弟子,换上斗笠拿着雨伞就推开了拉门走进了雨中。 高杉和桂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两个同时跳了起来。高杉把手里的书扔在了一旁,桂也无暇顾及其他,他们跟着松阳远去的背影,以最快的速度各自拿起一把雨伞跟了上去,“等等我们啊老师!” …… 天空中隐隐布满了阴霾,层层黑云压下来,将整个世界都用雨幕遮蔽了起来。暴雨倾盆,冰冷的雨水浇在地面上,激起一片水雾,将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 在天与地的衔接中,在层层雨幕中,一个幼小的身影拖着一把白色的刀,小心翼翼的行走在雨中。他灿烂的金发被雨水打湿粘在额头上,看上去有些黯淡和狼狈,一双蓝眸中的坚定神色却亮的惊人。 “笃笃笃,请问有人吗?” 伊尔咬着嘴唇,再度敲响了一家民居的大门,门里却无人回答他。伊尔小心的爬上门外的树,清晰的看到了从房子里透出的灯光。这家是有人在的,但是却没人肯理会他,想想也是,又有几个人会在这样的雨夜为了不知来历的人开门呢? 就算有人肯为了他开门……伊尔想起之前他敲开的那几户人家的反应,眼中充满了苦恼。如果不开门也就算了,明明开了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副看起来十分和善的模样,甚至在他提出想要借一些麦子的时候也欣然同意了…… 明明是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人家,为什么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发出那样恐怖的尖叫声,甚至一反之前温柔的模样,反而是扭曲着脸拿出武器想要驱赶他呢? 伊尔虽然当机立断的跑掉了,但是好不容易借来的麦子却没能带走……他只好重新找一户人家敲门,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不是不开门,就是开门后对他露出恐惧和厌恶的表情呢?这对于一直以来都十分受人喜爱的伊尔来说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从小就因为自己的外貌而受尽喜爱,无论到哪里都被宠爱着的伊尔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怕他。天人……那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说他是天人?他明明是纯粹的人类好吗?伊尔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恐怕在某些方面和这些人口中的天人是相似的。 伊尔抿抿唇,掩下心中的不安,他有一个猜想……是不是有人特意拿了他的画像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人对他这样恐惧……可是那他们也应该是试图抓住他啊,这样一副恐惧的样子…真是太奇怪了。 前面还有最后一个屋子……这里如果找不到的话他也没办法了…就算是违背了父王的教诲,他也只能这样做了。偷盗虽然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但是如果是为了友人的话,相信太阳神也是不会惩罚他的吧。 伊尔站在那间院子的门口踌躇了一会,他咬着牙将身上的那件衣服撕了一块下来。伊尔一脸心痛的摸了摸被他扯下来的布料,手脚麻利的将它绑在了头顶,将自己一头漂亮的金发严严实实的捂了起来。 虽然这件衣服很珍贵……但是现在他手中能够伪装一下的也只有这个了。伊尔觉得,他和那些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头发和眼睛了,眼睛或许还没有办法改变,但是遮挡住头发他还是做得到的。 伊尔整理了一下衣着,他的金发已经被雨水彻底浇透,还被一块奇怪的布料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十分狼狈。但是他的身形却挺得笔直,一眼看上去的时候颇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像是普通的孩子。 伊尔走到院门前,正想要敲门,门一下子就开了。伊尔怔了怔,他抬起头,和一双蕴满了温柔的眼眸对上。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温柔的男人,他有着一头及腰的浅栗色长发,柔顺的长发映在深夜的冰冷雨幕中,却有着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男人的眼睛被他的刘海微微遮住,却依旧能够看清他的眼神,那是一种带着担忧和温柔的眼神,不带半点恶意。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头上也带着斗笠,手里还拿着一把雨伞,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在看到伊尔的时候,他怔了怔,然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将手里的雨伞撑开,挡在了伊尔的头上。 “你还好吗?”温柔的声音从伊尔面前这个面目清秀的青年口中传来,他温和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之前那些人的恐慌和厌恶,轻而易举的抚平了伊尔有些焦躁的情绪。 “可以给我一些麦子吗?”伊尔抿抿唇,他看着被男人举在手里为他遮挡住雨水的伞,眼睛亮了起来,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当然可以…不过呢。”松阳看着眼前幼小的孩子,忍不住笑了笑,他微微俯身,似乎是想揉一下伊尔的头发,却被他警惕的躲开。松阳的手顿了顿,没有继续,而是转而拍了拍伊尔的肩膀,笑道。 “不过你要跟我回去,自己亲手去拿。” 伊尔眨了眨眼,他思考了一会,果断的点了点头。这个人看起来就很温柔的样子,应该不会是敌人……更何况他看上去好弱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厉害的武士,所以他跟着他回去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那就走吧。”松阳笑着点点头,他将手中的雨伞举得更低了一些,让伊尔能够被很好的照顾到不被雨淋湿。自己转身走入了身后的大门中,在前面带起了路。 “好……”伊尔小心的跟上了松阳,他看了看始终被遮挡在自己头上的雨伞,默不作声的接受了松阳的好意。虽然说有着这身特殊的衣服让他身上不会被雨淋湿,但是头发湿了也是很难受的……所以这个人果然是个好人呢。 伊尔十分愉快的在心中给面前这个容貌清秀的长发青年盖上了好人的戳,不过事实也大抵相差不远。单纯的作为吉田松阳来说,长发青年确实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老师,等等我们啊!”不远处的屋子里,两个小小的身影从屋子中飞奔出来,他们一人举着一把伞,飞快的向这边跑了过来,丝毫不顾及会踩到院子里的积水。 “桂,晋助。”松阳含笑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身边伊尔的肩膀,带着他迎了上去。 第124章 天然呆真是可怕 “老师,您……?”高杉晋助疑惑的看了一眼松阳,眼中带着淡淡的不解。以他对自家老师个性的了解来说,老师绝对是言出必行的那种人。特别是在面对孩子的时候,老师的耐心和脾气会好到几乎不可思议的程度。 所以在松阳老师说出想要出去寻找那个天人的孩子的时候,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才没有选择劝说和拦截,而是不约而同的一起跟了上去。因为两人都知道,劝说对于老师来说是没用的,虽然松阳老师看上去是一个格外温柔的人,但是他的内心却极为坚定,几乎是说一不二的,他们总是没办法说服他。 高杉只能和桂对视一眼,两个人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雨具,推开房门试图跟上老师的脚步。但是还没等他们追上去,就看到了老师熟悉的身影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回来,这让自认为对老师很了解的高杉有些困惑。 “唉?这就是那个天人的孩子吗?”桂小太郎没有理会高杉的想法,他好奇的低头,看着藏在松阳老师身后,被雨伞遮盖住大半身体几乎看不清模样的小小孩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带着探寻的神色。 伊尔没有说话,他将自己躲在了松阳身后,一只手小心的拽住了松阳外套的一角,怯生生的缩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写满了惊慌不安的蓝色眼眸。那双漂亮的眼睛实在太过清澈和一目了然了些,隐藏在眼中的情绪轻易的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高杉和桂看的清清楚楚。 高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不再那样刻意的绷起来。虽然他不愿意让老师在这样的雨夜出门去寻找一个根本和他们毫无关系的天人孩童,但是既然老师已经把人带回来了,这个孩子本身看上去也是一副很没有威慑力的样子,那么他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桂眨了眨眼睛,看着缩在老师身后眼里满是惊慌害怕的孩童,眼中划过一抹若有所思。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古里古怪的……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是天人的关系吧?毕竟天人和人类,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 ——哗啦。 松阳带着三个孩子走进了屋里,随手拉上了门口的纸拉门,发出轻轻的声响。他回头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两个学生,嘴角含笑,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松阳先是将斗笠从头上拿了下来,然后将身上的蓑衣也取了下来,把它们折叠好放在门外的走廊上。高杉和桂对视了一眼,也默不作声的跟着松阳的动作同样取下了身上的雨具,整齐的放好。 伊尔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们三人的动作,却没有动弹一下,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般沉默。等到松阳将身上的雨具脱下去之后,伊尔这才走上前一步,把自己藏在了松阳的身后。 “别怕。”松阳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甩了甩头发,浅栗色的发丝上还挂着少许水珠,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打湿了一片,他却恍若未觉,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伊尔身上,轻声的安慰起了缩在他身后的孩子。 “这是我的学生。”松阳含笑对着高杉和桂点点头,他转头看着整个人都缩到他身后一脸不安的伊尔,尽量用自己最为温和的语气说道。他稍稍蹲下身体,手里依旧举着那把伞为伊尔遮挡着雨水,一双眼眸中写满了温柔。 “高杉晋助。”松阳抬手指了指高杉,紫发的小小少年沉默了一下,略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板的紧紧的。松阳笑了一下,没有在意高杉的小小情绪,只是安抚性的摸了摸紫发少年的头。 “晋助是个好孩子。”高杉晋助一声不吭的低下头,他的脸上腾起两道小小的红晕,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一下子就将他身上之前那种冷傲的感觉消去了不少,看起来十分可爱。 伊尔眨了眨眼,一双清澈的蓝眸水汪汪的,他的眼神还是带着些害怕的看着高杉,只是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开口。但是在内心,伊尔已经准确的给面前这个叫做晋助的紫毛下了结论——一个师控晚期的傲娇小鬼。 “桂小太郎。”松阳又指了指桂,桂这时候已经换好了一身衣服。他跪坐在一旁的地板上,正专心致志的叼着一根美味棒慢慢啃食,听到松阳的声音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伊尔,注意力却全都放在自己手中的零食上。 “桂,你今天的零食已经超标了。”松阳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极为温柔、如同春暖花开般的微笑。这笑容明明看起来十分温柔的样子,却让桂吓得一抖,嘴里叼着的零食也掉了下去,就连高杉也忍不住抖动了一下手指。 “啊啊啊啊我的美味棒!”桂挂着一脸的宽面条泪跪坐在地上,一副心痛的模样捧着那根英勇就义的心爱零食。“这可是除了荞麦面之外世界上最值得吃的东西了!” 伊尔隐蔽的抽了抽嘴角,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小心的伪装啊。一个柔弱的乡村老师,一个喜欢板着脸的傲娇小鬼,和一个比银时还要迷糊和脱线的笨蛋小鬼……就算是不使用特殊的方法,他也完全可以从他们手中全身而退吧? “笨蛋,老师在叫你啊。”高杉额头蹦起一根青筋,他走过去把桂拽起来,一把拖了过来。 “我是桂,桂小太郎,你可以叫我桂。”桂垂头丧气的挥挥手,一双眼睛仿佛也很低落的垂了下来,但是在隐蔽的暗处,他却用隐秘的目光悄悄的打量着伊尔。 刚刚在外面,因为下雨和夜里的关系,光线实在是太暗了些,而伊尔又躲在了松阳身后,这让高杉和桂都没有能够好好的看清楚伊尔的模样,现在来到了室内,虽然伊尔依旧躲在松阳的身后,但是桂也终于将伊尔的样子看清楚了。 他微微一怔,旋即抬头和高杉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不是因为伊尔的容貌——事实上虽然他的样貌过于精致了一些,但是毕竟还小,还没有日后那种极致瑰丽的美丽,不会让也同样还是孩子的高杉和桂觉得奇怪。 桂诧异的,是伊尔的年龄,因为他看上去,实在是太小了一些……真的是太小了。 伊尔有着一张格外精致可爱的脸,一双圆滚滚的蓝色大眼睛轻轻的眨动时看起来可爱极了。但是他的身高……却还没有他怀里抱着的那把刀高。 这个孩子最多只有三岁吧?甚至比起一般的三岁孩子还要小一些的样子……桂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伊尔,但是他怎么看都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就算是现在处于战乱的年代,但是也不会有哪个三岁的孩子就一个人在外面流浪生存的吧? 这样的年纪,原本也不是应该被放出来的年龄,如果是大一点的家族,这样年纪的孩子恐怕还没有完全断奶吧……桂默了一会,他转身看着高杉,递给他一个询问般的眼神。 面对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就算他是天人,他们还要遵守之前的计划吗? 高杉接受到了桂的眼神,他有些默然的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明白桂的意思。就算是一直认为这个天人孩子会带来灾祸,不能轻易将他留下来的高杉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没办法按照之前想好的那样做的。 ——这孩子太小了一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但是如果他们真的赶走他的话,他会死的吧? 先不说松阳老师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离开……就算是讨厌天人的他也没办法昧着自己的良心为了一点未来可能会有的麻烦而赶走一个这样小的孩子。 其实今年也只有七岁的高杉晋助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中,他仔细的想了想,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在继续完成和桂制定好的‘驱赶麻烦’计划了。 “我是伊尔……”伊尔悄悄的从松阳身后探出头来,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安,看上去怯生生的,让人心生怜意,“你们要赶走我吗?我只是来借一点食物的……” 松阳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高杉和桂,他的眼神看上去依旧那样温柔,但是桂和高杉都不会错辨老师眼中的一点责备,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同时摇了摇头。 “不会,是老师收留你的。”高杉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在看着松阳时有些急切和不安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内心。只要是老师想要留下来的,就算是个天人的孩子也没什么……只要老师开心就好了吧? “伊尔怎么会这么想呢?”桂蹦了过来,带着一脸的好奇伸出手指戳了戳伊尔的脸。软软的,很可爱嘛,天人的孩子竟然也会这样可爱吗?他还以为天人都是老虎头狮子头剁椒鱼头那样丑的呢…… “叫我桂吧,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桂自豪的挺起胸膛,他努力学着松阳的样子轻轻甩了甩头发,脑后的黑色长发飘啊飘,看起来和松阳没有什么太多相似的地方,反倒是更像是女孩子。 伊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样子,这几个人怎么这样单纯!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就这样将他捡回去养了吗?真是可怕的一家天然呆啊!为了阿银,他只能先骗他们了,不过等阿银好起来,他会报答他们的。 第125章 留下 伊尔站在原地,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他那头灿烂到极致的美丽金色卷发还被一个略有点破旧的布条裹住,在略有些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有点滑稽的样子。他的脸看上去有点小,脸上带着点婴儿肥,有点肉肉的感觉,一双清澈的蓝眸似乎非常乖巧的看过来,看起来十分可爱。 “可以的话,叫我松阳老师吧。”松阳温柔的笑笑,他试探着牵起伊尔的手,没有遇到任何抵挡和退缩。松阳这才松了口气,拉起伊尔软软的小手,将他牵了过去,用比往常还要更轻柔一些的声音到。 “松阳老师。”伊尔点点头,轻声叫道,脸上的表情乖巧极了,这让松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他更加柔和有耐心了一些。 “已经很晚了,换下衣服睡觉吧。”松阳道,他抬手试探的伸向伊尔的头顶,想要揉一揉伊尔的头发,这一次金发孩童没有躲避,而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任他蹂/躏。但松阳却没有下手成功,他看着伊尔头顶裹着的布料,无奈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声叹气,伊尔眨了眨眼,犹豫着迟疑了片刻。他磨磨蹭蹭的站在原地捻了一会衣角,才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将自己头顶裹着的布料一把拿了下来,露出了他那头灿烂到极致的美丽金发。 “好漂亮…”桂眨了眨眼,看着那点漂亮的金色在眼前跃动,他眨了眨眼,似乎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它,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金发么……”高杉默默的看了一会,越发觉得他们之前的想法没错。有着这样奇怪的灿烂金发,这小鬼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吧?不过既然老师已经决定要收留他了,他们也完全没办法将他赶走…那么这些也都无所谓了吧。 “很漂亮的头发。”松阳怔了怔,然后在伊尔并非伪装的忐忑目光中柔和下眼神,含笑说道。青年的目光赞叹的在伊尔头顶滑过,虽然伊尔的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看起来有点狼狈的模样,但是这样的颜色真的是漂亮极了。 只是……松阳微微蹙眉看着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不再那样紧张的伊尔,仔仔细细的又将他打量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被他忽略了一样,有着奇怪的感觉。 他总有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太过幼小的孩子并不是天人……可是他不是天人又是什么人呢?与众不同的金发蓝眸…虽然不是没有人类有类似的外貌,但是伊尔的特征实在是太独特了些,那种灿烂到极致的金和清澈到极致的蓝,根本不是人类所应该拥有的。 而且伊尔的长相也太过精致了一些,高杉和桂已经是松阳见过极少见的漂亮孩子了。尤其是桂,就算是和很多女性相比也是有着优势的样貌。但是伊尔的长相,却是连松阳也为之赞叹的。 松阳不是高杉和桂,他见过世间极多的风景,可是就算是他,也没有见过哪个人类的孩子会像伊尔这样奇怪的……不,不只是人类,恐怕就算是天人中也不会找到相似的吧,松阳想着曾经见过的那些天人,若有所思。 “太阳神在上,你……不会抛弃我吧?”伊尔看着明显陷入莫名思绪中的松阳,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一双清澈的蓝眸中带了几分黯淡。他小小声的说道,话语中掺杂着真实的忐忑情绪。 松阳老师……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另一个老师,但是这个人真的很温柔。伊尔在被他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会有一种被宠爱被需要着的感觉,这让他忍不住有些眷恋。 伊尔甚至在想,如果松阳愿意的话……等阿银醒过来,他一定要劝说阿银和他一起回来找松阳老师。如果松阳愿意留下他们就好了…像松阳这样温柔的人,一定会对阿银好的,这样他离开的时候也能放心一些吧。 事实上,在多次敲门求助被那些人惶恐和厌恶的拒绝之后,伊尔就明白自己恐怕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莫名其妙从王国来到这里的,但是这里明显没有人认识他是谁。 ——他们只会因为他的长相和他们恐惧的东西相似,而开始排斥他而已。虽然伊尔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和他媲美,但是入乡随俗……他还是决定想办法消除这种恐惧,使自己能够更好的融入进去,而这里,明显是一个好办法。 被松阳收留√,将阿银也带过来√,成功留下让阿银在他以后回家后也能有个好归宿√。伊尔暗暗盘算着该怎样做,他原本想要用自己的容貌和年龄来引起松阳的同情心的,但是在发现对方居然这样好骗之后,现年四岁的伊尔小王子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总觉得这样骗对方有一种很深的负罪感啊……恩,决定了,以后就让他来保护柔弱善良的松阳老师吧! 下定了决心,觉得自己超厉害的伊尔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呆住了。他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所在的陌生地方,又看了看牵住自己手的松阳,眼睛眨了又眨,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他这是在哪? “回神了?”松阳轻笑了一声,眼眸里映着浅浅笑意,他柔和的看着还有点懵住的伊尔,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点,虽然看起来很有警戒心的样子,但是一旦相信了人就会毫无防备的任由人摆弄。甚至是毫无顾忌的就在陌生的地方发起呆来,连被人牵走了都不知道,简直让人没法放心的下。 他也太单纯了点吧?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松阳感叹般的想着,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想要教导一个这样小的孩子果然还是一个挑战啊,就算有着教导晋助和桂的经验,这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嗯……”伊尔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他低着头,漂亮的小脸上爬上一丝丝红晕,看起来有点可爱的模样,心里却暗暗唾弃了一番自己的走神行为。 “这里就是你以后的房间了。”松阳轻笑一声,拍了拍伊尔的肩膀,鼓励般的道,“今天已经很晚了,伊尔,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明天再说说关于你的事,如何?” 浅栗发色的温柔青年眉眼柔和,他看着金发的小小孩童,语调充满安抚。门口处,一紫一黑两个小脑袋悄然冒出了头,高杉和桂有点好奇的看着他们,一边窃窃私语着。 “所以高杉,我们是要有新的同学了吗?”桂看着近在咫尺的那颗紫色脑袋,忍不住凑过去和高杉咬起了耳朵,他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中装满了兴奋和期待,看着伊尔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看样子是的……”又来了一个和他抢老师的,看起来还是像他和桂这样的……而且对方还是个比他还小不少的小鬼,有很多对付桂的办法都完全没办法用出来了啊。高杉默默的看了一眼屋里被松阳老师揉着头发的孩童,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这种情感大概类似于,原本作为家里最受家长偏爱的小儿子突然发现,家里有了比他更小的孩子一样,总会担心对方会分走自己的宠爱,所以忍不住警惕和戒备起来。但是高杉也知道,作为一个比伊尔大上很多的大人,他是不应该嫉妒他的。 他还那样小,应该算得上是他和桂的弟弟才对……不知道为什么,高杉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连带着看伊尔的眼神也奇怪了起来。——如果是弟弟的话,松阳老师关心他一些……应该也没什么的吧…没什么的。 高杉一边努力的在心里说服着自己,一边强迫自己不去看屋里的景象,他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嫉妒伊尔,但是作为年纪比较大的人,又不可能和一个小孩子争…… “伊尔看上去好可爱。”一边的桂忍不住感叹道,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伊尔,完全没有发现一旁高杉的纠结。“这样可爱的伊尔,一定会喜欢吃荞麦面的。” ……你那是什么鬼的逻辑?高杉瞥了一眼桂,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不去看他。现在当务之急的不是趁着老师还没发现他们两个没去睡觉反而是跟过来看热闹之前,赶紧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吗? “伊尔这样可爱……高杉你说他真的是天人吗?”桂忍不住脑洞大开的问道,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看上去伊尔和松阳老师也有点像呢,高杉你觉得伊尔是老师私生子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并没有这种可能性……高杉叹了口气,为桂的作死感到遗憾,现在他们应该是要在松阳老师发现之前感觉离开吧,不然的话……一定会被老师罚到死的。 不过似乎已经晚了……高杉默默的抬起头,看着面向自己一脸憧憬侃侃而谈的桂,又看了看正牵着伊尔站在桂身后,露出那种被他们称之为‘死期将至的微笑’笑容的松阳老师,悄悄向后退了半步。 虽然这样似乎很对不起桂的样子……但是既然松阳老师已经发现了,欺瞒老师似乎不太好啊。高杉默默的想着,他悄悄的给桂使了个眼色,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放弃了拯救他。 “桂在说什么?要和老师说说吗?”桂僵住,他欲哭无泪的回头,刚好和松阳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松阳老师!我错了!” 第126章 才不是矮子 “唉。”桂垂头丧气的跪坐在地板上,发出了他今天的第三十六次叹气声。 “……你能安静一会吗?”高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并不想理会他。紫发的小小少年跪坐在地板上,膝盖下面垫着一只蒲团,他的身体挺得笔直,表情也十分严肃,但这丝毫掩盖不了他是被罚的事实。 因为就在桂和高杉中间,正有着一张矮桌,两人正面对面的跪坐着,辛辛苦苦的抄写着一本不算太厚的书。薄书蓝色的封皮上写着《孙子兵法》这几个汉字,虽然看起来很薄,但是翻开后可以看到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注解。这些注解那清秀的字迹十分好看,但是在此时,却让人忍不住叫苦连天。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大晚上在这里抄书呢?”桂目光无神,他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十分惆怅的说道。 “你说呢?”高杉放下手中的笔,他揉了揉自己抄写的有些酸痛的手腕,看着对面那个一脸不自知模样的家伙,很有一种想要打死他的冲动。 如果不是桂突然脑洞大开,说什么私生子……老师也不会气的罚他们去抄十遍书,不写完不准睡觉吧?高杉晋助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完全是被桂这个笨蛋给连累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是同学,只能‘有难同当’了。 不过……这个叫伊尔的小鬼该不会真的和老师有关系吧?高杉摸了摸下巴,一脸的若有所思。虽然这样想真的不太好,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毕竟老师一直是那样的温柔,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身边有过女孩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高杉总觉得,这个叫做伊尔的天人小鬼身上有种很特殊的东西。大概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是一种莫名的敬畏感,但是却让他感到了熟悉——就像是老师身上偶尔会无意间露出的那种让人敬畏的气势一样。 所以说……还是很在意伊尔和老师的关系啊。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做他们的师娘呢?高杉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他漫无边际的想着,浑然不觉自己此时的想法和之前被他斥为笨蛋的桂一模一样。 总觉得你们在想些非常失礼的事情呢……伊尔坐在房间另一边的软榻上,他托着腮看着神游天外神思不属的高杉,以及双眼无神手里的毛笔都快要插进鼻孔里的桂,忍不住默默的在心里吐槽道。 这两个家伙……实在是脑子有坑吧?为什么会把他和松阳扯在一起啊!他和松阳哪里像了啊?伊尔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手捏了一缕自己的金发,十分不解为什么高杉和桂会有那样的想法。 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抄书真的好无聊……不知道阿银现在怎么样了,松阳有没有找到他?伊尔有些烦躁的捏着自己的头发,心里翻涌着焦急的情绪。早知道他该和松阳一起去的,可是…… 松阳实在是太温柔了啊,他完全没办法拒绝他……想起刚刚在自己提出离开的请求后断然拒绝,却提出了交换愿望的松阳,伊尔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也划过一丝暖流。 “那么,我们来定下约定吧,伊尔。”松阳眉眼弯弯,他温柔的看着眼前的金发孩童,蹲下身体,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双温柔的眼眸中盛满了细碎的光。“伊尔来帮助我看着晋助和桂抄书好不好?” “作为交换,就由我来代替伊尔去把你的朋友带回来,好吗?”松阳柔和的轻轻抚了抚伊尔的金发,眸光温柔,让伊尔有一瞬间的怔然,下意识的在他温柔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我保证,一定一定会把伊尔的朋友带回来的,绝对不会食言,伊尔要试试看相信我吗?”松阳问道,话语里却是伊尔完全无法拒绝的坚定和温柔。 伊尔看着这样的松阳,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拒绝他,只好同意了下来。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松阳悄悄的出去找银时,而他则负责看着高杉和桂抄书,顺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发现松阳出去了。 “高杉和桂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跟上来的。”松阳是这样说的,然后轻描淡写的罚了他们两个抄书十遍。不过话虽如此,松阳那时笑的也很温柔……但是伊尔却总有一种松阳是故意的错觉。 嗯……一定是错觉,那样温柔的松阳怎么会因为桂的一句私生子就生气呢?伊尔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刻意忽略了一脸凄惨的桂和高杉,继续坐在那里晃悠着双腿。 伊尔的个子实在是太小了些,就算是坐在日式的矮塌上,只要稍微坐的往里面了一些,就完全没办法让腿同时落地。只好露出一截小短腿在矮塌的边缘晃悠着,白生生的小腿随着他的动作露了出来,看起来有点可笑。 “噗…咳咳咳”一阵闷笑声传来,将伊尔从神游天外中唤醒,他默默的盯着侧对着他笑的一抖一抖的紫发少年,忍不住磨了磨牙。笑,笑,笑什么笑,矮个子怎么了!矮个子吃你家大米了吗!再笑!再笑我就跳起来打你膝盖了! “抱歉…喝水呛到了。”高杉一本正经的道,他掩饰性的捂了一下嘴,但是伊尔却能从他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眼神中看到那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下去的笑意。 “迟早有一天,我会比你高上一个桂戴的假发那么多!”伊尔气哼哼的道,他看了一眼桂那头柔顺漂亮一看就不像是真发的长发,赌气般的道。 “不是假发,是真发!”桂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反驳道。不过他好似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头发被当做假发,只是反驳了一句就没有继续,而是依旧两眼无神的抄着书。 “桂的头发,确实很像是假发。”高杉撇过头,转移话题道。他还是不要打击小孩子的自信心比较好,就让他慢慢想去吧……比他高出一个假发什么的,桂的头发至少要有25厘米还要多吧?果然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啊。 “哼,快写!等松阳回来了看到你们没有写完,可是会生气的哦。”伊尔不满的嘟了嘟嘴,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在自己以后的食谱中多加上了牛奶的选项。无论如何他都要长高,然后到这个叫做高杉的家伙面前俯视他! “回来?”高杉敏锐的察觉到了伊尔话中的漏洞,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划过些许锐利的色泽,但是他并没有立即追问,而是不动声色的附和着伊尔的话。 “是啊……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老师回来之前写完,我可不想让老师生气啊。”高杉若无其事的道,但是那双眼睛却一直隐蔽的注意着伊尔的方向,紧紧地盯着他。 “哼,你们就等着受罚吧。”伊尔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他看了看还不在状态似乎丝毫没有注意他和高杉的对话,但是手指却动的飞快,已经快要完成一半的桂。又看了看似乎是在偷偷看他,完全忘记自己应该在被罚抄写的高杉,愉悦的笑了起来。 高杉没有在意他的笑,紫发少年微微皱眉,心中思索着老师出去回去哪里……不过看伊尔话中的意思,应该很快老师就会回来了吧? 高杉无意识的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眼神有些失距,思考着自己到底是继续完成老师的惩罚,还是直接不顾一切的跑出去找他。但很快他就得出了答案——还是在屋里继续完成抄写任务吧。 ——如果他放弃老师交给他的任务,擅自跑出去寻找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老师,这件事一定会让老师生气。更何况,老师应该也是知道他一定会担心想要跟随,才会顺水推舟的罚了他和桂吧?既然这样,还是不要让老师担心比较好吧…… 高杉小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一脸的真没办法。紫发少年想要重新提起笔继续抄写,却摸了个空,他凝神一看,发现自己的笔竟然不见了。高杉一惊,他再仔细的看过去,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喊声。 “桂小太郎!” “恩?怎么了高杉?”桂茫然的抬起头,他漂亮的脸上还沾着墨水的痕迹,手里却依旧不停的飞快移动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笔被他用一根棍子绑起来夹在手指间,每一次移动都可以将同一行文字写出两遍来,看起来十分方便快捷。 但是……高杉看着那跟十分眼熟的棍子,额角忍不住跳了跳,他用力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道,“混蛋你用就用了为什么要把我的毛笔拔光笔头当做棍子用啊!” …… 村外,泥泞的小道上。 一个披着雨蓑的人影小心的在泥水中走动着,他身材算不上十分高大,但是行走间却有一种沉凝稳重的气度。一张大大的斗笠盖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有边缘处露出了几丝浅栗色的发丝。 走着走着,披着雨蓑的人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向着松下私塾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挂上了一点无奈。这个时候,想必晋助应该已经发现不对了吧?桂的话……算了,只要桂不发呆就很好了。 希望伊尔能够和他们相处愉快吧。松阳叹了口气,他紧了紧身上的蓑衣,右手在腰间的刀身上拂过,抬步继续向着伊尔说给他的方向走过去。 食尸鬼和天人孩童的友谊吗?……真是让人吃惊。 第127章 雨夜 昏昏沉沉的晚上,黑云将天空遮的严严实实,深邃如墨的天穹上看不到半点月色微光,倾盆的大雨自天幕上流泻而下,将天地间打的一片模糊。 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就算是最厚实的雨蓑也很难不被这样的大雨穿透,就算是最结实的斗笠在这样的天气里也难以完全遮挡住雨水的侵袭。 披着雨蓑戴着斗笠的青年靠在一块山石下喘了口气,他的手指因为雨水的侵袭而冻得冰凉,虽然是还未完全褪去夏日炎热的初秋季节,但是在这样的大雨倾泻下,那点炎热的地气早就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了。 松阳有些担忧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漆黑的天幕上唯有不间断的雨水倾泻下来,一刻也不曾停歇,似乎是要将什么从大地上冲刷干净一样,将大雨恶狠狠的击打在大地上。 这场大雨来的有些不正常。松阳微微蹙眉,被冰冷的雨水冻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合在了一起,放在唇前轻轻的呵了口气。这样的季节根本不该是下雨的时候,就算有也不过是一些连绵的小雨,这样的大雨他几乎没有在这里见过。 如果这场大雨没有很快停下的话,今年的秋天和冬天恐怕村民们要艰难渡过了。松阳叹了口气,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教导好那些孩子们吧。 看来他需要尽快一些找到那孩子了。松阳看了眼随着时间的推移下的越发大的雨,忍不住有些担忧的皱眉。这样的天气,就算是特意穿上了蓑衣和厚外套的他也会觉得寒冷,那个叫做银时的孩子一定会被冻到吧。 按伊尔说的,那个孩子本身就在生病,如果不快点找到他的话……松阳握紧了手指,温柔的眼眸中盛满了深深的忧虑。不论是为了答应过伊尔的,还是单纯为了那个孩子,他都应该加快些速度了。 只是……这山路也实在是太难走了一些。松阳看了看自己脚下几乎完全被泥水包裹住的长靴,苦笑了一声,艰难的将脚从泥泞里□□,努力向前走去。 这样想想,伊尔那孩子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了……松阳想起伊尔没有沾染上半点泥泞的赤足,以及全身上下除了头发和手指以外没有一点打湿痕迹身体,眼神中带上一抹深思。 或许晋助那孩子说的没错,伊尔……可能真的是天人的孩子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表现呢?但是不管他是不是天人的孩子,也不管他日后会不会离开,至少现在,他没办法不去管他。 战争,是成年人的事情,从来都不该让无辜的孩童来付出代价。伊尔还太小,就算他真的属于那些侵略者的同族,他也没办法去伤害或者驱赶他,那对于他来说并不公平。 况且,松阳很清楚,虽然天人和地球人之间发生了战争,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天人都是侵略者。他就曾经有过几个天人的友人,那些性情和善的天人并不会全都是侵略者。很清楚这些的他自然不会像那些村民那样,因为恐惧而将所有的天人归于一谈。 只是……伊尔真的只是天人那样简单吗?松阳眼中划过一抹忧虑,他总觉得伊尔并没有那样简单,他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好孩子。伊尔虽然一直在用伪装来保护自己,但是他那清澈的眼神却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但是……松阳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在看到伊尔的时候,就有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仿佛自己被什么可怕的凶兽盯上了一般。但那又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和兴奋,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安,但却不知从何而起。 但松阳不认为这和伊尔有太大的关系。身为身经百战的武士,他虽然看上去柔弱,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他总不会在面对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害怕了吧?这听起来实在是太可笑了一些了。 松阳一边漫无边际的想着,一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和伊尔之前对他描述的十分相似的山洞,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终于,找到了吗?” …… 热……好热,冷……好冷。 银时有些意识不清的在干草堆上缩成了一团,他依旧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完全没有清醒过来。银发孩童一头天然卷被冷汗打湿,浸透了的银色发丝粘在额头上,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模样。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之前出去寻找食物而被雨水打湿,又因为没有了备用衣服无法更换,只好将就着穿在身上。这会他身上的衣服散发着湿冷的气息,配合着从山洞外吹过来的冷雨气息,让银时忍不住瑟瑟发抖。 银时的脸烧得通红,额头上不停的滴落下冷汗,他却一声不吭的蜷缩在那里,只有身体上忍不住的颤抖才能让人看出他此时的状态并不算好。但即使是抖成这副模样,他的手中也还始终握着那根烧火棍,身体也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仿佛随时都能在遇到危险时迅速反应过来迅速出击。 “水……”银时轻轻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刚醒来时还有些茫然,一双红色的眼睛无焦距的眨了眨,盯着山洞的洞壁发呆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此时的状态。 他在发烧。 银时很清楚的察觉到自己此时的身体情况,对于这样的病症他再了解不过,但是却毫无办法。他只能安静的躺在干草堆上,尽量减少消耗,等待着高烧自然退去或者就这样死掉。 如果往常的时候,他还可以强撑着出门去寻找一些药草,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但是……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觉得自己还是待在山洞里好一些。 银时对于自己会生病早有预料。白日里脚底被烧伤却没能得到很好的治疗,又强撑着将伊尔拖回了山洞,并且出去在乱葬岗寻找了食物,最后回来的路上还被雨淋到了……只是发烧已经是很幸运的一件事了。 但是这些事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开始遇到那样的灾难本来就是他倒霉,会烧伤也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的原因。恰好遇到伊尔应该说是他的幸运,不然以他那样的状态是绝对没办法自己走出去,还能从一个浪人手中逃走的。 想起那个浪人凄惨的死相,银时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片漆黑的土地真的是太危险了……也就只有伊尔能够毫发无损的从里面走出来了吧。不过就算是伊尔,不是也因为背着他走出那里而累昏过去了吗? 银时没办法不为此而感动。他从来都是一个人,孑然一身,没人肯接近他,就算有,也会因为他‘食尸鬼’的身份而退避三舍。在银时曾经一个人流浪的生涯中,不是没有其他孩子或者善良的老人对他留露出善意。 但是无论是谁,只要知道他就是那个‘食尸鬼’,都会露出厌恶和退避的表情,恨不得他离他们远远的。虽然年幼,但是因为一直一个人生存而格外早熟和敏感的银时自然能够察觉到这些情绪,最后他也只能选择一个人离开。 但是如果可以用别的方式活下去,谁又愿意去当‘食尸鬼’呢?整日和腐烂的尸体打交道,从野狗和乌鸦嘴里夺食,这样的生活如果不是不得已,谁又会去做? 朋友是没有必要的,银时曾经一直这样坚信着。朋友?那是什么?可以当饭吃吗? 虽然有时候看到其他同龄的孩子嬉笑打闹,银时也会有些怔然。虽然在挖到两具背靠背战斗到死的尸体时银时也会觉得有点羡慕。但是对他而言,朋友这个字眼太过陌生,也太过奢侈了一些。 连生存都是一种艰难的人,有什么资格拥有朋友呢? 伊尔对他来说,是很特殊的存在。那个金发的小鬼,像是一团从天而降的火焰一般,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最开始只是因为那小鬼的怪力而不得不带着他,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一直走在了一起。 伊尔很依赖他。银时看得出来这一点。 金毛小鬼虽然嘴上总是快乐活泼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眸深处却带着深深的惶恐和不安,看着他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地,似乎是生怕被抛弃的样子,这让同样被抛弃的银时总是忍不住对他心软。 银时甚至忍不住在想,如果伊尔愿意的话,那么他就留下他吧。虽然小鬼很会拖后腿,但是他那一身怪力至少可以保证安全,而且伊尔看上去比他要讨人喜欢,也更懂得如何在危机中巧妙的逃keng生ren。 伊尔真的很讨人喜欢,就算是银时也很喜欢他。所以他就算现在醒过来,找不到伊尔的踪迹,只能一个人躺在干草堆里发呆,也从来没想过伊尔会抛弃他。 或者,是不敢想。 银时轻轻叹了口气,他发呆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烧火棍,那是被伊尔用怪力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忍不住皱眉,暗自想着那小鬼会去哪里。这样的大雨天,实在不适合外出,他这样也就算了,如果伊尔再生病,那他们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第128章 见面 伊尔到底去哪里了?银时惆怅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想着。他的神智有些不清了起来,不断在半睡半醒中煎熬着,却一点也不敢睡过去。银时很清楚,如果在这样的天气和状态中,他一旦睡着可能就会有醒不过来的危险。 如果你再不回来,银桑我真的要完蛋了啊笨蛋小鬼。银时感叹着,翻了个白眼。 银时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伊尔抛弃他一个人离开的可能性,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虽然一起共患难了一回,但归根到底也没有认识多久,伊尔一个人离开也不是什么会让银时太吃惊的事情。 但是他仔细的想了想,还是排除了这样的可能性。伊尔那个小鬼,虽然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还是个笨蛋。 如果他想要离开的话,在那片地狱界限中,就可以抛下受伤无法走路的他,一个人轻轻松松的离开,而不是非要背着他走出来,背着一个人走路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之前只是拖着伊尔来到山洞就费劲了力气,差点累死。他可比伊尔大了不少也高了不少,伊尔想要背他出来,还是从那样可怕的地方出来,想必一定费了更大的力气吧。 甚至是在遇到那个浪人的时候,如果伊尔不管他,直接跑掉,根本不需要冒着危险和浪人周旋那么久。虽然伊尔没说,但是银时才不信那小鬼没有把握跑掉呢,就算没有把握,也只是没有带着他一起离开的把握而已。 费了这样的力气,甚至累到昏倒才把他背出来,就这样扔掉他可不划算啊。银桑可不觉得那小鬼会做这样赔本的事情。 虽然只认识了不长的时间,但已经把天然呆的笨蛋伊尔看的清清楚楚的银时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那只小鬼实在是太好懂了一些,除非是他刻意想要骗人的时候,否则就是什么都写在脸上毫不设防的模样。 所以虽然那只小鬼很聪明,他也根本没办法放心啊,毕竟伊尔还是太小了点。 今年其实也只有八岁的银时宝宝咂咂嘴,一边昏昏沉沉的发散着思维,一边双眼无神的望天。 突然下雨什么的……为什么要突然下雨啊。如果没有下雨的话,银桑一定不会生病,就不会只能躺在这里像条没干劲的咸鱼一样只能等待着被晒干。 ——踏…飒 轻轻的脚步声从山洞外传来,还伴随着蓑衣和山洞摩擦的轻微声响。这样的声音很轻,在倾盆的大雨背景下,几乎轻不可闻,但是银时还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就立刻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银时那双总是有些无神的红色眼眸瞪得滚圆,他的脸上依旧烧得通红,汗珠从他的额头、鼻尖、脸颊不断的滴落,但是那双眼睛中却充斥着锐利的色泽,仿佛一把尚未磨砺好但已经有了锋芒的刀剑一般。 有人来了。银时迅速的翻身起来,他强撑起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手撑着洞壁勉强站起来,眼眸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还有着一种淡淡的不安。 怎么会有人到这里来?他选择的这个秘密山洞可是十分隐蔽的,因为靠近乱葬岗又看起来十分荒凉的原因,就算是平时的白日里,也基本不会有人经过,更不要提会有人发现这里,走进山洞里来了。 而现在外面正在下雨,这样的雨天,什么人会出门,并且来到这个隐蔽的山洞里呢?银时不知道,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伊尔出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种可能银时忍不住蹙眉,他十分确信那个脚步声不会是伊尔。伊尔一向喜欢赤足,他的脚步声始终是活泼的,而山洞外的这个人的脚步声明显是一个成年男性的,颇有节奏感的脚步让他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武士。 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银时手扶着洞壁,将自己挪动到山洞右侧一块大石后面,这块大石看上去和洞壁一个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在昏暗的山洞中,如果不是十分仔细的观察的话,完全不会发现大石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银时眼前一阵发黑,他喘息了两声,无力的靠在大石上。无论来者是善意还是恶意,他现在的状态都没办法抵抗,只能听天由命了。 松阳走入了眼前的山洞中。他看了看山洞外荒凉的景色,和那些堆积在洞口将其完全掩埋住的杂草,忍不住赞赏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伊尔说出来,再加上伊尔离开时留下的那些痕迹,恐怕他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山洞。 这里确实是个隐蔽的地方,很适合躲藏。松阳点了点头,他微微蹙眉,叹息般的看着山洞里面。虽然很适合躲藏,但是这里却根本不适合居住,尤其是让两个孩子居住。 潮湿,阴暗,阴森,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还在成长期的小孩子来说,住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有益身心的事。不知道那孩子愿不愿意和他走,松阳一边走神一边信步向前走,沉思着一会该怎样开口。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并不算宽敞的空间中只有一堆还算得上干燥的干草堆在地上,一些破烂的布条堆在干草堆上,显然这里就是伊尔所说的地方,但是那草堆上此时却并没有人。 松阳怔了怔,他微微眯起眼睛,举起手中的火把,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山洞里面的情况。山洞里面虽然狭窄凌乱,但是却丝毫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这无疑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就算那个叫做银时的孩子不在这里,也不是被人带走的。 他应该是自己离开的,而且刚走不久,甚至……就在他刚刚进入山洞之前还在这里。松阳收回自己摸向干草堆上的手指,草堆上残余的少许温度和汗湿的痕迹让他很清楚的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个山洞还有别的出口吗?松阳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其他的缝隙,他站在干草堆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唇瓣。这就说明,那孩子还在这里吧?或许他正在某个角落悄悄的看着他也说不定呢? “还不出来吗?”松阳轻轻的眨眨眼,他看着山洞里面,露出十足把握的表情,轻笑着道。缩在大石后的银时没有出声,他往后缩了缩,完全不打算理会他。 切,这样的把戏,银桑我三岁的时候就不会上当了好吗? 不上当吗?真是个警惕的孩子啊……松阳感叹着。他环顾一下四周,就那样站在山洞洞口的位置,堵住了所有出去的可能,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么,连自己朋友的消息也漠不关心吗?”松阳温柔的说道,听到银时耳中却让他打了个寒颤,银时睁大眼睛,看着站在洞口的男人,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 “那个叫做伊尔的孩子是你的朋友吧?他为了你,可是吃了很多苦头呢。”恩,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在雨夜一个人挨家挨户敲门,只为了找一点吃的给同伴,确实是吃了很多苦吧……至少松阳是这样认为的。 “我实在不忍心,就把他留了下来,可是他却很惦记你呢。”松阳笑眯眯的道,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话中可能会有的歧义,自顾自的说道。 银时一下子握紧了手,他死死的咬着牙,看着洞口处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狰狞的男人,忍不住抬手,恨不得现在就一棍子敲死他。 伊尔……这家伙到底对伊尔做了什么? “还不出来吗?如果你不出现的话,伊尔可是会很难过的。”松阳眨眨眼,继续劝说道。 “你……是什么人?”银时动了动,他从大石后的阴影里站了出来,有些干涩的问道。银时的脸依旧是通红的,但是那双红色的眼眸中却没有了刚刚的迷蒙和不清醒,只余下了警惕和冷锐。 他握紧着手中的武器,戒备的看着面对他站着的男人,火光映在男人的脸上,将影子映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扭曲又诡异,这让银时越发觉得对面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吉田被认为不是好东西松阳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他笑眯眯的看着银时,眼里有着一点好奇,和浅浅的温柔。松阳的目光在银时身上转了一圈,有些心疼的看着这孩子烧的通红的脸和被一根蓝色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脚。 这孩子似乎受了很多苦呢……松阳叹息了一声。食尸鬼……高杉和桂都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彼此的境遇却完全不同。他的学生可以在干净的私塾中读书,吃的是美味的饭菜,穿着剪裁合体的衣服,生活无忧无虑,但是眼前这个孩子却连生病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挺着,如果不是伊尔恰好遇到了他,这两个孩子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松阳柔和下眼神看着银时,道“和我走吧,银时。” 第129章 松阳老师是个好人 “和你走?你是谁?为什么我要和你走?”银时的嗓音因为发烧而有些沙哑,他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烧火棍,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撑着身后冰凉的石壁,尽量维持着自己站立的状态。 他的脸依旧烧的通红,一阵又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让银时有一种下一刻就会立刻栽倒昏过去的感觉。但是他却直直的站着,眼睛也越发明亮,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定定的落在站在洞口的松阳身上,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我叫吉田松阳。”松阳轻松的眨眨眼,状似愉快的说道,他的语调听起来很轻松,眉头却悄悄的蹙起,为了银时话语中那份藏不住的虚弱。 “我听人说过,这里有吃尸体的鬼存在,一直想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松阳对着银时露出一个充满了安抚意味的笑容,声音轻缓,眸光温柔的看着他。 “就是你吗?看上去真是相当可爱的鬼呢……”松阳尽量露出自己最柔和的表情,试图拐走眼前这个孩子。他看着银时即使是在山洞昏暗的一点微光下依然十分明显的脸色,轻轻的叹了口气。 松阳没有说谎,他确实听说过食尸鬼。虽然是因为伊尔的请求,他才会在这样的雨天出来寻找这个叫做银时的孩子。但是他早就想要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食尸鬼了,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银时太过警惕了,在他抽空去有食尸鬼传说的地方寻找的时候,这孩子早就离开了。而他的住所又太过隐蔽,这次如果不是伊尔告知,他恐怕依旧没办法找到这座山洞里来,也没办法找到这孩子。 松阳的眼眸借助着手中火把的微光仔细的看了看这座山洞,不由得为这里的环境微微皱眉。这里的环境实在不适合人居住太久,尤其是像银时这样小的孩子……更何况这孩子现在还在生病。 “……”银时没有说话,他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子说这样的话有趣吗?难道他也像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恶劣武士一样,想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拿他找些乐子吗? 银时不知道,他也没有想太多,身体里传来的一阵阵虚弱感让他几乎无法支撑住站立的姿势,头疼的快要裂开一样,他快要连挥剑都做不到了……这样的状态下,无论对方要做什么,恐怕都不是他能够阻止的。 银时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烧火棍,眼神戒备的看作松阳。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是很柔和无害的模样,但是银时可不相信他是真的无害。别的不说,就单单从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剑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武士,不是那些无所事事的浪人,而是真正有着强大力量的武士。银时知道如果对面那个男人想要做什么,就算是正常状态的他也是没办法反抗的,更何况是现在?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这样束手就擒。 “那个也是你从尸体上拿来的吗?”松阳的目光在银时手里那根黑乎乎的烧火棍上扫了一眼,脸色有点古怪。但是他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而是看着银时,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道。 “一个小孩,利用尸体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靠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吗,真是了不起啊。”确实很了不起……居然可以用连村里为私塾洗衣做饭的婆婆大概都不会去使用的一根烧火棍作为武器吗? 松阳忍不住对银时投向奇怪的目光,虽然这孩子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但是应该也只是生病的关系吧。从他握着那把烧火棍的姿势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还是懂得一些剑术的,虽然可能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但是用刀应该还是会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一个会用刀剑的食尸鬼,竟然会使用一把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可言的烧火棍作为武器?松阳忍不住好奇的打量着那把其貌不扬黑乎乎的烧火棍,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掩饰。 你以为银桑愿意用这个当作武器吗?银时一眼就看清了松阳的神色,他默默的低下头,看着那把烧火棍,神色莫名的有点悲愤。 这把烧火棍在没有变成烧火棍之前真的是一把很棒棒的刀,银时也很喜欢使用它。虽然它比起其他战场上的刀来说稍微难用了一些——毕竟对于刀剑而言,虽说刀刃纤细更显锋利,但也更容易弯折,使用者自然是要费心些的, 但是对于银时来说,这是他拥有的第一把完全属于他的武器。在那些流浪的日子里,他就是依靠着这把刀的锋利才能从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手中跑掉的。对银时来说,这把刀的意义还是十分不同的。 但是把它捏成烧火棍的人是伊尔。一开始是因为伊尔的怪力和神秘,让银时选择了暂避锋芒,但是后来……想起是伊尔一步步背着他从那片地狱般的土地上走出来的,银时就没办法对他生气。 算了……伊尔还小,他只是个孩子,银桑才不和小孩子计较呢。 虽然他自己年纪也不大……但是伊尔比他可要小得多。——尽管金毛小鬼总是喜欢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试图表现出自己是很可靠的,但是银时却不会看错伊尔眼中经常会闪过的那种茫然和无措。 那让银时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就想什么都原谅他。 “……”松阳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看着银时紧紧抓着手中烧火棍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松阳慢慢的抬步上前,靠近了些,银时瞬间炸毛,看的松阳有些好笑。 “那种剑…已经没有必要了。”松阳轻声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烧火棍上,刚刚离得远没有注意,但是现在他却看清楚了这把烧火棍的原貌,了悟的叹了口气。 这原本该是一把剑的。 即使是经过了大火灼烧,又被外力扭曲捏成了一根棍子的模样,它也始终保持着剑的品格。漆黑的表面上沾满了尘土,烈火灼烧过的痕迹明显的烙在刀身上,但是却无法完全掩盖那刀尖的一点锋芒。 ——就算是变成了棍子,也始终坚持着自己是刀,坚持不屈的把自己纤细锋利的刀剑藏在前段,随时可以对敌的模样。 就如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被病痛折磨,却始终一脸坚定的孩童一样。 物似主人型吗? “你一直在害怕吧…害怕与别人的接触,害怕会被伤害,这本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啊……因为害怕别人,只为了保护自己而挥的剑,是没有必要的。”松阳凝视着那点不起眼的锋芒,纤细的刀尖上映着寒光,看起来极为锋利。 “如果你想要真正学会如何使用剑,就跟我走吧。”松阳露出一个天空般包容的微笑,他看着银时,眼里的温柔几乎让银时动容。 “跟我来吧,学会如何挥舞你的剑。不是为了斩断敌人,而是为了斩断弱小的自己;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灵魂。” 银时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松阳,眼神中的戒备一刻也没有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依旧是那副随时都可能进行攻击的状态。 他仿佛丝毫没有被松阳的话打动的模样,眼里的锋利丝毫没有减退。但是只有银时自己知道,他其实已经被这个男人打动了……但是他还不能跟着他走,在没有问清楚伊尔的问题之前,他不能这样离开。 “伊尔…在哪?”银时依靠着背后的大石,脑中传来一阵阵的眩晕感,他咬着牙看着松阳,沙哑着声音问道。 “伊尔那孩子啊……他现在在我的家里,有两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陪着他,就等你来了。”松阳怔了怔,目光愈发柔和,他蹲下来平视着银时,目光平和的看着他。 “那么,要和我走吗?银时。” 松阳没有听到银时的回答,他等待了一会,发现那孩子只是轻轻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有点无奈。 不管用吗?……这孩子的警惕心实在太强了一些。也是……这孩子看上去也就和高杉和桂差不多大的样子,却已经一个人在外流浪了许久——食尸鬼的事情,可是从很远的地方就传说过来的。 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对别人抱有足够的警惕心理? 松阳很有耐心的看着垂着头的银时,就这样蹲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但是过了 很久,他也没有等到银时的回应,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他站起身,上前一步,试探着触碰了一下依靠在大石上的银发孩童。 “这是……晕过去了?” 松阳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被他碰了一下就歪倒下来的银时,无奈的扶额。早知道这样,他就直接带走这孩子就好了,僵持了这样久,晋助他们怕是要担心了吧。也不知道伊尔能不能搞定晋助和桂…… 这样想着,松阳将昏过去的银发孩童背在了背上,他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烧火棍,也同样将它拿了起来,戴上斗笠走入了雨中。 第130章 斗智斗勇 伊尔觉得他是真的搞不定高杉晋助。 小小只的金发孩童躲在门外的廊下,捂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无语凝噎。 太阳神在上,为什么那个叫做高杉晋助的家伙那样难缠……特别是有了长毛桂的帮助后,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搞定的。松阳……你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的话吾就真的要被他们两个给拆掉了啊qaq。 伊尔本来以为,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轻松搞定高杉和桂的,毕竟这两个人说起来也只比他大约要大三四岁岁的样子。作为一个从小就被无数学者、骑士、神殿祭祀教导长大的王子,他自认为搞定两个普通人小鬼不是问题。 ——毕竟就连海皇波塞冬的半神儿子都经常被他戏弄,难道高杉和桂会比那个傻大个还难搞吗? 是的,他们会。 伊尔显然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他遇见过的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半神,却有着一些虽然四肢并不如何发达但却聪慧过人,导致难缠程度更胜一筹的人类。 这导致了一向以机智灵巧在那片奥林匹斯治下的土地无往而不利的伊尔小王子只能放弃思考,他自暴自弃的使用了自己那甚至可以超出普通成年人类一筹的怪力,简单粗暴的将某两个难缠的家伙锁了起来。 不过也许这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够亲手把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一锅端了的。 伊尔一脸悲愤的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用手中的钥匙在土地上画着圈圈。他身后的门板上不间断的响起拍门声,不时的还有暴力冲撞的声音响起。而某位黑长直天然黑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从门板后传来。 “喂喂,伊尔快放我们出去啊。” 放了你们,如果你们真的跑出去找松阳,松阳知道了会很生气的。太阳神在上,就算是吾,也不想面对不温柔的松阳啊。 想起松阳那张温柔沉静的脸上可能会出现的黑化表情,伊尔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越是温柔的人黑起来就越可怕,这简直是真理一般的存在啊。 “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绝对不会!我以桂小五郎的名义发誓。” 你不是叫做桂小太郎吗?以桂小五郎的名义发誓是什么鬼?真的会有这个人吗? 不要以为我对你们的语言不熟就随便糊弄啊!吾可是得到了神之语能力的神眷者,你们的语言对吾来说就和母语没有什么差别啊。 而且就算你们想对我做什么,也不可能成功吧。伊尔拿着手中的钥匙,百无聊赖的在木质的地板上画着圈圈。 之前他们两个加在一起突然偷袭也没打过他,现在他有了防范心,根本没可能被这样两个家伙打败的。 “喂喂,我们保证不会偷偷跑出去找松阳老师的,快放我们出来吧,伊尔。” 不会偷偷跑出去,会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对吧。已经使用过一次的语言陷阱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吾绝对,绝对不会,再一次上当了。 伊尔气fufu的握拳,想到之前被这两只套话的经历就忍不住磨牙。虽然说因为对方是小鬼,所以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但是就这样被套出了松阳不在的事实,还是让他很沮丧。 明明松阳临走前和他交代过的,‘如果可以,不要让晋助和桂知道我出门了。’明明松阳说过,他也答应了,但是最后还是因为他的不谨慎而暴露了。 “外面还在下大雨啊,伊尔你就算不想放我们出去,那也要进来避避雨吧。” 属于桂的那种清亮活力的少年音不断的从房内传来,伊尔默默的抬起头,盯了一下廊外的大雨。没用的,下雨对他来说没用任何妨碍,那些雨水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最多只能打湿头发而已。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些事,他会很感动于桂的关心的,但是现在……还是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凉了吧。 “听到了吗?伊尔,你该不会走了吧?啊啊啊放我们出去吧。” 我没走,但是完全不想和你们说话。 伊尔一脸惆怅的蹲在廊下,他伸出手去接外面的雨水。冰凉的雨水自高空随意倾落,滑落人间只檐片瓦上,带起点点水花,最后落于尘土,于其他的雨水汇成一体,静谧的流淌在地面上。 然而伊尔却从这些雨水中感受到了某些奇怪的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些东西和他息息相关,就像他看到那片土地上的火焰时就知道那些火焰无法伤害他,反而会接纳他一样。 伊尔仰头看天,他的眼眸渐渐发生变化,有点点金色从那片碧蓝的深海中翻涌而出,似乎迫不及待的要宣告存在。 头顶的天空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偶尔有几道闪电霹雳,将黑云分开。就好像整片天空都被什么撕裂、崩毁了一样,似乎下一刻就会坍塌下来,将这个世界送入毁灭的边缘。 ——啪嗒。 一阵有点奇怪的细微声音响起,惊醒了望天的金发孩童。伊尔猝然回头,回复了澄澈蓝色的眼眸有些好奇的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这个声音极其轻微,按理来说,在这样的大雨天气和屋内桂不停的喊叫声中,常人是没办法发现这个声音的。 ——人类的五感终究是有极限的,就算是松阳在这里,恐怕也很难察觉在大雨声和叫喊声掩盖下的这个轻微的声音。 但是伊尔却可以。谁让他不是人呢? 这句话中的不是人,确实只是字面上的意义。 ——伊斯科莱尔确实是人类的王子,但是他的父亲是一位半神,他的母亲是一位湖中仙子。而有着这样的父母,又是生来便成为了太阳神的神眷者,伊尔自然不能算得上是普通人,至少是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无法比拟的。 伊尔摸了摸下巴,他有些无聊的把钥匙随手插进刚刚百无聊赖挖出来的坑里,也不管它是否会被雨水冲刷,就这样自顾自的站起来,弯腰悄悄的摸到发出声音的地方。 “果然……就知道桂没有那样好心啊。” 伊尔蹲在窗户下面,默默的盯着头顶窗子下面那根动来动去的小木棍,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根木棍正从后窗的缝隙中伸出来,努力的向前伸着,试图勾到窗扦将窗户打开。 怪不得只听见桂一个人的声音,而完全没有发现高杉的动静,他本来还在想高杉为什么不出声,原来是跑到后面来了吗? 伊尔抽了抽嘴角,他看了一眼还在门板上翻来覆去折腾着的桂,默默的上前,捏住小木棍,用力一抽。 屋内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操作,着实楞了一下。然后属于桂的有些颤抖的声音从窗户后面传来,让伊尔差点笑喷出来。 不过…桂在这里的话,那么前面那里……伊尔转了转眼睛,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金发孩童fufu的盯了一会窗户,听着桂那有些颤抖的声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什么人?”桂独特的那种清亮又未脱稚嫩的少年音从窗户后面传出来,一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从窗缝里警惕的瞄着外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该不会…遇到鬼怪了吧!听说在乡村中,经常会出现游荡的鬼怪,而鬼怪们最喜欢的就是抓像他们这样大的孩子了。 而且,伊尔呢?他刚刚不是一直在这里的吗?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桂咽了口口水,觉得有点方。他挥挥手,示意高杉将一直放在门口的某些录音设备放下,有些胆战心惊的握紧了手中的刀。 啊,一场捉鬼游戏,也是提高孩童友谊的优秀方式不是吗? …… 时空夹缝,本丸中。 就在这个伊尔一心埋头和高杉与桂斗智斗勇,银时成功被松阳拐回松下私塾的时候。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本丸,此时正陷入了一种焦虑和担忧中。 “还没有破解成功吗?”一期一振脸色很不好的看着久弥千家,他漂亮的水色长发被他随意的散在背后,身上的出阵服也有些破烂,但是他却完全无暇去管。 一期一振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光头的审神者,试图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利好的消息,却只得到久弥千家脸色难看的一个摇头。 一期一振那双蜂蜜色的眼中带着浅浅的一层阴霾,他闭了闭眼睛,试图冷静下来,但他眼眸深处的担忧和焦躁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距离主君和三日月失踪已经有半天左右的时间了。一期一振和久弥千家在事情发生的一刹那就被转移到了今剑等刃的位置,一起被转移的还包括他们的对手。 虽然知道主君被突如其来的时空裂缝吞了下去,但是一开始的时候一期一振等人并没有当回事。就算是亲眼目睹天御川被时空裂缝带走的今剑和加州清光也只是有些担忧,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谁让他家主君那样厉害,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家主君会被一个小小的时空裂缝难住。也许过一会主君就会一脸嘲讽的拎着三日月出现,一边讽刺他无用,一边很温柔的安抚他们。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半天过去了,他们的主君依旧没有踪影。 久等不至之下,一期一振等人,终于开始焦虑了起来。 第131章 本丸里面 要问起他们的主君是什么人,一期一振一定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不是人类。 这句话并不是贬低和轻视,相反,一期一振正是出于对自家的主君的崇慕和敬畏才会这样说。 他们的审神者确实不是人类,这件事即使没人说破,就算没有见过祂降临的景象,本丸里的刀剑也能多多少少明白一些。而亲身经历了天御川的降临和审神者那堪称可怖的天威一般的手段的一期一振,更是比谁都清楚。 在这座本丸中,对审神者了解最为全面的就是一期一振了。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在清醒状态下直面了祂的降临,并且被对方各种调/教,几乎见识了他家主君大部分手段的刃。 就算是江雪左文字得到了一部分主殿的能力…就算是小夜左文字被主殿宠溺呵护,就算今剑得到了主殿的另眼相看,就算是加州清光和压切长谷部的待遇那样与众不同……一期一振也始终相信自己对于主殿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他可是得到了主殿亲手赐予的青焰,虽说这火焰使用时会有些缺陷,但是这并不算什么。就算是其他刃也或多或少有着主殿的赐予,他也……啊,不,他并非对此有所怨言,至少他很乐见主殿对药研和退的亲近。 那是将他从暗堕中解放出来,赐予他全新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救活了他的弟弟们的审神者……在一期一振心中,天御川就是神明般的存在,或者说,他本来就是神。 而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又怎么会因为一道小小的时空裂缝就消失呢?一期一振特意检查过那道裂缝,那只是极为普通的一道时空裂缝而已,就算是正常的审神者遇到都可以靠着时之政府的罗盘回返。 那么,为什么他们的主君还没有回来?一期一振心里升起焦躁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来源于他内心一开始就存在的深深不安。 那时他因为暗堕,竟然对审神者进行了偷袭,结果自然是毫无意外的悲剧了。他被主殿扔到了梦境中,不断的重复着过去那段记忆。 他仿佛回到了那日的大阪城中,入目的到处都是火焰,无尽的灼热烈火将他包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摆脱,只能任由火焰舔/舐上他的刀身,将他引以为傲的锋利和尊贵烧得一干二净,让他在这无情的烈火中被灼烧成废铁。 一期一振吉光,是一把没用的刀,什么也救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无论是鲶尾还是骨喰,无论是乱还是药研,他都没办法救下,到最后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而审神者救了他。当看到鲶尾和骨喰被审神者复原,就躺在自己身侧的时候,一期一振突然就产生了深深的感激。他毫不犹豫的向审神者表示了效忠的意愿——救下了他弟弟的审神者,值得他去全身心的效忠。 可是他被拒绝了。 卑微又骄傲,自尊又自卑,矛盾而可笑,审神者毫不留情的将他的内心赤/裸/裸的剥/开,直白的表达他的不喜。尽管最后对方还是接受了他,但是一期一振却有一种感觉。 ——主殿并不在意他们,对他而言,他们这些付丧神只限于有趣而已。他们于他而言,只是旅途中的一次小憩,只要他觉得无趣了,随时都会抽身离去,毫不犹豫,绝不会为了他们而多做停留。 真是不甘心啊……那样美丽的,强大的,温柔的主君,却终究不属于他们。 或许这一次,主殿会失踪,就是因为厌烦了吧。厌烦了本丸中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急着想要开始新的旅途,所以才会干脆的消失。 一期一振蹙眉看着久弥千家忙碌的动作,眼中有着迟疑和不安。他不敢确定天御川到底是真的失踪,还是只是不想回应他们。 这两者都令他感到不安,如果是前者,那么连主君都无法应付的敌人,恐怕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但如果是后者的话……一期一振更加烦躁了起来。 “一期,不要过于急躁了。”一身黑红相间古式短衣的付丧神抬袖轻摆,借摆袖动作掩住眸中若有所思之色。小乌丸坐在原本三日月坐着的地方,纤白指尖轻轻划过树下石桌,带着红色甲套的中指轻轻敲了敲石桌上的茶杯。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你完全不需要这样担心。”小乌丸偏头看着眼底情绪几乎掩藏不住的一期一振,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如果那位大人想要离开,你做的再多也不过是虚妄,如果他不想走,那么就算离开,他也会回来的。” “为父虽然并未和那位大人相处很多,但却能看的明白……一期,你只需要在此等待,等待那位大人回来接你们,就可以了。” “小乌丸殿,那么……如果主殿没有回来呢?”一期一振沉默了片刻,他闭上眼,轻声问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一期也知道,迟早会发生的,不是吗?”小乌丸手指微微顿住,发如鸦翼的秀丽付丧神垂眸,纯黑的眼眸中什么也没有映出来。 “对于祂来说,我们什么也算不上,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加州清光突然出声,打断了小乌丸的话,打刀少年目光坚定,红眸定定的看着小乌丸。 “主公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绝对不会抛下我们的。”红眸付丧神站在小乌丸面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小乌丸殿又不了解主公,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是吗?真是天真的后辈啊,那么就让为父等着你口中的。‘不会抛弃你的主君’,是否会回来接你吧。”小乌丸怔了一下,露出一个颇为温和的笑容,丝毫不介意加州清光的反驳,他安然的坐在树下,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嗤。”膝丸似乎是嘲笑一般的轻轻嗤笑了一声,他跪坐在地上,本体刀被随意的横放在膝前。太刀付丧神一只手紧紧的捂着手臂,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渗出血来,身上那身黑色西式礼服也被划得破破烂烂的,但他却并不在意。 “不愧为平家的秃童1,连不认识的审神者都要打听的清清楚楚呢,小乌丸殿。” “哦呀,这至少要比源氏的传统2要更能让人接受吧?吾说的对吗?对曾经的同伴出手的膝丸殿,您也可以被称之为友切了吧?” 小乌丸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膝丸,黑发太刀的目光在他身上的伤口上扫了一圈,对于他此时的状态不置可否。 他与源氏这对重宝兄弟虽说算不上是友人,但原本相处起来也是颇为和谐的。 ——虽然他身为平氏的宝刀,天生就难以和源氏太过亲近,但是往事已矣,千年后再临世间,又是以付丧神的姿态,他自然不会刻意保持以前的敌对关系。 作为本丸年纪最大的刀剑付丧神,他不会主动和任何刃敌对,但是膝丸主动挑衅和讽刺,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小乌丸也清楚膝丸会这样讽刺和厌恶他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食言了而已。 “你……”膝丸恶狠狠的磨着牙,他的脸上还有着之前残留的一点泪痕,一双金红色的眼眸瞪着小乌丸,恨不得生吞了他。 膝丸虽然也同样历经了千年岁月,在本丸刀剑中年龄也算得上较大,但是心性却远没有兄长髭切那样成熟。在他的心中,兄长是最重要的,只要可以救兄长,膝丸认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无所谓。 所以在一个打扮奇怪的妖怪找上他,并且真的缓解了髭切的伤势之后,膝丸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即使……这个要求是对即将到来的其他无辜付丧神出手。 膝丸原本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对于同类出手,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的。但是他已经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再找不到办法,他的兄长……就要死了。 他已经找遍了所有的办法,但无论是苦苦哀求,还是自食其力,都救不了他是兄长……而他想尽了办法,也只是想要髭切痊愈而已。 在看到一期一振的一瞬间,同源的契约气息就让他得知了对方的身份。 一期啊……曾经桔梗大人还在的时候,他和一期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友人。但是现在……为了兄长,他却只能对着友人挥刀了。 若是兄长在这,会说什么呢?想必是‘这样做可不好哦,会变成鬼的……弟弟丸。’类似于这样的话吧?真是可笑啊……源氏,难道就无法逃离友切的命运吗? 小乌丸没有继续看膝丸,他无视了膝丸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悠闲的望着前面正满头大汗划着阵纹的久弥千家,对他们的尝试不以为意。 对于那位大人……对于尊贵的神明,凡物的挽留又算得上什么呢?就算他们也勉强算得上是低位神明,恐怕也不会被那位尊贵的高天原之主放在眼中吧。 小乌丸低低的笑了一下,心中升起复杂的情绪。 桓武年间,有八咫黑鸦临南殿帝前,口吐人言,称伊势来使,其羽藏天国之刀,为小乌丸。时人皆以为奇,称其为神赐之刀。 只是……他究竟是神赐,还是神弃呢? 第132章 美好的生活从日常开始 “就算主殿没有回归,也不代表是抛弃了我们。”一期一振冷静了下来,他不去看小乌丸,一双蜂蜜色泽的漂亮眼眸紧紧的盯着久弥千家和他身前那道裂缝,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上去颇有气势。 “一期殿……”久弥千家抹了把冷汗,他干笑着回头,和一期一振对视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对方那坚定的眼神下败退了下来。 虽然在下也很担心吾神,但是吾神是绝对不会有事的,一期殿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在下……在下真的很方啊。 “您不需要过多担忧。”久弥千家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尘土,清了清嗓子,十分理智的分析。 “吾神是无所不能的,作为信徒,坚定不移的相信吾神就够了。” 一旁跌坐在地上本来和小乌丸大眼瞪小眼的大眼丸:……,这位审神者,你确定你有理智这东西???这比加州清光还没有理智好吗? “是啊……”一期一振点点头,水发太刀青年有些怅然的低头,金眸里尽是赞同。“主殿……确实是无所不能的。” 被惊到眼睛瞪得更大了甚至开始张大嘴巴的惊吓丸:……,一期一振,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个正经刃,没想到也是个主吹吗? “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小乌丸悠悠然的收回了和大眼丸互瞪的眼神,狭长的眼尾轻挑,似是有些怀念的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为父倒是觉得一期很幸运。”小乌丸想起刚刚从一期一振身上绽放的青色光焰,脸上的表情有点看不清。 “……”所以就连平氏的这家伙也被俘虏了吗?这位未曾谋面的审神者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才和小乌丸见了一面吧?膝丸想起那些流传于时之政府中的关于小乌丸的传说,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神色来。 和他与阿尼甲不同,小乌丸一向是极其稀有的一把刀。或许是因为其作为日本刀之始的象征,也或许是因为对方来自天国之刀的身份,那些来自日/本各大世家或者神道教的时之政府高层们根本不会强迫他什么。 ——别说强迫了,那些为了开启去往高天原之途几乎快要疯狂的人类简直把小乌丸快供起来了。就为了有一天如果八咫鸦再次降临,小乌丸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所以虽然同为刀剑付丧神,但是小乌丸的待遇始终是有别于他们这些刃的。他可以自行寻找和选择喜欢的人类作为审神者,可以被允许不认主,就算做出一些稍微出格的事情也会被轻轻揭过。 膝丸有时候会很羡慕对方,如果他有小乌丸那样的权力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必变成阿尼甲口中难看的鬼。膝丸其实不讨厌小乌丸,虽然他口中总是会夹带着一些讽刺的话语,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真的讨厌过他。 ——虽然对方曾经是和他们为敌的平氏宝刀,但事实上曾经作为刀剑只能握于人手的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为敌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说阿尼甲,就连他都快记不太清楚那些过去了。 但也许是因为曾经为敌的过去,膝丸还是对小乌丸很了解的。能够让小乌丸放下心思向往并且认主的……膝丸还真的有点期待起来了这位审神者。 如果可以救下阿尼甲的话,就算是认主也完全没有问题啊。一心只想着自家兄长,完全不顾源氏重宝节操的弟弟丸一边思索着,一边蹲在地上发起了呆。 …… 本丸里热火朝天,松下村塾里的热闹也丝毫不逊于此。 松下村塾,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中,正有着一金一黑一紫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房间最里面的床铺前,神色各异的盯着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白毛孩童。 “唉,怎么还没有醒啊,会不会是醒不过来了?”顶着一头漂亮黑长直的漂亮少年发出清脆的少年音,一脸认真的问道。然而他的问话却得到了来自金毛孩童的怒目直视 怪力爆栗豪华套餐x1,和来自紫毛少年的嘲笑的眼神x1。 “不许诅咒阿银!”金毛孩童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一双漂亮的蓝色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太阳神在上,阿银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最后一个紫发少年抽了抽嘴角,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装尸体的银时,悄悄的叹了口气。 “矮杉,该你了。”黑长直少年悄悄的捅了捅他,示意他不要走神。高杉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一拳向着桂那张漂亮的脸锤去。 “喂喂喂,之前可不是这样演的!高杉你串词了!”桂惊呼一声,迅速的矮下身体,躲过了高杉这一拳。然而高杉没有住手,他冷笑了一声,拳头继续向着前面冲过去,首当其冲的就算躺在床上的白毛天然卷。 “喂喂,假发矮……高杉你们够了啊,让阿银来演尸体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你们连尸体都要殴打?简直没有人性!” 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天然卷少年顶着一双红彤彤的死鱼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迅捷的翻身,同样躲过了高杉突然的袭击。 “所以我为什么要在这里陪你们玩这个无聊的游戏?”高杉皱眉,他瞪了一眼刚刚差点将‘矮杉’两个字脱口而出的银时,又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刚刚什么也没说的桂,忍不住扶额。 “不是假发是桂。”桂皱了皱鼻子,他假装没听到高杉的话,一本正经的反驳了银时。他一边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一边将眼神递给身边站着的金发少年。 “快要上课了吧,再不出去的话松阳老师绝对会来拎人的。”伊尔眨了眨眼,他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出声打断了高杉和银时,一本正经的提醒道。 “伊尔……”银时抽了抽嘴角,一双死鱼眼盯着伊尔,“别以为阿银睡着了就不知道是谁先提起来要这样玩的?” 自从那天他被松阳老师捡回来之后,只要他早上多睡一会懒觉,这三个家伙就会装模作样的演一次他刚刚醒来时候的场景,简直……够了啊!阿银只是稍微多睡一会,又不是真的不去上课!逃课的话是会被松阳老师罚的。 想起前几天第一次上课时松阳老师那张笑的如同百花开放的脸,银时抖了一下,认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太阳神在上,阿银,是你太懒了。”伊尔笑眯眯的看着银时,一边有些遗憾的将原本准备好的一二三四五个银时叫醒计划在心中一一划去。 ——铛。 有什么敲击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迅速的吸引了四个人的注意力。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四个发色各异的少年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下一刻同时跳起来向着教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糟糕,在银时/阿银这里磨蹭的太久,差点忘记今天有早课了! “止步。” 吉田松阳端正的站在教室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一双温柔的眼眸中此时似乎带着些许严肃和责备。松阳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小袖,温柔的颜色很衬他的面容,外罩的略深灰色羽织上没有任何纹饰,栗色的发丝从耳侧垂下,眉眼微弯看起来十分温柔的模样。 ——如果忽略了松阳手中托着的那一大摞比砖头还厚上几分的书籍的话。 正准备偷溜进学堂的四个人顿住脚步。桂苦着脸看了一眼伊尔,伊尔悄悄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垂下了头,桂见他这样也学着他的样子乖乖的站在了一边。而高杉则是严肃着一张脸,似乎十分沉痛和自责的主动站在了松阳面前,银时似乎还没太搞清楚状况,摸不着头脑的向周围看了看就要走进去。 看着银时这副模样,伊尔忍不住抬手捂脸,不忍直视接下来的画面,只是从指缝里偷偷的看着。一边看着,伊尔一边顺着墙根小步小步的向着后门蹭过去,桂稍稍猫着腰,把自己躲在了伊尔身后。然而因为身高的关系,即使是弯着腰他也露出了一整个黑色的发顶在外面,远远看去就像是伊尔多长了一个头一样。 松阳瞥了一眼那边一边偷跑,一边还睁着一双蓝眼睛从指缝偷看过来的伊尔和站在他身后的桂,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嗯,伊尔还小,桂一向也是比较乖的,就先放过他们两个,先把眼前这个最不听话的学生管教好了再说。 “银时。”松阳板着脸,挡在了大大咧咧就要走进学堂的银时面前,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为什么迟到?” “啊?阿银迟到了吗?”银时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同伴们已经停下了脚步,桂和伊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到了门口,此时正坐在教室里一脸沉痛的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喂喂,你们这样抛下银桑我一个人接受松阳老师的惩罚,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伊尔/桂:不仅不痛还美滋滋。 第133章 伊尔还是个宝宝 伊尔笑眯眯的坐在教室里,一边和桂击了个掌庆祝一下他们再一次的成功逃脱了惩罚,一边托腮看着此时在院子里气的跳脚的银时。 阿银这副样子真的是活力十足呢,太阳神在上,为了阿银的健康,伊尔一定会让阿银保持好这样的活力的! 院子里的吉田松阳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带上了浅浅的无奈……伊尔这样可爱,完全想不到竟然会是那样可怕的啊。想起三个月前的那天,松阳也不免得有些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三个月前…… 终于和高杉和桂斗赢了并且把他们两个一手一个拎回了屋里,伊尔拍了拍手准备和他们两个好好说一说,就看到了彻夜未归的松阳,以及躺在松阳老师怀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若死的银时。 伊尔一下子就懵了,那一瞬间他几乎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跌跌撞撞的就冲了过去,完全没有顾及被他扔到屋子里的一只高杉和一只桂。 银时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已经退烧了自然恢复了原本的脸色;他的双眼微合,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他确实睡着了没错;但是当伊尔有些颤抖的碰触到银时甚至无力抓住那把烧火棍的手时,触手的冰凉感觉让伊尔感到恐惧——谁睡着了还被抱着都没办法抓的牢东西的,在这样的雨天就算是松阳也会浑身冰凉没有温度的。 伊尔懵了一会,他的眼睛红了起来,金发的孩童紧紧的握着拳,他身上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酝酿,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体而出毁灭世界一般。 松阳为自己这样的感觉感到好笑,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点紧张。松阳凝神看着伊尔,时刻准备着防止对方失控。说到底虽然这孩子还小,但是毕竟是天人的孩子,如果有什么奇特的手段也说不定呢? ——哇! 一声震天动地的哭声响起,这哭声宏伟、嘹亮,有着常人远远不及的大气魄,普通人一听上去就会被震撼的说不出话,心中升起惶恐的感觉来。 哪怕是曾经作为攘夷志士中的佼佼者,强大的武士,甚至有着某些可怕的隐藏身份的吉田松阳老师;哪怕是日后率领鬼兵队横行世间,被无数人敬仰也被无数人恐惧的修罗高杉晋助;哪怕是攘夷志士的头目之一,被幕府通缉视为心腹大患的桂小太郎。 就算是这三位日后举足轻重,对这个世界有着极大影响的大人物,此时也不由得在这哭声面前失意体前屈,选择了屈服。 伊尔,求不哭。 从某种角度来说,伊尔的哭声,才是这世上最大的杀器啊。 而此时这位大杀器,显然毫无自觉他的同伴们这样让着他的原因,正一脸神采飞扬津津有味的看着银时抄书。 “假发,松阳老师今天讲的内容你听懂了吗?”银时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伸出手对着桂挥了挥。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厚厚的一大摞书,显然是刚刚松阳托在掌心上的那些。 在他的手边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一堆写了字的白纸,一根蘸了墨的毛笔被他叼在嘴里,毛笔的笔尖乱七八糟的岔开,看上去有点惨不忍睹。 “银时,就算我听懂了,也绝对不会把课业借给你抄的。”桂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那双黑眼睛中却隐含着一点促狭的笑意,不仔细看的时候绝对看不出来。他一边端坐着翻看手中的书籍,一边认真的纠正了银时,“是桂,不是假发。” “啊啊啊……阿银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被狐狸老师收拾啊!” “阿银要学的是剑术,剑术!才不是这些鬼画符。” 银时露出一双通红的死鱼眼,他抽了抽嘴角,嘴里叼着的毛笔随着他的动作甩了几滴墨汁,恰好甩到了一旁端坐着认真抄写的高杉身上。 高杉晋助原本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银时旁边的桌子,听到银时的画却黑了脸。他的桌子上同样有着厚厚一摞的书,但他的动作却不慌不乱井然有序。一只做工精良的毛笔被他执在手中,有条不紊的在纸上抄写着文字,和银时那幅惫懒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闭嘴,银时,不准说松阳老师的坏话。”高杉冷冷的盯着银时,眼中绽放出锋利的目光,却没能让银时多抬一下眼皮。 “啊啊,银桑我什么也没说,矮杉同学,是你听错了。” 银时嘟囔了一下,将毛笔拿在手里,重新开始在纸上画起了鬼画符——按说他应该是在抄写文字的,但是他写的东西实在太过惨不忍睹,在伊尔看来就算后来那些人族修道者手里真正的鬼画符都比他写的好些。 伊尔楞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他认识叫做修道者的人吗?感觉有点奇怪……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走到银时和高杉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免得他们两个再一次打起来。 高杉默默的看了一眼伊尔,他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和银时打起来之后伊尔会帮谁……然后他转过了头去,收起了腰间准备拔出来的木刀,重新拿起了毛笔,不再去看银时。 想想银时被老师抱回来的那天伊尔的表现,高杉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深刻的警醒自己千万不要去惹伊尔这家伙。虽然伊尔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一些,但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怪力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再加上对方的大杀器……高杉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天他和桂因为松阳老师彻夜未归,所以准备出去寻找老师。他们两个本来谁也没有在意过被松阳老师带回来的这个天人孩童——就算他看起来有些特殊,但也最多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怎么想也不会拦得住他们两个吧。 ——然后他们两个就被伊尔一手一个拎回了屋里。 即使他们用尽力气挣扎反抗,但是还是被一个比他们还小的孩子一只手就轻松拎回了屋里。这件事给高杉和桂都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以至于之后的日子里,原本对功课更为热枕的两人全都向松阳老师要求要提前进行武道的修行。 刚好那个被老师抱在怀里带回来还得到了老师赠与刀剑的银毛天然卷也同样被老师要求修习剑道——不,这样说只是因为他觉得银时根本没有资格得到老师的刀才不是因为羡慕嫉妒…… 不管怎样……从这天开始,高杉就只能接受和桂还有银时一起接受老师的教导了。 至于伊尔…… “晋助,你又错了。” 高杉额头跳了跳,眼睁睁的看着金发的小鬼头一本正经的走过来,抬起手中的那把烧火棍,一把将他拍在了地上。 高杉“……”他趴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的爬起来,他勉强抓住自己的木刀,想要继续进行练习。然而……他刚刚爬起来,就再度迎来了熟悉的一棍子,再一次的被某只恶劣的金毛小鬼打趴了。 “伊尔!”高杉磨了磨牙,现年不过六岁的他完全没有日后强大的抖s气势,还是个被人撩一下就会忍不住炸毛的孩子。 “高杉也顶不住了啊。”桂一脸安详的平躺在地上,嘴巴鼓鼓的像是在咀嚼着什么,虽然他的脸上也同样有着被烧火棍拍过留下的痕迹,但是比起锲而不舍的高杉来说,他的样子看起来要好的多。 “所以说,松阳老师为什么要让小鬼来负责看着我们修行啊……”银时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整个人挂在了一把刀上。 这把刀看上去和他之前用的那把断刀现名烧火棍的武器截然不同。虽然看起来依旧不是什么太华丽的样式,但是从刀锋那隐隐透出的锋利感就可以看出来这把刀并非凡品。 银时抱着这把松阳送给他的刀,第一百八十二次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他昏睡过去的时候被伊尔误会,然后松阳老师、高杉和桂三个人都没能成功搞定大哭的伊尔,他也不会为了让伊尔停止哭泣而把自家的烧火棍送出去了。 虽然松阳老师随后就将自己的佩刀送给了他,他还因此得到了高杉羡慕嫉妒的目光x1。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不是说他舍不得,银时把看向那把烧火棍的目光恋恋不舍的收了回来。 虽然那是他的第一把武器,但是一把武器而已,怎么也不会有伊尔重要,送了就送了。只不过……那把烧火棍在伊尔的怪力下,打人实在是太疼了啊。 银时古怪的看着那边在伊尔的烧火棍下再次艰难的爬起来的高杉晋助,不由得在心里为对方的执着和坚持暗暗赞叹。 如果换做是银桑的话,银桑绝对不会这样坚持着去挨揍的。银时往角落里缩了缩,以便可以更好的观察高杉那边的情况——俗称看戏。 不是他做不到,而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和高杉不一样,高杉需要一个对手用这样的方式练习,那是因为他缺少的是真正的实战经验。 松阳老师想必也是这样以为的吧……银时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坐在不远处翻看着上午他们罚抄的书本的松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看在松阳眼里有些好笑。 银时想的没错,松阳之所以会让年纪最小的伊尔负责高杉和桂的修行,就是因为伊尔的力量。 伊尔有着一身奇特的怪力,远超于寻常孩童的力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战斗经验让松阳无法教导他——有时候松阳甚至会觉得伊尔是天生就拥有着可怕的战斗天赋的。 因为如果不是天生的,那么就代表着,年仅四岁的伊尔已经上过战场杀过人了……松阳不愿意去想这些的可能,也不觉得看起来天真单纯还那样幼小的伊尔会有过这样的经历。 一个这样小的孩子如果曾经沾染过血腥,不会隐藏的这样好,至少他不会感觉不到。不管怎样……他也是曾经作为攘夷志士中佼佼者的吉田松阳啊。 这样一来,像是天生就知道怎么战斗还有着一身怪力的伊尔,自然就是磨练高杉和桂最好的人选了。 ——高杉年纪还小,所习的也是完完全全在安全的院落里练出的剑术,在实战的方面有所缺憾也是理所当然的。 桂的问题和高杉差的不多,不过因为个人风格的问题,他比起高杉就要好一些,但是两个人的基本问题都是在这里。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有一个年龄相似,力量超过他们的对手,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方式,这甚至比他自己亲自教导他们还要有效些。 不过虽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是在基础的方面上两个人却是毫无问题的。 而银时在这方面则是刚好相反……这个曾经作为食尸鬼独自流浪的孩子非常擅长实战。如果不是银时年纪的问题,使得他力气还小,相信伊尔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伊尔就算了,让人类和非人类去比,实在还是太勉强了。 松阳想起在这三个月内伊尔一直在不断增长的力气,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如果那孩子的力量一直这样成长下去的话……会变成怎样的强者呢? 作为人类的孩子,银时已经够优秀了。 松阳一边思索着,一边喝了口茶,他捻起一张书页,轻轻的翻了过去,然后在看到纸上字迹的时候顿住了手指,眉峰微微挑起。 不……他还是收回刚刚那句话。银时还是需要多多磨练一些,至少在书写方面,急需磨练。 松阳将手中书页上完全认不出来是什么的鬼画符放到一边,决定一会等银时练习完毕就让他重新抄写一遍,直到他知道什么是字迹工整为止。 午后的阳光十分温暖,照在人身上,也照在人心里,让人忍不住留恋这样温暖的时光。 松阳没注意,地上的银时和桂没注意,纠缠着的高杉和伊尔也没注意。一道极淡的蓝色光芒在伊尔挥动烧火棍的时候从烧火棍中间闪了一下。 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这蓝光就不见了。只是在蓝光闪烁的同时,伊尔的房间中,一把被毫不留情扔下的纯白刀剑震动了一下,缓缓的升了起来。 第134章 刀还是白点好 这是一把通体纯白的刀剑。 虽然是纯白的颜色,但是这把刀却有着一种独特的美。 或许对于一把用来杀人的器具来说,美这个字眼有些讽刺,但是无论是谁看到了这把刀的样子,都会觉得它是美丽的,尽管它甚至没有任何颜色。 此时,这把纯白的刀剑正缓慢的从房间的角落里升起——伊尔自从拿到了银时送他的烧火棍,就完全不曾理会过它,而是随意的把它仍到了地上,让它只能待在角落里。 刀也很无奈,但刀毫无办法,他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的动起来,试图把自己慢慢的挪动到房间中间。 ——锵 纯白的刀剑缓缓的升到了半空中,他摇摇晃晃的将刀身从束缚住他的纯白刀鞘中缓缓抽出。他的动作极小心,半点金属摩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似乎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 随着他的刀身从刀鞘中显现,一个看上去有些稀薄的身影也渐渐的出现在了刀剑身后。他微微闭着眼悬浮于刀身上方,虽然因为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有些看不清容貌,但只是这样就有一种极动人的悠然气度。 纯白的刀剑——或许现在该叫他三日月宗近了。以美丽而闻名天下的太刀刀身上那些新月般的纹路似乎在轻轻的荡漾着,刀身反射着屋外斜阳射下来的光。刃光如挂霜雪,又似新月初升,当真给人一种天下最美之感。 随着最后一点刃尖即将脱离纯白刀鞘的束缚,刀身后映射出的付丧神眼睫微颤,似乎下一刻就会苏醒过来一般。 然而…… “果然……有问题啊。”柔和清越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松阳从门外转了进来,一身素雅色调的小袖衬着他那张温雅柔和的脸,看起来十分温柔可亲。 然而此时,松阳的脸色却凝重起来,他看着那把似乎是因为他的出现而僵住了的刀剑,和刀剑后面一下子又被吓回虚影状态的付丧神,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阁下无需躲藏,我都看到了。”松阳的目光在那把奇怪的刀剑上梭巡,一边在心里思虑着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妖怪?鬼魂?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 虽说他没有真的见过妖怪这种东西,但是从天人降临开始,这个世界就已经混乱了起来,所以就算是真的有妖怪这玩意也不奇怪? 刀剑停止了震动,他只是顿了顿,下一刻果断的将仅剩的那点刀尖从刀鞘中抽出。刀身上有着不少新月刃文的美丽太刀轻轻的摆动了一下,刀身上亮起了淡淡的白光,在白光中,一个略有些模糊的身影渐渐的显现了出来。 一身深蓝色古式狩衣,衣摆处绣着不少隐晦却华丽的纹路,胸前还带着清晰的家纹。如星空般的深蓝长发被一根金色的流苏头饰系住,一双映着新月的美丽眼眸含笑望过来,别有一番气度雍容。 “哈哈哈…被看到了吗?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三日月宗近抬袖掩唇,新月般的眼眸微微弯起,虽然是口中说着不好,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带出半点不好的意味来。 “哦呀……看来我应该请您为我保密了,吉田松阳大人。” “保密吗?那么,先告诉我,你是什么吧。” 松阳并不奇怪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男人知道他的名字这件事,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有隐藏的意思,一直跟在伊尔身边的对方知道他是谁也很正常。 但是……吉田松阳看了眼三日月宗近,这样的穿着打扮,还有身上那种奇特的气质……简直就像是从日/本古代穿越过来的一样。如果对方是妖怪,想必也是活了很久的那种大妖怪了吧……传说中的那些大妖怪似乎没有哪个是刀变成的妖吧。 不过以这人的长相程度来说……他说自己是传说中的妖狐玉藻前他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哈哈哈……冒昧打断一下。虽然不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是总感觉是很失礼的东西呢。”三日月笑眯眯的看着松阳,弯眸轻笑。 “吾名三日月宗近。因锻冶中打除刃纹较多,因此被称作三日月。” “如您所见,我并非人类,却也不是妖魔,而是刀剑付丧神。”三日月端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虽然身出陋室,却莫名的让松阳产生一种对方正端坐在神台上的肃穆感。 “付丧神?”松阳微微蹙眉,他自然是知道付丧神是什么的。尽管从来没有真正见到过付丧神的存在,但是在民间传说中,付丧神却是有着种种传说的。 世人流传的故事中,有器物经百年,得化为精灵,诓骗人心,称之为付丧神。但是……眼前这个自称为付丧神的男人,却明显不止百年。 不过……三日月宗近,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哈哈哈……并非您想的那样,松阳大人。” 三日月看到松阳皱眉的模样,瞬间了然对方在想些什么,千岁老刀精顶着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对着松阳眨了眨眼,眼底如月华流泻。 “付丧神的诞生有很多原因,并不止您所知的那些,而我也并非寻常那些因被主人抛弃从而于怨恨中诞生的付丧神。” “如若细说起来……狂妄一些的说,我等刀剑付丧神应该算得上是低位神明的。因为被世人追捧、使用、因为主人和本身的传说于世间流传,根据世人的印象而诞生的低位神明,并非是妖怪。” “神明吗……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松阳诧异的挑眉,他原本是不相信神明的存在的。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为何天人可以这般肆虐?但是眼前这个自称为刀剑付丧神的人……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三日月宗近,这个名字还真是熟悉。 虽然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这会松阳已经想起来了。虽然因为天人的降临,刀剑的作用越来越小,但身为武士的他一向钟爱刀剑,对一些传说中的名刀也多有了解。 天下五剑么……松阳好奇的看着三日月宗近那张美人脸,突然觉得对方天下最美之剑的称谓真是名副其实。 “那么,三日月宗近殿下,你跟随在伊尔身边,是意欲何为呢?”松阳敛眸,淡淡的问道。 “伊尔如今是我的学生,无论您想要做什么,在下都不会袖手。” “哈哈哈……松阳大人还真是优秀的老师啊。”三日月哈哈笑了一声,他状似无辜的对着松阳眨了眨眼。 “我是不会对主君做什么的,那可是我们认定的主君啊。”三日月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复杂的看了眼外面。尽管这位主君还未真正和他签订契约,但是他已经认可了天御川,并且愿意成为他的刀。 ——一个会在危急时刻下意识守护着属下的主君,一个救了他的兄长也净化了他的主君,他还能要求些什么呢? “吾等刀剑付丧神,一旦认主,至死方休,若是背叛主人,则必死无葬身之地。” “松阳大人,不知您是否可以允许三日月,加入松下私塾呢?”天下五剑中脸皮最厚最美的老爷爷弯起那双新月般的眼眸,笑眯眯的提议。 “这样我可以守护主君,您也不必为精力不足而忧心了。” “我会考虑一下。”松阳沉默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么就请松阳大人好好考虑下我的提议吧,时间不早了,主君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松阳大人,恕三日月不能远送了。” ——砰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两个活泼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巨响,三日月和松阳面面相觑了一会,当机立断的起身,嗖的一下钻回了刀身,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窜回了原本所在的角落。 松阳抽了抽嘴角,他眼睁睁看着三日月宗近利落的消失,动作一气呵成,动作迅速的完全不像是一个穿着那样沉重狩衣的人。不过也是,对方毕竟是刀剑付丧神,和人类不同,也许那些衣服也只是象征而已。 松阳叹了口气,他坐在了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的等着伊尔进来。——他没办法像三日月那样消失,也只有光明正大的在这里等着了。 门外。 “喂喂,小鬼你不要这样用力的踹门啊,你的门会坏掉的啊!”银时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部屋前被某个金毛怪力小鬼踹出一个坑的拉门,忍不住吐槽道。 “太阳神在上,松阳老师在下,为什么不能踹门?”伊尔疑惑的眨了眨眼,他一脸无辜的看着银时,银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拿他没有办法。 “松阳老师在下是什么鬼的称呼啊……如果老师听到了一定会揍你的伊尔。”银时一脸想要吐槽却努力忍住最后实在忍不住的表情,一双死鱼眼斜斜的瞥伊尔。 “这是尊敬松阳老师的意思。”伊尔一本正经的道,“吾尊敬伟大的太阳神,但是也尊敬松阳老师,所以都要敬称。但是松阳老师只是人类,不能和太阳神殿下等同,所以就是松阳老师在下啦!” “我的说法有哪里不对吗?阿银”伊尔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的银时有点牙疼。他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但是却找不到哪里不对,只好放过这个话题。 ——反正等松阳老师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把伊尔纠正过来的,他就不要多说了,免得被这小鬼埋怨。 第135章 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算了……” “不过啊……就算是银桑我也知道这种门是要拉开的,小鬼你为什么要用脚踹!不…用手推也不可以。”银时默默的咽下去打算提醒伊尔的话,他看着伊尔依然不停只是换了个方式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道。 银发少年看着在伊尔的怪力下已经呈现扭曲状态,眼看下一刻就要坏掉的门,扶额长叹了一下。虽说伊尔弄坏他自己的门的话应该不会被松阳老师惩罚,毕竟老师那样放任伊尔…但是他看着这一幕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咣…砰! 尽管银时及时的阻挡住了伊尔,然而或许是因为之前承受了太多怪力的缘故,那扇门还是晃悠了一下,重重的倒了下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咳咳……等等!”银时看了看失去遮挡的屋里那些熟悉的摆设,愣住了。 虽然部屋的摆设大致是相同的,他也并没有来到这里很久,但是!他绝对不会不认识自己的房间啊! “小鬼,银桑的门啊啊啊啊!” “太阳神在上,伊尔不是故意的!是门长的太像了我没分出来!”伊尔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跑,他没等银时反应过来就一溜烟抛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就在一旁的属于自己的那间屋子里。 “那你给银桑站住啊小鬼。”银时站在伊尔的门前,眼疾手快的按住伊尔想要关门的手。 “唉唉,已经很晚了我们该睡觉了,阿银该说晚安了……啊!松阳老师晚上好。”伊尔转了转眼珠,他伸出手向着银时的身后挥了挥,脸上的表情带着点惊讶。 银时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但因为伊尔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真实了一点,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趁着他回头的功夫,伊尔动作迅速的将银时推开、关门、插好,一气呵成。 “阿银我睡了晚安明天见。” “伊尔!” 略略略。伊尔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计划通的坏笑,金发孩童一边雀跃的插上门,一边快快乐乐的转身,然后在看到坐在桌子前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男人的时候僵在了那里。 “松阳老师在下?嗯?”松阳拾起杯子,慢条斯理的吹了吹,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伊尔,语气悠然的问道,明明是柔和的语气,却让伊尔抖了一下。 “qaq…松阳老师我错了。”伊尔立刻变了脸,他委委屈屈的看着松阳,漂亮的蓝眼睛中似乎含着水汽,可爱的小脸上带着讨好的神色。 “……”松阳放下手中的水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能拿伊尔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啊。 如果是桂,他可以用正常的老师对待学生的办法来惩罚,一向听话的桂会乖乖的完成。如果是银时,他也可以强行要求他接受处罚,银时还是会听他的话的。如果是晋助……不,晋助是不会这样做的,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他反而要忧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伊尔……松阳叹了口气,他从来没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太久。晋助和桂都是六岁之后才来到私塾里的,而他们两个在私塾中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小的了。三四岁的孩子……还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就连他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教导伊尔。 或许三日月宗近的提议…可以尝试一下?松阳陷入了沉思中。 “明日你和银时一同抄书吧。”松阳淡淡的对伊尔点了点头,径自走了出去,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思虑着这件事。如果能够确定对方确无恶意的话……能够让他来帮助教导学生反而是一件好事。 松阳想起三日月宗近的身份,素来被视作尊贵美丽象征的三日月宗近作为将军家的藏品,本身又是刀剑付丧神,想必对各种知识应是较为精通的。这样想着,松阳竟有些心动了起来,不由得真正的思考起这件事。 “噫……”伊尔目送着松阳老师离开,有些纳闷的歪了歪头。松阳老师来他这里干嘛?只是为了罚他抄书吗? 伊尔鼓了鼓脸,有点不开心的爬上了床,抱着被子一会就睡着了。角落里的刀剑等了好一会,直到等到伊尔安眠的均匀呼吸声才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抽刀出鞘,小心翼翼的从刀身中钻了出来。 三日月宗近狼狈的整理了下衣物,成功的将原本只是有些凌乱的衣饰整理的掉落了半边。向来不擅长照顾自己的老爷爷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繁复的狩衣,愉快的决定还是不管它了——反正出阵时候的真剑必杀比现在还要露。 三日月将暂时恢复了原本姿态的本体挂在腰间,走到伊尔面前定定的看了一会。三日月的眼神有点复杂,还有点不知所措,这是在那件事之后,他第一次有机会出来,正面看着这位主君。 虽然说早已经清楚这位大人因为那日的变故不知为何变成了孩童的模样,但是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伊尔的模样。 想到之前被封印在刀鞘里所听到的那一切,三日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深刻怀疑起了自家主君真正的意识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因为他看到了这些而将他碎刀。 ——毕竟他万万没想到,那样一位冷漠强势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大人,他年幼的时候竟会是如此的……可爱。 没错,是可爱。三日月低头,目光落在了陷入熟睡中的金发孩童脸上。小小的孩子嘟着嘴睡得正熟,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此时安静的闭合着,看起来简直像个天使。 如果一期一振或者岩融看到主君现在的模样……恐怕会疯狂的吧。三日月不合时宜的想着,又很快将这点思绪甩开——先不论主君是否会被他们看见的问题,一期一振或许还好,如果他这副样子真的被岩融看到了……那么岩融一定会被扔进刀解池的。 想起今剑耳提面命叮嘱他的岩融得罪主君的全经过,三日月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他微微低头,轻手轻脚的抬起伊尔的一只手,趁机从伊尔怀中悄悄拿出了那根烧火棍,放到了一边,刚想转身离开又不由得顿住。 三日月看着因为没有可以抱的东西而睡的有些不舒服的伊尔,他想了想,把自己的本体拿了下来。然后把他的本体放进了伊尔怀里原本属于烧火棍的位置,又轻手轻脚的给伊尔盖好了被子,做完这些,他带着微笑轻轻俯身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打入,映在床上那人远远看着三日月背影的眼眸中。他坐起身,微微歪头静静的看着窗外远去的付丧神,又看了看怀中在他醒来后飞快向纯白色泽演变的太刀,困惑的眨了眨眼。 他此时的眼眸,既不是平日里的澄澈蓝色,也不是天御川那种烁玉流金的金色眼眸,而是一双仿佛糅合了两者,又截然不同的奇怪眼眸。 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左眼深海流冰般的蓝色映衬着月光,右眼隐藏在阴影里,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和谐,为他漂亮的眼眸带上几分无机质的神色。 “三日月宗近…”他张了张嘴,毫无意义的念着这个名字,眉心微蹙。 “‘我’的手下吗?……真是有趣…又很奇怪。”虽然说着有趣,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有趣的意思。他不解的看着身上被三日月盖好的被子,似乎想要笑一笑,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僵硬着,在夜晚的月光下看上去有种古怪的冷漠。 …… 三日月缓缓抬步走出伊尔的房间,沿着老旧的木质走廊向着松下村塾外面走去。在走出大门前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阁楼,与站在阁楼上的人对视了一眼。三日月弯眸,对着松阳气度怡然的轻轻颔首,然后慢慢的走出了这里。 松下村塾位于一片不大的村庄中,走出村庄外不远就是一片仿佛漫无边际的荒地。荒地上生长着不少茂盛的野草,大大小小的青石和枯树遍布这片荒地,荒地中央还有着一个不大的湖泊。 平日里这里是没人来的,就算是这里离着村庄的庄稼地不算很远,但还是少有人烟,原因就是这座湖泊了。传说这片小湖里有着一个河神,每年都要发水到周围,不允许任何人类接近,否则就会将那人拖了去。 三日月自然是不怕什么河神的,他缓缓的走到湖泊前,环视一圈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没有人了,出来吧。”三日月将手中其貌不扬黑乎乎一团的烧火棍放在了村外的草地上,语气不疾不徐,却分外笃定。 烧火棍一动不动,似乎它本来就是一根黑乎乎的烧火棍一样。付丧神?不存在的。 “哦呀……猜错了吗?”三日月抬袖掩口,三条家年纪最小的老爷爷潋滟的新月眼眸中如光华坠落,他举手投足间依旧还是仿佛从平安时代带来的风雅温然,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半点温柔。 “既然猜错了的话,那么只能毁掉你了啊……毕竟,一把烧火棍可没有陪在主君身边的资格。”三日月捡起了地上的烧火棍,用尽全身力气毫无保留的向着一旁的青石挥去,没有半点迟疑的意思。 ——铛。 “三日月殿,您要做什么!” 第136章 安定vs三日月 “哦呀,原来竟然是安定啊,哈哈哈……年纪太大,老眼昏花,把你当成别的不怀好意的妖怪了,看错了呐抱歉抱歉。” 三日月慢悠悠的收手,口中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他随意的将手里的烧火棍放开,任由面前突然出现的打刀付丧神将它抢回去,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袖了手看着他,脸上满是惊奇。 眼前突然出现,打断了三日月行为的付丧神黑着脸,默默的盯着他。 说他黑着脸,是因为他真的是黑着脸的,字面上的意思,真脸黑的一塌糊涂。 打刀付丧神穿着一身黑漆漆的羽织,浅蓝色的羽织不知为何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颜色,一眼看过去几乎分不清楚他穿的是什么。而与之相衬的是他的肤色,原本肤白貌美的俊秀付丧神的皮肤,此时竟然是比之大俱利伽罗还要深上几个色号。 如果安定这时候打夜战的话,那么敌人一定看不见他,就算是侦查最出色的的短刀想必也没办法发现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安定吧。三日月不合时宜的这样想着,老爷爷笑眯眯的看着试图用眼神瞪死他的大和守安定,哈哈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安定啊,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三日月殿,您的欢迎方式真的是别开生面。” 大和守安定沉着脸看着面前这个哈哈哈大笑的昔日同伴,心中却充满了无力感。为什么他遇到的是三日月呢?如果遇到的是别人,比如清光和和泉守,他绝对有办法糊弄过去,哪怕是一期,都要更好一些。 但是三日月殿……大和守安定沉默了一下,想起曾经和清光一起被某位腹黑老人家坑了无数回的经历,竟然一时间鼓不起勇气反抗。 想起清光,大和守安定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他心情不太好的将被三日月还回来的本体收好——尽管他的本体已经变成了烧火棍的模样。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我就告辞了,想必您也不希望伊尔大人发现我失踪后不开心吧。” 大和守安定冷静的对着三日月行礼,黑漆漆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在说起伊尔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带上了一点别样的色彩和浅浅的温柔,让三日月楞了一下。 安定这是……被主君攻略成功了?三日月惊讶的挑眉,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原本会特意将那把烧火棍带出来,一是因为他虽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但是却始终没有想起来对方是谁。 ——毕竟就算是加州清光来了,也没办法从一根黑乎乎的烧火棍身上看出大和守安定的影子来吧。 二来……就算是确定了对方和他是曾经的同伴,但是…就连他在遇到主君之前都陷入了暗堕,本丸里的大家,更是只有寥寥数人能够保持清醒。所以就算真的是同伴,恐怕也是正处于暗堕状态的同伴。 如果是主君还在正常的状态下,三日月自然是不会担忧什么。只是……关键是他们家主君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啊。虽然伊尔大人这样也很可爱,但这并不能让三日月像信任和依赖天御川那样信任他。 伊尔大人还只是个孩子……之前是主君在时空裂缝中保护了他,现在也应该轮到他来守护主君了,不是吗? 纵然是被主君讽刺为只有美丽可以称道的刀,他也始终还是天下五剑之一,有着不亚于任何人的锋利刀刃。甚至于在拥有人类的姿态后,神性颇高的他能够发挥出的力量还要高出于其他刃。 主君变成了孩童的姿态,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付丧神,三日月虽然心思颇多,一向是究极的自我主义。但是,他始终还是刀剑付丧神。 ‘吾等刀剑付丧神,一旦认主,至死方休。若是背叛主人,必当死无葬身之地。’ 三日月和松阳所说的,并非是假话。他们这些付丧神可以不认主,但是一旦认主,就无法背叛,。一旦背叛了……就像清光、像今剑、像萤丸、像青江那样。 清光如果不是被安定救下,早就碎刀了,而就算没有碎刀,在三日月看来,变成了时间溯行军也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 而今剑……更是在三日月回来后,只剩下了一堆破裂的碎片残骸。那就是认主之后又背叛的下场啊…… 虽然再次见到清光和今剑之后,三日月发现他们似乎完好无损的样子。但是三日月却明白,这只是因为审神者大人,他们的这位主君,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才救下了他们而已。归根到底,他们本来是不该能活下去的。 萤丸和青江的结局他并不算了解,但是想必也不会好多少…… 但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他们过于轻信,随意的认主,这才会有这样的下场啊。 如果不认主,他们和审神者们就只是上下级的关系,虽然会亲近、会听从、会守护,但是却不是主人,无需完全遵从对方。 而现在……大和守安定虽然状态不佳,但毕竟是一个练度颇高的付丧神,如果他真的如他想的那样,对伊尔大人抱有着一定的好感,那么想要对方认主,应该不会是一件太难的事。毕竟他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保护主君,总是有些力有未逮的。 “大和守殿是想要回哪里呢?”想到这里,三日月新月般的眼眸微眯,微微的笑了起来,意有所指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大和守殿是想要回到主君身边吧。”三日月安之若素的在大和守安定审视的目光中摆了摆袖子,轻笑着道。 “那么…大和守殿是用想要什么样的身份待在主君身边呢?” 大和守安定的脸色微微的变了一下,虽然在他那张如今黑成一团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来。他知道接下来三日月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却没办法对这个问题给予回答。 “如果大和守殿想要一直隐藏身份潜伏在主君身边的话……”三日月弯眸浅笑,眼底却殊无笑意。他的右手大大方方的放在了被他拖沓的衣饰遮住的腰部,半点也没有隐藏自己正在警惕对方的意思。 “那么,哈哈哈…安定啊,恕我冒昧,我是不可能让你就这样继续接近主君的。” “三日月殿……”大和守安定沉默了下来,他对于三日月的动作没有表现出异议。因为如果处于三日月的立场的那个人是他,他也同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刀剑护主是本能,驱逐主君身边并未认主的付丧神,这种事他从前也做过。大和守安定看着三日月的动作,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办。 虽然现在是夜晚,三日月殿的能力恐怕无法发挥出多少,但是连本体都几乎在损毁的边缘的他,恐怕依旧是打不过对方的。 而且凭心而论……虽然之前的经历让他对人类审神者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但是对于伊尔大人…大和守安定沉默了一下,觉得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应该也还是可以的吧。 大和守安定其实并没有暗堕,或者说,他暗堕的程度非常浅。虽然在时之政府的风评中,大和守安定这把刀一向有着‘不安定大魔王’之类的称呼,但是就大和守安定本身来说,他却是一个很可靠的付丧神。 虽然比起曾经同主的清光,和同为新选组关系极好的和泉守、堀川等刃,大和守安定对旧主的留恋堪称狂热。——他始终没有办法放下他的冲田君,并且曾经有多次在过去的时间中看到对方的时候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 但是,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 并且在不涉及到冲田君的问题时,大和守安定可以说得上是非常可靠了。在这一点上,一向渴望主人疼爱喜欢撒娇的加州清光,虽然觉得自己很强大但是年龄实在太小看上去总觉得有点孩子气的和泉守兼定和虽然冷静却是和泉守兼定狂热粉的堀川国广……都是没办法比得过安定的。 ——他从未对新主抱有希望,从未想过再次认主,所以不在意,也不会受伤。 之所以会暗堕,也是为了阻止清光,而被传染上了一些暗堕气息而已。而这点暗堕气息在他清醒后,最多也就是让他的气息有些混乱,对他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所以此时,大和守安定开始真真正正的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他要不要认主。 刀剑付丧神如果长期没有主人的话,伤势会无法修复,力量会慢慢消退,到最后可能连本身的存在都无法保持。而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甚至能勉强变成付丧神的姿态,更是全赖于伊尔的帮助。 虽然伊尔只是无意识的帮了他,但他无法否认,如果没有伊尔降落时惊天的火焰将他惊醒并且净化,没有对方身上无意识逸散的灵力帮助他维持身形,他可能已经消失了。 大和守安定感激着伊尔,并且因为伊尔那能够轻松将他本体捏成烧火棍的怪力而敬畏着他。——就算他变成了断剑,也依旧锋利,伊尔大人真的是不简单啊。 但是……敬畏和感激,却不代表他愿意认主。 誓约忠诚,一生不改,这可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