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故事》 一 黄河古道的诡异故事 一 黄河古道的诡异故事 灵异故事大家一定听过不少,自己也曾耳闻目睹过一些灵异事件,其中有一些不排除是当事人编造的故事,但有些事情的可信度是极高的。从今天开始我准备慢慢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灵异事件写出来分享给大家,同时也希望大家将自己深藏心底的灵异经历或听闻说给我听。 从现在开始就让我的故事陪伴你们吧!屏住呼吸我们将进入一个为知的世界,开始我们的恐怖之旅吧! 今晚我们来听第一个故事。下面用的“我”是故事讲述者。 我要讲的是黄河古道中的古怪故事。 我姓白,大名叫白石头,这个名字很土,却是有讲究,取的是“水来土掩”之意。 黄河上供奉着八个大王,六十四个将军。这白姓,就是八大王之中的一个大王的姓氏。 这不是胡说,关于八大王和将军的说法写到了书里,是每个河官必备的红宝书,即便是今天的黄委会也是要将这本书奉为治黄圣经的。 懂行的人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我是世代的河兵出身。 河兵是什么,相信好多人都不知道。 在《天下粮仓》电视剧的开头,那几个九死一生取水的士兵,就是河兵。 康熙三十七年,中国才开始设河兵。 河兵是一个奇怪的兵种。 清朝的军装上印着字,有的印一个“勇”字,有的印一个“兵”字。 兵是正规军,是清朝的正规部队;勇是临时招募的军民,曾国藩的湘军,一些地方团练,都是勇。 河兵的军装上印着一个“河”字,这是一个比较奇怪的兵种。 河兵虽系绿营系统,但仍略有区别。他们所领粮饷,经乾隆帝特批,按“战二守八”(战银每月一两五钱,守银每月一两)的比例分配,也可“由守拔战”而升迁。如因公遇难,也按军功条例抚恤。 可以说,清朝的河兵待遇是很好的了,但是却很少有人愿意去。 不仅不愿意去,就算是被强行抓丁了,或者被征调成河兵了,他们也要千方百计跑掉。 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 康熙三十七年,河兵人数为2000名,三年后只剩下不到800人了,跑掉死掉了将近一半多。后来实在不行了,又在嘉庆七年,紧急从天津和宣化调拨400人凑数。 按说当兵吃粮,扛槍打仗,又有什么要跑的,关键是河兵的工作性质不一样。 别的兵种是和流寇、盗贼、外夷打交道,河兵和什么打交道? 和黄河,和黄河里的邪乎物件打交道。 黄河是中国最能折腾的一条大河,也是中国邪乎事情最多的一条长河。 自公元前602年至1938年花园口扒口的2540年间,黄河下游决口泛溢的就有543年,决溢次数达1590次。 我们再看看和它同一级别的长江,自公元前185年到公元1911年的2096年中,长江中下游平原区共发生大小洪水灾害214次, 所以说河兵虽然名义上什么洪水都去防,其实绝大部分的人力还是用在堵黄河的槍眼上。 在黄河里,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发生,黄河古道几十米深的淤泥里,也是什么邪乎物件都有可能挖出来。 大家都知道黄河泛滥,一次要死掉成百上千人,但是大家却都不知道,每年清理黄河古道时,从厚厚的淤泥里挖出来的诡异物件才瘆人呢! 黄河改道,一泻千里,所到之处,人或成鱼鳖,那厚厚的淤泥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往事。 这些秘密包含了太多的禁忌,太多的古怪,诡异的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关于黄河古道的怪事太多了,就说一些近代的怪事吧。 在五十年代初,黄河改道,河工扒开了干涸的黄河古道后,发现了一截锈迹斑斑的铁管,铁管初时只有胳膊粗细,越往下越粗,往下挖了七八米,那铁管有水缸粗细,周身白亮,就像用砂纸打磨过一般。河工们不敢再挖,等专家第二天来了后,却发现那原本干涸的河床一夜水满,浑浊的黄河水中再也找不到那截铁管了。 在六十年代,清理黄河古道时在淤泥下发现了一个十几米高的铜钟,钟口用铁汁给封住了,打开一看,铜钟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骷髅头,骷髅头里盘着各种黄橙橙的小蛇,怎么也不肯出来。专家考察了一番,怎么也想不通这口大钟是干什么用的,还有蛇怎么能在封闭的大钟里存活那么多年,最后只能将大钟原样沉在了河底。 在那口大钟沉到水底之后,连续七天,家家户户都听到了铜钟敲响的声音。 且不说黄河古道,就说解放前,负责治理黄河的黄河水利委员会都里外透露着诡异。那时候,黄委会的委员长是孔向荣,他是著名的孔子孔圣人的后代,孔氏家谱中记载着他是山东曲阜孔氏八房的后代。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当时四大家族孔家孔祥熙的堂哥。 据说当时孔氏家谱中本没有孔祥熙这一脉,孔祥熙为了让自己能进入家谱,拼命讨好孔向荣,后来才借助他的力量,在修家谱时把自己家也给修了进去。 就说这个孔圣人的后代,大官僚的堂哥,竟然非常迷信河神,他在工地上修建了大王米庙,供奉了黄河中的大王和将军,在贯台堵口时,他又亲迎虎头将军,焚香祭奠河大王。 不仅仅他这样,当时河南省主席刘峙更是恭恭敬敬护送黄河大王----一条金色的小蛇入水,希望大王可以保佑黄河两岸黎民。他的这件事,还被收录进了上海书店1992年出版的《中州轶闻》一书中。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说刘峙一定是个蠢且迷信的贪官。 但是,不是。 刘峙是一个民国时期少有的好官,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也不讲排场。 他历任黄埔军校教官,是蒋介石的五虎上将之一,也是一个河南人民敬重的好官。 他很重视教育,主政期间修建了河南体育场,还有河南大学标志性的礼堂。 在他调离河南时,仅在郑州一地,就有两万多人为他送行。 抗战胜利后,刘峙由南陽抵漯河主持第五战区受降仪式,沿途百姓到处摆香案,燃爆竹,夹道欢呼。 讲到这里,可能有人就想问了,为什么这些人如此迷信黄河古道传说? 那些所谓的黄河大王,又都是迷信吗? 还是那句话,黄河古道里的那些事吧,说不清楚。 也许就是因为黄河的古怪,我祖上立下重誓,老白家每代只准一个做河兵,也必须有一人做河兵。 为什么要这样说,各位看官且耐心往下看就知道了。 俗话说天下行业分为三百六十行,这三百六十行中就有金门一行,这也是一门手艺,也有门派,有特别的规矩和秘法。 中国的手艺人讲究拜祖师爷,木匠的祖师爷是鲁班,小偷的祖师爷是时迁,挖参行的祖师爷是孙良,这金门一派的祖师爷是马小三马师爷。 这马小三出身穷苦,却是一个天生的金客,颇会使一手寻金点脉之法,后来就演化成点石成金的祖师爷了。 这寻金之事,古已有之,人类最开始利用的金属就是金,大约在三千多年前就有意识的采金了,最开始采金都是政府行为,政府强行征招农民去,后来这些采金人将采金之术传承给了后辈,就这样代代相传,逐渐发展成了水金、山金、渊金、云金四脉,形成了独特的金门一派。 这金门一派,经过了上千年的传承,也有了特定的口诀和秘法,有观金山,分金水,寻金线,走金脉,炼金汁一说,后来金门一派发展成为了“河、山、渊、云”四脉。 这四脉分别叫做“分水”、“观山”、“探渊”、“凌云”,每一脉有一脉的规矩,也有各自的地盘,“分水”的绝不会去“观山”,同样的,“探渊”也绝不会去找“凌云”的麻烦,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子鼠丑牛都有个说法,后辈们当然不能乱来。 这“河、山、渊、云”听起来很神,说白了就是金客各自划分的地盘,有的专门找水金,有人专门寻山金,有人专门探洞金,有的专门找天金,省的以后为了抢地盘打架。 那其他三脉都很好理解,不过这天金一脉特别神秘,我一直也搞不明白,按说水里山里找金子都好理解,这天上去哪找金子呀。 不过点金这行虽然富贵,但所谓财不外露,又跟巫、娼、大神、剃头匠、戏子一样是下九流的行业,所以一直都是低调行事,外人多不知。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了我们白家祖上古怪的规矩了,为什么每一代都要有一个子孙做河工。 那是因为,我们白家就是金客“分水”一脉,吃的是黄河中的河金,每一代当然就要有人去守护黄河,这叫做盗亦有道,有得有失,这样后人在黄河古道采金时才不会遭遇天灾人祸,让这“分水”一脉彻底断了根。 到了我父亲那一代,人丁不旺,里里外外就他一个男人,他理所当然成了老河工,加入了当时的黄委会。 黄委会是1933年成立的,1946年的时候在解放区成立了冀鲁豫黄河故道管理委员会,主任是徐达本。1949年以后,解放区才又一次更名为黄委会。 黄委会开始在开封,在1954年的时候,河南将省会从开封迁到郑州,黄委会也跟着迁到了郑州。 在六十年代后期,我父亲因为身体原因提早退休,那年月实行接班,我理所当然地接了父亲的班,进入到了黄委会。 掐着指头算一算,从我加入黄委会到现在,一晃,快有四五十年了。 这四五十年中见了太多黄河怪事,黄河鬼事,黄河古道中层出不穷的古怪事物! 你要问我这些故事是真是假,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有的是我亲自经历过的,有的是朋友酒后讲的段子,半真半假,真真假假,谁也说不上来。 我去黄委会的时候,黄委会早从开封迁到郑州了。 现在的黄委会挨着省政府,又在市中心,尽得地利风流,当年那地方偏得很。 在当时,那里几乎是一片乱坟岗子,乱坟岗子里长着一圈圈的老槐树,那些老槐树是古槐了,不知道长了多少年,要几个人才能合抱。老槐树上总落着黑压压的乌鸦,看见人来了,在树上呱呱叫着,更显得苍凉古怪。 那古槐遮天蔽日,将陽光挡的死死的,三伏天打树底下走过去,都觉得冷风飕飕的,得加紧走,不然身上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里的古槐很神,我上班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半夜三更在树上缠着一条条红布,红布上系着小孩子的红鞋子,树底下供奉着香案,这是在给丢魂的孩子招魂。 好多古槐几乎都已经枯死了,但是也没有人敢砍。首先关于古槐的鬼事被传的神乎其神,其次古槐在的地方是商代旧城址,据说有三千多年的历史,1961年国务院公布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就有它。 后来在1958年的时候,在这个商代旧址上修建了紫荆山公园,我记得修建紫荆山公园时,有农民用锄头刨出来了好多磨损严重的铜钱和瓷片,后来卖给了前来旅游的老外,发了一笔大财! 当时公园说要将古槐好好保护起来,还去我们黄委会征求了一下意见,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古槐现在还在不在,等有机会了,得去看看去。 不仅仅是古槐,在离单位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天坑。 这天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我们都怀疑是陨石坑,反正大坑附近几十米内寸草不生,土色也呈砖色,就像是被猛火煅烧过一样。 那天坑没多大,差不多有一个池塘那么大吧,但是极深,坑内有一个泉眼,往外咕咕地冒着泉水,还是寒泉,那泉水冰冷刺骨,走在附近都觉得冷气直飙。 据说,黄委会附近的风水就被这些老槐和天坑破坏了,所以每年都会死人。 说起来,那些年黄委会也确实闹得邪乎。 刚搬到这里没多久,有人半夜爬起来小便,第二天发现人溺死在天坑里,捞出来一看,尸体涨成了牛皮筏子那么大。 接着又有一个东北领导,他比较胖,胖子怕热,在三伏天里贪凉快,晚上就卷了凉席去古槐树下睡觉,第二天大家一看,这个领导确实凉快了,整个人都冰冷了,死了都有几个小时了。 大家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后来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人,有人死于车祸,有的突发急病死了,反正都是横死。 事情就传开了,大家哀伤叹气,这三天两头死人的地方,谁也不敢在这呆呀! 有的说这里风水不好,也有的说我们是犯了冲,这地下藏着太岁,太岁头上动土,那还有安生的。还有人说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常听见那天坑中传来女人哭声,还有人说在天坑里看到了血淋淋的面孔。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政府不准迷信,但是也拗不过鬼怪闹心,就偷偷托了好多关系,从南方的劳改农场秘密接来了一个被当成牛鬼蛇神打倒的老头,让他帮着改改风水。 那老头吃饱了黄河鲤鱼,踱起四方步,口里念念有词,用罗盘定了方位,朱砂抛入天坑,测了风水天位,最后拈着胡子指导我们,说这里挨着黄河口,犯了河煞,让我们找一个山东人坐镇这里,才能压得住河怪。 他说:天下龙脉,始于昆仑,终于泰山,所以山东血气足,出好汉,也出流寇,梁山泊造反那是早晚的事情。只要有一个山东人坐镇这里,再请一块泰山石镇住河妖,那一切牛鬼蛇神都不敢侵扰了。 那老头讲得有理有据,让我们深为折服,忙组织人手用了整整二十辆卡车的生石灰填满了天坑,待那热气散了,又铺了一层两米厚的黄河淤泥,在淤泥上栽一小片桃树,桃树下沏一个水泥池子,养了二尾金翅金鳞的黄河大红鲤鱼。 然后黄委会紧急从山东借调过来一个领导,让他从泰山请来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方方正正写着五个大字:“泰山石敢当”。 那块石头摆在鱼池前面,五行字正对着黄河古道,以泰山之势牢牢压住古道。 这叫“藏风避水双鱼开道”,这样一个有树、有石、有水、有鱼的风水局,只要能挡过煞气冲天的头七,以后就都相安无事了。 我们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发现这个风水局确实管用,那女人哭的声音也没了,死人也没有了,甚至从古槐下走过也没那么冷了,两条红鲤鱼在水中悠悠游动,悠闲又自在。 就在我们都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竟然又出现了一件诡异至极的事情。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半夜三更的突然就咔嚓咔嚓打了几个闪电,就下起了大暴雨,真是暴雨倾盆,黄河怒吼。 当时是一个女同志值班,领导怕她害怕,就叫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去单位陪她,我闲着没事,用强灯光一照,大雨中影影灼灼,古槐树粗大的树枝在雨中挥动犹如巨蛇,白亮的雨点足足有玉米粒那么大,后来雨滴连成了一道道手指粗的雨柱,浓密得灯光都透不过去。 按说秋天很少会有这样的大雨,我们几个也都担心着黄河会出问题,一晚上都没敢睡。那个女同志是蒙族,人很恬静,给我们烧了一大锅蒙古砖茶。蒙古茶砖是先烧开一锅水,然后将大拇指大小的茶叶扔进去,煮开后将上面的茶汤舀出来,浇进牛奶喝。 几个年轻人就这样喝着砖茶,就着雨夜在那胡侃着国家大事,民族命运,现在想想,也都挺温馨的。 后来我去了西藏、去了漠河淘金,一路风餐露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行囊里装的最多的也是砖茶,藏区的砖茶是砖茶+花椒+青盐+牛乳代酥油,很大一块,用斧头敲下一块,放锅里煮煮就能喝,暖和也长力气。 只不过,喝了那么多地方的砖茶,却始终喝不出当年在黄委会的味道了。 那是什么味道? 我想了好多年也想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味道。 也许,那就是一段永不磨灭的青春的味道吧。 这都多少年了,我现在写到这段,还记得那个姑娘恬静地坐在那里,听我们几个人在那大吹大擂,温柔地给我们续砖茶。 第二天清晨,我们起来一看,外面的水都能漫过膝盖了,大家出去检查了一下,黄河倒没事,我们黄委会又出事了。 确切的说,又死人了。 这次死的是一个女人。 按说死人我们那年月也见得多了,横死的也见得多了,什么淹死的,吊死的,撞死的,毒死的,但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诡异的死法。 那样的死法简直不像是自杀,却像是遭到邪恶的诅咒一般。 那个女人是投河而死。 投的河,就是原本被我们用生石灰和水泥死死封住的那个天坑。 也许是因为大雨冲坏了水泥层,也许是有人故意破坏了天坑,反正原本被堵得结结实实的天坑全部被冲开了,借着雨水形成了一条长河,长河上飘着一抹水草。 走近一看,那不是水草,是女人散乱的头发。 大家顿时慌乱了,警察先找了一个长钩子钩住头发,却拉不动,实在不行就悬了五元钱的赏,让路过的一个乞丐下水去,将那女人拖了上来。 那女人一上来,我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穿了一身鲜红色的像唱戏的那种大袍子,头上也套着一个大红布袋子,身上绑着一块大石碑,就这样跳进了天坑。 那个山东领导正了正眼镜看了一下,忍不住叫了起来----那个女人身上绑的大石头,就是他从山东千里迢迢请来的那块泰山石。 现在说起这事,我还有点头皮发麻,鬼不鬼的咱们暂且不论,你想想,这样惨烈的死法,这得有多大的冤屈呀! 后来没事时,我们几个人聊起这事,有人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一算,从我们用生石灰堵上了天坑,到那个女人横死,不多不少,整整好好有七天。 再想想当时那老头说的,只要泰山石能挡住七天的煞气,就没事了,看来最后还是没挡住。这样看,那个小老头还不完全是神棍,起码也算是懂一些道术的。 后来有一年盛夏,一个去雍和宫朝拜的独眼喇嘛途经这里,又饥又渴,晕倒在古槐树下,我将他扶到黄委会,给他讨了些干粮稀饭吃了,他休息了一会后,挣扎起身去了天坑处,将自己持戒多年的念珠抛入了天坑中,又给我双手合十祈福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天坑的冷泉就断了,再也没有咕咕的冒水了,后来被我们当成垃圾坑给填平了。 完! 二 鬼报恩 二 鬼报恩 这篇故事是一个网友讲述的。这里用的是第三人称。 这天凌晨,省120急救中心值班医生刘春兰突然接到出诊电话。这对于她来说,本来极为平常,哪天不出诊十几次接送危重病人呢?可今天这个电话却让她感到肩上的压力。为什么?因为这个电话是市长值班室直接打来的,说必须把这个病人抢救过来。值班秘书说:一周后这个人要出席全国道德文明先进表彰大会,并要现场发言的。 刘春兰急切地问:“具体位置?病人名字?什么病?” “陽平县清江小区,a座3门603。病人叫施天,心脏病发作!” 什么,施天?刘春兰一愣。她虽然没有见过施天,可是,施天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是太熟悉太熟悉了。五年前,她的丈夫带女儿去百货大楼,赶上了一场突发的大火,顾客们情急之下像没头的苍蝇到处乱跑,而大火很快就封住了一切出口。万分危急关头,一个中年男子数次出入火场,将九个人救了出来,其中就有刘春兰的女儿。女儿说,如果不是这个人将她背出来,她肯定没命了。后来,媒体挖出这个中年男人叫施天。但是,这个施天却极为低调,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报答和感谢,刘春兰也就无缘与施天见上一面。没想到,今天能以这样的机会与恩人见面。 刘春兰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陽平县清江小区,将施天抬上了急救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哭着说:爸爸突然发病,她给爸爸喂了药,可是爸爸仍然昏迷不醒。她在万般无奈之际,想到了给市长值班室打电话。刘春兰随口问:“你妈妈呢?” 女孩说:“妈妈五年前就走了,因为爸爸被大火烧残了。”刘春兰扫了一眼施天,呀!他的脸上布满肉疙瘩,就像电影《夜半歌声》中的宋丹平,太吓人了!刘春兰心头掠过一丝悲凉:英雄可爱,可是英雄的处境却是现实的! 刘春兰抓紧给施天进行了就地检查。还好,施天因吞过急救药,病情暂时稳定。但是,必须马上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否则很危险。 时间就是生命。急救车闪着蓝色灯光快速地离开了小区,很快就驶上了高速公路。刘春兰知道,再有十几分钟就能抵达急救中心。于是低头盘算用什么方案抢救施天最好。突然,她感到车速慢了下来,而且越来越慢。她着急地对司机说:“师傅,快点开,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呢!” 司机说:“我也想快,可是快得了吗?” 刘春兰抬眼一看,呀!不知什么时候,高速公路上起了浓浓的大雾。滚滚的雾就像飘舞的棉絮,一团团地在公路上滚动着。虽然急救车开着大灯和防雾灯,可是此时就像在茫茫宇宙中一只萤火虫的亮度。司机瞪着眼睛,急得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可是汽车仍然像瞎子一样一步步地挪着,速度还没有步行快。 刘春兰心急如焚。难道自己女儿的救命恩人就眼睁睁在自己手上失去生命?她“呼”地站起冲到司机后面,急迫地说:“师傅,快想想办法呀!” 司机有些恼火,说:“我能让汽车插上翅膀吗?” 刘春兰急得给急救中心打电话,希望立即增援。可是中心主任说:“遇上大雾,我们也出不去呀!” 刘春兰又给施天检查,啊!情况很不好,不能再耽误了,否则真的就是回天无术了。 急救车像只蜗牛,在高速公路上慢慢地爬行,全车的人除了施天外都急得不得了。突然,前面的路上模模糊糊有个人影,司机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细看,确实是个人。他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探出脑袋骂道:“你不要命啦?” 拦车的是个年轻姑娘,也就二十五六,穿着一身藕色衣服,她对司机笑笑,说:“大哥,我有急事儿,搭个车。” 司机没好气地说:“不行!我这又不是公交车。” 可那姑娘堵在急救车前不走,弄得急救车过不去。这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刘春兰就说:“得得得,别跟她纠缠了。让她上来吧,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那姑娘上了车,对刘春兰一个劲地感谢。车继续前行,仍是老蜗牛似的。那姑娘火了,说:“我还有急事儿呢!你们这速度,什么时候能到省里呀?” 司机没好气地说:“你有能耐?你来开呀!” 姑娘一听,立即就让司机离开驾驶台,由她来开。司机说:“你开什么玩笑,我二十年驾龄了,都不敢开快,你以为你是谁?” 姑娘笑笑说:“我是驾校的教练,专门跑这条路的,我对这条路熟悉,让我试试看吧,不行再换!” 司机仍不干,可刘春兰却动心了,也可能是病急乱投医吧,竟对司机说:“师傅,就让她试试吧,没准能行呢!” 司机火了:“刘医生,你也不想想,她光凭一张嘴说,你见过她开车吗?” 刘春兰平时文文静静,从不与人吵嘴,可此时大概是心急如焚,火气骤生,竟开口顶撞司机:“你不让她开,你怎么知道她不行?” 司机一赌气,骂骂咧咧地就离开了驾驶台。 那姑娘神色悠悠地坐上了驾驶位,一挂挡,一踩油门,车“呼”地就蹿了出去,“嗖嗖嗖”地一下子时速就上80公里。她仿佛不是在开车,而是在开飞机,驾驶着飞机穿云破雾。这下子全车的人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信服了一句老话:山外有山,人后有人!没想到在这样复杂的路况下,竟有如此能人!刘春兰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照这样开,一会儿就能到省城,惊的是这也太冒险了,别再出个车祸,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姑娘像个镇定的指挥员,从容不迫,不苟言笑,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车是开得又快又稳,就像是在f1赛场上飙车。 十几分钟后,急救车就开进了省急救中心。医生护士们急急地将施天抬下车,送进手术室进行抢救。刘春兰没忘了谢谢那个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一把的姑娘,那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谁见了也会这样做的。” 刘春兰问姑娘姓什么叫什么,那姑娘寻思了一下,说:“我叫何月华。” 因为送医及时,施天被抢救过来了,主持手术的医生说:“再晚到10分钟,那就来不及了!” “谢天谢地!”刘春兰心头的大石头放下了,就说了在高速路上遇到的事儿,说:“要不是遇到那个姑娘,我们就回天无术了,这施天真是福大命大呀!” 主持手术的医生随口问:“有这种事儿!那姑娘哪儿的,叫什么?” “不知道哪儿的,她说她叫何月华。”刘春兰答道。 那医生大吃一惊:“什么?何月华?” “是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刘春兰说。 “不可能啊!”那医生自言自语,“去年这个时候,我接过一个车祸病人,也是叫何月华,因为延误了时间,她没有被抢救过来。” 刘春兰就摇头,笑道:“叫何月华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们让个死人开车?笑话!” 主持医生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问:“刚才那个病人是叫什么来着?施天?” “是的,施天。” “哎呀,对了!”医生拍拍脑袋,说:“我想起来了,去年,就是这个叫施天的男人把何月华背到咱们中心的,他一脸的肉疙瘩,把好几个医生吓得够呛。他大汗淋漓地说,他在公路上发现了一个被撞伤的人,就背来了。那姑娘穿的是一件藕色的衣服。” 刘春兰听了,顿时傻了。天!刚才他们遇到的,真的是一个死去的人呀!她唏嘘不已,众人也连连感叹,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一个理:这个世界上,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干了好事,神鬼也相助! (完)! 明晚将讲述另一个故事。 三 守夜 三 守夜 一名网友讲述的,下面用的是第一人称。 我老家是西北的一个小村子,由于地理位置太过偏僻,每次回去我都不得不忍受长时间的旅途折磨,有将近三十多个小时是在火车和汽车上度过。 那年冬天,等我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三轮摩的在我付了钱后,一声轻鸣便消失了,大门内的老柴狗却警醒地吠个不停。“谁啊?是二小子么?”母亲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我应了一声,母亲趿着棉鞋,给我开了门。 吃完母亲给我煮的一碗酸菜面后,我才想起一直没见到父亲。 “村头张家的老头过世,你爸守夜去了。”母亲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所在的村子很小,因此谁家有点事,大家都会出份力,特别是丧葬之事。我们村有守夜的风俗──在人死后,村里每户出一人,拎着一卷黄纸来到主事人家,然后围坐灵堂前,静静地守上一夜,算是对死者的缅怀和悼念。 我对母亲说了一声,便朝张家走去,一进门就看见了灵堂前的父亲。他和大伙围坐一圈,中间是一个破搪瓷盆做的火炉,里面是烧得通火的老树根。我的眼光越过围坐的众人,看向他们身后的灵堂,一张帘子挡住了我的视线,帘子前一个小方桌上放着香炉,里面插着几根线香和一支细竹棍,棍子上系着引魂幡,幡上是曲曲折折的符文。香炉旁边是一盏清油小灯,随着我进来的一股风将油灯的火焰吹得东西摇晃,衬得整个灵堂更加诡异。 我和认识的长辈、同辈打了招呼之后,便让父亲回家休息去了。 守夜是一件很耗人精力的事情,大家就那么坐着,除了聊天,基本没有其他娱乐,对着一盆火,耗着时间。许是白天坐车久了,在火盆旁坐下没多久,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面前温暖的篝火更是滋长了困意,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股冷风吹醒了我,睁开眼,才发现灵堂的门敞开着,之前围坐一圈的人此时一个也不剩,只有火盆里的木炭无力地烧着。我站起身,伸伸懒腰准备回家,这时,一只手从一旁的陰影里伸了出来,我下意识地退开一步,睡意全无。 那只手拿了一些劈好的木头,放到火盆里,火光较之前亮了一些,陰影中露出一张脸来──是个老头儿。他穿着一件不知年月的大衣,支着高高的领子,半张脸陷在里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撮花白的胡子。 “谢家仔,想不想听个故事啊?” 父亲姓谢,村里长辈一般都这么叫我。 我看了看屋外黑沉沉的夜,想了想,坐回老头儿跟前。 你们后生仔不知道,其实,很早以前的守夜不是这样的,要比现在复杂讲究得多。 那时守夜是在野外坟地里,身后不是灵堂,而是新起的坟墓,烤的也不是盆火,而是玉米秆。这个烧玉米秆是有说法的,是在给过世的人“烧炕”,好让他们在新地儿过得舒服一些,少打扰活着的人。 虽是这样,但有一个地方的坟地却没有人敢去──就是北山。 老辈人说那里陰气重,时常有鬼声传出,那声音我听过,很吓人。 有一年,大概也就是眼下这时节吧,记得当时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山上到处都是白白的,李家的老头子就是在那场雪中去世的,八十多岁,两个儿子送终,有福的人啊! 李家大儿子从外县请了一个名头很响的陰陽先生为李老头看坟地,最后去了一趟北山,在那儿看上了一块地,说是什么福荫之地,埋在那儿能富三代。 李家兄弟对先生的话十分相信,就决定用那块地儿来埋李家老头,一切收拾停当,一个问题却难住了兄弟俩:谁去给李老头守夜呢?村里人,包括他们自己在内,对北山坟地都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李家兄弟为此好几宿没有睡好觉,一天终于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二十四。 你们后生仔没有见过二十四,在当时他可是很有名的人。为什么有名?一是他和常人不一样,常人手脚一共二十个指头,而他有二十四个──他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胆子特别大,他曾经跟人打赌,要去坟地睡一晚,最后是他赢了。 听说李家兄弟愿意出三十块钱,虽说是去北山守夜,二十四也应了下来。那年月三十块钱可不得了,比一些干部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那天晚上天特别黑,二十四背着两捆玉米秆,拎着一个白灯笼就上了北山。 或许是人少去的原因,北山的树木异常茂盛,一些不知名的藤蔓纠结攀附,将坟地罩得严严实实。不过在二十四眼里,这里只不过比别处树大一些,陰森一些而已。 到了坟地,二十四先抽了一锅旱烟,然后慢慢悠悠地将玉米秆点燃。火光惊起了一群不知名的鸟,也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他身后就是新起的李老头的坟,坟前的石碑亮晶晶的,像玉一样。 李家的守夜有特别的规矩,除了“烧炕”外,还要点天灯。这是陰陽先生特别叮嘱的,大概是为死去的人指路吧。除了这些,还需在离坟不远处钉一根画有符咒的木桩。 二十四看了看方位,将竹竿挑着的白灯笼担在肩上,准备找个地儿把木桩钉下去。走着走着,他发觉不对了,肩膀上的竹竿像是身后有人用力拽一样地开始往后窜,难道真的有鬼?!二十四大着胆子回头看了看,身后只有烧得正旺的玉米秆,于是他心一横,又往前走,没想到身后的力量更大了,他赶紧停了下来,胆气有些动摇,背上细密的冷汗渐渐多了起来。 僵持了半天,他心想再耽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在外衣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又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嗖──”二十四肩上的竿子一下子没了,他回头一看,竹竿带着灯笼已经飞上了半空,明晃晃的白灯笼像月亮一样迅速升起。 二十四有些目瞪口呆,以前睡坟地的胆气一下都泄光了,两腿像风中的枯叶一样抖动起来。这时他也顾不得什么方位了,从怀里取出木桩迅速往地上一插,然后从旁边捡过一块石头,几下钉结实了,赶紧起身往回走。 接下来更加让二十四胆战心惊的事情出现了,转过身的他再怎么用力,都无法挪动一步,仿佛刚才那只手的兴趣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死死地拽着他的一条腿…… 正当我听得兴起,也是故事高潮的时候,老头儿却突然停了下来。 “后来怎么了?”听得入迷的我有些着急。 “第二天,村里人在坟地找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二十四。他就那样站着,两条腿一前一后,像是在走路,眼睛睁得很大,手也紧紧握着,竟是活活被吓死的。村民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还发现了一根竹竿和那盏灯笼。”老头儿慢悠悠摸出了旱烟袋。 一阵风吹进灵堂,油灯又晃了晃,盆里新放的木条还未燃着,起了一阵烟,呛得我直咳嗽。 老头儿用一根木条将火挑了挑。 我看了一眼,头皮立刻开始发麻。老头儿伸出的手上有六根指头!一根瘦小的指头像不合群的羊,远远地支在手掌旁边。 故事中的二十四有二十四根指头,一只手正好有六根! 那个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吓死的二十四,竟然就在我的身边,而且还抽着烟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守夜的故事?! 我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希望天快些亮起来。 老头儿没有动作,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他的静默,在我看来是最陰险的不怀好意,他在观察,找我的破绽。我愈发不敢动了,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双手也暗自抓紧了,如果他突然发起动作,这个木凳或许能替我挡一挡。 我们的对峙持续到窗外开始发白,村子的狗叫了起来。 随着狗叫,抽烟的吧嗒声消失了…… 我是被张家的二小子叫醒的。我并没有对他说起自己昨晚的经历,只是做了个决定,以后再也不去守什么夜了,也不想再听到守夜这个词,永远都不要。 (完)! 明晚继续讲述下一个故事。 四 停车棚里的女鬼 四 停车棚里的女鬼 下面用的是第三人称,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这是一个发生在车棚里的故事。没错,就是车棚,一个具有中国特色的用来停放自行车的停车棚。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当然,信不信由你。 我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买不起四个轮子的汽车,只能骑骑两个轮子的自行车。 今年初,我搬了家。新家的停车棚在小区的最深处。车棚进出的通道与外面的一条小胡同只有一墙之隔。可能是为了防盗吧,那堵墙特别的高,一抬头,只能看见狭小的一片天空。 那车棚挺大,用铁栅栏隔成一个个小间。我搬来时才发现车位已满,不得已只好和对面的邻居商量,能否与他合用一间,反正那车棚一小间足有二十几平方米,多放我一辆车应该不成问题。邻居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当我找到那间车棚时,却发现它处于整个车棚的最里面。奇怪,别的小间装的都是推拉的铁门,而我那间却是卷闸门,每次都要蹲下来打开锁,再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向上拉开,那种噪音相信听到过的人都会觉得不舒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走进那车棚,我心里总会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人在我身后窥视,看得我浑身发毛,但是一转身什么人也没有。我可是接受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长大的,毛主席教导我们,世上是没有鬼神的,这样一想,心头立刻释然。 由于工作需要,我经常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 这天晚上,我又加班到深夜。 已经是11点多了,我一个人慢慢骑着车回家。初秋夜晚的凉风吹得我无比清醒。白天喧嚣的大马路变得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一辆汽车,偶尔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夜归人从身边匆匆掠过。路灯将路边梧桐树的陰影投在地上,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手向我迎面扑来。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冷啊,我加快了速度骑车,想借此让自己温暖起来。 终于拐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就快到家了。我松了口气,无意中朝地上看了一眼,刚暖和起来的身体刹那间一阵冰凉,车后座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影子? 我猛一回头,车后座上空空如也。一定是我今天加班太累了,用脑过度产生的幻觉。我深吸一口气,骑进了小区的大门。 以后的时间里,只要我晚上骑车,总会感觉车后座有人坐着,风里似乎还传来轻轻的笑声。但是我一回头,却总是什么也没有。同事们看见我也都说我这段时间脸色怎么那么差,公司里一个自称半仙的同事还煞有介事地说我的眉间有股黑气,怕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他们这样一说,弄得我真的有点害怕起来。于是趁着双休日,我专程去庙里求了一张印有六字真言的护身符来,弄根红线穿了,认真地挂在脖子上。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照例加班。夜深了,我终于做完了文件。我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心中狠狠地骂着我们老总,为什么老是要我们加班,还加到这么晚!明天一定要联合同事们要求加薪!一边想着一边走到了我的车旁。 在离那车二三米远的地方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它静静地站在那儿,正等着它的主人来骑上去。我盯着车后座,后座上什么也没有,我呆呆地看着它足有两分钟,才定了定神跨了上去。 果然,我还没骑多远,又听到了那熟悉的笑声。随着一阵凉似一阵的夜风飘进我的耳中,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急刹车跳了下来,任由那车倒在地上。我大喊起来:“是谁?你到底是谁?有种的出来!”可回答我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天越来越冷了。 我扶起自行车,一横心又骑了上去。被我吼了那么一嗓子,那声音居然再也没出现。我渐渐放松了下来,一会儿就骑到了车棚前。 深夜的车棚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四周万籁俱寂,连思春的野猫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寻欢去了,气氛有点诡异,我心里无来由地开始发毛。 定了定神,我推着车走进了通道。边上的那堵高墙矗立在黑暗中,仿佛随时要倒下来将我压在下面。正一面走一面胡思乱想,冷不防一个黑影在面前一闪,我感到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仔细一看,是一只黑猫,它沿着墙根跑着,一下就跑没了影。我的心这才从喉咙口回到了原位。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想到一向以胆大著称的我居然会连停个车都怕到如此地步,要是被人知道了,套句俗话,以后还怎么出来混啊。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车推到了我的车棚门口。使劲一跺脚,那感应灯就亮了,车棚里立刻充满了光明,光线使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我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锁,用力向上一拉,卷闸门立刻发出刺耳的轰鸣,噪音使我暂时失去了听觉,恐惧感一下遍布全身。就在这时候,灯突然灭了。我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门已经收不住势往上滑去。 一个黑影赫然站在我面前,我猝不及防地和它打了个照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心脏好像已经停止了跳动,肌肉都不听我指挥,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那影子好像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上的帽子遮住了它的脸。那影子慢慢抬起头来,啊,那帽子下,那帽子下居然什么也没有,是空的!熟悉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你不是要我出来吗?我来了!咯咯咯……”我连倒退几步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往后倒坐在了地上…… 当我头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陽光明媚,鸟儿在树上歌唱。我揉了揉干涩的双眼,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虽然沐浴在满室的陽光下,还是让我浑身发冷。这一定不是梦,这个车棚一定有问题! 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我来到了对门邻居的门前。我按了很久门铃才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哦,是你啊,有事吗?” “我能和你谈谈吗?关于那车棚。”我直截了当。他的脸霎时变得很难看,但还是让我进了屋。 我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听了只是不停地抽着烟。过了好长时间,我以为他不会解释什么了,刚想起身告辞,他开了口。“好吧,我知道我是永远也逃不过了!” 他把烟头狠狠的按灭在烟灰缸里,又重新点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开始了他的述说。 他原来是z大的老师,爱上了他班里的一位女学生。同样的农村出身、同样的刻苦勤奋让爱的火花很快在两人之间燃烧起来。但是两人的相爱却没能得到男方家人的支持。他的母亲觉得儿子好不容易在城里立了足,应该娶个城里姑娘做媳妇。这样她就可以在家乡扬眉吐气。一想到儿子带着城里媳妇回老家,人们用羡慕,不,嫉妒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里就像灌了蜜似的甜,好像她的美梦已经成了真。她怎么能容忍儿子娶一个农村女人呢?坚决不行! 母亲的虚荣像一条巨大的沟壑横在了他们之间。而他,最终也抵抗不过母亲声泪俱下的哄劝和歇斯底里的狂怒,从小死了父亲的他天真地认为只有一切听从母亲才是守孝道,于是和那女生慢慢淡了下来。 终于有一天,那女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哭到深夜忍不住跑来理论,却在那间车棚被一个窃贼强奸后残忍地杀害了。 我听得手心里全是汗!他起身给我倒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捧在手里。望着袅袅上升的热气,他再一次陷入回忆里…… 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早,明天有一堂很重要的公开课,如果通过了,他的职称和工资会上一个新台阶,所以他必须早点上床,养精蓄锐。没躺多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大喊,那时候这个小区还没有物业管理,门口没人值班,也没有保安巡逻。所以他侧耳听了一阵再没听到什么后,也就自顾睡了。 直到第二天在车棚里发现了女孩的尸体,他才意识到昨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巨大的打击让他从此一蹶不振。虽然那女孩不是死于他手,但他还是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没有主见,从此再不和他母亲说一句话。他母亲眼见这样,也只好一个人回了老家。 话说到这里,他已是泪流满面。这件事已过去了一年,他却还是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 那女孩的满腔愤怒终于使她化为冤魂,终日在那间车棚内游荡。“她最喜欢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我们在校园的林陰道上骑行,她环着我的腰,大声地咯咯笑着。”他的眼泪滴在了地上,一会儿就洇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没想到她会跟着你,让你受惊了。”我惊醒过来,赶快说着没关系。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给我。照片中他搂着一个女孩的腰,两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甜蜜地笑着。女孩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两辆自行车在他们身边偎依着,其中一辆男式的车与我那辆一模一样。 唉,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这真相却让我心情沉重。 第二天晚上不用加班,天刚擦黑我就回到了家。还没骑到车棚,老远就看到那里有火光闪动。 我战战兢兢地挪过去一看,这才发现是他蹲在地上烧着一串串纸钱和元宝。他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似乎没感觉到我的到来。只听他大声说:“小苹,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那么绝情啊!小苹,一年多来我天天都梦见你,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啊!小苹。我知道你在听,你能原谅我吗?也许我不值得你原谅,但是你这样不去投胎是害了你自己啊!原谅我吧!”他蹲在那里涕泪交加,语无伦次。 他终于肯面对现实了。我相信他的小苹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一定会原谅他的。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凶手。 过了几天,老总派我去外地出差。等我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我刚到家的那天晚上,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是谁?已经很久没有生活在惊吓中,我的神经重新变得坚强起来。 打开房门,门外的人让我着实愣了一下,是他?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的颓废一扫而空。我正惊诧于他的变化,他却微笑着一步跨了进来。落座后他迫不及待地说:“我给她烧了三天纸钱,第四天她终于托梦给我了。她说她已经原谅了我,让我好好生活,认真选择自己要走的路。我在梦中又见到了她,我羞愧极了。她穿着一身黑衣服,还连着一顶帽子的那种,总是看不见她的脸……” 我祝福了他。真心希望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从此,晚上骑车时我再也没有遇到什么。 在社区大妈们不断热心地奔走下,小区终于有了物管,大门口有保安24小时巡逻。离大门不远处新开通了一路公交车,其中一站正是我公司的所在地。从此我告别了我的自行车,开始了另一段全新的生活。 五 犬魂 五 犬魂 狼在14000年前,甚至可能在16000年前的亚洲东南部,就已经被人类从野生狼驯化为家畜、即狗,用来玩、打猎、看家护院。 狗起源于狼,已经得到了共识,但围绕着具体的发源地和时间则是众说纷纭。最早的狗化石证据是来自于德国14000年前的一个下颌骨化石,这些考古学证据支持狗是起源于西南亚或者欧洲,而另一方面,狗的骨骼学鉴定特征提示狗可能起源于狼,由此提出了狗的东亚起源说。此外,不同品种的狗在形态上极富多样性,似乎又倾向于狗起源于不同地理群体的狼的假说。仅靠考古学,是很难提供有关狗起源的可靠线索。 中瑞科学家组成的研究小组研究了来自五大洲的654只狗,分析了它们体内一种通过母系遗传的叫做“线粒体dna”的遗传物质的碱基排列后发现,这些狗拥有几乎相同的基因。他们认为,人类与狗的友好渊源可以追溯到1.5万年前,当时,东亚的人类首先开始驯化狼等动物,并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把驯化的狗带到了欧洲,甚至穿过白令海峡带到了美洲。 妖,万物死后灵魂对活时的人,事,物的强烈执着而未去轮回,摆脱肉体而复活,明明死了的活着,停顿在轮回的中间,承受着生前的痛苦,是强大而又可怜的存在。一只名叫小天的小狗本与主人小龙高兴的生活着,没想到小虫17岁生日那一天,因为捡到一亡命之徒抢劫得来的钻石,遭到了杀害,小天也因此愤恨杀死了凶手后倒下,不知不觉小天醒了过来,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小龙,世道的一切,都在悄然开始扭曲。人界,魔界,神界和未知的冥界,还有无数的空间界,故事展开从人界开始!开始便是结束,结束便是开始,铸就世道规则,这就是不灭的轮回法则…… 大家肯定不相信上面这个故事但是下面这个故事会告诉你真的有犬魂! 阿福是我养的一只金毛猎犬。我总是习惯在傍晚带它在小区散步。因为阿福个头比较大,散步时,我总是尽量挑人少的小路走。这天,我牵着阿福刚拐上一条小路,原本低着头专心走路的阿福突然站住不走了,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我抬头一看,原来不远处路边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子,正蹲着玩草叶子呢。我下意识地牵紧狗绳,怕阿福吓着孩子,转头想另寻路走。可平时很听话的阿福却反常地不听指令,固执地站着不动。我正准备呵斥阿福,那孩子却站了起来,笑嘻嘻地向我们走来。平时对陌生人很警惕的阿福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开始猛摇尾巴打招呼。 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很白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格外讨人喜欢。孩子走到我们两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睁着大眼睛上下打量我,我对他笑了笑:“小朋友,小狗很乖的,别害怕。你是要过去吗?”说罢,我侧身让路给他过去。孩子摇了摇头,突然走近阿福,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开始抚摸阿福的头。阿福很温顺地享受孩子的抚摸,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孩子的小手。 “小朋友,你认识我家的狗?”我有些奇怪,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面对体形比他还大不少的阿福,竟然一点不害怕?!孩子还是不说话,依旧摇摇头,只是抚摸阿福更加热情,开始搂着阿福的脖子,不时轻轻扯扯阿福的耳朵,发出“咯咯”的笑声。阿福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亲昵地跟孩子玩作一团。晚霞中,孩子和大狗亲昵玩耍的场面让我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天色都有些昏暗了,我才反应过来:“小朋友,你家在哪里?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孩子抬起头看看我,笑嘻嘻地用手指了指路边的那栋房子。我心里有些奇怪,这家大人还真是大胆,虽说是在小区里,可是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外玩了这么久,竟然也不出来看看? “小朋友,天色晚了,快回家吧,我们也要回家了。”我摸了摸孩子的头,嘱咐他。孩子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小手挥了挥,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然后向那栋房子走去。我转身牵着阿福离开。在我拐上大路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回头望了望,模模糊糊地看见那孩子就站在房门口,还在用力地向我们挥着手。 自从那次偶遇,阿福每天散步必引领着我往那条路上走,惦记着跟那孩子相会。十有八九,那可爱的孩子都会在那附近玩耍,见到阿福,就会很亲热地跟阿福在路边草地玩上一会儿。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不用上幼儿园吗?”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孩子停止了跟阿福的玩闹,看着我,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半天,小声地说了两个字:“旺旺。” “原来你叫旺旺啊。旺旺,那你几岁了?”孩子的突然开口让我挺诧异,因为之前跟这孩子说话,他一直都不回应。我甚至猜测这孩子是哑巴,谁知,他原来会说话的。孩子又继续跟阿福疯闹,不再理会我的询问。又是天色昏暗的时候,我们挥手告别,各回各家。 这天,我如常带着阿福来找旺旺玩,可是,旺旺并不像往常那样等在路边,而是站在家门口,见到我们了,飞也似的跑过来,一下子扑在我的怀里。我被他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小家伙哭得眼睛都红了,不待我询问,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往他家走。 “怎么了,旺旺,怎么了?”我站在旺旺家门口,旺旺并不进门,只是焦急地在门口踱来踱去。 “你进不了门了?”我有些奇怪,屋子的大铁门紧锁着,难道家里没人?这时,我突然听见屋里有动静。我凑在门上仔细听,竟然是微弱的呼救声?!这是怎么了? “屋里有人吗?需要帮助吗?”我一边大喊,一边用力地敲门。屋里的呼救声明显大声了些,还夹着一些含糊的话,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旺旺,你有钥匙吗?” 旺旺着急地摇摇头,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拨手机报警,一边敲附近邻居家的门求救。很快,赶来的警察打开了大门。我和邻居们跟着警察进了屋,发现一老太太摔倒在浴室门口,正痛苦地呻吟求救。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老太太抬上警车,忙乱中,我们谁也没注意旺旺去哪了。等警车载着老太太离开了,我这才想起找旺旺。总不能让这孩子自己留在家里吧。 “旺旺呢?旺旺!……”我大声呼叫着,一位住在老太太斜对面的阿姨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你在找谁啊?”阿姨忍不住问我。 “旺旺啊,就是这家的那个小男孩,这孩子,刚才还在这,一下子跑哪里去了?”我很是担心。 阿姨的表情更加奇怪:“这老太太家没有小孩子,她平时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怎么会?她家绝对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叫旺旺。我最近天天带阿福跟他在这附近玩呢。”我说完,还拍了拍阿福的脑袋。 “老太太在这儿十几年了,一直是一个人,我们这些邻居偶尔会来照看一下她,从来不见你说的什么孩子……” 阿姨的话让我目瞪口呆:“怎么可能?刚才就是旺旺把我引到他家门口,我才听见老人呼救的……” 阿姨显然也被我的话吓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老太太有一只小狗,叫旺旺,养了十几年了,前段时间刚死……就埋在房子旁边的路边……” 六 路边的尸体 六 路边的尸体 下面用的是第一人称,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我以前的邻居告诉我的。他从前是一个养路工人。众所周知,新疆的养路工人是比较辛苦的,常年在公路上作业。有些公路处于偏僻的戈壁滩,没水没人,不仅要忍受恶劣的天气,还要抵挡寂寞的煎熬。但这些比起我这邻居来说是小巫见大巫,因为他工作的地方,堪称无人区中的无人区,那就是----新藏线昆仑山段。虽说新藏线走得车很少,如今青藏铁路也修好了,走得车就更少了,但还是有一些军车(国防需要)和极少的货车(胆子大挣钱不要命的司机)走这条路。虽说走得车少,但毕竟是国家一级公路,养路工人也是必不可少的。我的那位邻居就工作在这里----没有动物,没有植物,没有人,连车都几乎没有的昆仑山段(新疆境内)上。每周,他们养路队的人都要开车从山下的基地进山,在山里工作4到5天,然后再下山休息1天。有时遇上恶劣天气可能困在山上,半个月也下不来。所以,每次进山他们都要带足食物以防不测。 那是1988年的4月,我那位邻居小王和队友一起又进山了。他们维护的路段比较高,平均海拔在3000米以上,基本处于雪线以上。从基地到目的地要开一天一夜的车。进山的队员有5名,开两辆北京吉普,一辆坐人,一辆放物资。 进山后开了半天,逐渐上到海拔2500米处,天下起了雪(这里下雪太平常了),天色一下暗了下来。两辆吉普开着车灯,缓缓在山间行驶着。行到大概下午六点多时,小王前面的车突然停下了。小王下车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走近一瞧原来是前面的路被一大团雪堵住了。好像是这里雪太大,山上的雪积得太多,都滑下来了。虽然这段路还不属于他们的养护范围,但为了通过,只能停下来把雪铲完再走。 5名队员都下了车,拿出吃饭的家伙----铁锹,开始铲除堵在路上的雪。铲了一阵,队员们觉得不对劲,堵在这里的不是雪,而是一冰! 这是一块很大的冰,高两米,宽度与路一样,不知从何处来,正好挡在并不宽敞的路上。队长见状,命令队员改换工具,用凿子凿冰。 这冰可不是那么好凿的。当时气温很低,融化是不可能了,只能一下一下地凿碎。5个人凿了3个小时,也只凿开冰层的四分之一。这时天已经黑了,大家打开车灯,借着光继续凿。 就在这时,有个队员“哇”地叫了一声:“这冰里有东西!”其余四人大吃一惊,都走上去细瞧。这个队员负责的冰层凿得比较快,已经接近三分之一。小王透过车灯朝冰的深层一望,脸刷地白了。那冰里竟然有个人!大家都有些害怕,手头的活也不干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是队长冷静,他喊道:“别看了,继续凿,一个死人有什么紧张的!” 大家这才醒悟过来,现在的任务是凿通路,要是凌晨之前凿不完,那就大大耽误了养护的进度。于是,大家拿起工具,继续凿着。不一会儿,又有队员喊道:“还有一个人在冰里!”大家的心又紧张了,围在那名队友身边朝冰层里一瞧,果然还有一个人冻在里面。这个人离冰表面比较近了,大家可以看见那个人的模样:中年男子,穿着土黄色的衣服,嘴张得很大,而眼睛是睁着的!很显然,这个人被冻在里面之前那一刻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死不瞑目。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加上天冷,有些队员竟有些发抖。队长这次改变了命令,决定先把尸体挖出来再说。但说归说,大家都不敢。还是队长自己胆子大,自己拿个凿子,爬到冰上,敲了起来。其余队员见状,也不得不跟着干了。两个人帮队长挖这一具尸体,另外两个挖第一具。 大家挖了两个小时,才把两具冰尸从冰层里挖了出来。借着车灯,大家终于看清了两具尸体的全貌。那第一具更加令人恐怖:两手手指四散张开,深深抠在脑门上。他的衣服同样是土黄色。小王瞧了半天,觉得这衣服不像是当时的款式,倒有点像以前当兵的穿的军装。还是队长眼尖,说衣服上好像有铭牌一类的东西。大伙壮着胆子走近一看,果然看见在胸领处有一块白色的地方,上面写了几个字。队长胆子大,凑上去一看,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西北国民革命军……” 这是当年国民党的士兵!大家都愣住了,在这冰天雪地荒凉的地方,在这新疆最偏僻的山区,哪来的国民党士兵?还冻在冰块里! 灰黄的车灯照着这两具僵硬的尸体,把他们本来就惊恐的脸照得更是恐怖异常。大家的心都犹如这寒冷的天气,冰凉冰凉的…… 新藏线解放后才通车,这里群山环绕气候恶劣,他们是如何进来的?有什么目的?他们的表情为什么如此的诡异?死前他们经历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两名国民党士兵已经冻在这里40多年了…… 现在怎么处理这两具尸体成了难题。这里的土壤很硬,挖坑埋了基本是不可能的。最终队长狠狠心,吩咐队员把尸体扔下了路边的悬崖。 处理完尸体,大家继续凿冰开路。终于,凌晨前大家把路凿通了,两辆车开足马力继续向前开去。 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避谈及此事,这件事就这么压下去了。 小王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恰逢他要搬家,与我一起喝了几瓶白酒。讲完故事,他的脸凑了过来,眼神陰郁地对我说:“这么多年来,我经常做噩梦,梦见那两具被队员扔入万丈深渊的国民党士兵的尸体,还有那恐怖的扭曲的脸……” 有些故事是不足2500字的所有我在后面会加上一小段故事。 下面这个故事是一个网友讲述的。这个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有个同学叫啊年,小时候常常和哥哥在家里,因为家中并不富裕所以只能在房间里装一把大的吊扇,夏天的时候很热,所以就经常打地铺。啊年的房间很简陋,里面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一张旧书桌和一张旧的双层床,那生锈的铁窗上挂着破旧的窗帘,偶尔有月光透过,影子看起来真的有些恐怖,不过啊年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 啊年升4年级的那个夏天,是百年大旱,天气燥热,他唯一晚上令自己睡得安稳点的就是在冰冷的瓷砖上打地铺。这天晚上啊年的哥哥出去上班没有回来睡,他只好自己打地铺,他把所有能让风进来的通道都打开了(窗户,门..。把一切都安顿好了以后,啊年进入了梦乡...... 半夜风扇呼呼的吹着,不时发出支支的声音,窗外的月光透过铁窗照在了啊年的身上。忽然!啊年发现一个人影从门口朝他走来,不停在说着什么,“。。。。。”啊年心里越来越害怕,心跳加速,似乎有一个魔鬼正在靠近....“啊!”随着一声大叫,啊年从梦中惊醒,原来这只是个噩梦,梦里的一切就好想忘记了似的啊年只记得一半...已经害怕得出一声冷汗的啊年,朝四周张望着,一切都正常,不过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五年过去了,啊年上初二了。对于自己四年级发生的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啊年还是照常自己一个人睡哥哥上班除了星期六日,都没有回来睡),夏天照常打地铺。初二这年暑假,一天晚上啊年照常打地铺,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啊年做噩梦了,而且这个噩梦的内容和四年级的时候发的噩梦是连接的,,,梦里有一个满身黑呼呼,似乎是被烧焦过的人,口里不停在说“我很惨你就收留我吧!!别赶我走,别赶我走......”这回啊年有点害怕了...心中有些发慌。不过由于自己都已经是初中生了,啊年只好默默地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梦没有什么的。不过时隔没有多久,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这天晚上啊年没敢在睡地板,睡在铁架床的二层上,不过睡到半夜,啊年发现自己的哥哥从床围往上爬,双手抓住床尾的铁,白着眼盯着自己,脸色苍白,于是啊年就很害怕,想起来看个究竟。但是就在这是,身体好像被什么压住了,动弹不得,怎么动也动不了,啊年就想大叫,不过无论怎么叫都叫不出声音...啊年在用自己的意志,在抗衡着...这时哥哥那恐怖的脸庞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也好像从某种控制中得以挣脱...起来看看哥哥的下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这时自己才想起今天不是星期六天哥哥没有回来睡...心里越想就越害怕...整晚都没有睡觉... 第二天和妈妈提到了这件事,妈妈也觉得很奇怪,可能这屋子不干净。于是妈妈找了个问香的问了一下,问香的说“你们家的铁床不是一手的,是二手的,这个铁床曾今发生过命案的,这床上的冤魂不散,于是随床寄居在你门家,那晚是因为你儿子的头发太长超过了床沿,所以小鬼觉得好玩就帮你儿子数头发,结果被你儿子发现才会发生后来看到的哥哥的幻影..这一切都是那东西在作怪,只要把铁床搬出你们家就没有事了...”回头想想妈妈才回忆起,原来问香的说得一点也没错,是因为当时家里太穷了,也只好买二手的床...妈妈和啊年都大惊... 于是回家后妈妈把床当废品卖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七 骗局 七 骗局 一名网友讲述的。 那个雨夜,我生平第一次遇见了鬼。 那一晚,有个陌生女人敲响了我的房门,她低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先生,请问,要不要特殊服务。” 这个女人身材姣好,一袭黑衣,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狼狈不堪的样子与香格里拉的奢华格格不入。 我斜靠在门框上看她,调侃地问:“什么价?” 她没说话,只是手放在她高挺的胸脯上,想必是她们这一行的暗语。 只是,我不懂。我只是个出差在外的正经男人,有妻有子,生活循规蹈矩。与她搭话无非是为了打发一个成年男子身处异地的寂寞。 看我久久不语,她显得有些心焦,慌忙解释道:“只要500元。老板,能住得起这里的人,还会在乎这500块钱吗?求你留下我!”她一脸乞求地望着我。 说实话这个女人很漂亮,她五官精致,一双细长的眼睛勾魂夺魄,想是淋了雨,肤色略显苍白,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好感。 放她进来时,我已经忘记了妻与子,有的只是一个成熟男人赤裸裸的欲望。 她开始脱衣服,然后一件一件地丢在我脚下,湿漉漉地淌了一地的雨水。她的皮肤很白,也很匀称。她扑上来在我的脸上轻轻啄了一口,妖娆地说:“我去洗个澡,等我。”说罢,便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进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让我坐卧不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轨,在我出差到上海的第一晚,一个漂亮的陌生女人对我投怀送抱了。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的时候,我还流连在与她缠绵的幻想里,可是那女人并没有立刻出来。 我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浴室的门:“你好了吗?”里面无人应答。再敲,还是死一般的寂静。我感到不妙,那个女人不会是晕倒在里面了吧!或者说,这根本就是所谓的“仙人跳”?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待外面的那个男人来狠狠地敲我一笔? 为了确保安全,我拨了总台的电话。一分钟后,那道紧闭的浴室门便被几个训练有素的保安踹开了。那一刻,几个保安的眼睛同时眯成了一条线,他们笑得有些猥琐,其中一个保安还语气暧昧地说:“先生,要不要帮您打120,里面那位先生的状况似乎不太好……” 先生!我一愣。然后探头望向水雾弥漫的浴室,眼前的一切惊得我差点儿叫出了声。 我的浴室里根本没有女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赤身裸体地躺在浴缸里,他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发青,还有一些长而粗硬的头发,像海藻一样漂浮在浴缸里,紧紧缠绕着他裸露的身体…… 见鬼的焚尸工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死死盯着地上那堆散乱的衣服。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妖娆的女人不过就是洗了个澡,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如果没有那些衣服与水渍,我还可以把这些归于我的幻想,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 保安们七手八脚地把那个男人从浴缸里抬出来,他很胖,抬起来有些吃力。一个保安气喘吁吁地问:“先生,用不用把他送去医院?” 我摇摇头,示意把他抬上床。保安离开后,我返回浴室,去收拾那些漂浮在浴缸里的海藻一般的长发。 天将破晓的时候,陌生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看到我,他也有些迷茫,然后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说:“娘啊!邪门了,俺真的见鬼了!” 原来他是个焚尸工,在上海郊区一家私人火葬场做临时工,他的工作就是日日与尸体打交道。 一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活儿。 其实做这一行是忌讳在晚上接活儿的,他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最终没有抵得过金钱的诱惑。据他描述,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精巧的五官,海藻一般的长发,送来的时候,她的家人哭得死去活来。 只是他没想到会出岔子。快要把她推进炉子的时候,他的耳边竟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晚上火葬场很少有人,更别说女人,此刻唯一的女人,便是这具女尸。 虽然有些令人发毛,可这行毕竟干了很久,鬼魂的说法,他是不信的,于是便凑上前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人的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上还沾了点点的泥污,像是淋过雨一样,她的亲人也太草率了,怎么能这样送亲人上路呢? 他转身离开操作间,准备要女人的亲人给她换件衣服,可是出去后才发现,那些刚才还哭得寻死觅活的男人女人们,居然都不见了。 待他返回操作间时,那具浑身湿漉漉的女尸也不翼而飞了。 无形的恐惧 清晨,我坐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床上,听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讲述一段匪夷所思的经历,他的阐述让我有些害怕,许久才把事情理清楚。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浴室的男人是一名焚尸工,他准备焚烧的一具女尸失踪了,当他满心焦急四处寻找时,被突然袭击,在他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他似乎看见那具女尸僵硬的笑脸…… 40个小时后,这具浑身湿淋淋的漂亮女尸出现在我面前,向我兜售自己的身体,然后在我的浴室神秘失踪,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身材魁梧的焚尸工。 男人点了支烟,狠狠抽了一口:“这见鬼的活儿没法干了,搞不好,是那个女人死不瞑目,变了鬼上了我的身。” “这些衣服你见过吗?”我指着地上那堆散落的衣服问他。 他皱起眉头,越来越紧,牙齿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咬出了血,也没有丝毫察觉。突然,他“呼”地站起来,神色慌张地断定他确实是见了鬼。 除了见鬼,我们两个大男人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整件事。 送走他的时候,我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我说:“要是找到那个女人,哪怕有点线索,就给我打电话,这些日子,我都会留在上海。” 他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说:“这种见鬼的事,别人躲还躲不及,你居然还自己送上门?”他的话让我一时无语。 我做梦也想不到,在上海出差的第一天就碰上了如此邪门的事情。那具女尸留下的衣服已经被清洁工收走,就连地上的水渍也被抹得干干净净的,可这并不能代表那个女人就没出现过。 中午接到妻子的电话,她拐弯抹角地打听我在这边有没有出轨,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她却不依不饶地警告我:“欧陽,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我儿子可不认你这个爸。” 一整天,我都心烦意乱。晚上,陪几个客户吃饭,多喝了点酒,回到酒店已有七分醉意。我住在13楼的1309房,13这个数字有些不祥。 许是夜深的缘故,酒店格外的沉寂,我醉眼蒙地摸到房门口,还未掏出房卡,就听到有些响动正从我紧锁的房间里传出来。昨晚的事还一直梗在心上,这一吓酒醒了一大半。声音是从我房里传出来的,的,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有贼?可是,如此豪华的酒店,保安系统自然也是一流,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贼?我突然打了个寒战,联想到昨晚在我的浴室里凭空消失的女尸…… 被鬼缠了身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和几个保安都有点儿面面相觑。 房间被清洁工收拾得干干净净,床单是新的,桌布也是新的,整齐得没有一丝的褶皱,更别提是人为翻动的痕迹了。最后,还是一个面带青涩的小保安提醒了我,他说:“这位先生,还是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吧!” 我当着几个保安的面,把随身带来的行李扔上床,一件一件查点清楚,发现没有丢失一分钱。这一刻,我只能尴尬地朝他们笑。 保安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时,我看到那个面带青涩的小保安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他死死盯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几分钟后,他再次敲响了我的房门,那时候,我正在吃临行前妻子为我准备的维生素片。 小保安站在门口,显得有些迟疑不决,他说:“先生,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刚才人多,不方便说。” 他小心翼翼地靠过来,伏在我的耳边轻轻低语,他说:“刚刚冲进来的时候,我是走在最前面的,门里确实有个声音,那个声音……”他顿了一下,偷偷瞟了我一眼,看我无动于衷,便继续道:“好像是女人在轻轻哼着,似乎很痛苦,她说……她说她很冷。” 小保安的话让我的手狠狠抖了一下,手中的维生素片撒了一地。 那个女人,看来是真的回来过,不然,小保安的话为何会与那个焚尸工如出一辙。 我在上海出差的第三天,发生了两件让我摸不着头脑的事。 第一件事是我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声音有点儿陌生,直到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才回忆起了那个凭空出现在我浴室里的焚尸工。 他在电话里粗声粗气地说:“那个女人的妈刚刚来过了,来领那个女人的骨灰,还闹了一场,非怨我没看好她女儿的尸体,现在我被火葬场炒了鱿鱼,还赔了他们一大笔钱,妈的,我是不是碰到骗子了……” 中午,我请这个刚刚失业的男人吃了顿火锅。在上海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那具失踪的女尸似乎成了我们两个异乡人陌路人生的交叉点。 那个五大三粗的焚尸工正坐在我对面,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一边向我讲述这些天他了解的情况。他说,听说那个女人是被奸杀的,死后被人丢在了公园的湖里,挺惨。据说她死前还是一个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她是外地人,家人不在上海,死后尸体带不回去,从警察局领出尸体后,她的家人就着急火化,好把骨灰带回家乡葬了。据说这样枉死的人,不能耽搁太久,不吉利。 他啐了一口,继续说:“我就是不明白,那个女人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上我的身?她又不是我杀的,再说,她到底是怎么把我赤身裸体地弄进你的浴室的?” 我只能摇头,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是个受害者。那一晚,我不过就是一时心动,想要偷个腥,没想到惹回来这么大的麻烦。 我与她素不相识,没有任何恩怨,她的死也与我毫无关系,可是她为何偏要跟着我?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把她找出来,被一个死人时刻纠缠着,是一件十分揪心的事。她既然能在一个封闭的浴室里凭空消失,也就能随时出现在你周围,换句话说,她想要你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其实,让我下定决心寻找她,完全是因为这一天的第二件事,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说:“欧陽,你到底在那边惹上谁了,这几天的大半夜,总有个女人给我们娘儿俩打电话,不说话,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喊冷,吓死我了。我去查过,那个号根本就是上海的,打过去是个公用电话亭,好像是在哪个公园的湖边……” 骗局计连环 原计划在上海的最后一天,我依然没有那具尸体的任何消息,不过,这一周确实发生了许多离奇到让人恐惧的事。 先是我的行李真的被盗了,在那具女尸出现的第二天,我丢失了许多公司的重要文件合同,还有笔记本电脑及少量的现金。手法依然诡异,她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不用打开我的房门,甚至连指纹也没留下一枚。 那些日子,我每天都会给妻子打一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听她向我哭诉那个每夜坚持不懈的恐怖电话。就在我的行李被盗的第二天,那具女尸竟然多说了几句话,她呜呜地哭着说她冷,好冷。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老公在上海到处找我,你还是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他要是能找到鬼,他也就不是个人了。准备30万在我死去的湖边烧给我,不然我纠缠他一辈子。人民币,不是冥币…… 一个死了的人,居然还要人民币?我愕然,随后报了警。 在我上飞机的前一个小时里,警察通知我去领丢失的合同与电脑。在警察局里,我一共看到了三个熟悉无比的人。 第一个是那个女人,她依然漂亮性感,只是不再那么浑身湿漉漉的了;第二个是酒店里青涩的小保安,见到我,他的脸显得愈发的青涩;最后一个,便是那个从天而降的焚尸工。 没有人知道,香格里拉酒店的1309号房有个暗格,就藏在浴缸的下面。我住进1309房的第一夜,那个所谓的焚尸工便趁我下楼吃饭的时间藏进了暗格里,随后,那个漂亮的惹眼的“女尸”便敲响了我的门,只一次偷龙转凤,便让我这个无辜的旅客跌进了他们的连环局。在这里,小保安的戏份并不重,上演那场女尸回归,不过是为了打探我的值钱物品藏在了哪里,好在他偷盗的时候节省时间。他们是经验丰富的贼,决不会因为细节空手而归。可是这一次,小保安和“女尸”贪心了,他拿走了我的合同,想要背着焚尸工额外敲我一笔,没想到却露出了马脚。 至于为何选中我,只是因为我住进了1309号房,而且还是个独身男人。 那一天,我因为去警局而误了回家的飞机,不得不推迟原来的计划,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又住进了香格里拉酒店的1309号房。 在上海的最后一夜,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三更时分,我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我猛然坐起来,警觉地问。 是一个女人冷冰冰的声音,她说:“先生,请问,要不要特殊服务?”我忽然打了个寒战,那时候,我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点儿熟…… 八 报仇 八 报仇 一名网友讲述的。 这个故事发生在我刚搬进新居不久。我的新居在城南,是一栋十三层高的大楼,因为刚建好和位置偏僻的缘故,住进来的人不多,大多都住在下面几层,6层以上只住了两户,一户是住在12层的我,一户是楼下的那对姐弟。 对于这对姐弟,我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姐姐在外面工作,很晚才会回来,而那个十三岁的弟弟,却是个智障儿。 也许是人气单薄的缘故,从住进这栋楼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觉得楼里充满了陰森的鬼气,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好像在渲染着这样的气氛,该亮的时候不亮,不该亮的时候亮得像猫的眼睛。 我是个不成气候的插画画家,隔三岔五地接一些活回来做,无非是给言情小说和恐怖小说画插画,每天的生活一成不变,如果不是到外面买方便面,我可以几天不出门。 诡异的事情开始于一个安静的晚上,我之所以会说安静,是因为几乎每天晚上楼下的弟弟就会在楼道里拍皮球,而且不是在11层拍,而是到12层来,就像是专门和我作对一样,那咚咚咚沉闷的响声像是机械一样频率准确又准时。可是今天,我没有听到那讨厌的声音,难道他姐姐把他带出去了? 那时我在画一部恐怖小说的插画,作者是一个姓庄的知名恐怖作家。故事气氛渲染得特别好,恐怖而又血腥,我的胆子不算小,也给吓得不轻。刚好我电脑的背后就是一扇巨大的窗户,窗户外面是一米左右宽的陽台。陽台外寂静而黑暗的夜空令我心存恐惧,很怕那里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每过两三分钟我就会朝外面看一眼,像在和谁玩着一个恐怖的游戏。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狰狞的脸,双眼圆瞪,鲜血直流,像和谁有着深仇大恨,连半边脸都腐烂了,可是她是笑着的,诡异而狰狞的笑。 这是我的作品,画了两天,终于就要收尾了。我的心情还算愉快,再做一些修补工作后,总算大功告成。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习惯性地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却赫然看见一张狰狞的脸从陽台下缓缓地升了起来,那张脸那样熟悉,和电脑中的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仿佛停止了,陽台外和电脑里一大一小两张脸都直直地盯着我,冲我温柔地笑。我觉得背上一片凉意,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声来,脑中一片空白。 这里是12层!我这样问自己,到底是谁能爬到12层的陽台上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张脸似乎厌倦了与我对视,往下一缩就不见了。我一震,从椅子上重重地摔下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像是刚刚从水里捞起来。 我抬头看着电脑屏幕,那张脸还在笑,我突然觉得很恶心,粗鲁地关掉电源,屏幕黑了下来。屋子没有开灯,也跟着一片漆黑。 我战战兢兢地摸索着去开灯,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开关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吓得我差点又坐在地上。 那声音有节奏地响了起来,砰砰砰砰,就像心跳。是那个男孩?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怒火,气势汹汹地奔出去,猛地打开门,果然是那个男孩,他站在楼道口,一下一下专心致志地拍球。我正要开骂,却猛然看见男孩手里拍的不是球,而是一颗死人头! 我发出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那男孩仿佛看不见我一般,继续拍他的球,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小声地念着:“一、二、三、四……”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负荷不了这样的重压了,恐惧像虫子一样从我的毛孔里钻出来又钻进去,渐渐地,我觉得不对,那死人头似乎有了些奇怪的变化。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我从地上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猛地抢过死人头,用力一扯,一张面具被我从球上扯了下来。我朝他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会吓死人的?!” 男孩睁着一双纯洁无辜的眼睛看着我,鼻涕流得满脸都是:“姐姐,不是你昨天叫我套一张面具玩的么?” “我?”我又是惊又是怒,“我什么时候叫你这么玩的?” “就是昨天啊,就昨天。”男孩嘿嘿地傻笑,“你在楼上陪我玩皮球,还说套上面具才好玩哩。” 楼上?我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楼道,心里“咯噔”了一下,说:“我什么时候在楼上陪你玩过?楼上根本就没有住人!你居然骗我!” 男孩似乎被我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住了,大哭起来,委屈地说:“楼上有住人啊,明明是你自己跟我说你住楼上的啊,你才是骗子,大骗子!”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释然,陽台上的那个鬼脸也是男孩无聊的恶作剧吧。看来得跟他姐姐好好沟通沟通了,随他这样闹下去还得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个女人站在我的床头,长长的头发,白色的连衣裙,恶俗鬼片里的女鬼打扮。但是我看不清她的脸,越想看清那张脸就越模糊。就在这个时候,她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窗外的月光也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脸如此熟悉,赫然就是我自己! 我大叫一声,诈尸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天已经亮了,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湿透。我叹了口气,将睡衣脱下来,却发现胸口有几滴血。呈现喷溅的形态。我皱了皱眉,疑惑地想,难道昨天晚上流鼻血了? 柜子里的方便面已经见底了,我无奈地梳洗好,打算出去买点吃的,可是就在我打开鞋柜的时候,一股浓烈的腥味汹涌而来,灌进我的鼻孔。我咳了两下,拿出皮鞋,顿时全身像结了冰。 我已经将近五天没有出门了,而且清楚地记得几天前我刚刚把鞋刷过,可是鞋底还是有一层黑色的污垢。那东西散发出浓烈的腥味,不像是泥,反倒像血。 我打了个寒战,将鞋又塞了回去,换了一双许久不穿的布鞋。我沿着安静的楼梯往下走,觉得从来没有的不安,那些污垢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家里进贼了吗? 出了大楼,天空突然亮了起来。不远处的垃圾桶旁站满了人,一个老太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号丧一般地痛哭。 “真是作孽啊。”一个看热闹的大婶说,“好端端的一条狗,就这样被人给开膛破肚了。听说还把心给挖出来了,谁这么丧心病狂啊,幸好杀的是狗,要是人……” 我几乎是逃难似的逃离那个谋杀现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但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像进了一只虫子,在里面生生地咬。 我失魂落魄地进了一家超市,随便买了几包泡面,正打算付款,那收银员突然朝我笑了起来,说:“杨小姐,又来买泡面啊。” “又?”我疑惑地想,这搬来的几个月似乎没到这里买过东西啊,他怎么会认识我? “怎么,你忘了?”收银员笑着说,“昨天晚上你来买泡面,少了几毛钱,还是我帮你付的呢。” 昨天晚上?我背上升起一股凉意。 “对了,你还买了一把西瓜刀。我问你买那么大的刀干什么,你说想杀人,把我给逗乐了……” 我胸口一片冰凉,收银员说的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从他身后的大镜子里,我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远处一个货柜后,冲我残忍地笑。 那个女人就是我自己! 我尖叫一声,扔下泡面逃了出去,脑中一片空白。我没有看见当时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从路人的眼中,我分明读到了两个字:疯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觉得心脏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直直地躺在沙发上,全身冰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了,我起身想去冰箱倒点水,却突然之间愣在了那里,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在冰箱那雪白的门把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手印,血已经干涸了,但依然灼烧着我的眼睛。 那再普通不过的冰箱突然放大起来,像一个妖魔,占据了我整个世界。我很害怕,非常害怕,但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操纵着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妖魔。 我打开冰箱的门,一个塑料口袋立刻从里面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竟是一把血迹斑斑的西瓜刀,和一颗鲜红的心脏! “你是说自己很可能得了精神分裂?”我躺在一张躺椅上,旁边坐着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西装革履,颇有些绅士风度。 “是。”我无力地答了一句,这个男人叫程岚,是我的初中同学,但我很难把他与以前那个又矮又胖,满脸鼻涕的程岚联系起来,那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他不会有出息,可是他还是考上了重点大学心理系,成为了一个钻石王老五级的心理咨询师。 程岚沉默良久才说:“也许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应该只是普通的梦游而已。我给你开点安眠药,睡觉前吃点。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女孩子干自由职业还是太勉强,其实对女孩子来说最好的减压方法是逛街。有时间多出去逛逛,找个男朋友,最好找个稳定的工作。” “逛街需要钱的。”我无奈地说,“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小资啊。” 他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说:“阿飒,要不来我这里工作吧,做我的秘书,我给你双倍的工资。”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神和说话都很有诱惑力,但我还是说:“不必了,就我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肯定过不了三天就被你炒了鱿鱼。”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从诊所里出来,才想起中学的时候他似乎也给我写过情书,他也许是一个好情人,但我现在实在没有谈恋爱的心情。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楼道里又安静下来,声控灯明明灭灭,我抬头看着蜿蜒的楼梯,觉得每一级都出奇的陡,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也不知到了第几层,眼前突然一花,一个皮球砸在了我的身上,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智障男孩就扑了过来,往我身上狠狠地踢:“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冒牌货!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我怒不可遏,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冒牌货?” “你就是冒牌的,你就是冒牌的!”男孩狠狠地瞪着我,眼睛里满是仇恨。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眼神,像刀一样刻在我的心里,令我胆寒。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突然响了起来:“小明,你在做什么?”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冲过来,抓住男孩,斥责道:“你怎么对姐姐这么没礼貌,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姐姐,她是冒牌货,13楼的姐姐才是真的!”男孩委屈地说。 “胡说!”女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过身来跟我道歉,说,“小孩子不懂事,你多担待。” “没什么。”我望着她那超短裙渔网袜,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职业,“以后多管管他就好了。” 女人向我道了谢,拉着弟弟回屋去了。楼道里又安静下来,我茫然地向楼上看着,13楼,究竟有什么? 那个晚上我又梦见了我自己,她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西瓜刀。我想叫,但喉咙里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身上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令我无法呼吸。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程岚的药还真有效,不过依然治疗不了我的噩梦。 一走出卧室,我就闻到一股腐臭味,就像坏了的鸡蛋一般。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我又做了什么?我心惊胆战地打开冰箱,幸好,里面除了一些我早前买的冻肉之外一无所有。我微微松了口气,拿了一块肉走进厨房,打算做晚餐。 但我的心瞬间便冷了下来,手中的冻肉也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我的锅里,放着两只死老鼠,大半都已经腐烂了,发出呛人的恶臭,几只苍蝇盘旋其上,蚯蚓一般大的蛆从锅里缓缓地爬出来,爬满整个灶台。 我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嘴里涌起一股辣味,连忙冲进厕所大吐特吐。这几天我东西吃得很少,吐出来的几乎全是胃酸。我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脸庞惨白得吓人,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嘴唇乌青。 这还是我吗?这还是那个年轻漂亮的杨飒吗? 那两只老鼠到底是谁做的?是我吗?不!就算我人格分裂了,也不可能做这种变态的事情,难道…… 我想起了那个叫小明的智障男孩,他眼里的仇恨让我印象深刻。 一股怒火从心里升了起来,我摔门而出,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不管他是不是智障,这样做都太过分了。 小明家的门虚掩着,我想也没想就推门冲了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进这对姐弟的家,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但很干净,小明坐在沙发上,正兴致勃勃地玩弹珠。 我冲过去,狠狠推了他的肩膀一下,愤怒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他抬起头,似乎对我的突然来访并不惊讶,眼睛里全是可怕的冷静。“你是假的!是冒牌货!”男孩咬牙切齿地说,但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一下子就凝固了,紧紧地盯着我的身后,眼中的冷静慢慢地转变成了恐惧。 一丝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背上爬了上来,全身上下每一根亳毛都竖了起来,四肢一片冰凉。 我的背后……我的背后究竟有什么…… 我胆战心惊地往身后缓缓地转头,但脖子却像凝固了一般坚硬。突然,一双强有力的手从我脖子后伸了过来,一下子就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奋力挣扎,指甲划过他的臂膀,但鼻子里却灌进一股带着淡淡香甜的气味,一直冲入我的中枢神经。我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起来,在一片迷蒙中,我最后看到的,是男孩小明蜷缩在沙发里恐惧的眼神,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一片冰凉,太陽穴还有些隐隐作痛,刚刚的一切难道只是梦吗?为什么这个梦这么清晰? 我脑中一片混乱,像老旧的黑白电视机,重放着刚才的那一幕,夹杂着雪花,像在看着一场前世的罪孽。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我皱起眉,疑惑地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了出去。那些说话声似乎是从11楼传来的,我穿上拖鞋,走下几级楼梯,看见一群人围在那对姐弟的房门前,一边奋力朝里观望一边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这时,两个警察抬着一个担架从屋里走了出来,担架上躺着一个孩子,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那穿得极其性感的姐姐正伏在孩子的身上,哭得天昏地暗,让人不由得心生悲戚。一名女警正安慰着她,将她拉离担架。也许是太激动的缘故,床单竟然被她给扯了下来。 我终于看到了那孩子的脸,小明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面色青紫,嘴角渗出一条已经干涸的血丝。他的脖子上缠着一根极粗的麻绳,已经深深地陷进了他的肉里。 我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原来那不是梦!真的有人袭击过我,不仅如此,他还残忍地杀了小明! 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在沙发上。我不知道,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间,我竟然无法肯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歹徒出现过,也许……也许从来没有什么歹徒,那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而小明……是我杀的! “不!”我抱住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这都是假的!是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栋不祥的楼,只要离开这里,也许就…… 我起身,疯了似的跑回卧室收拾衣服,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要搬出去,这里是一天也不能待了! 就在开门的一刹那,我赫然看见窗外飘着一个白色的影子,我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仔细看去,竟然只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那裙子浮在半空,随着夜晚的风轻轻飘动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是谁?是谁在恶作剧?小明已经死了,他姐姐也被警察带走,那么,能做这种事的人,只有…… 13楼! 我又想起了小明口中那个13楼的姐姐,他说她才是真正的我,而我……只是个冒牌货。 那么,13楼究竟有什么?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操纵我们的命运。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13楼的楼道口,面前是一扇没有锁的木门,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我伸出手去,轻轻地碰了一下木门,门无声地开了,里面什么也没有,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小碎石。月光从窗外打进来,在地上印出一个方形的亮斑,凉入骨髓。 这套房子和我那套的构造一模一样,二室一厅,但因为没有家具的缘故,看起来特别大,给人一种空寂的感觉。 我推开西边那扇门,迎面扑来一股恶臭,我连忙捂住口鼻,在屋子的角落里是几只硕大的死老鼠,已经腐烂。我想起锅里的那两只,胃里又开始翻腾,连忙将门拉了过来。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一惊,倏地转过头,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隐进了陽台。 我跟了上去,看见陽台里堆放着许多腐烂的木料,在那堆木料上面,赫然是一颗死人头! 我后退了一步,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那只脑袋……那只脑袋不是那天出现在我陽台外的腐烂人脸么?难道…… 我快步走过去,将人头取了下来,那不过是一张塑胶面具,里面包裹着一只皮球。那只皮球我认识,竟是小明用来打我的那只! 身后又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我全身一震,猛地转过身,手中的人头无声地落了下去。 那是我这一辈子见到的最恐怖的景象,我竟然看到了我自己!她和我一样的发型一样的穿着一样的容貌,就像在看着一面镜子。但是,她的眼神里有一种深沉的恨意,像潮水一般压得我几近窒息。 “你……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她笑了起来,然后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朝我扑过来,将我压在身下,双手狠狠地掐我的脖子,尖声吼道,“你以为我想做你吗?我以前比你漂亮多了!都是因为你!全都是你!我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是谁?她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她如此恨我? 她的手指在一点一点地收紧,我眼冒金星,拼尽全身力气将她往旁边一推,她尖叫一声,撞在墙上。我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哪知没跑两步,就被她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我们一齐重重地向地上摔去。 然后,空中响起一阵凄厉的叫声,我奋力将她推开,看着她倒在地上,肚子上插着把水果刀,鲜血染满了她雪白的长裙。 那把刀是我从家里带出来防身的,就算我再笨,也不会赤手空拳地到这恐怖的13楼冒险。 “你……你竟然……”她抬起头,用手支撑着自己无力的身子,一把抓住我的裙角,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睛里满是浓烈的仇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我望着她满是鲜血的尸体,竟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名字叫方心晓。”程岚递给我一份资料,坐在我身旁,“20岁,是个孤儿,几年前得了精神分裂,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不过一个月前她逃出来了。” 我翻开文件夹,看到一张一寸照片。照片中的方心晓非常美丽,容貌和我有天壤之别,但她的眼神,和我如此相似。 “她整容了。”程岚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说。 “她为什么要整容?她比我好看多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很可能是她羡慕你的工作和人生,梦想着成为你,代替你生活。但同时她又是恨着你的,她嫉妒你,所以对你做着各种恶作剧。” 我望着照片中的方心晓,心里升起浓浓的忧伤,我终究还是杀了她。 “好了,别想太多。”程岚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我去给你倒杯茶吧。” “谢谢。”我道了声谢,看着他从壁橱的最顶端取下咖啡壶,顿时觉得全身冰凉。 在他取咖啡的时候,西装袖子滑了下来,露出手腕处几处鲜红的指甲印。 “小明是你杀的……对吧?” 他一震,放下手中的咖啡,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我,说:“你在说什么?小明是方心晓杀的。” “不!小明是方心晓惟一的朋友,她不会杀他的。”我严厉地说,“当时袭击我的是一双男人的手,而且,我在歹徒的手上留下了指甲印!” 程岚冷冷地看着我,突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缓缓朝我走过来:“阿飒,为什么你不明白我的心呢,我一直都喜欢你,从中学开始,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变过。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你待在我身边,所以我到精神病院去把方心晓带出来,把她整容成你的样子,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 “你疯了……原来都是你做的……”我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你为什么要杀小明?” “那个白痴!他竟然敢袭击你,敢骂你!”程岚眼中露出凶光,“我不会允许他玷污我的女神!” “那我真是荣幸啊。”我突然冷笑起来,“你还是跟他们说吧。” 程岚一惊,转过身,门已经被撞开了,小明的姐姐带着一群警察冲了进来,她的身上穿着警服。 “谢谢你。”姐姐看着几名警察将程岚死死地压在地上,舒了一口气,“之前我在酒吧卧底才穿成那样的。其实我们从很早就怀疑他了,只是没有证据,谢谢你,我终于替我弟弟报了仇。” “哪里。”我笑了笑,“我和小明是好朋友,这是应该的。” 她感激地笑笑,押着程岚走了出去。我转过头,东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面镜子,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一阵悲哀。 报了仇的又何止你一个呢?我也报了仇啊,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我的名字叫方心晓,那个叫杨飒的女孩已经死了,那个晚上,我们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头发,我用从她家拿出的水果刀杀了她,取代了她的人生。 一切,才刚刚开始。 九 死亡顺序 九 死亡顺序 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像我这样的小职员,做的最多的梦就是──天上掉馅饼。 李方说,其实不如直接掉钱得了,因为我忙着钓钻石王老五,没那个功夫去用馅饼换钱。 有时候,这些对话会被于簌簌听见。她会故意板着脸,走到我们面前放下一叠文件:“李方,小v,天上只会掉报表!” 话音落,我们三人“扑哧”笑出来,一如两年前,我们三人同窗共读,亲密无间。 可现实是,真的有东西从天而降了,是钱。 周一是七天中人最困顿的一天,但鄂梅的快递却不亚于一剂猛料,因为她寄来的是三张银行卡。 我撕开包裹,怔怔地看着里面那张薄薄的黑色卡片。坐在对面的李方和于簌簌,异口同声地问我:“你的也是银行卡?” 我紧张地点了点头,将信封里的卡片放在桌上。 三张黑色银行卡端端正正地躺在我们面前,卡身上19个凸起的金色数字有些晃眼。 鄂梅和我们三人,是大学同学兼室友的关系,只是毕业之后大家就没有和她联系过,她怎么会突然给我们快递银行卡?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按下接听键,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来:“第一个,今天的报纸,第五版。” “你是谁?”我忙问,但那个男人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疑虑重重地打开电脑,搜索今天的电子报纸,点开第五版,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鄂梅死了。 第五版刊登着一则鄂梅的死讯,她在五天前的凌晨,被人杀死在一处豪宅里。报道上还说,这个案子很是轰动,警察在现场调查很久,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所以才会刊登出来,希望有人能够提供线索。 三个人面面相觑。 上忽然有消息提示,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张图片。 我好奇地点了接收,却发现那竟是一张凶案图片。 图片上的鄂梅背身倒在波斯地毯上,满是鲜血的右手臂落在一幅西藏唐卡上,上面有歪歪扭扭的四个血色字母:elyv。 第一个尖叫出来的是于簌簌。她把银行卡死命地抛得老远,仿佛那是一块烙铁。一旁的李方手一抖,银行卡从指缝中落到地毯上。 “竟然是特定时间送的快递!”于簌簌看了一眼快递信封,将信封揉成一团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死人的卡,鄂梅在和我们开玩笑吗?” 死人的卡,谁不忌讳呢? 可我不这么觉得。 土气又迟钝的鄂梅,她怎么会给我们开这样一个国际玩笑。她是被杀的,也肯定预料到自己的死亡,所以提前将自己的钱托付给我们。 一定是这样。 而那个神秘的陌生男人,很有可能是凶手。 我心里一寒,但立即打算好了一切。如果我真的能破解银行卡,首先会把钱带走,躲得远远的,那个男人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故作嫌恶地将三张银行卡都丢入了垃圾桶,重重地合上桶盖,拍拍手说:“好了好了,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于簌簌和李方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诡异的英文字母 下班后,我偷偷返回了办公室,看着垃圾桶露出微笑。 真是可笑。无论是活人的钱,还是死人的钱,都得要。 我拿出一张卫生纸,捏住鼻子,打开垃圾桶盖,在里面翻找着。 可翻来翻去,我只从垃圾桶中翻出了两张银行卡。 垃圾桶里不是有三张银行卡吗? 那三张银行卡的签名档上,后面分别写着李方、于簌簌和我的名字,可现在署我姓名的卡却不翼而飞了。 我怒骂了一句:“谁那么没良心,顺走了我的银行卡?” 下班是六点半,现在是八点半,这两个小时里于簌簌和李方都有嫌疑拿走那张卡。不过好在那个人还有点良心,没有顺走另外两张银行卡。 可是,她为什么不把三张卡一起拿走呢? 我突然想起,鄂梅是死在一处豪宅里的!也就是说,鄂梅很有钱,但是她给我们的三张银行卡里的数额都是不相等的,那个人只拿走了那张署有我姓名的银行卡,而对另外两张无动于衷,解释只有一个── 那个人猜出了密码。所以,发现署有我姓名的银行卡里面是一笔巨款,而另外两张银行卡里的钱根本不值一提! 我忿忿地坐在地上,把三个快递信封从垃圾桶里拣出来。没办法,现在只能一步步调查,看看信封上有没有玄机。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一个角落里写着小小的“elyv”四个英文字母,其他并无异样。 信封里没有遗嘱,也没有密码,难道银行卡密码和这四个字母有关? 我皱起眉头,想起那则报道中,鄂梅临死前,用鲜血在唐卡上写下的,也是同样的四个英文字母──elyv。 我索性坐下来,用笔在纸上一遍遍地写着:elyv……elyv…… 突然,我停下笔,打了个寒战,心头突突地跳起来。 这四个字母,不正是我们四个人姓名的第一个字母吗?e是鄂,l是李,y是于,而我的英文名叫vv,她们都叫我小v…… 鄂梅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写下和我们有关的字母呢? 我想起报道里的照片,背上出了一层冷汗,照片里的鄂梅,扭曲的身体如一只壁虎,在艰难地攀爬。 正因为人在低处,所以更要一步步攀爬上去,两年前,鄂梅一直默默忍受着我们居高临下的鄙夷目光,就因为她的家境贫寒,衣服土气,没有和我们一样光鲜的外表。终于,在物欲的刺激下,鄂梅豁出去了。 毕业前夕,她突然穿名牌,开好车,摇身一变成了全班最惹眼的女孩。据说,她傍了一个大款。 鄂梅和我们没有任何情分,说不定还恨透了我们,她凭什么给我们钱? 我哆哆嗦嗦地将银行卡重新丢入垃圾桶,猛地起身往外走,拉开门的那一刹那,凉风吹来,我稍微冷静了些,慢慢地后退回来。 为什么要和钱过不去? 我进入这个公司两年,存款总是不够支付昂贵的房租,购买漂亮的衣服,尤其那些名牌包包,我只能从橱窗里望它们一眼。这两张银行卡里的钱,说不定能缓一缓压力。 我咬咬牙,将两张银行卡重新放入口袋。 现在所要想的,是将密码破解出来,还有──查出是谁拿走了我的那张银行卡。 美梦落空 熬了一整夜,我终于推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密码。如果把26个英文字母分别代表阿拉伯数字1-26,那么elyv对应的数字就是5122522,取前六位就是512252。 天边刚刚破晓,我就迫不及待地直奔离家最近的银行。 站在atm机前面,我深呼吸一口气,试着输入这六个数字,蓝色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操作界面,密码竟然对了! 我激动得手指有些发抖,点开查询键,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串数字。两万块。 署有于簌簌名字的那张卡换了几处atm机,共计取出了五万块。 我欣喜若狂,将粉红色的钞票全部取出。atm机里刷刷的点钞声,仿佛美妙的天籁。 一夜之间,账户上多了七万元,足足让我少奋斗两年了。我心情十分激动,但理智提醒我──不能喜形于色。于是,我将现金全部存入自己的银行账户,故作镇定地往公司走去。 到了公司,于簌簌迎面走过来,急急地问我:“马上就要开会了,李方怎么还不来?小v,你今天跟她联系了?”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昨天还好好的啊。” 于簌簌耸耸肩:“谁知道?她电话打不通,也没请假……唉,自从收到鄂梅的银行卡,怪事就一堆。” 我心里一个激灵,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起来。 “于簌簌,我去李方住的地方找她!”甩下这句话,我便冲出门去。 等我打车去了李方的出租屋,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李方的房东对我有些熟悉,她告诉我说,李方在昨天晚上就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至今未回。 这么说,李方一定是逃到某个地方去了! 我颓然坐在地上。 我确定,那个拿走署有我名字的银行卡的人,就是李方。她在我之前,就将三张银行卡从垃圾桶里捡回来,并猜出了密码,查看了卡里的数额。当她看到署有我的姓名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笔巨款时,就果断将另外两张七万块的银行卡丢回垃圾桶,并且选择蒸发式失踪。李方将两张银行卡丢回垃圾桶的时候,一定是怀着施舍的心情吧? 七万块算什么,在李方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怀着这样的念头,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司。 当我忿忿地坐到电脑前,用力地敲打键盘,继续手头枯燥的工作时,于簌簌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担忧地说:“小v,你没找到李方?你说李方不会有事呀?” 我看着一向冷静的于簌簌,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 于簌簌是本地人,家境殷实,人脉很广,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经理,如果我骗她说三张银行卡都在李方手里,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追查她的下落。 想到这里,我一字一句地对于簌簌说:“李方拿走了我们的银行卡,逃了。” 陰谋连环套 于簌簌果然暴跳如雷,她骄傲好强的性格,无法容忍别人对她的戏耍和背叛,她现在最需要的是温言软语的安慰和一点点提示。 我告诉于簌簌,三张银行卡都被李方卷走了,现在她携带巨款,最有可能是回自己的老家。而她老家在遥远的南方,一时半会儿买不到飞机票,她有极大的可能还待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所以在机场围追堵截是最有效的方法。 她有些讶异地看着我:“小v,你果然很有分析的头脑。” 我拍拍她的肩膀:“既然李方不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不必客气。毕竟那笔钱,两个人平分,要比被一个人独吞要好。” 于簌簌点点头,复又懊恼地敲敲太陽穴:“我真蠢,当初干吗要丢掉银行卡?不然的话,李方哪里有可乘之机。” 我扯了扯嘴角:“是啊,李方真够狡猾的。” 我料想得没错,李方躲在一个宾馆里,上网买了三天后凌晨的飞机票,然后在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戴着墨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机场。 躲狗仔的明星也不过如此了,真是欲盖弥彰。 于簌簌派去的人故作亲热地拍了李方的肩膀,然后趁她回头用迷药将她迷晕,伪装成许久未见的人,走出候机室。 现在,李方被我们绑架到郊外的一处废弃屋里,跌坐在地上,惊恐万分地看着我和于簌簌。 我慢悠悠地对她说:“李方,你最好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我说钱,没有说银行卡,是因为我怕于簌簌知道有两张银行卡在我这里,她最恨别人骗她。 所幸于簌簌对李方的哭哭啼啼很不耐烦,她耸耸肩膀说:“我去车里找两根电棍,不怕她不招。” 我和于簌簌一人拿一根电棍,但是李方还是不肯招。 我实在忍不住火气,抬手便给了她一下。 出乎我的意料,巨大的电流闪着蓝色火光,一下子便把李方震倒在地。她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心知不妙,但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于簌簌,让我也尝到了电棍的滋味,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于簌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你刚才拿着的电棍,被我调到了最大,估计李方已经快不行了。” 真正的凶手 我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戴着手套的于簌簌走过去,拿一块砖头狠狠砸在李方的头上,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电棍塞进李方手里。 接着,她从李方的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包里,朝我笑了笑。 “小v,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分析的头脑,但是你错在不知道----”她得意地扬了扬卡说,“一个人独吞,其实比两个人平分要好得多……五百万,多诱人啊!” 我惊惧地看着她手里的那根杀死李方的电棍,努力往后退缩着身子。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警察大概20分钟后来这里将你作为凶手逮捕,你受了电击跑不远,所以你最好乖乖地留在这里,说不定可以认作是自首情节。”于簌簌果然冷静过人,连退路都想好了。 被人暗算过一次,我才终于想通了所有的环节。 鄂梅如果是死于他杀,那么她在临死前用鲜血写下暗示银行卡密码的字母,不是为了把财产分给我们,而是因为有人逼迫她。 她不得不写,但是又不想便宜了凶手,所以才写下了提示性的四个字母。那四个字母“elyv”,即是密码的提示,又暗示凶手的名字。 elyv和我们四个人的名字有关,暗示凶手是她昔日的同学。然后,e和l叠起来,去掉重合的部分,就是一个“二”字。y和v叠起来,去掉重合的部分,就是笔划中的一竖。“二”字和一竖叠加起来,就是于簌簌的“于”字! 真正的凶手,原来是她。可惜我只顾着思考银行卡的事,竟没有思考这一层深意,结果做了与虎谋皮的蠢事。 我呻吟着说:“于簌簌,是你杀死鄂梅的吧?你既然已经得到了那个密码提示的字母elyv,为什么不推算出来,直接去取钱?” 她狠狠地回答我:“你知道毕业的时候,鄂梅为什么一夜暴富吗?鄂梅为了报复我,做了我父亲的情人,卷走了五百多万!我去找她要钱,她竟然敢拿一张假的银行卡来糊弄我!我本以为就此失去线索了,没想到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竟然早就用快递将三张银行卡寄给我们!” 我想起于簌簌尖叫着将银行卡扔掉,那脸上的表情除了恐惧,还有厌恶和憎恨。 原来于簌簌带头扔掉银行卡,是想骗我们上当,然后在下班后再折回来捡银行卡。 只是没想到,我和李方都比她动作要快。等于簌簌赶回公司,垃圾桶里的银行卡早被人取走了。 我虚弱地闭上眼睛,原来是这样。 猛地一击,于簌簌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在屋外,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第三个去地狱的人 我挣扎着坐起身。面对李方的尸体,我不敢逃开。 事情还未尘埃落定,我要争取和警方说明一切,我要把于簌簌绳之以法,最不济我干脆背黑锅,争取宽大处理…… 可是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如利剑般劈开周围的平静。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倒抽一口冷气,犹豫着接了电话,只听里面有个男人的声音:“第二个。” “什么意思?”我大叫。这个男人的声音我认得,当时我们收到银行卡的时候,就是他打电话给我,提示我去看“报纸第五版”。 我突然记起那个陌生传给我的照片。如果不是警方内部资料,那么获得凶案现场照片的人,不是凶手,就是──报案人? 我打了个冷战。 看到鄂梅的死讯的时候,他在手机里对我说“第一个”,现在李方死了,他说了“第二个”…… elyv,这个顺序是鄂梅,李方,于簌簌和我。 这是死亡顺序? 我明白过来,朝电话大吼着说:“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 话音未落,我听到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第三个。”他说。 我知道那爆炸声来自于于簌簌的汽车,那个陌生男人杀了于簌簌。杀死李方的电棍上沾着我的指纹,而惟一证明真相的于簌簌死了,我彻底失去清白了。 夜的第七 章 那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一滴滴地掉着眼泪,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大睁着眼睛,目光里是神经质的激动。他扬了扬手里的刀子,狞笑着对我说:“别怕,你不会坐牢,因为我会让你下地狱。” 我想逃,但是方才那一下电击让我力气全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靠近。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绝望地问他。 “为什么?”男人哈哈大笑,“你们的欲望就像一个又一个的毒疮、腐烂、恶臭、冒出脓水……要剜掉,剜掉!” 他脸上充满了激动,我确定他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了。 “事到如今,你还没想起我吗?” 他的话让我目瞪口呆。我思索了很久,才记起很久前的往事。 “你是,你是……”我结结巴巴,心里绝望。 “没错!我是鄂梅以前的男朋友!如果不是你们看不起鄂梅,拿浅薄的物质享受来刺激她,她就不会抛弃我,选择在大学毕业的时候跟了一个糟老头。是你们毁了她!”男人大喊大叫,“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我真是觉得快慰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嗫嚅着,“杀死鄂梅的人是于簌簌,不是我……” “你的歉意是真心的吗?”他嘲讽地一笑,“鄂梅用血在一幅唐卡上写上四个宇母……那副唐卡的主题叫做──最后的救赎。我其实很想放过你们,给你们寄银行卡的人是我,如果你们肯感激一下鄂梅,肯同情缅怀一下鄂梅,肯不要这么庸俗地争夺利益,我也许会考虑放过你们。可是你们没有丝毫的良知,一个为了钱杀死鄂梅,一个为了独吞私卷巨款,一个贪得无厌去算计朋友。”男人笑得很狰狞,一字一句地说,“最后的救赎,还是落空了。” 我忽然想起了同窗共读的日子,我和李方、于簌簌经常说着玩笑话,会笑出来。只是那段光陰,还是抵不过五百万。 “你们的欲望是毒疮,是毒疮……”我听到他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然后,男人高高地举起匕首。我听到他说:“第四个……” 十 三更 十 三更 一位网友讲述的故事。 这是一个循环故事,这个故事从各个角度各个角色讲述了这件故事的过程。慢慢欣赏吧。 我是某大学女生宿舍楼414的一个长发女生,长发是什么概念?贞子见过吧?就是那么长。我的宿舍楼是很旧的那种,寝室沒有带卫生间,厕所设在每层楼的东西两头。我住在四楼,传闻中这层楼的东头厕所曾经吊死过一个女人…… 好吧,我现在就把我前段时间经历的一件事情讲出来和大家分享。 某晚,我和宿舍的姐妹火拼麻将,赢了5斤苹果后觉得想去上厕所。于是就跑去了东头的厕所。本来我是不应该在这么晚到东头的厕所的,因一时高兴也就忘记了。 当我要走出厕所的时候,楼道的声控感应灯突然灭了。我跺了一下脚,竟然灯沒有亮。我想大概是声音太小了吧,就双脚跳起来,重重一声“咚”,灯亮了。 就在灯亮的一霎那……眼前出现了一个女生。 哎,原来是412的女生,差点被她吓死。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也沒想到,她竟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晕倒…… 难道我背后有什么东西?…… 当晚我回去宿舍以后就不断做噩梦,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原来全宿舍的姐妹都在做同一个噩梦。414这个数字不吉利的宿舍,果然很邪。 我是412的一个女生,这栋宿舍很邪,特别是我的宿舍。去年学姐们就告诫过我最好不要在晚上的4点,1点,2点还有12点这四个时段内出宿舍。否则就会……见鬼。 但是有天晚上我和宿舍的姐妹火拼枕头,从晚上11点开始闹到12点半。突然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要上厕所。但是一个人又害怕只好拉着大姐一起去,但是大姐也说这个时段不宜出门,于是相视一笑又火拼枕头到2点。这时候众姐妹们都熬不住了,纷纷梦帅锅锅去了,只有我一个人辗转反侧睡不着,心想不可能忍耐到3点,于是把心一横就硬着头皮冲出门去。 操着小碎步冲进东头的厕所,刚放松下来,突然发觉厕所内似乎有别的东西,心里害怕也沒敢出声。离开厕所的时候偷偷瞄了旁边一眼,好像看到一团白白的东西,顶上还有黑黑的像头发一样的东西在飘…… 连忙闭起眼睛心里喊着:“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刚到走道,声控感应灯灭就灭了,我心里咯噔一声便一动也不敢动。好半晌才轻轻抬起脚跺了一下,但是灯还是沒亮。反而身后还响起了回音,好像也有人跺了一下脚。心里越想越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身后有什么,于是就咬着牙猛地转过身去。 “妈呀!”我尖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大姐在一旁照看着我。我一把拉过大姐就哭了起来:“5555……,我再也不在晚上去上厕所了。”大姐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就告诉大姐:“我看到了贞子在厕所学僵尸跳!” 三更之见两女生 我是一女生宿舍四楼楼道的声控感应灯,从我一被安上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这栋女生宿舍很邪。特别是412和414这两个宿舍,每年的七月十五,414都会有一个长发女生穿着白衣服在东头的厕所学僵尸跳。而这时候412就会有一个女生在厕所门口看到这一幕,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4年。 今年,在412的女生晕倒后,如往年一样被414的女生送回宿舍。本来,事情就应该这样结束。但是,我却看到了与往年不同的情形。 414的女生可能沒有注意到,她的身后有另外一个黑发白衣的女生一路上一跳一跳地跟她回了414宿舍。 三更之宿命 我是414女生身上的白色睡袍,她可能认为我只是她普通的一件衣服。其实并不是这样,每年我都会出现在414其中一位头发比较长的女生的衣服里。衣服的主人都默认了我是她们的随身衣物,这都是宿命…… 由于宿命的轮转,每年的七月,冥冥之中那女生都会穿着我在厕所学僵尸跳。这是一个暗号,她只要轻轻的一跺脚,然后再学僵尸跳一下,我命中注定的人就会出现。 随着一声尖叫,有个女生晕倒。我看到了她。 我很激动,迫不及待地对晕倒的那个女生说:“臭三八,当年火拼麻将欠我的五斤苹果还沒给!” 那个女生脚上的鞋总会回答我:“俺穷……” 我知道我要不回那5斤苹果,这都是宿命…… 三更之晕倒 我是412女生脚下的鞋子,其实我很无奈。每年的七月十五都要面对她,不知是她对五斤苹果的执着还是我的愧疚,我们在一次意外身亡之后都沒有能够成佛,一直留在女生宿舍重复命运。 其实当初我也不是不愿意给她五斤苹果,我前个月刚去医院做了整容,穷的叮当响。不得已啊…… 于是我只好在每年的七月十五,面对她的时候,假装晕倒…… 三更之女鬼 我是女生宿舍4楼东头那个厕所吊死的女鬼,我很善良,从来沒有害过人。 七月十五,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在这一天里我最自由。但是每年这天的晚上,都会有人在厕所跳跳叫叫,吵得鬼心烦不已。 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今年我决定要给她们一点点的教训。 在412的女生晕倒后,我就跟着414的那个女生回了宿舍,我在她们的耳边讲鬼故事,让她们梦到陰森的厕所里,我穿着白衣服吊在厕所的顶上,像个钟摆一样一晃一晃的…… 我不停地重复着这个故事,她们就不停地作相同的梦。总是梦到自己被吓醒,然后发现宿舍门开着,不知不觉地走到厕所,然后又被吓醒,又发现宿舍门是开着的……就这样不停地循环到天亮。 天亮了,我不得不离开……但是我突然发觉这样玩很有意思,于是我就决定每年的七月十五都要来414讲故事…… 三更之麻将 我是414女生宿舍的一副麻将,平时我都被扔在角落,只有每年的七月十五才会被一个长发女生拿出来。我知道这个女生会赢5斤苹果,每年都这样,实在沒有新意。 而且每年我都会听到楼道内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叫,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每年都这样真的很沒有新意…… 今年,好像有点不一样。我看到有一个女鬼跟着上厕所的女生回到宿舍,然后在她们耳边不停地讲故事。我努力去听,但是那个女鬼讲得太小声怎么也听不到。我很想大叫:“讲给我听,讲给我听!” 但是我始终只是一副麻将,沒有人会在意我,连鬼也不在意…… 我很郁闷,这不公平! 于是我决定今后每年都要让一个女生赢5斤苹果,直到我听清楚那个女鬼讲的故事为止。 (ps“有些故事是不到2500字的,所以我会在这章的下面加上一段小故事。) 我六岁了,第一次发现院子里大我月份的萍姐最漂亮也最干净,于是,我便非常喜欢和她一起玩了,躲猫猫,跳屋子… 那是在初冬,陰天便很冷了,在外玩一会儿后,她便带我进她家烤火,一连数日,我俩玩得兴致勃勃不亦乐乎。 一个中午,我吃饭后又去找她玩儿,玩了一会儿,她说她还没吃饭呢,吃饭了我们再玩,叫我进屋烤火,等她。我去了,坐在她家火炉旁。突然,我发现角落里一个幽灵在孺动,吓得正要张口惊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位老人。我暗道:“我天天在这烤火,怎么从来没发现角落躺着一位老人?他是谁呢?”她家是老木屋,光线很暗,于是我悄悄细致打量那老人,这一打量,我心头立刻咯噔一下,背后凉嗖嗖的,发麻,仿佛见鬼般令我恐怖。我立刻走了出来。 出来后,我一个人孤独的坐在石头上,心想:“那老头是谁?看样子两三天就要死了。”想到死人的恐怖模样,我便越想越害怕。这时,我听见萍姐的父亲问:“他怎么出去了?” 萍姐:“可能见我家在吃饭吧?” 她父亲:“他吃了没?” 萍姐:“吃了。” 她父亲:“他饭也吃过了呀,还不好意思?叫他进来烤火吧,这么冷的天,他家大人都不在。” 听见萍姐往外走,我暗想:“自己进去又怕那老人,不进去怎么拒绝?还是先回家去吧。”于是立即往家飞奔,萍姐出来时只看见我渐渐远离的背影。 我一直不知道那老人是谁,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而且怀疑他两三天就要死了,心中狐疑。晚上,妈妈回来了,我便问:“萍姐家来了个老人,是谁啊?” 妈妈:“她有个爷爷呀,九十六了,你还不知道?” 我:“我今天才第一次发现。” 妈妈:“他那么大年纪了,可能不久人世。” 我:“我猜他两三天就不行了。” 妈妈:“他病了?” 我:“没有,他还在吃饭呢。” 妈妈:“那你说他两三天就要死了?” 我:“我猜他真不行了。” 妈妈:“不准你当作外人说这样的傻话。” 我:“我没敢对别人说。” 妈妈:“一个人好好的,不可能马上就要死了,你小,不懂。” 我:“可是我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是看到了鬼。” 妈妈:“你害怕?” 我:“是啊。” 妈妈:“那你别去他家玩了。你自从生下来,看见老人,你哭的话,那老人很快就死了,你就会大病一场。” 第二天,我没再去找萍姐。 第三天,听说老人病了,招回了他所有嫁出的女儿。第四天黎明,老人逝去。 封棺的时候是深夜,我正睡得香,妈妈特跑回来叫醒我,妈妈说死人封棺时若不叫醒我,我就会生病… 十一 黄河尸王 十一 黄河尸王 一名网友的朋友的故事。 黄河古道,中华民族的精魂。多年前与友人的一次行走经历,一直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期间的奇特见闻,使这段黄河古道之行,成为迄今为止我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行程。 我们走的那次黄河古道,从郑州出发,沿古黄河到开封兰考,在大坝处改走旱路,至山东一带再次入水,这样一路辗转到安徽砀山。 我们第一段水路是从黄河花园口到开封兰考,这段路差不多有二百多公里,呈“s”形向东蜿蜒,一路顺流而下。 不过这时是七月,五月到十月是黄河汛期,黄河涨了水,水势浩大,这段黄河古道又有近五十多年没通航过,水下大鱼鳖怪极多,这样随便走船,还不一定走到哪里就走不动了,弄得谁也不敢载我们过去。 我们在码头找了半天,弄得好多船夫一见我们就抱着船桨跑,辗转多次,最后慕名找到了一个在黄河上行了一辈子船的老船夫。 这个老船夫的身份比较独特,他不是渔民,也不是渡人,他是水鬼。 水鬼是一门古老的职业,和西藏的天葬师、湘西背尸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 只不过,天葬师和背尸人是守着死人,水鬼则和黄河下神秘的“死倒”打交道。 人体密度和水差不多,尸体沉入水底后,随着尸体腐败,体内渐渐胀气,这些尸气将人变成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大头鬼。 这时候随着尸气越来越多,尸体就会渐渐浮上水面,先是上肢浮上来,然后才是下肢,因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不同,所以浮尸还有个特点,叫做“男俯女仰”,说的就是这些漂在水上的死倒,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就是女人。 所以根据这个原理,死在黄河中的人,过不了三五日就会自己漂上来了。 这时候,死者家属只要央求船夫将尸体打捞上来就可以了。 打捞死者尸体,船夫是绝不肯收钱的,收这种晦气钱也会倒霉三年。 但是死者家必须要请船夫在家中吃顿素饭,临走前还要在船夫中指处绑上一根三寸宽一尺长的红布条。 这些都是为了辟邪,也是黄河上约定俗成的古老规矩。 捞尸人也有捞尸人的规矩,他们只捞尸体,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起漂在黄河上的杂草树枝,发现尸体后用白布蒙在尸体上,然后取一根掺了黑狗毛的麻绳绑在尸体腰上,将尸体吊在背陰的悬崖上,等家属来辨认,认清楚了,才将尸体背上岸去。 当然了,捞尸人也不是什么都捞,要是遇到尸体直立在水中,水上只漂了一抹头发,他们会掉头就走,绝不去试图打捞。 对此,他们的解释是:他们只是代人捞尸,不代鬼申冤,这种直立于水中的死倒并不是尸体,这是一种煞。 说来也怪,好多人死在水中后,尸体并不会浮上来,待尸体捞出后,竟还像刚死一样,尸体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仅如此,这些水下的尸体竟会一直在水中直立着,保持着行走的姿势,尸体随着水浪缓缓向前,就像是在缓缓漫步。 好多时候在干涸的河床中,你能看到水下清晰的脚印,一步步走向最深处,走到头后会转一个方向继续走,就像是在水下散步一般。 据说,这些黄河上的横死人,怨气太深,迟迟不肯离去,非要等害死其他人才肯倒下。 这个传说很可怕,你想想,要是你乘船过黄河,船行至河心,你往下一看,结果看到一个人在水下行走,行走中还会冲你陰森一笑。 带着这种感觉,你的黄河之旅绝对不会舒服。 要是遇到这样的死倒,这时候死者家属就要去找水鬼了。 水鬼是黄河边上对捞尸人的称呼,这种水鬼并不是简单的捞尸人,他们都是世袭,都有独特的本事,他们独特的本事就是请煞。 据说水鬼请煞是一种祖传的秘法,行为古怪诡异,外人无从得知。 有人说水鬼从小就用一种隐秘的药水洗眼,又经过数十年在黄河边上的观水练习,眼光能穿透浑浊的河水,一眼就能看到水下的行尸。 这种水鬼一般一个人独居在黄河边上,无儿无女,家中从小养着一条黑狗,庭院中立着一根大竹篙,竹篙上绑着一块八角形镜子,这些都是辟邪的物件。 水鬼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唤来那只黑狗,然后照一下镜子,若是无异,便回屋做饭睡觉。若是黑狗狂吠不止,镜中带血,他就会掉转方向,去黄河边上再走一圈,将身上的晦物去掉再回来。 在老黄河边上,对于水鬼的说法还有很多,也有人说他养的那只黑狗是黄河中的龙犬,也有人说水鬼从小以水尸为食,遍体尸气,方能接近水中的行尸。 不过这些说法更接近于传说,不足为信了。 我们托人带了几样点心拜访了水鬼。解放后,全国都在破除迷信,他院子里的竹篙也被折断了,镜子被砸碎后扔在了黄河中,小院子里就剩下了一个黑瘦的老人,守着一只瘦的皮包骨头的黑狗。 好在政府见他无儿无女,将他定成五保户,逢年过节救济他一些粮食,不然他早就给饿死了。 说明来意后,水鬼沉吟了半天,后来告诉我们,黄河是可以渡的,但是黄河行船的掌故不能变。我们虽然是衙门里的人,但是从前乾隆爷过黄河也要按照规矩烧纸跪拜,人在黄河漂,命就全交给黄河爷了,要不按古训来,我们都得喂了黄河鲤鱼! 所谓入乡随俗,我们又是经年跟黄河打交道的,知道黄河的邪门处,自然是满口答应。 我们按照老水鬼的要求置办好装备,跟着水鬼来到黄河岸边。 一艘船孤零零地停靠在河边。老水鬼告诉我们,那就是他的船。这只木船已经传了几代人,还是当年老人的祖辈从黄河中请出了黄河煞王,清政府命山东船王特制的一条杉木船,专门为了去捉煞起尸,所以名为鬼船。老人也惜之如命,时不时给船上些桐油,所以这只船现在仍然结结实实,合缝严实,坚强得像一截杉木。 黑狗一跃上了船头,老水鬼站着没动,却给我们讲起了解放前黄河下游闹得沸沸扬扬的黄河尸王事件。 当年蒋介石为了阻挡日本人侵犯郑州,于是在花园口炸开大坝,一时间黄河倒流,淹死了几十万老百姓。 事后黄河中浮尸数万,尸体顺着水流往下漂,一摞摞都堵在河湾处,一群群的大鱼鳖精在那水下啃食人尸,在晚上听听,咔嚓咔嚓响,就像一群人压低嗓子在那唱戏,偶尔还有一声哭腔传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人还没死透,就让鱼给活吃了,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敢出去看。 按说那年月闹饥荒,死人多,尤其是黄河边上,连连水灾,谁还没见过个把死人,但是尸体毕竟是太多了,尸体接连不断漂过来,在水中都发臭了,熏的人都不敢从河边过。后来实在没法子,政府出面让附近的渔民去捞尸,在河滩上集体焚烧了,也避免尸体腐烂传播瘟疫。 结果这些渔民一捞,就发现问题大了,这些上游漂过来的尸体哪也不去,单独就往一个地方去,敢情这些尸体并不是碰巧漂过来的,是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招过来的。 且说这些渔民好奇,也迫于官府婬威,就招呼了众人一起将那些浮尸打捞上岸。他们发现这里有个怪事,一般来说,人死后尸体会沉到水下,待身体腐烂后,就会漂上来,所以浮尸越往上的,腐烂的就越厉害。 但是这里却是恰恰相反。 渔民们发现,这里浮在最上面的尸体最完整,几乎像是新死的人,越往下尸体腐烂得越厉害,到了最底下,尸体简直就成了一堆白骨,堆成了一座白骨山。 渔民们都犯了嘀咕,莫非这水下的尸体都被鱼给吃掉了? 不过看着也不像,要是真有那么多的鱼,就算是人在这里捞尸,鱼也不会即时就散开,至少要翻几个水花出来。可是看看这里,一点动静没有,简直就像是一潭死水。 大家虽然害怕,但是都知道水中忌讳,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在那里闷头干活,想着赶紧捞完这些杀千刀的死尸,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是正经! 就在这时,那水下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就像是地震一般,小船在水面上直跳,黄河水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从水下咕咚咕咚冒出碗口般大的大水泡。 那大水泡腥臭无比,大家在波涛翻滚中也忍不住捏住了鼻子,这时候就听见水中呼啦一声,水下就翻上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周身墨汁一般漆黑,上面纵横着一道道的鲜红色的墨线,各处还用朱砂画了蝌蚪一般的符文,红是鲜红,黑是墨黑,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那巨大的棺材晃了几晃,就开始缓缓转动了,那原本堆成一堆的浮尸也都追随在它的后面,簇拥着它直直向着岸边漂过去。 这时候岸上有懂行的人尖声叫起来:“快跑呀,黄河尸王上岸了!” 关于黄河尸王的传说在黄河两岸流传许久,民间传说黄河尸王由葬身黄河中的冤魂所化,会生吃人心,迷人心智,让人沦为伥鬼,跟随在它的身后。 也有人说这尸王就是一种南疆巫术,是一种养在人尸中的蛊,这蛊会钻到人的五脏六腑中,控制住人的心智,让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后被吃尽心肝而亡。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天在黄河上浮起来的黄河尸王,却是一具黑漆漆的大棺材。 后来听懂行的人说,那具棺材一看就不是善类,那是用沉陰木特制的棺材,是专门用来供奉黄河娘娘的,这东西少说在水中沉了也有几百年了,怎么这次大水竟然将这个邪物给冲出来了?邪物现世,黄河带血,看来中国真的是要变天了。 黄河娘娘是什么? 自古黄河水患多,黄河两岸人民也时兴拜黄河龙王,供奉黄河八大王,在汛期时,也经常牵了整头的牛羊投入黄河中,但是最可怕的还是活人祭,有的地方献给黄大王童男童女,也有地方给黄大王供奉黄河娘娘。 这黄河娘娘一定要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要貌美,年轻,善良,还要会唱民歌小调,好给黄大王解闷,这样就不会心情烦躁发大水了。 这样的姑娘选好后,会在身上包上一层绸子,绸子上浸泡了香油,然后在全村人的目送下,在一个特制的黄河口祭台中,被投入到滔滔的黄河水中,以完成给黄大王的祭礼。 你想想,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无缘无故就给投到黄河里,任谁怨气也不会小呀! 所以投放黄河娘娘的祭台就经常出事,常有人看到河中有赤身戏水的姑娘,也常有人听到半夜在水中传来幽怨的民歌小调,各家都闭紧了门窗,晚上更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从那里路过,但是不管怎么防范,还是不断有人淹死在那里,死者面目狰狞,腹大如鼓,手指甲中全是河泥。 再说那大棺材,一路漂至近岸处搁浅才停下。好半天,才有胆大的渔民凑过去近看。 这棺木一看就邪! 要说这黄河古道中,挖出来什么邪门东西都正常,但是这棺木通体漆黑,又大的离谱,不像是后来被黄河水冲过来的,更像是一直以来它就这么静静躺在这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大家愣住了,再掰着指头算算,这个黑棺从水中冒出来的所在地,不就正对着人祭的石台吗? 难道说,这些年投入水中的人祭,都被扔到了这个黑棺之上? 还有一种可能,难道是黑棺感受到这里的人祭,才从黄河中一路漂过来,最后端端正正放置在这里了? 这样说,这个巨大的棺材中又放了什么呢? 大家再想想这里半夜传来的幽怨歌声,无缘无故溺死在水中的人,特别是家人有死在水中的,更是哭天抢地,怨天怨地,恨不得当时就用菜刀把棺材里给活劈了! 就这样,大家几乎一下子认定了:这棺材有鬼! 但是怎么处理这棺材还需从长计议,大家寻到当地的老道士,听他说了祛除水棺的方法:水是陰邪之物,只需要将棺材打开后,将混合了朱砂的沙土撒到棺木中,架火焚烧,便可将其烧化了。但此法最怕落雨,一旦施法途中下雨,那尸棺入水,就再也没法挽回了。 翌日雄鸡报晓三声,诸位村民扛着锄头、菜刀来到河滩,大家齐心协力,任那黑棺虽如磐石沉重,也将它架了起来,一路拖到了河滩上。 随着老道士唱起一声长长的“开棺”,几个劳力一起发力,挖出棺钉,将撬棍使劲插入棺材中,一下子将沉重的棺材盖给撬开了。 这时候大家探头往棺材里一看,却都被棺材里的东西给惊呆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黑棺裂开,里面并排躺着一堆圆润红艳的女尸,大家定睛一看,这些女尸不是旁人,却正是那些从石台上投入水中的女尸。 这些红艳艳的女尸,一个个面色红润,宛如睡着了一般,身上穿的有花布衣裳,也有长袍大袖,也有曼娜清纱,显然是各个朝代的女人都有。 这些黄河娘娘怎么跑到了这个黑棺中,这个黑棺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若是说这棺材中跳出一具僵尸,甚至说里面是一个水怪妖魔,这么多人也会扛着锄头镰刀冲上去,便是龙王爷在世,也给它劈死了。 但是这些古怪的女尸躺在那黑棺中,大家着实害怕,一下子全往后退着,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先跑,所有人怕都要跟着疯跑回去。 那老道本背手站在外面,怕被尸气冲撞,这时怕毁了招牌,连忙干咳几声,上去用长指甲敲了敲棺门,脸色微变,喃喃说道:“沉陰木做的招魂棺,十几具活尸,看来这邪物已修成刹。” 他当时便喝住众人,说道:“诸位乡亲父老,这黑棺里并不是黄河娘娘,而是专门吸人魂魄的黄河尸王,黄河尸王靠着这沉陰尸棺,吸黄河死人的精气,已经修成了妖刹!如今诸位已经和尸王结下了梁子,若不斩草除根,恐怕在场的各位谁也活不过今晚!”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一时间大家腿脚发软,再没有人敢再走半步,纷纷表示愿意听从老道士调遣。 老道当时便掐指算了算,先让陰质的女人以及孩子老人走开,然后让属相为龙、蛇、牛的人先回避了,这些属相亲水,怕水尸到时作怪。又命各位面向日头站好,大家相互看一下,嘴唇或下巴青黑的一律不要,鼻下为“水”,青黑者犯水,这些也不能要。 挑选完毕,那河滩上也剩下五六十个精壮劳力,虽然那尸棺鬼气冲天,但是目前白日当空,加上各位劳力一心求胜,倒也能压制住鬼棺。 那老道点点头,便让人就河滩上杀了一只黑狗,七只大红公鸡,先将那黑狗血泼到棺中,然后将七碗公鸡血沿着黑棺的七个地方泼下去,然后命人向棺中撒一层混了朱砂的干沙,最后架干柴点火焚烧。 火光熊熊,那棺材噼里啪啦炸裂开,熊熊大火中,大家都清晰听到了大火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好多女人在大火中拼命挣扎一般,听得大家一个个毛骨悚然,虽然是大太陽底下,周身还是止不住发了一层冷汗。 那大火烧了整整三天才烧尽,中间虽然下了一场小雨,但是众人不断往火中浇猪油,那火才堪堪没灭,待大火烧尽,老道引了诸位乡亲去那河滩一看,黑漆漆的棺木并未焚毁,棺壁中焦黑一片,尸体早烧成了焦炭,棺壁上能清楚看到一道道深深抓痕,大家明白当时的险情,纷纷向老道士道谢。 只有老道士却是看着黄河水,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一个人看出来,那黑棺中虽然焦黑一片,却是少了一块,分明是黄河尸王在落雨之日逃到了黄河中,尸王入水,神鬼莫测呀! 那老道当晚便坐在黑棺中,于黄河滩上坐化了,死时全身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抽干了全身鲜血。 他在黑棺上留下了遗言,说自己死后,让人将他赤身裸体从祭台中抛到水中,人祭之事,从此废除。 另外要村民将这黑棺劈开,将他在黑棺中画出的一个八卦锯下来,送给黄河上捞尸的老水鬼,封在木船之上,以避水尸。 黑棺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红色,是老道士以指力画的一个八卦图,道士指力非凡,力透黑棺三寸,八卦呈朱红色,永不褪色,是用老道士心脉处的最后一口热血抹上去的。 据最后给老道士送葬的人说,他们抬起老道士时,他浑身轻飘飘的,只剩下了一副骷髅架子,上面蒙上了一层人皮,简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一具枯死许久的骷髅,还是一个人了。 就有人传言,老道士当晚和尸王达成了秘密协议,以自己的精血化解了尸王的孽怨,只要老道士和沉陰棺一天还漂在黄河上,黄河尸王就永远不能上岸祸害百姓。可是黄河尸王没料到,老道士竟肯将最后一口心头血涂在沉陰棺上,并封在了鬼船上,鬼船永不会离开黄河,所以黄河尸王也就永远不能上岸了。 许多年来,我听说过无数版本的黄河尸王故事,一直也都当成是民间传说了,但是在这一天,我确实真实看到了那块老道士用血涂抹过的沉陰棺木,因为我们这次要坐的船,就是那个被封了沉陰棺木的鬼船。 看到那块虽然历经了数十载,但是依旧泛着朱红色的黒木时,我不由浑身打颤,难道说黄河中真的漂着一个黄河尸王? 老人久久站在黄河边上,看着奔腾的河水。 他的眼睛仿佛黄河一般浑浊,头发也是锈色,仿佛堆满了泥沙,皮肤是古铜色,人仿佛是直接从土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那只黑狗,也仿佛铁铸一般,蹲坐在船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河水。 黄河水一泻千里,奔腾而去。 在以后无数的黄昏里,我都会想起这样一幅画面,那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条瘦到极点的黑狗,一条奔腾了数千年的黄河,这是我记忆中一幅永不磨灭的油画。 十二 阴生馆的传说 十二 陰生馆的传说 (自编小说)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迷路了。因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杨嫣尽量找人少的路走,可走着走着就迷失在校园里的小树林中。 杨嫣叹口气,继续朝前走着,直到看到了那座古老的,甚至有些破旧的二层小楼,她才停下来。屋子的门是锁着的,她抬头看着上方挂着的牌子──陰生馆。 出于好奇,杨嫣试着将门推开一道缝向里面张望。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突然,她好像无意中踩到了什么东西,便连忙低下头查看──是个公告用的小栏匾,它几乎已经被一堆杂草完全覆盖住了。 杨嫣将杂草扯开,又拂去栏匾上的泥土后,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学校禁地,请勿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突然,一只手自身后伸出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杨嫣吓得大声尖叫。当她甩开那只手看清对方时,才停止了叫声。是一个穿着与自己同款校服的女生,尖尖的下巴向上翘着,显得很傲慢。 “你吓到我了。”杨嫣轻声说道。 那名女生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是禁地,你不应该来的。” “学校怎么会有禁地……”杨嫣的话还没说完,那名女生用一种极其夸张的表情看着她,“这里是陰生馆,就是死了的学生住的地方。” 一听这话,杨嫣确实被吓了一跳:“学校里怎么会有学生死……” “每年到这个季节都会有一个,整整十七年,十七个死了的学生都住在这里。” 杨嫣听完,情不自禁地颤抖着:“这也太……离奇了吧?” 那名女生却突然笑了:“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所有死在这所学校的学生,他们的灵魂都附在校服上,而这些校服被锁在这个陰生馆里,如果有人敢将校服在午夜拿出来,附在校服上的鬼魂就会复活。每年都有不知深浅的人将一件校服拿出来,紧接着就会有新的学生死亡……” 杨嫣觉得实在太离谱了:“我……我该去找我的教室了。”说完,她转身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 她叫莫一青,竟然是杨嫣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邻桌。每当杨嫣的目光与她的对接时,总觉得她嘴角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笑容。 开学的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所有的同学或多或少都有所收获,而杨嫣收获的却是那个陰生馆。它就像个陰影在杨嫣的脑中挥之不去,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走进了那片树林。 杨嫣正举着手机照向那座陰生馆时,“嚓嚓”的声音突然响起,杨嫣的心紧了一下,她迅速合上手机闪到了陰生馆一侧躲起来。 只见一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出现在陰生馆前,她正是莫一青。这么晚了,她也没回家,还鬼鬼祟祟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杨嫣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莫一青脸上闪过兴奋的表情,举起手中的钥匙,激动地说道:“我终于从校长那儿偷到钥匙了。”说完,她兴奋地冲过去将门打开了。 咦?莫一青不是说这里是禁地吗?还有,绝对不能进入的,为什么她要进去?杨嫣悄悄地溜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向里面。 跟随着莫一青手里的手电筒光,杨嫣也看清了屋里的状况。 房间很空旷,莫一青的手电筒光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停住了,眼前诡异的一幕令杨嫣屏住了呼吸。楼梯从第一层开始,每一层都整齐地放着三件叠好的校服,每件校服上面都压着一只香烟缭绕的香炉,一副小相框,相框里的黑白照片,有男有女。 杨嫣细心数了一下,发现是十七张照片,十七件校服。刚好跟莫一青所说的死亡学生人数相符,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莫一青对着阶梯上的校服拜了又拜,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举着手电从第一层阶梯开始逐个察看那些照片,直到走到第五排中间的时候,她才停下来,然后兴奋地大叫,“我找到了!”她兴奋地将香炉和照片移开,拿起了那件校服…… 想起莫一青白天说过的话,杨嫣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她下意识地挡住了莫一青的去路。 “你不能带着校服出去。” “是你?”莫一青用意外的表情看着她。 “你白天说过,这里是陰生馆,校服上附着死者的灵魂,如果把校服拿出去,外面的学生就会有人死去的。” 莫一青冷眼看着她:“你真的相信我的话?”杨嫣并不完全相信,但是有些事实又摆在眼前,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继续拦着莫一青。 莫一青举起手中的校服说道:“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校服是我哥哥的,他叫莫一白。他去年死在这里,我今年好不容易考进这所高中,就是为了要进入这里,救出我哥哥,让他复活!” “可如果传说是真的,你哥哥复活了,就会有人替他死。” “我管不了那么多!”莫一青突然趁杨嫣不注意,将她推向一旁,把手中的校服快速抛出门外。 杨嫣和莫一青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件校服,突然它自燃了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怎么会这样!”莫一青冲了过去,直直地看着地上的灰烬。 杨嫣没有出声,而是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前方树林深处,然后慢慢抬起手,说:“一青,你看那儿……” 莫一青顺着杨嫣手指的方向望向树林。一个男生背对着她们朝林中走去,而他身上穿着的校服与刚才自燃的那件校服一模一样。 “哥──” 第二天上课,莫一青看上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杨嫣没有心思听课,将头转向窗外。 秋风轻拂着秋叶,而那片片秋叶中似乎有个……男生! 杨嫣揉了揉眼睛,那高高的树杈上的确坐着一名男生,脸看不太清楚,奇怪的是他穿着一件破烂的校服,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下摆还有焦糊的痕迹。杨嫣的心咚咚直跳,她想起昨晚孟一青哥哥校服自燃那一幕,赶紧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莫一青发现她有异样,于是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杨嫣一脸惧怕的样子:“你哥……长什么样子?” “大眼睛,眉毛很浓,对了,他的头发很密,而且有些自来卷。” 听到这里,杨嫣快要虚脱了,因为她刚才看到的那个男生刚好符合这个特征,她整个人都快瘫倒了。 “你没事吧?” “你哥……在那儿!”杨嫣用手指指向窗外的那棵树。 莫一青赶紧扭头去看,此时老师却走了过来,用教鞭在杨嫣的桌上敲了敲,说:“你在指什么?这是上课时间!” “那棵树上有个男……”等老师看过去时,那个男生却消失不见了。杨嫣无法解释清楚,就这样,下课后被留下来打扫教室。 教室静悄悄的,窗外偶尔传来同学们欢快的笑声,杨嫣生气地将扫帚扔在地上,一屁股在讲台上坐下,盯着空荡荡的教室发呆……忽然,她隐约觉得教室里多出一张桌子。杨嫣从讲台上跳下来,缓步朝那个桌子走去。一个人影在教室后门处一闪而过。 当杨嫣怀着好奇的心情转过拐角的时候,她立刻看到了那个男生。他正直直地看着杨嫣,那双布满红色血丝的眼中充满诡异,深陷的青黑色眼窝让他的整张脸看上去都像张死人脸。 杨嫣害怕得后退数步,直到后背撞到墙才停下来。 “你……你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课桌……这是我的课桌……” 声音就像是从地狱发出的,冰冷得让人浑身发抖。 杨嫣突然意识到要逃跑,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杨嫣叫了一声,拼命地想要挣脱那双有力的手。 “那个女同学,你在干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冒出,那名男生同时也松了手。杨嫣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个中年女人走到杨嫣身边蹲下,关心地看着她说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杨嫣抬起头时,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中年女人是李校长。 “李校长,我没事了,刚才那个男生掐我的脖子……”杨嫣突然停下,因为她发现那个男生不见了,“他刚才掐我,您应该看到了。” 李校长伸手在杨嫣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关切地问道:“同学,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有,刚才真的有个男生要杀我,您没看到吗?” 李校长抬头看看四周,然后用不解的目光看向杨嫣:“你在说什么?什么男生啊,我从刚才到现在都只看到你一个人,你刚才张着嘴,显得很痛苦。” 李校长没看到男生,难道……杨嫣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见到鬼了! 杨嫣被李校长带到了校长室。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不舒服,或者别的什么……”李校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杨嫣的脖子。 “没有……”杨嫣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校长,陰生馆的传说是真的吗?” 李校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你真的进了陰生馆?” 杨嫣不想骗李校长,所以她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李校长手中的杯子猛地掉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她大声冲杨嫣吼道:“谁让你进陰生馆的?!难道你不知道那里是禁地吗?难道你没看到牌子吗?”说完,李校长快速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镜子递向杨嫣,“你看看你的脖子。” 杨嫣接过镜子照向脖子…… 一道勒痕! “你……被鬼附身了!”这句话竟然是从李校长嘴里吐出来的,这让杨嫣感觉非常意外。李校长什么都不肯多说,强行将杨嫣赶了出去,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用一种极其悲悯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杨嫣真的糊涂了,她心中有一堆的问题,却没有人给她答案。看来,她只能自己找出答案。 天黑的时候,杨嫣拿着手电筒再次来到了陰生馆,陰生馆的房门没有上锁。这让杨嫣感到很意外。她轻轻地推开了门,用手电筒快速照向房间内,里面空无一人。 杨嫣壮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除了那些校服和香炉,这间陰生馆里真的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 就在杨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自她身后迅速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杨嫣吓得拼命挣扎,她耳边传来一个冰冷的男生声音。 “你不要出声,有人来了。” 杨嫣虽然又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听话地停了下来,任凭男生将她拉至楼梯后。 门很快被人推开了,紧接着,杨嫣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来,接着她听到移东西的声音,最后那个人快速地离开了,门被关上了。 冰冷的手终于松开,杨嫣大口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回头看向身后,身后没人。杨嫣不相信地又拿起手机照了照,还是没人! 那个男生去哪儿了? 杨嫣随即照向楼梯上的校服。忽然,她发现放莫一青哥哥校服的位置现在却多了一样东西。 “咦?怎么会有一束头发?”她小心地凑上前仔细观察,隐约闻出那头发上的香波味道竟然跟自己所用的一模一样,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突然,她感觉自己的长发似乎少了一截,于是快速将长发抚到胸前,仔细看了一下。 果然是少了一截,怎么会这么巧? “这不会是……我的头发吧?”这时,杨嫣发现楼梯缝里有东西,她捡出来一看,是一个手机挂链,形状很特别,似乎在哪里见过…… 杨嫣想起来,这个手机挂链正是莫一青的!是她把这束头发放在这里的。她还记得课间休息时,莫一青曾经帮她梳过头,会不会是那个时候偷偷剪下来的? “我说过不让你再来,你为什么还来?”听到这个声音,杨嫣吓了一跳,转过身时,正对上李校长手中的电筒,她不得不侧脸避开。 “我只是……我看到有人把头发放这儿,所以跟了进来。”杨嫣编了个谎话,这话有一半是真的。 李校长脸色显得很难看:“那个人是谁,你看清楚了吗?” 杨嫣看了一眼手中的挂链,她知道那个人是莫一言,但她什么也没说:“没看清。” “那个人是要害你!” 杨嫣听完愣了,实在不明白李校长的意思。 “这里丢了件校服,这说明又有一个附在校服上的灵魂复活了,这或许就是你说的……那个男生,现在必须要有一个人死,而死的那个人必须符合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替换灵魂的那个人的头发,必须要放在灵魂附着的那件校服的原处。” 杨嫣眉头微皱,瞟了一眼手中的头发,一言不发。 “第二、这个替换灵魂的人必须是ab血型,而且是罕见的rh陰性血型。” 杨嫣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我就是这种血型……”想到这里,杨嫣的心突然“怦怦”地跳个不停,莫一青为了让自己的哥哥复活,竟然要对她下手,这……这简直太可怕了。 “离开这里吧,走得越远越好!”李校长说完这句话,走了出去,留下杨嫣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我……真的要成替换人吗?” “有一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杨嫣立刻看向身后,她又看到了那个男生。 “你真的是鬼吗?”杨嫣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向门口退了几步。 “我是莫一青的哥哥,我曾经是人,但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男生苦笑一声,“我真的很想再恢复做人……趁我没反悔前,你听好了,你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一个跟你一样血型的人,然后……杀了她,你就可以活下去。” 杨嫣张了张嘴,害怕地说:“我不想杀人。” “你不杀人,就是你死!”男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陰生馆,而他的人却鬼魅般的消失了。 杨嫣走出了陰生馆,就在她的身影消失时,李校长自房子后面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丝蔑笑:“明天,她就会成为第十八位精神病,她一定会去杀莫一青。” “妈,您为了我办了这所学校,编了这个陰间馆的传说……”男生说了几句,立刻咳嗽了几声。 “孩子,你别再多说话了,你的身体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妈不好,妈生你的时候吃错了药,害你一出生就得了这种绝症,要靠换这种特殊的血才能活下去,所以无论如何,妈都会想办法救你。” “妈,每年都有学生被我们吓得发疯,然后又去杀了另一个我们需要血型的学生,我们再把那个死者伪造成被吸了血的样子,这样做,我已经累了,不如就让我走吧……” “妈不会放手的,医生可以宣判你的死刑,但妈不会!妈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救你!” “妈……”男生感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不远处的树上,杨嫣和莫一青并排坐着,用望远镜看着他们母子。 “杨嫣,谢谢你帮我演这场戏。” “不用谢,你哥哥去年死得太冤枉了,我们现在终于找出了真相,可以帮到你,我很开心,谁让我们是发小。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这对陰毒的母子?我们已经将他们的话录下来,不如去报警?” “不,”莫一青看向远处,“我哥死得那么惨,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陰生馆的传说,应该有人来结束它。不如,就让制造这个传说的两个人自己来亲自结束!” 两个女孩对视后,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十三 鬼上身 十三 鬼上身 我同学村里老人讲的故事。 腊月二十三这天,小姨陈兰英来姐姐家走亲。她是听说7岁的外甥斌斌病了,特意赶来看望的。 进了大门,陈兰英刚喊了一声“姐----,突然间,她头皮发炸,浑身发冷,手中拎来的水果“哗啦”撒了一地。接着便变了声调,成了一个老男人的声音。大声喊起姐夫的小名来:“连仲,连仲呢!你这个没人肠子的东西,你给我出来!” 姐姐陈桂英和姐夫孙连仲正在给生病的儿子斌斌剥橘子,一见小姨突然间疯疯癫癫这个样子,可吓坏了,扔下手中的橘子,忙把小姨扶进屋中。小姨仍然疯闹不止,满嘴说着胡话。 姐姐陈桂英见妹妹这个样子,知她是遭遇了“鬼附体”,忙好言道:“你是哪路鬼神?快说出名姓来,快过年了,你要钱给钱,有什么事尽管说,快别缠磨俺妹妹了……” 姐夫孙连仲平时胆小如鼠,最怕媳妇,一看媳妇央求鬼神,也跟着帮腔央求,说只要自己能办到的,要什么答应什么。 这时只见“鬼附体”的小姨两眼直瞪瞪地望着他们,突然间又“哈哈”大笑起来,那痿人的笑声,让两口子感到毛骨悚然,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斌斌吓得紧紧地依偎在妈妈怀里,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只听“鬼附体”的小姨道:“怎么着?你们俩是真不清楚还是假装糊涂?我是你爹!找你们算账来了!” “啊!爹找我们算账来了?” 两口子闻听是死去的老爹找上门来了,顿时心虚起来。他们清楚老爹为何而来,不由得心脏“怦怦”狂跳不停。 原来,自打老爹死后,老娘便成了多余的人。陈桂英生性凶悍,她嫌婆婆光吃不干,就把婆婆赶出了家门。孙连仲是个窝囊废,媳妇一瞪眼,他就吓得腿肚子转筋,哪敢吐半个“不”字?也就两眼一闭,吃盐不问咸了。 老娘被赶出家门后,无处安身。她原来还有个大女儿,三年前患病死了,老太太这下可遭了大殃!她在村上找了一间别人空闲的柴草棚子住,开始儿子媳妇每月还给点粮食和十几块钱,后来借口生活困难,就釜底抽薪慢慢断了老人的钱粮。老人几次找上门来讨要,都被凶悍的陈桂英推出了大门。 老太太无奈,只好哭着找到村主任。村主任出面调解了几次,也不见效果。有人就劝老太太去乡里告状,要求法律制裁他们。常言说,只有不孝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老太太尽管备受虐待,痛恨儿子媳妇,可真要告官,又怕他们吃官司,坏了自家名声,思前想后好几天,最后不得已,只好走上乞讨的道路……为此,村民们对孙连仲两口子虐待老人的所做所为嗤之以鼻,一片谴责之声…… 这时,只听“老爹”说道:“你们这俩畜生啊!我刚死了两年,你们就这样对待你娘,我、我心疼啊!快过年了,你娘还在外头要饭讨生,人家笑话不?嗯?你们也有了儿子,将来斌斌长大了,也这样对待你们,你们寒心不?实话对你们说吧,斌斌的病,就是我缠的!从今往后。你们要不痛改前非,好生伺候你娘,我就领走斌斌……” 两口子一听老爹显灵,缠了孩子,又借妹妹的嘴说话,都吓得够呛。特别是陈桂英,一听老爹威胁要领走她的宝贝儿子,忙央求道:“爹呀!你可千万别这样,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没了斌斌,我、我可怎么活呀……” “不让我领走斌斌也行,那你得向我保证,往后好生伺候你娘!” “行,行,我保证做到,决不骗你!我、我这就去找老娘。爹呀,你说她现在在哪里?” “在二十里铺你表姨那里。你们这俩畜生啊,我都替你们害臊哇……今儿个我就饶你们这一回,往后要是再敢那样对待你娘,可就别怪你爹了!” “老爹”说完便没了动静。一会儿便呼呼地睡着了。 两口子见此,这才松了口气。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既然老爹说得有名有姓有地点,那就快去二十里铺接老娘吧!孙连仲推出车子。直奔二十里铺表姨家。 还别说,老爹说得真准,只见七十多岁的老娘果然在这里,孙连仲忙说明来意,请老娘回家。 谁知老娘让儿媳陈桂英治怕了,怎么也不肯回去。孙连仲害怕儿子被老爹领走,急得跪在地上央求老娘,并述说了老爹显灵、借小姨之口说话的详细经过…… 老娘闻听,两行老泪滚滚淌下。表姨见此说了话,她先说了一顿表外甥的不是,接着又来劝说表姐:孩子千错万错,既然表姐夫显灵教训了他们,他们又知错了,就该原谅他们。再说快过年了,冰天雪地的,总在外头要饭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老娘觉得表妹说得在理,想想往后的日子还得靠儿子和媳妇,再说死去的老头子还一直在陰曹地府惦记着她,保佑着她,老太太这才长叹一声,随着儿子回了家。 到家后已是下午,小姨陈兰英已经回了婆家。 这时,陈桂英已将老娘的屋子打扫干净,还给生上了炉子。她也像换了个人似的,脸也不拉得那样长了,嗓门儿也不那么高了。她仔细想来,老爹说的话是对的,咱也有了儿子,将来也会老,将来儿子媳妇要是也这样对待自己,自己会怎样?俗话说,船怕翻身,人怕翻个儿。陈桂英经老爹这一显灵威胁,经自己这一“翻个儿”,确实觉得自己错了,从此决定重打锣鼓另开戏,给老娘一个幸福的晚年。 老娘总算又过上了有稀有干、知冷知热的日子。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这天,小姨陈兰英又来到了姐姐家。姐姐和姐夫都不在家,外甥斌斌上学去了,家中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老太太一见小姨来了,非常高兴,赶忙把她让进屋中。回头关了大门,随即“扑通”一声就给陈兰英跪下了:“孩子,不,恩人,是你救了我老婆子啊……” 小姨陈兰英万没想到老太太会给她下跪,慌忙把她扶起来:“大娘,您老折煞我了!年前我那么做,也是实出无奈啊!这次我就是来看您的……” 原来!陈兰英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婚前她常常住在姐姐这里,所以对姐姐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后来她结了婚,关于姐姐虐待婆婆的事,她早就听说过,父母也常常规劝姐姐。怎奈姐姐脾气暴躁,爱使性子,说人说不了心,别人也无可奈何。 年前,陈兰英听说斌斌病了,正想着来看看’,赶巧这天斌斌的奶奶要饭来到她的家门口。陈兰英一见破衣烂衫、冻得浑身发抖的老太太,心里比刀割还难受,忙把老太太往屋里让。老太太一看是斌斌的小姨,当时也愣了,她还不知道小姨嫁到这个村子来呢!老太太一怕给亲戚丢脸,说什么也不进屋。陈兰英拉着拽着,老太太这才进了小姨的家…… 陈兰英听完老太太的哭诉,心潮难平,当时就要去找姐姐评理。仔细一想,不行!姐姐那种髀气,闹不好反倒适得其反。于是,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便想出出了,爹显灵说话的妙计来,于是她对老太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她去邻村二十里铺亲戚家暂待一时,自己这才上门,演出了一幕“鬼附体”的闹剧…… 这幕闹剧,可谓是对症下药。果然见效,老太太从此有了家,有了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怎不使老太太感激涕零呢!为此,老太太一直暗记着陈兰英的恩德,默默地掬她祝福。。。。。。 (这个故事虽然算不上什么灵异故事,但是它时时刻刻忠告这大家,因果轮回,你怎么样对待你父母。那么你的还是以后就怎么对你。) 十四 空置的寝室 十四 空置的寝室 (第一个短篇鬼故事) 上一所南方大学时,在我们405号寝室对面有一间空置的寝室,没人知道空置的原因。 我们学校的位置很偏僻,住宿条件很差,地方脏乱不说,寝室还小得可怜,你可以想象一下,8平方米住8个人是什么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宿舍里居然还有寝室空着,这正常吗? 为此,整栋楼的学生都怨声载道,我和室友们也天天跑到管理员阿姨那里去倒苦水,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那件事,所有的怨言都消失了。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吧,12点以前楼道里就空无一人了,我也缩进被窝里,关掉灯,与室友们开起了卧谈会。 谈着谈着大家都困了,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很缓慢,从楼道向这边走过来,越来越近。 我也没在意,心想可能是谁刚去上了厕所吧。不过往常去上厕所的同学因怕冷都跑得很快的,像今天这样慢慢腾腾的倒不多见。 不过管他呢,人家是跑是走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快睡吧,免得明天早自习又迟到。 我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突然,那脚步声停了,就停在我们寝室门外。 不,不对,不是我的寝室,是对面的404寝室。 接着,外面响起了轻微的钥匙开锁的声音和关门声,想必是那人进404去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管理员阿姨吗?不,不可能,我住进来这么久还没见她进去过。那么──难道是学校又安排什么人住进去了? 太过分了!我怒火上涌。我们住宿条件这么差,这么拥挤,也不帮我们解决,现在倒让她一个人住一间寝室!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能力独占一间寝室! 我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只见404的灯果然开着,只是在一个劲儿地闪,可能是接触不良的缘故吧。 我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再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回答,我火了,道:“有人在吗?请开一下门好吗?” 我话音刚落,404的灯就一下子灭了,我一惊,心想你也太目中无人了,今天太晚,闹起来怕不好看,等明天早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这样想着,我狠狠地瞪了404一眼,转身回屋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到管理室质问管理员阿姨,她听了之后脸色变得惨白,用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我,说:“你……你真的听到脚步声,看到404的灯在闪?” “是啊,怎么了?” “是不是在午夜12点之后?” “是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吧,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听了可别害怕。4年前,404住了8个女学生,其中一个叫乔伊,不仅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很刻苦,每晚都过了12点才从自习室回来。我们见她这么努力,也都给她开绿灯,让宿舍楼的门一直开到午夜之后。” “那后来呢,乔伊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了?”我惊呼。 “死了!就在4年前的冬天,就像昨天那么冷,她也是12点后才回来。那天404的灯坏了,开关漏电,室友们忘了告诉她,她又有心脏病,一开灯心脏病就犯了,死得好惨!我到的时候她的室友都昏了过去,她的眼睛瞪得好大,那灯啊就这样一闪一闪……” “不……”我惨呼一声,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吵着要住404了。 午夜12点过,管理员阿姨在走廊里巡视,她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其实,404里存放的是她的一些物品,那些东西来路不正,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利用4年前的一场意外编了个天大的谎言,昨晚那脚步声是她发出来的,灯也是她打开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吵着要住404的人吓跑,没想到进行得这么顺利。 她得意地笑了,这时,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一惊,转过头,却没有一个人影。 “谁?”她问。 没有人回答。 突然,404的灯一下子开了,那灯一闪一闪…… “啊……” (第二个短篇鬼故事) 乔辰到达海县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乔辰刚走出车站,就被几个旅馆的人围住了。这些所谓的旅馆大多是民宅改的,房子就那么几间,价钱也不高。 乔辰从中选了一家最便宜的,跟着一个老太太走了。 老太太带着他七拐八拐,进了胡同内的一间公寓式的房子里,收了钱又把钥匙给了乔辰,并告诉他:“最里面的那间,你运气不错,一个人睡一个双人间!” 乔辰进屋便看见一张床上已经有人了,这个人在看书,他不开灯,却点着蜡烛看。不是说就我一个人吗?乔辰嘀咕着,也懒得与老板交涉了,心想两个人就两个人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怎么不开灯啊?点着蜡烛多累眼睛!”乔辰主动与男人搭话。 这个人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在看着书。 乔辰讨了个没趣,怏怏地打开灯,屋子立刻亮堂起来了,他洗漱一番后便上了另一张床。 “我关灯啦?”乔辰出于礼貌又问了问看书的人。 这个男人还是不应一声,过了一会儿,乔辰把灯关掉了。 乔辰侧着身面朝墙睡,躺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后脊发凉,猛回头,那个看书的人竟然在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下,看书的人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手中的书。烛光下,男人面无表情的脸异常惨白。 乔辰打了一个冷战,暗暗地观察眼前这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和一条黑色的裤子,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根本就没有要睡的意思。 乔辰觉得这人有些怪异,不管是举止还是穿着。乔辰没有深想下去,三小时的车程让他疲惫不堪,很快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乔辰忽然感觉黑衣男人从床上走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看见这个男人正在用墩布拖着地,墩布与地面发出“唰唰唰”的磨擦声。 “大半夜的你墩地干什么?”乔辰被吵醒了,有点生气。 “地太脏了。”男人拉着长音说,声音是从地面传来的。乔辰向地面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面上的墩布竟然是男人的头!抓着墩布的是一个没有脑袋的躯体!地上湿漉漉的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突然,黑衣男人的脑袋跳到了乔辰的怀里面,拉着长音说:“你也来帮我吧!” 乔辰一个激灵,醒来了。他被吓了一身冷汗。 他还来不及长出一口气就又紧张起来了,真的有人在拖地!墩布与地面发出“唰唰唰”的磨擦声。乔辰下意识地看拖地的人,还好,头还在脖子上。但拖地的不是黑衣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黑衣男人还在床上看着书,乔辰觉得,他的脸比刚才更白了。 乔辰发现,这个女人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 “大半夜的,你墩地干什么?”乔辰问。“地太脏了,湿乎乎的怎么也擦不干净。”女人又说了一句,便出门了。 这时候,黑衣男人忽然笑了一声,这笑声在黑夜里显得异常尖锐。 乔辰不知道黑衣男人笑什么。他忽然觉得这个夜显得特别不安全。 后半夜他一直游离于半梦半醒之间,终于等到天亮了,乔辰松了口气,他决定立刻离开这里。 乔辰一大早就起床了,一看黑衣男人还在看着书,他竟然看了一晚上的书! 正在乔辰穿衣时,男人忽然指着乔辰身后喊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乔辰吓了一跳,他回头,身后并没有人。他在说谁? 这个时候,黑衣女人也进来了。 黑衣男人对女人说:“老婆,你看,他又来了!”他们竟是夫妻! 说完两个人同时看着乔辰的身后。 乔辰不知所措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后到底有什么。愣了一会儿,乔辰走出了门,他要找老板问个清楚。 老太太在门口坐着,乔辰走过去说:“我房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神经兮兮的?” 老太太转过身看了看乔辰,奇怪地说:“什么男的?你房间就你一个人住啊!”乔辰一下子傻了,老太太又说:“你说的是不是穿着黑衣的男人,还有一个女的?”“对!”“唉,不瞒你说,你住的那个房间去年死了两个人,是一对夫妻,他们两个住得好好的忽然都上了吊!而且穿的都是黑色衣服,男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乔辰越听越后怕,他现在知道黑衣男人为什么通宵达旦地看那本书了----那是他生前没有看完的! “我的上衣还在房里!”乔辰说,他的上衣里面还有好几千块钱。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拿。”老太太领着乔辰走向那间屋子。 走廊这时显得格外地狭长。走着走着,老太太忽然停住了,头也不回问乔辰:“你知道这对夫妻临死前看见了什么?” 乔辰又紧张起来了,他发现老太太背对着他用手捂着脸。乔辰觉得这个老太太在撕自己的脸。 这时候,老太太忽然转过身子,她的脸已经变成了绿色,一只眼睛还突了出来,青筋暴露,牙齿也露在了外面,如同恐怖片里面的恶鬼一样。 “还我命来!”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就向乔辰扑过来了。 乔辰吓得掉头就跑,他一路头也不回没命地跑着离开了那里。还好,回程车票在裤子兜里面,中午时,他上了回江市的火车。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去过海县。 见乔辰跑远了,老太太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刚才她不是在撕自己的脸,而是在往脸上戴面具。他儿子和儿媳也走了出来,男的手里还拿着乔辰的上衣。 这家黑店靠这种伎俩已经骗取了许多房客将近十万元了。 十五 复活 十五 复活 又一个关于人性恶善的故事。 “呼哧呼哧”,我喘着粗气,用沾满泥巴的手抹了一把脸,爬了上来。周围真暗,而且非常的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我整理了一下褴褛的衣服,在墓碑间的草丛里踉跄地行走着,手脚有些僵硬,仿佛是因为太久没动,骨头都变质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子若呢?我亲爱的子若哪里去了?对了,家呢?我家在什么地方?我迷路了吗? 我想回家。 当许子若在家门口见到丈夫李勇的时候,惊得把手上拎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 “子若,你怎么了?”李勇纳闷地说着,弯腰把那些东西捡了起来,于是许子若看到了那双沾满泥巴多处破损的手,一下大气没敢出。 “子若?我回来了。”李勇像往常一样冲妻子笑了笑,却不知道他那身奇怪的衣服,以及沾满了泥巴碎草的那张脸,让许子若吓破了胆。 “你,阿勇?”许子若大着胆子颤声问道。 “子若,很多天没见了吗?”李勇憨厚地笑了笑,“所以你想我了?” “你,从哪里回来的?”许子若硬着头皮问。 李勇想了想,摇摇头:“我忘了。”而后朝妻子咧嘴笑了笑,“子若,我饿了,能进屋里去再说吗?” 说完,没等许子若做什么反应,他就亲昵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掏出了许子若兜里的钥匙,看妻子脸色苍白嘴唇发青,他边开门边担心地问:“子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许子若木然地喃喃,脑子一片混乱,直到李勇进门后又探出头来,“怎么不进来?” “就,就来。”许子若勉强提起精神,走进了家门。 李勇轻车熟路地钻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而后进了主人房,打开衣橱,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两三套西服,奇怪地问道:“哎,子若,我的衣服呢?都哪儿去了?” “有些衣服,你也不穿,所以,我给,处理掉了。”许子若呼吸急促,艰难地说,“还有一些,我收起来了。” “是吗?”李勇瞥了一眼床头那边的墙壁,发现应该挂在那里的婚纱照不见了,“子若,我们的合影哪儿去了?” “哦,是我今天刚拿下来,打算清理一下。你----” 许子若还要说什么,李勇嗅了嗅,喃喃自语着“怎么像发臭的味道”,就急急走进沐浴间去了。当许子若听到水“哗哗”响起来的时候,腿一软便跌落到了床上,好一会儿,她才翻出手机,拨通了第一个号码:“阿民,李勇他,回来了。” “李勇不是一个月前就死了吗?葬礼都举行过了。你太无聊想这么些个鬼故事吓人啊?要我今晚过去陪你吗?”另一头飘进了个轻佻的声音。 “不是,是真的,我没有吓人。他现在就在屋子里。”许子若压低声音说着,惶恐地看了一眼沐浴间。 “是有谁冒认的吧?”对方不信,冷嗤。 “没有没有,是真的,他----”许子若咽了口唾沫,“他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泥跟草,还有,他穿着的衣服,就是那天下葬时穿的寿衣。” 那头显然愣了,而后半信半疑:“不会这么邪门吧?” “是真的。”许子若几乎想哭起来,“你说,会不会,是,鬼?” “别胡说,我先去看看,你也稳着点,看那小子会露出什么破绽。”那边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魏民放下手机,只觉得手脚冰凉。难不成,真撞邪了?魏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而后站起来走出了总经理室。 魏民直奔大厦停车场,取了车,疾驶而出,很快来到了一个墓场。 魏民急急地下了车,跑进了墓园。远远地,他看到了墓园的管理人员跟几个人都围在一个墓前,指指点点。 发生什么事情了?魏民一下子想起了许子若在电话里说的话,该不会是真的?李勇复活了?死人复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么想着的魏民,在李勇的坟墓前站定了,看着倒在一边的墓碑,惊呆了。 坟不知道被谁挖开了,黑木棺材盖被打开了,而里面,除了一些沙石,什么也没有。 “这----”魏民脸都白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谁那么缺德,竟然挖开新下葬不久的坟?” “是跟死人有仇吗?” “,我也不清楚,今天清早我一来就这样了。” “才一个月吧?会不会是死人回魂了?传说不是什么冤死的人很容易复活过来找仇家吗?” “别瞎说。快通知家属才是真的。” 魏民听着旁人乱糟糟的议论,一颗心就如掉进水里的铁秤砣。 而让魏民惊疑不定的李勇,此刻正坐在饭桌前,拿起筷子,看看饭桌上的菜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子若?” “是?”许子若失魂落魄地看着丈夫那张脸。 “怎么,这些菜,怎么都是不合我胃口的?怎么回事呢?”李勇看着自己不喜欢吃的辣子鸡,剁椒鱼头跟水煮牛肉,一下没了兴趣,“哎,医生说我得吃清淡的食物,子若你忘了吗?” “是吗?”许子若回过神,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大概,是你太久没回家吃饭,我都忘了。” “怎么会──”李勇刚想说我不是天天回家陪你吃饭吗?抬头才发现不仅是房间的摆设,连客厅饭厅的摆设全都变了,他狐疑地看着妻子,“我是多久没回家了?” “大概,一个多月了吧。”许子若勉强说道。 “是吗?难怪,我觉得家里变化很多呢。”李勇歉意十足地看着妻子,握住她的手,“我离开你那么长时间啊,去哪里了?” 许子若吓了一跳,赶紧要甩开丈夫的手,却没想到李勇抓得很紧,根本挣不脱,她只好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是,是----” 正好外面铃声响了起来,李勇放开妻子的手,走到门前刚要开门,许子若却扑了过来,从猫眼看了一眼,舒了一口气:“我来开。” 门外的是魏民。看到许子若那张惨白的脸时,他稍微松了口气,再一看她身后站着的男人,他又倒抽了口冷气,但却还能保持住镇定:“李总?” “啊哈,魏民啊,进来进来。”李勇热情地把魏民请进门,直接拉到饭桌前坐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记得你是重庆人吧?看看,都是你那边的特色菜,来,吃。” 魏民迟疑着,不敢动筷。 “公司还好吧?”李勇抿了一口酒,问。 “还好,还好。”魏民悄悄擦去额头滑落的汗,试探着问,“李总,你这次是从哪儿飞回来的?” “这个──”李勇语塞,似是想得头疼,双手不由得就抱住了脑袋,“我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呢?” “没事,没事。李总,想不起来就先由它去吧。”魏民安慰道。 当从魏民口中听说了李勇的坟墓的情形后,许子若害怕得几乎要昏过去,“那么,回来的,真是他?” 魏民没有回答,脑子里却转个不停,下葬的时候他亲眼看着李勇的尸体放进棺材的,而且,现在,那棺木里,没有死人。 所以,这个李勇就是,鬼了? 魏民打了个哆嗦。幸好,这个鬼似乎还没有想起来害死他的是谁。魏民思量了一番,问:“李勇今天回来的事情,有谁知道?” 许子若不解地看着他:“就我,跟你吧。我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以为他是直接从坟墓里爬上来的。” 魏民又打了个哆嗦,“那,那就好。” “你,想干什么?” “你怕鬼吗?” 许子若连连点头。 “那好,我们今晚来杀鬼。” “你,想杀人?” “不,他不是人,是鬼。”魏民强笑着,“子若,李勇已经死了,现在的李勇是鬼,已经不是你丈夫了。” 夜深了,许子若悄悄开门,把去而复返的魏民放进家来。 “他人呢?”魏民压低声音问。 “就在房间里,好像几天没睡过了一样,沉得很。”许子若看魏民从自带的工具箱里掏出了几张道符,接着又掏出把明晃晃的刀,眼皮跳得厉害,“你,真要这么干?” “你难道想跟一个鬼过一辈子吗?”魏民窝火地悄悄走到了主人房门外,推开门,看到没有开灯的陰暗的房间里,李勇打着鼾安静地躺在床上,李勇仿佛是被人敲破了脑袋,满脸都是黑色的血污,眼睛周围还有一圈黑色的尸斑,魏民看真切的时候浑身打了个寒战:这不是鬼是什么? 魏民将一张符轻轻贴到被子上,双手举起了一把刀。 床上的李勇猛地跳了起来,刚好躲过了魏民那狠命砍下的一刀。 “你──”魏民失声叫了起来。 “魏民,你想杀我?果然,上一次,害死我的就是你!对不对?”李勇冷冷质问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魏民哆嗦了起来。 “是人,也是鬼。魏民,我要告你,是你害死我的,我马上就去告你。”李勇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你,你是李勇,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魏民拦住李勇,发疯一般,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刀。 “不对,我没死,你看,我不就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不可能的!那天我明明看着你出车祸的,那天你的车子刹车失灵,你被撞死了,我亲眼看到你的尸体被装殓进棺材的。” “没有,我没有死,我的车子也没有刹车失灵──”李勇狠命抓住了魏民的刀。 “不可能。那刹车明明是我弄断的,你在高速公路上根本无法控制车速!你已经死了。”魏民看着步步紧逼的李勇,又惊又骇,厉声吼了起来,“你根本就是个鬼。” 房间忽然一下子亮了。灯被许子若打开了,明晃晃地直刺魏民的眼。他看着灯光下的李勇脸上的血污,原来是用口红跟胭脂涂上去的,青肿的眼圈也是用化妆品涂上去的。 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李勇用床上的枕巾随便抹了一下脸,走到了许子若身边,“这下,你相信魏民是害死我的人了吧?” 许子若腿一软,几乎就要倒下去,却被丈夫扶稳了,她定了定神,“那天,你的尸体──,不是你,那是谁?” 李勇还活着,是因为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那人叫周志雄。两人只有三面之缘。 第一次见面是李勇到外地出差,两人在一家酒吧偶遇。两人长得简直像孪生兄弟,两个男人吃惊过后,一起畅快地痛饮了一番。 第二次,李勇生意失败,鬼使神差地到了那家酒吧,怀着不可能的希望,却见到了周志雄。 周志雄知道了李勇的困境后,如亲兄弟般极力鼓励他,并慷慨地把积蓄借给他,让他东山再起。 第三次,生意有了起色,李勇再一次去见了周志雄,一起庆祝。李勇感激他,想跟他结拜,于是把他带到这个城市,打算介绍给妻子和下属认识。 而这却害死了他。 快要回到公司的时候,李勇临时接到电话,需要处理一笔紧急的生意。于是李勇让周志雄先把车开回公司,让他在公司等。 周志雄玩心一起,假扮成李勇,进了公司。 到傍晚时分李勇还无法回公司,于是让周志雄直接开车回他家。周志雄在电话里把那一天做了一天李总的事情告诉了李勇,当李勇大笑起来的时候,却从手机里听到了周志雄的尖叫。 周志雄说,刹车失灵了。 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音,以及周志雄的最后一声惨叫。 李勇手脚冰冷地赶回去,看到每个人都把周志雄当成了自己,更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魏民第一时间偷偷处理掉了发生车祸的车子。 李勇马上意识到其中有古怪,于是暗地里找到了从魏民手里买下那辆几乎撞成残骸的车子的人,请专业的汽修人员检查了一遍,万幸发现了刹车的问题,也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魏民,不仅垂涎李勇的妻子,还垂涎他的公司。 周志雄趾高气昂地假扮李总,对他颐指气使,更让他恨得咬牙,于是当天,他偷偷溜进停车场,对李勇的车做了手脚──这一切,都录在了一部没有彻底销毁的停车场的监视录影带里。 于是周志雄被当作李勇,被害死了,而李勇活了下来。 但李勇又活过来了,为的是给周志雄,他的好兄弟报仇。他回到家,在知道魏民想杀鬼后,把一切告诉了妻子,她半信半疑地配合李勇,才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十六 陪我一起死 十六 陪我一起死 一名网友自创的鬼故事。你绝对猜不到结局! 英雄帖 校园bbs上出现了一个被狂顶置顶的“英雄帖”。 最新3d恐怖电影《陪我一起死》即将首映,邀请七位最有胆量的“勇士”前来鉴赏。如果你能在整部电影的放映过程中不做出尖叫、闭眼、捂嘴等各种胆怯的举动,就可以获得十万元的奖金。否则,必死。 ps:胆小勿入,吓死自负。 跟帖不计其数,应征者更是数不胜数。 恐怖电影,3d,十万元奖金,光是这三个关键词就足以让周宇热血沸腾。 第二天下午,周宇收到了组织者寄来的电影票。时间是今天夜里十二点,地点是市郊五星大剧院。冥纸黄的票面上画着一颗黑色的骷髅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组织者独具匠心地给了它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顿时给它的诡异加到了满分,连周宇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让周宇觉得奇怪的是,信封上并没有贴邮票,连地址都没有写,它是怎样寄送到周宇手上的呢? 周宇忍不住又去浏览了一下那个帖子。发帖人公布了入选名单:周宇,冯聪,郭淼,石鹏,王宇梦,赵海涛,花蕾。居然全部都是“勇气培训社”的成员,周宇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为自己的组员都是公认的勇者而欣慰。不过,花蕾怎么也会在入选之列呢? “勇气培训社”的成员都以胆大著称,在周宇的带领下,经常组织一些恐怖刺激的活动,进鬼屋对他们来说都等于回家一样温馨。惟独花蕾每次都被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她是整个社团中最胆小的人。 不过,周宇就是喜欢花蕾。 他拿起手机,给花蕾打了电话:“喂,花蕾,今天晚上的电影你别去看好吗?‘胆小勿入,吓死自负’,电影肯定会很恐怖,你胆子又太小,我担心你承受不了。” 花蕾有些愠怒:“谁说我胆子小了!”说罢挂掉了电话。 周宇自嘲地笑笑,花蕾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他继续浏览网页。 名单下面,发帖人紧跟着又跟了一个帖子。 “如果我告诉你们说,今夜,你们都会死!那你还敢准时来看电影吗?ps:反悔者死!” 周宇的心忽地一紧。 果然是制造恐怖的高手。 五星大剧院 周宇紧赶慢赶地抄完了第二天要交的作业,时间已经逼近了午夜十一点。他匆匆赶到校门外,恰巧碰到了花蕾。 “其他人都先去了,我在这里等你。”这是花蕾的第一句话。 周宇感觉周身一阵温暖。两人在校门外的公交站台的牌子上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一班能够到达五星大剧院的公交车。无奈,看看兜里的钞票,周宇忍痛坐上了出租车。 “我们去市郊的五星大剧院。” 四十多岁的出租车司机启动了汽车,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伙子,那个电影院早就荒废十几年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一定又是组织者用心良苦的选择。 周宇不得不佩服,那个神秘的组织者把每一个环节都设置得诡异恐怖,那今夜的电影一定会刺激到恐怖爆棚。周宇不由得更兴奋了。 “师傅,五星大剧院是什么时候荒废的啊?”路程很长,周宇无聊地打听。 “嗯,差不多快二十年喽。”司机回忆着,“我年轻的时候还在那里看过电影呢。不过,五星大剧院经常闹鬼,所以八十年代大建设时期开始后,就给荒废了。不过,最最奇怪的是,五星大剧院虽然是荒废了,却无法拆除!推土机每次都是在离它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就毫无缘由地熄火瘫痪。后来人们打算埋炸药爆破,但是每次埋下去的炸药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 周宇听得异常兴奋,两眼放光地追问:“那五星大剧院闹鬼是怎么回事?” 司机表情变得凝重,长长地一声叹息:“唉,文化大革命时期,五星大剧院是开批斗会的主会场。数不清有多少人被无辜错打成牛鬼蛇神。听老人们说,有的人承受不了冤屈,当场就被气得吐血而亡。五星大剧院里承载了太多的怨气,能不闹鬼吗?我倒是真的见过一次鬼。那时候我跟你们一样大,一个人跑去看电影。那场电影人很少,我的左右都是空座位,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右边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她不看电影,倒盯着我看,看的我心里美滋滋的。年轻人的心理,你们懂的呵!” 周宇抿嘴笑笑,点头表示理解,眼睛却不由地瞄向身边的花蕾。 “但是,你知道吗,我当时他妈的完全是自作多情!”司机的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虽然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要哆嗦。那女孩儿脸色有些灰白,我总感觉她的眼光有点飘忽,像是穿过我的身体看向我左边的什么物体。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却看到在我的左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着一个女孩子,她也定定地看着我,脸色灰白。而她的脸跟我右边女孩儿的脸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周宇听的心肝一颤。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老人们说我是在电影院里遇到了在文化大革命中冤死的小梅。她被批斗的时候,她的情人躲了起来,她死后一直在电影院里等她的情人回来。” 花蕾怯懦地问:“那小梅现在还在五星大剧院吗?” “我好久都没再去过那里了。不过,听说最近五星大剧院在夜里总会传出放映电影的声音,还会有女孩子尖锐的叫声。想想都毛骨悚然。” 花蕾吓得一把抓住了周宇的胳膊:“我们别去了,回学校好不好?” 周宇摸摸花蕾的头:“傻姑娘,别这么胆小,说不定那电影就是人放映的呢。咱们现在不也是要去五星大剧院看电影吗?” 花蕾放开了周宇的胳膊,一嘟嘴:“我才不是胆小鬼!” 反悔者死 看看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一刻钟。出租屋里,郭淼叼了支烟,悠闲地抱着笔记本玩游戏,浴室中有哗哗的水声,在这所大学中,同居已经不算什么秘密。 这群愚蠢的家伙,收个电影票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看无聊的午夜场。深更半夜的,在家里陪老婆多有情趣!想到下午恶作剧地将那张恐怖电影票贴在女友的后背上,郭淼就不觉地要发笑,他喜欢看女友惊慌失措的表情。 郭淼这样想着,电脑屏幕上突然自动跳出了bbs上的那篇“英雄帖”。他吓的浑身一哆嗦,怎么会这样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却很清楚地看到组织者前一秒的最新跟帖:最后提醒,迟到者死!郭淼,一刻钟时间,你赶得到吗? 郭淼吓得魂不附体,他仿佛听到一个犀利的鬼在他的耳边放声大笑。 真是见鬼啦!他疯了似的满屋子翻找那张画着骷髅的电影票。他觉得他必须准时赶到电影院。 女友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淼,你是在找电影票吗?” “对,你知道它在哪里?快给我!” “你不是把它贴在这里了吗?”女友转过身,撩起齐腰的长发。那张电影票竟然透过衣服,牢牢地印刻在女友白皙的后背上。该死的黑色骷髅此刻居然变成了红色,还有血丝从嘴角渗落。 “啊!”郭淼惨叫一声,冲上去想要将电影票从女友的后背上揭下来。 女友却阻止了他。她的脸变得灰白,冷漠地看着郭淼,诡异地笑道:“郭淼,你尖叫了!” 五星大剧院门外,刚下出租车,周宇接到了郭淼女友的电话,她的声音颤抖着:“周宇,郭淼死了!那个反悔者死的诅咒是真的!” 周宇倒吸一口凉气,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一场电影的恐怖氛围绝非人类制造。 挂掉电话,周宇看着有些发抖的花蕾,牵了她的手,大无畏地走进了灯火通明的电影院。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 电影院里,其他四个人都已经到了。 “郭淼死了。”周宇沉重地宣布,“帖子里‘反悔者死’的诅咒成真了。” “我一早就说那帖子很诡异!”冯聪悔恨地抓自己的头发,“帖子里还说今夜我们都会死!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说着冯聪就要往外走去,周宇拉住了他,提醒道:“反悔者死!” 他扑通一下坐回位子上,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偶娃娃。 “老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宇梦一双惊慌的眼睛无助地看向周宇。 “我们这么多人,就算真有鬼,又能怎么样?”周宇安慰着所有人,“我们大家坐得靠近一些,这样就不会害怕了。记住,我们是全校胆量最大的人!” “啪”,电影院的大门严丝合缝地对上,周宇跑过去查看,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灯准时熄灭,整个五星大剧院陷入一片黑暗中。 有光束投影在大银幕上,电影开场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什么最新电影,分明是“勇气培训社”上次鬼屋活动时拍下来的录像,其中绿毛僵尸追得花蕾抱头鼠窜的画面至今都被奉为经典。 周宇的心揪了一下,这录像至今只储存在他的私人电脑里,绝无副本,是谁恶作剧地将它偷了出来?他疑虑地扫视了一圈身边的人,没有说话。 大银幕上,花蕾被绿毛僵尸吓得挤到了墙角,抱着头蹲在那里只知道哭泣。所有人都没心没肺地嘲笑她,录像戛然而止,下一秒,再也没有人敢笑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画面中的花蕾慢慢地抬起头来,脸色变得灰白,笑声极其诡异:“大家好,我就是你们一直嘲笑的胆小鬼。现在我真的成了鬼,你们还敢跟我比胆大吗?” 周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看身边,哪里还有花蕾的身影! “啊!”是冯聪的尖叫声。 一把锋利的砍刀从天而降,正正地劈在了冯聪的脑门儿之上。血飞溅得到处都是,冯聪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死在了座位上。 银幕上的花蕾冷冷地笑:“胆小鬼!都说不要尖叫了。” “花,花蕾是鬼?”石鹏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叮咚,猜对了!”花蕾灰白着一张脸,却笑得很得意,“为了训练自己的胆量,前天夜里十二点,我独自一人在这家电影院看恐怖电影,很不幸,我活活地被吓死了。”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们?”王宇梦有些愤怒地问道。 花蕾却不接话,她看向周宇:“社长,你记得司机大叔讲的故事吗?文化大革命时期,‘诬陷’足以杀人。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嘲笑’也足以杀人?”花蕾忽然尖锐地笑,“在你们毫不顾忌别人感受的嘲笑声中,花蕾早就被你们杀了一千一万遍了!” 王宇梦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她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深刻的惭愧。 从想要我死的理由开始说起 “都说是3d影片了,不来点3d效果,未免有欺骗观众之嫌。”话音未落,电影银幕“哧喇”一声裂作两块,花蕾竟硬生生地走了出来! 王宇梦吓得捂住了嘴巴。这个动作被花蕾敏感地捕捉到,她看向王宇梦:“你害怕了?” “不,我没有!”王宇梦慌忙把手放了下来。 周宇强迫自己尽量平静地对话:“花蕾,你因为被嘲笑就必须杀害你的伙伴吗?你这样子做未免太不成熟!不论是谁的嘲笑,都是没有恶意的。” “如果你觉得这样的理由还不足够的话。那,好吧,那就从你们想要我死的理由开始说起。”花蕾微微一笑,“我们来做一个游戏。现在起,我按照座位号码,每五分钟就会杀一个人。如果在被杀之前,你能说出其他人想要我死的理由,那你就能坐到最后一个座位上等待。现在一共还有四个人,我只会杀三个。计时开始!” 坐在一号座位的石鹏额角冒出了冷汗,秒针就像一根刺一样按照固定频率扎刺着他的心脏。他紧张极了,表情极其难看地环视了每一个人的脸,脑海中拼命地搜索着谁曾经说过花蕾的坏话。 其他三个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生怕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花蕾的倒计时快要数到零的时候,石鹏一闭眼,一口气地说:“赵海涛,你拒绝了赵海涛的表白之后,所有人都嘲笑他,他说你是个坏女人,希望你死去!” 花蕾满意地微笑,一把从天而降的砍刀无情地落在了赵海涛的脖子上,血溅了石鹏一脸。 石鹏松了口气,迅速坐到了最后一个座位上。为了保命,他说谎了。 倒计时重新开始,二号座位是王宇梦。她慌张了。看看周宇,又看看石鹏,在倒计时到最后一秒时,她小声地说:“石鹏,你在辩论赛上打败他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特别想要你死!” 话音未落,石鹏命丧刀口。为了保命,她说谎了。 王宇梦却不去坐到最后一排,她坐到了周宇的身后,现在只剩下她和周宇两个人了。而,她的生命,现在就捏在周宇的手中。 倒计时再度开始。王宇梦向前探了探身,贴在周宇的耳边说道:“老大,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 周宇身子一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这个曾经被自己拒绝的女生,他的眼睛湿润了。五分钟的心理斗争结束后,周宇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你是王宇梦的情敌,她早就对你恨之入骨了。” 又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把砍刀,结束了王宇梦年轻的生命。临死之前,她艰难地对周宇说:“我爱你!” 周宇红着眼圈儿站起身:“你说要杀三个人,现在已经杀完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花蕾步履极快地移动到周宇身边,灰白色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只是游戏规则。我并没有说我在游戏结束后不会杀人!” 周宇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跟鬼讲条件! 他绝望了:“我从没有嘲笑过你,也没有想过要你死。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我的命的话,那你就来取吧。” 花蕾鄙夷道:“你从没有嘲笑过我?你还记得你给我打的最后一次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吗?” 周宇努力回忆,却无所得。他真挚地说:“花蕾,你知道吗,从你冒冒失失地加入我们社团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了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从未对你有过哪怕一丁点不好的想法!我实在记不起我跟你说过什么,但我肯定我从未伤害过你!” “不记得了吗?”花蕾冷笑一声:“那是在上一次结束培训后,我被大家嘲笑得抬不起头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满心欢喜地以为你是来安慰我的,可是你给我的伤害要远比任何人都来的更残忍!你只说了一个字──‘滚’。” 周宇恍然大悟后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他极度痛苦,却又在轻笑:“花蕾啊花蕾,我真不知道你心胸狭小到此等地步。我知道你喜欢滚石,于是连夜排队买了两张滚石三十周年演唱会的门票,想要约你一起去看。可是,我打电话给你,只来得及说出第一个字,手机就没电了。你知道为这事我后悔了多久吗?” 花蕾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有另外的真相。 生日快乐 周宇环视了四周死相惨烈的伙伴,冷笑了一声:“朋友真的是关键时刻拿来出卖的吗?” 这时,大门忽然被一股巨力撞开。一股陰风刮进了屋子,出现在眼前的人居然是郭淼。 他面色铁青,嘴角汩汩地往外流着鲜血,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头无力地吊在脖子上,每走一步,头都要晃动一下。看到郭淼死后的惨象,周宇的心一揪一揪地疼。 郭淼僵直着身子走到周宇身边,艰难地抬起头来,从满是血的牙缝中挤出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礼堂被照得通亮。 周宇的反应慢了一拍,他还在发呆之际,原本惨死的人们都站了起来,兴高采烈地围在了他的身边。 “周宇,意外吧?这是我们为了给你庆生,特意组织的一次培训!”冯聪一把拿开脑袋上的道具砍刀,得意地问周宇,“怎么样,恐怖吧?” 周宇一张被吓得苍白的脸好歹有了血色,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重重地捶了冯聪一拳:“还真被你们给吓坏了!我的小心肝儿呦,已经再也禁不住惊吓啦!” “别说是你,他们这几个坏蛋居然都没有把计划告诉我!我差点没被我老婆给吓死!”郭淼愤懑地说道。 冯聪更得意了:“是你老婆自己决定不告诉你的。她说她想要看看你害怕时的样子!” 郭淼长叹一口气:“唉,遇人不淑啊!” 大家都忙着给周宇庆生,王宇梦却变得异常安静。她走到周宇和花蕾之间,牵着花蕾的手放进了周宇的手中,声音极轻地说:“老大,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我永远都走不到你的心里。我现在死心了。你们俩才是天生的一对儿!”众人大笑着齐声说道:“社长,我们永远跟你在一起。” 电影正式开场 刚刚那位司机大叔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了五星大剧院,走到花蕾身边不满地质问道:“我说你这个小姑娘真不厚道!你说我帮你讲故事就给我一百块钱。这么冷的天,我在外面等了你这么久,你还不出来付账啊!” 周宇忽然明白那五星大剧院的故事也是花蕾的安排,怪不得感觉故事那么像恐怖故事《梅花剧院》里的片段。 周宇连连跟大叔道歉,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塞到他手中。 大叔看了一眼手中的钱,怒火更胜:“我说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能拿冥币糊弄人呢?这死人用的钱拿出来会吓死人的!” 周宇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清冷,略带笑意地反问道:“你前天肇事逃逸时撞死的人就是我,你说我该用什么钱呢?” 大叔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周宇的脸变得灰白,两只眼睛死鱼一样的突出。他环视四周:“你们刚刚说,你们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一股陰风吹得整个剧院飞沙扬尘。大门“啪”地一声紧紧地关闭,灯光瞬间熄灭。 周宇的巨幅遗像出现在大银幕上,面容冷峻地宣布:“人都到齐了,电影正式开场!欢迎你们《陪我一起死》!” 十七 鬼魂 十七 鬼魂 又是一篇自创的鬼故事。感谢网名叫做“天天好心情”的网友投稿。 这是一座陰冷潮湿的江南古镇,河边的老柳树下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却极富年代的美感。 “就是这里了。”琳琅而立的古建筑中,秦枫终于找到了照片上的宅院。他拉了白荷的手,径直走入其内。 照片是秦枫从网上的一个帖子里截取的,那帖子讲的是发生在这座古宅中的一个温婉悠长的爱情故事。传说,彼此相爱的两人一同在老宅中住上一宿,便能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白荷就是为了这个故事才不辞辛苦地跟随男友来到古镇。 古镇是一个不大的旅游景区,每一家都有专门为游客设置的客房。接待他们的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姑且可以算作是店主,她端详了他们很久,才慢吞吞地接过钱,带着他们往客房走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又有人来询问客房。白荷回头看去,发现来人正是跟他们乘同一辆大巴而来的一家三口。父亲怀中那白胖的婴孩儿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咧开嘴笑着,露出两颗粉白的小牙,甚是可爱。 可是,他们刚一进到宅院,那婴孩儿就忽然大声哭了起来,转过身趴在父亲的肩膀上,拼命地向外挣扎,仿佛庭院中有很可怕的东西在威胁着他。父亲后退一步,出了庭院,婴孩儿又恢复了笑容。夫妻俩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再度走入庭院。婴孩儿的反应更加激烈,只见他拼命地手抓脚踢,甚至在男人脸上抓出了两道血痕,硬是逼迫父亲离开老宅,才再度展露笑颜。妻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异样,她小声地在丈夫耳边说了句什么,一家人就行色匆匆地走开了。 婴孩儿的反应给了白荷很大的触动,她记得有人说过,两岁以下的孩子能看到鬼魂的存在。一股陰风吹过,她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店主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带着他们往后院走去,连脚步的频率都没有改变。秦枫拉着白荷的手,穿过回廊,走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卧房。 房间里有卫生间、空调、电视机,甚至还有一台电脑。店主嘱咐说待会儿会为他们送来两壶白开水,便退了出去,顺带着帮他们关了房门。 “枫,你说玉兰的鬼魂真的存在吗?”白荷打开了电脑,她对客房的环境非常满意。 秦枫边整理生活用品,边说:“传说罢了,你还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鬼啊?” “可是,刚刚那个小孩儿哭的时候,我感觉到似乎有个人在我身旁。” 白荷说得极认真,一阵陰风吹进房间,秦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啊!”白荷一声惊呼。 秦枫扭头看去,电脑屏幕上是一抹诡异的猩红。那是一个极具魅力的空间。 白荷有一个几乎是带有强迫性的癖好,见到漂亮的空间皮肤就一定要得到,于是乎,在秦枫鄙夷的注视下,白荷熟练地给对方发了一个求代码的信息。 “好巧啊,这个空间的主人居然叫玉兰!”白荷惊呼,兴奋得不能自己,“枫,你说这个玉兰会不会就是这老宅中的那个玉兰吧?” “呃,或许吧。”秦枫应景地笑笑,转身去了卫生间。只有他自己知道,玉兰根本就不存在。 对方很大方地发来了皮肤代码。白荷回以一记红唇,将漂亮的空间纳入旗下。 不知道为什么,在空间皮肤更换成功的瞬间,白荷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阵发凉,有冷风嗖嗖地往领口里钻,就像是有人在吹气。她以为是秦枫在跟她玩闹,一回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墙边的立镜中,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 乡村的夜晚比城市来得要早,没有霓虹灯的聒噪,让人身心舒适。 吃过晚饭,白荷挽着秦枫的胳膊漫步在古镇清风徐徐的堤岸边。远处的凉亭里,几个老汉杀象棋杀得正畅快。 “白荷,你来了……” 后面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儿轻声的呼喊,声音温婉清幽。白荷诧异,在这陌生的古镇,会有人认识自己?她想要回头看看,却被秦枫制止住,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千万别回头!” 她想起来奶奶曾经告诉她,夜里,如果有人在背后叫你的名字,那么,千万别回头!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全身的肌肉瞬间变得僵硬,她被秦枫紧紧地搂在怀中,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那个声音却一直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白荷,你回头看看我啊!你不就是为我而来的吗?我是玉兰啊……” 白荷忍着强烈的好奇心,尽量不让自己回头看一眼。但是,她好想知道背后是谁。越是不能看,就越是想要看,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到秦枫神情紧张的模样,她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他也转头看向她,在他的眼睛中,白荷看到了一张秀美的女人脸,一袭白袍从眼前飘落,白荷的世界顿时天昏地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老宅的,只知道她再次醒米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却不见秦枫的身影。 “秦枫、秦枫……”白荷轻声地呼唤,起身寻找秦枫。 她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于是推开门出去。隔壁的房间里传出幽幽的哭声。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趴在门外侧耳细昕,屋内有人在说话,声音很微弱,却依稀能听到一个男人哭着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白荷心头一惊,玉兰在这所老宅中等她最爱的男人用了整整一生的时间,是不是他今晚回来了?她趴下身子,尽量将脸贴近地面,想从门下的缝隙中窥探一下事实。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声怒喝,老妇人无声无息地站在白荷的身后,右手拎着一只死鸡,鸡脖子被划开,汩汩地往下滴着鲜血,屋内的哭声戛然而止。 白荷讪讪地笑笑,赶紧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秦枫躺在床上,幽怨地看着她:“你这个野丫头,我上一趟厕所的功夫,你就跑得没影啦!” 白荷“嘿嘿”一笑,钻进了薄毯里,神神秘秘地对秦枫说:“玉兰的丈夫回来了!” 秦枫一滞,轻轻地弹了一下白荷的脑门儿,两个人笑作一团,倒不觉得恐怖了。 白荷突然发现她触碰到的秦枫的皮肤,刺骨的冰寒。 白荷又梦到自己身处火海之中,浑身被烧得火辣辣的疼。 惊醒后,那种钻心的疼痛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的强烈。白荷蜷缩在床角,紧咬牙关,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睡衣。 从古镇回来以后,她每天夜里都会感受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是,这种疼痛一到白天就会自动消失。夜里疼痛过的皮肤上会留下像火烧过后一样的疤痕。每天一小块儿,很快,她的半个身子都变得面目全非,疤痕甚至已经开始往脸上蔓延。 白荷去数家医院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和透视,医生们也都只是摇摇头,对这种罕见的病症无可奈何。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暗红色的胎记,她一下子想起了古镇老宅中那个貌不惊人的妇人,她的手背上也同样长着一个暗红色的胎记,白荷决定去古镇找回答案。 可是,这时秦枫却失踪了。一切能联系到他的方法白荷都试过了,可就是找不到秦枫的踪影。秦枫的室友说,有一天深夜,秦枫突然大叫着跑出了宿舍,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白荷独自来到了古镇,老妇人见到白荷,眼中闪过刹那的诧异,随即笑着让她进屋。 白荷一把抓住妇人的手,那原本显眼的暗红色胎记不见了,皮肤竟然变得与年龄不符的光滑白嫩。白荷一惊,怒火一下子烧到了头顶,她沉着脸质问妇人:“你是网上的玉兰对不对?是你换了我的皮!” 老妇人摇摇头,将白荷带到了她上次住过的房间:“姑娘,你在这里好好地睡一夜,我保证明天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是想要拖延时间吗?” “你了解你的男朋友吗?”老妇人反问道。 白荷狐疑地看着她,老妇人的手中赫然多出一把铁锤。白荷的心倏地一沉:“你想做什么?” 老妇人却一锤砸向了雪白的墙面,墙皮哗哗地散落了一地,数锤之后,白墙被砸开了一大片,老妇人居然从墙里取出来一张老旧的照片。那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眉眼间的神态酷似秦枫。 “他是谁?”白荷承认自己受到了惊吓。 “他就是玉兰的丈夫。”锤了几下墙的老妇已经气喘吁吁,却仍旧吐字圆润,“他的名字叫做秦羽生。” 他也姓秦?难道秦枫是秦羽生的后代?换言之,秦枫是玉兰的后代? 白荷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测,但是老妇人的一句话却让她不寒而栗。她说:“你们来的那天,我就认出来,秦枫就是秦羽生。他虽然死了,却仍旧放心不下玉兰。他每年都会带一个年轻女孩儿回来祭奠她。” 白荷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玉兰是全镇最美的姑娘,可她死的时候全身的皮肤都被烧焦了,丑陋不堪。秦羽生每年都会带一个皮肤光洁的女孩儿来到这里,用来给玉兰换皮。”老妇不紧不慢地说着,白荷却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她想起秦枫第一次见她时殷切地奉承“白荷,你的皮肤真好!”。 白荷失神地跌坐在床沿,浑身虚脱般无力。被挚爱之人背叛,是任何女孩儿都无法承受的。看着手臂上斑驳的皮肤,悔恨的泪水流过嘴角,她无声地抽泣:“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玉兰换光我全身的皮肤?” 老妇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可怜的姑娘,你在这里休息一夜。我会帮你处理一切。” 入夜,白荷完全没有游玩的兴致。她坐在电脑前,等待玉兰的出现。猩红色的空间变成了褐黄色的疤痕,玉兰的个性签名上写着“呵呵,换皮即将成功”。白荷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前前后后地想了很久,老妇人的皮肤变好了,她又那么了解关于玉兰的事情,甚至知道玉兰将丈夫的照片藏在哪一块墙中……难道?她终于想明白一件事,老妇人就是玉兰。 “白荷,快走!”秦枫的头像忽然急速地闪动起来。 白荷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害我?” “快走,她就在你身后!” 突然停电了,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墙角,一片白茫茫的影子,白荷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黑暗,却依稀觉得有个人站在那里。白影慢慢地向卫生间里飘去,在木门掩蔽的刹那,白荷看到了一张疤痕密布的女人脸。白荷的心猛地一动,她是谁,又是什么时候进我房间的?灯光突然亮起,白荷急忙冲进了卫生间,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白荷开门紧跟上去,那人影迅速拐进隔壁一间房,消失不见了。清冷的月光下,整座老宅显得更加诡异陰森。 白荷追到了那间客房的门前,房门上漆黑的大铁锁完好无损,白荷诧异,那人是怎样进去的?就在白荷转身欲走的时候,铁锁忽然自动脱落,重重地砸到地上。门“吱呀”一声,竟然自己开了。一只手忽然从门内伸出,一把拽住了白荷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门内。 “啊!”白荷吓得大叫,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月光下,却看到了秦枫的脸。 她使尽力气想要甩开秦枫的束缚,却终不得法。 秦枫在她的耳畔低语道:“白荷,听我说,白天她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欺骗了你,我不是什么秦羽生,我就是秦枫。而且,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玉兰的存在,那只是我胡乱编造的故事。我只是想要带你到这里来给青青看一眼。如果你能保证不喊,我就松开你。” 白荷点点头,秦枫松开了手。她大口大口地呼吸:“青青是谁?” “青青是我的前女友。”秦枫低下了头,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三年前,学校宿舍失火,她没能逃得出来。” 白荷的心软了下来,她轻轻拍打着秦枫的后背,却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这时,她才看到,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隐隐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那天晚上在屋子里哭的人是你?”白荷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友。 秦枫点点头。 “那你是怎样又比我早回到房间的?” “跳窗户。”秦枫指了指后窗。 “我还是不明白,店主为什么要骗我?还有她的皮肤为什么会变得光滑了?是不是她换了我的皮?” 秦枫的话让她毛骨悚然:“我回到学校后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后来,我终于想起来,青青是单亲家庭,她只有一个爸爸,她妈妈早就死了,那老宅里的妇人会是谁呢?所以,前几天我就回到了古镇,四处打听后,我得知青青死后不久,她的爸爸就身染恶疾而死。从那以后,老宅里就开始闹鬼了,每天早晨,大门会自动打开,晚上自动关闭。而自始至终,从没有一个人见过宅院里有人出现。这时,我才知道,那个店主其实是寄居在老宅中的恶鬼。今晚就是她换下你全身皮肤的关键时刻,所以,她编织谎言,就是想要拖延你时间。刚刚我看到她就站在你的身后,所以,才用手机登陆通知你离开。” 白荷一惊:“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那种感觉又来了,犹遭电击,火辣辣的疼痛一下子传遍了全身,就像是置身火海一般。尤其是后背上传来钻心噬骨的疼痛感。白荷紧咬着牙,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她用手掌不停地摩挲后背,希望借此来缓解痛感。 但是,这样做不但不能缓解,反而疼痛感更甚。秦枫见状不知所措,他一下子将白荷抱起,让她的后背贴着棺材。说来也奇怪,白荷的后面一贴上棺木,顿时传来一股透心的清凉舒适感。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秦枫轻舒一口气:“这是一口冷棺。青青的父亲舍不得惟一的女儿入土,就将她的尸体保存在这冷棺之中。” 白荷贴着冷棺站着,她忽然想要看一眼青青的样子。轻轻一推,棺盖就闪出一条缝隙,白荷看到了一张被烧焦的人脸,眼睑全部烧没了,褐黄色的眼球暴突出来,白荷不禁胃里一阵翻腾。她惊叫了一声,将脸埋进了秦枫的怀中。 秦枫脸色变了变,一伸手,将棺盖全部推开。 “枫,你……”白荷看到棺材中青青的尸身上,皮肤完美无瑕,只有脸上有烧伤的痕迹。她的心颤了一颤,秦枫将她抱得更紧了。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一阵陰风吹进了房间,空中传来了一个女孩儿凛冽的笑声:“白荷,你来啦……”那声音,又仿佛是从棺材中传出一般。 一道闪电击落,雷声轰鸣,窗外下起了雷霆暴雨。 青青的尸身忽然缓缓地飘了起来,一直飘到半空之中,从下方能看到她后背上还有一小块火烧过的痕迹。 白荷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她拽着秦枫的手想要往外逃去,却不想,秦枫依旧紧紧地束缚着她。她清晰地看到秦枫的嘴角挂着笑容。 青青的尸身发出幽幽的绿光,白荷浑身火烧一样的疼痛。她拼命推秦枫,却无济于事,只能在他的怀中当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白荷的眼角流下泪水:“秦枫,为什么?” 秦枫说:“白荷,对不起。是你主动找青青跟你换皮的。” 白荷后背的疼痛感消失了,青青的后背却变得光洁无瑕。她的尸身慢慢地飘荡到白荷的面前。所有的痛感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脸部,白荷绝望地看着青青的脸上一寸一寸地长出新鲜的皮肤,她的心比身体更疼。 长出了嘴唇的青青尖利地笑着:“白荷,换皮肤好玩吗?” 白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所有的痛感都消失以后,她却没有死去。 她睁开眼睛,看到另外一个自己依偎在秦枫的怀中,她知道,那是蒙着自己的皮的青青。而现在,白荷全身都布满了丑陋的疤痕。 青青看了一眼白荷:“白荷,你害死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偿命?” “难道你是?”白荷微微一愣,悔恨地低下了头。高中时期,白荷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她夜里点着蜡烛在陽台看书,却不小心点燃了楼上宿舍耷拉下来的一床被单,引起了一场不小的火灾。在那场火灾中,一个女孩儿被活活烧死。 “秦枫,请你告诉我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为了帮青青报仇!”白荷虚弱地倒在地上,但仍对爱情抱有一线希望。 秦枫点点头:“白荷,我爱你。但是,我知道是你酿造了火灾害死了青青以后,我就没有办法不对青青愧疚。古镇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将尸体完整地保存三年,每天夜里用鸡血涂抹棺木,死者就能够复活。我带你来古镇,就是想要看一下青青有没有复活。但是,她不愿意以一个烧死鬼的面目见我,她要夺回自己的面容,而你刚好给她创造了机会。是你主动请求跟她换皮肤的,你忘了吗?白荷,我们都欠青青的。我没有办法不帮她。” 天边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一个拉长的人影出现在房门外。 青青哭泣着奔去,投入到老妇人的怀抱中:“妈,我回来了。” 借着闪电的光芒,白荷看到老妇人的脸上流下了两道清亮的眼泪。她将青青紧紧地拥在怀中,颤抖着嘴唇激动地哭泣。 白荷疑惑地望向秦枫,秦枫耸耸肩,一副不明就里的表情。 “秦枫,这是我妈妈,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但我爸一直告诉我说她死了。后来,我爸死后,我妈就回来看守我的尸体。一守就是三年。”青青愉快地跟秦枫作介绍。 老妇人慈爱地看着秦枫:“年轻人,你长得真像青青的父亲。” 白荷忽然明白了那墙壁中的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她绝望地欣赏着这一家团圆的场面,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一出戏里的大反派。所有的喜剧,都是以反派的悲惨结局而收尾。 秦枫抱起白荷的身体,将她轻轻地放进了冷棺之中。 结尾 老妇人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棺材周围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她冷不丁地一刀刺进了青青的心脏,双手颤抖着将她拥进怀中:“孩子,妈妈守了你三年,却并不希望看到你害人!” 青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却又用力地将匕首推得更深:“孩子,别怕,不疼的,妈妈陪着你。妈带你一起走。”雷声滚过,青青化作一缕青烟,袅袅消散。 白荷感觉全身一阵冰寒,像是置身千年寒冰之内,冷得牙齿直打架。她全身的皮肤迅速地康复。 老妇人慈爱地看着白荷笑笑,伸手撕下了贴在手臂上的假皮肤:“本来是不希望你知道事实真相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代替青青受过。姑娘,别怨你的男朋友,青青不幸死亡后化作一只怨鬼,尤其是看到秦枫和你在一起,她的怨气更重。你们走了以后,她就一直纠缠着秦枫,所以,秦枫只能来找我求助。惟一的办法只能是让她复活一回,才能化去她的怨气。我要走了,姑娘,你会好起来的。”说罢,化作一缕青烟,随风消散而去。 秦枫握着白荷的手,眼角衔泪:“白荷,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白荷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梦,或许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只是虚幻。但是,她接受了教训,以后再也不敢在网上随便跟人家要空间皮肤代码了! 十八 电梯里的禁忌 十八 电梯里的禁忌 自创!自创!感谢网名叫“莣了吧”的网友投稿。 莫倩倩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当时苏晓和李洁等在电梯门口。在门关掉的一瞬间,莫倩倩好像看到一个女生出现在办公室的一角,她顿时被吓坏了,飞一般朝电梯跑去。 她们三人都是大四的毕业生,在这家特别有名的广告公司实习,公司经理要求她们在这栋即将拆迁、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厦里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坚持到最后的一个人,便可以成为公司正式员工,享受超级丰厚的待遇。 大家心底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都希望另外两个人能提前退出,自己好获得这惟一的名额,进入总公司,然后前途无量。 今天的苏晓显得有些兴奋,竟然在电梯里哼起了歌儿。 李洁问:“怎么这么高兴?” 苏晓笑道:“陈一轩答应请我吃饭了。” 李洁的脸色一变,随即装出一副笑脸:“恭喜,最后还是你胜出了。”站在苏晓身后的莫倩倩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浑身一震,随之将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状,牙齿咬得咯咯响。 叮──电梯门开了,竟然是七楼。 电梯外一片漆黑,没有感应灯,也没有人站在外面。电梯门缓缓关上,三个女生同时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苏晓想缓解一下气氛,说道:“刘主管还说这栋大厦已经没人了,那刚才七楼按电梯的不是人是什么……”苏晓越说声音越小,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大厦没有人,那七楼按电梯的是什么? 终于降到一楼,电梯降速后轻微晃动一下便停止了,可是等了十几秒,电梯的门都不见开,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捶打着电梯门:“救命,救命啊……” 六条禁忌 是苏晓首先发现那张a4纸的,它贴在电梯右侧的广告栏上。当电梯门怎么都撬不开时,她才注意到它。那张纸的标题是:电梯里的禁忌。 一共六条。 第一,因为电梯里四面墙都是反光极好的钢板,所以当你乘坐电梯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走错了方向。因为一不小心你就很有可能走进电梯里,然后一辈子都出不来。 第二,假如你乘坐电梯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奇怪的人,千万记得别进去,等下一趟吧。 第三,假如有可疑的人进来,也记得千万及时出去。 第四,尽量不要让同坐电梯里的人站在你的身后,电梯是一个密封的环境,假如他想杀你,那么…… 第五,电梯出故障,在两层楼之间的位置停下,千万千万不要爬出去,如果这个时候电梯启动,你就会被切割成两半了。 第六,死过人的电梯千万不要坐。 三个人在一字一句阅读上面内容的时候,莫倩倩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往后看去,那个她刚刚在办公室看到的人影居然出现在了电梯里! “啊──”莫倩倩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 与此同时,电梯里的灯竟然熄灭了,顿时陷入一片漆黑。三个女生的叫声一起在这个狭小的电梯里响起,声音经过墙壁的反射增强,再回到女生的耳朵里的时候,显得尤其尖锐,仿佛厉鬼的咆哮。 终于,门开了!三个人争先恐后地逃出了电梯。 过了好半天大家才平静下来,继而怒火冲天。 “不干了,这是什么鬼地方!”苏晓首先发了火。 “对,再干下去,迟早会被吓死。” 苏晓提前离开了,她要去赴和陈一轩的约会。 出了电梯之后,莫倩倩一直没再开口说话,李洁碰她一下都把她吓得大叫。 “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莫倩倩的双眼已经开始充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得李洁心里发慌。 “你看见谁了?” “刘婷婷,我看见刘婷婷了!”那一刻,纵使站在炙热的陽光下,李洁也如坠冰窟,浑身冰凉。刘婷婷,她们宿舍里的第四个室友,半年前死于非命。 半年前的十一假期,刘婷婷从宿舍的楼梯坠下死亡,那时候苏晓、李洁还有莫倩倩三个人相约去了海边游泳。刘婷婷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十分古怪,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像死鱼一样睁着,眼珠仿佛随时会弹射出来,双手握成拳状,指甲却深深地陷进肉里。尤其是她的脸部,五官呈现一种怪异的扭曲状。由以上种种可以推断出,她死前一定经受了骇人的惊吓,以至于她在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失足从楼梯上滚下致死。 刘婷婷之死带来的恐惧感一直持续到如今,这也是她们急切需要这个工作的原因,一旦她们获得了这个工作,就可以马上搬出宿舍,永永远远地摆脱那个宿舍,以及似乎没有离开的刘婷婷…… 刘婷婷生前的男朋友就是陈一轩,陈一轩是有名的帅哥加才子,宿舍的四个女生其实都对陈一轩有意思。刘婷婷死后,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对陈一轩发起进攻,没想到竟然被苏晓拔得头筹。 消失在电梯里 三个人因为昨天说了打死不来的话,所以今天在楼下碰见的时候有些尴尬。莫倩倩和李洁昨天惴惴不安地在宿舍呆了一个晚上,苏晓则去了陈一轩那儿彻夜未归。 三个人漫不经心地打着招呼,进了电梯,来到二十四楼。 这次,电梯并没有出什么异状。出电梯的时候,苏晓提包的背带突然断了,包里面的东西因此散落了一地。苏晓捡东西的时候,莫倩倩和李洁走了出去,然后电梯就好像有意识一样,“轰”的一声快速关闭了。等莫倩倩和李洁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晓已经被关在了电梯里。 “救命!”电梯里传来苏晓惊恐的喊声。 李洁立即趴在电梯门上:“别怕别怕。”莫倩倩则在旁边不停按电梯的开门键,但是电梯始终没有反应,仍旧紧紧地闭着。里面苏晓正声嘶力竭,李洁试图用手去掰开电梯,但是无济于事,电梯门岿然不动。 片刻之后,苏晓的声音发生了变化,它似乎越来越远,慢慢变小,听起来她好像正在慢慢跑远!到最后,苏晓的声音竟然消失了。与此同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两人骇然发现,电梯里空荡荡的,竟然没有苏晓的身影! “苏晓去了哪里?” 两个人跑进电梯里,上下左右地寻找。可是电梯里就那么大的空间,除非变成空气,否则她就算变成蟑螂也不可能藏起来啊。 莫倩倩在看见电梯钢板里自己的影像时突然醒悟:“苏晓会不会进了电梯里面?” 莫倩倩的话提醒了李洁,她也想起了昨天电梯里贴着的“电梯禁忌”,从刚才逐渐远去的声音来看,苏晓真的有可能是走错了方向,进了电梯空间里! 一股彻骨的寒意骤然而起,两个人对视一眼后慌忙逃出了电梯。 回到办公室之后,莫倩倩马上打电话到公司,招聘她们进来的人事主管刘启华赶了过来。刘启华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之所以能当上主管,是因为这家广告公司就是他父母开的。 刘启华丝毫不相信莫倩倩和李洁的话,他觉得她们三个是承受不了这里的工作压力,所以撒谎骗人。 说这话的时候,刘启华拿出手机拨打苏晓的号码,但无法接通。 “她被电梯吞进去了,她的手机肯定打不通啊。” “别胡扯。”刘启华说着来到电梯门口,按开电梯,走进去,上下左右望了一圈,然后他踮起脚,用手捅了捅电梯的顶部,电梯的顶部被顶开一个口。刘启华盯着莫倩倩和李洁,然后指着这个开口道:“她肯定是从这里逃出去了。” “不会的。”李洁摆手道,“她不会跟我们开这种玩笑。” “要么离开,要么回去继续工作。”刘启华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下楼走了。 莫倩倩和李洁互相看了一眼,最终咬咬牙,重新回到了办公室里。 吓死你 陈一轩在得知苏晓消失后,立即赶了过来,然后发疯一样在大楼里四处寻找。 起初莫倩倩和李洁还帮着他一起找,在那一层又一层漆黑诡异的楼层里呼唤着苏晓的名字,但后来两个人都怕了,借口工作还有很多跑了回来。整整一个上午,整栋大楼都回荡着陈一轩哀怨的呼喊声。 临近中午的时候,陈一轩的叫喊终于停了下来,莫倩倩和李洁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 “我下去买吃的,要不要我帮你带吃的?” “好,你买什么就多给我带一份吧。” “行。”说着莫倩倩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莫倩倩只要靠近这个电梯,心里就一阵发怵。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赫然站着一个人影!莫倩倩吓得叫了一声,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里面的人是陈一轩。莫倩倩拍拍胸脯:“吓死我了。”说着莫倩倩进了电梯,“你怎么不出去?” “嗯。”陈一轩哼了一声。 电梯在下降的时候,莫倩倩总感觉身后的陈一轩怪怪的,她回过头迅速瞥了他一眼,陈一轩的头半低着,眼里充满血丝,双手背在背后,身体在微微颤抖。突然,莫倩倩的眼睛瞥到陈一轩身后的陰影,一把尖刀就藏在他的身后。 莫倩倩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她猛然想起那张纸上写的电梯里的禁忌:有可疑的人就不要进电梯,以及进了电梯尽量不要让人站在你的身后。她竟然在不经意间就犯了两个禁忌。 陈一轩陰沉的声音响起:“是不是你们……对苏晓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 “她说过,这次只会有一个人获得这份工作,你们难道不想得到这个机会吗?” 莫倩倩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赶紧摇摇头:“不是的,我们不会因为一份工作而伤害好朋友的!” “是吗?” 陈一轩这一声反问问得莫倩倩全身像被浇了盆凉水一样难受,她似乎能感觉到陈一轩正慢慢抽出他身后那把刀……莫倩倩拼命按开电梯的门,顾不上前方是什么就跳了出去。陈一轩没有追出来,只是冷笑着在电梯里看着她,然后电梯门猛地关闭,四周的光亮顿时消失殆尽,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下一秒,莫倩倩的尖叫就响彻整栋楼。 莫倩倩不知道自己在几层,她摸索着去按电梯键,电梯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试图看清四周的景物,但是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几秒钟之后她连方向感都失去了。 突然,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摸了下莫倩倩的脖子。 “啊──”莫倩倩跳了起来。 又是一下,轻轻摸在了莫倩倩的手臂上。 “我受不了了……”莫倩倩跪在地上,她确实快受不了了,在这样一个漆黑又密封的环境里,恐惧侵扰着她,让她比死还难受。 “我知道是你,刘婷婷!刘婷婷,你别害我,你的死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们!” 其实从第一次关门的时候看见角落里那个人影,到后来在电梯里看见“她”时,莫倩倩就已经想到刘婷婷,那个被吓得跳楼的室友。穿高跟鞋在下楼的时候原本就不方便,加上她们三个装鬼去吓她,她慌不择路,一脚没站稳竟然一路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因为害怕承担责任,三个人联合起来说去了海边游泳,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只是羡慕陈一轩是你男朋友,想吓吓你而已,没想到会害死你。” 半层之间 一直到两点,莫倩倩都还没回来,李洁心里一阵发虚,她打莫倩倩的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没带在身上。 李洁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不该让莫倩倩一个人去买午饭的。 李洁来到电梯门口,却迟迟不敢进电梯。她想走楼梯,但24层的高度又让她心里发怵。李洁咬咬牙。还是进了电梯。一进电梯,李洁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快乐的事。 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李洁被震得跌倒在地上─--电梯停了。 她站起来不停地按电梯的开门键,但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试图用手去抠开电梯的门,让她兴奋的是电梯门竟然被她抠开了。电梯门一旦被推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自动打开。李洁这才发现电梯停在了两层楼的中间。 李洁想了想,刚准备从下面钻出去,突然,她想起了那张纸上的禁忌。李洁吓得赶紧停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怎么办,怎么办……” 李洁给刘启华主管打电话求救,刘启华让她在电梯里等着,他马上就赶到。 就在她急切地等待刘启华到来的时候,突然,电梯外好像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哭声,那哭声极其哀怨,仿佛来自地狱。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强烈的恐惧感慢慢朝李洁侵袭而来,笼罩着她的身体,压得她透不过气。 “别找我,别找我。”李洁吓得失声痛哭,“当时是莫倩倩推了你一把,我们只是在旁边吓唬你,你要找就去找她吧。” 李洁再也受不了了,她站起来,拼命想钻出电梯,可她的身体钻出一半时便卡住了。就在此时,电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李洁吓得动都不敢动。紧接着电梯又晃动了一下,然后猛地往下一沉,李洁连最后一声都没喊出来,身体就被切割成了两半。鲜血喷涌而出,洒满了整个电梯问。另一半身体的鲜血从楼上一直滴到一楼,滴滴答答地落在一楼的电梯门口,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腥味。 死过人的电梯不要坐 顶楼的电梯控制室里,苏晓在看见最后一幕的时候吐了一地。 陈一轩拍拍她的后背:“现在没有人会和你竞争这个名额了。” 其实苏晓的失踪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那张纸给了她灵感,她自己完成了第一条迷失在电梯里的禁忌,很轻易就把另外两人带进这个骗局里。 其实她就是从电梯上面逃走的,而那段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的声音其实是事先就做好的录音。 接着是莫倩倩,正好莫倩倩因为负罪感,经常看到刘婷婷的幻影,然后陈一轩亲自出马,在电梯里吓莫倩倩,将她扔到中间某一层,而苏晓正等在那一层…… 至于陈一轩,当初他之所以选择刘婷婷也是因为她家有钱,刘婷婷既然死了,他理所当然要在三个人中找一个能让他衣食无忧的,即便让他出点力也无妨。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逃离现场,然后编造不在场证据。 坐电梯会产生证据,于是两人决定走楼梯。逼仄的楼道,压抑的空间,加上刚刚把一个人弄成了两半,苏晓下楼的时候简直步步惊心。 走到十九楼的时候,楼道被锁住了,不得已他们只能选择坐电梯,只要不在二十四楼以上乘电梯,就不会让人怀疑。 面对着李洁的半截身体,苏晓冷冷地道:“你也别怪我,现在的工作太难找了,尤其是在这么好的一个工作机会面前。我相信你们也是各怀鬼胎,所以你们也别怪我心狠。” 苏晓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无力,其实她不想造成这样恐怖的结局,她想放过李洁,但是陈一轩坚持按下了电梯的启动开关! 那一刻,苏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电梯里,苏晓往后退到角落,不安地盯着眼前的陈一轩。 没错,他为什么会那么想杀了李洁?为什么会那么积极配合自己去吓莫倩倩?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在替刘婷婷报仇! 陈一轩发现了苏晓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 “别过来!” 陈一轩往前又走了一步,苏晓发疯一样地吼道:“别过来!” 叮──电梯再一次停下来,电梯门缓缓打开。 首先是一把刀刺过来,狠狠扎进陈一轩的肚子里,然后一个人影从黑暗中浮现,竟然是刘启华! 刘启华的脸上是一种类似狂欢的激动。他一脚把陈一轩踹倒在地,陈一轩痛苦地在地上扭动着,电梯门夹到刘启华的身上,又一次打开。 “刘主管?”眼前这一切变化太大,苏晓根本无法接受。 “电梯禁忌第六条,死过人的电梯千万不要坐!”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就是我贴的。”刘启华冷笑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陷阱,为的就是让你们互相残杀,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为……为什么?” “为什么?”刘启华缓缓朝苏晓走过去,“半年前,你们为了这个男生合伙吓死的刘婷婷,是我的亲妹妹!” 电梯门在刘启华的怒吼中缓缓地闭合了…… 十九 鬼医 十九 鬼医 (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张强手拿《人才招聘报》来到柳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他是到殷陽中医诊所来应聘的。 柳镇只是一个有着千儿八百户人家的小镇,殷陽中医诊所就建在镇子外的水塘边,水塘中的荷花早已经枯干了,不远处的河堤下,还有几座孤零零的坟茔。 张强站在殷陽中医诊所老旧的门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这样患者寥寥的诊所,张强即使应聘成功,工资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听到张强的敲门声,殷陽一边咳嗽着,一边缓慢地走了出来。殷陽今年50多岁,身体瘦弱,脸色青白,依张强的行医经验看来,他极有可能是寒邪入体,脾胃失调引起的病症。 殷陽弄明白张强的来意,他又看了一眼张强递上来的毕业证书,说道:“好,你跟我来吧!” 殷陽的中医诊所是个四合院,院心种植着三棵古老的槐树,树陰浓密,遮天蔽日,张强刚走进院子,就觉得陰气扑面,他打了一个寒噤。 殷陽领着张强来到了上房,殷陽将他最近得病,需要请一个助手帮忙的情况讲了一遍,然后说道:“工资一个月六千,你看可以吗?” 张强在省城的中医院工作,一月工资才四千七,殷陽一个月给他六千块的工资,这真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张强急忙连说可以。殷陽盯了张强一会儿,提醒他道:“其实在你之前,已经来了三个应聘者,他们有的行医时间比你长,有的学历比你高,可是他们没干几天,都先后辞职了……” 张强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一定能胜任这里的工作!” 殷陽瞧着张强的眼神中,流露都是怀疑的神色,半晌,他才说道:“你先休息一下,半夜子时,有一位患者需要夜诊!” 张强的卧室在东厢房中,东房角的桌子上,堆放着满是尘土的香烛和黄纸,他回想着殷陽古怪的眼神,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可是就在张强有些迷糊的时候,他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推自己,张强吓得一声惊叫,待他睁开眼睛一看,推自己的竟是殷陽。 殷陽也不说话,只是冲他一摆手,张强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正是半夜12点,看来是夜诊的时间到了。 张强跟着殷陽走进了西厢房,西厢房中没有开灯,借着惨淡的月光,张强发现房子中间,挂着一道布帘,布帘子上,还有几块暗黄色的脏斑,最人的是,在他们这边的屋地上,摆放着一张木床,床上倒放着一个直挺挺的稻草人。 张强正要张口说话,就见殷陽用手指挡唇,对他嘘了一声。 张强在中医院学医的时候,他的指导老师牛教授有一次喝醉了酒,曾经对他说过,这世上的医生分两种,一种是人医,一种是鬼医! 张强正在怀疑殷陽是否医鬼的时候,就觉得一股陰风袭来,白布帘子随即开始了晃动,张强看着渐渐显露在白布帘上的一个幽暗的鬼影,他吓得“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布帘子后面竟来了一个女鬼。她死在一百多年前,因为想找仇家报仇,错过了投胎的时间,故此就成了无处安身的孤魂。 女鬼经过一百多年的风餐露宿,她的腰背时常疼痛。她前几天来到了诊所,找到殷陽,并定于今晚,请殷陽为她用针灸术,治疗一下。 殷陽伸手一把将张强从地上拎了起来,接着将一包银针,硬塞到了他的手上。殷陽看着惊魂未定的张强,用手示意,今晚的针灸,由张强来做。 给鬼针灸,张强想都没有想过。再说,这鬼都是有形无质的东西,可叫他怎么下针? 殷陽拖着张强来到床旁的稻草人身边,那个稻草人的脑门上,便贴有那个女鬼的名字,殷陽将稻草人翻了一个身,然后在稻草人的腰俞、命门等穴位上一点,并示意张强下针。 这些年给鬼治病,殷陽身上也是沾满了陰气,虽然他用药物化解了一些,可是凝结于他骨髓中的陰气,还是令他的手指麻木颤抖,不听使唤,这就是殷陽找张强当帮手的原因。 张强哆嗦着手指,一针刺在了稻草人的腰俞穴上,布帘那边的女鬼,竟发出了“哎呦”的一声痛叫…… 张强给这女鬼用针灸术接连治疗了三天,这女鬼的腰痛病就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第三天晚上那女鬼临走前,对殷陽说道:“我的腰痛基本上全好了,为了表示感谢,您可以到镇外土地庙的东北角去取20块银元!” 这女鬼讲完话,便化作陰风,从窗棂的缝隙中离开了。 殷陽将到土地庙取银元的任务,交给了张强,可是在张强临走的时候,他特别叮嘱道:“记住,只能取20块银元,多一块都不能动!” 张强满口答应,他乘着夜色,扛把铁锹,就直奔土地庙而去。他来到土地庙的东北角,三锹下去,就听“哗啦”一声响,一个坛子被他挖碎了,清开浮土和坛子的碎片,张强竟在里面发现了50块银元。 现在银元的市场价坚挺,这些银元可是一万多块钱。鬼医治病,真的是太好赚钱了。张强在省医院上班的时候,因为为难患者,最后治残了一位病人,他声名狼藉,最后被医院开除,张强在省城混不下去了,这才辗转来到了柳镇。 张强心情忐忑地清理完银元,竟在坛子底发现了半块青砖,砖头上刻着一行字----民国4年,吴三谨藏。 那个女鬼死在清末,而这坛子银元埋在民国,很显然这坛子银元并不是那个女鬼的。张强踌躇再三,最后一咬牙,将这五十块无主银元都装到了怀里。 张强将20块银元交给了殷陽,剩下的银元就归了他自己。一个月给鬼医病下来,张强竟弄来了三根金条,一百多块银元和银锭子,这些东西折合人民币,乖乖,竟是十多万元。 殷陽身体有病,他强挺着将自己治鬼的手段都教给了张强,他见张强能独当一面了,这天便收拾了一下东西,说道:“张强,我要进城治病去了,咱这诊所,你就替我撑俩月吧!” 张强急忙向殷陽保证,一定要兢兢业业,开源节流,将诊所干好。 殷陽临走前,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反复地叮嘱道:“记住,给鬼治病,不许提钱,至于好了病,鬼给多少,那是它们自己的事情了!” 鬼来看病,也须预约,殷陽在诊所的门口,就放有一个敞口的木箱子,哪方的鬼魂要来医病,只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树叶、石头或者纸片上,然后放进木箱子就成。 张强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发现,凡是将自己的名字写在树叶或者木片上的鬼魂,大多没钱,而将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的鬼却出手阔绰。 今天一大早,张强去门口的木箱子中取预约单的时候,他竟然在木箱子里面,发现了一张烫金的名帖。 名帖上写着两个字----黑虎。当黑虎的鬼魂来到诊所布帘子后的时候,张强才明白,这个名叫黑虎的鬼魂并不是来治病的,而是来让他堵住自己身上的三个槍眼的。 张强沉吟了一会儿,假装推脱道:“我只会治病,不会堵槍眼!” 黑虎央求了张强半天,最后说道:“只要你帮我堵住了槍眼,我必有重谢!” 张强假装无奈,他最后找来一盒阿胶,几样止痛的中药,然后将这几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最后按在贴有黑虎名字的稻草人身上。黑虎身上的槍眼被堵上,他大为感谢,临走,他留下了一张欠条,这是一张十万元的欠条,写欠条的人竟是临镇的一个民营矿主----侯占山。侯占山还是市里的优秀企业家呢。 优秀企业家不能不给钱吧。张强在第二天一大早,坐上出租车,然后直奔侯占山的煤矿而去。侯占山一见张强拿来的欠条,大为惊诧,说道:“黑虎的这张欠条,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上?” 张强刚说了一句,黑虎的这笔钱是从我手里借的,就见侯占山一摆手,他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猛地冲上来,其中一个大汉高举木棍,对准张强的后脑就是一下子……当张强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关在煤矿下的废弃坑道里了。 张强的后脑勺上黏糊糊的都是血,他现在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很显然,侯占山保镖的一棍子,已经将他打成脑震荡了。 张强的眼睛适应了坑道内幽暗的光线后,发现自己竟被关押在一个只有十多米长的废弃坑道,一座厚厚的大铁门挡住去路。 张强嘴里连骂那个该死的黑虎害自己,可是他刚骂了几句,就听洞底忽然传来了微弱的说话声----张鬼医,我终于将您等来了! 张强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目光沿着坑道湿漉漉的墙壁,往下一看,只见坑道的地上趴着一个鬼影。 张强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是谁?” 这个鬼的名字叫刘豹,他和黑虎都是侯占山的马仔。因为他们俩知道了侯占山的一个大秘密,最后黑虎被侯占山开槍打死,而刘豹被侯占山断了手筋和脚筋……最后在监狱般的坑道中变成了冤鬼。 黑虎的那张欠条,是侯占山当工资条打给他的。张强张口说谎,自然会被侯占山一眼识破。 黑虎实在太坏了,他送给张强欠条的目的,就是想让张强将侯占山抓起来,然后给瘫痪的刘豹鬼魂治伤。 给鬼魂接筋,这个活张强可不知道怎么干,刘豹一听张强拒绝,他低声央求说道:“只要你接上了我的筋,让我能去找侯占山报仇,我生前曾埋下了一笔巨款,那个埋钱的地方我立刻告诉你!” 幸好坑道里有稻草,张强扎了一个稻草人,然后找来四根短铁丝,当成四道筋,塞到了稻草人的四肢中。刘豹的断筋被接上,他终于能站起来走路了,刘豹的鬼魂挤出了坑道铁门的门缝,然后从看守的腰畔盗来钥匙,将张强偷偷放了出来。 张强临走,刘豹低声告诉他,他的那笔巨款,就藏在煤山山顶的一棵松树下。 张强逃出了坑道,直奔煤山的山顶而去。到了山顶,他两手扒土,不大一会儿,便在树下扒出了一个军用的书包,可是还没等他打开书包,就听四周围一声大喝----不许动,你被捕了! 冲出来的竟是警察,张强真被捕了。这书包里装的不是钱,而是五千克的白粉。这些白粉就是黑虎和刘豹在侯占山那里偷出来的毒品。 警察们顺藤摸瓜,到山下拘捕侯占山,侯占山知道自己罪行严重,他腰缠炸药,逃进煤矿,三天之后,穷途绝路的侯占山点燃了腰畔的导火索,就听“轰隆”一声,他将自己永远地埋在了矿井中。 警察们根本就不信张强关于鬼医的自述,一口认定他就是毒贩子。张强无奈,只得领着警察直奔柳镇,去看殷陽诊所。可是镇头的水塘边哪有什么诊所,有的只是一片黑乎乎的瓦砾。 警察向放羊的羊倌打听殷陽中医诊所的情况,那羊倌诧异地说道:“那是半年前的事了,殷大夫收了一个徒弟,可是那个徒弟因为贪图殷大夫的钱财,竟在半夜偷偷地放开煤气,想熏死殷大夫,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煤气竟自己爆炸了,殷大夫和他的徒弟一起死了,这座中医诊所变成了一片废墟!” 张强问道:“殷大夫收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羊倌说道:“张强!” 张强听羊馆说完话,他两眼发直“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张强倒在地上的尸体迅速地枯萎,最后变得跟枯树桩子一样,小警察吓得大叫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急忙走了过来,他盯看着张强不成人形的尸体,说道:“贪心不死,是贪心不死呀!” 二十 塔里木蜱虫 二十 塔里木蜱虫 (我朋友在一本书里看到的) 在弟弟厉文头七这天,我去见了曹珊珊。我给她讲了一大堆关于头七的注意事项,她听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这让我觉得可疑----如果真爱一个人,应该会迫切想要再见上一面----哪怕是鬼魂。记得奶奶刚死去时,我把她的照片放在枕头底下,希望在梦里能跟她说话。我相信爱自己的人不会带来伤害,如果害怕,那是心虚。 曹珊珊为什么会心虚?因为她就是凶手。 我一直怀疑厉文并非死于什么所谓的病毒引起的出血热。医生说,他可能是在前一天的户外活动中,在某片树林里接触到了致命的病毒载体,可能是植物或昆虫,这种病毒极其凶险,潜伏期不到20个小时----急性发作,肾功能衰竭……这一切太快了,医生们束手无策。 但他给出的是一个死因结论,并不能证明曹珊珊与此无关。我不明白警察为什么如此轻易地放过她,是因为她看上去真的像一个正经受丧夫之痛的小寡妇?成天抱着丈夫的照片发呆,光是在葬礼上哭到晕倒,需要被人强行抬走的这段经历就足以让人们把她和凶手两个字划清界限。 越是会示弱的女人就越危险,曹珊珊适时表现出的柔弱彻底扭转了她不利的处境。她撇清嫌疑、博得同情,获得更多关心和帮助----懂得利用弱点来扭转形势的都是真正的聪明人,比我这种死要面子外强中干的男人婆要聪明得多。 曹珊珊向来是这方面的高手,令得当年原本只想在花丛中乱飞的厉文就像着了魔地非要和她结婚。“我就想娶她,我想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其他女人都不能给我这种感觉。”那句话到现在都还让我伤心,他有了力量强大起来,却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姐姐。 厉文爱曹珊珊,他认为她需要他。像她那种类型的女人我见得太多,她们把自己伪装成爱情的猎物,婚姻的尤物,最后露出怪物的本相,一口吞吃掉她们想要的一切。但厉文报以一声冷哼:“你为什么不怀疑姐夫?” 我当然不会怀疑黎东杰,他和曹珊珊完全不同,虽然他和我相识时一无所有,其实他拥有的是很多人都没有的东西----有能力----有理想----有激情,他只是欠缺金钱和机会----我很高兴在这个时候遇上他,这样我才有机会送给他这些他最缺乏的。在我和家人的全力帮助下,他成功了,成为了一个大家都需要去仰望的男人,我的投资有了最完美的回报。 曹珊珊算什么呢?厉文这种曾经是花花公子的富二代注定不会带给女人安全感----就在他死前一个月,报纸上还刊登了一则他和某明星的花边绯闻,不过后来证明那不过是某明星的一次炒作。 从头到尾,曹珊珊不哭不闹,厉文还感慨自己娶了一个知情达理的好老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头脑的女人,通常只有一种情况----她根本不爱他。 结果是厉文死了,曹珊珊得到了他丰厚的遗产。 我和曹珊珊在厨房里做了十道厉文爱吃的菜。我是故意折腾她。看着她眼泪汪汪,摇摇欲坠的模样,我觉得相当痛快。 “厉萍姐,”她颤巍巍地问,“厉文晚上真的会回来吗?” “一定会。”我头也不抬地拍烂了一瓣大蒜,“他走得那么突然,什么话都没留下,他怎么也要回来说声再见的。” “啊----”曹珊珊似乎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抬头,让眼光变得陰冷犀利:“怎么?你害怕吗?放心吧,我弟弟生前那么爱你,他不会舍得吓你的。” “不,不,当然不是。”曹珊珊连忙掩饰她的惊慌,“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12点,我和曹珊珊坐在沙发上等待。按照习俗,在头七这天晚上,家人要在死者魂魄回来之前回避,睡觉也要蒙在被窝里,不能被死者的魂灵看见,因为当他们看见家人会心生记挂,不愿意再离开。 我泪眼地看着那扇半开的大门,厉文真的会从那道门背后出现吗?他小时候常常喜欢躲在门后,“哇”的一声跳出来,我每一次都镇静地看着他:“无聊!” 现在我真希望他“哇”的一声跳出来:姐姐,这次你终于被我吓到了吧?我真愿意被他吓到。如果曹珊珊真的是凶手,我不会放过她。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你这么做只是隔靴搔痒;如果她不是凶手,这么做太残忍了。”黎东杰是聪明人,总会提出聪明的建议。他的言外之意是:狐狸会在没有人看见的时候露出尾巴,要捉住它,需要在它不设防时击中要害。 我打算听取他的建议,但仍然嘴硬:“我倒真想看看她狗急跳墙的样子。”黎东杰叹了口气,苦笑。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没有再去找曹珊珊----我找了一个私家侦探所,他们派出人24小时监视她。 “她去了太平洋百货商场,买了一件价值17000元的大衣,买了十件总值为20000元的羊绒衫,还买了一个价值700元的旅行箱……” “她去了出国中介,咨询了有关投资移民加拿大的相关问题……” “她去了新华书店,买了一些英语速成的书和教学碟……” 我没有再逼她,但看来她还是打算跳墙----索性跳出中国----带着我弟弟的遗产,她将在另一个国家没有顾虑地开始新的生活。 我秘密地建了一个实验室,聘请了专家研究出血热----结果证实厉文并非死于一般的出血热,而是死于塔里木出血热,这种病的潜伏期只有10小时左右,没有特效药,必死无疑。病毒一般由一种叫做塔里木蜱的虫类携带,而它只生活在新疆----厉文从来没有去过新疆。 曹珊珊就是用了某种方法,在厉文身上种下了病毒,让他看上去像是死于疾病。 现在她想要逃走了!没那么容易! 我开始用弟弟生前使用的号码给她打电话----在收拾厉文遗物时,我悄悄拿走了手机sm卡,他的大多数遗物都跟着他永远埋在了地下,这个号码依然活着。 我打过去,刚开始她不接,等她接起来,我又挂掉,如此反反复复──每个杀人者心里都有一只鬼,我现在是那只鬼的主人……到最后,我会以牙还牙。 所有这一切,黎东杰都不知道,我骗他说我在做一个项目研究,借工作忘记失去厉文的痛苦----我不想让他认为自己的老婆是个变态。 私家侦探送来新照片,照片上曹珊珊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肩头哭泣。 “这周她和他见了三次面,两次在咖啡厅,一次,在宾馆……” 私家侦探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三个字,因为他看见我手里的纸杯已经完全没有了纸杯的形状。 那个男人竟然是黎东杰! 闺蜜对我说,世界上没有不变的女人,也没有不变的男人。 我摇头,黎东杰不会。 她们说,你会看见的。 厉文对我说,姐姐,你总有一天会发现,你嫁给了一只中山狼。厉文不喜欢黎东杰,他的理由是男人的直觉。我对他说,我不相信男人的直觉。厉文说,我会让你看见的。 现在,我看见了。他们都对了,我错了。 其实黎东杰和曹珊珊是同一种人,人的欲望总是来自于他们最缺乏的东西----他们缺少金钱,而我们缺少爱情。 我不停地发抖。是的,他们才是同类,我们的爱情对他们来讲是个笑话。 黎东杰对我说他近期要去加拿大谈一笔合资生意,我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谎言。我需要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给他最致命的一击,让他永不翻身。 我搜查着黎东杰的书房,私家侦探对我说,他在珠宝店里买下了一只6克拉的钻戒。 他去加拿大的机票订在明天上午----刚好晚曹珊珊一班----这真是一个欲盖弥彰的“错过”。我想象着,他慢慢走近那个满脸讶异的女人,然后慢慢打开盒子…… 两天前,我们结婚纪念日,他送了我一条珍珠项链,我感动得落了泪----但是转眼他就买下几百万的钻石送给一个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的女人。 我歇斯底里地寻找着那个戒指盒,我确信他把它藏在了某个角落。他把戒指盒放在一个他的钓鱼工具盒子里。我拿着盒子,泪流满面。 黎东杰回到家,诧异地看着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 “你明天就要飞了,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拴住你的胃。”我微笑着说谎。 他坐下来,有些受宠若惊:“我只是去两天就回来了,你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句话把他自己给噎住了,他咳嗽起来。 我往书房走去:“明天那个项目要开个会,我今晚得熬夜,你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不想打扰你休息,今晚我在书房睡吧。” 黎东杰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进入书房,我关上门,坐到地上。这是最后的晚餐,最后的晚安。 明天,他将死于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和我弟弟同样的死状。 我在他的睡床上放了塔里木蜱虫----这是我从实验室里拿来的,饭菜里有安眠药,在他熟睡之后,它们咬入他的皮肤,病毒进入血液。 当他发病的时候,他正在天上,我相信没有任何航班上会有特效药,即便他们停下,飞往医院,也已经太晚了。 这原本是他为我准备的----在那个装戒指的胡杨木盒里,开口处有很多根小刺,除非戴上手套,否则它们一定会刺入我的皮肤----而那些小刺上,就带有同样的病毒----实验室的专家们已经证实了这点。 我差一点儿就打开它了。 曹珊珊救了我的命----在千钧一发之际,我听到了门铃声。 她站在门口哭泣。 “对不起,厉萍姐,我伤害了你……”她哭着说,“我知道你怀疑厉文是我杀死的,我知道那些电话是你打的,我知道你派私家侦探跟踪我,我快被你逼疯了,所以我想报复你,我去找了姐夫,我故意抱着他哭……对不起,其实我们都爱厉文,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彼此伤害了?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觉得必须让你知道真相……” 我看着她,全身冰冷。 曹珊珊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道:“其实你们姐弟俩很像,你们都怀疑对方身边的人是不怀好意的,他也怀疑姐夫,出事前他还说要找证据证明姐夫不是好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有真的爱情会出现呢?我嫁给厉文不是为了钱,真的,我爱他,我想姐夫也爱你,我来,就是不想让你们有误会。” 我抱住她发抖----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但如果曹珊珊和黎东杰并没有私情,那么黎东杰为什么要买那个戒指?而像黎东杰那样聪明的男人,如果他要偷情,又怎么会被我抓住把柄? 除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他故意让我误会他和曹珊珊,他故意让我找那个戒指盒…… 原来厉文一直在找证据,也许他找到了,也许这就是他被杀的原因。 以牙还牙的时候到了。 尾声 早晨,黎东杰走出卧房。 在为他打领结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脖子上有几个小红疹。 “再见。”我对他说。 “再见。”他笑笑。 我看着他开着车消失在我的视线。 “永不再见。”我小声地补充说,“我的噩梦。” 二十一 男朋友的母亲 二十一 男朋友的母亲 (一名网友的故事) 2004年,我在表姐的花店里帮忙打理业务。12月20日,一个异常寒冷的夜晚,街上行人稀少,花店更是门庭冷落,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9点,离打烊还有一小时。我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挂在门檐上的风铃响了,店里走进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我赶紧打起精神,微笑着迎了上去。 老太太一进了店门就直勾勾地盯着我,灰白暗淡的眼神难掩一脸的病容,我心里暗自纳闷,这么冷的夜,这位病怏怏的老人怎么会到花店来?但进门就是客,我没有多想,伸出手搀扶住了她。老太太的手很粗糙,也许刚刚经受了寒风的摧残,那只树皮一样的手冰冷僵硬,忙将手中的暖手器递到了老太太的手里,老太太感激地对我点了点头,我将她扶到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老太太喝了两口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她转过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不自在地问:“阿姨这么晚到这里来是要买花吗?”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姑娘你怎么称呼啊?”我说:“叫我陈香吧。”老太太一听,苍白的脸上立刻绽开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她捂着手中的暖手袋笑呵呵地说:“儿子答应我明天把女朋友带回来让我见见,我寻思着家里要有点鲜花才有生气,忍不住就过来看看,只是不知道,我应该买什么花好呢?”我情不自禁地笑了,真是位风风火火的老太太,媳妇明天才上门呢,她就那么急不可待地做准备了,真是盼媳心切啊。我说:“买百合花吧,蕴意好,典雅大方,最迎合新媳妇初入门的温馨氛围了。”老人认可地点着头,眼神却在我身上不停地睃巡着。 真奇怪啊,她为什么老看我呢?我在老人判研的眼神下如坐针毡,似乎过了许久,她才又开口:“嗯,百合好啊!现在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再来取吧,谢谢你。”我微笑着递过店里的名片:“您如果需要鲜花打个电话过来,我们会送上门的,这么冷的天,阿姨尽量少出门吧,要保重身体啊。”老人眉开眼笑地拉着我的手说:“真是个懂事的闺女,真讨人喜欢啊。”我红着脸将她送出了门外,看着她蹒跚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怪异无比的感觉。 不记得是怎么关的店门,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被电话声吵醒了。电话是男友打来的,他哽咽地告诉我,他的母亲,我未来的婆婆,在昨天夜里过世了。我的心被重重揪了一把,眼泪“哗”地就落了下来。我没见过这位老人,但对她却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敬畏,因为她是他的母亲啊。本打算到了春节就正式拜访她,可她却如此突然地离开人世。我悲伤地想,她生前自己没能尽一份孝心,那就去为她送行吧。没再犹豫,我踏上了前往男友家乡的火车。 到了男友家,立刻就被那种悲戚的氛围感染了,昏昏沉沉地来到遗相前,虔诚地点燃了三支香。可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那,我浑身的血液凝固了,这遗像上的老人,不正是昨天夜里到花店里来的老太太吗?惊诧无比地退回到男友身边,颤声问他:“阿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昨天夜里10点。”男友悲伤地回答。我咬住唇,抑制着心中的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那昨晚9点,阿姨在哪里?”男友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不该问这种白痴问题,但心头越来越强烈的疑惑,让我急切想通过他的回答来否认某种猜测,男友说:“妈妈下午6点心脏病突发,后来一直在医院里,10点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砰砰乱跳的心这才平静下来,我的想法太离谱了,这里距离花店有300多公里,老人垂危的时候怎么可能出现在花店里,也许,那是一位长得有些相似的老人罢了。 可男友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我如坠冰窖浑身发冷。他说:“妈妈弥留之际一直挂念我的终身大事,我告诉了她你的存在,并答应她第二天就叫你过来,没想到,她竟熬不过那一夜。她临终时就一直念叨你的名字,闭眼前还说了一番胡话,说什么‘见过陈香了,是个懂事的闺女,为我暖手,还给我倒水,这样我就放心了’,唉,妈妈一定是太想见你了,以至于产生了幻觉,我真是对不起她,为什么不早些带你回来见她啊……” 男友在一旁不停地懊悔自责着,可我却一句也听不清了,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仿佛陷入了一个迷惑重重的怪圈里,恐惧疑惑惘然轮番吞噬着我,男友母亲述说的那个情形,不正是昨夜我与那位老人的真实写照吗?可那位老人是她吗?那个时候,她应该在病床上啊,但昨夜的那一幕却那么清晰在脑海里浮现,难道,我与老人产生了同样的幻觉? 我总觉得那不是幻觉,但又无从解释那一夜的相遇。过后我跟男友提起,他认为我是因为内疚产生的臆想。我说不是的,我真的见过你的妈妈。他便笑着揉着我的头说:“好好好,真的真的!既然丑媳妇已经得到了婆婆的认可,那你什么时候过门啊?” 没有人相信我所说的,因为那确实没有说服力,但那一幕是那么真实地存在于我的记忆里。后来看了许多关于灵异方面的书,我给自己的解释是:一定是有一种意识性的东西,不以肉体作为载体,而且以一种我们无法解释或神秘的形式出现。我未来的婆婆一定是在弥留之际,通过某种超自然力量的牵引,与我在异度的空间相遇相识。不管那是魂魄的相遇还是幻觉的共鸣,我都相信,那是一桩在爱的磁场下产生的灵异事件,因为,我们共同用心爱着一个人,也许正是如此,才有了这样一次神奇的邂逅吧。 (完!不够两千五字加一个短篇故事!) 那年,我去滇东北采访,我来到昆明长途汽车站,去昭通方向的入口处已排起了长龙。此时,第二班车已经上客了。突然,从车厢里传出一个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妈妈,我怕!我要下车!我怕呀,我要下车啊!”顺着哭声,我朝车厢里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怀抱着一个小男孩,那孩子表情惊恐,一面哭喊着,一面拽着母亲的衣领挣扎着要下车。那母亲拗不过小男孩,抱着孩子下了车。他们刚一下车,小男孩便马上止住了哭声,安静下来。母亲见孩子不哭闹了,抱起他又回到车上。可还没坐定,那小男孩马上又哭闹了起来,而且比刚才哭闹得更凶。母亲没法子,只好抱着孩子又下了车。说来也怪,只要一下了车,小男孩便立刻停止了哭闹。 母亲只好向司机抱歉道:“算了,我们坐下一班车吧。”司机扭过头冲着排队的人群喊道:“还有一个空位子,谁想上?”排在我后面的一个年轻人急忙跳上了车,汽车缓缓地驶出了车站。 这对母子在我身边停下来等车。小男孩看上去挺可爱的,坐在他母亲的怀里剥着橘子。一不小心,手中的橘子滚到了地上。 我弯腰捡起橘子。“小弟弟,你几岁啦?” 小男孩一只手接过橘子,另一只手伸出五个小指头说:“我五岁啦。”他笑眯眯的眼睛里还挂着刚才哭闹时留下的泪花。 “你和妈妈是回家吗?”小男孩点点头,“我和妈妈坐大汽车回外婆家。” 小男孩挺乖的,可刚才为什么闹得那么凶?我感到有些怪怪的,又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上车呢?” 这时,小男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怖的神色,说:“刚才大汽车里的人都没有头的,好吓人呀!” 母亲听孩子这么说,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别瞎说。” “真的,我看见的。他们都没有头,身上衣服都是黑色的!”小男孩涨红着脸争辩道。 下一班去滇东北的长途客车到了。在检票员的吆喝下,大家站起身,拿着自己的行李依次上车。 汽车在公路上飞驰着,小男孩安静地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车厢里回响着单调的马达声,就像一首无字的催眠曲,使车里的旅客昏昏欲睡。我睡一阵醒一阵,车外的景色已从绿畴河流变成了乌蒙山的嵯峨峻岭,路面坑洼不平,曲折的弯道一个接一个。想到在春夏之季还常会有泥石流出现。司机只要一不小心,就会翻下万丈的深渊,造成车毁人亡!我紧张起来,心里老是想着小男孩刚才讲的“无头人”的荒诞话,虽说童言无忌,但孩子嘴里吐真言呀! 突然,汽车停了下来,司机关掉了引擎。我朝车窗外望去,只见前面的各种车辆排成了长队,停在了狭窄的公路上。司机打开了车门,我和几个乘客下了车去活动筋骨。前面车上的司机都下到了公路上。我朝人群走去,“劳驾,前面出了什么事?路什么时候能通?”我向司机打听道。 “前面有辆车子翻到山崖下去了。警察正在用吊车把它拉上来,看来一时半会的路通不了。” “真可怜呀,是辆长途客车,从五、六十米高的悬崖上翻下去,车里的人肯定一个也活不成了!” “那还用说,那车的终点站是陰曹地府呀!” “长途客车?!”我脑子里“嗡”的一响,赶紧问,“你知道是哪里发出的车?” “听说好像是昆明来的。反正是去黄泉的,一个也回不来了!” 我顿时明白了,出事的车一定就是那小男孩说的上面坐的都是‘无头人’的那辆车。难怪那小男孩死活不肯上啊!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我朝出事的现场跑去。在那里围着许多人在观看。一辆大型吊车正伸长着吊臂,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在滑轮的转动下,卷扬机的粗钢索正缓缓的收缩着,吊钩下挂着一辆变了形的通体发黑的大客车。果然就是这辆车,我讶然望着车厢里还丝丝的冒出几股青烟,如同游魂般地升上天空,而后在夕陽的余晖中无声无息地飘散开去。 我怀着难以言状的心情回到车上。也不知出于什么感觉,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把刚才看到的现场的惨状给大家描述了一番后,看了一眼那抱小孩的母亲。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给小男孩,问道:“小弟弟,你刚才真的看到那部车上的人没有头吗?”小男孩点了点头后啃起手中的苹果。这件事让我每次细想起来都感觉诡异。是巧合?还是在人世间本就有许多怪现象,而一些人能够看清它们?或许我不能单单可以用“迷信”这两个字加以否定。 (完!) 二十二 不明飞行物撞击事件 二十二 不明飞行物撞击事件 {旧年代的灵异报道) 在20世纪发生过许多引人注目的不明飞行物撞击事件,其中之一就发生在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南端沙格港的一个小渔村。虽然这个事件从公众的角度来看是相对难以理解和模糊不清的,但却是过去30年里最完整的有着官方记录的不明飞行物撞击事件之一,它的轰动性和神秘性可以媲美著名的罗斯韦尔事件1947年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罗斯韦尔市发生的ufo坠毁事件。 在1967年10月4日夜晚的天空里,许多当地村民看见一组相当奇怪的橙色光芒。好几个目击者当时数了一下,一共有四盏橙色灯光。一群十几岁青少年中的五人目睹到这些灯光有节奏地闪了好几分钟,然后突然以完美的45&d;倾角快速冲向水面。 让这些青少年和其他目击者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冲向水面的灯光并没有很快消失在轻柔的波浪之下,而是仿佛在距离岸边两三千米的水面上漂浮。这些目击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看见了一架飞机的紧急迫降或是坠毁。第一个打给巴灵顿的加拿大皇家骑警的报警电话来自一名年轻的渔夫,他说他看见一架飞机进入了海湾。当时警察调度中心的第一反应是那个渔夫喝醉了,但很快又有关于这个事件的10个电话接踵而来,于是调度中心回电话给那名年轻的渔夫,并要求他提供有关出事地点的详细资料。 就在同一时间,在3号公路上巡逻的加拿大皇家骑警罗恩·庞德警官正在驶往沙格港的路上。他看见了那些奇怪的灯光,于是他加速驶向出事地点。庞德警官在报告中说,他相信那四盏灯光是来自同一架飞机,长度大约为18米。 当庞德警官到达岸边的时候,他遇到了另外两名警察:警察下士维克多·沃比亚吉和警官罗恩·奥布莱恩。当时还有许多来自渔村的居民也站在岸边观看和询问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根据庞德警官和其他警察的描述,那些橙色灯光慢慢地变成了黄色,那个物体看上去像是在水面上缓缓移动,并在它造成的尾迹上留下看上去似乎是黄色的泡沫。此时,有不少于30名的目击者从不同的角度看着那个物体缓慢漂移着远离岸边。根据目击者的描述,那个物体大约18米长,高度3米左右,看上去像是圆拱顶形状。 大约过了5分钟,那个物体沉没在北大西洋冰冷的波浪中。有几位目击者说,他们听见物体发出的“咝咝”声。这时,正当加拿大皇家骑警还在与加拿大海岸警卫队和101海事巡逻船联络之中,两名加拿大皇家骑警的警官与几名当地的渔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船驶向出事地点,他们希望能救起“幸运的生还者”。当那些小船和101海事巡逻船到达出事地点时,灯光已经消失不见了,但船上的人发现他们是在一片厚厚的黄色泡沫中航行的,这证明的确有东西沉没了。根据渔民所说,那些泡沫不是大海自身产生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事实上,航行在这些泡沫中搜寻“幸存者”让他们感到很气馁。 经过几小时毫无结果的搜寻,他们在凌晨3时左右停止了搜寻工作。加拿大皇家骑警还联系了美国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和位于加拿大哈里法克斯的救援协调中心,都没有有关那天晚上有军用或民用飞机失踪的报告。 10月5日,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救援协调中心给在加拿大首都渥太华的加拿大军队总部递交了一份报告。报告中说有东西坠入沙格港水域,但不知道那个物体是“何方神圣”。加拿大军队总部调动了加拿大皇家海军的扫雷舰“格兰比”号前往沙格港的出事地点,采用了先进的探测仪器,并出动了经过特别训练的海军和加拿大皇家骑警的潜水员。虽然军队用了好几天时间对当地海床进行了系统性的搜索,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在1967年,这个神秘的事件以没有找到任何物证和其他线索而结束。 接下来几年里,这个故事还常常出现在当地的报纸上。时不时都会有些“理论”或是“有趣的传言”出现,都是些关于当时的俄国飞船或潜艇,或是美国后来进行过一次跟进调查。这些故事很自然地随着时间渐渐变得默默无闻了。 直到1993年,沙格港事件又一次被带回到公众的视野里。 这应该归功于两位来自美国ufo协会的调查人员具有奉献精神的调查结果,他们是克里斯·斯泰尔丝和他的助手道格·莱杰。他们参阅了许多公开的资料,比如报章的剪报和警察的报告,根据这些资料还找到并访问了许多沙格港事件的目击者、营救人员和参与事后调查的人员。通过他们的走访调查,一些非常引人注目的“蛛丝马迹”和“奇妙”的新见解被揭示出来。 在对加拿大皇家海军扫雷舰“格兰比”号的潜水员和船员的访问中,他们发现了一些令人吃惊的信息:海军追踪到那个潜入沙格港水里的物体,它事实上在水里潜航了大约40千米,到达一个叫伽沃门特角的地方。在20世纪60年代,美国在伽沃门特角设有一个很小,但技术上非常先进的军事基地,任务是利用大地磁场异常监测系统来发现和追踪北大西洋的潜艇活动。 美国军方理所当然地从他们灵敏的监测系统上发现了那个物体,被派去的海军舰只都守候在那个不明物体停留地的上方。3天过去了,美国军方没有发现那个物体有任何动静,而且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于是计划发起一个具有调查目的的打捞行动。正当海军在等待并计划的时候,监测设备发现有另一个物体移近,更神奇的是它与先前那个物体在大西洋底会合了。当时人们推测,第二个不明飞行物应该更准确地称为水底飞行物,简称uso在为第一个物体提供援助。 由于无法完全知道他们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海军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地等待并继续观察。海军的舰只在不明飞行物或是水底飞行物的上方滞留了大约一星期。后来,由于监测基地发现有一艘俄国潜艇进入加拿大水域并向北航行,于是好几艘海军舰只离开并向北航行去进行调查。在水面有新的舰船活动的掩盖下,两个水下不明飞行物也开始行动了,它们在水下加速驶向缅因州海湾。留下的海军舰只追逐着它们朝美国航行,但那两个物体始终与追逐者保持着距离。追逐的结果是非常令人惊讶的:那两个物体冲出水面,射向天空,在几秒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根据研究人员所说,这些目击报告都被许多诚实可信的目击证人所证实,他们中有的来自军队或曾经在军队服役,也有的是普通平民。但由于他们害怕被騷扰、被嘲笑和可能失去养老金,于是这些报告都作为“非官方记录”。 很明显,一系列让美加两国海军和北美防空联合司令部都被卷入其中的,非常奇妙独特但还无法解释的不明飞行物事件就发生在1967年10月4日的沙格港和接下来一周内的缅因州沿海的深水里。 2007年4月10日消息,据加拿大广播公司报道,加拿大顶级ufo研究员克里斯·卢特科维斯基的加拿大年度ufo调查报告显示,该国2006年ufo目击事件达736起,在17年调查史中位居第三位,低于2004年记录的882起这一数字。报告显示,英国哥伦比亚省和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已记录目击事件数量最多,但萨斯喀彻温省却保持着98起这一空前纪录。阿尔伯塔省东面的梅德斯通报告的目击事件有超过一半来自萨斯喀彻温。生活在萨斯喀彻温“黄头”高速公路沿线的巴伯·坎贝尔称,她曾经在2006年看到一个黑色的、体积超过直升飞机的三角形物体在梅德斯通上空盘旋,她并不相信梅德斯通有任何特殊的东西吸引外星人“大驾光临”。卢特科维斯基指出,当前并不存在任何无可争议的证据证明出现过任何与外星人有关的ufo事件。绝大多数目击者只是在夜空中看到奇怪的灯光,亲密接触以及“典型”飞碟外形的报告相对稀少。“我们真的很难想象外星人如何驾驶飞行器到地球一游。”卢特科维斯基说,地球是一个“相对年轻的文明社会”,它的周围被众多恒星和行星包围,这些天体的年龄都要比地球大,它们可能拥有比我们人类更为高级的生命,“如果再过100年、1000年或者1万年,人类可能也会寻找到一种实现星际漫游的方式。” (完) 二十三 兵营 二十三 兵营 (兵营里住着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战士,是给人感觉最安全的地方,但其实,有些兵营里也有过不平静的时候。以下就是一位战士对自己亲身经历的讲述。) 我是2000年入伍的。我才下到武警机动中队的时候,有一个事情很不理解,是几乎每个月我们的司务长都要在楼顶晾衣服的地方去放一挂鞭炮。我问我们班长,这个传统是怎么来的,班长笑而不语,我也就没多问。 一直到几个月后,一个和我同年的来自江苏的战友,遇见了一件事情,才揭晓了谜底。那天他洗好了衣服到楼上去晾,刚上去时就他一个人,可是挂了几件衣后他就觉得不对,四下一打量,发现几排衣服后面站着一个兵背对着他在那里抽烟。于是他就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别是想家了吧?”过了半晌,那人一动不动,他把衣服晾好了准备走,可还是不放心,便又问:“我走了,你走吗?”那人就猛地转过身来,直愣愣地看他,也不说话。当时他就吓傻了!那人的五官还算正常,可颜色比他的军装还要绿,他还寻思是中毒了呢,结果再一看,还是挂着个上士军衔的(我们参军的时候已经换新军衔了,取消了上士军衔,代之的是士官军衔),这是哪个年代的兵呀,别是鬼吧。----想到这儿,他立马醒悟了,这可能真的不是人啊! 江苏兵当时吓得一声惨叫,连滚带爬下了楼,冲到了一班。当时我还在站自卫哨,听到叫声后跑到他们班门口,就看见他在那哭,完全是干嚎:“老子见鬼了!老子见鬼了!” 之后,他班长问明了情况后赶紧让我去叫队长。队长一听,赶紧就往一班跑,我在后边大惑不解地跟着。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以前有一个兵,从新兵开始就一直被人欺负,后来当了老兵还是经常被人打。一次被打后,他用一根背包绳吊死在晾衣房。从那以后,中队就没有清静过,时不时地有人在上面遇见这个兵。后来我班长跟我说: “每次放鞭炮你知道是干嘛了吧?咱这是部队,你说烧香什么的也不可能,只有给他放放鞭炮,代替香烛了。要是万一把磁场震开了,把他送走了也是好的。” 那是我刚刚进入第二年兵的时候,老兵退伍,新兵还在新训大队,这个时候我们就叫做冬训。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班晚上12点到2点的哨。 那晚去查哨,正走在训练场的大路上,突然看见营房顶楼6楼的电视房灯火通明电视房对面就是那个士兵上吊的晾衣房。现在这个时间电视房还有灯一般是两种情况:一是有干部在看电视,二是有战友偷偷在楼上吃东西。当然这个时候偷吃东西是违反纪律的。于是我就到6楼查看,到了5楼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怎么6楼电视房的门没有灯光透出来啊,就这么一会人就走了? 我还是到了6楼门口看了看,黑的,什么都没有。我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就看见对面晾衣房里面一片漆黑。突然我头皮就麻了,虽然没有看见什么,可就是有一股凉意,我撒丫子就往楼下跑。我跑到了2楼自卫哨兵那里,问他看见楼上往下走人没有,他说绝对没有。我就给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觉得我是出现幻觉了----6楼根本没人。 我没根没据的,于是准备回房。我下了楼走了几步,下意识地回头一望,当时心就凉了:6楼电视房的灯又是大亮!我赶紧返回2楼,拉着那哨兵就说不信你上去看。他说:“走,下楼去看。”到了楼下一看,果然6楼的灯还是亮着。这下他也傻了,他说:“这样,你上去看看,我在这里看着,这样的话再有什么变故,咱俩回头对一对当时的情况,估计可以分析个差不离。”我说我不敢,他一咬牙说那一起上去。 于是我先到后勤班去摸了把菜刀,然后在楼下看着楼上。他则拿着槍上到3楼楼梯口,在那里守着,然后我再上楼。这样就算有人下楼,也可以抓住。到了3楼会合后,这次他走在前面,其间我俩把槍和菜刀换了一下,我说我走前面,槍比较长,有个意外我还可以挡一下。 走到6楼,我俩发现电视房的灯又诡异地熄灭了,我转身就准备跑,他镇定地说别跑,进去看看。于是我俩手拉着手一起迈进了电视房。说真的,我真的感觉背后晾衣房有人在盯着我们。 一进电视房,他就把灯按开了,里面什么人也没有。我摸了摸电视机,也不热,说明没有人看过。里面也没有什么酒味和其他味道。他就说:“你看,是自己吓自己吧?”我说:“你傻呀,那这灯是你上来关的吗?”他一听不说话了,说走吧,还得站哨呢。我说不行,我觉得晾衣房有人,要看就看个究竟。 走进晾衣房,里面什么也看不见。我用槍挑开几件挂在门口的衣服,发现里面有一排衣服忽然就像被风吹动了一样,而且我忽然就感觉迎面一股强风刮来,当时就无法呼吸了。就在这个时候,他拉了我一把,叫道:“啊!跑啊!这下不得了了!” 我俩撒丫子就往楼下冲,最多20秒就跑到了1楼。我俩进了4班,赶紧把灯打开,把大家都闹醒了以后,我俩喘了半天才开口,他一开口就说他刚才看见一个兵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的,也是背对我们。后来我们俩被队长叫去批评了一下,得了一个警告处分,理由是脱哨。 后来新兵下连以后,司务长调到其他中队去当副指导员。走以前他把我们叫到面前,说:“你们以后再也别干这种傻事了。知道为什么每次放鞭炮都是我去吗?因为楼上那主是比我早一年的兵,他那人性格孤僻古怪,不合群,所以独自一个人上吊去了。要是你们真的惹到了他,天天来你这里报道,也不说话也不害你,就看着你,你觉着很爽吗?”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楼上晾衣服,而且除了看新闻,再也没有在任何情况下去过6楼。 这是一个关于狗的灵异事件。 我们兵营里有一个400米障碍场和一个800米特种障碍场。士官集训中期开始跑障碍了。那天早上,大队长提着挂鞭炮在矮墙边点响了,正好碰着我们收早操瞅见了,就问教练班长为啥偏偏在矮墙边放鞭炮。教练班长资格老,素质 也好。他告诉我们,这是教导队的规矩,每年障碍开跑前都要在矮墙边放一挂鞭炮。 据说2001年那年,时任教导队的大队长在训练场练81型步槍射击,训练场正对的就是400米障碍场,相距不过80米。大队长瞄着瞄着就看见一条老黑狗在矮墙前晃悠,便果断举槍瞄准扣扳机,结果那老黑狗的肚子直接给炸掉半个!怪就怪在老黑狗溅出的血,实在是可以拿喷来形容,鲜红的血直接把绿色的矮墙正面全部染成了红色,没错,是全部,没有一点绿色。当时大队长也没在意,第二天吩咐人去刷掉,可是这实在太难刷了,血迹都渗到木板里了。没办法,只有重新上漆。 接下来也没出啥事,可当年的防暴队和士宫集训就出事儿了。防暴队,那可是全支队的精英,可是那年跑障碍的时候,高手们全在矮墙那出事了,骨折、拉伤的比比皆 是,最严重的一个摔得颅裂,差点伤到大脑。要知道,和独木桥、高板、云梯比起来,矮墙实在是太简单了。后来上头察觉到不对劲儿,果断停跑,第二年就有了开跑前放鞭炮的习惯了。 我有一年集训,第一个月还跑得好好的,特别是矮墙,我一般是像跨栏那样,伸直一条腿快速踹过去的。可最后一个月,有一天我想自己测一下,就偷偷在午休的时候去跑。到矮墙的时候我正准备踹过去,突然感到一种彻骨的冷!接着脚猛地绊在墙上,直接头朝下栽,我赶紧扭了下身子,最后肩着地,摔脱臼了肩胛骨。从那次后,每次去教导队,我都不敢私自去跑障碍了,因为实在够诡异。那感觉,就像有东西蒙了你的眼,拖着你的腿一样! (完!) 二十四 湖南兵 二十四 湖南兵 一位老人讲述的故事) 1939年秋天,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国民党某部队行军路过我的老家,在那里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官兵们分散到老乡家里住宿。村里有个叫杨立秋的富裕户,家里住进了一湖南老兵。 这杨立秋家的房子分前后院,后院和前院连在一起,同走一个大门口。杨立秋和老伴住前院,儿子杨金友单身未婚独住后院,到后院去须从前院房子穿堂而过。 湖南兵被安排在后院与杨立秋的儿子杨金友住在一起。湖南兵住下后,好像对杨立秋家的房子很感兴趣,一有空就屋里屋外看个不停,有时跑到院子外边围着房子转悠。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趁杨金友睡着了,他顺着梯子爬到房顶上,一趴就是大半夜。有好几次见到杨立秋他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表情很是怪异。问他,他又支支吾吾地说没有什么事。直到部队临走的前夜,湖南兵才郑重其事地对杨立秋说,“大爷,你们这房子出过什么事没有?” 杨立秋联想起几天来湖南兵的种种神秘行为,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反问道:“怎么?莫非你看到了什么不成?” 湖南兵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既然没发生过什么就算了。” 杨立秋说:“老总,如果你看到了什么,请千万告诉我一声,我们一家人忘不了您!” 湖南兵这才说道:“不瞒大爷您说,我那天一进你家门就感到陰气很重,晚上在房顶上我看到房子后面的石碾上有个东西,有时就跳进你家后院里。根据我的经验,我敢断定你家三年内将会出现癫汉癫魔病人,而且专门癫刚进门的新媳妇。” 杨立秋一听,不禁大惊失色,一下瘫坐在地上。原来一年前的一个晚上,村里有个姑娘私自与邻村青年幽会,怕被夜归的杨立秋撞见。多事的杨立秋把此事告诉了姑娘的父母,结果姑娘遭到了父母的暴打严责。姑娘是个烈性女子,一时想不开,便来到杨金友房后的石碾上上吊自尽了。此后,村里再也没有人用过这个碾。杨立秋觉得姑娘的死与自己有些干系,因此心里总是郁闷不安,想不到早晚还是要出事,这可如何是好?他急忙问道:“请问老总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湖南兵道:“有是有,只是我们部队有纪律,我不敢帮你破解,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第二天,湖南兵就离开杨家随部队出发了。 自此之后,杨立秋整日忧心忡忡,先后请过几个巫师和陰陽先生。但看过之后都说没有什么大事,是湖南兵故意编出来吓唬他的,只要逢年过节到碾上多烧点纸钱就可平安无事。杨立秋听了之后略感欣慰,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就把这件事忘了。 一年之后,杨金友年满二十,经人介绍,与邻村一姓陈的女子喜结良缘,新房就安排在杨金友住的后院房里。新娘子进门后,孝敬公婆,体贴丈夫,一家人和和睦睦,全村人没有不夸的。 新婚蜜月刚过,这天晚上,杨金友到朋友家喝酒,酒后几个年轻人又玩了一会儿牌,不觉已是深夜。因时间太晚,杨金友怕从前门回家影响父母休息,又怕父母责骂,就想从房后让妻子打开后窗跳进新房。这样想着,就抄另一条路向房后走去。 这时已是深夜,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一二声狗叫,杨金友快步走着,不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的房子了。 新房后面是一条死胡同,石碾就在死胡同里,离后窗只有几步远。自湖南兵走了之后,杨金友就对房后的石碾产生了一种恐惧感,此时夜深人静,更增加了恐怖气氛。离家越近,杨金友越感到紧张,心怦怦直跳,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近了,离新房越来越近了。透过后窗缝已依稀看到新房里的灯光了。杨金友知道妻子还没有睡,还在灯下等他,心里禁不住涌上一丝温暖,恐惧感也随之消失了。 拐过前边那堵矮墙,就到新房后窗了,杨金友心里一阵轻松,快步走向后窗,举起右手正要敲窗,同时,下意识地扭过头来向石碾上扫了一眼…… 蓦地,像电影中的定格镜头一样,杨金友举在半空的手停住了,身体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个衣着鲜艳的年轻女子正坐在碾台上冲他微笑…… 月光很亮,杨金友甚至能看清她那张像抹着白粉一样惨白的脸和微笑时露出的雪白的牙齿。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头顶迅速传到脚底,杨金友只感到头皮发紧,头发“嘎吧嘎吧”地竖了起来,脸上的冷汗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狂跳的心脏仿佛一张嘴就能跳出来一样,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浑身绷紧得像石头一样。 来不及多想,杨金友一边失声叫着妻子的名字,高喊“快开门!”,一边握紧拳头,用尽平生的力气奋力向后窗砸去…… “哗啦啦!”随着一声巨响,后窗上手腕粗的窗框一下断为两截,窗门大开。 随后,杨金友像疯了似的一头钻了进来。 屋里,新娘子正坐在炕沿上做针线活。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她魂飞魄散,抬头见丈夫头发直竖,脸色惨白,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新娘子更加恐惧,竟一下仰倒在炕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惊魂未定的杨金友眼见妻子昏倒在炕上,赶忙扑上前去摇着妻子哭喊着“娘子,你快醒醒!” 片刻,新娘子悠悠醒来,睁开眼看看杨金友,再看看周围的一切,突然惊恐地喊道:“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说罢,坐起来又哭又笑、又喊又叫。 新娘子疯了! 此后,虽经多方求仙拜佛、寻医问药,新娘子的疯癫症却一直未见好转。杨金友经此惊吓和打击,也变得忧郁寡欢,不思进取。面对这一切,杨立秋经常唉声叹气,间或狠擂自己的头。杨家从此一蹶不振,家境日渐衰落。 2001年春节我回老家过年,亲朋好友聚集一堂,喝酒聊天。二大伯讲此故事,吾记之。 (完!加一段短篇故事!) 所有人都认定,是我救了那个人,只有我知道,我不是…… 2006年,我结束了自己的学生生涯,进入省内一家医院工作,和所有的同学一样先是进行轮转,每个科室都要呆上几个月,然后分配到最终工作的科室。 那段时间,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翻看病历,或者在办公室和实习医生开玩笑,讲在学校里碰到的有意思的事情,日子过得轻松而且快乐。在儿科工作了半个月后,我被抽调到内科帮忙。 那时正值春季,天气变化多端,又是传染病的多发季节,内科入院患者比平时多了四倍,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夜里,我在值夜班,同事早早就睡觉去了,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护士站,和一个值班的护士聊天。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护士也困极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一个人也睡不着,就回到办公室看杂志。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走廊里有咳嗽的声音,还有拍后背的声音,那咳嗽简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然后又好像有心电监护的滴答声,不好,职业的敏感马上让我清醒过来,我连忙叫起护士和我去病房看看,这么乱是不是出事情了?走到走廊,偏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我说我明明听见了,护士说你是神经错乱了吧,你和我都在这里谁去接仪器啊。 想想也是,我不放心地在走廊里走了好几遍,透过朦胧的玻璃窗看到病人和家属睡得都好好的,只有几个深夜无眠的陪护在吸烟区闲聊,没有任何异常,我回到办公室,翻完之前没有看完的杂志,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我在办公室里睡觉,一个小女孩跑到我的房间,她扎了两根小辫子,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白色的漆皮小凉鞋,站在我旁边对我说:姐姐,快醒醒,陪我玩吧,我想玩躲猫猫。我睡眼朦胧地告诉她,等一下好吗?姐姐要睡觉。突然小女孩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讨厌,今天你不能睡觉,快醒醒。我正疑惑,为什么我不能睡?你的妈妈在哪里呀,这里是医院不是玩躲猫猫的地方。她说,你抓我呀,抓到我就告诉你。小女孩跑到走廊上,发出空旷的足音,她调皮地笑,我想抓住她却怎么也够不着,一闪身小女孩推开了重症监护室的大门跑了进去,我吓了一跳,那里可都是危重的病人,我拼命想抓住她,可是她已经跑了进去,我喊:“快出来!”…… 我惊醒了,杂志还好好地放在胸口上,我满头大汗地坐起来,却发现走廊里一阵嘈杂,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我披着衣服跑出去,危重病房灯火通明,02床73岁的肺患者出现了痰窒息,惟一陪护的老太太呆呆地愣在那里,吓得连按呼叫器的力气都没有了。联想到梦中的情景,我的头嗡地一响,莫非这就是我不能睡觉的原因?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来不及细想,拿起吸痰管,投入抢救中…… 早晨,办公室的桌前放着一盆芳香馥郁的花卉,护士站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用红纸书写的感谢信,经过昨夜及时的救治,挽救了患者的生命…… 我再次来到了重症监护室,一群儿女围坐患者的床前,患者的精神尚好,拉着我的手不停地道谢,一个小女孩坐在患者的床沿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她梳着两根小辫子,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就像一个美丽的小精灵。她是患者的孙女,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清晨刚刚和爸爸从外地赶回来看望爷爷,我如同被钉住一样迈不开步,她就是我梦中的小女孩!她的衣服,她的裙子……和我梦中的一模一样,在梦中她跑进去的危重病房正是她爷爷的房间…… 这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依旧在医院里工作,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医生都是无神论者,但这件事存在太多的不可思议,如果没有那个梦,我一定不会在第一时间赶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谁在冥冥中救了患者一命?难道真的只是巧合?谁来解释这一切呢? (完!) 二十五 我们是朋友 二十五 我们是朋友 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这个故事有很多种说法,我相信我是坐了一回天堂的出租车,而我的朋友们则说得更为离奇,说我会遁身术。至于我的妻子,她,她说我那天根本就是爬回来的。 那天我们同学聚会,玩到子夜犹不过瘾,六个在班上就很铁的哥们其中有三个女生,呵,不如叫姐们算了又继续出去玩。我们到海陽路上的“天上人间”蹦迪,总觉得没有喝够,又找到一家练歌城,继续喝我们从路上买来的酒。大家早不是男孩女孩了,有的油头粉面的也当了长官,但我们像象小孩子似的玩得很疯,女生也大杯大杯的喝威士忌,抢着唱歌。终于六个人喝倒了五个其中一个要开车就没勉强,谁也站不稳了。 他们都是在海滨区住的,而我早搬到了海港区。整个一南辕北辙不顺道。我不让他们送,让他们直接回家,我说我打出租车。开车的同学不信,说这时候怎么还会有出租车,我大着舌头说:有,有,有。 说话间还真来了一辆,很常见的明黄色夏利,我说那不就是吗?其他喝高了的男女生也说那不就是嘛。只有开车的同学很纳闷,连说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呀?我说你小子打小就是夜盲症,想不到这么大了还没好。 那辆出租车停在我身前,真轻啊,连点儿声音也没有。我拉开车门,坐在了司机旁边。然后我扭头和我的老同学们再见,我看到开车的哥们依然一脸迷惑,但已被别人推推搡搡地硬弄到旁边去了。 我笑嘻嘻地看着司机,那时我还没感觉这司机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他给人看起来的印象很冷,肤色好像有点发蓝,我不知道是因为天黑的缘故还是我喝得已经看不准颜色了。我掏出烟来请他抽,他拒绝了,用手推开我。他的手很凉,我以为是我自己要被酒精烧着了,身上那么烫才显得别人手凉。 我说这样就是看不起我,等等等等的说了一大通。他一言不发,但还是不抽我的烟。我说累了他才问一句:去哪里? 呵。迎春里。我说,认识吗? 他不吭声,从眼前的景象看,车子已经开动起来。但怎么轻飘飘的,一点声息都没有?我不由连夸师傅技术真高,高! 朋友聚会?他终于开始和我搭讪了。 我说是同学聚会,好几年没见着了。他问我妻子是不是也是我的同学?我说不是的。他说他的妻子是他同学。又问我现在回去,我妻子是不是不睡觉在家等?这样一说我倒有了几分清醒,我发现自己太不像话,竟玩到这么晚,老婆肯定不睡觉在家等我。于是我说是的。 他说他也一样,只要他出去跑车,不管多晚他老婆也要等他回来。 然后他就说他送我的路也和他们家顺道,他回去看一下不介意吧? 我说没关系,你去看吧。 他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指给我看一栋楼房,果然有一扇窗户还亮着。 这时候我的头有些昏,干脆闭上眼睛打盹。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他回来了,竟然还拎了个保温饭盒,说是他老婆给他做的宵夜。这饭盒很怪,居然是透明的,可以看清里面是大米干饭和鸡蛋炒蒜苔。我揉了揉眼睛,还是那样。我心想我真是喝多了。 然后我就到了家,我热情地问他的名字,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他说他叫张绍军,属平安车队的。 我进屋后我老婆大吃一惊,说你从哪滚的这身泥啊? 我说什么泥,我坐的士回来的有什么泥? 我老婆说放屁!我才没看着什么的士,就看见你晃啊晃的晃回来。 女人就是事多,我才懒得和她理论,眼一闭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我的那个司机同学一大早打电话来,问我还好吧,我说怎么不好了? 他说你可真神啊,不是会遁身术吧,一眨眼就没了影儿,你真是坐车回去的吗? 我说那还有假?他呆了半天,说他不能开车了,有夜盲症呀。 几天后我打的,真巧,又是平安车队的。我跟师傅说你认识张绍军吧,我们不错的。 师傅奇怪地看了看我,那表情就像是我有病。 然后他说张绍军已死了快一年了,他是在夜里被劫车的歹徒杀害的。他说了许多张绍军的事,包括对他很好的老婆,真的是每天夜里等他回家的。 后他说:他是个好人,好人是要上天堂的。 我还能说什么,我没晕那儿就不错了。 我竟然坐了回天堂来的出租车! 这事儿我没敢跟我老婆说,我老婆比我小七岁,娇得很,我不想吓着她。 有一天她去宾馆参加一个工作会议,是我先到的家。天黑下来不久,我接到老婆从楼下用手机打来的电话:老公呀,快下来帮我拿东西!我应了一声赶紧开门下楼,就见我老婆喜滋滋地站在出租车前,胸前抱着好几个袋子。 我说你没事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呀。我说着准备接她手中的东西。 老婆说还有呢,不让我拿,又说是开会发的购物券,她顺道就进商场买了。 这时我才看到司机站在我面前,手里也有两只购物袋。我接过来,随口道了谢。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让我有点心惊肉跳的嗓音:不用谢,大家是朋友嘛。 我定定神,这才发现送我老婆的司机,居然是张绍军! 我全身打摆子似的发起抖来,差点儿要站立不住,我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 张绍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就开车走了,那车还是轻得像一阵风。 上楼的时候我老婆说这司机真好,说是你的朋友,给他钱死活不收。我不言语,进屋后我问她:老婆,你,你没事吧? 老婆奇怪地看着我:没事呀,老公,你怎么了,脸色那么白? 我勉强挤出笑来,亲热地去抱老婆,这是七月里的大热天,我老婆光胳膊露腿的,抱上去竟是沁骨的冰凉----凉得我开始打寒噤…… (完!加一篇短篇故事) 赵大爷自从退休后,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楼里。城里要修路,赵大爷住的这栋宿舍楼在拆迁范围之内,赵大爷的儿子想接老爷子去他家住,可赵大爷贪图多得点补偿款,说:“再缓缓吧,拆迁还得半年时间呢!” 赵大爷的老邻居马大爷早就搬走了,房子空着,最近却搬来了一群年轻人,说是临时租了马大爷的房子。这群年轻人打扮得花里胡哨,留着长头发,有次赵大爷看到一个长着张“马脸”的年轻人,手臂上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赵大爷心里犯起了嘀咕,由于是旧城区,附近的治安状况很差,经常发生打架斗殴的事,特别是到了晚上,经常有一群戴着头盔的“摩托党”飞车抢劫单身的路人,弄得人心惶惶。 赵大爷悄悄地对老伴肖大妈说:“你看他们会不会是‘摩托党’?”肖大妈怔了片刻说:“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况且我们就要搬了,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 赵大爷夜尿多。这天晚上,赵大爷起床去厕所。他拧亮客厅里的灯,照得亮晃晃的。周围的人搬得差不多了,赵大爷怕黑,总是把灯都打开。这时,楼梯口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震得人耳朵发麻。赵大爷皱起眉头。他刚从厕所里出来,突然,“咚咚咚”有人敲门。赵大爷心里纳闷:半夜三更的,是谁在敲门? 赵大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外面站着“马脸”,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边还浸着一丝淡淡的血迹。赵大爷吓了一跳,可门已经拉开,赵大爷只好硬着头皮探出身子,迟疑地说:“有什么事?”“马脸”一脸怪异的笑容:“大伯,我买了些肉骨头炖宵夜吃,向你借把菜刀用用。” 菜刀?赵大爷浑身一哆嗦,早看出他们不是好人,哪有人半夜里借菜刀的?看着“马脸”闪烁的表情,赵大爷又有些担心,自己不借给他菜刀,万一他真个起了歹心,老俩口怎么应付?想到这,赵大爷只好转身进到厨房,拿了菜刀战战兢兢地递给“马脸”。 把菜刀借给“马脸”后,赵大爷一宿没睡,耳朵紧紧地贴在墙壁上,监听对门的动静。奇怪的是,那群年轻人时而低声细语,时而大喊大叫,就是没听见剁肉骨头的声音,赵大爷越来越感到事情玄乎。 第二天傍晚,出门散步的肖大妈神色恐慌地进来,扯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赵大爷,说:“我听人讲,昨儿晚上隔街的巷子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一个姑娘遭了毒手,被几个青年砍了十多刀,至今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警察已经贴了公告,说对提供重要线索的人有重赏呢!”赵大爷一愣,指了指对面说:“你也怀疑他们?”肖大妈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你怕别人听不见啊!都怪你这个糟老头子,为了点补偿款,非要磨着性子不搬。现在可好,闹得人睡不着觉不算,还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听到老伴的抱怨,赵大爷有些后悔了,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赵大爷和肖大妈面面相觑,赵大爷先缓过神来,哑着嗓子问:“谁?”外面却没了声响,赵大爷壮着胆子拉开门,除了嗖嗖的冷风,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是听错了还是有人恶作剧?赵大爷冷不丁朝门边一瞅,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摆在那里。赵大爷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昨晚借给“马脸”的那把菜刀,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包裹着。 神经病,有这么还刀的吗?赵大爷气呼呼地关上门,把塑料袋剥开,他整个人吓傻了,只见刀柄上有五个清晰的血手印。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赵大爷冷汗直冒:“昨晚的事八成是他们干的,要不要报警?”肖大妈的脸也白了:“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啊!” 对,证据!赵大爷想起了什么似的,跑到陽台上。风刮得挺大,晾晒在陽台上的衣服吹得东摇西晃,赵大爷眼睛一亮,取下一件衣服,连同衣架使劲朝对面的陽台扔去。接着赵大爷拾起一根木棍,反手藏在身后,扭开房门。肖大妈看着赵大爷的举动,惊疑地说:“你疯了!”赵大爷凛然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拿到证据后再报警,说不定可以得到奖励呢!”赵大爷对肖大妈施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叩响了对面的房门。 隔了老半天,“马脸”懒洋洋地打开门,见是赵大爷,他的脸莫名地红了一下。赵大爷拼命抑制住紧张的心跳,陪着笑脸说:“对不起,今夜风大,衣服不小心刮到你家的陽台上了。”趁着说话的空当,赵大爷迅速地朝里瞥了一眼,房间里乱七八糟,一张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饮料瓶。 “马脸”立在门口,一点没有请赵大爷进屋的意思,他向后面的一名同伴招呼一声,那名同伴跑进陽台,拿着赵大爷的衣服递了过来。这小子警惕性挺高的!赵大爷心里暗骂一句,只得悻悻地道谢告辞。 回到家,肖大妈凑上前问:“怎么样?”赵大爷沉思片刻说:“我看八九不离十,但屋里的情形没摸清楚。这样吧,我们再熬几天,注意监视,一定要把他们的狐狸尾巴抓住。” 一连几天过去,对门的那群年轻人仍然是早出晚归,不过他们收敛了不少,晚上没再弄出大的动静。这天深夜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赵大爷睡不着,睁着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突然,楼梯口又响起脚步声,咔嚓咔嚓地像是很吃力。赵大爷一骨碌爬下床,趴在门缝里朝外一瞅,楼道的灯光很昏暗,“马脸”肩膀上扛着一件东西,气喘吁吁地登着楼梯。那件东西裹着一层白布,模模糊糊看着像一个人。 好家伙,还干起了绑票的买卖!赵大爷暗想道,他叫醒了肖大妈,两人竖着耳朵监听。不一会儿,脚步声到了陽台,赵大爷向肖大妈使了一个眼色,蹲下身体也潜到陽台,隔着栏杆窥视着。陽台上似乎吊着一个人,“马脸”正拿着一根皮鞭抽打着。这时,一道闪电划过,“马脸”狰狞地笑着,皮鞭抽得刷刷作响。 赵大爷看得心快要跳出来了,如此恐怖的情景,只有电影里才演过。赵大爷手心里湿漉漉的,喉头干涩,他慌忙回到屋里,对肖大妈说:“快报警,我去下面等着。” 大约一刻钟之后,赵大爷看到一辆警车开到楼下,他迎上去向警察简单说明了情况,几个警察掏出手槍跟他上了楼。到了门前,几个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警察一脚踹开了木制的房门,众人一拥而入。 房间里的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马脸”也不知所措地跑过来。赵大爷指着“马脸”说:“警官,就是他!”“马脸”一怔,摊开双手说:“这是怎么了?”赵大爷冷笑道:“你真会装蒜,我问你,我借给你的菜刀上为什么有血手印?”“马脸”低下头,红着脸说:“那是涂的红墨水,我怕你见怪弄脏了菜刀,所以才不敢亲自还给你。”赵大爷哼了一声:“你倒有演戏的天分,但我有铁证。”说着,赵大爷直奔陽台。 那个人还在吊着,只是罩着一层白布。赵大爷掀开白布,大声说:“你们看,他……”刚说到这里,赵大爷彻底傻了,白布里显现的是一具塑胶模特。 “马脸”在一旁解释道:“我们是一所艺校的学生,为了毕业会考,我们临时排练了一场恐怖戏。我们都是学生,没有多少经费,听说这里要拆迁了,租金便宜,所以利用课余时间加紧排练。这具塑胶模特是我们好说歹说从一家服装店借来的,没想到被这位老伯误会了……” 赵大爷此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马脸”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老伯,我们还得感谢你,至少说明我们排练的戏足够逼真,骗过了你。” 赵大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期期艾艾地回到家,肖大妈胆战心惊地问:“坏人都抓住了吗?”赵大爷颓丧地倒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处来:“抓住个屁。马上给儿子打电话,说我们明天就搬家。” (完!) 二十六 好人有好报 二十六 好人有好报 (这个故事验证了一句话“好人有好报”,只要是好人连鬼也会帮你!) 临近下班时,天突然黑下来,乌云挟裹着闪电,铺天盖地,狂风也像起伴奏作用似的,猛刮个不停。一场大雨马上就要来了。我和阿虎无奈地望望天,叹息着摇摇头。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回家,被淋成落汤鸡是在所难免的。 我正在发愁,阿虎不耐烦地对我说:“你发什么呆呀,不走我走好了。”阿虎说完,就骑着摩托车,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今晚阿虎要为女朋友阿芹过生日,他等不及了,不管有多大风雨。 阿虎刚走不久,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一声炸雷在头上响起,雨瓢泼一样落下来了。天更黑了,老天像是对人世间有天大的怨恨,惩罚似的把雨水泼向人间。我望着大雨直发愁。 过了一会儿,雨终于停了,这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我也不敢耽搁,谁知道这雨等会还下不下?我骑着摩托车,也冲进湿漉漉的世界里。 来到中山路的十字路口,我发现路边有一片红色,在空荡荡的马路上特别显眼。我把摩托车慢慢停在红色的身边,才发现那红色是一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无助地躺在地上。看着女孩身边流淌的鲜血,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正向四周溢去。我惊呼一声:出车祸了! 我抬眼四周观望,没有一部车辆,也没有一个行人。怎么办?本来我想一走了之,这种事情挨上并不是好事,万一女孩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是脱不了干系的----谁知道是不是你撞的?可当我看到女孩无助的眼神时,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报警!如果抢救及时,说不定女孩还有救。我毫不犹豫地拿出手机,拨打120电话。 女孩似乎很痛苦,感激地望了我一眼,她没能等到救护车来,一双美丽的眼睛就慢慢合上了。120的车来到后,医生马上给女孩检查。女孩已经没得救了,一缕香魂升上天国。民警简单地询问我之后,便指挥120人员把女孩抬上救护车,飞驰着向医院开去。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告别了世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带走一点什么。我感叹着推着摩托车,仿佛这场车祸是我造成的一样内疚。要是我早一点到达现场,也许女孩就有救了。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9点多。阿虎喝得醉熏熏,踉踉跄跄地走进宿舍。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得意地哼着歌儿,对我打了个响指:“我冲凉去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阿虎的身后有个人影,跟着阿虎飘进了冲凉房。这是为什么?我揉揉眼睛,这绝不是幻觉。我跳下床,也想跟进去看看。但是,冲凉房的门关得紧紧的,我用尽了吃奶力,也没法推开那扇门。我只好站在外面干着急。 忽然,一个冰冷而悠长的声音在冲凉房里响起:“你本来是可以救我的,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你有没有良心?”紧接着,听到阿虎大声叫唤:“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撞的……” “你没有人性,为了给你女朋友过生日,无视一个生命的存在。你女朋友是人,我就不是人?要是你对我施以援助,我会死吗?你说,你说呀?”这回我听清楚了,是个哀怨的女声。 阿虎可能还想争辩什么,那个女声又响起来了:“我不会放过你的,今天先给你个教训,我和你没完……” 冲凉房的门打开了,一股冷气流从里面飘出来,顺着窗子,飘走了。阿虎脱光了衣服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因惊恐睁得又圆又大。 阿虎!我大叫一声,才把阿虎从惊惧中唤醒过来。“啊----有鬼!”阿虎叫了一声,迅速跳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浑身直打哆嗦。 “阿虎,刚才谁在和你说话?”我问。 “鬼……女鬼。她说要报复我。”阿虎颤抖地说。 “你醉了,净说瞎话,哪来的鬼。” “真的,她说我、我见死不救,所以……” 我恍然大悟,刚才那个女声莫非就是昨晚…… “昨天晚上,我先走一步,在中山路的十字路口,我发现一个女孩躺在马路上,浑身是血。我知道一定是哪个缺德鬼肇事后,怕承担责任逃离现场的。女孩用微弱的声音向我求援,要我帮她报警。但你知道,昨天晚上是阿芹的生日,我能耽误吗?我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走了。可能她是死了,现在找我报复来了,怎么办呢?我完了,她那样子太恐怖了。” “中山路的十字路口,那个女孩已经死了,是我报的警。其实,她也不能怪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安慰着阿虎,“你可能是心里内疚联想到某些可怕的事情而产生的某种幻觉而已。好了好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二天早上,我们还没上班,阿芹就推门进来了。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门是我亲自拴上的,阿芹怎么能开门进来?哦,对了,一定是阿虎这家伙给她配的钥匙。这家伙,重色轻友。 我赶紧起床穿衣服,阿芹对我淡淡一笑,就坐在阿虎床上了。 就在阿芹转身的时候,我发现阿芹的红裙子裂了一个很长的口子,里面的白肉在我眼前晃动着。我赶紧转过身来,按照阿芹的性格,她是不可能穿着这种裙子出门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阿芹刚钻进阿虎的床铺,里面马上传来小两口亲热的声音。 我摇摇头,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刚一见面就这么冲动。 突然,阿虎大叫起来:“阿芹,你怎么这么冷?” “人家一大早起来,能不冷吗?”这是阿芹的声音。 “不,你不能这样,我,我……”这是阿虎的声音。 我再一次笑起来,为那亲热着的两口子。我走进洗手间,眼不见心不烦,要不,他们再制造什么声音来,我也是受不了的。 我出来后,阿虎的床上安静下来了,阿芹走下床铺,又对我笑了笑就飘走了----之所用“飘”字,是因为我发现她好像两脚不着地,飞也似的。 我发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刚刚的情景也许是幻觉吧?我甩甩头,冲着还赖在床上的阿虎叫道:“阿虎,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阿虎没有回答,可能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温柔之中而不想起来。 “阿虎,走了吧!”我把声音提高了十几个分贝。阿虎还是没有回答。这回我火了:“你就知道亲热,工作也不要了?”我掀起他的床帘,要把他拉起来,却发现阿虎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这一吓非同小可,我赶紧叫其他寝室的工友,把阿虎送到医院去。 “我要和阿芹分手,不,是和鬼分手!不,是和阿芹分手……”刚刚清醒过来,阿虎就紧紧抓住我的手,语无伦次地说。 “什么阿芹什么鬼,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我对阿虎说。 “刚才来的不是阿芹,而是那个女鬼,她想把我掐死。”阿虎又惊魂未定地说。“你看我的脖子。”果然,阿虎的脖子上有几道血印。 正说着,阿芹来,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她含着歉意地对我说:“让你辛苦了!”看到阿芹到来,阿虎惊恐得直往床上退。“别别别,你别过来,你这个女鬼!你别过来呀!天啊!”阿虎发出惊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阿芹一脸疑惑地问。 我点了一根烟,尽量稳定自己情绪,然后告诉她:“昨天晚上阿虎回来后,就有些异样,连我都感到奇怪。你到底是不是阿芹?你要是真的爱阿虎的话,请不要伤害他。” “我不是阿芹?我伤害了他?你们在演什么戏啊。我知道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一旦想得到的东西得手了,很快就厌倦了。可恶!不过我告诉你,阿芹只有我一个,没什么假冒的,想抛弃我尽管说,不要强加一些罪名给我。就算我瞎了眼了。”阿芹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看来这个阿芹不是早上那个,要不她的语气也不敢那么强硬。一想起真有可能是女鬼冒充阿芹,我的心就不寒而栗。 我只好告诉阿芹,今天早上在我们宿舍发生的事情。阿芹听完后,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早上我没来过,真有这事?” 这时,一直在一边旁听的阿虎愤怒地指着阿芹:“你别再装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妖精!” 阿芹本来就让那些异常发生的变故搅得心神不定,这回再听到阿虎对她无礼,一气之下,提着小坤包,就往门外冲:“阿虎,你会后悔的。” 阿芹走后,阿虎突然笑起来了,是哈哈大笑。“狐狸精,想来骗我?没门。”阿虎说完,跳下床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阿虎突然对我说:“我想出去一下,别跟着我……” 我拦住了他:“不行,你身体还没好,不能走!” “别管我!”阿虎对我吼着,拖着沉重的双脚,走出了医院。 我担心阿虎会发生什么不测,偷偷跟在他的身后。这时,我又有个新的发现,阿虎像是被人提着走的,他的两脚不着地似的走得飞快,我惊讶的同时,再也跟不上他了。 我本想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可我变成身不由己了----好像有人在前面指引我,既不让我骑摩托车,也不让我离阿虎太远。总之,我和他的距离大约在150米左右。我只好紧紧跟上他,看他要做什么。 阿虎来到中山路的十字路口,朝四周望了望,就停在那里。我的心里一声惊呼:这不是前天那个女孩出事的地方吗?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马路本来还没有几辆车,不知为何一下子开来了10多部运沙子的大卡车。卡车和卡车之间相距10米左右,快速向前开着。 第一部 卡车过去了,第二部卡车也过去了。阿虎正在车辆之间徘徊,我的心提到嗓子口,好在阿虎又像一座雕像似的,杵在那里,并没有走动的意思。突然,阿虎朝着最后一部卡车冲去,快得让我无法阻止。卡车从阿虎身上压过去,阿虎的脑浆和鲜血飞溅出来,流了一地。这时,我看到一个红红的影子从阿虎的身上一跃而起,向空中飘去…… 阿虎走后,阿芹发疯了。她经不住打击…… 事情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思索人生的意义。我想起阿虎,想起红衣女孩,想起阿芹,想起我自己。想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瞬间消逝,让人始料不及。 一天,我百无聊赖地走进大排档,就着一碟花生米,把一瓶老乡酒喝了个底朝天。 醉酒后的夜晚,四周死一样寂静。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我发现走廊上的灯熄灭了,一股大风竟嚣张地刮开了窗子,树叶连同一股陰森森的气息窜进房间来。我壮了壮胆子,走下床来,抖着手把窗子关上。就在我关上窗子的一刹那,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笑声,那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却又如此清晰地钻入我的耳朵。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女孩又来了。 她找我干什么?是祸躲不过,随她吧。我横下心来,靠在床边等候她的发落。 女孩笑容绽开在脸上,轻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而且,我还会报答你。你是我的恩人。想那天那么多人从我身边经过,没有一个对我施以援助,看热闹似的欣赏够了就走开。我知道他们关心的是我那件裂开了口子的裙子,而不是我的生命。最可恶的是阿虎,他竟停下来蹲在我的身边,眼睛死死盯着我的下身,看够了才走开,也没有给我报警。甚至当我向他求救的时候,他摇摇头走开了……真无耻!”女孩说到这里,我才想起那天她的裙子被汽车划破了。 “虽然你没能挽救我的生命,但你是唯一没有下流的举止并乐于助人的一位。总算有位好人!这也是我人世间最欣慰的一件事。我要走了,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在为我伤心落泪,我得去看看他们。好人会有好报的。再见……” 红衣女孩飘出去了,也带走那股冷气流。 我目送她离去,丝毫没有半点惊恐。这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孩!我在心里想。 几天后,女朋友在催问我结婚的事,我说现在一穷二白,哪来的钱? “你那天不是告诉我你有10万元吗?”女朋友反问我。“有了钱我们就结婚吧。” “真的?我跟你说我有10万元,我怎么记不得了?”我疑惑着。 “你这人真健忘,走,去银行查查看!”女朋友拉着我,不管我愿不愿意,往银行赶去。 查询结果表明,我的存折里有11万多。我很纳闷:除了1万多是我自己的以外,另外的10万元是从哪来的? (完!) 二十七 赶尸匠的秘密 二十七 赶尸匠的秘密 (一名网友的自编小说。) 大雨如注,整个山谷似乎要被淹没了。漆黑的夜幕下,根本无法看到一丝光亮,满天回落的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 两个人影并排搀扶着走在一起,头顶上的遮雨伞此刻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雨水拼命地打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跟着一个炸雷,短暂的光亮把整个夜幕照得亮如白昼。两人中的男孩兴奋地指着前面对身边的女孩说,“前面有房子,前面有人家。” “哪里?在哪里?”女孩抬起了头,激烈的雨水让她几乎无法张开眼睛。 “就在前面,咱们,咱们快过去。”男孩欣喜地拉着女孩,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 男孩说的没错,没走多长时间,两人便看到一个房子矗立在眼前。这个房子类似农村的砖房,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是此刻对于两人来说无疑是避雨的最佳场所。 男孩合住伞,敲了敲房门,黑色的木门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着外面的雨声,听起来鬼魅一样。 房子里面似乎没人,男孩用力推了一下,木门竟然开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女孩,迟疑了一下,然后揽着她走了进去。 房间很暗,男孩拿出手机照了一下,这是一个不到四十平方的房间,墙被刷成白色,地上撒着一些白色的石灰和稻草。 “这个地方好恐怖啊!”女孩缩了缩身体,拉了拉男孩的衣角。 “再恐怖也比我们在外面安全吧!来,我们先坐下来。”男孩觉得倒没什么,整个房间一眼便可以看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危险。 女孩靠着男孩坐了下来,窗外又是一道闪电,这一次的光亮把整个房子照得雪亮,男孩忽然发现对面的墙有些奇怪,那里的墙面似乎是用一块白布遮着。风一吹,墙角的布便微微晃动。 男孩有些好奇,他站起来走了过去,慢慢掀开了那块白布。这一看让他大惊失色,紧贴着墙壁,站着三个人,身体直直的立在那里,犹如僵尸一样。不,确切的说,他们根本就是僵尸,因为他们没有呼吸。 “啊----”男孩惊吓之中跌倒在地,前面一具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然后往前跳了一步,直直地向男孩扑过来…… 【一】 我停下了打字,感觉脖子有些酸,肩膀也有些麻木。 我叫周安,是一名悬疑作者,长时间的写字创作让我患上了颈椎病,医生告诫过我,如果感觉不舒服,就做几个放松的动作,于是我站起来侧腰用力伸展了几下。 最近我在写一篇小说,名字叫《赶尸日记》,现在是整个故事的尾声,我却有些迷惑后面的故事该如何发展。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那两个在暴风雨中进入诡异房间里面的情侣,如果故事太过简单,肯定会被读者骂,如果太过复杂,负责文章的编辑又该问一堆问题。 滴,滴,电脑响了几下,上一个猪头头像闪烁起来,他正是我的责任编辑锦渐。我知道他一定又是来问稿子的事情,突然,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完全可以把这个问题推给他,让他给我个决定。于是,我点开了消息框。 “稿子怎么样了?写完了吗?” “马上完工,只是有个问题有些疑惑。你说,接下来的故事我应该简单点,还是复杂点?”我问他。 “当然是越复杂越好,我觉得你这个稿子可以写成互动的方式,正好符合这次稿子的主题。还有,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我们老板同意了。”锦渐很快给了我回复。 “是吗?那太好了。”看到这个消息我不禁心里一喜,因为这次我写的稿子是关于湘西赶尸,所以我提出一个建议,从读者里挑几个人,陪我一起去湘西寻找赶尸匠,没想到他们老板竟然同意了。 “所以现在你必须把稿子写好,接下来挑读者的任务就交给我了。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些传说已久的赶尸匠。嘿嘿。”锦渐说完这一切,然后发给周安一个猥琐的坏笑。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此刻,我已经明白那对情侣的命运该如何安排了,既然是请读者一起来参加互动,那么故事就应该有些传奇性和猎奇性,这样才能勾起读者的猎奇欲望。 接下来的创作很顺利,没用多长时间,整个故事便一气呵成。故事的最后,我给读者留下了一个悬念,那个神秘的房子里面究竟有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 锦渐在看完我的故事后非常满意,他甚至跟我说他会怎样操作版面。最后他说,《赶尸日记》一定会火起来,那些读完小说的读者一定很好奇那个诡异的房子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组织的活动他们一定也会参加。 盯着锦渐的信息,我忽然很期待这次和读者一起参与的猎奇赶尸行动快点到来。 【二】 今天是《赶尸日记》上市发行后的第六天,锦渐说现在报名人数已经超过了之前预计人数的十倍,很多读者一直在追问他们的活动什么时候开始。老板正在策划,希望能利用这次活动来一次杂志大促销。 看来活动又要推迟了,我叹了口气,关掉了和锦渐的聊天对话框。这几天我一直在查看关于湘西赶尸的资料,最官方的解释是由于湘西多为崇山峻岭,山中瘴气很重,恶性痢疾经常流行,一些从外地赶过来的汉人意外死去后需要按照当时的传统把尸体运回家乡安葬。但那里的地面崎岖,路程遥远,车辆和担架花费很大,于是便有人创造了这种奇怪的运尸方法。 一直以来,很多人对于湘西赶尸的方法猜测纷纭,有的说是那些道士运用咒语驱赶尸体行走,也有的说是他们用一种机关控制尸体,当然最具体的方法也只有真正的赶尸匠才会知道。网上和一些影视里出现的赶尸过程,一般是一个身穿道士服的赶尸匠,手里拿着一面小锣,边走边敲,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身体笔直,行动僵硬的尸体。每走几步,赶尸匠便会扔一叠纸钱,嘴里喊着,生人让路。 在湘西赶尸的传说里面,除了这种奇特的职业,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停尸客栈,是专门给赶尸人休息的地方。 自从写《赶尸日记》开始,我便想去看一下真正的赶尸匠和赶尸客栈是什么样子。因为小说里面的一切都是作者想象出来的,虽然有的是来源于生活,但是毕竟不是事实。 我的滴滴地响起消息声,打开一看,是一个请求加我为好友的消息,上面的介绍写了一句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湘西寻访赶尸吗? 可能因为这句话,我验证通过了对方的请求,把她加为了好友。 很快,对方给我发来了消息。 “看了你的《赶尸日记》,真是太棒了。我一直都想去湘西看看真正的赶尸,杂志的活动一直不开始,不如我们先单独去吧,所有的费用由我来出。” “哦,你也对赶尸很感兴趣吗?”对方的话让我有些心动,我看了一下对方的资料,她竟然和我在一个城市,并且她还是个23岁的女孩。 “当然,我对这些神秘的文化都很感兴趣。怎么样?有兴趣一起去吗?” “可以,没问题。”我说道。 “我叫杨雪,我们视频一下,然后到凤凰古城见面,从那一起出发,怎样?”杨雪随即发来了视频邀请。 “也许我们不需要到凤凰见面,因为我也在林城,我们明天到林城火车站见面就可以。”我回复了杨雪的话,然后接受了她的视频邀请。 杨雪和她的资料很符合,23岁的清秀女孩,非常漂亮。她冲着我扬了扬手,对着麦克风说道,“原来你也很年轻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怪叔叔呢!” “不会,我很正太。”我笑了笑,说道。 【三】 杨雪很准时,人群拥挤的站台上,我和她一起上了开往湘西古城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也知道了杨雪为什么对赶尸如此好奇。杨雪的祖上本是湘西,后来因为战乱便举家迁到了林城,但是杨雪的太爷爷并没有随他们一起来林城。后来,杨雪的太爷爷死后,为了能让太爷爷和一家人一起转到林城,他们便找了当地一个赶尸匠,经过四天五夜,把老太爷的尸体从湘西运到了林城。 这个故事,从杨雪小时候一直听到她长大。现在她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大,她实在不理解,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不远万里,被人驱赶过来。后来,看到我的《赶尸日记》,更是激发了她寻访湘西赶尸的好奇心,只是杂志社的活动迟迟不开始,于是她便通过杂志社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希望能和我一起去查访湘西赶尸。 火车在下午到达了目的地。我和杨雪走出站台,然后搭上了一个通往湘西山区的三轮车。在来这里之前,我和杨雪都已经查阅了很多关于这边的资料,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也非常清楚。真正的湘西赶尸文化其实在湘山里面,在那里有无数个隐蔽的赶尸匠和赶尸匠的后人。我们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当年把杨雪的太爷爷送回来的那个赶尸匠家人,杨雪在出发前特意找到了地址,一个名叫满村的地方。 天黑的时候,三轮车把我们带到了满村,湘山里的一个小村落。据杨雪的祖上说,满村很多人都是做赶尸的。可是,让我们郁闷的是,满村已经在一年前集体迁移,现在已经是个无人村了。 “你们沿着对面的路可以走到大路,那里是景区的一个风景点,有住的地方,也有车。”三轮车师傅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已经是无人村了,这可怎么办?”杨雪失望地说道。 “没关系,不如我们进去转一圈,没准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呢。”我笑了笑说道。 深黑的夜幕下,整个村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就连家畜的声音也没有。三轮车师傅说的没错,满村的确是无人村了。 我们沿着街道一路走过去,除了一些破损的房宅,什么也没有。一直走到路的尽头,我们看见前面有一个房子矗立在满村的东面,孤零零的一家,如同一个坟茔。 几分钟后,我和杨雪推开了那个房子的门,一股诡异的气息瞬间铺满全身,这个房子的样式与之前我在资料上看到的赶尸客栈一模一样,屋子中间甚至还摆了两具灰色的棺材。 “这里就是停尸客栈!”我盯着眼前的房间,惊声呼叫起来。 “没错,你看这地面和墙壁,肯定就是停尸客栈。”杨雪赞许地说道。 这个时候,前面两具棺材突然动了一下,发出“咯吱”的声音。我的心猛地一跳,轻轻拉了拉杨雪说,“你看……那里……似乎有动静……” 【四】 两具棺材此刻却又如同死人一样安静异常,之前的动静似乎因为我和杨雪的紧张而停了下来。 我慢慢走过去,然后用力推开了第一口棺材?母亲樱锩嫫岷谝黄湛杖缫病? “咚,咚,”我旁边的棺材突然响了两下。 “周安,那个,那个在响。”杨雪忽然叫了起来。 我的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旁边的棺材如同一个潘多拉魔盒,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吸了口气,然后一下推开了它的盖子,然后望了进去。 “啊----”我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杨雪慌忙跑了过来。 “你看,你快看!”我指着棺材里面说道。 杨雪把头凑了过来,还没等她看清楚里面什么状况,我猛地一把将她推了进去,然后迅速把棺材盖子合住。 被困在棺材里的杨雪一边呼喊着,一边不停地拍打着棺材。我没有说话,拿起地上杨雪的背包,拉开拉链----里面是十几沓厚厚的人民币。 我是一个作者,同样是一个普通人。自从在火车上无意中看到杨雪包里这些人民币后,我就开始盘算如何把它们据为己有。我思考了很多,最后决定在停尸客栈下手,因为这里偏僻,很少有人经过。本来我准备找到停尸客栈后,在夜里假装僵尸吓死她的,但是这里有两口棺材,真是最好的隐藏道具。 终于,棺材里面的杨雪没有了声音,我把杨雪的背包提到肩上准备离开。这时,我听到门外传来一串急促整齐的声音,似乎有人向这边走来。我正准备走到门边看个究竟,门一下撞开了,为首的竟然是个身穿道士服,手拿小陰锣的人,他的身后跟着三个身形直板,一动不动的人,不,确切地说,他们是尸体。 “你是谁?”那个道人奇怪地看着我。 就在我准备找理由回答的时候,我身后的棺材盖子突然被推开,杨雪竟然从里面跳了出来,她看着那个道人说,“这是我找来的替身。” “哦,原来如此啊!”那个道人微微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什么替身?”我愣住了。 杨雪笑了起来,“周安,还记得你的《赶尸日记》里面的一个情节吗?一对雨夜寻找避雨地方的情侣,后来发现了一个停尸客栈,然后他们在里面看到了三具立着的尸体。你写的这个情节就是我和我男朋友的真实经历,我们发现了赶尸匠的秘密,所以他将我的男朋友扣留。如果我要想救我男朋友,必须帮他找个替身。”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你早有预谋。”此刻,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杨雪愿意支付所有的费用。 “不错,如果你不贪婪,也不会成为我的目标。你不是想知道赶尸匠的秘密吗?你做了替身会知道一切的。不过你放心,等我和我男朋友离开这里后,我们会帮你寻找下一个替身来。因为,毕竟是你帮我男朋友脱离了这里。”杨雪微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那道人身后的一个僵尸突然从中间跳了出来,缓缓地扬起了头,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冲着我露出了一个鬼魅的笑容,然后一下扑到了我面前…… 【尾声】 “《赶尸日记》与你一起寻访赶尸匠”的活动终于开始了,作为活动的策划编辑,锦渐觉得非常自豪,因为光那些读者的报名费就已经足够杂志社所有的开销,他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联系作者周安。 不知道为什么,锦渐给周安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就在他准备再打电话的时候,周安的突然亮了起来。 “你小子去哪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锦渐问道。 “我去湘西赶尸了,然后感冒了,在家晒太陽,太陽真温暖。”周安的回答有些奇怪。 “什么?你感冒了?那还怎么参加杂志社的活动啊!” “太陽真温暖。” “你怎么了?”锦渐越发奇怪了。 “太陽真温暖。” “你不会中病毒了吧?”锦渐真有种崩溃的感觉。 “哈哈,不是,开玩笑了。我这几天在湘西寻访赶尸匠,我发现一个叫满村的地方很不错,你要不要来看看?”周安回复道。 “可是,杂志社的活动就要开始了呀!”锦渐有些为难地说道。 “那怕什么?反正迟早要来,你不如先来这里看一下,到时候我们也好知道活动怎样开展更合适。” “这样啊,那好吧,你告诉我怎么去满村。”锦渐迟疑了几秒,答应了周安的请求。 亮着周安的电脑边,坐着两个人,坐在电脑前打字的正是杨雪,她正在告诉对方去满村的路线怎么走…… 二十八 看不见的丈夫 二十八 看不见的丈夫 (一名网友讲述的故事。) 我的老家在依龙镇,位于中国北部。 我在一首歌里唱到:那疙瘩冰雪寂寞、天蓝地白…… 我服兵役的时候,有一年探家,正赶上我姑奶死了。她住在一个叫巨龙的屯子,离依龙镇三十里路。我赶去了。 我很不喜欢中国式的葬礼,把悲痛都冲淡了,只剩下怪诞和恐怖。我早就叮嘱过亲友:我死去的时候,绝不要给我送花圈,更不要举行任何传统葬礼的仪式。请在我的身旁摆上鲜花。只要你们不笑就行了。 接着说姑奶家住在屯子的最东头,高高的院墙上伸出一根长长的竹竿,上面挂着白花花的纸,被风吹得“啪啦啦”响,告诉外人,这家有人去世了。那应该是74张纸,象征死者的年岁。 陆续有人出出进进,都是亲朋近邻。 我进了院子,看见灵棚已经搭起来了。空荡荡的大院中央,端端正正放着一口大花头棺材,上面画着《二十四孝图》。表叔、表姑等都披麻戴孝,全身白素,个个脸色陰沉。 堂屋很深,有点暗,我看见姑奶躺在地上。她的身上穿着咖啡色丝绸寿衣,脸上盖着黄裱纸。脚上拴着绊腿绳,苍白的手上拿着打狗棍子和打狗干粮。 我一进这个院子就有一种压抑感。我对丧事一点都不懂,帮不上任何忙,就一个人站在了院门外,想清净一下心神。顺着土道朝屯子里望去,我想起了田改改,她家住在屯子最西头,她说话小声小气,总是很怯懦的样子…… 小时候,我来姑奶家,她母亲很喜欢我,甚至当着田改改的面说过:“我家改改长大后,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小伙子,那就算是福气了。” 后来,我还经常梦到她。 几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表婶的胆子大,天黑之后,她守灵。 我想体验一下,就来到院子里陪她。 守灵只是一种形式,惟一要做的实际事情,就是防止小猫小狗之类的活物从棺材附近走过,怕死人“借气”诈尸。 大家累了一天,都睡了。谁家的狗在闷闷地叫。有风,那74张白纸在黑暗的半空中抖得更厉害了:“啪啦啦,啪啦啦……” 棺材前摆着供品,点着长明灯。那是一个小小的盘子,盛着油,一根棉花捻儿伸出来,火如豆,在风中闪闪跳跳,忽明忽暗。 表婶在棺材前一张张烧着纸。 只剩下我和表婶两个人了。棺材已经钉上,现在我不知道姑奶的表情。 我有点害怕,就和表婶唠嗑:“那个田改改还在这个屯子吗?” 表婶愣了一下,说:“她都死半年了。” 我震惊了:“怎么就死了?” 表婶叹口气,对我讲起来---- 田改改高中毕业之后,在村里的学校当民办教师。 一次,她被派到县城去学习,认识了一个外乡的男教师,那人姓姜。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她就深深爱上了他。 学习结束之后,各回各乡,音信渺茫。 那时候没有手机,只有村部才有手摇式电话机,田改改要给那个男教师打个电话,首先要接通依龙镇总机,再转县城总机。从县城总机,转那个镇的总机,再转那个屯子的电话,请求电话机旁边的闲人到学校找到他……费的周折,甚至不如步行去见面。 其实,她和他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关系,并没有公开表白。田改改根本不可能去找他。那时候的男女隔着山。 田改改是一个柔弱、敏感、寡言的人。有一次,她壮着胆向父母吐露了感情深处的秘密。她父母听说那个男的家里很穷,立即拉下脸,警告她:这种关系不现实,你死了这个心。 田改改不敢反抗,从此陷入了单相思。 她家三间房,她父母跟她弟弟田泉睡东屋,她一个人睡西屋。 一天晚上停电了,田泉跟父亲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田改改的母亲在东屋点着油灯纳鞋底。田改改在西屋看书。这时候学校正在放寒假。 突然,母亲感觉西屋好像有人在说话。她放下手里的活,下了地,轻手轻脚走过去,果然听见了田改改嘀嘀咕咕的声音,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母亲走到门口,看见田改改一个人坐在炕上,好像在跟对面的一个人唠嗑,而她对面空无一人!只有墙上贴着一张旧年画,一个胖娃娃在画上傻呵呵地乐着。 “改改!”母亲喊了一声。 田改改小声对那个看不见的人说:“我妈来了。”然后,她一抬腿下了地,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低声低气地问母亲:“妈,你有事?” “你在跟谁说话?”母亲严厉地问。 “……大周。” 哪里来了个大周?母亲连听都没听说过!她惊怵地问:“大周是谁?” “我丈夫啊。” “你结婚了?” “你不知道?他不是你们给我找的吗?”田改改皱着眉,不解地看着母亲。 母亲惊慌地把她拽进东屋,低声问:“他长得什么样?”她怀疑是屯子里哪个死男人附了女儿的身。 田改改回头看了西屋一眼,说:“瘦瘦的,眉毛很重,耷拉眼角,高鼻梁,嘴唇挺厚的……妈,其实……”她好像怕母亲生气,不敢说下去了。 “其实什么?” “……我对他的长相一点都不满意,太瘦了。他根本比不上那个人。”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指那个姓姜的男教师。 她接着说:“妈,我不是抱怨你啊。他对我也挺好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木头抱着走呗!” 母亲傻住了,女儿描述的这个人,她从来没见过。但是,从女儿的神态看,这个人确实存在,就坐在西屋的炕上。他是女儿的丈夫! “妈,没什么事,我就回我的屋啦?”田改改试探着说。 “你,你回吧……” 田改改转过身,轻飘飘地走回了她的西屋。 母亲朝西屋看去,油灯还在闪闪跳跳。 干活的父子终于回来了。吃完饭,田泉睡着之后,母亲小声对田改改的父亲说了这件事。 丈夫趴在炕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烟,一言不发。 第二天,田改改没来东屋吃早饭。 母亲走进西屋,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正坐在西屋的炕上照镜子。 “改改,你怎么不吃饭?” 她不好意思地说:“妈呀,我都是嫁出门的人了,怎么能在娘家吃呢?晚上大周就回来,他给我带吃的。” 中午,田改改也没有吃饭。 到了晚上,她还是不吃饭。 父亲急了,走到西屋,大声呵斥她:“你想不想活了?赶快吃饭去!” 田改改怯怯地说:“他回来会生气的……” 父亲不再讲道理,抓住她的手腕,朝外拽。田改改害怕地看着父亲,死死地撑住门框不放手:“爸,求求你,你不能逼我呀,我不敢去吃啊!……”一边挣一边哭起来。 ……这天的晚饭,田改改的父母和田泉都没有吃好。 天黑了,家家户户都睡了。 田改改的父母竖起耳朵听西屋的动静。田改改没有说话,好像在看书:“啪啦----啪啦----”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好像回来了什么人,她开始说话了,就像夫妻间的那种口气。东屋的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出,一直听。 那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接着,他们听见田改改在被窝里吃着什么,“喀哧喀哧”,好像在啃胡萝卜。 又过了两天,田改改还是一口饭不吃,好像要断绝人间烟火。 她把平时舍不得穿的衣裳都拿了出来,一天换几套。她把自己打扮得鲜鲜亮亮,坐在炕上发呆。 一到了晚上,她就嘀嘀咕咕地和那个人说话,说什么听不清楚。 这天晚上,田改改的父亲和弟弟睡在了西屋,母亲把田改改拽进了东屋,让她睡在自己身边。 田改改惊惶地说:“他会生气的!” 母亲说:“有事我担着!” 夜里,母亲把田改改挤在她与墙之间,不留一点空隙。她要看看会怎么样。 第二天,湿漉漉的太陽刚刚升起来,田改改的母亲就醒了,她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在她和改改中间,空出了一个人那么宽的地方! 连续几天不吃一粒米不喝一口水,田改改瘦得像纸似的。她脸上的脂粉越来越厚,眉眼越来越黑,嘴唇越来越红,显得极恐怖。 父母套上马车,把她拉到了依龙镇卫生院。一个大夫给她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实质病,就给她打了点葡萄糖,嘱咐她回家好好休息。 回到家,田改改的父母几乎绝望了。 他们感觉西屋真的有个男人,他隐了身,他们永远看不到他,只有田改改能看得见。不知他来自何方,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此人似乎永远早出晚归。 这天,他们找来了一个跳大神的。 这个人留着山羊胡子,眼睛滴溜溜乱转。他跟着田改改的父亲刚刚跨进田家大门,掉头就走。 田改改的父亲追上他,问:“你怎么不进屋?” 那个人慌乱地说:“你不要再找我啦!” 田改改的父亲拉住他,苦苦哀求:“你救救我女儿吧,我给你磕头都行!” 那个人说:“老实告诉你,这个东西我治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没办法,父母只好带着田改改离开家,去了十几里路之外的舅舅家,希望躲一躲。 说来也怪,到了舅舅家后,田改改的病似乎好多了,她不再一个人嘀嘀咕咕,而且,她也开始吃饭了。 第三天,吃完晚饭,田改改看着窗外,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好了!他来了!”接着,她四处奔跑,寻找躲藏的地方。 大家都惊呆了。 那个人好像进了屋,并且抓住了她,恶狠狠地殴打她,她一边躲一边大叫:“我这就回去!别打啦,我这就回去!” 然后,她跪在父母面前说:“快送我回家呀!” 父母没办法,只好套车回家。 在车上,田改改平静了许多。她母亲哆嗦着问:“他说什么?”田改改一边叹气一边说:“他问我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告诉他一声。他说我在躲他。他说我一辈子都躲不开他。” ……两个月后,田改改死了。 这个故事太深邃了,我越琢磨越惊骇。我究竟怕什么?一会儿再告诉你。 三天后,姑奶出殡。 在大家的呼号声中,我看见不远处的荒草中有一座新坟。那应该就是田改改的了。 表婶曾经告诉我,田改改是未婚女子,按当地的习俗,她不能用棺材,只能装进一只长形木箱里。而且,她不能埋在地下,只能平放在地上,再埋土,因此她的坟又高又大。 表婶还说,田改改死后第七天,她的父母领着田泉去给她上坟。田改改的父母在烧纸,田泉跪在坟前哭。他过于悲痛,过于劳累,哭着哭着,竟趴在坟上睡着了。 走的时候,父母叫醒了他。他揉揉眼睛说,在梦里,他去了姐姐家,那是一个很陌生的院子,姐姐站在大门口不让他进去,还大声呵斥他:你来干什么?快走!一会儿你姐夫回来你就走不了了! 送殡回来,表叔表姑们就去“报庙”了----跪在土地庙前哭一场,给姑奶在陽间注销户口、在陰间注册户口的意思。 姑奶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站在镜子前,静静地看自己。 现在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对田改改的故事如此恐惧---- 你看看我的长相----瘦瘦的,眉毛很重,耷拉眼角,高鼻梁,嘴唇挺厚的……这个长相不正是田改改描述的那个看不见的丈夫吗? 我说过,我经常梦见田改改。在梦中,我是她的丈夫,她死前那段幻视幻听的“婚姻生活”,我断断续续都梦见过----比如有一天,她突然跟她的家人一起失踪了,我苦苦追寻她,终于把她找到了,我把她打了,她一边四处躲藏一边向我求饶…… 二十九 魍魉 二十九 魍魉 (网友自编的小说。) 婴啼 有些办公室里很少办公事,就像老板或者营销部的,只不过前者指挥别人去外面办公后者被别人指挥,我在的地方不过十几平方米,除去打印机书桌电脑外所剩空间一目了然,还好大家很少同时呆在一起----除了周五的统一排版印小样之外。 也正是如此,我几乎和老黄是一个礼拜才见一次。老黄并不老,也不姓黄。他是专门负责娱乐版块的,此人相当八卦,不过想想是职责所在,也就不觉得讨厌了。 他没结婚,准确地说是刚离婚,他们那个部门离婚是家常便饭,换老婆比换底片勤快,有时候搂着相机的时间比搂着女人长。 可是我最近每次听见他接电话时,总能传出一阵阵婴儿的声音,有时候是哭声有时候却是笑声。我曾经问过他是不是用了那种小孩声音的铃声,但他却说没有,而且还奇怪地说他压根没听见。 最有意思的是,老黄似乎越来越高兴,他的运气很好,有几则大新闻都被他独家捕捉了,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男明星深夜上街急着如厕,一时没找到就随意躲墙角解决了,结果这也被他拍到了,简直是神了。 后来这男明星要告他,老黄不在乎,官司打下来两人都红了,后来还成了好友,只是那明星央求老黄拍拍小便也就罢了,其他事情给留点脸面,于是老黄也一夜之间成为报社的台柱,报纸发行量猛增。 一个多月来,几乎所有重大事情发生时他都在场,不过大家问起来,他都说只是运气而已。想想他上个月还因为一篇报道失实,闯了大祸,还好社里念他资格老才抹平了过去,也可能霉运走到头了吧,所以现在一路风光。 看着老黄接过电话又火急火燎地出去了,我不禁笑了笑。 老黄出门不久,他抽屉里居然又传来了手机的声音。我只好翻出来赶快追下楼,但老黄已经不见人影了,我只好自己接了电话。 话筒里面只有一个婴儿的哭声,非常刺耳,我喂了半天,哭声却越来越大。 我是对着听筒的,但哭声却感觉从后面,或者说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将我包围起来。 我觉得有些不对,立即合上了电话。 这时,自己的电话居然响了起来,居然是老黄的号码,可他不是没带手机么。 “欧陽啊,和老总说下,晚点出大样,我又拍到好东西了,就这样,我不多说了。”说完,电话就挂了。 这么说我手里的电话不是老黄的。 但那个手机显示的却正是老黄家里的电话。想想现在没事,忽然有种恶作剧的感觉----难不成老黄偷偷地金屋藏娇,还多了个娃娃,估计刚才是那女人打的,听着是我的声音就不敢说话了吧。 想到这里倒也解释得通了,老黄家我也认识,很久没去,干脆去拜访下,而且要在老黄回家之前到,一想到到时候老黄惊愕尴尬的表情我就想笑。 周末只是例行的三校,工作不多,我招呼一下就往他家赶了。 说话间我就到了他家,按了按门铃,毕竟要见新黄嫂,我稍微提了些水果和蛋糕,可是门却不见开。我又按了下,不过这次时间比较长,站在厚厚门外的我几乎都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了。 门终于开了。 摆好例行的笑容,低着头刚想把提得手酸的食品袋子交过去,冷不丁却发现眼前一个人也没有。但门却是开的。 咀嚼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只好喊了句:我能进来么?喊过数句觉得有些不耐烦,心想这个老黄,怎么找了个这么不懂规矩的女人。 我原以为开门的人可能躲在门里,可当我带上门时,却依然没人。 整个房子不大,几乎可以一目了然。但我始终感觉不到有人在,我又喊了几句,回应我的只是自己的声音。或许新嫂子耳背吧,但那孩子不可能也睡得如此死吧?我纳闷起来,于是踮着脚走进内房。 房间一个是空的,放着一些杂物和旧家具。另外一间只有一张单人床,那床我认识,还是我上次帮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床旁边只有一张书桌和摆放在上面的电脑。我没有看到半点关于女人或者是小孩的衣物。 当我转身想要去厨房看看时,忽然听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和吞咽咀嚼食物的声音。回头一看却只发现满桌子的食物渣滓,蛋糕和水果都没了。 即便是吃东西比赛,这也太快了,或者说,人是不可能吃那么快的。 现在这房子只有厨房和厕所没看过了。那东西只能躲在这两个地方。 厕所不大,里面什么也没有,厨房也只是几平米,不过灶台下有很多大柜子。我一个个柜子打开,无非是锅碗瓢盆和暂时不用搁置起来的厨具,不过最后一个柜子旁边却散落着一些黄色的犹如小米一样的蛋糕屑。 我将手慢慢伸过去,刚想打开柜子,大门却响动起来。老黄回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老黄吃惊地望着我,他一头的汗,脸被烟熏得乌黑,手里小心地握着相机。 “这不你把手机落办公室了,我也很久没来了,所以顺便送过来,不过有人帮我开门,但进来后却什么都没看见啊。” 我故意把“啊”字拖得很长,老黄脸色有些不妥。 “老黄,你家里到底养了什么?”我猛地追问一句。 “没,没什么。”老黄有些慌张,我看见他手里好像提了袋什么,趁他没注意我一把拉过来。“让我看看你买了些什么,中午我就不走了,在你这里混口饭,”我的“饭”字还未出口,袋子里一股腥臭便扑鼻而来,我急忙对光一看,里面居然都是血淋淋的内脏。 “不关你的事!”老黄有些生气,一下把我推到大门口,还指着桌子上的垃圾骂我,“你这哪里像来做客的,把我家弄得乱七八糟,快走快走,我收拾完还要赶下午的文字稿。”接着不由分说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那天后,老黄照例是一个星期来我这里拿一次小样,但不再和我说话,更不再和其他人说话,接手机的时候,婴孩哭笑声音居然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仿佛听见两个老黄在说话,犹如双声道或者回声一样,不同的是一个苍老些,一个却异常稚嫩。 老黄依旧是到处抓新闻,或者说新闻到处抓他,他几乎抢了报社所有栏目的摄影记者的饭碗,每月领取丰厚的报酬。 只不过,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原本头上还残存的几块绿洲也全面凋零了。眼圈黑黑的,皮肤也由黄变得像搅拌了水泥的砂粒色。 终于有一天,他拉住了正要出门的我。 “来,来我家好么?就晚上,我有事情告诉你。” 怪物 下午下班后,我买了点卤菜,和老黄一起回家。路上,我特意没让他坐车。 “到底怎么回事?想让我帮忙就最好别隐瞒。”我问老黄,老黄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最终才哽着嗓子慢慢说起来。 “我开始还以为拣到个宝贝,可是现在看来它已经紧紧粘上我了。”老黄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次事后我差点丢了工作,老总和同事也压根不拿正眼瞧我,加上年纪大反应慢,跑新闻也跑不过那些年轻人了,于是天天酗酒。 一次我酒醒后却发现一件怪事。 我去背包掏手机,却发现有两个。都很像,我分辨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因为另外一个外壳有一点被碰掉的痕迹,正当我纳闷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里面是个女人的哭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根本听不清楚,但主要意思还是明白了,她要我照顾她的孩子。 我听得莫名其妙,就把手机挂了,可是没多久我听到一阵小孩的哭声,非常凄惨。当时是深夜,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到处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居然是在背包中。 我把背包所有的东西都抖落出来,最后有一个黑色的手掌大小的家伙,一出来就“嗖”的一下不见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鼠,赶紧拿来本书想追赶。房间的光线不亮,我发现那东西在高速地运动,而且还在不停地哭泣着,声音越来越大,让我心中郁闷非常,于是我大吼一声:“别嚎了!” 那家伙居然停了下来,这时候我才看清楚它。这东西的整个身体是黑色的,就像涂了煤渣一样,长而尖细的耳朵高高竖起,样子犹如小孩子,但却小得多,最令我不舒服的是,它的眼睛像充血一样诡异地跳动着红色。手脚四肢如同壁虎的一样,牢牢吸附在天花板上,扭过头盯着我看。 接下来让我更惊讶的是,我居然听见了刚才自己的那一声吼叫:“别嚎了!” 和我的声音一模一样,就如同录音机回放一般,不过仔细听还是带点稚嫩。那小家伙仿佛很高兴,不过似乎只是会这一句,接着又开始发出婴儿的哭喊声。当我手足无措的时候,那电话又响了。 “你看到我孩子了么。好好喂养它,它会帮助你的,记住,别让它轻易说话,因为它说出来的都会成为现实。”说完,电话就挂了。 为了让那个家伙闭嘴,我也没多想,随便找了点吃的----比如我吃剩下的面包或者饼干。小东西一见,马上跳了下来,趴在我手里狼吞虎咽,吃完后就不动了,仿佛睡着一样。我猜想估计是一种有钱人的宠物吧,这年头钱多了烧包,那些贵妇人都喜欢与众不同,养些阿猫阿狗都无法满足她们了,眼前的估摸着也是一种会模仿人声的不知名动物罢了。既然这么想,我就让它睡一夜,然后明天再去找它的主人。但我想错了。 半夜的时候,它忽然叫了起来:“楼下有人被车撞了!”它不停地重复这句,可当时还是凌晨两点不到,我被它吵得烦躁,于是想下楼去超市买瓶啤酒,结果居然发现超市老板出来倒垃圾的时候真的被车子撞了,我稀里糊涂地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这一带的人很早就睡,他被撞断了的肋骨刺进肺部,根本喊不出来,要不是我下来,他必死无疑。 这件事后我开始相信那女人说的话了。果然,所有还未发生的新闻它都能预先知道,我只需要拿好相机,在指定地方等待便是。下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靠着所谓的预言,一下成了社里的名记,它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毫无例外地发生,有时候,我还真怕它冷不丁说一句“我快玩完了”之类。 “而最令我不安的,它居然会长大,由一个婴孩逐渐长大了!” 老黄说到这里,几乎全身都在发抖,他添了添嘴唇,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 “长大?”我奇怪地问。 “是的,它甚至开始慢慢变成一个成人,而相貌却……算了,我说不出来,你和我回家就知道了。”老黄忽然加紧了脚步,我抬头望了望,已经到了那栋楼前了。 腐肉 开门的时候老黄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打开,里面却一股子臭味。外面的灯光还没消散,我感觉到臭味来自客厅的一个角落。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蹲在那里,不停地往嘴巴里塞些什么。 它似乎发觉了我,猛地跳起来,像猴子一样敏捷,但又如老黄所说,如同壁虎一样趴在对面的墙壁上,伸出黑色的舌头,警惕地望着我。 我惊奇地发现,除了那对长耳朵和鲜红的眼睛,这个怪物居然长得和老黄一模一样。我回头望了望老黄,一时无语。老黄则摇头苦笑。 无论如何,我得走近点看看。抱着这种想法,我向前探了一步。 “你会摔倒。”那家伙居然说话了,而且俨然是老黄平日惯用的强调口吻。 还没等我反应,果然脚底一滑,“啪”地摔在地上,我顾不得揉屁股,看了看地面,没有任何东西,我居然是莫名地摔了一跤。 墙壁上的“老黄”咧开嘴笑了笑,缓慢地爬行到我身边。 到了近处,我更觉得它嘴巴里的臭味非常浓。 “它天天要吃这些生的内脏,还最喜欢等腐烂以后再吃。”老黄强忍着走过去,提起墙角被血浸透的塑料袋。 “我真的快发疯了,每天对着一个酷似自己的人。”老黄一边说,忽然一只手伸进袋子,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做一样。 我吃惊地望着,他用手拿起一片破碎的猪肝,毫不犹豫就往嘴巴里塞。我连忙大喊一声,冲过去打掉了他手里的东西,这时候老黄才如梦初醒似的望着我。 “我,我到底他妈的在干什么?”老黄看见满手的血污,痛苦地喊道。 “你在喂养我,你吃就等于我吃。”那家伙居然笑嘻嘻地回答。这次他没在爬行,而是跳下来,如正常人一样走到我们面前。 “你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像极了老黄的家伙一边说着,一边揉搓着自己的脸。 它的脸在剧烈的老化,仿佛是在水中揉搓着的一块烂布。 而老黄的脸居然也在慢慢地变化,眼角的皱纹慢慢地延伸出来,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缓慢地割过去似的,而老黄的呼吸也渐渐沉重起来。 “我要死了,你也要死了。我就是以后的你,我所看见的听见的就是你以后看见的,听见的。”它依旧是用着老黄的声音,但无比苍老。老黄忽然发疯似的痛哭起来,接着又冲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他的手里提着把菜刀。 我来不及阻止,因为菜刀明显不是砍向我,这种情况下老黄的眼睛看不到一个人。因为我发现他的眼睛也变成红色了,和那个怪物一样。 明天 手起刀落,仿佛拆卸零件一样,“老黄”被老黄剁碎了。第一刀就砍掉了脑袋,以后每剁一刀,那怪物都在呵呵地笑着,地上滚动的头颅却依旧说着话,犹如背诵经文。 “你杀了我,就是杀了自己。我的样子就是你以后的样子。”重复多遍后,头颅最终还是不转动了,伴随着黑色如同粉末状的东西洒遍了整个房间,那些断裂的残肢都融化掉了。我打开客厅的窗户,风灌满了这里,没多久,客厅里又恢复了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事了?”老黄好像得救了,虽然他看上去更老了。可是他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老黄犹豫地接了,但接完后脸色更难看。我听见手机传出一个女人的哭声,老黄把手机递给我,我耳朵里听到的只有一句话。 “你杀了我,又杀了我儿子么?”翻来覆去的就只有这么一句。即便是隔着那么远,我也听得异常清楚。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老黄不再出声,我安慰他几句,只好回去了。临走前,我不放心,拿走了他的刀,而他犹如个木头人一样,靠着墙坐着,抱着头低声哭泣。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报社,还好这时候依旧有人值班,我调出了总社以前的存档,关于老黄上次社内处分的存档。 原来那次老黄报道了一位未婚怀孕的少女,而她原本是希望借老黄来向社会求救,并希望让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悔悟,但老黄擅自把她的照片登了出来,并将女孩写成了富商的情妇。按照老黄平日的逻辑说,既然有照片就要上照片,要不然白拍了,这样才显得真实。结果很悲惨,女孩是外地打工者,求助无门后跳楼自杀。死了人,多少闹大了,不过还好她在这个城市连个熟人都没有,老黄的责任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据说那天女孩是半夜跳的楼,临死前她打了个电话给老黄,不过老黄根本没去接。 而且尸检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只是在尸体双腿下面有一道延伸很远的血迹,就如同爬行过一般,而那个手机也不见了。 女孩有照片,就是老黄照的,同时还有另外一张,不过是尸检官拍的,老黄的那张清秀可怜,而死去的那张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眼睛通红而已。 我关上电脑,不知道明天老黄能否还能来上班。或许,即便他还能来,也不过是个躯壳而已,魂早没了。 至于是什么时候,到底是今天,还是女孩临死的那夜,我说不上来。不过即便是娱乐记者,似乎却也在经常制造悲剧,究竟是娱乐了那些读报纸的人,还是娱乐了自己,那就不知道了。 三十 与ufo的邂逅 三十 与ufo的邂逅 (为了昨天的一颗钻加更!谢谢支持啦!) (不是灵异小说,但是我觉得很真实,所以就整理了一下就拿来发了。) 我是一名日语教师,曾经在2000年和2002年五次目击ufo,之后,我再也没看到过ufo。直到2008年3月4日晚,当再次看到了我无法解释且跟之前四次不同的ufo时,才决定把这几次目击ufo的经历一并写下来,与广大ufo爱好者一起分享。 第一次目击事件 第一次目击ufo还是在2000年,大约在四五月。 当时我在深圳理工学校任教。那天20:00左右,我与母亲一起在学校操场散步,当时鹏兴花园2期工程正在建设中,楼架子已经起来了。在在建的两栋楼之间的上空,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点正在做“之”字形运动,并很快消失。 因为距离远,不是近距离观测,所以除了当时兴奋了一小下,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后面也很少提及。 但之后的三次目击,让我真正相信了ufo的存在,并且逢人便说,以至于我的朋友、同事还有学生没有不知道的。 第二次目击事件 第二次目击发生在2002年6月25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天中午,我在深南大道那个门诊部的血站献了400毫升的血,然后回家休息了一下。在19:05左右打的去火车站,要去接从山东老家来的母亲和外甥女。 出租车上了滨河路高架桥时,大约在文锦渡口岸大楼附近,两座楼中间有一个空隙。我无意间从前排右窗望出去,远处的一座大楼上空,悬停着一个东西,一动不动。从我这个角度看去,侧面是个倒扣的碟形,呈银灰色。虽然距离很远,但可看出,个头不小,(时间为19:20~19:25,因为是夏季,天还比较亮,能见度很好)。 我连忙对司机说:“快停车!那是什么东西?”可那条路是不许停车的,司机踩下了刹车,车稍微减了一下速,滑了过去,此时视线已经被旁边的楼挡住了,司机什么都没看到。我把看到的东西给他描绘了一下,并问他是不是飞碟?司机想了一下说:“大概是热气球吧!”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看到飞碟,虽然觉得热气球不会是那种形状,也不会停得那么稳,但也就哈哈一笑过去了。当时还问了司机一个很弱智的问题:“你们整天在外边跑,会不会经常看天?”司机的回答更有意思,“我们开车的哪敢看天,光看地了!” 第二天上午,我带母亲和外甥女去吃饭,随手在报摊买了份《晶报》,上面一个头条新闻震惊了我:昨天19:40~21:30,宝安机场上空惊现不明飞行物,数百人目击!从发现的时间上看,应该就是我看到的东西!不同的是,他们看到的ufo发着红光----我想大概是因为那时天已经黑了。 当时,我还在深圳书城的某个大型培训中心授课,晚上上完课,推迟了一会儿下课,把我目击的过程给学生们讲了一下,还在黑板上画了行走路线和不明飞行物的图形。同学们也很兴奋,议论纷纷。后来好多学生说,打那儿之后,他们在路上有机会就会看看天,期待着能与外星来客来个近距离接触。 晚上回到家,我拿着那份报纸在屋里转来转去,心情无法平静。后来决定给那位叫林乐山的记者报料。当时,林记者还是用呼机,我就给他留言说:“有急事,请速回电!”半天没动静。于是又给他留言说:“我有飞碟的消息!”电话“噌”一下就打回来了! 我把目击经过跟他详细地说了一遍,他也很兴奋,告诉我,应该就是他们看到的。而且,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他们今天又去宝安机场蹲点,结果在19:30~21:30,宝安机场上空又出现了一大四小,共五个不明飞行物! 飞碟的消息在《晶报》上大概登了三天。 第三天的报纸,再一次印证了我的目击属实。有位张先生报料说,6月25日15:00左右,在深圳百花四路蓝天大厦车站附近,有数十名等巴士的乘客发现蓝天大厦上空悬停着一个圆盘状的不明飞行物,其底面中部有一个圆柱形物体不停旋转,整个飞行物却是不动的。更重要的是:该物体为银白色!苍天呀!大地呀!我看到的是银灰色啊!也许只是光线的误差吧! 激动了几天,终于平静下来了!可是就在7月7日那天,我又第三次目击到了ufo,而且真是近距离----太近了! 第三次目击事件 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首先,7月7日是一个所有中国人都不能忘却的日子。我早上去书城上9:30的课。9:20左右,311大巴停在了地王大厦那个十字路口等红灯(往南山方向)。我坐在中部靠右侧车窗位置。 也是无意间看了一下地王,突然发现,有一个不明物体在地王大厦侧后方大约中部处旋转前进。该物体整体就像一个被放大了几十倍的大救生圈,又像一个放大了千百倍的大白金手镯,周边似乎有一圈凹槽,周围像镶嵌了许多钻石一样散发着美丽的光辉,但不刺眼,还散发着如同鸭绒般的淡淡的黄光。 它很大,成10&d;角(前低后高)缓慢地顺时针旋转前进。当时,大约有1/4已经隐到了地王大厦背后(南侧)。那个角度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因为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在地王大厦后面的深圳电大楼顶降落一般。我只顾观察它,因为弄不清是什么,只剩下惊讶了,所以没有叫喊。 绿灯亮了,311驶进了站台。一下车,我就到处找,天上什么都没有(也许是位置问题)。我跑上通往书城的天桥,还是没有,而周围的人都很正常,没有一个人像我这样。当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看错了!可是,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它太真实了,看得出,那是个分量不轻的大家伙(直到2007年7月的一天,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ufo视频录像,有一个跟它类似的东西在一栋大楼顶部旋转,然后突然加速消失,一瞬间的事,我才想到也许我看到的不明飞行物就是这样消失的)! 进了书城电梯,遇到一个学生,我跟他笑着说了刚才看到的东西,他也将信将疑,笑着说难道老师又看到飞碟了? 因为不敢确定,所以上课时我没有提这件事。讲到一半时,正好有个表示“不可能”的句型,我就造了个句子:“不可能又让我看到ufo了。”于是,结果大家都猜到了吧!----我终于按捺不住,又把刚刚看到的情形给大家讲了一遍,又画了示意图。这时,有个女生说,怪不得她下巴士时看到老师在天桥上到处张望,原来在找ufo啊! 晚上,又给林记者报料。他听了我的叙述后,肯定地说,你看到的一定是不明飞行物。但遗憾的是,只有我一个人报料,无法证实!很郁闷啊! 第四次目击事件 第四次目击ufo,是在大梅沙海滩。 过了几天,我带着母亲和外甥女去大梅沙游泳。 当时天已经黑了,下着小雨。我从海里上岸,坐在沙滩上休息。旁边坐着一对蛇口来的夫妻,我们就一直聊天。我正对着大海,远处是乌云,黑乎乎的。 突然,从海天交接的乌云中飞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点,直直地从右侧向左侧飞去,速度很快,绝不是飞机能比的。我大叫起来,“快看!那是什么?”黑暗中的红点不易捕捉,而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它。当那对夫妻转头看时,那个小红点已经隐入了左侧的乌云中,只有短短的几秒。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困惑地对我说,“什么都没有啊!”无语呀!郁闷呐!----这个红点,不就是我第一次看到的那种吗! 2002年,是ufo目击的高峰,全国各地都发现了ufo的踪迹。 因为这几次目击经历,我买了很多关于ufo的书,几年过去了,快成专家了!而且,我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天狼b星娃娃”----也许看到ufo也是需要缘分的,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飞天梦,也许我们都只不过是无知的小娃娃! 每次遇到新朋友,聊天的时候,总会给他们讲起这些有趣的经历。有些老朋友、老学生都已经能背下来了。 最痛苦的人,是我的妻子----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可是我仍然一有机会就给她说,因为对我来说,这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也能体会一些人看到一些奇异现象为什么不敢说----因为没看到的人总有些怀疑它的真实性,而看到的人不免被人看成有点儿神神叨叨的。好在我脸皮厚,义无反顾地承担起“扫盲”的重任。 2002年之后,我再也没看到过不明飞行物,所以只跟大家讲我那时看到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深信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看花眼! 直到2008年3月4日21:25左右,我再次看到了我无法解释的且跟之前不同的ufo…… 第五次目击事件 2008年3月4日21:25左右,我在深圳罗湖莲塘国威路所住小区楼顶练习听力的时候,第五次目击了ufo! 当时,我正对着正南方向祥和花园,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火红的球状物(个头不大,目击体积如同一盏汽车大灯)----的确是突然,因为它是在我的视线中突然出现的,无任何征兆,在我右前方300米~400米处(高度大约30层楼),而且正向我飞来。 当时第一个反应是飞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它冲着我飞来,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低到似乎要从我头顶掠过,距离我200米左右时,速度缓慢到几乎停止了,然后向我右上方仰角15&d;~20&d;缓慢飞过,但只是飞行了200多米就慢慢消失了。 我在它几乎停止时(未转向前),仔细地凝视着它,想辨清到底是个什么形状,但是看不出,只是看到一团不规则的火焰。 当晚气象条件很好,无云,可看到很多星星。在我右前方,是正在建设中的小区----聚宝华府的工地,刚挖好了地基,灯火通明,有一个高大的塔吊在工作,长长的塔臂两端各有一盏警示灯,血红色的,而且能清楚地看清塔臂,且一直亮着,故排除是塔臂的警示灯。 我仔细回忆了刚才看到的景象,想是不是所谓的“孔明灯”呢?但自己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从它的结构上来说,只是一团不规则的火,没有任何附带物,是暗红色;从飞行姿态上来说,不是随风飘动,而是可操控的。尤其是它似乎停滞不前的那一瞬间,应该是人为控制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压抑下有些激动的心情,继续练习听力。过了五六分钟,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位置、几乎是同样的距离,它再次出现了,仍然无任何闪烁,无声无息。惟一不同的是,在向我飞来时,又转向右,成右下10&d;角向西北方向飞去,速度比一般飞机略快,很有质感。 西边有座小山(这座小山正前方是梧桐山),山顶有一个高大的电线塔,右边下坡处中间位置及山脚处也各有一座电塔,它大约就在这两座电塔中间位置穿过,并直飞,直到消失在很远的空际,时间1分钟~2分钟。 后记: 自第五次目击ufo之后,我几乎天天背着相机,但遗憾的是,ufo似乎有感觉似的,再也没有出现过----也许这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每当我凝视夜空,看着在遥远天际闪烁不停的繁星,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期待着与ufo的再次邂逅。 三十一 杀肩之夜 三十一 “杀肩”之夜 嘉庆元年,明永县的交通要道西福桥被洪水冲毁,上任不久的赵知县责令下属尽快修复。可是大家都反对再修石拱桥,还说这是上一任知县下的令。赵知县勃然大怒,派亲信去找造桥的师傅。 奇怪的是本县工匠一听说是修西福桥,不是推就是躲,几天下来连个石匠也没找到。赵知县纳闷了,便微服到一个老师傅家里暗访。他刚提到造桥的事,老人立刻变了脸色下逐客令。赵知县又走了几家,结果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赵知县回到县衙,气呼呼地命人重金悬赏寻求造桥师傅。花红贴出去不久,有个叫邹兴丁的外地人前来应招。赵知县很高兴,任命他为监工,要他立刻动工。 第二天,邹兴丁便带上徒弟伍四海和几个外地的石匠以及本地征调来的民工进了山。开山取石既艰辛又危险,邹兴丁丝毫不敢大意。可是才开工没几天,他们发现在一块磨盘状巨石下压着一个人,大伙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巨石撬开,一看,死者已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赵知县听说出了命案,带着捕头林金武赶赴现场。仵作验尸后发现,除了发现死者死前喝过酒外,没有其他可疑迹象,民工则证实巨石是昨天傍晚从山上被撬下来的。 怪了,死者上山干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当时都没能发现巨石砸人?如果这不是偶然,又有谁能够搬得动那小山般的巨石呢? 案子破不了,麻烦来了。死者家属把尸体抬到县衙门前,坚决要求给个说法。人们纷纷指责赵知县,说是因为他要修拱桥才会发生这样的怪事。桥还未修就有人死了,以后不知要死多少人!赵知县不为所动,仍是坚持修桥。他判邹兴丁监工不力,负责死者的丧葬费,又从官库中拿出一些银子来抚恤死者家属,此案便不了了之。 邹兴丁平白无故赔了银子,很是气恼,此后的工作中更加小心谨慎。围堰、打桩、下基脚、砌桥墩,每一个细节他都亲自过问,劳心劳力,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 担惊受怕好几个月,眼看拱桥即将竣工。这天,邹兴丁正在桥头欣赏自己的杰作,伍四海急匆匆跑来,愁眉紧锁。邹兴丁心里一惊,忙问出什么事了。伍四海忧心忡忡地说:“我刚才听一个民工说,当地流传,凡是砌拱桥的师傅必有大难呢!” 邹兴丁不信,伍四海急了:“师傅,是真的!您想想,如果没有蹊跷,为什么本地的师傅都不肯修啊?”邹兴丁一想也是,赶紧要伍四海问个清楚。 原来,大凡拱桥都是先砌好桥墩,然后由两边向中间砌桥身。在桥身接龙的时候,最后一块楔形条石的安放尤为重要,造桥成功与否就在此一举。当地人把这块楔形石叫做“肩石”,意为像人的肩膀一样要承担重担,安放楔形石叫做“杀肩”。据伍四海询问所知,传说“杀肩”之夜,造桥师傅必有血光之灾! 邹兴丁听后大吃一惊,却还是不大相信。伍四海说:“性命攸关,最好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问清楚一点好。”邹兴丁觉得徒弟说得有理,连夜就到一个远房表弟家里去住。伍四海不放心也跟去了。 伍四海跟着邹兴丁七绕八绕进了一座民宅,突然发现赵知县坐在堂上,慌忙退出。邹兴丁把他拽回来推倒在地,冷笑道:“既然来了,你就帮我把事情说清楚吧!” 赵知县开口道:“你所说的‘血光之灾’好像是有解的,对吧?‘杀肩’之夜,只要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到街上或者村里喊‘嗨哟,嗨哟……’,如果有人答话,那么造桥师傅的灾祸就传到他人身上去了!” 伍四海低头不语,邹兴丁问:“你跟我学造桥,然后想方设法要我来修这座桥,就是为了利用这个传说害人,对不对?”伍四海一愣,忙说不是。邹兴丁喝道:“别装了,我早留意你了!”说罢将几截龟叶藤丢在他面前。伍四海一见,吓得胆战心惊,不得不交待了犯罪事实。 他开始说,那块从山上落下来的巨石有一头被几根粗壮的龟叶藤绊住了,石头是悬空的。那天收工后,伍四海发现有人醉倒在草丛里,便将那人绑了,背上山去。他先把人塞到巨石下面,再把那人身上的绳索割断,最后割断了龟叶藤…… 邹兴丁怒道:“胡说!那死者身材高大,凭你这般瘦弱怎能把他背上山去?快交待主谋是谁,将功赎罪!”伍四海哭道:“师傅,救我!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负责放风,提供情报。我是被他们逼的,要不他们会杀了我全家!”“你知道他们是怎样利用造桥的传闻来杀人的吗?”赵知县迫不及待地问。伍四海摇摇头。 转眼就到了“杀肩”之日。这天一早,沿河两岸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们等啊等,直等到申时过后才看到邹兴丁一行人从工棚里出来。人群立刻一阵騷动。邹兴丁摆好香案,祭拜一番。鞭炮响起,十六个大汉抬着一块三米多长的楔形条石上了桥,邹兴丁小心翼翼地跟着。条石刚放好,邹兴丁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邹兴丁被人扶进一顶轿子。身强力壮的轿夫拨开众人,抬着邹兴丁飞也似的离开了。有人大声说:“不知道那个师傅死了没有,还是快点回去管住家人的嘴要紧啊!”经他一说,刚才还幸灾乐祸的人们马上紧张起来,纷纷回家去了。 轿夫抬着轿子翻过一个山头后停在一处破庙前,此时天已经黑了。邹兴丁下了轿,伍四海早已等候在此。 邹兴丁和伍四海穿上夜行衣,骑马来到城北,把马拴在树林里,然后蹑手蹑脚来到一座大宅院前。四周死一般沉静,邹兴丁扯开嗓子喊起来:“嗨----哟----嗨----哟!” “喂,谁呀?”有人应了一声。两人大喜,转回树林骑上马又来到城南。城南可是县衙的所在地呀,不料伍四海却藏在一棵大树后面朝县衙后院喊起来。一连喊了几声都无人答话,他身后的邹兴丁突然大吼一声,县衙里顿时灯火通明。与此同时,一条黑影从县衙后院窜出,直奔邹兴丁而来。邹兴丁一看是捕头林金武,拔刀相迎。不料林金武却让过邹兴丁,一甩手打出两枚飞镖,伍四海应声倒地。邹兴丁哈哈大笑:“好身手,伏法吧!”一刀正中林金武的右臂。官兵一拥而上,将他五花大绑。 赵知县连夜审讯林金武,要他招供为何要谋害上司,又是如何利用造桥的传说害人的。林金武矢口否认。赵知县见他不招,命人带伍四海上堂。伍四海上堂之后,林金武扭头一看,惊得一张嘴半天合不拢来,只见一个麻脸汉子正跪在伍四海身旁呢!林金武彻底蔫了,交待了全部罪行。 原来,当地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凡造拱桥的师傅都会沾上邪气。为了解除邪气,造桥师傅会在“杀肩”之夜到处去喊话。如果有人答话,邪气就会传到答话者身上;如果没有人答话,造桥师傅便会生病甚至死去。林金武正是利用了这个传说,替人杀人。他让那个麻脸汉子出头负责接洽,自己则潜入雇主指定的人家里用毒针杀人。当听到外面有人喊话后,他替死者应一声,然后悄然离去。 而本地工匠慑于传说都不敢造拱桥,人人谈桥色变,没人主动将拱桥的传说讲给师傅听。到了“杀肩”前夜,麻脸汉子再派人将传说讲给师傅,引起恐慌,趁机敲一笔。 由于每次造拱桥都会死人,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有了“本县禁修拱桥”的禁令。赵知县刚上任,当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他明察暗访,掌握了林金武的犯罪事实。林金武也觉察到赵知县在调查他,于是想利用这一次造桥的机会除掉赵知县和麻脸汉子。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伍四海拜的师傅正好是赵知县的表哥,而且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三十二 鬼人·鬼事·鬼屋 三十二 鬼人·鬼事·鬼屋 鬼人 那年,华北平原发生了一次地震。值得庆幸的是,地震不大,几乎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如果要说有经济损失的话,位于渤海边上的东古大队八队的三蛋可以说得上是最倒霉的了。他住的三间土坯房,给震塌了。因为他那三间土坯房实在是太糟糕了,东不挡寒,夏不避凉,整日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所以,全大队别人家都只觉得发生了地震,但啥事没有,三蛋却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说来也怪,这次地震虽然不大,但东古大队西边的一块地却裂了一条缝,有半尺宽,黑洞洞的看不见底。大队的米面加工房就在那里,但却毫发无损。 队长二愣看三蛋可怜,就对他说:“三蛋啊,你那房子塌了,一时半会小队也抽不出人来帮你盖,在野地里晃悠也不是个法,你就先在米面加工房对付着住吧!” 三蛋没有别的法子,就把自己那黑乎乎脏兮兮的破铺盖一卷,搬到了米面加工房。 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蚊子肆虐,三蛋连煤油灯也不敢点,就一个人摸黑住在那里。 第二天,东古大队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三蛋莫名其妙地死在大队的米面加工房里。 队长二愣一大早起来溜达,想去看看三蛋,就在磨面房的墙根尿了一泡尿,哗啦哗啦的动静挺大,三蛋没听见。 二愣嘀咕道:“这小子睡得真死,夜里兴许又没干什么好事!”二愣嘴里叨咕着,就去敲磨面房的大铁门,边敲边喊:“三蛋,日头照腚了,快起来去放羊了!”二愣喊了一遍,没声音,又喊一遍,还是没声音。 二愣急了,用膀子往大铁门上使劲一撞,大铁门开了,二愣看到的场面让他浑身打颤:三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衣服没脱,只是把裤腰带解下来了,两只大眼睛瞪得滴溜圆。 二愣壮着胆子上前一摸,身体冰凉,早就挺尸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说死就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二愣赶紧往大队报案,大队又往公社报案,公社又往县里报了案。 第二件怪事,大队里最俊的姑娘荷花莫名其妙地疯了! 荷花的父母急得唉声叹气,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他们告诉队长,昨晚九点多钟,荷花急匆匆跑回家里,上炕就用被子紧紧蒙住头,大声哭喊:“快来救我,鬼来了!鬼来了!” 有人说,这姑娘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 也有人说,这姑娘兴许是看见了什么,大脑受到了强烈刺激,精神失常了。 队长二愣说:“不要相信迷信,赶紧送精神病医院,早治比晚治强!” 荷花被送进城里的精神病院去了。 县里公安局的人很快就来了。他们对现场又是拍照,又是测量,折腾了老半天,后来又对三蛋的尸体进行了解剖,最后的结论令全村人大吃一惊:三蛋是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死。而他的苦胆也破裂了! 公安局的法医告诉在场的人:“此人生前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可能是由于惊吓过度,或者是兴奋过度而突然发作而死。胆也给吓破了。”但三蛋究竟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遇到了什么值得兴奋的事而一命呜呼呢?这位法医也没给大家说清楚。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二愣操持着给三蛋做了一口薄木棺材,把三蛋草草埋葬了。 没过半个月,荷花从精神病医院回来了。回来的荷花向队长二愣和大家讲了一个惊天的奇闻。 荷花说:“那天晚上八点多钟,我去河边散步回来,路过米面加工房,有些尿急,看看附近没人,天又朦胧了,就在米面加工房的墙角蹲下来,刚方便完,抬头就发现三蛋从房子里悄悄溜出来。我不知道三蛋住在那里,我刚想喊,可还没等我喊出声呢,三蛋就用手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进米面加工房里。屋里黑乎乎的,几乎看不清什么。我挣扎了一会儿,已经筋疲力尽了,刚想喘口气,突然,就听见隆隆隆的响声越来越大,那台粉碎机竟然自己转动起来!紧接着,又听见一些铁东西叮当乱想。我害怕急了,一时不知所措。这时,三蛋搂紧我的手就慢慢松开了,我马上逃离了米面加工房,以后的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听完荷花的话,队长二愣骂了一句:“三蛋这个死鬼,罪有应得!” 大家也都说三蛋是不走正道,自己给自己挖了坟坑。 鬼事 其实,不但村里人对荷花的话半信半疑,就是队长二愣也对荷花的话半信半疑。 按理说,荷花这姑娘聪明伶俐,识文断字,为人忠厚老实,不会胡说八道。可她讲的那些事,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的,说不定这里面还真有蹊跷事呢。 队长这人生下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要不他咋叫二愣呢。他曾跟人打赌,一个人在野外的坟地里呆一宿,赢了人家一瓶二锅头。他倒要看看米面加工房里到底有什么猫腻儿。 这天晚上,他喝了半斤二锅头,一人晃晃荡荡来到米面加工房。当时已经是九点多了,他趁着酒劲就睡在了米面加工房里。 第二天,他睁开眼睛一看,哎呀,不好!我昨晚明明是睡在了米面加工房的床上,怎么会是在村西的柳树林子里?这里离米面加工房足有二里地。他揉揉脑袋,还有点疼,就起身来到米面加工房,奇怪,那里的大铁门竟然还关着!二愣心里有点慌,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跑到了柳树林子里?这大铁门是谁关上的? 二愣的好奇心越发强烈起来,他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昨天晚上喝了酒,今天晚上我滴酒不沾,我也来他个点着灯,眼不眨,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还不到晚八点,二愣随身带一把斧头,早早住进了米面加工房。他把灯点着,把那本看了有八九遍的《三国演义》打开,看了起来。刚看了还不到一页,突然,那屋里的粉碎机却隆隆隆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同时,屋里的铁撮子、废钢筋头、乱铁丝,还有他带的那把斧头,都莫名其妙地悬在空中,互相碰撞得叮当乱响。 二愣急忙下床,到屋外看了一下,外面平静如常,只是屋里热闹非凡。那粉碎机是靠柴油机发电来带动的,现在没有柴油,柴油机已经歇了半年多,那粉碎机没有电却能自己转动起来,真是见鬼了! 再说,屋里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人来,那些铁器东西都悬在空中,好像是有人给托着一般,不上不下,左右摇摆,真真是鬼事! 二愣弄不清怎么回事,他想去抓空中的那把斧子,可还没抓到手呢,那斧子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随即,粉碎机也停了,屋里所有的那些铁器东西也都从空中落在地上,米面加工房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把二愣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真是太稀奇了! 有了刚才的经历,他安下心来,他决定坚持住下来,看看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更稀奇古怪的事情。他索性把煤油灯吹灭,虽然黑暗中不断遭到蚊子的猛烈袭击,但睡意无法克制地将他重新拉进梦乡。睡梦中,他被一阵风吹起来,飘飘悠悠就来到了村南的玉米地里,然后,他就没有什么记忆了。一觉醒来,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真地躺在村南的玉米地里。 他又回到米面加工房里,那两扇铁门依旧关得严严实实。 经过了两次亲身体验,百思不得其解的二愣相信,这米面加工房真的闹鬼了!他把自己的两次遭遇和公社的武装部长说了。 公社的武装部长根本不信,他是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在部队当连长,曾参加过珍宝岛自卫反击战,还荣立了一等功。他问二愣:“你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 二愣答:“我是唯物主义者,可我得说实话啊,我不能骗人吧?我说的是千真万确一点不假,要不,你也去亲身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武装部长不信邪,把盒子槍带上,还装了三发子弹,就和二愣来到了东古大队。 天刚擦黑,武装部长和二愣就住进了米面加工房。他们俩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天就渐渐暗下来。两人刚要脱衣睡觉,突然,那粉碎机“嗡”的一声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同时,屋里所有的铁器东西也都飞舞起来。武装部长本能地掏出手槍,可手槍却不听使唤,仿佛有人拽住了他的手槍,他不得不使劲攥住,手槍才不至于离开手中。他朝那粉碎机连开了两槍,但粉碎机依然嗡嗡转个不停。 看着屋里这个样子,武装部长惊魂未定,只好无可奈何地说:“真他妈奇怪了!”他把手槍刚插进槍套里,那手槍却“噌”地一下子从槍套里跑出来,飞到空中和那些东西一起互相在空中摇摆不定。武装部长就去空中抓槍,可槍还没抓到手,就仿佛有人拉闸断电一样,那粉碎机猛地停下来,空中那些东西也都“咚咚咚”地落在地上,武装部长的手槍也掉在地上,弄了不少土。瞬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二愣笑着问:“部长,我不是瞎说八道吧?” 武装部长擦着脸上的汗说:“是真的,是真的,这他妈到底是咋回事呢?” 二愣说:“部长啊,还有更让你害怕的事呢,你就等着瞧好吧。” 两个人在黑暗中说着话,渐渐都睡着了。睡着睡着,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穿上衣服,打开铁门,出了米面加工房。令人纳闷的是,两人就像陌生人,谁也不说话,自己走自己的。 武装部长去了村南头的砖窑,二愣则去了村西头的小学。 武装部长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他发现自己竟躺在砖窑的窝棚里;队长二愣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了村学校的墙角下。 两个人重新回到米面加工房里。说起夜里的事来,都很后怕,都觉得这里面大有名堂要让上级知道。 东古大队的稀奇事儿,逐级上报,一直到了省里。 鬼屋 省里地震研究所的所长带领他的弟子们来到东古大队。 市里也派了专家,县里专门抽调公安局的刑警跟着。 经过近半个月的调查实验,专家们终于揭开了米面加工房里的一系列秘密。原来米面加工房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次本来不大的地震造成的。 那次的地震虽然很小,却给米面加工房附近形成了一条裂痕,这裂痕又经过地壳的轻微运动,慢慢吻合了,却产生了一个强大的磁场。这个磁场要比一般的磁场大上几千倍。而米面加工房正好位于这强大磁场的中心。因此,这个地方就经常发生地磁的异常现象。一旦地磁异常现象发生,就可以使米面加工房里局部磁场发生磁极瞬间逆转,当磁极逆转突然发生时,米面加工房里的粉碎机就会自己转动起来,屋里的一些铁器东西也会被吸引到空中。 之后,经过专家们的多次实验,逐步掌握了很多情况。 这种磁极逆转现象的发生,是有周期性的,每天晚八点半,发生一次,夜里十二点又发生一次,每次持续不到一分钟,由弱到强。 这下大家算是明白了。 那个倒霉的三蛋,正想做坏事时,磁极逆转的现象发生了,突如其来的惊恐让他先天的心脏病瞬间发作,苦胆也被吓破了,当场身亡。 那公社武装部长的手槍,还有屋里乱飞的钢筋头,乱铁丝,队长二愣的斧头,都不是什么“鬼”给拉的,而是被磁力吸起来的。 那么,凡在米面加工房里住的人,是怎么跑到外面去住的呢? 专家解释说,根本不是大家所认为的什么“鬼搬家”,而是因为磁极逆转刚刚发生时,它能导致熟睡中人们脑电波的紊乱,它强烈刺激的结果就是,当每个人受到它的干扰时,脑里的潜意识产生了作用,支配自己为了躲避强磁力线的干扰,都在梦游的状态下,跑到外面去了。 所以,不管是队长二愣也好,还是武装部长也好,他们都是在强磁力线的干扰下,出现了梦游症。也就是说,大脑乱套啦,不听指挥了。 可是,大家还是不明白,在米面加工房住的人自己患梦游症走了出去,那大铁门自己会插上,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专家说,这也是强力磁场起的作用。专家接着解释说,大家都看到了,那两扇大铁门的门闩恰好是悬挂式的,铁门在人们走出去时是大开着的,当强力磁场发生时,铁门又在磁极逆转的情况下,被吸引着紧紧关闭起来。铁门一关闭,悬挂的门闩正好落下来,就把大铁门插个严丝可缝。 后来,专家们在米面加工房里安了一个磁场调节器,这里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以前出现的情况。 再后来,这里的强力磁场逐渐消失,和其它地方完全一样。 三十三 孩子别睡 三十三 孩子别睡 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一个很美的夜晚,有风,有月光,像银子铺在地上,有淡淡的花香,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还有灯光里隐约的笑语。 我一个人,一边走,一边摇晃着准备送给我家小狗的小铃铛,叮叮咚咚,清脆地走在清凉的夜色中。 就在街道的拐角处,月光透过路边那棵大树稠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一个个柔和的光点,你就在树下,在那里走来走去。 我有些好奇地看着你,因为你这么小,大约只有5、6岁的样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在这么晚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呆在外面? 你看见我,对我笑了笑。你不是特别漂亮的孩子,但是很可爱,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又亮亮的,只是显得很疲倦。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问,四处看了看,“你的爸爸妈妈呢?”你摇摇头:“不在!” 你始终没有停止走路,绕着那棵大树粗大的树干,一圈又一圈地走,不时用手抹着自己的脸,不断地打着哈欠,有时候会用力跺脚。 我站下来,看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你要干什么。 “你在干吗?”我忍不住问。 你一边走,一边疲倦地说:“我要这样才能够不打瞌睡。” 我看看天,天空是深蓝色的,月亮又大又圆,遥远的,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星光闪耀,而比星星更远的地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早已是该睡的时候了,尤其是你这么小的小孩子,早就该进入梦乡了。 “你该回家睡觉了,小朋友不应该睡得太晚。”我拍拍你的头说。你摇摇头,撅着嘴,愁眉苦脸地说:“可是,妈妈不让我睡。” 啊? 我惊讶地看着你,不相信你的话。你发现了我的怀疑,停止走路,站到我的面前,两道淡淡的眉头皱起来,严肃地说:“是真的。”说话的时候,你又连打了两个哈欠,因为困,眼皮都似乎有点睁不开,于是你跑到路边,将眼睛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生气了,不是对你生气,而是对你的妈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居然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睡觉? “走,带我去见你妈妈!”我说,牵起你的手,要你带路。你的手很小很软,被夜色浸得冰凉。 我们一起走了很远----我没想到你家会住得这么远,你一路上在不断地说话,你说家里的小兔子从来不吃胡萝卜,原来那些童话都是骗人的,兔子其实只吃青菜;你说你的电动汽车电池老是不够用,所以你就偷了爸爸剃须刀里的电池,结果爸爸就长出了很长的胡子;你还说,你曾经在妈妈的香水里放进一点点的茉莉花瓣,被妈妈罚写了三大张的大字……你说了很多很多,夹杂着打哈欠的声音。我见你走得很吃力,想要抱着你走,你拒绝了。 “我要自己走,才不会打瞌睡。”你说。 因为有你那些淘气的故事相伴,这一路虽然很远,却并不累,仿佛是很快的,就到了你家门口。 你的家,在三楼。从楼下往上看,陽台上挂着你的几件衣服,还有几盆花,窗帘是很温馨的黄色,因为天黑,虽然有月光照着,我还是看不见你所说的那些米老鼠图案。 你的家里人显然都还没有睡,透过窗帘可以看见灯光。你一个孩子独自在外面,他们肯定很担心----我责备地看了看你,你吐吐舌头,笑了笑。 我们一起通过黑咕隆咚的楼梯上楼,到了你家门前。 敲开门,你的爸爸出现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已经飞快地从他脚边溜了进去。我甚至来不及捉住你。 你的爸爸果然长了很长的胡子,密密麻麻,像杂草般遮盖住了下巴。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衣,袖口挽到了胳膊肘,满脸疲倦,眼睛里带着血丝,疑惑地看着我:“你是?” 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才发现,在这么晚的时候造访一户陌生的人家,似乎不够礼貌。但是一想到你独自在外面徘徊,为的就是不要睡着,我便鼓起勇气:“我找你的太太。” “哦?”他点点头,让我进来,一边领我朝前走,一边说,“你是她的同事吗?难为你这么晚还过来,谢谢你。” 我听得有点莫名其妙,走进屋,眼睛四处看,想找到你在哪里。 你的家布置得很美,所有的家具上都有卡通图案,墙壁有一米左右的高度,是留给你的画板,上面被你用粉笔画了很多奇怪的图案,地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你的各种玩具。 你的爸爸妈妈应该是很爱你的,他们为什么会不让你睡觉?我开始怀疑你在骗我了。 你爸爸将我领进一间小小的卧室,这是一间儿童的卧室,灯光柔和地照在那张小床上,床上躺着一个孩子。 我睁大了眼睛! 那孩子是你! 那个孩子,浑身都插满了塑胶管,鼻子下正在输送氧气,床边一个巨大的氧气瓶,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长长的陰影。 你看起来奄奄一息,我不能置信----你刚才明明和我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虽然很疲倦,但是却很健康----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边的那个女人应该是你妈妈?她原本应该是很美的,可是现在却一脸憔悴,眼睛定定地看着你,连我进来也没察觉,只是看着你,仿佛一不留神你就会消失。 你的眼睛半睁半闭,每当你的睫毛一阵抖动,仿佛要闭上,你的妈妈就会低声说:“孩子,别睡!”她一边说一边流泪,而你的睫毛,又是一阵抖动,极其困难地,将原本要闭上的眼睛勉强睁开一道缝。 “你看,我一睡,她就哭!”你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对我耳语。 我大吃一惊,看看身边的你,再看看床上的你。 我忽然明白了。 你的爸爸和妈妈守护着床上的你,不让你睡,不让你离开,而你站在这里,守护着他们,他们却看不见。 “你想睡吗?”我悄悄问身边的你。 你犹豫一阵:“我不知道。”说着又打了个哈欠,显得非常疲惫。我看了你很久,看着你不断打哈欠,看着床上的你,一次又一次想要闭上眼睛,却总在妈妈的呼唤中又醒过来。 我知道,你应该要睡了,你太疲倦了。 “让他睡吧。”我说。 他们蓦然抬头望着我,仿佛被我的话惊呆了,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我飞快地将我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说你是如此的疲倦,却一个人绕着树在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只因为妈妈不许他睡。 他们先是不信,接着便低头看床上的你,抚摩着你的头,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他们只看见床上的你,却看不见,另一个你,站在他们身边,一边打哈欠,一边亲吻着他们,想要让他们不哭。 我站起身,悄悄地走了----因为我也要哭了。 出门前,我听见你妈妈轻轻说:“孩子,你安心地睡吧!” 我心头一颤。 在你妈妈说过那句话之后,我飞快地跑到楼下,如果我没记错,那时的天空,有一颗很小的星星,猛然一亮,像一颗明亮的眼睛。 我听见三楼那个有米老鼠的窗帘后传来痛哭声。 我知道,你终于可以不用那么疲倦,你终于睡着了。 夜晚很凉,露珠一滴滴地落下,像眼泪,沾湿了我的衣裳。 (完!加一篇短篇故事。) 我们村有个叫张广才的人,年轻时家里很穷,父亲早故,与寡母相依为命。 1963年农历五月初,张广才和杨武等四个年轻人结伴去抚宁县台头营镇打短工。台头营附近做生意的人多,很多人家都到市上雇短工。为了节省几个钱,四个人不住店,晚上就睡在西关外的一座大庙的石阶上。 头两天打工很顺利,四个人很快就被人雇走了。第三天张广才突然得了病,滴水不进,昏迷不醒。三个伙伴又是买药,又是求附近的大伯、婶子给扎针、拔火罐,病情却一点不见轻。三个伙伴守了两天,把两天挣的几个钱也快花光了。几个人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大伙都饿着肚子怎么行?年纪稍大的杨武便叫李洪守着张广才,他和杨生去打短工挣点吃饭钱。 杨武和杨生走后不久,李洪对张广才说:“广才,你觉着怎么样?我太饿了,想去给咱们讨点吃的……”张广才哼哼着说:“你去吧,我自己在这躺着没事的。” 李洪走后,张广才闭上眼睛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张广才一觉睡醒后,出了一身热汗,身上感到清爽了许多,肚子也觉得饿了。他心想,李洪怎么还不回来?于是便坐起来张望----怪了,自己怎么在山坡上?这是什么地方?张广才赶紧站起身往山下一看,山下的村庄竟是家乡的村子!这下张广才惊诧不已,方才明明躺在台头营西关的大庙台上,怎么一觉醒来就到家了?张广才回村后,村里人听他说一觉睡醒就到家了,谁也不肯相信,说张广才撒谎骗人。 第二天晌午,杨武、李洪和杨生都赶回来了。原来昨天上午李洪讨吃的回到大庙时不见了张广才,以为张广才好些了自己去溜达了,可是,找遍了台头营大街小巷也没找到张广才!杨武和杨生打工回来,李洪把张广才失踪的事告诉他俩,二人立刻着了慌!莫非张广才自己回家了?三个人放心不下,便连夜追赶回来了。从台头营到家二百多里,就是健康的好小伙也要走两天多。 村里人听了杨武李洪的话,这才相信事情是真的。 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是我十多岁时夏天的夜晚和大人们一起在村街上乘凉时,亲耳听张广才和杨武两位老人讲述的。 三十四 五叉路口的传说 三十四 五叉路口的传说 在我们老家山东嘉祥李楼,把有时闹妖的地方,叫作“紧”;那经常闹妖的地方,则叫作“很紧”。 我们村南不远处的五叉路口,就“很紧”。五叉路口就在我们那里为数不多的一个沙岗子上,沙岗虽然不是很大,只是有个六七米高的光景,五叉路口,就交汇在沙岗子的正上方。 在这五叉路口的一侧,原本有棵大杨树,这杨树两个大人也抱不过来。但这杨树的树身却不高,在一人多高处,便分作三个树杈,许多人一起到这地方时,还时常有调皮的孩子坐到上面去。 有一位从郓城来的说书的盲人先生,不知怎么没算计好时辰,走到五叉路口时,天已下黑。他正走着,突然听到一个人问他:“先生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说书的先生说:“我们说书唱戏的没个固定的去处,走到什么地方算什么地方。” 这时那人说:“要是你没同别人约好,不行就到我们那里说一场吧。” 先生说:“你是哪个村的?” 那人迟疑了一下说:“我们是大杨庄。”说书的先生听说过李楼不远处有个杨庄,一时也想不起是在李楼的什么方向,就答应了那人。 说来那人倒还义气,与他安排了饭食,指定了场所,他就拉开摊子唱将起来。那说书的先生虽然看不到听众,但他完全能感受到在场的人不少,周围的气氛十分不错。 他感到时候不早了,几次想散场,那些听众都让他再唱一会,再唱一会。由于盛情难却,他还开玩笑说,要是大家愿意听,我就给你们唱个通霄。 直到天到五更时分,一队上山拉石头的人马从五叉路口经过,他们才发现一个盲人怎么跑到大杨树上唱起戏来了…… 关于这些事情,我母亲刚过门时,当然全不知道,于是对于这五叉路口“紧”与“不紧”,她也没有这个概念。 有年秋收的时候,我父亲去南四湖给队里捞草去了,只有母亲一人在家。我家分的地瓜正好赶在五叉路口那块地里,母亲嫌拉回来再晒地瓜干太麻烦,看着天色不错,就直接擦在了地里。 由于队里活太忙,不让请假,所有人擦瓜干都是利用晚上的时间。母亲从家里拿了个马灯,胡乱吃了两口饭,就一个人在那里忙活了起来。 就在广播停了不长时间(那时每个村里都有高音喇叭),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要不是她们娘俩个大老远地就故意弄出点声响,当时还真把母亲吓一跳。 那女人主动同母亲打了招呼,她说她们是刘桐梧的,娘俩是在不远处看瓜干,看见就母亲一人在这里忙活,就过来说会话。 她一边同母亲说话,一边帮着把母亲擦好的瓜干在地里撒开,这让母亲省了不少功夫。原本要干一个通宵的活,刚过半夜就干完了,母亲对她们母女很是感激。 到了第二天,母亲想着再遇到她们时,要好好地感谢一下人家。可在五叉路口附近,除我们队里是种的地瓜外,再没有第二家种地瓜的,那就更没有在地里晒地瓜干的了。 时隔不久,母亲遇到一个嫁到了刘桐梧的小时候的伙伴,就向她打听起那个人,母亲记得那女人说她男人的外号叫五叫驴。没想到听母亲一说,她的那个伙伴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说的是五叫驴他媳妇,她死了两年多了!对,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她娘俩就埋在五叉路口那里。” 起初母亲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她那伙伴回家后,竟然病了一个多月。母亲从来就没见过五叫驴的媳妇,她给她伙伴描述的那娘俩的情况,与五叫驴他媳妇丝毫不差。 我在外面听到这个故事后,曾专门问过母亲,母亲说是有人帮她干活这么回事,但肯定不是五叫驴他媳妇,世上根本就没什么鬼不鬼的。 只是在我的记忆里,每当清明或是十月一,母亲在给我家的先人上坟时,总是留点草纸在五叉路口烧一烧。 (完!) 烛台是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当初苏联解体后,她在做贸易的时候,用两箱方便面换回的。据说,物主显得很是不舍,曾多次交代姑妈,这个烛台很少见,希望她能善待这个烛台。 烛台很漂亮,纯正的银色,因为年代久远,有着银色特有的暗沉,质感十足。西式罗马桌的底座上,浮雕着四片橄榄叶,烛台大概有三十厘米左右的高度,分出左右两支烛座,烛座下面,是变形设计的教皇圣冠的银环。 收到这个礼物后,我很开心。经常用丝绒布轻轻地擦拭它。外表触摸很温润,有些像玉的感觉。 我到上海工作后,随身将它带到了上海。放在了书房的电脑桌上,便于随时把玩。它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加分”。一些同事和朋友都惊叹,说这个烛台独特而且看上去高贵。 男友第一次到我家,是傍晚。我准备好饭菜后,忽然整个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我以为是他要搞什么浪漫举动,可是随即听到他喊了起来:“怎么搞的,这个时候停电了吗?” 我拉开窗帘,看到隔壁楼和邻居家都是灯火一片,然后他判断为烧毁了保险丝。下楼买了保险丝去门口电闸那里更换。没想到,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任何损坏的地方。这让他异常纳闷。 怕饭菜凉了,我就将烛台拿出来,下楼买了蜡烛点上。点亮的烛台发着幽深的光芒。那顿饭,在烛光的映照下,很有感觉,是我记忆里最好的一顿烛光晚餐。 就在我们吃完饭后,屋子里的灯猛然亮了起来。男友开玩笑说:“看上去是这个烛台做怪啊,估计是想我们用它,才会忽然莫名其妙停电的吧。” 送走他后,我感觉怪怪的,觉得男友说的似乎真有些道理。 这件事儿,让我想要更深一步了解这个烛台。结果在搜索了很多资料后,发现它的确出自于罗马,是19世纪末的产品。这是教会定做的祝福烛台。用于在教堂里点灯,一些外文的网站介绍说,它有着给人们祝福的能量。 尤其是罗马的一些收藏者说,在烛台下共进晚餐的情侣,如果能将名字铭刻在烛台上面,会受到上帝的祝福。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我找人在上面刻下了我和男友的名字。 可惜的是,半年多后,因为男友执意不肯放弃到日本发展的机会,我们分手了。每当我看到烛台,都会觉得那个铭刻是个笑话,于是找了个纸箱子将它收了起来。 年底的时候,公司为员工统一租赁了公寓。搬家时我翻出了这个烛台。它已经失去了过去的光泽和温润,变得通体黑沉,像藏银佩戴长了以后的样子。我觉得,大概是放在纸箱里,扔在屋子里受了潮的缘故。 不想姑妈送我的礼物变成这个样子,我找了不少的方法,用牙膏清理过,还去银器店做过处理。可是师傅束手无策,那种黑沉似乎浸透到了烛台的内部,根本无法去掉。 2010年2月,同事好奇地拿着一本介绍意大利文化的书来找我,她给我看书上关于祝福烛台的介绍,上面除了烛台的制作年份外,还写了一些小趣闻。有则趣闻上写着,祝福烛台,很多会变得暗沉,最终化成粉末而毁掉。 这本书一语成谶。大概一个多月后,我拿出它准备尝试新找来的方法清理的时候,不小心将它掉落在地板上。结果真的变成了一堆无规则的小颗粒。 而我知道,就银的硬度而言,正常的摔打,是不可能导致出现这种事情的。 现在,我依旧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我没有将消息告诉姑妈。为了解惑我又查询了不少的资料。关于烛台的,没有查到分毫。反倒是看到,在意大利的教会制作的银制品中,一些十字架或者权杖的把柄,会因为到了一些不虔诚的人手里,受到了亵渎而变碎裂。 我一直怀疑,是我和前男友的分手,辜负了烛台的祝福,才让它和那些变得暗沉、最终成为粉末的同类一样被毁灭了。 (完) 三十五 诡异死神 三十五 “诡异”死神 30多年来,几乎每个夏天,死神都会如约来到云南省崎岖高地上的这个小村落。当一个叫李林梅的农妇提着一篮蘑菇,走过王家村村头的小路,看见一间小平房门前挂起了崭新的白布帘,她就能知道村里又有人被“拖”走了。 王家村是云南大理东面的一个小村庄,距离大理市区大概需要一个小时车程。每年,当季风和季雨抵达这里的6月底,村里就会有不同年龄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神秘死去。 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 村里唯一的医生李光辉脸色发白地从灵堂走出来。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神秘的凶手 发生在王家村以及周围地区的类似死亡案例,一律被称为“云南不明原因猝死”案。从1978年以来,当地已有超过400多例死亡病例和几十例非致命性心脏病病例,被归入这种“不明原因猝死综合征”。 就像魔咒一样,这些“不明原因”的猝死总是集中暴发,村民们毫无征兆地陆续死去。因此,当村庄里出现第一个死者,往往会引发其他村民的恐慌。 然而,没有人知道“凶手”的真面目。50多岁的李林梅记得,从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每年的雨季,都会有不少专家从昆明甚至北京赶来,钻进这个海拔2000米左右的村庄。这些戴着眼镜的城里人总会皱着眉头,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然后又陆续地离开。 2005年6月,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学首席流行病专家曾光带领他的团队来到云南大理。他们和云南省本地的专家,开始了为期5年的追踪工作。第一步,他预测这些发生猝死症状的村庄,包括王家村在内,进行了生活评估。 在此之前,云南省地方病防治所副所长黄文丽带领另一支团队撒开了一张大网。从2002年开始,黄文丽为这种病症编制了一份长长的危险因素清单,上面包括肠道病毒感染、饮用山溪水、酗酒以及食用植物油和蘑菇。 “但任何一个证据都没法说服大家。”刘吉开说。他是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首席药物学家,参与了这次长达5年的调查取证。 为了逮住元凶,人们想尽办法。起初,云南本地的专家倾向于将死因归于克山病。在这块云南北部崎岖的高地上,土壤缺乏硒元素,是克山病的一个诱因。 这个论断很快被推翻了,云南的研究人员仅在4个村庄发现了柯萨奇病毒,这是克山病导致死亡的致命因素。此外,克山病患者的心脏肌肉在受到柯萨奇病毒的侵袭后,会导致器官病变。而近半数的猝死者心脏“看起来是正常的”。 死亡依然在继续。刘吉开听到的故事“都十分惊悚”:在临死前的几个小时里,约有2/3的患者表现出各种异样的症状,比如心悸头晕、恶心、癫痫、疲乏等,有一些怪异的症伏甚至无法归类。 由于之前无数次无疾而终的调查,村民们对这些专家的到来已习以为常。古老的流言,依然在村民之间流传。年长的村民会告诉小孩子们:每年6月到8月的雨季,千万不要在很晚的时候出门,否则就会被“鬼”拖走。 然而,死亡并非仅仅发生于夜晚。有的村民在白天与人谈话时,猝然倒地,心脏停止跳动。 追捕凶手 就在专家们束手无策之时,神秘莫测的“魔鬼”终于留下了蛛丝马迹。 2005年夏天,云南本地的研究人员给曾光和他的团队送来了一组心脏组织病理幻灯片。图片来自3个家庭,这3个家庭在同一时间,都各有两个人死亡。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种致命的心律不齐,有迹象表明,某种类似药物或毒素的物质打乱了心脏的平衡。为了证实这一种想法,专家们向医院索要了这些死者死前的心电图,心电图证实了这种怀疑。 此外,在2006年和2007年的调查中,专家们又获得了一个巨大的发现。他们在几户死者的家中发现了一种白色的小蘑菇。而另外几名猝死者的家人也承认,死者生前食用过这种奇怪的小蘑菇。 2008年的夏天,刘吉开开始对这种小白蘑菇进行毒性测试。 捕捉“魔鬼”的科学实验就此开始。 刘吉开和他的团队成员们戴上手套,将这种看起来寻常的小白蘑菇浸到酒精里。这种特殊的酒精在实验中往往用于化学萃取。 经过一到三天的“泡酒”,刘吉开从萃取的溶剂中提陈出来一种复杂的提取物。这种提取物被装在化学容器里,运往位于北京的中国医学科学院实验动物研究所。 一些健壮的小白鼠被挑选出来,装在实验笼子里。提取物被分成不同的剂量,作为食物,喂食给这些小白鼠。 出乎意料的是,在24小时之内,小白鼠们陆续死去,无论吞食的剂量多少。他们死亡之前,均出现一种奇怪的症状:得了癫痫一样,不断颤动,出现水肿、小肠出血。事实证明,小白蘑菇有毒。 接下来,刘吉开将所有的提取物,加以提纯分离。光谱技术也投入了使用。刘吉开用电子质谱仪将这种化合物的分子打碎,利用光谱技术中的核磁共振成像,剥离出3种“奇怪的”氨基酸。 “3种都是有毒的。”刘吉开说。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谁是每年光顾云南村庄的“鬼”。 赶跑凶手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说法,比如李光辉。他坚持认为,山溪受到有毒物质或者病原体的污染,是导致这种猝死综合症的主因,“绝大多数的病例都喝过脏水”。这个地区的村民喜欢饮用山里的天然水,尽管在专家们看来,这种水有股奇怪的味道。 刘吉开也证实,并不是所有的猝死者都食用了这种小白蘑菇。调查组的研究人员注意到,重金属元素钡似乎在死亡过程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它可以引发心率失常。 2006年,调查组对发生群体性猝死的两个村庄,对死者及家属提取了血液样本。很多人的钡含量都超标了,其中一名死者达到了很高的含量水平。而在另外一个群体性猝死事件中,死者的血液、尿液、头发和本地的水中,都检测到高含量的钡元素。 至今,常将蘑菇装进竹篮的李林梅和一些村民也不愿意相信,是小白蘑菇导致了猝死。在这些云南高地的小村落里,野生蘑菇是他们的重要收入来源。蘑菇的采摘季一般在每年的七八月间,“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去采蘑菇了”。 (完!) 黄山,在游客心中是一个放松消遣的绝佳圣地。然而,对于已经在黄山生活了40多年的资深导游蒋国勇来说,不论是从小听说的传说,还是亲身经历的怪事,黄山始终是让他敬畏的。 坟前吃土的姐弟俩 蒋国勇家在黄山南麓的汤口镇,父亲是挑山工,靠山吃山,从小跟着父亲上下山的他也练就了一副翻山越岭的铁脚板。“如果是我自己爬山,从山底顺着大路走到海拔1683米的始信峰,也只要3小时,如果钻小路的话,四五个小时就可以上下一趟。”蒋国勇说,“可从小村里的老人就跟我讲,就算是黄山人,这座山也不能随便爬。” 很小的时候,蒋国勇就听说过同村一对姐弟的遭遇。有一天,一对姐弟俩一同出去玩,可到半夜都没回家。他们父母发现孩子失踪后,就挨家挨户去求救。于是,全村人都帮忙去找,漫山遍野地敲锣打鼓。后来,终于在一座坟墓前找到了那对姐弟。 据说,那对姐弟像中了邪一样,直挺挺地坐在坟前,手上、嘴巴里,已经全是土,估计是自己抓了土往嘴巴里塞的。“姐弟俩的父亲赶忙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巴掌,扇倒。过了一会儿,那对姐弟哭着爬起来,终于算是醒了。小孩们说,快傍晚的时候,本来要回家,但在村口遇到一个人,说是要带他们去找好吃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里。”蒋国勇说,“后来,这个故事被添油加醋,越传越神,搞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后来,只要天快要黑的时候,我们村再没有一个小孩敢出门了。” 老妪和锈花鞋 到了晚上,小孩不能出门,更别说上山,大人出门也有禁忌。“我家隔壁有个小伙子小张,因为没有领营业执照,只能在夜里上山卖东西。为了避开巡山队,就喜欢找小路上。”蒋国勇说,“有一次,他带着两个朋友一起上山,快到山门时,突然感觉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寒战,于是小张跟两个朋友说,你们抄近路吧,我有事要走环山公路。”然后,他们三个约好了山上会合的地点便出发了。当小张到了会合地点,发现同伴竟然还没上来。 等了十几分钟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就顺着那条近路下山找同伴。最后,在半山腰的一个亭子里看到了他们,都跪在那里发呆。小张也是冲上去就给了他们几个耳光,把他们抽醒了。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抓着一只绣花鞋。他告诉小张,他们在半路遇到一个老妪,说自己迷路了,请他们带个路,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意识。 “那些故事是真是假,我也没法查,但我们黄山人从小就被老年人教训,夜里小孩不出门,爬山不能抄近路。”蒋国勇说。上学后,蒋国勇才慢慢了解这些规矩背后的科学道理。“黄山山体主要由花岗岩构成,大多数山石都是垂直的,同时,因为经历了漫长的造山运动、地壳抬升、冰川的洗礼以及自然风化作用,那些山石遭到了强烈的侵蚀切割、断裂和裂隙纵横交错。” 蒋国勇说,“所以,爬黄山跟爬一般的山不一样,有些地方眼看着很平坦,其实里面横着一条大峡谷,有的山坡看上去不高,走近了才知道是陡峭的悬崖。” 因为黄山这样的地质结构,蒋国勇自己也遭遇过一次教训。“一天早晨,我跟父亲上山后,突然想跟他比比谁能先下山。他走游客走的大路,我就钻小路。”蒋国勇说,“爬到一个山坡上,我看见环山公路就在三四里路之外了,于是就想从这个山坡滑下去,然后走条直线上环山公路。”等蒋国勇滑下那个山坡后,他就后悔了。 原来,下面的山体竟然是几乎笔直的峭壁,他刚刚要是多跳几步,说不定就摔下去了。“这时候爬是爬不上去了,我只好把鞋子脱掉,靠脚趾扒着岩石的缝隙,紧贴着岩壁往下挪,到家的时候,脚都快磨烂了。”自此以后,蒋国勇就算白天也不敢再抄陌生“近”路了。 两个白衣人 就算这样,蒋国勇在中学时候遇到的一件事,至今回想起来都会冒一身冷汗。 蒋国勇住的那个村在九龙瀑的山脚下,因为从小被老人警告不准走近路,所以他上下山都是走乾隆御道。“这条路是自古上黄山的第一条路,据《黄山志》记载,这条道是时任两江总督的高晋专门为迎接乾隆皇帝下江南所修,成为‘乾隆御道’,道路入口处,建有‘黄山胜境’石牌坊一座,‘黄山胜境’四字为高晋亲笔题写。 这条路一直通到云谷寺。”蒋国勇说,“当年暑假的时候,我们也会做点小生意。一般是夜里十一二时开始上山,背点烧饼,专门卖给那些在山上看日出的游客。等下山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下了山门,再走两三里路,就遇到一片竹林。” 这时,蒋国勇突然发现前面有两个人。“那天月光很好,我亲眼看到他们是从水沟里爬上来的,一身白衣。”蒋国勇说,“我心里一慌,想往回走,但感觉他们已经看到我了,转念一想,这里都是平路,我年纪小,跑肯定跑不过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出人意料的是,那两个白影并没有朝蒋国勇走来,而是盘腿坐在了路中央。“走到他们面前,我不得不停了下来。一看,两人都没穿鞋子,脚上裹的是白布。”正当双方僵持的时候,其中一个白衣人开口了。“他问我,有几个人?我撒了个谎说,两个人。 他又问,是男是女?我继续撒谎,是姐姐,马上过来。”蒋国勇说,“他们说的是普通话,我想,万一是打劫的,刚才在山上卖掉的十几张烧饼钱就都给他们吧。”谁知道那两个白衣人什么话都没说,闪开一条道,还向他摆摆手,示意可以过去了。 蒋国勇点点头,故作镇定地从两个白衣人中间穿了过去。“一开始我还不敢跑,但后来越走越快,拐下一个山坡后,就拼命跑啊,原来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结果30多分钟就跑到家了。” 蒋国勇回家后,把这件事跟村里老人一说,老人们都说他是撞邪了。“当地人都说我遇到两个白衣人的那片竹林终年不见陽光,所以很邪门。后来,当地人把那片竹林中的一座小寺庙改成了豪华酒店,但我们当地导游都不敢住到里面。” (完!) 三十六 午夜有鬼添灯油 三十六 午夜有“鬼”添灯油 二十几年前的那年,我刚满18岁,由于粗通些许医学,便被公社抽派到一个叫“鬼子洼”的偏僻的村卫生院去当医生。我住宿的地方被村长临时安排在两间紧挨着一片乱坟茔的破草屋里。据说这屋主人是个孤老太太,半年前因生活所迫,外出讨饭,一直未归。 我对村长满脸歉意地为给我安排了这样两间活人伴死人的住所,虽心有不悦,却也无可奈何。村长临走时还特意在屋子里给我找出了一盏积满灰尘的煤油灯,放在我床头的书桌上,算是晚上照明时用。 我那时的工作极轻松,每天多半是闲着。好在我来时从家里带了不少医书,每每伴着那盏昏灯看至深夜,方才沉沉入睡。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 一天上午,我突然意外地发现:那盏伴我一直亮了一个多月的煤油灯里,居然还保持着满满的一灯油!而这期间,我不曾买过煤油,更谈不上往里倒过油。那么这些天了,灯油为何总不见少呢?莫非这屋里…… 尽管我是一名医生,可我还是真真实实地相信这房里肯定是闹鬼了!一想到每天夜里它们都站在我的床前,面目狰狞地看着我熟睡的情景,禁不住一阵惊悸,一阵恐怖! 下午,我将这事说给了村长听。村长也是一阵颤栗,连说:“肯定是闹鬼了,肯定是!以前,那个老太婆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总是只见灯亮,不见她打油……” 最后,我和村长一致商定:冒一次险,来个午夜捉鬼! 我们将书桌连同那盏“鬼灯”一起搬到了外间,并在中间的墙上凿了个孔,以便躲在里间能够窥探。我们还准备了菜刀、棍子和麻绳。待一切就绪,天也黑了。我们点亮了那盏灯。为了能在夜间更清楚地目睹鬼的全形,我们还特意调大了灯头。最后,我们合衣躺下,佯装入睡。 就在我们等到快有点儿支撑不住的后半夜时,忽然从门外传来了轻微的“咯啷咯啷”的怪声。不好!鬼来了!我和村长的神经一下子都绷紧了,并在小孔前窥探的同时,仍发出睡着时的那种鼾声。 这工夫,从破门洞外塞进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显然是个装油的瓶子。油瓶滚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闪着双绿森森眼睛的像狗一样的动物扭钻了进来。由于灯在高处,照在地上的光被桌面挡住,我们并不能看清地面上那个怪物的真实面目。这时,怪物扶起了油瓶,并将瓶系套在脖子上,一步一步朝书桌靠近。与此同时,那“咯啷咯啷”的怪声也随之响了起来,很显然,这是因油瓶磕地而发出来的声音。 那怪物径直来到书桌下,头一缩便退下了油瓶系,然后直站起来,居然像人用手一样把油瓶从地上举放到了书桌上。跟着,它轻轻一跳,上了书桌。这时,我们借着灯光仔细一瞧,天哪!那原来竟是一只老花狐狸!只见它如人一样坐在桌上,先用两只后脚掌稳住瓶底部,接着又用两只前掌熟练地搓拧着瓶盖。最后,它又用同样的方法去拧灯盖。可灯盖太热,几次都把它烫得龇牙咧嘴地直甩爪。 看到它这种滑稽相,我和村长实在忍俊不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狐狸一听有人笑,吓得慌忙丢下油瓶,“忽”地一声,从破门洞内蹿了出去。 第二天,那只油瓶被邻村的一个老头儿跑来认了去。老头儿说,两年前他曾打伤过一只花狐狸,还掏了它的窝,昨晚的那狐狸很可能就是两年前被他打伤的那一只吧!老头儿还说,难怪他的煤油没用多少天就又要买,原来是狐狸在报复他呢! 一周以后,我屋子的主人----那个外出讨饭的老太太也回来了。而她对此事的说法则更令我惊讶不已!她说她两年前曾救过一只受了伤的花狐狸,并将它收留下来。 老太太还说,由于自己太穷,以致连灯油都买不起,所以一到夜晚,行动就十分不便。不过,自那只花狐狸在她屋里住下后,她放在桌上的灯里就突然有了油,而且从未干过。而她因害怕每晚摸黑,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过…… 我愈加不敢相信眼前的事了。是的,纵在今天,也没多少人会去相信世上还有这样一件奇事,可它却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完!) 好不容易赶上了七天长假,总算可以把自己整日忙碌的身子从钢筋混凝土包围的高楼中解放出来了,我便决定要到大自然氧吧中去醒醒脑。 为了观看“雾海滚日”的神奇景观,凌晨6点钟我便早早起床,踏着湿漉漉的晨霭,独自从后山的小路上向山顶进发。 刚走出门不久,一阵旋风袭来,吹得我身子猛一哆嗦。山里的天气寒着呢,我只好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又走了五分钟,感觉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了,脊梁发麻,还不停地开始打起了冷战。我索性加速跑了起来,想通过加大运动量来驱逐寒气,为身体升温。 正低头猛跑,没料到与下山的一个老头儿撞了个正着。我定睛一看,晨雾下的老头儿生得好生怪异。干瘪的面颊上没有一丝肉,一双蛙眼往外凸起老高。张口吐出一串烟雾,发出从破瓮里传出来一样的声音:“年轻人,大雾天,’走山路,小心迷路啊!”老头儿的话音刚落,我顿时感到有一股冷气从脊梁一直凉到脚掌心。我厌恶地瞪了干瘪老头儿一眼,重重地说道:“我才不会迷路呢,这条路我走过很多次了!” 才向前走了一步。回头再看那老头儿时,大雾笼罩下的山道上却什么也没有,倒是看清了自己身边还竖着一根水泥高压线杆子。 厚重的浓雾弥漫,让人陡生恐惧之感。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大声向山谷中呼喊道:“有人吗?有人跟我结伴上山吗?”话音刚落,忽听耳边传来众多喧闹之音,我心中一喜,连忙停步屏息侧耳细听,但却什么也听不到,四周是一片骇人的死寂。难道是山谷里的回声,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冰凉的大腿钻心地疼。我起步再走,那喧闹声又起,再停步细听时,仍然是一片死寂。 我始终不相信人世间会有鬼怪,为了证明这不是幻觉,我索性摸索着坐在路边一块凸出来的大岩石上,想等有人走上来时一起结伴上山。恍惚间,我突然感觉到屁股下面的石头在动。准确地说,是在转动,而且是越转越快,就像是陀螺一样在飞速地旋转着。 我大骇!身体猛然前倾,猝然倒在地上,但感觉头还在顺着刚才旋转的方向摇晃着。我使劲地掐掐腿,证明这不是幻觉,便拼命让自己大脑保持冷静,又对了对包上的指南针,辨准方向,顺着这死寂的山路继续向前走。 雾好像比以前更浓了,除了能模糊地看见自己脚下的路径之外,与黑夜间竟没有什么两样。突然,我的头“咚”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撞在水泥电线杆子上了。天哪,我竟然又走回来了!我明明是往山上走的呀,怎么会撞在电线杆子上呢?我清楚地记得在这个地方遇见了那个干瘪老头儿的。 刚一想到那干瘪老头儿,我的头嗡地一下子大了起来。眼前马上又出现了一张可怖的瘪脸,凸起的蛙眼。张口迎面向我吐出一串冰冷的烟雾。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转身飞快地向山上猛跑。不料。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我又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石头无声地转动起来,并徐徐向上升高,我的双脚被悬空了,石头的转速在加快,我的耳边响起了呼呼风声。 石头越转越快,越升越高,随着旋转速度不断加快,那原本平稳的大石头忽然变得越来越轻,并开始出现了向左右摆动的状态。我的心随着大石头的左右摆动而悚跳起来。双手开始徒劳地在光滑无棱的大石头上紧扣着。紧接着,我发现自己坐着的石头不断升高后,已经冲破了山谷中的层层浓雾,我可以看到风景区那千峰万壑皆在自己的屁股下面了。 突然,我感觉自己被那飞速旋转摇摆着的大石头一下子甩了出来,抛向了半空。我一揪心,身子又慢慢落了下来,刚好又坐在了石头的边缘之处。当摇摆的石头第二次将我抛起来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的金光,鼻中还嗅到了一种奇异的仙草香味,我大为惊叹,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来到了天堂之上! 然而,还没等我看清“天堂”的奇观,就感觉身子开始猛地往下一沉,这次下落的时候,却没有第一次那么幸运,我的屁股竟没能够着石头的边缘,一下子从高空处急骤下降! 我眼前一黑,心跳到了嗓子眼上了。突然,有一瓢冷水迎头浇下,我顿感自己的身子像一下子跌进了冰冷的深潭。猛一睁眼,发现自己重重地跌落在小路上,再一抬头,又看见了那个怪异老头儿。他一手拿着火把在我头顶处不停地绕动,一边将水葫芦中的凉水往我脸上喷洒。 我吓得大叫一声,本能地一跃而起,但接着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睡在茅屋内一个简陋的木床上。那个长相怪异的干瘪老头儿正往我口中喂着药汤。我惊恐地挣扎着,问道:“你到底是人是鬼?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老头儿冲我一笑,这笑声简直比哭还要难听!“吓着你了吧?可我要是不出来救你,你恐怕真的就要变成鬼了!”我见他说话时嘴一张一合的,但声音依旧像是从破瓮里传出来的一样。 我仔细环视身边的小茅屋,屋内的一物一什清晰可见,自己的旅行包也还放在身边,怎么看也不像是地狱和鬼窝呀!于是,我胆子便慢慢地大了起来,向老头儿询问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老头儿告诉我说,这通往后山处的山势实际上像一个火山口,山谷内有一个十八拐的大喇叭弯,此处便是那“雾海滚日”中最为壮丽景现的烟雾出处,也是人们传说中的“鬼打墙”,是“山神鬼怪”出没的地方。此处的烟雾有些怪,每逢夏季雨过天晴的早晨,从山谷里冒出来的浓雾不但奇寒无比,而且还可以传声,能将相隔数十里外人们谈话的声音传送到山谷。这时候,如果有人独自走进浓雾当中,轻则出现迷幻,重则因恐惧引发神经紊乱,甚至会慌不择路地跌落悬崖摔死。 他说我今天遇见的正好是这种情况,若非他听见我的呼救声及时赶来,并用自制的避邪醒脑草药水喷洒施救,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听了老头儿的述说,我依然是半信半疑,问道:“你明知山谷里的烟雾迷人,却为何要住在这里呢?” 老头儿咳嗽了一声,依然用破瓮一样的嗓子说道:“20年前,这里还不是风景区的时候,我媳妇进山采药时跌死在这里了,当时,我也不相信什么‘鬼打墙’会害人的鬼话,为了寻找出她摔死的真正原因,我从此就搬进山里来。在一个夏天的清晨,我遭遇了跟你今天一样的感觉,在迷雾中跌下了山谷,醒来后,嗓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也让我摸清了这山谷迷雾会害人的秘密及规律。” 看似美丽壮观的山间迷雾,在雨过天晴的凌晨会传声,还能让人在瞬间产生奇异的幻觉,听起来好像有点天方夜谭,但这确实又是存在中的事实。难道说是与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地下蕴藏的相关物质有关?还有待地质研究专家们进一步去考证。而本人在遭遇了这次骇人的鬼雾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段奇特的经历写成故事,也好告知那些爱好探险的人们,千万不要在大雾天单独出行,贸然进山去探险! 三十七 张记棺材 三十七 张记棺材 我家在城郊,最早,这儿是这座城市最后一片未改造的棚户区。 现在回头想想,那么大的城市,却有着近乎与世隔绝的一块儿区域,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仿佛是空间中硬生生嵌进去的异次元,生活在这里的我们,抬头是遮天蔽日的山脉,低头是清澈见底的河水,家家户户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当市政府惊异地发现还有这样一个仿佛时光凝滞的穷山村后,便很快开始并加大了棚户区的改造,计划五年内推倒这里所有的建筑,建造起钢铁怪兽般的大楼。 张家的生意就是从那时又好起来的。 张家现任老板单名一个齐字,看上去五十有余,没有老婆,只有一个七岁大的儿子。村里的人都唤他老张头,有求于他时,便违心地叫他一声“张老板”。 老张头的确是老板,即便他跑了老婆又把自己和儿子养得像烧火棍。 听村里的老人说,老张家的名声在明清乃至民国时期,在东北这一片都叫得响当当。富家老爷也好,民国军阀也罢,他们死后,身边的亲人朋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家”。 为什么会想到“张家”呢,因为老张家祖传七世都是卖棺材的。 张记棺材。 以下这则故事是外婆吓唬夜晚在外野跑的我时常说的。 据说,张家在卖棺材前是要饭的。后来不知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还是终于积够了德,偶然用半块儿窝窝头救下了一个风水先生。后来这风水先生对张家祖宗传授了风水阵,两年后“张记棺材”就在我家屋后的那片院子里悄无声息地开张了。 张家的生意红火得让人眼红又毛骨悚然。仿佛那时所有的大人物死后都被葬在了张家出产的棺材里。 那些棺材漆黑油亮,一排排整齐地立在院中,不知吓退了多少有心或无意的墙上君子。 张家的生意一直红火到老张头爷爷那一辈,便一夜间败落了。 那是在鬼月的一天夜里,月牙挂在漆黑的夜幕里,好像一个人微笑着露出惨白的牙。北风夹杂着碎石,吹得门窗“啪啪”作响。老张头的爷爷坐在炕头,和村里一个关系不错的邻居喝酒闲扯,不知不觉他们俩都喝得晕晕乎乎的。老张头的爷爷喝得耳根发酥,眼睛发胀,舌头发麻,突然嘿嘿笑起来,冲对面也喝得烂醉的酒友勾了勾手指。 “老四,你想知道哥哥我是怎么发得这财的么?” “哪止是我,全村的人都琢磨疯了。不过您这财啊,我看一般人可发不起。” “啧,你这话算说对了。你老哥这财啊,命不硬发不起,运不顺发不起,气不正发不起。” “那您倒是给说说,怎么个发不起法?” “嘿嘿,真想知道?”老张头又呷了一口酒,“那我就跟你说说。你瞧见那院里的棺材没?那其实早就被人订好了。” “订好了?死前就给自己订好棺材了?” 老四听得晕头转向。 “傻老四,谁活得好好的给自己订棺材啊?那都是死后订好的!” “死,死后?” “对,就是死后。你哥哥我啊,这四十几年就没睡过安生觉。鸡叫之前,你就躺在炕头上仔细听,叹息声,脚步声……然后,还有推棺材盖儿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扒在你的心坎儿上挠一样。等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我就戴着这祖传的宝玉,下炕查看是哪口棺材被订主挪了口,心里默念三声佛号,再将棺材盖儿推回原位,这便算定了协议。第二天这棺材必被买走。唉,就三天前老钱家的那场大火,烧死了一家十三口人,可让你老哥我忙乎了一宿……” 老张头爷爷话音未落便沉沉睡去,老四的酒都被吓醒了,腿肚子直转筋。这时,他果然听见窗外响起了人推动木头的声音。 吱,吱,吱。 老四傻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沁出。 是的,谁不嫉妒老张家的邪财呢?如今老四知道了这个秘密,说不定是老天在帮他改命呢。 他一把扯下老张头爷爷脖子上的老玉套在自己脖子上,推开门走出去。 风好大,吹得夜幕都起了褶皱。老四和着北风的哭号,向那口被移了盖儿的棺材走去。他念了三声南无阿弥陀佛,便颤巍巍地伸手按住了漆黑的棺盖。 用劲,再用劲…… 据太姥告诉外婆说,那晚老四的惨叫声把全村人都惊醒了。更诡异的是,平日村子里最凶的狗,都被吓傻了似的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第二天,老四被发现死在张家的棺材里。他的眼睛、舌头、双耳都不翼而飞,满脸血糊糊的。 从那以后,老张家的生意便败落了。 而故事,也就成了故事。 凤儿妈 张家的这根独苗苗叫张狗。你可能会问,那大号呢?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就叫张狗,户口本上也是这两个字。张。狗。 提起张狗就不得不说他那孱弱枯瘦的身材,和那双大得如夜猫一样的瞳仁。 他除了长得有点瘆人以外也没有什么惹人厌的地方。 平时村里的小鬼们出去疯跑,我便透过我家后窗唤他一嗓子。他若来,就带他一起,若不来,我也不会去他家那充满死灰味儿的院子里叫他。 但大多时候,他都会屁颠儿屁颠儿地甩着鼻涕奔向我们。 事情发生在那个炎热的夏天。 我们玩够了便在树下烤知了吃。正吃得兴起,凤儿的母亲来唤她,顺带提起去年我们偷她家玉米的事情,便将我们一顿臭骂,骂完就拧着凤儿的耳朵走了。 我们都觉得败了兴致,又不敢大声表达不满,只能暗自骂骂咧咧。凤儿妈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干起活来绝不败给村里任何一个男人,骂起人来也如同滚滚春雷,令人畏惧。所以我们若顶嘴,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最后我们只得耷拉着脑袋回家了。 只有张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睁着他那恐怖的眼睛,望着凤儿妈走远的方向。 第二天张狗主动来敲我家的门,说要我陪他去凤儿家走一趟。我虽百般不愿,但想起凤儿那张精巧的小脸儿,最后还是决定陪着张狗一同前往。 敲了门,凤儿妈山一般的身子出现在门口,她向我们撇了撇嘴,转头冲屋里喊:“凤儿,这俩小崽子找你!” 这时,张狗突然说:“婶儿,我们是来找你的。” 这下我和凤儿妈都傻了眼。凤儿妈想不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儿找她能有什么事,而我更是想不到张狗唱的是哪一出。而张狗接下来的话直接把我吓哭了。 他说:“婶儿,给你自己选口棺材吧。” 那天我被打得鞋都掉了。回家后,我就发誓再也不搭理张狗了。 但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几天后,凤儿妈死了。她死在河里,光着身子,像一个硕大的白花花的人皮气球,浮在水面上。 凤儿妈果然为自己订了口棺材,张记棺材。 捞凤儿妈尸体的那天,全村老少都出动了。他们围在河边,小声交换着打听来的消息,嗡嗡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压抑,令人烦躁,令人恐惧。 我的脑袋一阵阵发晕。 张狗站在岸边大槐树的枝桠上,定定地望着爷们儿们游向凤儿妈的尸体。 只听杜家老三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更让岸边的村民们炸了锅。 他喊的是:“妈呀!夏老太太!” 那天他们从河里捞出两具尸体。泡得又白又涨的凤儿妈,和死去近两个月,明明已经下葬在后山的夏老太太----凤儿的奶奶,凤儿妈的婆婆。 老太太几乎烂尽的枯手死死攥着凤儿妈的脚踝。 当夜母亲悄悄对我说这是夏老太太索命来了。 凤儿爹死得早,凤儿没有爷爷,只有这么一个瘫在床上的奶奶。那个年代,瘫在床上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比闹虫灾更让人无奈、担忧和害怕。 凤儿妈硬挺了五年,终于还是动手了。夏老太太被凤儿妈毒死的那夜,王家 二叔说他曾看见老张头领着张狗,打着雪白的灯笼,摇摇晃晃地从棺材店一路走到凤儿家门口,然后又折了回来。 “听说呀,这怨死的鬼很容易被困在原地,牛头马面不到时辰不会来领,所以这鬼魂就会借机作祟害人。我看,这凤儿妈八成是托老张头来领走夏老太太的魂儿啊。” 入棺那天,我跟张狗曾在灵堂门口悄悄望过一眼,夏老太太露在外面的脚干瘦干瘦的,泛着青紫色。 张狗指指夏老太太身下的棺材,小声说:“夏奶奶跟我爹说别给她盖得太紧,她老是觉得喘不过气。” 当时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夏老太太出殡时,凤儿妈跪在老太太的牌位前,哭得惊天动地。母亲叹口气:“欠下的,总是要还。” 凤儿妈下葬半年后,她的故事渐渐地不再有人提起。在这望不见尽头的生活里,凤儿妈的死,像寒冬里的一阵冷风,呼呼地吹过,冻得人一个激灵,缩缩脖子,但路终是要走下去的。 我不曾告诉母亲,凤儿妈死后不久我在河边碰见过一次张狗。他仍是那样,动也不动的站在槐树枝桠上望着河中央。 我大着胆子喊他下树,抖着嗓子问他怎么知道凤儿妈会死。他愣了一下,回道:“看得到啊。” “看得到?” “看得到的。夏奶奶每天都趴在凤儿妈的背上,一个劲儿地问你给我吃的什么药啊,你给我吃的什么药啊……” 张狗望着我,嘴里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说,黑大的瞳仁里映出我毛骨悚然的样子。我仿佛从他的眼仁里看见在我身后的河中央,凤儿妈背着夏老太太,正一步步地向河对岸走去。 李叔 全村人都知道李叔发财了,但怎么发的财,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抢的也好,偷的也罢,反正那小轿车一开回村子,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李叔回村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老张家去,很久也不见出来。因此当时颇多人猜测李叔的发迹绝对与老张头有关。 后来李叔在村里修了路,父亲说李叔是全村的恩人,李叔修的路是恩路。 起初李叔只是一个普通的建筑工人,干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资,过最没希望的日子。 真正让李叔一夜暴富的,是城西那个有名的小区----宁安家园。 宁安家园是个有名的凶地。曾经有专做灵异节目的摄制组到这儿取景,但后来也没见播出过。 有人说节目组在小区取景拍摄的时候出了事死了人,但谁又说得清呢? 进城打工的几年后,我曾经去那里看过。 偌大的小区,安静的像个陵园。 七栋大楼呈弧形“一”字排开,面对着长方形的喷水池,活脱脱一副棺材盖的摸样。偶尔能看见某个老人坐在水池旁,拄着拐杖,木然的眼神,望着路边的行人。 但就是这么一个凶地,却给李叔带来了几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老张头是否在这里扮演了重要角色,我想除了当事人,再也没人能说得清了。 不过,张狗为了求我带着他一起去钓河虾,曾神秘的向我透露:李叔发第一笔财前,偷偷从城里给老张头带回来一副刚从土里挖出的棺木,说是让帮着指指路。那是一副不及半人长、半人宽的婴儿棺,雷劈木做成,用狗血浸得鲜红。 张狗半是谄媚半是得意地对我说:“我爹说这李叔是想养小鬼呢。” 李叔回村后不久就失踪了。没人知道李叔究竟去了哪儿,他就像滴在热锅灶上的水,蒸发了。 后来李叔在城里的老婆报了警,警察呼啦啦来了一帮子,几十人把村子和周围的山搜了个遍,也没发现李叔的影子。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几个小伙伴依旧每天无忧无虑地疯玩儿,但不再带着张狗一起玩儿了。我们越来越讨厌他,而我,除了讨厌他,也有些怕他了。 这天夜里,我一直睡得不踏实。 一闭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向我压过来。红的,黑的,蓝的……密密麻麻,裹得我喘不过气。 混沌中有人喊我的名字,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吓得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原来是张狗猫在我家后窗下叫我。 我没理他,扭了扭汗涔涔的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可他依旧不停,执拗地倚在窗下叫唤我的名字。我头痛欲裂,几乎快要吐出来,只得起身爬到后窗去看看张狗到底要干什么。 他见我开了窗,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龇着白惨惨的牙齿对着我笑,嘴角仿佛快要咧到耳根。 我更害怕了。 他说:“牛儿牛儿,我爹说这世界上最值钱的就是秘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带我一起玩儿。” 他边说边费力地从暗处将什么东西拖到我的眼下。 那东西血红中泛着黑哑的光----是那个狗血棺材! 我顿时觉得汗毛根根竖起,几乎要穿破衣裳,身子麻得厉害,耳朵嗡嗡作响。我想大叫,但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只有睁大眼睛干看的份儿。 张狗低下头,对着棺材小声说:“李叔,牛儿来看你了。”说着便缓缓推开了盖子。 借着幽黄的月光,我清楚地看见李叔----那个上次见面还意气风发的中年汉子,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被人硬生生折成三段强塞在棺木中,腿骨因为太长,向外面生生戳出了半截。 他怀中紧抱着一团血肉----那是一个血淋淋的,被剥了皮的死婴。 头比身体大出一倍,我甚至能看见这怪物脑皮上青紫的血管。仿佛是被月光惊醒了般,它先是嘤嘤地抽泣,在李叔的怀里蠕动着,然后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那是婴儿所特有的尖细的笑声,这声音像一把锥子,从我的左耳锥进,狠狠地穿过我的大脑…… 满世界只剩下那个声音。 棺材里的李叔猛地睁开眼,眼球在已经开始腐烂的眼眶中飞快地转动起来,上下左右地翻滚着,只看得见一片白。嘴巴张大到不能想象的程度,下巴仿佛垂到了胸口。舌头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根,呼呼地发出几声哀嚎,那么的不甘心,那么的恐惧。他双手收得更紧了一些,怀里的婴儿快被勒成两节,脑壳涨得更大,几乎就要迸裂开,却笑得更加开心,更加畅快。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就要吐出来了。 张狗说:“牛儿,快看这个孩子,现在换李叔来喂养它了。” 我终于惨叫了一声,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张记棺材 那夜后,我连着发了近一个星期的高烧。万幸的是并没有烧坏脑子,只是一只耳朵几乎丧失了听力。 母亲说那天之后张家连夜搬离了祖地。 张狗离开时在我们家门口站了好久,后来被老张头强行拉走了。 奇怪的是,母亲并没有提起任何那天晚上我看见的恐怖场景,只是说我烧得迷糊,说了好多吓人的胡话,多半是被谁带走了魂魄,只得请半仙来做了场法事,这才渐渐消停。 我看着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再回想起那曾发生的一切,我也会怀疑这是不是我童年时做过的一个噩梦?不过,印象里,张记棺材的招牌始终那么醒目,张狗那双大得可怕的眼睛也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世界。鬼一样的人,谜一样的故事。而张记棺材,就在这鬼与人,谜与故事中,长长久久地伫立着,也许还会一直伫立下去。 我曾经在某个街头碰见过一次张狗。 他仍是那副烧火棍似的身材,夜猫般黑大的瞳仁。他在不远处向我微微颌首,我装作没看见飞快地从拐角处闪开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三十八 致命魔琴 三十八 致命魔琴 这把小提琴辗转数个国家和地区,曾现身过三次,每一次现身就会有跟小提琴相关的人神秘死亡。现在小提琴是第四次现身了…… 南非赫赫有名的钻石大王胡贝卡,身家有数亿美元。尽管胡贝卡是个商人,但是他却喜爱艺术品的收藏;拥有一个陈列室,里面陈设着他从世界各地收购回来的艺术珍品。 2004年2月中旬,胡贝卡得知约翰内斯堡的一次古董拍卖会上将拍卖一把名贵的小提琴,该小提琴是十七至十八世纪意大利著名提琴制造家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的杰出作品,有着魔幻般的优美音质,十分珍贵,拍卖的起价是150万美元。胡贝卡一下子就被这把充满了典雅和贵族气的小提琴吸引住了,他以让众人瞠目结舌的八百五十万美元的天价购得了此把小提琴。不久,约翰内斯堡的一家报纸刊登了一个匿名男子写来的信,他声称那把小提琴是把魔琴,会给拥有它的人带来血光之灾。他还煞有介事地讲述了那把小提琴的历史:二十世纪初,这把小提琴辗转落到了一个叫莫莉莎的女人手里,她爱上了一个威尼斯男人,但那个男人在骗走她的小提琴后就消失了。莫莉莎追踪了六年,才把那个男人找到。她偷偷地用毒药把他毒死,拿回了自己的传家之宝。后来莫莉莎隐居在意大利南部的一个乡村,和一个音乐教师相爱了。但这个音乐教师在骗取了莫莉莎的小提琴之后,抛下她远走高飞了。莫莉莎寻琴未果,抑郁而终,她幼年学过巫术,临死前施展魔法发出毒咒,谁拥有这把小提琴,谁就会死!莫莉莎去世后,这把小提琴辗转数个国家和地区,曾现身过三次,每一次现身就会有跟小提琴相关的人神秘死亡。现在小提琴是第四次现身了…… 胡贝卡却根本就不相信什么巫术和鬼魂之说,然而,四月下旬,祸事终于发生了。胡贝卡的一个叫马克的保镖和另外四个保镖在玩“俄罗斯转盘”的刺激游戏时,鬼使神差地将左轮手槍里的一粒子弹射入了自己的太陽穴,当场气绝身亡。尽管马克曾经搬运过装有那把小提琴的箱子,但胡贝卡却坚持认为马克是意外死亡,他不相信马克的死跟小提琴有关。 但仅仅过了半个月,蹊跷的事件又发生了。胡贝卡的情妇查莉丝在驾车回家时,汽车失控翻下悬崖,车毁人亡,而事发的那个夜晚月光很好,出事路段也没有任何障碍物。事后经过警方的尸检,查莉莎并没有汹酒和服用任何违禁的麻醉药物。 唯一让警方感到迷惑不解的是,在出事前的一个小时内,查莉丝有两次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给胡贝卡,说她看见一个满脸血污、穿着奇怪装束的女人手拉小提琴在路中央出现,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毛骨悚然。 胡贝卡仍然不相信查莉丝的死真的跟小提琴有关,他认为查莉丝是受了那个恐怖故事的暗示,独自在黑暗的旷野行驶时,因为精神极度紧张而产生了幻觉,最后导致汽车失控坠下悬崖。 由于查莉丝是除胡贝卡之外,唯一亲自用那把名贵小提琴试着演奏过曲子的人,所以她的死引起了一片可怕的猜测,凡是接触过那把小提琴的人都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担心厄运哪天会突然降临在自己的头上。更离奇的是,有天晚上,胡贝卡的收藏品陈列室附近突然传来幽怨的小提琴乐曲《女神的眼泪》,乐曲如泣如诉,等警卫人员闻声跑过去时,琴声却突然消失了。整个监视仪上也显示,在琴声响起的时候,收藏品陈列室根本没有人影出现,但陈列室里的录音装置清晰地录下了琴声。 胡贝卡将录下的琴声拿去请乐器专家鉴定,结果证明就是意大利著名小提琴家斯特拉迪瓦里制造的小提琴发出的独特的琴声。这下,胡贝卡真的迷惑了,难道躺在陈列室里的那把小提琴真的有幽灵附在上面,能自动发出鬼魅般的音乐? 就在胡贝卡还在将信将疑时,六月的一个夜晚,他年仅十三岁的外孙女迪娅被人勒死在房间里,凶器是一根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的小提琴琴弦。事后,警方接到迪娅一个好朋友提供的线索,迪娅被害的那天夜晚,他和她正在网上聊天,突然他收到迪娅发来的一条短信:“我看见一个拿着小提琴的女人向我的房间走来,她眼睛里流着鲜血,笑得非常古怪,我很害怕,却不敢喊,你能救救我吗?”发完短信后,她就从网上消失了。他当时以为迪娅是在开玩笑,也就没在意,谁知道第二天得知她真的死了。 胡贝卡清楚地记得,将那把名贵的小提琴购回来的当天,迪娅因为好奇,用手触摸过琴弦。难道这一不经意的触摸就成了死亡之吻?自己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神秘死亡,而警方的破案又毫无进展,这令胡贝卡倍感恐惧,他想毁掉那把小提琴,但小提琴名贵的身价又让他颇为舍不得,毕竟斯特拉迪瓦里制造的小提琴现在存世的只有寥寥数把! 就在胡贝卡焦躁不安时,他的一个叫库马罗的保镖建议他去南非北部的伊桑恩坦丛林地带狩猎散心。胡贝卡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在2004年7月初,他打点好行装,带着四个保镖和几位亲信乘直升飞机出发了。 伊桑恩坦丛林地带是南非土著祖鲁人的栖息地,胡贝卡一连数天在丛林间狩猎,晚上他没有住在宾馆里,而是住在祖鲁人建造的树巢式的旅馆中,四个保镖轮流在树下看守保卫。 7月9日这天上午,太陽已经升到树梢头了,原本习惯早起的胡贝卡却一直没有推开树巢的门走下来。他的秘书赛隆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于是爬着梯子上去敲门,但门久敲不开,几个保镖闻讯后,立即把门撞开,他们赫然发现胡贝卡躺在床上,浑身青紫,瞳孔放大,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 警察很快赶到现场,对现场仔细勘察后,只发现了一条当地人称之为树蛇的毒蛇,这种蛇对热源非常敏感,如果感受到了人或动物的体温,就会主动进行攻击。法医鉴定后,发现胡贝卡的大腿有一个细微的牙齿印,是被蛇咬的。被这种树蛇咬伤的人,如果在一刻钟内得不到及时治疗,必将一命呜呼。难道又是那把小提琴上的死亡诅咒应验了?负责此案的拉德贝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探长,他没有受有关小提琴魔咒的影响,而是仔细地研究凶手----那条树蛇的爬行路线。 他请教了动物学家,知道凡是动物爬行过的地方,必然会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就如人必然要留下足迹一样。但是爬行类学家经过对胡贝卡生前住的那棵树检测后,没有发现树干和枝桠上有爬行类动物经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那条致人于死命的树蛇并不是自己爬上去的,而是很可能被人扔进树巢的。 再次对那条树蛇经过痕迹检验后,拉德贝终于在蛇身上提取了几枚人留下的指纹。由于那条树蛇在警察到达前一直躲在角落里,没有人发现,所以排除了是案发后有人无意中将指纹留在它身上的可能。经过指纹比对,拉德贝发现指纹是案发当晚胡贝卡的保镖库马罗的,警方的暗中调查结果还显示,库马罗的银行账户在2004年三月曾突然增加了50万美元,并且他在胡贝卡死后的第二天,曾用手机向约翰内斯堡的一个号码发出过“活已干完,请发工资”的短信,而随后就有20万美元汇入他的账户。种种迹象显示,库马罗有重大的作案嫌疑。7月底,警方拘捕了库马罗,经过一番激烈的智慧和心理的较量后,库马罗的心理防线全盘崩溃,他彻底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同时,整个事件的幕后指使人费什也浮出水面。 原来,13年前,在胡贝卡40岁生日那天,他因为酒后驾车不幸撞死了一位名叫麦卡丽的年轻姑娘,麦卡丽是一位刚出道的漂亮歌星,出身贫寒,她和约翰内斯堡一个叫费什的富家子弟悄悄地相爱了。 费什那时还在读大学,因为担心父母会阻止他和麦卡丽的交往,两人相约等他大学毕业后再公开恋爱关系。然而,没等他俩的爱情梦圆,麦卡丽就命丧胡贝卡的车轮下。由于胡贝卡凭借雄厚的财力四处打点,他幸运地找到了一位替罪羊来代他坐牢。 得知判决结果后,痛失情人的费什就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胡贝卡血债血还!此后的十几年中,费什尽管也娶妻生子,但并没有放弃复仇的念头。一个偶然的机会,费什得到了那把名贵的小提琴,并且知道了有关这把小提琴的恐怖故事;于是,他决定利用它诱杀酷爱收藏乐器的胡贝卡。胡贝卡果然上当,不惜高价买下了这把小提琴。费什又用50万美元买通胡贝卡的保镖库马罗,借他之手,利用玩俄罗斯转盘游戏时,偷换左轮手槍,开始了第一轮杀戮,以“验证”恐怖的魔咒;胡贝卡的情妇查莉丝车毁人亡也是费什策划的陰谋,他买通两个女人打扮成古怪的样子,手拿小提琴站在查莉丝驾车必经的路段,没想到她胆子太小,精神失控,将车翻下了悬崖。 收藏品陈列室里自动响起的琴声,是库马罗事先埋设在附近的带有遥控装置的录音带播放出来的,当然乐曲确实是用那把小提琴演奏出来的,只是演奏的时间是在费什拍卖那把小提琴之前;至于胡贝卡外孙女迪娅的死也是库马罗下的毒手,他潜入迪娅的房间,威逼她按照他的吩咐给网友发出那条求救短信,使大家转移注意力将凶手锁定为小提琴上的神秘幽灵。 最后,也是库马罗极力劝胡贝卡狩猎,并且利用夜晚独自值班时,将一条事先准备好的剧毒的树蛇悄悄扔进了胡贝卡睡觉的树巢里面。他原以为那条树蛇在咬人后会迅速逃走,但他恰恰疏忽了一点,树巢所在的树上全部被涂抹了一些防止爬行类动物侵扰的药剂。树蛇很忌讳这种药剂,所以咬人后不敢离开树巢,只能躲在那里,直到被探长拉德贝抓住,并以库马罗留在蛇身上的指纹为突破口,侦破了这一离奇的案件。 很快,费什和其他相关涉案人员相继落网,但蹊跷的事情再次发生。8月4日,那把原本放在胡贝卡收藏品陈列室里的小提琴却神秘地消失不见了,经过警察调查,陈列室里的监视仪在8月4日那天有两个小时成了盲眼,之后又奇怪地恢复了正常。 正是在这两个小时里,小提琴不翼而飞。 尽管警方已经解开了所谓的魔咒之谜,不过是罪犯故意策划的杀人陰谋,但是很多人更愿意相信魔咒的传说,他们认为正是那把被施了恶毒魔咒的小提琴带来了这些灾难,而胡贝卡和费什等人都是魔咒的牺牲者! 三十九 母亲的奇遇 三十九 母亲的奇遇 大舅在灵堂守夜,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骑车出去了,大舅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出去呢?想着,迷迷糊糊地就出去看,一看,猛地清醒了。院子门从里面锁着的,可房梁上吊着的纸糊的自行车不见了。 我妈常给我说起他小时候的故事,说这些的时候她很严肃。妈告诉我说,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这些的的确确是她碰到的事。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妈在农村长大,小学是在村里上的,中学在镇上,就得跑到镇上去上。在那个时候只能骑车上学,八点上学,六点半就要出门,骑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学校。夏天的时候还好说,天亮得早,冬天又冷又黑,但是也不会误了上学。妈说那个时候没人管,反而特别想学习,不像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一个孩子,可就是学不好。 冬天,妈吃罢早饭,穿得厚厚的出了门。上学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天天走同一条路也就不怕了。有时候,真想有个伴儿。其实也有伴儿的。妈说,过林子的时候,说说笑笑的,声音都听得见,就是追不上。怎么骑,都是那么远的距离。我说是不是花了眼,天那么黑。妈说总不可能老是花眼吧,真的是听到了,就是追不上。 有一天,妈正睡着,就听见门外有人喊自己,天还很黑。以为自己听错了。妈想村子里就自己一个人在那个中学上学,谁会喊自己呢?正想着,大门外又说:“我在前面等你。”妈一听,真有人喊自己,可能是哪个同学来村里串亲戚,顺便喊上自己吧,也好,总算有个伴儿一起走了。 家人都还睡着,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也没有看表,就出了门,骑车追那个人。一路上都不见那个人,妈想,也真是,喊了我又走得这么快。那天正好有风,路过树林的时候,树叶被风刮得刷刷响,月光下的树林影影绰绰的,像人影一样晃来晃去,平常不害怕走夜路的妈妈,这天忽然有了一丝怕意,加快了骑车的速度。终于见到前面的人了,那个人往林子里一拐,不见了。那么密的林子,在里面骑车,是不可能的,可妈眼见着那人骑了进去。路过那人进去的林子里,妈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没有人的踪影。 到了学校,奇怪,平时班里总有一部分同学来得早早的,今天一个人也没有。没有教室钥匙,就进不去。那时候学校没有大门,也没有门卫,只有一个老师,因为家远,住在学校里。妈实在冷得受不了,就去敲门。敲了一会儿,屋里有了亮光,那个老师把门打开,一看见妈,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回事啊,看看现在几点,半夜两点你上的哪门子学?你是家里没表呢还是爱学习呢,先进来等着吧。”那个老师进屋睡了,妈一个人在外屋坐着纳闷,是谁在外面喊呢,越想越奇怪。 等上完第一节 课,妈已经瞌睡得不行了,早上起得太早。下课后,妈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正睡着,有个同学过来把妈拍醒,说:“你奶奶来了,我看她在学校门口站着呢,我问她是不是找你,她也没有说话,你看看。” 妈赶紧跑出去,跑到校门口,没有人啊,全是同学在玩,哪有什么家长?回到教室,妈生气地问那个同学:“哪有人呢?都瞌睡得不行了,你骗我说我奶奶来了,你认识我奶奶吗?”那个同学委屈地说:“是真的,上次放假去你家玩,你奶奶正好在,你忘了?刚才就是她。”旁边一位同学说:“就是的,我和她一起去的你家,还帮你家垒狗窝。你奶奶还笑我们呢。刚才就是她,我也看着了。”这么一说,妈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奇怪,奶奶为什么来?为什么来了又走呢?也没有见着我。妈的奶奶,也就是我的太奶奶,在另一个村住,家里就妈一个是孙女,所以太奶奶对妈很好,经常去看妈。 下午回家(中午时间太短,家远的同学都不回家,在学校搭灶吃),妈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大冬天的,也不用下地干活,人都哪去了?正急呢,妈的大哥回来了,一看见妈就说:“才回来,奶奶死了,下午没的。早上你走了以后,大舅就来叫咱妈,奶奶是突然病的,已经三天了,开始以为是小病,没想到才几天奶奶就死了。”说着就“呜----”的哭开了。妈一听,又急又难过,扭头就往太奶奶那里赶。 到了那边,屋里一片哭声,太奶奶已经被抬了下来。妈过去抱住她妈,也就是我姥姥,哭着说:“怎么会呢,早上奶奶还去学校找过我了。”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姥姥生气了,给了妈一耳光,骂:“这里是你玩儿的地方?这种话是乱说的?你奶奶三天没有下炕了,你乱讲。”妈愣了。 农村的葬礼要尽礼数,晚上一直有人守着,叫守灵。人在屋里停放六天才能下葬。第四天的时候,人很累了,我的大舅,也就是妈的哥哥在灵堂守夜,差不多快睡着的时候,听见院子里有人骑车出去了,大舅心想,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出去呢?想着,迷迷糊糊地就出去看,一看,猛地清醒了。院子门从里面锁着的,可房梁上吊着的纸糊的自行车不见了(当时这些葬礼上用来烧的东西,统统挂在房梁上)。大舅赶紧进屋把大人喊醒,大人们一合计,是不是小偷来了,就出门去找。一出门,纸扎的自行车就在门外放着。当时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害怕了,大舅一下子腿软了。大人们都说:“可能是风刮的吧,小孩子就是胆子小。”大舅也没敢说出听到有人骑着车子出去的事。 葬礼过后,妈回到学校,找到那天叫妈出去的两个同学问。那两个同学见妈不信,对天发誓说当时真的见了妈的奶奶。 不管怎么样,太奶奶离开了人世,妈只能在心里缅怀她老人家了。现在前前后后想来,当时那个年代的确是怪,如果打听的话,是经常有这种事情出现的。 妈说,现在想来,也不害怕,就是奇怪。 我给妈看网上发表的有关鬼故事的帖子,妈说,一看就知道是玩的。如果真实的话,是不可能写得那么玄乎的。如果让见到怪事的那些人自己来说,别人听起来其实是很害怕的,是真的害怕。 (完!) 活着看到鬼,也不见得是坏事,到死都见到鬼是什么样子,真是一件憾事。 我说有鬼,是没人信的。别人说有鬼,我也是将信将疑。见到鬼,而且是活见鬼的人是春富。说到这个春富,他命是很苦的,自打他出世没两年,就死了娘,兄妹五人,全靠父亲给地主扛活养着,清苦就不必说。春富一直是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四岁时,父亲与哥哥们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如果在这样下去生的希望十分渺茫。哥哥狠一狠心,对父亲说:“爹,把小四儿送个好人家吧!”老黄无语地点了点头。 经人介绍,把春富送给一对无儿无女的老俩口,家住五十里外。主要是这对老人心地善良,当时的条件不错,可以保证春富吃饱穿暖。在家里真是:“衣不裹肤,食不饱腹。”没过几日,老头来领养春富。老头费尽心机,好话说尽,又是拿糖,又是给饼,可春富就是不跟他走。实在没法,老头只好硬把春富抱上马车,春富一边哭着,一边喊着“爹!我不走。爹!我不走,春富以后听您的话,再也不喊饿了,再也不喊饿了……”哥哥姐姐们自是难舍春富,一个个哭得跟泪人似的,老黄的心里更比刀割还要难受。就这样,春富来到了新家。 春富刚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确实哭闹了一些时日。可在这儿,有老太无微不致的母爱温暖着,春富渐渐地适应了新环境。爹娘对他都非常好,刚一到这儿,老太就给他穿上新做的衣裳,而且每餐都有饱饭吃。 睡觉之前老太都给他讲故事,春富过着很是幸福的生活,虽然他也常想爹爹和哥哥姐姐们,但他还是安顿了下来。老头姓于,会点木匠手艺,平日里给人家做点木件,闲时也不呆着,做些小木凳到集上去买,赚些零花钱。所以,小日子过得挺充裕。时光就这样流逝而过,转眼春富十三岁了。就在这一年,老头突然得了重病过逝了。 剩下这一老一少,老的身体也不好,家务也做不了,春富还小也不能干什么重活挣钱,就给邻家富人放牛糊口。春富十分懂事,砍柴担水,洗衣做饭,事事干得得心应手,村里人都夸奖春富懂事孝顺,“老太真借着养子的力了!”老太卧床不起,春富侍候老太的吃喝拉撒,从不嫌弃。 这一日天刚擦黑,春富去给老太倒便盆,刚回到外屋,就看到老头站在门口,老头只是看着春富,什么都没有说,眼睛很湿润,象刚流泪的样子,面容也十分慈祥。起初,春富有点怕,可看到老头面容和蔼,就没了怕意。刚想喊一声“爹”,老头就变成一束光球,渐渐地小了,小成一个豆粒大的点,后来就看不见了。春富进屋和老太说了,老太抚摸着春富的脸说:“儿孝顺,你爹感动了,是回来看看你的,儿莫怕!”春富坚定地点点头。 又三年,春富十六岁了,在他细致照顾下,老太也驾鹤西游了。只剩下春富孤零零一人,春富卖了房屋,还完了这几年为老太看病吃药的债务,就只有几件衣物了。春富只得住在东家草棚里。春富长大了,可以下地干活农活了,还算能有口饭吃。这晚,春富似睡非睡中,又看到老头来了,站在草棚门口,这次老头说话了。 “富儿啊!你回你亲爹哪儿去吧,别在这吃苦了,这几年照顾你娘吃了不少的苦,现在你爹他们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他们都很惦记你。”说完,一转身就消失了。春富醒来,泪流满面,可又不知是不是梦。 这夜春富一直没睡,六月的天亮得特别的早,春富早早起来,吃过饭,照常下地干活。正在铲地时候,邻家的王婶大老远就喊着春富,原来春富的大哥听说春富的现状,从老家赶来接春富回去。 春富简单地收拾了些衣物,和大哥回了老家。后来,春富成家生子,但每逢年节,春富都会到老头和老太的坟前烧些纸钱,磕几个响头。 我说春富见到鬼,算是那种幸事,后来春富的生活一直很好。 (完!) 四十 从阴间旅行回来 四十 从陰间旅行回来 昨天晚上,许是太疲劳了躺在床上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昏昏糊糊进入了梦乡,说是梦又非梦,人物事件记得清清楚楚,我自己定性为陰间旅行。 一条弯弯曲曲地小河绕着村庄流过,河边有一间鸭棚,老杨坐在鸭棚前的树桩上一边盯着自己放牧的一大群麻鸭,一边漫不经心的抽着劣质香烟,他的这个老毛病始终不改。我想,这不是前年因为无钱给儿子买房子喝老鼠药死去的老杨吗?怎么人死了还要放牧鸭群呢? 正惊疑间,老杨却先开口了说:“哥们,你怎么也过来了?你不是陽寿还没满吗?快回去!陽间再怎么痛苦好在还有一个太陽,你看我们这陰间黑暗的,晚了就来不及了,我也不留你,送你一个高科技的打火机,这玩意儿整天都是着的,里面装的是压缩空气,打开盖就可以点火,关键时候可以帮你回到陽间。” 我说:“你们陰间也做广告呀?怎么听着跟我们陽间央视电视台里的广告一个味儿?” 老杨着急地说:“快回去吧!在陰间呆的时间长了人的陽气就散了,一会儿你就会感觉寒冷,就再也回不到陽间了,快走!后会有期!” 告别老杨过了河走不远迎面碰上王姐,王姐热心快肠,乐于助人,是有口皆碑的好人,不幸的是去年住医院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医药费半夜趁照看她的女儿熟睡之机悄悄地爬起来跳到医院旁边的小河里淹死了。王姐一见到我也显示出一脸的大惑不解问:“没事你哪儿不好玩跑到陰间来干什么?你看你,来的时候也不多穿几件衣裳,光着脚,一条短裤,没听说过陰间寒冷吗?快坐下,我去给你找几件衣服。” 经王姐一提醒,我还真是感到浑身上下一片冰凉,尤其是那一双脚仿佛踩在冰窟窿里不觉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看来陽间人常说的死了就享福去了是以讹传讹。王姐不大一会儿就抱出一大堆衣服鞋袜,我一看全是花花绿绿女人用品说:“王姐,我一个男子汉这些女人的东西怎么穿呢?” 王姐笑着说:“大哥,这是陰间,没那么多讲究,再说我这里也没有男人的东西,将就穿着吧!好歹能御寒,你要是不穿陽气散了,就回不到陽间了。” 想起少年的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鞋,有一次在旧货店里见到一双女式边带鞋,母亲问老板多少钱,老板说五毛钱,母亲跟老板讨价还价说,能不能再便宜一点?那个老板说,五毛钱还怎么便宜呀?我跟你说,这是那个小女孩死了,她们才便宜卖的,你要是五毛钱都没有就不要说了。母亲下了很大决心咬紧牙关终于买下来让我穿上,当时正是大雪天,地上结着厚厚的冰,我光着脚冰凌袼得脚生痛,我就是不穿那双边带鞋,赤着脚走了十几里地回到家,结果脚冻得像包子一样,母亲抱着我的脚哭得很伤心,我终于被母亲感动了,答应穿那个死了的女孩的边带鞋,母亲才止住泪水说:“孩子啊,都怪妈妈没能耐挣钱,让你受苦了。” 母亲是一双小脚,俗称三寸金莲,可是母亲却当搬运工,一袋稻谷150斤,母亲必须扛起来装到人力车上去,整整装满十五袋,然后拉着人力车运送一百多里,再从车上把稻谷卸下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天很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对我说:“孩子,我怕是明天起不来床了,给我倒一杯酒吧!”母亲第二天照样在我没有醒来时就拉着人力车早早出去了。有时候遇到运送大米,每一包大米180斤,母亲实在无法装到车上去,就向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工友求助,每一个人都是按照运送额定数额拿工资的,人家给你帮忙就耽误了自己的工作,有些人觉得母亲实在可怜,就帮上一把;有些人就推辞了,母亲只能含着眼泪等待好心人,我亲眼见到过这一幕幕,也曾伴着母亲流泪,并且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让母亲再遭受这样的罪,可是,现在却为一双女式布鞋让母亲伤心,我难过极了,当即表示:“我穿这双鞋。” 到了学校,同学们却不饶过我,他们起哄让大家都来看我穿女式布鞋,从那以后,我只有当着母亲的面才穿女式边带布鞋,上学仍然光着脚,冬天脚上冻了很多冻疮,母亲总是心疼地说:“等有钱了我给你买一双棉鞋。”听了母亲的话,我常常躲着偷偷流泪,可怜天下慈母心,她那么艰难困苦,却总是把一颗心放在孩子们心上。我到底还是接过了王姐递给我的女式布鞋穿在脚上,我害怕真的魂飞魄散回不到陽间。 又往前行走了大约一里多路,见到一个妇女背着小孩正在地里挖地,我走过去说:“大姐,把你的挖锄借我用一用,我要把陰间砸开一个窟窿眼回到陽间去。” 那个妇女看了看我说:“这不是刘大哥吗?你怎么也跑到陰间来了,我原想在陽间受苦受难,丈夫跑了,自己又下岗,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抱着孩子撞了汽车,谁知死了也没有解脱,这不还得种地自己养活自己,而且陰间没有太陽,庄稼不长,活得更艰难,快回陽间去吧,等到魂飞魄散想回去就来不及了,不过我这挖锄没有用,你往前走不远有一家工具厂,那里有18磅大榔头,兴许能派上用场。” 果然往前走不远就见到那家工具厂了,我不问青红皂白扛起一把18磅大榔头就走,工具厂里几个小鬼跟在后面直追说:“客官,你还没给冥币呢!” 我粗鲁地说:“他妈的,老子还没死哪来的冥币,先差着,以后再还,不然小心老子发脾气!”吓唬住了小鬼,找到一处薄弱的地方,抡起大锤,想想年轻时我可以把18磅大锤抡500下,陰间算什么?砸开它!大约砸了三四百下,气力不济了,想起老杨送给我的打火机,拿出来拧开盖,没想到这东西真神,它哧溜一声就爆炸了,把地狱轰出一个大窟窿眼,我顺着窟窿眼走了出来。 总算是从睡梦中醒来了,原来昨晚多喝了一点酒,半夜烦躁把被子掀了,中秋之后的夜晚自然有些凉意,一冻不免做个噩梦。 (完!) 我相信鬼!从来都是,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一个人类无法触及的地点,哪里可能存在着亡灵或者别的什么。小时候住在乡下,一直被迷信影响着,听着村里的一些异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碰到。 (一) 乡下有一棵树,现在已经被围起来了,树顶被削去,只有光秃秃的树干,也不怎么长叶子。我小时候一直以为那是棵死去的树,后来许多年了它一直如此,不曾枯萎腐坏,在大风天依然挺立。 后来我问母亲,这棵树到底是死是活。母亲告诉了我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外祖母小的时候那棵树还和所有的古木一样参天茂密,经常有人在下面乘凉。这棵树的年龄一直是个秘密,当年外祖母一家安居于此的时候,它就已经这么高这么大了。有位世代生活于此的老人说,从唐代开始,这棵树就一直在这里了。新中国成立后,村里决定要砍掉这棵树来拓路建房,动工那天就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毕生难忘的事情。 村民们刚把这棵巨木的上端砍掉,谁知从树干里竟然冒出了一条怪蛇,有碗口粗细,蛇头很尖,有成人的半截手臂那么长,眼睛通红,眼角还有类似血泪一样的液体,鳞片是很浅很浅的黄色,鼻孔两端挂着两条胡须。它哧溜一下从树上窜下,村民们纷纷吓得让开了道,眼睁睁看着这条怪蛇潜入水里。此次,再也没有人敢动这棵树了。 不久,村里来了许多陌生人,他们在村里捣鼓了几天才离开,据说一个人借走了外祖母家的渔网。后来一家小报社也来采访过,发表了一小段东西,我还看过那张古老的报纸。 有一天,我很好奇地走到树边,细细观察,惊讶地发现,这棵一直活着的古木中间有一大部分都是空心的,树里面很潮湿,黏黏的。 (二) 大概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夏天的一个暴雨夜,爷爷在朋友家作客,我和哥哥在房间里看电视。看了一会儿,听见隔壁有人说话的声音。 哥哥胆子大,悄悄地溜过去,发现隔壁的电视竟然开了! 关掉隔壁的电视,哥哥回到房间。过了一会儿,隔壁的说话声再次响起! 哥哥拉着我再到隔壁,发现电视又开了,我被吓个半死,哥哥安慰我说,这是打雷引起的线路问题,没事的。我将信将疑,不过也算说服了自己。 又在自己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我和哥哥都很紧张。这时,听见楼道里有靴子的脚步声,我和哥哥以为大人回来了,很激动,一起往下跑。可是,直到出了屋子,还是什么人也没看到。 我们两个都被吓住了,没有人敢上楼。哥哥提议去找爷爷,我点头同意。走在小路上,我回头望的时候,看见隔壁房间又闪起忽明忽暗的光来。 后来,和爷爷回来,爷爷拉开门骂我们胆小鬼。 这时,隔壁的电视机安安静静的...... (三)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更小,大概九岁多一点。我晚上经过一个儿时的玩伴家里,听到一个老奶奶的声音,好像是叫我停下来,我以为是朋友的奶奶,于是便停下脚步。 然后那个声音叽里咕噜不停地讲话,忽高忽低,时而沉重时而癫狂。我一句也没有听清,但隐隐感到不对劲。后来,我听到了“对不起”、“老天爷”、“不甘心”之类的字眼,这才发现那个声音完全是在自言自语。我试着喊了几声,那个声音也不回答,仍然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当时脚有点发软,只想快点离开,无意中绊倒了一个花盆,还把刚买的绿茶给弄掉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拼命往家跑。 第二天很早,我来到那个朋友家门口,绿茶和花盆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正好,我的朋友从楼上下来,我问他怎么不见他奶奶。他说,他奶奶早就生病住院了。我对他说,我九点钟来找你看鬼片,怎么叫你都不理我。他笑着回答,那时他早就睡着了。 事情发生后没几天,我那朋友的奶奶就过世了。 (四) 这个故事我只有一点依稀的记忆,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了。某天和哥哥走乡间小路回家,经过一户人家门口,我透着窗玻璃,发现那家人的灯很奇特。老式的灯都是发着橘红色的光,而且不亮,所以什么影子都特别清楚。 我发现那家人的灯好像是一个钩子上挂着个瘦长的包袱,一晃一晃的。我和哥哥还调笑这个灯,哥哥说,妈的,真像个吊死鬼。我和哥哥当时经常看鬼片,哥哥老拿鬼吓我,我当是他在乱说,便一笑了之。 后来过了很久,奶奶跟我讲村里的奇闻异事,说到以前村里有一个女的为情自杀,吊死的,地点就是我们当年所经过的那所乡间小路旁的房子。 我告诉哥哥这件事,哥哥说那是巧合,还拉着我去考证。 来到那间房子,哥哥敲门,很久都没人开。一个村里的大叔走过来,问我们这时在干什么。哥哥说他要找这户人家的主人。那位大叔一边笑一边说,这件房子很久以前就改建成了仓库,而且荒废了很久,怎么会有人住啊。 (完!) 四十一 魔鬼三角 四十一 魔鬼三角 奥莱斯特·平托上校,1914年起在法国、比利时、德国等地为法国情报部门工作。他对反间谍工作有独特的一套理论和实践,如“重证据不轻信口供”,“反对用刑、变相体罚和精神折磨”等。艾森豪威尔将军评价他是“当今世界首屈一指的反间谍权威”。让我们通过这篇《魔鬼三角》,看看这位“反间谍权威”如何进行她的诱狐行动……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德国战败,然而许多顽固不化的纳粹复仇分子仍在暗中活动。奥莱斯特·平托上校在海牙附近的斯赫维宁根监狱安顿下来,那里为他保留了被称为“奥伦治饭店”的监狱的一翼。平托上校在那里处理了许多荷兰最重要的案件。一天,他收到一张匿名纸条,上面用哥德体写着: 萨德尔夫人是德国人的情妇和间谍。应当对此事进行调查。该死的叛徒! 平托上校的原则是,有控告,就应当进行调查。他仔细地研究匿名信,上面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匿名者好像有一定的文化,但信是在匆忙中写成的。句号的圆点外面又加上了一个圆圈。萨德尔在荷兰是个司空见惯的名字,平托上校花了,两天时间去查找姓萨德尔的已婚妇女。他把查到的名单看了一下,只有一个可疑,此人可能就是被控告者。她的丈夫是个小印刷厂的厂主。德国人占领荷兰后,接管了印刷厂,并强迫厂主为他们工作。这样,作为抵抗组织忠实成员的萨德尔就开始在德国人的鼻子底下干起来了。事情很简单,因为他是印刷厂的主人。工厂是幢两层楼房,上下两层都属于萨德尔。后来,除了他和妻子的两间卧室,其余都被德同人霸占了,住着一个盖世太保的军官和他的副官及工作人员。 看起来,萨德尔的印刷厂并不寻常,它竟在德国人的控制下生存了下来。小型的印件和每日对该区驻军下达的指示都在这里印刷,德国人自己带了一个排字工人,因为每日下达的指示有着重要的情报价值。萨德尔的工作仅限于指导,并有一个士兵在旁监视,防止他偷看印件的内容。尽管表面上他什么也不看,但却把有用的情报转送给抵抗组织。 1944年7月底,即盟军大反攻的儿周后,盖世太保逮捕了他。也许由于缺乏慎重,电许纯粹因为不信任,盖世太保暗中下了手。他被捕后,在盖世太保的司令部关了几天,以后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估计他可能被送进了集中营,或是被处决了。 然而,战争结束前的一个月,即1945年4月初,萨德尔又出现了。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他说曾被德国人拷打过,并让人看手下的一块鲜红的伤疤,这是被审讯官用燃着的香烟烧的。盖世太保担心抵抗组织用武力搭救他,把他弄到了德国北部的一个集中营。盟国进入德国,逼近集中营时,关押的人被徒步驱赶到北部一个更远的地方。在一次白天的空袭中,萨德尔逃跑了。他在野外流浪了几天,直到被加拿大的先头部队抓获。经过盟军的审问,他得到回原籍的许可。他就这样回到了家。 自然,他成了英雄。一个为抵抗运动出过力,在严刑拷打下不屈服,最后又逃出虎口的人无疑是值得赞扬的。但是,就在他回来的前几个星期,关于他妻子的耸人听闻的谣言传开了。谣传说她成了德国军官的情妇,而且是在丈夫还在家时就勾搭上了。一位消息灵通人士说,当丈夫在楼下欺骗德国人时,她却在楼上欺骗着丈夫。 在盖世太保统治下,人们无能为力。随着德国人的撤走,丈夫回到该城,事情就麻烦了,谁也不能指控一个在欢呼声中荣归故里的英雄的妻子。萨德尔先生并未对此表示怀疑,重新在妻子身旁开始了生活。然而,大家对萨德尔夫人的不忠和对丈夫的英雄气概同样都是坚信不移的。 平托上校一直权衡了几天。是掩盖这一丑行,让狗继续酣睡,还是调查此案,将狗唤醒,断送这一对看来还幸福的夫妻? 最后,为了平息那些摇唇鼓舌之人,平托上校到萨德尔夫妇家中进行了一次表面看来是社会调查性走访。他选择了一个萨德尔不在家的时间。 萨德尔夫人亲自接待了平托上校。 萨德尔夫人大约30岁,身材苗条,相当标致,虽算不上绝色佳人,但却性感十足。她身上有种迷人的,看上去十分舒服的东西。 萨德尔夫人一点也不傻,她给平托上校端来一杯咖啡,闲扯r几分钟后,便微笑着坦率地说:“平托上校,你一定很忙!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谈谈天气和已经结束了的战争,是吗?” 平托上校笑了笑说:“是的,萨德尔夫人,我这次来的确另有原因。我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我的目的吗?” 萨德尔夫人笑了。 平托上校从皮包里取出匿名信,递给她。 萨德尔夫人看着信,突然抽动了一下,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又变红,样子十分窘迫。看完后,她把信扔在了地上,平托上校又捡了起来。她双手捂住脸,茫然地坐下。 平托上校没有说话,等她平静下来。最后,她抬起眼,谦恭地说:“你对审讯工作一定很有经验,是吗,平托上校?” “是的,可以这样说。”平托上校回答。 “你喜欢听实话吗?” “差不多最后都能讲实话。” “看来,骗你是无用的。早晚你会知道一切。这封信……是事实。但又不全是事实。请允许我说明一下。” 萨德尔夫人向平托上校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在五年被占领期间,他们家住过好几个德国军官。他们都很安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有事时,才同地说几句话。 1944年,当时住在她家的军官被提升,接替者是冲锋队军官豪普特曼少校。他在俄国前线受了重伤,来到荷兰维持治安,同时也顺便养伤。他年轻,比他的前任英俊得多。更主要的是,他没有那么狡猾。他笑容可掬,只要遇到她,总是说:“你好。”他曾邀请她和她的丈夫,到他的房间喝过一次名副其实的咖啡。在当时,喝杯咖啡或应邀赴宴都是十分难得的排场。奇怪的是,是她首先拒绝邀请,她认为同敌人欢聚是不适宜的,但是,丈夫却坚持要去。她知道丈夫同抵抗组织有联系,但他却从未透露过。她对此也不加过问。 接着,不幸的事发生了。少校到他们家不到两个月的一天早晨,她的丈夫被捕了。萨德尔先生匆匆跑上楼梯,吻了她,并告诉她发生的事情。接着,两名士兵把门叫开,把他带走了。 当晚,豪普特曼少校敲她的房门,说她的丈夫被监禁,但时间不会长,他是德意志帝国的敌人,要被处以极刑。决定她丈夫命运的权力落到他----豪普特曼少校手上。显然他不能释放她的丈夫,但可以设法免除他的死刑,不致立遭处决,改判徒刑。如果萨德尔夫人对豪普特曼少校能够有所表示,丈夫便可免死,因为少校和将要审判他的法官有私交。 形势很微妙:以声誉换取丈夫的生命。萨德尔夫人说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想扑上去狠狠揍他一顿,报复这一卑鄙的建议。然而,细想之下,她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经过再三权衡,她决定接受豪普特曼少校的建议。她确信,若不屈从这一肮脏的交易,丈夫将被处决。而她很爱她的丈夫。 第二天上午,她通知少校愿意接受建议,但是,要以得到丈夫免遭处决的证据为条件。两天后,萨德尔夫人从少校处得到一份盖世太保秘密决定的拷贝,证实丈夫被法庭以反对帝国罪判处无期徒刑,监禁于集中营。 当夜,她成了豪普特曼少校的情妇。这种关系一直持续了六个月,少校想送些礼物给她,暗中改善一下她的生活,萨德尔断然拒绝了。她出卖了尊严,这一代价已经够大了。好在她偶尔还能得到一点丈夫活着的消息。 希特勒在阿登遭到惨败后,德军开始成批地拄本土撤退。豪普特曼少校的伤已经痊愈,1945年初,他被召回柏林。萨德尔夫人从此失去了丈夫的消息。 此后的两个月间,萨德尔夫人家中没有再来任何人,她独居了。她知道,当地在流传她与豪普特曼少校同居的事。一上街,人们都轻蔑地瞥她一眼,连她平时最要好的女友也都故意把后背转向她,就差对她口出不逊了。 萨德尔夫人一边忍受着人们的藐视,一边担心丈夫的安危。这天,萨德尔居然回来了,面容瘦削、憔悴,宽大的衣服褴褛不堪,满身是瘀伤和疤痕。萨德尔夫人一连几天像照料孩子一样照料他。他很冷淡,什么也不做,也从不打听他不在家期间发生了什么,三句话不离集中营和那一群群被送入瓦斯室的人。他的依赖性越来越大,他每穿件干净衣服或喝杯咖啡,都要请求她的允许…… 萨德尔夫人说累了,陷入了沉默。 平托上校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对我讲述这一切是多么不容易。但是,我仍然想提几个问题,可以吗?” 萨德尔夫人无精打采地表示同意。 “谢谢!豪普特曼少校走后,你是否见过他或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没有。”萨德尔夫人肯定地回答,“他临走时说,一切就像一首结束了的插曲。如果他能在战争中幸存下来----对此我是相当怀疑的。也决不会再找我。如果他今天还活着,一定会遵守这一诺言的。” “你认为他对你的感情怎样?” 萨德尔夫人踌躇了一会说:“我想他是爱我的。” 下面要提一个重要问题,因此平托上校略停了一会,才说:“你对他呢?” 萨德尔夫人动了动头,又耸耸肩,才答道:“我自己也搞不清。但是,我对他有些好感。我知道我不应该那样,我应当恨他,他是敌人,由于他,我背叛了丈夫。但是,他善良,又殷勤,而我又是孤身一人。另外,他也爱我。” 这一席话,不管在道学家的眼中是多么罪过,萨德尔夫人给人的印象是无辜的。平托上校对此深信不疑,他继续问道:“请告诉我,你丈夫是否谈起过或怀疑过你同德国军官的关系?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是非之人又很多,他不可能听不到一点流言蜚语……” 萨德尔夫人摇头否认了。 平托上校又问:“你刚才说你丈夫对工作失去了兴趣。那你们靠什么谋生?即使在战前你们很富有,现在也不会有多少积蓄了。” “这里的人对我们都很好,警察署长筹集了一大笔钱庆祝我丈夫归来,那些有钱人也是很慷慨大方的。”她停了一会,略带窘意地说,“接收这些钱,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为什么?” “我丈夫回来时。极端狼狈、我不得不像对小孩一样,为他脱衣服,服侍他睡觉。我发现他的胸前结结实实地捆着一叠大面值的钞票我没数,我想会有几百万。” “你丈夫说过在什么地方弄到的吗?” “说过,”她说,“他身体稍好些时,我问起了钞票的事。他说,从集中营逃跑后,遇到一队满载德国上兵的卡车。他躲到了一个坑里。突然,出现了一架皇家空军的飞机,对卡车进行了轰炸。离他很近的_辆卡车着了火,车上的两个士兵逃跑了。在混乱中,他跳下卡车,拉下两只箱子,想找点日用品。打破箱子,里面没有吃的,但发现了许多钱。这无疑是给当地驻军送饷钱的卡车。他想,这是敌人发的战争财,于是就可能把钱带回来一些。”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很快,门开了,萨德尔进来了,一头蓬乱的黄发。神情恍惚。看见平托上校,他两眼惊恐,像是对一个身着制服的军官与妻子呆在自己家中感到诧异。 没等他开口,平托上校便站起来,向他问候:“你好,我叫平托,平托上校,在本地的荷兰反问谍处工作。我来作社会调查,好客的萨德尔夫人招待我喝咖啡。” 萨德尔问:“你要了解什么?” “设在柏林附近的反间谍总部抓获了一些冲锋队的高级军官,这些人将作为战犯受审。其中两个曾在你们家住过,我奉命来调查他们是否有罪恶和他们的表现如何。这两个人。一个叫冯-布赫瓦尔德,另一个叫豪普特曼。” 萨德尔震动了一下,面部的肌肉也绷紧了。 “冯·布赫瓦尔德……对我来说,这个名字很陌生。四年来,一打以上的德国军官在我家住过,有的仅住过几天或几个星期。可是,豪普特曼……就不同了。我们俩都记得豪普特曼,不是吗,亲爱的?”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妻子。 “对!”平托上校说,“你的夫人刚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的豪普特曼少校。他在这里的时候,你对他有什么不满吗?” “你是否说他被判决时,我要去作证?”萨德尔问。 “可能!如果证人确实不能出庭,司法当局也可能接收书面证词。” 萨德尔耸耸肩说:“尽管我痛恨德国人,但我不认为我可以昧心地诽谤豪普特曼少校,他始终很规矩。如果我毫无根据地把被盖世太保逮捕之事归咎于他,别人会说他只不过在执行任务。”他转身看了妻子一眼,“当然,在我离家期间他做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但我在家时,对他无可指责。”平托上校结束了调查,他让萨德尔下午到他的办公室签署一个他亲自起草的证词,便回去了。 午饭时,平托上校不停地吸烟,喝咖啡。一个念头正在他的脑海里形成。随着思维的发展,它变得越来越清晰,并使他感到不快。在他从事的职业中,他多次看到人的本性丑恶的一面,经常想同部队的卫牛兵换一下工作,今天也有此感。然而,正义是要主持的。他叫来值日军官,让他去找一份德国人扔下的文件。军官回来了,他取来的正是他所需要的,一本封皮上印有鹰和字的账本。 下午四点多钟,萨德尔先生来了。他比上午有精神得多。 平托上校对他说:“萨德尔先生,我起草军事报告可能要比你有经验。如果你愿意,我大一点声说,你来写。我说得不对,你可以打断并纠正,好吗?” 萨德尔回答:“一切照你的吩咐!” “好吧,我们现在就开始!我……你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哦,对了,埃恩斯特!请让我从头说。我,埃恩斯特·萨德尔,是……你的详细地址下面再说。我宣布,1945年7月14日我所提出的证词完全是自发的,自觉自愿的。” 平托上校停了一下,凑近萨德尔。“我们就这样开始,”他说,“以便在法庭上用你的证词时,辩护人不致说它是被迫写成的。好吧,我说到什么地方?哦,对了!‘自觉自愿’,好!从荷兰被德军占领,一直到我去年年底前后被盖世太保逮捕,具体时间下面再写,有几个德国军官曾住在我家。我得知法庭主要对他们之中的两个人感兴趣,即冯·布赫瓦尔德上校和豪普特曼少校。第一个人我记不得了;但是,我要说明,据我本人所知和确信,他们谁也没有对我或我的妻子有过越轨行为。 豪普特曼少校是在我被监禁期问住在我家的德国军官,他有着军官和绅士的风度。我还要申明,他的友谊和支持对我的工作是一个帮助,还是说,能使我继续为德国的事业而工作?我向他提供了许多关于荷兰抵抗运动的防卫计划的情报,我也由于叛变而得到了优厚的报酬。我的被捕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我……” 萨德尔跳了起来,大叫道:“你在说什么?你想骗我?这样的证词我不签字!” “你可以不签字,但是,你不能不否认我说的事实,不是吗?难道你是抵抗运动的英雄?你只不过是个祖国的卑鄙的叛徒!” 他的蓝眼睛射出怒火。 “谁出卖了我?知道了,是我的妻子!” “请坐下!”平托上校平静地说,“不是你的妻子,对你这个恶棍来说,她是太老实了。两件事暴露了你:这个本子和你自己。”平托上校用手指敲了 敲德国账本的封皮,“我真不敢打开它,上帝才知道里面是什么!”平托上校又接着说:“你肯定想不到豪普特曼少校是多么老谋深算,又是多么粗心大意。他一丝不苟记下了付给你的报酬,临走时。又粗心大意地扔下这个账本。其实,这个证据是多余的,使你暴露的是你那段愚蠢的经历。” “这是什么意思?”萨德尔插嘴问。 “印刷工作是由德国士兵监视的,但是,你在被逮前却能跑上楼和妻子告别。盖世太保没有事先通知被捕者的习惯,他们只知道抓人。一个人在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的瞬间就会被抛进牢房。但你却不然,你知道什么时候被捕,抵抗组织迟早会发现谁给德国人传递情报。关于你手上的伤疤,你肯定没见过用燃着的香烟所烧的伤疤是什么样子。伤口是人工拉大了的。怎么弄的,说呀!是不是盖世太保帮你弄成了这个样子?还有……还有那个把钞票捆在胸前的离奇的故事。你那时是在德国,记得吗?刚从集中营逃出来,至少你是要我这样相信的。那辆满载荷兰纸币的卡车要干什么呢?那时,没有任何德国军队驻在荷兰。用荷兰纸币给德国士兵发饷实在不可思议。那些钱是德国主子给你的报酬。” 萨德尔嘲弄地笑笑说:“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谁会相信你这一套损害像我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抵抗运动英雄声誉的话?” “你全部承认你的回答,对吗?承认我所说的是事实,是吗?” “完全对!”萨德尔讽刺地笑着肯定地说。 “那好啦!这就是我的证据!”平托上校说。“你看到写字台上那盆郁金香吗?枝子都弯曲着,但这不是因为花的重量,而是因为上面有一个麦克风……” 萨德尔被带走了。由于时间仓促,平托上校没来得及问萨德尔为什么要写妻子的匿名信。为了便于同逗点区别开,印刷匠通常是把句号划个圈。而且,他还记得萨德尔夫人看到信时的反应----她认出了他的笔迹。 也许萨德尔是故意试探妻子的忠诚,才在被豪普特曼少校“逮捕”前想出了那个鬼计划;也许是豪普特曼强迫他用妻子的声誉换取生命;也许豪普特曼欺骗了二者,在向萨德尔夫人提出条件前就释放了萨德尔……这些问题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然而,萨德尔一回来,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除了妻子,他不可能把自己的痛苦分摊给任何人,于是,病态的醋意使他去责怪这魔鬼三角中唯一的一个无辜者。 四十二 香港灵异事件 四十二 香港灵异事件 全香港有过很多灵异的事件传闻,公开程度比较高或在民间流传比较多的更是不计其数,比如港九铁路广告灵异事件、香港大学灵异事件、辫子姑娘鬼魂传闻、沙田猛鬼村屋等,更是有一些八卦媒体统计香港十大闹鬼地方等,甚至《东方日报》这样的媒体都会描述或者记录,可见在香港的民间文化中鬼怪之类的理念还是很深的。 对东方文化的理解是离不开对怪力乱神的崇拜、抵制、恐惧心理等多元因素的修正。做为一个复杂历史原因形成的地域文化,中国南方的风俗习惯以及粤文化的和西方文化的扭曲结合体,香港鬼神文化形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特点,既无封建迷信这种说法,崇尚先人的理念和处理方式,又没有对一切西方科学的服臣,崇尚对一切未知有拿来主义的判读标准和思维准绳。所以,媒体对这些事情的报道也是有一定的度,但是做为香港政府却没有对任何灵异事件给予官方的说法和首肯,只有一件灵异事件也是第一次政府公开的事件,那就是关于新界北的茶餐厅灵异事件,因为这件事是在东方判断标准和西方科技验证下共同得到的结果,所以没有被政府隐瞒。 新界北区分为四部份,即上水、粉岭、沙头角、打鼓岭,而北区早年亦被称为“上粉沙打”地区。在打鼓岭地区有很多村落,这件事就发生在大埔田地区。新界北也靠近深圳,那里山清水秀,农田葱翠,有山也有多个屋村群落,相对来说,还算是繁华和交通便利之地。事情发生在1989年12月,这间茶餐厅叫潮涌记,平日里就卖些蛋粉肠粉饭和多士面包蛋挞之类的家常便饭,当然外卖也是经常送了,附近也有不少小的别墅区,稀稀落落的,不像如今的新界,到处是地产开发楼盘,屋村消失,别墅林立。今天的新界北闻名之处不再是田园之秀丽风景或灵异事件,而是毒品泛滥,在香港吸食氯胺酮比率全球最高,而都集中在新界北区。前阵子,警方在新界北抓获多名青少年吸毒事件,嗑药年龄开始年轻化,最小一名竟然才11岁。 那天,很平常的一天,潮涌记的侍应接到打进茶餐厅里的电话,需要加底蛋饭、牛河粉等食物,说要送到大埔田西边的喜秀花园别墅一个单位,点了大概四个人的份额,于是伙计做完打包就骑上车提着外卖篮子赶往喜秀花园。到了电话中留的地址后,伙计按了门铃,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开门,又是敲门又是大声叫“送外卖!”,不久,门开了一个很小的缝,把钱从门缝里递出来,叫伙计把外卖放在门口就可以了,伙计里觉得很奇怪,但是照做了,于是就回了潮涌记餐厅。晚上关门后老板算账时,在盘点一天赚的钱时,突然数到钱箱里有一叠陰私纸(冥币),当时以为是伙计或徒弟的恶作剧,就把下属都叫过来问,当时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而且据后来的伙计跟警察讲,就是把钱偷走了也不会放冥币在钱箱里,谁也不会干这种缺德的事。于是当时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天,茶餐厅关门后老板数钱又在钱箱里发现一叠冥币,叫来下属和侍应,原来当天白天有人又接到送餐电话,点了一些粉和饭,是同一个单位,同前一天一样,让伙计把外卖放在门口,把钱从门缝下塞出来,老板很生气同时觉得很不对劲,跟伙计们要求,如果还接到这个单位的电话订外卖,等他来亲自送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第三天,餐厅又接到外卖电话,要求送牛肉粉、叉烧饭等,于是这次老板亲自送过去,同样是到了门口,敲门后,有人把钱塞出来,老板想趁机看一下里面什么样子或是什么人在塞钱,但是完全看不到,不过想想就随便了,只要钱看清楚就ok了,老板亲自数钱验明真伪,都是真正的港币,于是放下外卖带着钱回潮涌记了。回到潮涌记茶餐厅后,老板特意把钱放在钱箱的一个单独隔断里,晚上盘点数钱时,就发现别的钱都没有问题,只有单独放的那些钱成了冥币,而这些钱就是自己从喜秀花园送外卖后带回来的。老板顿时通体冰凉,心生寒颤,于是恐慌之中向警方报了警。 警方接到报警电话后,迅速派警员侦查喜秀花园此单位,但是拍门叫开都没人答应,按门铃也是坏的,于是破门而入,进入之后赫然发现四具尸体,横卧在地板上,并且立刻就可以判断尸体已经停放多日,死亡时间很久了。警方立刻封锁现场,进行调查,而询问此单位旁边的邻居们时,得到很多邻居反馈的信息竟然是,完全不知道隔壁有人死亡,因为最近几天一直在听到里面有人打麻将,虽然没有听到说话的声音但是洗牌的声音却是很容易听清楚的,特别是夜晚安静的时候,洗牌的声音很大。 警方于是解剖尸体进行物证和技术分析,发现死亡时间超过1周,而不可思议之事件让法医都瞠目结舌,在四个死者的胃中,发现有消化程度不超过1-2天的新鲜食物,包括牛肉、河粉、叉烧等,在法医解剖历史中,这是从来不可能出现的。根据现代西方医学和解剖学理论,食物进入体内后,人体死亡,食物会停止消化,但是根据质谱分析和胃酸等发酵细菌的成分结构可以判定食物的正确摄入时间,而“他们”在潮涌记茶餐厅订的外卖正是这些。如果说这个技术结果还不够震撼的话,在警方从茶餐厅取回的物证----冥币上,又发现了除了送外卖的伙计和老板的指纹外,还有其中两名死者的指纹,别无其他。这些科学的解释结果和事实又对应不上,如果说没有古怪的话,也说不过去。 附近村落也有人专门请大师过来看,大师认为此单位门面朝东北,气冲鬼门关,陰气极重,死亡之时又是冲煞之时,四个灵魂都没离开身体,以为自己还在人间,继续生活、订餐、吃饭、打牌,直到警察冲进房屋,破了气冲之场,才得以脱离困顿。而他们的真正死亡原因是,因为烧炭产生一氧化碳导致四人在打麻将后睡觉时中毒死亡。 (完!) 一晃几天过去了,那个事还在脑子里出现,我问村里年长的老人,那里埋得是谁家的坟墓?怎么这么多年不见有人来上坟。老人们说,那个坟头有年号了,不知是谁家的,也从没见有人来,我想想有主意了。 这天,我把家里的印版(一种印冥币的器具)找了出来,放在药箱里,拿到卫生所。买了瓶墨汁,裁了十几张包装纸,印了起来。中午回家时,到了那坟前,看看四周无人,我给印好的冥币烧了,口里还念叨着:来取钱吧,我给你送钱来了,以后别出来吓唬人了。烧着烧着,呼的来了一旋风,把灰钱刮了起来,听老人说:这是鬼来收钱了。我心里特高兴,觉着办了件善事。 晚上,我又去卫生所值班,洗漱完毕,早早的睡了觉,不一会就进入了梦香。 睡着觉,感觉晃晃忽忽的被人领着走了,我来到一处宅院,没有院墙,没有大门。只见一间破旧茅草屋,下面是陈旧的茅草,上面是新苫的茅草,院落里茅草横生,我来到了门前,有人过来开了门,是一位70岁左右的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老人看上去一副病态,眼神里却透着高兴,慈祥的劲。老人看到我激动的说:“恩人来了!”。我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她的招呼下,坐在了炕沿上,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小炕上放着一张小炕桌,上面放着好几摞钱,我看了一下,心想,这老人家怎么有这么多钱哪?老人家看了我一眼说:“那都是你给我的吗,房子也是你给我修好的,我得好好谢谢你,”她看了看屋里,无奈的说:“我家里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给你”。我朦胧的看着她,正想说话,就听她大声说:“有了!”,随即发出了个低沉的怪声,听着我头皮都发麻,不一会,就进来了5个男人,她看着那几个男人,用手一指我说:“以后你们就陪伴着他,不允许给我出现一点闪失,”那几个人诺诺听命。老人又对我说:“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以后遇事不要害怕,会有人帮助你的,你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说完,用手轻轻的推了我一下,我激灵的打了一个冷战,醒了,想想,刚才是做了一个梦,但情节特清晰,就像真事一样。 过了两年,这事还真的验证了。 那年,我们家族远房的太爷爷,当年逃荒去了东北,这次回家省亲,到处看看,来到了我家。他会相面算卦看手相,听说还挺准的,我母亲让他给我看看,他看了看我说:“这孩子胆量过人,骑五鬼走路,神鬼都要让他三分,有难事自会有贵人出手相助,别看现在生活苦了点,中年自会发达,前程不错,晚年定当有福享”。我听了联想起那年的事,心想,他怎么看出来的。当时那会还是走大集体,挣工分,我家的日子也很艰难,勉强填饱肚子,哪还有痴心妄想那,我也没太在意这事,可过了几年,发生了很多事,都应验了此卦。 (完!) 一 掘墓盗尸人(1) 一 掘墓盗尸人(1) 那一年,殡仪员、房东、费蒂斯和我四个人每天晚上都要在德本汉姆的“乔治”酒家里一个小包间聚会。有时候人会更多,但是无论风霜雨雪,我们四个都不曾缺席。费蒂斯是个醉醺醺的英格兰老醉汉,看得出他受过教育,还有一些财产,因此过着悠闲的生活。他是几年前来到德本汉姆的,那时他还年轻,在那里仅仅生活了几年,就被接收为城市居民。他的蓝色羽纱斗篷是当地的一件古董,犹如教堂的尖顶。他在“乔治”酒家的行为、缺席教堂的活动、暴饮暴食,还有声名狼藉的坏脾气,当然都成了德本汉姆理所当然的热门话题。他总是有些模糊的激进观点,还曾摇摇晃晃地拍着桌子强调过他对宗教的疑惑。他喝朗姆酒,通常是一晚上五杯。在“乔治”酒家里,他都是右手擎着酒杯,处于一种令人伤感的酒精饱和状态。我们都叫他医生。大家推测,他受过医学方面的专门训练,会拿捏、接骨、治脱臼。除了这些细节方面外,我们对他的性格和身世便一无所知了。 一个漆黑的冬夜,九点后,房东谈了起来:“乔治”酒家有一个病人,是邻居,有名的业主,他是在去议会的路上突发脑溢血病倒的。一位著名的伦敦医生已经收到了电报,他要到这里来,对刚刚开通铁路的德本汉姆来说,有这样出名的医生来还是第一次。我们大家都为此事感到兴奋。 “他来了。”房东装好烟斗,点燃后说道。 “他?”我说,“谁?那位名医?” “正是他。”房东回答。 “他叫什么?” “麦克法兰大夫。”房东说。 费蒂斯已经快灌完第三大杯酒了,时而昏昏欲睡,时而茫然地看着四周,但房东最后一句话似乎唤醒了他,他重复了两遍“麦克法兰”这个名字,第一遍语气安静,但第二遍时似乎突然爆发了。 “是的。”房东说,“那就是他的名字,沃尔夫?麦克法兰。” 费蒂斯立刻清醒过来。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声音异常清楚,洪亮而又沉着,言语诚挚而且有力。我们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就好像看到一个死人复活一样。 “请再说一遍!”他说道,“我刚才没有注意听你说话。这个麦克法兰是谁?” 听完房东说话后,他却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很想亲眼看看他。” “你认识他吗,医生?”殡仪员喘气着问。 “但愿这不可能!”他答道,“然而名字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也许是同名同姓。告诉我,房东,他老吗?” “呃……”房东说,“他肯定不是个年轻人,他的头发都已经白了,但他看起来比你年轻。” “但是他比我大,比我大几岁。”他拍击着桌子说道,“你们在我的脸上看到的是朗姆酒----朗姆酒和罪恶。也许这个人心态轻松,消化很好。良心!听我说。你们认为我善良、年老、是一个得体的基督徒,不是吗?不,我不是,我从不伪善。伏尔泰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他都会说伪善之言。但是----”他在秃顶的脑袋上猛地拍了一下,“尽管我的头脑清晰又敏捷,但我仍然弄不清楚。” “如果你认识这位名医……”一阵可怕的沉默后,我斗胆说,“我认为你不会像房东那样对他有什么好评价。” 费蒂斯没有回答。 “是的。”他突然说,“我必须亲眼看看他。” 又一阵沉寂后,楼上的门猛的关上了,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就是那位名医!”房东喊道,“快点,你就能看到他了。” 从小包间到“乔治”酒家的门口不过两步之遥,宽阔的橡木楼梯几乎通到街上,在门槛和楼梯底部之间只能放下一块土耳其地毯,此外就再也放不了其他任何东西了。但是就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每晚都是灯火辉煌,有来自楼上的灯和指示牌底下巨大的信号灯发出的光,还有酒吧窗户里射出的柔和灯光。这样,“乔治”酒家向冷冰冰的大街上的过路人耀眼地自我推销。费蒂斯步伐稳健地走向那个地方。我们紧随其后,看见这两个人碰面了,面对面地站着。麦克法兰很机警,且精力旺盛。虽然他精力充沛,但他的白发让他的脸显得苍白、平静。他的衣着考究,穿着精细棉布料和雪白的亚麻布料制成的衣服。他戴着是一副很大的珍贵材质制作的金表链、纽扣和眼镜。另外,他还戴着一条宽大的领带,白底上点缀着淡紫色的小斑点,胳膊上搭着一件驾驶时穿的舒适皮衣。毫无疑问,这些年来他享受着富足的、受人尊敬的生活。这与我们客厅里的酒鬼形成了鲜明对比----秃顶、肮脏、满脸粉刺、穿着一件破旧的羽纱斗篷。他们在楼梯下碰面了。 “麦克法兰!”他喊道,声音很像传令者,而不像是朋友。 这个名医突然停在了第四个台阶那里,好像惊异于这种过分亲密并多少伤害到他尊严的称呼。 “托蒂?麦克法兰!”费蒂斯再次喊道。 那个伦敦人几乎站不住了。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惶恐不安地望了望他的身后,然后战战兢兢地低声说道:“费蒂斯!是你!” “嗯!”费蒂斯说,“是我!你以为我也死了?我们的交情不会这么容易就中断的。” “安静,安静!”那个名医叫道,“安静,安静!这次碰面真是意外----我能看得出你失掉了男子气概。坦白而言,一开始我几乎认不出你。但我很高兴----很高兴能有机会遇到你。不过我们匆匆一见就必须告别,因为我的马车正在等我,我不能误了火车,你可以----让我想想----对了----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会很快让你得到消息的。我们必须为你做点什么,费蒂斯。我想你已经捉襟见肘了吧,但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就像我们曾经在晚餐时所唱的那样。” “钱!”费蒂斯喊道,“你的钱!从你那里得到的钱我已经扔到雨中了。” 麦克法兰医生说话时带着某种优越感和自信,但这少见的坚决拒绝,让他第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一丝可怕的丑陋神情闪过他那张庄重的脸庞。“我亲爱的伙伴,”他说,“随便你怎么样,我就是不想听从你的摆布。我不会强迫任何人。我会给你留下我的地址,但是----” “我不想要----我不想知道你的藏身地。”对方打断他的活,“我听到了你的名字,我想这可能是你。我希望知道,上帝到底是否存在,现在我知道并不存在。滚蛋!” 他站在地毯中间,在门口和楼梯之间一动不动。那位伟大的伦敦医生,为了脱身,被迫从侧边走。很显然,他一想到这种耻辱,就犹豫了。他虽然身穿一件白衣服,但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然而正当他还犹豫不决时,他注意到他的马车夫正在从街上窥视这不寻常的场景,同时瞥见了从客厅里出来,匆忙挤进酒吧的一角的我们。有这么多证人在场让他立刻决定逃跑。他蜷缩在一起,掠过那块壁板,像蛇一样向大门飞奔而去。但他的苦难还没有完全结束,因为就在他即将通过时,费蒂斯抓住他的胳膊,低声,却又非常痛苦地、清晰地问道:“你又看见他了?” 二 掘墓盗尸人(2) 二 掘墓盗尸人(2) 那位来自伦敦的著名医生大声尖叫起来,他把问话的人撞到在地,双手举过头顶,飞快地逃出了门,就像一个被人发现的贼一样。我们还没动,马车就朝着车站疾驰而去。那个场景如梦幻般结束了,第二天,仆人发现他在门口摔碎的金质眼镜。就在那个不寻常的夜晚,我们都站在酒吧窗户旁边屏住呼吸,费蒂斯也在,他镇定、脸色苍白,神情坚定。 “上帝保佑我们,费蒂斯先生!”房东用他那惯常的口气说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事情很奇怪。” 费蒂斯转向我们,依次看了看我们。“你们要是能沉住气的话,就会看到。”他说,“那个麦克法兰不会轻易混过去的,那些干过坏事的人已经悔之不及了。” 接着,他还没有喝完第三杯酒,也不等另外两杯,就跟我们告了别,走了出去,在旅馆的灯光下走到黑暗的夜色中。 我们三个人回到包间,那里有通红的炉火以及四支洁白的蜡烛。当我们简要回顾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后,最初因惊奇而产生的震撼马上变成了好奇。我们谈到很晚,这是我所了解的在“乔治”酒家最近的一次聚会。分手时每个人都各自怀着一定要证实的想法。我们近期要做的,便是寻访我们这位受谴责的同伴的过去,并且了解他与那位伟大的伦敦医生之间的秘密。不是自夸,我的同伴们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也许现在再也不会有其他活着的人向你讲述下面这样邪恶而又不自然的事了。 费蒂斯年轻的时候在爱丁堡的学校学医。他很有天赋,能很快学会听到的东西,并且能轻而易举就用自己的话表述出来。他在家里很少学习,但在老师的面前他总是很有礼貌、专心致志、聪明过人。老师们都认为他是勤奋、记忆力好的人。不仅如此,令我惊奇的是,当初他的外表深受欢迎。那段时期,学校从外面聘请了一名校外的解剖学老师在此我用字母k来指代他,他的名字后来人尽皆知。k先生那个时候的名声正如日中天,这一方面是由于他的天赋和谈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对手----大学教授的无能。至少学生们比较信任他。当费蒂斯得到这个辉煌的名人的青睐吋,他认为,别人也认为,他已经奠定了走向成功的基础。k先生不仅锦衣玉食,而且是一名很有成就的教师。他不仅喜欢精心备课,而且还能巧妙地引经据典。费蒂斯在这两方面都很有能力,理所当然值得他重视。两年后,费蒂斯便成了班里半正式的第二实验示教者或次级助教。 就这样,阶梯教室和讲堂里的工作就落到了费蒂斯的肩上。他要负责房屋内外的清洁以及引导、管理其他学生。其中,他的部分职责是提供、接收、分配各种物体。正是由于最后这件事----那时非常敏感,k先生才为他提供了住宿,住在与解剖室同一条巷子里,后来又在同一座大楼。经过一夜的吵闹与兴奋,他的手依然在颤抖,视觉依然模糊朦胧,那些脏兮兮的亡命私商们会在冬日黎明前的黑暗时刻,把他从床上叫起来。他们是来送供解剖用的尸体的,他为这些声名狼藉的人打开门,帮他们卸下悲惨的重负,支付他们污秽的钱。等他们走后,他便独自一人守着这些充满敌意的尸体。他总是从这样的情景中退回来再睡上一两个小时,以弥补晚上的睡眠不足,为白天的工作养精蓄锐。 生活在这些尸体间的人不可能不害怕,但他却毫不畏惧。他对別人的命运一点都不感兴趣,而成了自己欲望和卑贱野心的奴隶。最后他变得冷漠、轻率、自私。他仅存的一点点审慎以及被误称的德性,让他不至于去酗酒,或者去干应该受到惩罚的盗窃之事。另外,他还想要赢得老师和同学的尊敬,不希望名声扫地而惹人注意。因此,在学业方面出名成为了他的一大乐事,而且日复一日,逐渐形成了对主人k先生无懈可击的陽奉陰违。作为对白天工作的补偿,他晚上总是放浪形骸,粗鄙不堪。当那种平衡被打破之后,他所谓的良心便得到了满足。 尸体的供应一直困扰着他和他的老师。宽敞繁忙的教室里,供解剖者使用的原材料总是短缺,这类必须的交易不仅令人不快,而且还给所有的相关人员带来危险的后果。k先生的原则是,在进行这类交易时,绝不提任何问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过去常说,而且重点强调的是“钱”。这有点亵渎神灵。他告诉他的助手:“为了‘良心’,不要提出任何问题。”没有人知道这些尸体是不是由杀人犯提供的。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一事实,他也许会恐惧地退缩不干了。然而,如此严重的事情,他竟然言语平淡,这本身就是对礼貌的冒犯,而且会对处理此事的人产生诱惑力。那些黎明前来到他这里的恶棍们脸上表现出的卑鄙的、令人憎恶的神情总是让他吃惊。他在内心把这件事情清晰地放在一起,也许会得出结论,他的老师作出的轻率忠告过于邪恶,过于绝对。他明白自己的职责,简而言之就是三个方面:接收运来之物、付款和把人们的视线从犯罪证据上转移开。 一个十一月的早晨,这一潜规则受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考验。头天晚上,他因为牙疼,整夜都没有合眼----就像笼中的困兽一样在屋内逡巡,或者狂躁地倒在床上----最后终于在这种情绪中睡着了,这以后心神不宁的睡眠常常伴着整夜的痛苦,然后他被三四声重复的、带着怒气的声音惊醒了。月光淡薄而明亮,冷风伴着霜花,天有点冷。当小镇还在沉睡时,一阵不确定的騷动已经拉开了白日喧闹的序幕。盗尸人比平时来得晚,他们似乎异乎寻常地急着要走。费蒂斯半梦半醒地掌灯带着他们上楼,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他们带有爱尔兰口音的喃喃的诉苦声。当他们剥下黑色的商品上的粗布麻袋时,他抖了抖身体,以便付给这些人钱。就在这时,他偶然看到了死者的脸。他惊跳起来,举着蜡烛走近了两步。 “万能的主啊!”他喊道,“这是简?加尔布雷斯!” 那些人并未回答,拖着脚步向门口走去。 “我认识她!我认识她!”他接着说道,“她昨天还活得好好的呢!她不可能死,你们一定是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弄到这具尸体的!” “先生,你完全弄错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其他人全都虎视眈眈地看着费蒂斯,想赶快拿到钱。 面对明白无误的威胁和毫不夸张的危险,他退缩了,结结巴巴地说了些理由后,他缓慢地付给了他们钱,看着这些可恶的来访者离开。当他们一走,他就急忙去证实自己的猜测。尸体上十几处确切的标记显示她就是前一天和他玩笑的那个姑娘。他惊恐地发现,她有曾经被人强暴过的迹象。恐惧围绕着他,他跑进自己的房间躲避起来。在那里,他将刚才看到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冷静地思考了k先生的指示和自己介入这件事的危险。最后,在极度的迷茫中,他决定等待他的直接上级----班级助教的意见。 这位年轻的医生名叫沃尔夫?麦克法兰,他是所有那些从不考虑后果的学生中最讨人喜欢的人。他聪明、浪荡、肆无忌惮,曾去国外旅游和学习过。他仪态优雅,并且是运动场上的英雄,滑冰和打高尔夫球的技术高超,他衣着得体大胆,他拥有一辆双轮马车,饲养了一匹强壮有力的千里马。他和费蒂斯关系亲密。的确,他们在职位上的相互联系,需要他们在生活上拥有某种共同点。当解剖用的尸体不足时,这两个人便会乘坐麦克法兰的双轮马车到很远的乡下去,去造访并亵渎某个孤独的墓地,并在黎明前带着他们的战利品返回到解剖室。 就在那天早上,麦克法兰来得比平时早了点,费蒂斯告诉了他这件事,并讲述了自已惊慌的原因。麦克法兰查看了尸体上的印痕。 “是的。”他点头说道,“这看起来很可疑。” 三 掘墓盗尸人(3) 三 掘墓盗尸人(3) “那么,我该做什么?”费蒂斯问。 “做什么?”对方重复说,“你想做什么吗?我要说,沉默是金。” “其他人会认出她来!”费蒂斯反驳说,“她就像罗克城堡那样出名。” “希望不是这样。”麦克法兰说,“如果大家都知道----好,就说你不知道。明白吗?只能到此为止了。实际上,这种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如果这事传出去,你就会让k先生背上邪恶的罪名,你自己也会陷入麻烦。我也会那样,如果你真那样做的话。我想知道的是,我们每个人该如何去看待这种事情,或者说在基督徒证人席上我们该为自己说些什么。就我来说,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所有解剖用的尸体都是被谋杀的。” “麦克法兰!”费蒂斯叫道。 “听听!”对方讥讽道,“就好像你从来不曾察觉此事一样!” “察觉是一回事----” “证据是另一回事。是的,我懂。我和你一样,对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感到非常遗憾。”他用手杖轻轻敲了敲尸体。“对我来说,下一件最明智的事情就是不去辨认它。”他若无其事地加上一句,“我不,但你可以,如果你乐意。我不强迫你,但我认为,一个懂得人情事故的人会像我那样去做的。我还要说,我想这就是k先生想通过我们的手去寻找的东西。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挑选我们两个人去做他的助手呢?我的回答是,他不需要老太婆。” 所有人都用这种语调去影响诸如费蒂斯这样的年轻人。他同意效仿麦克法兰。可怜的女孩尸体被及时切割了,没有人注意和辨识出她。 一天下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费蒂斯走进一家很受欢迎的酒店,看到麦克法兰正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那是个小个子男人,脸色苍白陰郁,眼睛墨黑色。从外貌看,他似乎很像有知识、有教养的高雅人士,但他的举止言行却推翻了这种印象,进一步熟悉之后,就可以发现,他粗俗、卑鄙、愚蠢。但很明显,他控制着麦克法兰,对他颐指气使。简短的讨论或延误都令他火气冲天。这个最无礼的人当场对费蒂斯产生了好感,纠缠着要他喝酒,并且以不同寻常的信任向他讲述了他的过去,如果他所说的话有十分之一是真实的,那么他也是个非常讨厌的无赖。费蒂斯因为受到如此有经验的人的注意而使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我自己很坏。”陌生人说,“而麦克法兰是个孩子----我叫他托蒂?麦克法兰。托蒂,再给你的朋友叫一杯。” “托蒂恨我。”他又说,“噢,是的,托蒂,你恨我!” “不要叫我那个讨厌的名字。”麦克法兰咆哮道。 “听听!你看到过老朋友之间动刀吗?他想把我浑身上下捅个遍。”陌生人说。 “我们医生有一个更高明的方法。”费蒂斯说,“当我们讨厌一个呆板的朋友时,我们就把他给解剖了。” 麦克法兰猛然仰起头,好像对这个笑话不屑一顾。 下午过去了。格雷,那个陌生人,邀请费蒂斯跟他们共进晚餐。他点的菜非常奢华,整个酒馆都轰动了。晚餐结束时,他要麦克法兰买单。他们告別时已经很晚,格雷已不胜酒力。怒气冲冲的麦克法兰并未喝醉,他还在想他被迫花掉的钱和受到的侮辱。费蒂斯摇摇摆摆地回到家,脑子里虽然有不同的液体在唱歌,却一片空白。第二天,麦克法兰旷课了。费蒂斯一想到他正陪着让他难以忍受的格雷在酒馆间穿梭,就窃笑起来。一下课,费蒂斯就忙着到处找昨晚的那两个同伴,但是没有找到,所以很早他就回到房间,上床睡觉了。 早晨四点钟,熟悉的暗号声吵醒了他。他下楼来到门口,吃惊地发现麦克法兰和他的双轮单马车待在那里。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可怕的、长长的包裹放在马车上。 “什么?”他喊道,“你一个人出去了?你是怎么搞到的?” 但是麦克法兰粗鲁地让他安静,命令他赶快动手。当他们把尸体抬到楼上,放在手术台上时,麦克法兰准备离开,但他突然停住了,似乎在犹豫。转过来,他对费蒂斯说:“你最好看着他的脸。”他的语气有些拘谨。 “你最好看看。”他又重复道。费蒂斯盯着他,显得迷惑不解。 “你在哪里搞到的?怎么搞到的,什么时候?”费蒂斯喊道。 “看他的脸。”这是唯一的回答。 费蒂斯愕然了,心里疑惑重重。他一会儿看着那个年轻医生,一会儿又看着那具尸体,最后,他猛然醒悟般掀开了尸体面部盖的布。他几乎已经预料到了眼前的景象,但还是为这残酷事实而惊骇。在酒馆门口告别时,那个人还衣冠楚楚,酒足饭饱,现在却直挺挺地僵死在这里,赤裸裸地躺在粗糙的麻袋布上。目睹此景,费蒂斯内心的恐惧被唤醒了,没有经过理性思考,他突然有了这样一种想法,这想法在他脑子里回响:他所认识的那两个人本应躺在这些冰凉的手术台上。然而这些想法是其后才出现的。面对如此重大的挑战,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同伴。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听到他的命令后,既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还是麦克法兰自己先打破僵局。他静静地走到他身后,把手轻轻地、坚定地放在他的肩膀上。 “或许有个头部,理查森就可以解剖了。”他说。 理查森是一名急着要解剖人体头部的学生。麦克法兰没有回答,这个杀人凶手继续说:“说到生意,你必须付我钱。你明白,帐目必须相符。” 费蒂斯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再次发声。“付给你钱!”他喊道,“为那个东西付你钱?” “当然,你必须付给我钱。无论如何,无论怎样,你都必须付我钱。”对方回答道,“我不能白给,你也不能白要。这是又一个像简?加尔布雷斯那样的例子。错误越多,我们越要装作是对的。老k的钱放在哪里?” “那里。”费蒂斯沙哑地说,并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碗柜。 “给我钥匙。”对方镇定地说,并伸手去拿。 稍一踌躇,一切已成定局。麦克法兰无法抑制紧张的心情,他摸着手里的钥匙打开碗柜,拿出放在一个格子里的钢笔、墨水和一个账册,然后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应得的钱。 “看这里。”他说,“这是支付的报酬----你诚实的第一个证据,也是你安全的第一个步骤。现在进行第二个步骤。把这笔款子记入账册,然后你就可以藐视魔鬼了。” 接下来的几秒钟,对费蒂斯来说最为痛苦。但是这段时间极其有效地遏止了他的恐惧,任何困难都迎刃而解,如果能避免与麦克法兰面对面的争吵的话。他放下手里一直举着的蜡烛,安静地在账册中记下日期、种类、交易数额。 “现在……”麦克法兰说,“最公平的是你把钱装入口袋。我那一份已经拿到。顺便说一下,一个人一旦走运,口袋里就会有几先令的外块----这种事有点丢人,不过这种事情有一个管理规定。不宴请,不买贵重的毕业班纪念册,不清理旧债。借入,但不借出。” “麦克法兰!”费蒂斯依然嘶哑地说,“为了让你受到束缚,我已经把脖子伸到绞索里了。” 四 掘墓盗尸人(4) 四 掘墓盗尸人(4) “为了让我受到束缚?”麦克法兰喊道,“噢,听我说!为了自卫,你可以去做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就像我密切注视这个问题时那样尽力。倘若我遇到了麻烦,你会在哪里?这第二个小问题显然是从第一个演变而来的,格雷先生是加尔布雷斯小姐的继续。你不能开始,然后停止。如果你开始了,那就必须一直干下去。这是真理。邪恶的人决不会洗手不干。” 一种可怕的黑暗感觉和命中注定的叛逆紧紧地抓住了这个不幸的学生的灵魂。 “我的上帝!”他喊道,“我做了些什么?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任命为班里的助教----冠冕堂皇,这其中的危害在哪里?佣人需要职位,佣人可能已经得到了它。他是否经历过我现在的处境?” “我亲爱的伙计……”麦克法兰说,“你真是个孩子!你受到了什么伤害?如果你守口如瓶,你会有什么伤害呢?你知道人生是什么吗?我们是由两部分人组成的----狮子和羔羊。如果你是一只羔羊,你就得像格雷或简?加尔布雷斯那样躺在这些手术台上;如果你是狮子,你就会像我,像k,像世界上所有那些有智慧、有勇气的人那样驾驭生活。刚刚开始你就踌躇了。看看k! “我亲爱的伙计,你聪明,有勇气。我喜欢你,还有k,他也喜欢你。你天生就具有领导才能。我以我的荣誉和人生经验向你保证,从现在起,三天之后你就会像一名高中学生看喜剧一样去嘲笑这些吓人的东西。” 说完,麦克法兰就离开了。他驾着他的双轮马车沿着狭窄的小巷疾驰,以便在天亮之前隐藏起来,只留下费蒂斯一人在那里独自忏悔。他无比痛苦,惊恐地发现自己正陷入无止境的怯懦之中,并且发现自己一再退让,已经从麦克法兰命运的仲裁者变成了从他那里领取报酬的无助从犯。那时,他宁愿用全世界来换取勇敢,但他并没有勇敢起来。简?加尔布雷斯的秘密和每日记录中令人诅咒的内容让他闭嘴。 数小时过去了,他开始上课。可怜的格雷的躯体被分配给一个又一个学生,没有人说什么。理查森幸运地分到了格雷的头。在自由使用的铃声敲响之前,费蒂斯惊喜而颤抖着观察他们已经朝安全走了多远。 他一连观察了两天,心情一天比一天轻松。 到第三天时,麦克法兰出现了。他说他生了一场病。他竭尽全力指导学生,要弥补耽误的时间。特别是对理查森,他给他提供最有价值的帮助和建议,而学生听了实验演示老师的夸奖后大受鼓励,雄心勃勃,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麦克法兰的预言成真了。费蒂斯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了,并且忘记了自己的卑鄙。他开始以自己的勇气为荣耀,并在脑中以这种不健康的荣耀来组织回顾这些事情。他极少见到他的帮凶。当然他们也在课堂上碰面,一起从k先生那里接受命令。有时他们私下说上一两句话,麦克法兰从始至终都非常友善、快活。但他总是避而不谈他们共同的秘密,甚至当费蒂斯低声告诉他说自己已经背叛了羔羊与狮子共命运时,他也仅仅微笑着示意让他平静。 后来,出现了一次让两人再次合作的机会。k先生解剖用的尸体又告急了。学生们很着急,而供应及时一向是这位老师的骄傲。就在这时,传来消息,格伦科斯的乡下墓地有一个葬礼。时间对这个地方似乎不起作用,多少年过去了,它仍和现在一样,处在交叉路口,远离喧嚣的居民区,埋葬的深度有几英寸,墓地边有六棵茂盛的香柏树。附近山坡上传来绵羊的叫声,两边的小河在流淌----有一条河在流经小圆石时发出欢快的歌声,另一条河静静地从一个池塘注入另一个池塘,风吹在正开着花儿的、年代久远的、巨大栗树上,发出了阵阵响声,每七天一次的钟声和唱诗班领唱着那古老的曲调,是唯一打破乡村教堂周围宁静气氛的声音。掘墓盗尸人是不会被任何圣洁和虔敬所阻止的。它们职业的一部分就是蔑视和亵渎坟墓的卷轴、喇叭,以及敬仰者和悼念者踩踏出的小径,死者亲属供奉的祭品和镌刻的碑铭。在乡下,血缘和感情将整个教区联结在一起。在这种地方,在自然流露出的尊敬之情面前,无动于衷的掘墓盗尸者最关心的是怎样容易又安全地完成任务。他们借着灯光,紧张而匆忙地挥舞着铁锹和鹤嘴锄。而那些早已埋进土里的尸体则指望着能以不同的方式转醒过来。棺木被强行打开,裹尸布被撕开,令人悲伤的遗骸用粗麻袋布包起来,慌乱中,在没有月光的偏僻小路走了几小时后,尸体就会展示在一群张着大嘴的男孩面前。 就像两个贪婪而残酷的人突然攫取一只濒死的羔羊那样,费蒂斯和麦克法兰打算到那座碧绿、安详的墓地中去胡作非为。这里埋葬着一个农夫的妻子,她活了六十岁,以奶油技术高超和举止虔诚而远近闻名。她半夜被人从墓穴中挖了出来,一丝不挂,被带到了那个遥远的城市----她曾经穿着最好的衣服光顾过那个城市。她那无辜而又庄严的肢体将要被展示在解剖学家最后的好奇目光下。 一天傍晚,这一群人披着斗篷,准备瓶子,然后就出发了。雨肆无忌惮地下着----冰冷的倾盆大雨,时不时会吹过来一阵风,但倾盆的雨水抑制着它。到盘尼奎克这段路,一路忧静沉默,他们要在那里过夜。他们停了下来,把工具藏在离墓地没多远的一片浓密的灌木丛里,然后在“渔翁之家”停了下来,在厨房炉火前吃了点儿面包片,喝了一点威士忌,还喝了一杯淡色啤酒。到达目的地之后,他们藏起双轮马车,喂饱了马,并安顿好它,然后这两个年轻的医生便在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坐了下来,享用这所住宅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晚餐和美酒。灯、炉火、打在窗户上的雨点,还有他们眼前的令人战栗的、不合时宜的工作,这些都为他们享用这些食物增添了趣味。每喝一杯酒,他们的情谊就随之加深。不久,麦克法兰把一小堆金币放到了同伴的手中。 “一点小意思。”他说,“这些微不足道的薄利在朋友之间不值一提,应该让它像烟斗里的火光一样转瞬即逝。” 费蒂斯把钱放进口袋,大声鼓掌表示赞成。“你是一个哲学家。”他叫道,“认识你之前我是一个笨人。你和k----你们之间,我敢发誓,你将把我变成一名男子汉。” “我们当然会的。”麦克法兰赞同道,“一个男子汉?我告诉你,那天早晨我就需要有男子汉来支持我。有些40岁的人,块头很大,吵吵闹闹的,却是胆小鬼,他们看到这种东西后会觉得恶心。但你不一样,你头脑冷静,我注意过你。” “呃,为什么不呢?”费蒂斯自我吹嘘起来,“这不关我的事。一方面,我得到的只有烦恼,另一方面,我还指望你的感谢之情,你看不出来吗?”说着,他拍了拍口袋,直到里面的金币响起来。 听了这些不愉快的话,不知何故,麦克法兰感到有些惊恐。也许他后悔如此成功地教育了这位年轻的同伴,但他没有时间打断,因为对方在不停地吹嘘着自己: “重要的是不害怕。现在,你和我之间,我不想被绞死----这是事实。但说实话,麦克法兰,我生来就轻蔑一切。地狱、上帝、魔鬼、正确、错误、罪恶、犯罪以及所有引起人们好奇心的东西,它们可以吓住孩子们,但世上的男人,就像你和我这样,轻视它们。想想格雷吧!” 此时,天色渐晚。按规矩,双轮单马车点着两盏明亮的灯,绕到了门口。这两个人年轻人结了账后便上路了。他们声称要去皮布尔斯,于是就朝那个方向驶去,直到驶出城外的无人之地。他们熄了灯,回到出发地,选了一条偏僻的路朝格伦科斯驶去。四周很静,只能听到马车的声音和不停下的大雨的“哗哗”声。夜非常黑,不时出现的白色大门和围墙上的白色石头照着黑暗中很小的一块地方,指引他们行进。但大部分时间只是试探和摸索着前进。他们小心谨慎地穿过沉闷的黑暗,艰难地到达了幽暗孤寂的目的地。在横贯附近墓地的凹下去的树林里,最后的一丝光线也无济于事,他们只能划燃火柴,又点亮了马车上的灯。这样,在不停滴雨的树下和晃动着的巨大黑影的包围中,他们走向了实施深重罪孽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干这种事都很有经验。用铁锹挖了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听见了棺材盖上传来的沉闷的声音。他们站着的那个墓穴差不多齐肩深,墓穴紧挨着高地的边缘。为了能更好的照明,他们把双轮马车上的灯挂在一棵树上,那棵树就在陡峭河岸的边缘。巧得很,麦克法兰的手指被一块石头弄伤了,他毫不在意地把那块石头扔过头顶,那块石头恰好打在了灯上,传来一声玻璃的碎裂声。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接着是交替的沉闷铃声,这是灯落到岸上弹起时发出的响声,还有偶尔撞到树上发出的声音。有一两块石头被下落的灯带动,滚向深谷。然后是一片沉静,犹如暗夜又恢复了其主宰作用。他们竖起耳朵,除了听到雨水随着风飘荡,稳稳地落在几英里的开阔田野上发出的响声外,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们即将完成这件他们认为最好在天黑之前完成的令他们憎恶的差事。棺材被掘出并被砸开,尸体被塞到雨水湿透的粗麻布袋里,抬到双轮马车上,他们一个人坐在车上照看尸体,另一个人拽着马顺着墙和灌木丛摸索着往前走,直至来到“渔翁之家”旁边的宽阔的大路上。这里有微弱的、照亮范围却很广泛的光线,他们像欢呼黎明的到来一样欢呼,然后加快速度,朝着通往城里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们干活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而且贴在了身上。此刻,随着双轮马车在深深的辙印间颠簸,放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个东西一会儿倒向你,一会儿倒向我,不断循环。每次当这个可怕的东西接触到自己时,他们都本能地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把它从自己的身旁推开,这个过程很自然地开始影响两人的情绪。麦克法兰颇为不快地嘲笑了几句农夫的妻子,但说出来的话很空洞,并被沉默吞噬。这个不近人情的重负依然来回挪动,不时把头靠放在他们的肩上,那块湿透的粗麻袋布冷冰冰地拍到他们的脸上。费蒂斯不禁打个寒颤。他瞥了一眼包裹,似乎它比刚才大了一点。乡下的任何地方都能听到农家狗发出的悲惨叫声。他越来越坚信,某种不近人情的奇迹已经完成,某种难以形容的变化已经发生在死尸上,正是由于惧怕邪恶的负担,狗才不停地嗥叫。 “看在上帝的面上。”他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说出话来,“看在上帝的面上,让我们有点亮光吧!” 麦克法兰也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尽管他没有回答,但他停下马,把缰绳递给同伙,跳下马车,走到前面把仅存的那盏灯点着了。这时,他们还没到通向奥根丁尼去的十字路口。 雨依然下得很大,好像又在发洪水。在这样潮湿黑暗的情况下,点灯是非常困难的。当闪烁的蓝色火焰最终移向了灯芯并开始燃烧时,双轮马车的周围扩散出朦胧的亮光,使两个年轻人彼此可以看清楚,也能看清楚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东西。大雨使得覆盖在尸体上的粗麻布袋凸凹不平,尸体轮廓毕现,头部与四肢区别开了,肩部平展,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车上这个可怕的东西。 麦克法兰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举着灯,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包围着他,就像一个紧紧裹在尸体周围的湿漉漉的床单一样,费蒂斯惨白的脸绷得紧紧的,无意义的恐惧不断涌入他的大脑。但他的同伴首先采取行动来阻止他。 “那不是女人。”麦克法兰低声说道。 “我们装进袋子里时还是个女人。”费蒂斯低声说。 “拿着灯。”对方说,“我一定要看她的脸。” 当费蒂斯拿来灯时,他的同伴解开了捆在粗麻袋布上的绳子,取下了盖在头上的东西。灯光清楚地照在陰暗的、五官端正的脸上。这张脸他们太熟悉了,它经常出现在两个年轻人的梦中。伴随着一声惨叫,两人都从自己那边跳了下来,灯掉到地上碎了,火也熄灭了。马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騷动惊了,带着双轮马车和唯一的乘客,朝爱丁堡方向疾驰而去。那个乘客就是死去的、已被解剖的格雷的尸体。 (完!) 五 红舞鞋(1) 五 红舞鞋(1) 一、情人节晚上 x仰头坐在椅子上发呆。 寝室的朋友们都没回来,今天是情人节,大家应该都不回来了。 白天和男朋友吵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觉得胸口一阵紧窒,像是喘不过气一样地难受着。 不就是一双鞋子么!不就是,鞋子么…… x是这所名牌艺术大学舞蹈系的学生,今年大三,正值无所事事的年龄。x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纤细,她一进校就有了男朋友,比她大一年的学长,学声乐。尽管如此,她还是从不乏追求者。 说回来。 和男朋友吵架的起因,是一双价值三千元的鞋。 红色,放在精品橱窗里,隔着玻璃和世界遥相呼应。 x第一眼就相中了那双鞋,透过火红的颜色,她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穿着它在舞台上发光的样子。 可男朋友看了看价格什么也没说,直接拽着她离开了。 x一直闷闷不乐,回到寝室楼下,终于怨气爆发,冲着男友大吼大叫了一通,甩手上了楼。 红色的舞鞋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晃悠,怎么也挥散不去,x烦躁地抓抓头发,坐直了身子,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名片看了会儿,抓过镜子化起了妆。 x的家境其实很不好。 在她很小,还没有完整记忆的时候,父亲就离开了家。母亲一个人带着她从家乡来到这个大城市谋生,供她上了大学,学费高昂,令人乍舌。 每当x看见母亲过早苍老的容颜时,都会发自内心地仇恨那个抛弃她们的老爹。 上了大学,x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在这种艺术大学里,向来不缺少美女,再漂亮的脸也需要精致妆容的点缀。x开始将自己的相貌掩盖在层层化妆品之下下,学会绷着腮帮子微笑,保持每次只露八颗牙齿的完美风度,也开始逐渐地冷淡家庭,减少了回家的次数。比如这一年的春节。 买化妆品和衣服的钱是x自己打工挣来的,平时节约着生活用品,能省就省,再从男朋友那里撒娇得来一些,从朋友那里拆东墙补西墙地借一些。有时x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可怜,有种红颜薄命的感觉,可她就是停不下来,她不想再回到那种被人垂着眼角看的日子。 那天她和朋友逛街,经过闹市区,忽然有人窜上来拦住她们,问了两三句,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本市一所很大的夜总会的名字。 x从那人惊艳的眼中读出了某种意味。 现在,情人节的晚上,在x急需要钱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这张名片。 二、古怪老头 夜总会位于市中心,却是这个城市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 x画着浓妆,眼角的亮粉是淡蓝色的,看上去十分妖艳。 她擦擦刚才被校门口水果摊的老头碰过的胳膊,定定心,走了进去。 那天晚上,x一共挣了一千块小费。 她拉着钢管跳舞,下面的人兴高采烈地往台上丢钱,有的直接拽过她,往她衣服里塞钞票,顺便摸两把。 除去假钞和上缴的,她发现自己居然还剩下两百来块。 一个晚上两百块,只要做一段时间她就能还清所有的欠债,然后是学费和生活费,再然后就能买那双红色的舞鞋了。 x觉得很惊喜,被那些男人湿腻腻的手掌摸过的地方现在已经凉了下去,老板搂着她的肩,醉醺醺说了些什么,音乐声太大,震耳欲聋,她没听清,只是不断点着头,向那位大叔保证,自己下个礼拜还会过来。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天没亮,气温很低,冷空气粘在皮肤上,隐隐刺痛。 x抱紧胳膊,掏出镜子照了照,自己的样子憔悴又兴奋,眼睛下面黑了一圈,妆已经花了,头发散乱,有种很颓废的感觉。 她站在一个稍微能避风的角落里等着学校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你去哪里了?” x转过头,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关你什么事?” 叫她的是校门口卖水果的老头,看不出年龄,大概五十也许六十,头发斑白,模样憔悴又严肃。 x很讨厌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讨厌。 那人总是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跟着她打转,甚至会跟到学校里来,蹲在她们宿舍楼下,直到警卫将他赶出去。 每次x和朋友们经过他身边,她都能感受到这个老头那种蛇信子一样让人作呕的注视。有时候她不小心和他目光对视上,老头还会咧着嘴对她笑,脸上被刀子刻过一样的皱纹一条条分明起来。这种目光她很熟悉,在她放学经过男生寝室楼的时候,在今晚的夜总会里,她都看到过。可没有一种让她这样厌恶过。 x往里面缩了缩,老头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厌烦,甚至朝着她靠近了些,抄着手说:“同学,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一晚上都不回来,去哪里了?你父母知道会担心的……” “管你什么事!别靠近我!”x狠狠地打断他,又往里面缩了下。 老头沉默了,死死地盯着她瞅,上下打量。 这个时候还太早,学校地处偏僻,周围也没有人。雾气蒙蒙中,只剩下面前老头沉默而执着的目光跟着她。x心里一寒,觉得凉气从脚趾窜上头顶,她一把抓住手提包,包里有把防身的小刀子。 老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脚一抬,往前走了一步。 x惊叫了一声,往后一退,背抵上校门边的大理石柱子:“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她打开包,抓住了里面的小刀。 老头顿了顿,神色黯淡下来,他低下头,一双眼睛投过油腻腻的头发,仍旧牢牢地盯在x身上。 “你这样不好!”老头喊了声,又朝她走了一步。 x瞪大眼睛,瞧瞧四下什么人都没有,她一把将小刀拿出来,对着老头挥了下:“走开!我的事情不管你的事!” 老头没有停住,只是被她的刀威吓了下,又继续往前。一步,两步,三步……他越来越近了,x心中充满恐惧,窒息般的战栗传遍她的全身---- 就在老头将要碰到她的时候,校门口忽然传来声音,x尖叫着一步跳进去。守门人探头看了看,老头一顿,不甘心似的回头又看了两三眼,才又回到了自己的摊位前蹲着。 x这才定下心,将刀收起来,壮着胆子,偷偷探头看了眼。 她的眼神和老头的眼睛正好对上,她骇得又是一声惊叫,转过身没命地往寝室跑,跑了很远,她还能感受到那老头贴在她身上的那种如沼泽般散发着腥臭气息的目光。 第二天下午吃饭的时候,x把这事说给了男朋友听。 男朋友沉着脸听完,二话不说,拍了下桌子离开了。 x一直窝在寝室里,到了晚上八点多钟,寝室朋友回来,无意中提起,她才知道男朋友找了几个兄弟,把那个老头堵在门口揍了一顿,威胁他别再来找x麻烦。 x听完,这才松了口气,翻出化妆包开始上妆。 三、诱惑难挡 开学之后,学校的门禁变得更加严格,x能去夜总会的时间变少了。可她的脑子被红舞鞋塞得满满的,一想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穿上那双鞋就抓心挠肝地难受。 昨晚做梦,她还梦见自己抱着红舞鞋独自在练舞厅里转圈,灯光将她周身打亮,她看不到台下人的脸,只听见他们的掌声和欢呼。 她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直到闹铃响起来。 x觉得,无论如何,今晚她一定要溜出去一次。 到了晚上,x找个幌子骗过男友,照例浓妆艳抹一番,偷偷混出校门。校门口那个水果摊还摆着,老头靠着墙根在打盹。 之前x见过他几次,虽然他的目光依旧这么紧紧跟着自己,可再也不敢像上次那样凑上前来。 她知道男友下手很黑,老头的头顶上都秃了一块。 x绕过水果摊,跳上门口的公交,来到夜总会。 六 红舞鞋(2) 六 红舞鞋(2) 老板对于她久久不来表示出一些不满,她鞠着躬道歉,抓过黑色的皮衣跑进换衣间,还没关上门,老板忽然跟着挤进来。 x愣了愣,老板靠在门口看着她:“你还是大学生吧?” “是……” “很需要钱?” “嗯,我要交学费。” x找了个看起来不那么下做的理由搪塞老板。老板挥挥手,精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在意的光:“无所谓。不过你底子好,只是跳舞太浪费了,有没有想过挣多点钱?” x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攒了下眉头,哂笑着摇摇头:“不了,这样已经够了。” 老板耸耸肩,倒不是很在意,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电话号码:“有需要打给我。” x讪讪地应付了他两句,目送他离开,转过头恶心地想要擦掉那个号码。就在抓起纸巾的那一刻,昨夜的美梦和红舞鞋忽然跳入她的脑中,她犹豫了下,将纸巾放下,掏出手机,记下了那个号码。 那晚x挣得比较多,客人出手大方,虽然被吃了些豆腐,但领完钱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老板体贴地将她送到门口,指着自己的宝马请她上去。 她顿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车停在学校门口的拐角,x下来,对老板说了声谢谢。老板风度翩翩对她挥手,踩下油门离去。 x盯着他的车发了阵呆,刚一转头,忽然看见那个老头。 老头穿着磨得很旧的衣服,缩在角落里死死地看着她。 x心里一个寒颤,赶紧转开眼睛,跑进了学校。 四、囡囡二字 六月份有一场全国性的舞蹈比赛,届时会有许多知名制作人亲临现场,跳得好的,也许从此就能踏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导师推荐了几个候选人,其中就是x。 x却觉得世界都变成了灰色,因为她还没有买到那双鞋子。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有漂亮的脸,精致的妆,流线的身段,合适的衣服,可她没有一双能陪衬自己的鞋子。 x和男友大吵了一架,说什么也要他给自己买下那双鞋。 男友被她吵烦了,带着她去那家店,结果鞋子的价格从三千变成了四千五。 男友脸色难看地说,要不将就买另外一双。x突然崩溃了似的开始哭,男友皱着眉站在店里,忍不住了吼了几句。x委屈极了,喊了声“分手”,转头就跑了出去,男友没有去追她。 她没有那么多钱买这双鞋,男朋友也没有。可如果那人爱她,就算去打工也该给她买回来的。 x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什么人倾诉下。可她翻了一遍,手机里的号码没有一个可以让她说这样的事情。 后来她就看到了老板的电话,她猛然记起那天晚上老板暧昧的态度和言语。 她觉得自己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天晚上,x溜出寝室,出了校门。才走两步,忽然她被人抓住了胳膊。她回过头去,没来得及喊,嘴巴就被老头捂上了。 “你去哪里?”老头沉声愤怒地问她。 x吓傻了,手脚并用地狠狠往老头身上踢打着挣脱出来,尖叫着往外跑。 老头瘸着腿追了两三步,停下来。 x一直跑了很远,似乎还能听见老头那句陰森森的话,还能看见老头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还能感觉到自己手臂上被抓后留下来的火辣辣的痛。 她整理好情绪,进了夜总会,老板看见她,笑着迎上来。 她被动地被推进换衣间换衣服。 正换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x停下手,把门推开一条缝向外开,没看清楚,就看见舞池里几个彪形大汉拎着什么人丢了出去,声音很大,惊扰了客人们,老板正陪着笑脸道歉。她摇摇头,又把头缩回来继续换衣服。 听看热闹回来的人说,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个脏兮兮的老头子,喊着要见自己家的囡囡。估计是个疯子,已经被老板打出去了。 x听得一阵恶心,直觉告诉她是那个卖水果的老头子。她记得原来她经常在老头的水果摊上买水果,老头好像是在她大二那年过来摆摊的。每次她买水果时,老头都会扯着她问长问短,甚至还问她男朋友对她好不好。后来有一次她在水果摊上买苹果时,老头咧着恶心的笑容盯着她瞅,还忽然抓着她的胳膊说了句“囡囡都长这么大了”。 她被吓住了,当即摔开了老头的手,一脚踢翻了他的水果堆,趁着他慌忙地满地捡水果时转身离开了。 也是从那次以后,她发现这个老头不正常,也再也不去他那儿买水果了。 x对自己父亲的唯一记忆,就是父亲经常喊自己囡囡,追在她后面一声声地喊,在某天的某个时刻,突然喊声就消失了,真是不好的回忆。 x记得自己有次买水果时被那个老头问起家里的情况,还狠狠地说了句,一辈子不会认那个爸爸,就算那人死在面前也无所谓等等。老头听她说完,也不答腔,就愣愣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睛里像要是滚出泪水一样。 她那时候还觉得老头挺可怜的,独自在外面讨生活,也没个家人照顾。现在想想,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给这个变态跟踪狂说这些。 x叹口气,梳好了头发,站起身来到舞池里,那里已经等了很多人。 当晚的表演结束后,x揉着发胀的肩膀走出夜总会。老板的车照例等在那里。 她坐上去,老板体贴地给她递过来一张面巾纸。她侧过头看着老板,发现这个中年男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五、一念之间 再次梦见那双鞋子,伴随着一个噩梦。 x梦见自己穿着鞋子不停地旋转,越转越快,越快越无法停下,就好像穿上了童话故事里的魔舞鞋那样,脚被荆棘缠住,刺破,血流了下来。耳边有人压低了声音哈哈地笑,她转过头,男友冷漠地背过了身,然后周围暗下来,她看见了笑声的来源,是那个恶心的老头。他腆着脸,对她凑过来,在她跟前无限放大的呆滞的双眼,还有说话时喷出的热气----“你逃不了了。”他这样说。 x叫起来,然后从床上惊醒。 x觉得自己必须得到那双鞋子,已经不是为了喜欢或者别的。她必须拿到那双鞋子,然后才能了断自己的执念,噩梦一样的执念。 这段时间里,男友和她进行着冷战。x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个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她没有再去夜总会,而是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她等到晚上,电话铃声响起来,老板按照约定来到她的学校门口。 她没有怎么化妆,她知道怎样才能展示最美的自己。 x下楼,拿着包。老板等在门口,靠在那辆车上对着她招手。 x跑过去,站在他跟前。老板笑着撩起她的头发,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打开了车门。 就在这个时候,车子发出一声响,接着就是警报声。x吓了一跳,转过身,老头一跛一跛地从陰影处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红着眼睛,气势汹汹。 x惊得说不出话,被老板一把推到身后。老板几步上前,抓住老头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两人厮打在一处,x捂着耳朵蹲在一边。老头的样子像是要和人拼命一样,他的嘴里胡乱骂着,声音颤抖,显得十分激动。 后来他被老板一巴掌打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狼狈得像只癞蛤蟆。老板过来,沉着脸扶起x,老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着x喊起来:“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你不能啊!” x浑身狠狠一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前一脚踩在老头的手背上,老头痛得哀嚎了一声,x叫起来:“你这个疯子!你别再缠着我!你给我滚!!你这个臭疯子!” 老板沉着脸拍拍她的肩,让她回去。 x哂哂地把包一抓,转头回到学校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很远,她仿佛还能听见那个死老头嚷嚷的那些话,一句句都像针一样刺进她心里。她逃跑似的回到寝室,蒙着头就睡,在梦里哭了很久。 后来过了几天,老板也没有来找过她,门口的水果摊上也没再看见那个疯老头。 男友来向她认错,她心里还是想着那双红舞鞋,可她觉得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她从一起打工的女孩那里听说,老板被人讹诈了。据说是老板开着车,路上冲上来个人,直接撞在车子上。人是没死,可赖着要钱,腿也断了,重伤,还挺惨的。老板摊上这种倒霉事,自然没心情管别的,赔了那人一笔钱不说,还被警方盯上,夜总会也要歇业整修。 x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随着六月的临近,已经彻底没了指望。 六、幸福降临 6月4日是x的生日。 她觉得老天一定是看自己太倒霉,所以把一年的幸运都集中在她生日这天一起送给了她。 先是早上男友打电话来求饶,求她原谅,接着是中午,母亲支支吾吾告诉她,那个消失了半辈子的男人往家里寄了一笔很大数目的钱,说是给她们母女的补偿费,还有给她的学费。再问到那个人,母亲又说没有露面。 没见到就算了,x无所谓,只要拿回抚养费来。她觉得,那个男人给她们多少钱都是应该的。 再接下来是最大的惊喜。 她从传达室收到一个包好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掉出一张卡片,写着歪歪扭扭不想被人辨认出来的字:生日快乐,知名不具。 x颤着手,轻轻地将那双红舞鞋从盒子里拿出来,捧在面前看。 她觉得人生就像做梦一样,天天都想着的东西,抓心挠肝地想要,到了手,却连怎么笑都不知道了。 她反复看着鞋子,将它穿上脚,十分合适,服服帖帖。 她想这一定是男朋友送的,不知道那人去哪里弄来的钱,总之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知道鞋子的事情。 x雀跃地将鞋子收好,化了妆下楼。男友等在楼梯口,她扑上去亲了他一下,大声说谢谢。 男友愣了,脸一红,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和好了,牵着手亲亲热热地去吃饭。晚上,x给男友跳了段舞,看着男友痴迷的眼神,觉得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光明万丈。 舞蹈比赛是父亲节那天举行,x觉得有些讽刺。 那个男人寄回家的钱妈妈算了下,够x接下来的学费生活费什么的,他总算做了件好事情。这样最好,大家谁也不欠谁,我也不认识他,他也别来认我。 x穿着红色的舞鞋,化着完美的妆,出现在台上的那一刻,周围安静极了。 她闭着眼睛,随着音乐开始舞动,她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贪婪地黏在她身上,不肯分开。她得意地笑起来,踩踏着舞步,听着鞋子接触地面发出的好听的响动。她没有一刻这样水仙般地热爱自己。 而后她随着音乐停下来,雷雨般的掌声接踵而至。她笑着鞠躬,谢幕,分明听见台下的人在打听她的名字。 她牵住迎面而来,带着痴迷目光的男友的手,觉得人生这样幸福完整。 他们并肩走出学校,夜风拂过,她不经意地瞥向那个水果摊。 摊主已经换了个人。自从那个老头和老板打了一架之后就消失了,再没有人看见过他。x往男友身边靠了靠,在新来的卖水果大妈的热情招呼下,挑了一串香蕉。 她觉得那个老头的确是个疯子。 明天加更。 明天就是11月的月底了,我从写这本书一来有很多读者一直支持、鼓励着我。所以明天我决定6更,谢谢一直一来支持我的读者们。爱你们哦~ 如果大家喜欢这些故事可以点击右上角的五角星收藏标志哦!这样我一更新你就会知道了,或者给一些推荐票也可以的。嘻嘻~我是新手所以不敢要求太多,支持下我就ok啦~ 七 调度员(1) 七 调度员(1) 1.深邃的壕沟里 ”喂!下面那个!” 听见这个朝着他叫喊的声音时,他正站在工作亭的门边,手上拿着一面小旗子,旗布完整地卷在短旗杆上。 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任何人都会认为他必定知道这声音打哪儿来。 不过相反地,他却先抬起头,往几乎在他头顶正上方、也就是我脚下所站的陡峭山路的尽头看了看,然后再转过身去,沿着绵长的铁路看去。 他的这些反应有点奇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不过即使他的身影缩小成一团黑影,深陷在壕沟里,而我则站在高处,正为一片火红的夕陽余晖所笼罩,甚至必须用手遮挡怒气未消的烈日光辉才能看见他,但这人已引起了我的注意。 ”喂!下面的!” 原本注视着铁路的他,抬起头来看见了我,一个站在高处俯瞰他的人。 ”这里有没有路可以让我走下去,和你说说话?” 他抬头看看我但没有答话。 我也同样低头看着他,不急着重复一遍我无聊的问题,逼他回答。 就在此时,我感到脚底下和空气中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震动随机变得猛烈,迎面而来之势让我踉跄倒退了好几步,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要把我拉下山去。 当烟雾从这列疾驰而过的火车飘到我眼前、掠过底下的景色又散去后,我再次往下眺望,看见他正在收卷那面引导火车通过的旗子。 我又重复了一次我的问题。 犹豫了一会儿他似乎专注地打量着我,他用手上卷成一捆的旗子,水平指向距离我约二三百码远的某一定点。 我往下喊了声”好”,就往那个地点走过去。 到达后,我睁大眼睛四下张望,找到一条向下蜿蜒的崎岖小径,就沿着这条开在山壁上的小路往下走去。 这条路挖得非常深,而且高低落差异常大。 山路凿穿一块湿冷的大石头,越往下走,路越泥泞潮湿。我走了好久,久到让我有时间去回想他为我指出这条小路时那副不情愿、像被逼的怪异模样。 当晚再看见他时,发现他站在刚才火车驶过的那条铁轨中间,一副等着我出现的样子。 他的左手摸着下巴,左手臂靠在胸前的右手上。 他这种像在预期或警戒些什么的姿势,让我停下了脚步,纳闷地看着他。 我继续从山径往下走,踏上了铁道的碎石子地,然后大步朝他走进,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脸色暗黄、蓄着黑胡,两道浓密的粗眉相当显眼。 他的工作岗位是我所看过最荒凉、最孤寂的地方。 左右两边都是湿答答的锯齿状岩壁,除了一线天空之外看不到任何景色。看得见的那条通路也只是这座大地牢曲折延伸的部分。另一条较短的小路则结束在一道陰郁的红光中。 漆黑的隧道前入口显得加倍陰暗,里头无尽的黑暗透露出蛮荒、陰沉、令人望之生畏的气氛。 陽光几乎照不进这块方寸之地,里头浓厚的泥土味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在争相呼啸而过的寒风中,有股寒意倏地攫住了我,仿佛我已离开了人间。 2.初识调度员 在他有任何动作之前,我已走近到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的距离。 他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始终和我四目相交,然后把手举了起来。 ”在这里工作还真是寂寞啊!”我先开口说话。 我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视线往下移。 我期待自己被当成稀客,而非不速之客。 我相信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个一生都活在狭小视野里的人,只是有一天突然开了窍,唤醒自己对这类伟大铁路事业的关注兴趣。我的确是基于这个目的才和他说话,但却一点也不确定措辞对不对,一方面是我向来不善于开启任何谈话开头,另一方面是我感觉到此人有某种令我害怕的特质。 他十分好奇地看着隧道口附近的红灯,眼神扫视着那一带,好像那里少了什么似的,然后转过头来看我。 那盏灯也归他管,不是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他声音低沉地回答着。 仔细观察这对凝视我的眼睛和这张忧郁的面庞,有种恐怖念头自我心底油然而生--他不是人,是鬼! 自此之后,我一直在猜测我的想法是不是有可能传到了他的心里。 这时换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后退时,我看出他眼里潜伏着对我的恐惧。 这一眼让我先前的恐怖念头顿时消散。 ”你看我的样子,”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好像有点怕我似的。” ”我不确定,”他回答,”以前是否见过你。” ”在哪里见过我?” 他指向他刚才一直看着的红灯。 ”那里?”我说。 他专注地警戒着我的反应,然后回答但没有发出声音:”对。” ”老兄,我在那儿做什么?不过,就算有事可做,我也从没到过那里。你可以发誓你见过我吗?” ”我想我可以,”他答道,”没错,我发誓。” 现在他的态度变得明确,像我一样。他的回答迅速,而且措辞恰当。 --他和红灯标志关系匪浅吗? --没错,也就是说,他有很多责任要承担,他必须精确而警觉,而实际作业上的体力劳动他也不输给任何人。 变换号志、调整灯光、不时转动这只铁把手,全都是他负责的工作。 --至于那些在我看来似乎漫长无止境的寂寞时光呢? --他只说这些已经成为他日常生活的例行公事,他早已习惯这种生活了。 他在这里自学了一种语言--如果会看就算懂,会有粗陋拼发音就能称之为”学会”的话。他也学了分数和小数,甚至还尝试念了点代数,但是他从小到大总是拿数字没辙。 --他在值勤时是不是得一直待在空气潮湿的通道里,还有站在那两堵高耸石墙间是不是永远不见天日? --当然,这得视时间与状况而定。 白天和晚上的某些时段,铁道上的火车有时会比较少,天气好的时候,他确实会选择待在比这块陰暗低洼处稍高一点的地方。但由于电铃随时可能呼叫他,以及提着神经等着听它响起的双重焦虑,站到高处去显然没我想象的那么放松。 他带我进他的工作亭,里面有座火炉、一张书桌上面摆了一本他必须做某些记录的公务薄,以及一组有拨号盘、铅字板、指针的电报设备,还有他刚才提到的小电铃。 我相信他会自我辩解,说自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或许接受过比职务所需更高的教育我希望我这样说不会太冒犯。还说团体中不乏像他这样的人,他听说在济贫院、警察局,甚至在日子最难熬的军队都是如此。 他说他知道,一个杰出的铁路员工多多少少是这样的人。 他年轻时候也曾学过自然哲学,上过好几堂课让我坐得这么挤迫,他怎能期待我会相信他所说的,他甚至因没位置坐而还得站着哩!,不过后来不学好,浪费了大好机会,堕落之后从此一蹶不振。 他对这点倒是没有抱怨。 他铺好自己的床就躺了下来。 现在要再铺另一张床,时间已经太晚。 我把他平心静气说的话全都浓缩在此,包括他那把我和炉火隔开的陰沉忧郁的凝视。 偶尔他会突然冒出一句”先生”,特别是当他提到年少岁月的过往时--好像在要求我了解,他要说的是我认为他是怎样的人,他就是怎样的人。 小电铃的响声好几次打断他的话,要他先抄录讯息,然后发送回答。 有一次他还得站到门外,在火车通过时挥舞一下旗子,和驾驶员说了些话。 我观察到,他在执行工作时,确实非常谨慎,常常突然停下话匣子,不发一语地做完该做的事。 八 调度员(2) 八 调度员(2) 总而言之,我认为这个人的确是最适合担任这个职位的人选之一。 但是却有两次,他跟我话说到一半,脸色突然一沉,停了下来,把脸别过去看”并没响起”的小电铃,然后推开小房间的门--通常紧闭以阻绝不健康的湿气进入,探出头去看隧道口附近的红灯。 这两次当他再回到炉火旁时,我都发觉他神态有异,就像稍早我们还不认识时,他给我的那种无以名状的感觉。 3.请不要大声喊叫 当我起身准备离开时,我说: ”我原本以为遇到了一个心安自在的人。” 我恐怕必须承认这句话让他误会了。 ”我相信,我以前是这样的人没错,”他的声音和第一次开口时一样低沉,”但我现在觉得很不安,先生,我很苦恼。” 如果他能够,他会再把这些话说一遍。 不过他之说这一遍,我也立刻就听进去了。 ”是什么让你感到不安?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是件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先生。真的很难、很难开口。如果你下次再来,我会试着告诉你的。” ”我是真的打算再来。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我早上入睡,明天晚上十点就会醒了,先生。” ”那我十一点过来。” 他谢过我,然后陪我走到门外。 ”等一下我会打开白灯指引你,先生,”他以独特的低沉嗓音说,”直到你找到上去的路为止。当你找到上去的路,不要大声喊叫,还有当你走上去之后,也不要大声说话。” 从他说这番话的神情,我觉得这地方似乎变得更冷了些,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只回答:”好的。” ”还有,当你明天晚上下山走过来时,也不要大声嚷嚷。你离开前,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今天晚上你为什么大喊:喂!下面那个!?” ”天知道,”我回答他,”我大喊是为了……” ”我不是问你的用意,先生。你喊出来的就那几个字,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几个字就是那些意思。是我喊的,没错,因为我看见你在下面。” ”没有其他原因?” ”还会有什么其他原因吗?” ”你没有感觉到,他们用超自然的方式对你传递什么讯息吗?” ”没有。” 他向我道了声晚安,举起了手上的灯。我走在铁轨旁有一种火车正从我背后驶来,很不舒服的感觉,直到发现那条小路为止。 爬上去比走下来轻松多了,我毫不费力就回到了旅馆。 4.”危险”的巧合 为了准时赴约,第二天晚上当远方的钟声敲响十一下时,我已踏上那条蜿蜒小径的第一道裂口。 他拿着点亮的白灯,在山下等我。 ”我一路都没出声,”当我走近时对他说,”那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当然可以,先生。” ”那么,晚上好,这是我的手。” ”晚上好,先生,我的手在这里。” 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并肩走向他的工作亭。走进里头,把门关上,然后坐在炉火旁。 ”先生,我已经决定了,”我们才刚坐下,他就立刻倾身,比耳语稍大声一点说道,”你不必问我第二次是什么事让我感到不安。我昨晚把你误认为其他人,让我觉得很焦虑。” ”你是说认错人这件事吗?” ”不,因为我以为你是那个人。” ”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长得像我吗?” ”我不知道,我连脸都没看清楚。他的脸被左手遮住,右手不停地挥舞--很用力地挥舞。像这样。” 我的眼睛追随着他的动作,这是一种情绪很激动、以手势表达意思的动作,意指:看在老天的份上,快让开! ”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他说,”我坐在这里,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喊着:喂!下面那个!我站起来,打开小房间的门往外看,看见这个人站在隧道口的红灯附近,他像我刚才做给你看的动作那样挥着手。他的声音似乎因为吼叫而沙哑,接着又大喊:注意!注意啊!连在一起听变成:喂!下面那个!注意啊!我一把抓起我的灯,转开红灯,一边喊一边朝那人跑过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在哪里?人影就站在隧道深处以外的地方,我几乎走到他面前,近到让我觉得纳闷,为什么他要用袖子遮住眼睛。我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伸出手想把他的袖子拉开,就在这时,人影消失了。” ”他进隧道去了?”我说。 ”不。我跟着跑进隧道,跑了五百码之后停了下来。我把灯高举在头上,看见标示实测距离的数字、看见沿着石壁及拱顶悄悄滴落的水痕。我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因为那是我平生最痛恨的地方,用我自己的红灯环顾隧道口那盏红灯四周,走铁梯爬上坑道顶,然后又走下来,再跑回工作亭。我用了两种发电报方式问:有警报。出事了吗?而我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一切安好。” 为了抗拒那股沿着背脊缓缓爬上的寒意,我说,他一定是被自己的视觉欺骗了,才会看见这人影。 我说,当掌管眼睛功能的复杂神经出现病变时,就可能产生这类人影,而且这些幻影常使病人感到不安,有些人会开始意识到,这是他们痛苦的真正原因,甚至会让自己接受实验加以证明。 ”至于你所想象的叫喊声,”我说,”只要我们交谈时压低音量,专心听一会儿风吹过这奇特山谷所发出的声音,还有风吹动电报线时疯狂的咻咻声,就知道了。” 我们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他说一切都很正常,还说他对风声和电报线的咻咻声了然于心,毕竟他经常在此度过漫漫冬夜,独自一人彻夜不眠地看守铁道。 不过他请求我,让他把话说完。 我请他原谅我的无礼。 他按住我的手,慢慢地说出这些话: ”在那次人影现身后不到六小时,这段铁路就发生了重大意外,那十小时里,死者和伤者通过隧道送进医院时,全都是从那个人影所站的位置通过。” 一阵令人不快的恐怖感爬满我的全身,我竭尽全力地抑制它。 不可否认,我答道,这是一件不寻常的巧合,事先经过巧妙计划使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不寻常的巧合确实接连发生,在看清楚这种事之前,必须将这些因素也考虑进去。 我又补充说明因为我感觉他一副打算反驳我的模样,任何有常识的人不太可能用生活中再平凡不过的现象来制造巧合。 他再次请我听他说,因为他还有话没说完。 我也再次请他原谅我无礼地打断他。 ”这件事,”他说,并再度将手掌放在我的手臂上,眼神空洞地看向前方,”那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而已。六七个月过后,我已经从震惊中恢复了。之后有个早上,天刚破晓不久,我站在门边望向那盏红灯,又看见了那个幽灵。” 他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定定地直视着我。 ”他有大叫吗?” ”没有,这次他很安静。” ”他有挥舞手臂吗?” ”也没有,他斜靠着墙站在光线里,双手挡在面前。像这样。” 我的眼睛再次追随着他的动作。这是种表示哀伤的动作,我在坟墓的石像上看过这种姿势。。。。。。 ”你有朝他走过去吗?” ”我回到亭子坐了下来,一方面让自己平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让我觉得快要昏倒了。当我再跨出门外时,头上已经天光大亮,那幽灵也消失了。” 九 调度员(3) 九 调度员(3) ”之后没发生任何事?没有引起什么事吗?” 他用食指碰了我的手臂两三次,每次都脸色惨白地点点头:”那一天,有列火车从隧道出来时,我注意到靠我这边的车厢侧有扇窗户,里头有个看起来像是手和头混在一起的东西,而且还在摆动着。我看见这东西时刚好还来得及打讯号给驾驶员:停车!驾驶员关掉蒸汽,踩刹车,但火车还是滑行了至少一百五十码。我跟着火车跑,一边跑一边听见恐怖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有位年轻美貌的女士猝死在其中一间客房里,他们把尸体抬到这亭子,就放在你我之间这块地板上。” 我不由自主地将椅子往后拉,看了看他指的地上,然后抬起头来。 ”这是真的,先生。千真万确。我把事情发生的状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而且我的嘴巴干得要命。风和电报线发出一阵悲痛的哭嚎声,好似把故事接续下去。 他继续说:”现在,先生,你听我说完,然后再来评判我内心的不安。幽灵在一个礼拜前回来了。从此他就一直在那里,偶尔、断断续续地出现。” ”在红灯那儿?” ”在危险警示灯那里。” ”他看起来像在做什么?” 他又以可能更激烈的情绪做了刚才的手势动作:”看在老天的份上,快让开!” 他接着说:”他让我无法片刻宁静或休息。他不断呼唤我,那极端痛苦的声音持续了数十分钟。下面那个!注意!注意啊!他站在那儿,不停地对我挥手,弄响我的小电铃……” 最后这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昨天晚上我在这里时,他让你的电铃响起来,所以你才走出去吗?” ”两次。” ”唉,你看,”我说,”你的幻想是怎样欺骗你的。昨晚我两只眼睛都盯着电铃,一对耳朵也听着电铃,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但在那段时间完全没看到或听见它响起。不,在其他时间它也不会响,除非车站联络你时,透过物理传道它才会响起。” 他摇摇头说:”关于电铃,我到现在还没误判过,先生。电铃响是幽灵弄的还是人为的,我不曾搞混过。幽灵弄出来的铃声,会使电铃没来由地异常振动,我并没说电铃振动时,眼睛一定看得见。你没听见电铃响,这我不觉得奇怪,但我是真的听见了。” ”当你探出头去,幽灵有在那里吗?” ”他确实在那儿。” ”两次都在?” 他语气坚定地重复:”两次都在。” ”那你现在可以和我一起走到门外去找他吗?” 他咬着嘴唇,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但是还是站了起来。 我把门打开,站在阶梯上,他则站在入口处。 ”危险”警示灯在那里,陰郁的隧道口在那里,还有沿着山路而建的高耸湿冷石墙也在那里。 5.幽灵没有出现 今晚的夜空看得见星星。 ”你看到他了吗?”我问,同时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他的眼睛因为用力睁大而向外突起,但倒不像我专注看同一个位置时,眼睛突出得那么明显。 ”没有,”他答道,”他不在那里。” ”我同意。”我说。 我们走回工作亭,把门关上,坐回各自的座位。 当我心里正盘算着,如果现在这状况可称之对我较有利,那我该如何善用这优势--他却突然煞有介事地开始讲了起来,仿佛我们之间对真假虚实的认知的落差并不严重似的,这让我顿觉优势尽失。 ”先生,现在你大概能了解,”他说,”让我如此惶恐不安的原因了吧!问题是,这幽灵有什么意图?” 我告诉他,我不确定我真的能完全了解。 ”他想警告些什么?”他沉思地看着炉火,眼睛偶尔才飘向我这边,”有什么危险?哪里有危险?这条铁轨的某个地方有危险,会发生致命的灾难。根据前几次发生的事来看,第三次也会出事,这毫无疑问。但这次他带来的灾难却让我心里痛苦万分。我该怎么办?” 他掏出手帕,抹去发烫前额渗出的汗珠。 ”如果我发出;危险的电报给前后任何一站,或两站都发,但却没办法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擦拭着双手手掌继续说,”我会惹上麻烦,而且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们会认为我疯了。事情的经过会是这样--讯息:危险!小心!回答:什么危险?在哪里?讯息:不知道,但是看在老天的份上,小心!他们会开除我的。不然他们还会怎么做?” 他心里承受的痛苦,任谁看了都会于心不忍地怜悯他。这是个正直而尽责的人,在一股难以理解的人命关天的责任感的紧迫下,正遭受着莫大的精神折磨,而且远远超过他所能忍受的极限。 ”他第一次站在危险警示灯底下时,”他继续说,双手插进两鬓的黑发间,正极度痛苦地疯狂拉扯着鬓角,”为什么不告诉我那起意外即将发生的地点,如果一定得发生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如何避免呢?如果真的能避免的话。他第二次出现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快要死了。让他们把她留在家里吧!他反而只是遮住脸?如果那两次现身,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他的警告是真的,所以准备好面对第三次,那现在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警告我?而我,老天爷帮帮我吧!我只是这个荒凉车站的小小调度员而已啊!他为什么不去找其他说话有分量或者有能力做些什么的人呢?” 我看着如此痛苦的他,看在这个可怜人的份上,以及为了公共安全着想,现在我必须做的就是让他镇定下来。 我先把所有现实与非现实的问题摆在一边,告诉他任何尽忠职守的人一定都会成功,而可以感到安慰的是,虽然他不明白那些让人不知所措的幽灵现身的目的为何,至少他了解自己的职责所在。 这样做,远比试着对他说理、破除他的执念来得成功许多。 他冷静了下来。 随着夜越来越深,他的工作量开始大增。 于是我在凌晨两点离开了他。我表示愿意留下来一晚,但他不同意。 我走上山壁小径时,不只一次回头望向那盏红灯。 我看不出有隐瞒的必要,不喜欢这红灯,如果我的床位在这红灯底下,我肯定睡不着。 我也不喜欢那两起意外的预示与联想,也不能不可怜那过世的女孩。 这些我都看不出来有隐瞒的必要。 然而我在心里不断深思的,还是该怎么做才能揭开这整起事件的谜团? 我确认他是个聪明、警觉性高、刻苦耐劳又严谨的人。 但是,以他目前的心理状态,他还能维持正常工作多久呢? 虽然职级不高,但他负责的工作是很重要的,而我是否敢以生命当赌注,担保他还能继续精准地执行工作? 然而,我的脑海中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如果我把他的话直接转告他的上级,却没先对他坦白并建议折衷办法,这岂不是背叛他吗? 最后我决定陪他去找这个领域里医术最高明的医生此外目前也帮他保守秘密。 他告诉我隔天晚上他值班的时间有变动,白天他会有一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太陽下山后不久就要再度上工。 当我穿过一条荒野小径,来到那条深邃山路的顶点附近时,太陽尚未完全西沉。 我告诉自己还可以散步一个小时,去程半小时,回程半小时,然后就该去找那位调度员朋友了。 在继续散步前,我走到崖边,从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地方往下随意眺望。我无法形容当我看见隧道口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左手遮住眼睛、右手激动挥舞时,那阵让我全身毛骨悚然的战栗。 这股震慑住我的莫名恐惧一下就过去了,因为我在一瞬间看见的这个人影真的是”人”,而且还有一小群人就站在他面前不远,他的手势似乎是在朝着他们排练。 ”危险”警示灯还没有点亮。 在昏暗的陰影底下,我看见一间从没见过的低矮小屋,是用几根木头和一块防水布搭盖起来的。大小看起来和一张床差不多。我直觉出事了,心中不断闪过内疚的恐惧感,害怕因为我把调度员独自留在那儿,没人监看他的行为,结果造成了致命的伤害。我用最快速度跑下山。 ”发生什么事了?”我问那群人。 ”先生,调度员今天早上死了。” ”不是那个在工作亭的人吧?” ”是他没错,先生。” ”不会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吧?” ”如果你认识他,先生,你一眼就会认出来了,”有位男子说着,并一脸严肃地脱下帽子露出脸,掀开防水布的一角,”因为他的遗容非常平静。” ”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小屋的防水布再度盖上,我转过身去,拉着他们一个个问。 ”他被火车头撞到了,先生。全英国没有比他更熟悉他的工作了,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和外侧的铁轨保持距离。那时还是大白天,他把灯打开,高举在头上。当火车头从隧道出来时,他刚好背对着它,当场就被撞倒。那边那个人就是列车驾驶员,他可以说明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汤姆,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这位绅士听听。” 穿着深色粗呢上衣的男子,走回他刚才站的隧道口位置。 ”先生,我在隧道里绕着弯道时,”他说,”就看见调度员先生站在尽头了,好像是我用望远镜看见他的。但那时已经来不及减速,而且我知道他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可是他似乎没注意到鸣笛声,当火车朝他冲过去时,我把汽笛关上,用尽我全身力气对着他大喊。” ”你对他喊了些什么?” ”我喊:喂!下面那个!注意!注意啊!看在老天的份上,快让开!” 听到这句话我吓得魂都快飞了。 ”噢!那几秒钟的时间实在是恐怖极了,先生。我一直叫他,嗓子没停过。我用这只手挡在眼前不敢看,另一只手一直挥舞到最后,但还是没有用。” 且让故事停在这里,不必再多说更多不可思议的前因后果。 在此,我想用下面这段话做结论:那句与英国火车驾驶员的警告恰巧雷同的话,就是这几天来一直纠缠折磨那位不幸调度员的那几个字,也正是我两次看到他模仿那手势时,在心里告诉我自己的话。 --”喂!下面那个!注意!注意啊!看在老天的份上,快让开!” (完!) 十 分生(1) 十 分生(1) 朋友,一个完美的你和一个平凡的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一初见】 泊船将一只宠物小鸡放进掌心,握紧,一点一点用力。 小鸡染成绿色的绒毛被揉得有些凌乱,浅黄色的小嘴无力地一张一合,像是濒死的鱼儿从水里拼命汲取着最后一点养分。幼嫩的生命太过弱小,小鸡还没有来得及呻吟就已经咽气。 泊船皱着眉头将小鸡软得像棉花一样的尸体扔进垃圾筒,然后用香皂一遍一遍地洗手。不是说鸟类的骨骼是空心的吗?可是为什么这样用力捏下去,却听不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呢? ”因为你还没有更用力啊!看到它断气了,就没有再继续捏下去。” 泊船猛的抬起头,镜子里,除了她自己,还映出了一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女生。黑色的长发没有扎成马尾,只是用一根雪白的发卡别了起来。发卡上硕大的蝴蝶结,显示着小女生的娇媚可爱。淡蓝色的公主裙,繁复却华丽。足上是一双雪白的芭蕾舞鞋。舞鞋上的丝带精心的包裹着小腿,像是童话里才有的装束。她的手里,轻轻的环着一只大大的米色玩具熊。 没有人,身后没有人。泊船看着背后狭小却空荡的房间,沾着水雾的雪白瓷砖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不用找了哦,泊船,你是找不到我的。就当我是镜子里的女生吧。”镜子里的小女生笑了笑,眉眼间透着淡淡的邪恶气息。 泊船倒吸了口凉气:”你是谁?” ”你看,我像谁呢?” 是啊,她像谁呢?泊船看着镜子里的女孩,越发的觉得眼熟。清秀的眉眼,透着小小的婴儿肥。不得不说,她看上去那般像来自童话里的公主。在泊船的生活里,哪里有这一号人物呢?泊船摇头,镜子里的泊船也摇头,镜子里的她却笑靥如花。 ”泊船,再好好看看吧。你会知道的。”镜子里的她如银铃似的笑了,声音清脆好听。 下一瞬间,紧盯着镜子的泊船,仿佛看到,镜子里的她渐渐走近了,近了。来到她的跟前,来到镜子里的泊船跟前。然后,镜子里的小女生,和镜子里的泊船的身影,在某一瞬间,完美地重合。 只是,她的头发很黑很顺,剪成刘海很整齐,不像泊船的头发像棵干枯的树;只是,她的皮肤很好很白皙,吹弹可破,不像泊船脸上爬着星星点点的青春痘;只是,她的眼睛略略上挑,有了点丹凤眼的味道,不像泊船的眼睛虽明亮却很普通;只是,她的眼眸是明镜一样的水蓝色,不像泊船是平平无奇的深棕色;只是,只是在泊船那微塌的鼻梁的位置,她却生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俏女鼻…… 泊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不祥盘憩在心头,让她隐隐有了一份丝丝缕缕的不安。若真要说镜子里的人像谁,那么泊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答案:泊船升级版。 她和她如此相似,却不知比她完美了多少倍。泊船其实亦是很优秀的女生,还算不错的面容和傲人的成绩,在平日里无一不是她优秀的见证。只是在镜子里的”泊船升级版”面前,泊船只剩下了相形见绌的羞愧--尽管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你一定猜到我像谁了吧?我可是感觉得到你的心哦。”镜子里的女生咯咯地笑了,说道,”你可以叫我舒琦。以后的日子里,你大可以慢慢了解我的呢。我,将陪着你,走完这一生,决不轻易离开哦。” 舒琦顿了顿:”今天来,我是想要告诉你,其实只要用力,它的骨骼就会发出声音的哦……泊船,只需要狠一点呢……”她拿着那只被泊船扔进垃圾筒的绿色小鸡,放入掌心,慢慢用力。泊船听到空气里有”咯吱”的声响弥漫开来,像夜晚的狼外婆啃着孩子的手指,一寸寸碎裂,咀嚼,享受着一个人的唇齿留香。 然后,她就不见了。那个美丽的身影自镜子里渐渐淡去,淡的像薄烟,一眨眼,就碎在了空气里。泊船痴痴地看着这只剩她一个人影的镜子,缓缓转身走向陽台上那一方不大的纸箱。纸箱里,失去了同伴的另一只黄色小鸡,正孤独地啄着箱底的米粒。 泊船饶有兴趣地将它捧进手心。”咯吱、咯吱……”泊船听着空气里细细的声响,嘴角,笑意微微绽放。 【二同化】 泊船第二次见到舒琦是在一个晚上。 那天,泊船一进门,便看见一只乌黑的波斯猫,左绿右蓝的眸子在黑暗里泛着粼粼的波光。泊船看着它自没有关严的窗户一跃而入,叼起整理箱里的宝儿,回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重新跃入了夜幕中。所有动作都是那么连贯,让瞠目结舌的泊船只是呆呆的维持着开门的动作,手里提着的刚刚买回来的番茄散落了一地。 宝儿是泊船养的仓鼠,米色的布丁,温顺可爱。它已经跟了泊船两年,她本以为它会陪着自己走完整个初中,陪着她走过中考复习时每个挑灯夜战的晚上。可是就在上一秒,那只院子里的野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泊船的美好遐想。 有那么五分钟,泊船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目光木讷地在仓鼠窝与窗台前流连。 她还能记起两天前它将自己买来的烤肠喂给那只黑猫的场景,它喵喵地叫着在她的面前打着滚,可爱至极。可是今天,它就亲口叼走了她心爱的宝儿。 许久,泊船才转过身,关上门。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灯,拾起散落一地的番茄。红红的番茄在泊船眼里就像是一滩滩刺眼的血。 ”泊船,你在憎恨是吗?”是舒琦的声音。 泊船这才回过神来,定定地环视着整个房间--果不其然,面前的穿衣镜里映出了那个淡蓝色的身影,娇小可爱。 ”是的,我恨它。”泊船咬牙切齿地答道,手里攥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一下一下刺进番茄里,像是在切割着那只叼走宝儿的黑猫。红色的汁水四溅,沾污了雪白的桌布。 ”这样对着番茄挥刀,真的能发泄掉你心中的怨恨吗?”舒琦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种别有用心的嘲讽。 ”不,当然,不……”泊船说着,猛地刺向桌上的番茄。被泊船砍的体无完肤的番茄终于受不住折磨,刹那间碎成了两半。 ”那么,只要将放了足量耗子药的生肉放在窗台上,就可以了吧?” 泊船惊讶地张了张嘴,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可思议的女孩,她竟然不可思议的道出了刚才自己心中的邪恶一念!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 ”照着你的想法去做吧,你会知道一切的。” 泊船皱了皱眉,猜不出舒琦这样做的理由。真的要杀死那只猫吗?泊船是极爱猫的,即使她对那只猫儿百般厌恶,却也只是在脑海里恶狠狠地想想它的死状罢了,哪里曾想过真正动手去了结它的生命呢? 镜子里的舒琦好像看穿了泊船的犹豫,淡淡道:”泊船,你不也仅仅如此而已吗?你有勇气将手中的小鸡捏得粉身碎骨,却又为什么如此畏惧去杀死一只你憎恨的猫呢?泊船,你也不过如此,在一只猫面前都无法坦然爱恨。不敢直面真实自己的人,永远,永远也做不了画家。” 泊船一怔,舒琦的话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鲜血淋漓。平日里,她一直以”憎恶虚伪”自诩,学着每一个疯狂的艺术家的样子特立独行,不会忍气吞声。好在她的画技一向出众,让她从过去到现在,都可以骄傲而坦荡地对每一个人说:我要当的是画家,是艺术家。画家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梵高可以为爱割掉耳朵,可是此刻的她却在为是否杀死一直卑贱的猫而犹豫不决。泊船暗暗握紧了拳头。 那一夜,猫叫尤为凄厉,像是小孩子的哭声,和着树叶的摇动在风中飘啊飘,整个院子都被那撕心裂肺的声音环绕。只有泊船,依旧如往日一般点一盏小桔灯,在书桌前若无其事地背着史地政生。 ”现在你该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心中所想。”泊船问着镜子里微笑的女孩子。 ”因为我就住在你心里啊!只有在你忘记了最真实的你的时候,我才会出现。我是镜子照出的,最真实的你呢……” 十一 分生(2) 十一 分生(2) 泊船一怔。她的心里,竟然住着这样一个女生。她说,她是最真实的自己…… 【三改变】 泊船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下,打量着木叶高中这绿化极好的校园。典雅的教学楼虽然已经有些陈旧,却丝毫不影响它作为贵族学校的派头。 泊船淡淡地笑了。她是以中考状元的傲人成绩来到这所学校的。校外,印着她照片的海报被贴在最显眼的地方。照片似乎经过高手ps处理过,让她看起来比现实中更自信,更美。 泊船本来是没有这么的好的成绩的。只是那一晚之后,她却忽然就拥有了。因为她发现了读懂了她的心--读懂了她心里住着的那个美丽女子舒琦。她的心,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玲珑剔透的心吧。 每当她对着一道道几何题绞尽脑汁的时候,舒琦的声音就会出现在她耳边,轻描淡写地向她陈述着每一步的解法,条理清晰,步步谨慎。 连老师也为她的进步感得惊讶。她优秀得能在短短几天里走出了停滞不前的瓶颈期,考试的名次一路飙升。 中考前的那个晚上,泊船主动站到了穿衣镜前,喊道:”出来吧,舒琦。”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见我呢。”舒琦笑道,”明明不在镜子前面,我们也可以对话,你却偏偏这样煞有介事的来找我,真是神奇呢。” ”我需要你。”泊船的答案简单明了。 我需要你,需要你在明天的考试里,为我报出每一道题的答案;需要你在我的耳边,念出每一个字的赏析;需要你陪我,摘得桂冠,成为中考考场上最大的赢家。 ”呵呵,呵呵……”镜子里的舒琦笑了,明亮的双眼似乎只有一只妩媚的狐才能拥有,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丽,”泊船,你已经不觉得这是舞弊了么?” 舒琦当然没有忘记,她第一次在数学考试上为泊船念出压轴题答案时的情形。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捂着双唇,双手颤抖地在试卷上写下一个个从舒琦口中吐出的字母,豆大的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那晚,她拼命地摇着镜子冲她吼:”舒琦你知不知道这是舞弊?知不知道这是世界上最虚伪的举动之一?” 而现在。 ”我想要赢。”泊船淡淡地说,语气里全是坚定。 舒琦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无比简单的三个字却换来了泊船整夜的安眠。泊船知道,只要舒琦在,她便一定可以轻易解答出最繁复的中考题。果不其然。中考的那一天,她转着笔在书写声沙沙的考场里悠然自若地答完了整张数学卷子,下笔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连监考老师也为她的速度感到不可思议,却不曾有过半分怀疑。她是那样的规规矩矩,从一开始就埋头疾书,像一台发送着正确答案的机器。 那一天,泊船笑得格外灿烂。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心里,舒琦亦是笑靥如花。她终是因为她而改变--舒琦想。 【四倾心】 ”舒琦,你说他会喜欢吗?”泊船细心地给礼物包上粉色的包装纸,问舒琦道。 现在,舒琦竟然已经可以走出镜子,来到泊船的跟前了。只是泊船触碰不到她的手掌,感受不到她的体温,找寻不见她存在的痕迹。舒琦说,这是因为她,始终只能扎根在她的心里。 ”泊船,其实你是很想得到他的,对吗?”舒琦忽然开口。 泊船的手一抖,包装纸”撕啦”一声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双颊迅速发烫,像是被炭火灼烧过一般绯红。 ”承认吧,泊船,你是瞒不过我的。因为我住在你心里。” 泊船看了看舒琦,终于羞涩地点了点头。马上就是殷宇的生日了,她那么精心地为他准备着礼物,却生怕他会不屑地拒绝掉她的一颗倾慕之心。 高二,在这个老师口中的关键时期,因为有了舒琦的存在,泊船不仅不像别的同学一样在书堆里跟几何题做着斗争,反倒是忙里偷闲地思起了春。殷宇,那个爱穿黑色衣服的可爱男生,成了泊船和舒琦提起最多的话题。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是开在泊船心头不败的花。她喜欢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喜欢他向她问题时的样子,喜欢到,想要坐拥他的那一份温柔。 ”那就去争取吧。”舒琦目不转睛地看着泊船,读取着她心里点点的波澜。 ”我……”泊船低头看了看手中包装失败的礼物,”我……我会去告白的……”明明弄了那么久,却还是要重新来过。仿佛她愈小心,就愈不能遂愿做出美丽的、让他喜欢的礼物来似的。 ”那如果被拒绝了呢?”舒琦的问话带着一向的一针见血。 是啊,那如果被拒绝了呢?--正要拿出一张新包装纸的泊船的手刹那间僵在半空,像一只折断的翅膀,再扇动,也扇不起足以让她飞起来的风。如果被拒绝了……那她又能怎样呢?不过是像往日一样躲在暗处悄悄瞄着他的笑容,在素描纸上一笔笔画出他的眉眼,在每一次拿起画笔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描摹出他的笑容,像个从心中走过的陌生人。 不然,又能如何? ”泊船,你真的那么想得到他么?”舒琦意味深长地问道。 ”想,很想。”也不知是何时,泊船竟变得这般多愁善感,说着说着,竟嘤嘤地啜泣起来,”舒琦,你一定听到了,我……我想要他的眼睛里,只看得见我一个人。怎么办?舒琦?你说过你会给我一切我的心想要的东西,那么现在,你又如何给予我这一份我渴求着的爱恋呢?” ”那么,明天,这一切就交给我吧。”舒琦诡异地笑了,”来,到镜子前面来。” 泊船不解,却还是乖乖地站到镜子前面。 那一秒,泊船在镜子里看到舒琦轻轻环着她的脖颈,水蓝色的裙摆贴合和她的皮肤,渐渐模糊了轮廓。下一刻,泊船便发现,镜子里的她陡然变得气质迷人起来。棕色的眼眸里,妩媚尽显。明明是一样的模样,气质却一下子变得比往日美上百倍。 ”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舒琦?”泊船惊叫出声,听到的,却是和舒琦一模一样的语调以及天籁般的音质。 ”我就是你呵。我融进了你的身体里,你便有了我的气质和一部分我的思维--你也可以称之为你心底最真实的你。” 泊船欣喜若狂的看着镜子里美丽的自己,从衣柜里翻找起衣服来。有些淑女的粉色春装加上百褶裙,再套上棕色的靴子,恰到好处的彰显出泊船略瘦的身材。 泊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泊船身体里的舒琦也笑了。 舒琦知道,偏爱休闲装的泊船除了领奖之类的重大场合,是很难得选择这样的淑女装的。而淑女装,是她--舒琦,住在泊船心里的公主--的最爱。 【五初恋】 那天泊船起的特别早。漆黑的天幕还没有被晨曦的曙光完全点亮,还未完全苏醒的城市里,一草一木都笼罩着安宁的气息。泊船知道,只要在这个时间这个站台坐上这趟42路公交车,就会在上学路上遇见殷宇。 泊船没有勇气当着全班将这份精心包装过的礼物交给殷宇,也便只有利用这短短的同路时间,将自己早已背好的台词娓娓道来。而现在,殷宇果然就在车窗外了。外面在下小雨,车窗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雨丝。泊船偷偷的瞅着他。 他没有打伞,深蓝色的书包随意的搭在肩头。头发有一点湿,像顶了一头莹莹的露。 ”别发呆了,再发呆,就要过站了……” 舒琦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泊船这才发现,行驶中的公交车已然缓缓停稳。争先恐后的乘客拥在车门,一片繁忙。泊船抓起手边的伞和礼物,快步下车向殷宇的方向跑去。 期待与喜悦,羞涩与惧怕。 ”殷宇……”泊船撑开伞,为他遮挡起头顶的一小片天空。那颗炽热的心脏呵,不安分的敲击着胸膛,泊船耳边仿佛都回荡着肌肉收缩再舒张时候的一声声响。 只是她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眼角眉梢都读不出半分因紧张而显现出的娇羞--泊船知道,这是因为舒琦融在她的心里的缘故。 十二 分生(3) 十二 分生(3) 旁边的殷宇有些发愣,盯着泊船打量了许久,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泊船?” ”是啊,怎么?不认识了?” ”不是啊,”殷宇凝视着她,道,”只是今天的你好像……很美呢!” 粉色的伞面上,是一颗颗细细的爱心,是泊船在想念殷宇时一一手绘上去的;粉色的伞面下,朦胧的话语渲染出一层不明所以的暧昧。 ”殷宇,生日快乐。还有,我喜欢你。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没有原本计划的拖沓繁复,没有精心雕琢的华丽辞藻。简单明了的词句,却最提纲挈领的交代出少女的心迹--泊船亦知道,这是舒琦一贯的说话风格。 殷宇看着这时的泊船,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原本平凡的少女,在这一刻散发出一种美丽童话里才会有的气场,像是被睡美人付了体,眉眼之间都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殷宇忽然觉得,她就像徐志摩诗里用吟唱的那一朵水莲花,从这雨后的路面上,一直开进了他的心房,留给他一池的馨香。 ”我也喜欢你。”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泊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如春风拂面。 ”谢谢你,舒琦。”泊船对着镜子,对着镜子里的舒琦说道。 白天的景象还在脑海里不曾散去,那一直奢望着可以坐拥的温柔,现在似乎就在手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清晰的触到。 ”很开心吧,泊船?” ”是呢。他居然答应了……” ”那么,他那句话是对我们平凡的泊船说的呢,还是对我们美丽可人的泊船说的呢?”舒琦又抱起了她的米色大布熊,将精致的脸颊埋进布熊绒绒的长毛里,只留一双暗流涌动的明眸,向泊船述说着戏谑的味道。 ”啪--”手中的木梳落了地,嗒嗒的从脚边弹开。此时,镜子里的泊船相比晨曦时候容光焕发的模样,显得是那样平凡。 舒琦说的对。对于恢复了往日模样的泊船,殷宇真的还会有半分的爱怜吗? ”舒琦……”泊船的声音有点哑,不像舒琦的那么温婉,在黑夜里生出几分诡异的贪婪,”请在我的身体里住下去。”泊船直视着她的眸,”你不是住在我的心里吗?如果得不到殷宇,那么一颗充满陰雨的心,你还愿意住下去吗?”泊船辨不出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便只能侧耳倾听她的话语。 ”那么,从今以后,你,是我的眼。”她环住她,就像环住那只大布熊一样。片刻之后,泊船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便已然像一幅风骨立顿的画一样,有了别样的神韵。 从今以后,这才是泊船。这样美丽的,才是泊船。泊船想。当然,泊船不可能注意到,前几天还像个鬼影一般的舒琦,这时竟有了略微的存在感。 【六树柒】 ”泊船,你喜欢画画是吗?”殷宇和泊船一同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不招摇,亦不张扬。 众所周知,泊船变漂亮了--一夜之间。特别是她的皮肤,像商店的橱柜里的芭比娃娃一样,雪一般的白,让人在恍惚间竟会生出透明的错觉。那个偶尔在得奖的刹那才因自信绽放出美丽的姑娘,在一夜之间变得光彩夺目,自信迷人。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哪怕所有的羡慕与嫉妒都化作流言蜚语在泊船的耳边回荡,泊船也依旧不为所动,显示出极好的教养,反倒让那些嫉妒的人儿更加吹胡子瞪眼,不知所措了。 ”是啊。”泊船仰望着天空,雨后的彩虹像天上的桥,等着仙女的脚步。泊船现在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这样矜持而澄澈的声音说话了,像一个真正的淑女一样--那些穿着运动装休闲服的日子,好像已然成为了那遥远而不可触及的时光。 ”你叫什么笔名呢?” ”树柒。”不紧不慢不假思索,直到答案出了口,泊船才意识到上一秒的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样的话语。泊船的笔名叫树柒,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她无意间写下的。舒琦和树柒,过去,泊船从未想过这两个名字有什么联系。而现在,她却仿佛知晓了一点什么。 在网线上,如果你问:”树柒是个什么人?”那么,认识她的人便定然会回答你”才女、萝莉、公主、美丽”这样与完美沾边的词汇。不大的年龄和出众的画技,加之对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彬彬有礼、每一句话都温婉柔和善解人意,网线上的树柒便理所当然的被贴上了那样让人羡慕的标签。 泊船还记得,她曾画过一幅”自画像”,雪白的发卡雪白的芭蕾舞鞋,硕大的蝴蝶结淡蓝的公主裙。她用这幅画搪塞着每一个管她要照片的人,那经过她二次塑造的美丽五官,在无数个日子里充当着她的百度头像。 泊船终于忆起了初见舒琦时候的那一份熟悉。她像她--泊船在画她的时候,掺进了些许自己的眉眼的味道。 她像她的升级版--她就是泊船心里,那个修饰完美过后的自己--那个叫做”树柒”女生。原来她一开始就不叫舒琦,而是树柒。她之所以说住在她心里,她之所以说她就是她,答案都是那么一致--是泊船亲手缔造了她,是泊船亲手缔造出的完美自我。 ”你的笔名叫树柒?”殷宇忽的停下脚步,抓住她的手臂,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是……”泊船读不懂殷宇这一刻的惊异,也未尝注意到两个字的字音,如果去掉那惊讶的语调,竟都是淡淡的一声。 地狱般的沉默。殷宇只是怔怔的的看着泊船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来,你跟我来。” 殷宇把泊船抓的紧紧的,男生坚实有力的大手将泊船手臂上白皙的皮肤勒出一道道深深的红印子。两个人在校园里小跑着,脚下鱼嘴鞋踩过石板路时嗒嗒的声音毫无规律,也扰乱了泊船砰砰直跳的心。 学校机房。 身为学生会主席的泊船在殷宇的指挥下偷偷的打开了机房的大门,找一台离得最近的电脑,打开。殷宇陰沉地坐下,熟络地登陆了。 好友列表里,一个叫”树柒”的号码被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和泊船同一个的分组--一个仅有两个人的分组,而这个号码的头像,正是泊船那幅自画像,那幅画着”树柒”的画像--姣好的五官,漆黑的长发,白色的发卡,硕大的蝴蝶结。 ”这是不是你?泊船,你和树柒,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殷宇质问着。 泊船痴痴地看着两个号码的聊天记录,亲密无间,你侬我侬--殷宇在爱着泊船的同时,竟然在网线之上与另外的女生卿卿我我。而且,如果泊船没有猜错的话,”树柒”--她必定就是”舒琦”。 这是多么花花公子的行径呵。 泊船忽然觉得庆幸,庆幸刚才的那一瞬,因为习惯,所以不假思索的说出了”树柒”二字。这一秒,她至少有理由狡辩,至少可以以最骄傲的姿态和他,和她如此深爱的殷宇,一拍两散。然后像个受害者一样,倔强地扬长而去。她至少可以为自己找个借口,找个维护自己那可悲的尊严的借口。 ”是,我就是树柒。”话一出口,竟彻底变成了另一个声音--另一个时常俯身在她的耳畔,告诉她正确答案的声音--舒琦,或者叫做树柒的声音。而她,而她本来的话语却梗在喉头,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一吐为快。只有眼泪,只有眼泪还不受控制往外淌,像雨后屋檐下的滴水,绵绵无绝。 ”宇,树柒和泊船,你更爱哪一个呢?” 殷宇看着泊船:”泊船,你永远也不能像树柒一样恬静美丽,你永远也没有树柒那偶尔流露出的小变态小可爱,你也永远做不了你心中那个完美的自己。你永远都敌不过你自己亲手塑造出来的,树柒。” 泊船看着殷宇离开的背影,决然而倔强,就像上一秒她想像中自己甩手离开时的模样。泊船没有去追,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手臂上红红的印痕已经消失不见了,连一丝一毫的痛感都不复存在…… 【七代替】 ”舒琦,不,树柒,你给我出来。”泊船想要嘶吼,可是连嘶吼的力量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亦不知道这个神秘女生对自己做了什么。总之,她隐隐感到,她的灵魂,正在发生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改变。 ”呵呵,这么着急吗?那就到镜子前面来吧。” 树柒轻描淡写的说着,自顾自的操纵着泊船的身体走向镜子前。镜子里一如既往的映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子。 泊船穿着粉色的淑女装,脸上被泪水冲刷了无数次的皮肤依旧白到透明,甚至比树柒还要白;而树柒,依旧是那一身万年不变的装束,只是她的脸上,反倒翻上了几缕绯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对你做了什么是吧?” 树柒冲泊船笑了笑:”我什么都没有做呢,只是在每个夜晚,你休息的日子里,飘进网线,继续替你延续那个完美的你的存在啊。” ”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现的吗?--无数个日子里,在你闭上眼睛祈祷,要有夏达的美丽、宫崎骏的画技、梵高的疯狂、毕加索的不拘一格,以及人见人爱的气质的时候,我便诞生了,我便住进了你心里。” ”我拥有你心里腐朽的黑暗,我拥有你梦寐以求却又得不到的一切,我拥有那些你不敢直面的丑恶想法--我,才是真实的那个你啊……没有我,你能够像今天这样高傲的俯瞰着所有人么?”树柒渐渐走近了,走近了镜中的泊船,和镜中的她比肩而立,和她四目相对。 ”而且,捏碎小鸡、虐猫……泊船,其实你也像我一样邪恶是吧?既然这样,又何不让可以背负这份罪恶的我代替你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呢?”树柒的话语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此时的泊船身上。 ”从我身上离开,有本事就站到我的面前来!”泊船声嘶力竭的吼道,吼着中学生最常用的激将法的语调。 ”好啊。”话音未落,有什么渐渐的从身体里剥离。 镜子里的两个人终于完整的站到了现实里,只是,泊船的脚边,躺着一只巨大的布熊。她可以那么轻易的摸到它,感受到它身上绒毛被风拂动的轨迹--这只她从来就触及不到的布熊,现在就在她的面前,而且如此具有存在感。 而树柒,依旧穿着淡蓝色长裙,戴着白色发卡与蝴蝶结,只是,她的手上,捏着一支泊船最喜欢的胖胖熊圆珠笔。树柒扬起手,轻而易举的就穿过了她的胸膛。 ”泊船,让比你更完美的树柒帮你走完往后的时光吧,树柒和泊船,是同一个人呢……” 树柒和泊船,是同一个人呢……泊船忽而想起了白天里殷宇离去的背影,多么决绝的背影呵。既然,树柒和泊船,是同一个人,既然,树柒永远比泊船更被人需要,那么,就让泊船永远消失吧…… 树柒看到,泊船,像一阵青烟散在了空气里。她忽然想,要是泊船从来不会为了完美而放弃本来的自己,那么,现在,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尾声】 殷宇遇见她是在一个清晨。晨曦的光线还没来得及冲破黑夜,淡淡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城市。她站在他的一米开外。雪白的发卡、雪白的芭蕾舞鞋,姣好的五官、水蓝色的双眼,以及硕大的蝴蝶结和淡蓝色的公主裙。和那幅在他脑海里扎了根的图画那么相似。 ”你……是泊船还是树柒?”殷宇不由自主的吐出这两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名字。哪怕他一度以为,它们永远不会再度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树柒。”女生简单的答着。 树柒!殷宇苦笑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为什么不回答是泊船呢?那个想让他用力拥一拥的泊船、那个把徐志摩诗里的莲花开到他心里的泊船,那个他深深爱过,却用自己的固执亲手抛弃了的,泊船…… 泊船知不知道,也许,树柒再完美,也比不上那个和殷宇说说笑笑,温暖过他的泊船;也敌不过,那个会在做错事之后嘟起小嘴说对不起的、因不完美而可爱的泊船;也敌不过那段荏苒的时光…… 朋友,一个完美的你和一个平凡的你,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十三 纸人复仇(1) 十三 纸人复仇(1) 【路边的纸人】 谭好好的蜜月之旅在一种不祥的气氛中结束了。 那天,丈夫贾峰开车载着她经过那片荒野,他们看见路边站着一个纸人。 那种纸人是在葬礼上烧给死者的。谭好好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孤零零地立在路边,就像一个打算搭车的旅人。 贾峰把车子停在路边,走下车子,呆呆地站在纸人面前,一动也不动。谭好好从车窗探出头来说:“看什么呢?” 贾峰头也没回,说:“你不觉得这个纸人很美吗?” 谭好好看了纸人一眼。 纸人的大小和真人一样,红袄绿裤,白白的脸上画着一对漆黑的眼睛,一张血红的嘴。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对着贾峰微笑。 谭好好说:“你要是看她漂亮,就娶了她吧!” 贾峰笑着看了谭好好一眼,突然跪在纸人面前,深情地说:“我的女神,求求你嫁给我吧!” 这时候,那个纸人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呼”地一声倒在了贾峰的身上,吓得贾峰急忙站了起来。 谭好好也很吃惊,因为那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一丝微风也没有。 贾峰骂了一句脏话,把那个倒在地上的纸人踩得稀巴烂。 上了车,贾峰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一面长长地吐气,一面说:“吓死我了。” 汽车启动了,谭好好回头看着那个破碎的纸人。 纸人的脸贴在地上,那对漆黑的眼睛正望着他们,猩红的嘴唇还在微笑。 谭好好的心里极不舒服。 那天,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两个人洗完澡就上床睡觉了。贾峰睡得很香,而谭好好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子里总是有一张白花花的脸在盯着自己微笑。 石英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像一个优雅的女人在石板路上踩出的轻盈的节奏。 谭好好突然产生一种可怕的遐想: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静悄悄地站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不动声色,不苟言笑,不睁眼,不喘气。 突然,外面的房门就像鬼故事里说的那样,“吱呀”一声,开了。 她记得门是锁好了的,怎么会开了呢? 谭好好看见,门外走进一个女人,她穿着红袄绿裤,一张苍白的脸,两只黑乎乎的眼睛,那张血红的嘴微翘着嘴角,像是在嘲笑谁。 谭好好吓坏了,她大叫:贾峰贾峰贾峰…… 可是,贾峰却默默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走到了那个女人身边。她看见,贾峰的脸很白,嘴很红,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纸人。 【陌生来电】 从噩梦中醒来,谭好好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啦,亲爱的?” 谭好好没有说出那个梦。她觉得,在蜜月里讲这样的事不吉利。 “没事,做了个噩梦。”贾峰拍拍谭好好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贾峰是个演员,在省话剧团工作。和其他年轻演员不同,他并不热衷于大红大紫。他说过,与其拥有一群并不了解自己的粉丝,还不如拥有一个特别看重自己的好导演。在这个问题上,谭好好觉得他像个艺术家。最主要的是,和自己一样,贾峰每个月都为失学儿童捐款。 尽管贾峰的怀抱很温暖,但谭好好还是觉得害怕。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谭好好是个孤儿,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家里很穷。后来,一个姓秦的好心人资助她读书,一直供她读完大学。 两年前,谭好好大学毕业。她来到这座城市,打算去拜谢自己的恩人。 按照好心人信中所说的地址,谭好好满怀感激地去了。可是,等待她的却是一场隆重的葬礼。 这位姓秦的好心人发生了交通意外,肇事车辆逃逸了。 参加那场葬礼的竟然有28名受资助的学生,他们有读小学的,有读中学的,有读大学的,还有已经大学毕业的。 令人感慨的是,这位资助了这么多穷困学生的人竟然是一位单身女教师,她没有一个亲人。 这场葬礼惊动了本市各大媒体,采访了很多参加葬礼的人。电视上播放的正是谭好好接受采访的镜头。 她哭得悲悲切切,最后,她愤怒地说:我要为秦老师报仇! 在那次葬礼上,谭好好第一次见到纸人。她记得,当时在灵牌旁边立着两个纸人,它们也是红袄绿裤,黑眼睛,红嘴巴,样子和他们在路边看到的纸人一模一样。 第二天,谭好好起床以后,发现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说:他会杀了你。 谭好好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没有理会就匆忙上班去了。 清晨的陽光分外明媚,谭好好的心情不错。到了公司,当她看到一个月积累下来的工作时,心情就开始滑坡了。 她知道,今晚自己必须加班了。 晚上十点,谭好好伸了个懒腰,离开了公司。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谭好好以为是贾峰,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低沉的声音:“他会杀了你……” 然后,电话就断了。谭好好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 谭好好觉得莫名其妙,刚把手机放进包,这个号码又打来了。这一次,她说的更加明确:“贾峰会杀了你……” 那声音缓慢、沙哑,像撕纸的声音。 谭好好忽然想起那个微笑的纸人。 【丰都路144号】 谭好好的心情终于坏到了极点。 她想给这个陌生号码打电话问个究竟。可是,她害怕那个嘶哑得像撕纸一样的声音。 谭好好的心情终于坏到了极点。 她想给这个陌生号码打电话问个究竟。可是,她害怕那个嘶哑得像撕纸一样的声音。 深夜的大街上非常热闹,汽车一辆辆呼啸而过,三三两两的男女嬉笑着走过去。就在谭好好犹豫的时候,电话又响了。电话是贾峰打来的。 “亲爱的,你在哪?我接你。” “我刚出公司。” “好,五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谭好好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突然发现,大街上的人消失了,马路上也没有了汽车,只剩下城市的霓虹灯在诡异地闪烁着。 这时,那个陌生号码再一次打进来,谭好好长呼一口气,勇敢地接通了电话。 “你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吗?”这个人的声音依然嘶哑缓慢。 “说!” 这个女人笑了,她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想知道的话,你现在就到丰都路144号来看看,我在门口等你。你,敢来吗?” 谭好好的心猛然震动了一下。丰都路就是秦老师被撞死的地方。 这时,贾峰开着车赶到了。 “贾峰,咱们从丰都路走吧,我去买点东西。”谭好好说。 丰都路口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超市。谭好好随便买了些东西,就出来了。他们的车沿着丰都路向里行驶。 138号、140号、142号…… 谭好好看见了,在144号门前,果然站着一个女人。 在昏黄的路灯下,谭好好看不清女人的脸,但看得出她的脸很白,白得不像是个活人。 车开近了。 谭好好猛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因为她看见,144号门前站着的并不是人,而是一个纸人。红袄绿裤,白花花的脸,黑乎乎的眼睛,还有一张微微翘着的猩红的嘴。 纸人旁边还有一个灯箱,上面有几个字:丧葬服务中心。 汽车“唰”地一声开了过去。谭好好看见,那个纸人慢悠悠地晃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站好了。 “你看什么呢?”贾峰关切地问。 谭好好急忙回过头,支吾道:“没……没什么。” 贾峰说:“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那么白!” 谭好好看了贾峰一眼,贾峰的脸也白得吓人。 “你的脸……怎么也那么白?” 贾峰看了看后视镜,说:“是吗?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 看着贾峰苍白得脸,谭好好想起了昨晚的噩梦。 【闺蜜】 所谓闺蜜,就是那种可以聆听你心底最深的秘密的人。 有些话你不能和男朋友说,甚至不能和丈夫说,但你可以和她说。 谭好好就有这样一个闺蜜,她叫冯嘉。 冯嘉的公司和谭好好的公司在同一栋大厦,她们经常在电梯里相遇,一来二去就熟了,于是开始一起吃午饭、逛街、歌。 冯嘉很漂亮,谭好好尤其羡慕冯嘉高挑的身材。 下班以后,谭好好约了冯嘉一起吃饭。 她把自己蜜月后的恐怖遭遇都告诉了冯嘉。冯嘉十分仗义地说:“这有什么好怕的?肯定是有人恶作剧!” 然后,冯嘉看了看那个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放下电话,冯嘉惊恐地看了看谭好好,半天没说话。 谭好好睁大眼睛看着冯嘉,“冯嘉,你发现什么了?” 冯嘉突然哈哈大笑,说:“逗你玩呢,瞧你吓的!” 冯嘉的胆子一向很大,她虽然美丽,但个性却像个男孩子。 冯嘉今晚也要加班,两个人一起回到大厦。 晚上十点多了,谭好好准备下班了。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司。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谭好好打开收件箱,紧张地看了看短信的内容,她的心一下子就落入了深渊,因为这句话是:你要当心冯嘉,她比贾峰更可怕。 这个藏在暗处的女人是谁呢? 她为什么针对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呢? 谭好好心如乱麻,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丈夫贾峰和好友冯嘉了。 她不敢再多想,匆忙走出了公司。 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谭好好突然想给这个号码打个电话。 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问这个神秘的人。 就在她掏出手机的时候,手机突兀地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十四 纸人复仇(2) 十四 纸人复仇(2) 对方依然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小--心--身--后----” 谭好好猛然转过身,她看见,一个高挑婀娜的身影正跟在自己的身后----那竟然是冯嘉。 冯嘉的高跟鞋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让谭好好陡然一惊。 冯嘉走到谭好好面前,跨上她的胳膊,笑着说:“下班了?” 谭好好僵硬地说:“你怎么……刚下班?” “唉,我也加班啊,一大堆照片,累死我了。” 冯嘉在一家文化公司做平面设计,平常不怎么加班的,可是她今天却加班到这么晚。 两个人一起向前走。她们走过闪着诡异光芒的霓虹灯,一向爱说爱笑的冯嘉竟然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谭好好的电话响了。 谭好好悚然一惊,她害怕这个电话又是那个陌生人打来的,她害怕冯嘉会听到这个陌生人的挑拨,她害怕这个陌生人说的是真的,她更害怕冯嘉的脸会突然变得狰狞可怕。 【冯嘉的秘密】 电话是贾峰打来的。 “亲爱的,在哪?” “我在公司楼下,你来接我吧。” 冯嘉突然松开谭好好的胳膊,说:“幸福的人,有护花使者来了,那我走了,拜拜!” 没等谭好好说什么,冯嘉就紧走几步,向右拐了个弯离开了。 望着冯嘉的身影,谭好好忽然想到,右边不远就是丰都路。 冯嘉住在华都公寓,向右去是绕远的,她应该直接走才对。 于是,谭好好悄悄地跟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谭好好的潜意识里真的有些怀疑她的好朋友了。 深夜的街道有点冷清,冯嘉的高跟鞋竟然如此轻盈,一点声音也没有。 到了丰都路的路口,冯嘉果然拐了进去。 谭好好看见,冯嘉一直向前,走到了144号那家丧葬服务中心门前才停下。 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走进了144号。 过了很久,谭好好看见冯嘉走了出来,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红袄绿裤,头上黑色纸发乱纷纷地飘摆着。谭好好的心越来越冷。 这时候,冯嘉拎着纸人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谭好好急忙走开了。 她要干什么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冯嘉在搞鬼吗?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给自己打电话的绝不是冯嘉,因为就在刚才那个电话还没挂断的时候,冯嘉已经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另外,这个陌生人提醒自己当心冯嘉,她应该不会是冯嘉的同伙。 谭好好一直跟着冯嘉,没想到,冯嘉竟然又回到了公司。 她走进公司大厦,谭好好跟了进去。她看见,电梯在六楼停下了。冯嘉的文化公司就在六楼。 很快,电梯又下来了。 谭好好急忙走出大厦。 大厦门口的保安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谭好好,又扭头看看电梯。 这时候,贾峰又来电话了。 “在哪呢?我到你公司楼下了。” 谭好好立刻跑向贾峰的汽车。上了车,她连忙说:“快开车。” 谭好好回头看着大厦门口,车子开出去很远,冯嘉才走出来。 冯嘉的手里没有拎着刚才那个纸人。 先是路边的纸人,然后是一个可怕的噩梦,现在又出现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短信和电话,自己最信任的人也越发可疑了。 谭好好觉得,冥冥中有一种东西,让她越来越孤立无援。自己正在慢慢地靠近极度恐怖的边缘。 谭好好长出一口气,然后把头扭向贾峰。她被吓了一跳,因为贾峰的脸竟然苍白得像纸一样! 【这样的谜底】 “你……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贾峰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贾峰说:“你不是说已经出来了吗?怎么又回去了?” 没等谭好好说话,贾峰的电话响了。 贾峰没接,急忙挂断了电话,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了。 谭好好觉得,这个电话有问题,贾峰好像非常害怕这个电话。 回到家,贾峰去洗澡的时候,谭好好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条短信,仍然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那是一条彩信,里面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一家宾馆的房门前,贾峰正在开门,门牌号是1302。 第二张,还是这扇房门前,冯嘉也在用门卡开门。 第三张,贾峰扶着冯嘉走出这间屋子,贾峰穿的是睡衣。 三张照片上都有日期,2012年3月25日,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 那是在三个月前,冯嘉的文化公司参与拍摄了一部电影。在冯嘉的介绍下,贾峰出演了其中的一个男配角。 那时,剧组到澳大利亚拍摄过一段时间,贾峰和冯嘉自然都去了。 谭好好的心顿时变得冰凉。 贾峰洗完澡走进卧室,谭好好突然问他:“你和冯嘉是什么关系?” 贾峰愣了,他看着谭好好,惊诧地说:“怎么了,你?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我们有什么…” 谭好好气呼呼地把手机里的照片递给贾峰。 贾峰的脸色变得惨白。 “你们要干什么?”谭好好疯了一样吼叫。 贾峰抓住谭好好的手,急切地说:“好好,你听我解释……” 现在,谭好好听不进任何解释。 她一直以为,这样的情节只能发生在那些俗不可耐的电视剧里,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谭好好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眼前这个帅气、细心、深沉、成熟的男人,已经变得像魔鬼一样可恶。 过了很久,谭好好终于安静下来,她的泪水无声地流淌着。 两个人都沉默着,贾峰死死地盯着谭好好手机屏幕上的彩信,默默地说:“好好,这件事我的确瞒了你,但我们真的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请你相信我,相信你的朋友。现在,我要和你说的,是这件事……” 说着,贾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谭好好。 谭好好一眼就看见,他的短信收件箱里有好几条短信,发件人的号码竟然和那个神秘来电的号码一样。 谭好好一条一条地看,她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第一条:你该偿命了。 第二条:我在丰都路144号门口等你,你敢来吗? 第三条:你猜对了,我就是一个纸人。 第四条:两年前,你欠了我一条命。 【爱情与赎罪】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话剧团演出结束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酒会。庆功宴结束后,导演开着车送贾峰回家。 这位导演叫王坤,他就是那种贾峰认为的好导演。 也许是由于喝了点酒,开到丰都路时,他们的汽车撞倒了两个人。贾峰和王坤下了车,他们被吓坏了。 被撞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女子,她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流了一滩血。 王坤害怕了,他是酒后驾车。 晚上十一点多的丰都路上,清冷寂寥,除了血泊里的两个女人就只剩下两个傻了眼的男人。 王坤拉着贾峰上了车,车子“呼”地一声逃走了。 第二天,贾峰才知道,被撞死的人是个资助了很多失学儿童的教师,她是个伟大的人。 贾峰看到电视上谭好好的哭泣,听到谭好好愤怒的谴责,他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样疼。 王坤是自己的好朋友,好哥们,也是好领导,在艺术上与自己志同道合。在当前浮华的娱乐圈里,他是难能可贵的导演。 贾峰选择了沉默。 后来,他开始为失学儿童捐钱,希望能以此赎罪。 有一次,他在希望工程基金会的聚会上认识了谭好好。 于是,他走进谭好好的生活。在贾峰看来,照顾谭好好,也是自己赎罪的一种方式。何况,贾峰是真的喜欢谭好好。 贾峰纳闷的是,被撞的分明是两个人,媒体却没有提到那个年轻女子的下落。 贾峰陪着谭好好去过秦老师的墓地。后来,贾峰就经常瞒着谭好好去拜祭秦老师。他看到墓前有别人的时候,都会等那些人离开以后再去拜祭。他每次都在墓碑前献上一支柽柳和几朵卡斯诺尔,那代表着“请饶恕我的罪孽”。 贾峰说完这些,谭好好彻底傻了。 没想到,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竟然是害死自己恩人的凶手。她呆呆地静默了很久,才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三张照片,问:“这个又怎么解释?” 贾峰叹了一口气,说:“请你相信我,那次我们去澳大利亚,冯嘉喝醉了,她只是走错了房间。因为房间分配的名单是用英文写的名字,而英文的习惯是把名和姓倒过来。她一定是把我的名字fnja当成了她的名字----冯嘉。” 谭好好紧紧盯着贾峰,看起来,他并没有撒谎。 “那晚,她喝多了,我刚打开门她就闯了进来,迷迷糊糊地躺在我的床上,我给她喝了杯水,然后就把她搀回自己的房间了。” 谭好好呆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努力回忆秦老师的样子,可是,她记忆中的秦老师只是一具死尸。 【不明真相】 冯嘉再一次陷入强烈的矛盾中。 两年前,她刚刚毕业。有一天,她陪着资助自己读完大学的秦老师去银行取钱。老师说,明天有几个学生要到家里来,她准备多取点,明天分给他们交学费。 晚上十点多,冯嘉陪着老师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了十万元钱。那是老师分别存在十几张卡里的钱,是她为十几个穷孩子准备的学费。 没想到,她们在丰都路上发生了车祸。 一辆汽车疯了一样向冯嘉撞过来,秦老师连忙推了冯嘉一把。冯嘉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秦老师的身体已经冰凉。 冯嘉慌忙掏出电话报警,可是,当她按到“0”键的时候,她看见了扔在地上的装着十万块现金的提包。她想起自己常年卧病的母亲,想起整日劳累的父亲,想着自己四处碰壁的求职经历…… 她挂断电话,轻轻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沾满鲜血的提包。 十五 纸人复仇(3) 十五 纸人复仇(3) 几天后,秦老师的葬礼,她没有参加。 三个月前,她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杀了贾峰,向秦老师赎罪! 冯嘉一下就傻了。 紧接着,对方又发来短信说:贾峰就是两年前撞死秦老师的凶手。 这两年来,冯嘉把愧疚深深埋起来,当她几乎要忘记往事的时候,她遇到了谭好好,也认识了贾峰。 此时,神秘人却说贾峰是凶手,冯嘉一时不知所措。 第二天,冯嘉随着公司去了澳大利亚参与电影策划,谭好好的未婚夫贾峰也去了。 冯嘉喝了不少酒,她的心乱糟糟的。她东倒西歪地闯进贾峰的房间时,怀里揣着一把水果刀。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杀了贾峰。 贾峰搀扶着冯嘉,并把她送回了房间。 冯嘉觉得,贾峰不是坏人,至少比自己好。她不能因为几条诡异的短信就杀了朋友。 她想仔细调查一番。 回国以后,谭好好和贾峰就结婚了。没想到,不久之后,谭好好也收到了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说贾峰是坏人。 冯嘉突然怀疑这都是谭好好捣的鬼,也许这个号码就是她自己的。她想利用自己杀了贾峰,那样她既不用负责,还可以得到贾峰的遗产。 于是,她找了一个私人侦探,调查谭好好和贾峰。 更让冯嘉觉得恐怖的是之后的巧合。因为在谭好好说起纸人的时候,冯嘉正在做一件与纸人有关的任务。 文化公司正在举行一次恐怖摄影展,她刚在丰都路144号丧葬服务中心订做了一个纸人道具。她本来想白天取货的,可是那天晚上,老板打电话说明天就要用,让她晚上务必把纸人拿回公司。 出了公司,她看见谭好好走在前面,心里虚虚的。 这时候,谭好好却突然回过头来,愣愣地盯着自己。 冯嘉从来没看到过谭好好如此冰冷的眼神。 【私人侦探】 冯嘉像平时一样挎着谭好好的胳膊,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 贾峰来接谭好好,冯嘉趁机走开了。她走进丰都路,拎着纸人走回公司。 两年前,秦老师就是在这里死去的。路上非常寂静,一个人也没有。冯嘉突然觉得身后有什么声音,轻轻地,像是一张纸在风中飘摆。 她胆战心惊地走回公司,放好纸人就急忙回家了。 路上,她给那个私人侦探打了个电话。 “贾峰和谭好好的情况,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冯嘉说。 “我们需要收到您的付款。”接电话的是个女的,听上去年纪不大。冯嘉不知道她是侦探还是侦探的助手。 “钱没问题。那个电话号码呢,查了吗?” “哦,这个调查了,机主叫秦海玲,51岁,本市人。其他情况我会在收款后告诉您。” 冯嘉一下就傻了,仿佛突然身陷迷雾,不知所以。 秦老师的名字就叫秦海玲。 这怎么可能,她已经死去两年了! 冯嘉胆子很大,也从不相信鬼神。但她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头皮发炸。 冯嘉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午夜,冯嘉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当她走出卧室的时候,却赫然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纸人。 她穿着红袄绿裤,白脸红唇,她正在木木地盯着自己。冯嘉浑身发麻,动不了,也喊不出。 这时候,纸人伸出右手,她的手里抓着一个纸包,里面全是纸灰。 纸人用嘶哑的声音说:“这是十万块钱,你拿去吧。” 冯嘉“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她终于叫出了声:“秦老师,原谅我吧。” 纸人没有动,依然举着一包纸灰说:“这是十万块钱,你拿去吧。” 冯嘉泣不成声,“秦老师,我现在也在资助贫困学生,已经不止十万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纸人突然低下头,把一包纸灰扔了过来。 冯嘉浑身一抖,醒了过来。她的冷汗湿透了睡衣。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是私人侦探打来的。 “冯小姐,明天晚上八点,请您到我这里来,我把调查结果给您。我们的地址是广源大厦18楼摩尔福信息公司。” 原来,这家私人侦探事务所就在离自己公司不远的大厦里。 第二天,冯嘉下了班,吃过饭,就向广源大厦走去。 18楼,摩尔福信息公司。 门虚掩着,冯嘉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安静极了。 似乎过了很久,冯嘉快要等不及了。这时,门突然开了,走进来的竟然是贾峰和谭好好。 【纸人出现了】 谭好好看着贾峰,泪水再次涌出。 贾峰嗫嚅着说:“前一阵,我收到这个人的短信,她说:你该偿命了。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因为,两年前,你在电视里说过,要为秦老师报仇。” 贾峰忽然抱住谭好好,继续说:“短信里还提到了丰都路,还提起了两年前的事,所以我越来越怀疑你。对不起,我……找了私人侦探调查这个号码,也调查你……” 谭好好已经无力去追问,她的心已经摔得粉碎了。 贾峰说:“我对不起秦老师,如果有人想报仇,无论是谁,我都毫无怨言。” 说着,她给那个神秘号码发了一条短信:我认罪。希望见到你后可以说清楚。 过了很久,对方也没有回复。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但他们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贾峰的电话响了。 是私人侦探事务所打来的,对方让贾峰晚上八点到广源大厦18楼摩尔福信息公司去。 贾峰问谭好好:“你去吗?” 谭好好点点头,她也想知道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晚上八点,谭好好和贾峰来到了广源大厦18楼。 他们见门开着,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冯嘉。 他们找的竟然是同一个私人侦探。 三个人把事情简单说清后,突然觉得不对劲了。 这样的聚会,怎么想都觉得是个陷阱。 冯嘉说:“我们先出去等吧。”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个子不高,瘦瘦的,大家都注意到,她的脸很白,纸一样的白。 她关上门,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户,向下望去。 三个人也纷纷向外看。透过这扇窗,正好可以看见丰都路。 女人扭过头来望着三个人,她的表情很奇怪,应该说,她根本没有表情,不怒不喜,不卑不亢。 “我叫韩晓。”她说话了。 她的声音很小,略有些嘶哑,但她的话却让三个人彻底惊呆了。 韩晓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是个酒鬼。从十几岁开始,秦老师就开始资助她,对于她来讲,秦老师就是她的妈妈。 可是,在她高中毕业的那年,秦老师被汽车撞死了,她的学费没有了。爸爸不让她去读大学,韩晓便开始打工。 她受苦受累挣来的钱却都被爸爸抢去喝酒了。 韩晓整夜哭泣,渐渐地,她的面部神经出了毛病,她的脸上再也不能有任何表情了。 一个年仅20岁的花季女孩,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怪人。于是,韩晓决心要找到害死秦老师的人,是他毁了自己的一生。 【复仇的方式】 有一次,韩晓看到一个私人侦探的广告,于是就找到了那位侦探,但她没有钱。 侦探是一位退役的刑警,他是个好心人。就这样,韩晓开始在私人侦探事务所工作,也学会了很多侦查、推理的手段。 她开始自己调查秦老师的死。 慢慢地,她逐渐盯住了两个人----贾峰和冯嘉。 贾峰经常拜祭秦老师,他总是一个人面带愧色站在坟墓前,手里捧着柽柳和卡斯诺尔,那是“赎罪和请求原谅”的意思。韩晓还查出,在两年前,贾峰开始为贫困学生捐款。 所以,韩晓怀疑贾峰就是两年前的肇事司机。 韩晓调查秦老师的资助情况和存折账户,发现了一件事。在秦老师出事的那天夜里,她曾取过十万块钱,可是那笔钱却不翼而飞。韩晓本以为是肇事司机拿走了。后来她发现,在秦老师资助的学生中,有一个人没有参加葬礼,也从来没有拜祭过秦老师,她就是冯嘉。 那时候,冯嘉刚毕业,工资并不高。可是韩晓查出,从那时开始,冯嘉就四处为母亲看病,花了不少钱。不久之后,她又自费参加了一个平面设计培训班,还买了一台电脑,这些消费都不是她的家庭条件能够承受的。 韩晓还发现,在秦老师去世那天傍晚六点多,她的电话里有与冯嘉的通话记录。韩晓猜测,那十万块,有可能是被冯嘉偷走了。 她开始计划复仇。 开始,她希望借冯嘉之手杀了贾峰,再把冯嘉送进大牢。于是,韩晓跟踪他们去了澳大利亚,可是,冯嘉却没有下手。 她给贾峰发了一些恐吓短信,本来她想在丰都路用纸人吓唬贾峰,然后趁贾峰紧张的时候杀了他,可是贾峰却根本没有去丰都路。 相反,贾峰和冯嘉都给自己的事务所打过电话,看起来,他们怀疑谭好好了。她担心谭好好会受到伤害,就给谭好好也发了短信,希望她小心。 她在侦探事务所的窗户前望着丰都路,看见贾峰去接谭好好,于是她又想借谭好好把贾峰骗到丰都路,但他们开着汽车,根本没停。 那天,她还看见冯嘉悄悄走在谭好好后面,鬼鬼祟祟的,她急忙给谭好好打了个电话。 三个人听完韩晓的叙述,目瞪口呆。 这时韩晓笑了,她沙哑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她对谭好好说:“没想到,你也会来,不过让你知道真相也好,你不是也想为秦老师报仇吗?” 冯嘉突然感到头晕,她看见贾峰和谭好好也在左右摇晃。 韩晓看到他们的样子,说:“我进屋之前,屋子里充满了七氟烷气,这是一种令人麻醉的气体,现在它开始起作用了。” 谭好好急忙说:“不,秦老师的死和贾峰没关系,开车的是王坤,贾峰只是没有告发他,请你不要……” 说着,谭好好已经摔倒在地上。 冯嘉急忙冲到门前,一把推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贾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孩,眼前逐渐模糊,最后闭上了眼睛。 【诡异的结局】 冯嘉摔倒在楼梯上,她晃晃脑袋,急忙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当她晃晃悠悠横穿马路时,一辆汽车把她撞飞了。那辆汽车也猛然一拐,撞在了路边的垃圾桶上。 司机跳下车,看看倒在血泊中的冯嘉,又看看幽深寂寥的丰都路,不禁头皮发炸,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天,他喝了酒。在这两年里,他从来没有走过丰都路。可是,今天他却走了。 后来,谭好好问贾峰:“你说,那天晚上,王坤为什么会开车去丰都路呢?” 贾峰摇摇头,说:“也许,冥冥中,真的有什么在控制着一切。” 谭好好又说:“你说,我们晕倒之后,韩晓为什么没有对我们下毒手呢?” 贾峰又摇摇头 “警察说,当年秦老师资助的学生里没有叫韩晓的。她到底到底是谁呢?” 贾峰还是摇摇头。 “蜜月旅游回来那天,我们在路上看见那个纸人,你为什么要下车啊?” 贾峰依然摇摇头。 过了很久,贾峰突然说:“你觉得,韩晓的脸像不像那个纸人?” 十六 画框(1) 十六 画框(1) 一 搬过来的第一天,苏斌专门去隔壁拜访了下自己的新邻居。他手里捧着一束刚从花坛里摘下来的花,上面还沾着点晨露。 昨天他在楼下指挥工人搬大件的物品。当那台很有些古风的立式座钟小心地搬进来时,苏斌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隔壁的窗户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齐腰的长发,穿着淡色的针织衫,模样很清秀。那姑娘的视线在和苏斌对上的一瞬,赶紧又移开了。 苏斌理了理衣领,不安地扒拉了下头发。从前这些事情都是蒋云帮他做的,可惜蒋云已经不在了。他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了阵子。里面传来一阵碎碎的一轻一重的脚步声,门开了条缝,昨天那个姑娘的脸出现在门缝里。 “谁?” “你好,我是你的新邻居,我叫苏斌。”苏斌赶紧挤出笑脸,举了举那束花,“昨天才搬过来的,想打个招呼。这花,送给你的。” 女孩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拉下门上的小扣链,将花接过去,轻轻闻了闻:“谢谢。” 房间里有些暗,墙上挂着一个画框,框上似乎纹着些奇怪的花样,具体是什么看不清楚。苏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她的腿,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腿怎么就瘸了。 二 苏斌是个保险调查员。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对别人的隐私最感兴趣,一种是狗仔,另一种就是他们。 搬家当然只是一个幌子,送花是他和女孩熟络的第个一步骤,除了需要暂时避人耳目外,他的真实目的是为了调查对面门里的那个男人,肖知言。 前段时间城郊的高速路边出了一起很大的车祸。一辆自驾的私家车撞上了路边的围栏,车内起了大火,当场死了一个人。警方调查之后表明,这是一场意外事故。下雨路滑,车体刹车失灵,排除了人为因素。 死的那个男人叫做肖善行,他被人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得面目全非了。 而现在住在苏斌隔壁的女孩是肖善行的双胞胎弟弟肖知言的女朋友佳唯。根据佳唯的口供,事故当天,开车的肖善行喝了点酒,因为路途太长,开着开着,他们两个都睡了过去。直到事故发生的那一瞬,他们才被这剧烈的撞击声惊醒。佳唯说,当时她和肖知言一起坐在后排,因为身上还捆着安全带,所以出了事情之后都晕了过去。车身燃起来之后,她才醒过来,拖着肖知言爬出了车子,佳唯的腿受了重伤,等她再回去救肖善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火光冲起来,将肖善行和那辆车一起卷了进去。 后来,佳唯和肖知言一起被送进了医院。佳唯瘸了,肖知言失忆了,肖善行则变成了一捧灰。所以,不能说他们中间谁比谁更幸运一点。 在苏斌和佳唯熟络之后的某天上午,苏斌在楼梯上遇到了正要去扔垃圾的佳唯。苏斌看见佳唯手中的废物袋里藏着那副精致的画框。 “这相框很好看啊,为什么要丢掉?” “嗯,这是肖善行的东西,知言说看着会触景伤情,让我干脆拿出去扔了。” 这时,苏斌看见佳唯的衣服上,右侧的肩头残留了些痕迹,他伸手指了指。 “你的衣服。” 佳唯转头一看,脸腾地红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在家里帮善行做复检,弄脏了。” 就在她说话时,苏斌不经意地抬起头,忽然发现佳唯的房间里,窗帘动了动。他没有太在意,只是顺水推舟邀请佳唯来家里喝茶。 当时佳唯捧着茶杯轻轻吹开上面的茶叶,苏斌漫不经心地瞥着她胳膊上新添的疤痕,然后将目光滑向她那条金属做的假腿。苏斌身后卧室的门紧闭,因为他怕一不小心就会让佳唯闻到里面那股最近才出现的气味。 “你呢,一个人搬过来是因为工作?” “不,失恋了。” 佳唯一顿,不由自主放下了茶杯。苏斌清清嗓子,岔开这个话题。 “你和晓彤呢,怎么回事?”晓彤是肖善行的女朋友,车祸当天她没有跟肖善行在一起,所以才幸免于难。 “后来我们把保险费分给了晓彤,她非吵着要见肖知言,我不让,就把她挡在门口,她就撒泼。你看,抓得我胳膊上全是伤。” 说着,佳唯伸出胳膊凑到苏斌跟前,上面有一道道浅浅的疤痕。苏斌见过晓彤一次,就在佳唯和她争吵的那个下午。他躲在门里从猫眼看过去,那两个女人站在门口不顾形象地抓着头发相互撕扯,佳唯说什么也不让晓彤进门。 苏斌不知道那时的肖知言究竟在做什么。或者说,其实他根本没见过肖知言。佳唯的说法是肖知言自从车祸后就受了刺激,变得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不爱见客。 可苏斌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在晓彤气呼呼地离开后,苏斌等了两分钟便尾随她出了门。他在街口叫住晓彤,她转过头瞪着苏斌,眼眶红彤彤的,余怒未消,却也带着悲伤。 可能是她当时的神色太像蒋云了,苏斌便不由自主地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三 第一次被隔壁的声音惊动,是在见晓彤和佳唯的前一天深夜。苏斌照例失眠。他躺在床上,数着对面座钟上滴答的响声。就在分针走过九字照例被卡住的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起初只是很细小的动静,接着,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其中一个是佳唯,另一个,应该就是他没见过的肖知言。而那场争吵,最后结束在一声“哐当”的巨响中,不知砸坏了什么东西。 苏斌从床上一跃而起,趴在门口仔细地听。 可这个时候,那些争吵的声音又停息了,迅速,果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苏斌皱起了眉,他睡不着了。 过了会儿,他不死心地又把耳朵贴在墙上仔仔细细地听,那头静悄悄的,似乎埋葬了某种巨大的隐秘。他甚至可以想象,就在他贴在墙上的那一刻,对面也有一个人,用同样的姿势,在同样的地方,和他一样静静地贴在墙上屏息偷听他这边的动静。 这么一想,苏斌就觉得恐怖了。 他从墙边离开。嘀嗒嘀嗒的钟声和他的心脏保持着同种频率。他走到窗边,月光惨淡的照在他脸上,花坛里寂静无声,连只路过的野猫都没有。 苏斌静静地伫立在那往外看,白天被佳唯丢出去的相框就睡在垃圾堆边一个显眼的位置。 就在苏斌想要回头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了。 那个人穿着可以融进夜幕的深色衣服,腿脚似乎不太利落,微微地跛着。他走到花园里,径自到了垃圾堆边上,认真地盯着那些东西看了半天,忽然伸手抓起了那个相框,左右翻看了一阵,又转过身将画夹在右胳膊下面,像做贼似的很快低着头回到了楼道里。 夜色如墨,苏斌没能看清这个人的长相。 随即他听见楼道里传来的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他赶紧跑到门边,认真地数着那人不急不缓的步子。 一楼,二楼,三楼……一直到了他所在的楼层,那人停下来了。 苏斌趴在门上,紧张地从猫眼望过去。那个佝偻的身影将画框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正要开门,忽然顿了顿,猛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苏斌被对方如此突然的动作吓得怔了一下,不由自主退后一步,紧紧地捂住了嘴巴。过了会儿,他仿佛意识到门外的人不可能发现他,于是又往前一步,重新看向猫眼。 十七 画框(2) 十七 画框(2) 那过程只用了一两秒,可苏斌感觉仿佛跨越了千年。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蒋云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件事情。那时也和现在一样,他在门内,贴着猫眼,死死地看出去。那天蒋云在门外,大胆又火热地和一个背影拥吻。他看得心如刀绞,却不敢开门出去斥责。他不小心踢到了门框,发出响声。他狠狠退后,屏息凝神,等待外面可能响起的敲门声。 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可等他再次凑近猫眼时,等待他的,是一个无限放大的,想要往里面窥视的瞳孔。 回忆无端地终结在了最恐怖的部分,苏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再次将眼睛贴近猫眼。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寂静地在房间里散开,丝丝缕缕地缠在每一个角落里。 此时,对面那个人没有回头,他没有注意自己已经被人窥视良久。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苏斌屏住的呼吸慢慢松弛下来。他直起腰,离开了那个猫眼。身后的房间黑极了,就像每个人在童年都会臆想的噩梦那样,总觉得身后会忽然出现什么东西,用冰冷的双手一点一点缠上你的脖子。 可别人只是臆想,而到了苏斌这里,就成了现实。他没有转过身,只是面朝墙壁,贴着墙壁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上床,拉高了被子。这过程中他一直闭着眼睛。尽管现在他得到了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可每当夜幕来临,蒋云那狰狞甚至扭曲的面孔还是会一遍遍浮现在眼前,怎么都无法抹去。 四 和晓彤谈完之后,苏斌坐在咖啡吧里等了一阵,没有直接回去。气温逐渐升高了,街上的行人也开始三三两两换上了短袖。苏斌把衣服都扔了,因为不管怎么洗,他的身上总会残留着蒋云的气味。他不希望因为这个引人怀疑。 他坐在咖啡吧里等一个人。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肖知言并不像佳唯说的那样是个受了刺激从此闭门谢客的人。 晓彤刚才谈到激动的地方,几乎打翻了桌上的咖啡。她将以前自己与肖善行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全部说了出来,就像苏斌是她的旧年好友那样毫无保留。 她告诉苏斌,自己怎么也无法相信肖善行是一个鲁莽到会醉酒驾车的人。 苏斌递上纸巾,她狠狠地擦擦眼泪,抬起头。 “你知道肖善行是做什么的么?他原来是交警,交规他比谁都明白,他怎么可能酒后驾车!” “但从现场鉴定资料来看,这就是一起因为醉酒驾车引发的事故啊” “如果真的是事故,你干嘛还要来查?” “如果不是事故,你觉得是什么?” 晓彤冷冷地哼了声,将那纸巾丢在一边,扭过头看了会儿窗外,又吸吸鼻子,继续开口。 “而且我知道善行不可能喝酒。他酒精过敏,稍微喝一点都不行。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想见肖知言问个清楚。谁知道那个女人怎么都不肯让我们见面。从善行死了到现在,每一件事情都是她在中间做传话人。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说也算他们肖家半个媳妇,我见见肖知言问问情况怎么就不行了?” “保险费……” “她给我了,寄给我的。” 晓彤又转回脸来,叹了口气。 “人都死了,我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想和有关的人聊聊。可她这么做,太让人寒心了。” “你们平时感情好吗?” “知言和善行感情很好,他们是双胞胎,从小什么都一起做,连学校班级都是一模一样的,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要好的人了。” 她避开了苏斌的问题。 苏斌点点头,轻轻地转动着咖啡勺,也不再多问。他们沉默了一会,晓彤摸出手机递到苏斌跟前。 “你看,这是他们俩的合影。”她说着,指指左边那个男人,“这个是善行,另一个是知言。” “他们简直一模一样。” “对,连身上的痣都是一样的。” “那你怎么区分他们?” “感觉,味道,”她笑了一下,摇摇头,将手机收回去,“女人的直觉。” 苏斌想了一下,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蓝牙。 “能把他们的照片传给我吗?就刚才那张。”他停了停,“也许会对我的调查有帮助。” 晓彤离开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苏斌的咖啡换上第二杯,他终于隔着咖啡吧的窗玻璃看见了远远过来的肖知言。 每天这个时候,肖知言都会离开家半个小时去医院取药。本来佳唯是不准他独自过去的,在夜晚的争吵爆发很多次后,佳唯似乎妥协了,但也只妥协了这么一件事情。 苏斌将钱压在咖啡杯下面,急匆匆地跑出了店。肖知言的腿有些微跛,他手里拎着医院给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他用来复检的药物。 苏斌的突然出现让他明显愣住,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你好,我是住在你隔壁的人,还没打过招呼。今天这么巧碰到了。” 肖知言盯着苏斌看了会,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就想绕开他继续往前走。苏斌不甘心地追上去,和他并肩往前走,走了两步,肖知言停了下来。 “请问,还有什么事情么?” “啊,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和佳唯聊了聊,觉得大家年轻人挺好相处的,想和你们认识认识。你和佳唯好像已经在一起有十年了吧?” 肖知言歪歪头,看了看他,又转回去。 “我不记得了。” 苏斌一愣,眉头皱了起来。 “不记得?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出过车祸?” “嗯,佳唯跟我说起过,唉,你弟弟的事情……” “没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肖知言耸耸肩,手轻轻揉了揉腿,“老实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你的意思是?” “嗯,我失忆了。”肖知言无奈地笑了笑,“包括佳唯,还有肖善行的事情。自从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斌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肖知言又揉揉腿,将袋子换到另一只手里。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甚至连我自己是谁,都是佳唯告诉我的,”他转过头看着苏斌,“其实到现在,我好像也只有佳唯了。但说句抱歉的话,虽然我们似乎在一起已经快十年了,我现在对着她,就像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苏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默默地陪着他走了一段路。 “我看佳唯一个姑娘家,腿也这样了,挺可怜的。你们能撑过来是万幸,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肖知言笑笑:“我脾气不好,醒过来就一直在冲佳唯发火。不过她也是,我说了多少次要把那幅画给我留着,她不听,非得扔掉。” 苏斌愣住了,他清清楚楚的记得,佳唯在扔掉那副画的时候告诉他这是肖知言的意思。虽然他之后在夜间看到肖知言将画捡回已经感到佳唯的话含有水分,但亲耳听到肖知言的这句话时,苏斌的心里还是紧了一下。看来,佳唯确实对自己撒了慌。 “那画上是什么?” “合照,我和肖善行的大学毕业合照。” 五 那天晚上,苏斌又听见隔壁传来争吵声。床前的座钟依旧嘀嗒嘀嗒地走着,那单调的声音混在吵架声中,显得又空洞又诡谲。这是他送给蒋云的生日礼物,蒋云曾经很喜欢它,她告诉苏斌,她结婚的时候这就是她的嫁妆。她要嫁进城堡一样的地方去,带着这口古老的家具,像珍宝一样被人藏起来。 十八 画框(3) 十八 画框(3) 后来她真的找到了那么一个人,宠她像公主一样。苏斌每天看着她幸福的笑容,总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小刀来回切割,痛不欲生。那座钟里坚硬又冰凉的钢丝线,一点点缠在他的心上,慢慢地缩紧,再缩紧。 再后来,蒋云结婚了,苏斌参加了她的婚礼。看着她对着另一个人笑靥如花,他觉得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蒋云在和他生气了那么久之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那座钟我不要了。 苏斌当时就急了,抓着她的肩膀问,你不是喜欢么,你不是一直想把它当嫁妆么,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蒋云烦躁地推开他,转过身去。 “没用了,太大,我不喜欢了。”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了苏斌的心上,所以后来苏斌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现在她永远陪着他了,带着那个嫁妆一起。 过了一会,隔壁的争吵声停下来了。苏斌一个翻身下床,跑到窗边。这已经成了惯例。每天清早佳唯会偷偷把那画拿出去扔掉,晚上肖知言再捡回来。 苏斌贴在墙上听了三个晚上,发现他们每次争吵的内容总离不开这幅装裱得当的画框。 苏斌在窗边等着座钟走过一圈,隔壁的门又开了。 他把自己藏在窗帘后面,看着花园。肖知言又一瘸一跛地出来,执着地来到垃圾堆旁边翻检。 可惜这次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苏斌回去时遇到了出门扔东西的佳唯。她小小的身子被湮没在大包小包的垃圾袋里显得十分无助。见着了苏斌,她眼睛一亮,急急地迎上来,将手里的画框塞进苏斌怀里。 “拜托你帮我个忙,我这腿不方便,走不了多远。” “嗯,什么事儿?” “这幅画框,拜托你帮我丢掉吧,越远越好。” 说着,她对苏斌嘘了声,有些俏皮地眨眨眼睛,可苏斌还是能从她的眼里看见一抹深藏着的倦怠。 “我今天遇到了你家肖知言,”苏斌对着她说:“我从咖啡厅出来遇到了他。” 佳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准备迈步上楼的腿也突然顿住,回过头来,又走到了苏斌的身边。 “你们聊了什么?” 苏斌低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怎么也隐藏不住的慌乱。 “没什么,就随便打了个招呼。我没想到他居然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 佳唯一顿,扬起笑容。 “对,我一直没说,他出车祸后脑子有了点问题,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撞到头了么?” “嗯,是的。”佳唯停了停,对他挥挥手,“画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得回去做饭了,谢谢!”“你无所谓吗?”苏斌跟着佳唯上了两个台阶,手里拎着那幅画,“我是说,你们在一起都十年了,他说忘就忘,就算这样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佳唯用力地想了想,笑容更甚。 “嗯,无所谓。说不定这是老天给我们重新来过的一次机会。” 苏斌沉默了。佳唯转过头跑上楼去,踢踢踏踏的。她跑了两步,顿了顿,又回过脸来。 “苏斌,你家最近怎么老是有股味道?” “啊?有么?哦哦,可能是因为我在浇花。” “这样……以后有机会,让我去看看。” 佳唯笑了笑,又转头跑了起来。很快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苏斌转过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画框。他觉得佳唯在说谎,没有人会不在乎被人忘记的。是的,没有任何人在付出一颗心后,甘愿接受这种结局。 佳唯不可能,他也不可能。 苏斌撩开窗帘,看着肖知言拖着那条瘸腿在垃圾堆里翻找。画框就靠在苏斌的座钟下面,他拿回家时已经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了。而现在,他要开始观察肖知言了。 肖知言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那画,直起腰来。那一瞬月光洒下来,照在他身上,像蒙了层很薄的纱。肖知言转过头来,转了一圈,使劲挠着头。苏斌很明显地看见他脸上的怒气。 就在那时,肖知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苏斌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肖知言看见自己没有。他静静地站在房间里,身后是嘀嗒作响的座钟。那分针走过九字,又卡了一下。 苏斌听着自己的呼吸,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钟,就像看着他的蒋云。 良久,久到他都要出现幻觉时,他终于又鼓起勇气走到了窗边。楼下已经没有人了,空空荡荡的垃圾堆放在那里,上面没有肖知言想要的东西。 苏斌呼出一口气,正准备转身去休息,忽然,门铃响了。 苏斌愣住了。 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苏斌最怕的,就是有人半夜三更来敲他的门,这会让他以为是蒋云回来了。虽然蒋云此时就站在他的身边。 门铃持续地执着地响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苏斌咽了咽口水,他的嗓子很干燥,像着火了一样。 他慢慢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出去,肖知言站在外面,低着头,一只手一直摁在门铃上面。 肖知言还是看到他了,就在刚才那么一瞬,可能是窗帘动了动,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让肖知言注意到了他。 苏斌最终还是开了门。肖知言抬起眼盯着他,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会,肖知言不声不响就挤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 苏斌站在他身后看着他一瘸一拐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在他进来的那一瞬,苏斌明显地看着他皱起了鼻子。 味道已经那么重了么…… “画果然在你这里。” 苏斌跟着他进屋,第一眼就看见他蹲在地上举着那副画。苏斌走过去,开了灯。他不喜欢在黑暗中和人相处。他瞥了眼座钟,指针固执地前进着,他拍了拍肖知言的肩膀。 “我们出来说。” “最好说清楚。” 肖知言盯着他,站起身来。 “你看到几次?” 肖知言开门见山,苏斌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继续隐瞒,便全盘托出。 “每次都看见了。不过我想你天天找这个画框,也绝对不是因为想要凭吊什么东西。” “对。” “你惯用右手。” “是。” “但照片里这个肖知言,是左撇子。” 肖知言沉默了,苏斌看见他握起了拳头,跟着呼吸也急促起来。 “你看照片,肖知言用左手拿着这些证件,他左手的袖子卷了起来,右手的却很平整。你再看他身旁的肖善行,他却不是左撇子。” 苏斌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那天晓彤传给他的照片,递到肖知言的跟前。 “这是肖善行过去的女朋友晓彤给我看的照片。那天她去找你,可惜被佳唯挡在了门口。佳唯说你不想见人,但是我猜,当时你根本不在家,你去医院拿药了。佳唯之所以允许你一个人出门,只是怕你撞上认识你的晓彤。” 肖知言的眉头更紧了。他紧紧地握着手机,双眼死死地盯着里面的人。 “这个人,是肖善行的女朋友?” “对,她就是晓彤。” “晓彤……晓彤……” 肖知言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面容稍稍温和下来。 “我总觉得很奇怪,自从醒过来之后,佳唯告诉我我是她的男朋友,我们在一起十年了。接着我就跟着她回了家。 她对我很好,真的非常好,可我不高兴。我一点也不愿接近她,就像中间有什么隔膜一样。那天我收拾房子的时候,看见了这幅画。佳唯告诉我,画面里站在右边的那个人是我。和你一样,我很快就发现了左右手的问题。就算我失去了记忆,我的习惯是不会改变的,我从来不用左手。我偷偷试着用过一次,可我怎么也拿不好筷子。” “人是没那么容易忘记过去的事情的……如果忘记了,就会受到惩罚吧。”苏斌一顿,笑着抓抓自己的头发,“我去调查过一次,泊车的小弟告诉我,他当时把钥匙交给了肖知言。”苏斌停了停,换了个姿势,“醒过来之后……你喝过酒么?” “没有,佳唯说对身体不好,不让我碰。” “想不想喝一次,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 苏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进了卧室。 尾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两件事情。 和苏斌的推理一样,活着的这个不是肖知言,而是肖善行。真正的肖知言,早已死在了那天的车祸里面。 肖知言死了,肖善行因为车祸失了忆。佳唯因无法承受肖知言已死了的事实,下定决心,要将一个样子的肖善行变成肖知言。 她将肖善行带回家,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她断绝了肖善行和外界的联系。尤其是肖善行过去的女朋友晓彤,更是上了她的黑名单。 肖善行趁佳唯出门时去警局报了案,那幅画成了最终的证据。而后来指纹结果显示,肖善行的身份被掉了包。 苏斌拿到了保险公司的酬金。他回到那间已经散发出令人无法容忍的味道的房间里,将酬金慢慢装进口袋里。 他已经不能再用这个身份出现了。他走到座钟面前,轻轻地抚摸钟上的指针。泛黄的,金属的,坚硬的,冷冰冰的。 他凑上前,轻轻地亲吻钟面,就像亲吻他的蒋云那样。 而后,他提起包,离开了这个地方。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警察破门而入。肖善行在报案的时候将苏斌家的异样也一起提供了上去。那副画框的背面沾染了奇怪的液体,经过检验,那是人体腐烂后流出的汁液。 警方打开这扇掩盖了恶臭的房门,进了卧室。 他们停在座钟跟前。那钟还像往常一样沉默地站在那里,里面渗出一滩奇怪的液体。 新来的小警察在打开座钟之后立刻转过头去拼命地干呕起来。那座钟里面站着一具穿着婚纱的,已经腐烂了的尸体。 十九 迷途林(1) 十九 迷途林(1) 树林越来越密,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暗,眼前仿佛是通往无间地狱的路,就要接近入口。身后的追赶声在继续,恶魔的喘息声几乎要贴近耳边。 她绝望了。 身体重重的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死亡的气息瞬间扑面而至。 她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无力去奔跑,挣扎,甚至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既然如此,她坦然接受死亡。 身后的黑影慢慢走到了他身边。 四周死一样沉寂,甚至连风都躲了起来。 “迷途的魂,回家吧。”黑影说话了。 她睁开了眼,看见了黑影的样子,眼睛顿时睁大了,她瞳孔收缩,嘴巴里脱口喊道,“怎么是你?” 可惜,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此刻,有光线透过树叶射进来,天就要亮了。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一 夜色越来越浓。 先前还叽叽喳喳的赵莹和郑桐此刻也安静了下来,眼前依然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走在最前面的杨晓光将手里的登山杖又拉出一节,体力的消耗让他有一种失重感。他们已经在树林里走了三个小时,如果继续走下去,后面的人肯定会产生恐惧,并且随着越来越深的夜色,树林里的黑暗和诡秘也会让他们感到不安。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身后的赵莹说话了。 杨晓光停了下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四处看了看,没有说话。 “怕什么啊,就算迷路,我们也会保护你的。”郑桐嘿嘿一笑。 “不过真的有点不对啊,这么久了还不见一条路。”陈影看着默不作声的杨晓光,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背着背包的孙伟拉着自己的女朋友方梅梅说道。 “好,我们找个地方休息。”杨晓光说话了。 休息地选在一个树木低矮的区域,杨晓光和孙伟拿着刀将旁边的树枝全部砍断,开发了一个干净的地方,然后他们简单建了一个篝火架。其他人则把帐篷拿了出来,然后搭建了一个临时住所。 走了很久的路,大家都累了,围着火,女孩们纷纷拿出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开始补充体力。杨晓光则站在前面,面目陰沉的盯着四周。 陈影拿着水壶走到了他身边,递给了他。 杨晓光接过水壶,喝了口水,然后叹了口气。 “没事的,大不了,我们晚上就待在这里,又不是第一次出来。”陈影安慰他。 的确,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出来。他们都是南昌大学旅行社团的成员,杨晓光是社长,陈影是副社长,其他人也都是社团里的老成员。他们曾经不止一次出来探险旅游,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点困难,大家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担心。除了杨晓光。 眼前的状况让他想起三年前的一次旅行。那个时候,他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探险自由行的活动,和他一起参加的还有几个同学。他们去了一个名叫老虎林的地方,在那个没有被人开发的森林里面,他们几个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那一次探险让杨晓光深深地感觉到大自然的恐怖与神秘,因为他们对探险和野外生存的生疏,导致了两名同学身亡,其中有杨晓光最好的朋友向南。 “怎么,又想起向南了?”陈影说话了。 “没事。”杨晓光回过了头,“这里的风向有些奇怪,如果不出意外,前面应该有大片的平地,应该是村庄。” “过来吃东西了。”这个时候,旁边的郑桐冲着他们喊了起来。 陈影看了看杨晓光,两人走了过去。 六个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他们开始讨论这次的路线以及现在遇到的问题。本来他们是要沿着树林旁边的山路走到对面的,但是那里的山路却被暴雨冲下来的石块堵住了,所以他们只能穿过树林。可是现在他们又陷入了树林里。 杨晓光提出了几个方案,可能大家都累了,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见此状况,杨晓光不再说什么,便听从了其他人的意见,原地休息,明天天亮了再出发。 二 杨晓光没有睡,身处树林这种环境,需要有个人把风。 他点了根烟,靠着一棵树泛起了淡淡思绪。 三年前的那一次旅行,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尤其是向南死亡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惧让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营救,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南已经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突然,前面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喘气。杨晓光一下坐了起来,目光扫去,最后落到了前面一个树丛里,那里的树叶还在微微晃动。 杨晓光的心揪紧了,他拿着户外刀,慢慢走进树丛,然后一下子把刀挥了过去。他的第一直觉应该是遇到了某种野兽。但是让他意外的是那里躺着一个人,一个纸人。 惨白的月光下,纸人的脸粉嘟嘟的,嘴是玫红色的笔勾勒出来的,风吹着单薄的纸衣,猎猎作响。 妈的。杨晓光骂了一句,拿起户外刀照着那个纸人扎了过去,然后一把抽出了刀子,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刀子上竟然沾着红色的血。 “我的天啊,这是婴儿红。”突然,身后有人说话了。杨晓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莹站在他身后,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什么叫婴儿红?”杨晓光问道。 “那是红花族的诅咒,据说红花族的人会在婴儿夭折后将它们做成纸人,然后扔到深山老林里,因为他们深信死去的婴儿会在深山老林里重新活过来。那些被抛弃的纸人婴儿就叫婴儿红。”赵莹讲到这里突然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杨晓光疑惑的看着她。 “莫非这里是婴儿林,红花族的婴儿林。”赵莹脱口说道。 红花族。杨晓光听过这个族落,这是一个神秘的族落,据说之前是蚩尤手下一名战神的后裔,不过在历史上对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描述。刚才赵莹说到红花族的时候杨晓光就在想这里会不会是红花族之前的族地。 啊,突然前面传来一个凄厉的叫声。 “是方梅梅。”赵莹脸色一变,听出了叫声的主人。 方梅梅的叫声把帐篷里的郑桐也惊醒了,他拿着一个登山杖走了出来。 杨晓光和赵莹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在前面不远处,他们看到了蹲在地上一脸泪水的方梅梅,而孙伟则躺在地上,胸口鲜血一片。 “怎么回事?”郑桐迅速探了一下孙伟的鼻息,不禁大吃一惊,“死了。” “刚才,刚才有鬼,杀了孙伟。”方梅梅哆嗦着,惊魂未定的说着。 “鬼?在哪里?”郑桐站了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树林,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杨晓光拿起手电照了过去,在孙伟的尸体旁边有一道血痕,血痕向前延伸,他跟着血痕往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个石头前。从血痕的距离看,似乎是一个浑身血污的人钻进了眼前的石头下面,可石头下面的空间只能容一个小孩钻进去。 沉思片刻后,杨晓光拿起手里的登山杖往里面探了探。很快他感觉登山杖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他用力往外一掏,一个纸人从里面掏了出来,纸人的身上甚至还有没有干透的鲜血。 杨晓光的脑子炸了:难道是这个纸人杀了孙伟,然后又钻进了这个洞里? 死亡让每个人的心都沉重起来,杨晓光和郑桐把孙伟的尸体放到了一棵树杈中间,这样是防止有野兽破坏尸体,然后他们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此刻的方梅梅已经从刚才的惊吓里走了出来,她默不作声的流着泪,虽然抱着一个热水杯,身体却依然禁不住的发抖。 二十 迷途林(2) 二十 迷途林(2)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会跑到那里?”杨晓光盯着方梅梅问。 “我们,我们……”方梅梅抬起头,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三 孙伟是在半个月前接到那个电话的。最初孙伟以为那个电话是有人搞的恶作剧,因为他从来没听过有人可以用那种平调缓慢的语气说话,即使是在影视作品里也没有。 “三年前,我的女儿去了迷途林,然后一直未归,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她,她的名字叫陈妍。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她我会给你五十万。如果你同意帮我找,我先给你百分之三十的定金。” 孙伟爱好旅游,十五岁的时候便一个人穿过恶水谷,后来他在网上发布了一些诡异探险之地的相关信息。随着他发出来的旅游探险揭秘越来越多,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在这些人中有的人希望能和孙伟一起旅游,也有的人给孙伟提供探险地点的信息,甚至还有人想用他来炒作赚钱。但是,孙伟很少回应他们。 迷途林,是南城传说的迷雾森林。据说那里是通往陰府的入口,如果人一旦走进去,便再也无法活着出来。探索是人类好奇心的源头,曾经有一些外地人慕名而来,然后走进迷途林,便再也没有走出来。为了安全问题,政府便在几年前封锁了迷途林的消息,甚至还将那里的路线改了一下。久而久之,到现在,迷途林只是驴友口中的一个传说,是一个让所有猎奇爱好者内心向往的地方。 孙伟也是一个猎奇爱好者,本来他一直想组织一次寻找迷途林的活动,但是参加的人却很少。接到那个人电话后,孙伟动心了,于是他重新花钱买了一份关于迷途林的资料。迷途林其实是一种少见的迷雾森林,人走进去后会被树林里的树木和周边环境扰乱方向,然后形成环形绕道,一直走不出来,最终迷路。 在南城的旧资料里,关于迷途林的介绍除了一些失踪事件外,最主要的是追溯有关迷途林的形成历史。据说这里是红花族躲避官府的避世之地,传说当初红花族因为种植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红花而遭到一个官员的清剿,为了躲避官府的进犯,他们来到了这里。从此以后,世界上便失去了红花族的消息,但是却流传出了迷途林的传说。 对于红花族,孙伟并不陌生,因为之前的几次探险旅行中,他听赵莹说过,只是这个世界上神秘失踪的族落太多,他也没有当回事。但是现在能够和迷途林联系到一起,他便有了一个新的计划。那就是带领大家来到迷途林附近,这样他便可以利用杨晓光这个资深驴友的探险经验以及借助赵莹丰厚的历史知识来帮助自己找到迷途林的确切位置。 正是因为他在途中换了自己修订的地图,所以几个人才走错路。在原地休息的时候,他又偷偷拉着方梅梅出去测试土地,因为传说红花族的土地的碱性和平常土地的碱性不太一样。可是他没想到,在他俯身测试土地的时候会突然有人冲过来袭击他,并且把他拖走。 方梅梅又一次清晰的描述了那个杀死孙伟的人,就像是一个被抽干血肉的皮囊一样,轻飘飘的,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将刀子插进孙伟的胸口,然后拖着他迅速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迅速而恐怖。 听完方梅梅的叙述,大家都明白了为什么走错路的缘故。然而更加严峻的问题是他们现在身处什么位置,还有那个神秘杀死孙伟的人又是谁? “是婴儿红,那个杀死他的人是婴儿红。”赵莹说话了。 刚才在草丛里发现的纸人也是婴儿红。按照赵莹的话,婴儿红是之前红花族才有的东西,难道这里真的是红花族的地方? “通”的一声。突然,孙伟的尸体从前面的树上掉了下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杨晓光看了看郑桐,两人走了过去。 “不用害怕,可能是由于尸体渐渐变硬而导致树杈无法驾驭,所以掉下来了。”杨晓光说道。 “不,不是。”这个时候,郑桐嘴角颤抖着说话了。 “怎么了?”杨晓光看了看他,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郑桐伸手指着孙伟的尸体,在孙伟的胳膊上写着一行血红大字。 “红花禁地,唯死能进。” 四 这是真实的恐惧。 婴儿红,迷途林,红花族的恐惧只是来自人们对它的描述与猜测,但是眼前的死亡与诡异的诅咒却是真实的恐怖。 “我们是不是真的触及到了红花族这片禁区?”陈影看着杨晓光问道。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儿了。”方梅梅惊恐不安的叫着。 “可是,我们要是回去,孙伟的尸体怎么办?”杨晓光提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所有人都沉默了,许久,郑桐抬起了头,“我来背他吧。” 他们再次出发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们踏上了回程,更确切的说是逃离。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压迫感。 树密密麻麻的,尤其是在夜幕下,带着无法抗拒的鬼魅与陰森。大家没了之前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五个人,一具尸体,快速的向前穿行着。杨晓光依然在最前面带路,其次是三个女生,最后是郑桐,他背着孙伟的尸体。 走了半个小时,身后的郑桐突然喊住了他们。 “怎么了?”杨晓光停了下来。 “你们觉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郑桐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问。 “不会吧,你身后没人啊!”陈影看了看郑桐的身后。 “是啊,没人啊!”赵莹跟着说道。 “可是,我总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一样。”郑桐皱着眉头说。 “会不会是孙伟?”方梅梅脱口说道。 其他人的目光顿时聚到了郑桐身后的孙伟上。孙伟的身体被登山绳固定在郑桐的后面,因为死去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僵直着,头耷拉着,就像一个被贴了符咒的硬木头一样。“不会吧,我们别自己吓自己了,孙伟已经死了啊!”陈影缩了缩脖子说。 “可能我太敏感了吧,我们继续走吧。”郑桐笑了笑说。 继续行走,只是这一次大家更加谨慎。走在郑桐前面的赵莹甚至竖起了耳朵,听着身后的声音。 果然,走了几步后,赵莹听见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很奇怪,就像是有人摩擦到旁边的树叶一样。她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见郑桐后面的孙伟,也许因为郑桐晃动的身体,孙伟的头抬了一下,赵莹感觉孙伟似乎笑了一下。 “怎么了?”郑桐看着她问。 “没,没事。”她慌忙摇了摇头,向前走去。可是刚走几步,便感觉有人拍她的肩膀,她再次回头,迎面看见孙伟的脸凑在自己面前,他的嘴巴张得又圆又大,冲着赵莹微微一笑,然后有只手突然从身后扼住了她的脖子,赵莹甚至没有来得及叫便被打晕了…… 五 发现不对劲的是陈影,她的前面是方梅梅和杨晓光,后面是赵莹和郑桐,因为之前的事情,陈影的心思一直在前面杨晓光的身上。她希望早日找到出口,离开这个地方,所以没有留意后面的事情。等她感觉有些不对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了赵莹和郑桐。 “什么时候发现他们跟丢了的?”杨晓光看着身后密不见光的树林问。 “就在刚才,我也不清楚,我一直以为他们在身后的。”陈影摇着头,迷茫的说。 “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什么?”方梅梅猜测着。 “不行,回头找一下。”杨晓光有种不好的预感。 二十一 迷途林(3) 二十一 迷途林(3) “可是我们没做记号啊!”本来就是寻路,如果盲目返程,会越走越乱。 “这样,你和方梅梅在这边,我回去找一下。我不会走远,路过的地方我会在树中间留下十字的刻痕,如果两个半小时后之内我没回来,你们就沿着十字去找我。”杨晓光想了想说道。 “好吧,那你小心点。”陈影和方梅梅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杨晓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户外刀,递给了陈影,然后转身向身后的树林走去。 树林像是看不到岛屿的海面,重复的画面让杨晓光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他每走十几步,便会在一棵树上留下一个十字刻痕,这是唯一可以辨认的记号,也是户外寻路的最好办法。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眼前依然没有郑桐和赵莹的影子。 杨晓光停了下来,他记得从郑桐说好像有什么跟着他们的时候到陈影发现他们失踪的时间大概只有二十分钟,现在自己走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见到他们,显然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是自己走错路了,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在这边? 转过身,杨晓光回去了。 走了几分钟,他的脑子嗡的一下响了起来,眼前的几棵树上也有十字刻痕。从这些记号的样子来看,它们似乎是刚刻上去不久。 果然有人在跟踪他们。也许郑桐就是他们弄走的。杨晓光的警惕感顿时涌上全身,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警惕地看着四周。 啪,啪,前面传来一个声音。 杨晓光愣住了,他拿起刀子,对准了前面。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行。速度不快,但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谁在那?”杨晓光喊了起来。 “救,救命。”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杨晓光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他慌忙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见了在草丛里爬着的郑桐。 “你怎么了?”杨晓光急忙走过去扶住了他。 “有鬼,孙伟诈尸了。”郑桐说道。 “怎么可能?赵莹呢?”杨晓光呆住了。 “前面。”郑桐挣扎着起来了,他的衣服上全是血,身体摇摇晃晃的。 杨晓光扶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穿过一片树林,杨晓光看见前面竟然有一个房子。 “这里竟然有房子?”杨晓光脱口喊道。 “是的,赵莹就在那里面。”郑桐说道。 “孙伟的尸体呢?”杨晓光忽然想了起来。 身后的郑桐没有说话。 杨晓光回头一看,却正好看见一个拳头重重的向他挥过来… 六 半个小时过去了,杨晓光还没回来。 “我们去找一下吧。”方梅梅看着四周陰森森的树林说话了。 “好。”陈影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之前杨晓光给她的户外刀。 按照之前杨晓光说的话,她们沿着十字刻痕一路寻了过来。但是走到前面的时候却愣住了,这里的几棵指导方向的树上竟然全部都刻着十字记号。 “这是怎么回事?”方梅梅愣住了。 “不知道。”陈影也疑惑了,按照杨晓光的性格,他应该不会这样做的。陈影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地面上,那里有一些被踩乱的树叶。 “走,我们去那里。”陈影拉着方梅梅向前走去。 走了几分钟,突然方梅梅指着前面喊道,“看,那里有个房子。” 陈影抬眼看了一下。果然,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房子矗立在那里,那应该是守山人的房子。她没有说话,抬脚走了过去。 房子不大,是用石头盖的,门有些破,半开着。 “有人吗?”陈影冲着里面喊了一下。 没有人说话。 陈影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人吗?”她又问了一句。 “现在齐了。”里面忽然有人说话了。 有人点了一根蜡烛,烛光照亮了整个房子。一个穿着黑色雨披,戴着面具的人坐在前面,旁边绑着杨晓光和赵莹。 “梅梅,快走。”陈影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的方梅梅把门关上了,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陈影愣住了。 这时候,杨晓光也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用力挣扎着。 “不要动了,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方梅梅看着他们,大声喊道。 “你要干什么?”杨晓光看着方梅梅问。 “三年前的绝地探险,你不会忘了吧。”戴面具的人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鬼气森森的,“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听完这一切,相信你就会明白。” 三年前的绝地探险,是一次网友自发组织的旅游,一共六个人,其中有两个都是第一次参加户外探险,除了杨晓光还有一个叫赵明义的人。唯一不同的是杨晓光和自己的两个同学在一起,而赵明义则是自己报名参加的。 因为是第一次探险旅游,所以很多事他们都不是特别有经验,尤其是在一些路线问题上总会出现一些争执。因为赵明义是一个人,所以很多时候他的意见都被杨晓光他们否决,这样的关系让他们的探险队伍变得尴尬起来。 这种分歧导致了他们误入绝地,结果造成了杨晓光一个同学坠入山谷,然后他们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在了赵明义身上。遭到排挤的赵明义脱离了组织,准备回家。但是让赵明义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要求赵明义对外发誓,说那个同学是自己失足坠入山谷的。赵明义不同意,他们便揪打起来。慌乱中,赵明义也被他们推下了山谷。 七 “我调查了三年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戴面具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今天,你们都要死,要怪就怪杨晓光吧。” “你们和赵明义是什么关系?”陈影忽然说话了。 “我原本姓赵,因为哥哥的死,我好端端的一个家被残忍的拆散了。母亲带着我改嫁,我原本叫赵梅梅。杨晓光,从第一次进入旅行社,我就发誓要亲手杀了你为哥哥报仇。”方梅梅恨恨地说道。 “所以是你们假装是红花族的追寻着,让孙伟来这里,然后趁之前我们休息的时候,你们把孙伟骗过去,杀了他。”杨晓光顿时明白了过来。 “郑桐呢?”忽然,陈影想起了一件事情。 “呵呵,他跑进了迷途林,不过跑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方梅梅冷声笑道。 “可是那个诅咒是怎么回事?孙伟尸体上的那些字之前是没有的。”陈影问道。 “那是我们杀死孙伟后在他的胳膊上用隐形药水写的,十几分钟后那些隐形药水失去作用,自然就显了出来。好了,现在你们上路吧,我们会在你们死后半个月出去,然后让警察来救你们。不过那时候,你们可能就是一堆白骨了。”方梅梅说着,快速走到杨晓光面前,拿出一把刀,用力刺进了杨晓光的胸口。 啊,陈影叫了起来,她迅速推开门冲了出去。 陈影顾不得眼前的路通向哪里,她只想离开这里,只要冲出去她就能将方梅梅的事情说出去,到时候方梅梅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一夜,她在用力狂奔,顾不得累,顾不得眼前密密匝匝的树林。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看到了一条出路。在那里她看到一人站在前方,他竟然在郑桐。 “其他人呢?”看见陈影,郑桐欣喜的走了过来。 “方梅梅杀了他们,方梅梅为自己的哥哥报仇,她是个神经病。”陈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那我们现在快点离开这里吧。”郑桐说话了。 “好。”陈影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陈影忽然问道,“我听方梅梅他们说你进了迷途林,你是怎么出来的呀!” 郑桐停住了脚步,然后笑了起来,“因为我从小就在迷途林长大,所以我知道怎么出来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分明是那个戴面具的人的声音。啊!陈影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迷途的魂,回家吧。”郑桐狞笑着向她走来…… 二十二 第三个人(1) 二十二 第三个人(1) 【突如其来的访客】 我将信收好,顺手取了外衣裹上。天气预报说今天陰转小雨,降温幅度很大。我走到窗边,把衣服都收了回来。然后就这么趴在窗台上,看着远方太陽残留下的一缕光线,它像用金丝将天空缝了条边。 外面陰沉沉的,天空里坠着乌云,随时像要压下来。这样的天气,倒很适合进行吊唁。 我来这个地方定居,至今已经十年了。从二十二岁一直到三十二岁,耗费了我最好的年华。可我至今觉得这个地方不属于我。 而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地方,已经没有人再等着我回去了。 就在昨天,我收到了一封简单的邀请函,是然寄过来的,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我的地址。信里她告诉我,她想和我聚聚,说说旧事,上面还附着她的电话号码。 老实说,我和她没有什么旧事可聊。如果非要提及,也许就是那件事了吧。 这种罪孽感压在她心里十年了,不知她会不会因此而改变点什么。 我关上窗户,直起腰。房间里带着一股湿气,今天小区的电路大维修,屋子里有点黑,墙壁上印出不平整的痕迹。 我注视着这个仿佛死去的空间,心里被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凉感紧紧缠绕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我一顿,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个黑衣的女人。高挑,立起领子,大大的围巾死死地遮住了下半张脸,黑色的卷发披肩,身材被裹在大衣里,看不出胖瘦。 我盯着她看了会,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我有些无措。 “请问……” “让我进去。” 她抬起眼看了看我,目光冰冷。紧接着她侧身擦着我挤进了房间,不由分说的态度让人无法抗拒。而最可怕的是她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就像故意做出来的那样。因为尽管如此,我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她是谁。而也就在我听出来的那一秒,我全身狠狠地颤了下,几乎尖叫起来。 门在我身后悄然关上,她进了房间,四下打量了一下,转过身来,一圈一圈从脖子上将围巾解下来。 我盯着她纤细又白皙的手指,无法自已地想象着那皮肤的温度。 最后,她随手将围巾丢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举起手,像过去无数次那样稀疏平常地对我开口。 “好久不见了。” 我咽了口口水,嗓子里又干又痛,火燎一样。围巾下的那个人,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死了十年了。 【十年前的故事】 十年前,我有三个很要好的朋友,然,君,还有面前的安。我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可至少对我而言,我真心把她们都当过朋友。我在学校专攻计算机,然是生物,君是制药,安学的是外语。 而那其中,安和我最为要好。要好的意思是,我们共享彼此的欢乐,忧愁,梦想,秘密,诸如此类。安和我,是光和影子的关系。 毕业时我们四个约好了,一起去远郊徒步。然的父亲是做旅游业的,熟知很多行业规则,给我们偷偷弄来了四张通行证,确保我们可以顺利进入某个特级保护景区。 本来说好了,是由她父亲护送我们过去,确保安全。可半路上君改了主意,偷偷和我们合计,甩开了然她爸,只留下一张纸条说明我们想靠自己的能力从山里出来。 然和君都有很丰富的徒步经验,临走前她们为我和安准备了背包,食物还有水。 我们的计划是用四天时间穿过这个丘陵区,最好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事实上,我们的计划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达成了,代价是君和安的失踪。 搜寻队员们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找她们两个,包括陆路上的搜救队还有直升飞机。可到了最后,他们只找到了安的尸体。 她已经面目全非,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了一样,连肢体都不完整了。尸体是由她的母亲认领的,当她看到安身上残存的衣料后,哭着晕倒在了尸体旁边。 尸体没有经过检验,安的母亲说,她不希望女儿在死后还被人再次亵渎。 至于君,她从此消失在了林区的某一处,再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那之后,我和安参加了安的葬礼。我搬了家,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一种新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已经越来越少地做关于过去的噩梦,就算偶尔想起,她们也只不过是我记忆深处的某个小小光点,甚至连面目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完全忘记这件事情。直到安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那些回忆才山呼海啸,将我吞没。 安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静静地盯着前方。房间里的空气像要把人窒息其间,我慢慢地走过去想要开灯,她突然厉声喝住了我。 “别开!” 我僵在开关边,手足无措。安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惊惧地看着那张脸,一半陰影一半明亮,眸子里没有熟悉的神彩,就像被人控制的牵线玩偶。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还活着?” 她又开口,吐出的话像锐利的尖刀戳中我的耳膜,我偷偷靠在墙上,寻找着一点可怜的支撑。 “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来,坐我身边。” 我按照她的吩咐问了,她却不急着回答。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我过去坐下。 我极其不情愿地挪过去,尽量靠边上些挤着坐下。安抬起头认真地盯着我,她的目光让我毛骨悚然。 “你的脸……” 我不想问这个问题,可自从她取下遮着脸的面纱之后,我的目光几乎不能从她脸上移开。她的脸毁了。 她曾经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皮肤白皙细腻。可现在,她的脸上布满了伤痕,一道一道,像野兽用爪子抓出来似的,从额头一直延展到了下颌上。那些凸起的新肉覆盖在被毁坏的皮肤之上,看上去就好像张牙舞爪的枯枝。 “怎么,觉得我吓人?” 她怪异地笑了笑,嘴角牵动着那伤口一起咧出个新的弧度,我无法抑制地打个寒战,愚蠢地拼命摇着头。 “你刚才,是要出门?去哪里?” “然找我----说想跟我聚聚……” 安忽然冷笑了声,往后一靠仰面倒在了沙发上。皮质的沙发发出吱呀的声音,我咽了口口水,嗓子里火烧一样痛着。 “我也想跟你聚聚,你今天就陪我吧。”她的话不容抗拒,我点了点头,她又开口,“我渴了,帮我倒杯水。” 她就连态度都还是和过去一样,颐气指使,傲慢无礼。我连忙起身跑进厨房,翻开橱柜找到个杯子,拿到水池冲洗。然后利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给然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安出现了。 我知道然一定比我更畏惧这个幽灵似的女人。 我端着水回到客厅里,安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她的指甲涂成了亮红色,可在这样的光线下,却变得和凝固的血液一样,暗淡又无生气。 “那么你当时在知道我死了后,是什么感觉?” 她放下杯子,转过脸来,直勾勾地看着我发问。 当年,安的葬礼办的简单又潦草,我可以理解安父母的心情。遭遇了这样重大的挫折之后,没有人有心情风光大葬。 在葬礼上,她的父亲发了言,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概括了她的一生。她的母亲一直呆然地坐在台上看着远方,眼中失了应有的焦距。 我和君并排坐在一起,聆听他们的发言,看着亲属朋友挂着眼泪上台献花。轮到我时,我将白色的雏菊轻轻放进了前面的白色箱子里,对着安的照片鞠了一躬。 在抬起头的那一瞬,我忽然觉得安看着我。我浑身不自在起来,稍微往边上侧了个角度,可她还是看着我,不管我怎么躲闪,就算跑到了座位的后排,她的那双眼睛还是一直钉在我身上。 二十三 第三个人(2) 二十三 第三个人(2) 那时我就觉得,冥冥之中有神灵,安其实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全场起立的默哀时间里,我再次偷偷抬起头看向安的照片。黑白照里的她还是那样笑靥如花,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以这么悲惨的方式死去。 我愣愣地盯着那照片看了几秒才回过神,刚一转头,目光就和她的母亲对上了。 此后经年,那女人眼中混含着绝望麻木以及不明所以的仇视一直纠缠着我,让我不得安息。 我跟着她仰头喝了口水,安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指指我手里的杯子。 “还留着?” “嗯……算个念想。” “你有心了。” 那杯子是我生日时她送我的,跟了我很多年,图案什么的早就没了,只留下光秃秃的白色瓷壁。 我不由自主地举起来看了看,过去在我手握着的位置上画着我和她的q版头像。 “想知道我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沉默了会,安终于切入正题。我紧张起来,将杯子放下。里面的水微微荡开一圈,久久不能回复平静。 “我被人下了安眠药,在那个地方晕死过去了。” 她的语调平静,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我却浑身一个激灵,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安绝不是因为怀旧来找我的,她已经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恶作剧的后果】 在追悼会之后的会餐时间,然和我坐在一桌上。对面是我们共同的同学,还有一两个老师。安在学校里红极一方,除了她的相貌因素外,还因为她那令人瞩目的成绩。我安静地听着老师们的长吁短叹,同学之间那些或真或假的惋惜,独自埋着头往嘴里巴拉着饭。 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一会,她忽然拽住我的袖子,保持那个姿势,压低了声音。 “你说----君去了哪里?” 我手里的筷子一顿,抬起眼看着她。然的眼中盈着泪水,她吸吸鼻子,就像脱了力气那样靠着我。 我伸出手抚着她的长发,轻轻安慰着她。 “放心,他们能找到君的。” 可事实是,君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而现在我又想起了然问我的那句话。 如果安还活着,那么当初那具被她父母领走又埋进地里的尸体是谁的呢? 安换了条腿翘着,衣服在摩擦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夏天的蝉鸣,好像当初那个丘陵区里的虫叫。 她开始讲述当初的故事,不紧不慢,一字一句。中间偶有停顿,像是在仔细回忆,而后又接着继续下去。我注视着她的脸,无法自已地被她拖入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我觉得这个女人其实已经死了,灵魂就盛放在那个夏天发生的某起祸事中,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亡灵。 她的故事和我的是一个圆的两半,我知道的是后半部分,她经历的前半部分。 我们开始徒步之前,做了明确的分工。然是队长,她的徒步经验是最丰富的。君负责路线,我负责分配食物和水,安打下手,负责记录。 第一天时一切如常,没有异状。安沿途拍了很多照片,到了晚上我们挤在同一个帐篷里,一张张地回放。 我总是和安站在一起,就在她的身边。她的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或者脖子,脸贴得极近,像镜子一样,让所有人可以清楚地看见我和她的差距。 第一天晚上我们聊到深夜才睡,横七竖八地躺在一起,享受着最后一个安宁的夜晚。 到了第二天,我和然先离开了营地,给她们留了点剩下的早餐。我负责探查可用的食物还有水源,然负责调查方位,君和安还在帐篷里沉睡着。 我和然走了很远,她用随身配备的砍刀大致整理出了一条可供人走的小路。我有些奇怪地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当时然还很得意地跟我说,她要把这里的照片拍下来,拿回去之后挂在网上供驴友们膜拜。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然没有打算回去。 一个半小时候,我觉得探查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回去叫起那两个人时,然拉住了我,跟我说她和君决定跟安开个小小的玩笑。 她留下的路标和小道是为了给君还有之后的安指明方向用的,她告诉我君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她一会会给安制造点小障碍,然后偷偷来跟我们会和。 然眯起眼睛笑嘻嘻地告诉我,按照安这么胆小的性格来看,她八成会坐在地上哭着喊着找我们,然后她的丑态会被君安排好的相机全部拍下来,作为以后我们戏弄她的证据。 在我惊讶地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时,然俏皮地眨眨眼睛说,只是想在最后了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我没有反对她的意见。我跟在然后面继续往前,到了我们第二天的目的场所。然说他们只是想用玩笑给安留下大学最后的刺激回忆。可我知道每一个玩笑都有着真实的成分存在,所以在她们想出这个计划的那一刻,我猜她们其实是真的想杀掉安的。 那天我和然在第二个目的地等到了天黑,君和安都没有出现。然不安起来,想回去看看。我告诉她如果我是安,发现自己被骗了一定会顺水推舟,设计个失踪的把戏来戏弄这帮整蛊我的家伙。 然被我说动了,放弃回头的想法。 我们挤在一个帐篷里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后第三天,她们还是没有出现。我们继续前进,设想着等到了出口,被那两个家伙跳出来吓一跳的样子。 然后是第四天,我们两个走出来了,可安和君,就这样消失在了丛林的深处。 【打不通的电话】 安经历的是我没有看见的那一部分。 她被下了安眠药,一觉下去,整个人死沉,连梦都没有做。她说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包括我们离开时的声响。 之后脸边一阵剧痛惊醒了她,她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黑熊的熊掌。 如果那时候她惊跳起来大声呼救,或者拼命奔跑,或许她就真的死了。安忍着剧痛躺在原处,不动也不响。尽管内心已经被弗无边际的恐惧占满,可她还是悄悄掐着自己的腿,屏住了呼吸。 那只黑熊凑过来,伸出舌头在她的脸上舔了舔。她能感觉到那带着倒刺的舌头上挂着黏着的液体,腥臭味和冰冷的惊惧感和着风吹过她的脸,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顺着黑熊的舌头一点点被侵蚀殆尽。 那一刻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我根本无从而知,只是她描述的语气又冰冷又坚硬,似乎还带着当时黑熊身上那股饥饿的味道。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黑熊从她的脸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嗅到她的肚子。她在脑子里千百回模拟着自己被开膛破肚,从中间撕开后的惨状,还有那些惨状背后会发生的怎样的剧痛。 黑熊伸出舌头一点点舔着她,她不敢呼吸,唾液哽咽在喉咙,不敢吞咽。 毛骨悚然的静就环绕在她的周围,黑熊亮着招子,死死地从很近的地方盯着她,守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稍微走出反应,那只带着尖利爪子的熊掌就会拍上她的胸膛。 她觉得血液从脸上的伤口处涌出来,被风凝干,被黑熊舔走,然后继续重复,直到那里再无新鲜的血出现。 她的身体冰凉凉的,紧紧贴着地面。她的大脑未曾有一刻如此清醒,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和绝望。 二十四 第三个人 二十四 第三个人 黑熊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声,每一下都像坠进了她的心脏里。那令人窒息的半分钟像怎么也无法结束一样,而当黑熊终于失望地慢慢离开很久之后,安还是不敢睁开眼睛。 “你知道,我那一瞬在心里想什么吗?” “什么?” 她摇摇头,微笑了一下,舔舔下唇没有说话。她的舌头好像毒蛇,藏在嘴里,等着最好的时机对我凶猛扑来。 我觉得房间里闷得厉害,然始终没有回我的短信,我的腿有些哆嗦,我需要跟她打个电话。 我僵硬地对安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这个气压低得让人发疯的房间,转头跑进了卫生间,一把关上了门。 安的视线像会穿透墙壁那样还停留在我的背后,背上传来毛毛虫爬过的酥麻感觉,我软了腿,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哆嗦着掏出手机,拨通了然的号码。 “嘟……嘟……” 安静又单调的声音持续从那头传来,我时不时惊惧地回头看一眼,很怕就在我打电话时那个相貌狰狞的女人会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双手爬上我的肩膀,用叹息一样的声音在我耳边开口,问我究竟在和谁打电话。 我被自己的想象吓住,一阵又一阵无法自已地哆嗦着,而那头还是顽固地传来相同的忙音,就像永远不会有人应答我一样。 “嘟……嘟……” “快接啊,快啊……” 我死死地捏着手机,汗水太多,浸湿了内衣,嗖嗖地变凉。 “混蛋,快接啊!!” 我咬着牙几乎叫喊出来。我能感觉到背后的门外就静静地伫立着那个大难不死的女人,她陰沉的双眼正瞪着我的后背,她从坟墓里爬出来,为的是对当年的人一一进行报复……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那忙音固执又持久,过了会,又全部变成了叹息似的微响。我啪嗒一下摁掉线路,咬着下唇,无法自抑地瞪大眼睛。 【我的故事】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然和君策划的恶作剧。在我们搬离寝室的那天,我忙着帮安打包东西,然后余光瞥见然和君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陽台外的厕所里,还故意关上了门。 我好奇心起,放下手里的东西,悄悄地跟着过去,把陽台上的玻璃窗拉开了一条小缝,躲在门后偷听。 她们起先说着还笑,想象着安可能会有的狼狈样子。 可话题到了后面就开始荒腔走板,变成了申讨安的讨论会。 什么时候安又出够了风头,什么时候安又趾高气昂,什么时候她抢走了不该属于她的名誉,什么时候她又背信弃义等等等等。 其实她们说的那些都是极小的事情,可说着说着,她们越发激动起来,直到君沉下嗓子,恨恨地补充了一句。 “要是真的能把她留在那里就好了。” 我的心跳似乎停了一秒,厕所里静悄悄的,她们谁也没有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过了会,然不自然的僵硬声音响起来。 “别说傻话了,你还能真的杀了她啊?” 君似乎也顿了顿,紧接着干涩地补充了两声笑。 “哎呀我也就是说说,看你紧张的。那你看要怎么才能把她拉过去啊?她最恨走路了啊?” 之后她们又商量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安静地退回了房间里,还为她们关上了门,防止被人听见。 我埋着头继续给安整理着东西,她正在楼下和学弟学妹们聊天聊得风生水起。 安和我是光和影。可光是悬在天上给人崇拜的,影子是跟在身后被人践踏的。 没有人愿意永远做别人的影子。 我收拾完了东西,慢慢拖着那个包下楼,一步一顿。箱子很重,带子勒在我的手心里,很痛。 我麻木地下去,站在走廊的尽头,头顶那盏昏黄的小灯摇摇晃晃的。安身边的学妹们看见了我,拍拍她的肩,指指我。 “那好像是你的朋友。” 一直都是这样,别人提起我,会说我是安的朋友,就像我没有名字那样。 安当时转过头来,对我扬起手挥了挥,又转回去。她让我过去。她让我一个人,拖着她的东西过去。 如果她当时过来帮我就好了。也许她从未想过这一点,也许她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分工,而我应该做的,就是时刻瞻仰她的背影。 那一刻,我从心底里释放出无比强大的恨意。 安被我说服,参加了这次远足。直到开始,她还磨磨唧唧地抱怨着劳苦。我和颜悦色,帮她背起了旅行途中最重的东西----水。 然和君从来没有计划过要往她的水里放安眠药。我们住一个寝室,大家都知道安是个睡得很沉的人。 可我不这样看。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做到分毫不差。 我随身带着两片安眠药。不至于叫人死,只是让人长时间无法恢复意识。就算醒过来,也会像梦游一样在丛林里跌跌撞撞一番。 那个林子曾经报道过野兽出没的新闻,我不觉得安这样的娇小姐能有办法从那里逃脱出来。 头天晚上,我把水分配给了众人,包括安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把水喝了大半,满足地擦擦嘴,继续炫耀她的相机和照相技术。我看见然和君傻乎乎地互相做了个鬼脸,她们肯定还以为一切只是个恶作剧,等到第二天下午,真相大白,她们还有机会去嘲弄一下安。 这也难怪。她们对安的敌意仅限于此,而我,则是希望她永永远远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真实背后的真实】 电话一直没有打通,我磨磨蹭蹭地回到了房间里。刚才我发了条短信给然,希望她一会能够看见。 “安来了,她知道你们当初做的事情了,别连累我。” 我拍了拍脸,调整表情。经过镜子时我晃眼看见自己僵硬的嘴角,挂着向上的弧度,又虚伪又滑稽。 我回到安在的客厅,坐下。 她转过头看着我,没有询问我的意思,一切如常。 “那后来……你怎么逃出来的?” “这多亏了君,要不是她,我可能就算装死也逃不过那头熊了。” “她怎么----帮你的?” 我已经想象到故事的大概了,可我还是需要别人来印证我的观点。 安撩了撩头发,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我一下子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岁月里,她抬起眼,一只眼正常,另一只眼坍塌着,形状就像要竖起来那样让人恶心。 “君死了,被黑熊吃掉了。” 我的胃里顷刻一阵翻江倒海,几乎呕吐出来。当年找到安的尸体时,他们说那形状被破坏殆尽,所以不允许记者采访拍照。 安躺在地上保持安静的时候,除了黑熊身上的味道之外,还闻到一阵阵的血腥味。近在咫尺,那味道拼命地往她的大脑里钻,她曾经以为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腐烂了。 等黑熊走远了很久,她才敢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她耗费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来做这个动作,因为她害怕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黑熊的脑袋就放在她的眼前。而只要和那庞然大物的眼睛对上半秒,她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所以当她睁开眼睛时,强烈的陽光刺进她的瞳孔,她晕了阵,焦点才慢慢回聚。她的确没有看见黑熊,躺在她身边的,是被撕碎的君的尸体。 安的话到这里停了下来,她探究似的看着我,我想自己的脸色一定一阵白一阵青,难看的很。 “她被吃掉……你没有听见?” “那种形状,我估计被吃的时候还活着吧。可惜我被下了安眠药,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无所谓地耸肩,像是已经从过去那段黑色的回忆中走了出来。可她一直紧紧抓着袖口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的感觉,我咬咬牙,接着问下去。 “那为什么后来,你还要举行自己的葬礼?” “我一个人从那里面逃了出来,几乎没了半条命。我回到家里,拼命让他们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着,出神地伸手摸了摸眼睛上方的疤痕。我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到那些伤疤上,忽然心里窜过一种火燎似的疼痛,就好像当初她遭遇的那些东西经过她的描述,现在一一都回报到了我自己的身上。 我记得当初安的母亲领取了那具尸体后,拒绝一切鉴定。之后她们得到很大一笔捐款,还有来自保险公司的全额赔付。她们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但也许就是因为这些钱,才让她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我研究着她的神色,然后挫败地发现她根本没有丝毫动摇的样子。我口干舌燥,端起水狠狠吞了一大口,那些水像具有了固相,生硬地从我的喉咙里挤下去,带来麻木的疼痛感觉。 “那你后来呢,做了什么?” 安出神地玩着手指,听到我这样问,身体微微震了震,又笑起来。 “我治病,整容,然后开始回忆每一个细节,因为我始终有两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 “第一,是谁给我下的药。第二,”她故弄玄虚地停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抬头瞅着我,似笑非笑,“为什么一直那么讨厌远足的我,那次会莫名其妙参加这个活动。” 我从脚心升腾起了寒意。那次是我邀请她去的,其实说是邀请,更像一种哀求,因为我知道她最吃别人这一套。 我做出可怜的样子,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跟她说从此以后天涯海角,也许就没机会再聚在一起了。我也不可能再认识和她一样优秀的女孩。 安显然被我说动了,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叹着气答应了我说的远足活动。然和君依旧蒙在鼓里,傻兮兮地在边上互相比了个v字。 她们可能只觉得进展顺利,有我这么一个冤大头不知不觉帮她们完成了计划的最重要一步。 那时候我抱着安,头搁在她的肩上,听见她跟我说,就算我们以后分开,还是可以天天联系,她永远不会忘记我。 我使劲点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壁,那些话听在我耳里,其实就像诅咒一样恶毒。 房间里静极了。安用了十年的时间专心去想这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她把事情描绘成了什么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今天找我,不怀好意。 我又喝了口水,悄悄摸到兜里的手机。它还是那么死气沉沉地睡着,那头没有传来任何音讯。 就在这个时候,安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又坐下。沙发被她压着发出轻轻的悲鸣,咯吱一声。 我汗毛一凛,微微往后躲了躲。她歪歪头,那张丑陋的脸就这样端正在我面前。 她距离我只有一臂之远,如果够快,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掐住我的喉咙。我不动声色地戒备起来。她盯着我看了会,忽然开口。 “你刚才去干嘛了?” 我一顿,心里警铃大作,生硬地回答。 “我去下洗手间,昨天吃坏肚子了。” “不是吧,你是给然打电话了吧?” 安笑嘻嘻地打断我,她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聪明得让人厌恶。我没回答她,此刻仿佛有一只手正悄然爬上我的身体扼住我的喉咙,湮没了我的声音。 “没用的,她接不到了。” 安摇摇头,继续说着。她轻轻将手里的杯子放下,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撑着头看着我,嘴角甚至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就在那一瞬,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恐惧猛地爬上了我的心脏。 “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明白答案了,我的问题就是句废话。可似乎越是到这样的时刻人的智商就会越低下,非要让对方重复一次已知的事实,好像这样才能最终安心似的。 “因为,我来之前已经杀了她了。”安笑盈盈地开口,只停顿了一两秒,接着耸耸肩,“那张邀请函,也是我发给你的,你知道为什么。” 我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她如果见到了然,说明她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了,那她今天来找我…… 我猛地站起身,可紧随其后的猛烈晕眩感在一瞬间侵袭了我的大脑,我无力地摔回去,用一种丑陋的姿态挂在沙发上。 【尾】. “你……” “放心,安眠药而已,就和你当年给我下的药一样,不会弄死你的。” 安的语气平稳,端坐如常。大脑里的喧嚣声更大,我的眼前已开始出现双影。我奋力伸手去抓她,她木然地任由我拽住她的衣角。药性发挥得很快,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残余的神智根本不足以支撑我的眼皮,我死死咬着嘴唇,尝得到腥甜血味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痛苦。 安弯下腰,用袖子垫着拿起我的杯子。接着,她一根一根有条不紊地掰开我的手指,再握着我的手腕,迫使我捏住了一把刀子。 之后她将刀子和杯子包进同一块白色的棉布,放进了包里。 她取过放在沙发边的外衣,将我给她的那杯水拿到厨房倒掉,把杯子揣进了风衣的口袋。 她早有预谋了,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陷我于万劫不复。 那些染满了我的指纹的东西,最终会被警察发现出现在然的家里,加上我之前给然打过的电话,发过的莫名其妙的短信,等我醒来,也许早就证据确凿,身陷囹圄了。 而且,如果我想脱罪,我势必将过去的丑事一并揭出,协同杀人和亲自杀人,在法律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更何况是这种用心险恶的陰谋。没有人会同情我,我已经被她逼到了死胡同里,而她算无余策。 做完了这一切后,安蹲下来盯着我,她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额,撩开我零乱的头发。她的眼中沉浸着某种同情和幸灾乐祸,她的唇抿得死死的,仿佛已经不屑和我再多说点什么。 我张大了嘴,啊啊地想发出声音,可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只是既不连贯又虚弱异常的单音节字母。她看了我良久,像在跟我告别。而最后停留在我印象中的,只剩下安关闭大门的声音。 那声调就和我们去丘陵之前,关上然父亲的车门时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那声调就和我偷偷调换往安的水瓶里放了安眠药后,看着她喝下去再关上她的帐篷时发出来的一模一样。 那声调就和当年我偷偷关上寝室的陽台大门,将然和君的对话封闭于门内时一模一样。 二十五 收藏(1) 二十五 收藏(1) 郭子刚跟许多多是在上个月表白的。 那天,他们两个手拉手像是穿着校服偷偷摸摸的中学生一样,在小河边一起傻兮兮的抬头看着月亮,小河里飘着各种白色的垃圾袋,捏扁的可乐罐,烂树叶,微风吹来还伴着阵阵浓郁的臭味,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两个人的兴致。 郭子刚扭了扭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松开许多多的手,进而把她搂在怀里,他说,“许多多,我们爱你!” 许多多愣了一下,随意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也爱你。” 就这样他们两个正是确立了恋爱关系。 许多多长得很漂亮,在她过去25年的岁月里经历了无数次表白,从幼儿园就有拖着鼻涕的臭小孩,故作深沉的摸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豪情万丈的说,“许多多,你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吧!” 许多多一转头,甩掉男孩的手,“那我有什么好处?” 男孩吸溜了一下鼻涕,又抿了抿嘴,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不假思索地答道,“给我当媳妇还不是好处啊!” “切!谁稀罕!” “那每天我都给你一颗大白兔奶糖!怎么样?” 许多多垂下眼,考虑了一下,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头,“两颗!” 男孩笑了,“成交!” 成为郭子刚的女朋友之后,许多多依然会想起22年前那个三岁男孩的承诺,她明白那种大白兔奶糖似的甜蜜爱情,永远不会跟她有所交集了。 她并不爱郭子刚,谁会喜欢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人呢! 2 如果你根郭子刚聊天,就会发现他有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习惯,明明就你和他两个人聊天,他却总把应该说“我”的地方,说成“我们。” 比如,“哎,最近可能吃坏东西了,我们总是不停的上厕所。去医院打针,那个小护士肯定是个新手,给我们扎了三针才扎上……” 关于这一点,其实许多多第一次跟郭子刚说话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那天,许多多穿着黑色的紧身运动服,在楼下观察了两个小时,确定了目标。她隐藏在监控和路灯的死角,然后敏捷的攀上水管,几下就到了三楼,水管旁边的这家,窗户开了个小缝,房间里一直黑漆漆,经过观察和多年经验判断,主人肯定不在家,于是她一只手攀着水管,另一只手推开了窗子,然后一个利落的翻身,进了房间。 随即,愣住了。 房间里有人,不但有人还就站在自己面前,直挺挺的,小区路灯发出隐隐的光,从外面射进来,许多多发现,他是个男人,背对着自己,他就像没有发现房间里的许多多一样,头也没有回,专心致志拿着一件白衬衫,想往自己身上套…… 许多多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她的心瞬间抽紧,一步一步倒退回窗口,然后仔细的观察周围的地板,没有发现尸体之类的东西。 男人穿衣服的样子有些怪异,衣服穿得很费劲,半天才只套上一只袖子,许多多此时发现一个问题,明明穿的是白衬衫,为什么套在他胳膊上的袖子变成红色了……全部套在身上之后,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完全变成红色…… 许多多吸了吸鼻子,血腥味越来越浓,她想到了些东西……恐怖的感觉像是有一只冰冷手从她的嘴里伸进去,要把她的心脏掏出来,她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 “咔哒!” 房间瞬间亮了起来,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一只手放在门口墙壁的开关上,错愕的看着神魂未定的许多多。 “你是谁?”男人惊讶地问。 “……”许多多满头冷汗,身体微微颤抖着,房间里那个背对自己的男人居然不见了。 “你怎么了?”可能发现是个女孩,所以男人警戒的表情放松下来。 她慢慢转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斯斯文文干干净净,手里没有凶器之类的,“你这个房间里,有……” “有什么?”男人轻声问。 也许是男人温柔的嗓音让许多多的思维回到轨道上的时候,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然后一个箭步冲到窗口,准备逃走。 谁知她的手刚够到水管,就被男人一把拉过来。 许多多的身体已经完全悬在窗口外面,因为男人的拉扯她的手根本够不到水管了,随时会掉下去。 “你不能自杀!即使你是小偷,我们也不会去警察局告发你!”男人诚恳地说。 许多多眉毛竖立,奋力吼道,“放开我!” 男人吓得一哆嗦,撒手了…… 许多多在医院躺了半年,还好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他知道了她叫许多多,是个小偷,许多多知道他是个收藏家,叫郭子刚。 郭子刚的眼睛就像三峡大坝一样,总是电力十足的看着病床上的许多多,许多多觉得脸都快被他的目光烤糊了。但是没有女人是讨厌男人向自己示爱的,尤其还是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王老五。 郭子刚出生在一个收藏世家,母亲收藏邮票,父亲收藏古董,弟弟收藏钟表。但是很遗憾,十年前,他的父母相继去世。只剩下他一个。 许多多出院之后就被郭子刚强行请到家里长住,“你的伤都是我们造成的,万一以后有后遗症怎么办?我们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许多多看了看周围,“这房子里还有别人住吗?” “就我们俩!”郭子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你说‘我们会对你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要给我请个保姆吗?” “我们是指我和我的家人啊!” “你不是说他们前几年都去世了吗?” 郭子刚忽然收敛了笑容,“虽然他们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和我们是在一起的!” “死了……怎么,还能在一起呢?” 郭子刚绽放了个笑容,“生活在一起啊!”他站起身,伸出手臂向周围比划了一下,“他们就跟我们生活在这个房子里!” 许多多流下一滴冷汗。她想起了郭子刚的那个热情的私人医生说过的话。 “作为他的医生,我不得不负责任的告诉你,你不能跟他结婚。”张医生一本正经。 “为什么?” “第一这很危险,虽然他以前没有伤人的记录,不代表他以后不会。第二,国家是不允许暴力精神病患者结婚的!” 许多多对于这样的忠告并没有什么惊讶之类的反应,她反而很平静,“他得病多久了?” “大概十年了。” “他父母是不是也是那个时候去世的。” “是的。” “死因呢?” “都是心肌梗死。” 3 许多多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收益和风险是成正比的,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郭子刚是精神病患者,有很小的机会发病,并杀死她。她是个正常人,有很大机会谋划害死郭子刚,并且装成遇到郭子刚发病要杀她,她正当防卫杀死郭子刚。这样郭子刚全部的财产都会归到她的名下,而且她也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 别跟人提良心和道德什么的!这年头,良心到底多少钱?赶上清仓甩卖大批发,一块五俩,两块钱仨…… 所以她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郭子刚。 本来许多多并不着急动手,因为要是刚结婚郭子刚就死翘翘了许多多就会招人嫌疑。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就在许多多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放肆的逛街购物,尽情享受人生的时候,郭子刚的公司因为有一批电脑配件的订单有质量不过关被退货,导致资金链出现问题,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许多多也曾经试探地问他,既然他出生在一个收藏世家,应该父母有很多遗产,那么随便卖几件不就可以度过危机了吗? 郭子刚眉头深锁,“这公司是用变卖我们爸收藏的古董的钱开起来的,而我们母亲的藏品,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藏在哪里!” 为什么一个母亲要对儿子隐瞒自己的财产呢?这不是很不符合常理吗? 但是许多多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明白现在不动手,恐怕从郭子刚哪里继承的就不是遗产,而是遗物了。 但是要想做的不着痕迹,就需要对郭子刚的各种习惯都了如指掌,在谋划杀死郭子刚之前,许多多并没有对他做过细致的观察,但是,许多多知道任何小小的细节都会成为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开展观察计划第一天,许多多做了个梦,又梦见了那个男人,穿着变红的白衬衫,背对着自己,血顺着衬衫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他慢慢地转过头来…… 许多多挥舞着的手臂在张开眼的一瞬间停在半空,当她知道这只是一个梦的时候不禁长出一口气,这时,她居然发现,睡在身边的郭子刚正坐起来直愣愣的看着自己。 “多多……”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子刚,你干什么呢?要学人家唱花旦还是怎么着?”许多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多多,别怕。”郭子刚细着嗓子,仔细的拿捏着说话的语气,像是个温柔的妇人。 “你……” 月光从窗口爬进来,照亮了郭子刚做半张脸,另外半张隐匿在黑暗中。 “我是你婆婆。”郭子刚又笑了下。 许多多真的有些害怕,虽然她不相信鬼神,但是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真的可能就是郭子刚的妈妈。因为她说“我是你婆婆。”而不是“我们是你婆婆。” “子刚,你别吓我。” 郭子刚拉起她的手。“我不是子刚,我是他的妈妈周明月。” 许多多马上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一般缩成一团,把头藏进被子里,“你,你,你找我要干什么?” 他的神色马上紧张起来,“我求你告诉子刚,他爸爸要杀他,让他快走……” 许多多一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马上嚎啕大哭起来。还没嚎几声,头上的被子就被一把拽开,掉在地上,郭子刚把许多多深情的搂在怀里,“多多,你是不是做恶梦了,不怕,有我们在。” “你……你是谁?”许多多又快哭了。 二十六 收藏(2) 二十六 收藏(2) 郭子刚诧异的说,“我们是你老公郭子刚啊!”当他第二次把“我”错用成“我们”的时候,许多多终于相信他就是郭子刚,她张开手臂死死地搂住郭子刚的脖子,像是要勒死他一般用力,“我见到你妈妈了……” 郭子刚马上收敛了温柔,“她?都死了很久了。”他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如果你真的见到她了,那么她说什么都不要信。” “为什么?” “听一个死人的话有什么意义吗?呵呵!”郭子刚不自然的笑了一下。 “可是,你怎么会相信,我真的会见到一个死人呢?” 郭子刚脸色惨白地看着许多多,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 许多多隐隐的觉得郭子刚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而且,还是不可告人的惊世骇俗的大秘密。 4 许多多在郭子刚的公文包里发现一个白色的药瓶,名字很长,看了一下适应病症,居然是抗癌药! 郭子刚居然是个癌症患者,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时日无多?想起他平日的体贴,许多多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许多多觉得心里住了一只伶牙俐齿的小兽,正“咔嚓咔嚓”地把心里那层坚硬的壳一点点蚕食掉。她知道现在完全不用再计划什么谋得郭子刚的财产,只要她静静的等待就好,可是郭子刚背后的秘密呢? 一个月之后的一个下午,许多多拿到了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那天晚上郭子刚正好有应酬,许多多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关好房门,把档案袋里的资料拿出来。 资料的最上面是一张五寸的生活照,草地上坐着一个个可爱的小男孩,嘴唇拉成一字型,嘴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一副倔强的摸样。照片背面标注着,郭子刚7岁。 “咔嚓咔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面碎掉,记忆片片飞散,随便拾起一块,都是一个叫周秦的男孩带给他的大白兔奶糖般的甜蜜。 为什么周秦的照片背后写着郭子刚的名字?许多多把档案袋里的资料一股脑都到在床上,发现照片不止一张,另外两张,其中一张是个穿着白衬衫,推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微笑的少年,照片背后标注的是,郭子刚23岁。 第三张照片是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办公室里,一边低头看资料,一边把电话放在耳边,忙碌的样子。照片背后标注,郭子刚32岁。这就是现在的郭子刚,郭子刚相比以前,脸型有了变化,原来消瘦的脸变得宽了些,有人整容会把脸做小,会有人把脸改大吗?许多多拿起照片端详,如果他不是脸变得宽了,也许自己早就认出他是周秦了。 下面还有一张郭子刚和郭成详细的身体检查,“原来子刚是有点完美主义的a型血。”许多多翻到下一页,发现郭成和周明月的血型居然和自己的相同,都是是非常罕见的o型负。 资料还没看完,许多多就听见钥匙串哗啦哗啦的声音,随着咔嚓的一声,门被打开了。许多多慌乱的把资料塞进档案袋里,然后放进床底下。 郭子刚洗了澡,走进卧室,许多多心神不宁的翻着杂志,“要不要问问他以前的事情呢?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这时候郭子刚忽然坐起身,他手里拿着在床上摸到的一张照片。 “这是什么?嘿,这小孩这两个小酒窝真漂亮。”郭子刚拿着照片笑眯眯地一手揽过许多多的肩膀,“我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这样漂亮的小孩儿?” 许多多的眼睛仔细的在他脸上寻找,他的脸上根本没有酒窝! “这小孩以前是我的同学周秦!”许多多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 “什么时候的同学啊?”郭子刚不以为意。 “你不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吗?” 郭子刚原本笑吟吟的脸瞬间像被冻僵了般,毫无血色。“怎么会像呢?一点也不像!”他把手里的照片塞进许多多手里,然后背对着许多多躺下睡觉了。 他不是周秦!可是他怎么能不是周秦呢?为什么他连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不认识了? 许多多关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无数的问号在脑袋里上蹿下跳。 这时候,郭子刚转过来,睁着眼睛盯着许多多看。许多多知道他刚才肯定也没有睡着,他的慌乱告诉她,他的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 郭子刚坐起身,推了推许多多,“多多,是我。” 听到“是我”!这两个字,许多多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那个女人又来了! “你真的是……我的婆婆?” “我是!” “我不信!” “那你怎么样才能信?” “你告诉我你把你收藏的宝贝藏在哪里了?我就相信你!” “我的遗产只想给子刚,你能保证亲手交给他吗?” “当然,我是他妻子。” “好的,我告诉你,客厅里有一个相架,相架里是一张我和子刚的合影,里面藏了一张1953年发行的军人贴用邮票其中的第三枚。” 许多多歪着头想了想,跟郭子刚刚开始交往时,来他家的时候客厅书架的角落里似乎真的有这样一个相框。结婚后一直是小时工打扫卫生,所以自己也没有注意,印象很模糊。只记得是郭子刚站在周明月身后呆板的笑,很中规中矩的那种母子照。“那邮票很值钱?” “08年的时候有人出价75.6万美元,我没卖,估计现在应该能接近120万人民币吧!” 许多多倒吸一口冷气。 “你告诉让子刚小心他父亲吗?” “不用告诉了!” “为什么?!你这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周明月有些愤怒的看着许多多,似乎在责怪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掉了。许多多想到,也许,在周明月死前,发现郭子刚的父亲要对他不利,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就去世了,所以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但是她忘记了时间是不停向前的,早就已经时过境迁。所以对于暴怒的周明月许多多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公公早在10年前就死了!” 许多多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周明月会放心了,谁知道她猛地抓住许多多的手,“你确定死的是他父亲?” 许多多觉得手骨都快被捏碎了,“什么意思?人还能死错吗?医院的死亡证明上是这样写的。” “不行……不行……”周明月茫然的看着四周,说着又拉住许多多的胳膊,“他说话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就是,喜欢把应该说‘我’的地方说成‘我们’。” 周明月发出一声哀号,“郭成这个混蛋,他害死了我的儿子!”说着痛哭失声。 “什么?”许多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子刚已经不是子刚了,他是郭成!下一个就是你,赶快离开他!” 5 那一夜,许多多整晚都没睡。如果郭成要杀我,那么理由呢? 许多多悄悄地下床,拿起那份资料,走到客厅里。 资料很全,还有关于他们这个收藏世家的详细资料。 郭子刚爱好收藏古董,周明月爱好集邮,郭成的爱好居然是收集各种奇怪的梦境。 如果资料没有问题,那么为什么郭子刚告诉自己父亲郭成喜欢收藏古董?如果资料错误,郭成是喜欢收藏古董,那么郭子刚喜欢收藏什么呢? 周明月晚上跟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时候许多多的目光在书架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其中有一格居然是空的,那个相框不见了! 二十七 收藏(3) 二十七 收藏(3) 第二天许多多本想当面问郭子刚的收藏爱好是什么,可是一转念,万一周明月说的是真的,这种问法可能会让郭子刚起疑心,对自己不利,所以还是自己查比较好。 郭子刚吃了早餐就上班去了,许多多戴着墨镜打了辆车在后面偷偷尾随。 上午郭子刚一直在忙碌的工作,下午一点才从公司很匆忙地出来,郭子刚对着站在楼下的一个“民工”挥了一下手,两个人进了郭子刚的车,车子没有开动,很明显他们是在车里谈着什么。可是车子贴了深色的膜,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民工”下了车,回头一口痰吐在车上,手指指着郭子刚的方向大声说着什么。只能隐约听见,“狼心狗肺……养了个白眼狼……”之类的。然后,“民工”就走了。 许多多在后面悄悄跟着他,他穿着发黄的t恤,背后秀着“康涂水泥”的字样,黑色的短裤,黄色的胶鞋露了后脚跟。大概走了40分钟,来到郊外的一个工地,转弯进了工人的临时屋。 许多多回到市里找到一家复印社,做了一个塑膜的吊牌,里面放了一张自己的2寸照片,写上,“都市报社记者”字样。然后来到工地,找到了昨天跟郭子刚谈判的男人。 “你好,这位大叔。” 男人的脸很瘦很黄,嘴里叼着根烟,斜着眼睛看着许多多,“干什么?” “你好,我是都市报社的记者……”说着拿起脖子上的吊牌挥了挥,“我们报社开了一个民生栏目,就是要跟老百姓接触,写一写老百姓觉得不满的事情……” “去去去,少在这里捣乱!我还得干活呢!”说着拿起铁锹继续筛沙子。 “大叔,你看这都中午了,您还没吃饭吧!天这么热,咱们找个小饭馆吹吹空调,喝点啤酒,再点几个菜,就当你陪我聊天还不行吗?” 听到这句话,男人停了下来,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许多多,“不过我没钱结账。” “我请客,哪能让您掏钱啊!” 进了一家小饭馆,许多多点了三荤两素,菜很快就上来了,小包房里很干净,空调也吹得 十分舒服。 可是男人一直什么都不说,就是低头吃东西,喝啤酒,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许多多,似乎要把她的身体看出一个大洞来。 不过,酒真是个好东西,3瓶啤酒下去之后,男人就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从这张因为过度饮酒已经发紫的嘴唇里,许多多听到了郭子刚的身世。 这个男人叫李铁柱,是周明月的前夫,他们之所以离婚,是因为周明月讨厌他整天喝了酒,回家就打人。两个人离婚自后,周明月就带着儿子周秦改嫁给了郭成,郭成经营一家小小的鞋厂,家境也算殷实。李铁柱听说周明月再婚的消息简直怒不可遏,还喝了很多酒到郭家大闹一场,当时还把紧紧5岁的周秦吓得嚎啕大哭。 “妈的,这小子跟了有钱老子之后就连姓都改了,跟那个老王八姓郭,连自己是谁的种都忘记了!”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对你孝顺,其实姓什么不重要!”许多多故意笑着说。 李铁柱扇子一样的巴掌“啪”的一声拍得盘子都跳起老高,“你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有气,以前每个月还能给我几千块钱零花,没事喝喝小酒,悠闲自在日子过得挺好,别人说羡慕我说我有福气有有本事的儿子,可是现在……哼!自从他后爹和他妈死后就对我不闻不问,一毛钱都不给我了,还得我还得去工地干活,妈的!那活哪是人干的!这个白眼狼!”“那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铁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哪儿知道啊!不过我总感觉他怪怪的!” “是不是给你的感觉很陌生?” 李铁柱若有所思的摇摇头,“我也说不好……就好像,那层皮下面,不是我儿子。” 许多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会吧!”虽然许多多已经开始相信周明月的话了,但是嘴上依旧不愿意妥协。 李铁柱没回答她,而是打了个饱嗝,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 许多多有个大胆的想法,要知道现在这个郭子刚的血型。 6 晚上,郭子刚回来的比较早,许多多正在切菜,郭子刚换了家居服,挽着袖子走过来,“多多,我们来,你歇一会儿。” 许多多心里忽然一暖,随即有些伤感,这个温柔的男人真的快要死掉了吗?不管他到底是谁,他毕竟是疼爱我的人啊!许多多叹了口气,把刀交到郭子刚的手里,摘了围裙给郭子刚系上,“今天不忙?” “今天是你陰历生日你忘记了?”郭子刚笑着说,“本来想带你出去吃点好的,但是我们经常不在家,你总是一个人,我们知道你一定希望和我在家吃一顿。” 许多多从背后环住郭子刚,心里有些难过,“周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难道你真的已经不是周秦了,也不是子刚?” “如果你脸上有两个酒窝,一定很好看。”许多多试探着问。 郭子刚的身体一僵,没有回答。 许多多又说,“对了,你说你是收藏家,都结婚了你也没有告诉我你收藏的到底是什么!” 郭子刚身体颤抖了一下,手里的刀子一歪,苍白的手指里爬出一条鲜红的蛇,然而,他就像没有知觉一般,继续切着菜,翠绿的黄瓜片上沾满了鲜红色的血,触目惊心。鼻腔里充斥着黄瓜的清香和鲜血的腥甜。 郭子刚手里的刀停了下来,但是刀并没有放下,许多多看着那把染着血的刀,向后退了几步,“多多,今天你真奇怪!”郭子一步步刚走过来,“你想知道我收藏的是什么,我们就告诉你。” 郭子刚拿刀的手垂在身体右侧,低头,鼻子距离许多多的额头只有几厘米,“我们喜欢收藏爱,父母之爱,夫妻之爱,嘿嘿。”他原本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把刀子慢慢的靠近许多多的身体…… “给你!” 许多多失魂落魄的拿起刀子,郭子刚转身离开了厨房,许多多看了一眼菜板上染了血的黄瓜,忽然“哇”的一声吐了。 仅仅几分钟,郭子刚就像换了个人,一个温柔体贴,一个鬼气森森。许多多又想到那个穿着变红白衬衫的男人,他到底是谁?跟郭子刚有什么关系?他是人是鬼? 许多多走到菜板前拿起一块红色的黄瓜,放进干净的塑料袋里…… 7 郭子刚的血型是o型负!这是郭成的血型才对! 许多多赶回家去,翻找地下室装杂物的箱子,里面有很多旧玩具,棒球棍,羽毛球拍,旧衣服……都没有什么价值,最后许多多把目光放在回收垃圾箱上。她把里面的报纸和瓶子一件一件拿出来,居然发现一个厚纸包。用旧报纸包起来的,如果不注意就会以为这是报纸,可能随时都会卖掉,许多多打开之后,发现竟然是个相框,是个合影,一个站着的男人和一个坐着的女人,不过两个人的脸都被挖掉了,相框的玻璃也碎了。这应该就是周明月说的相框了。 许多多把相框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根本没有什么邮票!周明月骗了我!许多多有些失望的打开那张纸……她的眼睛越长越大,之后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二十八 收藏(4) 二十八 收藏(4) “子刚: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相信你父亲的话,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安定的家庭,你的父亲李铁柱虽然好吃懒做,但是至少他的内心是善良的。离婚后,你随我姓周,你问我为什么要改,我告诉你因为姓周好听,你会更招人喜欢……对不起我的儿子。 现在的郭成,他就是一个魔鬼,他从小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大,被人恶意收养,百般虐待之后卖到煤矿做苦工……他最痛恨也最想得到的就是亲人的爱,所以他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就是收藏亲人朋友的器官,他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杀了他们,杀了我,杀了他最好的朋友,把所有重要器官都移植到自己身上,所以他总是把‘我’说成‘我们’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座房子,里面住着所有他在意,也在意他的亲人和朋友,在他幻想的世界里一起其乐融融的生活。可能是因为在小时候他恶毒的继父伤害了他的身体,让他以后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他对你视如己出。对此我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我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他说过,他要把心脏的位置,留给你…… 不管用什么方法,请赶紧离开他,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郭成到底成功了吗?难道现在那具身体的心脏是子刚的?怪不得有的时候他那么温柔……可是郭成到底用什么方法变成了子刚的摸样?难道是整容? 8 黑夜杀死了白天,带着莫名的孤寂伫立在天地间。 许多多蜷缩在床上,不敢睡觉,她怕会错过周明月出现。墙上的挂钟“咔哒咔哒”水龙头缓慢的滴水“滴答滴答”。许多多总是想起那封信上的一句话,“他要把心脏的位置,留给你……”如果这句话不是有之前那么多的前因后果,而是单独拿出来,多像一句缠绵的情话!如果这句话是子刚,哦,不,是周秦对自己说的,那该…… 许多多看着背对自己的郭子刚,小心翼翼的把耳朵靠过去,贴在心脏的位置,它就是周秦啊! “咕咚咕咚”心脏拍打着许多多的耳膜,那是幸福的节奏。 许多多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天还是黑着的,郭子刚不见了,卧室的门关着。低低的说话声像黑暗中一排唰唰整齐爬行的红色甲虫,诡异而神秘。许多多小心翼翼的走下床,打开房门,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全身的皮肤都被剥掉了,露出暗红的肌肉和鲜红的血管,心脏的位置露出一个大洞,血已经干了,丑陋的凝结在一起,眼球因为没有眼皮的缘故显得大而突出,狰狞的白牙没有了嘴唇的遮挡显得十分恐怖。他张开了嘴,脸上的肌肉抽动,做出了一个笑的表情,他向她伸出一只紧攥着的手,缓缓展开,说,我要把心脏的位置留给你! 许多多整个人在崩溃中醒来,随即嚎啕大哭!她之所以哭,是因为他认出了那是周秦!那就是周秦!即使他没有了皮肤,即使多年未见,她仍然确定!因为他张开的手里,是两颗大白兔奶糖! 9 午夜,陰暗的小巷里,饥饿的老鼠疯狂的尖叫着,撕咬地上的塑料袋,风卷起废旧的报纸在小巷的墙壁上拼命摔打。郭子刚抬头,星光依旧矜持的眨眼,月亮妩媚微笑,今天真是个美好的夜晚。 小巷里站着一个人,十分消瘦,“东西带来了吗?” 郭子刚警觉的四处看了看,“带来了!” “是现金吗?” “三天之内能搞定吗?” “不信我就别找我!” 郭子刚沉吟了一下,把手里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记住千万不能伤到皮肤。” “知道!我会把槍塞进他嘴里……” 许多多躲在角落里,看见郭子刚的背影,心如刀割,而郭子刚的步伐竟然是如释重负般轻松。 看着这具拥有郭成变态思维的大脑和周秦温柔内心的男人的身体,许多多只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许多多猛然想到,她必须在郭子刚之前赶回家,不然,就难以自圆其说了!或者自己应该直接跑掉。可是郭子刚要杀的人万一不是自己呢?眼看着郭子刚打车离开,自己站在路边却怎么也等不到车。不一会儿,有一出租辆车开过来,许多多欣喜的打开车门,发现郭子刚正坐在车里笑吟吟的看着她…… 回到家里,郭子刚抚摸着许多多的脸颊,“你的皮肤真滑,让我忍不住都想收藏了……” 许多多硬撑着不让自己的腿软掉,但是还是只能扶着身后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立,空气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黑色。 “你要杀我?” “多多,你凭良心说,我们对你好不好?” 许多多颤抖着点点头。 “我们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离开我?” “我,我没有打算,离开你。”许多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今天晚上过后恐怕你就不会这样想了。”郭子刚的两只手臂撑在许多多身体的两侧。 许多多猛的挡开他的胳膊,“如果你不是要害我,我根本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哼!没有想过?那李铁柱是怎么回事?你想知道我们到底是周秦还是郭子刚!还不是对周秦念念不忘!虽然郭子刚就是周秦,但是当你知道我们只不过是移植了周秦的心脏和皮肤你还会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许多多再次想到了那个全身没有皮肤的男人,第二次确定了,他就是周秦!也就是后来跟随母亲改嫁而改名的郭子刚!许多多的心在不停的哆嗦,周秦!周秦!周秦! “所以你现在又想要我的皮肤?” 郭子刚忽然露出了伤感的表情,“我们是真的爱你,如果我们不爱你我是不会这样的!我们怕你会离开我!” 许多多忽然笑了,笑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如果你真的爱你的家人和我,你是不会舍得伤害他们的!你就是一只魔鬼,为了自己可笑的理由,赔上那么多条人命!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许多多猛的甩开郭子刚的手,奔到厨房,拿起一把剔骨刀! “虽然我的皮肤下面是一个50多岁的老头,但是,你有把握杀得了我吗?”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是我宁可毁掉我的脸,也不会让你像对待周秦那样对待我!”许多多说着拿起刀,从右太陽穴划到嘴角,鲜红的血淌下来,皮肤翻开。 许多多发出痛苦的呻吟,她无力的坐在地上,“你不是要我的皮肤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许多多每说一个字脸上的伤口都像一张大嘴般开合,恐怖之极。 郭子刚忽然狰狞的笑,“你太天真的,多多!我可以只要你身体上的皮肤啊!” 许多多猛然掷出手里的剔骨刀,郭子刚一偏头将将躲过,此时许多多已经奔出门去,郭子刚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10 两辆车一前一后,分别撞上了许多多和郭子刚,许多多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得像一只鸟,她看见了少年周秦站在陽光里灿烂的笑。 送到医院的时候,郭子刚抢救无效死亡,许多多心脏破裂,危在旦夕。 周医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男死者的心脏马上移植到女伤者身上,这是救活她唯一的希望。 “可是这不符合规矩,这需要病人家属同意。”徐医生提醒道。 “可是她已经等不了了!更难得的是两个人血型相同,有什么事情我兜着,马上准备手术。” “……那好吧!” 许多多张开眼睛,看见了一个男人,带着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正在查房。 许多多的嘴张了张,周医生马上把耳朵凑到许多多嘴边。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病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渴了”,不是“我在那?”不是“我怎么了?”而是,“你能不能把口罩摘下来。” 周医生迟疑了一下,摘掉了口罩,她看见了一对漂亮的酒窝,“你……”许多多看了看他胸前的挂牌,“外科主任,周秦!” “你……叫周秦!” “是啊!你感觉怎么样?” “你……” “先不要说话,我帮你检查一下。” 许多多拼命的摇头,“你是不是小时候在天天幼儿园上过学?” 周秦狐疑的点点头,“你怎么知道?嗯?我看你挺眼熟的!你不会是……许多多吧!” 许多多拼命的点头。 11 张医生给许多多打了个电话,“许多多,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呢!我早就说过他随时会发病,也有可能做出伤害别人的事!现在出了事,真是后怕。” “他不止要杀我,还要扒掉我的皮,他实在……他还收集家人的内脏移植到自己身上,他一到晚上就会变成他妈妈,跟我说话……”许多多握住听筒的手冰冷刺骨。 “你相信?” “当然!” “他有人格分裂,所以发病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这很常见。至于他移植家人内脏的事,根本不存在,忘记告诉你,他有妄想症。” “可是我找了一个私家侦探,他查到的都很符合事实啊!连他手术的日期都有,身体检查表,还有他父母的医院的死亡证明!” “私家侦探里就没有骗子吗?” 许多多有些失魂落魄,她的大脑一片混乱,难道他根本没有移植家人的内脏也没有移植他继子郭子刚的皮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怪不得周秦没有死! 许多多手里的听筒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夺下,“你该休息了,刚动完手术,别坐太长时间,”是周秦!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许多多甜蜜的笑着。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周秦嘴角一翘。 “比如呢?”许多多歪着头问。 “比如……”不知道为什么周秦的脸看起来紧绷绷的,他把嘴巴凑近许多多的耳朵,“你听说被摘除了心脏的死人能披上活人的皮肤吗?多多,又见到你了,真好!” 二十九 幸运的二分之一(1) 二十九 幸运的二分之一(1) 喝水十次有九次被呛得翻白眼,高跟鞋鞋跟断裂,找钱给顾客时找的零头反而超过顾客支付的数额,永远赶不上早晨最早和晚上最晚的一趟公交车,开门经常被门夹手,背后说领导坏话总是被抓到的那一个……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呢? chapter1 啪哒。啪哒。啪哒。 脚步声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回荡着,越来越快。 罗兰浑身的皮肤绷紧,假装镇定,强迫自己不回头,装作一切都很平常,只是脚下加快了速度。 啪哒啪哒啪哒。 脚步声更快了,听声音仿佛来自于一个粗壮的男子,他奔跑着,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汗臭味,喘息声依稀可闻。 罗兰的速度已经近乎于奔跑,却还是不敢显出奔跑的姿势。 这种事她有经验。她脑海里储存着数个男人的形像,他们交织成一幅末日般的图景。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从出生到现在,罗兰遭遇过的伤害不计其数,最初的伤害来自父亲,在他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虐待之下,罗兰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对所有的男人都保持着一种恐惧之心。父亲最终因为虐杀母亲而被捕,他被捕那天,罗兰像疯了一样拼命挣扎----她害怕所有围绕在身边的那些穿警服的男人们。 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治疗,罗兰总算能将这种对男人的恐惧强压到心底,虽然和他们的接触总会让她紧张得起鸡皮疙瘩,但她至少能够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后来罗兰结了婚。可悲的是,命运仿佛一个轮回,有时候她怀疑是不是死去的父亲附在丈夫身上,丈夫的所作所为和父亲如出一辙。后来心理学家告诉她,这是因为她在寻觅丈夫的时候,不自觉以父亲作为模板,她在潜意识中想要改造父亲,于是寻找了一个和父亲一样的男人,来完成她童年未能达成的改造。 在砍断她两根手指之后,丈夫进了监狱。之后,罗兰尝试着交过几个男朋友,但都是父亲和丈夫那种类型。她从所有这些男人身上学到了顺从----越反抗越糟糕,这就是她的经验。 现在她感觉到了危险,身后那个男人明显不怀好意,罗兰感觉得出来。只要往前跑出200米左右,就是繁华的闹市,在那里有警察巡逻。跑出200米只需要10多秒,她从小就跑得快。但罗兰不敢跑,甚至不敢露出逃跑的意图。 越反抗越糟糕,不是吗? 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身后的那个人也越走越近。她恐惧地看到,一个比她高大得多的黑影渐渐与她自己的影子重合了。她哆哆嗦嗦地装作没看到,迈开大步飞快地走着。 但----男人汗津津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罗兰颤抖地停下脚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敢将眼睛睁得太大,就那么顺从地望着眼前的人。 男人长着一张类似父亲和丈夫那样的脸----脸如刀削,嘴唇削薄紧闭,黑眼珠凝聚成豌豆大小的一粒,尖尖的鼻端近得似乎要戳到她脸上。和他们一样,他的身体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 罗兰等待着,失去残指的左手开始隐隐作痛。 男人将她的身体扭向自己,一动不动地凝视了罗兰很久,胸膛急剧起伏。整条巷子里都听不见人声,罗兰耳边充斥着自己血流的激荡声,她竟害怕这声音太大打扰到眼前的男人。 “你怎么不跑?”男人忽然嘶哑着嗓子问。 罗兰不敢发抖,但却没法控制自己,她的脑袋左右轻微摇晃着,从互相撞击的齿缝间努力挤出一句话:“为什么要跑?” “你不是很害怕吗?”男人问。 罗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敢撒谎,但也不敢承认自己确实害怕。在男人的鄙视下,她的泪水流了下来,乞求地问:“你要我怎么做?” 又是长久的沉默,甚至听不见男人的呼吸声。罗兰摒住呼吸等待着。 许久,男人张开嘴咳嗽一下,声音不再那么嘶哑,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往里缩了缩下巴:“我要你不再害怕。” 罗兰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好继续用那种乞求顺从的目光盯着他。 “我观察你很久了,”他说,“你一直很害怕。我不喜欢你那种害怕的样子,我要你从此以后不再害怕。” 罗兰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听错。但是该怎么反应?她感到男人态度似乎柔和了一些,于是稍微放松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我也想不害怕,但是……” “我来保护你,怎么样?”男人问。 罗兰愣住了。她忽然发现眼前发生的事情不正常,这男人精神肯定有问题。就像父亲和丈夫一样,他们的精神不稳定,但医学上不能称他们为精神病患者,他们也会突然变得温柔,会对自己的行为忏悔,会表示要保护她……这太熟悉了!罗兰心惊肉跳,却顺从地道:“好。”她甚至不敢问一句原因。 “你同意了?”男人问。 罗兰不敢不点头。 “那好,你说一句‘请你保护我’。”男人说。 “请你保护我。”罗兰顺从地道。 “很好。”男人咧嘴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我叫裴辛,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嗯。”罗兰装作高兴地样子点点头。她想自己或许还是死了的好。 chapter2 裴辛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了几步,仿佛自己也觉得别扭,便放开她,自己在前面迈开大步飞快地走。他没有回头,似乎笃定罗兰一定会跟在她身后。他们去的方向与繁华的街道相反,而是更黑暗更僻静的城市深处,那是城市角落里洗不净的褶子,永远与肮脏和罪恶挂钩。即使在白天,罗兰也不敢涉足这些地方。 现在他们正一步步走去,黑暗仿佛一口寂静的深潭,他们慢慢将身体浸没在其中。没有问题,没有答案,摒住呼吸,除了脚步声,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罗兰就这样迈向自己想像中的死亡。 希望速度快一点,不要再那么疼。以前无数次的疼痛感依然残留在身体上,现在它们泡沫般浮现出来,又一个个破灭。罗兰咬着牙齿让自己不要发出呻吟。 前方是一座残破的房屋,像是间仓库。有一次罗兰被某个男朋友关在这种地方整整两天,没有水和食物,只有无边的黑暗。回忆瞬间潮水般席卷而来,罗兰摸了摸肚子,跟着裴辛一起停下脚步。 裴辛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张瘦削的脸在黑暗中几乎只剩一个线条凌厉的轮廓。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的时候,罗兰整个人瑟缩了一下----那闪着白光的瘦长手掌,在第一个瞬间被她误以为是把匕首。 “我说了你不用害怕。”裴辛的声音既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愤怒,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静。 罗兰维持着柔顺的表情,回忆起最严重的那次伤害----只要不比那次更可怕就行,她想。她曾经以为世界上不会有比那更可怕的事了,但现在看来,也许将要发生的事会可怕得多。 仓库大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但并没有锁上。裴辛将锁取下扔到地上,铛锒的响声让罗兰一颤。铁门打开时发出沉闷的巨响,让罗兰心惊肉跳。周围都笼罩在黑暗中,又不是全然的漆黑,朦朦胧胧仿佛能看见些什么,开门发出的声音仿佛将黑暗中蛰伏的什么东西惊醒了。罗兰下意识地朝裴辛身边靠过去。 三十 幸运的二分之一(2) 三十 幸运的二分之一(2) 裴辛走进仓库,罗兰紧紧跟在他身后。仓库里有一盏灯,裴辛把它点亮之后,大约四十平米的空间被微弱的黄光笼罩着。四面空荡荡的,只有那盏黯淡的灯下有一张积满灰尘的桌子。裴辛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折叠起来的报纸,将桌子上的灰尘扫荡干净。罗兰站在他对面。他看了她一眼,摸出一个金属的瓶子,旋开瓶盖,将几十里灰色的小药丸倒在桌面上。药丸有绿豆大小,在桌面上滚动着。裴辛将它们拢在一起,仔细数了数,抬起头来对罗兰道:“一共三十粒。” 罗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十五粒毒药,十五粒糖果。你需要吃掉十五粒,之后就不用吃了。”裴辛对罗兰抬了抬下巴。 罗兰迟疑了一下,道:“毒药吃了会肚子疼吗?” “会,大概持续五分钟,然后你就死了。” 罗兰松了一口气。只要五分钟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这太简单了,相比从前的遭遇,这简直算得上是一种优待。有什么可怕的呢?她拈起一粒药丸准备送进嘴里,然而,在这一刹那,她忽然热泪盈眶。死亡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她几乎感觉到了它的呼吸----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不怕死,因为活着也是无尽的痛苦。但在这逼近死亡的一刹那,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还没有活够。自己还没有真正快乐的、无忧无虑地活过。没有像所希望的那样在一个安全的世界里生活过。真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啊。 罗兰吸了吸鼻子,不再害怕裴辛的目光。裴辛好奇地注视着她,带着一种说不上是笑还是沉思的表情道:“你不会死的,放心吧。我不是要杀死你,而是要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保护可以达到何种程度----不这么做你没法摆脱恐惧。” “我不相信。”罗兰说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一句话,随即被自己所说的话吓坏了,她害怕有更可怕的事发生。趁着裴辛来不及反悔,匆忙抓起一把药丸就要往嘴里送。 “等等。”裴辛拦住她。罗兰的心流星般直线坠落。 “你拿了十六粒。”裴辛说,“我说了,你只要吃十五粒就可以了。”他说完,自己后退几步,看着罗兰。 罗兰来不及思考,随手拣出一粒药丸放到桌上,将剩余的药丸一把扔进了嘴里。药丸很快融化了,一股甜得发腻的滋味填满口腔。接下来就是要肚子剧痛,然后口吐白沫,可能还要拉一裤子稀屎,很不干净地死去。罗兰猜测并等待着。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恭喜你,”裴辛笑起来,“你运气好,拿到的全是糖果。” 罗兰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没死总归是件好事。但马上她就笑不出来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不相信?”裴辛问。 她没说话。刚才那一刹那她露出了明显的怀疑神色,现在再说不是已经晚了。 “你看,”裴辛将他的手举起来给她看,“我特意站这么远,就是要让你看到我并没有碰桌子。你把那边那个袋子提过来。”他用下巴指了指,罗兰顺着那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那厚重的铁门后,有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她走过去将袋子提起来,袋子里发出吱吱的叫唤声,像是老鼠。 “你把那些药拿好。”裴辛说。 罗兰将剩下的所有药丸收拢在手里。 裴辛打开旅行袋,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罗兰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满满一袋都是小小的铁笼,每个铁笼里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白老鼠,整整十五只。 “把药丸喂给它们。”裴辛命令道。 罗兰不敢违抗,将药丸一粒粒放进笼子里。每个老鼠都快快乐乐地将药丸吃了下去。随后,它们开始痉挛、吐血,老鼠的哀号声非常可怕,罗兰捂住了耳朵。老鼠们很快都死了。 “看,我没骗你吧?”裴辛轻快地说道,“纯粹是你运气好,你吃的十五粒恰好都是糖果。” 罗兰还是不怎么相信,但她装出相信的样子,高兴地笑了。 “我知道你还是不信。”裴辛说,“跟我来。” 他拽着罗兰的手飞快地走出仓库,接着跑了起来。几分钟后,他们跑到了繁华的街道上。车流延绵不绝,在路面上形成一条钢铁长龙。两边的人行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人多的地方总是让罗兰觉得相对安全。裴辛拉着她站在马路边,面前的车子行驶得飞快,一辆接着一辆,完全没有机会穿过马路。裴辛就在这种时候拉着她走向马路。罗兰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反抗的动作,她竭力想让自己挣脱出来,但裴辛的手像一把铁钳,牢牢地攥着她,将她拖向马路中央。 希望速度快一点。罗兰闭上眼睛等着车子撞上自己的身体。什么也没撞上。他们跌跌撞撞地在密集的车流中穿过马路,很快到了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耳边传来裴辛愉快的大笑声。 “看见没有?这就是幸运!”裴辛对着她的耳朵大喊,“你现在拥有绝对的幸运,再也不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罗兰完全没能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裴辛拉着她又一次穿梭马路。他们就这么在车流汹涌的马路上来回穿梭,哪里的车子最多、车速最快,裴辛边带着她冲向哪里,刹车声、咒骂声响成一片,但没有一辆车挨到他们的身体,也没有一个愤怒的司机下车揍他们,交警仿佛也对此视而不见,所有的车子都及时刹住,或者恰好从他们身边开过。起初罗兰非常恐惧,到后来她渐渐适应了,也开始学着像裴辛一样放声大笑。 笑声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当他们停止穿梭,在人群中快步行走的时候,罗兰还在不停地大笑。 “你是说你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气?”她第n次问裴辛。 “是的是的!”裴辛显得非常开心,“我保证----拿到所有的糖丸,穿过马路不受任何伤害,这完全是你的好运。” 罗兰再次将声音提高疯狂地大笑,站在繁华的闹市中心,四周是陌生的人群,她仿佛面对荒野,一个人狂笑。她笑了很久很久,仿佛将幼年时到现在所亏欠的笑声都补偿回来。裴辛在一边耐心等待着。 “现在你相信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等她停下来之后,裴辛说。罗兰兴奋地点点头,她感到自己的生活打开了崭新的一页。 chapter3 “幸运”这个词一直游离于罗兰的生活之外,从小她就是个倒霉鬼,这种倒霉不仅仅体现在她和男人们的关系上,“倒霉”两个字像是一张无所不包的巨网,将罗兰这条鱼牢牢网住,任凭她怎么蹦哒,也逃不出“倒霉”两个字。用她一个朋友的话说,她属于那种喝凉水都塞牙的类型。那个朋友嘴巴很损,但对她一直都很好,罗兰常常庆幸自己有这么个朋友,算是倒霉生活中唯一的一点亮色。 “你不会是传说中的衰神吧?”那位朋友曾经认真地问过罗兰。她这么一问,罗兰也感到十分可疑。如果不是衰神,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像她这么倒霉呢?遭受虐待那样重大的事件也就罢了,具体到生活中的点滴小事,任何人都很少遇到的麻烦,在她身上频繁发生。喝凉水塞牙这种事虽然没发生过,但喝水十次有九次被呛得翻白眼,高跟鞋鞋跟断裂、找钱给顾客时找的零头反而超过顾客支付的数额、永远赶不上早晨最早和晚上最晚的一趟公交车、开门经常被门夹手、背后说领导坏话总是被抓到的那一个……罗兰随便一想,就能回想起生活中种种霉运缠身的表现。但遇到裴辛后,所有这些状况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幸运----幸运的程度就不用说了,一个人在车流如织的马路上来回穿梭而能不死,就很能说明问题了。现在她就算是把手指头放到门缝里也夹不到----要么是门忽然无法关闭,要么是有人好心地帮她把门扶住,反正就是夹不到。 三十一 幸运的二分之一(3) 三十一 幸运的二分之一(3) “幸运”与罗兰绝缘了将近30年之后,终于随着裴辛来到她的身边。反复试验确认了这点之后,罗兰首先杀向福彩中心,一次买了十张彩票。她很快就成了千万富翁。 在成为富翁之前,公司的老总亲自给她打电话,以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过的和蔼声音问她为什么没去上班。她谎称是身体原因,老总居然也破天荒地没有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反而关心地问她身体怎么样。突如其来的温暖弄得她不知所措,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老总问候了一阵,让她多保重身体,在家多休息几天,并且保证不会扣她的工资和奖金,便挂了电话。她举着电话在原地呆了半天,转过身便看见裴辛若有所思的眼神。 “你是福神吗?”她忽然问。 裴辛摇了摇头。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擦了擦眼泪问。 “你早晚会知道。”裴辛说。 “为什么要帮我?”她早就想问了,这阵子的幸运让她终于有了些勇气。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倒霉的人……”裴辛说。 罗兰愣了一愣,迫不及待问了一个她这么多年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我……我是衰神吗?” “哪有什么衰神?”裴辛嗤了一声,“你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这只是个概率问题……在每件事上都存在概率,一半好运,一半霉运。一般人都是好运和霉运交替,而你恰好每次都是霉运……就像掷色子,你总是掷出最小的点,纯粹是个概率问题。” “我的幸运能持续多久?”罗兰没弄明白这个概率的问题,便问出了一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想多久就多久。”裴辛说。 将近三十年来,罗兰眉眼从来没有如此舒展过,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花怒放”。 这是罗兰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没有忧愁,没有恐惧,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觉得自己浑身轻快。 “你想没想过要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裴辛问,“你现在要报复他们很容易。” 罗兰的心一沉。谁能轻易抛开往事?那黑暗的过去像一团凝聚了千年的乌云,不是几天快乐的日子就能吹散的。提到那些人,罗兰觉得日色都变得昏暗了。她本能地颤栗起来----这么多年来,恐惧已经成为她灵魂的烙印,即便此刻她明知道自己很安全,有一个如此强大的人可以保护她,她依然感到绝望,仿佛一只被猫追逐的老鼠,天大地大,无处藏身。 “不要。”许久,她渐渐停止颤栗,摇了摇头,声音微弱,“不要报复。” “为什么?你不恨他们?”裴辛好奇地侧了侧头。他侧头的动作和那些可怕的男人们发怒之前的动作一模一样,罗兰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绷紧了身子。 恨?恨吗?怎么不恨? 她又不是石头人,那么多的伤害怎么不会激发仇恨。然而仇恨本身就让她害怕,她记得在很久以前,那时候她还没有被无穷无尽的伤害磨炼成这么一个担惊受怕的疲倦女人,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身体弱小,但灵魂很干净。父亲一次两次对她们母女的虐待,在她心里埋下了第一颗仇恨的种子,她用她那个之后所能发挥出的全部能量反抗过……反抗过多少次呢?她记不清了。每次反抗换来的是更严重的伤害,那个勇敢的小姑娘就在这种折磨下迅速消失,成为一只夹着尾巴恐惧全世界的小老鼠。甚至到了后来,她连仇恨的念头都不敢有,唯恐对方察觉到她心里的想法而爆发更大的怒火。到了现在,她发现自己心里真的感觉不到仇恨,只是一种解脱之后的释然。倒不是她有多么高的智慧,而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回顾过去,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永远过去吧,不要再发生,哪怕是在记忆中,也不要再次重演。 没有反复的回忆,又怎么能留下仇恨的种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渴望的不是报复,而是解脱,仅此而已。现在,这微末的愿望已经实现,她相信实现这个愿望一定和某种神奇的力量有关,她没有胆量做出任何可能中断这种神奇力量的事----尽管她有充足的理由去报复,但假如报复也被那种神奇的力量视为罪恶从而将她放弃,那她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千回百转,脸色苍白泪水淋漓,在裴辛的追问下再次摇头。就这么放弃了报复。 裴辛也没有逼她。裴辛对待罗兰的态度让她捉摸不透。他不像以前那些男人那样欺负她,但也不像他们那样在乎他。他的眼睛没有温度,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望着她的时候,仿佛是望着一张桌子椅子。说起来,他是她的恩人,但他从来没向她提过什么要求,也从来没反对过她做任何事,这不是那种宠爱的纵容,而只是一种漠不关心的疏离,仿佛罗兰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除了把幸运带给她之外,他不关心与她有关的任何事。这让罗兰心中十分忐忑。这么多天来,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幸运,再回到过去那种倒霉蛋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不可想象,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掌握裴辛----很多个夜晚,她都会突然从梦中惊醒,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经常猛然回头,只是为了看裴辛是否还在身边----没有爱,也没有责任,甚至没有关心,也不想从她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裴辛随时都可以离开她,而她却不愿意离开这种幸运的生活。她就这么一边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幸运,一边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裴辛是否会离开自己。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有一次她鼓了半天勇气问出这么一句话。 裴辛没作声。罗兰不敢再问了,她的心里更加忐忑。到目前为止,表面看来,裴辛还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然而罗兰始终不放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担心变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道陰影。越是在裴辛身边,她就越是担心他会离开自己。到了后来,她甚至必须让裴辛时刻处在自己的眼前才有安全感。 她这些神经质的表现并没有让裴辛反感。在她有这些表现之前,他就对她寸步不离,而在她表现出这样的担忧之后,他同样是寸步不离。 chapter4 半个月过去了,罗兰决定回公司上班。尽管公司给的薪水不高,但那是她有生以来唯一能够容下她的地方,勉强算是她的半个家。她全部的朋友都在那里。她只是担心,自己去上班了,裴辛会不会突然离开?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裴辛依然和往常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他并不和她说话。这么些天来,他几乎不怎么说话。但看着他的影子和自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罗兰还是感觉到非常踏实。现在她可以无所畏惧地往前走,不用担心车辆、高楼上坠下的花盆、小巷里冲出来的强盗等等以前经常遇到的危险,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哪个和她前夫一样的男人,再次把她代入从前的噩梦之中。 公司里的人看到罗兰回来都很高兴。他们以为裴辛是罗兰的新男友,不由用异样的目光多看了他几眼。裴辛仿佛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自顾自坐在一边看报纸。罗兰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罗兰自己没觉得不对劲,但同事们的目光却越来越异样。 “罗兰,去洗手间,给你看我新买的内衣。”那位嘴很损的朋友彭耘扯了扯罗兰的衣襟,罗兰便跟着她进了洗手间。 裴辛仿佛忠犬一般跟着她,守在洗手间门外。 “裴辛是你新男朋友?”一进洗手间,把门关上,彭耘就迫不及待地问。 罗兰摇了摇头。 “你欠了他的钱?”彭耘狐疑地问。 罗兰忍不住笑了。她犹豫了一下,看彭耘是真心关心自己,便小声将裴辛的事告诉了她。彭耘听得眼睛大瞪,不等她说完,便连连摇头。 三十二 幸运的二分之一(4) 三十二 幸运的二分之一(4) “不对劲。”彭耘说,“你没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罗兰问。 “你不觉得他和你以前的男人都很像?”彭耘狠狠掐了她的胳膊一把,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要多少次才吸取教训?你忘了那些男人?他们也是这样对你寸步不离,刚开始的时候好像对你挺好,后来就骂你打你把你不当人……你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罗兰听得毛骨悚然。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忘了。这么些天的幸运,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曾经多么不幸。她只顾着担心这个给自己带来幸运的男人会离开,却忘了过去那些男人们,他们仿佛也总能给她带来一些新的东西,也是同样对她寸步不离,但到了最后,总是以伤害她作为终结。那么裴辛……她想起裴辛那冷漠不带感情的眼神,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怎么忘了要摆脱这样的男人有多难?他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真的是为了给自己带来幸运吗?他凭什么要给一个自己并不爱、甚至连喜欢也谈不上的女人带来幸运?看起来他不像是那种行侠仗义见义勇为的人哪。 “你看吧,你现在就已经摆脱不了他了。”彭耘肯定地道,“不光是心理上摆脱不了,就算你现在能够放下他,他也不会让你走。” 罗兰禁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从洗手间出来,在彭耘的再三怂恿下,罗兰咽了无数口唾沫,终于鼓起勇气对裴辛道:“我和彭耘想去逛街……” “好,去吧。”裴辛说。 罗兰和彭耘对视一眼,拿起提包就往公司门口走。裴辛很自然地跟在她们身后。 “我说!”彭耘大咧咧地道,“女人逛街,男人靠边。” 罗兰的心狂跳,不敢看裴辛。裴辛面无表情,声调没什么起伏:“我得跟着。” “罗兰,我们两个逛街,要男人跟着做什么?”彭耘狠劲推了推罗兰。 罗兰硬着头皮,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你就别跟着了吧……”说完这句,她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居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彭耘一只胳膊抱着她,稳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裴辛好半天没说话。可怕的沉默让时间变得无限漫长,连彭耘也不敢再说什么。蓦的,裴辛道:“好的。”他转身回到公司的沙发上坐下,拿起报纸继续看。 罗兰和彭耘同时松了一口气。 她们进入电梯,按下通往一楼的按钮。电梯没动。连续按了好几下,电梯没有任何动静。她们想打开门出来,电梯门静悄悄的打不开。罗兰的心沉了下去。 “霉运又来了……”她哭丧着脸对彭耘道。 “衰神啊……”彭耘骂了一句,紧接着又豪气冲天地道,“不怕,你总不能一辈子不离开他身边!”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手机屏幕上一格信号也没有。 几分钟后,电梯忽然告诉下降。两个女人吓得尖叫着抱成一团,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电梯重重地砸在一楼,彭耘没什么事,罗兰却扭到了腰。好在电梯门打开了,彭耘搀扶着罗兰走出电梯。 彭耘道:“你没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罗兰问。她觉得自己倒霉实在太正常了没什么奇怪的。 “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给人带来好运?”彭耘说,“要是真的对你好,给了你好运就够了,为什么一离开他身边运气就变差?” “为什么?”罗兰还是没想明白。 “你不觉得……你不觉得这是他想要把你留在他身边的一种手段吗?” 罗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快又问:“但是为什么?他从我这里什么也没得到。” “也许只是他现在还没要罢了……”彭耘陰沉着脸道。她拖着罗兰往外走。从电梯口走向大门口是一段艰难的距离,短短的一段路程,罗兰滑到了好几次,头在地上、墙上磕出了几个大包,手机也碎了。但她还是坚持跟着彭耘往外跑。此刻,无尽记忆在她脑海里展开。她想起过去那些用尽各种手段把她留在身边的男人们,他们也有那样冷漠的眼神和淡然的表情,她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爱和关心,她只是他们施虐的对象。现在,彭耘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陷入到了多么可怕的境地----幸运就像是毒品,一旦获得,就无法离开。裴辛就想这么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他可能以为她真的离不开幸运的生活,这才放心地让她跟着彭耘出来而没有紧紧跟随。但她现在得逃! 她不是第一次逃跑了!从小到大她几乎都在逃,这方面谁也不会被她更有经验。起初是彭耘拉着她,后来就是她拉着彭耘。两个人千难万险地冲出大厦,冲向马路,扬手招向一辆出租车…… 大厦门前的空地上没有一辆车,她们就这么冲了出去,眼睛盯着远方驶来的出租车。谁也没注意到一辆车忽然从地下车库开出来,以超过一百码的速度,转过一个诡异的角度,直接撞在罗兰身上,将她撞飞了出去。 彭耘安然无恙,她只是吓呆了。世界仿佛变得无声,直到撞人的司机跳下车跑向罗兰,彭耘才回过神来。 一地鲜血,罗兰一动不动。 chapter5 罗兰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医生说她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即便醒来,也极也有可能会瘫痪。 “一切都要看她的运气了。”医生说。 运气!彭耘被这两个字提醒了。三天来,彭耘一直在医院照顾罗兰,没顾上想别的。现在,医生提到了“运气”两个字,她不由想到了裴辛。如果按照罗兰自己的运气,她可能真的永远醒不过来了……但裴辛能够给她带来好运。现在哪里还顾得上是否能够摆脱这个男人呢?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一切都等罗兰醒来再说吧。她从罗兰手机里找到了裴辛的电话号码,忐忑不安地把罗兰的情况告诉了裴辛。预料中的暴风骤雨没有出现,裴辛的音调依然没有什么起伏:“知道了,我就来。” 很快裴辛就出现在医院。现在彭耘不得不承认“运气”这东西的奇妙。裴辛一出现在罗兰的身边,罗兰便清醒过来,虽然依然虚弱,却已经可以开口说话。看到裴辛,罗兰显得有几分畏惧。裴辛依然是那种冷漠的表情。 “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他对罗兰道。 罗兰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你给了她幸运,却夺走了她的自由!”彭耘大着胆子道,说完便赶紧握住了罗兰的手----那手现在冰凉而且颤抖。 “我没给她幸运。”裴辛说,“幸运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他顿了顿又道,“我也从来没有夺走你的自由,”他这回望着罗兰,“你随时可以让我走。” “你走了我会怎么样?”罗兰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幸运和不幸都属于你。”裴辛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不是魔法,只是一格概率问题,就像掷色子,幸运和不幸的可能各占50%。” “但为什么……”罗兰和彭耘同时问了半截,裴辛抬手打断了她们的话。 “为什么在我身边你会如此幸运、离开我你又如此倒霉?”裴辛问。 两人同时点点头。 裴辛从口袋里取出一粒色子,色子的三面涂成红色,另外三面涂成蓝色。他一使劲,将色子掰成两半,一半全都是红字,另一半全都是蓝色。 “我把你的色子掰成两半。”他说,“这样你掷出来的永远是幸运。但不幸并没有消失,幸运和不幸永远是成对出现的,你既然已经用完了这幸运的一半,那么不幸的那一半也总有一天会用到……但是在我身边你不用担心这个,因为我……”他忽然笑了笑,“我就是你所有不幸的化身----你所有的不幸,就凝聚成我现在的样子,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就拥有一对完整的幸运与不幸。但一旦你离开我身边……一旦你离开我身边,那被扔掉的另一半色子就要会出现。” “你是不幸的化身……怪不得你这么像过去那些男人……”罗兰喃喃道。 “我不明白,”彭耘道,“既然不幸已经凝聚到你身上,那么即便你不在她身边,不幸也应该继续停留在你身上,为什么会跟着她跑?” “因为我身上凝聚的不是她丢弃的那一半色子,”裴辛说,“我只是不幸的化身----或者可以这么说,我将罗兰的命运剖开,留下了好的一半,扔掉了坏的一半,而我自己变成坏的那一半,就这么欺骗了命运……” “而命运始终要将幸运与不幸结合在一起,所以当她不在你身边时,不幸的那一半就来找她了……因为她已经把幸运的那一半用完了……”彭耘终于明白了。 裴辛点点头:“是的。” “可是……”罗兰挣扎着道,“可是我以前没遇到你的时候,就像个衰神……” “不是这样的。”裴辛摇头道,“你没有遇到我的时候,只是不幸的概率比较大,但生活中依然会有幸运的时刻,比如遇到晴天,比如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这些都是幸运……但你遇到了我,将命运剖成两半,就只有绝对的幸运留下,离开我,当然也就遇到绝对的不幸----所以你没法离开我,离开我,就只有死。” 他第一次提到了“死”,这个字让罗兰和彭耘心中一片冰凉。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找上我?”罗兰绝望地问。 “因为你很绝望。”裴辛说,“我是真的想帮你……”他仿佛有些困惑,“我不明白……你不是很想要绝对的幸运吗?我无数次看见你在咒骂老天说你的运气太坏,既然如此,我给了你绝对的幸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可我的运气确实差……”罗兰哭着说。 裴辛第一次显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抱怨自己的命运差,给了你好运,又想要自由,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说吧,现在是要我走,还是留下?”他仿佛也有些生气,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罗兰,等她做最后决定。 罗兰望着彭耘。彭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去那种不幸的生活实在太可怕,然而,现在想来,过去种种,并不是没有选择,生活中也不是全然的黑暗。诚如裴辛所说,幸运和不幸都是成对出现,只是一个概率问题。但现在,她提前挥霍了她的好运,剩下的只有绝对的不幸。裴辛留下,她永远也不能离开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就是他过去噩梦的化身,不知道下一步会演变成什么样的噩梦,也许会有真实的虐待施加在身上;而裴辛离开,等着她的就是死。 那么她到底该如何选择?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时光流转,过去的种种一一浮现,竟然不全是黑暗,黑暗中也有光,只是那时候自己没看到、没捕捉。 现在,似乎一切都晚了。 三十三 噩梦(1) 三十三 噩梦(1) 必须得承认,像今天下午这种天气,如果不和女友去逛逛街,尝尝小吃,喝杯饮料,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起码温延是这么觉得:老公在公司,孩子在学校,而自己下午又不用去上班----那么,还等什么? 她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周玲的电话。 “嗨,亲爱的周小姐,下午有空吗?”温延用甜美的声音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急速的喘息声,过了几秒钟,温延听到周玲几乎是在尖叫:“天啊!真的发生了!我的天,我该怎么办?” 温延感到莫名其妙:“喂,周玲?你怎么了?” 周玲仍然重复着那句话,她似乎带着哭腔:“我的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噢,天啊!” 温延从沙发上坐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周玲,你冷静点!” 过了半分钟,电话那边的周玲稍微平静了一些,她长长的吐了口气:“温延吗?我……我真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从我感兴趣的地方说起,比如说,为什么你接到电话后会是这种反应?” “我……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还是告诉你吧。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怪梦。” “接着说。” “我梦到一些事,其中,有一些很可怕的事。” “然后呢?” “然后,”她又激动起来,“天啊,这些事在今天一一应验了!” “是些什么事?” “首先,我梦到在吃早饭时,我丈夫接到单位的电话,告诉他今天要去广州开一个会。结果,今天早上吃早饭时,他的手机响了,和梦中一模一样,他的上司要他下午坐飞机去广州开会!” “你能确定他昨天晚上没告诉你这件事?” “他自己都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那么,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应验了吗?” “是的,我梦到的第二件事就是,你会在今天下午两点左右打来电话,叫我去逛街。又发生了,不是吗?” 温延愣了一下:“周玲,你在跟我开玩笑?” “噢,相信我。”周玲苦笑着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个玩笑,但事实却刚好相反。” “那么,你还梦到了些什么事情?” 电话那边沉默了十几秒钟:“我梦到一场大地震,就在今天晚上七点开始。” “所以,你认为它也会发生?” “我还能怎么想?前面两件事情都应验了!” 温延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你看,周玲,前面两件事,也许只是巧合。你丈夫去开会是常有的事,而我也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约你逛街,这些事和梦中重合,这并不奇怪,对吗?” “不,你不懂。”周玲痛苦地说,“我的这种感觉不会错!你知道吗?这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意思?”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讲过。在我读高中时,有一天晚上我梦到我的好朋友----当时班上的一个男同学,他掉进河里淹死了……我当时并没怎么在意,因为那只是一个梦。可是,第二天放学后,他真的和几个同学下河去游泳,然后……”电话那头的周玲哭起来。 “怎么?他真的淹死了?”温延迫切地问。 “是的,你知道吗?我当时非常喜欢他,我一直暗恋着他,可我竟预知并见证了他的死亡,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周玲已经泣不成声。 “你跟别人说过这件事吗?” “我跟当时最好的几个朋友说了,但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她们都以为我疯了。” 温延紧锁着眉头,她开始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了。 “那么,我是说,即使你真能在梦中预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也没必要这么紧张、痛苦,对吗?你完全可以在地震到来之前和家人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难。” “可是,天啊!我还梦到了一些更可怕的事!它让我手足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等,”温延有些糊涂了,“你是说,在你梦中,有比大地震更糟糕的事?我实在是想不出,会有什么比这更坏?” “当然有!我梦到自己死了!我就像在看一场电影,清楚地看见自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有血!噢!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先冷静下来,周玲。你……是怎么死的?我是说,在梦中。” “我记不起来了!你知道,每个人都不可能将自己做的梦完完整整地记下来。真该死,我恰好记不起来我是怎么死的了!” “再好好回忆一下,周玲。” “我已经回忆一个上午了,还是想不起来。但是,我却能清楚地记得我在梦中的感受,我在死之前相当地恐惧和不安!可我却忘了是什么原因致使我这样,这真是个噩梦!” “让我来帮你,周玲,你从梦中的第一件事开始,好好地回想一下。” “好吧,我再试试。呃……我梦到,我和我丈夫、女儿坐在餐桌上吃饭,当时我就坐在他的左侧,然后,他的电话响了,公司叫他去广州开会……这些都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一模一样!接下来,我接到了你打来的电话,就像现在这样。然后,你似乎打碎了一个青色的瓶子……” “等等,你说我打碎了一个青色的瓶子?这就不对了,我今天并没有打碎什么瓶子。” “天知道,也许我梦中看到的事并不是每一件都那么准确的。” 温延开心地笑起来:“周玲,你看,你梦到了很多事情,有一些应验了,而有一些没有,这就表明你的‘预见’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所以你用不着这么担心,这只是个普通的噩梦而已。” 电话那边的周玲似乎好了很多:“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真希望就是你说的那样。” “行了,别多想了。去洗个澡,再听听音乐,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我会的。不过……” “还有什么吗?” “嗯……事实上,我刚才还没有讲完,我在梦中,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你看到了大地震,又看到你自己死了,这个梦难道还没结束?老天,你做的这个梦可真够长的。那么你还看到了什么?” “对不起,我想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讲,因为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怎么会梦到这种事呢?而且,我也想不出和前面那些事有什么关系。” “那就忘了它。”温延说,“别再折磨你那脆弱的神经了,好好休息一下。” “我想是的,谢谢,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温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刚才的谈话内容,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已经不是幼稚的小姑娘了,竟然还差点儿相信了“梦境预言”这种童话故事。 既然没找到一起逛街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去了。温延坐到梳妆台前补好了妆,打开衣柜,打算在里面挑选一身合适的衣服。 找了半天,温延忽然想起自己最近才买的那条绿色短裙洗了以后还晾在陽台,她决定穿它出去,于是走到陽台上收衣服。 温延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漫不经心地推开陽台门----谁知道门推开后碰到了一旁的晾衣杆,这根一米多长的塑料杆子斜着倒下去,砸到了一个青色的花瓶上,花瓶“咣”地一声打碎在地上。 从推开门到瓶子打碎,只不过短短的一两秒钟,以至于温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她看清地上那些青色的碎片时,她呆住了。 她突然想起刚才周玲说过的话:梦到她打碎了一个青色的花瓶。可是,为什么自己都记不起来家里有一个这样的花瓶呢? 三十四 噩梦(2) 三十四 噩梦(2) 温延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想起来了----在那个自己不常去的小书房的书柜上,确实放着这样一个青色花瓶,是丈夫在很多年前买回来的。丈夫在书房办公时,喜欢闻到一些清淡的花香,所以经常都是由他换花瓶里的水。温延几乎没怎么碰过这个花瓶。 可是,它怎么会跑到陽台上来?也许是丈夫换了水后忘记把它拿进去了。但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问题----温延满脑子想的都是周玲的梦中预言。 温延重新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开始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周玲说她在梦中看到的事已经应验了两件;那刚才这件事,算不算第三件?如果连这件事都应验了,那第四件事呢?也会应验吗? 温延猛然想起周玲梦到的第四件事----在今天晚上七点,会发生一场大地震。 温延的心开始“咚咚”乱跳,她知道,这种感觉不好。 她实在是不愿意相信什么“梦境预言”,但她又不能自欺欺人----前面发生的三件事不可能是巧合,这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温延紧张起来,她突然感到,今天的天气有点不对劲,天气闷热地反常,连一丝微风都没有----这难道是地震到来前的预兆? 温延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分。 又犹豫了一会儿,温延做出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住在15楼,冒不起这个险。 温延首先想到的,是必须赶快通知丈夫和儿子,她迅速地拨通了丈夫的手机号。 “亲爱的,有什么事吗?”温延的丈夫韩翼接通了电话。“我……”温延拿着电话听筒才发现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了?” “你……一会儿什么时候回来?” “哦,对了,今天晚饭我不回来吃了,我要代表公司和几个外商谈笔生意,顺便吃饭,你就不用等我了。” “什么!你不回来了?”温延急了。 “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你今天怎么回事?” “你今天晚饭前必须回来!我要跟你讲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出什么事儿了?你现在就说吧。” “我收到消息,今天晚上七点会有一场大地震!” “什么?地震?”韩翼被这个理由弄得啼笑皆非,“据我所知,今天不是愚人节。”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地震局都没检测到的事,就让你察觉了?” “不是我,是……”温延只有将整个下午发生的事全部叙述了一遍。 听完后,韩翼沉默了几秒钟:“那个花瓶确实是我早上换了水忘记拿进书房了,但我觉得这些只是巧合罢了。” “那加上前面两件事呢?也是巧合?” “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巧合,你别太在意了。” “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在意?” “听着,温延,我愿意相信你的推测,可我不能因为这种原因而推拖公司的安排。今天晚上这笔生意对公司,对我都很重要。你明白吗?” “可是……” “好了,我不能再打电话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再见。” 韩翼挂断了电话。 温延见说服不了丈夫,赶紧又拨通了儿子学校的电话。 温延的儿子叫韩明,读的是一所封闭式的初中,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今天是星期二。 通过电话找到儿子的班主任后,温延提出必须马上和儿子通话。 “您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他。”班主任说。 几分钟后,韩明接了电话:“妈妈,怎么了?” “儿子,听我说,你今天下午放学后立刻就回家,我会向你的老师请假。” “为什么?妈妈,出了什么事儿?” “你别问了,照我说的做!” “不行,今天晚上我同学过生日,我们约好了要在寝室里庆祝的!” “听话!同学过生日算什么重要的事!” “那您也没说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我……”温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觉得就算自己把原因说出来儿子也不会相信。 “妈妈,没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要回去上课呢!” “喂,等等……”没等温延说完,儿子就把电话挂了。 温延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感到孤立无援。 她再次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 温延心急如焚,她仔细权衡了几分钟,发现只有亲自到丈夫公司把丈夫说服之后,才能和他一起去接儿子。 没时间多想,温延立刻坐电梯下楼,开车去了丈夫公司。 十五分钟后,温延在丈夫的办公室里找到他。 “你怎么来了?”韩翼面露愠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儿子你也不管了吗?” “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那种毫无道理的推断?真是太可笑了!” “什么毫无道理?周玲梦到的事儿几乎全都应验了!你到底要怎样才会相信?” “全都应验了吗?她还梦到些什么?”韩翼不耐烦问。 “她梦到她丈夫去出差,我下午会给她打电话,我今天会打碎一个青色花瓶,还梦到她自己死了,接下来就是那场大地震!” “等一下,你说她梦到自己死了?这就有问题了。” “什么?” “事实上,周玲现在就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她并没有死。你还说她梦到的全都应验了?” “大概……不是每一件事都那么准……可是……”温延发现自己无法自圆其说。 “行了,温延,别再烦我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韩翼说完后拿着一叠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温延觉得无计可施了,她孤独地走出丈夫的公司。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汽车里想了几分钟后,温延觉得现在只有到周玲的住所去,再把整件事情问清楚一些,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只用了十分钟,温延就开车到了周玲家的楼下,这是市区比较偏僻的一段。 就在温延考虑该把车停在什么地方时,她发现从周玲住的那栋楼里走出来一个提着皮包的女人----正是周玲本人。 很明显,她是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难。 温延看着周玲匆匆离去的背影,正打算打开车窗叫她,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她想到了,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丈夫相信这一切!只要周玲死了,就可以证明第四件事也应验了,那样他就没有理由不相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这个想法让温延自己也觉得非常可怕,但她知道,她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她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街,没有商店,也没有行人。 温延心一横,开足马力向周玲猛地撞去,在汽车离周玲只有两米远的距离时,周玲感觉到了不对,她转过头,看到了车里的温延。 但已经迟了,可怜的周玲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撞到了五米以外,她趴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慌乱的温延透过车窗看到了周玲的尸体,她立即离开了现场。据她估计,没有人看到这起车祸。 温延一口气开车回到家,在停车场检查了车头。没有撞坏的痕迹,她松了口气。 没有时间停留。她再次看表,已经五点十分了。 温延坐出租车赶到刚才的车祸现场,那条小街已经被救护车、警车和围观群众挤得水泄不通,她知道----周玲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 温延摸出手机,拨通丈夫的电话,接通电话,她装出震惊和悲痛的哭腔:“韩翼吗?你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我的天啊!” “又怎么了?” “我刚才路过周玲家,竟然发现她家楼下围满了人,还有警车和急救车……我挤过去一看,天啊!是周玲!她死了!”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你马上开车过来看吧!警方现在正在处理现场。” 韩翼沉默了几分钟:“你等我,我马上过来!” 十分钟后,韩翼开着公司的车赶到现场,他刚好目睹了警方将周玲的尸体抬上急救车的过程。 “我的天,真的发生了!她是怎么死的?”韩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也许是车祸,我不敢肯定。”温延流着泪说。 “你刚才说……她在梦中预见了自己会死?” “是的!这是她梦到的第四件事,也应验了!接下来……” 三十五 噩梦(3) 三十五 噩梦(3) “你是说,那场大地震?难道……真的会发生?” “你还要欺骗自己,这是一个巧合吗?” 韩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大声说:“我们不能冒险,得马上去接儿子!” “是的,就是现在!你跟公司说了吗?” “我马上打电话请假!”韩翼拿出手机向公司上层慌称急性肠炎发作。 “我们赶快去韩明的学校!”韩翼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六点了,他大声吼着,“周玲梦到的地震是几点?七点钟?” “是的!我们得快!”温延大叫道。 两人赶紧开车向儿子的学校飞驰而去----那是一所建在市郊的学校,最快也得半小时。 在连闯了三个红灯后,韩翼夫妇赶到了儿子所在的学校,他们在操场发现了正在打球的韩明。 韩明看见父母同时来了,惊讶地问:“爸、妈,你们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走!”韩翼和温延生拉硬拽地带走了儿子,操场上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这惊慌失措的一家人。 韩翼向学校的门卫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将儿子塞上车,向郊外的空地疾驰。 韩明显然是被父母的这一举动吓住了,他不解地问:“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话!一会儿就知道了!”温延抱住儿子。 车子在一片宽阔的空地停了下来,韩翼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可倒塌的高大建筑。他松了口气,再次看表,六点五十五分。 三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呆在车里,仿佛在等待着上天的审判。 韩明在心里想,这是他这辈子最诡异的一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七点钟到了。 温延和韩翼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惊恐地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但五分钟过去了,依然风平浪静。 温延忍不住了,她抓住韩翼的手臂:“难道……并不会发生?” 韩翼正准备转过头说什么,突然感到地面一阵强烈的震动,紧接着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地震真的爆发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温延仍然惊恐万分,她抱住儿子大声尖叫----这是他们第一次经历地震。 但只有大概十几秒钟的时间,地震就停了下来----似乎这场周玲口中的“大”地震来得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强烈。 惊魂未定的韩翼和温延仍然处于紧张状态,他们不能确定地震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韩明倒兴奋起来:“爸、妈!你们真是神了,居然能预测地震。” 半小时后,韩翼判断地震应该已经完了----这最多只能算是一场中小型地震,并没有造成任何灾难。 韩翼叹了口气:“看来,周玲的预言虽然准确,却言过其实了,只是虚惊一场。 “妈妈,你们怎么知道会地震的?”韩明问。 “回去再说吧。”温延一瞬间忽然觉得身心俱疲。 吃完晚饭回到家,温延发现除了打碎几个杯子、瓶子,家中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韩明还在一个劲儿地追问“地震预言”的秘密,温延却一句话也不想说,洗了澡后提前睡了。 躺在床上,温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现在开始后怕起来----天啊,她竟然杀人了!而且是自己的朋友! 虽然周玲并不是特别要好的朋友,虽然是为了救自己的家人,可是,她也实在死得太冤了----尤其是在得知这场地震原来并不是一场大灾难之后。 温延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警察会发现凶手是自己吗?当时真的没有别人看见?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温延为自己当时冲动的行为后悔起来。 终于,她平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警察是没有理由怀疑到自己的----周玲死之前和自己通过电话的事儿除了家人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了;而且,就算警察查出来是她撞死了周玲,也可以解释为一场意外的车祸,没有谁能够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故意杀人的----那个动机,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想到这一点,温延感觉好多了,她准备睡觉,今天实在是折腾够了。 就在这时,温延听到客厅传来门铃的声音,她像一只惊弓之鸟,立刻坐了起来。 韩翼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这里是温延的家吗?”高个子警察问。 “是的,你们……”韩翼感觉不妙。 温延已经穿好衣服走到客厅,另一个皮肤黝黑的警察看到她后,问:“你就是温延?” 温延故作冷静地说:“我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怀疑你与今天下午的一起车祸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高个子警察亮出证件。 “什么?”温延的心脏狂跳不止,她没想到这么快警察就会找上门来。 “温延,你……”韩翼似乎明白了什么。 温延没有选择的余地,她被强制带到公安局。 在询问室,高个子警察开门见山地说:“今天下午在西环路发生了一起车祸,死者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温延强装镇定地点头:“是我的好朋友周玲,可是你们怎么会……怀疑是我开车撞了她?”温延差点儿把这句话说成“你们怎么会知道是我开车撞了她。” 高个子警察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出了车祸的?” “我从我丈夫的公司出来后,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走到周玲家附近时,看到了很多围观的人和车,我挤了进去,认出是她。” “你能看出她是被什么车撞死的吗?” “我不能确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我当时没有开车。” 高个子警官望了温延一眼,那眼光令她不寒而栗:“我们接到报案是五点零五分,谁能证明你在那之前没有开车?” “嗯……让我想想,也许……” “行了,别装了。”高个子警官盯住她的眼睛说,“我们下午调查了你丈夫公司的同事,其中有三个人都说亲眼看到四点多你开车来到公司,又在十多分钟后开车离去,你还说你当时没开车?” 温延的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一样,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还不打算坦白交待吗?”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开着车,是我撞了她。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打算到她家去找她,但在路上看到她后,我想开车过去叫她,没想到……我一时慌乱,竟错踩了油门……你知道,我并不是经常开车,我的驾驶技术根本就不好。” “编得不错,我几乎都要相信了。”高个儿警官冷笑着说。 “警官,”温延突然正色道,“你没有理由相信我说的不是实话,你能证明我是故意要撞她的吗?” “我当然能,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高个子警察从旁边的一个文件包里拿出一个褐色的小本子,递给温延,“你看看这个吧。” 温延接过这个本子,这是一种很普通的记事本,她翻开前面几页,一眼就认出这是周玲的笔迹。 这个本子并没有写上几页,多数是一些备忘的事情。温延翻了几篇后,发现有一页是这样写的: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发生的事情居然在今天全部一一再现了!首先是张原(周玲的丈夫)被派到广州开会,然后是温延在下午两点多打来电话,这些都和梦中一模一样!我还梦到一场大地震和我自己死了,天啊!这些都会发生吗?” “温延打来电话后,我把这些事告诉了她,她安慰了我,我感觉好了很多。但挂了电话后,我仍然感到很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我躺在床上反复回想梦中的内容----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终于,我想起了一些细节。虽然我不记得是怎么死的,却回忆起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温延!天啊!竟然是她!现在我清楚地记起,我在梦中看到了温延的脸后,我就躺在了地上,嘴角淌着鲜血。” “我很恐惧,我不知道我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她杀了我?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又是怎么杀我的?我越想越怕,最后想起她有可能会来我家找我----虽然我认为她根本就没有杀我的理由,但直觉告诉我,我在梦中看到的绝不会错!” “我还是得离开家,以免温延来找我,也为了逃避这场大地震,我必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温延看完了,她呆滞地坐着,没有说话。 “你没有想到吧。周玲预感到了你会杀她,就写在了记事本上,我们在检查她的遗物时,发现了这个本子。” 温延的神经终于崩溃了,她放声大哭起来:“是我杀了她!我为了让丈夫和儿子相信她的预言是真的,为了能躲开这场地震,我……只是一念之差,便开车撞死了她……和她的预言一模一样!” “这些话你留到法庭上说吧。”高个子警官对旁边的两个警察说,“把她带下去。” 温延被带走后,一直坐在高个警官身边的黑皮肤警察说:“头儿,这个案子真是破得太漂亮了!其实,那个日记本里写的东西,是不能当呈堂证供的。但她却自己承认了…… 在我们破获的所有案件里,这是最诡异的一个案子!我们办了几十年案也没碰到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梦境预言这种怪事吗?” 高个子警官没有说话,他的身子似乎在瑟瑟发抖。 “头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黑皮肤警察问。 高个子警官慢慢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充满恐惧:“都应验了……一切都应验了。” “什么?” 高个子警官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他的助手:“其实,刚才那个女人看的,并不是最后一页,这张才是。” 黑皮肤警察疑惑地接过那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是这样写的: “我梦中所看到的事情,有一件没有跟温延讲,是因为我觉得太奇怪了----为什么我会梦到她被警察抓住,然后关押起来了呢?这和我在梦中看到她的脸有什么关系吗?但更可怕的是----她被抓了没多久后,那场大地震才真正地爆发了!七点钟的那场地震只是一个开始,在今天晚上,真正的大灾难才会降临,整个城市都会被毁灭!我必须马上离开……” “这是真的吗?难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黑皮肤警察望着上司。 “我们该怎么办?”高个子警官颤抖着说。 三十六 男书(1) 三十六 男书(1) 王燕子二十九岁,在卫城出版社当编辑。 看上去,王燕子的长相有几分草莽----1.80米的大个儿,络腮胡子,大手大脚,其实他是一个温软的男人,说话有点女里女气,甚至经常脸红。 并且,他有一个很细致的习惯:每天写日记,从没间断过,一页页记下他那些平凡的生活流水账。 无论什么事情,如果太执著了,就让人觉得有点怪。一次,他和我一起出差,到宾馆住下之后都半夜了,他非要出去,我问他去干吗,他说他的钢笔不见了,写不成日记了。我指了指茶几上的铅笔说,用它吧,这时间商店都关门了。他笑了笑,说:“铅笔的痕迹会被磨掉的。” 然后,“噔噔噔”就下了楼,将近一个钟头才回来,看来他跑了很远的路。他买回了一支圆珠笔,在一只雪白的日记本上埋头写起来。 我发现王燕子另一个更古怪的毛病,是在三个多月之后。 这天,他做责任编辑的一本书在印刷厂要开机,却出了点紧急情况----版权页上,责任编辑的名字应该是“王燕子”,却写成了我的名字“周德东”。必须赶过去改正过来。我是王燕子的部门主任,赶紧给他打电话,却关机了。当时都半夜了,我只好到他的住处去找他。他住在出版社的宿舍里。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路灯下蟋蟀在鸣叫,在爬动。我走进一条胡同,前面不远就是他的宿舍了,看到一个人影儿迎面走过来,身体直撅撅的,脚底下却无声。我觉得此人有点怪异,就停下来观望他。他走近之后,我发现,此人正是王燕子。 有人通知他了? 我试探地叫了一声:“王燕子!” 他似乎没听见,蹲下身去,捡起了地上的一个东西,嗅了嗅,然后挂在了腰带上。那是一只女人的破靴子。 他站起来,继续走过来,走到我面前的时候,视而不见,好像去赴一个什么约会。 我猛然意识到,他在梦游。 在夜色苍茫的胡同里,看到一个如同行尸走肉的梦游者,那感觉让我有点发冷。尤其他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平日里那么腼腆,而此时完全像换了一个人。 我悄悄尾随他,看看他到底干什么去。 走着走着,他突然回过头来,我躲闪不及,就停在了胡同中央,愣眉愣眼地看他。他的目光从我的身体穿过去,似乎在看胡同的尽头,终于,他皱了皱眉,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了。走出胡同,他拐了一个弯儿,走进了黑暗中----那条胡同没有路,好像叫光明胡同。 我加快了脚步跟随他。 他来到一棵树下停下来,树下有一张石桌,上面刻着象棋盘,还有两只石凳子,那是老人们下棋的地方。他在一只凳子上坐下来,身体直直的,开始说话了,似乎另一只石凳子上坐着什么人。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离他只剩下不到十米远,想听清他说什么,他的口齿很含糊,根本听不清,只能感觉到他的态度很严肃,似乎在跟对方交涉什么大事情。我沿着墙根,又靠近了一些,从王燕子那些不清楚的话语中,隐约听清了一句毛骨悚然的话----他对那个空凳子上不存在的人吼道:“王燕子!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杀了你!” 我差点转身就跑了。 接着,王燕子的声音小了下去,对方似乎妥协了。过了一会儿,王燕子的声音再次大起来:“我周德东不是那样的人!在哪儿?我带的人在哪儿?”一边说他一边回过头来。 离我两米之外,有一棵很粗的梧桐树,我来不及躲到它后边了,只能转过身来,紧紧靠在墙壁上。 他提到了我的名字!他叫周德东! 胡同两旁的人家都睡了,四周黑糊糊的,狗都不叫一声。 王燕子慢慢站起身,朝我走过来。他腰带上那只破靴子晃晃荡荡,看起来很滑稽,很瘆人。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停止了呼吸。他似乎没看到我,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凳子上。 我慢慢转过身,继续观察。王燕子继续同对方说话,似乎有这样一句:“好吧,我们现在就签约吧!”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了掏,什么都没有掏出来,却好像掏出了什么东西,郑重地放在了石桌上,那似乎是一份文件,像模像样地签了字,推到对方跟前,对方似乎也签了,他卷起一份,装进口袋,站起来,嘀咕了一句什么,似乎要走了…… 我赶紧蹑手蹑脚地躲在了那棵梧桐树的后边。 他从梧桐树的旁边走过去,这次有了拖沓的脚步声。 他走出几十步之后,我才迈步跟随他。走出几步,我回头朝后看了看,倒吸一口冷气----刚才王燕子那个位置的对面,分明坐着一个人!他的脸上黑糊糊的,我却能感觉到他在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的双脚一下就生了根。使劲平静了一下自己,我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举动,一步步朝这个黑糊糊的人走了过去。 他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我,并没有消失。 我壮着胆喊了一声:“谁!” 他不回话,还是那样喜眉喜眼地看着我。 我又走近几步,猛然发现,他是王燕子!在我躲到梧桐树后边之后,他换了座位。那么,刚才离开的人是谁? 我一步步后退,快步追上离开的那个人,他的头发很长,走路摇摇晃晃。我仔细打量他的背影,确定是附近一个疯子,听说原来好像是个京剧演员。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走着走着,在黑糊糊的胡同里唱起来:“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一派繁荣景象!……” 我丢下这个人,躲在一只垃圾箱后边,继续盯王燕子。他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终于站起身,轻飘飘地走过来了。他保持着不快不慢的步伐。这时候,那个疯子已经不见人影儿了。在王燕子走过去之后,我闪身出来,继续跟踪他。 我和他处于两个世界,却走在同一条路上。 走进那条有路灯的胡同,走到王燕子刚才捡破靴子的地方,他停下来,把那只破靴子从腰带上解下来,放回了原处。放下去之后,似乎这只破靴子的姿势跟他捡起来之前有一点不同,他又认真地摆了摆,终于恢复原样了,这才拍打拍打手上的灰土,站起来,继续前行。 我一直跟着他来到出版社的宿舍。 那是二层小土楼,楼下一排房子是出版社的储藏室,二楼一排房子是宿舍,不过只住着王燕子一个人,其他都空着。他无声无息地爬上户外的楼梯,走到第四扇门前,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门,进去了。 屋里亮着小夜灯,昏昏暗暗。我在黑暗处隐藏起来,想等他回到梦乡,再敲门把他叫醒。 过了一会儿,我溜到窗下,慢慢直起身,想看看他在干吗。当我看清室内的一切时,再次全身一冷:他直撅撅地坐在写字台前,在一只发黄的日记本上写着什么。日记本的封面是牛皮纸的,非常厚,大部分都用掉了。 他在梦游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 那只厚厚的日记本纪录着他在梦游中经历的一切! 梦游是一个诡异的世界,我想那个世界中的一切都是变形的,跟现实世界截然不同,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么,他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在他眼中,那只破靴子是什么东西?对面那只石凳子上坐着什么人? 三十七 男书(2) 三十七 男书(2)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梦游的人看到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在梦游状态中的心理是怎样的。不但我们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连梦游症患者自己也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在梦游。可以说,梦游是一个跟人类完全隔绝的世界,没有人知道那里面的秘密。就像没有人知道死亡之后是什么样子----活的人没有感受,死了的人再也活不过来。 王燕子写完了,他轻轻把日记本合上,灵巧地跳上写字台,推开天棚上的一块挡板,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日记本放了进去,然后重新挡好,又敏捷地跳下来,落地时无声无息。他爬上床,平平地躺下来,关掉夜灯,屋里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那天,我没有叫醒王燕子,一个人去了印刷厂。处理完那处错误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不过,天亮之后我就爬了起来,来到了单位。 王燕子更早就到了。 他跟我在同一间办公室,两个人背对背。 他的脸上挂着谦虚的微笑,跟我打招呼:“周老师早。” 我说:“你早。” 我坐下来,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要开机的那本书出现了一点问题,把你的名字打成了我的名字,我连夜去改过来了。” 王燕子的脸一下就憋红了:“有这样的事!天哪!” 我说:“下次你校对的时候注意就好了。” 他连连说:“周老师,对不起哦,让你跑了一趟。你应该叫我去的。” 我一边整理抽屉一边笑着说:“你那么忙,还要签约什么的。” 他愣了愣:“我昨天天一黑就睡了,签什么约?” 我看了看他,说:“跟夜游神签约啊。” 他也笑了:“您真会开玩笑。” 过了一会儿,我转过身来,说:“王燕子,你住在单位的宿舍里感觉怎么样?” 他说:“挺好的。” 我说:“过去,总编室有个人住在你那间房子里,他说,那房子的天棚上有点问题……”我一边说一边严密观察他的表情。 他不解地问:“什么问题?” 我说:“一天,有块天棚出现了裂缝,掉下一只老鼠崽子来----就是写字台上面那块天棚。” 他想了想说:“夜里我没听见有老鼠啊。” 我注视着他的眼神,过了半晌才说:“那就好。后来后勤科放了老鼠药,估计都死光了。” 我断定,他对自己梦游,对自己梦游时写的那本日记毫无所知。 聊着聊着,我又说:“最近,有个编辑编了一本关于梦游的书,我正在审稿。你对梦游了解吗?” 他说:“不了解。不过,我觉得梦游很害怕。” 我说:“现实世界和梦游世界是隔绝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梦游,也就谈不上害怕了。” 他说:“万一两个世界混淆在一起……” 我说:“除非他在梦游的时候写日记。” “写日记”这三个字不知道触动了王燕子哪一根神经,他的双眼一亮,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后来,我跟踪王燕子很多次,发现他梦游有个规律,每次都是周五的半夜;每次他都会在半路上捡起一个东西,不是一截木头,就是一片叶子;每次他的终点都是那张象棋石桌,他坐下来跟对面什么人在谈话,最长一次,两个人聊了半个多钟头。 这一天,我又尾随王燕子来到了石桌前,他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那里东张西望。那个人似乎没有来。 我隐藏在那棵梧桐树后边,静静观望他。 他在石桌附近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 过了好久,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朝更黑的远处走去。看来,他是去那个人的家里找人了。 我继续跟随他。 他一直走到了大街上,有个农民工模样的小伙子骑车过来,觉得王燕子的神态有些不对头,走过去之后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我跟着他一直来到了城郊,他像影子一样静谧地飘进了东郊医院。 东郊医院很小,大门口挂着昏黄的水银灯,不见一个患者。他从门诊楼的大门走进去,我放慢了脚步,我担心他突然回过头,在灯光下看清我的脸,突然问一句:“周老师,您来看急诊吗?” 我慢慢走进门诊楼,左看右看,不见了他的踪影!我快步穿过门诊楼,从后门钻了出去。阵阵冷风吹过来,还是没有他。迎面是住院部,只有两三扇窗子亮着灯,其余都黑着。 我围着住院部绕了一圈,只看到一个路牌,凑近之后,上面画着一个箭头,直向了太平间。 我骤然想到----王燕子去停尸房了! 我生来害怕太平间之类的地方,这对我是个考验。想来想去,还是咬咬牙,按照路牌的指引走过去了。我拐弯抹角地找到了停尸房,那是两间平房,门前是空地,没长一根草,清清寡寡的,显得很凄惶。停尸房里黑灯瞎火的,没见到王燕子的身影儿。 我怀疑他到里面寻找他的“合作方”了,我不敢进去,退回来,打算回家了。 走到门诊楼里,我却意外地看到了王燕子! 除了急诊室亮着灯,其他的诊室都黑着。原来,王燕子没有去停尸房,他像卫兵一样笔直地立在一个诊室门外,似乎在等着谁给他开门。那个诊室早下班了。 我慢慢靠近了几步,借着走廊的灯,看清了那个诊室是“精神科”。我藏在一个拐角,死死盯着他。 过了半天,他不见里面的人给他开门,竟然掏出了手机,开始低头拨号,似乎要给他寻找的人打电话。终于拨通了,他把手机举到耳朵旁边听。 我的电话骤然响起来。 我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正是王燕子的电话号! 我犹豫了,不知道该接不该接。我离他三丈开外,我是安全的,也许应该听听他说什么。 我接起了电话。王燕子说话了,口齿很含糊,就像一个人在说梦话,我却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喂!是王燕子吗?” 我的心一紧,低低地应了一句:“是我。” 他又说:“今天你怎么没来啊?我到你家来找你了……”后面就不清楚了,我一直在静静聆听,捕捉到一句,似乎是:“韩三姨说她不跟你签约了……” 韩三姨,谁是韩三姨? 回到家里,我查了查出版社的人员名录,没有韩三姨这个人。 到网上搜了搜,也没有明确结果。 也许是王燕子的一个亲戚? 第二天,我在上班的时候,突然转过身问了一句:“王燕子,你认不认识一个人?” 他正在校稿子,回头问:“谁?” 我说:“韩三姨。” 他想了想,问:“周老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人呢?” 我掏出手机查了查,说:“昨天半夜十二点三十七分,有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提到了这个名字。” 他说:“哦,我不认识。” 我不死心,过了一会儿又试探他:“你在东郊医院有熟人吗?” 他说:“没有。我都不知道东郊医院在哪儿。你为什么问我在那里有没有熟人呢?” 我伸了个懒腰,说:“我有个亲戚得了精神病,在那里治疗呢。没关系,我再问问别人吧。” 趁王燕子去上海组稿,这天,我找到后勤科的科长,说明了情况,要来了出版社宿舍的钥匙。 半夜时,我来到了王燕子的宿舍。打开房门,跨进门槛的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经走了,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但是我却担心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把门一关,逼视着我,冒出一句:“你来找什么?” 我跳上写字台,去推天棚上的那块挡板,却够不着,我的个子比王燕子矮半头。只好又找来一把椅子,放上去,像杂技演员一样站在了上面,轻轻推开那块挡板,把手伸了进去…… 我摸到了那个厚厚的笔记本! 我的心狂跳起来。 梦游是偶然的,梦游者在发病状态中把他的经历写下来是更偶然的,这本日记被我发现,就是偶然中的偶然中的偶然了。 可以说,这本日记藏着全世界最神秘的内容。 我甚至想,如果把它出版出来,那会非常抢手。如果,我在书店见到这样一本由梦游患者在梦游状态中写下的日记,我一定会买下来。 我把这本日记拿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翻开第一页,傻住了----上面的文字奇形怪状,有点像甲骨文符号,我一个字都不认得。 三十八 男书(3) 三十八 男书(3) 我翻了翻后面,都是这样的文字! 我发了一会儿呆,把房间整理好,然后走出来,锁好门,回到了家。 次日,我在单位仔细翻阅这本日记,终于看到了三个我认识的字:周德东。这个名字写在封底上,孤零零的,显然这是日记主人的名字。 他怎么总认为他是我呢! 我来不及细想,走出办公室,找到几个外文编辑,让他们确认日记本上是什么文字,没有一个人知道。有人提醒我:“这好像不是什么外文,更像是一种已经失传的文字----女书。” 我赶紧回到办公室,上网查找相关信息: 女书,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唯一的女性文字,起源于中国南部湖南省的江永县,依靠母传女、老传少的方式,一代代神秘地传下来。 女书文字造型奇特,也被称为“蚊形字”。眼下,总共搜集到了将近两千个字符,所有字符只有点、竖、斜、弧四种笔划,一般采用当地方言土语吟诵或咏唱。 据有关考证,“女书”起源于史前陶文,那么,它距今已经六七千年历史,比甲骨文还要早三千多年,是目前世界上的古老文字。 如今,女书开始濒临灭亡。2004年9月20日,陽焕宜----女书的最后一位自然传人谢世…… 我给文字研究室的一个叫孟础的朋友打电话,约了一下,中午就迫不及待地来到他的办公室,让他确认这种文字。 孟础看了半天,说:“这应该是女书。现在,几乎没有人能把它翻译出来。” 我十分吃惊,据我所知,王燕子出生在东北,读书也在东北,学的是编剧专业,毕业就来了北方的卫城工作,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女书?而且,他在梦游的时候,为什么要用这种已经失传的文字纪录?就是为了无人破解吗? 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决定,给王燕子打电话。 我对他说:“你在哪儿?” 他说:“我在上海,周老师,您有事吗?” 我说:“我想问一下,你去过湖南江永吗?” 他说:“没有。” 我说:“那你会不会女书?” 他说:“什么女书?” 我说:“算了,没事了。” 放下电话,我苦苦思索不得答案,难道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操纵王燕子写下了这本日记? 孟础帮我联系了一个人----湖南文字研究室的陈华美女士,不过对方正巧在国外旅游。不过,陈华美女士十分热心,她给联系了一个湖南的退休老教师,老先生叫孟焕予,是一位女书研究者。 本来,孟础让我把这本日记快递过去,请孟焕予老先生翻译过来之后再寄回来。我却不肯,专程乘飞机来到了湖南,找到了孟焕予老先生。 老人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奇怪的文字,有一股书香气。他热情地接待了我。 翻看了王燕子的日记之后,他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他告诉我:“这不是女书。” 我傻了:“那么这是什么文字呢?” 老先生举起一只放大镜反复观看,终于说:“这种文字有点像……” 我赶紧问:“像什么?” 老先生摇了摇头:“我是搞学术的,追求严谨,拿不准的事我不好乱说。” 我说:“您看我千里迢迢来了,希望您指点迷津。” 老先生说:“我一个朋友最近发现了一种男书,但是权威学术界不承认这种文字,我看这种文字就像男书。” 我问:“男书的发源地在什么地方?” 老先生说:“在云南山区。” 我说:“您能介绍我认识您那位朋友吗?这只日记本对我很重要。” 老先生说:“我打电话叫他过来鉴定一下吧!” 半个钟头之后,那位男书研究者就来了。他的年龄并不太大,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我第一眼看到他凛然一惊,因为这个人跟王燕子的长相竟然十分相似。如果走在大街上,只要隔十几米,我肯定会认错人。 不过,他一说话区别就大了,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 “你好。” “你好。” 老先生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来自卫城出版社的周德东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韩三谊,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研究男书文字的人。” 我跟他拉了拉手,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疙瘩。我来不及琢磨这个疙瘩是什么,就把那只日记本拿出来,递给了他:“这是我发现的一本日记,请你帮忙鉴定一下,这是什么文字。” 对方把日记本接过去,放在桌子上,仔细看起来。 我望着他的侧影,突然想起来,王燕子梦游时,在东郊医院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就说到了这个名字:“韩三姨说她不跟你签约了……” 韩三姨应该是韩三谊! 可是,我通过孟础偶然找到了湖南文字研究室的陈华美女士,陈华美女士又帮我联系到了这位退休老教师孟焕予,孟焕予老先生又偶然地找来了这个韩三谊,王燕子怎么可能在梦游时提到这个跟他完全不搭界的名字呢? 如果,陈华美女士没有出国,那么也许这个韩三谊就不会出现了。他不可能跟陈华美女士也认识…… 看着看着,韩三谊突然说:“这本日记在讲一个梦游者的故事。” 我一震,没错儿,看来这就是男书了! 我说:“你能帮我翻译一下吗?” 韩三谊说:“这种文字很难认,我也正在研究中,大约要花费两天时间。” 我说:“太谢谢你了,我就在湖南住下来等你。” 这两天过得太漫长了。 我没有上街,没有会见任何朋友,每天就在宾馆楼下吃饭,然后就回到房间上网查询有关梦游的资料----梦游是医学范畴的事,我觉得,现在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变得十分诡秘。 我还发现,还有些东西也随着梦游事件变得有些怪异了,比如说这个房间,没有沙发和茶几,却有一个石桌,上面画着象棋棋盘,还有两只石凳子。跟王燕子梦游时去的那个地方十分相似。 也许是我多心了,宾馆就是想要这样的特色,想是这样想,心里依然疙疙瘩瘩的。 第三天,韩三谊终于翻译出了一叠文稿,给我送了来。我按照出版社的翻译费标准给他支付了报酬,他怎么都不要:“这种文字艰深难懂,我只是按照我的理解,粗略地翻译出了大意。” 我硬是把钱塞给了他。 他连连表示感谢。 我请他坐下,他就坐在了一只石凳子上,我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忐忑不安地坐在他对面,开始阅读。这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掏出来看了看,竟然是王燕子。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多,他是在梦游中给我打的电话呢,还是清醒着? 我平定了一下心神,接起来: 他说:“周老师,我明天一早就准备坐车回卫城了。” 我愣了愣:“原定不是一周吗?” 他说:“跟三个作者的协议签得都十分顺利,没什么事了。” 我说:“那好吧……明天早晨我派车接你。” 放下电话,我拍了拍胸口,开始阅读他的秘密。 出乎我的意料,王燕子的日记并没有描写他在梦游中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而是在讲一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有个人,名叫周德东,在出版社做编辑室主任。 在写作上,他是一个恐怖小说家;在单位,他是一个好领导。没人知道,此人有一种特殊的病----梦游。 这一天半夜,周德东又一次梦游了,他悄悄离开熟睡的老婆,无声无息地打开房门,下了楼,一个人在黑糊糊的街道上朝远方走去。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掏出了手机,实际上,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把手机举到耳边,一个人说起来:“什么?责任编辑的名字搞错了?这也太马虎了!我和王燕子马上赶过去……” 接着,他放下电话,走向了南二环的一个地方。这地方过去都是平房,都拆了,马上就要盖起高楼,现在是一大片空场,堆满了瓦砾。过去,周德东一直住在这里,老房子拆迁之后,他才搬到梅花观小区。 半路上,他又折回来,表情变得鬼鬼祟祟,朝一条更黑的胡同走去。最后,他停在一个老人下象棋的石桌附近,藏在了更黑暗的地方,不见了。 二十多分钟之后,他才慢慢显现出来,又轻飘飘地来到了南二环的空场,在他家的原址处蹲下了身子。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探出脑袋,朝残垣断壁里面张望,脸色越来越白…… 奇怪的是,周德东梦游有个规律,都是在周五的半夜。每次梦游,他大致都重复同样的路线,绕一大圈,大约一个钟头之后再回到家里。他比猫的脚步还轻,老婆一直没有察觉。 只有一次,周德东没有按照平时的路线行走,他来到了东郊的一家小医院,穿过门诊楼,来到了停尸房门前,静静呆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接着,他回到了门诊楼,在精神科附近埋伏起来,朝走廊深处观望,实际上,那条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后来,他又掏出手机,似乎接了一个什么电话,而他睡觉之前就已经关了机。电话中的人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的脑袋一点点膨胀,眼看就要爆炸了! 难道是我在梦游? 不可能! 接着看下去,男书里接着写道: 这一天半夜,周德东又一次来到他家的原址处,在残垣断壁中竟然翻出了一只本子,他把这只本子拿在手中,如获至宝。 接着,他又来到了那张老人们下象棋的石桌前,坐下来,好像在静静地等待什么人。这一次,他又没有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不知道为什么,他绕了很远的路才走到这张石桌前。 过了十几分钟,有个人从胡同的黑暗处走出来,他的脚步也轻飘飘的。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一点钟,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者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他也在梦游。 就这样,两个梦游者相遇了。 来者坐在石桌对面的另一只石凳子上,周德东笑笑地问:“您是叫韩三谊?” 来者说:“正是在下。” 于是,周德东把那只厚厚的本子郑重地交到了他的手上,对方在黑暗中凑近本子看起来。四周黑糊糊一片,他不可能看见本子上的字,不过却看得极认真,那样子令人汗毛竖立。 终于,他说话了:“这上面写了一个叫王燕子的人,是一个梦游症患者,这个秘密被他单位的部门主任发现了,这个主任还发现,王燕子每次梦游的时候都要写日记,于是,他就把这本日记偷了出来,却发现上面的字根本看不懂,于是就找到一个叫韩三谊的人破解……” 周德东问:“这不是在写我吗?那个韩三谊破解出了什么内容呢?” 对方说:“没人知道,因为周德东听完之后,就用绳子把韩三谊勒死了……” 我完全糊涂了。 我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噩梦里了。朝窗外看看,霓虹灯闪烁,有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湖南平和商城隆重招商。下面的地址和电话都是长沙的。 看来,我没什么问题。 不过,我回过头来,又看了看那张石桌和两只石凳子,心里又犯起了猜疑。为什么这么巧,这个房间里就出现了石桌和石凳子呢? 我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韩三谊,他正在等待我表态。 难道真的是我在梦游? 难道眼下的一切都是我在梦游中的幻觉? 难道我是绕路来到了那条没有路灯的胡同里,坐在了那张石桌前?偶尔有个下夜班的人走过来,他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而我浑然不知,感觉却是在湖南的一家宾馆中…… 韩三谊说:“看完了吗?” 满口湖南口音,不应该有问题。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说:“看完了。” 他说:“这里面写到了我!” 我说:“是啊,太诡秘了……”突然,我把目光射向他,措了半天词,终于说:“我到底是不是在现实中?” 韩三谊望着我,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你要是在梦游中,那么我是谁?” 我说:“也许,我正坐在卫城的一条胡同里,一张石桌前,对面什么都没有……” 韩三谊一下不笑了,恼怒地说:“我是一个男书研究者!你这个人怎么了?” 我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竟然装着一根钥匙带,虽然细,但是蛮结实。我站起来,走到他旁边,突然把钥匙带掏出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猝不提防,死死抠住那根钥匙带大叫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我的手越勒越紧,韩三谊蹬了几下腿,很快就挺直了身子,从石凳子上摔了下去。 看来,是个实物。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起来,是老婆打来的:“你跑哪去了?” 我说:“宝贝,快来接我!我好像在光明胡同,这里有一张石桌和两只石凳子!我找不到家了!” 老婆骂道:“三更半夜的,你中邪了?等我!”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韩三谊”,长舒一口气。我不是杀人犯,这一切都是假的! 电话又响了,我看了看,这次是王燕子打来的。我以为是老婆给他打电话了,请求他帮忙寻找我,于是把电话接起来。 王燕子说:“周老师啊,我刚刚跟社长通过电话,他说您去湖南出差都走三天了,怎么派车接我啊?不麻烦了,我打一辆出租车自己回单位吧!” 我低下头,又看了一眼脚下的韩三谊,他的脸色已经渐渐失去了红润,变成了铁青色。我踢了踢他,沉甸甸的。 我傻了。 救我! 三十九 灵异案件(1) 三十九 灵异案件(1) 西山村的老杨是一名普通的农户,好在儿子去了省城打工,自己家里又有几亩薄田,自己照顾着地,儿子也不用操心,日子过得也算富裕。不过前几天发生了些事情却让老杨心中有些不安。 想起孙家的那门亲事,老杨怎么想都觉得,乡下人不应该做这样有损天德的事情,不过老孙可是村里的干部,谁又敢去说他? 今天天色不好,看那乌沉沉的云,老杨心里祷告,可千万别下雨。老杨家的地离村子有些远,早晨出门时看着晴空万里,谁会想到下午就成这样的天气?看这乌云的架势,雨应该不小,可是老杨自己又没有带雨具,真是下了大雨,自己可就被困在地里咯。 困在地里倒也没什么,最多回去晚了,吃不上一口热饭,再被自家婆姨训两句,可要是天黑了,要走过村口的那株老槐树,老杨心里就有些疙瘩了。 瞅了瞅地上还没有干完的活,老杨正心头担心着,可是天不遂人愿,一滴滴的冰凉打在了老杨的脸上。 “怂娃子天,这还真下了。”老杨感觉到雨真的下了下来,嘴里不由得骂了句脏话。 雨很快的大了起来,老杨急急忙忙的在地里把剩下的活做了,雨水浇湿了老杨,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不停的往老杨的眼睛里迷。可是老杨却顾不得这么多了,不是嫌累,嫌雨大,而是害怕雨一下来,真的困在了地里,晚回家会经过那株老槐树。 乌云如同一条乌龙过顶,庞大而又迅疾,原本还是滴着小雨,没一会,雨点已经和小指头肚大小。老杨终于在雨下得大时干完了地里的活,赶忙跑进了棚子里躲雨。地里的草棚子许多地方都漏雨,加上这场雨来得这么大,躲进草棚子的老杨也只能说是稍微的遮蔽了一下。 浑身湿透的老杨皱着眉头伸手朝自己衣服里掏烟,可是入手全是稀烂泡湿的烟渣,这让老杨更加烦躁了起来。 这雨下得邪性,刚刚还是小雨,这么一会已经打得四周都是水雾,一股子泥土的味道直翻了上来。而乌云过得也有些不正常,天色很早就黑了下来。原本不会这么早天黑,可是因为这场雨,四周已经变得乌漆漆的。 老杨浑身滴着水,着急的看着外面的天色。心情不好的老杨低头看了看自己儿子从城里买给自己的电子表。已经七点多了,可是这雨势却根本没有小下来的意思。 老杨抖了抖看湿透的衣服,自己今晚定是不能住在地里的,可是要回家……这会这么大的雨,自现在也根本走不了,要是等雨停了,估摸着就到天黑了。 电子表的冷光显示已经晚上九点了,这场诡异的大雨终于停歇了下来,虽然地里的水还没有退四周一片泥泞,可是在这焦急等了这么久的老杨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 “希望还早,不会遇到……不要出事……菩萨保佑。”老杨嘴里不停的默念着。 淌着稀泥,老杨判断着方向往村子里走去。雨后,整个天空变得格外的晴朗,可是今天不是十五,月亮不圆,照下来并没有月光引路的感觉,反而让四周的荒野变成了凄惨的白色。 老杨心中有事,不敢停下,嘴里念叨着往回家走去。下过雨,自己又淋了个透彻,走在路上,老杨总感觉有股子隐隐冷冷的劲直吹骨头。 “阿弥陀佛……”老杨念叨的声音更加大了,一门心思的往村子里回。 自己怎么走了这么久?回村子最多半个小时的路,可是自己怎么会走这么久?难道是被野鬼迷了道?想到这,老杨打了个哆嗦,心中怪罪自己瞎想,可是的确,自己怎么会走这么久?老杨抬头,借着苍白色的月光辨别着四周的景物,看看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可是看清楚周围,老杨吓得差点坐在地上。老槐树,是的,是那棵老槐树,自己怎么饶到了这里。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他们老孙家造的孽不关我的事情……”老杨看到老槐树,再也走不了路,站在原地嘴里不停的祷告着。 “咯咯……”一股怪异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这荒野当中,这个声音有点像笑声,可是却又有点古怪,就好像被扭断了脖子的公鸡发出的声音,据说人的脖子断了和公鸡发出的声音一样。 这个声音出现的很突兀,在这雨后寂静的荒野。并且老杨听得出来,这根本不是野鸡,或者其他什么动物能发出的声音。最为让老杨心中发寒的是,这个声音分明就在自己耳边! …… “死者上吊自杀,没有他杀的痕迹。邵组,这已经是第六具尸体了。”重案组的警员对站在一边的组长邵子明汇报。 邵子明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说:“这案子不是我们能办的。”说完便安排了几个警员保护现场,开车回市里警局了。 西山村的案子最后结案,包括老杨在内死去的六人定性为意外死亡。不过在西山村却调查出,村支书老孙买卖人口,并将其杀害,从而又引出了一个倒卖人口的犯罪组织。 原来老孙家在前不久从人贩子那里买了一个媳妇给自己的傻儿子,据说那买来的媳妇还是一个大学生。不过没几天,那买来的媳妇便被自己的傻儿子给打死了。好在是买来的人口,人死了也没人知道,老孙便把这女人的尸体埋在了村口的老槐树下。 村中口耳相传,没几天就有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这个事情,不过说归说却没有一个人去报警。大家都觉得事情不对可是却也没觉得真有有什么,直到有一天,在埋尸的老槐树上,开始有人上吊而死…… 案子结了,虽然那六个自杀的人公共安全专家局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可是最后所牵扯的事情却按照法律均有所定论。 案件归在重案组,可是却不是重案组办的,在公共安全专家局内部,大家都隐隐的听说过一个神秘的科室----杂事科 张强,豪庭娱乐会所高层。深夜开着车行驶在318省道上,回想起前不久会所收的那批坐台小姐,张强心中一阵欲火上涌,不过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却让张强一直心有余悸。 刚好,张强接了一笔生意要出差,算作是避避风头。好色的张强,在临走时张强也不忘记带了一个长得不错的坐台公主出来,满足自己一路的欲望。 开车在路的张强不知为何,渐渐的心中开始有些不安,随之右眼皮也开始一阵狂跳,张强记得老人说过,右眼跳,灾来到。 半夜在318省道上行车其实是一件磨练胆量的事情,这条省道要穿过一处山谷,叫作鹞子山,这里没有什么传说,只是因为这座山形似鹞子而得名。不过这里不知为何,这里一直没什么车走,再加上通了高速,很少再有人走这条省道,所以整条省道在夜晚变得格外的寂静,甚至张强开了这么久竟然连一辆车都没有见到。 “圆圆。”张强实在心中有些不安,出声喊了喊车后座上后带来的女人。 张强等了半晌,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张强不免心中有些恼火,她怎么敢不回自己的话? 由于开车,张强并没有回头,但是心中已经莫名的升起了一阵懊恼,加上张强的右眼一直在跳,张强的心中开始变得烦躁了起来。 张强抬头看了看后视镜,想着发火训斥圆圆,可是看到镜子的张强一惊,坐在车后排的圆圆去了哪里?! 张强心急,转头看去,可是转头后张强却发现,身后的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是空的!张强朝座位下看了看,可是也依然没有任何人! 她去了哪里?!张强顾不得开车看前路,转过头仔细朝着后座找去,车后座空空如野。张强记得自己一路上根本没有停车,可是圆圆去了哪里? 张强的眼皮再次狂跳,这时,张强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啊……” 夜晚的318省道异常的寂静,传言在这条人少的省道的确有些邪,经常发生一些怪异的车祸不说,路过鹞子山这一段还总会感觉陰风阵阵的。 公路巡逻交警顶着困意在省道上巡逻。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在这公路上猛然响起瞬间划破了黑暗与寂静,凭着经验,这名巡警知道,估计又出了事情。 交警寻着刹车声,和隐约传来的火光来到了车祸发生地,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翻倒在路中间,周围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汽油味。 “呼叫总台,318省道72公里处发生车祸,请求支援。”交警将警车停好呼叫了支援,仔细打量起车祸现场来。 车祸现场,一辆黑色本田翻倒在公路中间。可是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本田轿车,四周并没有其他车辆。 要是因为车身轻,路遇弯道转向打得急了,或者遭遇横风,会出现翻车,可是这里公路笔直,车辆又是几十万的轿车,并且夏夜无风,又没有来车,怎么也会翻车?交警心中不由的有些奇怪。 借着灯光,交警隐约的看到在撞毁的本田轿车旁边躺倒着一个男人。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这男人胸膛微弱的呼吸。救人要紧,交警急忙朝着那名男子跑去。 可是就在交警朝着车祸现场跑去的时候,那翻倒的本田车后厢车门一阵晃动。还有人?交警心中一紧,转头看向本田轿车的车体。 那本田车后厢车门在晃动了一番后,歪歪扭扭的掉了下来。交警原本奔跑的步子也随之一停。 随着车门打开,一个满身是污血的女人从那翻倒的本田车后厢中爬了出来。那女人由于撞击撕裂了她的头皮,头颅上仅剩一半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而另一半则诡异的拖在身后。 不过令人发寒的事情不仅如此,这名交警通过灯光看到,这个爬出来的女人整个头部由于车祸完全挤压变形,脑浆从五官中溢出来。 那个爬出来的女人看上去身材有些短小。不对,这爬出来的分明仅仅是这个女的上半身! 原本想去救人的交警,这下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震惊的呆立在原地,甚至双腿开始有些发软迈不开步子。 只见那从车厢中爬出来的女人,半截身子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逐渐爬向了还有微弱气息的男子那里。猛地一口,咬在了那名男子的脖子上,这一口咬得很深,鲜血瞬间喷溅了出来。 交警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不过他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是pol.ice,下意识的,顶着内心的恐惧,交警朝着那被咬的男子方向跑去,可是就这时,一声猛烈的巨响…… “姓名?” “李……李木宇。” “年龄?” “二……二十六。” “职业。” “交通pol.ice。” “病人的大脑受到重创,但是并不严重,应该只是轻微脑震荡,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要多休息几天。有事情要问过几天再来,现在病人没办法回答你们的问题。”一个有些刻板的女人声音响了起来。 李木宇精神恍惚的躺在病床上。外面那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李木宇隐约的明白自己躺在哪里。 李木宇看不清外面的事物,只是李木宇感觉到,渐渐的,四周变得安静下来,应该是周围的人都离开了。 那场车祸李木宇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在那车祸现场,一个女人拖着半截身体,在公路上爬行了一段距离后咬死了一名男子…… 李木宇,pol.ice学校毕业。刚刚毕业就被分进了本地的pol.ice局中,但是由于资历尚浅被分配去了交警大队。当一名公路巡警。原本不会有公路巡警这个职位,但是这段公路最近经常发生车祸,便添置了这个职位,灵活运用是现在当局的一个强项。这个位置,大队里没人做,自然最后就推脱到这个刚来的新人身上。 李木宇倒也没觉得这个岗位不好,只是李木宇的心中和别的警校生一样,一直有着办大案的梦想,当然,作为警校优秀生,李木宇也具备这样的素质。 李木宇躺在床上,木讷的看着天花板。逐渐恢复思维的李木宇开始思索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在这原本安静的病房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的出现了一个人,李木宇看不清,但是隐约间,李木宇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四十 灵异案件(2) 四十 灵异案件(2) 省道的那场车祸,好在李木宇在汽车爆炸前呼叫了支援,否则,在现场受到波及的李木宇熬一夜过去,不知道还会不会仅仅是肢体擦伤以及轻微脑震荡这样无关大碍的伤了。 李木宇浑噩中是被医生叫醒的,恢复意识后,李木宇感到有人走进了这间病房当中,李木宇看到,一个黑影,隐隐绰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在李木宇思考来人是谁时,后脑一阵发裂的疼痛让李木宇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是哪里? 李木宇看到了一个光点,自己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他站了起来,顺着那个光源走了过去,可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那个光源前。 李木宇仔细的看去,是个人影,而且从身形来判断,是个女人。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李木宇心中不免升起了阵阵恐惧,是她!就是她!这个身形就是那个在车祸中爬出来的女人! 那女人逐渐的抬起头,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李木宇面前,突然她睁开了发白的双眼。 啊…… 李木宇再次醒了过来。虽然意识还有些迟缓,不过李木宇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的恢复,以自己的身体来看,相信不久就会出院。但是那个女人,那半截尸体在这几天却总会出现在李木宇的梦中。 她究竟是什么?李木宇不由自主的开始责问自己起来。 由于地价的上涨,交警大队新的办公楼建在市郊,但是距离市里也并没有多远。 一般来说,交警是一个比较吃香的岗位,随着社会发展,道路交通,车辆管理变得越来越繁忙,交警也变得越来越被需求。不过对于李木宇这样一个新人来说,在交警队待着并没有享受到那些听起来诱人的待遇,反而,一些别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情都留给了李木宇这个新人。 原本就不太满意自己被分配在交警大队的李木宇,在这次经历了那场诡异车祸后,心中那种探索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他想去刑侦大队,想去重案组,想去一个可以告诉他事情真相的地方。 “什么?半截女尸从车里爬出来咬死了男性驾驶员?你认为这是场凶杀案?”在交警大队队长办公室,一个惊奇并且带着些许嘲笑的声音响起。 “嗯。我的确看到了,车祸发生初始,那名男驾驶员被甩出了车外,但是他并没有死,是被后来爬出来的女人咬死的。”李木宇一脸认真的盯着眼前的队长说。 “李木宇,你也是pol.ice,有些话不能胡说。的确有人说那条路段很邪,可是你是人民pol.ice,记住你的职责,站好你的位置!”交警大队大队长心中有些微怒的批评李木宇。 也许是李木宇的性格,或是李木宇内心的坚持,李木宇平静的看着大队长的眼睛,再次肯定的告诉交警大队大队长:“是真的,我的确亲眼看到了。” 交警大队大队长没有回答李木宇,只是盯着李木宇的眼睛,从眼神中,李木宇可以看到他的愤怒。 “你是pol.ice!我知道你受了伤,但是记住这是场交通事故,不是凶杀案,即使是凶杀案,也容不得你去调查!你这几天不用上班了,好好去休息吧。”交警大队大队长对李木宇说。 “我是受了伤,可是我的确看到了,我说的是实话。这不是交通案件,是凶杀案。这里面绝对有隐情。”李木宇再次肯定着自己的想法。 “谋杀案?!那么你是说凶手是一个只有半截身体的女性尸体?呵呵,那么你去太平间抓人吧!”说着交警大队大队长愤然起身离开了。 大队长这句话的确也让李木宇一愣,的确,就算是场凶杀案,可是很明显,凶手就是那具女尸,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去太平间逮捕那具女尸?再槍毙一次? 李木宇原本要在医院修养几天,可是内心对于那场事件的好奇与怀疑,让李木宇提前出院回到了警局,不过在警局发生的,和李木宇所想的一样。的确,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 谁会相信自己说的?那么诡异的事情,除了自己亲眼见到,别人怎么会相信死尸杀人? 李木宇叹了口气,一种无力感弥漫在李木宇的心中。 李木宇低垂着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刚刚出来,一起共事的警员小何交给李木宇一张纸条,李木宇疑惑的看着小何。 “大队给你批的假,大队还说,要是休息不好,就不用再来警局了。”小何有些尴尬的告诉李木宇。 李木宇看着小何点了点头,其实李木宇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大队没有直接开除自己已经算是好的了。李木宇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像个神经病,也许自己真的神经了,怎么会看到那些东西? 李木宇住在公共安全专家厅家属院的公寓楼中。他刚刚毕业,父母在更加北一些的城市上班。李木宇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之中,不过这次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李木宇并没有告诉父母,省得二老再为担心。再者,李木宇也害怕,自己的父母会像别人一样,不相信自己所经历的这些。 李木宇被批了假回去修养。不过在屋子里,李木宇却根本没有丝毫休息的意思。李木宇躺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他仍然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可是自己该怎么办?李木宇烦躁的狠狠的吸着手中的香烟。 不知道抽了多少香烟,李木宇的头有开始有些痛,撕开了两片止疼片,李木宇用凉水冲进了胃里。躺在床上,头疼好了许多,阵阵困倦袭来,让李木宇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公路上,那整个头颅已经撞得变形的女人拖着半截身子从本田后厢车门中爬了出来,她一步步的爬着,变形的五官死死的盯着李木宇。 李木宇再次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的他,头越发的痛了。这样的梦境已经纠缠了李木宇好几天了。 李木宇擦了擦自己额头渗出来的冷汗,再次点着了一根香烟狠狠的吸着。墙上的挂钟反射着幽幽的冷光,李木宇看到已经两点多了。再也没有丝毫睡意的李木宇穿上了衣服,起身,随手装上了钥匙,带了点钱,下楼去散散自己烦闷的心情。 李木宇虽然一直坚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可是除了李木宇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人肯相信自己。其实即使有人相信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就像交警大队大队长说的那样,即使是场凶杀案又如何?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或者渠道去调查去追寻事情的真相。 被半夜那诡异的梦境惊醒的李木宇再也没有了睡意,穿好衣服,起身离开了房子,呆在这样的一个封闭的屋子内,似乎会让李木宇的心情更加的烦闷。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在可以吃饱穿暖后更加追求享受与娱乐,**成了许多人放松的一种途径。为此,在公寓区外不远有一条还算热闹的夜市,夜市上贩卖一些小吃专门提供给在这个城市中由于夜晚娱乐而饥饿的人们。 李木宇漫无目的在马路上走着,顺着马路,李木宇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这条夜市上。就是在深夜,夜市才热闹非凡,一个个满身酒气,或者打扮怪异艳丽的人在这些路边摊上吃着饭,嘴里吆喝着平日里不敢说出来的话。在这些人中分不清谁是人谁又是鬼。 李木宇不太喜欢这样的环境,可是走到这里,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的李木宇下意识的坐在了一家炒面摊里。 “小哥,吃点什么?”见有人坐下,店家满面笑容的凑了过来询问李木宇。 “啊?”被店家这么一问,李木宇才发现自己坐在了这里。由于不好意思直接离开,李木宇随便的说:“就上一碗炒面吧。” “好嘞。”店家吆喝着离开了。 李木宇坐在凳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打开抽出一根放在嘴上,点着狠狠的吸了起来,烟气进入李木宇的肺中,让李木宇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稳,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坐在了李木宇旁边。 “这里没人吧?”一个有些苍老并且嘶哑的声音响起。 “没有。”李木宇狐疑的看了看来人应道。 只见坐下来的这个人年近六十,脸色有些发苦,看上去就是一个枯瘦老人,不过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有神,让李木宇和他对视时不由的侧过了目光。 这个老人出现的很突兀,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四周的环境,一个这样的老人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李木宇一愣,可是就在李木宇出神的时候,老人笑了笑说:“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木宇被猜出了心思,不由的有些尴尬,笑着摇了摇头。 “也对,有些事情就是要去推理,发现,事情的真相即使再荒诞,可是它就是真相。”老人看着李木宇,意有所指的说到。 李木有听到老人的话不由的一惊,“即使再荒诞,可是它就是事情的真相”。李木宇再次转头看向老人。 “这里,要一碗汤面,记住,不要放辣椒,人老了,吃不了刺激的。”老人没有理会李木宇眼神中的询问,只是扬手向店家点了碗面。 李木宇见老人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便也低下头不再说话,自己一个人抽着烟。低下头的李木宇的心中开始怀疑这个老人的出现。 没一会,两人的面都上来了,两人再没有对话,只是默默的吃着面。李木宇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车祸伤到了大脑控制味觉的神经,吃着面,李木宇却感觉到异常的无味。 老人吃面速度很快,两口拔完了碗里的东西后扯过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起身。就在转身准备离开。 李木宇的好奇被这个老人拨起见老人马上要离开,李木宇再也按捺不住,起身招呼老人:“哎,那个……” “嗯?”老人回头笑看着李木宇。这时李木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好养你的伤,伤好了再说。”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对李木宇说到。 李木宇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李木宇心中变得越发的疑惑。突然,李木宇想起来,这老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受伤?想到这里,李木宇不由的想起自己在医院,意识还还浑浑噩噩时看到的那个人影,从老者的背影上看是那么的相似。 李木宇再次坐在板凳上,可是却没有心再吃那碗里的炒面,李木宇不知道这个老人,也就是这个当时出现在医院的人,他究竟是谁,更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用意。种种想不明白的事情,让李木宇的心请更加烦乱了。 不过老人的一句话却让李木宇心中变得坚定了许多----事情的真相即使再荒诞,可是它就是真相。 李木宇没有去追赶老人询问事情的原委,因为李木宇感觉,他既然出现,并且关注自己,那么自己早晚会再次遇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李木宇总觉得,在下次遇见他时,自己的人生也许将会被改变。 吃完面,李木宇也没有了再转下去的心情,回到了公寓中。进门后,李木宇看了看表,午夜三点,也许是老人的提点,让李木宇混乱的内心再次多了一份坚定。一阵阵困意来袭,李木宇躺在床上再次睡了过去,这次李木宇睡得很沉稳,并且再没有梦到那个诡异的女人。 第二天,李木宇再次来到了警局,在交警大队大队长的办公室里。李木宇看着大队长把假条交还给了他。 “我不需要休假,我所说的事情是真的,我的确看到了那具女尸杀人,我相信这是场凶杀案。请求立案调查。”李木宇再次对交警队队长申明。 “立案调查?调查女尸杀人事件?”大队长笑着摇着头,可是那笑容中却分明带着丝丝怒火。 “我们要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这场车祸绝对有隐情,我们要忠于事实。”李木宇斩钉截铁的对大队长说。 “好好好,你很好,你不适合当交通pol.ice了,明天可以不用再来大队了。”交警队队长愤怒的说道。 李木宇心中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内心的准则让李木宇不得不把这些话讲出来。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 “谁这么没规矩,不知道敲……”交警大队大队长有些愤怒的喊。 可是紧接着,交警大队大队长的声音软了下来。 “副……副局?!” 李木宇由于心情烦闷,半夜出门,在夜市中李木宇遇到了一个同坐一桌的老者,不知是有意无意,老者的话点醒了李木宇,即使事情的真相很荒诞,灵异,可那就是唯一的真相。老者走时提起李木宇的伤,这让李木宇不由的想起,自己在医院遇到的那个人影。 由于老者的点提,李木宇坚定了自己一定要追寻事情真相的内心。第二天再次来到警局,面对大队长,李木宇再次肯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必然,交警大队大队长是不会认同李木宇。 就在李木宇为此和交警大队大队长争吵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被打开了。大队长正愤怒的准备批评来人,可是紧接着他却看到进来的人竟然是市局的李副局长。 李局走了进来,没有在意刚刚愤怒异常的交警大队大队长所说的话,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之后便打量起李木宇来。李木宇原本不认识来人,可是听到大队长对其的称呼,李木宇也明白了打量自己的这人是谁。 “你是李木宇吧?”李局笑着看着李木宇问到。 李木宇自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副局长是冲着自己来的,有点惊讶的点了点头。 李局确定了李木宇身份后,笑了笑递给李木宇一个档案袋说:“这个资料你拿去看看。看完去市局刑侦大队报到。” 随后李局又对起身站在那里的大队长说:“刑侦大队的张震过两天会过来办理他的调职手续,别压着人不放。是老常要的人。” 交警大队大队长听到副局的话恭敬的点了点头,不过在听到“老常”这个名字时,交警大队大队长不由的打了个激灵,看向李木宇的眼神有些变化。 李局没有过多的停留,将档案交给李木宇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而这时交警大队大队长也松了口气,看着李木宇摇了摇头说:“你可以去刑侦大队了,不过要是真去老常手下,不知道是福是祸。” 李木宇疑惑的看着大队长,大队长继续说:“老常作为警局的元老骨干,警衔比局长都高。他一直带领着一个叫作杂事科的科室,虽然这个科室保密程度高,即使我也不知道这个科室是做什么的,但是听传言,杂事科接手的都是重案组办不了的案子。不过机遇大,自然也危险很多。” 说着,大队长拍了拍李木宇的肩膀,表情中似乎带着点羡慕,但是同时也有点惋惜。李木宇领了大队长这个情点了点头,道别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在路上,李木宇打开了副局交给自己的文件----“姓名:张强。本田车车主及驾驶员。本地豪庭娱乐会所高层,有涉黑嫌疑,早年因抢劫劳教2年。” “姓名:纪圆圆,是豪庭娱乐会所坐台公主。简介:暂无。” 李木宇看到了这份资料,眼睛一亮。随之,李木宇也明白了李局的意思。 “杂事科。”李木宇嘴里念叨着这个自己即将报道的地方。从大队长的嘴里,李木宇听出了杂事科的神秘,在看到手里这份资料时,李木宇却已经隐隐的猜到了杂事科所办的案件。 走在前往市局刑侦大队的路上,李木宇心中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昨天所遇的那名老者,想起了神秘的他对自己的关注,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调自己去这个什么杂事科的人。 李木宇想着,心中不由的升起了阵阵的激动。原本李木宇就烦恼于没人相信自己,以及无从下手去调查这些案件,可是现在看来,要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杂事科,这个神秘的科室,应该就是调查自己所遇异案的科室。 市局下属的刑侦大队为了办案方便在市里,距离交警大队有一段不算近的距离,虽不是市中心,可也是市中的繁华路段。李木宇一路走来,脑子里不停地幻想着杂事科的样子,同时,心中也有几分紧张,毕竟自己即将接触那些东西,李木宇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刑侦大队要比交警大队建设要好,除了新式的办公大楼,还有一个不小的院落,在院落里停着一排排警车似乎在随时待命。 李木宇看着眼前这座自己在警校时便时刻盼望着走进的大楼,心中变得有几分激动。李木宇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警服,走进了警局大楼中。 在刑侦大队队长办公室中,李木宇拿着副局留给自己的那份材料站着,打量着前人。同样,这间办公室中,刑侦大队大队长张震也在打量着李木宇。 “坐坐坐,别那么拘束。”刑侦大队队长张震对李木宇摆了摆手指着桌前的椅子说。 刑侦大队队长张震是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男人,脸上看不出pol.ice该有的狠厉,刚毅,反而是一脸笑呵呵的样子,让人感觉异常的亲切。 李木宇点头坐在椅子上,不明所以的看着张震。张震没有继续询问李木宇什么,只是打量着李木宇,而李木宇自己也不好开口去询问,两人就这样诡异的坐着。 没一会,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张震并没有因为没敲门而进来显得微怒,反而张震起身,从自己椅子上站了起来。 “呵呵,老常,你可来了,这不,你要的人都到了。”张震笑呵呵的对推门进来的人说着。 “你认识我吧?”进来的人没有回答张震的话,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同样站起来的李木宇,问到。 “是你?”李木宇虽然心中猜到来人是谁,可是依然有些惊奇。来人正是昨夜,李木宇在夜市遇见的老者。 老者笑了笑告诉李木宇:“我叫常骁,你可以叫我老常,有件事情我要问问你,你愿意加入杂事科吗?” 李木宇听到称作老常的老者这么问自己,坚定的点了点头。老常满意的看着李木宇,伸手递给李木宇一份条例,紧接着,老常便对一旁的张震说:“把人给我调过来应该不太麻烦吧?” “瞧你这说的,你们科室要人,可是副局自己去提的人,加上省厅备案。虽然杂事科挂在刑侦大队下,可是我们哪有权利管你们。人自然给你调过去。”刑侦局长张震看着老常一脸推笑的说。 听着两人的谈话,一边的李木宇打开了手中老常递给自己的条例,可是入眼第一条就让李木宇一惊----第一条:相信这个世界有超自然的事情存在。 在刑侦大队队长办公室中,李木宇再次见到了那夜相遇的老人----老常。同时,老常也告诉李木宇,要调职李木宇进入杂事科。 李木宇早已猜到杂事科所调查的案子涉及哪些,自然坚定的点头同意。不过在看到老常交给自己的杂事科条例时还是被吓了一跳。 条例的第一条就是要相信超自然的事情。其实,这个超自然事件通俗来说就是灵异事件。李木宇把条例继续往下看,后面则是一些办案的注意事项,以及一些法律条文和保证。 李木宇仔细看了一番手中的条例,心中确定了杂事科这个科室的作用。同时,李木宇心中也是万分庆幸,自己所烦恼的一切不仅仅有人相信,而且有了正规的渠道去调查,这让李木宇心中对于进入杂事科更是坚定了许多。 一旁的老常似乎并不愿意在刑侦大队队长办公室多待,和张震交待了几句调职的事情后,便对张震说:“人我先带走了,手续你尽快办理。” 张震挥了挥手笑着说:“要不您请我吃顿饭?办的更快些。” 老常没有回答张震对自己开得玩笑,摆了摆手,带着李木宇离开了办公室。在李木宇离开办公室后,刑侦大队队长张震从抽屉里掏出一厚摞档案,不过在这所有的档案上都有只有一个名字,它们只属于一个人----李木宇。 张震叹了口气,把档案在桌子上规整好,自言自语的说:“老常调查的还真够细的,不过看这个李木宇也确实是个好苗子。” 老常带着李木宇朝着警局楼上走去,在路上,老常询问李木宇:“交给你的条例你看了吧?由于我们科室的特殊,所办的案子要更加危险一些,并且还要遵守保密条例,你确定要进入杂事科?” 李木宇听到老常这么说依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坚定的点了点头。老常满意的笑了笑说:“那么,你现在正式成为异案科的成员,当然,希望你以后也一样这样坚定。” “异案科?不应该是杂事科吗?”李木宇有些奇怪,因为李木宇记得,这个科室传言都称作为杂事科,甚至老常在张震面前提起时也是杂事科。 四十一 灵异案件(3) 四十一 灵异案件(3) “杂事科是外面人叫我们,我们自己人就叫作异案科,在上头报备的档案中,我们也是异案科,当然这只有高层能够看到罢了。”老常对李木宇解释说。 “异案科。”李木宇嘴里咀嚼着这个今后要和他的生命纠缠在一起的名字。 “这里就是办公的地方。”老常的声音有些低沉的响起,并且指了指前方的这间办公室。 李木宇其实一直挺好奇,异案科究竟在哪里。毕竟自己也算是公共安全专家系统的人,可是先前自己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杂事科或者异案科这样的一个科室存在。 老常带着他走到了顶楼,顺着一条两边摆放着杂物的通道朝前走去。顶楼原本就没什么人,更何况还要穿过这样的小道。 老常开门招呼李木宇走进去,李木宇抬头看了一眼门框----“杂事科”。一个铜底黑字的牌子挂在门框上,看上去有些古旧。李木宇心中再次默念了异案科名字,便跟着老常走进了房间。可是走进办公室后,李木宇却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先是办公室的大小,这那里说是一个办公室,这根本就是一个办公区,怪不在在顶楼,可以说整个顶楼大半都是杂事科的办公室。不过这还不是让李木宇惊奇的地方,最惊奇的在于,走进办公区后,入眼的并不是什么办公桌,而是一排排铁架,每层铁架上都摆着塑料装封的一袋袋不知什么的东西。 李木宇好奇的走近看了看。只见每个塑料封装上都贴着一个标签。在标签的顶头,“证物”两个字高高的写在那里。 看到这两个字,李木宇知道了眼前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一袋袋证物。可是证物不应该在检查机关证物室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证物有些…… 李木宇看到的第一个证物,标签上就写着----“案件:西山村闹鬼事件;时间:2001年7月6日。” 李木宇好奇,再次看向旁边的一袋证物----”案件:张家坝水鬼杀人事件;时间:2004年5月12日。” “水鬼杀人事件!”李木宇嘴上不断的念着那标签上的案件。怎么真的会有这样的案件?水鬼杀人?这里不是pol.ice局吗?怎么会如此立案?!还有证物?透过证物袋,李木宇看到袋子中装着一团团乌黑的发团,其上还连着一些干枯的皮肉。 “吃惊了?你不是应该想到过异案科所调查的案件吗?”老常笑着询问李木宇。 李木宇点了点头,虽然自己隐约的猜到了异案科的作用,可是真的让自己看到这些,李木宇的心中还有有些难以接受。 老常伸手拿过那个包裹着发团的证物袋,脑海中思索了起来…… “案件发生在张家坝村,其实那个案子起初是一场谋杀案,一个叫王老树的男人由于心中起了色心,便背着自家的老婆把村子里一个死了男人又没有亲人的寡妇给**了。**之后这个寡妇也是个刚烈的女子,第二天就跳河死了。村民们后来组织过捞尸,毕竟入土才能为安,但是不知道为何,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 这个事情在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可是一是王老树是个地痞无赖,再者,那寡妇也不是本村的人,所以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人愿意因为这样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而得罪王老树。 不过从那以后,张家坝,那寡妇跳河的那里开始变得不太平了起来。直到后来水鬼闹得凶了,村子里陆续的死了人,才有人报了警,案子自然落在了我们手里,后来案子破了,王老树也被抓捕归案。”老常那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木宇听到老常这么讲,心中不免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怎么破的案?” “自然是见到了水鬼,然后破的案”老常平淡的回答李木宇,似乎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惊奇的。 李木宇被老常带到了异案科,本就心中充满好奇的李木宇在走进异案科的大门后,被眼前的一切深深的吸引了。那是本该摆在证物室的证物,可是在这里,这一袋袋证物却诉说着一个个灵异的故事。 李木宇手中拿着张家坝水鬼事件的证物询问老常,老常回忆了一番,便开始讲述了那个案件的始末。 那场水鬼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五月份,那会天气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燥热。尤其是小坪村这里,地处于一个山坳子里,更是夏日无风,炎热非凡。 所以每到夏日总是人们最头疼的时候,不过在小坪村,有个地方却是小坪村村民都知道的乘凉解暑的去处。但是那里……总之没有人会真的为了乘凉而去那里。 村子里的老人说过,那个地方不好,是个造孽的地方。早年那里通着一条河,整个小坪村受山水福地的蒙陰,平安祥和的过了几百年。可是直到前几年,市里开始兴建水利工程,在小坪村旁边建造了一个大型拦河项目----陈家坝。 老人们都说,陈家坝的建设破坏了整个村子的风水,而且那陈家坝正好建造在风水上所说的陰煞位。之所以陈家坝在这炎热的夏日依然凉爽,那完全是因为陰气重的原因。白天还好,要是晚上,指不定会有什么聚集在那里。 由于老人们的告诫,小坪村的村民晚上从不去陈家坝纳凉。陈家坝自打建好开始蓄水后,就一直没有缺少过诡异的传说。河水被陈家坝一拦,河中从上游流下的种种事物都被拦在了陈家坝里,加上陈家坝蓄水量大,水深,所以一直传说,陈家坝的水里有些什么东西。 这天夏日炎炎,刚好快到大暑,最热的时候。即使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人都依然热得无法待在屋子里,纷纷拿着摇扇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扇着风,借着门洞偶尔吹来的微风乘着凉。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陈家坝凉快,可是碍于老人们对陈家坝的忌讳,以及关于陈家坝的种种传说,即使再热也不会大晚上坦途一时的凉快跑去坝上。 不过村子中的小孩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作陰气,更不知道什么叫作忌讳。只是听说过陈家坝绝对不能去,但是前几天才见到过阿爸大白天从陈家坝钓上来过鲜美的大鱼。所以,这对于孩子来说,陈家坝根本就是一个被大人们藏起来的好玩去处。 这天天气实在酷热难挡,鼠娃忍受不了夏日这难熬的天气,心中升起了跑去陈家坝的念想,打小听说过陈家坝的忌讳与那些故事,可是白天去陈家坝玩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什么。鼠娃想着想着,便不再把大人们的警告放在心上,跑出了屋子,找到村子里几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伙伴,抱着几个西瓜,往陈家坝走去。 由于是吃了晚饭出的门,所以快到陈家坝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孩子几个还没有走到陈家坝已经感受到了阵阵陰凉。在水边乘凉,吃着西瓜的幸福感瞬间充斥在几个小孩的心中。 终于看得到陈家坝的河了,鼠娃欢呼了一声,抱着西瓜朝着水库跑去,到了水边,鼠娃先把西瓜丢进了水中,退后几步,一番助跑,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其余的小孩见到有人先下了水,相互赛跑着,呼喊着,抱着西瓜跳进了水中,水面一阵波动,紧接着一个个西瓜如同一个个人头般漂浮在了水面上…… 接到报案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死了一天了,总共五个小孩,竟然没一个活下来。当时案件定性是溺水事件,但是小坪村的村民非说是闹鬼,所以我们为了安抚当地人的情绪去了小坪村辟谣。 只是到了小坪村,便感觉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那些小孩的尸体面容扭曲变形,这分明是死前受到过惊吓并且有明显挣扎的表现。 当天我和凌然就直接去了陈家坝,挨到了半夜,我们合计了一番后,凌然跳进了陈家坝的水中寻找那村民口中所说的水鬼。不过当天晚上我们一无所获。 第二天在村子里的调查没有丝毫的进展,晚上我们便在再次蹲守在陈家坝上,甚至每晚都要下水游几圈。 直到第三天,那次是凌然下的水。他下水没一会,急忙的踩水扬起头大口换了口气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我看到凌然的行为,知道可能是正主来了,便也下了水,朝着凌然那里游。 在水下,打着强光手电的我看到凌然正被什么东西纠缠着,游得近了,我才看清,那好像是一个女人,身上已经被水泡得露出了森森白骨,唯独脸上还保留着些许腐烂的皮肉。 说起来凌然也厉害,凭着自己的力气和那女人就这么在水里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见状,我游了过去,和凌然一起挣脱了纠缠逃回了岸上。 虽然没有抓住那水中的女鬼,但是我们目的也达到了,凌然凭借着看到过那女鬼样貌的记忆,将那个女鬼给画了出来。我们凭借着那幅模糊的画像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庄,最后在小坪村发现竟然真的有人认识这个画中的女人。 顺藤摸瓜,我们知道了关于这个女鬼的一切。这个女鬼生前叫李娟,是小坪村当年胡家的寡妇,说来也惨,她家男人死后便再没有什么亲戚来往。村子里有个叫王老树的地痞,某天喝了点小酒,便色胆上涌,在李娟的家里**了李娟,第二天李娟就跳河死了。 这场案件发生都过去两年了,因为陈家坝开始闹水鬼,便把这个案子给告破了,后来王老树被捕,我们也在陈家坝的河底找到了李娟的尸骨。 李木宇的大脑听着老常所讲的故事,一脸狐疑的看着老常:“你没有骗我?” 不过李木宇问完就后悔了,因为凭这几天李木宇对于老常的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可是老常所讲的事情也确实有点荒诞。 “你在车祸中没见到过那类似的东西?”老常并没有奇怪李木宇的置疑,看着李木宇反问道。 这么一问,李木宇不由的想起了自己所经历的那场车祸,那个从后车厢爬出来的女尸似乎听起来比什么女鬼还要荒诞。 李木宇自嘲的笑了笑,心中却是相信了老常所讲的一切,因为李木宇知道,这些的确就是人们不愿意去接受的真相。 在异案科的办公室,由于李木宇好奇于异案科所存放的诡异证物,老常便给李木宇讲述了一个关于水鬼牵扯出杀人凶手的案子。 案件讲完,李木宇反倒感觉有些不可信。老常并没有觉得奇怪,反问了李木宇一句后,常骁顺手从证物架上再次取下来一包证物递给了李木宇。 李木宇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带血的塑料玩具娃娃,血液由于时间久了干涸在玩具娃娃的脸上,呈现暗黑色的结痂,但是在警校学习过其中知识的李木宇知道,在最初,那可是一片片鲜血。 李木宇看向证物袋的标签,“玩具杀人案,时间2002年6月5日。” 李木宇读完后,老常再次思索了起来,想了片刻便再次讲述起了那个案件发生的经过…… “这个案件有点邪,最早这起案件并不是我们接的,而是刑侦队办案。起先死了两个小孩,孩子都不大,才刚刚上幼儿园。刑侦队当时按照凶杀案来查,可是查到最后,所有的迹象竟然表明,凶手竟然是这个。”老常说着指了指李木宇手中的证物袋。 “玩具娃娃?!”李木宇惊讶的喊到。老常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它就是凶手。于是刑侦队的重案组没办法继续查了,案子就交到了我们手上后,说起来也好笑,我和凌然盯这个玩具盯了两天,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才开始着手调查其他案件相关的方面。 由于刑侦队前期的调查,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那两个相继死去的小孩没有任何关联,要说有的话,他们都在一家名叫宜儿的玩具店买过同一类型的玩具娃娃。 当时重案组也发现了这个细微的联系,也调查过宜儿玩具店,但是调查中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事情,最后也仅仅查出来这家店的老板有偷税的嫌疑。 我们也知道即使是我们去,一样调查不出问题来,便把所有在这家玩具店买过同样玩具娃娃的小孩列举了出来。好在这个玩具娃娃的销量一般,总共就卖出去三个,除了死去的两人,还有一个自然就成了我们的盯梢对象。 当时报案的两位家长都说过这样一个线索。在自己的孩子死前的几个晚上,总是隐约间能听到小孩的哭声,而且他们肯定,那根本不是自己小孩发出来的。他们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可是却根本找不到是哪里发出声音。 说来也巧,就在第四天,我们盯梢的这家报了案,说是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他们很确定,那绝不是自家孩子的声音,也肯定不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当天晚上我和凌然征得家属的同意,便在这家小孩房间的壁橱中蹲守了下来,到了午夜,四周渐渐的安静了,本来我们盯梢的小孩还有些惧怕生人不肯睡觉,可毕竟是孩子的心性,午夜过后也逐渐的睡着了。 我们其实也不确定那诡异的事情会不会再在那天晚上发生,就在大约到两点的时候,一阵小孩细微的哭声惊醒了我们。透过壁橱的门缝,我们看到,床上睡着的孩子并没有哭,睡得很安稳,可是这哭声从哪里来? 我们害怕再出什么意外,便不等找到那哭声的根源,从壁橱中跳了出来。在我们出来后,四周又变得安静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们从早就架设在屋子里的摄像机中发现了端倪----那个玩具娃娃,在时间大约在两点多的时候,那个玩具娃娃竟然真的开始低声啜泣了起来。在玩具娃娃身上,我们隐约的看到了一个婴儿的影子,细心看去,可以看到那个婴儿出生不就,并且身上诡异的带有许多污水。 看到这,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再去了那家宜儿玩具店,果然,在玩具店的下水道中找到了一具死婴和一个与受害人家中同样类型的玩具娃娃。 那个发现的玩具娃娃在玩具店中没有记账,店家告诉我们,这个娃娃他记得是在进货时丢失了,不过厂家算作运输原因丢失,便没有入账,所以自己也没有再留意这件事情。可是谁能想到,这个玩具竟然会是一个死去的婴儿偷走的。 最后这个死婴的来历却费了我们好些力气。顺着下水管道逐渐排查,一个职业技校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后来调查,是技校中的一名女学生怀孕后早产,在学校厕所产下的婴儿。 四十二 灵异案件(4) 四十二 灵异案件(4) 至于那个婴儿为什么会去杀人,一是死婴的怨气大,再者就是由于别人买了自己喜爱的玩具,出于孩子的心性,它便附在那玩具上行凶。 最后我们将那具死婴和最早被偷走的那个玩具娃娃给火化了,至于那名技校还未成年的女学生,当时婴儿是早产,出生时已经死亡,所以也不构成犯罪,在我们教育了一番后并没有提起公诉。 说完,老常叹了口气,每次想起这些案件总是惋惜那些死去的人。老常失去了再次给李木宇讲案件的兴趣,对李木宇说:“剩下的案件有兴趣你自己去翻档案,我们的档案不归入档案室,只是定期交给省厅,不过最近的案件记录都在那里。”老常伸手指向一拍档案柜。 李木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不过这会的李木宇也没有再去查看档案的心情,因为李木宇相信了这些事实后,对于异案科升起了极大的兴趣。还有老常嘴里提起的那个凌然,在异案科即将与自己共事的人,这都让李木宇好奇不已。 老常带着李木宇,跨过档案区继续往前走,那里便是真正的办公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异案科的性质还是建筑的原因,办公区的采光不好,即使在中午,这里也是昏暗沉沉的。 在办公区是一个个格挡,每个格挡都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摆在那里。李木宇细心的数了数,总共五个位置。这样说来,除了自己和老常,应该还有三个人。 老常指了指在后面的一处格挡,示意李木宇将东西放在那里。随后老常自己则走到了一处没有椅子只有一张木板凳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李木宇把东西放好,看到老常所坐的板凳时眼睛露出了疑惑。 “没什么,我习惯坐板凳。”老常看着李木宇说到。 李木宇点了点头,可是他没敢说,心中却升起一个念头,他总觉得,这个异案科的人都不会是平凡的正常人。 老常给李木宇简单的讲述了两件案子的经过便不再理会李木宇,坐在自己桌前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不过李木宇却被在异案科所见的一切勾起了兴趣,想到自己以后也将插手这样的案件,不由的心中莫名的开始有几分激动。 在激动之余,李木宇对于自己即将一起共事的同事也好奇了起来。李木宇记得,办公区还有三个位置是空的,除了先前老常讲述的案件中提到过的凌然,那么其余几人会是谁? 心中虽然好奇,可是见其余三人还没有来,李木宇便起身朝着档案柜走去。李木宇翻出的档案倒是很全,公共安全专家机关刑事拘留,提请检察院逮捕令,公共安全专家机关办案人员起诉意见书及案卷,证据供录,检察院公诉书,甚至还有最后法院审判。 李木宇翻开一份档案细看着,说来也巧,李木宇刚好翻到了先前老常将给自己的,关于陈家坝水鬼事件的档案。别的倒还没有什么特殊,可是在那关于几个小孩溺水身亡的结案报告上却写着----“在水草密集,无游泳保护措施处戏水溺亡。” 李木宇拿着这份结案报告询问老常,李木宇记得,老常讲的案件中,那几个孩子明明是水鬼索命。 老常看了看档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看着李木宇回答:“我们的案子是按正常程序来的,可是在结案报告,对外界的公布时我们总不可以说是水鬼索命吧?毕竟这个社会需要安定。” 老常说完,再次端起了茶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的茶末,浅浅的喝了一口。老定神闲的看着李木宇继续说:“这次带你进入异案科其实是顶凌然位置的。我老了,就这身体断是不能在一线破案了,而剩下这些本来该是凌然去做,可是上面要调凌然去外省破案。这个自然要再次选个人出来。” “所以就选到了我?”李木宇听到老常这么讲,不由的问到。 “是的,你的性格,你的能力我们都是做过调查的,原本还在烦恼怎么拉你进来,怎么让你相信那些东西的存在,巧了,刚好你就遇到了。”老常回答李木宇。 就在这时,异案科的门被打开了,老常看到来人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一旁的李木宇看到,来人三十岁上下,一米八左右身材格外的壮实,尤其是脸上那股子坚毅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完美男pol.ice的形象。 李木宇看到来人,不由的有些艳羡,心中小声的嘀咕:“长得这么标准,怎么不去拍pol.ice宣传片?” “碎尸案可以结了。”来人说着递给老常了一份档案。 他在把档案递给老常后,转头看向李木宇,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微笑对李木宇说:“你就是李木宇吧?人确实不错。你好,我叫凌然。”说着凌然伸出了手。 李木宇没想到这人就是老常所讲的凌然,李木宇停顿了片刻赶紧伸出了手和凌然握了握并回答凌然:“我是李木宇,以后请多关照。” 凌然笑了笑对李木宇说:“以后可没办法多关照你,这边的担子还是要你来扛的。”李木宇认真的点了点头。 “凌然,李木宇你先带一天,明天你的调职手续才能下来。”老常在这时插口对凌然说。 一旁的凌然点了点头,老常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李木宇说:“你的调职手续应该也快下来了,我先把你的单警装备申请上去。” 李木宇习惯性的点着头,可是在老常的话里,李木宇猛地听出了什么。需要申请的单警装备? “你是说?”李木宇不由的盯着老常问到。 “重案组都有槍,更何况异案科?不过我们拿着槍其实也没什么用。”老常回答李木宇。 “没事,没事,不管有没有用,有槍就行。”李木宇想到了可以配槍,心情异常的开心。 一边的凌然看到李木宇的样子也觉得好笑,老常则摆了摆手说:“别在这傻乐呵了,胡泽那边尸检报告应该出来了,凌然,你带李木宇去看看。” 凌然点头称是,带着李木宇离开了办公室。一出办公室,原本一身刚正如模范的凌然突然抖了抖肩,吁了口气后,松了松自己领口的风纪扣,肩膀一斜,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盒烟,自己抽出了一根,又递给李木宇一根。 李木宇看着凌然,心中一愣。先前如模范一般的凌然这会怎么,怎么好像一个大地痞?惊奇于凌然带给自己的心理落差,李木宇发愣的接了凌然递给自己的香烟。 凌然点着烟深吸了一口笑着看着李木宇。原本让李木宇感觉温馨的笑容这会看起来却是一脸的邪异。 “老头是部队出来的,所以在老头面前装装,他可死板得紧。”凌然吸了口烟,喷云吐雾的对李木宇说。 李木宇接过烟点着了抽了一口。在警校,李木宇并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学生,反而是一个刺头,不过老师和教官也没办法,李木宇虽然经常违纪,可是李木宇的各项成绩却没有低的。所以看到这样的凌然,李木宇心中反而好接受一点。不过凌然的前后反差却让李木宇心中有些纠结。 凌然看到李木宇抽烟的样子笑了起来说:“呵呵,好,对我的脾气,那我就告诉你个消息,一会带你去见的是一个怪人。”凌然说着引着李木宇朝着楼下走去。 凌然带李木宇来到的是警局的技术科,李木宇知道这个科室,一般案件发生后,现场的勘察以及最后尸检都是他们负责。 凌然带着李木宇站在技术科门前,原本李木宇以为凌然要带着自己进去,因为李木宇记得老常说过,是要凌然带自己来看尸检报告的。 可是凌然却引着李木宇走过了技术科,朝着走道的尽头走去。走廊没有安灯,而且也没有任何采光。走到走廊的尽头四周已经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起来。凌然带着李木宇站在终走廊尽头,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门前。 站在门前,李木宇不知为何,感觉到这里一片诡异的气氛。 四十三 灵异案件(5) 四十三 灵异案件(5) 凌然带李木宇离开了异案科的办公室,走出办公室,凌然恢复了本来有些邪气的样子,可是这样反而让李木宇更容易接受。 凌然带着李木宇站在技术科那里走廊的尽头,一扇没有任何标志的门出现在李木宇面前。 其实技术科本就是一个陰森的地方。每场案子尸体运回来后一般都会停在技术科的停尸间中,只有家属认领,或者案子结案后,尸体才会被处理掉。 由于这个原因,技术科总比别的科室要陰冷一些,而且李木宇从小就觉得,技术科里的法医个个心理都不正常,指不定内心就有着双重性格。 就在李木宇站在门前胡思乱想的时候,凌然推开了这扇没有标志的大门。大门推开后,白色的灯光晃得李木宇眼睛生疼。眼睛适应了几秒后,李木宇看到了眼前的这个房间,这哪里是什么房间,分明就是技术科的停尸间!一阵阵陰冷的气息伴随着阵阵腐臭,让李木宇打了个寒颤。 李木宇奇怪凌然为何会把自己带来停尸间,凌然则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朝着停尸间里面走去。李木宇跟在凌然的身后,在停尸间的最里面,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两人。 这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身材有些消瘦,不知为何,给人感觉浑身死气沉沉的,就好像是一具尸体坐在那里。 “胡泽,老常让我带着他过来了。”说着,凌然拍了拍那个穿着白大褂“尸体”的肩膀。 “尸体”缓缓的转过头,斜眼看了眼凌然,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异常的轻微,要不是李木宇的眼神好,根本看不出他和凌然的交流。 点过头后,“尸体”背过身,在桌子上收拾了一番,起身,身子朝着李木宇转了过来。看到了“尸体”的正面,李木宇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妖孽?如同女人一般妖艳的容貌,可是眼前分明还是一个男人。那消瘦的身材以及好像病态一般,过分发白的皮肤。李木宇瞬间被“尸体”的俊美所吸引。 “尸体”见到李木宇的眼神,微微的蹙了蹙眉,那柔弱的样子让李木宇更加呆滞了起来。李木宇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俊美成这样。 “我叫胡泽。不过,我不喜欢男人。”“尸体”发出一阵柔弱的声音对李木宇说。 李木宇被这么一说,回过神来,瞬间脸红了起来,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一边的凌然看着吃瘪的李木宇呵呵笑着。 胡泽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凌然和李木宇两人,越过他们走到一张停尸床前拉开了罩在尸体上的盖尸布,直入主题的说:“这就是在案发现场送来的那具男尸,这具还好,至于那个女的,尸体破坏比较严重。呵呵,不过我喜欢。” 李木宇在一旁看到,胡泽在说起尸体时脸上不自觉的浮现起了一丝兴奋的样子,加上最后那句“不过我喜欢”。这让李木宇打了个寒颤,心中将胡泽很柔弱的这个想法和变态对换了一下。 李木宇不敢再看胡泽,生怕再搞出什么糗事,低头看向男尸。这具男尸就是自己当时在车祸现场看到的那名男子,不过在尸体的脖子上明显的被撕裂开来,裸露出了里面的动脉和喉管。 “死者死因是动脉破裂,失血过多死亡,尸体胃部没有发现酒精和viper。不过在身上却发现有多处机械伤,这些无法准确的判断是因为车祸还是其他原因。其中尸体左腿腿骨和左臂骨折,左侧肋骨也断裂了三根。但是致命伤还是在这里。动脉撕裂。”胡泽说着指了指尸体那被撕裂的脖颈。 “不过在尸体脖颈处撕裂的皮肤上发现了齿痕,这齿痕和同时送来的那具女尸的齿痕完全相符。”胡泽说着转身拉开了手边停尸床的另一块尸布,在尸布下是一个头颅已经完全挤压变形的女尸,女尸头顶大部分的头皮已经被撕开,头发半掉在停尸床上。头颅由于挤压,五官已经看不出来是个人形。腰部的截断处露出了令人作呕的内脏。 “女尸的情况比较复杂,死因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导致脑死亡,尸体的肩胛骨断裂,腰部的断裂处,皮肤和肌肉有有撕裂的痕迹,还有,尸体的指甲里还有肚腹中发现泥土,从现场采集的报告来看,应该就是现场的泥土。还有女尸双臂肱二头肌和面部咬合肌断裂,但这断裂发生在死后。”胡泽指着女尸说着。 胡泽说完,低眼看着这具令人作呕的女尸,在一旁的李木宇看到,在胡泽眼中不时的闪烁着一种欣赏的目光,就好像……自己见到了美女一般。 李木宇再次打了个寒颤,避过目光尽量不再看眼前这个妖孽般的变态。 凌然在一旁盯着女尸嘴里说到:“案发当时,应该是在撞车前,这个个男人猛打方向将自己从车上甩了出来,从而造成了身体左侧肢体骨折。而这个女的应该在车祸现场就死了,甚至被拦腰截断,不过她却拖着半截身体,爬向了这个男人,然后咬死了他。所以指甲以及肚腹中有案发现场的泥土,还有那死后断裂的肌肉应该和爬行以及咬合有关。人死了肌肉也会丧失活性,变得很脆弱。” 李木宇听到凌然的分析不由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佩服凌然,从尸体的伤痕上分析出的案情竟然和自己见到的一样。 这时,一边的胡泽听到凌然的分析,认同的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女尸,极其不舍的拉上了盖尸布。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那张桌子前做了下来,由于角度原因,这次李木宇终于看到了胡泽的先前桌子上究竟在折腾什么。 可是看清楚的李木宇却胃里一阵翻腾。李木宇看到,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饭盒和一个铁盘,饭盒中是一片片六分熟,还带着淋淋鲜血的牛排,而在一边,距离很近的铁盘中,则是那女尸体内被取出来的一些零碎的内脏。 伴着这停尸间若有若无的腐臭,李木宇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身就要离开。这时,胡泽那柔弱的声音再次在李木宇身后响了起来。 “对,对不起,忘记问你们了,吃不吃?我自己做的牛排。” 李木宇没有回答胡泽,推开停尸间的门跑了出去。 在停尸间,李木宇见到了妖孽美男----胡泽。不过胡泽的行为却让李木宇再也忍不住胃中的翻滚,逃跑般的跑出了停尸间。蹲在厕所干呕了起来。 “呵呵,就知道你会被小泽泽给恶心到这里吐。”一串银铃般好听的女声在李木宇身后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李木宇停住了干呕,吓得退后了半步。李木宇并不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到,而是李木宇记得,这里,这里分明是男厕,这个女人的声音从何而来? 李木宇狼狈的转头,紧接着,李木宇麻利的开始整理自己的形象,因为站在李木宇面前的是一个美女。丰满有质的身材,应该是b,哦不对,是c……还有那美艳的面容……在美女面前李木宇尴尬的挠了挠头。 站在李木宇面前的女人看到李木宇的样子笑了起来,那好听的笑声让李木宇心神一荡。可是随即李木宇再次反应了过来,这里是男厕啊。 李木宇不确定的看了看旁边那男厕标准的小便池,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美女。 “怕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再说,小泽泽我都不敢兴趣,你?还是差了那么一点。”那个女人露出挑逗的眼神对李木宇说。 “不是,只是这里……”李木宇额头露出了一层冷汗,指了指旁边的小便池。 “男厕怎么了?呵呵?你是要上厕所?那你上吧,顺便仔细的看看你。”那女人继续调笑李木宇。 这下李木宇的确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美女如此大胆的挑逗自己,李木宇的脸不由的再次红了起来。 “呵呵。”那女人看到李木宇脸色发红再次好听的笑了起来。 就在李木宇尴尬万分的时候,凌然走了过来,看到李木宇的样子,凌然笑着对那女人说:“好了,秦大小姐,他刚来,您老就放过他吧。” 那被成为秦大小姐的女人转头看向凌然,粉拳砸向凌然的胸开口对凌然说:“呵呵,还是那么有质感,好吧,听你的话,我就暂且放过他了,不过姐姐可是会时刻念着你的哦。”说着,秦大小姐挑逗的勾了李木宇一眼。 李木宇被秦大小姐眼神这么一勾,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也是我们异案科的成员,名字叫秦瑶,对了,不用怕,她是同性恋,你可是安全的。”凌然对李木宇说到。 “你说什么?说老娘同性恋?!靠,老娘分明是男女通吃!”说着,秦瑶一脚踢向凌然。凌然在秦瑶还没踢到自己时躲闪了出去。而秦瑶自然不甘示弱的追着凌然跑出了男厕。 站在一边,胃中还有些翻滚的李木宇不由的呆立在那里。要是说胡泽让李木宇心中出现变态这个词语的话,秦瑶的出现则是让李木宇完全颠覆了世界观。 现在的李木宇只感觉老常是安全的,至于异案科的其他人,凌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没有办案就已经牺牲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李木宇缓和了下波动的心情,胆颤的走出了男厕,在男厕外的走廊上,李木宇看到了秦大小姐以及胡泽和凌然。 秦大小姐挑逗的勾着胡泽的下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凌然则一脸痛苦的捂着裤裆蹲在一边。看着凌然的样子,李木宇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腰带。 凌然见到李木宇出来呲着牙对李木宇说:“一起……一起去看看事发现场。” 秦瑶见到李木宇出来放弃了挑逗那如同死人一般麻木的胡泽,眼神勾了勾李木宇。在秦大小姐的婬威下,李木宇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凌然所说的案发现场自然是318省道72公里,鹞子山处。一路上,凌然苦着脸开着车,坐在旁边的胡泽依然如同尸体一般面无表情。 坐在后排的李木宇这会被秦大小姐坐在腿上,涨红了脸,内心不停的压制着那该死的生理反应。而秦大小姐则是不停的对着李木宇耳边吹气说:“呵呵,就快起来了。” 318省道一直人烟稀少,即使在中午,这里也偶尔有几辆货车开过。鹞子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进入鹞子山路段后,山体将陽光遮挡了起来。没有陽光的照射,这里变得有些陰冷。 凌然停车,即使没有李木宇的指点,凌然也找到了案发现场。因为过路车少,这里的底面还留着一滩滩乌黑的血迹。甚至在这里还能闻到那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在秦大小姐下车后,李木宇困难的挪动着双腿跟着下了车。不仅仅是李木宇双腿被秦大小姐坐得发麻,更多的是,一路上,李木宇内心的抗争最后终于以秦大小姐一句“起来了。”而失败告终。 走下车,秦瑶深吸了一口空气。紧接着,鼻子嗅着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 “这里山坳好重的陰气,我闻到了好多死人的气息。”秦瑶蹙起眉头自言自语的说到。 走出车门的李木宇听到秦瑶的话,心中一愣。在这里当过公路巡警的李木宇自然知道这里是就是被称为交通黑点的地段。 交通黑点,是交警对于事故多发路段的一个称呼。鹞子山这里路并没有什么急弯,可是却多发事故,这让这个交通黑点变得有些灵异。而且还有一点,就是秦大小姐所说,这里多发车祸,并且的确死得人不少。 四十四 灵异案件(6) 四十四 灵异案件(6) 凌然看出了李木宇的疑惑,小声对李木宇说:“秦瑶出生在中元节,所以自小就能感觉到那些东西。这也是异案科需要秦瑶的原因。” 李木宇听到凌然的解释,好奇的看向秦瑶。可是这时秦瑶似乎感觉到了李木宇的目光,回头和李木宇对视了起来。 见到秦瑶看过来,李木宇错过和她对视的目光,心中一阵祈祷秦大小姐不要再大发婬威。 “在李木宇晕倒后,这里有人来过。”就在李木宇注意秦瑶的时候,一旁下车后就在四周找寻着什么的胡泽突然开口说到。 “我晕倒后?”李木宇询问胡泽。 “在你晕倒后,并且救援还没来时有人来过。”胡泽说着指了指一片黑色的血迹,那里隐约的可以看到一个淡淡的脚印轮廓。 李木宇终于见到了异案科所有的“异人”,除了胡变态外,秦大小姐更是让李木宇一阵头皮发麻。不过说归说,在这样的氛围中,李木宇反而觉得他们更好相处。 318省道,72公里,鹞子山路段。这里是当时李木宇所见的车祸出事现场。在现场,秦瑶闻出了死人的气息,而胡泽则是发现了惊人的脚印。 那滩血迹从位置上看,应该就是当时女尸咬死张强的位置,而且从那滩血迹上的脚印分辨,那人应该是在李木宇昏倒后而血迹还未凝固时赶到了这里。 不过李木宇记得,在自己醒来后,小何告诉过自己,当时救援到时,这里根本没有别人。那么这个脚印是谁的?是有人开车行驶过这里好奇过来看看?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李木宇转头看向胡泽,胡泽摇了摇头说:“脚印尺码大概在37码,这个码数多是女人,但是也不能判断有小脚的男人。并且脚印太过模糊,无法判断来人其他的体貌特征。” 凌然看了看这枚脚印后说:“这里是省道不是高速,没办法根据通行记录来排查,不过即使排查,仅凭着一个脚印也无法定性什么。” 李木宇转头看向胡泽,胡泽摇了摇头说:“脚印尺码大概在37码,这个码数多是女人,但是也不能判断有小脚的男人。并且脚印太过模糊,无法判断来人其他的体貌特征。” 凌然看了看这枚脚印后说:“这里是省道不是高速,没办法根据通行记录来排查,不过即使排查,仅凭着一个脚印也无法定性什么。” 李木宇在一边点了点头。 凌然掏出了香烟递给李木宇一根说:“既然这里的线索断了,那么去死者所在的豪庭娱乐会所看看,不知道是否会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不过这次我就带着李木宇去就可以了。胡泽和秦瑶先回警局。” 一旁的胡泽没有异议,可是秦瑶却不干了,呲牙对凌然说:“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去?” “死者纪圆圆是会所的坐台小姐,想要了解案情必须去接触娱乐会所的领班妈咪,带你去,被卖了怎么办?”凌然对秦瑶开玩笑的说。 一边的李木宇神色有些怪异,秦大小姐会被卖了? 不过在最后,凌然搬出老常后,秦瑶还是妥协了。虽然李木宇很奇怪,剽悍的秦大小姐竟然害怕老常,不过只要秦大小姐不在,李木宇不由的松了口气。 豪庭娱乐会所坐落在市西的繁华路段。这家娱乐会所开办时间不长可是名气不小。这名气的来源李木宇也有几分了解。传言,豪庭娱乐会所的坐台小姐质量都相当不错的。 夜晚,这样一家小有名气,又开设在繁华路段的娱乐会所本该热闹非凡,可是在李木宇和凌然来到这里时却发现,这里哪还和热闹沾边?根本冷清的没有几个人。 凌然并没有带着李木宇直接走进豪庭娱乐会所,而是在旁边的小商店中买了一包烟。 “那娱乐会所怎么这么冷清?”凌然在交钱时不经意的询问了商店老板一句。 晚上没有什么人来商店买东西,老板也不由得有了闲工夫和凌然说了起来。 “你们不知道?这家娱乐会所闹鬼!”老板说着,眼神带着点惊恐朝着娱乐会所看了看。 “闹鬼?!”李木宇疑惑的问到。的确,李木宇听说过各种地方闹鬼的传说,可是说到娱乐会所这样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闹鬼,李木宇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是闹鬼?我这小商店卖些烟酒,其实就是做的来这娱乐会所的人的生意。可是自从上个月开始,那里就开始有些不干净,甚至有人在半夜被从里面抬了出来。”商店老板继续对李木宇和凌然两人说。 凌然打开刚买的香烟,递给了商店老板一只。商店老板点头称谢,点着了香烟,话匣子也自此打开了…… 最初我是看到有些人惊慌失措从那娱乐会所跑了出来,到后来,甚至许多服务员都辞职了。有个经常来我这里买烟的小张就是那里的服务员。也是小张给我讲了个那间娱乐会所闹鬼的事情。 这天晚上是小张的班,由于前几天顾客说这里不干净,闹鬼,所以会所的生意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不过小张倒是没有真正遇到过,他只是见过有客户从包厢里惊慌的跑了出来,至于遇到什么,小张也不太清楚。 不过这对于小张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而小张的心中有些庆幸。毕竟自己并没有遇到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加上自己是拿工资的,没有酒水提成,所以人越少对于小张来说,工作就越轻松。 这天晚上,小张所负责的包厢就仅仅只有一个,那是做建材生意的贺老板在这里招待客户,说起贺老板,小张撇了撇嘴,贺老板其实本来就知道这里不干净,不过会所这几天为了抓紧客户,有许多优惠手段,贺老板依然贪图便宜的把客户带到了这里。 时间到了深夜,贺老板陪着客户在包厢中酒也喝得差不多,事情也基本上谈妥了。小张站在包厢外打着哈欠,这时,看到贺老板一脸酒气的走了出来对自己说:“包厢里是我的大客户,你,你去,给我找几个漂亮的公主过来,记住,要好的,陪我们玩开心。” 小张自然是点头称是,转身去找在会所挂班的“妈咪”。不过去找“妈咪”时,小张心里泛起了嘀咕。 小张记得,以前这里都是一开包厢,妈咪就会自己跑来陪酒,推销小姐,可是前几天开始,妈咪不知道为何,面对生意变得漠不关心了起来。客户找小姐都要喊服务员才行。 不过这些不是小张关心的。喊来了妈咪,小张带着妈咪走到了包厢的门前。妈咪最近的脸色不好,虽然涂了脂粉,可是看上去依然盖不住一脸疲惫的面容。 小张推开了房间的门,带着妈咪走进包厢。不过进去后,小张和妈咪全都愣住了。因为在贺老板和两个客户身边,坐着一个打扮光鲜,明显是一个陪酒小姐的女人,三个人把她挤在中间,正喝酒玩闹着。 小张狐疑的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妈咪,难道说场子里来了别的小姐?可是转头看向身边妈咪除了一脸的惊讶外,更多的是满脸遮不住的恐惧。 李木宇和凌然来到豪庭娱乐会所调查,可是却发现本该热闹非凡的娱乐会所不知何故异常的冷清。凌然带着李木宇没有直接走进会所,而是在旁边的商店买了包烟,从商店老板那里了解到了会所闹鬼是故事。 小张接到顾客找小姐的要求,便找来了会所挂名的妈咪,可是走进包厢后,小张竟然发现,已经有一位陪酒小姐出现在包厢里,正和客人闹成一片。自己身边的妈咪在见到这个场景后,竟然没有发火,反而是一脸的恐惧。 “怎么……怎么可能?!”妈咪一脸惊惧的指着包厢中和客人们打成一片的小姐嘶吼着。 可是几个客人喝得已经有些微醉,加上包厢中吵闹的隐约,根本没有人理会站在门口那名妈咪的怪异行为。 一边的小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奇怪的盯着身边的妈咪,一会看看那边的陪酒小姐。 妈咪在喊完这句话后,身体开始恐惧的发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边的小张不知道妈咪发生了什么情况,伸手准备产妇。可是在小张手刚刚触到那妈咪的胳膊时,妈咪一甩手,转身跑离了包厢。 “喂,你怎么……”小张转头对着跑出去的妈咪喊着。可是妈咪根本没有丝毫理会小张的意思,丝毫不停脚步的逃离这里。 小张心中嘀咕,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心中稍微做出一个判断后,小张转身也朝着妈咪那边追去。 客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又有了陪酒小姐陪着,虽然那陪酒小姐有些诡异,不过这边总是可以放放的,至于妈咪那里……毕竟是同事,小张生怕妈咪出点什么意外,追了出去。 妈咪在前面跑着,而小张在后面追着,按道理,妈咪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过小张,可是追了不知道多久,小张依然没有跟上妈咪。渐渐的,小张看着妈咪的身影离开了会所。 不再追下去了,小张弓着腰喘着粗气。 “这人一天都疯了。”小张嘴里骂着。 平缓了一会气息,小张站直了身子。可是站起来,小张发现,在妈咪离开后,会所变得越发的冷清,没有客人不说,就那几个服务员也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去睡觉了。 整个偌大空旷的会所,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由的,小张心中有些发虚,想起来刚刚妈咪那惊恐的表情,以及事情的诡异,小张心中竟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别自己吓唬自己。”小张自己对自己劝慰着,可是妈咪根本没有丝毫理会小张的意思,丝毫不停脚步的逃离这里。 小张心中嘀咕,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心中稍微做出一个判断后,小张转身也朝着妈咪那边追去。 客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又有了陪酒小姐陪着,虽然那陪酒小姐有些诡异,不过这边总是可以放放的,至于妈咪那里……毕竟是同事,小张生怕妈咪出点什么意外,追了出去。 妈咪在前面跑着,而小张在后面追着,按道理,妈咪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跑过小张,可是追了不知道多久,小张依然没有跟上妈咪。渐渐的,小张看着妈咪的身影离开了会所。 不再追下去了,小张弓着腰喘着粗气。 “这人一天都疯了。”小张嘴里骂着。 平缓了一会气息,小张站直了身子。可是站起来,小张发现,在妈咪离开后,会所变得越发的冷清,没有客人不说,就那几个服务员也都不知道躲在哪里去睡觉了。 整个偌大空旷的会所,竟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由的,小张心中有些发虚,想起来刚刚妈咪那惊恐的表情,以及事情的诡异,小张心中竟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别自己吓唬自己。”小张自己对自己劝慰着,可是这种劝慰在这时却带给小张相反的效果。 小张往回走的步子加快了几分,经过两边无人黑洞洞的包厢,小张强迫着自己不要去看,不过余光却总是从那里扫过,心神注意下,小张总感觉在那黑暗里,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自己。加上这几天会所闹鬼的传言,小张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越发的靠近包厢,逐渐的听到包厢中传出的哄闹声音,小张的心情才算是稍有安定。总算是有了声音。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张总感觉这声音听起来有一种毫无生气的感觉。 站在包厢外面,小张仔细的听着包厢里的动静。终于,小张明白自己为何会有毫无生气的感觉了,因为包厢中除了不停的传出歌曲的声音外,根本没有人声,就好像包厢中空无一人,只有音响在不停的播放着。 小张分明记得,包厢中有四个人,除了贺老板在内的三个顾客外,还有一个陪酒小姐才是。刚刚还在玩闹,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自己离开也并没有多久才是。 小张心中疑惑,可是又不敢推门进去看。又听了一会包厢中传出的毫无生气的歌声,小张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猜测,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包厢的门。 推开包厢门后,一股刺鼻的酒气迎面而来,小张皱了皱鼻子朝门内看着。只见包厢里,包括贺老板在内的三个顾客纷纷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熟睡了过去。 看到原来是顾客睡了过去,小张心中一松,推门进去,小张关掉了空调,把桌子上的空酒瓶收拾了起来。 可是刚刚拿起酒瓶,小张突然想到,自己忘记了一个人----那个诡异出现的陪酒小姐。她去了哪里? 小张抬头四周张望着,可是包厢中除了三名顾客,那还有什么陪酒小姐的身影?小张心理嘀咕:“难道她已经走了?” 就在小张这么想的时候,小张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来。 “谁?”小张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条,踢脚转身问到。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小张,小张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口,伸头朝外张望了去。突然,小张看到在走廊东侧的拐角,一个人影飘忽的闪了过去。 从那个人影的着装来看,应该就是消失的陪酒小姐。小张正准备追过去,可是突然,小张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打了个寒颤。 走廊那里的拐角拐进去是杂物室,根本就是个死胡同,而且那里传言有些不干净。 小张心中发虚,盯着走廊拐角那里。终于,小张咬了咬牙,朝着走廊拐角走去。 走廊上还传出着那毫无生气的歌曲声,听起来有些渗人,小张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越发的靠近走廊的拐角,小张的心情越发的紧张,甚至小张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个愚蠢的决定。 终于,小张站在了走廊的拐角处,拐过去就是那个女人消失的杂物室。小张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能够平静一点,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靠墙站着的小张总感觉,那个女人似乎就在墙拐角的另一边,隔着墙,和自己紧紧的贴着。小张的汗流得更加细密了。 “拼了。” 小张心理暗自鼓气。转身,小张站在了那杂物室前。杂物室的房门打开着,里面存放着几个垃圾桶还有拖把等一些杂物。可是这里唯独没有人。 是的,没有人! 小张亲眼看到她走进了这间封闭的杂物室,可是这里空无一人。顿时,恐惧弥漫到了小张全身,小张的双腿在这时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颤 小张没有在走廊拐角的杂物室见到任何人。那个先出现的陪酒女似乎就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消失了。小张分明记得她的存在,可是又分明的看到,她毫无痕迹的消失了。 小张站在杂物室前,双腿开始发抖,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关于这里闹鬼的传闻。看来是真的。小张结合自己所见,以及妈咪那惊恐的表现,心中下了结论。 第二天,小张再没有去上班,当天晚上包厢中熟睡的三个顾客也出什么事情,不过那天惊恐的离开娱乐会所的妈咪却自此没有了消息。 商店的老板讲完这个故事,烟也抽的差不多了。凌然再次递给了商店老板一根烟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张的联系方式?或者说这个会所里什么人的联系方式?” 商店老板摇了摇头回答凌然:“这个我没有,小张也是经常在我这里买烟才和我熟络,讲了这么一个事情。不过小张给我讲的这个事情,我感觉不是假的。你们要是去那个娱乐会所,还是小心点的好。” 凌然点头称是,带着李木宇离开了小商店。 走在路上,凌然询问李木宇:“这个故事你听出了什么?” 李木宇思索了片刻对凌然说:“我无法确定故事的真实性,可是这个故事让我注意到了一个人,那个故事里的妈咪。” 凌然赞赏的看着李木宇点了点头。是的,这种道听途说的故事,根本无法确定其中的真实性,也许是商店老板自己杜撰的,也许是那个小张自己想象的,可是无风不起浪,故事中平白出现的那个妈咪是最为可疑的人物。 凌然掏出刚买的香烟递给了李木宇一根,自己又点着一根抽了起来。 四十五 灵异案件(7) 四十五 灵异案件(7) “走吧,我们也去那娱乐会所看看?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说着,凌然带着李木宇朝着豪庭娱乐会所的大门走去。 走进大门,李木宇看着四周富丽堂皇的装修,可是与这格格不入的是四周的冷清。凌然和李木宇已经走了进来,可是这里连个服务员都没有。 凌然和李木宇径直走向吧台,四周有些寂静,这会时间还没到深夜,但是走到这里不知为何给人种陰森的感觉, “我们开一间小包,买断。”凌然走到吧台前,对里面的服务员说。 那坐在电脑前的服务员听到说话声抬头诧异的看了眼凌然和李木宇,似乎在奇怪,怎么还会有人来这里。 不过奇怪归奇怪,服务员还是给凌然和李木宇开了间小包。 “a402,去带一下。”开好包厢,吧台的服务员对外喊着。 “先生跟我来。”一名男性服务员赶过来,引领这凌然和李木宇朝着a402包厢走去。 一路上李木宇观察到,这里的确生意异常的冷淡,这一路下来,李木宇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包厢中有人,四周全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让这里显得异常的冷清怪异。 李木宇和凌然走进包厢,服务员对两人说:“先生,如果还有什么需要请叫我。”说着服务员就准备退出房门。 凌然在这时叫住了他:“等等,你们这里有陪酒小姐吧?给我们叫来几个。” 服务员看着凌然恭敬的回答:“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的ktv,没有陪酒小姐。” 凌然听到服务员这句话装的表情变得很诧异的说:“前一阵来都有,怎么现在就没有了?把那个妈咪,那个谁谁,名字忘了,就是你们这里的挂名妈咪,你去,去把她给我叫来。” 服务员听到凌然似乎是这里的常客,态度一变,一脸歉意的对凌然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们这里的妈咪----高艳前一阵字不在这里干了,所以现在真的没办法给您叫公主。” “对对对,就是高艳。怎么?她为什么不干了?”凌然再次问那服务员。 “具体我也不知道,就是再没有见到她来过,所以现在会所就只能唱唱歌,实在对不住了。”服务员再次一脸歉意的对凌然说。 “你真的不知道?”凌然再次询问那服务员。说着凌伸手在衣兜里掏了一番,然后亮出了自己的警员证件。 “我们在调查一宗案件,希望你配合,你知不知道高艳去了哪里?”凌然一转口气,变得严肃了起来,再次询问那服务员。 “警……pol.ice**,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里别说我不知道,所有的服务员都不知道。老板就每天早上要换班的时候来看看,其余的时间人都找不到。加上这个娱乐会所据说还闹鬼,我看这里是开不下去了。”服务员再次对凌然解释。 凌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严肃的看着他。 “真的不知道,唯一有传言说,高艳是撞鬼了,所以不来这里了,可是这话说出来你能信吗?”服务员被凌然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赶忙再次对凌然解释了起来。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小张的人?”凌然询问服务员。 “小张?哦,我知道,不过他前几天就不干了,对了,他是和高艳差不多一个时间不再来会所了,不过据说,小张也是因为闹鬼。”服务员回答凌然。 “那你知道不知道怎么样能联系到他俩?”凌然点了点头询问服务员。 “这个,吧台那里应该有他们的电话,我去抄给你们。”服务员对凌然说,凌然点了点头,服务员转身迅速离开了包厢。 “这里还真的闹鬼。看来那个商店老板没有胡说。”凌然转头对李木宇说。 “不过这样看来小张也有嫌疑。”李木宇对凌然说到。 凌然点了点头,没一会,服务员把小张和高艳两人的电话抄了下来交给了凌然。凌然告诉服务员这里没他的事了,服务员如蒙大赦的离开了包厢。 凌然把写着电话的纸条交给了李木宇对李木宇说:“走吧,既然小张的故事是真的,我们也去看看那杂物室里究竟有什么。” 凌然和李木宇在冷清的会所中并没有了解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在服务员的口中,两人确定了商店老板所讲的鬼故事的真实性。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故事中,那个鬼影消失的杂物室自然引起了凌然和李木宇的注意。 杂物室的确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穿过整个走廊,李木宇的心情却是有些发寒,整个娱乐会所没有什么人,两边空荡荡的包厢衬托着整个走廊异常的诡异。 杂物室所在的地方不远。李木宇和凌然顺着走廊一拐,自然见到了这间杂物室。杂物室由一扇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看上去一片黑暗。 凌然推开了杂物室虚掩的房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着灯光朝杂物室看去。里面的确和商店老板故事中所讲述的一样,整个杂物室不大,里面几个散落在地上的垃圾桶,后面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 凌然用手机照着四处看了看,手机的冷光映得整个杂物室显出一阵阵诡异的气氛。凌然走进了杂物室,拨开摆放的拖把以及一些清洁工具,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墙壁。不时的还用手敲敲墙体听听。李木宇好奇的看着凌然的动作。 凌然在杂物室看了一圈后咂了咂嘴对李木宇说:“墙是老墙,并没有任何新砌的痕迹,里面也是实心的,看来这里也没什么门道。” 李木宇对凌然说:“你猜测是尸体?”说着李木宇指了指墙。 凌然笑了笑说:“是的,我猜测这里的墙壁中可能会砌进去尸体,当年的一个案子就是这样。一家租房客老说屋子里不干净,甚至还看见了鬼影,最后我们在那间房子里找到了砌进墙壁的尸体,是房东的老婆。案件是场情杀案。”李木宇明了的点了点头。 凌然抽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喷云吐雾一番便带着李木宇准备离开豪庭娱乐会所,会所内的几个服务员根本不知情,而闹鬼的事情凌然和李木宇也丝毫没有头绪,带着会所中只能是平白的浪费时间。 凌然和李木宇顺着走廊往外走,远处,一个衣着艳丽的女人迎面走来。三人擦肩而过,走过去后,凌然心中有些奇怪的问李木宇:“好像有点不对。不是说这里没有陪酒女郎吗?” 的确,刚刚过去的那个女人,衣着以及脸上浓厚的妆术分明就是陪酒女郎的样子。而且说起来,她走路看上去似乎异常的轻便,就好像是在漂 李木宇被凌然这么一提,浑身一寒,一脸惊悚的看着凌然。而凌然看到李木宇的表情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擦肩而过的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就是…… “快追!”凌然对李木宇喊了一声转身追去。李木宇也反应奇快的跟着凌然去追那个鬼影。不过,那个女人分明是刚刚经过,转过头去的两人却发现走廊上空空如野。 就在这时,李木宇和凌然都看到,远远的,在走廊的尽头拐角那里,红衣一闪。 “追。”凌然再次对李木宇喊了一声,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再次站在杂物室门口,李木宇和凌然平缓着气息,看着眼前黑漆漆的的杂物室,借着李木宇手机的灯光,两人看到,杂物室还是原本的那样,几个垃圾桶,在墙上,靠着几个拖把和其他的一些情节工具。 这里哪里有什么人,空旷的杂物室丝毫没有任何生气。凌然看着李木宇,李木宇心中有些惊恐的看着凌然。 “这里的确闹鬼。”凌然说着,皱起了眉头。 两人再次检查了一番杂物室,确定里面没有任何暗道,痕迹后,李木宇和凌然颓然的退了出来。 “回去调查小张,还有那个高艳,这里的事情先搁置一段时间,不要自己来,要是非要来,把秦瑶带上。”凌然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提醒李木宇。 李木宇点了点头,心中明白凌然的担心,自己是新人,勇敢并不代表莽撞。自己毫无经验的孤身一人再来这里,说不上会真的遇到危险。 凌然再次点着了香烟,深深的抽了一口后对李木宇说:“这个案子从现在来看有点玄,不过线索就在这里,高艳,小张,还有这里不露面的高层都有嫌疑。后面你自己办案,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木宇知道,凌然的调职手续明天就会下来,这会凌然算是在对自己在做交待。不过凌然话语中的那丝丝关心,让李木宇内心感动了起来。 两人没有再在娱乐会所多做逗留,在确定了杂物室没有人后两人离开了会所。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 站在豪庭娱乐会所外面,配合着深夜四周的寂静与陰冷,整个会所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要说李木宇不害怕那是假的,就刚刚,要不是凌然朝着那女人追去,李木宇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一个去追一个鬼。 看着眼前诡异的娱乐会所,凌然突然说:“早知道带上秦瑶就好,下次你来,记得带着她,别忘了她的鼻子很灵。” 李木宇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秦瑶,李木宇还是一阵头皮发麻。 凌然开车送回李木宇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在凌然给李木宇又交待了一番后,李木宇才一个人回到了住处。 走在漆黑的楼道中,不知道为何,李木宇竟然心中有些害怕,看来是今天所遇的事情的确让李木宇的心中升起了kb的感觉。 李木宇开门走进房间,奔波了一天,加上李木宇精神上的疲惫,李木宇疲倦的走到了床边,没有脱衣服就上了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里是哪里?李木宇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昏暗的小屋内,小屋不大,就好像今天所见的那个杂物室一般,想到这,李木宇心头一惊。 有人?李木宇看到,在小屋内的一角,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站着。难道是那个女鬼?李木宇心中发寒的想着。 “你是谁?”李木宇问到。可是并没有人回答自己。 李木宇的心中开始有些发慌,而这时,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女人竟然缓缓的转过了身子。李木宇强忍这心中的恐惧看着这个女人。 这是谁?那个女人转了过来,可是确实一个李木宇完全面生的面孔,根本不是那个今天所见的女鬼的样子…… 一阵响铃把李木宇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还心有余悸的李木宇拿过扔在床上的手机接听了。 电话中是老常那有些嘶哑的声音:“来警局,豪庭娱乐会所的妈咪----高艳死了。” 李木宇和凌然在深夜探访了与案件深有牵扯的豪庭娱乐会所,在娱乐会所内两人遇到了诡异魅影。心中因此有些恐惧的李木宇在睡梦中梦到了一个自己毫不相识的女人,而老常的电话将李木宇惊醒了起来。 “来警局,豪庭娱乐会所的妈咪----高艳死了。”老常对李木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高艳死了?原本因为刚刚醒来还有些昏沉的李木宇突然打了个激灵,高艳是那个商店老板所讲的故事中因为看到了女鬼而惊慌的离开会所,就此消失的妈咪,她死了?! 李木宇起身,穿上鞋,用水随便抹了一把脸就出门朝警局去了。 异案科的办公室里,老常在一边看着手里的档案,胡泽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或者说他的一般状态就是这般如同死人的样子。 至于秦瑶,看到李木宇走进来,再次有意的挑了李木宇一眼,李木宇看到秦瑶的眼神,心头一阵恶寒。 “凌然早上就走了,现在案件你负责。早上接到重案组送来的案子,你们所调查的豪庭娱乐会所的妈咪在失踪了几天后,被发现死在了家中。现场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们现在赶过去。”老常见李木宇进来,放下手中的档案对李木宇吩咐到。 听到老常的话,秦瑶和胡泽起身跟着李木宇出了办公室。 “说吧,昨天小凌然和你去娱乐会所怎么鬼混了?”秦瑶走出办公室后问李木宇。 “报告秦大小姐,没有鬼混,只是遇到女鬼了。”凌然回答秦瑶。 “女鬼?”秦瑶听到李木宇这么说,突然好奇的问了起来。 李木宇心头奇怪,秦瑶也是异案科的老人了,听说女鬼还会好奇? 可是紧接着,秦瑶便继续问李木宇:“那个女鬼姿色怎样?要不今天晚上带我去看看?”说着秦瑶露出了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李木宇听到秦瑶秦大小姐的话后,明白了秦瑶究竟在好奇什么,不过这会的李木宇心中除了对秦瑶剽悍人生的感慨外,没有任何话语。 “那有没有kb的尸体?”就在李木宇脑海中还是一串黑线的时候,胡泽也是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李木宇没有回答胡泽的问题,只是缓缓的转头看向胡泽,而后又看了看秦瑶,心中感慨,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妖孽。 赶到高艳家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这里是一处很普通的住宅小区,从小区有些老旧的建筑上来看,这个小区也有些年头了。 小区的平静被这起命案所打破了,高艳家在小区里侧的一栋楼上,这会整个小区都围满了人在不停的议论着什么,见到李木宇开着警车过来更是指指点点。 李木宇开着警车带着秦瑶和胡泽,朝着高艳家那栋楼驶去。 高艳家所住的那栋楼的楼口已经被警戒线拦了下来,李木宇三人拨开警戒线往楼上走去,走在楼梯上,李木宇发现由于建筑设计原因,楼道中回声异常的大,自己的脚步声都能清晰的听到。 高艳家在四楼,其实不用找李木宇就知道高艳家在哪里。因为高艳家的房门大开着,一道道警戒线封锁了高艳家房门入口。 李木宇三人走进高艳家时这里重案组的成员还没有撤离。重案组的组长邵子明看到李木宇等人进来后,迎了过来。 邵子明第一眼看的不是李木宇和胡泽,而是秦瑶,看到秦瑶后的邵组长明显一愣,紧接着满脸堆笑的对秦瑶说:“秦……秦大小姐,您怎么也来了?凌然呢?” 四十六 灵异案件(8) 四十六 灵异案件(8) 秦瑶对邵组长笑了笑说:“凌然调职了,现在他代替凌然。”说着秦瑶指了指李木宇。 “你好,我是重案组组长邵子明。”邵子明对李木宇打着招呼。 “邵组长你好,我叫李木宇,刚调入异案科。”李木宇介绍着自己。 “呵呵,李木宇你好,案子交给你们科室,不过案情我先对你们交待下。”说着邵子明领着李木宇三人朝着屋内走去。 高艳的房子不大,也就七十平米左右,一间厨房,一间卫生间,不大的客厅旁边就是卧室。只是这里怪异的是,四周所有的窗户上都贴着暗色的窗户纸,让这里即使是到了中午,也是一片昏暗。这让整个房间不由的有一种陰森的感觉。 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心理。李木宇心中对于高艳的这种行为分析着。 胡泽进屋后便开始去和重案组技术科的人接触,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而秦瑶,则是好奇的在四处打量着。 “我们是早上接到的报案,报案人是死者高艳的邻居,案件能直接交给你们异案科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报案人,因为他报案时就说隔壁屋晚上闹鬼,怀疑隔壁死了人。”邵子明边走边给李木宇说着。 “报案时就说是隔壁闹鬼?”李木宇听到邵子明这么说,明显一愣,哪还有报案说是闹鬼这么一说的。 “可不是吗?说起来我也不信,所以接警的只是这里的片警,并没有网上报。不过后面遇到的事情确实有点玄,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讲,一会你自己去问问报案人。”邵子明对李木宇说。 李木宇点了点头。 “对了,这是当时接警的民警小王写的一份供述,你自己看看,我们的人就先扯了。”邵子明给李木宇交待了一番后便带着重案组的人离开了高艳的家。 重案组的人一走,整个屋子空了下来,加上这个屋子刚刚死过人,和这里诡异的昏暗,李木宇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这里的窗户纸应该是一个月前贴的,粘胶已经开始有些发脆了。”一边的胡泽无所事事的揭开了窗户上的窗纸说。 一个月前,应该正是高艳在会所里撞鬼后失踪的时间。李木宇突然想起来。 “厕所是死亡的第一现场,她是被溺死的。”秦瑶不知何时走到了屋子里的卫生间,心中有了判断告诉李木宇。 溺死的?李木宇背后一寒,看向手中的民警供述。 在高艳死亡的凶案现场,李木宇手中拿到了重案组交给自己的一份接警人员的口述。 …… 今天夜里是我值班,在早上六点多,准备换班的时候,我接到了报警台转接过来的报警电话。 电话中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后来据了解,报案人员是住在我所负责辖区内的一位叫作陈光耀的租户。 报警电话说起来有些荒诞。 电话中老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似乎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不过听过老者的叙述后,我却感觉有些好笑。 在电话中,老者是这样说的。 “立安小区,五栋,四楼402房间闹鬼,昨天晚上我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我现在怀疑那家人已经死了,早上去敲门,无人应门。” 听到这样的报警电话本来有些困倦的我一激灵,不是因为遇到了大案,而是觉得老者说得有些可笑。不过说归说,我们片警就是解决住户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我答应了电话中的老者后,便按照老者所说的地址出警了。 立安小区算是一个年头较久的小区,早上有不少老人晨练。我到达案发地时,也仅仅是六点十分。不过在我到达时,报案人陈光耀就已经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等着我了。 当时陈光耀人声称,昨夜听到了隔壁传来了异响,早上心中害怕便敲敲门,可是敲门后根本没有人应门。而陈光耀很确定,昨天晚上死者一直在家,并没有外出。 也许是由于老头年龄大了,给我叙述时讲了半天,到后来我才算听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随即我也抱着试试的心态敲了敲死者家的房门。的确,没有人应门。 或许是房间里根本就没人。只是当我把这个猜想说给陈光耀后,陈光耀很激动的告诉我,他很肯定,屋子里绝对有人,昨天一夜他都没睡,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人从屋子里离开。而且这里是四楼,从窗户根本也无法出去。 我当时也心生好奇,再次敲了敲门,并且侧耳隔着房门听了听。屋子里很静,静得有些诡异。 见这种状况我也是束手无策,因为无人应门,无法判断屋内的情况,我总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而私闯民宅不是?可是这时,陈光耀带我走进了他家我房子。 陈光耀和死者是邻居,两家紧紧的挨着。陈光耀当时拉着我来到了他家的陽台,在这里可以看到死者家里的陽台。 陈光耀示意我,可是从这里进入死者的家里。我原本有些犹豫,可是由于陈光耀的坚持,以及他所说的事情的确听起来有些诡异,最后害怕真的出事,我便从陈家的陽台爬去了隔壁死者家陽台。 进入死者家陽台后我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死者家里所有的玻璃都贴着暗色的窗户纸,就好像都拉着窗帘一般,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状况。 这样怪异的情况我是第一次遇到,加上先前听了老者所讲的事情,我心中也怀疑,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我先是敲了敲窗户,可是依然无人回应,屋内一片寂静就好像没有人一样。我再次敲了敲窗户,力道大了许多,可是依然没有人回应我。 后来我伸手拉了拉身前的窗户,窗户是上锁的,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心想大不了赔偿住户一扇玻璃,于是,我狠心敲开了身前的窗户,翻身进了死者家中。 我扬了扬手,赶了赶四周难闻的味道,便出声问:“家里有人吗?我是民警小王。家里有没有人?”我的问话自然没有人回答。 进入房间后,我所处的是死者家中的卧室,我看到卧室的床铺并没有叠,应该是先前睡过人。我顺着卧室往屋里走,推开门我进入了客厅。 客厅原本的建造采光不错,可是贴上了窗户纸,整个客厅更加昏暗,我只好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灯观察整个屋子。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整个屋子环境带给我的压力,站在客厅中,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抑以及陰寒。心中由此便怀疑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在客厅中,依然没有什么人,整个客厅也没有丝毫散乱的迹象。 难道家里没有人?想到这里,我去看了看死者家中的门锁,死者家安的是那种老式的防盗门,防盗门不仅仅上了反锁,那只有从里面才能挂起来的挂钩竟然也挂着。这么说的确是陈光耀所说的,这里有人。 可是有人的话,我叫了那么多声为什么没人答应,有人的话人去了哪里? 因为这个判断,我开始有些害怕了起来。原本这间屋子就有些诡异,加上确定了屋子内有人,我的心中也七上八下了起来。 在客厅我再看了一圈后,确定无人,我便朝着厕所走去。厕所黑暗,不过有了那样的推断我,我也不敢随意开灯破坏现场,借着手机的亮光,我走进了厕所当中。 进入厕所,若有若无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闻到这个味道我吓了一跳。虽然我没有办过大案,可是偶尔打架斗殴的案件中,那血液带出来的腥气我还是很熟悉的。 确定在厕所应该出事了的我观察着四周,可是厕所根本一样,除了弥漫在四周的腥气外根本没有人。 就在这时,厕所水管中一阵上水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这里是老式建筑,水泵并不是持续送水,而是每天早中晚三次的送水。所以这里每家都有几个储水箱在送水时备用储水。 厕所里突然响起的这个响声正是早晨送水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就在我心中暗骂这送水的送水员时,一滴滴的水从我头顶的水箱中溢了出来。 我闪身躲开,不过依然被淋了一头,下意识伸手抹了一把头顶的水。惊恐的发现,我手中,手中全部都是血! 在民警小王的供述中了解到,高艳的尸体在厕所储水的水箱中被发现了。而高艳的家,从供述中可以看到,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这里根本就是一间密室。可要是密室,高艳是如何死亡的?难道真是有鬼杀人? 李木宇看完手中的供述后,把它交给了秦瑶和胡泽,秦瑶看完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供述中所描述的事实似乎和自己的判断有些许出入。而胡泽,在看了一遍这份供述后,不发一言。 李木宇来到了死者家中的卧室,在卧室的窗户上,李木宇看到了那个被砸开的玻璃,从玻璃的碎片上来看,的确是从外砸开的,不过整个卧室和供述中所描述的一样,这里的床铺并没有叠,而是散乱的铺在床上。 胡泽仔细的观察着床铺上被单,心中暗自有了判断。 随后李木宇来到了卫生间,卫生间中有高艳尸体的水箱已经被重案组技术科的人拆卸了下来。胡泽吩咐技术科的人,将水箱以及尸体运回了警局。 高艳家的卫生间不大,整个卫生间没有窗户,里面一片漆黑。李木宇打开了卫生间昏暗的灯看到,里面两个水箱就占去了卫生间大半的空间。除了一个洗漱台和便池外,卫生间中根本没有其他的空间。 高艳家卫生间有两个水箱,一个已经被拆卸了下来,根据墙壁上那潮气印湿的陰影可以判断出原本这个水箱所处的位置。 而在水箱的正对面,则还有另一个铁皮水箱。两个水箱规格差不多,整个水箱有成年人半身大小。李木宇爬上便池看到,水箱在顶处并没有封盖,箱中还有半箱水,水中倒影出了李木宇的半张脸。 水箱长仅仅不到一米,高艳的尸体既然是被从水箱中发现的,那么高艳定是被折叠堆放在了这水箱当中。 想起被折叠在一起的尸体,李木宇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李木宇刚好低眼看到水箱中自己苍白的倒影,自己将自己吓了一跳。 “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回警局去看看尸体。”这时,在屋子里一直忙活的胡泽对李木宇说。 他是想看那具尸体了吧……李木宇不由的想起了胡泽那对于诡异尸体的变态癖好,心中一阵发寒。 不过想到要是胡泽离开,就只有秦大小姐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不敢和秦大小姐独处,李木宇便也想办法把秦瑶支回了警局。秦瑶虽是不愿意,但是一是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二是李木宇的坚持,秦瑶恼怒的撇了李木宇一眼和胡泽回了警局。 两人离开,只剩下李木宇一人。李木宇也走出了高艳家,重新看到陽光,李木宇抽出香烟点着抽了一口,烟气从喉咙进入肺部,驱散了李木宇心中这间昏暗的房间带给自己的陰霾。 四十七 灵异案件(9) 四十七 灵异案件(9) 其实这两天经历的事情让李木宇的精神有些紧张,这所遇见的种种根本打破了李木宇原本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 就在李木宇心中有些出神的时候,一只枯瘦的手轻轻的搭在了李木宇的肩头。出神的李木宇被这情况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年老枯瘦的老者,正上下打量着李木宇。 “这……这位老伯。你好。你不能待这里。这里经常在办案。”李木宇处于礼貌对老者打了招呼,但是随即李木宇想到,这里是高艳家的案发现场,楼口拉了警戒线,可是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老者? “你也是pol.ice?”老者狐疑的看着李木宇。 李木宇掏出了警员证给老者看了一眼后说:“是的,这个案子就是我在接手。请问你是?” “哦,刚刚没见到你,我是高艳家的邻居,你可以叫我耀伯,高艳的死,是我报的案。”这老者看完李木宇的证件后自我介绍起来。 原本心中对眼前这名老者有些戒备的李木宇在听到老者的介绍后心中一喜,因为自己正要找这位报案人了解一些相关事由。 “原来您就是报案的耀伯,刚好想找您了解点案情。”李木宇对耀伯说。 耀伯笑了笑,蹒跚的将李木宇引进自己的家中。这里楼层的设计是老式的一层三户,耀伯组在左手边,而隔壁就是高艳的房间。李木宇跟着耀伯走进房间。 屋子就耀伯一个人居住,老人将整个房间打理得异常整洁。 进屋后耀伯给李木宇倒了些茶,招呼李木宇坐下。其实李木宇在进门后也在观察耀伯。耀伯的突然出现总让李木宇感觉有些意外。想起先前看到的供述,李木宇心中对于这个报案声称闹鬼的老人升起了好奇。 耀伯给李木宇端上了茶后,自己落座于李木宇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吃了风,耀伯不停的咳嗽了起来。李木宇关心的拍了拍耀伯的后背,不过触手后李木宇不得部感慨耀伯身体的硬朗。 耀伯虽然消瘦,可是李木宇摸到,耀伯身后全是早年锻炼得来的坚硬的肌肉。 “好了,好了,让你见笑了,老头子没几年好活了。”耀伯摆了摆手对李木宇说。 “耀伯,您就没有孩子?”李木宇看到耀伯一个人便问耀伯。 “有,原本还有一个孙女,可是死了,孩子死的早,孙女也没活多久。唉。”说着,耀伯叹了口气,双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死灰色。 李木宇连忙道歉自己提及了老人的伤心事,心中对于耀伯也有点怜悯。 耀伯摆了摆手对李木宇说:“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早上有pol.ice来问过我案情,可是我说的话他们都不太相信,虽然我老了,可是我耳朵还听得见,眼睛也瞧得出他们的心情。” 李木宇点了点头,似乎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耀伯说:“没事,耀伯您说,我信你的。” 耀伯听到李木宇的保证脸上开心的笑了,不过随即眼神低了低,开始回忆那天晚上所经历的事情。 李木宇看到,耀伯在回忆时,脸上分明露出了一丝恐惧。 李木宇一个人在高艳家的楼道中见到了报案人----年近七十的耀伯。 耀伯邀请李木宇去家中坐坐,在家里,耀伯给李木宇讲起了关于晚上自己所经历的故事…… 在这里我无儿无女,可是邻居小艳一直对我如同父亲一般,所以我自然比较关心小艳的事情。昨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小艳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也已经关了电视准备休息。 可是这时我却发现,小艳这次回家和往常不一样,小艳的开门声很着急,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人追他一样。 于是我便走到了门口,从猫眼往外看着,要真的有人,我拼了这把子老骨头也能帮帮小艳的忙,可是靠近猫眼我却发现,门外除了开门的小艳,根本没有别人。 正当我准备开门询问小艳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小艳打开了们,很着急的把门狠狠的甩上,随后我听到了门锁反锁的声音。 她究竟怎么了?我当时心中有些担心,可是毕竟小艳也有自己的生活,既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我一个老头子也不好去过问。 听到小艳进了家,我便也准备上床睡觉,可是晚上我不知道怎么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许是人老了,心里装不住事情,小艳的怪异表现一直让我很是在意。 就在我睡不着的时候,突然,我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你不知道,我们这个走廊回声很大,晚上又安静,隐约间我就听到了一个好像是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这个声音突兀的在走廊上想起来,原本就睡不着的我,那个心思可就被这个声音给牵了去。不过听着这个脚步声,我逐渐的有些心惊,因为这个脚步声停下了,就停在我们这层。 这层只有三个住户,一个是小艳,一个是我,还有一家常年不回来,房子一直空着。所以这个脚步声停在了我们这一层,我心中自然疑惑了起来。 再次细听了听,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再次走动,并不是说,走累了在我们这层休息。而是当真的就为了走到我们这一层。 她是来找谁的?我心中越来越奇怪,找小艳?这层除了小艳就我这个糟老头子,而我自然不会有人大半夜的上门来访。 我的判断不错,的确是找小艳的,因为没过一会,我听到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正是在敲小艳家的房门。 “砰砰砰……” 小艳也许是睡了,并没有听到这敲门声,于是那人便再次敲了起来。 这下,小艳那边终于有了反应,我隐约中听到,小艳走到了门口。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小艳今天的异常。小艳不会是躲这个人吧? 想着,我便也起了身,走到门口顺着猫眼往外看去。 我看到,敲门的是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衣,由于侧对着我,我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面容。 不过不清楚什么原因,我感觉这个女人有些不对,但是要我说哪里不对,可能就是那种感觉,我总感觉这个女人身上没有人气。仅仅是看了一眼,我就感觉有些慎得慌。 这时,小艳那边也走到了门边,估计小艳也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可是随即,小艳那里就传来了一声尖叫。 “啊……” 小艳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样的惊吓,那声音叫得连我都吓了一条,走廊上的声控灯也被小艳的一声尖叫给惊得亮了起来。 可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走廊上那声控灯一亮我发现,走廊上没有人,空空的,什么人都没有。 可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毫无人气的红衣女人去了哪里?我的眼睛不可能看错,而且小艳的尖叫也证明了那个女人的确存在过,可是她去了哪里? 我扒着猫眼仔细看着,可是走廊里的确什么都没有,直到走廊中的声控灯再次熄灭,我依然没有见到先前出现的那个女人。 这时候我也明白了什么,人活得久了,别的能力没有,见识却比别人要多,加上我小时候在农村,农村总有些鬼怪邪异,这让这会我也明白了,在走廊里可能遇到了那个东西…… 可是那个东西为什么会缠着小艳?她是冲着小艳来的。 原本我当时就想开门,去敲小艳家的家门,可是我心中也有些害怕,一直没敢开门,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注意着小艳家的动静。可是一整夜,小艳家完全安静了下来,就好像小艳又回去睡着了一般。 不过因为这件事,我没有了睡意,一直到早上,天蒙蒙的亮了,我才敢开门去敲了敲小艳家的门,可是不管我怎么敲,小艳家就是一片安静,根本没有人来应门。 一夜没睡的我知道,小艳半夜并没有出门。可是她却根本不应我的门,这下我就估计,小艳是不是真的遇到了那些东西,报了警。 说完,耀伯脸上露出了一脸惊恐以及懊恼。 李木宇听完耀伯所讲的故事心中也是一惊,又是红衣的女人。李木宇记得自己和凌然在豪庭娱乐会所所见的那个鬼影就是个红衣女人。 耀伯要是编慌,怎么会这么巧的说得和自己所见的完全一样? 难道真的是那个红衣女鬼杀的人?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可是我看到的就是这样,当时我要是不害怕,直接开门,小艳也许就不会……你说我这条老命还有几天活的了?我怕什么呀?”说着,耀伯竟然流下了眼泪。 “耀伯,我相信你说的,高艳的死和您没有关系的,不要自责了,就算当时你开门,你也组织不了什么。”李木宇不停的劝慰着这个老者。 离开了耀伯家,李木宇往警局赶去,毕竟高艳的尸体那里还是需要看看的。 从民警小王以及耀伯所讲的故事中推断,那高艳似乎真的是被鬼杀死的,可是秦瑶却说…… 李木宇摇了摇头,现在他也分不清案件究竟是什么,只是李木宇总感觉,这个案件并没有自己所见的这般简单。 一 棺材仔 一 棺材仔 清朝末年,重庆长寿河街地区有一“安乐棺材铺”,老板叫“棺材胡”。他的老伴刘氏去世后,他独自将儿子胡万生抚养长大。 胡万生在棺材铺,自幼沉闷寡言,大家都叫他“棺材仔”。棺材仔19岁那年,父亲“棺材胡”也离他而去。因为经历太多与死亡有关的事情,面对父亲的离世,棺材仔显得异常平静,他静静地为父亲处理了后事。 这天,棺材仔来到李记酒庄,买了一坛老酒和一斤猪头肉。回到“安乐棺材铺”后,他无意中发现这坛酒有些异样:封盖上竟然贴着一张黄底黑字的符咒。 他随手扯下符咒,启开封盖,一股浓浓的青烟幽幽飘出坛口,幻化做一张老人面孔……棺材仔正大为错愕间,那面孔张嘴大笑起来。当青烟散尽的时候,棺材仔的面前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衫的瘦削老人。 棺材仔很快镇定下来:“老人家,你何苦藏身于这小小的酒坛之中?” 老人闻言,神色顿时黯然:“年轻人,实不相瞒,我乃货真价实的酒鬼,酒中之鬼……” “哦……老人家请坐,晚生洗耳恭听……”棺材仔说。老人皱了皱眉头,道:“你这里……一点酒也没有吗?” 棺材仔歉然道:“确实一滴酒也没有,要不,我出门买一坛回来,你我喝个一醉方休!”老人环顾四周,摆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我看这方石制棺材还不错,让我把河街最好的酒引过来……” 老人说完,左袖轻轻一挥,那石棺的棺盖便无声无息移向一侧,露出尺把宽的口子,不一会儿,石棺内汩汩有声。老人颔首抚须道:“酒来了……” 棺材仔半信半疑,快步走到石棺前,把头探进去一看,神了!石棺底部赫然出现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眼洞,一股清冽的酒水正不断上涌,扑面的酒香诱得他蠢蠢欲动。不一会儿,酒位上升到石棺容量的八成左右,泉眼渐渐消失。 棺材仔喜不自胜,大喊一声:“好酒!”随即转身抱起空酒坛,从石棺内打起满满一坛酒,接着,他取来两个酒碗,和老人相对而坐。 一大碗美酒下肚,老人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关口人,姓张,名继海,我年纪轻轻便因酒量惊人而威震一方,大家都叫我酒鬼张!65岁那年,我和邻县的一位酒中豪客赌酒,喝了一天一夜,最后,我胜了他,却因太过兴奋,又接连喝了两坛烈酒。第二天清晨,我醉死在这酒里乾坤中,做了名副其实的酒鬼张……后来,做了酒鬼的我经常到李记酒庄偷酒喝,不久便被酒庄的老板李大头发觉,这李大头从前是一游方道士,他设计抓住我,用符咒把我困在酒坛中……” “我在这小小的酒坛中一困就是十多年,李大头把酒坛藏于地窖角落里……三年前,李大头因病去世,李记酒庄被他的儿子转给本家兄弟李二狗。两天前,李二狗叫一个伙计到地窖取些陈酒,那伙计无意中发现禁锢我的酒坛,不及细看便抱到了柜台之上,然后被你买下……棺材仔,来,我敬你,是你亲手揭去该死的符咒,救我酒鬼张于危难之中!” 棺材仔呵呵一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我喝酒便是!” 一番痛饮之后,酒鬼张一脸真诚地说:“从今往后,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棺材仔叹息一声道:“大家都觉得我家的店铺太过晦气,我从小就没有朋友,请你今后有空多和我喝喝酒,说说话,怎么样?” 酒鬼张笑道:“当然可以。” 两人对饮至天色微明,酒鬼张抬头望望窗外,起身道:“棺材仔,大哥我得告辞了,七日后再相聚!”接着,酒鬼张看了看墙角的一排纸扎人,笑道,“棺材仔,大哥送你一个如花美眷,如何?”言毕,他化作一股青烟离去。 棺材仔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可翌日傍晚,他正欲动手造饭时,忽然听到墙角发出嘤的一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明艳动人的纸扎美人朝他走了过来。 棺材仔猛然回想起酒鬼张那天所说的话,顿时醒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酒鬼大哥送给我的如花美眷!”美女点点头,柔声道:“棺材仔,你一定饿了吧?” 棺材仔笑道:“姐姐,请你稍候片刻,我到厨房弄一桌可口的饭菜,然后你我共进晚餐……” 美女嫣然一笑:“还是让我来吧!”说着,她冲面前的小饭桌轻轻吹了口气,刹那间,七八个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呈现在面前。 棺材仔大喜过望,他转身从石棺里打起一坛酒,乐呵呵地问:“请问姐姐芳名?”美女坐在饭桌前,沉思片刻道:“我没有名字,我是你用纸扎的,你叫我紫嫣吧!” 当晚,长年冷冷清清过日子的棺材仔仿佛做了一场美丽的春梦:宛若天仙的紫嫣姐姐陪他喝了很多酒,还为他弹奏动人心弦的琵琶曲,然后,她轻解罗裳,与棺材仔同床共枕,极尽缠绵。 次日,当棺材仔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身旁空空如也,紫嫣姐姐恢复了原形,静静地站在墙角,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此后,紫嫣姐姐准时变作真人,陪棺材仔吃饭、喝酒,为他且弹且唱,和他相拥而眠。 忽忽数日,夜夜如此,转眼便到了和酒鬼张会面的日子。当晚,紫嫣姐姐和酒鬼张同时现身,棺材仔对这位老大哥道不尽地千恩万谢。三人一同饮酒说话,其乐无穷! 不久,七夕来临,当紫嫣姐姐现身的时候,棺材仔笑吟吟地牵着她的手进入内屋,只见屋内红烛明耀,灯笼高挂,正面墙上贴着大红喜字。 “棺材仔,你这是?”紫嫣姐姐又惊又喜。 “我要与你拜堂成亲!”棺材仔如同变戏法般取出大红盖头。 恰在此时,一股青烟飘过,酒鬼张也现身了,他“嘿嘿”笑道:“两位新人赶快拜天地,我酒鬼张也好顺便讨点喜酒喝……” 紫嫣姐姐含羞不语,任由棺材仔把大红盖头盖在自己头上。。。 美好甜蜜的日子就这样匆匆溜走,转眼年关将至。这天下午,棺材仔正在整理店铺,他的表哥方达突然走进了店里。 方达说:“我在外边欠了不少赌债,最近债主追上了门,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想到了你,我准备在你这里住上一两个月……” 棺材仔不好拒绝,只得无可奈何地收留了表哥方达。 当晚,因为屋里来了生人,紫嫣姐姐不便现身。棺材仔让方达睡在已故父亲的小床上。 “咦?棺材仔,你的床上怎么放了一个纸扎人?”方达不解地问道。 “哦……晚上一个人睡觉太过冷清,我让纸扎人陪着,好歹有个伴儿……”棺材仔敷衍道。 三天后,棺材仔外出买东西,店铺里就方达一个人。一位客人来买九个纸扎人。当时,店铺里仅有八个纸扎人,方达忽然想起:棺材仔的床铺上还有一个。于是,他把紫嫣姐姐和着那八个纸扎人一起卖给了客人。棺材仔回来后,发现紫嫣姐姐没了,慌了神,连忙问方达怎么回事。方达一脸得意道:“我帮你卖了!” “什么?你卖了?”棺材仔闻言,顿如五雷轰顶,“你快告诉我,那客人往什么方向走的?”方达往西南方向一指:“就那边!” 棺材仔慌忙追去,天快黑的时候,他找到正在办丧事的那家人,好说歹说终于把紫嫣姐姐买了回来。 经历此事之后,方达料定:这个纸扎人必定有什么古怪! 春节过后,方达提出向棺材仔借一笔钱偿还赌债,棺材仔明知把钱借给他无异于肉包子打狗,但还是把积攒的所有银子拿了出来。 方达撇撇嘴道:“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我赌债的十分之一。我看你这棺材铺也能值几个钱……” 棺材仔差点跳了起来:“这棺材铺是祖业,说什么也不能动!” 方达眼见软的不行,便蹿进内屋,一把抱起床边的紫嫣姐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不把安乐棺材铺转赠给我,我立马毁了你的宝贝纸扎人!”棺材仔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并立了字据。 没了棺材铺,棺材仔只得带着紫嫣姐姐流落街头。紫嫣姐姐还是每到晚上就现身,为他弹唱小曲,和他相依为命。每每想到棺材仔为了自己失去祖业,紫嫣姐姐总是心怀歉疚,泪水涟涟。 三日后,棺材仔在街尾碰见了方达,他已经疯了,认不得棺材仔了,披头散发的他双眼呆滞,嘴里不停念叨着:“棺材铺里有鬼……棺材铺里有鬼……” 棺材仔知道,一定是酒鬼张大哥活活吓疯了表哥方达。 棺材仔再次拥有了棺材铺,他把方达送回了老家,给他的父母留下一大笔银子,方达欠下的赌债也帮他全部还清了。之所以能够付出这么一大笔钱,全靠酒鬼张大哥,他叫棺材仔连夜用纸折了一些银子,放进一个梓木棺材中,第二天一早,纸折的银子全部变成了白花花的真银。 二 鬼房 大结局 二 鬼房 大结局 村东头,有一间废弃的老房子。泥坯子的草房,窗户纸已经撕烂了。房顶的稻草已经腐旧发黑,黝黑的窗户框子就像两只空洞的大眼,幽幽的盯着过往的村人。村里人走到这里都要绕道,有追赶鸡鸭到这里的人,过来也先要喊一嗓子壮壮胆,然后哼上两句歌提提神,这是规矩,是给屋里人提个醒,我是路过的,马上就走,不要惹事。 这个屋子就是村里的鬼宅。因为闹鬼,一直没人敢拆,就算来了叫花子,村里人宁愿将山上的窝棚倒出来给他们暂住,也不会让他们住在这个地方。屋子一直弥漫一种陰冷悲凉的气息,尤其是冬天晚上,呜呜的北风穿堂而过,这屋里就附和着唱起鬼歌。 二姨曾经缠着刘奶奶给讲鬼屋的故事,刘奶奶每次都愣神,然后哀哀的叹气。最后啥也不说。就摸着二姨的头说:"丫头,这屋子的事情别打听了,怨气太重。白家仙都不愿意管啊。说是机缘不到。没办法让里面的东西超升。你们可别去那里撒野。这屋子吞了咱们屯子俩人,外面儿的花子在里面不知道死了几个。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二姨很少见慈祥的刘奶奶这么严肃的说话。于是记得牢牢的。在刘小儿和大明闹腾的最欢的那两年,再怎么探险都不敢跨越鬼屋这个雷池一步。这里也算是李家屯的禁地了。每次有外人来或者外地媳妇进家门,村里人必定第一个提醒不要去这里或者附近。慢慢的,村里人就形成了默契。但禁忌也就是禁止人进去,至于为什么禁止,这鬼屋为什么荒废,又为什么闹鬼。连村里最喜欢八卦的大婶子们都讳莫如深。 直到后来邓姑姑的到来,鬼屋的事情才算真相大白。而邓姑姑也通过自己的能力,将这个鬼屋的戾气化解,还了李家屯一份宁静。从此,全村的人都对邓姑姑敬服,再也没有人私下说她和姥爷的闲话。邓姑姑就算在李家屯扎根了。 原来这东头的屋子,原来是一户姓牛的外户人家过来盖起的。李家屯比较好客的,有很多外屯的。外地的过来这里开荒种地。当时好信儿的大婶儿们看到一对儿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扛着大包袱,赶着一头猪过来,就知道是外地过来扎根的。于是热情的帮他们安顿。又打听出这对夫妻是分家出来的。也没啥家底,就想靠着力气开荒种田。庞爷当时还年轻呢,庞爷的老叔在村里管事,就号召大家帮着这对夫妻盖房子。 农村盖房也挺讲究的,什么动土上梁时辰啊,放锅时辰啥的。但是对于外来户,这些能简化就简化了。就是尽快盖好能住人就行。当时给这一家子搭了个窝棚先住下。然后几个人就挖土伐木的准备盖房子。那时候的可不是砖瓦房子,都是泥坯子,和上稻草沫子晒干,然后用木钉子夯实,外面再抹上一层粘土。炕也都是土炕。磊好了上面铺上一副自己编制的土席子,烧火燎干了。铺上被子就能睡。 这俩人看着也实在,看到大伙积极帮忙盖房子,愣是要将自己那口半大的猪宰了请大伙吃肉。大家伙忙笑着推辞。她媳妇牛嫂子做得一手的好菜。当下就拿出钱来去镇上妖了(称的东北话)几斤肉,给大伙做猪肉大葱的饺子。再买上几瓶好酒,那就是东北的饺子酒啊。帮忙的人都喝得脸通红的,也别说,东北人一顿酒就能挖心掏肺的跟你交朋友,还老铁了。大伙一看牛哥喝酒的家事,就觉得这个人可交。于是房屋盖成,大家满满的放了几挂鞭炮。牛哥牛嫂和小女孩就在村东头住了下来。 开始几年,他家日子越过越红火,牛哥待人大方,牛嫂待人热情,邻里之间处的都特别好。但是后来,牛哥的脸就总是陰沉着,牛嫂也渐渐的没了笑模样。牛哥分家就是因为是家里长子,但是牛嫂几年却只生下一个丫头片子。这在当时重男轻女的社会,受了很大的压力。尤其是牛嫂的婆婆超级严厉,有一次过年又为此念叨,牛嫂忍不住回嘴。结果老太太大动肝火,为此竟然分家,跟小儿子小孙子住,将牛哥牛嫂给赶出门来。 于是生儿子成了牛嫂的一块心病,她到处求医问药,总是不好用。家里的小女孩到了三岁才起了个望儿的名儿,一听就是为了心底的愿望。刚搬来这几年,牛哥还有盼头,希望离开家里的压力,换个环境牛嫂能生个儿子。但是几年了,牛嫂肚子还是不见动静,牛哥就忍不住了。开始在家打妻子骂女儿。说牛嫂就是个丧门星,为了她他几年不能回家看老娘;又说女儿是赔钱货,除了吃啥也不行。总之将家里闹了个鸡飞狗跳。牛嫂自觉理亏,又没有章程跟牛大哥叫板,只能搂着女儿忍着。村里人头里还来拉架劝和,但是看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任由他们去吵。 这天,又是大年夜,牛哥在外面喝了一斤的白酒,回家开始发酒疯。又想起被赶出家门的事情,气不顺于是拎着鞋底子照着女儿身上不分轻重的打起来。牛嫂护女儿。忙拦在头里和牛哥撕吧起来。边拦着边说:"平时你发疯就发,今天大过年的你能不能让我们娘俩好好过年了?" 牛哥喝了酒,听这话更生气:"你们要过好年?当时在家也是过年,你就跟我娘顶嘴。闹得过年分家,还咋想好好过年?"本来喝了酒手下没轻重,一手就将牛嫂推了个跟头。正正的牛嫂的后脑勺就撞上了灶台。一声不吭的就倒下了。牛哥吓得立即醒酒,但是牛嫂的血已经流满了厨房的地面,顿时呆住了。 望儿眼见着妈妈的惨死。想起打出生起,自己跟老叔家的弟弟就是不同的待遇,想起在奶奶家奶奶的白眼,想起自己亲爹没事就拎起来的鞋底子。顿时红了眼。嗷的一声就跳起来,到厨房拎起菜刀就往牛哥身上砍。牛哥因为牛嫂的死都愣神了,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就这么被亲闺女给用刀活活砍死。厨房的血啊,都流到了屋外。 等邻居听见声音赶过来,都被屋子里的惨象给吓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见望儿自己满身的鲜血,手里拿着菜刀发怔。和着外面零零散散的鞭炮声,这个年,笼罩在不详的陰影里。 牛哥牛嫂死的太惨,而且死在喜庆的大年三十。屯里人都不知道咋办好。庞爷的老叔出面,让各家摊钱给牛哥牛嫂打了个棺材,买了寿衣。在南山选了个地方,大年初三就草草出殡。这望儿从被大伙拉出来就一直呆呆的。谁问也不说话。也不吃饭。大伙给她带上白孝帽,出殡让她哭爹娘,她却一声不吭。只在坟前狠狠的将白帽子撕碎了。大伙都以为她疯了,这个小孩儿怎么处理也难坏了屯里人。要说养吧,谁家也不愿意要个砍死自己亲爹的疯子,要说不养,念及牛哥牛嫂这些年的好,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于是大家就商量着先让望儿吃百家饭。等过了十五,让庞爷老叔带着村里人和望儿去找她奶奶。看看老家人能收留不。 出了十五,庞爷的老叔选了几个人跟他去,其中就有刘奶奶。那时候刘奶奶刚嫁过来,但是心眼齐活,会说话唠嗑,庞爷老叔也怕自己几个爷们去报丧,人家家里受不了,找个女人缓和一下。大约走了一天半。才到牛哥的老家屯子。望儿根本就不记得奶奶家的位置了。于是大伙一家家的打听过去,终于找到了老牛家。 一进屋,只见小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满满当当一屋子,正喜气洋洋的吃晌午饭呢。见到来了一群陌生人领着个小丫头,都愣住了。还是望儿的老婶儿眼尖,认出了望儿,忙将众人往屋里让。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咋开这个口。老太太看来人的这个架势,似乎明白了,于是将小孩子都支出去。刘奶奶怕吓着老太太,瞄着老太太的眼色慢慢的将事情讲了出来。果然,老太太一听,立马就抽了过去。一家人掐人中灌水的给救了过来。结果老太太一转醒就伸手去摸自己的烟袋锅子。照着望儿的脑袋就抡了下去。那是黄铜的烟袋锅子啊。这一下子望儿的脑袋立即出血,顺着脸就淌下来。望儿依旧不哭,也不躲。就这么直直的站着。老太太咬牙切齿的指着她骂;"你就是我家的丧门星啊,和你死妈一样一样的啊。就是来害我家的啊。我一个儿子就被你们这么整死了。你个逼崽子还有脸回来?你就应该碰死在你爹棺材上啊。天打五雷轰的不孝子啊,杀爹害娘的种啊。"说着扑上来还要打。众人忙拉开来,却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劝。连伶牙俐齿的刘奶奶都没词儿。毕竟真的是望儿砍死了自己的亲爹。即使大伙能理解当时望儿的心情,却还是不能认可她得行为。 老太太骂够了,也哭够了。让媳妇给大伙烧水做饭。招待完了以后,大伙留下望儿准备告辞。老太太忽然板起脸来指着望儿跟庞爷老叔说:"把你们带来的这个畜生带走。我家不能留这个不是人的玩意。你们去把她给我卖到窑子里去。要不回去直接扔山里喂狼。我恨不得活撕了她。"那边望儿的老叔也别过头去,她老婶想说话,却看看婆婆,婆婆积威犹在,最终把话咽了下去。 庞爷老叔看到这个状态,知道望儿在这是不能待下去了。没办法只好把望儿领回去。回来的路上大伙都默不作声,看到这家的样子,谁也知道望儿以后怎么办。结果就在回来过山的路上,晚上打尖的时候。望儿失踪了。 满山的白雪,雪埋进腿都能到膝盖,大伙顺着脚印慢慢找,却在林子里失去了方向。找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找不到。大伙的嗓子也哑了,冻得也不行了。就纷纷说,这丫头是想跟他爹娘作伴去了。咱们别找了,一个晚上冻也冻死了。再说山上还有狼啊。冬天的恶狼放不过这孩子的。庞爷老叔不灰心,又带着大伙找了大半天,实在找不到了,才带着众人回来。 过了大概半个月,一天早上屯子里忽然出现个佝偻的小身影,肮脏的衣服凌乱的头发,眼尖的人认出是望儿,但大家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因为心里已经将她当做了疯子。望儿回到了自己村东头的屋里。一下午没出来。晚上,屋里忽然传出了凌厉的嚎叫声,大伙赶去看到时候,只见望儿将一根铁质烧火棍插在自己的胸口上。倒在厨房的地上,眼见着不能活了。 短短几个月,这个家就败了,人全部死光。房子也空下来。慢慢的,人们发现这个屋里总是有呜呜咽咽的哭声,还有桀桀的鬼笑。有两个胆大的进屋去看看,还是大下午的,俩人进去就浑身发冷。结果回家就病倒了。躺了半个多月,水米不进,硬是瘦死了。 后来还有逃荒的进去这个屋里住过,都没有出来。躺在炕上张大嘴死掉,没任何外伤。屯子人知道这是闹鬼了。于是去请懂的人来。来的人进院子里远远的看一眼,都不进屋就掉头就走。都说怨气太重,治不了。慢慢的,这屋里就这么落败下来,再也没人过去,再也没人敢提。 刘奶奶领了白家仙后,曾经想让白家仙帮着整治一下。但是白家仙说她跟这个女孩儿有缘,女孩曾经在那个失踪的冬天,救了当时冬眠却冻僵的白家仙一命。所以白家仙只能劝,却不能强来。白家仙说了,日后会有个有缘分有道行的人送走她。于是大家都留心,问了所有路过村里的游方和尚道士等等,却没有一个肯给整治的。 邓姑姑来了以后。白家仙曾经告诉过刘奶奶这是个有道行的人。但是自己看不透,和自己不是一类。当然,人兽殊途,即便都是修炼,层次也不一样。刘奶奶就对邓姑姑上了心,总是留意。只是邓姑姑无意暴漏自己的本事,于是刘奶奶也心照不宣的不说出来。 那天,二姨和邓姑姑一起去东山地里锄草,回来的时候天比较晚,二姨就想着反正两个人也不怕,带着邓姑姑从村东头废弃鬼屋的小道绕近道回家。路过鬼屋时,风穿过穿堂,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邓姑姑忽然警觉的站住了。随即双手涅诀对着鬼屋闭目颂咒,然后立即带着二姨原路返回,从大道回家。回家后,邓姑姑破天慌的主动去找刘奶奶,问出了鬼屋的来历。 对于这种冤鬼,佛家的办法是超度,道家的做法是毁灭。邓姑姑学的是道法,但是听了这个故事,却可怜望儿的遭遇。不想用法术强行毁灭。刘奶奶知道邓姑姑有收服冤鬼的本事,于是也说"她姑啊,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为了村里人帮个忙。白家仙儿跟我说了,会有有缘分的人来化解灾难。指的就是你了。你想要啥帮忙的你说,我老太太在村里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担心显了本事不好,我就全担下来,就说是白家仙做的行不?" 邓姑姑皱着眉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驱鬼。当晚上回家就自己一个人在西屋捅咕,将自己的行李打开。二姨看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一尺来长红绳穿铜钱的小剑。木头的令牌什么的。二姨都不懂,但是她看到邓姑姑刺破自己的手指用血画了几道符。 第二天,刘奶奶就通知庞爷组织全村没结婚的小伙去助阵。没结婚的小伙陽气重,压得住厉鬼。邓姑姑跟在刘奶奶的后面,二姨紧紧牵着邓姑姑的手。姥姥明白事理,虽不想让二姨去,但是二姨跟邓姑姑特别亲,必然不干,就由着二姨的性子来了。 到了鬼屋,刘奶奶做出请神的举动,但是二姨知道,这个是为了骗在场的其他人的。邓姑姑早就趁人不注意,将几道符咒压在了门框,灶台,炕沿底下了。然后邓姑姑背着手,将木质的令牌紧紧的捏着。快速的叨念着二姨听不懂的咒语。 村里的小伙子都是过来看热闹的,这些孩子多半只知道屋子闹鬼,却因为家里人管教的严不干过来看。这心里半信半疑的,正好跟过来凑个热闹。只见随着邓姑姑的咒语越念越急,屋里从厨房中间忽然就卷起一阵旋风。顿时全场的人都觉得冷。这可是秋老虎的大中午啊。陰风骤起,刘奶奶也来不及装像了。忙问邓姑姑怎么办。邓姑姑让属龙的男人往前站,然后往屋里吐吐沫。大家不知道刘奶奶为啥问邓姑姑这个外乡女人,但是也被平地起风给吓到了。于是都照做。也怪,屋里的风慢慢的慢了下去。然后慢慢地停了。 邓姑姑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脑门都流汗了。最终她长舒一口气,对刘奶奶说:"婶子,我陪你进去看看吧。"说着对这刘奶奶使了个眼色。刘奶奶会意,跟他一起进了屋里。邓姑姑和刘奶奶分别把压下去的符咒给烧了。然后邓姑姑告诉刘奶奶,这个房子要在三天后让属鸡的男人过来拆除,拆除后房梁不能烧,只能埋在南山。这样这一家三口三年后就能转世投胎了。因为他们杀孽太重,伤及无辜,所以需要受三年陽世火烤之罪。刘奶奶出来以后以白家仙的口吻跟大伙说了,大伙也都同意。并对这里的事情产生了畏惧,知道神鬼还是有的。 三天后,鬼屋被拆除。邓姑姑回来大病一场。等能起身的时候都瘦脱相了。二姨在旁陪着端饭送水。真心觉得邓姑姑吃亏,为啥自己的功劳要让给白家仙。邓姑姑淡淡的一笑说:"二丫你不懂,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麻烦就来了。" 应了这句话,在场还是有明白人的,大伙慢慢的都知道是邓姑姑使本事收拾了鬼屋的。于是大家对邓姑姑开始尊敬,这尊敬中却还带着畏惧和疏远。邓姑姑是看开的人,在村里独来独并无所谓,二姨却从此知道了:人是很难捉摸的动物,当你帮了他以后,他可能反过来怀疑你这么本事,会不会害他。冷眼看世人是二姨后来学会的。即便二姨学了邓姑姑本事的皮毛,却很少出手给人治病,也许也从此而来。 后来邓姑姑也因为显露了本事,给自己招惹了很多的麻烦,这是以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