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鱼能有什么坏心眼》 第1章 一条鱼 加油，海的女儿!哦不，海的希…… “我亲爱的公主，你的愿望是想要变成人类，拥有人类的外表，像人类一样拥有双足，对吗？” 苍老的、嘶哑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甜希抬起小脸，在水里面吐了个泡泡，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睁开，透过斑驳的水光，看到了一位坐在鲸鱼背上、手里拿着魔杖的老妇人。 是梦吗？ 甜希惊讶极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因为她睡前偷偷地翻看了一本禁书？ 她来自一个资源即将耗尽的世界，在那里成年女性的唯一用途便是生育，甜希十八岁之前在生产所工作，每天负责烤同一种土豆，如今长到了十八岁，马上要被送去配育所，开始为这个社会繁育人类、延续后代。 起初，她和所有人一样，并没有觉得这一切不合理。 直到她捡到了一本古人著作的小说《王子们的极致宠爱》，她一看就差点停不下来—— 原来，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女孩子们还可以这样享受生活？ 她们周转在男人之间，玩弄男人们感情，不断地获得物质利益和精神满足，从平民到公主，从公主到皇后，她们一步步获取金钱和权势，赢得周围人的尊敬，赢得王子们的爱情。 而在甜希生活的这个时代，谈恋爱是被禁止的，自由交/配更是犯罪行为，女人们到了一定年纪是要被送去孕育后代，而她们这一辈子，就连贡生/殖细胞的男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亲爱的小公主？” “公主殿下？” “啊？” 甜希惊讶于这个称呼，一开口就吐出了一串泡泡，气泡在水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还没学会在水里呼吸，此时此刻正在感慨这个梦境也太过于真实了吧！ 老妇人笑得和蔼可亲，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甜希，声音沙哑地仿佛被机器碾压过，她说：“我重复一遍，你的愿望是变成人类的模样，同时愿意承受失去嗓音、变成哑女，割掉尾巴、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的代价，对吗？” “不，”甜希几乎下意识地拒绝了，她微微瞪大双眼，震惊不已，“这怎么可能？！” 这是禁书里面的场景，而她现在的角色竟然是书中女主的绊脚石——人鱼公主小甜希？！ 那个默默爱慕着王子、牺牲自己救下王子、变成人类的模样去接近王子、付出惨痛代价最后却被王子从身后捅了一剑的小人鱼公主？ 老妇人皱下眉头，拿手里的小魔杖搔了搔头，歪着头疑惑地看着甜希，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老妇人说：“小公主，我年纪太大，耳朵不好使了，你能跟我重复一遍——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甜希惊讶地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那抹丝绸般柔软、星河般华丽的鱼尾在水中用力一晃，她的身体差点失去平衡，幸而她及时展开手臂，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在海巫看她，这是小人鱼激动的表现。 她早就垂涎小公主那天籁般的嗓音和那段华美的鱼尾，如果能想办法从她手里要来，她愿意满足小公主的任何愿望。 “说出你的愿望吧，”海巫皮笑肉不笑地说，“无论是窃取王子的芳心，还是变成人类，我都会满足你，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尾巴！嗓音！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甜希顺着海巫的目光，低头看到了一抹璀璨的碧绿在水中飘动，与其相连的是她修长的尾、纤细的腰，以及一副完美的人类上身，她那金色的长发在水中浮来浮去，漂亮地让她几乎挪不开眼。 “这真的是梦吗？” 甜希喃喃自语，尾部用力推动水波，身体便轻盈地游了出去，来到了海巫面前，她捧起海巫的脸好奇地端详，绿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卷翘的睫毛上有一排小小的气泡，犹如雪花飞了出去，她声音柔美，惊叹道：“我的天呐，您就是海巫大人吗？” “……是的，我就是。” 海巫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了。 饶是活到她这个年纪，也几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而纯净的生物，更何况被这么漂亮的生物怼着脸打量着。 甜希的眼神仿佛会发光一样，她凝视着海巫，又看了看四周，片刻后松开手，震惊不已：“这不是梦！” “当然，我亲爱的公主。”海巫松了口气，微笑着说。 甜希鱼尾一扫，转过身抱住海巫，感激地说：“是您把我带到了这里？！” 让她离开了那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不用每天烤同一种土豆，作息时间被固定，也不用被发配去孕育后代。 这是书中的世界，宛如神迹！太棒了！ “准确地说，是您顺着我的指引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真的！”甜希仍有点难以相信。 “千真万确。”海巫笑着说。 面对漂亮的生物，海巫可以很有耐心，毕竟她的目的是人鱼的尾巴和嗓音。 当然，如果人鱼能稍微松开手，别抱她抱着么紧，她会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甜希将脸从海巫胸前抬起，奶乖地说：“谢谢您，海巫大人！” 海巫眼神有些闪躲，脸颊微微泛红，咳了咳说：“亲爱的公主殿下，你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吗？或者说，你是否还想要接近燕王子？” “不，我不想要！” 一想到那个叫做燕离的男人，想到那柄从人鱼公主身后刺出去的剑，甜希浑身难受，蹙着细眉，低声说：“燕王子眼里只有白露一人，他看不到其他人为他的付出，他最终会背叛我，抛弃我，我是绝不会去找他的！” 白露便是那本禁书的女主，书中所有男人都会为她神魂颠倒，而所有女人都对她恨之入骨，成为她上升路上的绊脚石，甜希就是其中之一。 海巫诧异于小公主的通透，人类的本质就是贪婪，他们和思想纯洁的人鱼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小公主去了人类的世界，肯定会吃亏、会被骗的！ 海巫早就看明白了，但是为了和人鱼公主达成交易，她并未打算劝阻甜希。 她垂着眼睑，弯唇笑着说：“可你爱他，我亲爱的小公主，是你救了他，你说他是你命定之人！” “爱是会消失的，海巫大人，”甜希一字字认真地说，“人类的本质是繁衍后代，他们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异族。” 海巫微微一怔，抬起眼睑，再一次地、诧异地看着甜希—— 小公主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透过那双碧绿的、纯澈的眼，她似乎看到了别的、异样的东西。 “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海巫轻声问，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慈爱。 甜希并未注意到这一变化，她点头如啄米，无比诚挚地说：“我最清楚人类是什么样子了！” 在她所处的那个时代，人的价值被彻底榨干，无论是哪个阶层的人，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在这种价值观念影响下，除了对人类生产劳动有利的生物，其他生物群体都被消灭了，譬如熊猫。 “很好，”海巫赞赏地说，“我亲爱的公主殿下，你成长了。” 既然小公主已经看开了情爱，那人鱼的尾巴和嗓音也就没必要存在了，那种蛊惑人心的东西，她可以毫不客气地要走！ 甜希乖巧地点头，深思熟虑之后终于开了口，语气诚恳地说：“所以，无所不能的海巫大人，您能为我重新物色一位合适的伴侣吗？我的要求不高，只需要他长相英俊、性格温柔、家境富裕、领土辽阔，同时他不能嫌弃我是人鱼……” 海巫：“……啊？” 甜希抿着嘴唇，仔细想了想，她记得那本禁术里面，女主白露是这样告诉燕王子的—— “她欺骗了你！她是深海里的人鱼！人鱼是凶猛的生物，他们以人血为食，花园里那几具尸体都是她吸干的！王子殿下……我实在无法容忍你的身边有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了，我很害怕，我已经很多天没阖上眼了，我实在无法忍受，难道等我们结婚以后，还要面临这样一个可怕的威胁吗？” 人鱼会吸血，会咬人，是个危险的存在……（？） 甜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和身子，接着说道：“具体地说，他不能嫌弃我长了鳞片、长了尖牙、还会吸人血，和我品性相同，不会害怕我，不能觉得我是个威胁……” 海巫：“……还有吗？”这叫要求不多吗？ 甜希望着她，食指指腹轻轻刮了刮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说：“还得住在城堡里，像个堂堂正正的公主！” “就一个吗？”海巫问。 “当然啦，一群最好。”甜希笑着回答。 她可以不相信人类，但是不能不相信爱情—— 禁书上说：爱情能带来权势、金钱、物欲、虚荣和满足，让所有女性心驰神往…… 听起来可真是个好东西！ 要知道，未来人可没机会见识这等玩意，她既然来了，必须要去开开眼才行。 “海巫大人，”甜希双手捧在胸前，眨了眨眼说：“可以吗？这个愿望需要代价吗？” “哦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很好，这很好！”海巫回过神来，笑得意味悠长，“正好呢，我想到了一位合适的人选，这位大人住在城堡里，满足您的所有需求……” 说起那位大人，就连见多识广的海巫都不禁流下口水。 什么人族王子，根本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很好，她的小公主实在太有眼光了！ 竟然看中了这样一位大人物，这令她不由地刮目相看。 甜希点点头，一双碧绿的眼睛揣着无限期待，奶乖地看着海巫。 海巫不禁笑了，沙哑的声音缓缓道：“您若能得到他的青睐，我不会从您身上索要任何代价，您只需要给我一滴这位大人的血即可。” 甜希思忖着，一滴血而已，用针扎，上嘴咬，总有办法能拿到的不是吗？ 当即拍拍胸脯说：“这个简单！” 海巫满意极了，连甜希的尾巴和嗓音都不要了，毕竟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是要拿去蛊惑那位大人的！ 她扬了扬魔杖，在水下施了道法，甜希那条华丽的尾巴立刻变成了一双人类女子的玉腿，接着她说了声“去吧”，甜希的身影便从水里面消失了。 海巫满意地点点头，加油，海的女儿！哦不，海的希望！ 第2章 两条鱼 温柔地仿佛被夜莺唤醒的玫瑰，…… 森林尽头是一轮月牙形的湖泊，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夜空与云彩，以及一座古老的、气势恢宏的城堡。 城堡一处阁楼的窗户被推开，女人纤细的身形在月光下显露出来。 小公主甜希一手推开玫瑰花窗，从窗口探出脑袋，带着惊叹的神色望向那汪晶莹的湖泊、静谧的森林、天边的霓虹、以及远处的城市—— 月光映着她如雪的肌肤，碧绿的眼眸，以及那在微风中浮动的金色长发，她张了张唇，露出一颗小虎牙，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哇”。 随着这一声轻轻的“哇”，城堡中一些别的生物睁开了眼睛。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袭来，甜希冷得打了个哆嗦，摸了摸光洁的双臂，低头看着近乎赤.裸的身子，不由地皱起眉头，接着将窗户合上。 好冷啊！ 浑身跟针扎似的。 甜希光着脚，爬上窗户，将窗帘布摘下来盖在身上，此时胸前挂着的海螺亮了。 准确地说，亮了有一会了。 甜希蹲下来，拿起海螺上看下看，将它贴到耳朵上时，里面传出刺耳的尖叫—— “甜希！哦我亲爱的小公主！我的小可怜，您倒是回我话啊！” 甜希将刺耳的海螺拿远了些，皱了下眉，乖乖地说：“我在呢，海巫大人。” “哦谢天谢地！”海巫松了口气，“我叫了你半天呢，你总算是搭理我了，你现在已经到那位大人身边了吧？” 甜希环顾四周，像只探头探脑的小奶猫，懵懵懂懂地点头说：“好像是的。” “噢我可怜的小公主，”海巫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地说，“我用魔法为您变幻了人类的双足，接下来的三天是巩固期，在此期间您都不能离开那座城堡，否则魔法失效，您会死在外面的！” 甜希微微张了张嘴，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认真的神色，握紧那块海螺，笃定地说：“好！我不会离开城堡的！” 深海之下，海巫露出欣慰的笑容，怜爱地说：“噢，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接下来您就好好留在那位大人身边，有什么问题再用这块海螺叫我，按一下上面那颗按钮，我就能听到你的诉求了！” “我知道了，”甜希握着那块海螺，不忘礼貌地答谢，“谢谢你，海巫大人！” 海巫抱着另一块田螺，心驰荡漾，甜蜜地“嗯”了一声，说：“亲爱的小公主，我等你的好消息！” 甜希点点头，认清楚她眼下要做的三件事： 要留下来！ 找到那位大人！ 还要得到大人的血！ 同一时间，沉寂的古堡逐渐地苏醒。 一只黑色的猫趴在壁炉里，睁开凌厉的双眼，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将自己扒拉出来，一瘸一拐地离开金碧辉煌的大厅，长长的尾巴高高挺起，踩着华尔兹的节奏，往楼梯口走去。 一名穿燕尾服的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楼梯口，看了猫一眼，低声说：“简昱大人还在休眠，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猫傲慢地仰着脑袋，眯着眼说：“未经邀请而来，便不算是客人。” “您说得对，客人必须被驱逐出去。” “没错，必须被驱逐。” 一人一猫干瞪着眼，静默了良久。 “……” 仿佛有华美的伴奏再次响起，男人捏着抑扬顿挫的优雅腔调，略一欠身，抬手指向楼上，彬彬有礼地说：“看在简昱大人的份上，你去将她驱逐出去吧。” 猫大喇喇坐下来，抬起后脚，舔了舔蛋蛋，说：“你去。” 男人轻咳一声，捏了捏衣领上的蝴蝶结，松了松脖子，“客人是一名衣不蔽体的淑女，作为一名有教养的绅士，宁洲无法容忍自己直视淑女的身体。” “衣不蔽体？淑女？！好家伙，这真是好家伙！你应该早告诉我的！”猫兴奋起来，轻轻一跃，跳上了半层楼，“我改变主意了，家里太久没通网，我都快忘了女孩子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了！” 闻言，宁洲脸色大变，下一刻已经拦在了猫前面，正色说：“管家大人，占女孩子便宜可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 “你说得对，”猫说，“所以你得跟我一块去，宁洲，你有多久没喝过人血了？” 宁洲额上青筋一跳，眉头微微蹙着，垂下脑袋。 显然在听到“人血”后，他有些动摇了。 “您应该知道的，”宁洲低声说，“在简昱大人休眠期间，我们是不允许进食人血的。” “大人很快就要苏醒了，”猫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误闯城堡的鸟儿，难道不是猫爪下的猎物吗？” 宁洲沉吟不语。 将猎物驱逐出去，可确保不会触怒简昱大人。 但如果将她的血献给简昱大人……让他在长眠之后，饮一口甜点，他或许心情大好。 “你有多久没捕猎了，宁洲？”猫伸了伸前肢，露出利爪，“赤.裸的女性，无助的目光，撕裂的伤口，喷薄的鲜血，这一切难道不是献给大人最好的礼物吗？” 宁洲垂着眼睑，舔了下唇，沉吟片刻后，固执地坚持：“我想……在此之前，我需要为这位淑女找一件合适的衣服。” 猫“嘁”了一声，眯着眼睛，坐在楼梯口抬起前肢梳理毛发，等着宁洲去找衣服，心里不住地抱怨—— “麻烦的人类！” 甜希出现在猫面前时，他正陶醉地舔着毛，一根根地梳理着，忽地猫头一抬，撞见了一张漂亮的脸蛋，顿时往后一倒，吓出猫叫—— “哎哟我的妈呀！” 甜希换上了一件白色蓬蓬裙，金色长发垂在胸前，一双碧绿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猫，见到猫惊慌的表情，立刻怀着歉意说：“我吓着你了？” 猫屁股重新坐稳，心里“呸”了一下，他怎么可能被一只小鸟儿给吓着？ 荒唐！可笑！ 而他的话在甜希耳朵里，只化作简短的一声“喵”，甜希听不懂他的话，只好奇地打量着猫。 “死丫头，找死！” 猫愤愤地甩出前肢，照着小姑娘的脸，一爪子拍出去—— 猫僵住了。 他身上的毛不禁抖了一下，爪子被人握在手里，动弹不得。 “唔，”甜希握住肉乎乎的爪子，小声说，“还挺凶的，是在跟我打招呼吗？” 猫：“……” how 这人怎么接住了他无敌的猫猫拳？ 可恶！ 她居然还很会顺毛？！ 甜希蹲在地上，双手并用，力度适中，五指指腹抚过他柔软的、细密的毛，从头顶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一遍遍地顺下来。 那一刻，猫情不自禁地发出咕噜声，可耻地仰了下头，眯着眼睛，竟然有几分陶醉。 接着，甜希伸手挠了挠猫下巴，那里的毛更软更碎，指尖仿佛钻入了云层里，挠得猫情不自禁地躺倒，朝她露出了肚皮。 猫活了这么多年，几乎快忘了被人撸毛的滋味了！ 简昱大人从不与他亲近，而宁洲更是无聊透顶—— 偌大的城堡里，根本没有人愿意碰猫！ “乖乖……” 猫这种生物，两千年前就灭绝了，没想到能在禁书里遇见…… 甜希用力抚摸猫毛，沉浸其中，自言自语说：“灭绝的原因，好像是因为……猫肉太难吃了……” 失去了食用性和培养价值，猫在野外很快就被淘汰了。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她格外加重了语气。 猫：“……？？？” “喵！” 猫肉难吃？竟然说猫肉难吃？还是“太难吃”？凭什么喵？！！ 甜希惊呼：“猫又叫了！” “喵！”猫肉才不难吃喵！ “好好，乖了乖了……”甜希笑着，一把抱起猫，将他搂在怀里，低头将脸埋在猫身上，吸了一口，顿时眼睛都亮了—— 吸溜！舒服！ 猫在甜希怀里撒了个娇，呜呜地叫着，嘟哝说：不准吃猫呜呜呜呜…… 宁洲取出淑女的衣服，回到楼梯时，正好看到他的管家大人装成小可怜，在女孩子怀里放肆撒娇。 甜希安抚猫说：“好了好了，我也喜欢你的！啵啵！” 猫爪子紧紧抱着甜希的小臂，陶醉地脸埋在她臂弯，嘟哝说：才不要你喜欢呜呜呜呜。 宁洲：“……” “您在做什么？” 宁洲问的是猫管家。 甜希紧张地放下猫，小声地说：“是猫先撒娇的……” 猫：“……”呸呸呸，恶人先告状！ 宁洲忍俊不禁，朝甜希略一欠身，声音温和，“这位小姐，您似乎来到了不该来的地方。” “您就是那位大人，对吗？”甜希打量着面前这个俊朗而斯文的男子。 宁洲紧盯着甜希纤长柔美的脖颈，抿着唇淡淡笑着，舌尖却忍不住舔了舔尖牙。 甜希：“大人？” “小姐，误入简昱大人的领地，要承担相应的代价哦。”宁洲目光落在她白色蓬蓬裙上，闪出一丝疑惑。 甜希从这话中，猜测出面前这人应该不是那位大人。 同时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局促地看着他，皱眉细眉，低声说：“可以拜托你，别赶我出去吗？” 海巫说了，她必须想办法留在城堡，否则性命堪忧。 宁洲审视她片刻，不禁笑了。 完美的少女之躯，血管中流淌着怎样甜美的味道啊？ “当然，我以简昱大人的名义起誓，不会让你离开这座城堡。” 血肉永远地留下，供奉给他那伟大的主人。 “那太好了，谢谢你，”甜希礼貌地行了个礼，左顾右看，“他在哪里？” “嘘，这位淑女，”宁洲笑着，低声说，“请不要吵到我们伟大的领主，他在睡觉呢。” 甜希点点头说：“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她可以……趁他熟睡的时候，偷偷地从他身上偷走海巫大人需要的血。 “如你所愿。”宁洲说。 得有多高的觉悟，才亲自匍匐着来到主人面前，心甘情愿地成为主人的猎物啊！ “简昱大人不会喜欢她的，她太聒噪了，大人只喜欢安静的生物，所有一切杂音对他而言都是噪音。” 猫不满地嘀咕，一跃从宁洲身边过去，前往城堡主人的卧室—— 那里窗帘紧闭，空旷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口贵重的菱形棺材。 宁洲温雅地笑了笑，心说：如何处置猎物，全凭大人的决定。 走廊两边都是书架，摆放着古老的书籍，宁洲突然在一列书架前停下，转身看向甜希，笑着说：“客人，您知道简昱家族的传说吗？” 既然是为了简昱大人而来，多少得了解一点这个伟大的家族背后的历史吧。 甜希正要开口，宁洲食指放在唇前：“嘘。” 接着，宁洲随手翻出一本古老的笔记本，指着其中密密麻麻的一页摘抄，低声说：“认得上面的字吗？” 甜希凑上去，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上面写着：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 “梦已经醒来，心不会再害怕。” “有一个地方，那是快乐老家。” 甜希抬起脸看他，有些迷茫：“奇怪，我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唱出来？” 宁洲：“……”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 宁洲若无其事地将厚重的笔记本拿回去，重新拿出一本说：“是这本。” 甜希：“母，母猪的产后护理，以及如何正确引导母猪发/情？” 宁洲：“……”为什么简昱大人的书架上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 “本来应该是简昱家族史，算了，”宁洲将书摆放回去，失落地说，“太久没人收拾了。” 甜希没有怀疑，轻声说：“哦。” 宁洲揉了揉太阳穴，目光突然一顿，如临大敌，紧盯着甜希，声音颤抖：“小姐……您，您这件裙子……是从哪里找到的？” 甜希跟着紧张起来，一手抓着衣襟，低声说：“阁楼里……怎么了吗？” “噢我的天！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条裙子……这是简昱大人穿过的……噢希特！” 一向最有教养的宁洲不禁骂出了脏话，“那是简昱大人最最不忍回顾的历史，绝不、绝对绝对能让他看到你这副样子！！！” 他会发疯，杀了他们的！ “吵死了！”猫从卧室里走出来，冷瞥宁洲，喝道：“闭嘴！你和你的猎物都给我闭上嘴！只会制造噪音的麻烦东西！别惹怒了简昱大人！” 宁洲倒抽一口凉气，忙闭上了嘴。 而此时，卧室里传出一道清冽的声音，令宁洲和猫都僵住了，汗毛竖立。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歌声。” 领主大人的声音，带着些许困惑，如是说道。 猫惊掉了下巴—— 听听，简昱大人说的是“歌声”，而非噪音。 这是第一次，他醒来时没有起床气，温柔地仿佛被夜莺唤醒的玫瑰，在月色下悄然绽放。 第3章 三条鱼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了?…… 简昱醒了。 醒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念叨什么“歌声”。 在沉睡了两百年后，醒来时既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毁坏东西，温和地仿佛奇迹。 这事绝不寻常。 但此时此刻，宁洲心里慌得一批。 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而他早应该注意到的，女人身上这件蓬蓬裙如此地眼熟—— 那是两千六百多年前，早在简昱大人成人礼之前，年轻的领主大人曾经穿着那件裙子，代替他那任性的妹妹参加了伊丽莎白女王的婚礼，不想却遭遇了无数贵族男女的疯狂追求。 那真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啊！ 宁洲须得立刻做出决定，赶在领主大人发现之前，彻底毁尸灭迹，让这个女人和这条裙子一起，永远地消失。 甜希尚有些不在状态，还在思索“最最不忍回顾的历史”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被宁洲一把拽住手腕，转身就逃—— 甜希觉得自己脚根本没落地，宁洲拽着她速度快得惊人，转眼上了楼梯，到了转角处，忽地停下了。 “宁洲？” 简昱穿着银灰色丝绸睡衣，衣领极低，露出漂亮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胸膛，站在卧室门口，撩了下眼皮，冷淡地看着惊慌逃窜的宁洲。 宁洲呼吸滞住了，朝墙后的甜希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口型说：藏起来。 甜希背贴着墙，信心满满地朝他比了个ok，然后轻手轻脚、缓缓往二楼移动，那速度在宁洲看来，比蚂蚁还要慢。 他嘴角抽了下，扭过头看向简昱，变脸似的揉出一个笑，快步来到简昱面前，单膝落地，垂着脸，低声说：“领主大人，您醒了。” 简昱垂着眼睑，审视着他的仆从，良久不曾开口。 宁洲如芒在背，极其缓慢地抬起脸，怯怯地看向简昱，欲言又止。 未按照仪式唤他醒来，此时领主大人一定在想该怎么惩罚他的失职。 气压很低。 简昱的身边，气压一向很低。 就连一向大喇喇的猫，此时胸前也佩戴了一个蝴蝶结，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一双凌厉的眼睛转来转去，安静极了。 比起这些，最为致命的是，那个女人还在缓慢地挪动。 就在墙后面，简昱大人眼皮子底下。 猫困惑地眯了下眼睛，说：“人呢？” 宁洲倒抽一口气，心念一转，看向猫说：“是啊，人呢？管家大人声称献给领主的人，去哪里呢？” 及时甩锅，包藏祸心，坑杀管家，非常完美。 猫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满脸狐疑地起身，越过宁洲，往楼梯口走去。 简昱微微皱眉，轻声说：“宁洲。” 宁洲身体蓦地一僵，另一边膝盖也落在了地上—— “我错了！领主大人！” 简昱：“……” 威严之下，宁洲声音颤抖，迫不及待地交代了真相：“在您醒来之前，有位不知来历的客人闯入城堡，宁洲正打算带客人去沐浴，将她清理干净了再献给您，无意隐瞒！请领主大人责罚宁洲！” 简昱安静地听着，却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多少，状似游离，低眸看着宁洲，抬手拿出一样东西，摇了摇，示意说：“我的手柄坏了。” “……”宁洲：“啊？” 领主大人手里拿着红蓝配色的东西，好像是……两百年前时下流行的switch上拆下来的手柄？ 简昱眉目带了些恹色，一瞬不瞬地看着仆从。 宁洲从他手里拿过手柄，望着他，紧张说：“那我我……我给您换一个？” 简昱略一点头，惜字如金般，转身就进了卧室。 对于家里来了客人的事，他完全不在意。 满脸写着“厌世”两个字。 片刻后，卧室里传出了古老的、钻水桶管道的马里奥音效。 时隔两个世纪，再次在古堡里听到这个声音，猫心里一言难尽，尤其看到宁洲手上那废旧的游戏手柄上、还留着猫牙印之后。 猫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拿领主大人的宝贝来磨牙了，心虚地说：“还能换吗？” “当然，必须要换，”宁洲心不在焉地说，“不能让简昱大人发现。” 看起来，简昱对于屋里陌生的女人毫不在意，也许……他不一定还记得那件白色蓬蓬裙。 猫感动极了，跟在宁洲后面，嘟哝说：“没想到你还挺讲义气，可是这都两个世纪前的东西了，要换也没地方能换了，如今人们玩的都是虚拟现实，血族是守旧的贵族，想要让简昱大人接受新的生活方式，这恐怕有点困难……宁洲，宁洲？你在听我说话吗？” 宁洲推开一扇门，走进去，推开棺材盖，望着躺在里面的美人，亲切地笑着，礼貌地询问：“睡得舒服吗？” “不太舒服，”甜希坐起来，摸了摸光亮的、打过蜡的棺木，嘀咕道，“我有点不太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放棺木。” “风俗而已，”宁洲牵起甜希，协助她从棺木里爬出来，温柔地说，“客人，您该去沐浴了，这是为您准备的衣服。” 宁洲为她准备了一条娃娃裙，质地柔软，款式宽松，像是睡衣。 被尖牙刺穿的过程或许有些不适，他需要慢慢引导这个女孩。 甜希接过睡衣，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垂着眼睑，低声说：“这……不犯法吧？” 宁洲被问住了，愣了一瞬说：“法律保护的是弱者，而在领主大人的地盘，他保护所有他忠实的信徒。” 甜希：“？？？” “也就是说，只要听领主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包括交//配？” 蓦地，宁洲咬到了舌头，僵了一瞬，涨红了脸说：“客人，慎言。” 甜希：“。” 夜晚如约而至，甜希泡在浴缸里，毫无意外地睡了过去。 在资源极度短缺的未来，即便是贵族也不可能泡热水澡，更何况是身为普通平民的她。 禁书，果然很美好。 一楼客厅里，宁洲正在为领主大人介绍过去的两百年里，世界发生的一些变化。 简昱目无表情地听着，全程不发一言。 “伟大的领主大人，总体来说便是这样，”宁洲感情充沛地说，“在您的管理之下，您的信徒和仆人永远忠诚于您，无论山河变迁，星移斗转，您永远是我们无上伟大的主人。” 简昱：“……” 好无聊啊。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醒过来？ 永远地沉睡不好吗？！ 宁洲：“领主大人？” 简昱撩了下眼皮，淡淡说：“我困了。” 宁洲善意地提醒他：“你已经睡了两百年，此时应该精神抖擞。” 简昱：“……” 宁洲温和一笑，“属下为您准备了晚餐……” 简昱：“没兴趣。” 宁洲提醒说：“您该进食了。” 简昱冷淡地倚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扶手。 宁洲有些尴尬了。 他差点忘了，领主大人对于人血根本没有所谓的兴趣。 他有着近乎疯狂的克制力，那是所有血族望而莫及的强大力量。 即便眼下摆着一碗新鲜的血液，他也完全视而不见。 简昱抬眸看他一眼，眼神冷的逼人，他说：“为什么要唤我醒来？” 宁洲头皮发麻，紧张说：“领主大人……” 简昱说：“之前，是谁在唱歌？” 宁洲回答说：“一个擅闯城堡的女孩。” “城堡有界门守护，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闯的进来？” 领主大人的语气显然有些烦躁了。 宁洲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简昱，喃喃说：“那她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他之前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现在想想，那女孩顺从地不像话，就连管家大人都无法抗拒她的魅力，难道她是针对领主大人而来的？ 否则她的歌声怎么就唤醒了伟大的领主大人？ 简昱无聊至极，缓慢起身，朝二楼浴室中的女孩走去。 宁洲跟在后面，无数次想要提醒他：女孩还在沐浴，身为绅士无论如何都不能擅闯女孩的浴室！ 但简昱直接进去了，宁洲只得在外面守着。 简昱低眸看着浴缸里沉睡的女孩。 她为什么能睡得着？ 陌生的城堡，应该让她极度不安才是。 他心里满是疑惑，蹲下身，上衣衣摆拖在地上，他全然不顾，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浴缸里安睡的女孩。 年轻的肉.体，秾丽的容颜，在他眼里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存在，好比冬至日的落雪，仲夏夜的极光，玫瑰园的朝露，忘川河的落花…… 如此寻常，如此普通，又如此脆弱，眨眼就消失了。 简昱抬起手指，动作自然地捏住她下巴，轻轻地剥开那双柔软的唇瓣，看到了里面的尖齿。 她也是血族？ 为何他察觉不出来？ 简昱指尖轻轻用力，女孩悠悠醒转，缓缓抬起眼睑，睁开了一双宝石般瑰丽的眼眸。 甜希先是看到了男人修长的手，接着撞上了一双漆黑的眼，一张冷淡的、绝美的男人的脸，她不由地一怔—— 简昱启唇说：“是哪个家族派你来的？” 声音带着蛊惑，甜希不由自主地开口：“没有人派我来，我自己来的。” 接着她微微拧眉，心想：她被催眠了？ 简昱挑眉看她，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淡淡说：“目的是什么？” 甜希认真地看着简昱，那一刻她可以选择缄默。 但她没有，犹豫片刻说：“我想要你的血。” 简昱神情微僵，接着扯出一丝荒唐的笑，心里说了声“无聊”，缓缓起身—— 他对这个小鬼的兴趣，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可以跟你换。” 甜希说着，抬起手指伸到唇边，用尖牙在指尖咬出一道细小的口子，在水汽弥漫的浴室里，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那一瞬，简昱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甜希起身，浑身淌着水，拿浴巾披在身上，凑到了简昱身旁，观察着他的神情，低声说：“你眼睛怎么红红的了？” “别哭，乖了，听话。” 简昱：“……” 甜希担忧地看着他，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说：“你还好吗？” 简昱看她一眼，转过身去，克制地开口： “不太好。” 接着他怔住了。 第4章 四条鱼 他或许、可能、一定、只是养了…… 简昱脑海里闪过一丝疑虑，仿佛刚才回答问题的人根本不是他。 面对“你还好吗”这样的句式，他应该是不会开口的。 难不成……小鬼对他施了催眠？ 荒唐。 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身体的本能令他无法再做思考，他拧着眉，睁着绯红的眼睛，不安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后从浴室里消失了。 甜希：“……” 她慢吞吞擦干净身上的水，心里想着—— 领主大人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她？ 一滴血而已，很难吗？ “发生了什么？” 宁洲跟在简昱身后，问道。 简昱看上去很不正常，眼尾带着一抹潮红，垂着脸，步履匆匆，一言不发进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双手十指相抵放在身前，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思忖片刻说：“下令召见血仆，我要求他们立刻到这里来。” 他说的是“他们”、是“立刻”。 猫紧张地开口：“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宁洲更关心领主大人的状况，低声询问：“您还好吗？” 简昱充耳不闻。 宁洲取出全息手机，点开聊天工具，动手在群里编辑消息，看着简昱，询问道：“大人，召唤令说什么？” 简昱撩起眼皮，冷淡地瞥他一眼。 该死！宁洲觉得自己又犯蠢了，连忙改口说：“属下这就传达消息！” 他太天真了，竟有一瞬间会觉得……浴室里那只小羊羔能满足领主大人的胃口。 这怎么可能？！ 领主大人下令召唤血仆，只因为血仆的血才是世间的美味，才是唯一有资格供奉给领主大人的！ 看样子，一会儿他还得给那只漂亮的小羊羔收尸。 宁洲稍稍出神，接着低头编辑消息—— 宁洲：[奉领主大人之命，召唤血灵，立刻来冬阴城觐见] 紧接着，补了一句：[收到请回复。] 消息一经发出，安静了两百年的群立刻炸了： 燕昭：[遵旨。] 朱丽叶：[收到，请宁洲殿下为朱丽叶向领主大人问安，愿他喜欢我们这个时代！] 赛尔：[赛尔向领主大人致以最真诚的问候！] 大白牙：[领主醒了吗？吸溜！我马上到！！！] 天刀：[收到，天刀已经在路上了。] 白茶：[收到！马上到！] 霍尔：[收到，领主大人的苏醒，于我们的时代而言，便是最好的时代。] 纳哈里斯：[吾血之血，愿为高贵的领主大人献上一切。] ……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弹出，宁洲转过脸看向简昱，领主大人此时正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游戏手柄都不碰了。 简昱垂着眼睑，反复思索刚才的情形。 刚才，那个小鬼说—— “我可以跟你换。” 她到底知不知道，跟血族交换血液意味着什么？！ 还是说，她是认真的？ 交换彼此的血液，成为彼此唯一的羁绊，从此血管中浸染着彼此的血液，以吾血之名召唤彼此，在漫长的良夜之中，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共同沐浴着月色，抬头望着升起又落下的灿烂星辰，永生永世陪伴着彼此，结为伴侣…… 那个小鬼是想跟他结婚？！！ 所以……她刚才是在跟他求婚吗？ 简昱呼吸微滞，手指轻轻颤了下，及至第一位血仆跪在他面前时，他甚至没有察觉过来。 天刀额头贴地，一派虔诚，轻轻地唤了声：“领主大人。” 简昱抬眸看他，眸中血色褪去，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凝视着匍匐在地的血仆，沉吟不语。 天刀身体蜷缩，头埋得更低，忐忑极了。 领主的目光仿佛悬在他头颅上的刀，令他极度不安—— 领主大人是在生气吗？ 是因为森林里作祟的狼人？ 还是因为……近些日子水星城里发生的事情？ 天刀心脏跳到了嗓子眼，舌头开始打结，不禁想：虽然他这两百年来安分守己，不曾违反契约，但对于其他血仆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以来坐视不管。 正因如此，事情才闹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领主大人迁怒于他，也是情有可原。 简昱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幽幽，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扶手，带着捉摸不透的危险气息。 天刀呼吸一紧，叩首说：“领主大人，吾有罪。” “？” 简昱语气淡淡：“天刀，我听说……你以前曾和人结过伴侣？” 天刀抬起脸，怔怔地看着简昱，紧接着“噗通”一下，再次匍匐在地，抱着简昱的脚，恳求道：“领主！属下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领主大人惩罚属下，不要牵连到属下的家属啊！” 简昱：“……” 他话还没问完，就听天刀将这两百年间有血仆背叛领主、纵容他手下的血族在水星城惹是生非的事情，一口气告诉了简昱。 简昱：“。” 天刀垂着脸，眼眶泛红，自知罪无可赦，便主动拿起酒杯，将手腕割破，在领主大人面前放血，并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很快，殷红的血盛满了酒杯，顺着杯沿溢出来，落在了地板上，烙出一朵朵玫瑰花印。 血的气息覆盖着古堡，没有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远处，宁洲站在湖对岸的森林下面，遥遥地望着古堡的方向，忍不住地舔了舔尖齿。 血仆的血，供养着伟大的领主大人，正因如此，身为领主的简昱无需亲自捕猎，他只需要定期摄取血仆们的供奉即可。 简昱神情散漫，从天刀手里接过了那一杯血，捏着高脚杯转了转，满溢的、殷红的血分毫不洒，他动作随意，语气冷淡：“其实，我是想问……” “啊，尊敬的、伟大的领主大人！”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简昱，城堡的门被推开，一道被月光拉长的影子落在地毯上，男人穿着皮草、踏着高跟鞋，面上挂着肆意的笑朝他们走来。 “我闻到了血液的芬芳，莫非是天刀大人的供奉？既然伟大的领主大人醒过来了，属下自愿为大人献上最浓郁的血液！” 男人身后，女人跟着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葡萄酒容器，一边往前走，一边开瓶倒酒，得到了简昱面前，单膝落地，妖娆地笑着：“领主大人，请务必品尝奴为大人酿造的美酒，乃是奴亲自取血酿造，奴等这一刻，等了两百多年了！” 古堡中，另一个声音说： “领主大人，这是属下精心准备的压缩血包，乃是属下这两百年来不断地放血所攒下来的，可供您很长一段时间不用进食了。” “领主，古法酿制，您值得拥有！” “领主大人，真空冷冻保存的血块，巧克力雪糕的口感，丝绸般的顺滑，您务必要品尝！” “领主大人……” “领主……” 很快，简昱面前摆了一排排颜色或深或浅的“酒”，鲜血的气息溢满整座城堡，令人暴躁发狂，就连湖对面的宁洲，业已濒临失控。 匍匐在领主大人面前的血仆们，一个个地低垂着脸，双眼血红，青筋暴露，压抑着情绪，时而抬起脸看向简昱，期待他拿下其中某一杯“酒”。 简昱面色如常，垂眸陷入深思。 太奇怪了。 这里的任何一杯血，都无法勾起他的食欲。 可刚才在浴室里，他差点就失控了。 “还有谁没来？”简昱瞥了眼他的血仆们，轻声问。 “回领主，路易斯大人还没来。” 闻言，简昱看了天刀一眼，天刀将头垂的更低。 他刚才的主动告密，似乎跟路易斯有些联系。 “算了，都一样。” 简昱说着，随手捏起其中一杯酒。 众人仰起脸，朱丽叶更是呼吸一滞—— 领主大人选了她的血！ 在这么多选择面前，领主大人唯独选了她！ 更令人佩服的是，在这香甜的血腥弥漫之下，伟大的领主大人竟然还能面不改色，这是多么强大的、令人羡慕的力量啊！ 简昱端着酒杯送到唇边，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放下酒杯，突然消失了。 朱丽叶：“哎？哎？！” 众人：“？？？” 下一瞬，简昱怀里多了个人。 女孩倚在他怀里，金色的长发如太阳般耀眼，一张娇弱的脸蛋贴在简昱的胸口，睡得香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众人：“？！！” 简昱微微皱眉，抬手伸到她唇中，摸到了两边的尖牙。 不是狼牙，不是虎牙，手感和血族完全一样。 他分明已经确信了，这个小鬼就是个小血族。 可实在太奇怪了。 宁洲抵制不了血的诱惑，早就滚到了湖对面去了；血仆们力量在宁洲之上，又碍于他的威严，一个个都在强忍着、挣扎着—— 但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完全不受影响的？！ 她居然还能睡得着？在这种情境之下？！ 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完全对鲜血视而不见。 简昱忍无可忍，端起一杯“酒”，含了一口，捏开甜希的唇，低头往她嘴中喂了下去。 众血仆们瞪大血红的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如遭晴天霹雳—— 不！这是绝不可能的！ 简昱大人不可能有伴侣！！！ 他或许、可能、一定、只是养了个女儿而已！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第5章 五条鱼 大人，时代变了。 简昱给甜希喂的，是一杯血仆之血以古法酿制的烈酒，带着浓郁的香甜和猛烈的侵蚀性，足以令人心神激荡，他含在嘴里的时候便感受到了。 他就不信，这个小鬼半点也不动摇！ 简昱噙住她的唇，缓缓地将烈酒送到她口中，一手捏着她下巴，强迫她仰着脸张着唇，又不至于漏出来。 血从他的尖齿渗入，带着危险的致幻效果，令他不禁想到浴室里那一幕： 少女全身淌着水，金色的卷发散落下来，半掩在红润的肌肤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以尖牙咬破指尖，请求与他交换血液…… 简昱呼吸微微一滞，搂着少女的腰的手稍稍用力。 他低眸看着怀里的少女，报复性地用血将她灌醉，想看到她颤抖着醒过来，哭着向他祈求更多的血，看她意乱情迷、堕入欲.望的深渊里。 他要让她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为欲/望和本能所支配，为他俯首称臣。 他才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王。 此刻，少女穿了件单薄的裙子，伏在他身上，被烈酒灌得喘不过气。 她脸蛋通红，皱着眉，湿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轻轻地闷哼一声，有醒转的迹象了。 简昱：“！” 他突然逃也似的，松开了她的唇。 他转过脸，收敛神色，冷淡地抬眸，看向他的仆从们，有些漫不经心。 一众血仆们，纷纷看呆了。 比起一开始冷淡到不近人情的领主，此时的简昱大人眼眸带了绯色，唇上沾上血渍，令人想到了简昱家族的族徽——垂在带血的荆棘上怒放的玫瑰。 简昱的家族之中，唯有祖母是西方人，祖父及以上乃是东方的贵族，而简昱大人更是完全长了张东方面孔，外表上很难看出混血的痕迹。 他眉目若画，肤白胜雪，眼眶轮廓略深，狭长的瑞凤眼，鸦羽般的长睫低垂着，鼻梁高挺，薄唇，黑发剪短了随意地散开，带着些许蓬松、柔软的少年感。 而此刻最令人羡慕的，是领主怀里那位安睡的少女，在嘬了一口香甜的美酒后，反而睡得更沉了。 简昱：“……” 救命。 怎么又睡过去了？ “……领主大人？”朱丽叶怔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连简昱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赛尔拧着眉，嫌弃地说：“这是哪来的小鬼？” 朱丽叶想到了什么，表情惊恐，音量徒然抬高：“会不会是烈日城送来的，专门对付领主大人的圈套！” 此言一出，一众哗然。 “这怎么行？！” “又是烈日城？！该死！” “烈日城的人死性不改，妄想对付我们伟大的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英明神武，怎么会中这种圈套？！” “既然如此，就让属下来为领主大人分忧，处决掉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 众人叽叽歪歪的，甜希睡得很不安稳，放在他怀中的手用力抓了抓，捏了下简昱的侧腰。 简昱身体微微一僵。 这时候，赛尔一翻手腕，亮出藏在衣袖下的匕首，正要朝少女动手，突然猛地愣住。 简昱烦躁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赛尔握着匕首，茫然无措，唇张了张，欲言又止，血红的双眼被恐惧充斥。 一屋子的人噤若寒蝉。 正因如此，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领主大人怀里的少女也终于舒展眉心，稍稍挪了挪脑袋，侧脸贴在简昱的胸膛上，粉嘟嘟的唇隔着衣料，蹭着他的胸口。 口水粘在他高档的衣服面料上了。 简昱低眸看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三秒。 众人：他竟然能盯着一张少女的脸蛋，看了三秒以上！ 赛尔终于回过味来，垂着脑袋，像只大狗狗一样蜷缩起来，低声说：“抱歉……我刚才是不是吵到她了？” “是这样吗？！我才刚都没注意到……” “她长得好可爱哦……” “嘘，小声点！” “啊非常抱歉……” “抱歉……” 简昱目光温和下来，撩起眼皮看了眼桌上摆放着的贡品，朝其中一位血仆说：“替我将这些收拾好。” 那血仆忙道：“荣幸至极。” 简昱放开怀中的少女，令她侧躺在沙发上睡着，起身看了眼窗外，吩咐说：“天快亮了，你们今天留在这好了。” 众人心里又惊又喜，只低声道了谢，生怕吵醒了沉睡的少女，各自找了个角落，各忙各的事情。 宁洲在湖对岸守了一宿，他手机响了，响个不停。 水星城第一美人朱丽叶：[宁洲殿下，简昱大人是不是有伴侣了？] 宁洲回复一个黑人问号。 消息一经发出，下面立刻跟了无数条回复。 宁洲这才发现，朱丽叶是在另一个群里艾特他问话，而非私聊他。 白茶不茶：[！！！] 金丝楠楠：[太好了！！！] 一颗大白牙：[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不可能！！！领主大人怎么可能会有伴侣！！！] 机智的霍尔：[我早就说了，领主大人不可能有伴侣的，那个小鬼看上去还那么嫩，要么应该是领主的女儿吧！哈哈哈哈霍尔实在太机智了！] 一颗大白牙：[啊啊啊啊只要领主大人没有伴侣，牙牙就还有机会！牙牙冲鸭！！！] 水星城第一美人朱丽叶：[朱丽叶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就算是给领主大人养女儿，我朱丽叶也义不容辞！顺便问一下，像我这样妖艳美丽的女孩，会不会容易给人留下恶毒继母的印象？有没有什么办法变丑吗？哎，果然生得美丽是一种罪过……] 白茶不茶：[楼上在想peach呢，就算给孩子找妈，也应该是茶茶这样温柔贤惠的，别忘了，领主大人今天饮下的，可是茶茶亲手酿造的美酒~] 勇士赛尔：[得了吧，几千年来，简昱大人身边就从来没出现过女性，奉劝你们别做梦] 耿直的天刀：[+1] 勇士赛尔：[所以赛尔有个想法……] 一颗大白牙：[？？？] 勇士赛尔：[赛尔也想帮领主大人带女儿……搓手.jpg] 耿直的天刀：[？！] 机智的霍尔：[实话实说，我也想……] 金丝楠楠：[她真的长得太可爱了……] 机智的霍尔：[养女儿应该不难吧，我已经准备好为她氪金，给她买最高端的游戏体验卡了！] 白茶不茶：[茶茶那里还有多的樱桃血糕，等崽崽醒来就送给她呢。] 水星城第一美人朱丽叶：[白茶你居心不轨！！！你是不是想讨好女鹅，从而接近领主大人！！！] 白茶不茶：[茶茶才没这么想呢，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茶茶也被打通了思路呢。] 水星城第一美人朱丽叶：[不过就是养女儿！我朱丽叶绝不认输！！！现在就给她买漂亮的裙子！！！] 耿直的天刀：[如果非要比起来，在养崽这方面，还是我比较有经验哈哈哈……] “……” 一条条消息弹出，湖对面的宁洲看得目瞪口呆： 养女儿？！ 领主大人有女儿了吗？！！！ 宁洲细思则恐，仿佛一线天光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说，浴室里那只漂亮的小羊羔，原来是简昱大人两百年前在外面落下的私生女？！ 怪不得她轻而易举地闯进了城堡，怪不得猫管家一见面就跟她套近乎，怪不得她用歌声就唤醒了沉睡的领主大人，原来、原来是私生女啊！ 她是来认亲的！ 宁洲脑海里浮现了一幕幕大型狗血伦理剧，他惶恐不安，思来想去，突然发现了华点： 如果他现在朝着小羊羔的方向努力一下，以后是不是有机会认简昱大人当爸爸？ 没错！他可真是太机智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打断了宁洲的思路： “哟，宁洲殿下，太阳快出来了，您还在这发呆呢？” “路……路易斯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宁洲诧异地看着他，“夜已过去，您这个时候来打扰领主大人，是想做什么呢？” “是啊，夜已过去，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个时候来啊。” 路易斯注视着他，勾着唇笑着，不由分说，右手抬起一样重物，掀开罩子，以凸面镜的那端对着宁洲，接着按下某个开关。 “咔哒”一响，刺目的光从路易斯手中发出，顿时如火焰喷到了宁洲身上。 “啊啊啊啊——！！！” 宁洲瞳孔骤缩，面容扭曲，发出惨叫，拼了命地往森林深处逃去，他身上不住地冒烟，脸和胳膊都烧毁了，很快栽倒了一棵树下，又重新爬起来狼狈地跑。 光！令人畏惧的太阳光！ 为什么路易斯手上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离死亡是那么地接近。 快逃！快通知领主大人！ 天快亮了，必须让领主大人和血仆们离开那座城堡！ 宁洲浑身冒着烟，一边在森林里逃跑，一边艰难地拿出手机，给简昱大人传递消息。 很快，他栽倒在地上，重重地阖上眼。 第一缕太阳光照在了森林上方，将世界划分为明暗分明的两半，日光一面亲吻古堡，一面夺走血族的力量。 古堡之中，躺在沙发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看了眼这个世界，复又陷入沉睡。 好不容易来到了禁书之中，能多睡一会，就多睡一会吧。 在未来的那个时代，他们这个时候必须得起来干活。 沐浴着太阳光，将每天送来的土豆洗干净，挑选分类，送入烤炉，生产出人们一日三餐所需。 土豆，除了土豆，还是土豆！ 她这辈子就没有尝过别的东西！ 比如说：酒。 甜希舔了舔唇角，香甜的气息萦绕在唇齿间，她微微拧眉，心生疑惑—— 奇怪，她什么时候喝过酒了？ 那可是就连贵族也不一定能品尝到的美好啊。 她吸了吸鼻子，感受到了和以往每次醒来时的不同。 “哐——”地一声，古堡的门被大力推开。 接着是突兀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城堡中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路易斯？” “路易斯大人，您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路易斯？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简昱坐在壁炉前，手里拿着古董游戏机，转过椅子，首先看到了从沙发上坐起来的甜希。 少女睡了一夜，蓬松的卷发被压扁了些，像只毛茸茸的小熊，眼神有些呆滞。 接着简昱才看到了站在她旁边的路易斯。 路易斯站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扛着他的人造太阳光源，对准了领主大人，仰着脸，高高在上地说：“大人，时代变了。” “咔哒。” 古堡突然如临白昼，金色的光如瀑布一般，照着简昱当头淋下，他的面孔在那一瞬起了灰，紧接着整个人冒起了熊熊烈火。 “简昱大人！！！” “领主！！！” “路易斯！你卑鄙无耻！！！” 血仆们冲锋陷阵，不顾一切地为简昱抵挡烈日的光芒，也有的扑向路易斯，却纷纷拜倒在灼眼的日光之下，受烈火灼烧之痛，形状凄惨。 路易斯仿佛一个恶魔，披着防护的斗篷，手持人造太阳光源，在古堡里疯狂地猎杀同类。 紧接着，他怔住了，口中喃喃地说：“不，不可能的……” 简昱浑身淌着火，从椅子上起身，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烈火之下，他面容根本无法辨认，森森的白骨映着金灿灿的光芒，火焰焚烧着他的肉.体，烧断了他的衣料，引燃了地毯。 “不……别过来！”路易斯一边后退，一边惊恐地喊。 他面前这个浴火的领主，才是真正的厉鬼啊！ 不！ 他马上要化成灰了！ 加大功率！烧死他！！！ “受死吧！”路易斯发出最后的怒吼。 他就算死，也要和这个厉鬼同归于尽！ 忽地天地一暗，一只纤细的手覆在了灯源口，盖住了刺目的光。 少女探头探脑，低声说：“阿勒，这样就好了吗……” 第6章 六条鱼 和人结为伴侣，是什么滋味?…… 路易斯手里拿着的那个光源，出光口只有一个，被甜希伸手一堵，看似可怕的光竟然就这样被遮住了。 古堡顿时暗了下去，寂静了一瞬，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喊声： “崽崽！快跑啊！” “宝贝！那不是你能抵挡的力量！！！” “快！过来我这里！” “藏起来！别让路易斯找到你！” 甜希扭头看了眼伤重的众人，固执地抓着光源，双手抱着路易斯手里那大家伙，用力一夺—— 竟是纹丝不动。 路易斯先是一愣，接着不禁笑了，粉白的脸上咧出恐怖的笑容，眼眸里映着火光，眸色突然凌厉，举着光源发射器照着她头顶劈过去，喊道：“死小鬼，给我去死！” 甜希微微颤了一下，睁着一双宝石般的眼睛看着路易斯，粉嫩的脸蛋倏然被烈火照亮，下一瞬路易斯僵在了空中，手里的光源发射器砸在了地上。 简昱已经烧得不成人形，烈焰熄灭，浑身都在冒烟，他停在甜希面前，低眸看了少女一眼，漆黑的眼眸里映着澈亮的光。 接着他高举着一条手臂，狠狠地掏出了路易斯的心脏。 “不！”路易斯悬在空中，瞪大血红的眼，发狂地怒吼，“简昱！你这个怪物！你不得好死！” 甜希愣了一下，捡起地上的光源，按下开关。 “咔哒。” 光变暗了。 “咔哒、咔哒。” 光灭掉了。 “咔哒。” 光重启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手电筒，发射出特频率的光波，对她而言威力甚至不如一支激光笔呢。 “杀了我！杀了我！” “见不得光的怪物！” “永远在黑暗中挣扎吧！” 突然，路易斯注意到了抱着光源的少女，眼神一变，喊道： “杀了他！小丫头！杀了他，你就是这里的领主了！” 那一瞬，所有人都呆住了，无数道目光落在甜希身上。 甜希站在简昱身后，手里抱着光源发射器，如同扛着机关.枪，枪口对准了领主大人的后背。 简昱身形微微一僵，捏着心脏的手格外地用力。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任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鬼。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他吗？ 想要他的血，言下之意是想要他的命么？ 路易斯疯狂地笑着，身上的血不断地滴下来，淋在地毯上，溅在他焦黑的骨肉上，血雾弥漫，烙出鲜红的印记，每一滴都能让此时虚弱的他重新获得力量。 但背叛过他的血仆，血管里流动的都是肮脏的液体，他宁可死在那个小鬼头手里，也不会食用这等低贱的、卑劣的血。 简昱阖上眼睑，冷冷一笑。 血仆们争先恐后地冲过来—— “崽崽！” “宝贝！别啊！” “别杀你爹！！！” 简昱：“？” 什么玩意？？？ “咔哒。” 伴随着路易斯凄厉的惨叫，简昱微微一怔，睁开双眸，看到了烈火中饱受煎熬的路易斯，紧接着才看到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少女。 金色的光芒映着少女雪白的脸，灿烂地如同温暖的晨曦，那是他无法触及的光，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甜希将光源对准了路易斯，扭头看了简昱一眼，扬起唇角笑着，礼貌地问：“大人，你还好吗？” 简昱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了大厅。 死小鬼，竟然没要他的命。 看这样子，她是真心实意想和他结为伴侣。 简昱受伤的面容上，漾起一丝不可察觉的笑。 勇士赛尔、天刀等人一道跟了上去。 纳哈里斯一脚踹开着火的路易斯，像踹开一团轻飘飘的火焰一样，路易斯猛地砸在壁炉旁，摔得支离破碎。 甜希手里抱着对血族而言致命的武器，谁都不敢离她太近。 “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白茶抱着受伤的胳膊，跪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她，颤抖着说，“宝贝，你没事吧？” 甜希低头看了看手掌，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烫红的印记，还没她以前被烤箱烫伤的严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噢我的苍天啊！”朱丽叶捂着烧毁的脸，震惊地说，“你受伤了！” “那是当然！”白茶愤愤道，“刚才只有她一人，挡在了领主大人身前！多么英勇的表现啊！怎么可能不受伤呢？！” “我没受伤，”甜希说着，摊开手掌给姐姐们看，脆脆地说，“喏，完全没事！” “哎？”朱丽叶大吃一惊，“你没被太阳光烧伤吗？！” 甜希愣愣地，点了点头。 白茶吞了吞口水，目瞪口呆地看着甜希说：“宝贝……你，你你到底是什么品种？” 霍尔“啊”了下，惊道：“难不成，你是新的、进化出来的、最高级的品种？！完全不用畏惧太阳光？！” 甜希挠头。 新的？进化出来的？最高级？ 她好像都符合啊。 她点点头，认真说：“应该是吧！” 更加确信了！ 这小可爱一定就是领主大人的崽！ 忽略掉完全不一致的发色，忽略掉完全相反的气质，光看她体内蕴含着的强大力量，一定是领主大人的崽无误了！ “啊！”大白牙情不自禁叹道，“不愧是领主大人的崽崽，已经进化到了这等地步，这是何等的令人羡慕啊！” “果然，时代变了，”霍尔伤感地说，“路易斯总以为，我们这些顽固、守旧的老派，跟不上这个时代的潮流，迟早会被这个时代所淘汰，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终死在你手里，你这个进化出来的、高级的新品种！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甜希，”少女说，“老爷爷，你呢？” “我吗，我叫霍尔，机智的霍尔嘿嘿嘿……” “宝贝，我叫白茶，你可以叫我茶茶。” 可千万不要叫人家老奶奶哟。 “崽崽，我是牙牙。” 朱丽叶想到了什么，愣了片刻，问道：“甜希，你认得燕离吗？” 甜希：“……” 那个被她所救，最后却捅了她一刀的王子殿下吗？ 甜希说：“不认得。” 朱丽叶眼神变得非常古怪，片刻后说：“不认得就算了……我听说，他到处在找一个叫‘甜希’的女人。” 甜希冷冷淡淡：“好的吧。” 朱丽叶：“……” 古堡大门口，一只巨大的黑猫衔着一具残破的躯体走进来，凌厉的眸光扫了眼一众人。 大白牙：“管家大人，这是……” 猫放下昏迷的宁洲，化作正常大小的形态，说道：“路易斯出现的时候，领主大人让我先去救宁洲。” 甜希惊呼：“猫说话了！” 猫睨她一眼：“猫本来就会说话，只是你喝过白茶的酒，现在终于能听懂了而已。” 甜希：“好的吧。” 猫一瘸一拐地往里走，“领主大人呢？他还好吗？” “他伤得非常非常严重……”大白牙垂着脸，低声说。 “那就先别去打扰他了，”猫说，“我先去拿血，宁洲也伤得非常严重。” 这时候，勇士赛尔“咕噜咕噜”地推来了一车“酒”，朝众人说：“这是领主大人的珍藏，给诸位疗伤用的。” 众人惊呼，拖着受伤的躯体，高兴地围了上来，各自端起酒杯—— “敬领主大人！！！” “敬新的时代！！！” “敬亲爱的小甜希！！！” 甜希被迫挤在中间，伸手去碰其中一杯。 “坏小孩！”赛尔拍了下她手背，瞪她一眼，“你又没受伤！这里没你的份！” 甜希收回手，碧绿的眼睛幽幽地盯着赛尔，咬了咬嘴唇，委屈巴巴。 赛尔仍是那副威严的气势，仰了仰下巴，缓缓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努力对她视而不见。 甜希从人群中跑开了，一把抱住猫管家，朝走廊里走去。 “我就是想尝尝酒的味道。”甜希嘀咕。 “你昨天已经尝过了，亲爱的。”猫说。 甜希摸了摸嘴唇，她喝过酒了吗？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去看看领主大人吧！” 甜希说着，抱着猫快步往前，忽地“咚”一下，撞到了一个清冷的身影，仿佛有凉风拂面，神清气爽。 猫紧张地叫了一声，从甜希怀里跳了出来，恭敬地坐在一旁。 简昱穿着银白的睡衣，脸色惨白，双眸泛着血色，幽幽地盯着少女。 他脖子那里完全是血肉模糊，露着森森白骨，之所以不会太骇人，全因为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这是你要的血，”简昱手里拿着一管红色试剂，懒懒地说，“拿着你要的东西，赶紧滚。” 猫：“哎？？？” 领主大人的血？！ 竟然主动送给别人？！！！ 甜希茫然地眨了下眼。 简昱撩起眼皮，眸中带着威胁的神色，示意：还不快滚？ 甜希紧张地看着他，卷翘的睫毛颤了下，低声说：“我不想走……” 那管血，的确是她想要的东西。 可她现在不能离开城堡，会死的啊。 甜希微微皱眉，认认真真地说：“我想留在你身边，领主大人。” 简昱阴沉着脸，冷冷一笑，捏碎了那支试管，里面的液体在一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了烟灰。 他转过身，身影消失了。 “你把领主大人惹恼了，”猫遗憾地说，“小甜希，自求多福吧。” 甜希：“。” 此时，古堡之中： “好香啊……” “浓郁的玫瑰香，简直令人心醉……” “我快抵抗不住了，这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催眠吗？如果我有罪……我一定会坦白，为什么要对我用催眠……” “好强大的催眠力量……不行，我受不住了……” 血仆们放下酒杯，一个个地醉倒在地上。 简昱在一人面前现身，蹲下身，掐住一个人的脸，幽幽地开口： “天刀，和人结为伴侣，是什么滋味？” 第7章 七条鱼 想吃你。 “啊？”天刀睁开眼，迷茫地说，“滋味？” 简昱说：“我不问第二遍。” 事实上，这是他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 只不过前几次都被人打断了。 天刀迟钝地思考着，张了张唇说：“一开始还挺不错的……” 简昱扬眉看他：是怎么个不错法？ “一开始她特别粘人，不管我做什么，她都要跟在后面。” 简昱心想：他那只金色的小熊也特别粘人，赶都赶不走，非要留在他身边。 “有一次我去烈日城执行任务，我不想她跟着我冒险，于是骗她说我在斯圣卡岛给她准备了惊喜，让她两天后去那里等我。” 简昱：谁稀罕听你们的故事？ 天刀：“我以为最多两天，我肯定能赶到斯圣卡岛，我会给她带烈日城最漂亮的玫瑰——蓝色风暴，期待着她拿花束砸我一脸的样子。” “结果那次，我被困在烈日城，在那里呆了整整十五年。” 简昱说：“十五年，打个盹就过去了。” 天刀：“但我一天都没睡，熬了十五年，五千多个日日夜夜，终于找到了机会逃离烈日城，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去斯圣卡岛找她。” “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她应该早就不在斯圣卡岛了，如果她生我的气，不要我了，我绝无怨言……” 简昱心神一动：“然后呢？” “我日夜忏悔，只希望能再见她一面，结果没想到……她和我一样，整整十五年，一天都没休眠。” 简昱眸光微动。 天刀弯起唇，微微笑着，接着说道：“她听了我的话，一直在岛上等我。” “只要一想到这十五年来，她每一天都在岛上想念我，每天都在等着我，那么对我而言，过去的每一天都是甜蜜的，这样的日子何其美好，为什么要休眠呢？” “在那之后，她开始更粘我了，这次要不是我跑得快，她也跟过来了，哈哈。” 简昱：“……” 简昱放开天刀，沉默良久，起身，冷漠地丢了两个字：“无聊。” 竟然让对方等了他十五年，也真是够渣的。 还好意思说对方粘人？ 简昱抬头看了眼屋外，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森林树梢的叶子在微风中摇曳，看上去跟过去无数个岁月一样。 普通而平凡。 漫长又无聊。 他想起了那只金色的小熊，那只软乎乎的，金灿灿的粘人精。 古堡中，所有人陷入了沉睡，就连猫也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唯独……那只金色的小熊还在城堡里晃荡。 简昱微微皱眉。 要知道，他可是祭出了自己的血，才让一众血仆同时陷入了沉睡。 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抗拒他的力量。 可这小鬼为什么还没睡？ 她在梦游吗？ 简昱无法理解，有些好奇地跟在她身后，悄悄地跟着，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她这个时候做出任何对血仆不利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小鬼的脖子。 甜希继续在城堡里晃荡。 领主大人要赶她走，不准她留在城堡，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里除了茶茶和牙牙，其他人都好凶啊，赛尔给所有人分了酒，却没有分给她喝。 甜希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问一问海巫大人有没有解决办法。 但所有人都睡着了，就连猫也在打呼噜。 甜希担心她说话的声音会吵到大家，晃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 领主大人的卧室里，有一口漂亮的棺材，里面铺着柔软的床单，摸上去舒服极了，凑上去还能闻到淡淡的野玫瑰的芬芳。 甜希脱了鞋躺进去，将棺木盖上，这样就不会吵到其他人睡觉了！ 简昱：“……？” 喂，那是他的床！ 倒也不必这么粘人吧？！ 连他的床也要占？！ 甜希躲在棺材里，盖上棺木，拿出海螺，小声说：“海巫海巫，我是甜希。” “哦我说是哪个小可爱，原来是我亲爱的小公主！” 海螺里传出海巫激动的声音：“怎么样，城堡里的日子快乐吗？” 甜希皱着小脸，抿了抿唇，担忧地说：“海巫大人，我可能快要死了。” “瞎说什么胡话呢，”海巫笑着说，“宝贝，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甜希说：“领主大人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不高兴我留在这里。” 海巫笑吟吟地说：“宝贝，你忘了你会治愈术吗？” 甜希眨眨眼：“阿勒？” “哦对不起是我忘了，”海巫恍然说，“你把身上最重要的那颗珍珠给了燕离王子！你的绝大部分魔法力量都被封锁在珍珠里了！怪不得你没有办法为领主大人治伤！” 甜希捏着下巴陷入深思：“魔法？” “对，我亲爱的小公主，”海巫说，“你现在恐怕只能帮人治一治胳膊腿什么的，如果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伤，恐怕你也无能为力哦。” 甜希：“原来如此！” 她可以先试试给猫治疗受伤的瘸腿，等拿回了属于她的珍珠，再给城堡的主人治伤！ 那样子他就不会赶她走了！ 简昱翘着二郎腿坐在棺材上，无聊地玩他的古董游戏机，同时等棺材里的小鬼醒过来，再好好地教训她。 起码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咚、咚。” 身下的棺材盖子被敲了敲，顺着棺木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 简昱微微一怔：只睡这么一小会吗？ 还是因为他的床不舒服？ 需要现在就给她换一张床吗？ 简昱从棺材盖上下来，站在窗口，安静地观察这只金色的小熊，想看看她到底想要干嘛。 甜希推开沉重的棺材盖子，从里面爬出来，轻手轻脚，先去找猫管家，摸了摸猫管家的腿，努力地回想着怎么施加治愈术。 简昱跟在她身后，只看她对着猫管家又摸又抱，还把脸埋在猫肚子上，口中念念有词。 猫有什么稀奇的吗？ 从来不碰皮毛动物的领主大人一脸疑惑，十分不解。 半个小时后，甜希决定换一个实验对象。 她找到了昏迷的宁洲，首先围着他的“尸体”转圈圈，一来一回，卖力地施展魔法。 简昱：“？？？” 人类迷惑行为。 此法不起效果，甜希便跪坐在宁洲面前，牵起宁洲的手，低着头闭上眼睛，开始吟唱。 简昱：“！！！” 她一开口，简昱呼吸都快滞住了。 有一股强大的、温柔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开，这令他再一次地对这只小熊侧目。 “啊你醒了吗？”甜希跪坐在宁洲面前，抚摸他的额头，高兴地、小声地说，“你的伤口在愈合了，看样子魔法起作用了！” 简昱：“……” 明明是喝了血之后，身体开始恢复了。 宁洲睁开眼，目光有些茫然，静静地看着少女，旋即想起了什么，绽出一个热烈的、温柔的笑。 甜希紧紧握着宁洲的手，关切道：“怎么样？你感觉好些了吗？” “我感觉很好，非常好，”宁洲双目闪闪发亮，注视着她，微笑着说，“谢谢你，亲爱的小公主。” 简昱微微皱眉，目光紧紧盯着少女那双手，感觉不太舒畅。 “太好了，”甜希笑着说，“你想喝什么，或者吃点什么吗？我去帮你找。” 宁洲感动不已，反握住甜希的手，轻轻地说：“想吃你，可不可以？” 简昱：“！” “嘭——” 不待甜希反应过来，宁洲整个人飞了出去，摔在了窗户下，整个人折成倒三角，“兹拉”一声，身体再一次被外头的日光引燃了。 “又烧起来了！” 甜希惊呼一声，连忙起身去救他，手腕却被紧紧地扣住了。 她回眸，对上了领主大人一双带着薄怒的眼，微微一颤，紧张地跌在地上。 简昱松开她的手，垂着眼睑，别过脸去。 吓着她了吗？ 他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简昱转过身去，抬手拉了下衣领，遮住脖子上丑陋的伤口，低眸看了小卷毛一样，转身要走。 “大人……” 甜希起身追上来，牵住简昱的衣角。 简昱停在原地。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甜希皱着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简昱捏着衣领的手指微微一颤。 第8章 八条鱼 我是因为你，来到了这里啊。…… 小卷毛语气平静，低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简昱愣了一瞬。 与其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他更想知道：为什么要喜欢呢？ 喜欢才需要理由，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甜希抓着他的衣角，仰着脸看着他，碧绿的眼睛里盈满了水光。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在简昱身上，如刺眼的烈日，令他有些不安。 他轻轻用力，推开了少女紧抓着他的手，冷淡地说：“没有人必须要喜欢你，你不属于这里。” “可是……”甜希垂下眼睑，眼泪蓄了一汪，她抽了抽鼻子，轻轻地说，“我是因为你，来到了这里啊。” 简昱呼吸微微一滞。 怎么办，他好像把人弄哭了？ 不仅是个粘人精，还是个撒娇鬼。 她好烦哦！ 简昱撩了下眼皮，转过身去，看到少女盈满眼泪的双眸、有些泛红的鼻尖，突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伸出手，想拍拍她柔软的头发，手刚抬起，身体忽地一僵，少女往前一步，双手环着他腰，脸埋进了他的怀抱里。 简昱喉结滚了滚，抬起的手缓缓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了下她的头发。 好软。 果然像森林里打滚的小熊，沐浴着金灿灿的光，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脏。”简昱垂着眼睑，看着自己那副破破烂烂的身躯，轻声说。 “抱歉……”甜希松开他，垂着脸，揉了揉眼睛说，“再给我两天时间，等我养好了伤，我会自己离开这里。” 简昱：“……” 静了片刻，领主大人疑惑地皱眉，难得地关切道：“你受伤了？” 甜希依旧垂着脸，轻轻地点了下头。 不待简昱问出下一句话，她快步跑开了。 少女站在玫瑰花窗下，沐浴着金色的光，正弯着身子，费力地将宁洲从太阳下面搬走。 她穿着一件水绿色的娃娃裙，金色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抖散开，每一丝都耀眼夺目，她趿着一双黑色小凉鞋，脚踝裸露在外面，踩着光蹦来蹦去，看上去可爱极了。 简昱垂着眼睑，脸色阴沉，烧伤的手微微蜷了下，指尖上面停留着小熊柔软的触感。 与此同时，身上的血肉正在快速地生长，奇痒难比。 这个时候阖上眼去棺木里睡一觉，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等他醒过来，身体便会恢复如初，所有痛楚和伤痕都将不复存在。 但……她会走。 简昱心烦意乱，进了卧室，将自己关在里面，锁上门。 太阳落山。 血仆们陆陆续续醒过来。 甜希在厨房里捣鼓。 “哦宝贝，”白茶醒过来，发现了在厨房里忙活的她，惊讶地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甜希双手分别拿着刀叉，抬眸注视着白茶，两眼水汪汪地说：“姐姐，饿饿。” 白茶：“……” 白茶立刻挽起袖子说：“宝贝，来咬吧！” 甜希迷茫：“啊？” “来咬吧！我给你消一下毒！” 这么可怜的小可爱，谁忍心让她挨饿呢？ 白茶将手送到甜希面前，鼓励她咬下去。 甜希饿得头晕眼花，满脑子疑问号，歪着头看向茶茶姐姐，拿叉子指了指水槽，里面放着一只去了鸡毛、尚未解冻的鸡。 甜希只会烤土豆，好不容易翻出了冰箱里的冷冻肉，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调料架上琳琅满目的材料把她整懵了，一整天下来什么都没做成，人都快饿晕了！ 白茶恍然说：“宝贝，你想吃鸡，对吗？” 甜希泪眼汪汪，疯狂地点头。 “那我给你做烤鸡.吧。” 甜希用力点头，脑袋都快晃掉了。 啊啊啊啊烤鸡！ 她屁颠屁颠跟在白茶后面，看她解冻食材，洗净处理，撒上酱料，给鸡做了充分的按摩之后，再送入烤炉之中。 白色的烤鸡很快呈现出金黄色，香气从烤炉里溢了出来，瞬间抓住了她的嗅觉。 甜希双目睁大，凑到烤炉前，吸了吸鼻子。 “别烫着自己，”白茶将她往后拉了拉，“耐心等吧。” 甜希摸摸扁平的肚子，认真地点点头。 这将是她第一次吃土豆以外的食物。 十五分钟后，白茶将烤鸡端在她面前。 甜希用叉子叉起一块肉，送到嘴里，整个人傻掉了。 “怎么了？”白茶慌了，“宝贝，不好吃你就吐出来！” 甜希阖上眼，眼泪滚落出来，银光一闪，“铛铛”落在地上，滚到了桌子底下不见了。 白茶：“……” 完蛋了。 她怎么把人给弄哭了？ 甜希咬下第一口，沉浸在震撼中，许久才回过味来，接着慢慢咀嚼，腮帮子鼓起，模样认真，眼里还含着泪。 “好好吃！”甜希扭过头看着白茶，兴奋地说。 白茶：“……” 她目光落在甜希握着叉子的手上，姿势不怎么对，但她在兴奋，在颤抖啊。 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在演特效美食节目，这效果也太震撼了，太令人动容了！ 白茶撕下一块鸡肉，亲自尝了一下，细细品了片刻，睁开眼说：“宝贝，你要是去星际美食直播，绝对能火！” 甜希闭着眼睛，腮帮子鼓鼓的，细嚼慢咽着，摇晃着脑袋，仿佛在太空里听着摇滚、欢乐地漫步，看上去幸福极了。 白茶厌食很多年，看到她这副陶醉的模样，不禁跟着吃了小半只鸡。 她洗干净手，捡起一旁拆开的包装袋，念道：“1900年1月19日生产……” 所以她们刚才吃下的，是两百五十年前的鸡？ 白茶：“……” 这种过期变质的东西，怎么能给宝贝吃呢？！ 白茶气得将冷冻柜中的食物一股脑捞出来，全部清理掉了。 回来的路上，白茶看到两个人贴着墙、鬼鬼祟祟地往地窖那边钻。 “是这里吗？” “应该错不了，我看着赛尔把酒往这边送了！” 白茶微微一惊：偷酒贼？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领主大人地盘偷他的酒？！ “只是拿一点点，给小甜希尝尝鲜，应该没关系吧！” “一点点而已啦，你没看到赛尔不准她喝酒的时候，她难过的表情吗？可把我心疼的哟！” “是啊，就喝一点点而已啦，不醉人的啦！” 白茶：好吧，那就只好装作没看到了！ “白茶大人，你怎么站在这里赏月？” 赛尔不知从哪里出现，手里提着两只红酒瓶子。 白茶转过身去，对他视而不见。 血仆之间地位平等，他们在领主大人表现得十分和睦，私底下则是另外一副样子，有些血仆之间甚至水火不容。 “白茶，”赛尔朝她走近，语气不善，“路易斯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消息，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领主大人？” 提到领主大人，白茶紧张起来，“呃”道：“赛尔勇士，这件事情……根本不能怪到我的头上，我压根没想到路易斯居然这么乱来，否则我怎么可能让领主大人陷于危险境地？” 赛尔严肃地说：“水星城的事情，你也有责任。” 白茶翻了个白眼，面色不快，恼道：“待回了水星城，我自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赛尔哼了声，幽幽地看着她。 白茶越想越不安心，看他一眼，低声恳求道：“赛尔勇士，水星城的事……还请您在领主大人面前，帮我说说好话……” 赛尔唇角扬起，问道：“风雪醉和新月愁，哪个酒精度数更低？” 白茶简直莫名其妙，一脸“你问这个做什么”。 赛尔眯了眯眼，白茶说：“风雪醉，无酒精的，幼崽可以饮用。” “这样啊……”赛尔腾出手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多谢了。” 白茶看着赛尔提着酒，往花园那边走去，顿时明白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 花园里，甜希和猫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晃着秋千，在玫瑰丛中沐浴着月光。 “你以前是魔法师，”猫说，“忘了也没关系，我教你，你可以慢慢地想起来。” 甜希乖乖地点头，照着猫的指示，手里拿着荆棘条，在空中轻轻一划—— 夜空中出现一道漂亮的弧线，如彗星般朝着猫管家划过去。 是魔法的光！ 甜希眼睛都亮了！ 猫眯着眼，站起来，试探着在秋千椅上走了几步，接着跳下来，在地上走了几步，还有一点点瘸，但比之前好很多了。 “有效果吗？”甜希一脸期待。 “嗯，”猫高兴地说，“魔法起作用了，你果然会治愈术！” 甜希双眸晶亮，放下荆棘条，一把抱起了猫。 身后有人鼓掌，有人笑着说：“太厉害了！小甜希，没想到你竟然会魔法！” 甜希转过身，发现是霍尔和牙牙来了。 “不愧是领主大人的崽，”大白牙狡黠一笑，朝她递出一瓶红色的娃哈哈，“尝尝这个，可别让领主大人发现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哦！” 甜希：“……” 今天已经有三个人给她递娃哈哈了。 每个人都说，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些怪蜀黍和姐姐们，默契得很！ “谢谢牙牙！”甜希双手接过，脆脆地说。 “不客气，”大白牙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领主大人休眠了，我们也该走了，你一个人留在城堡里，好好照顾自己呀！” 甜希点点头。 “要不还是先喝掉吧！” 牙牙想了想，万一事后被人发现她偷偷喝“酒”，小甜希可又要挨骂了。 刚说完，甜希有所准备地拿出了吸管，当着她的面将吸管插进瓶子里，熟练地仿佛完全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大白牙：“……” 不远处，赛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将手里的风雪醉默默地藏了起来，走过去，咳了咳说：“你们在做什么？” 大白牙和霍尔被现场抓包，尴尬地无话可说，各自望天望地，谁都没有搭理勇士赛尔。 甜希小口小口地喝着饮料，一双澈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赛尔。 “你喝醉了，甜希。”赛尔愠色说。 “啊？”甜希摸了摸红红的脸，打了个嗝，摇了摇只剩下半瓶的娃哈哈，傻乎乎地笑着，“可是这个……真的好好喝啊。” 喝完之后，魔法的力量都蹭蹭地往上涨了！ 赛尔威严犹在，盯着她看了半响，缓缓地抽了口气，沉声说：“你的床在哪里，我送你去睡觉。” 甜希歪着头想了想，指向领主大人的卧室。 第9章 九条鱼 第一次喝酒? “胡闹！”赛尔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敲了敲甜希的脑门，怒道，“我、是、说，你的床在哪里。” 甜希抱着脑壳，鼓着腮帮子看他，碧绿的眼睛像蝴蝶的翅膀眨了一眨。 赛尔琥珀色的眼珠子转向一旁，依旧是那副严肃的神情。 甜希喝完甜滋滋的饮料，满足地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颗可可爱爱的小尖牙。 赛尔：“……” 三只血仆呆在原地。 真的要把她送到领主大人的房间里吗？ 万一吵到领主大人，他会不会发怒啊？ 机智的霍尔捏着下巴，灵光一现，抚掌道：“她可能是想跟领主大人睡！” “对！”大白牙说，“崽崽就是想跟领主睡，要不就送她过去嘛！” 赛尔瞪她一眼，严厉地说：“谁家的崽长这么大了，还粘着父亲的？” “我孙女两百多岁的时候，还要缠着我睡呢，”霍尔摸摸下巴，难为情地说，“更何况啊，等她长大了不粘人了，那才真的是寂寞……” 大白牙伤感地说：“简昱大人这么多年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了崽崽，你怎么还不准崽崽粘着大人了？” “好了，都给我闭嘴！”赛尔懊恼极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把甜希送到领主大人屋里吗，有什么难的？！ 赛尔再次看了眼喝得醉醺醺的小甜希，一脸头疼，伸出手说：“公主，请吧。” 领主大人的女儿，自然担得上“公主”的称呼。 甜希盯着他看，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边请。”赛尔说。 甜希点点头，走上去，一把牵住了勇士赛尔的手，温暖的小手紧紧握着他冰冷的、粗糙的手。 赛尔：“！！！” 赛尔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神变得极不自然，僵硬地说：“公……公主，别，别……” “别什么别啊？”大白牙说，“她喝醉了怎么走？你背她啊！” 勇士赛尔僵在原地，脸红得像熟螃蟹，他活这么大岁数，别说背女孩子了，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还是我来吧！” 猫管家将身体变大，一把叼住甜希，将她往背上一扔。 甜希迷迷糊糊，趴在毛茸茸的大猫身上，将脸埋在温暖的毛里，困意来袭，闭着眼睛直接睡着了。 勇士赛尔瞬间自闭，垂着脸蹲在地上画圈圈。 * 猫抬起爪子，拧开把手，推开领主大人的卧室门，背着甜希进屋。 屋里寂静得可怕，冷风从阳台灌进来，吹得猫一个哆嗦。 猫敏锐的目光扫了眼空旷的房间，眼神停在阳台那里，全身的毛突然炸了起来，爪子伸直了，缓慢地往后退。 简昱站在阳台上，手里捏着一支破碎的酒杯，眸色血红，眼神里带着冷冷的杀意。 猫浑身一凛，呼吸都停下来了。 青年看上去糟糕透了。 他经历了烈火焚烧，伤及心肺，躯体更是破破烂烂，本应该及时补充养分，回到棺木中休息，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消耗自己？ 与身体本能对抗？ 这样下去他会失去理智的。 猫看着那个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想到了过去那个嗜血的、暴戾的领主大人，紧张地四肢发软。 他强迫自己冷静，轻声说：“……领主？” 简昱薄唇微微动了下，说：“出去。” 情况非常不妙。 最糟糕的情况是简昱控制不了自己，将古堡里所有的人全都杀掉。 烈日城那位领主，曾经就将自己的十三只血仆一口气全部咬死，鲜血沿着古堡城墙不断往下流，一夜之间给城堡换了颜色，那座城堡被人们称之为“血城”。 猫一只膝盖发软，往后退了一步，背上的人“咚”地一下滑了下来，屁股着地，后脑勺在地板上撞了个响，发出一声闷哼。 少女醒过来了。 她从地上坐起来，抱着后脑勺，睁着一只眼睛看着面前的情景。 接着，本就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变得更暗了。 她身体动了起来，屁股在地上挪动，像是坐上了滑滑梯。 猫一口叼住少女的头，像叼着小鱼干一样，缓慢地、费力地拖着她往外走，慢慢离开领主大人的视野。 甜希：“……” 我是谁？我在哪？ 少女伸手摸索，本能地抓住了身边能抓住的东西，双手紧紧地抱着，拖在地上的腿也缠了上去，怎地也不肯放手。 身体很快停了下来。 猫用力拽了拽，发现怎地也拽不动了。他稍稍仰头，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领主大人，此时一条腿被小公主紧紧地搂着。 猴子上树那种抱法，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猫：再见，这次我救不了你了。 他“啊”地一下张开嘴，放出小公主的脑袋，转过身化作正常大小的猫，敏捷地逃走了。 自求多福吧！小鬼！ 甜希头上沾着猫的口水，身上脏兮兮的，眼睛却依旧亮晶晶的，她眨了眨眼，仰着脑袋，看到了领主大人毫无血色的脸。 简昱弯下身，一只手掐在甜希后颈上，只需稍稍用力，少女立刻殒命于此。 他记着她血管里鲜血的气味，像美酒一样能令他镇定下来。 甜希盯着他看了半响，弯起唇笑了，阖上眼睛，脸枕在尴尬的位置，呼吸变得绵长，再次睡了过去。 简昱：“……” 就这样，领主大人的腿上多了一个挂件。 他转过脸去，放在她后颈上的手忍不住地、揉了揉那蓬松的金色卷发，眸中的血色渐渐褪去。 “喂。” 简昱抓着她头发，强迫她仰起脸看他。 少女半醉半醒，睁开一双朦胧的泪眼，粉嫩的唇微微张着，上面还带着少许血渍，靠着他腿的位置，让人遐想联翩。 简昱拿她没办法了。 他垂眸看着她，喉咙有些干，轻声说：“第一次喝酒？” 甜希点了点头，傻傻地笑着，伸出食指，奶声奶气地说：“还吃了鸡。” 简昱迷惑：“鸡？” 甜希手指放在他腹下，垂着卷翘的睫毛，无意识地重复：“鸡……” 简昱：“……” 青年脸色不甚自在，在他看来，少女无疑是在勾引他了。 他弯下身一把抱起甜希，双手抬起她屁股，将她竖着抱起，一只手臂横在她腿下，让她稳稳地坐着，靠在他身上，带她进了浴室。 少女双手抱着他脖子，脸枕在他肩上，睡得香甜，一脸幸福。 “哗啦——” 简昱拧开浴缸的水头龙，调整水流，让水声不会太吵。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他说。 甜希靠在他怀里，不情不愿地哼了声，一只手抓了抓领主大人的头发。 简昱推开她的手，捏着她手腕，拿到唇边轻轻碰了下，低眸看着她，认真说：“你想清楚了，今天之后，你便是我的血仆，从此我说什么，你都得服从。” 甜希：“。” 简昱喉结滚了下，轻声说：“我想见你的时候，你必须立刻过来。” 少女一脸呆滞，完全宕机了。 简昱俯下身，轻轻碰她手腕，尖齿蠢蠢欲动，若即若离地从她娇嫩的皮肤上划过。 既然……她那么卖力勾引他。 那如果她血管中的味道能令他满足，他也不是不可以…… 跟她结为伴侣。 永生永世在一起。 “你听清楚了吗？”简昱低声说。 “我想喝水。”甜希望着他说。 领主敛了神色，语气温和：“等会儿，我去拿给你。” 他试了试浴缸的水温，给她脱去鞋子，犹豫了一瞬，接着给她脱去裙子，如同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样子。 但那个时候，他看着少女圣洁的肉.体，心里没有一丝感想。 就像看着窗外的月，月下的花。 眼下，简昱解开她的衣扣，露出酥白的、柔软的一片风光，手指不禁地颤了下。 “要不，我自己来吧……”甜希低声说。 “好……” 简昱转身去拿水了。 第10章 十条鱼 (二合一) 简昱烧了热水，出神地看着水壶里的水慢慢起泡、沸腾。 小卷毛看上去十分娇弱，不能给她喝没烧开的水。 一旁，穿和服的男人关切地说：“领主，您还好吗？” 简昱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接着将沸水倒入杯中，一只手捂着杯子，使其降温。 “您看上去有些疲劳，”男人说，“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件好事，眼下烈日城的危机尚在，水星城里也出了不少问题，有些事情恐怕还需要您亲自来处理。” 领主大人充耳不闻，冷漠到不近人情，之所以能耐心听人讲话，也不过是在等水温凉下来而已。 “大人，您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领主，很多话他们都不敢跟您开口，但属下不得不说，数千年来，您和您的家族守护着这片土地，如今，您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水温凉下来了，简昱端着杯子转身就走。 “大人！” 简昱沉着脸，眸色阴郁，手里的玻璃杯杯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纹。 旁人若是注意到这一幕，逃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眼巴巴地往上凑。 但纳哈里斯不擅长察言观色，更看不出来领主大人正在克制着情绪，接着说道：“领主大人，您知不知道，正因为您的怠惰和纵容，如今水星城中有不少平民百姓正受到血族的困扰，烈日城的人已经渗透进去了，打着您的名号肆意妄为，路易斯的叛变更是情理之中，你需要打起精神来，重振您家族的威望！” 简昱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从来没有人像纳哈里斯一样，在他的雷区疯狂蹦迪，一副“教他做事”的口吻。 “哐——”地一声，简昱手里的水杯碎了，水洒在木地板上。 这是个危险的讯号。 古堡之中，空气倏然一静。 纳哈里斯怔了下，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别过脸去，却仍是不死心地说：“关于那位少女，我也有话要说。” “……” 简昱重新拿了杯子，倒上水，冷冷地丢出一个字：“说。” 纳哈里斯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又开始恶魔低语：“大人，我听他们说，那名少女是您的私生女？” 私、生、女？ 那只金色的小熊？ 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简昱不禁莞尔，冷冷一笑说：“荒唐。” “是的，属下也觉得这事极其荒唐！”纳哈里斯拧着眉，义愤填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很荒唐！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简昱挑眉看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赶紧点，他还要给人送水。 “属下这两天一直在留意那位少女，属下觉得……整件事情实在太反常了，”纳哈里斯皱着眉头，一脸愁苦地说，“哪有血族不畏惧日光？” 简昱敛了神色，陷入沉思。 “路易斯带来的武器，是依照日光的成分、混合各种频率波段的光制造出来的人造日光，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纳哈里斯说，“可是为何，这种武器对那女孩完全不起作用？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变异了吗？” 简昱：“。” “况且，那位少女的习性也很反常，她白天不睡觉，晚上却睡得极香，这完全不符合血族的习性！” “哦还有，”纳哈里斯接着说，“我听霍尔说，那位少女在学习魔法！伟大的领主大人，这世上哪还有血族会练习魔法？！她学习的还是治愈术！这天底下哪个血族会治愈术？！” 听到“治愈术”三个字的时候，简昱微微一怔。 血族能通过摄取血液来为自己疗伤，但仅限于普通的物理伤害，譬如被子弹打伤、烧伤等等。 而有些伤害…… 简昱握着杯子的手颤了下，微微蹙眉，疼得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纳哈里斯抚掌，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怀疑她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简昱说：“我们也是怪物。” “但你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怪物！”纳哈里斯激动地说，“是妖怪？是精灵？甚至有可能来自别的星球，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上的生物！” 简昱皱着眉，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终于，他动摇了！ 见状，纳哈里斯激动不已，“领主大人，我早就说了，您根本不应该信任她！您到现在甚至都不了解她是什么人，对吗？！” 必须趁现在！彻底将这个隐患除去！ “唔，”简昱微微拧眉，沉思着说，“我……的确不了解她。” “对对！” 就不应该让她接近你！ “看样子……你的确分析到了重点。”简昱说。 “当然！”纳哈里斯道，“属下是真心实意为您着想！” 简昱看着这名忠心的血仆，面色不太自在，想了想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如你想的那样，那她和，和……” 他顿了顿，带着豁出去的决心，低声说：“她和血族之间，会有生殖隔离吗？” 纳哈里斯脸色一垮：“？？？？？？？？？” 阿勒？领主大人担心的原来是这个？？？ 简昱耳尖微微泛红，等了数息，没等到他想要的回答，转身就走了。 纳哈里斯无语了好一阵子，终于回味过来，摸摸下巴，想了想说：“或许吧……” “吧”字落下，简昱脸色一沉，隔空瞪他一眼，漆黑的眼眸如同一对出鞘的利剑，下一刻纳哈里斯被砸飞出去，“哐当——”将吊灯砸碎，玻璃渣落了一地，和人一起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浴缸里的少女已经睡着了。 简昱盯着她的面庞看了一会，目光缓缓往下，落在少女完美无瑕的身体上。 领主大人将水杯放下，将少女从水里捞起来，决定好好研究一下。 他从来不是什么绅士，听了纳哈里斯的话后更是忍不住担心—— 万一她不是人类，也不是血族，而是另外一种他不知道的生物，还能和他结为伴侣吗？ 少女浑身通红剔透，靠在他怀里，正睡得香甜，竟是半点也不怕人。 她似乎从第一天起，就是这副样子。 简昱拉了条毯子，将她放在地上，蹲坐在旁边，一只手捏着少女娇软的脸庞，左右看了看。 接着他翻开了少女半湿的长发，露出一双尖尖的耳朵。 简昱：“……” 精灵？？？ 青年有些嫌弃，微微皱眉，盯着看了半响，手却捏着少女软软的、薄薄的耳朵，不愿意放开了。 虽然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也不是小熊的触感，但滑滑的、软软的耳朵……也挺可爱。 他自认为，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譬如眼下，简昱手指指尖往下，摸了摸她的耳朵，顺着她细嫩的脖颈，滑过她的锁骨，轻轻捏了下她胸口。 表面冷静的青年，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点炸了。 “阿嚏——” 甜希打了个喷嚏，一个仰卧起坐挺了起来。 简昱吓了一跳，立刻松开了手，心虚地扭过头，恰好及时躲开了喷嚏的攻击，他手放在膝上，垂着眸，看似漫不经心，眼神却极不自在。 小东西明明是自己送上门的，怎么搞的他像个变.态。 少女接着躺了回去，侧过身，微微蜷缩着，抓了抓地上的毯子往身上盖，看上去是有些着凉了。 简昱无可奈何，将她连着毯子一并抱起来，放入棺木中，再替她将棺材盖子合上。 研究暂且中止。 伟大的领主大人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点发烫。 翌日，甜希再次从棺木里爬出来，身上只裹了件小毯子。 简昱的城堡里竟然连张床都没有，她睡觉时翻个身都能把膝盖撞痛，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胸前的海螺亮了，她将海螺拿到耳边说：“海巫大人。” “噢我亲爱的小公主，你醒了吗？！” “我睡在棺木里，”甜希揉了揉眼睛说，“昨天是沙发上，这里的领主好穷啊，连床都没有！” “真是小可怜，”海巫说，“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的魔法正在快速地恢复，说不定啊，不用等到拿回那颗珍珠，你就能为那位大人治好他的头痛了！” “头痛？” 甜希皱着眉，她以为那位大人只是身体被烧伤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毛病。 “是啊，”海巫摸了摸鼻子说，“你要是能为他治好头痛，说不定很快就能拿到血了，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城堡了。” 甜希：“可是你说，我必须要在城堡里待够三天，才有可能离开这里，否则会死的呀！” “啊，啊对，我是这么说过……” 那只是为了断去小公主的后路而撒的谎，万一她害怕了、反悔了，也不能立刻离开那里。 如今为了圆上这个慌，海巫说：“之前是因为你魔法不够，现在已经够了，可以随时离开那里了！” 甜希“唔”道：“如果早点知道这个消息，我昨天晚上就拿着那位大人的血走人啦！” 海巫笑容僵住，如遭雷劈：“…………” 骗人的吧！ 才第一天就拿到了那位大人的血？！ 她不信！！！ “是真的哦，”甜希说，“那位大人不会骗人的啦！” 他话很少，看上去很冷淡，但甜希依稀记着领主大人怀抱里的触感—— 昨天夜里好像也是他，抱着她送进了棺木里面，还贴心地给她盖上了盖子。 “……” 海巫流下了后悔的眼泪，是她欺骗了小甜希，是她自作自受！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小瞧小公主的！ 她还把她当做那个围着燕离王子团团转的、眼睛里只有那位王子的蠢女孩呢！ 小公主即便失去了魔法，拿下领主大人也完全不在话下！ 为了弥补对小公主的愧疚，海巫决定再教小公主一些东西。 花园里，甜希一大早扛着锄头，开始忙活。 猫跟在她后面，好奇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种菜！”甜希放下锄头，擦了擦汗说，“这是玉米，这是胡萝卜……” 猫爪子刨了刨土说：“你马上要走了，还种什么菜？” “用魔法种菜！”甜希说，“这样离开之前就能全部带走啦！” 猫匪夷所思：“太抠门了吧！是不是领主大人的东西，你全都想占？！” 甜希鼓着腮帮子，嘟哝说：“这是我用魔法种出来的东西，算我的！” 海巫大人问她想学什么魔法，甜希肚子饿饿，便央着海巫教她种菜，这样等她离开了城堡，就不会饿肚子了！ 她埋好种子，洒上水，拿着荆棘条施以魔法—— “嘭——” “嘭——” 土里立刻冒出了嫩芽，迅速地长了起来！ 猫惊讶地眼睛都瞪直了，转过脸去，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用魔法种出来的东西，肯定很难吃！” 甜希剥了根玉米，拿在嘴里咬了一口，眼睛都瞪大了。 “不好吃你就别吃了，”猫说，“还没我教你的魔法好用呢！要不要我教你一个厉害的？” “超好吃的！”甜希抱着玉米边啃边说。 玉米汁水多，脆脆甜甜的，她吃的嘴边都是屑，一脸满足的神情。 只是这么做太消耗魔法了，甜希忙活一圈下来，反而更加饿了。 猫愣愣地看着她，竟然有些馋了，舔了舔爪子说：“家里要来客人了，我不跟你玩了！你带着这些蔬菜赶紧滚吧！” 甜希在花园里忙了一上午，收获了一篮子蔬菜，她想送些给白茶姐姐，感谢她昨天做的烤鸡。 但古堡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甜希从厨房找到客厅，昨天那些人全部不见了，温柔的白茶姐姐，漂亮的朱丽叶，笑眯眯的霍尔爷爷，还有凶巴巴的赛尔，他们一个个都找不见了。 她只是睡了个觉而已，就连屋子里被砸坏的、烧坏的家具都被清理掉了。 “客人呢？”甜希小声问经过的猫。 猫脖子上挂着蝴蝶结，走路都不再一瘸一拐了，他眯着眼睛说：“客人马上到了，你这幅脏兮兮的样子，最好不要出现在客人面前！” 甜希委屈地垂下脸：“哦。” 她种完菜，脸上晒得红通通的，头发乱蓬蓬垂在胸前，绿色娃娃裙上还有泥渍，也不算脏，只是那副明灿灿的、亮晶晶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糟心！ 猫心想：领主大人性情不定、阴鸷孤僻，怎么会待见这种耀眼的东西呢？！ 甜希没找到白茶他们，提着篮子进了厨房。 海巫大人送来过来的时候，忘记为她准备裙子了，以至于她到现在都只能穿着宁洲给的娃娃裙。 裙子在种菜的时候弄脏了，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好看！ 怪不得猫都嫌弃她。 甜希有些低落，将篮子放在一旁，分拣蔬菜，将易坏的蔬菜放入冰箱。 打开冰箱的时候，甜希呆住了—— 蔬菜、蔬菜、各种她认不出来的蔬菜！ 冷冻层也被新鲜的肉填满了，旁边放着一本漂亮的册子，上面有一句笔迹漂亮的花体字留言：[甜希宝贝，食材的制作方法都写在这里了，茶茶不在的时候，别饿着肚子了哦！by茶茶。] 甜希眼睛都亮了，抱着册子开心地叫了起来，紧接着她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甜希小公主，裙子是朱丽叶送你的，朱丽叶不允许其他女人比你漂亮哦，当然啦，朱丽叶自己除外。] 字条挂在橱柜上，甜希打开橱柜门一看，不禁“哇”地叫了出声—— “好漂亮的公主裙！” 那是一件暗紫色的、裙摆像星空一样漂亮、肩上缀着薄薄的纱、腰间缀了一串串珍珠，摸上去柔软轻盈，仿佛会放光的裙子！ 在荒凉简朴的末日，就连新闻里的第一夫人都不曾穿过这么华丽的裙子！ * 古堡外面，一辆黑色的马车停了下来。 头戴黑色礼帽、帽檐上插着漂亮羽毛、身着黑色镶钻裙女人缓缓下了马车，她将头发挽的高高，画着明艳的妆容，带黑丝手套的手搭在侍从手上，踩着高跟鞋往里头，步履间尽显贵气。 她从阳光下走到城堡前，朝一名英俊的男子伸出手，捏着优雅的腔调开口：“您一定就是简昱阁下。” 男人和她握手，微笑着说：“我叫宁洲，是领主大人身边的侍从，大人在屋里等着您。” 女人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微微颔首说：“劳烦阁下引路。” 宁洲摆了个手势：“女士，这边请。” “叫我白露就好，”女人扬眉一笑，牵起宁洲的手，“阁下，请问简昱先生的病，有多久了？” 白露，水星城中那位唤作燕离的王子殿下身边最受宠的女人。 宁洲避开了她的问题，反而问道：“纳哈里斯说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魔法师，能够治愈一切病痛，这是真的吗？” “当然，毫不夸张，”白露摸了摸胸前挂着的鸽子蛋大小的黑珍珠，微笑着说，“我说到做到，定会帮助简昱先生治好他的病痛。” “可眼下麻烦的事情在于……”宁洲沉吟着说，“请您过来这件事情，乃是纳哈里斯擅自做主，我们领主大人尚不知情，如果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不会的，”白露打断他，笑着说，“我不会让病人出任何问题的。” “我是说您，”宁洲说，“万一您出了什么问题……王子殿下那边，该如何交代？” 静了一瞬，白露握着胸前的珍珠，信心满满地说：“我会保护自己。” 她如今有了强大的魔法，又是白家的人，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叩叩。” 空荡的卧室里，窗帘紧紧拉着，俊美的青年坐在角落里，无聊地敲着游戏，偶尔停下来，拧着眉，头骨炸裂般的疼。 宁洲推开门，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大人，纳哈里斯为您请来了一名魔法师。” 简昱捏碎了手里的塑料手柄，黑发遮挡着阴沉的脸，发丝有些汗湿了，他压抑着语气：“出去。” “阁下。” 高跟鞋的声音“咚咚”地响，年轻貌美的女子越过宁洲，走到了简昱面前半跪下来。 宁洲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并不担心面前突然出现血浆爆射的场面，只是担心—— 若是这名女子死在这里，该怎么跟水星城的人交代，怎么跟纳哈里斯交代？ 紧接着： 那名唤作“白露”的女子跪在简昱面前，阖上眼睛，双手合十捧在胸前，掌心握着那颗硕大的黑珍珠，低声念着什么。 随着她嘴唇一张一合，屋子里气氛开始出现变化，宁洲身上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一半。 简昱阴沉着脸，冷声说：“你是谁？” “一位魔法师，”白露说，“我是来帮你的。” 简昱没有吭声，也没有掐断这个女人的脖子，只安静地看着她。 门口，宁洲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水星城里的魔法师，果然是名不虚传！ 他虚掩上门，守在卧房门口。 猫从白露带来的侍从身边经过，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女人似乎很了解我们大人的喜好，连衣着打扮都是精挑细选，特意迎合我们大人。” 不像小甜希，毛毛躁躁的，看着就让人揪心。 “她的目的很明确，”宁洲说，“她想获得永生，想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猫赞叹道：“真是个聪明又有胆子的女人！也难怪领主大人会喜欢她。” 可话刚说出口，只听“咚”地一下，女人撞到了门，从里面踉跄地逃出来，一把摔在了地上，摔在宁洲脚跟前，手里的黑珍珠滚了出去—— 白露：“！！！” 她连滚带爬地往前，却被宁洲一把扶住，拦在她前面，彬彬有礼地说：“小心。” “不，”白露脸色惨白，眼看着那颗黑珍珠越滚越远，她惊恐地说，“快帮我找找，我的珍珠！” 宁洲欲要动手，抬眸看到了站在面前的简昱，顿时心脏停跳。 “纳哈里斯，放逐出水星城。” 领主大人声音清冽，轻飘飘地宣判了这名血仆的下场。 宁洲和猫都呆住了，愣了片刻，宁洲说：“属下这就去办。” “纳哈里斯是为你着想！”人族女子白露厉声说，“阁下因为一场伤病，沉睡多年，封闭自我，六亲不认，如今还要放逐一个对您忠心耿耿的仆人！” 猫：“……”啊这，这是嫌命不够长吗？ “你是白家的人，”简昱垂着眼睑，幽幽说，“我姑且放过你，但下不为例。” 白露打了个冷颤，转过脸看到了不远处的金发少女，猛地一怔。 上次在海边救了燕离的小人鱼！ 她怎么会在这里？！ 甜希拾起那颗滚到自己脚下的珍珠，眨了眨眼，“这是你们谁的吗？” 白露：“！！！” 白露紧张到了极点，迈着高跟鞋大步上前，正要一把从少女手里夺回那颗珍珠，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简昱目不转睛地盯着身穿星空裙的少女，启唇说：“我的。” 白露：“……” 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第11章 十一条鱼 恋爱脑 甜希换上了新裙子，正满屋子找镜子，想看看穿上新裙子的她是什么样子。然而古堡简陋得令人发指，她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镜子。 或许领主大人的卧室里有。 甜希这么想着，悄悄地从厨房来到了前厅，往领主大人的卧室那里去。 接着她听到了女人的惊叫声，好像有人在争吵。甜希藏在一旁，听到“骨碌碌”的声音，一颗黑色的、亮晶晶的珠子滚到了她脚边。 “这是你们谁的吗？”甜希弯身捡起来，小声地说。 数道目光同时落在她身上。 宁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一脸惊艳，又诧异极了。 猫仰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摇了摇尾巴，似乎心情很不错。 甜希怯怯地抬眸，看向他们身后那道颀长的影子，接着被“咚咚咚”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 穿着黑色镶钻裙的女人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细高跟震在地板上，像是工厂里锋利的机器，开足了马力疯狂地转动，下一瞬就要将她切碎了一样。 甜希下意识地回避，听到一道清冽的声音—— 简昱回答她说：“我的。” 甜希弯起唇，朝他看过去，“年轻”的领主大人正注视着她，神色极为冷淡。 少女静静地盯着他看，像只森林里好奇地盯着猎人看的小熊，领主大人终于别过脸去，眼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甜希眼睛亮了起来，看得出来领主大人并没有很讨厌她。 她手里握着那颗珍珠，像螃蟹一样侧移了几步，避开了冲上来的漂亮女人，撒开腿朝着简昱小跑着扑过去。 她跑起来的时候，柔软的裙摆从白露小腿肚上扫过去，明晃晃的像夜空里骑着扫把的彗星，小脸洋溢着兴奋，金色的长发在空中抖散开。 简昱下意识地张了下手臂，少女却没有抱住他，只是捧着珍珠送到他面前，仰着脸看着他，小声说：“还给你。” 简昱没有去接，只低眸看她，喉结微微动了下。 少女穿着时下流行的公主裙，领口开得很低，贴过来的时候，能看到一片半隐藏的绮丽风光。 “阁下！”白露转过脸，死死地盯着少女手里的珍珠，咬牙切齿地说，“那明明是我的东西！” 甜希惊讶地张了张嘴，转过脸看向白露。 女人扯下脖子上的项链给她看，上面有嵌住珍珠的扣子，她说：“这是我随身携带的珍珠，刚才从项链上掉下来了。” 一旁，宁洲捂着脸，一脸惨不忍睹的模样。 甜希迷惑了，皱着眉头小声说：“可是，领主大人说一不二，从来不撒谎的……” 简昱：“……” 谁跟你说的？ 他向来是个不守规则的人啊。 甜希怀疑地瞥向简昱，那副神情简直就是在说：你骗我？ 简昱立刻有些心虚了，眯着眼看着白露，面不改色地说：“在我的领土上，哪一样东西不是我的？” 白露无言以对，怔怔地看着这位霸道的、蛮不讲理的领主大人。 宁洲双手放在身前，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数千年来，这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们都受到您的庇佑，这里的人和他们的一切财产，都是您的。” 白露皱眉说：“可这片土地上不只有您！还有光明神，有教会，还有国王陛下！” 宁洲说：“光明神死而复生，更迭不歇，教皇终是凡人，国王陛下更不值一提，白露小姐，在这世上，没有人能与伟大的领主大人相提并论。” 白露？ 徒然听到熟悉的名字，甜希惊讶地转过脸，盯着那张明艳的面庞细细打量。 原来，这就是禁书的女主角——斩获了无数男神的女性，但是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啊？！ 这不是禁书里的剧情啊！ 难道她也想当这座城堡的女主人？ 甜希捏了捏简昱的衣角，突然很有压力。 就在她打量着白露的时候，白露也在看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里那颗珍珠。 她出身名门，相貌在水星城中已是顶尖，又因性格开朗、为人大方，故而受到一众贵族男士的追捧。 男人对她来说就像是餐桌上的牛排，只需动动刀叉，立刻手到擒来。 还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简昱这样不近人情，不仅对她的友好视而不见，就连她的珍珠都想抢。 “你这是抢劫，”白露伸手去抢甜希手里的珍珠，愤愤地说，“这颗珠子是我的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给你！” 甜希避开她的手，往简昱身后躲去，警惕地看着她。 简昱说：“你从哪得来的？” “我……”白露厌恶地看了甜希一眼，“是我朋友送的。” “是燕离吗？”甜希藏在简昱的背后，皱着眉头开口。 她突然想到，这或许就是她送给燕离的那颗蕴含魔法的珍珠。 “也许吧，”白露笑了笑，“送我礼物的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每一样呢？” 甜希认真说：“可你说，这珠子对你非常重要。” 白露别过脸去，没有回答她。 “告诉她。” 简昱声音阴沉。 白露颤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好吧，就是燕离。” 甜希顿时不开心了。 燕离将她的珍珠送给了白露？如果这是真的，她必须跟燕离说清楚，当面要回来。 她动作自然地牵起简昱的手，将那颗黑珍珠放在他手心，朝白露说：“你去叫燕离王子过来，如果他能证明这颗珠子是他送给你的，我再还给你，现在先交给领主大人来保管。”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旁人听了都忍俊不禁。 猫叫唤了一声，告诉她：“水星城里的王子殿下是不可能来这里的。” 甜希固执地坚持。 白露一脸荒诞和滑稽，说道：“燕离是光明使徒，他不会来这里的！” 甜希茫然地“啊”了声，为啥啊？ “因为她在害怕，”简昱似乎听得懂甜希的想法，盯着白露，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光明使徒若是知道，他的未婚妻曾经来过冬阴城，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一解释，甜希更加听不懂了！ 白露脸色煞白，咬着红唇，片刻后说：“阁下可真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简昱面无表情。 白露拿这位领主大人毫无办法，她克制着情绪，目光转移到了少女身上，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说：“甜希你若是想见燕离王子，直接去水星城王宫里找他便是，何必绕这么大弯子，非得让王子殿下纡尊降贵亲自过来？” 甜希没吭声，安静地看着她。 白露微笑着说：“你难道不想见到王子殿下吗？” 一旁，简昱死死地盯着甜希。 少女并未犹豫，直说：“想啊。”她想要回那颗珍珠！ 但她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须得等燕离王子来了，向大家证明这颗珍珠是她的东西，才能名正言顺地要回去！ “我带你去找他。” 白露笑得意味悠长，挑衅地看了简昱一眼，朝甜希说：“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告诉燕离，你曾经是冬阴城城堡主人身边的小仆人，这样他多多少少会看你一眼！” 啊这……宁洲忍不住想提醒她，才不是什么仆人，她可是领主大人受宠的女儿啊！ 受宠到伟大的领主大人亲自喂养她鲜血，夜里还要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据那些离开的血仆们所述。 他颤巍巍地看向领主大人，那张冷得冒出寒气的脸，逼得他一个哆嗦。 看吧果然吧，领主大人不乐意了！ 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闺女，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简昱死死地捏着那颗珍珠，听到甜希说出第一句话，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也行，”甜希说，“我跟你去找他吧！” 白露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心里想着—— 等到了水星城，她有的是办法羞辱这条没见过世面的小人鱼。 甜希转身要跟简昱说些什么，领主大人却已经不见了。 * 青年盖上棺材，自闭地想： 她有喜欢的人。 她竟然有喜欢的人？！ 一想到小卷毛会扑到别人的怀抱里面，在别人怀里开心地笑着，领主大人心里仿佛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 这两天的日子像一场短暂的梦，梦里的一切光怪陆离，一只浑身毛茸茸、金灿灿、暖洋洋的小熊闯入了他的领地，在他的地盘上撒泼打滚，令他短暂地从浑浑噩噩的黑暗中抽离，短暂地转移了注意力。 简昱捏着那颗珍珠，感受到珍珠上散发出来的魔法力，身体意外地好受很多。 他蹙着眉，脸上觉得有些痒，他忍了忍，愈发烦躁起来，睁开眼一看—— 少女半个身体趴在棺材上面，朝他伸出头，金色的卷发垂在他脸上，眉眼弯弯地笑着，喊道：“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吵死了。”简昱抬手抓了下少女的头发，怒气上来，只想狠狠地欺负她一顿。 少女被他一拽，悬空的身子往棺木一滚，“咚”地一声，整个人滚到了领主大人的怀里，将他砸了个结结实实，紧接着她软绵绵的身子挣扎了几下，趴在他身上，“哈哈”地笑着。 简昱：“……” “找我什么事？”领主大人懒洋洋地问。 棺木狭窄，容不下两个人。甜希被他紧紧搂着，有些喘不过气，在他身上胡乱地挣扎，边笑边说： “其实我想去水星城，是想给你买张大一点的床……” “买床？” “对呀，”甜希说，“霍尔爷爷给我留了点零花钱，我打算再种点蔬菜，把他们卖掉，这样就能攒够钱买一张大点的床了！” 闻言，简昱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果然还是小卷毛想得周到，以后如果要结为伴侣，可不是需要一张大点的棺木嘛！ 第12章 十二条鱼 种菜菜。 甜希心里想的是，领主大人穷到只能睡棺材，也实在是太惨了！ 她开始怀疑海巫是不是骗了她，这哪里是公主的城堡？这地方除了装修富丽堂皇，其他都简陋得要命！ 最起码得要一张大点的、睡觉时可以翻身的床！ 从前在生产所的时候，她和其他女工共用一个宿舍，睡得是上下铺，十二人间的小房间里被挤得满满的，晚上睡觉时翻个身很容易吵到舍友。 政策规定，离开生产所的女工，在完成生育工作之后可以申请提前到五十岁退休，到时候就能向政.府申请二十平米的大房子了！ 那可是甜希的梦想！ 眼下，她虽然很喜欢简昱的城堡，但是却不想留在这里了—— 领主大人待她态度暧昧不明，如果能问领主大人要到血，那她马上就可以走了。 为了报答这位愿意收留她的好心人，她决定攒钱给领主大人买一张床！ 可惜，简昱对此毫不知情。 他在想另外一个问题： 依照血族的传统，即便是结为了伴侣，也不见有人睡觉都要躺在同一副棺材里啊！ 小卷毛就连睡觉都想粘着他，这已经是变.态粘的程度了吧？！以后会不会更加粘？ 他克制着自己，推开少女柔软的身子，淡淡地说：“缺钱的话，你可以问宁洲要。” 甜希坐在他身上，星空般华美的裙子盖着两个人的身体，她歪着脑袋，抬手拨了拨金色的波浪长发，想了想说：“我要学会自己赚钱！” 简昱眼底闪现出一丝浅浅的嘲弄。 小卷毛是想赚钱持家，努力当个温柔的贤内助吗？ 可她就算是每天挥霍，醉生梦死，他也照样可以一直养着她，几万年也不在话下。 他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调侃说：“你真打算……自己种菜？” “嗯！”甜希点头，“我想种出好吃的蔬菜，这样就算赚不到钱，也不会把自己饿死了！” 简昱垂着眼睑，神情又冷了几分。 数千年来，除了摄取必要的血液，他几乎没碰过任何人类的食物。 漫长的时光如同一把持之以恒的锉刀，磨去了他的味觉，无论什么样的美味都无法勾起他的兴趣。 他不需要进食，厨房里那些食物都是血仆们定期为他准备的，而他从来没有碰过。 小卷毛却一口一个“种菜”，“好吃的蔬菜”，神情笃定，一脸认真，就好像……进食对她来说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简昱仿佛听到了笑话。 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懒懒地靠在棺木壁上，审视着她说：“小甜希，首先你要知道，没有一个贵族会亲自种地。” 甜希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简昱说：“你想说什么？” 当领主大人想要知道什么的时候，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再之他可以对人用催眠术。 甜希明白这一点，也没打算瞒着他，只垂着脸，轻轻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太懒了！” 简昱：“……” 这是人话吗？ 甜希接着惆怅道：“又懒又穷，什么都不干，怪不得连床都买不起了！” 简昱一脸古怪地看着甜希，看小卷毛似乎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忧，顿时觉得荒诞极了，轻笑着说：“谁告诉你我穷了？” 甜希看他一眼，再次叹了口气。 怜惜。 不忍开口。 只一眼，仿佛就是在说：小伙子，这还要说吗？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很强。 简昱哭笑不得，他的确什么都不做，每天无所事事，兴致缺缺，但并不代表他穷啊。 “算了，穷就穷吧。” 简昱从棺木里出来，随手拿了橱柜上的魔方，漫不经心地拼着，眼睛却看着甜希，带着浅浅的笑意。 甜希每次爬进爬出的，看着他进出棺木的动作却是十分地优雅，让人赏心悦目。 “可以不种菜吗？”简昱说。 若是教人知道，血族之王的伴侣每天扛着锄头种菜，他脸往哪里搁？ 他眼神不经意地瞥向别处，黑色的衬衫松松垮垮，露出新长出的、漂亮的胸膛，修长的手指转的飞快，不一会就拼好了魔方。 甜希盯着青年看得出神，反应过来说：“啊，我吗？” “如果非要种，也不是不可以……”简昱拧着眉，“冬阴城南面有一片地，不是很大，你可以去哪里种。” 如果小卷毛是真心喜欢种菜，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比起他的面子来，自然是小卷毛的喜好更重要！ 甜希：“啊？” “嫌小吗？”简昱放下魔方，不安地说，“水星城也可以给你。” 甜希：他在开玩笑吧？ 简昱轻飘飘地说：“只是不知道城市里面能不能种菜，不行的话就让市民全都搬走好了。” 少女碧绿的眸子看着简昱，带着深切的担忧，扒着棺材口缓慢地爬出来，拍了拍褶皱的裙子，走到简昱面前，抬起一只右手。 简昱下意识地往后一避，以为少女感动地要抱他。 甜希伸手摸了摸简昱的脑门，低声嘟哝：“没生病啊……” 简昱：“……” 伟大的领主大人心头一梗，他才不是神经病！ 想让甜希知道他并不穷，很困难吗？！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水星城？”甜希仰着脸看他，“我可以带你去看床。” 简昱心神微动，有些犹豫。 小卷毛是在邀请他，单独约会吗？ “现在吗？”领主大人语气里藏着一丝紧张。 “嗯！”甜希认真说。 简昱手指轻轻一颤，心里却想——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离开冬阴城了！完全不确定城里现在是什么情景。 他该穿什么衣服？衣柜里那些会不会已经过时了？ 现在的人们都喜欢什么？流行什么？小卷毛呢？她又喜欢什么？ 之前血仆们过来的时候，忘了留意他们穿什么了！ 没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会不会被当作土包子？万一出了糗，脸往哪里搁？ 想了想，他说：“现在不行。” 甜希期待的眼神黯淡下去，说：“好吧！” 简昱心想：至少得等他换身衣服，梳洗打扮，做点功课…… 但领主大人说不出这样的话，甜希抿了抿唇，问道：“那你能给我一滴血吗？” “不能。”简昱说。 邀请他结为伴侣这样的话，不能这么随便地问出来！ 简昱觉得自己似乎有点龟毛，尤其在小卷毛面前。 想到这里，他突然底气都弱了。 甜希觉得自己被冷酷地拒绝了，扁扁嘴说：“行，那我走啦！白露小姐还在屋外等我呢！” 她说着，整理裙摆，提着她缝制的小包包，装好零钱、蔬菜种子，转身去找白露了。 简昱扶了下额，有些挫败。 * 马车上，白露看着甜希手里的小布包，笑着说：“你那是个什么玩意？我可从来没见过谁还用破布包的！” 甜希给她看里面的种子： “这是娃娃菜的种子，这是豌豆，这是玉米……白露小姐，你认得这个吗？” 甜希拿出了一片干花给她看。 白露干笑：“这是什么？” “这个叫波叶海菜花，也叫作水性杨花，我在领主大人的书架上找到的，这种植物长在清澈的水里面，可以直接吃的，不过过不了多久你们的生态环境恶化，这些植物都要灭绝了！” 白露一脸匪夷所思：“你怎么知道这些？” 甜希说：“生产所有关于植物的书籍，我有空的时候会去看！” 白露想了想，问道：“这跟燕离王子有关系吗？” 甜希清澈的双眸看着她，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 “喜欢啊，”甜希笑着说，“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一片荒芜，所有的绿色植物都不复存在，这些存在的生命都变成了资料库里的一页纸……到那个时候就会知道，现在的一切有多么美好了！” 白露一脸荒唐地看着她，低声说了句：“神经病。” 甜希微微皱眉，“你骂人的时候，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那样子一点都不淑女。” 女人转过脸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面上却一阵火辣辣的。 为了找回场子，片刻后白露说：“你刚才特意去找简昱阁下，是去邀请他一道去水星城？” 甜希说：“他不去。” “笑死人了，”白露嗤道，“简昱多年来从不踏出城堡，就你这样子，还自不量力去邀请他？” 甜希垂着眼睑，轻声说：“他不去就算了。” 白露支着胳膊，靠在马车窗口，幽幽地想：真是条愚蠢天真的小人鱼。 简昱要是能接受她的邀请，她白露这么多年枉做人了。 * 暮色降临。 宁洲在屋外敲门，忐忑地说：“领主大人，有一件事情需要向您禀报。” 无人应答。 宁洲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说道：“是关于纳哈里斯的。” 简昱充耳不闻，青年修长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宁洲冷汗涔涔，咬咬牙，一口气说：“关于放逐纳哈里斯的决定已经下达，但请恕属下无能，水星城那边，纳哈里斯拒不从令，属下已经尽力而为，但实在无法说服纳哈里斯离开水星城，他要求必须再见您一面！” 宁洲干笑，纳哈里斯真是个蠢货，简昱大人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离开过冬阴城，又怎么可能亲自去见他？！ “属下明白，领主大人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出这趟门，”宁洲脸垂得很低，紧张地抽着冷气，硬着头皮说，“但属下说服不了纳哈里斯，若要彻底摆平此事，恐怕还得大人您为属下增派援手。” 沉默了几秒，宁洲以为领主大人一定会责骂他，熟料简昱却说： “有。” 他语气淡淡：“援手有的。” 宁洲受宠若惊般抬起脸看他。 “去水星城是吧？”简昱抬眸看他，眼睛里漾起一丝光，缓缓说，“我给你当援手，你带路就是。” 宁洲以为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啊？” 简昱转过脸，捏了捏衣襟，润了润喉咙说：“你过来，给我选一套适合出门的衣服。” 宁洲掐了下脸。 疼，不是做梦。 领主大人愿意出门了？ 天知道他等一个出门的理由等了有多久。 第13章 十三条鱼 撸狼人 马车从湖畔上绕过，在湖对岸的森林旁边停下来。 白露从马车上敏捷地跳下去，朝甜希说：“下来。” 甜希看着白露女士穿着高跟鞋不踩马凳往下跳，在泥泞的路上健步如飞，一脸惊奇。 不愧是女主，她想。 “怎么了，”白露冷笑，“你的小皮鞋可不比我的鞋子难走吧？要我扶你吗？” 她的目光落在甜希脚尖上，意味深长。 “不是，”甜希说，“我只是好奇，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 白露指向马路一旁，那里停着一辆红色的高档敞篷轿车，榴火般热烈的颜色令人眼前一亮。 “简昱阁下是守旧的人，来见他不能开这样的车，”白露拉开车门，倚在车门口，明媚地笑着，“上车吧，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甜希小心地扶着车架跳下了马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安全带不会扣吗？”白露嘲弄地说。 “好吧。” 甜希手动扣上安全带，心里嘀咕着，你们这个时代的设备也真是破，连这点自动化的程度都没有吗？ 白露摘下帽子和手套，“轰隆”一声踩下油门，载着甜希呼啸而过，沿着蜿蜒的小路进了森林。 她的仆人们在后面慢吞吞地驾着马车跟随着。 风迎面扑来，女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将那些在冬阴城的、不愉快的事情抛之脑后。 甜希始终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白露。 女人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速度太快，吓到你们了吗？” 甜希摇摇头。 在他们那个时代，超音速载具随处可见，大多是用来运送货物，这种古董小跑车真的平平无奇。 见甜希并不反驳，白露开始得意忘形，踩着高跟鞋在蜿蜒的土路上展示她高超的车技，一个转弯甩得甜希头晕目眩，紧张地抓住了车门把手。 车子驶入森林深处，一头灰色的大狗狗正要穿过马路，停在了马路中间，拖着长长的大尾巴，转过脸看了过来—— 甜希心脏骤停，喊了声：“小心！” 白露破口大骂，伴随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咚”地一声，车子以不算太快的速度撞了上去，挡风玻璃顿时裂开，上面溅了血。 大狗被撞飞出去，砸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滑落下来，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甜希：“！！！” 白露惊魂未定，双手紧紧捏着方向盘，喘了口气，紧接着踩下油门—— “救他啊！”甜希喊道，“你撞伤了他！” “闭嘴，”白露恶狠狠瞪她一眼，“那是狼！你敢救吗？！” “狼？！”甜希好奇地瞪大眼睛。 “森林里有不少狼，还有狼人，”白露降低车速，幽幽地说，“狼人粗鲁蛮横，嗜血凶残，始终融入不了人类的社会，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他！” 甜希转过脸，死死地盯着树下那头重伤的狼，看到它抬起眼皮，看了她们一眼。 那是双蓝色的、干净纯澈的眼睛，看向她们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些许哀求和无助。 “见鬼了！”白露道，“如果我有珍珠，我会想办法救他，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 “让我去救他！”甜希打开车门，“我会治愈术，我可以救他！” 白露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将车停在一旁，看着甜希下了车。 少女穿着漂亮的公主裙，踩着黑色的小皮鞋哒哒地跑了起来，在树下不远处停下，怯怯地看着那头被撞上的狼。 “你还行吗？”甜希说。 狼趴在地上，呜呜地叫了两声，有气无力，看样子动弹不了。 甜希一步步靠近，尝试着给他投喂玉米粒示好。 狼模样温驯，吃掉了她扔过去的玉米粒。甜希这才大着胆子上前，靠近他，伸手摸了摸他背上的毛。 超软！超茂密！手感超好！ 狼垂着头，并不抗拒她的动作，甜希便愈发大胆，用力抚摸他柔软的毛，尤其是那根大大的、纤长细密的尾巴！ 摸上去如同扎进了蓝灰色的海洋里，整个人都呼啦呼啦飘飘欲仙了。 甜希陶醉地摸了几把，对上一双蓝色的无辜的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说道：“啊对不起，忘了给你治伤……” 狼生无可恋地摇了下尾巴，垂丧着脑袋。 他伤在前肢和头骨，血慢慢地溢出来，在地上积了一滩。 甜希找了根树枝，用猫管家教她的方式施加魔法，很快狼身上伤口的血止住了，伤口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甜希虚弱地笑了笑，“太好了……” “见鬼了！” 白露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沉，“轰”地一声，红色跑车扬长而去，甩了身后的少女一脸灰尘。 去死吧！ 白露用力踩着油门，狠狠骂道。 甜希：“……？” 甜希皱着眉，看着白露开车离开的身影，转过脸看着那头受伤的大灰狼，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被白露抛下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都让人无法原谅。 狼缓慢地支着身子站起来，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寒意，沉着狼脸，幽幽地打量着落单的少女。 “你……”甜希往后退了一步，紧张说，“你伤还没完全好，别乱来……” 笑话，哪有这种时候还为狼担心的？ 狼眼底闪现出一丝蔑笑，朝她亮出了獠牙。 “我说真的啦，”甜希拿着木枝，鼓着腮帮子，认真说，“你别乱来！” 狼紧紧盯着她，朝她扑了上来！ 甜希扬起木枝，施出一道魔法—— “咚”地一声，那头大狼摔在她面前，呜呜地叫着，疼得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女。 “你吃了我的玉米粒，现在他们在你肚子里发芽了！”甜希拿着木枝指着他，“你别乱动，乖乖地回森林里养伤！” “呜呜……”狼眼里噙着泪，趴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她。 “不准撒娇！”甜希严肃地说。 狼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半响，只能慢吞吞地爬起来，夹着尾巴转身进了森林。 碰瓷失败的一天。 还差点被撸秃了毛。 没过多久，马车徐徐赶来，在甜希面前停下，车夫礼貌地问：“小姐，请问要载你一程吗？” 甜希拎起裙摆，福了一礼以示感谢。 * 马车驶出森林，驶过秋天的原野，在水星城下停了下来。 巡逻的士兵拦住他们： “什么人？做什么的？进城干什么？” 车夫回答说：“是白露小姐的客人。” “白露小姐两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进城了，她可没说有什么客人要来！” 士兵语气严厉，一双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车夫。 “你好，我是甜希，”少女掀开马车车帘，探出身子，朝巡城的士兵说，“我有事想见燕离王子。” 她的声音奶乖，语气彬彬有礼，这让人一听就觉得是个有教养的小淑女，内心不由地柔软起来。 待看清楚少女的长相，巡城的士兵更是一脸惊艳，怔了半响，语气温和地说：“您……您好，女士。” 暮色下，少女穿着单薄的公主裙，粉雕玉琢的脸静静地看着他，碧绿的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天真和好奇。 “这里就是水星城了？”甜希说。 “没错，”士兵腼腆地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伊凡.利文斯顿，是燕离王子身边的侍卫，愿意为您效劳。” 甜希缓缓从马车里爬出来，伊凡立刻上前扶着她，低声说：“甜希小姐，殿下找您找了很久了。” 甜希点了点头。 * 王宫： 暮鼓敲下，身穿王袍的年轻男子从教堂回来，俊朗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意气，笑着跟身旁的侍从说：“你听到了吗？教皇已经批准了，很快我们国家要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侍从恭敬地说：“恭喜殿下。” “白露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燕离走的飞快，一面笑着说，“我得亲自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 寝宫门口，一名侍从上前禀告：“殿下，您尊贵的未婚妻已经在宫殿里等着您了。” “白露？”燕离眼睛一亮，“她来了怎么不通知我？！” “殿下在与教皇议事，白露不敢打扰。”一道柔和的声音自侍卫身后出现。 贵族少女白露穿着一袭白裙，婷婷袅袅地走上前，长发低低地挽着，眼角带着泪痕，冲燕离笑道：“给殿下请安。” 燕离关切地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了？” “殿下……”白露抿了抿唇，低声说，“我为您找到那位名叫甜希的女子了，只是可惜……我和她在森林里遭到了狼人的袭击，那名少女……她，她……被狼人劫走了……” “狼人？”燕离有些惊慌，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你没受伤吧？” 白露故意藏了藏袖子，垂着头说：“我没事……” 燕离一把抓起她的手臂，露出上面的伤痕，惊道：“果然受伤了！” “我本想救她的，”白露眼里噙着泪，咬咬唇说：“可我的魔法尚未恢复，敌不过狡猾的狼人，殿下，您别生气……” “我当然不会生气，”燕离温声安抚，“你没事就是万幸。” “可我把你送我的珍珠弄丢了……”白露悲伤地捂着脸，“那么重要的东西！” “没事，真的没事，那颗珍珠本来就是捡来的，丢了就丢了吧，”燕离说着，握着她的手，认真问道，“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出的事，越仔细越好。” 言下之意，就是要去找那位叫甜希的少女了。 光明神的使徒，向来英勇无畏。 白露噙着泪看着他，紧紧地握着燕离的手，害怕得浑身颤抖，轻声说：“殿下，天已经黑了，倘若那名少女还活着，您可以明天再去救她……” 燕离有些犹豫。 可怀里的女人哭得更凶了。 “也好，”燕离沉声说，“你受了惊吓，我先给你上药，一会再考虑该怎么办。” 白露点了点头，靠在燕离怀里，眸光深沉，心里漾起一丝得逞的笑。 麻烦的人鱼，死在狼人手里最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巡逻的侍卫急急忙忙追上来，单膝跪地：“属下有要事禀告！” 燕离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恼道：“快讲，我还有要事要办。” “殿下，”伊凡抬起脸，高兴地说，“那名叫做甜希的少女，找到了！” 燕离和白露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 “你说什么？”燕离王子惊道。 “她就在宫殿外面，想要见您！” 白露的脸色立刻垮了下去，对上燕离的眼神，立刻变脸似的、又惊又喜地说：“她没事吗？这真是太好了！” “带我去见她！” 燕离的语气按耐不住兴奋。 白露捏着燕离的手微微用力，后者回过神来，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抱歉，我晚点再来陪你。” 白露善解人意地笑着：“我没事，你去找她吧。” 燕离转身飞快地走了，丢下白露一个人气得肺都炸了。 * 甜希跟着伊凡进了一处叫做“王子酒店”的地方，在那里等伊凡的消息。 很快她就沉浸在酒店前台提供的水果和甜点的快乐中，那副享受的模样，就连酒店的经理看见了也动容不已。 “女士，”身穿工作服的漂亮姐姐端着餐盘来到她面前，笑着说，“这是我们酒店今天没卖出去的可颂和蛋挞，你若喜欢的话，这些都可以给你吃。” 甜希已经有些撑了，见状更是惊讶不已，“全部？给我吃吗？！” 漂亮姐姐笑着说：“当然，是我们经理送你的。” 甜希吃的一脸满足，看着那几个金黄的蛋挞，咽了咽口水，小声说：“还是别了……我吃不完那么多……” 可是真的好可惜啊，好像尝一尝味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遗憾了，”漂亮姐姐皱着眉说，“这些卖不出去了，只能全部倒掉呢。” 甜希立刻紧张，喊道：“给我吧，我可以吃掉的！” “请慢用。”漂亮姐姐温柔地笑着说。 燕离开车来到酒店门口，隔着玻璃一眼看到了甜希。 “是她吗？”伊凡小声说，“你的救命恩人？” 燕离比了个“嘘”，目不转睛看着那名慢慢地吃着甜点的少女，灰褐色的眼睛里漾起光芒。 王子殿下轻声说：“她吃蛋糕的样子，就好像吃着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是啊，”伊凡咽了咽口水，“看着我都饿了……” 物欲纵横的时代，人们靠着娱乐、影音、肉、欲、毒品，甚至不惜被黑暗的生物咬，堕落成他们之中的一员，通过吸食人血来获得快乐。 食物予以人的快乐早就被淡忘了。 面前那位少女……她实在是太特别了。 “您好，”年轻的王子单膝跪在少女面前，朝她递出白色的手帕，微笑着、彬彬有礼地说，“让您久等了。” 甜希舔了舔唇边的蛋糕屑，小声问道：“您是哪位？” “你忘了我吗？”燕离脸色不太妙，皱眉说，“我找您很久了，那次在海边，是您救了我吧？” “燕离？” 甜希好奇地打量他。 “是，”燕离颔首笑着，“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你了。” 甜希却有些紧张。 难以想象这位温和有礼的男子，是怎么拔出剑从背后捅了她一刀的。 她抱紧了手里的可颂，开门见山地说：“我上次留给你的黑珍珠，你给谁了吗？” 燕离脸色顿时一变，惊得无以复加，捏紧了拳头说：“那是你留给我的？！” 甜希点点头。 “该死！”燕离懊恼地说，“我不知道那是你留给我的珍珠！” 甜希悄悄咬下可颂一角，安静地看着他。 “那颗珍珠被狼人夺走了，”燕离站起身，咬咬牙说，“该死的狼人，我一定要夺回来！” 什么狼人？ 他还想撒谎抵赖吗？ 甜希正色道：“你给白露了。” 燕离垂着脸，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是我不对……” “没关系……” “有关系的！”燕离态度坚决，“在找到那颗珍珠之前，您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你！” 甜希砸吧嘴巴，说：“燕离王子……” “唯独一样，”燕离低声说，“我现在已经订婚了，唯独这一点没办法补偿您。”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甜希看着他，想了想说：“可以借我一片地吗？我想种菜。” 燕离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甜希碧绿的眼睛眨了眨，心想他应该能答应吧…… “当然，我的荣幸。” 年轻的王子牵起她的手，躬身亲吻她的手背，彬彬有礼地说。 远处街道上，宁洲低声说：“领主，那名光明使徒是不是离她太近了？” “没关系，”简昱死死地盯着燕离那只手，“她只是想种菜而已……” 种菜，是为了给他换新的棺材。 她接近那个人类的王子，是为了他。 没什么好生气的。 宁洲不安地看着他，紧张说：“领主大人，您，您消消气，消消气，要不要我去解决那名光明使者？选女婿可不能选那样的，光明使者跟血族谈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 简昱：“……”操。 谁说他们在谈恋爱了！ 第14章 十四条鱼 要抱抱 水星城一处贵族府邸： 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露台上饮酒，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看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身披斗篷的男人从天而降，优雅地落在女子面前，单膝跪下，低头亲吻她的手背。 “我亲爱的白露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男人抬起一张惨白的脸，微卷的黑发从额前分开，露出一双浅绿色的眼眸，温柔地笑着问道。 “我今天，去见简昱阁下了。”白露说。 “看您这副样子，情况似乎不太乐观？”男人笑着说道，唇边露出一颗尖牙。 “不太好对付，”女人翘着二郎腿，高跟鞋挂在脚尖晃了下，她轻哼一声，冷着脸说，“纳哈里斯要被驱逐出去了，我早就应该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得简昱的信任。” “你太着急了，”血族男子迷恋地亲吻她手背、手腕，半抱着她说，“纳哈里斯在领主大人身边效力已逾千年，如今说驱逐就驱逐了，您想要获得领主大人的信任，根本不是易事。” “我受够了，”女人咬着唇，眼里带着愤怒，“简昱一出生就是血族之王，而我，想要被他看一眼，都要费尽心思！” “白露小姐，”男人温声安抚说，“您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努力……很快您就要嫁给王子殿下，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妃，没有人像您这样，如此轻易地获得成功……” “您高贵，美艳，您的举止风采足以令所有人神魂颠倒，光明神的使徒也被你拿捏得死死的，您还有我，您拥有这个国家最美好的一切……” 男人极尽谄媚，虚压在她身上，尖牙探到了她的脖颈，蛊惑地说：“没有简昱，您也可以照样获得永生，让我来帮您吧……” 奉承的话让女人飘飘然，可涉及到永生，她立刻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身前的男子，猛地踹了他一脚，厉色说：“你想咬我？” 血族男子擦了把脸，咧着嘴笑道：“白露小姐，我只是说说而已。” “你这个下贱的、连纳哈里斯都不如的青血！”白露气得浑身发抖，“就凭你也想咬我？！把我变成和你一样下贱的青血？！” 男人半跪在地上，干笑一声：“青血只是你们对我的称呼，我的实力远在一般青血之上……” “那又如何？”白露恶狠狠地瞪着他，“下贱的青血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男人脸色一阵难堪，只垂着脸不反驳。 “我早跟你说过，我不可能变成像你们一样的畜生！就算被咬，也只有简昱阁下能咬我！” “抱歉，白露小姐……是我做得过头了，”男人自责地说，“您的血太美味了，实在令人难忘……” 白露愤愤然：“宫里那些死去的侍卫都是你的杰作，你吸食人血的时候难道不会克制一下自己的欲望？！还得让我替你掩护？！” “对不起。” 男人真诚地道歉。 片刻后，贵族少女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说：“之前的事就算了……” “但凡您还用得上我……”男人怀着歉意说，“奥古斯特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白露喝掉酒杯里最后一点酒，幽幽地说：“关于那位叫做甜希的少女，你今天晚上务必要帮我做掉……” * 燕离给甜希在酒店里开了间房，给她留了一块手牌就走了。 甜希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吃太撑了！ 她吃掉了一份可颂、一盒脆皮蛋挞、一块草莓蛋糕、一块芝士蛋糕，以及各种水果。燕离王子还要邀请她去王宫里吃宫廷的糕点，酒店经理立刻表示他们蛋糕师的手艺绝不比宫廷的差，还亲自给她泡了红茶。 后果就是，睡不着了！ 甜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全息电视，一面欣赏电视节目，一面抱着没吃完的蛋糕消食。 没多久，全息电视机里爬出来一个男人，黑色的卷发垂在面前，露出半张惨白的脸，缓缓地朝她爬了过来。 甜希愣了一下，抱紧了手里的小蛋糕，“啪”地一声，立刻将全息电视机关掉了！ 可男人还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人啊！真真切切的人！从全息电视里钻出来啦！ 男人俯身凑了过来，气息落在她脖子上，二话不说朝她张开了獠牙。 甜希看着手里歪掉的小蛋糕，动都不敢动了，浑身僵住，小声地、紧张说：“你……你别……” 男人拨开她金色的长发，照着脖子用力咬了下去—— “嘎嘣！”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疼的男人倒抽一口凉气。 他低头，伸出手接住口中的异物，那是一颗断裂的尖牙，染上了血。 “我牙……” 牙断了？！！！！！！你妈的，为什么？！！！ 男人捂着嘴着面前的少女，浅绿色的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想了想说：“难不成……你早有准备，你穿了防护衣？” “你别动！”甜希几乎尖叫着说。 再乱动的话，手里的小蛋糕都要洒了！ 甜希紧张地抱紧了小蛋糕，粉嫩的脸蛋上冷汗都冒出来了，看上去害怕极了。 “好，你放松点，”男人捂着牙说，“你这么可爱，我们再来一遍，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疼你……” 他还有一颗牙呢！ “别动！”甜希紧张说。 “好，我先别动，你放松下来，先把防护服脱掉……” 甜希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什么防护服？ 她看上去像穿了防护服吗？人鱼的鳞片本来就很硬，极薄的一层贴在皮肤上，他非要凑上来磨牙，不是活该崩掉吗？ 但她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顾着护着手里的小蛋糕，警惕地看着他，同时缓慢地转过身，双手捧着蛋糕，小心地、稳稳地放在床头柜上。 顿时觉得被解放了，如释重负！ 终于！不用担心蛋糕摔下来，弄脏了床单或是裙子了！ 甜希松了口气，拍拍手说：“好了！” “什么好了？”血族男子忍着牙疼说。 “好了就是说，”甜希捡起枕头，愤怒地看着他，大声说，“这样就可以来揍你了！” 枕头压过去，一顿胖揍！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甜希又掀起被子将他埋了进去，将人裹了起来，又是一顿暴打！ 十分钟后： 男人鼻青脸肿，趴在地上哭着说：“你打人！你犯规！你还穿防护衣！你可恶！你还咬人！你为什么可以咬人！” 太他妈凶残了！ 白露给他交代任务的时候，明显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这个小鬼头也是血族啊！ 血族和血族之间，也是可以互相咬的。 被咬之后，只要没有被对方吸血致死，便是相当于和对方结了契，成为对方的仆人。 只要这个小鬼喝下了他的血，他就是这个小鬼的仆人。 “呜呜呜你过分！”男人跪在地上抱怨，“我前几天刚刚摄入了人血，就被你一口榨干了！我的血很好喝是不是？！你休想成为我的主人！” 甜希打架的时候手脚并用，急了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咬得满口都是血，味道挺恶心的。 她以为她现在变成人鱼了，会喜欢血的味道，就像之前在古堡里喝得那么多娃哈哈一样，万万没想到…… 天底下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甜希皱着眉头，“呸”地吐掉他的血，跑去卫生间漱口了。 “喂？！”青血瞪着眼，哭了出声，“你不要看不起人啊？！我的血有那么难喝吗？！” 甜希刷着牙，一脸幽怨地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陌生男子。 大意了。 她以为这里的东西都很好吃，就像经理泡的红茶一样又香又甜。 结果那一口咬下去，就仿佛吃了一口丧尸肉，恶心死了。 这下甜希彻底清醒了。 她开始有些害怕，换好鞋子，丢下那只奇怪的青血，离开了酒店房间，下楼去找酒店经理。 已经是深夜了，酒店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甜希走得飞快，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她抬起脸，对上一张妖精似的漂亮脸蛋，怔了怔，“哇”地一声哭着抱了上去。 “领主大人……呜呜呜呜” 简昱听到动静就出来了，看到少女慌慌张张到处乱跑，来不及思索便追了过来，正头疼着该怎么解释—— 他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里，又为什么恰好出现在她面前？ 会不会被当做跟踪狂之类的变态？ 万一被她知道，她邀请自己来水星城没成，结果他自己偷偷跑过来了，会不会很生气？ 然而这一切顾虑，在她抱上来的时候，全部消散了。 甜希仿佛期待着见到他似的，扑了上来抱住了他，脸埋在他怀里，呜呜地说：“我……我吃到丧尸肉了……” 简昱：“……” 青年僵硬的神色温和下去，拨了拨她柔软的头发，哄着她说：“什么丧尸？发生什么了？” 吃了一天的甜点，快乐的心情却毁在了一口丧尸肉上面，能不难过吗？ 甜希把眼泪蹭在领主大人肩上，紧紧抱着他说：“是丧尸……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丧尸！” 简昱：“？？？” 是他闭关太久太落后了吗？现在的全息电视还能空投丧尸？ 简昱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半响后，低声问道：“害怕吗？” 甜希抬起脸，用力点头，绿宝石般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万一……”甜希嘟哝着说，“万一电视里还有人爬出来，我晚上会睡不着……” 简昱呼吸一滞，心想：她是在暗示什么吗？ 他想了想，依旧是那副冷淡的神情，说：“喝点什么……助眠的东西。” 甜希垂着眼睑，委委屈屈地拿手背擦了下眼睛。 又有一颗珍珠飞了出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地毯上。 “我怕。”她说。 简昱浑身一僵。 该说什么好？ 来我房间吧，我房间里没有电视，不用担心会有丧尸钻出来。 听上去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领主大人的血可以催眠，要不要喂你喝一点？ 这难道不是变相地在邀请她，和她结契呢？ 还是说，他可以帮她守着……不管丧尸也好，外星人也好，都不会妨碍到她。 啊啊啊啊说不出口！ 青年微微蹙眉，陷入纠结。 不及他开口，少女张了张唇，红着眼圈看他，委屈地说：“我想……抱着你睡，可以吗？” 简昱微微睁大眼，耳根蓦地红了，心里仿佛烟花“嘭”地炸开，照亮漆黑的夜。 “勉强可以。”领主大人说。 说着他又补充道：“当然，只准这一次。” 第15章 十五条鱼 你一定没见过这么粘人的。…… 甜希双眸晶亮，看着他笑。 果然，领主大人也没有很讨厌她！ 她也没想，领主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安心下来，不会再害怕了。 简昱看了眼她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心想—— 要牵到什么时候？ 快出汗了。 他冷淡地转身，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甜希在门口探头探脑，发现领主大人的房间好整洁，像是没有被碰过一样，超级大的一张床，上面的床被铺得一丝不苟，让人非常想要将床单弄皱！ 她眼睛一亮，扭头看着领主大人，小声地、怯怯地问：“我可以睡上去吗？” 简昱漠然，点了下头。 甜希立刻撒开他的手，几步冲了上去，跳到了床被上，整个人埋入被子的海洋里！ 简昱看着她，眼里现出笑意，待少女扭过头看他的时候，又是一副淡淡的神情，走到窗口将窗帘拉上了。 “简昱！”甜希坐在床上喊他。 青年微微皱眉，倚在窗口，抬起手指，朝她比了个嘘。 领主大人的名字可不是谁都能喊的，除了那些早已经死去的人。 甜希会错了意，压低声音，紧张说：“简昱？” 领主大人一脸烦躁，走上前，扬眉看她，却是一副静候差遣的样子。 紧接着，他浑身一僵—— 甜希张开手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小腹处，舒服地阖上眼睛。 果然领主大人身边是最让人安心的！ “喂。”简昱语气极不耐烦。 粘人精什么的、最烦人了！ 甜希熬了一宿，又花了大力气对付隔壁那只从电视里爬出来的丧尸，又困又累，早已经坚持不住，阖上眼就睡过去了。 简昱僵在原地，缓缓抬手，轻轻拨开她的卷发。 女孩睡的正香，卷翘的睫毛湿哒哒地覆在眼睑上，鼻子有些红通通的，粉嘟嘟的嘴唇微微张着，气息绵长。 青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呼吸变得急促，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唇。 柔软的、温热的、果冻一样的双唇。 他指腹在少女下唇上刮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来。 他垂着脸，睫毛轻颤，甚至有些想不通—— 在此之前，他是怎么泰然将她抱在怀里，用嘴喂她喝下血酿的酒。 少女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上半身靠在他身上，不一会儿环着他腰的手缓慢地垂落下来，身体也往一侧栽下去。 简昱只得张开手扶着她，将她整个儿抱起来，给她放在床上，还替她盖好了被子。 他虽然……并不完全是一个守旧的血族，但有些传统还是无法打破。 比如：婚前性行为。 这对他来说完全无法接受。 确认小卷毛已经熟睡，简昱这才来到了隔壁房间。 屋里留着蛋糕的香气，以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简昱抽了两张纸，隔着纸张捡起地上那颗断裂的牙齿看了看—— 是只年龄不到百岁、毛都没长齐的吸血鬼。 这就是小卷毛所说的丧尸？ 简昱脸色阴沉。 十分钟后，白茶、天刀、纳哈里斯整齐地跪在他面前。 “查到这只鬼，我要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简昱丢下一颗断牙，冷淡地说。 白茶捡起那颗牙齿，担忧地皱着眉，片刻后说：“是，领主大人，属下立刻去办！” “……” 房间里还剩下天刀、纳哈里斯，以及不苟言笑的简昱。 “领主大人，”纳哈里斯跪的笔直，率先打破沉默，“我为您安排魔法师，是为了您的健康考虑，您打算放逐我，必须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简昱扬眉看他，淡淡说：“去烈日城卧底，算不算理由？” 纳哈里斯眼睛都瞪直了。 难道说……领主大人表面上放逐他，实际上是为了让他潜入烈日城，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 原来领主大人如此看重他？！！ “算！”纳哈里斯激动地语无伦次，“当然算！这个理由足够了！” 简昱冷淡地瞥他一眼，纳哈里斯慌忙起身，道：“我现在就离开水星城，绝不会让领主大人失望！！！” 简昱：“。” 白茶和纳哈里斯分别领了任务走人了，剩下天刀一人一脸懵逼。 水星城的事也好，纳哈里斯的事也好，跟他有毛线关系呢？！ 领主大人叫他过来干啥子呢？！ 天刀实在想不出一个理由来，能让领主大人迢迢千里跑来水星城，亲自召见他。 简昱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天刀立刻跪直了，精神抖擞。 “咔——”简昱打了个响指。 天刀：“……” 这名血仆眼皮子沉了下去，意识昏昏沉沉，心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又又又搞催眠？！！ 为什么？！！！ 简昱懒洋洋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逐纳哈里斯吗？” 天刀眼神涣散，答道：“领主大人想让他去烈日城当卧底。” 简昱得意一笑，看样子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真实的原因……因为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简昱垂着眼睑，有些懊悔地说，“我问了他，关于……关于，生殖隔阂的问题，纳哈里斯这个蠢货，他一定会以为……以为我喜欢小卷毛。” 天刀费力地睁了睁眼，小小的眼睛里充斥着大大的疑惑。 “他会乱想，还有可能到处乱说，”简昱说着，看了天刀一眼，“但事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 天刀动了动嘴皮子：“哪样？” 简昱身体稍稍前倾，咳了下，神秘兮兮地跟他说：“事实上是，小卷毛喜欢我，非常非常喜欢，恨不得天天粘着我，一天见不着就要扑上来抱，就连睡觉也要粘着我。” 天刀：“啊？” 简昱：“你一定没见过这么粘人的。” “。” “又会哭，又会撒娇，”简昱说，“太黏糊了，烦人。” 天刀：可领主大人您看上去乐在其中啊！ 简昱单手支着下巴，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天刀，你说说，这我应该怎么办？” 天刀：“……” 你确定你不是来秀恩爱的？ 简昱说：“你伴侣应该没这么黏糊吧？” 还跟人暗暗较劲呢？！ 天刀脑子迷迷糊糊，诚实地摇摇头。 领主大人终于满意了，身体稍稍后倾，惋惜地说：“看样子，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你那位也没有这么黏糊。” 天刀：“……” 所以为什么要问我？果然只是想秀！！！ “算了，”简昱起身，“醒来吧。” 天刀眼神恢复清明，却半点也想不起来领主大人问他什么了，他怔怔地看着简昱，说：“领主大人？” “没你的事了。”简昱冷声说。 工具人天刀一想到自己被催眠了，可能连内裤都交代了，顿时心里害怕极了。 * 翌日，一个消息传遍了水星城。 “听说了吗？那名在王宫前面自焚的年轻人竟然是奥古斯特！” “噢见鬼！奥古斯特上个月还来过我们府邸！他可是个英俊的美男子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奥古斯特竟然自焚了？！为什么？！” “你可别听那些造谣的！哪里有什么自焚，奥古斯特原来是吸血鬼！他是被人绑好了丢在太阳底下，烧给皇宫的侍卫看的！” “什么？！奥古斯特是吸血鬼？！他可是曾经来过我们府上啊！” “这下可真是大快人心！吸血鬼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水星城里到处都是，早就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在太阳底下晒着！” “这一定是英勇的王子殿下所为，他可是光明使者，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啊！” “啪”地一声，白露愤愤地关上窗户，踩着高跟鞋从一众侍女中间走过去，扭头瞪了她们一眼，呵斥说：“都给我干活，别在这里嘴碎！” “小姐，关于奥古斯特先生的事……” “闭嘴！”白露一巴掌甩下去，“少他妈给我说些有的没的！” 这些蠢货，她们懂个屁！ 就算她像上辈子一样努力地往上爬，接近光明使者，成为王妃，接着是王后，站在权力顶峰，可到最后她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最后还是会老去，会死，死在光明神殿面前，被光明神亲口拒绝。 这一世，她背弃了光明神。 她不仅要往上爬，还要获得永生！ 唯有血族，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最令人敬仰的存在，而她这些愚蠢的侍女，竟然一口一个“吸血鬼”，可把贵族少女白露气死了！ “白露小姐，您这是……” 清雅温和的突然出现，令白露蓦地一怔。 “殿下。”一众侍女齐声行礼问安。 白露正在气头上，猛地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扭过头看向燕离王子，怔了一刻，紧接着、捂着脸哭了出声：“奥古斯特是我的朋友！我没想到这样的惨剧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燕离王子微微皱眉，眼神里带着怜悯。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他是那样的人，”白露紧张地、颤抖地说，“我从来没想过……难道说，难道说……他接近我是把我当做了猎物？！” 女孩儿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惶恐的神情，她往后一退，跌在地上，眼泪滑了出来，捂着脸说：“奥古斯特，他曾经待我那样的好！” “奥古斯特不是个好人，是他欺骗了你，”燕离走上前，单膝跪地，给她拭去眼泪，“你是个好女孩，会为朋友的离世而悲伤，白露小姐，您的善心令人感动。” “不，是我太愚蠢了，我竟然没想到……奥古斯特是这样的人……” 贵族少女恸哭不止，王子殿下声音又温柔了几分：“别再为他难过了，我心都要碎了。” 白露抱住他，哭诉着说：“我……我无法相信这件事，我们城里竟然真的有血族……那些阴暗的生物……” “别怕，”光明使者温声说，“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的，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安心休养。” “另外，我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燕离说，“今天早上父王告诉我，城中守备不够，教皇决定再挑选一批光明使徒，但凡水星城的人都可以参加考核，结果由教皇来决定，白露小姐，这是你展露身手的好机会。” 白露犹豫了。 去了光明神身边能做什么？ 她不可能同时获得光明使徒和血族两重相互矛盾的身份。 “你别担心，以你的实力肯定可以去的，”燕离说，“我早上还去拜访了甜希小姐，她说她也会参加考核。” “她？”白露惊讶地说，“她魔法力那么差，也能参加考核吗？” “当然，”燕离笑着说，“我可是亲自邀请她，许诺了她一些好处。” 第16章 十六条鱼 是海巫大人给她分配的伴侣，…… 清晨，宁洲来敲简昱的房门，推门看到了称得上“香艳”的一幕： 领主大人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块平板，百无聊赖地翻着书，而他膝上—— 少女懒懒地靠在他怀里，金色的卷发覆在他腿上，正睡得香甜。 “大人？”宁洲震惊地说，“你们昨天晚上不会是这样度过的吧？！” 简昱抬眸看他一眼。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宁洲立刻低下头，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说：“大人，恕我直言，您这样子有辱贵族品德！” 简昱不禁笑了：“我怎么有辱贵族品德了？” 宁洲忐忑地看了眼他怀里的少女—— 脑海里出现的都是限制级的劲爆画面！ “是她非要粘着我的，”简昱放下手里的平板，幽幽说，“她昨晚遇到了袭击，侥幸才平安无事。” “袭击？！”宁洲瞪大眼睛，“在您眼皮子底下？！” 简昱眼神冷淡，带着一丝厌恶。 有些时候，他甚至不愿称呼那些低等的畜生为“血族”，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会惹是生非，给平民百姓带来麻烦。 平日里简昱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血仆们盯着就行，不会闹出太大的问题。 但这一次，那只畜生路走窄了，居然打起了小卷毛的算盘。 宁洲虽然很少来水星城，但对于城中那些惹是生非的血族还是有所耳闻。 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该如何面对领主大人的怒火。 熟料，简昱却说：“这事已经交给白茶处理了，你下去吧。” 宁洲怔了下，问道：“……那纳哈里斯的事情该怎么办？” 简昱懒懒地说：“已经解决了。” 宁洲：“！” “不愧是领主大人！”宁洲说，“这办事效率之高，属下实在佩服！” 简昱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宁洲是真心为他高兴，喜洋洋地看着他：“不仅如此，大人最近情绪都比从前稳定多了，心情也好很多，比从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简昱：“有吗？” 宁洲哈哈地说：“是因为小甜希吗？” 简昱略一思索，立刻不耐烦地说：“跟小卷毛有什么关系？” 这些人难道就不能认清楚事实？！明明是小卷毛喜欢他，他才没有因为小卷毛而心情转好！ “是是，”宁洲点头哈腰，“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我们接下来要回去吗？” 简昱微微皱眉，宁洲立刻察觉到了，连忙改口说：“既然大人想和小甜希待在一起，那就继续待在水星城，属下也不打扰了！” 简昱烦躁地说：“谁说我想和小卷毛待在一起？” “是是，您说的极是！”宁洲说着，替他们关上门离开。 简昱看了眼怀里的睡美人，抓了把她的头发，用力揉了揉，权当发泄。 天逐渐亮了，太阳升起，怀里的小卷毛动了动，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说：“早上好，领主大人。” 简昱也不看她，接着玩游戏。 这个时候，昨天夜里前来袭击小卷毛的畜生恐怕已经被烧成了灰。 甜希坐着看他玩了会游戏，是那种将所有颜色的方块凑到一起就能消除的小游戏，她趴在领主大人肩头看，一边刷牙一边看，没多久简昱让给她玩，她便开开心心地靠在领主大人怀里玩了起来。 直到燕离王子前来拜访，甜希才想起来—— 唔，该起来干活了。 “早上好啊，”燕离王子亲切地问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甜希打着哈欠，站在门口说，“昨晚梦到自己吃了一盘又一盘土豆，可把我吓坏了！” “土豆有什么不好的？”燕离笑着说，“您昨晚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有……”甜希说，“有只丧尸从电视里爬出来了！” “丧尸？”燕离皱着眉。 甜希用力点头，绿宝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定定地看着他。 “先是狼人，接着是丧尸，”燕离怜惜地看着她，低声说，“甜希小姐，您这一路上可真不容易。” 甜希：“。” “看样子眼下要解决的麻烦有点多，”燕离王子微笑着说，“甜希小姐，您用过早餐了吗？不如随我一道下楼，这家酒店的自助早餐很不错，我们可以边吃早餐边聊。” “自助早餐？”甜希担忧地说，“连早餐还要自己动手做吗？可是我只会烤土豆……” “自助的意思是，”燕离耐心地解释，“酒店提供上百种菜品，任您挑选。” 甜希：“！！！” 少女兴奋地眼睛都亮了起来，脑子里闪过各种漂亮的蛋糕、水果、茶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燕离王子笑了笑，欠身，伸出手，彬彬有礼地说：“甜希小姐，不知在下可否有幸，能陪您一道用餐。” 走廊上，就连路过的酒店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捂着脸尖叫—— “啊啊啊啊是王子殿下哎！” “我也想被王子殿下邀请一道用早餐！好幸福啊！” “不，你不行！你看清楚了，跟王子殿下在一起的那位美人，她真的好漂亮……” “不知道是哪位贵族小姐，竟然得到王子殿下的青睐！好羡慕！” 女人们尖叫着，兴奋地议论着，燕离王子却半点不受影响，安静地看着甜希，等待回应。 甜希正要答应，此时酒店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笃”。 听上去像是领主大人将茶杯搁在哪了。 燕离脸色一变，尴尬却不失礼貌地说：“您屋里还有朋友？” 甜希缓慢地摇摇头。 她和领主大人之间，算不上朋友关系吧。 朋友之间能不给她借东西吗？那位大人可还没有给她想要的血呢！ 房间里，简昱脸色一沉。 燕离克制着强烈的好奇心，朝门缝里瞥了一眼，带着善意的笑，调侃道：“能与您共度良宵的，是您的情人吧？” 甜希指腹刮了刮脸，想了想说：“是的吧！” 是海巫大人给她分配的伴侣，当然算情人啦！ 简昱动作一顿，耳根烧了起来。 还没有交换血液，也就不算结契，也就不算伴侣，怎么就算情人了？！ 难道说……难不成，其实、小卷毛在这方面尤为开放？！ 她已经将他认定为情人，如果接下来缠着自己，请求与他发生性行为可怎么办？！ 领主大人突然压力好大好大—— 这可是他唯一不能让步的地方！ 经过燕离王子提醒，甜希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扭过头说：“领主大人，你要跟我们一起吃自助早餐吗？” “……” 领主大人没有作声，脑子已经宕机了。 甜希等了几秒，默认他拒绝了，有些惆怅，丧丧地跟着燕离往楼下走。 燕离说：“您的情人似乎有点脾气。” “他不好哄，”甜希说，“燕离王子，您有什么哄人的方法吗？” “如果是我的未婚妻，我会选择给她买礼物。”燕离笑着说。 “……” “早上好啊，甜希小姐，这是我们经理为您准备的红茶。” “早上好！”甜希精神地跟送茶的小姐姐打招呼。 “您在我们这真的很受欢迎，”燕离王子拉开椅子请她坐下，“您有没有考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种菜，练习魔法！” 甜希期待满满地说着，拿叉子送了一块小蛋糕到嘴里，鼓着腮帮子，一脸满足。 “您一定会马到成功的，”燕离王子笑着说，“事实上我有个提议，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来王宫里参加不久之后的魔法考核，考核通过了您就可以留在王宫了。” 甜希“啊”了一下，叉子上的樱桃掉了出来。 出现了，禁书中关键的剧情！魔法考核！ 禁书中，女主白露成功通过了考核，被挑选为新的光明使者，从而和燕离王子感情进一步升温，在那之后更是直接举办了婚礼。 而甜希公主在这场考核中被判定为使用了黑暗魔法，视为作弊，因而被王宫侍卫擒拿，遭到王族的囚禁和严刑拷打。 黑暗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使用的治愈术、以及海巫教给她的种菜术，应该不算黑暗魔法吧？ “燕离，”甜希犹豫着说，“参加考核，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燕离王子微微一怔，笑道：“谁不想证明自己的魔法，成为光明神身边的仆人呢？” 甜希接着吃樱桃，眨了眨眼，安静地看着他。 光明神？仆人？没兴趣。 “如果这还不能说服你，”燕离王子倚在椅子靠背上，扬眉一笑，“你可以想想你的情人，如果你能成为光明使者，这对你那位小情人来说，也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 甜希眼睛亮了起来：“他会喜欢吗？” 领主大人看上去对所有事情都缺乏兴趣，如果参加考核能让他开心，甜希可以尝试一下。 “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由衷地高兴，为您感到自豪，”燕离说，“不仅如此，参加考核还能赚到一定的奖励，这笔奖励价值不菲，足够您在水星城里购置一套房子了。” 还有房子！甜希做梦都想要的大房子！ “我参加！” 少女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 “白天伊凡会带你去御花园，你可以在那里种任何你想种的，”燕离喝了口红茶，神情严肃起来，“在这之前，关于丧尸和狼人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其中的全部细节。” “……” * 王宫御花园： 此前侍卫伊凡天真地以为，甜希小姐说要种菜，只是闹着玩而已。 眼下看着宫廷侍卫和侍女们排着长队、等着从甜希这里买到新鲜的、用魔法种植出来的蔬菜，伊凡后悔死了。 “一棵玉米已经涨到五个金币了！排队买也不一定买得到！” “她的玉米有这么好吃吗？我看胡萝卜才三个金币一颗，要不买胡萝卜吧！” “才三个金币？！菜市场里一个金币足够买一箩筐胡萝卜了！” “这能跟菜市场的比吗？！你没看到她吃胡萝卜的样子？！就连小白兔都没她可爱！” “就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太让人有食欲，太让人有幸福感了！我看着肚子都饿了！” “我不管，我要买！十个金币我都要买！” “什么？！没有了？！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你现在告诉我没有了？！你不能接着种吗？！” “给我种！接着种！我今天一定要买到菜！” 排着长队等待购买蔬菜的侍卫们突然凶了起来，场面濒临失控。 甜希打了个哈欠，持续地输出魔法让她很疲惫了，她困得眼泪都出来了，瓮声瓮气地说：“种不出来了，好累啊，放过我吧！” 少女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倦意，眼里的泪光让她看上去有些委屈和可怜，说话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可爱。 暴躁的侍卫们突然老脸一红，顿时安静了下去。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侍卫们纷纷赔礼：“抱歉，我刚才太粗鲁了……” “甜希小姐，您明天还来吗？我可以提前预定吗？不能预定也没关系，不过是排了三个小时的队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比不得您辛苦。” “甜希小姐，您明天一定要再来啊！” 太阳落山，甜希一整天赚了一千二百个金币，给前来帮忙的伊凡分了两百个，收获比想象中丰盛多了。 宫廷侍卫们出手阔绰，不断地哄抬物价，到后来她都麻木了，五个金币一棵玉米，三个金币一棵胡萝卜，甚至开始求着她卖出去。 她的魔法越来越少，但是赚够了钱，可以给领主大人买礼物了！ 第17章 十七条鱼 叫哥哥 夜幕降临。 宁洲穿着燕尾礼服，头戴圆形礼帽，从王宫一处僻静角落纵身一跃，来到城墙上方。 “领主大人，事情恐怕有些麻烦，”宁洲单膝跪地，垂着脸不敢看面前的青年，低声说，“她跟光明使者在一起，而且她似乎跟王宫里的侍卫相处得很好。” 青年语气淡淡：“她跟你们处的也很好。” “是，”宁洲微微笑着说，“她似乎很喜欢我们。” 简昱冷淡地瞥他一眼，宁洲从善如流，立刻改口：“错了，她是喜欢您，所以才和我们相处的好！” 简昱面无表情，心里却十分受用。 接着，宁洲担忧地说：“可是属下听说，她接下来要参加王宫的魔法考核，顺利通过的话，会被选为光明使者。” 领主大人神色不明，远目看向王宫某处—— 那里小卷毛忙碌了一天，正拖着沉沉的、装满金币的袋子，在王宫侍卫的照顾下准备离开王宫。 “哪有一个血族会做出这种事情？”宁洲观察着简昱的表情，咽了咽口水，紧张说，“大人，她这是对您的背叛……” 简昱垂着眼睑，想了想说：“她其实……” 宁洲聚精会神听着领主大人的话，呼吸都滞住了，斗胆指出那名少女的背叛行为，已经算是冒死进言了。 简昱说：“她其实并不是……” “并不是真心想要成为光明使者，对吗？！” 宁洲激动地打断他。 简昱：“……” 这么一想，宁洲豁然开朗，兴奋地说：“难道说，她想打入敌人内部，牺牲自己，埋伏卧底，实际上是为我们服务？！” 简昱神色复杂地看着宁洲，欲言又止——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卷毛甚至根本不是血族。 “如此说来，我实在不该怀疑她！”宁洲激动地扼腕，“我应该全力支持她，帮助她通过考核，成为一名光明使者！” 简昱：“。” “果然还是领主大人有远见，早早地安排了这样的事！宁洲自愧不如！” 不，都是你脑补的。 青年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 难不成小卷毛是真的想成为光明使者？ 光明神有什么好的？ 有他在不行吗？ 光明神眷顾世间万物，一视同仁，而他可以只看着小卷毛一个人啊。 青年下了城楼，穿过地铁、穿过人群，来到酒店门口。 时间算的一分不差，侍卫伊凡开车来到酒店门口，打开车门，绅士地请甜希下车。 简昱穿着浅色风衣，身影颀长，站在一排枫树下，路灯照着他雪白的脸，长睫在脸颊上覆下一道扇形的影子，他正无聊地看向远处。 华灯初上，街头人流攒动，形形色色，各自忙着上班、下班，不少人结伴成群，准备下班后去酒吧喝几杯。 “甜希！”一道女子的声音引起了注意。 贵族少女白露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挽着精致的皮包，笑吟吟从酒店里走了出来，一把抱住甜希，亲切地、放鞭炮一般一股脑说：“我等你好久了！你去哪了？那天在森林里，你没有发生什么事吧？那只大狗狗有没有伤害你？你来了怎么不来找我呢？早知道我就带你住我家了！” 甜希不高兴地皱起眉头，白露却一把掐了下她的脸，笑着说：“干嘛苦着脸不高兴呀，既然来了这里，我带你到处逛逛好不好？” “我想回去睡觉。”甜希眉头紧皱，苦恼地看着她。 白露夸张地捂着嘴，露出了诧异的目光，惊道：“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吧？！” “不会吧不会吧？我昨天不过是跟你开玩笑，你不会连这种玩笑都开不了吧？” 甜希：“。” “甜希，”白露牵着她的手，讨好地说，“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开那种玩笑了，你不是也参加了魔法考核吗？我们一起努力准备考核吧！” 甜希一脸麻木地看着她，对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想快点摆脱这个人。 侍卫伊凡在一旁彬彬有礼保持微笑，看样子是不会出手相助……甜希一眼看到了枫树下那道颀长的身影，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简昱一副恰好路过的样子，皱眉看了小卷毛一眼，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苦恼。 也许是关于魔法考核的问题，与光明神有关…… 他还听到小卷毛说“想回去睡觉”，应该是累坏了吧。 领主大人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下一刻他对上了小卷毛那双惊喜的眼神，听到小卷毛说出口的话，青年顿时僵在原地。 “我的情人在等我……”甜希难为情地说，“麻烦您让一下。” 白露瞪大眼睛，惊得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情……情人？你还有情人？” 这条单纯的、愚蠢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人鱼，居然还有情人？！ 趁着白露失神，甜希推开她的手，哒哒地踩着小皮鞋，裙子和金色的长发飘了起来，欢快地往领主大人怀里扑了过去。 远处路灯照着青年的侧脸，他微微转过身去，眉宇间似有些许不耐，微风拉开他风衣衣角，剪出一道俊逸的侧影—— 只是一道侧影，一个转身的动作，却看得人心神一动，恍然间还以为撞见了什么误入人间的精灵。 白露彻底愣住了。 难以置信！！！甜希所说的“情人”，侧脸看上去竟然有些像简昱！ 小人鱼段位高了，竟然玩起了“替身”的把戏！ 白露满目震惊，很快又收敛神情，等着那名长得像“简昱”的替身情人回过头来，端起优雅的笑容同他们招呼。 甜希穿着单薄的裙子，跑过去的时候，裙子一侧的肩带滑了下来，露出被长发半掩着的香肩，像小熊一样没头没脑地撞了过去，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子，仰着头冲他笑。 简昱皱眉看她，抬手给她整了下裙子肩带，语气冷淡：“笑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甜希笑着说，“看到你自然就觉得欢喜！” 简昱长睫颤了下，手里动作微微一顿，语气放软了些，问道：“燕离好看么？” 甜希认真点了点头。 领主大人微微眯着眼，脸色沉了几分。 原来—— 这小傻子，是看谁好看就跟谁走的吗？ “没有你好看，”甜希费力地想了想，“他喜欢笑，你不爱笑！” 简昱轻轻嗤笑。 他要不好看，小卷毛怎么乐意抱他，就跟粘人的小熊一样，时时刻刻都想抱着。 甜希高兴起来，脱口就要唤他的名字：“简……” 一根冰冷的手指抵在她唇上，领主大人垂眸看她，低声说：“不能随意唤我名字。” “那……” 甜希绿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小声唤道：“昱昱？” 万年冰山差点破功。 简昱放下手，唇角牵出一丝笑，淡淡说：“叫哥哥。” 甜希张了张唇，顿住了。 简昱扬眉看她。 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双眸泛着雾气，小声问：“叫哥哥的话，还算情人吗？” 简昱耳根簌然红了，喉结不明显地滚了滚，冷笑着说：“为了拿到我的血，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甜希：“哥哥。” 简昱：“……” “哥哥哥哥，”甜希抓着他的手，甜甜地笑着，“血，能给我吗？” 简昱几乎是颤抖着、躲开她的手，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转身就走。 甜希在后面小跑着追了上去。 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旁的白露一眼。 “哥哥。” 少女在后面屁颠屁颠追了一路，终于喊了他一声。 周围人少了很多，简昱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带着些许烦躁，脸颊都有些泛起红晕。 甜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串劣质项链，珠子老大一颗，中间缀着一颗水银色的石头雕像，下面刻着“月神”二字，雕像丑得令人发指。 少女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抓了抓头发，说道：“这是我送你的，是我花了两百个金币，恳请王宫外面的大师卖给我的，里面住着月神的魂魄，可以庇佑你哦！” 简昱瞳孔微微一怔：“……” 这绝对是被骗了吧！ 两百个金币？！换一块石头？！ 看着简昱垮下来的脸，甜希皱起眉头，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你……不喜欢吗？” 简昱沉着脸，伸手接过去，放进了上衣口袋。 甜希担忧地嘱咐：“要戴在脖子上的。” 简昱冷冷说：“戴不了，脖子会断。” 少女惊讶地睁大眼—— 对啊，她忘记考虑这个了！ 月神的魂魄应该很重吧，戴在脖子上把人压垮了可怎么办？！ “那边是车库……”甜希说，“你往那边走干嘛？” 简昱没有回答，没多久一辆黑色的自动驾驶的车子停在了两人面前，车门自动升起。 “带你去商场看看，”简昱看着她，“你应该，少说也沉睡了几百年吧，该见见世面了，顺便……” 他的眼神扫过她手里的小布包、脚下染了泥的小黑鞋，微微停顿，朝她示意着说：“顺便买点东西。” 甜希呆呆地看着他。 简昱稍一扬眉：“还是说，你累了？” 甜希用力摇头，又欢快地点头，看样子又要兴奋地扑上来—— 简昱训练有素地躲开小熊，径直坐进车里。 三分钟后，车子里各个程序都响了一遍，控制面板上各个灯都亮了一遍，发动机也响了，车子仍停在原地。 “怎么了吗？”甜希担忧地看着简昱。 “没什么。”简昱额上青筋跳了跳。 破车子，到底要怎样才肯发动？ 伟大的领主大人恨不得自己飞，不用操纵这机械玩意。 但是小卷毛不行，她得坐车。 甜希看了眼操纵面板上的一个词，突然说道：“嗨，贾维斯，我们可以走了吗？” 发动机转动，屏幕亮起，一道机械音响了起来：“首先，请您系好安全带。” 甜希：“……” 简昱：“……” “咔擦”一声，安全带系好，车子终于平稳地驶了出去。 这个年代的东西，自动化的程度也太落后了叭！甜希心想。 第18章 十八条鱼 求喂养 魔法少女在宫廷里种蔬菜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在网站上形成了一条热词：#少女在御花园高价卖菜#，没多久占据了新闻头条。 视频中，穿紫色公主裙的少女背对着镜头，以五个金币一根玉米的高价卖给宫廷侍卫，获得王宫众人争相追捧。 很快，人们为这件事吵了起来： 热评第一：[有毒吧，这群王宫侍卫们拿着纳税人的钱这样挥霍？] 热评第二：[看不下去了，不敢相信保护王室的侍卫们，竟然会做出这样腐败的事情。] 热评第三：[在御花园种菜？怎么不在太空船上养牛呢？] 后面陆续还有：[没人管一管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五个金币相当于我半个月的工资了，就买一根玉米？] [他们这是鬼迷心窍了吧，难以置信！！！] [想知道视频中少女的正脸，究竟要长成什么样子才敢把一根玉米卖到五个金币？？？] [同想知道，看样子应该是个妖艳贱货！] [有病，买玉米不如嗑药！] 众人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当事人却一无所知，正在商场里逛吃逛喝。 “哥哥，你看那个糖葫芦，他好大好圆。” 甜希手里拿着冰激凌，却指着一家商店门口巨大的招牌糖葫芦说道。 “那是假的。”简昱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说。 甜希舔了舔冰激凌，盯着那个假糖葫芦，看的目不转睛。 假的吗？可是真的好想吃糖葫芦哇！ 之前有一次，总统的女儿被拍到吃了糖葫芦，随后全国人民都慷慨激昂地骂—— 直到后来总统才澄清说：那个糖葫芦是土豆做出来的，只是上面裹了一点糖浆。 她想吃糖葫芦，土豆做的糖葫芦也好。 她专心地啃着冰激凌，吃着满嘴都是奶油，牙齿也有些冻到了，一抬头看到领主大人凑了过来，漆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好似要抢走她的冰激凌一样！ 甜希立刻紧张起来，语无伦次、囫囵说：“你你，你别抢喔！” 冰冷的手指贴了上来，覆在她沾满奶油的嘴上，简昱拿手指给她擦了擦嘴，动作轻柔，眼神也柔和下来。 注意到甜希呆滞的目光后，领主大人眯了眯眼，松开手，一脸嫌弃。 甜希：“……” “没人跟你抢，”简昱眼底现出嘲弄，“你慢点吃。” 甜希慢慢地啃掉冰激凌，走到穿工作服的小姐姐面前，指了下门口那串巨大的糖葫芦。 “不好意思，小店现在已经不卖糖葫芦了。”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冷淡地回答。 甜希如遭雷劈，张了张嘴，钉在了原地。 许久，她嗫嚅着说：“为什么呢？” “糖葫芦卖不出去，”小姐姐正埋头刷社交网站，一边慷慨激昂地骂#少女在御花园高价卖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隔壁卖巧克力的店上个月已经关门了，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转行，改做按脚生意，现在恐怕已经倒闭了。” 按……按脚？ 甜希一脸震惊地仰起脸，看着这家店的招牌：派大星洗脚房。 甜希：“……” 说话期间，有熟客三五结伴进了店，被殷切地款待着。 洗脚房那位小姐姐解释说：“食品生意不好做，更何况是副食品，又不可能像那个在御花园种菜的女的一样，一棵玉米能卖到五个金币，要是有她在，我们又何愁生意的问题？” 甜希表情空白：“哦。” 但甜希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她听到欢呼的声音，好奇地扭过头去，看见对面商铺里有几个小孩正在打枪，射靶上的气球。 一个小男孩刚刚射完一枪，中了十米外的气球，旁边的小女孩欢呼地说：“中了中了！耶！哥哥加油！” 小男孩沉住气，继续瞄第二枪。 洗脚房的小姐姐酸溜溜地说：“也就他们生意好做一点，专门坑小孩子，来钱也快，打十枪就要十个币，要全中了才有可能拿到奖励，你说离不离谱？” 甜希没有答话，那人接着说：“他们的枪有问题，我在这上班半年，就没见过有人十发全中，你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不过都是小孩子上当，你应该也不会想去玩的吧？” “啪——”小男孩又炸了一只气球，里面装着的彩纸飞了出来，洋洋洒洒的极为好看。 小女孩兴奋地直喝彩，甜希更是眼睛都亮了起来，走过去在旁边看小男孩打枪。 “要玩吗？”黑皮肤的老板笑眯眯地问小甜希，指了指旁边的玩偶，“打中十个气球可以领走一个玩偶，还能拿到商场门口顶流女星的拥抱券哦！” 甜希看了眼那排玩偶，目光落在一个可可爱爱的小丧尸上面！ 那是一只穿着礼服、脸色青白、模样乖巧、眼睛红红的小丧尸，脑袋大大的，手脚短短的，萌态可掬，胖胖的小手里还抱着一块牌子：“求喂养”。 甜希被那个玩偶萌到了，弯着唇扭头看向简昱。 领主大人正看向别处，一手扶额，嘴角抽搐。 又是一枪响起。 这次打偏了，小女孩没有喝彩，沉默了一会，她说：“哥哥加油鸭！” “打中九个气球也有奖励。” 男孩很快又失利了，他烦躁地将枪支丢在一旁，掏出钱跟老板说：“再来一次！” 事实证明，洗脚房的小姐姐说的没错—— 不管那小孩尝试多少次，他必然不可能十发全中。 小孩终于认清楚事实，垂头丧气带着小妹妹准备离开。 “要玩吗？”老板笑吟吟地问小甜希。 甜希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小丧尸，摇摇头，没有中老板的圈套，克制住自己，接着往下一家店铺逛。 骗子！不玩！ 但是那个娃娃真的好可爱啊！ “嘭——”身后有人打了一枪。 不光是甜希，就连之前那对兄妹也停住脚步，转过身看了过去—— 简昱抱起仿制枪，重新上膛，又迅速地开了一枪，随着气球的炸裂，耙那边彩带飘扬，几乎快挡住视线了，但他完全没有停顿，继续开了一枪。 甜希在旁边看着他，碧绿的眼睛里放着光。 “大哥哥加油！”那对兄妹兴奋地喝彩。 简昱回头看了甜希一眼，仿佛期待着什么，很快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明显地哑火了，子弹侧飞出去掉在地上，完全不可能往墙上打。 哦豁。 几人傻了眼，这枪绝壁有问题吧！ 领主大人却不慌不乱，重新上膛，问道：“打破十个气球才有奖励对吗？” 老板一脸假笑：“没错。” 简昱又开了两枪，其中一枪也哑火了，所有人都是一脸遗憾的表情。 最后两枪，领主大人换了个角度，“嘭”地一声打出去，只见子弹以极低的角度射出，“啪、啪”直接炸了两个气球。 这下变成老板傻眼了！ 最后一枪，简昱重复刚才的操作，子弹打在耙上后弹了出去，擦着另一个气球炸了。 老板不甘心地让两人挑选玩偶，甜希抱起了半人大小的小丧尸玩偶，开心地搂在怀里，下巴压在小丧尸的头上，冲着简昱笑。 果然选了那个玩偶！ 领主大人面无表情，心想一定要把那个“求喂养”的牌子给摘掉！ “这是商场门口的拥抱券，可以和顶流女星拥抱，”老板说，“但只限今天晚上的哦！” 小孩子们发出了“哇”的惊呼，四只星星眼崇拜地看着简昱。 简昱只得给两个小朋友打了一轮，替他们也拿到了玩偶和拥抱券。 老板简直快哭了，幸好简昱打了两轮就没打了。 “姐姐，我能拿玩偶能跟你换拥抱券吗？”小女孩怯怯地问甜希。 甜希“啊”了一下。 小女孩认真地说：“我们已经过了玩玩偶的年纪了，姐姐你可以拿回去给你们的小宝宝玩，但是那个拥抱券……” 甜希：“。” 小男孩说：“我们就是想要拥抱券，所以才来打枪的。” 甜希答应了跟他们换，身后领主大人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他不想拿半人高的玩偶，一个都不想拿！ 十分钟后，大白牙和朱丽叶从他身边经过，动作僵硬，呼吸都屏住了，面无表情，等人走远了才开始窃窃私语： “你看到那个抱着两个玩偶的男人了吗？我的妈呀，我差点以为他是领主大人！” “我也差点以为，哎妈呀，长得太像了！吓死人了！” “哈哈就是，领主大人怎么可能抱着两个玩偶在商场里闲逛呢？这事太离谱了！” “一定是我看错了……” “哈哈哈哈我应该也看错了……咦，甜希宝贝？你怎么在这里？！”朱丽叶惊呼。 “崽崽？你在这里做什么？”大白牙上前，亲切地和她打招呼。 甜希朝人群中指了指，示意领主大人也在，等两人回过头，抱玩偶的青年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要给领主大人买张床！”甜希扭头看向她们，笑出一颗小尖牙，认真地说。 “棺材铺子不在这边呀，”白牙怜爱地说，“崽崽，你找错地方了。” “棺材？”甜希眨了眨眼，诧异道，“我要买床，大大的、软软的、可以睡觉的床！睡棺材可真是太可怜了！” 白牙和朱丽叶双双沉默了，面面相觑许久，接着两人一人掏出一张卡—— “想买什么尽管买，不要客气！” “身上裙子喜欢吗？我让这家品牌把当季的衣服全都给你送过来吧！” “宝贝我看你都上热搜了，在御花园里种菜很辛苦吧？牙牙看到那条新闻之后，气得在评论区帮你吵架，你可不要像我一样，不要理会那些脑残喔！” 甜希拿着糖葫芦，小口地舔了舔，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牙牙和朱丽叶。 “听说你还参加了王宫的魔法考核，这可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好机会呀！” “在考核之前通过种菜将黑暗魔法消耗掉，你可真是个机智的小宝贝！” 甜希两眼放空，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继续舔糖葫芦。 谁，谁机智了？ 话没说话，就被人拦腰一揽，双腿悬空，挂在了别人身上，倒退着离开。 简昱压低了帽子，看了大白牙和朱丽叶一眼，弯唇一笑。 大白牙&朱丽叶：“……” 啊啊啊啊啊啊！不会吧！真的是领主大人！好一幕父女相亲相爱的场面！ 王宫某处： 白露问一名宫廷侍卫：“这是她用魔法种出来的菜？” 侍卫双手捧着蔬菜，恭敬说：“是的，您尝尝看，味道挺不错的。” “黑暗魔法制造的生物，味道当然不错，”白露冷笑着说，“她喝了血族的血，短暂地拥有了魔法的力量，这是个好机会，到时候一定要让人们看到……她跟血族们勾结的事情！” 第19章 十九条鱼 鱼尾巴 “两百金币打折出售拥抱券，顶流女星安妮的独家专属拥抱卷，先生，先生！要不要来一张！” 简昱停了下来，腰间夹着一只小卷毛，无聊地看了那人一眼。 黄牛卖力地介绍：“官网要买五百金币，我这里通过特别渠道，两百金币打折出售，只限今天晚上，就在商场门口！” 甜希动了动，抬起脸看着那黄牛，后者却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退—— “卧槽！是活人！居然是活人！！！” 甜希一口咬下一个糖葫芦，眨眨眼睛看着他。 “卧槽卧槽，”黄牛惊魂不定，拍拍胸口说，“不好意思，我以为您抱着一个玩偶呢……” 甜希歪着脑袋看他，慢吞吞地咬着糖葫芦，仍挂在领主大人身上。 可不就是个精致的玩偶吗？皮肤雪白，睫毛卷翘，根根分明，安安静静地挂在青年身上，连吃东西的模样都让人赏心悦目！ 卖票的黄牛吞了吞口水，鬼迷心窍地上前，伸手想去摸一把甜希的脸，忽地对上青年那双充满杀意的眼，顿时一个哆嗦，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玩偶……” “嗯，”简昱说，“是玩偶。” 那人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羡慕不已，面红耳赤地问：“这，这是从哪里买的啊？” “充话费送的。”简昱一本正经地说着，一把将快要掉下去的小卷毛垫高了些，接着往前走。 “领主大人，我们还有床没有买，”甜希转过脸，看向领主大人说，“床，睡觉用的大床！” “玩偶！玩偶说话了！”身后那人夸张地说。 没人理会他，简昱说：“不买了。” “为什么？” “你去王宫有地方住，买床干嘛？” “给你用。”甜希奶乖地看着他说。 “我不要。”简昱冷冷回绝。 不知为什么，领主大人似乎有点生气了。 甜希沮丧地沉着小脸，片刻后扭过身，抱着简昱的脸，在他脸颊上轻轻地“嘬”了一下—— “谢谢你给我买的糖葫芦。”少女甜甜地说。 简昱动作微微一僵，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 但很快，这份升起的喜悦被冲淡掉了，甜希注意力被转移，兴奋地指着商场里一个机器人说： “领主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简昱也没见过那玩意，凭理解说：“巡逻机器人吧，你看头顶上的红外感应装置，如果发现有人携带□□进来，他应该会发出预警，胸前那个洞应该是发射武器的装置，紧急时候就会发射炮弹。” 甜希崇拜地说：“领主大人好厉害喔！” 简昱嘴角扬起，接着又僵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孩随手将垃圾从机器人的胸口塞了进去，转身就走。 大意了，原来是只垃圾桶。 甜希砸吧嘴说：“巡逻机器人还帮忙回收垃圾，真好！” 简昱：“……”还真信了。 商场门口人越来越多，简昱将甜希放下来，一个不留神，少女就被人群淹没，找不到人了。 “持拥抱券的往这边走，没有券的请耐心排队——”机器人正在努力维持秩序。 商场的人似乎都挤在这了，男女老少，摩肩擦踵，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其中还混杂着各种油腻的气息、低等血族的气息，看样子都是来看顶流女星的。 简昱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群，顿时社会性死亡。 他低声念了道口诀，整个商场里所有人说话的声音都被收入进去： “安妮现场拥抱活动，是在这里吗？在这排队吗？” “你的拥抱券多少钱买的？我的才花了五百金币呢！” “哈哈哈我找的黄牛，三百金币拿到手的！” “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你闻闻我身上的香水味，还行吧？不会冲到安妮吧？” “听说安妮是吸血鬼哎，吸血鬼的鼻子都挺灵敏的！” “辟谣了啦，安妮怎么可能是吸血鬼，她上次还在露天体育馆办演唱会呢！” “……” “持劵的两位小朋友，你们直接上台就可以了。” “你们是兄妹吗？要一起上来还是轮流上来？那就一起上吧。” “安妮，我和我妹妹想获得初拥，可以吗？” “安妮……拜托了，我们是认真的。” “明天晚上九点，在托尔斯酒吧等我。”女明星用气音在小朋友耳边说。 简昱微微皱眉。 听那声音，应该是那两个一开始在商场里打气球的小孩。 现在的人究竟怎么回事，就连小孩都知道“初拥”这回事了吗？ “……” “哥哥，哥哥。” 甜希拍了拍领主大人的肩，他这才回过神来。找了她好半天，却没有责备，只是一脸烦躁地看着她。 甜希指着商场冷冷清清的一角，兴奋地说：“你看那边，一个拥抱能赚十个金币！” 简昱顺着她所指，看到门口的招牌上写着： “拥抱型治疗方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与人之间关系淡泊，人情流失，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着情感缺乏症，通过拥抱获得情感寄托，帮助我们找回丢失的感情！每次拥抱仅需十个币！” 简昱嘁了一声，觉得无聊透顶，抬眸却看到甜希兴奋地冲了过去。 少女站在商店门口，一脸期待地看着简昱，张开双手，做出一副要抱抱的姿势。 简昱脸上还留着少女的唇印，一时愣在原地，莫名其妙：“你在干嘛？” “赚钱呀，嘻嘻，”甜希说，“哥哥你帮我看看，我能不能赚这十个币！” 才十个币而已。 要了。 简昱走过去，摸出一筐币往她包包里一股脑地塞，接着避开她双手，稍一低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搂了起来，直接扛着走人。 甜希一脸懵逼，双腿骑在他侧腰上，双手抓着他头发，胡乱挣扎着喊道：“我要赚钱啦！” “你别乱动，”简昱低声在她耳边警告说：“好多人都在看着你。” 甜希看了眼闹哄哄的商场，那些排队的人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议论纷纷。 少女顿时焉了，紧张、不安，抓紧了领主大人的头发。 “你别动，他们会以为你是玩偶。”简昱说。 甜希便不动了，低着头，将脸埋在臂弯里，埋在领主大人头顶，装了一路的玩偶，总算被简昱给弄回去了。 * 翌日。 参加王宫魔法考核的名单被公示，除甜希以外，都是出身名门的贵族公子、小姐，在水星城中小有名气，广受追捧，尤其是像白露小姐这样众望所归的名门闺秀。 对比之下，甜希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显得极为突兀。 “那是谁呀，为什么她也能参加魔法考核？” “甜希，这名字真奇怪，水星城中有姓甜的吗？” “没听说过，她的名字居然能跟白露小姐的放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跟白露小姐一起参加比试，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噢你看这张照片，像不像前段时间在王宫里种玉米的那个女孩子？” “这张照片太模糊了，完全看不出来，但看裙子好像是同一个人！” “长得太难看了，我无法接受！” “这么模糊你怎么看得出来美还是丑？” “要是长得漂亮还给你放这么模糊的照片吗？你看看白露小姐这张照片，完全可以出道了！” “可我觉得她的眼神太老练了，有点……不是很让人舒服，你看，对面那个吃炸鸡的女孩子，她吃东西的样子好有感染力，她难道不比白露小姐好看吗？” 甜希坐在啃得鸡店里，双手抱着一块炸鸡，吃的满脸幸福。 “哥哥，你不尝尝看吗？”甜希撕下一块鸡肉给领主大人。 青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你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吃……”甜希鼓着腮帮子，两只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说，“为什么呀？” 简昱没有理会她，悠悠地刷着手机，正好看到了“参加魔法考核的名单”，发现评论区对小卷毛并不友好。 领主大人阴沉着脸，当即注册了一个号，在评论区一条一条地回复：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小卷毛哪里不好看？？？哪里不好好看？！！！” “闭嘴吧，脑残！” “就你这品味，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里面只有一个好看的，这会正坐在我对面用餐。” “煞笔，无脑吹！” “……” 新注册的账号很快拉来了仇恨，一群牛鬼蛇神开始喷他，一条条私信骂他脑残。 伟大的领主大人面不改色，一一骂了回去，许久才抬起眼睑，看了甜希一眼：“吃好了吗？” 甜希乖巧地点点头。 “一会让宁洲带你回去。”简昱冷淡地说。 甜希伸着脖子看他的手机界面，被冷酷的领主大人按了回去，严肃地说：“赶紧回去准备考核。” 甜希在店里等了没多久，宁洲开着车来了，带甜希回到酒店。 打发完甜希，简昱又在社交网站上一阵狂喷，没多久就被封号了。 呔！一群煞笔。 还差三分钟就是九点，简昱收了手机，离开啃得鸡，下一刻出现在十三公里外的“托尔斯酒吧。” 甫一进去，热闹的酒吧立刻安静如鸡，所有人停止蹦迪，停止嗑.药，放下手里的酒杯，呆呆地看着他。 酒吧的灯在所有人脸上晃来晃去，照出一张张惊恐的面容。 “简昱大人……” “领主大人……” “大人，您怎么到这来了？” 简昱毫不收敛气势，压迫感层层裹挟着他，所到之处众人要么腿软跪在地上，要么颤抖着昏厥过去。 他一瞥众人，认出了其中一两个熟悉的面孔，其余都是年龄不到百岁的愣头青。 看样子，这里是血族聚会的地方。 “安妮呢？”简昱冷声问。 女星安妮很快排开众人出来，匍匐着跪倒在简昱面前。 “那两个小孩到了没？” 安妮先是一惊，旋即又想：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领主大人！立刻拉着昨天那两个打气球的小孩来了。 两个人类的小孩在一众血族的簇拥下，来到领主大人面前。 “为什么想要初拥？”简昱问那男孩。 他真的很好奇，是什么会让一个健康活泼的小男孩，放弃一切，投入血族的队伍里。 “大哥哥……”小女孩喊了出声。 “闭嘴。”简昱冷瞥她一眼，女孩立刻吓得哭了起来。 “你别吓我妹妹，”男孩壮着胆子，一双褐色的眼睛怯怯地看着简昱，小声说，“我就是想要被转化，成为吸血鬼……” “被转化的概率很低，很有可能你没扛过去，会死。”简昱说。 “我不怕！”男孩颤抖着说。 “即便被转化成功了，你一辈子都停在小孩的状态，”简昱冷笑，“你就打算当一辈子的小孩？” 女孩抓紧了男孩的手。 “我妹妹得了绝症，”男孩笑着说，“只有这个办法能让她活下去，我想陪着她。” 简昱嗤之以鼻，撩起眼皮看了安妮一眼。 安妮立刻解释：“领主大人，我们严格遵守血族的规则，丝毫没有强迫他们，是他们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简昱：“哦？” 安妮：“水星城里，想要获得初拥的人类非常多，我们会严格筛选，这对兄妹有着强烈的欲望，所以我才会答应……” “你不行，”简昱看了众人一眼，“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初拥的资格。”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们的血都太低贱了。 杀伤范围太广，一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便转化成功了，也不过是让世界上多了只茹毛饮血的畜生，”简昱淡淡地说，“无法克制住自己欲望的血族，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生死有命，看开一点。” 简昱撂下这句话，离开了酒吧。 * 甜希吃的太撑，到晚上肚子开始疼了。 看样子，小人鱼的生理期要来了！ 甜希抱紧小肚肚，喝了热水，爬上床去躺着，很快就睡得昏昏沉沉。 当事人毫无知觉，附近的血族们却陷入躁动。 宁洲率先反应过来，拿两卷卫生纸塞住自己的鼻子，将酒店的门窗全部关好，守在酒店外面，以防有失控的血族暴走。 这样的刺激对于潜伏在人族之中的血族而言极为常见，但从来没有谁的血，具有如此强大的蛊惑力。 简昱远远地站在酒店外面，额上青筋暴露，眼睛布满血色，身体僵硬。 “领主大人，您回来了。”宁洲尴尬地跟他打招呼。 领主大人还记得那只金色小熊血管里散发的香气，那是能立刻让他失控，让他陷入疯狂的气息，而此时，他已经闻到了这个气息。 无法克制自己欲望的血族，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下一刻，青年出现在了小卷毛的房间里，俯身抱住了陷在被窝里的少女，尖牙靠近她的脖颈。 “哥哥……”少女睁着朦胧的泪眼，被窝里身子动了动，奶声奶气地喊着他，“我疼。” 那贴近她肌肤的尖牙立刻收了回去。 青年眼眶泛红，轻轻抚摸她的脸庞，身体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 下一刻，他被被窝下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那底下，浑然不似人类女子的双腿。 “告诉我，你哪里疼？”领主大人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发出来。 “哪都疼……” 眼泪从少女眼角滑了出来，化作晶莹剔透的珍珠，落在了枕畔。 青年咬开自己的手指，放了一滴血在少女嘴里。 他的血能镇痛、催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好。 下一刻—— 身后不知何物，“啪”地甩了过去，直接将领主大人砸懵了。 第20章 二十条鱼 求偶期。 这一砸，甜希也懵了。 尾巴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呀？ 呜呜呜呜对不起不该打到领主大人! 可是领主大人的血真的太美味了，她一个没控制住，尾巴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直接甩了出去。 甜希皱着小脸，满脸歉意地看着领主大人，偷偷摸摸地将尾巴藏进被子底下。 简昱白得发青的脸上有了一道红印，黑色短发直接被打成了刺猬头，眼睛红的滴血，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好半响才缓慢地转过脸，看向她掖在被子底下的东西。 “那是什么？”简昱说。 “尾巴……”甜希怯怯地回答。 当初跟海巫许愿的时候，她担心会被人歧视，所以才特意提出要求，一定要找不会嫌弃她的伴侣。 这会儿领主大人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有点儿慌张。 “你……你没有吗？”甜希小声地说。 简昱微微一愣，“我为什么要有尾巴？” 甜希“呜呜”一下哭了出来，嗫嚅着说：“对不起……” 为什么他没有尾巴！为什么海巫大人要骗她！ 她一哭，晶莹的珍珠不住地掉下来，滚入被单里。 “你，”简昱低眸低眸看着她，额上青筋一突突地跳着，手指微微地发抖，竭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咬牙说，“你希望我有尾巴吗？” 甜希止了哭，晶亮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些许期待—— 领主大人头好大，他到底是该有还是不该有呢？ 甜希小声地、弱弱地问：“宁洲他也没有吗？是不是只有我有？” 如果只有她有，那她也实在太可怜了呜呜！ “有，”简昱睁着眼睛说瞎话，“宁洲有，他们都有。” “阿勒？”甜希咬着嘴唇，忍住哭，怜爱地看着他，说，“只有你没有吗？” “是，只有我没有，”简昱说，“可以不哭了吗？” “呜呜领主大人！”甜希扑了上去，接着哭道，“你也太惨了！” 简昱浑身一僵，缓慢地低下头，脸埋在她脖子上，牙齿在她肌肤上来回摩挲。 传说鲛人泪会化作珍珠……是你吗？ 青年捏起埋在被单里的一颗小珍珠，不禁思索。 如果是鲛人，那她能被转化吗？ 传闻中，鲛人性情古怪，在海上以歌声诱骗经过船只，再将人类拽下水生吃。 简昱轻轻地、将尖牙抵在少女娇嫩的肌肤上，几乎快失去理智了。 小卷毛哪里像是会吃人的鲛人？也许泪水会化作珍珠的，不只有鲛人这一类。 传说有些龙族也可以。 这样解释似乎更加合情合理，龙性本淫，怪不得小卷毛天天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呢。 被这么个粘人精缠上，今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吧。 领主大人压力好大。 他吸了吸鼻子，发现此前萦绕在房间里的香气突然减弱了，那股令他无法抗拒的蛊惑力也逐渐地消失了。 奇怪了，刚才的味道难道不是女人的经血？还是他弄错了？ 简昱抓着甜希的手，脸从她脖颈间，凑到她胸前，再往下试探着—— 那股致命的蛊惑完全消失了，领主大人终于恢复了理智。 少女吓得往后缩，躲在床板上，擦了擦眼泪说：“怎，怎么了？” 简昱虚压在她身上，眸光阴沉，一把捏住她的脸，三根手指掐着她下巴，声音几乎从牙缝里冒出来：“甜——希。” 甜希瞳孔微微一颤，发着抖，紧张地看着他。 领主大人从来没有完整地念过她名字，这次一定是真的生气了。 简昱掐着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漆黑的双瞳仿佛沉不见底的深渊，一瞬间无数个念头闪过脑海，他迫不及待地想问： 你是不是真心想和我结为伴侣？ 可话到嘴边，变成了简短的、冰冷的三个字：“你骗我？” 甜希茫然无措地看着他。 也许根本称不上是骗，刚才是他心甘情愿地将血喂给她。 但恢复理智的领主大人只觉得懊恼极了——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上她的当？！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该滚了。”简昱寒声说。 甜希脸色苍白，咬着嘴唇，拽了拽他衣袖，小声说：“哥哥？” 领主大人沉着脸，对目前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小卷毛已经成功拿到了她想要的血，而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拿尖牙刺破她的肌肤。 结为伴侣最重要的一点，是双方都心甘情愿。 伟大的领主大人已经祭出了自己的血，可小甜希呢？ 她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简昱冷淡地推开甜希的手，起身离开她的床畔，往门口走去。 “哥哥？” 甜希在被子里挣扎了几下，可人鱼的尾巴比不上腿，活动起来很不方便。 她又急忙喊了声：“简昱！” 简昱推开门，忽地听到“咚——”地一声，少女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简昱回过头，下一刻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箭步冲到甜希面前，将她整个儿从地上扶了起来。 盖在尾巴上的被子缓缓地滑落，这次领主大人终于看清楚了： 少女腰部以下是一条长长的鱼尾巴，因为缺水的缘故，尾巴有些地方焉焉的，但丝毫不影响他去构想这条尾巴飘在水中的漂亮模样。 原来，是人鱼哦。 简昱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遗憾—— 很快这丝遗憾被替代掉了，不由地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甜希拉了拉被子，欲盖弥彰地想要挡住尾巴，发现徒劳无功后，只得将脸埋在领主大人怀里，双臂环着他脖子，嗫嚅着说：“走不动，要抱抱……” 拖着这么长的尾巴，怎么可能走得动？ 简昱一手扶着她后背，一手搂着她腰下，将她打横抱起，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他说：“你要去哪？” 甜希将脸埋得更深了，毛茸茸的金色卷发散在他臂弯上，紧紧地抱着他，不敢吭声。 尾巴全被他看见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嫌弃啊？ 简昱轻轻松松地将她搂起来，打开浴室门，将她平稳地放进浴缸里，打开水冲着。 隔着薄薄的浴帘，青年冷声问：“好些了吗？” 甜希蜷在小小的浴缸里面，身上的裙子被打湿了，贴着肌肤表面，半隐半现里面的风光。 “好些了。”甜希低着头，乖巧地回答，双臂抱紧了自己，尾巴在浴缸里拍出水花。 “你是从哪片海域来的？”简昱面无表情说，“明天让宁洲送你回去。” 甜希将脸埋在臂弯里，委屈地快哭了。 简昱头皮发麻，语气依旧冷淡：“听到了吗？” “你……你不可以赶我走，”甜希小声地、倔强地说，“不可以。” 领主大人有些好笑地问：“为什么？” 少女背过身去，光洁的脊背朝着他，低声说：“我喜欢你。” “……” 青年微微一怔，隔着浴帘，隔着雾气弥漫的浴室，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我喜欢你，你不能赶我走。” 少女背对着青年，又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光明，喜欢圣洁的东西，唯独不喜欢我。” 良久，青年回应说。 甜希不明白他的意思，她有太多的事情不明白—— 等领主大人离开了，她才拿出传音海螺，呼叫海巫大人。 “宝贝，我在呢。” “海巫大人，”甜希润了润喉咙，“我可能要回来找你了。” “噢我的宝贝，发生什么事了？”海巫又惊又喜，“难不成，您已经拿到领主大人的血了？” “嗯，”甜希乖乖地回答，摸了摸唇角，那里还带着领主大人血的香甜。 “那太好了，你快回来吧，你在那天一日，我都提心吊胆的，”海巫说，“将血装好，一定要妥善装好，最好弄两个冰袋冷敷，千万别洒出来了，我来海岸接你！” 甜希：“冰袋？” 海巫说：“以防血液变质，一定要拿冰袋装好！” 甜希声音弱了几分：“可是海巫大人，他把血喂给我，喝掉了……” 海螺那边安静了。 许久，海巫幽幽说：“我的那份呢？” 甜希：“……” “不准回来！”海巫愤愤地说，“没拿到我的那份，不准回来！” 甜希摸了摸鱼尾巴，讪讪地说：“可是你的魔法失效了，我现在变成了鱼尾，没办法走路咯……” “我的魔法怎么可能失效呢？”海巫破口大骂，“噢该死，小公主，你是不是快到求偶期了？” 啥，啥期？ 甜希懵了，尾巴在水里不安地动了动，脸颊泛起绯红，小声说：“什么期？不是生理期吗？” “求、偶、期，”海巫大人一字字强调，“这段时间你会变得躁动，渴望和其他雄□□//配，身体也会有些异样，体温开始身高，会释放出吸引雄性的气息，在一定刺激下会变成原型，这些都很正常，你可不要忘了，你本来就是条人鱼呀！” 甜希：“……” “这段时间，你身边最好有人能安抚你的情绪，缓解你的焦躁，陪伴你，最好是……嗯，你懂得……” 甜希：“我不懂。”毕竟她也没学会当一条人鱼。 “傻孩子，”海巫说，“赶紧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啊！” 甜希：“。” “如果实在不行，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甜希嘟哝：“我现在要怎么样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去找我的姐妹吧，”海巫说，“她在水星城海洋馆，她应该能帮你！” 甜希有点郁闷：还得想办法去海洋馆…… 海、洋、馆。 甜希立刻打起精神——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见识很多这个年代才有的海洋生物？！ 可是先得想想，领主大人要赶她走可怎么办。 * 深夜，简昱沉思良久，换了个账号继续上网，在网上输入：“如何饲养人鱼？” 回答： 1.首先需要准备一只鱼缸，充分清洗干净，再引入水源； 2.水温必须恒定在22-26度之间，过热或者过冷都会影响人鱼的寿命，建议连接热循环装置，并确保不会断电； 3.调节水中ph，将人鱼引入水缸，注意观察人鱼的反应，避免过分地刺激她； 4.人鱼在换缸之后可能会出现沮丧、低落等情绪，这是正常现象，定时投喂鱼粮即可； 5.人鱼是独居生物，请务必确保饲养环境安静，不受打扰，否则可能过分刺激到宠物…… 领主大人一一记了下来，很快开始在网上搜索鱼缸的型号。 * 甜希一觉睡醒，人已经换了一个地方，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泳衣，绿色的、华丽的鱼尾泡在水中，刺目的太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照射下来，形成斑驳的树影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甜希：“？？？” 我是谁，我在哪？ 甜希环顾四周，露天泳池里只有她一条鱼正在愉快地晒着太阳，不远处岸上有一只银色机器人，手里端着餐盘，看上去应该是服务生。 甜希按下“呼叫”按钮，很快机器人端着盘子缓慢地滑了过来，在岸上放下一杯水，用机械音说：“未到用餐时间，只能提供饮用水。” 甜希：“！！！” 她被圈养了吗？！！！ “我想吃炸鸡……”甜希泪眼汪汪的跟机器人说。 机器人冷漠地说回答：“炸鸡属于高热量食品，对您现在的身体有害，不建议食用。” 果然！被圈养了！ 但很快，甜希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开始四处研究她所在的地形。 这是一栋摩天大楼的楼顶，靠在泳池边上往下看，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水星城。 甜希在泳池里游了一圈，碰了碰放在水里的游泳圈，兴致缺缺。 领主大人坐在一棵树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给海洋生物学家承太郎发了条消息：“醒了。” 承太郎：[？] 简昱：[正在打量四周环境，看上去很有精神。] 承太郎：[吃东西了吗？] 简昱：[还没到用餐时间。] 生物学家没再回复，领主大人玩了会手机，就在旁边看着他的小人鱼。 我不喜欢你。 你不能赶我走。 领主大人一遍遍回味着这句话，单手支着下巴，坐在躺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泳池里的小人鱼。 她会喜欢这吗？ 她都变成人鱼了，总不能一直养在浴缸里吧？ 先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将她放归大海…… 正思考着，泳池里的小人鱼突然不游了。 简昱从椅子上坐直，开始东想西想：为什么不游了？情绪低落吗？还是因为没有给她喂食？要么她不喜欢现在这个泳池？还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领主大人一阵慌乱，给生物学家发了一通消息—— 承太郎：[你去看看] 简昱：“……” 青年朝泳池里看了一眼，头皮发麻。 好好的小卷毛突然变成人鱼了，他实在很难适应。 以后还能随时抱着吗？能和他交换血液吗？怎么才能变回来？ 他果然，还是没做好和她接触的准备！ 简昱撑起一把阳伞，硬着头皮，冒着被太阳晒伤的危险，慢吞吞踱步到泳池边上，朝水中看了一眼—— 甜希游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舒服地躺在水下躺椅上，借着树影，晒着太阳，任由鱼尾在水中飘动，闭上眼睛呼噜大睡，湿润的睫毛沾了水贴在肌肤上，漂亮得像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 呼，原来是睡着了。 简昱看了一会，给海洋生物学家发了条消息：[睡着了] 承太郎回复说：[抽空你带她来海洋馆一趟，说不定她能帮我很多忙。] 冷酷的领主大人没有回复。 对小人鱼而言，在泳池睡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太阳将水晒得暖洋洋的，身子能完全伸展在水里面，尾巴可以自由地来回晃动，渴了喝水，饿了机器人会送食物过来，冷了水温会自动升高…… 甜希觉得自己快要被养成猪了。 一连睡了两日，饲主都没有现身，甜希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安逸下去了。 第三天晚上，甜希在泳池里躺平了，不吃不喝，肚皮朝天，一动不动，伺机准备偷袭—— 简昱抱着两个玩偶出现的时候，她扑腾一下从水里潜出来，抱着来人的大腿，像鳄鱼一样拖着人、将人往水里用力拽—— 甜希用力拽了两下，发现拽不动，抬头看了那人一眼。 甜希：“……” 简昱：“……” “我以为……”简昱捏着两个娃娃，漆黑的双眸冷幽幽地看着恶作剧的少女，声音里隐隐有着薄怒。 以为她生病了，不开心，种种原因。 他怒道：“你戏弄我？” 甜希委屈地看着他，双手仍然抱着他的大腿，漂亮的人鱼尾巴在水中荡了荡，月色下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哪怕她把房子拆了，把他拉到太阳底下烧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简昱在岸边坐下来，半身浸入水中，沐浴在月色下，神情冷淡，习惯性地一把抱了抱小甜希。 少女乖巧地凑了过去，摇晃着尾巴往他身上靠近，往他身上爬了爬，脸埋在他怀里，双手怀着他腰。 还是这么黏糊？ “领主大人……”甜希嘟哝，“这里好安静啊……” 简昱看了眼夜色笼罩下的远方，心想还有比这更安静的。 甜希说：“领主大人，你给我装个电视吧！” 简昱眉尖抽搐：“你不怕丧尸吗？” 甜希哆嗦了一下，用力抱紧了领主大人的腰。 领主大人眼里现出一丝笑，下一瞬，领主大人浑身僵住了—— “海巫大人说，我求偶期到了，”甜希靠在简昱身上，脸颊绯红，低声说，“看电视的话……能转移注意力，就不会难受了……” 简昱：“……” 青年无法想象自己是用什么表情说出口，他问：“电视……就够了吗？” 需要帮她……别的吗？ 救命，这怎么问的出口？ 甜希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简昱眼睑颤了下，语气淡淡：“还要什么？” “我想吃炸鸡……”甜希快馋哭了，“还想吃蛋糕，冰激凌……” “这些海里都没有。”简昱说。 甜希点了点头。 “正因如此，你想留在岸上，因为一旦你回到了海里，就再也吃不到这些东西了。” 甜希懵懵懂懂地点头。 简昱接着道：“所以我养着你，是为了你好，一旦你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一定会引起轰动，很有可能被抓去研究所做研究，要么在博物馆里被人参观，总之下场并不会比这好，你跟着我，我可以确保你安然无虞。” 甜希：“……” 简昱微微蹙眉：“是这样子的吧？” 甜希：原来你自己也不确定啊？ 简昱是真的不确定，这样做到底对她好不好。 没有一只金丝雀愿意被养在笼子里。 小人鱼本应该属于大海。 他推开怀里的少女，缓慢起身，语气尽可能地平静，掩饰掉他那一丝不该有的紧张—— “炸鸡，要什么酱的？” * 与此同时，王宫中： 燕离王子急得焦头烂额，四处询问：“找到甜希的下落了吗？” “殿下别急，”白露说，“她也许是为了准备魔法考核，在单独练习。” “她救了我的命，我能不急吗？”燕离握着剑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问，“上次在森林里，难道不是你故意丢下她不管的吗？” “怎么可能？”白露立刻否认，“殿下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这事甜希也说不跟你追究了，但如果……”燕离瞪了她一眼，没有往下说。 白露抿了抿唇，咬牙说：“殿下是怀疑，是我害了甜希，对吗？” 燕离看着她，没有说话。 白露苦涩一笑，接着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缓缓跪在地上，“殿下，您宁可相信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对吗？” 燕离皱着眉，扭过头去。 “我以光明□□义发誓，她的失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白露厉声说，“如若我有欺瞒，宁愿遭受雷劫，下地狱……” “别说了，”燕离单膝落地，跪在她面前，一手捂着她唇，语气温和，“我实在太烦躁了，所以才口不择言……我相信你，你是我未婚妻。” 最后几个字，尤其加重了语气。 白露说：“真的？” 燕离认真点头。 白露这才勉强一笑，擦了擦眼泪。 燕离说：“兴许吧，她兴许去准备魔法考核了，我会安排更多的人寻找她的。” “她用的魔法，是暗魔法，”白露说，“教皇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你的证据不能说明什么，”燕离严肃地说，“需要等到魔法考核那天，才能真正证明。” “如果她真的和吸血鬼勾结，使用暗魔法来浑水摸鱼，您打算怎么做？”白露盯着燕离的眼睛，问道。 “我会杀了她，毫不犹豫。”年轻的王子笃定说。 * 青年买完炸鸡，一言不发地付了钱，转身看到尾随的宁洲。 “上次那个小孩，转化成功了吗？”简昱冷声问。 “托您的福，她现在已经是一名血族了。”宁洲跟在身后，恭敬地回答。 简昱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要对她负责。” “我会的，”宁洲说，“请领主大人放心。” 简昱神色古怪地瞥他一眼，忽地靠近，一把捏开他的嘴，看了看他完好的牙齿，又突然放开。 “怎么了？”宁洲忐忑地问。 “没什么，”简昱语气散漫，“帮我物色一栋海边别墅，带游泳池的。” * 甜希被圈养第四天： 简昱依旧坐在树荫底下，拿出一本《童话集》，漫不经心地翻着，翻到某一页，他突然眼前一亮—— 这是个关于海的女儿的故事。 传闻中，为了寻求伴侣的人鱼们上岸后，以尾巴跟海巫做交换，从此承受着踩在刀尖上的疼痛，以求接近王子，追求自己的爱情。 简昱如遭雷劈。 原来，小人鱼喜欢的是王子？ 那小甜希算什么？她是条迷路的人鱼？ 千万千万不能让她遇到海巫！！！这个坏心眼的女人！休想从小卷毛手里骗走尾巴！ 一滴水从树上滴下来，打在书页上。 甜希趴在树上，抱着一个硕大的椰子正小口小口地吸着，绿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嘟哝说：“昱昱，我想去海洋馆！” 简昱合上书，没有搭理她。 甜希在土地上洒了一捧种子，再用魔法催树长高，她自个坐在树梢，从一个树上换到另一个树上，这会儿又挂到简昱身上，抱着他的脖子啃了一口，说：“我想去海洋馆。” 简昱一脸冷漠：“我给你的魔法不是这样浪费的。” 甜希：“。” 你什么时候给我魔法了呀？ “我想去海洋馆。”甜希在领主大人怀里钻了钻，扒拉着他说，“好不好？” 简昱一撩眼皮，冷淡说：“求偶期，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 甜希像是受训的小猫咪，耷拉着脑袋，尾巴拖在地上不甘心地晃了晃。 领主大人担心的东西很奇怪，怕她被海洋馆里的雄性生物勾引，又怕她一个人在这里太寂寞，权衡再三，松了口，说道：“就去这一次。” 少女绿宝石般的眼睛亮了起来，满脸期待地围着领主大人转。 * 当天晚上，整个海洋馆闭馆，只迎接这位特殊的客人。 五颜六色的水母，形状漂亮的珊瑚，成群的热带鱼，活泼的海豚，笨拙的大海龟，成群结队在水里游来游去。 简昱拖着棺材，里头坐着少女，像坐在婴儿车上一样，被推着参观海洋生物。 所到之处，鱼类全部拥了过来，隔着透明玻璃，用鱼类的语言跟她打招呼—— “公主好~” “公主，进来跟我们玩呀！” “公主公主，看我这里！” 甜希看得目不转睛，跟好奇的猫咪一样，以目光回应鱼儿们的招呼。 就连远处正在睡觉的海豹都“咚咚”地爬起来，爪子扒拉在地上，朝着她一蹦一蹦地打招呼。 “这只海豹平时没什么精神，”海洋生物学家说，“没想到见了你，这么有干劲了。” 不远处，海豹嘤嘤叫了几声。 甜希朝承太郎说：“他说你平时都给他喂同一种鱼，他已经吃腻了。” 生物学家露出惊叹的目光，扶着下巴思索片刻，立刻拿本子记笔记：“太妙了，太妙了，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这几头熊崽子，这两只，就这两只，天天打架！” 甜希坐在棺材里面，跟几头北极熊幼崽来了个热烈拥抱—— 简昱在旁边看着提心吊胆，万一、只要有个万一，他立刻让这些熊崽子血溅当场。 “小白说大白老欺负他，”甜希脆脆地回答，“大白说只是想跟小白闹着玩。” 生物学家：“你替我转述，以后给大白的食物减少三分之一。” 大白：“嘤嘤。” “这头海豚呢？帮我问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被鱼刺卡住了，牙疼。” “……” 对于甜希的到来，生物学家可谓是如获至宝，立刻提议道：“你要不要进去跟他们玩？” 简昱看了眼那些体型比小甜希大了好多倍的鱼，微微皱眉。 “好呀。”少女甜甜地笑着。 “别游到鲨鱼馆去，”生物学家说，“这边你可以随意游，小心别碰到水母，上面多少带毒。” 简昱宛如老父亲般提心吊胆：“要不，别进去了。” 甜希麻溜地穿上防护服，游到了海洋馆内部，她游得很快，身后跟着一众小鱼儿，宛如海洋之王，身后跟随了一整个王国的鱼类。 她隔一会在简昱的身后，又一会在他头顶敲着玻璃跟他打招呼。 简昱仰起脸，少女正冲他笑，漂亮的人鱼尾巴在水中宛如夜空的银河彩带。 领主大人微微失神。 过了会，人又不见了。 “人呢？” “别担心，她应该去找海巫了。” 生物学家一脸从容地说。 简昱：“！” 操！大意了。 没想到海洋馆里也有海巫！ 第21章 二十一条鱼 人鱼……是神，赐…… 海洋馆内部比外面实际上看到的要大很多，成群结队的鱼儿在里面悠哉悠哉地游泳，甜希的乱入直接让整个海洋馆乱了套。 从前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鱼类、独来独往的大鱼、扎堆产仔的小鱼全部聚集到了一起，浩浩荡荡跟在甜希后面，朝着海巫所在的方向进军！ “是这边吗？”甜希问海马先生。 “没错，”海马骑在海龟背上，指挥道，“前面转个弯就到了。” 队伍绕过石柱，来到一处岸边，隔着玻璃墙，看到了冰岸上一头造型奇特的大海象—— 彼时，她正拿鼻子顶着胖胖的身子，长长的尖齿扎入冰块，倒立着站在陆地上，皱巴巴的皮肤一层层摞着，阖上眼神情安详。 “她就是海巫了。” 甜希：“她在做什么？” 海马说：“yoga，她每天都要这样做！” 甜希恍然大悟：“原来是头印度海象！” 海马：“……”海象是极地海洋生物，谢谢。 甜希双手撑在岸上，下巴枕在手背上，伏着观察了一会，嘀咕道：“她跟我认识的海巫一点都不像。” “你看到的只是她变幻的模样，”海象不知何时到了甜希面前，眯着眼睛说，“小公主，你这是带了整个王国来参拜我吗？” 甜希弯着唇笑，兴奋地说：“你就是海巫大人的姐妹？！” “我是她姐姐，”海象懒懒地靠在冰块上，一只鳍捻了捻鼻子上的须，一副老谋深算地样子，两只豆豆眼往上一翻，幽幽地说，“快跟我说说，那个老女人已经老成什么样子了！” 甜希：“？” “算了，”海象身子稍稍往后仰，两只鳍绕到背后交握在一起，得意说，“你就跟我说说，她能像我这样吗？” 那个动作对人类而言都有难度，更何况海象的身子那么粗犷，双鳍又那么短。 甜希和她身后的大鱼小鱼们，都目瞪口呆。 海象抚了抚两颗长长的大白牙，妩媚地看了他们一眼，幽幽地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妹，恐怕已经老掉牙了，你看我的牙，刨这么厚的冰完全不在话下。” 甜希咽了咽口水，担忧地说：“可是你的牙，好像有点松了。” 海象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豆豆眼瞪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凶的。 甜希抿了抿唇，露出歉意。 “快说点她爱听的，”海马小声地暗示道，“别惹她生气了。” “你的瑜伽做的真好，”甜希说，“每天都在练习吗？” 海象：“嗯，每天都要给来参观海洋馆的人表演。” 甜希：“……”听上去好像有点可怜喔。 怎么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话语来夸赞她了！ “我妹妹，”海象说，“每天捕食很辛苦吧？” 甜希愣了下，点点头。 海象笑道：“还是海洋馆待着舒服，好吃好住的，每天都有人给我喂食，这样的生活可把她羡慕坏了吧？” 甜希：“……”可是人家自由呀，不用被困在这么小的地方。 甜希紧紧抿着唇，闭着眼飞快地点了点头。 撒谎好难哦，甜希都快急哭了。 但海象似乎非常受用，得意地在地上转了个圈，高兴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羡慕死我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 甜希：“……” “告诉我，亲爱的小公主，”海象单鳍撑着胖胖的头，微笑着说，“你来找我做什么？需要我帮你做什么？我可最喜欢诚实的小孩了。” 甜希眼睛亮了亮，脆脆地说：“我想你帮我变成人类的双腿，可以吗？” “噢笑死我了，你也想变成人类的样子吗？”海象说，“当人鱼公主有什么不好？每天好吃好住的，有人喂养你，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把自己养的肥肥胖胖的不就行了吗？” 甜希垂着眼睑，脸颊红了红。 昨天领主大人还给她擦洗身子，抱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淋浴，好难为情啊！ 她可不能一直当一条小人鱼吧？ 领主大人每天要照顾她，给泳池换水，给她投喂食物，好辛苦呀。 甜希抿了抿唇，认真说：“我想下地走路。” “告诉我，我亲爱的小公主，你是不是对谁动心了？”海象问道。 甜希眨了眨眼睛，清澈的双眸如天上虹，静静地看着海象。 “我可以满足你的条件，”海象说，“只要你肯给我你的尾巴，以及你那动人的嗓音。” 甜希说：“海巫大人都没有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呢！您真小气！” 此言一出，鱼儿们都紧张起来，海马小声说：“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要惹怒了她！” 海象双鳍在地上捶了捶，愤怒地看着少女，她说：“您再说一遍，谁小气？！” 甜希冷不防地盯着她看。 海象急得在地上四处乱转，丝毫不接受甜希的评价。 甜希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也不打算跟她做交易了，等有机会回到海里，再跟海里那位海巫大人重新商量。 “您自大，傲慢，无知，”甜希皱着眉，将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地吐了出来，“您的妹妹在海里骑着鲸鱼四处翱翔，可您呢，您坐井观天，如何能跟您的妹妹相提并论？” 这一席话，如当头棒喝，砸得海象不知所措—— 道理她都明白，可她实在不愿意去面对。 待在海洋馆里好吃好喝着，一天天快活似神仙，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难道不比外面舒服？ 还是说，她错了吗？ 等她回过神来，人鱼公主摇摇尾巴，带着她的大鱼小鱼们转身游走了。 * 简昱几次差点闯进去抢人，都被生物学家拦住了，他说：“静观其变。” 他提心吊胆地盯着海洋馆里的那一幕，紧张问：“他们在聊什么？” 生物学家沉吟着说道：“好像谈崩了。” 简昱稍一扬眉，眼底露出笑意，淡淡说：“谈崩了最好。” 这时候，甜希已经带着她的大鱼小鱼们从海巫那里回来了，少女在清澈的水中游过，自在地翻过身，朝他们开心地打招呼。 简昱来到出入口，一把将小甜希从水里捞起来，不顾浑身被打湿，打横搂着她，将她放入棺木里，二话不说带着她离开。 少女有些恹恹的，倚在棺木壁上，没精打采地梳理着长发。 简昱坐在无人驾驶车前座上，双腿支在方向盘上，扶着下巴陷入深思—— 要怎么劝她想开一点？ 这可真是太难了。 简昱搜肠刮肚，打开调音台，放着古典音乐，见气氛差不多了，润了润喉咙说：“爱情不能光靠其中一方的牺牲和奉献。” 小提琴和着钢琴曲在车里舒缓地奏着，少女没有吭声。 琴弦仿佛敲在领主大人的心弦上，他轻轻地、缓缓地说：“你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 “哪怕你割掉尾巴，换取双腿，也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 “你要的东西，或许就在你眼前。” 简昱缓慢地扭过头，看向车后座。 少女侧躺在棺材里，金色的长发铺开，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湿润的睫毛紧紧覆着，雪白的肌肤露出来，绿色的鱼尾巴在一潭浅水中上下沉浮，撩得人心痒痒。 简昱安静地看着她，霎时忘了他要讲什么。 他给小甜希拍了几张照，心满意足，用小号在社交网站上发了条文字动态：饲养人鱼第四天，人生巅峰。 再看他的手机相册，无一不是小卷毛的照片。 第五日，领主大人继续沉迷于饲养小人鱼。 伺候小甜希的机器人变成了两个，在露台上转来转去，时时刻刻准备给她投喂小零食和饮料。 领主大人在露台上打了个棚子，这样他白天也可以坐在楼顶，看着小人鱼在水里摊尸，玩玩游戏，要么在社交网站上骂人。 血族一向以贵族教养和绅士风度闻名——仅限于领主大人除外的血族。 甜希要的全息电视也装好了，挂了一块幕布挡住刺眼的蓝天，躺在椅子上就能舒舒服服地看着电视。 简昱买了杯水果茶，撑着阳伞，将茶杯丢到甜希面前。 少女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盯着电视看的出了神。 全息电视屏幕上，燕离王子带着王冠，正在召开记者招待会。 年轻的王子穿着端庄的礼服，裹着红色披风，褐色眼睛一闪一闪的，说话时字正腔圆，风度翩然，受到台下观众的热烈追捧。 简昱：“……” 电视上，燕离王子说：“是的，我们正在紧急准备魔法考核。” “您说的没错，这次的魔法考核的确跟上次王宫前血族自焚的事有关，”燕离王子说，“我们想加紧排查，维护城内百姓的安全，故而需要这样一支具备魔法能力的武装队伍。” 记者又问：“听说王宫里也有侍卫遭到了吸血鬼的迫害，请问这事是否是真的？” “不信谣，不传谣，此事尚未得到查证，还请媒体工作者本着对全国人民负责任的态度，不要乱传谣言。” “殿下，请问您上次在海边遇害，是被什么人所救？我听说是只吸血的人鱼，您是否为了答谢这只人鱼，而枉顾侍卫的性命，将人鱼养在王宫之中？” “……” 此言一出，记者会上一片哗然。 难道真的有人鱼？！还被燕离王子养在王宫里面？！ 万一这个新闻是真的，燕离王子的声誉即将毁于一旦！水星城人民所受到的威胁又增加了！ 甜希回过头，看着简昱，奶乖地问：“哥哥，血族，是什么啊？” 领主大人淡淡说：“血族，是神学范畴。” 甜希歪着脑袋，捡起一旁的水果茶，小口地吸了下，问道：“那丧尸呢？” “丧尸，是病毒引起的，是科学范畴，可以被人为消灭。” 甜希眨眨眼睛，说：“人鱼呢？人鱼是什么？” 人鱼……是神，赐予他的礼物。 简昱眼睑微颤，薄唇分开，听到电视机上燕离王子开口说： “我以光明□□义起誓，以光明使者的身份起誓，以本国王子的身份起誓，绝不会做出背叛我的国家和人民的事情—— 我的侍卫们忠心耿耿，我会竭尽全力替他们讨回公道，而救我的少女也是水星城的人民，我与她仅有短短数面之缘，我愿意为她担保，她绝不会谋害水星城的人。” 甜希正看得入迷，“啪”地一下，电视被关了！ 人鱼少女回过头，看到领主大人沉着一张脸，大喇喇地坐在树下打游戏。 不给看电视就不看了！ 甜希拿起水枪射他，喷在他头发上，喷的他身上都是水。 领主大人不为所动，大长腿搭在对面的小圆桌上，玩游戏玩的入迷。 甜希“biubiu”又喷了两枪，觉得没劲，顿时焉了，钻入水中，整个身子都潜在水里没了影。 这次领主大人才不上当，忍了半个小时，终于撑着阳伞来到泳池边上，查看甜希的状态。 甜希“哗啦”一下从水里跳出来，骤然将领主大人扑倒在地，嬉皮笑脸着压在他身上，往他怀里钻了钻，人鱼的尾巴在地上甩了甩，水花如珍珠般璀璨。 简昱纵然做了心理准备，被甜希扑上来的时候，饶是吓了一跳，有意地往后退了几步，丢开伞，轻轻地摔在树荫底下，抱住怀里的小美人鱼。 “哥哥。” 甜希从他怀里抬起脸，睫毛上的水花眨了出去，晶莹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青年耳根泛红，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声，一手持伞，一手将怀里的少女拎了起来，挂在树枝上。 “今天晚上，不能吃炸鸡。” 领主大人严厉警告。 人鱼少女悬挂在枝头，垂着双手和尾巴，迎风飘荡。 等领主大人刚走，她面前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与挂在树上的少女面面相觑。 第22章 二十二条鱼 宣之于口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秋日，对于活了三千多年的天刀来说，却是一个意义重大的日子。 一千二百年前的今天，他在冬阴城湖畔向一位少女求婚了。 少女撑着阳伞，头上扎着丝巾，一身黑裙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蓝色的大眼睛。 “为什么选择在这里见面？”少女站在湖畔，问已经一千八百多岁的天刀。 要知道，那个时候的人们依靠着马车这样简陋的交通工具来出行，而冬阴城又偏又远，来回极不方便，根本没有会将情人约在这种地方见面。 日光正烈，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远处的森林，和湖畔巍峨的古堡。 数千年来，这座古堡早已成为简昱家族的象征，屹立在此，见证无数风霜岁月。 “首先我需要向您坦白一件事，”天刀撑遮大黑伞，朝少女说，“其实我并不是人类，我是一只血族，一只无法在太阳底下生存的血族，请您不要听到血族就觉得害怕，我有固定的摄取血液的方式，不会伤害无辜。” 少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另外，我爱你，玛丽。”天刀左手撑着伞，右手拿出一颗钻戒，单膝跪地，双眸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说，“在得知真相后，如果您还愿意接受我的爱，那请让我们结为夫妻吧！” 少女玛丽吃惊极了，看着男人手里的钻石，尖叫道：“玫瑰皇后！那天在拍卖会上的人是你？！早知道你要买来给我，我就不跟你叫价了！” 天刀：“……” 玛丽眼里仿佛只有钻石，伸出手指将戒指戴上，举起手看了看，热烈地亲吻着手上的戒指，惊叹道：“赞美你！独一无二的玫瑰皇后！” 天刀跪着的膝盖抬起后又落下，不知到底该不该起来，有些无措地看着玛丽。 等玛丽赞美了至少三次，天刀才弱弱地问：“玛丽，您这是同意了吗？” “我当然同意，”玛丽厉色说，“你还跪着干嘛？” 天刀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去拥抱玛丽。 两把阳伞碰在一起，玛丽笑吟吟地，朝他露出一颗血族的尖齿：“当心点，别让我晒到太阳了。” “噢，我的神！这真是个美丽的巧合！”天刀说，“原来您也是一位高贵的血族！” 两人挽着手、撑着伞离开炙热的太阳底下，玛丽惹出了一身汗，终于松了口气说： “刚才如果我不愿意接受你的求婚，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打算等你离开后，独自拥抱太阳。” “噗嗤。” 每每回想起那天，这只活了数千年的血族心情都无比愉悦。 为了庆祝他和玛丽在一起的第一千二百年，这只血族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划，从烈日城托人代购买来了九百九十九束蓝玫瑰，又提醒一星期预定了餐厅，准备给玛丽一个巨大的惊喜。 天刀细心地整理着玫瑰，巨大的花束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情不自禁地遐想着玛丽收到玫瑰后惊喜的表情。 花儿真美啊！ 为了拿到这束玫瑰，他花费了巨大的心血和代价，一定要让玛丽看到他热切而忠贞的心意！ 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领主大人冷冰冰的脸。 “！” “领主大人？！” 天刀手里的玫瑰花束脱手而出，被简昱伸手接住，稳稳当当地捧在怀里。 蓝色风暴——烈日城著名的玫瑰品种，在烈日下开出不同寻常的蓝色，妖冶、绚烂，正是她的代名词。 青年俊美的脸映在玫瑰丛中，美得惊心动魄，仿佛花神猝然降临。 “领主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领主大人的到来，天刀战战兢兢，难不成领主大人要给他安排紧急任务？！ 绝对不行！这可是他的周年纪念日啊！ “天刀，”简昱抬眸看着他，懒懒地说，“你之前，都是怎么跟人求婚的？” 天刀一愣，说：“领主大人，您急了？” 简昱：“……” 天刀：“……”失策了，一时口不择言。 简昱手心都是汗，脑海里仍是少女钻入他怀里，和他亲昵的一幕。 他几乎是丢下甜希立刻来找天刀，沉着气，启唇吐了三个字：“我不急。” 天刀吞了吞口水，提醒道：“以往您都会给我催眠，这次怎么不先催眠了？” 简昱“哦”了下，说：“忘了。” 天刀：“…………” 简昱眯了眯眼睛，冷不防地盯着面前的血仆。 天刀干笑，说：“要不现在催眠？” “罢了，”简昱说，“我只是有点好奇……” 天刀点头如啄米，十分真诚地说：“能理解，能理解。” 简昱扬眉看他。 天刀说：“我和玛丽恩爱多年，换作旁人也十分好奇，领主大人您继续说。” 简昱不满地皱了下眉，缓缓说：“我对你们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我只是比较好奇，万一，如果有人想要追求我，会采取什么手段？就像你当初追求你伴侣一样。” 这个问题……可把天刀问傻眼了。 追求领主大人的人还不多吗？ 朱丽叶大白牙茶茶他们，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来给领主大人，这么明显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不对！领主大人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是说他有想要追求的人了！！！ 伟大的、全能的、无所不知的领主大人，难道是在……他难道是在问他怎么追求别人？！ 天刀欲哭无泪：“领主大人，您要不还是催眠我吧！我不想保存这段记忆！” 简昱骂道：“废物。”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天刀咬咬牙说：“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您只要亲口说出来就行了！” 简昱：“说什么？” “告诉她，你喜欢她，想要和她一起永生，想和她一起度过这漫长寂静的岁月，在月神神殿前，交换彼此的血液，成为彼此的唯一。” 简昱瞳孔微微一颤，别过脸去，低声说：“难道……血液交换必须在那个时候做？” 太大意了，他已经给小卷毛喝了他的血！ “这是仪式，”天刀舔了舔唇，接着说，“最重要的是，您要亲口告诉她，您喜欢她，想和她结合。” 领主大人表情很不自在，眯着眼睛，冷笑一声：“谁喜欢小卷毛了……” 天刀：“……”不用这样口是心非的，真的。 空气安静了半响，简昱低声说：“问题在于，她不是血族。” “你可以将她转化。” “不，”简昱说，“转化的过程太痛苦了，还有可能会失败。” “领主大人，我想这世上没有谁比您更适合去转化他人。” “她不是人。” 天刀愣了一下，诧异地看了眼这位英俊的领主大人—— 不是人？人外？领主大人的口味果然很奇特…… “最重要的是，您要告诉她您的心意。”天刀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如是说道。 简昱捏着花束，食中二指在天刀额上轻轻一点，低声说了句咒语，闪身消失在蓝色风暴的花瓣雨中。 天刀重新睁开眼，记忆停留在他准备给玛丽惊喜的时候，低头一看—— 我的花呢？好大一束花呢？ * 甜希在树上晾了一会，人鱼尾巴飘啊飘，活像挂在树上的大风筝。 海巫顺着大海的气息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像咸鱼一样悬挂在树上，一双碧绿的大眼睛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是谁？”甜希还没见过人类形态的海巫，好奇地问。 “咳咳，”老妇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脸，妩媚地笑，“我与我妹妹，谁美？” 甜希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说：“你妹妹是谁？” 老妇人微微笑着：“人鱼公主，你昨天晚上来找过我，忘了吗？” “你是那只印度海象！”甜希说。 老妇人执着地问：“我与我妹妹，谁美？” 甜希“啊”了下，歪了歪脑袋，仔细端详着她。 老妇人紧张地站直，挺了挺下垂的胸，高傲地扬起下巴。 “怎么了？”许久等不到回答，老妇人说，“不用害怕打击到她，实话实说就行。” 甜希垂丧着脸，小声说：“我忘了你妹妹长什么模样了！” “……” “哈！”老妇人笑了出声，“那老不死的，已经丑到让人记不清她的长相了！” 甜希：“……” “你莫怕，小公主，”老妇人说，“年轻人追求爱情，这很正常，我可以帮你变幻出人类的双腿。” 甜希想了想说：“我觉得当一条混吃等死的人鱼也不错。” “做鱼呢，不能太没追求，”老妇人说，“我妹妹给你开的什么条件，我可以开比她更宽容的条件。” 甜希：“。” “她给你开的条件是什么？” 甜希摇了摇头。 她不希望再有人打领主大人的主意了。 “我的条件非常非常低，只要您哭一哭，给我一捧珍珠就行了。” 甜希用力摇头，坚定说：“我觉得当人鱼挺好的！” 海巫有些不高兴了，传说人鱼的珍珠磨成粉可以美白养颜，小公主连这个都不愿意给她吗？！ “要不这样，我不开条件了，”海巫说，“只要你心里承认，我妹妹比我丑，比我老的快，我免费给你变幻人类的双足！” 甜希有些心动了，她慢吞吞地从树上滑下来，凑到了海巫面前，双臂抱着她，声音脆脆地问：“能不能教我变幻的方法？” 贴的太近了啦！ 海巫静静地凝视面前这张漂亮的脸蛋—— 可恶！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可以吗？海巫姐姐？” 甜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真诚地问。 海巫脸颊微微一热，言不由衷地说：“可以倒是可以啦，只是……学习魔法需要耗费很大代价的啦！” 甜希用力点头，认真说：“我要学！” 第23章 二十三条鱼 简昱身体微微一僵，耳根红…… 简昱抱着玫瑰花束从无数惊羡的目光中经过，来到摩天大楼下面，看了眼百米高的大佬，预备跳上去的时候，一名保安喊道：“简昱？你是简昱吗？” 领主大人神色冷了下去。 没有人敢直呼领主大人的名字，就算是找死也不带这样的。 青年摘了片玫瑰花瓣，拈在指尖—— 花瓣一旦离手，这名凡人的喉咙将会被割破，暴毙于此。 “简昱，你有两个快递到了！”保安粗鲁地喊道。 青年神色一变，漆黑的双眸现出一丝神采。 对，他买了很多东西，快递应该到了。 “喏，你等一下啊，我去仓库给你拿……”保安说着，转身进了仓库，同时抱了抱手臂，纳闷地说：“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谁开空调了吗？” 青年松开指尖，蓝色花瓣落地，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很快，保安抱着两个大纸盒出来，摞在他面前，指了指纸板上一处：“喏，签字签在这里！” 简昱看了眼那支被无数人用过的签字笔，微微皱眉，三下五除二地拆了快递，眨眼组装了一辆娃娃车，将花束插在车上，直接单手扛着车走人。 保安回过神来时，地上只剩下一堆纸板和泡沫盒子。 “嘿你签字了没有？！”保安气急败坏，在他身后喊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不讲武德！” “……” 领主大人扛着车子进了电梯，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组装车可比棺材方便多了，大小刚好够把小卷毛的尾巴藏进去。 回头就可以推着车子带她出门了。 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嘿嘿。 电梯直升上顶楼，期间监控摄像头闪了一下，领主大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兹拉”一声，摄像头当场报废。 自从他开始沉迷于饲养小人鱼之后，但凡网上看到的新鲜玩意，二话不说点击下单购买。 这不，屋门口堆了十来个快递。只因为他平时出入都不走正门，这次才注意到快递已经堆积如山了。 领主大人开始疯狂拆快递： 幼儿玩具钓鱼竿： 下次把炸鸡挂在钓鱼竿上，直接伸长了送到泳池里去，逗小人鱼玩应该挺有意思。 动物爬架： 供两栖类动物使用，使用时请注意避免被咬伤。 养鳄鱼吗？ 照明灯： 确保鱼缸内拥有充分的关照，减少藓类植物生长。 鱼类饲料： 蕴含丰富蛋白，及多种营养素，适合海洋生物使用，能促进鱼类产仔。 产仔？？？ 奶嘴若干： 不记得为什么买了。 鱼类清洗液—— 除菌率高达99%（备注：可食用型、适合烹饪前使用） ？？？ 女士泳衣若干： 性感美体型（备注：赠送情/趣内衣七件套） 简昱：“……” 领主大人拆到这里，动作顿住了，接着倒回去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 情/趣内衣？！七件套？！ 怎么会送这种东西？！ 卖家脑子瓦特了？！他看上去是有这种需要的人吗？！！！ 简昱将包装盒直接丢了出去。 片刻后： 丢在外面也很不安全吧？简直就是在跟全世界宣告他是变.态！ 还是先确认一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简昱用指甲划破包装盒，颤颤巍巍拆开里面的包装袋，一样一样拿出里面的东西—— 操操操，这种布料少得离谱、该挡的地方不挡、不该挡的地方反而遮住……设计这种衣服的人脑子没毛病吗？ “……” 确认完周围没有人，简昱迅速地将东西收了起来，丢进保险柜里，以确保不会被人找到！ 心惊胆战的拆快递过程结束，领主大人这才发现一件事情—— 小卷毛今天一点都不活跃，没有主动冒出来跟他打招呼，也没有“哥哥哥哥”地围着他转。 她人呢？ 领主大人四处看了一圈，来到泳池边上，将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 “卷毛？”简昱懒洋洋地喊了几声。 屋里和露台都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宝宝？”简昱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将树上都找了一圈—— 小卷毛不见了！！！ 青天大白日，谁把小卷毛劫走了？！ 简昱顿时炸了。 谁？！胆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简昱直接提着银枪、怒气冲冲杀到了烈日城。 烈日城是简昱的私生子哥哥牧野的封地，城内常年气温高于三十度，红色的城墙、光秃秃的地面、裹着头巾的男男女女，乃是烈日城独有的风格。 如今在这世上，唯一敢跟领主大人作对的，只有可能是牧野了。 血堡里，牧野正饶有兴致地调着鸡尾酒，站在窗台下欣赏落日美景—— 突然间，他脸色一变，先是诧异极了，接着高兴地笑了起来。 只见那大漠之中，一道颀长的身影披着黑色斗篷，手里拿着一杆银枪，长/枪利落地挑落一颗人头，下一刻枪//头已经直指牧野。 领主大人踩在窗台上，一脚踹飞台上的向日葵，眼眸泛着危险的红色，冷声问：“牧野，我的人呢？” 牧野微微惊愕，凝视着那杆长枪，动作缓慢地放下鸡尾酒，笑着说：“简昱大人，你我兄弟近千年不见，未及叙旧，你就想要我性命，是为何故？” 简昱一枪扫过，径直将牧野头打歪在地，踩在他身上，寒声说：“别逼我问第二遍。” 牧野抿了抿唇，想了想说：“我想你可能有些误会。” 简昱面无表情，用枪杆在牧野肩上狠狠一撞——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笑着用力喘气，说：“想不到，区区一个血仆，竟能让你挂在心头，亲自来我这里要人……” 简昱手里的枪杆用力一绞—— “啊啊啊——”男人疼得抽搐，喊道，“我还给你，我把人还给你！你住手！” 简昱收了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底现出嘲弄。 牧野咬咬牙，吩咐说：“去，去把纳哈里斯带上来！！！” 简昱：“？” 片刻后，纳哈里斯跪在简昱面前，痛声忏悔：“领主大人！属下有辱使命！” 简昱：“……” 纳哈里斯：“属下刚来烈日城第二天就被抓了，实在无颜面对领主大人，更不敢劳烦领主大人亲自来要人！” 简昱歪了下脑袋，想了想—— 纳哈里斯的使命是什么来着？ “简昱大人，”牧野狼狈地坐在一张狼皮椅上，喝掉那杯鸡尾酒，红着眼睛看着他，“这就是您派来的卧底，还给您了。” 简昱稍一扬眉，道：“除此之外？” 牧野一下子站起来，气急败坏：“除此之外，我不欠您什么了！” 简昱狐疑地看他一眼，略一思索，转过身，身影消失在暮色下。 牧野盯着他离开的身影，眼神变得意味悠长。 片刻后他来到纳哈里斯面前，捏开这名血仆的嘴，用自己的手指在他尖牙上划过。 致幻的血液立刻将这名血仆催眠了，牧野冷声说： “替我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值得简昱大人这么上心。” “……” 排除了在烈日城的可能，简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但也不能完全放心下来—— 虽说水星城有他的血仆，还有宁洲他们盯着，再不济也有那个什么王子，但以他这些天上网的经验来看，水星城的人们对小卷毛的态度并不友好。 他们认为小卷毛不具备参加魔法考核的资格，质疑她的出身、相貌、涵养。 领主大人简直怀疑，他庇护下的人们都是群脑残。 他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手机—— 如果小卷毛遭人劫持了，这个时候也应该开了条件，并提出交换人质的地点。 凌晨一点，简昱回到摩天大楼楼顶。 连续的奔波和战斗极大地耗费了他的精神，他打开冰箱，拿出一袋血包，咬开叼在嘴里，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小卷毛。 简昱垂着眸，呆呆地看着她，慢吞吞地喝掉血包，缓缓蹲了下来，拿手指戳了戳那物。 那是条鳞片光亮整齐、尾鳍绵密细长的尾巴，随着他每戳一下，那截尾巴便动了动，轻轻地扫了扫。 甜希不知怎么回事，睡在了玄关处，尾巴大喇喇地横在地上，拖到了厨房这边来了。 孩子没丢，“家长”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蹲在地上玩了会她尾巴，逗着她玩，好奇地翻了下鳞片，突然整个人僵住，耳根蓦地红了，脸上烧了起来。 “……” 那块特殊的鳞片下面是粉色的、能窥见一丝隐秘的口子。 领主大人气息凌乱，轻手轻脚地放开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为什么会睡在地上？ 地板那么凉，不会把人冻着吗？ 他半跪在地上，一手从她脖子下面环过，一手搂住她尾巴，将少女从地上抱起来。 甜希睡得晕晕乎乎，被他抱起时往他怀里靠了靠，嘟哝着：“哥哥，你去哪了？” 简昱身体微微一僵，耳根红的厉害。 甜希抓着他的衣服，脸埋在他怀里，带着些许埋怨：“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一直在等我？”简昱愕然，轻声问。 甜希阖上眼睑，呼吸绵长，看样子又睡着了。 “……”想到小甜希一直等着他回来，守在屋子里，一直到深夜趴在玄关处睡着了，领主大人心里漾起一丝异样的感受。 他唇角微微勾起，抱着人鱼少女，试了试水温，将她放入水中，将她头发上累赘的头饰抓了下来—— 接着，他好似被烫到了，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他从甜希头上抓下来的那物上。 那布条少得离谱、设计诡异得要命、本应该被锁在保险箱里的东西，怎么会挂在她头上？ 他不在的时候，熊孩子是怎么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 第24章 二十四条鱼 卡住了 如果再让他看到那个情.趣七件套，简昱觉得他一定会窒息死亡。 他将那玩意丢到一旁，捻起一道冰蓝色火焰，跟小皮鞭一道烧了。 他四处看了一圈，家里称不算太乱，但保险箱被她打开了，推车也被她卸掉了一只轮子，蓝色风暴却好端端地插在车上，地上还有散落的鱼粮，以及人鱼拖着尾巴在地上扒拉过的痕迹。 很快简昱有了新的发现：院子里有魔法的痕迹。 小卷毛又在练习什么稀奇古怪的魔法？ 简昱试了下她体内的魔法力，里面是空空的。 废物。 之前给她喂了那么宝贵的血，她就这么挥霍一空？ 领主大人冷漠地想：在月神神殿完成仪式之前，再给她喂血他就是狗！ 凌晨一点一刻。 水星城的上空被霓虹点亮，颓靡的人们沉浸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潜藏的血族偷偷和人们做交易，狼人在森林下对月嚎叫，没有人真正的睡去，夜晚才刚刚开始。 可唯独、池子里的少女睡得安详。 简昱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小卷毛的生物钟极其地精准，早上天一亮就醒过来了，到晚上便睡得死沉，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烦恼、让她不能安眠的。 当人是这样，当鱼了也是这样。 就很离谱。 她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以至于简昱忍不住好奇，小卷毛过去究竟生活在怎样一个优渥的环境里，才养成了这副天性自然、纯真好奇，又总是一副笑嘻嘻、直来直往的样子，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仿佛营造出的不真实的梦境，让人沉陷其中。 池子里，人鱼的尾巴不安地动了下，在水里扑腾起水声。 简昱垂眸看着她，微微蹙眉。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半边膝盖抵在地上，俯身以手贴了下甜希的额头，意识进入少女的梦境。 当初，简昱习得入梦的方法后，曾经进过不同人的梦境里。他见过各种光怪陆离的、充满幻想的；各种甜美的、花草清香的；也曾经见识过被重重黑暗笼罩的、令人恐惧的梦魇……唯独，没见过这种。 耳边是聒噪的、单调重复的机器运作的声音，眼前充斥着各种反应炉，人们穿着工作服像马里奥一样在管道里钻来钻去，每个人都是一副匆忙的表情，不分昼夜地忙碌着。 最诡异的在于，偌大一个工厂，里面那么多工人，可竟然没有一个人在说话，所有人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在这场梦境里，简昱变成了一颗土豆，和成千上万的土豆一起从传送带上滑下来，在大涡旋里被猛烈地冲洗，经过一番蹂/躏，终于被送到女工的面前。 土豆昱被洗的白白净净，滚到了一名女工面前，被她双手握住，接着那张脸蛋被放大，精致的五官差点怼到了他身上，土豆莫名紧张起来。 那正是甜希。 那张小小的脸蛋被帽子压住，耳边露出黑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水亮亮的，仍是那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除了发色和眼睛颜色不一样，其他地方基本就是同一个人了。 千万颗土豆之中，甜希抓了这么一颗，塞在上衣口袋里，紧紧贴着她胸口的肌肤。 简昱：“……”土豆很窒息。 梦境时间流转很快，画面飞速地变化，很快到了换岗时间。 所有人都一脸麻木地往寝室去，行尸走肉一般，甜希趁机飞快地钻着管道来到外面—— 一片寒冷的废墟之中。 她贴着墙、扒着管道，偷偷摸摸地来到一处阴暗角落，将洗净烤熟的土豆递给残了双腿、枯坐在废墟里、邋遢不堪、满脸苍凉的流浪汉。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世界里，没有价值的人只能被活活抛弃，在废墟中等待死亡。 管道里的人们对此见怪不怪，没有人会花费心思去帮助他们，更何况从工厂里偷取粮食来救济他们——本一个土豆都应该用在最有价值的地方。 土豆昱看着那双肮脏的手，想到要把那个人握住，就恨不得飞快地逃离她的梦。 但他忍了忍。 他真的很好奇，这是不是小卷毛的过去？她过去难道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流浪汉没有去接她的土豆，他已经行将就木了，只微笑着朝她说：“愿您的善良能得到相应的回报，神祝福您。” 土豆昱微微惊讶。 接着，流浪汉说了一句晦涩的、古老的话语。 那是神明们通用的古老祝福语，寓意最美好的祝福。 土豆昱这才反应过来—— 啊这个丑八怪，不就是光明神吗？！ 光明神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笑死人了！ 神咽下最后一口气，在少女面前阖上眼睑。 甜希难过地垂泪，土豆昱敲锣打鼓、欢呼雀跃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不哭了，宝贝。 领主大人看了眼这个荒芜的世界，突然觉得自己此前的推断很可笑—— 他以为小卷毛一定是无忧无虑地、出生在一个鸟语花香、在长辈们的呵护下长大的女孩，所以才会保持着那份纯真、永远长不大的模样。 如今看来大错特错。 简昱第一次萌生出主动抱一下甜希的想法，但此时他只是一颗土豆。 他从少女的梦境里抽身，摸了摸小卷毛的额头。 “哒”地一声，一颗无暇的珍珠落入水中。 少女毫无征兆地醒来了，绿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莹莹光辉。 简昱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微微颤了下，不自在地收回来，低声问：“怎么了？” 甜希转过脸与他对视，二话不说往他怀里钻，拉起他的衣服，直接将脑袋埋在他衣服底下，紧贴着他冰冷的肌肤。 简昱：“……” 没有人受得了这种亲密接触。 拥抱炙热的太阳，只会让他灰飞烟灭。 领主大人低着头，下巴抵在甜希头上，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眼神落在那条漂亮的鱼尾巴上。 有了之前的经历，他现在可以一眼认出那块特殊的鳞片……咳，他没有别的坏心思，只是单纯地能轻轻松松地找到那块鳞片而已。 “哥哥，”甜希猫一样地从他领口里钻了出来，胸口紧贴着他肌肤，鼻尖抵着他，双唇动了动，轻声说：“我不喜欢一个人睡。” 她双唇一分一合，几乎贴到了他嘴唇上。 简昱呼吸微滞，想起第一天那个晚上，他给少女喂下一口血仆酿的酒，对着她的唇。 “……我抱你？” 最后一个字有些难以察觉地发抖。 甜希用力点头，动作太大，不可避免地撞到了领主大人的脸，双唇重重地碰在一起。 简昱浑身都僵了。 “卡住了，”甜希难受地挣了挣，嘟囔道，“哥哥，我出不来了。” 简昱：“……” 临时去了趟烈日城，简昱特意换了套活动起来比较方便的衣服，卫衣连着兜帽，能遮挡日光，但是领口的大小和衣料弹力有限，装不下两颗脑袋。 简昱慢吞吞地撕开衣服，在月色下露出肌肉线条漂亮的上身，垂眸安静地看着甜希，预备抱她。 少女下半身仍在水里，此时已经彻底醒过来了，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缓缓抬起手，惊讶去触摸他。 简昱一把捏住她的手，微微皱眉。 甜希咽了咽口水，紧张说：“我、我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男人的身体？看个上半身就惊讶了，那下半身怎么办？ 简昱面无表情将甜希从水里捞起来，动作优雅地抱着她，从露台来到室内，将湿漉漉的她放在床上。 少女脸颊泛红，欲言又止，明显是求偶期的躁动。 简昱重新翻出衣服，透过玻璃上的反光，看到少女坐在床头，不安地、又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告诉她，你喜欢她，想要和她一起永生，想和她一起度过这漫长寂静的岁月，在月神神殿前，交换彼此的血液，成为彼此的唯一。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条鱼？ 简昱心里乱糟糟的，在浴室里冲了个凉，换上干爽的t恤裤子，动作轻柔地上了床。 他还是不习惯床这种东西，太软，躺上去浑身难受。 可刚一躺上去，睡在旁边的少女便主动靠了过来。 她等了一会，有些倦了，本能地往他身上靠，简昱只得侧过身，一手从她颈下穿过，一手抱着她后背。 少女蜷成了一团，挤在他怀里，呼吸急促，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这令领主大人也难以受得住了。 而最明显的则是她无处安放的尾巴，躁动着，不安地甩了甩，时而紧紧地盘在领主大人身上，霸道地压着他双腿，时而不住地在他身上索取什么。 简昱知道她粘人，但没想到能怎么粘人。 如果她撑不住，他最多最多、只会让她亲一下。 实在不行，他可以更进一步，帮她做点什么。 但他并不擅长这事，更何况对方甚至、不是人族。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也找不到几个有经验的人。他低眸，看着少女愈发难受的样子，有些情难自禁地在她额上亲了亲。 他想带她去月神神庙前，与她交换血液，肆无忌惮地亲吻她，用尖牙刺破她细嫩的脖颈，摄取香甜的血液。 无论她是什么，人也好，深海的生物也好，光明神的信徒也罢，此时此刻她就是他怀里拥抱着的、仅仅属于他的小卷毛——他未来的伴侣。 简昱心里天人交战，怀里的少女在他身上胡乱莫索，被他按住双手。 甜希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眼，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嘟哝着问：“不可以吗？” 简昱眼尾泛着薄红，低眸看着她，心想： 最多最多，只能让她碰一下嘴唇。 转念又想，这样子做到底有没有用，看着小卷毛难受的、皱着眉头的样子，他差点怀疑自己是在给她动刑！ 两人脸贴得极近，呼吸交融，半响，甜希开口说：“哥哥，我想和你□□，可以吗？” 简昱这次直接炸了。 血涌了上来，身体差点失去控制. 动物才用那个词！他好歹是一名有教养（存疑）的贵族绅士！ 但他怎么能责备甜希呢？她没别的心思，只是想要缓解求偶期的躁动而已。 甜希咬着下唇，眼里泛着泪，绿宝石般的眼眸里映着青年英俊、冷漠的脸庞。 两只奇怪的物种，被身体本能驱使着，做着荒诞的事情。 简昱翻了个身，左手手肘撑在少女头顶，身体虚虚地压在她身上，一条腿不耐烦地压住她晃来晃去的尾巴，薄红的双眸与她对视。 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心跳漏了一拍—— 领主大人的眼神，从未如此的温柔。 简昱鸦羽般的眼睫颤了下，抬起一手，食指放入口中，在尖齿上轻轻一划，抿了满满一口血。 他缓慢地倾身，覆住少女的唇，小口小口地将血喂进去。 第25章 二十五条鱼 他可舍不得小公主承受那什…… 少女的唇柔软、温热，看上去是那么娇弱，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简昱只得谨慎些、再谨慎些，缓缓地将血送到她口中，又有些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的唇。 少女身子有些颤抖，鱼尾巴猛地颤了颤，被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压制住了。 他可不想再领教一次鱼尾巴的威力，越到紧张的时候，他表现得越是霸道。 他一手扣住甜希的手腕，举在她头顶，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牢牢地控制住她，教她丝毫动弹不得，再轻轻地、克制而矜持地亲吻她。 他垂着眼睑，鼻尖与她相触，那一刻仿佛闻到了玫瑰花开成海，沁入肺腑的气息。 见识过沧海桑田，星河变迁的他，心神微微一动。 他抬起眸，撞上甜希清澈的双眸，绿宝石般的眼眸里倒映着领主大人心动的模样。 她似乎完全不知道冒犯，定定地看着领主大人，双唇动了动，笨拙地回应着他，唇角还有溢出来的血渍。 简昱有些恼，霸道地抬起手将她眼睛给蒙上了。 甜希眨眨眼睛，睫毛刮到了他冰冷的手掌心。 血液的摄入让她镇定下来，身体也慢慢地放松，软绵绵地躺在他身下，尾巴满足地、轻轻地晃了晃，没有挣扎。 简昱很喜欢她这副乖巧、讨人喜欢的样子，扣住她手腕的手不由地松了力气。 该满足了吧？ 领主大人的血，只需一滴便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人彻底沦陷，沉浸在幻梦之中，欲先/谷欠/死。 下一刻，甜希张开唇，鬼使神差地探出舌尖，撬开他的唇，竟是丝毫不克制地在他唇齿间肆意索取。 简昱：“！” 草，这磨人的小妖精！ 简昱身体都僵了。 他这种程度的血族，对体内的血液有着精准的控制，饶是如此，他依然能感受到下半身在慢慢充血，开始起某种特殊的变化。 他必须、立刻、马上带她去神殿前完成仪式！ 马上和她结为伴侣！ 简昱逃也似的地结束这个漫长的亲吻，仍有些心惊胆战。 万一她舌尖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尖齿，一切都将完蛋了。 他抬起遮住她眼睛的手，与她对视。 下一刻简昱瞳色转红，漾起妖异的光。 甜希意识陷入深沉的大海，几乎是立刻睡了过去。 “去月神那有点远，你先睡。”在她睡过去之后，简昱才说这话。 “领主大人，你在叫我吗？” 静谧的房间里，突然响起陌生男子的声音，简昱徒然一凛，瞥向四周。 这栋摩天大楼的顶层，除了他和小卷毛，再也没有别人了。 “我在抽屉里，”那个声音说，“我听到你呼唤我了，领主大人。” 简昱慢条斯理地给甜希盖上被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床旁的抽屉。 他记得，他之前把一块劣质石头丢里面了，是小卷毛花了两百金币在王宫门口买下来的。 就这玩意？ 月神？ 简昱歪了歪头，抬脚将抽屉踹得更紧，有点担心他会跑出来丑到自己眼睛。 “领主大人，您是准备要结婚，对吗？”抽屉里的石头说，“我们现在办婚姻登记很方便的，您要不要听一下具体流程？” 简昱拧着眉：“说。” “是这样的，我们月神神殿呢，每年负责为不同种族不同信仰的人们办理婚姻登记，请问您材料都准备好了吗？准备什么时候过来呢？酒席有安排吗？婚纱照拍了吗？我这边有几家很不错的婚庆公司，您可以先了解一下，由我这边推荐，可以为您打个折……” 暴躁简昱狠狠踹了抽屉一脚。 剧烈的一声“咚”，吓得里面那块石头不敢开口了。 月神神殿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这么大一个神殿，需要靠给婚庆公司做代理来养活？ 就很离谱。 几个小时之后，天亮了。 甜希醒来时，床边没有人，她双手支撑起身体，在床头坐了一会。 机器人开始忙碌着打扫屋子，给泳池换水，给露台上的花草浇水，另一个机器人负责烹饪，给她送来早餐。 甜希吃着早餐，身上的海螺亮了。 “早啊，海巫大人。”她将海螺拿到耳边，有礼貌地说。 “宝贝，怎么样？”海巫亲切地说，“见到我姐姐了吗？” “嗯！”甜希鼓着腮帮子，认真回答。 “她有没有为难你？”海巫说，“我那个姐姐脾气不太好，万一她提出过分的要求，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她！” 甜希喝掉杯子里的牛奶，嘴唇上沾上奶沫，慢吞吞地回答：“还好啦，她没有为难我。” “这我可不信，”海巫说，“我那个姐姐是个难缠的家伙，你可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她！” 甜希高兴地说：“还好啦，她教了我魔法，只是我还没有学会……” 海的那边，海巫大人静默了几秒，颤声说：“宝贝，她没有要走你的尾巴或者嗓音吗？” 甜希：“没有哦。” 海巫抽了口气，急道：“难不成她要走了你的魔法力？骗你跟她结契，让你给她干活？甚至逼你忘却自己的名字，为她卖命到死？！” 甜希迷茫地眨眨眼，片刻后说：“没有啦！海象大人人很好，教了我好多东西！” 海巫深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道：“宝贝，你不会是被她下蛊了吧？” 甜希：“……” 海巫又问：“她教了你什么？你坦白跟我说说，让我帮你参谋，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骗你！” 甜希便一五一十地将海象大人教她变腿术的事情告诉了海巫。 “哦我的神，”海巫尖叫着说，“她竟然真的这么热心肠，连变腿术这种都交给了你？！” 原本按照海巫的设想，她那个海洋馆里的姐姐肯定会图谋不轨，明里暗里坑小公主一把！ 而她呢，可以在事后揭穿她姐姐的阴谋，从而赢得小甜希的好感！ 哪里想到她那姐姐竟然什么都没做，还好心地教了她高级魔法？！ 听到甜希夸那位海象大人，海巫嫉妒得两眼冒火。 凭什么？！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敢贿赂她的小甜希？！ 她不能容忍！ 海巫忍着气，耐着性子说：“宝贝，你听我解释，你现在魔法之所以练不成，是因为你体内魔法力不够。” “嗯，”甜希奶乖地说，“海象大人也是这样说的。” “你那颗珍珠要回来了吗？” “放在领主大人那里，”甜希说，“他带着珍珠就不会头痛了！” “那可是你的魔法力啊！”海巫道，“你可以把珍珠要回来，再用你的魔法力给那位大人治疗头痛，这样他就会依赖上你，爱上你，为你心甘情愿地交出他那宝贵的血！” 甜希有些为难。 海巫接着说：“你记得，要回那颗珍珠之后，要用光明神的力量将珍珠内的魔法回收，最好是在光明神殿前，这样你就有足够强大的魔法变出人类的双腿了！” 甜希认真地点点头。 最后，海巫说：“亲爱的小公主，你记得问那位大人要血哦，我要的不多，一滴就够了！” 甜希“唔”了声，弯起唇，摸了摸唇角，舌头清楚地记得领主大人鲜血的味道。 “怎么了？”海巫警惕道，“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甜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领主大人给我喂血的时候，我忘记了……” 海巫震惊：“你你你又喝到他的血了？！！！他把你当宠物养吗？！” 甜希垂着脸，脸颊泛红，被子里人鱼尾巴不安地动了动。 是宠物吗？ 领主大人不跟她交//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边，海巫喋喋不休地嘱咐：“宝贝，您在那边吃肉的时候，不要忘了留我一口汤啊……” 甜希神情凝重地答应了。 她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一直在等领主大人，只记得他后半夜回来了，抱着她睡了一会，亲了她。 醒来还是看不到人，小人鱼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她没精打采的，吃掉了机器人送来的早餐，拆了套餐里的盲盒，拿在手里玩。 真的要拿回自己的珍珠吗？ 没有珍珠，难道她就真的没办法变出人类的双腿？ 甜希念起咒语，又尝试了一次变腿术—— 这次与以往不同，她感受到了强大的魔法力在身体里流转，接着被子突然消下去一截，她动了动下半身，竟然顺利地变回来了！ 甜希掀开被子，看着那双白皙细嫩的双腿，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变成人的样子，当然要穿人的衣服！ 甜希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件领主大人穿过的t恤穿上去，长度刚好遮住屁屁。 简昱换上正式的礼服，破天荒地系了领结，推着推车来到房门口，正好看到甜希趴在床上，光着腿，手里拿着一个小盲盒娃娃—— 褐色的眼睛，红色的披风，头上带着王冠，赫然是那位著名的燕离王子。 她抬起眸，朝简昱这边看过来，眼神有几分含怯，又有几分好奇。 她从来没见过领主大人这副打扮—— 太正式了，好像换了一个人。 领主大人眸光微颤，原地心碎了。 燕离，海巫，人鱼尾巴。 结果很明显了，她为了那个燕离王子……果然放弃了漂亮的鱼尾巴？！ “海巫来过了吗？”简昱声音微颤，侧过脸，避开她的眼神，松开准备已久的小推车，车上的蓝色玫瑰落了几片花瓣下来。 甜希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要下床。 “别动！” 简昱紧张起来，几乎是立刻过来抱起她。 他可舍不得小公主承受那什么踩在刀尖上的痛苦！ 第26章 二十六条鱼 (一更) 甜希脚尖尚未落地，便被领主大人搂了起来，坐在他臂窝上。 紧接着，领主大人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那件空荡荡的t恤下面，什么都没穿。 几乎是光着身子坐在他隆重打扮的高档衣料上，白皙修长的腿被他小臂拖着。 于是领主大人立刻移开眼神，将甜希重新放回床上，面色不太自然，问道：“海巫来过了？” “嗯！”甜希蜷着双腿，水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简昱心一沉，捏了捏衣服上的领结，眸光变得幽深。 “哥哥，”甜希跪坐在床上，朝他身上靠了靠，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心道，“你是不是又没睡觉？你看上去不太好。” 简昱冷冷地看着她，半响才说：“你先前说喜欢我，到底算不算数？” “算啊，”甜希眼睛闪着光，“当然算数！” 简昱唇角微微翘起，吩咐道：“换身衣服，跟我去月神神殿。” 喜欢燕离又有什么关系？ 他动作更快，现在、立刻就能带她去月神神殿。 甜希打了个哈欠，茫然地问：“月神神殿，是哪里啊？” “很远的地方，”简昱微微蹙眉，“你困了吗？” 甜希撇嘴，眼角却困出了泪光。 “昨天去哪了？”简昱的语气冷淡、还带着责备。 害他白跑了一趟烈日城，这笔账还没跟她算。 他眼神触到少女半/果的肌肤上，很快又移开。 甜希低下头，双手抓着衣角，脸颊泛红，坦诚地认错：“对不起，我跟海象大人跑出去了……” 可怜兮兮的，简昱不由地想到小卷毛的梦，想到梦境里那诡异的工厂、行尸走肉般的工人、以及在寒冷天里冻死荒野的流浪汉。 她以前偷偷跑出工厂，有没有受到过责备呢？ 想到小卷毛曾经遭受过苦难、受过的委屈（存疑），简昱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他凭什么苛责小卷毛？ 她跟谁跑出去了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在搞囚/禁？！凭什么限制小卷毛的自由？！ 他现在这么做，跟那些工厂里麻木不仁的人有什么区别？！ 简昱垂眸注视着她，语气缓和下来，问：“还困吗？” “有一点，”甜希嘟哝道，“昨天晚上一直在等你，等到了十二点……” 换作平时，小卷毛九点钟就准时睡了，哪里能熬这么久？ 简昱心里升起异样的感受，心想：现在时间还早，下午再去月神神殿也来得及。 反正那个燕离王子也不会突然出现来跟他抢人。 就是下午的太阳会比较猛，出行比较危险，他得做好防范措施。 “再睡一会，”简昱说，“我抱你？” 甜希脸上溢出笑容，张开双手使出必杀技——小熊扑倒，直接扑进了领主大人怀里！ 简昱嘴角现出一丝极浅的笑容，很快又消逝。他调整好姿势，将怀里的少女抱好，替她拉了拉被子，盖住裸/露的肌肤。 “哥哥不睡吗？”甜希在他怀里，小声说，“你好像一直都不睡觉……” 简昱以食指抵着她的唇，令她安静下去。 甜希却突然不知好歹地、亲了上去，轻柔地舔了一下指尖，朝他眨眨眼睛，调皮地笑了下。 简昱收回了手，有一瞬间他恨不得咬破她的脖子，狠狠欺负她，让她在他身下哭着求饶。 “哥哥，”甜希靠在他怀里，凝视着他的眼睛说，“要亲亲。” 简昱：“……” 看吧，这就是纵容她的后果。 简昱阖上眼睛，置若罔闻，甚至格外用力地按住她，不准她在他怀里乱动。 甜希开始挠他的胳肢窝，挠了两下对方完全没有反应，她便安分下来，闭上眼睛装作睡觉。 很快，领主大人按住她的力道松了几分，她突然挣出，伸出脑袋在领主大人的唇上亲了一下。 简昱：“……” 柔软的、温热的唇。 不久之前他还抵着她缠绵亲吻。 简昱翻过身，将小卷毛压在怀里，不许她动弹一分。 血族白天会在棺材里睡觉，封闭、漆黑的环境会让他们觉得安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让他安心睡着。 为了哄小卷毛睡觉，他只得阖上眼睛，维持着睡觉的姿势，听着小卷毛绵长的呼吸声。 没多久，简昱睡着了。 “……” 简昱重新睁开眼，怀里的少女仍在安睡，侧着身抱着他，手抓在他领结上，粉嫩的唇微微张着，细密的睫毛微微翘起，就像个精致的小玩偶。 时光如同静止了。 就在刚刚，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像个正常的人类一样，大白天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出神地盯着少女的睡颜，唇角牵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早在两百多年前，从他决定休眠时便已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 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职责，这领主的身份，他或许早在休眠之前就已经在太阳下灰飞烟灭。 他这次根本就不愿意醒来，不想面对这个肮脏的、无趣的世界。 可没想到，唤醒他的人鱼歌声，给他带来了这些意外之喜。 简昱额头抵着她额头，又小睡了一会。 “哥哥……” 怀里的少女动了动，简昱立刻醒了过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松开搂着她的手。 甜希睡饱了醒来，冲他笑了笑，坐起来，举起手伸了个懒腰。 “哥哥，我们去月神神殿吗？” 简昱瞥了眼她t恤下面露出的风光，“嗯”了声。 甜希低下头，脸颊红了红。 糟糕！当人鱼当久了，忘记了要挡一挡腿…… 简昱慢条斯理起身，片刻后，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套新裙子给她，连内衣裤、袜带都给她准备好了。 白色丝绸长裙，优雅大方，里面也是白色蕾丝装，带着一丝小清新的性感。 甜希在屋子里慢吞吞换好衣服，满意地对着镜子笑了笑。 领主大人在屋外等着，穿着贵重礼服，戴着黑色圆形礼帽，衬着肤白如雪，漆黑双眸如玉，一手拿着直杆伞，转过身看她。 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进到屋里来，一把将她轻松抱起。 “我可以自己走……”甜希小声地说，脸上泛起红晕。 领主大人没有要跟她商量的意思，示意地看了眼手中的伞。 甜希拿过伞撑开，领主大人抱着她出门，从高楼往下轻轻一跃—— 甜希紧张地呼吸都滞住了，一手稳稳地拿着伞，一手抓着领主大人的后背衣服，紧紧地靠在他怀里。 简昱轻松地落地，来到另一栋大楼顶层，这里停着一架飞行器：一架超小型喷气式飞机。 “领主大人。”宁洲撑着伞，全面武装，带着墨镜和帽子和丝巾，恭敬地行礼。 甜希靠在领主大人怀里，朝宁洲笑着招手。 宁洲摘下墨镜，冲她礼貌地笑了笑。 真好啊，领主大人这些日子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养女儿一定很幸福吧。 简昱搂着甜希，将她送上飞行器，放在副驾驶座上，替她系好安全带。 整个过程中，甜希脚尖都没落地。 巨大的喷气冲向地面，发出轰隆的声响，飞行器稳稳地抬离，驶向空中。 宁洲站在喷气旁边，按住几欲飞出去的帽子，感慨地想：领主大人真的好宠女儿啊，连婚姻都要给她包办…… 月神神殿： [告示] 办理结婚登记时间： 周一至周四：上午8:30-11：30；下午2:00-4:00；周五：上午8:30-11：30。 简昱：“…………” 周五下午，凭什么不上班？ 简昱一掌拍下去，月神神殿前的柱子立刻起了裂痕，整个神殿开始摇摇欲坠。 甜希坐在驾驶舱，小口地喝着果汁，看着生气的领主大人，一脸担忧。 发生了什么？ 甜希始终没搞明白状况。 简昱阴沉着脸，回到驾驶舱，丢下墨镜，往操作台上一甩—— 甜希咬着吸管，定定地看着他。 注意到她的眼神，简昱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吓到你了？” 甜希摇摇头，放下果汁杯子，凑上去，捧着领主大人晒得有些发烫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 草，简直就是个亲人狂魔。 但也还不错。 “摸摸，不生气了。”甜希摸摸他的头说。 简昱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对她这种安抚的办法怪受用的。 甜希垂下眼睑，接着摸了摸肚皮说：“饿饿……” “哥哥，饭饭……”她抬起水濛濛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 简昱：“……” 怪不得了。 领主大人不用进食，却忘了小可怜到现在只吃了早饭。 她饿着肚子等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什么破神殿，煞笔王子，有让小卷毛吃顿饱饭重要吗？ 领主大人二话不说，重新推动引擎，带着小卷毛飞回水星城。 甜希坐在烤鸭店里，学着别人，在薄薄的面皮上放上葱段和黄瓜，将刚出炉的片好的烤鸭在甜面酱上滚一圈，裹在面皮里，卷成小卷送到嘴里。 甜希眼睛蓦地睁大了。 这一口吃下去，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声—— 连肚子都在称赞！越吃越饿了！ 简昱低头刷手机，在月神神殿的官方账号下使劲地刷负骂人。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店里，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个神秘优雅高贵的绅士。 “哥哥，你不吃吗？” 简昱没有抬头，甜希将卷好的烤鸭送到他嘴边。 简昱没有搭理她，甜希也没有收回手。 僵持了一会，简昱只得张嘴吃了。 他没有味觉，吃什么都跟嚼蜡一样。 但每次都会带小卷毛来店里，什么都不吃，单看她吃得开心，仿佛就能被愉悦到。 小卷毛期待地看着他，问：“好吃吗？” 简昱麻木地咽了下去，点了下头。 甜希眉眼弯了弯，笑了起来。 烤鸭店里人很少，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最近的新闻直播—— 由王宫官方举办的魔法考核人气投票活动进入了最后阶段，当前人气最高的毫不意外是燕离王子的未婚妻——贵族少女白露，人气高达50w，超过第二名票数20w，在众多参选者中遥遥领先。 新闻中被采访的民众们纷纷表达了对王子未婚妻的热烈期待： “王子殿下！你未婚妻真的很棒哦！” 被采访的民众热情地说道。 随后，电视画面上迅速地播报了其他参与考核者的人气票数。 甜希看到一个灰色的没有上传照片的头像，底下写着她的名字，后面票数显示：1票。 甜希：“……” 简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甜希眼睛亮了起来，朝他说：“哥哥，我有一个支持者哎！” 简昱切掉手机上的“已投票”界面，神情淡淡，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血仆小群里一直在讨论： [白茶不茶]：怎么办啊，到底要不要给宝贝刷个票？ [一颗大白牙]：这可能是卧底的某种策略，为了不引起怀疑，让崽崽后期反杀，顺利打入敌人内部，先等一等吧…… [机智的霍尔]：你们投票了跟我说一下，我让我子子孙孙们都给小公主投一票，应该能贡献个小几万票数…… [水星城第一美人朱丽叶]：。。。。。。 [勇士赛尔]：草！等你妈等！老子急了！老子先去投票了！！！ “……” 只见那电视直播上面，甜希的票数突然多了起来，由1票变成了12票，顿时引起了主持人的注意。 “哈哈，看样子这名神秘的参与者甜希女士终于开始着急了，”主持人笑着说，“这个时候才开始煽动亲友投票有什么用呢？马上就要进入最终结果宣布阶段了！让我们来看看这位甜希女士最终能拉到多少亲友团吧！” 直播弹幕上一阵“哈哈哈哈哈哈”。 票数由12票变成了1500票。 直播弹幕阴阳怪气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草，这突然诈尸了吗？” “有这么多亲友团吗？哈哈哈哈加油加油！有希望从倒数第一名变成到处第二名了！” “卧槽卧槽！还在涨！居然还在涨！！！” “这绝壁在刷票吧！哪有可能突然间多了这么多？！” “@管理员，赶紧查ip，看看是不是在刷票！” 票数由1.5k变成了5w。 弹幕直接炸了，开始骂了起来，当着全国人民的面直接刷票，这操作也太骚了！ 票数由5w涨到20w。 主持人面色尴尬，接过一张技术报告，不得不澄清说明：“技术部已经核实了投票者的后台ip，确实是一人一票，没有任何虚假操作。” 这下弹幕又炸了，直接骂了起来。 大海那边，海巫刷着新闻，在大海里发广播：“一人一票，不用多投。” 票数由20w暴涨到了100w。 所有人都傻了眼。 甜希吃掉最后一块烤鸭，表情呆滞地看着电视屏幕上的数字。 领主大人放下手机，拿手帕给她擦干净手，表情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重要。 第27章 二十七条鱼 就一个简单的绝育手术。(…… 水星城这座热闹繁荣的城市，居民也才五百万不到，投票人数怎么可能达到一百万？！ 这些老百姓们，甚至根本都不认识甜希啊！ 这些票都是谁投出去的？ 主持人看着暴涨的票数，尴尬不已，擦了擦冷汗说：“经过技术部门查证，这些投票大部分来自水星城，还有一部分来自海外……” “一百万啊……这个票数竟然比人气no.1的白露小姐多了一倍，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主持人自说自话，干笑道，“难不成，我们水星城里住了一百万幽灵？” 这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 但话一说出口，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神秘莫测的少女，模糊的面容，数量庞大的亲友团，难道说……这支强大的、神秘的力量已经潜入进水星城了吗？！ 巨大的恐慌立刻扩散开了。 弹幕都在揣测这名少女的真实身份： “卧槽我有一个可怕的猜想，这名少女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是质子的力量吗？她已经掌握了我们现在的科技，甚至已经带着百万兵团潜入到了我们这里？！” “卧槽，百万兵团？！已经潜入水星城了吗？！我们要亡国了吗？！” “细思则恐……恐怕已经不是亡国的问题了，我现在比较担心世界末日是不是要提前到来……” “草我现在好害怕啊……” “@管理员，请求公布甜希女士的真实身份！！！” “啊啊啊啊啊我好害怕，请求管理员公布甜希的真实身份！！！” “……” 很快，新的都市传说开始在水星城流传： 有人预言水星城即将迎来一场浩劫，时间就发生在不久之后的魔法考核上，皆是魔法少女甜希会带着百万兵团，彻底颠覆这个国家的统治。 有人说，魔法少女甜希其实是血族女王，她会带着她的部下对水星城进行一次大清洗运动，甚至有人猜测，她已经控制了整个王宫内部，用催眠术令王族上下对她言听计从…… 有人甚至凭借惊人的想象力，给魔法少女甜希画了一张人物肖像，在各大网站上广为流传，被人们称为最符合“甜希”人设的肖想—— 诡异的紫色皮肤，头上长着巨大的角，脸上长了无数只眼睛，堪称史诗级大魔王！ 紧接着，人们开始策划代号名为“逃离魔王城”的活动，活动的支持者们认为水星城即将成为魔王的巢穴，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寻找新的适合生存的地方。 为了避免继续扩散惶恐情绪，支持人很快切换了频道，播报第二则新闻： “最近半个月以来，水星城自杀率下降到了1.2%，比上个月下降了0.3个百分比，燕氏王朝对自杀率和死亡率的下降做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尤其本国王子燕离，在培养护卫队、稳定城内秩序、清楚城中不稳定因素上，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下面是对燕离王子的采访……” 听到“燕离”二字，简昱抬起眼睑看了小卷毛一眼。 甜希被他看得有点慌张，今天的领主大人怪异得很，出门都要抱着她，不准她乱动，吃完东西还主动给她擦手，这种程度，绝不仅仅是在养宠物了吧？！ 领主大人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她脸蛋红了红，小声问：“怎么了？” 简昱见她没有盯着电视屏幕看，放心了一些，语气淡淡：“没什么。” 电视上在播放记者在王宫前对燕离的一段采访： “王子殿下，请问您对本国自杀率近年来居高不下有何看法？” 燕离王子表情沉重：“这是社会的弊病，是一时半会不可能根除的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多次与社会学研究专家程哲教授多次探讨。 程哲教授认为，自杀率的居高不下与我们社会上存在的各种复杂的因素也有关系，包括活跃在城中的异族、毒品的泛滥、犯罪率、种族的争端都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民众对我们的社会失去了信心。” “以您的意思，我们城中的确存在有神秘的吸血鬼？” 燕离王子回答：“血族的存在，是影响社会不稳定的重要因素，在此我郑重呼吁，希望民众们不要被血族蛊惑，不要与血族们做交易，每一位市民都应该敬奉伟大的光明神，相信神庇佑世人，庇佑我们！” 弹幕疯狂地吹彩虹屁： “燕离王子好帅哦……妈妈我恋爱了。” “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太温柔了，我不行我感觉快高//潮了……” “认真又温柔的男人谁不爱呢？离离我能吹一百年！” 甜希看到一个关键词，扭过头问简昱：“哥哥，高朝是什么？” 简昱按着手机的指尖颤了下，看她一眼，语气淡淡：“很快你会知道的。” 新闻继续滚动，下面播放了一条冷门消息：“水星城儿童失踪案件持续调查中，目前警方正在加大力度搜索这两位失踪儿童，希望民众们能为警方提供线索……” 直播弹幕： “这种事经常发生，早就已经习惯了……” “都说了晚上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这俩小孩是不是傻？” “这都几天了啊，尸体还没找到吗？” 新闻播报：“以下是失踪儿童的照片。” 照片出现的一瞬，“兹拉”一声，电视屏幕直接暗掉了。 甜希转过脸看了简昱一眼。 简昱微微蹙眉，起身说，“回去。” 甜希正要起身，被领主大人打横抱了起来，这次直接带回了冬阴城。 冬阴城经历了一番改造，城堡前面的庭院里修建了一个无边泳池，月色下清澈的池水泛着冷光。 领主大人的卧室阳台正对着泳池，房间里除了那口古朴贵重的棺木，还多了一张奢华的公主床，薄薄的床幔一层层从床顶覆下来，就连床单都看上去极其柔软，像云朵一样让人恨不得立刻躺上去！ 回到这里，甜希才感觉像是回了家。 果然公主是要住在城堡里的！ 简昱把她放在床上，看到床头摆着的两个漂亮的玩偶，眼神忽然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吩咐说：“需要什么让猫拿给你，不用自己动。” 甜希点点头。 领主大人不喜欢她动，可她快要憋坏了啊！ 大厅里，简昱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指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壳，饮掉了一杯血红的酒。 宁洲从外面回来，简昱直接将手机砸他脸上，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正是新闻上那两名失踪的儿童。 宁洲瞳孔剧烈一颤，浑身发软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捧起手机，面如土色。 “你搞砸了，宁洲。” 简昱寒声说着，每一个字几乎就是在要他的命。 宁洲瞳孔收缩，浑身颤抖，寒毛直立，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哽咽着发不出声。 猫无声无息地看着这幕，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来到领主大人的卧室里，看到了在公主床上玩蹦床的甜希。 见到猫，甜希立刻萎了，抱着丧尸玩偶焉在床上。 “领主大人吩咐我来伺候你，”猫表情古怪，“小公主，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甜希用力摇头，绿汪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猫。 “你话怎么这么少，”猫低声说，“说点什么不行吗？” 猫知道宁洲要完蛋了，内心忐忑不已，只得没话找话地跟小甜希唠嗑几句，缓解紧张和焦虑。 甜希顾忌地看了眼客厅的方向，朝猫招了招手。 猫凑过去，来到床边，甜希一把抱起他，在他耳边小声说：“领主大人不希望我乱动，我担心他生气……” 猫匪夷所思，诧异地看着她。 甜希小声地将领主大人是如何抱着她上了飞机，又如何一路抱着她在水星城里晃悠，接着又抱着她回到冬阴城的事情告诉了猫管家。 猫想了想，用极低的声音解释说：“领主大人……可能有恋残癖。” 甜希：“？” 猫翘起一只腿，解释说：“你看，我之前伤了一条腿，他给我喂了血仆的血，救了我一命，后来我好了，他再也不看我一眼了。” “他可能把你当做残疾人，”猫小声地说，“接下来你得当心点，你现在四肢健全，但是万一领主大人兴致大发，想把你变成真残，你可就糟糕了……” 甜希打了个哆嗦，丢开猫管家，紧张说：“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猫说，“领主大人生性残忍，接下来最有可能废掉你双腿，让你永远走不了路，生活不能自理，把你囚禁在他的卧室里，这样你就会永远依赖他，离不开他，被他玩弄，被他折磨……” 甜希脸色煞白，紧张地抱紧小丧尸玩偶，在丧尸脑袋上咬了一口，好半响，小声说：“他不会的……” 领主大人待她可好了，才不会想要废掉她的腿…… 客厅里，简昱手里拿着银质餐具把玩，锋利的刀身闪着光，映着他那双漆黑的深不见底眼眸。 宁洲浑身一凛，匍匐在他脚边，颤声说：“简昱大人，念在我伴随您这么多年的份上……” “那两个小孩……”宁洲一口气赶忙解释，“我按照您的吩咐，转化了那个小女孩，至于她哥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别的血族出手干涉，还是那个小孩自己一厢情愿……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转化失败了……”宁洲颤抖着，抱着领主大人的小腿，哆哆嗦嗦，“是我疏忽了……简昱大人，您饶我一命……” “后来呢？”简昱幽幽地瞥他。 “正如新闻上说的那样，那个女孩转化成功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属下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或许她选择了自焚……” 简昱眼底现出嘲讽：“或许？” “属下也没找到她……” 接着是一声闷哼。 简昱先废了宁洲的声带，朝客厅那边看了一眼，取出插进宁洲口中的小刀，任由血淌在地上。 宁洲跪在地上，仰着脸，眼睛凸起，嘴里不断地溢出血。 “或许……”简昱冷声说，“她情绪失控，潜藏在某个角落里，变成了嗜血的怪物……” “又或许，她憎恨着你，千方百计地躲着你，伺机报复你……” “无论怎么样，宁洲，”简昱眸中闪着冷光，一字字说，“那个小孩，已经被推入地狱了。” 宁洲点了下头，眼泪不住地流出来，糊得满脸都是，顺着嘴唇淌入口中。 领主大人跟他说过，转化那个女孩，同时留意那个男孩，可他疏忽了。 他本应该对那个女孩负责，可是在她刚被转化、最脆弱的阶段，就经历了这样的刺激……那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件事，难道不正是宁洲一手促成的吗？ 领主大人没有拿出银枪挑掉他的脑袋，已经算是非常地仁慈了。 宁洲吐掉血，接着无声地痛喊一声，抱着腿，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刺啦”一声，简昱拔出小刀，贵重的燕尾服上沾了血，被他脱下来丢在一边。 他半蹲在地上，神情散漫，像是在做陶瓷一样，慢悠悠地解开他的皮肉，挑掉筋骨，刀刃在骨头缝里随便扒拉一下，宁洲那边疼得死去活来，整个地板都在打颤。 不！ 还是直接杀了他！让他死了好受！ 他嘴唇不住地颤抖，以口型在说：“救命……” 领主大人不为所动，慢吞吞地卸掉他一双腿，接着将染血的餐刀送到嘴边，舌尖轻轻地舔了下刀刃上的血，微微皱眉。 宁洲绝望地闭上眼，心想： 他的血，怎么可能比得上血仆的血呢？ 他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哥哥……” 空旷的客厅里响起突兀的、清脆的少女声音，带着一丝迟疑：“你……在做什么？” 简昱持刀的手微微一颤，动作极其缓慢地拿出小刀，刀尖插在地上。 宁洲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朝着甜希无声地喊：“救我，救我……” “没什么，”简昱语气淡淡，“宁洲病了，我给他做个小手术……” 甜希皱着眉头，怜悯地看着宁洲，问道：“是这样吗？” 简昱戳了下宁洲的腿。 宁洲立刻用力点头，血甩得到处都是。 甜希咬咬牙，瘦小的身体哆嗦了一下。 领主大人真的有恋残癖吗？ 他这样对宁洲，接下来就有可能……也对她这样？ “什么手术……”甜希颤抖着、带着哭腔问。 简昱若无其事地说：“就一个简单的绝育手术。” 甜希：“…………” 第28章 二十八条鱼 遇刺。(补了一段剧情)…… 甜希呆在原地，宝石般的眼睛像蝴蝶翅膀眨了眨，表情空洞。 绝育手术？ 意思就是指把宁洲的腿脚废掉？没办法走路了也就不能和人交//配了？是这个意思吗？ 甜希抱紧了自己，害怕极了。 领主大人不仅不想跟她交/配，接下来还要给她做绝育，让她没办法再进行交/配？ 是这样吗？！ 甜希声音发抖，带着哭腔，低声说：“可是……哥哥，宁洲他好像快要死了……” 简昱淡淡说：“嗯，他活到这个岁数，也该死了。” 甜希突然觉得有点冷。 这股寒意，是从领主大人身上来的。 他依然背对着甜希，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血往旁边的衣服上擦了擦，接着才站起身，来到甜希面前。 少女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怯怯地看着他。 简昱微微皱眉，黑玉般的眼眸深沉不见底，开口时声音依旧冷冷淡淡： “我抱你回去？” 甜希的表情简直要哭了，眉头皱成了川字，眼圈红了红，朝领主大人用力摇头。 换做平时，小卷毛可喜欢他抱的。 而现在，简昱有些心里有些堵得慌。 他眼神不经意地瞥向一旁，松了松衬衣扣子，露出漂亮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胸膛，看上去似乎有些恼了。 那双白皙修长、骨相匀称的手，上一刻还提着刀，残忍地扒开宁洲的血肉。 猫藏在暗处，提心吊胆地看着这一幕，生怕领主大人一个不高兴，把小甜希也给宰了。 熟料，简昱润了润喉咙，语气温和地问：“你不想要宁洲死？” 他竟然在询问小甜希的意见！ 甜希眼泪快掉出来了，用力点了下头。 “他不会死，”简昱说，“我跟你保证。” 猫呆呆地看着领主大人，觉得此时此刻的领主大人无比的温柔。 领主大人注视着小甜希，期待从她脸上看到一个由哭转笑的神情，期待她眼睛发着光，扑上来抱住他。 可甜希没有。 她神情凝重地点了下头。 简昱说：“让猫送你回去。” “领……领主大人，”甜希垂着脸，小声说，“我可以自己走……” 简昱眸光暗了下去。 小卷毛刚才叫他……领主大人？ 她开始疏远自己了？！ 简昱心里一梗，低眸看了眼她赤着的、玉兔般的小脚，冷声道：“你不怕疼吗？” 领主大人在看她的脚！这直白的眼神！ 这下子，甜希一个没忍住，眼泪“啪嗒”一下掉了出来。 简昱彻底慌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想凑过去抱抱她，又怕吓到她，只得站在原地，头皮发麻地看着她哭，心情糟糕透了。 他漫长的一生里，很少如此的挫败。 甜希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擦了擦眼泪，歉意地朝他点了下头，转身飞快地跑回了卧室。 简昱：“……” 犹豫再三，简昱还是追了过去，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 甜希躲在床角，手里抱着小丧尸玩偶，将脸埋在娃娃身上，看上去是吓坏了。 该怎么办？ 怎么把人给哄好啊？！ 简昱急死了，他果然还是受不了小卷毛哭！ 怪就怪他刚才疏忽了，让小卷毛看到了他残忍的一面。 要不要干脆一点……给小卷毛消除掉那段记忆？ 这个念头一产生，立刻被他排除掉了。 他下定决心要和她结为伴侣，从而今后漫长的时光都要和她相处，怎么能一开始就欺骗她呢？！ 既然小卷毛无法适应他真实的样子，那他可以改。 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就改。 简昱合上门，决定先让小卷毛独自冷静一下，丢下重伤奄奄一息的宁洲，背着银枪回到水星城。 * “是青血，”白茶脸色不太好看，“擅自转化那个小孩的，是一只青血。” 可简昱明明已经警告过了！ 上次在酒吧里，当着女星安妮和其他人的面，警告过他们——等级太低的血族，根本不具备转化他人的能力！ “水星城里总共有多少青血？”简昱按耐住怒火，问道。 “单论青血，差不多三千多只，”白茶说，“他们会和一部分平民交易，以血为代价，签订契约，保护这部分平民。” 这也是甜希能在瞬间拉到极高的票数的原因。 简昱说：“但总有不按规矩办事的人。” “是，”白茶迟疑着，说道，“往常领主大人也不过问这些，有些手下下面的血族便肆无忌惮，不顾风险转化平民，甚至有……有人打着您的旗号，骗取平民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卖命……还有像上次奥古斯特那样，伤害无辜的……” 简昱取出背后的银枪，提在手里，抬起眼眸，眼神凌厉地看了白茶一眼。 白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单膝跪地，振振有词宣誓：“领主，属下愿为您赴汤蹈火。” “不至于，”简昱冷声说，“你带个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 托尔斯酒吧，灯光照着一张张惨白的脸，地板上已经积了一滩滩浓稠的血，所有人紧张地屏气，满脸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厉鬼罗刹。 “宁洲转化的小孩，在哪里？” 简昱坐在吧台高脚椅上，旁边放着一杆长/枪，枪头上插着一颗男人的脑袋，幽幽地问一众人。 他已经坐下来半个小时了，每隔十分钟都会杀掉一只血族，同时问一遍这个问题。 白茶恭敬地守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下一个。” 简昱枪/头指着女星安妮，后者“噗通”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领主大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简昱看了眼时钟，时针再转1/6圈，这名女星也将丧命于此。 拥挤的酒吧中，有人在祈祷，有人在忏悔，却没有人敢反抗这一切。 领主大人的旨意，便是神的旨意。 他们都很喜欢安妮，谁也舍不得她去死，可是安妮已经活了至少三百年了，名利、金钱、美貌都赚够了，就算死在这里，又有什么遗憾呢？ 时针在飞速的移动，下一个又将是谁？ 就在这时候，忽然“砰”地一声，酒吧门被撞开了—— “住手！” 一名黑人男子从外面闯了进来，一手拎着小孩的脖子，一手拿枪抵着小孩的头，愤怒着大喊：“放开安妮！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小孩！” “啊——” 屋里一阵尖叫，所有人乱成一团，惨绿的灯映得每个人都像厉鬼，领主大人不慌不乱，眼神落在黑人手里的小孩脸上。 她在颤抖、害怕，脸上汗水涔涔，就像今天晚上的小卷毛一样。 黑人紧张地浑身颤抖，血红的圆目瞪着简昱，开始语无伦次：“是她哥哥求着我，让我转化的，我……我不能不答应，你不能杀安妮，她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开她！！！” 但凡他情绪失控，一个擦枪走火，那个小女孩就没命了。 所有人紧张不已，可下一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男人那颗脑袋已经飞了出去，坠落在酒吧吧台上，血红大眼瞪着一众人。 简昱收了银枪，背在后面，朝那小女孩招了一下手。 “大哥哥……”小孩迟疑着、一步步往他身边靠近。 她被转化得很成功，看上去就像个漂亮的瓷娃娃，汗涔涔的头发黏在皮肤上，泛红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神情有些呆滞，缓慢地移动到他面前。 简昱起身，摸了下她的头，安抚说：“没事了，都结束了。” 小女孩朝他扑了过去，下一瞬，只听到“噗呲”一声，简昱身体微微一僵。 “领主大人！”白茶又惊又怒，一把拽起那小女孩，这才发现她手里藏了刀，纯银刀刃上染着领主大人鲜红的血。 所有人：“！！！” 纯银刀具，对血族的伤害是致命的，如果这小孩高度够得到，她甚至可以直接往领主大人心口上插进去！ 白茶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气得掐住那女孩的脖子，恨不得当场要了她的命！ 简昱以眼神制止她。 “宁洲还没死，”简昱语气如常，“你先看好她，接下来的事交给宁洲负责。” “领主！”白茶极为不甘，愤愤道，“她想要你的命！” “她情绪不稳定。” 简昱看了眼那柄沾着他血的刀刃，香甜馥郁的气息在那一瞬充斥着整个酒吧，甚至于整个水星城的血族都被唤醒了。 身后，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看，充斥着复杂的欲望。 简昱捏出冰蓝色火焰，烧掉了自己的血，火焰的气息与血一混合，致幻的美梦就此诞生，所有人同时昏倒在地，陷入沉沉的梦境。 这一夜，水星城中几乎所有血族都陷入沉睡，简昱按着伤口，背着枪离开酒吧。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后座上坐了一个男人，手里端着鸡尾酒，冲他笑：“简昱大人，请问要上车吗？” 简昱上了车，没有看车上那男人一眼。 车子开动，离开水星城，穿过荒野和森林，驶向冬阴城的方向。 简昱沉声说：“牧野，我不杀你，是答应了妮妮，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意妄为。” 出租车里没开灯，照不清牧野那张昏暗的脸，他眼神暗了下去，旋即哈哈大笑：“你刚才明明不用受伤的！我真没想到，你会蠢到去碰那个小孩！” 简昱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看到那小孩的一瞬，他想到了出门之前，小卷毛害怕得蜷缩在床角的样子。 他甚至都不用出这趟门，不用杀人。 换作从前，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属下来处置。 可现在，他是真心地希望这个肮脏的世界能稍微变好一点，至少小卷毛不用在新闻里看到那些发生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罪恶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简昱说。 “那个小孩吗？”牧野笑着说，“简昱大人，你应该习惯了吧？又不是第一次遭人背叛……” 是啊，又不是第一次遭背叛……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过我可真是意外，这些日子你变化太大了，”牧野端着鸡尾酒，注视着他说，“这难道……都是为了那个金发女孩？” 简昱瞳孔微微一颤，诧异地看他：“你……去冬阴城了？” 牧野饮掉杯中酒，得意一笑：“简昱大人，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 简昱眸光阴沉，没有说话。 “伟大的领主大人，你还记得你有多久没有狩猎了吗？”牧野将空酒杯从车窗扔出去，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他笑，“你说，如果把现在的你，和那个受伤的女孩关在一起，你能忍多久呢？” 简昱呼吸变得急促，牙关要紧，一字字说：“牧、野，我杀了你！” * 古堡里，少女一袭长裙，怯怯地来到大厅里。 就在刚才，屋子里突然停电，陷入黑暗之中，一切安静得可怕。 “宁洲？” 甜希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踩在地毯上。 “咪咪？” 无人回应她，古堡沉寂如死水，月色从窗户口渗进来，照着白衣女孩如游荡的幽灵。 “哥哥……”甜希有些害怕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领主大人。 至少，在领主大人身边总是安心的，至少可以安稳地抱着他睡觉…… 她首先要把光弄来，再去找其他人，然后等哥哥回来。 角落里，宁洲无声地发出警告：“快跑，别过来……” 甜希趴在壁炉旁边，弯着身子从里面拖出来一个大家伙。 黑暗中，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一只手缓慢地伸向她后颈。 甜希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 男人画着小丑的妆容，收回手，咧开嘴冲她笑。 “哥哥呢？”甜希问他。 小丑没有回答她，咧着嘴笑得更夸张，表情有些瘆人。 “你不是哥哥的朋友，”甜希凝重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小丑依然笑着，朝她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小甜希，又指了指自己，朝她龇出两颗尖牙。 甜希看明白了，小丑想要她跟他走，否则就要咬她。 他是坏人，甜希心想。 宁洲和猫都被他击败了吗？ 甜希跪坐在地上，抱着手里那个大家伙，绿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小丑。 不能再犹豫了。 “咔哒”一声，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尖叫，整个大厅亮如白昼，小丑浑身冒起火，朝着甜希扑了过来—— 一道黑影迅捷地冲过来，咬住小丑冒着火的脑袋，和他扭打在一起，利爪将他身体撕碎。 甜希抱着路易斯留在这的人造太阳光源，呆呆地看着那个冒着火的小丑，看着他在猫爪下面咽气。 猫身躯变小，浑身血淋淋的，看了甜希一眼，接着舔他的蛋。 第29章 二十九条鱼 (一更) 出租车在月下森林里疾驰。 “牧、野，我杀了你！” 简昱掐住牧野的脖子，将他抵在车门上，眼眸变红，额上青筋暴露，冷汗顺着后背滑下来。 “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牧野咳了咳，嬉笑着说，“我亲爱的领主大人，我等着这一天呢……” “你敢伤她……你、敢！” 简昱愤怒到了极点，几乎快失去理智了，牙齿咬得咯噔响，恨不得挖开牧野的心，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简昱大人……”牧野被掐住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伤他的人……不是我呢。” “不过你……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会会把她……吓成什么样子？” 简昱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卷毛…… 他不能伤害小卷毛。 他现在有些虚弱，对血液的抵抗不如从前，如果这个时候失去理智，无疑就是落入牧野为他设下的圈套中。 车门朝外打开，疾风灌了进来，牧野逃了出去，声音飘荡在空旷的原野—— “领主大人，我可真是期待，你咬开她的脖子，将她吸干的样子！哈哈哈哈……” 简昱身体往后仰，靠在车后座上，按着伤口，深深地抽了口气。 咬开她的脖子…… 将她的血吸干…… “我想要你的血。” “我可以跟你换。” “哥哥。” “我想和你交//配，可以吗？” 简昱喉结滚了滚，浑身发软，开始觉得饿了。 小卷毛的血，那股香甜的气息仿佛烙在他脑海中，一旦回想，浑身都开始变得躁动、失控。 好想要…… 上次和她亲吻时，怎么没有咬破她的唇，狠狠吸取她的血…… 车子停在古堡前，车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猫蹲坐在门口，纳闷地歪着脑袋。 “哥哥回来了吗？”甜希蜷在沙发上，泪眼蒙蒙地看向猫。 “没有，”猫说，“外面那辆车上没有人。” 甜希有点难过，呆呆地看着地上那摊灰烬。 她用“手电筒”杀了人，就在这间屋子里。 “已经很晚了，你去睡觉吧。”猫说，“领主大人会回来的。” “我给你治伤吧……”甜希眼睛睁得大大的，“反正……我睡不着。” 猫打着哈欠，趴在壁炉下面，幽幽说：“不用，你还是赶紧去睡吧，我可不想等领主大人回来了骂我。” 甜希小声嘟囔：“领主大人……从来没骂过人。” 猫嗤地笑了，后腿抓了抓肚皮，笑着说：“你根本不了解他。” 甜希没有辩解，抱着小丧尸人偶，睡了过去。 后半夜，甜希听到细碎的声音，惊醒过来。 “哥哥？！” “嗯，”简昱颤抖着收回手，从她身边走过去。 甜希脸上还停着冰凉的指尖触感，她坐起来，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件毯子。 “哥哥？”甜希小声地喊他。 “别叫了。” 简昱语气冷淡，从冰箱里拿出血袋，背对着甜希咬开。 甜希自始至终盯着他的背影看。 “有人来过了吗？” 甜希用力点头，披着小毯子起身，朝他走过去。 “别乱动，”简昱回过身，手里拿着血袋，皱眉看着她，“不疼吗？” 甜希摇摇头，水濛濛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简昱缓缓地松了口气。 进屋的一刹，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出乎意料地，他完全没有闻到小卷毛血的气息。 这完全不符合牧野的风格。 他既然精心布置陷阱，又提前预告他，就绝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放过他。 万一问题还在后面呢？他必须保持警惕。 “小丑来了，”甜希吸了吸鼻子，嗫嚅着说，“我……我，我好像……杀了他。” 这下子，简昱没忍住，差点喷血笑出来。 小丑？牧野身边那条不会叫的狗？ “你怎么做到的？”简昱倚在吧台上，懒懒地看着她，“凭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甜希指了指沙发上那个人造光源。 “明白了。” 简昱喝掉一包血，又拆了一包，打量着小甜希，忍不住又笑了。 “怕吗？”简昱慢慢喝着血，幽幽问。 甜希点点头。 怕死了，尤其那会停电的时候。 简昱想了想，注视着她说：“他可怕，还是我可怕？” 甜希歪了下头：“？” 这是什么问题？ 简昱放下血袋，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映着光，费力地组织措辞，轻声问道：“我应该没小丑可怕吧？” 甜希点头。 简昱嘴角微微扬起，接着说：“你看，你把比我更可怕的小丑都杀了，所以，为什么要怕我呢？” 甜希：“……” 她、把、小、丑、杀、了。 少女眼眶倏然红了，怔怔地看着简昱，看样子又要哭了。 简昱本想安慰甜希的，话一说出来，小甜希表情都变了，一脸惶恐地看着他。 这下领主大人又傻眼了。 就因为一个破宁洲，小卷毛怕他怕成了这副样子？！ 而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们正式结为伴侣的日子！ 他现在就是想抱一下小卷毛，她都要躲着自己！ 两人僵持着，简昱丢掉空血袋，转身往卧室那边走，裤子被扯了一下—— 简昱停下来，皱眉看着小甜希。 少女一只手拽住他的裤口袋，垂着脸，卷翘的睫毛颤了下，嘴唇分开，小声说：“哥哥，我好想你。” 简昱愣住，声音微颤：“你说什么？” “我想你，你……能不能不要，”甜希抬起通红的小脸，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不要给我做绝育……” 简昱：“噗……” 简昱哭笑不得，小卷毛担心的……原来是这个问题？ 他抬起手，试探着摸了摸她的发顶。 茂密的、弹弹的卷发，摸上去软软的，好想将整个人按住抱在怀里啊…… 甜希红着眼睛看着他，抿了抿唇，说：“可以吗？” “嗯，”简昱一本正经，“当然，怎么可能给你做那种手术呢？那是宁洲的专属……” 甜希眨了眨眼，好奇地看着他。 简昱说：“你不信我吗？” 甜希抿了抿唇说：“信。” “那就好，”简昱道，“不要听别人瞎说，乖。” 甜希用力点头，接着往前一扑，张开手臂抱着他的腰，瘦小的、柔软的身子紧紧地抱着了领主大人。 简昱眉头微微皱了下，被甜希撞到的伤口隐隐作疼。 他唇角勾起，缓缓抽了口气。 “抱久一点，”简昱说，“这是领主大人的命令。” 甜希脸埋在他怀里，用力点头。 简昱轻轻地将手搭在她背上，搂着她，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许久，甜希低声说：“哥哥，我杀人了……” “你杀的是只鬼。” 简昱开始有些明白了，小卷毛害怕的原来是这个。 “我抱你去睡，”简昱说，“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东西出现在你面前，哥哥答应你。” 甜希踮起脚，笑着在简昱唇上亲了一口。 简昱搂起她，将人放在台面上，双手拨开她两侧的头发，闭上眼睛亲她的唇畔，接着解开她的裙子，在她脖子上印下一个吻。 酥痒难耐的感觉，令甜希浑身颤栗。 接着，领主大人咬了下她耳垂，舌尖在她薄薄的耳廓上舔了一下。 甜希身子微微一颤，双腿环着他腰，轻轻地“啊”了声，脸埋在他肩窝，紧张地浑身僵硬。 简昱回来的路上特意去了趟狼人那里，问那里的首领要了支抑制剂，为的就是防止场面失控，伤害到小卷毛。 没想到牧野派来的人被小甜希轻松除去了，而他之前服下的抑制剂没有发挥原本的效果，反而让他现在有些亢奋。 “哥哥……”甜希被抱着有些难受，刚要求饶，嘴唇就被堵住。 简昱抵着她，闭着眼睛轻轻吻她，舌尖撬开她的唇，深深吻她，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强迫她不能乱动。 领主大人在某些方面有这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主导欲，在药物和情/欲的作用下，才慢慢露出真实的样子。 甜希被亲得浑身发软，眼泪都快溢出来了，她闭着眼，身体有些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靠，忽地听到领主大人抽了口气，停了下来。 “哥哥？”甜希诧异地说，“你受伤了？” 简昱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将人竖着抱起，往卧室那边去，将她平放在床上。 “哥哥？” “嘘。” 甜希一把坐直，认真说：“让我给你治疗吧！” 简昱没有说话，甜希掀开他衬衣衣角，清晰地看到腹部上面一道深深的伤痕。 小甜希立刻皱起眉，仿佛疼在她自己身上一样，悲伤地说：“你……和人打架了吗？” “我没有，”简昱靠坐在床背上，朝她抬了下手，“宝宝，过来抱着我。” 甜希这次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解开他的衬衣，偎在他怀里。 “哥哥，等你伤好了，我们可以交//配吗？” 甜希突然仰起脸，理所当然地问他。 简昱莞尔一笑，低头亲了下她额头。 他今天心情奇佳，此时脑子里已经在规划—— 以后的小孩，应该取什么名字。 * 牧野出现的时候，简昱刚哄完甜希睡觉，给她掖了掖被子，赤着上身，慢悠悠地、给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倒了杯酒。 “小丑的尸体已经烧掉了，”简昱将酒杯顺着吧台一把推倒牧野面前，目露嘲讽，“也省得你为他收尸了。” “怎么可能……”牧野难以置信地看着简昱，颤声说，“那她呢？” 简昱懒得多说一句废话，抬眸看了他一眼。 牧野眉头紧锁：“大意了，没想到那个金发女孩，竟然这么强！” 简昱眼底浮出笑意，指尖敲了敲台面，幽幽说：“接下来，是该好好算算你我之间这笔账了。” 牧野吞了吞口水，一口气饮尽杯中酒，大喘了口气。 简昱腹部伤口开始愈合了，脖子上留着暧昧的吻痕，故意露给牧野看似的，得意地扬眉，接着说：“你跟妮妮那个时候……” 牧野抽了口气，紧张地看着领主大人。 “我记得，你们去过月神神殿……” “是，”牧野怎么也想不到，简昱突然把话题拐到这上面来了，他冷笑一声说，“我跟妮妮去了三次，才终于领到了证！操他大爷的，月神神殿周一下午和周五下午都不上班！” 他说着，义愤填膺地捶了下桌子。 简昱充满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牧野哆嗦了一下，说：“抱歉，忘了您夫人在睡觉……” 夫人？ 对，这个词用得很好。 简昱朝他比了个“二”。 牧野疑惑地皱眉。 “你们去了三次才办好，”简昱煞有介事地告诉他，“我和小卷毛，只需要两次。” 冲这一点，他就赢了。 第30章 三十条鱼 (补更)领主大人的厨艺…… 翌日，天气开始转冷。 甜希从床上爬起来，冷得直打喷嚏。 得趁着冬天来临之前，在花园里多种点东西。 这是她起床之后的第一个念头。 她从冰箱里翻出食物，做了份简陋的早餐，独自坐在餐桌上用餐。 “好吃吗？” 猫坐在壁炉旁的椅子上，舔了□□上的毛，问她：“昨天晚上领主大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记得了，”甜希将煎糊的小番茄送到嘴里，表情有些难受，总结说，“味道还行。” 猫笑了，冷嘲热讽说：“你还是太笨了，这玩意都能煎糊？我看你只适合吃生的蔬菜，别的都不要想，没口福啦！” “我在学，”甜希辩解说，“第一次做的不好吃，第二次会进步的！” 猫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承认吧！你就是太笨了！” “啊啊啊啊！”甜希抓狂地捂着耳朵，“不要再说了！” “看吧，就是笨！” 只是把小番茄做糊了而已，为什么他能翻来覆去说那么多遍？！ 甜希突然觉得，猫咪一点也不可爱了！ 中午，简昱在沙发上打游戏。 甜希凑过去，沮丧地说：“哥哥，我要走了。” 简昱一怔，抬眸看她。 这才呆了一个晚上，就不喜欢这里了吗？ “我想去进修厨艺，”甜希说，“去学习别人怎么做吃的。” 听到这话，简昱才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忽略了小卷毛是人鱼，需要不断地不断地进食来满足生理需求。 而他的城堡里，却连一名厨师都没有。 “你饿了吗？”领主大人放下掌机，起身说，“我给你做点吃的。” 甜希眼睛亮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二十分钟后，厨房里： 甜希善意地提醒：“领主大人，炒菜不需要加血的。” 简昱放完半包，犹疑着说：“可如果不放进去，完全没有味道吧……” “领主大人，菜炒糊了。” “没事，别慌，还有救。” “领主大人，倒牛奶进去也不能把它漂白……” “能……将就着吃吗？” 甜希看着那一锅糊掉的、像打翻了颜色盘一样的蔬菜，有点想吐。 简昱拿筷子尝了一口，满意地跟她说：“好像……也还行。” 最起码有血的香甜气息了。 他拿木勺给甜希舀了一碗，送到她面前。 甜希犹豫着、吃了一小块，立马跑出去找地方吐了。 猫管家在旁边看着，幽幽地说：“领主大人专程为你做的菜，你不要不识好歹！” 甜希吐的干干净净，把早上吃过的东西也吐出来了。 这时候，简昱端着小碗，朝猫管家走过去。 猫精神奕奕地蹲坐着，恭敬地朝他行礼。 简昱将小碗放在猫管家面前，丢下几个字：“全部吃掉。” 猫：“…………” 甜希吐完起身，发现领主大人就在身后，她擦了擦红红的眼睛，嗫嚅说：“对不起……就，就不是很好吃……” 简昱面色如常，给她擦了下眼角的泪珠。 真没想到，烹饪竟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我跟你一起，”简昱说，“去进修厨艺。” 甜希那张愁苦的小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 水星城王子酒店： “甜希小姐，您回来了！” “燕离王子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在询问您的情况，您这段时日去哪里了？这位是……？” 看到领主大人的第一眼，那酒店小姐姐直接脸红了。 甜希微微皱眉，有些不满，牵着领主大人的手，回答说：“他是我伴侣。” 简昱：“……”草，她好直接！ 酒店小姐姐一手掩着嘴，笑了笑说：“您伴侣真是一表人才，好让人羡慕呢……” 甜希用力点头，她也觉得领主大人非常好看！ “我想见酒店经理……”甜希轻声说，“想拜托他一件事……” “亲爱的甜希女士，”一名头戴高礼帽、身穿绿色西装的绅士从二人身后出现，行了个礼说，“听说您在找我？” 甜希一看到他就心生亲切，想要过去牵起他的手，脖子突然被拽住了。 简昱抓小鸡一样拎着甜希的后颈，神情冷淡，看了眼这名酒店经理—— 是名橙血，至少活了六百年，等级还算可以。 经理一见简昱，神情变了变，笑着行礼：“大人。” “经理！”甜希手脚在空中，朝着他努力地伸出去，脖子却被简昱抓住，呜呜地喊：“经理……我想吃蛋糕！” 酒店经理哭笑不得，摘下帽子行礼，恭敬地说：“我的荣幸。” “我还想学蛋糕……”甜希激动地说，“我攒了钱，可以交学费……拜托您了！” “这个简单，”酒店经理微笑着说，“我教您便是。” “啊啊啊，”甜希高兴地胡蹦乱跳，死活被简昱按住，她兴奋地喊，“经理！亲人！我可太喜欢你了！” 简昱：“……” 草！见了蛋糕师就这副德性？ 简昱眸光阴沉，幽幽地说：“我也想学。” 经理：“…………” “这……这恐怕不敢当，”经理诚惶诚恐，“我的手艺还不到可以传授他人的地步……领……大人，您……” 简昱扬眉看他一眼，没有一丝要商量的意思。 “好吧，”经理干笑着说，“二位请随我来。” “那课时费应该怎么算？”甜希问。 “不用。”只要领主大人不找他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六个小时之后： 经理做出了一个芒果千层，甜希失败两次最终做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水果蛋糕。 至于简昱…… “这是排泄物吗？”甜希嘴里嚼着樱桃，面不改色地说，“领主大人的蛋糕好有创意哦！” 简昱冷声说：“你在阴阳怪气吗？” 甜希笑了笑，凑上去在简昱嘴角亲了一下。 经理当作没看见，面色不自然地将眼神移开。 简昱朝甜希勾了勾手指，甜希又踮起脚，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瞧见没？ 会做蛋糕又怎么样？ 小卷毛喜欢的人依旧是他！ “咳，”酒店经理打断两人，“事实上，我认为有一份工作非常适合甜希女士，比起做蛋糕这门手艺……” 甜希注意力马上转移了，晶亮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酒店经理。 领主大人立刻看了过来，经理几乎秒怂，压力山大。 “比起做蛋糕这门手艺，我们现在缺的是一名鉴赏员，”经理恭敬地说，“甜希女士，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如果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您品鉴美食的样子，我相信……这个世界都有可能因此而改变！” 甜希：“……” 改变世界！ 听上去怎么这么可怕啊…… 她摇摇头，迟疑着说：“还是不要吧。” 简昱欣赏地看了甜希一眼。 真乖，他也同意，他的小人鱼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为好！ 紧接着，经理点开全息投影，琳琅满目的菜品在他们面前浮现，口水鸡、酱板鸭、驴肉火烧、东坡肉、八宝油条、各种各样她说不出名字的美食以投影的形式在她面前转动着。 甜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呆呆地看着一盘盘转过去的菜品。 经理微笑着说：“这是我们的试吃菜，您如果愿意参与，这些都可以免费品尝。” 甜希两眼放光，深呼一口气，兴奋地喊道：“我要去！！！” 简昱：“…………” 行吧，赚钱持家的小卷毛也一样很可爱！ * 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魔法考核，白露最近非常卖命地练习魔法。 “甜希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她一定就在水星城里的某处，”白露说，“得尽快找到她！” “可她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燕离王子担心地说，“恐怕她已经放弃了参加魔法考核……” “不，不会的，”白露苦笑道，“如果她放弃了考核，上次又怎么会突然参加投票，在最后阶段拉到了一百万的票数？” 燕离王子干笑道：“这事……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就是想让我难堪，”白露说，“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您多想了，亲爱的，”燕离王子道，“甜希小姐是位非常单纯可爱的女孩子。” “我听错了吗？”白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燕离，“殿下，难道在您心里，她就是单纯可爱，我就不可爱吗？！” 燕离有些为难地说：“亲爱的，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白露转过脸去，“好吧，我就是太紧张了，最近为了准备考核，我连觉都没有睡好……我决不能在关键时候输给她。她如今一定就在城中某处，在全力准备魔法考核……” 燕离轻轻地叹了口气，安慰道：“您也应该适当地休息一下。” 白露笑了起来，“殿下，我这么努力，可都是为了你呐……” “吃点东西吧，”燕离说，“我给您带了宫廷里的糕点……” “我不吃。”白露有些生气地说。 “那要不休息一下，”燕离用手机调出投影，“看个电视节目吧。” 好巧不巧，燕离打开的正是一档美食直播节目，画面中丰盛的美食让人完全没有欲望，可画面一转，摄像机拍到了正在认真品尝美食的少女，所有人呼吸都滞住了。 “甜希？！她……怎么会上电视节目？”燕离王子匪夷所思道。 “她没有在准备魔法考核吗？！”白露扭头看了过来，神情僵住。 “这可能，是某种奇怪的练习魔法的方式吧……”燕离王子干笑着，没什么底气地说。 两人盯着投影看了许久，最后白露恹恹地说：“我有点饿了。” * 古堡里，猫还在小口小口地吃那碗领主大人做出来的黑暗料理。 领主大人数千年来第一次进厨房做料理，他不能不识好歹，一定要努力替他吃完！ 呕—— 才吐了第七次，还可以再坚持一下的！ 猫从中午吃到晚上，快虚脱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可恶的小甜希，都怪她料理做的那么难吃，才会让领主大人头脑发热，跟着做什么黑暗料理！ 猫猫诅咒她永远吃不到好吃的食物！ 猫累瘫了，打开电视，准备看一下电视节目安慰猫猫受伤的灵魂。 画面亮起，美食直播节目上，主持人兴奋地问： “甜希女士，请问您觉得，这二十道菜里面，哪样最好吃呢？” 画面中，甜希鼓着腮帮子，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茶香鸡的口感好好喔，外面酥酥的，咬上去软软的，上面的酱料刚刚好喔，还有这个，好像一口咬在云朵上面，小丸子上甜甜的果酱太好吃了！还有……” 猫：“……”啊啊啊啊啊呔！气死喵了。 第31章 三十一条鱼 就好比……太阳和月亮的关…… 美食节目连续直播了两个小时，甜希吃到肚皮圆滚滚，路都走不动了，坐在椅子上休息，手里捧着水杯，喝一会打个嗝。 简昱在旁边看着她发笑，接着低头玩手机。 酒店经理兴奋地走出来，给甜希写了张支票。 “这是您应得的报酬，甜希女士。” 甜希接过支票，目光有些呆滞，撑到大脑已经完全宕机了。 男人亲切地朝她伸出手，微笑着说：“您还走得动吗？要不要在下送您回去？” 甜希呆了几秒钟，伸出手，牵住了酒店经理那只大大的、温热的手。 在这座不同文化相互融合、不同种族共同生存的城市，握手是很常见的社交动作。 酒店经理也不觉得有什么，他绅士地扶起这名少女，主动送她回酒店休息。 可下一刻，酒店经理整个人僵在原地，汗毛竖了起来。 简昱黑漆漆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他那只手，那眼神好似要将他当场生吞活剥了。 经理颤抖着松开了甜希的手，连忙道歉说：“抱歉，是我唐突了！” 简昱没有说话，转过身，慢悠悠地在前面走着，甜希只得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我走不动了……”甜希停了下来，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喊道，“领、主、大、人！” 简昱停在原地，只不回头看她。 甜希只得怒冲冲追上去，挺着圆圆的肚皮，气呼呼地说：“你走太快了，不等我！” 简昱转过脸看她一眼，给了她一只手。 甜希抓住他的手，原地不动了。 简昱牵她一下，她就往前栽一下，就差没被拖着当挂件。 没多久，领主大人停下来看她，幽幽的眼神盯着甜希心里发慌。 “我……走不动，”甜希委屈死了，晶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死死地盯着他看，“可以……抱抱吗？” 简昱神情冷淡，懒懒地说：“你没长脚吗？” 甜希垂着脸，紧张地用力拽着他的手，小声嘀咕说：“你……生气了吗？” 简昱放缓了步子，牵着她慢悠悠地走。 甜希在后面一颠一颠，小声问：“因为我吃了太多，所以你生气了吗？” 简昱面无表情，也懒得跟她解释。 她只是一只小人鱼，让她理解男人的手不能乱牵、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这些道理应该很难吧？！ 更何况……她以前生活在海里，那是一个完全开放的、没有任何约束的环境，他的小人鱼在水里曾经和多少鱼儿手拉手？！ 想到这里，领主大人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我以后不吃那么多了，”甜希语气讨好地说，“你别生气好吗？” 简昱冷淡地看着她，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候，四周突然一亮—— “咔擦——” “咔擦——” 耀眼的闪光灯差点把领主大人眼睛刺瞎，他抬起手肘遮了下眼睛，只见眼前密密麻麻涌上来了一群人，扛着摄影机，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请问您就是甜希女士吗？” “女士，女士，请看我这边，我们有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采访您！”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甜希女士的什么人，能麻烦避让一下吗？” 闪光灯照得他睁不开眼，耳边都是嘈杂的声音，简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人类—— 胆敢在他和小卷□□处的时候打断他们？！ 这些垃圾，杂碎，立刻去死好了。 简昱空出的手捏起一道细小的火焰，对比四周强烈的灯光，那道焰火显得极不明显，却尤为致命。 忽然，手心被用力拽了拽，一阵阵地，格外地用力。 简昱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小卷毛。 甜希仰着脸，认真地看着他，嘟哝说：“哥哥，我们走吧。” 简昱差点忘了—— 他不能在小人鱼面前杀人，至少不能让她看到。 他松开焰火，在人群中一把抱起甜希，平地一阵风刮起，两人一并消失在人群中。 “……” “哎？” “人去哪了？” “刚才还在这里的呢？” “不会吧，难道真像都市传闻说的那样，那个叫甜希的少女其实是个外星人，她已经带着百万兵团入侵我们水星城了？！” “不会吧，外星人原来长这么漂亮的吗？！” “可刚才你没看到吗？她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是外星人是什么？” 当天晚上，一条#魔法少女凭空消失#的词条上了新闻，在那之后，有关水星城市民组织“逃离魔王城”的活动热度又增加了。 * 简昱抱着少女，一路飞回了古堡。 宁洲跪在地上，恭敬地等候领主大人归来。 “宁洲！”甜希还在简昱怀里，就忍不住朝他喊。 宁洲缓慢地抬起脸，看着缓慢坠落的领主大人和他怀里的少女，唇角微微扬起。 “宁洲，你活过来了？！”甜希一落地，朝着宁洲跑过去，对着他上下打量，高兴地说，“太好了！你没有死！” 宁洲哑声说：“多谢小姐关心，我没事。” 甜希眼神在他身下不住地看，犹豫着说：“您……那个也能恢复吗？以后还能生小孩吗？” 宁洲尴尬地笑着，战战兢兢地看了领主大人一眼。 这女婿他是当不成了，能活命就很不错了。 “恢复不了了，我亲爱的小姐。”宁洲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甜希愈发好奇了，抿了抿唇说：“那……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宁洲：“……”救命！他还想活着！ 可怜的宁洲甚至不敢去看领主大人的眼神，只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直视着前方的空气。 小公主居然想看他的……！！！ 救命！宁洲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接着一个吃痛，人猛地撞飞出去，后脑着地，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简昱：马勒戈壁，脸红个泡泡茶！ 他摔出去的动静太大了，吓得甜希一个瑟缩，接着双脚悬空，被领主大人一把拎了起来。 简昱提着她的裙子后领，拎着她小小一个人，扔回了公主床上。 “安心待着。”领主大人冷淡地吩咐。 甜希抱着丧尸玩偶，大眼睛幽怨地看着领主大人。 看看不可以吗？！真的小气！ “看你的，可以吗？”甜希突然问道。 “……” 领主大人正要合上门，闻言身体微微一僵，耳根一点点红了起来。 草，他未来的伴侣可真劲爆！ 以后绝对是个难缠的小妖精！ “咚”地一声，简昱用力关上门。 接着从冰箱取出一袋血，咬开叼在嘴里，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宁洲。 “领主大人，这次的事情多亏您亲自出马了。” 宁洲垂着脸，恭敬地说：“听说您因此受了伤，属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简昱沉吟不语，慢吞吞地喝着血，雪白的脸一点点恢复血色，又很快恢复如初。 “领主大人，”宁洲说，“关于那个女孩……我们最终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简昱静静地看着宁洲，他接着说：“她刺杀您的事情，最终查清楚是被人指使，包括那名劫持她的黑人血族，也是烈日城的安排。” 宁洲顿了顿，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想斗胆，请您绕过她这一回，说到底她心智并不成熟，如今又在适应期，心理非常脆弱。” 简昱薄唇分开，缓缓说：“没有谁会一直等着她，给她成长的机会。” “是的，”宁洲忙说，“属下明白这一点，眼下白茶大人和我正在轮流照看她，一旦出任何差错，属下愿意担负全责。” 简昱没有说话。 宁洲咽了咽口水，认真说：“我想教她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血族。” “当然，如果她最终决定去死，我和白茶大人都不会阻挠她。” 简昱丢掉手里的空袋子，垂眸思索。 宁洲怯怯地说：“领主大人，您觉得这样的安排如何？” “一旦出了任何事情，责任都得由你担着，”简昱淡淡说，“宁洲，我一开始，是不是不应该让你来接手这件事？” “大人！”宁洲立刻道，“属下非常乐意这么做！” 简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指尖无聊地敲打着扶手。 “属下已经和她建立了联系，愿意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来照看，”宁洲说，“她犯了错，属下愿意担负责任，当然——” “属下也迫切地希望她能变好，成为一名真正的血族。” 宁洲双眸晶亮，认真地看着领主大人，缓缓说：“血族一生漫长而孤寂，因此比人族更加珍视亲缘纽带关系，即便是您，当初失去您妹妹的时候，不也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吗？” 简昱神情微微一变，垂着眼睑，想到了很遥远的往事。 “妮妮……当时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简昱说，“我没来得及阻止她，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 “您现在有替代品了，”宁洲小声说，“简昱大人，您妹妹如果还在世上，应该会很喜欢她的。” 替、代、品？ 简昱匪夷所思地看了宁洲一眼，眼神里尽是荒唐的意思，有些恼怒地、一字字说道：“甜希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宁洲微微一惊，连忙道歉。 简昱越想越气，觉得身边这群人简直就是蠢货，不可理喻！ 他招了一下手，宁洲立刻凑过去俯首倾听—— “甜希……”简昱费力地组织措辞，慢吞吞地说，“她是，她就是……那个，就好比……太阳和月亮的关系……” 宁洲脸色一变，竟是立刻听懂了！ “领主大人！”他神情无比严肃，警告说，“您不能这样对您女儿！” 简昱：“……” 在某一些传说里，月神是太阳神的女儿，又兼任情人的关系。 宁洲这头蠢驴，竟然想到这方面去了。 领主大人无语凝噎，怔了片刻说：“你觉得，我是禽兽吗？” 宁洲义正言辞：“那您现在就应该和月亮保持距离！” 凭什么？！ 简昱气恼地说：“蠢货！我说的太阳是指她！” “唔……” 宁洲反应过来，咋舌：“大人，您才是小月亮啊……” 简昱：“……” 草，为什么要加“小”？！ “你个煞笔，智障！” 高贵优雅绅士有礼的领主大人，一把抄起沙发直接往宁洲脑门上扣！ 第32章 三十二条鱼 只喜欢你，行不…… 片刻后，宁洲鼻肿脸青，跪着说：“领主大人……您现在的想法很危险，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您的血脉至亲。” 简昱搁下沙发，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幽幽瞪着宁洲。 宁洲咽了咽口水，固执地说：“属下斗胆，请您认清楚事实，不要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闭嘴，”简昱说，“别逼我杀了你。” 宁洲识趣地闭上嘴，低着头跪在他面前。 简昱指尖敲了敲扶手，面色有些不自在，一字字澄清说：“甜希，不是我女儿。” 草，这帮蠢货，怎么会觉得甜希是他女儿？！ 只是一想到，他和小甜希会有女儿出生，领主大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会有一个缩小版的小卷毛，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喊“爸比”吗？ 简昱按着沙发扶手的手微微用力，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 宁洲沉浸在震惊中，好半响才慢慢回味过来—— 甜希，原来不是领主大人的爱女啊？！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这样那样的关系？！这些日子……其实是他们在度蜜月？！ 那么，网上那些谣言是真的吗？ 关于小甜希的身世之谜，关于她背后神秘又强大的力量，难道都是真的？！ 宁洲思来想去，实在是好奇极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领主大人，甜希真的是外星人吗？” 简昱：“……” “她身后真的有百万兵团吗？” “其实，即便她是外星人，你们也不能在一起……” “噗通”一声巨响，甜希乍然从床上坐起来，看到窗外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被砸了个洞，水花溅得老高—— 什么东西被丢出去了！！！ 甜希趿着拖鞋跑出来，看到简昱半跪在地上将一把歪掉的沙发扶正。 “领主大人！发生什么了？！”甜希吃惊地问。 “没什么事，”简昱若无其事，起身走到甜希面前，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吃太撑了，睡不着……”甜希抿了抿唇，伸着脑袋往窗外看去—— 简昱状似无意地挡着她，问道：“看什么？” “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甜希小声说。 “嗯，宁洲下去游泳了。”简昱面不改色说。 “这么冷的天……”甜希打了个哆嗦，伸手在领主大人身上掏来掏去，小手在他裤袋里扣了扣，被一把攥住。 简昱充满威胁地看了她一眼，淑女怎么能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呢？ 甜希讪讪地收回手，嘟哝着说：“我想玩游戏……” 简昱牵着甜希的手进了卧室，两人靠坐在床头，玩了会游戏。 无数不同类型的水果，由小的变大的，一个个消下去最后变成了超级大西瓜—— 甜希看着简昱玩了一会，没多久就困得睡过去了，做梦时脑海里还是大西瓜、小西瓜…… 梦里，一个温柔的声音喃喃地说： “神爱世人，却无能为力……” “世人病了，这个世界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神太虚弱了……神需要你的帮助……” 甜希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面前有个头上顶着金色大西瓜的男人，半/裸着上身，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极具美感，眉目哀伤，喃喃地说着话。 甜希揉了揉眼睛，震惊不已：“大西瓜……开口说话了……” 男人温柔地看她一眼，轻声道：“你说什么？” 甜希咽了咽口水：“你是大西瓜吗？” “你可以这样叫我，”男人笑着说，“也可以叫我……神。” 甜希微微睁大眼睛。 “是你把我送到了这里？” 神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她。 甜希想了想，脆脆地问：“那本禁书，是你写的吗？” 神费力地思考了一下，蹙眉说：“那只是一个简单的道具，能将你带到这里来，具体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 甜希说：“那您还记得书里面的结局吗？” 神微微皱眉，好奇地打量着小甜希。 甜希指腹刮了刮鼻尖，腆腆地笑了下，甜甜地说：“我还没看完，能不能跟我剧透一下，最后女主白露到底和谁在一起了呀？” 神目光飘远，想了想，表情空洞地说：“忘了……” 甜希撇撇嘴，有些遗憾地想……神也是不靠谱的啊。 那……好吧。 但既然是神将她带到了这里，他应该也是有任务要交代给她的吧！ 甜希定定地望着大西瓜，奶乖地问：“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吗？” 男人面上现出温柔的笑意，注视着她说：“的确，神需要你的帮助……” 甜希静静地望着他，绿宝石般的眼睛迷茫地眨了眨。 男人微笑着，声音温柔无比：“小甜希，您能来一趟神殿吗？我需要你……” 神殿？ 那是什么地方？ 她的想法在梦境里直接传达到了神那，神慈爱地笑着，回答说：“神殿，是神工作的地方。” 甜希好奇地歪了下头，费力地思考着。 神微笑着说：“这些日子，我会一直在神殿等着你。” “你会来吗？” 甜希点点头，认真说：“我答应你！” 神颔首笑了下，紧接着他头顶上的金色大西瓜和其他的水果一起，“砰砰”几下一并炸了！ 甜希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领主大人又不在身边，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昨天吃太撑了，爬起来在花园里除了草，发了会呆，才想起来昨晚大西瓜托给她的梦！ 她要去神殿找大西瓜！ 想到这里，甜希立刻放下小铲子，哒哒地跑去找领主大人。 “慢点，”简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冷淡，“别摔了。” 甜希扑上去抱住他，仰着脸嘻嘻一笑，轻轻摸了摸他小腹：“哥哥，你伤口还疼不疼啊？” 简昱揉了揉她后脑勺，淡淡说：“不疼。” 甜希弯着唇笑着，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哥哥，我梦到大西瓜了！” 简昱差点嗤声一笑—— 巧了，他昨晚也梦到大西瓜了。 他只是稍微打了个盹，梦到甜希肚子长得大大的，不停地在吃—— 葡萄、樱桃、柠檬、猕猴桃……接着“嘭嘭嘭”地变成了大西瓜，紧接着大西瓜掉了下来，变成了金发碧眼的奶娃娃，捧在手里，小口地吮着他手指。 太荒唐了。 他昨天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小甜希给他生女儿的事情。 真想不到，他们还没结为伴侣呢，现在就开始心有灵犀了。 “丢不丢人？”简昱捏了下她的下巴，冷淡地笑，“还梦到大西瓜？” 甜希笑着用力点头，告诉他：“对，大西瓜让我去神殿！” 简昱嘴角快压不住了—— 很好，就连未来的崽崽都在积极地提醒他们赶紧把事办掉。 她已经开始急了。 可今天才周日，月神神殿根本不上班啊！ “别着急，”简昱说，“明天再跟你去。” “可是哥哥，”甜希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周末不都是要做礼拜的吗？” 禁书中，男女主角们每个礼拜天都会去教堂、神殿这样的地方，去祈祷神明眷顾他们啊！ 简昱反应了一会，诧异地、轻声问：“你要去教堂？” “去最大的教堂，”甜希说，“去见神。” 旁人绝无可能说出“去见神”这样的话，但小甜希笃定地说着，就好像他们约定好了一样。 简昱瞬间幻灭了，眸光凉凉地盯着她，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他想起了小卷毛那个怪异的梦，荒凉的末世，濒死的神……或许，她真的是要去见神。 他幽幽地问：“大西瓜呢？” 甜希抿了抿唇，凑到领主大人耳边，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大西瓜……就是神啊。” 简昱：“……”草，这什么人间惨剧？！ 甜希定定地看着领主大人，觉得他表情有些怪异，好像有些不高兴了。 “哥哥？” 简昱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下，没有吭声。 甜希牵了牵他的手，皱眉说：“哥哥，你会跟我去吗？” 简昱身体微微一僵，心里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光明神的触手无处不在，竟然敢跑到他眼皮子底下，来蛊惑小甜希？！ “不去，”简昱一把抓住甜希的手腕，漆黑的眼眸冷不防地盯着她，语气严厉：“我不准你去！” 甜希很少从领主大人口中听到“不准”这样的话，一时惊讶极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领主大人什么都依着她，为什么不让她去神殿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大西瓜让我去找他，”甜希认真地说，“哥哥，我已经答应了大西瓜！” 她记得……欺骗神明是重罪！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大西瓜，就要依照约定去见他，替他完成嘱托的事情。 是神将她带到了这里，如今该她回报神了。 “那又如何？！”简昱音量徒然提高，眼圈泛红，死死地盯着她说，“光明神已经从我身边夺走了一切，他不能……不能连你都要夺走。” 甜希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领主大人。 许久，甜希难过地说：“哥哥，如果你不想让我去，那我……先跟大西瓜说一声，改天再去找他……” 简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缓缓松开甜希的手，那截白皙的手腕上印上红色的勒痕，是他刚才用力过度造成的结果。 甜希没有喊疼，只呆呆地看着他，凭她不太聪明的小脑瓜，费力地理解领主大人为何反应如此过激。 半响，她嘴唇动了动，小声问：“你不喜欢大西瓜？” 她声音甜甜的，和第一天唤醒他的歌声一样，像一粒遗落在深渊里的种子，被阳光和风送进来，在黑暗的土壤上生根发芽，长出鲜绿的叶子，开出灿烂的花，而如今—— 他们又打算把她要走了。 没有人不喜欢光明。 只是……代价太沉重了。 简昱目光越过她，落在一旁的玫瑰花窗上，金色的阳光大片地泻在那里，光与影塑造出彩色的世界，而他只属于黑暗，这是他的宿命。 他喜欢的小甜希，是站在阳光下拿着小铲子在花园里愉快地忙活，是在温暖的海水里懒懒地舒展着漂亮的尾巴，金色的卷发灿灿的，裙子发着光，脸上洋溢着笑容…… “让宁洲送你过去。” 简昱转过身，往屋里走了。 “哥哥！” 甜希追上去，用力牵住他的手，着急地说：“我不去了，不去了！你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领主大人面无表情地说。 甜希黏上来，抱着他一条胳膊，往他怀里靠，小声地、带着哭腔说：“你别不理我……” 简昱差点怀疑，是他把小卷毛欺负了。 他抬起手抱了抱她，安抚地摸了摸她后背，下巴抵在甜希发顶，低声说：“神爱世人，可是你……不准喜欢他。” 甜希听话地点了下头： “只喜欢你，行不行？” 第33章 三十三条鱼 抱歉，是我打扰到你们谈…… 甜希今天稍微打扮了一下，黑色的小洋裙衬得肌肤晶莹如雪，外面罩着一件红色的斗篷，防风保暖，边角缀着漂亮的流苏，兜帽立起来，刚好遮住尖尖的人鱼耳朵。 “好看吗，哥哥？” 她张开手，小斗篷被撑开，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简昱移开眼神，冷淡地说：“还行。” 甜希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穿着小皮靴转身跑开了，硬鞋底蹬得木地板“哒哒”作响。 她的脚，还真是……一点都不疼么？ 简昱盯着她的背影，再次深思—— 这大概是一条上岸以后迷路的小人鱼吧。 车子停在古堡外面，车门打开，宁洲从驾驶座上下来，撑开伞恭敬地邀请道：“我亲爱的小姐，您请上车。” 甜希回过头看向领主大人。 青年身影没入在黑暗中，完全不见了。 “哥哥呢？他不去吗？” 甜希犹豫着问宁洲。 “领主大人不爱出门，”宁洲微笑着说，“这趟由我来陪你。” 甜希笑容渐渐消失了，伸出手牵在宁洲戴着皮手套的手上，慢吞吞地上了车，整理好裙子坐下来。 车子发动，从古老的城堡前驶出。 甜希转过身，从车窗看向领主大人的城堡，心里空落落地想： 他看上去好孤单哦。 水星城： 甜希坐在车后座，从车窗外看着街道上拥挤的人群，小声说： “今天很多人都去做礼拜呢。” “这不算多的，我亲爱的小姐，”宁洲笑着说，“当年伊丽莎白王室统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光明神的信徒，每个礼拜天教堂人满为患，人们一日三餐都会祈祷，见到光明使者还会下跪，见到教皇更是如此。” “你呢？”甜希问他，“你是光明神的信徒吗？” “当然不是，”宁洲忍俊不禁，“光明神并不待见我们，我们连靠近那教堂的资格都没有。” 甜希微微蹙眉，想了想说：“领主大人也不喜欢光明神。” 宁洲莞尔一笑，没有回话。 “他也不喜欢晒太阳，”甜希苦恼地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低声说，“如果不是太阳太晒了，哥哥会出来陪我吗？” “您想多了，”宁洲礼貌地说，“领主大人一贯如此，他不喜欢出门。” “可是，”甜希抓了抓盖在膝盖上的裙角，皱眉说，“我好希望他在啊……” “您太娇气了，”宁洲说，“恕我直言，领主大人为您付出的已经够多了。” 听到这话，甜希绷直了脊背坐在后座上，垂着脸，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了。 车里安静了下去，宁洲从镜子里看着甜希，带着几分担忧和不自在。 领主大人都不曾这么说她吧？ 他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马上就到光明神殿了，”宁洲说，“我只能送你到神殿外面，等你结束了出来找我，我会一直在原来的地方等你。” 甜希点点头，应道：“好。” 车子停在拥挤的神殿外面，宁洲带上墨镜、帽子，围上丝巾，下了车，撑开黑伞，升起车门绅士地扶甜希下车。 “今天人好多啊……” 甜希拿手挡着眼睛上方，朝神殿门口看过去，只见形形色色的贵族们撑着阳伞，由仆人随同着进了神殿。 “听说燕王室今天也来了，”宁洲抬了下墨镜，看着小甜希说，“您今天大概率会遇到燕离王子。” 甜希抿了抿唇，将头上的兜帽盖得更严实了。 宁洲想到车上说了小甜希的话，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主动说：“您请稍等一下，我去给您买杯柠檬水。” 甜希的确有点渴了，可等宁洲买完水回来，看到他衣角冒起了火焰，手上也遭到了烈焰的灼伤，她有点后悔没拦住宁洲。 “谢谢宁洲哥哥，”甜希珍重地接过水，替他将身上的火焰拍掉，担忧地说，“今天太阳太大了，您不要再到处跑了。” 宁洲打着伞，仍是挡不住中午强烈的阳光，被晒得手忙脚乱，一边忙着灭火，一边保持优雅地说：“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更何况，在得到小甜希的道谢和关心后……宁洲心里更加甜蜜了。 怪不得领主大人会喜欢她，她真是个乖巧礼貌的小孩！ “我会跟大西瓜说，让他不要弄这么大太阳，”甜希惆怅地看着天空，“如果能下雨，那就更好了！” “这种天气，不可能会下雨的。” 宁洲微笑着，不忍伤害少女纯真的心，便说：“但愿光明神会听到你的祈祷……” 一名路过的贵族少女闻言停了下来，嗤笑道：“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对着神祈祷呢，他凭什么听你的？！” “小姐，”宁洲语气严肃，“请您注意措辞。” “我怎么了？”贵族少女盛气凌人地走过来，双手插在略微丰满的腰身上，扫了小甜希一眼，高傲地仰着下巴说，“就凭你们这种平民，神怎么会搭理你们呢？” 宁洲愣了一下，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个贵族少女。 这是宁洲殿下活了几千年来，第一次被人指为“你们这种平民”。 可当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小甜希的的确确、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平民。 哎，没想到竟然因为她的原因，连累自己遭到了嘲笑。 一时间宁洲心情有些复杂。 “神会听的。”甜希突然一本正经说。 宁洲微微一怔。 那贵族少女也怔了下，盯着她看，接着拿手帕掩着嘴笑了出声，声音不大不小：“真没想到，您长得漂漂亮亮的，竟然是个傻子！竟然相信这种话！” 甜希微微皱眉，对她的无礼视而不见，反问道：“如果神不听祈祷，那你们来神殿做什么？” “因为燕离王子啊……”少女眨眨眼睛，脸上泛起红晕，“燕离王子每个礼拜都会来神殿祈祷，如果能在这里与他邂逅，有机会嫁入王室……” 甜希善意地提醒：“可燕离已经有未婚妻了。” 那名少女脸色涨红，欲要开口辩驳—— “而且依您的意思，来做祷告的燕离也是傻子吗？”甜希问。 那少女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梗得脖子通红，气愤不已。 “算了，”宁洲打断两人，他不想惹上麻烦，跟甜希说，“别跟她说了，您先进去吧。” “我不想太阳晒到你，宁洲哥哥，”甜希仰起一张粉雕玉琢的脸，神情认真地说，“我想要下雨，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向大西瓜祈祷！” 宁洲注视着她，为她的天真和纯情感动不已，可下一刻天空响起一声惊雷—— “轰隆——”地一声，地面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豆大的雨哗啦啦地落下来，打在伞面上，打在宁洲黑色的大风衣上。 “下雨了——” “下雨了！快去躲雨！！！” 宁洲和那名贵族少女仿佛被雷劈中，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眼睛看了眼穿红斗篷的甜希，急忙开始躲雨。 “甜希小姐，”宁洲斜着伞，牢牢地挡在甜希面前，脸色煞白，惊愕不已：“这……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刚才还好端端的烈阳如火，怎么就突然一下子变了天？！ 难道光明神真的听到了小甜希的祈祷？！ 他们身后，那名贵族小姐被淋了个落汤鸡，一边痛骂，一边拎着裙子四处找地方躲雨。 “雨太大了，可以小一点吗？”甜希在心里说。 很快，瓢盆大雨突然变成了毛毛雨，舒适地飘在伞面上。 宁洲目瞪口呆，摘下一只手套将手伸出伞外，雨水淋在他手背上，凉爽、舒服得要死。 这就是呼风唤雨的能力吗？！ 能让他不用忍受炙热的太阳，在雨中欢乐地漫步……这简直太幸福了！ 这难道不比泡在冰柠檬水里更幸福？！ “宁洲！”甜希打断出神的他，“我先去神殿啦，等我回来哦！” 宁洲脸上泛起红晕，看着甜希的背影，甜滋滋地想—— 领主大人真是看上了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呢！ 不管她是哪个星球的人，她和领主大人必须锁死！钥匙他吞了！ * 神殿中： “刚才怎么就突然下雨了呢，可真是吓死我了。” “是啊，上次就连燕离王子来为百姓祈雨都没能成功，怎么说下就下呢。” “是因为白露小姐也来了吧？” “对哦！因为她跟燕离王子一起来了，所以才突然下雨了吧……” 甜希站在平民之中，兜帽遮住了半张脸，模样并不显眼。 她仰着小脸，抬眸注视着神殿前的神像—— 除了屹立在最中央的光明神，他左右两侧分别有月神、花神、血神等众多她叫不出名字的神像。 “你来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大西瓜，是你吗？” 甜希注视着最中间那座神像，小声地问。 “是我，我在等你。” 那道温柔的声音说。 同一时间，穿大红衣袍的教皇手持权杖，正在神殿中央主持某种仪式，燕王室在他的指示下，正毕恭毕敬地跪拜着，匍匐行礼。 贵族少女们小声地议论着： “燕离王子就连跪拜的姿势也是这么迷人呢……” “如果我是神，我早就已经为他心动了呢……” “肃静——” “肃静——！” 教皇身边的使徒厉声呵斥，一时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屏气凝神在旁边看着。 少女白露恭敬地跪在一旁，脊背挺直，神情端庄，无视两旁嚷嚷的人群，正全神贯注地向神明祈祷。 那是何等虔诚的祈祷姿势啊，围观的贵族男女们情不自禁地想。 在她的影响下，神殿的气氛才慢慢地变得肃穆端庄，所有人都在低声祷告，为了追求人生幸福，为了权力富贵，还有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 “神，”白露虔诚地、低声说，“请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尽心尽力为您效力。” 这是她此时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在偷偷地用血族的血将自己彻底催眠之后，她内心只有这一个强烈的愿望。 神能听到人们的心声，她不能让神知道她内心的背叛，必须想办法瞒天过海。 欲要欺骗神明，首先要欺骗她自己。 果然，她的努力很快得到了回应。 人群中突然一阵聒噪和吃惊—— “天呐，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神像发光了！” “是光明神！他听到了我们的祷告了吗？！” 白露强作镇定，脊背崩的很紧，眼睛紧紧闭着，心里却浮出笑意—— 果然，重来一世，神明还是偏爱于她！ “我的天！神像动了！” “神明显灵了！” 大殿之上，光明神的神像浑身上下焕发出金色的光芒，照得整个神殿金灿灿的，每个人脸上惊讶的表情都被照亮了。 神苏醒过来了，神情温柔地看着世人。 他看上去就像活生生的人，柔软的肌肤下面仿佛有一颗跃动的心脏，与他们活在同一片大地上，呼吸着同样的气息。 一时间，所以人莫不敬畏，纷纷跪下来，不敢与他对视，倾听他的吩咐。 “白露小姐，神好像在看你……” “天呐，难道白露小姐的祷告真的被神明听到了吗？” 白露心情荡漾，缓缓睁开眼，仰着脸看向面前这个温柔而无情的神明，微笑着说：“是啊，神……”在看我。 他的身躯比正常人高了一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慢地朝人群走来，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神从燕离王子面前路过，王子殿下恭敬地匍匐跪地。 神来到白露面前，少女一手按在胸前，按耐不住兴奋，激动地起身说：“伟大的光明神，感谢您愿意听我的祈祷，这对我而言是无上的荣幸！白露愿意倾尽一生为您效劳，侍奉在您身侧！还请您为我做出指示！” 她声音显得那样的激动，被催眠之后的她此时此刻心里只有神明一人。 她的虔诚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可神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缓慢地越过她，来到一人面前。 甜希仰着脸，有些苦恼地看着面前这个大个子。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俱是一副惊愕的神情—— 她是谁？！ 神为什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难道刚才……并不是白露小姐的祷告让神明现身吗？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好笑。 大殿里，有人发出嗤笑声，白露僵在原地，面上火辣辣地疼。 众目睽睽之下，甜希有些紧张，小声说：“大西瓜，您这样子，会让我有点难办……” “抱歉……”神温柔地看着她，垂下眼睑，低声说，“是我打扰到你们谈恋爱了。” 甜希不知何意，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一个清冽的怀抱里。 第34章 三十四条鱼 我好喜欢你哦!…… 神殿上，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她，窃窃私语。 “她是谁？” “光明神为何会在她面前现身？” 甜希头皮发麻，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大个子，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 神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是我打扰到你们谈恋爱了。” 神会向世人道歉吗？ 这简直匪夷所思！ 甜希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她僵了一下，心跳开始加快。 是领主大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甜希仰起脸，看到领主大人冷峻的侧脸，主动牵着他的手，黏糊糊地喊：“哥哥……” “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简昱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光明神，“招惹了这么个大家伙。” 甜希盯着他看，弯起唇角笑了笑：“嘻嘻。” 领主大人今天穿的衣服好好看哦，银灰色长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冷白的脸，肩宽腰细，裤脚收进靴子里，显得腿又长又直—— 怎么看怎么好看！不愧是海巫大人为她选的伴侣！ “笑什么？”简昱说。 “哥哥，”甜希牵着他的手说，“我好喜欢你哦！” “……” 简昱身体僵了下，面色极不自在，他进来时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和诸神对抗，强行将小卷毛带走—— 他果然还是无法容忍，小卷毛去见光明神这件事。 结果甜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好喜欢你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领主大人脸都快红了起来。 草，她太会撩了。 简昱干咳一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半响，他看着面前这个巨大的金色“电灯泡”，冷冷一笑，傲慢地说：“听到了吗？光明神。” 小卷毛喜欢他，当着诸神和世人的面亲口说的！ 她太可了！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光明神垂着脸，低声说：“抱歉……” “我要带她走了。” 简昱说着，牵着甜希的手从人群中后退。 “抱歉……” 光明神仿佛是无意识地在重复，面上仍是那副温柔的神情，朝着他们缓慢地靠近。 人群往两边避让，光明神神像不断地往前进。 简昱将甜希护在身后，一手按在背后的长/枪上，微微皱眉，显得有些紧张了。 “抱歉……” 下一刻一道光瀑袭来，光明神手里徒然出现一柄剑，朝着简昱一剑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简昱抽出背后的银/枪，迎上光明神的剑，神器相撞的一刹，大殿内飞沙走石，疾风震得所有人往两边飞去，明光照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甜希被简昱一手紧紧搂住护在怀里，她费力地睁开眼，看到光明神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仍是那副温柔的神情，手里的剑却不断地朝他们逼近！ “不！”甜希尖叫着喊道，“不可以！” 光明神微微一愣，看着她，喃喃说：“什么……什么不可以？” 就在这时，简昱手中长/枪往前一挺，将人逼得往后一退，紧接着蹬地飞起，“哐”地一声撞开神殿大门，带着她飞上空中。 “嘭、嘭——”接连几声，神殿中有人朝他们开枪，纯银子弹飞了出来。 空中，甜希往下滑了一滑。 领主大人搂着她的手使不出太大力气了，她屁股墩又往下掉了掉。 简昱低眸看着她，眼圈发红，哑声说：“宝宝，抱紧我。” 甜希双手双脚挂在他身上，往上爬了爬，搂着他脖子，关切道：“哥哥，你受伤了？” 简昱没有说话。 甜希低着头，脸靠在他肩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光明神和水星城，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 光明神为什么要伤害领主大人？ 开枪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进城堡，猫管家急忙赶来，诧异道：“领主大人，您受伤了？！” 简昱松开手，“咚”地一下放开甜希，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 他所过之处，血流了出来，接着化作蓝色的火焰在空中焚烧殆尽。 甜希追上去扶着他，被他推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进了卧室，接着将门关上了。 “发生了什么？”猫管家站在身后，小声问。 甜希将事情的经过仔细地说给他听。 “领主大人去了光明神殿？！”猫管家几乎尖叫着说，“为什么？！” 甜希撇撇嘴，猫管家瞪圆了眼睛说：“他疯了吗？！他去了光明神殿？！不仅如此他还接了光明神一剑？！” “子弹根本无法伤害到领主大人，重要的是神力的伤害！”猫急得在地上打转，“上次也是这样，也是光明神！为什么又是他！” 甜希微微睁大眼睛：“上次？” “不管了，小甜希，你得跟我去一趟森林！” 猫突然变大，将甜希拱到背上，二话不说带着她出了城堡。 简昱坐在棺木上，徒手将子弹从血肉里挖出来，丢在地上，再用焰火将伤口堵上。 他接住了光明神那一剑，但刺目的明光仿佛烈焰在他眼睛里、大脑里炙烤着，灼烧着他颅内的神经，疼得他浑身打颤，冷汗涔涔。 小卷毛在就好了。 好想抱一抱她啊。 简昱站起身，视线徒然变暗，他拉开窗帘，窗外的影子变得模糊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剧烈的灼痛还停留在眼球上，仿佛无尽烈火在他眼前灼烧。 失明了。 简昱安静地待了一会，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语气淡淡地唤了声：“宝宝？” 四周一片寂静。 简昱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很快被他否认了。 小卷毛，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他。 她只是稍微离开了一下而已。 简昱在古堡里转了一圈，回到卧室，撕开血袋，忍着剧痛，慢慢给自己疗伤。 * 猫带着甜希在古堡对岸的森林里穿梭，来到了狼人的聚集地。 这里的人们保持着原始的生活习惯，生着篝火，住在简陋的木屋里，穿着兽皮衣服，带着狩猎工具，穿梭在森林里，对外来人保持着警惕。 甜希从猫背上跳下来，在一众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来到一名大个子狼人面前，紧张地说：“请问，你们的巫师在吗？” 狼人那双蓝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不客气地说：“外地人，给我滚出去！” 甜希瘦小的身子抖了一下，皱眉看着他，固执地说：“我是来找你们巫师的。” “巫师不在，滚出去！”高个子狼人手里拿着一截木头，作势驱赶甜希。 甜希站在原地不动，手臂上轻轻挨了一棍子。 狼人：“……” 他本来就是恐吓小甜希，没想到她竟然不躲，还挨了一棍子，这下子高个子狼人有点为难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猫管家，直接愤怒地炸了毛。 连领主大人都不曾伤害的女人，这区区狼人，凭什么伤害她？！ 他咆哮着冲了过来，伸出前爪，朝那男人扑了过去，龇牙咧嘴—— 狼人用棍子格挡着猫爪，往后一退，后脚抵在树根上，两人力气不相上下。 这下子，森林里的狼人都围了过来，在旁边看着他们，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管家！”甜希在猫管家后面想办法分开他们，劝道，“我们是来请巫师的！不要打架！” 领主大人还在等巫师为他治病呢！ 猫管家犹豫了一下，被狼人用力推了出去，一个趔趄往后倒，栽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滚出去，”高个子狼人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带着嘲讽的笑，“现在就滚！” 甜希突然间被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吸引到了，怔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名狼人为什么对她如此敌意了！ 他好像就是那天那个在马路上碰瓷的、长着蓝灰色皮毛的大狼！ “你……”甜希死死地盯着他看，“你……就是……” “你什么你？！”高个子狼人意识到她想起什么了，面色不自在地说，“赶紧滚出去！” “你伤好了吗？”甜希紧盯着他，关切地说。 狼人秀气的脸庞上悄然爬上一丝红晕，怔了一下说：“你认错人了，赶紧滚！滚滚滚！” 他真的太凶了！甜希皱着眉看着他，抿了抿唇说：“好吧……” “好什么好？！”狼人恼怒地说，“我们这里不欢迎外地人！” 甜希碧绿的眼睛眨了眨，认真说：“我们是想请巫师，为领主大人治病……” “没有巫师！” 狼人脸色泛红，拿着棍子，吓唬吓唬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甜希咽了咽口水，半掩着嘴，凑过去，小声说：“其实……我还有点想摸一下你的狼尾巴……” 狼人脸红得更厉害了，骂道：“草，果然是我的尾巴最好摸了吧！” 甜希：“……” 狼人：“……” 众人：“……” 场面一下子非常尴尬。 第35章 三十五条鱼 过来抱抱。 “菲尔，”一名年长者站出来，朝高个子狼人说，“他们是领主大人的人，让爱罗拉跟他们去吧！” “不行，”高个子狼人涨红了脸，严厉地说，“除非是领主大人亲自到这里来，否则爱罗拉绝不会给他看病！” “就是！”一个狼人女孩站出来说，“领主大人的城堡太危险了！不能让爱罗拉去！” “就是！” “就是就是！” 几个穿着兽皮的狼人女孩附和道。 “可是……”老人抓了抓蓬松发白的头发，为难地说，“那可是领主大人，听说他的城堡富丽堂皇，地板上铺着硌脚的钻石，饭菜里镶着晶莹的珍珠，就连睡觉的床都是水晶做的……” “哇……” 几个狼人女孩纷纷瞪大眼睛，一脸惊艳，羡慕不已。 “如果能让爱罗拉去一趟领主那里，走的时候随便捡一两颗珍珠，”老人嘿嘿一笑，“今年万圣节就可以给你们买一台游戏机了！” “哇！！！” “游戏机！！！” “可以联网打游戏吗？！” “太棒了！爱罗拉！你快去领主的城堡里捡几颗珍珠回来！” “爱罗拉！全村的希望！你要记得多捡几颗哦！” 年纪最小的狼人女孩竖着一双尖尖的狼耳朵，正咬着手指迷茫地看着众人。 她就是村子里的女巫，名唤“爱罗拉”的狼人女孩。 甜希朝她友好地眨眨眼睛，小女巫便迈开小短腿，“噗嗤噗嗤”地朝她走过去。 “爱罗拉！” “爱罗拉听话！” 高个子狼人在旁边喊住她。 小女巫压根不为所动，站在甜希面前，伸手摸了摸她漂亮的裙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光！ 好漂亮的裙子！ 好漂亮的姐姐！ 甜希低头看着她，摸了摸小女巫乱糟糟的头。 “爱罗拉！”高个子狼人走过去一把抱起小女巫，严肃说，“不要随便摸女孩子的裙子！” 小女巫咬着手指，可怜兮兮地回过头看着高个子狼人。 “可是……我也摸了她的头发，”甜希说，“你为什么只批评她……” “你！”高个子狼人一看到她就脸红，别过脸去，凶巴巴地说，“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甜希一个劲地盯着高个子狼人看， 甜希盯着高个子狼人看了半响，礼貌地询问：“你叫菲尔对吗？” 她声音好软，听上去真的好乖哦！ 菲尔：“哼！” 甜希弯起唇说：“你的名字好可爱哦……”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被一个斗篷小红帽夸赞可爱…… 菲尔脸红得更厉害了，同手同脚地从甜希身边走过，恼怒地说：“走！我现在就带爱罗拉跟你去看领主大人！” 说着，他双手着地，化身成一匹巨大的狼，将爱罗拉背在身上，轻轻一跃，在森林里疾驰。 甜希骑上猫背，在后面追着他。 “菲尔，”甜希追上去后，好奇地问，“你上次为什么要在马路上被车撞？” 狼一跃跳过一个水坑，犹豫了好半天，愤怒地说：“因为贫穷！” 甜希：“啊？” 狼说：“看到我那五个妹妹了吗？” 甜希想了想，用力点头。 在她的意识中，已经把部落里那些穿着兽皮群的女孩子都算作菲尔的妹妹们了。 “包括爱罗拉在内，一共六个！他们现在都要上学了，”狼说，“今年市区学费又涨了，必须努力赚钱供他们上学！” 所以他才选择了去碰瓷！ 可为什么会遇到和爱罗拉一样会魔法、而且比他更狡猾的女孩？！ 甜希想了想，真诚地夸赞道：“菲尔，你好厉害哦！” 蓝灰色的狼“哼”了一声，面色变得很不自在。 “小甜希，”猫管家语气复杂地说，“你不能连狼都撩，这也太过分了。” 甜希“啊”了一下，迷茫地看了狼背上的小女巫一眼。 猫的话只有她们两能听懂，可又完全听不懂。 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接着甜希说：“你哥哥真的好厉害哦。” 小女巫认同地用力点头。 狼在月色下奔跑，闻言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在甜希生活的那个时代，除了很少一部分小孩子能得到贵族的资助去上学，其他人都和她一样，一辈子只学一门手艺，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则要被拉去受孕，根本和上学无缘。 甜希也想知道……上学是什么滋味。 能有个哥哥资助着去上学，那些狼人女孩们真的好幸福啊。 猫边跑边得意地说：“以前狼人和血族势不两立，现在局势变了，领主大人收服了狼人，让他们甘心为他卖命。” 不愧是领主大人。 甜希兴奋地想，好想快点见到他啊！ “不过话说回来，”猫冷笑道，“就算领主大人没有收服他们，这群狼人也会自取灭亡。” 甜希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哩？” “因为穷！”猫鄙夷地说，“狼人不懂得融入人类社会，只会越来越落后，就连猫都明白的道理，他们却不懂！” “领主大人就是知道他们穷，所以才用金钱轻轻松松地收服了他们！” 甜希同情地看了眼狼人菲尔—— 原来是被金钱收服的啊。 不愧是领主大人！ 狼人菲尔用力一蹬，心里暗暗地骂：草，她又在看我！ * 古堡一片狼藉，沙发倒在地上，地毯上到处都是被火烧出来的印记，吊灯被打碎摔在地上，踩上去硌脚的很。 看到这副情景，甜希惊了一惊，从猫背上跳下来，朝卧室跑去，喊道：“哥哥！” 简昱站在门口，被她撞了一撞，抬起受伤的手，轻轻地放在她头发上，轻声说：“在呢。” “哥哥，”甜希抱着他，双手环着他腰，脸埋在他怀里，委屈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大西瓜了，你要快点好起来……” 简昱摸了下她的脸，语气淡淡：“你去哪了？” 刚才，他还以为她走了呢。 “去找女巫给你看病，”甜希抱着他，摸了摸他额头，说，“哥哥，你头还疼不疼？” 简昱脑子里仿佛被钻机碾过，疼得他喘不过气，他摇摇头，蹙眉说：“女巫？” 与此同时，大殿里，小女巫从狼背上下来，捡起一块硌脚的玻璃，拿在手里看了看，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向菲尔。 “那不是钻石，”菲尔夺过去丢掉，“这是玻璃，会割伤手指的，不要乱拣！” 小女巫皱着眉，露出一副失望又迷茫的表情。 卧室门口，简昱眸光阴沉：“你去森林了？他们没欺负你吧？” 甜希摇摇头，奶乖地说：“他们人很好呢！” 菲尔用棍子轻轻地敲了她一下，但那只是非常轻的一下，根本算不上欺负。 可简昱有些怀疑—— 他清楚那群狼人的德性，甚至担心他们会做出绑架小卷毛，从他这里索要酬劳的事。 但他闻得出来，小卷毛身上没有伤痕。 他未来的伴侣……外交能力也是一流呢。 甜希从领主大人怀里起身，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奶乖地说：“哥哥，走……” 简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眉头紧紧拧着。 甜希用力牵了一下，还是没有拽动，反而脚下一滑，身体往后栽倒过去—— 甜希睁大眼睛，准备接受屁股着地的冲击，结果身体停在了空中。 简昱几乎是下意识去抱她，揽着她腰将人扶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哥哥……”甜希脸贴在他胸口，有些憋得喘不过气，涨红了小脸说，“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简昱没有说话，缓缓地松了力气。 甜希大口地呼吸，盯着他看，忍不住笑起来，踮起脚在他嘴唇上亲了亲。 简昱身体僵了一下，这次他看不见，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只觉得唇上柔软温热，被小卷毛轻轻地嘬了一口。 甜希双手捧着他脸，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碰了下他的唇，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亲吻他，接着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下他下嘴唇。 简昱呼吸滞住，疼得打颤的眼睛突然酸了下。 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迟钝地回应她，有些心慌意乱。 “才分开了一小会而已……”简昱耳根泛红，低声责备地说，“至于这样么？” 甜希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领主大人好孤单，好想和他多亲近一下。 如果他没有跟着去神殿，就不会受伤，就不会难受了。 甜希牵着领主大人的手往外走，这次领主大人没有排斥，跟着她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早就察觉到了狼人的气息。 和他们一样，领主大人对突然造访的外地人一点也不欢迎。 但这次是小卷毛请来的人，他至少要装作客气一点。 狼人菲尔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皱眉看着面前这位大人。 依靠血液才能获取力量，白天在太阳底下无法生存……血族的弱点可真多啊。 可就是这样一个对手，凭什么—— 住在这么好的城堡里，喝着香槟，玩着游戏机，拥有大批仆人，还修了游泳池，还……养了这么漂亮的小情人。 菲尔悄悄看了眼那穿着红斗篷的少女，呼吸微微一滞。 没有人知道领主大人今天病得有些厉害，他根本无法留意到这狼人青年的眼神，否则他一定挖了这狼人青年的眼睛，将眼球丢给猫管家吃掉。 “爱罗拉，”菲尔语气严肃，“不要随便捡地上的东西！” 爱罗拉站起身，委委屈屈地看了菲尔一眼。 “过来。”菲尔说。 爱罗拉迈开步子，躲到了小甜希身后，一只手抓着甜希的裙角。 她看上去还真是喜欢小甜希呢。 但甜希在担心另外一件事，抿了抿唇说：“她真的能给领主大人看病吗？” 看上去……还不如她自己来呢。 她还在努力学习治愈术，能轻松治疗一般的物理伤害，但不知道能不能给领主大人治病。 “爱罗拉是我们部落里最优秀的女巫，”菲尔说，“别看她现在年纪小，可她天生就是当女巫的料。” 爱罗拉咬了咬手指，藏在甜希裙子后面，迷茫地看着她哥哥菲尔。 “……” 空气突然安静。 就连甜希的脸上，也是一副怀疑的神情。 最后是领主大人打破了沉默。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幽幽地盯着狼人青年，指尖敲了敲扶手，漫不经心道：“用不上，我没有生病。” 甜希担忧地看着他，心想：真的不要紧吗？ 领主大人总是这样子，受伤了也不说，也不准别人给他看病。 客厅后面，宁洲充满威胁地瞪了猫管家一眼，小声地恼怒地说：“上次白露小姐来给领主大人治病，领主大人直接放逐了纳哈里斯，这次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你难道不知道领主大人最厌烦这些的吗？！” “那是纳哈里斯，”猫管家躲在角落里，心虚地说，“这次是小甜希请来的人……领主大人应该不会太生气……” “你这是在利用甜希！你怎么可以这样？！”宁洲勃然大怒，拎起猫后颈，“你明明知道领主大人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利用小甜希？！你这是在破坏他们的感情！” 猫垂着眼睛，撇撇嘴说：“就是利用而已嘛……反正领主大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宁洲愤怒地将猫丢到庭院里，眼睛气得血红：“我不允许！领主大人和甜希小姐天造地设，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感情！！！尤其是你！！！” 猫被追得到处跑，惨叫连连。 * 客厅里，简昱冷声说：“既然你们来了，我有另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做。” 菲尔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领主大人，你以为我们狼人是可以随便被指挥的吗？” 简昱垂着眼睑，语气淡淡：“我需要你们，替我烧了光明神殿。” 领主大人有恩必报，有债必偿，光明神毁了他的眼，他也绝不会让光明神好过。 菲尔先是一愣，接着往后一仰，又气又好笑。 狼人虽然没有敬仰光明神，但纵火烧神殿这样的事情，他们也实在做不出来。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引来光明神信徒的讨伐，就像上次那个什么燕离王子莫名其妙跑来他这里，问他要那什么珍珠……他压根就没捡过珍珠！ 狼人青年好笑地看着领主大人，嘁道：“你以为，亵渎神灵的事情，我会去做吗？” 简昱爽快地说：“我可以支付三百个金币。” 呔！区区三百个金币……足够给他五个妹妹缴纳今年的学费了！ 菲尔愤怒地起身，气势汹汹，涨红了脸，怒目瞪着领主大人—— “成交！！！” 简昱嘴角浮现笑意，许久，等着狼人离开，朝甜希“看”了一眼，说：“宝宝，过来抱抱。” 第36章 三十六条鱼 她第一次看到领主…… 甜希盯着狼人兄妹离开，视线回到领主大人身上，弯唇笑着，慢吞吞走过去。 简昱坐在一张大沙发上，肩上随意地盖着一件黑色披风，双膝分开，两只手分别搭在扶手上面，其中一条手臂上面伤口结了痂，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抬起眼睑，双眸漆黑如玉，漾着温柔的冷光，视线焦点随着她移动，接着朝她伸出手。 领主大人的手……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最后都能恢复过来。 他皮肤很白，每一次新长出来的皮肉都很嫩，骨相非常好看，好看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 甜希伸出手和他十指交握，简昱牵着她往怀里带。 她抬起膝盖爬到他身上，两腿分开坐在他膝上，俯身往他怀里靠，红色的流速斗篷盖着两人的身子，她像一只软骨动物，又像是黏人的小熊，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 “哥哥……” 少女无意识地唤他。 简昱垂下眼睑，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低头轻轻地在她额前碎发上吻了下。 “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甜希迷茫地说。 “你……”简昱有些好笑地问，“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甜希摇了摇头，在他怀里钻了钻，轻轻咬了下他脖子。 “海巫大人说，能给一个伴侣，”甜希轻声地、在他耳边说，“但我觉得……送我来这里的不是海巫大人，是光明神。” 她的气息喷在他耳畔，甜甜的，带着笑音，撩的人酥酥痒痒的。 简昱什么都听不进去，脑海里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爬，密密麻麻的触须擦着他的神经，颅里耳鸣声阵阵，仿佛一群怪物在里面狂欢—— 可是甜希在他耳畔说话的时候，温温软软的声音就像有海风拂来，能令他从一片混沌中暂时脱离。 他没办法去在乎甜希到底说了什么，那些似乎并不重要。 只是这样子听她说会话，就能令他好受很多。 “嗯？”简昱温柔地应了声。 “哥哥，”甜希小声嘟哝，“你把神工作的地方烧了，以后神就听不到别人的祷告了……” 简昱嘴角勾起，语气淡淡：“他原本也听不到世人的祷告。” “他，”甜希犹犹豫豫地说，“他有时候还是会听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用剑伤害了领主大人，甜希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可是现在，甜希对他有些失望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迷茫，有点找不到方向了。 “宝宝，”简昱和她十指相扣的手伸到她后腰处，搂着她，“注视”着她说，“我让人去烧光明神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 甜希垂着眼睑，摇了摇头。 简昱眼底浮出笑意，下一刻就察觉到小卷毛在用力点头。 简昱笑意收敛：“……” 甜希迷茫了，坐直了些，怔怔地看着领主大人。 片刻后，她犹豫着问道：“卑鄙是什么？” 简昱淡淡道：“一种骗人的伎俩，不高尚的行为。” 甜希想了想说：“可是，大西瓜他也不高尚……” “以卑鄙对付卑鄙，”简昱冷笑说，“也正该如此。” 甜希点点头，又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脸认真看着他说：“哥哥，你决定的事不用跟我商量。” 简昱温柔地笑了下，愈发觉得，小卷毛真的是可爱极了。 她一边费力地思考，一边说： “你活得比我久，而我还在，学、习。” “对，还在学习。” 很多时候，甜希还是不太理解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 比如说，光明神为什么要伤害领主大人？ 又比如说，人们不信奉光明神，为什么要去祭拜他？ 甜希甚至会觉得，这里的人们似乎都不快乐……他们拥有资源，拥有财富，不愁吃穿，可他们却从来没有因为一块面包而展开笑颜。 就连领主大人，也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 简昱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搂着她，语气漫不经心，问道：“宝宝，你以前在海里，都学些什么？” “我以前不是在海里的，”甜希皱着眉，想了想说，“不知道海里的事情了……” “跟我说点别的事情，”简昱微眯着眼，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随便说点什么。” “我唱歌吧。”甜希笑着说。 她话音落下，“铮”地一声，古堡里突然响起了轻柔的钢琴声，舒缓的节奏像是海水拍打着金色的海滩，音调一升一降，让人忍不住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宁洲穿着一丝不苟，摘了手套，坐在一架钢琴架前面，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动—— 随着他的弹奏，整个古堡都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纯净得仿佛蓝天和白云，大海和鱼儿，在风中、在阳光中互相追逐。 甜希坐在简昱身上，轻轻地笑了出声，几次润了润喉咙，才开了嗓，轻轻地哼唱着。 她声音有些紧张，却丝毫不影响小人鱼那天生的、华丽优美的嗓音。 起初她的音调根本不在一个旋律上，经过宁洲的指导才慢慢调整过来，那来自深海的声音，和着宁洲的钢琴曲，成了这一刻世上最动人的声音。 后来，她又跟着宁洲学了两首歌，回过神来的时候，领主大人倚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甜希仍坐在他怀里，盯着他的睡着的脸庞看。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领主大人睡着的样子。 他真好看，越看越好看。 甜希碰着他的脸，趁他睡着了不注意，又在他嘴唇上轻轻地嘬了下。 * “人鱼的歌声能治疗精神疾病，”海巫兴奋地说，“我亲爱的小公主，你做得非常好！” 甜希抿了抿嘴，片刻后说：“海巫大人，我想学更多的魔法，想要保护领主大人！” “你总是让我意外，”海巫和蔼地笑着说，“至于保护那位大人？你放心好了，那位大人比你想象中的强大，他会好好保护你的。” “可他也会受伤，”甜希心疼地说，“我不想要他受伤了……” “喝点血，睡一觉，什么伤都能恢复，”海巫说，“放心呢，你现在只要哄着他，替我将血要回来，就可以离开那里了。” 甜希：“……” 少女沉默了半响，忽然问：“海巫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卑鄙？” 海巫明显地愣了下，半响才说：“卑……鄙？” 小公主觉得她卑鄙？！ 海巫心脏仿佛被箭刺中，心痛得要死，可竟是无以反驳，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我想……”甜希垂着眼睑，低声说，“如果拿到领主大人的血就离开，他会很生气的。” “是，”海巫忙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一直留在那边……” “海巫大人……”甜希皱着眉，有些为难地说，“我能不能……求求你一件事？” “求？”海巫又惊又吓，忙说，“我的乖乖啊，我亲爱的小公主，您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真的用不着求……” 甜希沉吟着，酝酿许久，问道：“海巫大人，我想要知道，您打算拿到领主大人的血之后，做什么用？” “哦，哦，您在担心这个吗？” 甜希：“领主大人已经有光明神一个敌人了，我不想给他带来麻烦。” “哦，哦……”海巫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个你不用担心，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啊，那光明神也不会拿你的伴侣怎么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你……” “海巫大人，”甜希打断她，仍然保持着警惕，问道：“能不能告诉我？” “其实……” 海巫有些难为情地，小声地、用说悄悄话的语气告诉她：“就是想拿来美颜……” “真的。” “仅此而已。” 第37章 三十七条鱼 外星人。 烈日城血堡： 一名上身赤/裸的男子坐在窗台上饮酒，他身上布满了血红的伤痕，腹部和胸口上的伤最令人触目惊心，却是一副悠闲的神情，三指握着高脚杯，目光看向遥远的北方。 落日的余晖照在他面前的雕花栏杆上，他唇角弯起，脸上挂着一副冰冷的笑容，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简昱。” 男人残忍地笑着，一字字说：“我一定让你尝尝、我所承受过的痛苦。” 日光彻底消沉下去，男人的眉眼在黑暗中愈发冷峻。 此人正是牧野。 黑暗中，一名侍从走上前，跪在他身后，恭敬说：“主人，乌鸦来消息了，听说已经打探到了您要的消息。” 牧野转动椅子，面朝着侍从，冷笑道：“宣他进来。” 一道黑色的影子站在门口，肩上披着黑色的羽毛，双手是一对黑色的翅膀，像披风一样垂在两边，他眉目温顺，朝牧野单膝跪地行礼。 牧野捏着破碎的杯子，盯着他，吐出一个字：“说。” “主人，”乌鸦恭顺地说，“关于您所需要的、那个女孩的消息，属下已经为您打探到了。” 牧野迫不及待道：“快说。” “那个女孩，”乌鸦咽了咽口水说，“实力并不简单。” “废话！”牧野厉声道，“小丑已经死在她手里了，这足以说明——她的实力远在小丑之上！” “是的，”乌鸦紧张地垂着脸，“而且，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事实的真相恐怕比这还要复杂……” 牧野眯了眯眼，赞同道：“既然是简昱大人看上的女人，自然有非同寻常之处。” 乌鸦道：“她恐怕，并不是普通人……” 牧野站起身，神情凝重，费力地思索着： 简昱的弱点就是那个女人，只要找到那个女人的弱点，他就能对付简昱了！ 一定要冷静思索对策，不能像上次那样冲动！ 乌鸦抬起脸，迎上牧野凌厉的眼神，顿时一个哆嗦，颤声说：“主人！您千万不可掉以轻心！那个女人……根据属下调查得到的消息，那个女人她其实……” 牧野喉结上下滚了滚：“她其实怎么了？” 乌鸦说：“听说她闯进了光明神殿，逼得光明神现身，还差点逼退了光明神！” 闻言，牧野倒抽一口气，紧张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咬牙切齿道：“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乌鸦道，“水星城里的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牧野阴沉着脸，两只手互相捏了捏，指节咯噔作响。 他上一次也实在太轻敌了！这么厉害的对手，他竟然只派了小丑一人去应付？！ 也难怪他最后会败得一塌糊，挨了领主大人一顿猛揍！ 牧野竭力保持镇定，咬牙道：“继续说。” “主人，”乌鸦小声说，“最重磅的消息，其实还在后面……” 牧野：“说。” “属下听水星城的人说，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她……”乌鸦谨慎地说，“她其实是外星人。” 牧野彻底傻了眼：“……” 外星人？！ 啊不是，外星人的弱点是什么？ “主人，”一名侍从提醒道，“关于这件事情，属下曾经提醒过您，就是上次论坛里在讨论的帖子……” “那能一样吗？！”牧野怒道，“网上的谣言能信吗？！” 侍从垂下脸，不敢多言。 网上的谣言您不信，为什么乌鸦说的话您就信？ 牧野强做镇定，额上青筋暴露，冷汗涔涔，他手指比划着，一字字说：“必须重新制定计划！针对这名外星人的计划！” * 翌日一大早，牧野开着车来到领主大人的城堡外面，车子停在树影底下。 “牧野大人，”宁洲拦在门外，面色冷峻，竭力地保持着涵养，客气地说，“按照规矩，没有领主大人的召见，您不能私自前来这里。”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规矩呢？”牧野嘻嘻笑着，“如今时代变了，我想来见我亲爱的弟弟，为什么不可以？” “牧野，”宁洲眼眸里泛起血色，威胁道，“请您注意称呼。” “哦对，”牧野懒懒地靠在车门上，眯着眼看着宁洲，笑道，“宁洲殿下，您说得对，像我们这种杂种们，的确没有资格称呼领主大人为兄弟。尽管从血缘上讲，我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宁洲嘴角抽了下，暗暗地抽了口气，强忍着怒火说：“牧、野。” “我没别的意思，”牧野嘻嘻一笑，低着头不经意地说，“宁洲殿下出生王室，自然比我们这些杂种们懂得多，当年莉亚小姐追求您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被您骂过‘杂种’呢？” 宁洲咆哮一声，突然像猛兽一样朝着牧野扑了过去—— “莉亚”的名字被这禽兽提起来时，宁洲浑身上下都觉得恶心。 人渣。 宁洲眼睛血红，扑上去不顾一切地朝牧野身上撕咬，恨不得咬下他的肉，将他吸成干尸…… 牧野一手挡住宁洲的脸，一手揪住他后背，将人往后一拽—— 宁洲的身体被拽着往后一翻，“砰”地一声砸在车顶，将那架钢铁焊成的车摔成一副破烂。 甜希还在花园里忙活，就听到一声巨响，急忙放下铲子，跑到门口去看。 猫管家拦在她前面，警告道：“那是烈日城城主，你千万不要去招惹他！等领主大人醒来，他自然有办法应付。” 尽管猫也不知道，以领主大人现在的伤势，到底还能不能对付牧野。 甜希满脸担忧，紧张地盯着那个欺负宁洲的男人，气呼呼地说：“我去拿灯照他！” 说着她转过身去找那台人造太阳光源。 猫追上去，变成一只大猫拦在她面前，屁股墩堵住壁炉旁边的矮柜，朝她说：“不行，领主大人曾经答应过别人，不会杀牧野，你不能拿灯照他！” 甜希气呼呼地拿脚蹬地板，叉着腰说：“可是他在欺负宁洲！” “他们闹着玩而已，”猫哄着她说，“甜希小姐，您还是到一边玩去，这里的事情不用您来操心。” “管家大人，”甜希皱着眉头，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如果别人在欺负你，我也不能不管。” 唉，说不过说不过！ 猫摇头叹了口气，灰溜溜地低着头，转过身让开了。 甜希弯下身，去取那台光源，可就在这时候，“咚——”地一声，宁洲飞了进来，猛地砸在地板上，浑身骨头“咔擦”作响。 听上去就疼死了。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一只手颤抖着拦着甜希，声线都在发抖：“不~~不要紧~~我没事~~” 甜希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向他身后的男人。 牧野也在打量着她，他将墨镜推到额头上，金色的眼睛里带着警惕、好奇、不安的情绪。 就是她了。 那个神秘莫测、实力雄厚的外星人。 她和普通的人类到底有什么区别？弱点又是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他出发前制定好的计划。 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慢慢了解这个女孩，找机会摸清楚她的弱点！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牧野欠身，礼貌地朝宁洲道了个歉，脸上很快揉出一个笑容，客气地说：“我可能的确说错了什么话，招惹到了宁洲殿下，但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此趟前来真的只是想见一见领主大人……” 他说话时，眼神停在甜希身上，不断地注视着她，暗暗地打量她。 心想：她真漂亮，难道外星人都长这么漂亮吗？ 甜希表情空洞，那双碧绿的眼睛眨了眨，沉吟不语。 而这个时候，宁洲和猫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他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来见领主大人？难道他得知了什么消息？故意前来刺探？！ 两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很快确定了一件事：一定不能让牧野知道领主大人受伤了！ 长期以来，牧野对他身为烈日城城主的待遇尤为不满，这个时候来趁火打劫，对领主大人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一定要想办法拖延时间！ 宁洲咳了口血，干笑着说：“牧野大人，很抱歉您今天来的不巧，领主大人今天并不在家。” 甜希转过脸去，好奇地看着宁洲。 领主大人就在隔壁卧室里睡觉，为什么要骗人呢？ “嘘。” 宁洲悄悄跟她比了个手势。 甜希眨眨眼睛，什么都没说，继续打量着这个叫“牧野”的男人。 牧野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干笑着、浮夸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吗？看来我真是来得不巧了啊！” “是的是的，”宁洲演技更加浮夸，仿佛刚才跟他打架的根本不是牧野，他笑着说，“您要不还是下次再来吧，来之前请提前告诉领主大人，不要再像这样擅自跑来了！” “是啊，说的是呢，”牧野绞尽脑汁，“可是宁洲殿下，我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在这里等一等，等着领主大人回来好了！” 宁洲有些为难：“这……” 牧野也很为难：“这……不行吗？” 两人面面相觑。 牧野一门心思想着：一定不要错过这个跟外星人相处的机会！ 宁洲紧张地思索：既然牧野是来刺探消息的，那他一定做了准备，如果以强硬的态度将他赶走，牧野一定能察觉出端倪……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同时犯难。 就在这个时候，牧野灵光一现，一拍脑门，夸张地指着甜希说：“要不这样！女孩！你陪我下棋！” 甜希：“？” 宁洲瞪大眼睛，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一拍脑门说：“对！小甜希！你快去陪他下棋！” 太妙了！就让甜希去想办法拖住牧野，不能让他察觉出端倪！ 甜希：“？？？” “没错，”牧野“哼”了声，摩拳擦掌，一本正经道：“正好，我已经很久没跟人下象棋了，今天刚好在这打发时间，就在这里等着领主大人回来好了！” 甜希被赶鸭子上架地送上了象棋桌。 十分钟后： “草草草，”牧野破口骂道，“你那是皇后，你送到我士兵前找死吗？！” 甜希将皇后挪了回去。 “你这是悔棋！你小小年纪，就学会耍诈悔棋了吗？！” 甜希委屈地将皇后送到牧野的阵营里。 “草！”牧野骂道，“说了多少遍了，皇后只能走直线和斜线！你从这里到这里，能走吗？！” 甜希手里拿着棋子，一脸懵逼地看着牧野。 牧野叹了口气。 看样子，外星人的弱点就是—— 不会下象棋。 草，这有意义吗？ 忍一忍，眼下不是掀桌的时机，得继续找找对手的弱点。 两小时后： “唉没错！”牧野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你学得很快，进步非常明显了！” “对对，快把我的皇后吃掉！” “太棒了！小甜希！你可真是个象棋天才！” 甜希已经觉得乏味了，赢了两盘棋之后，她打着哈欠说：“我不想玩了。” “不玩了吗？”牧野“嚯”地一下站起来，紧张说，“要不我们玩别的游戏吧？我教你下飞行棋？” 甜希摇摇头，打着哈欠，起身要走。 她想回去跟领主大人玩，不想跟这个奇怪的大叔玩。 这个时候，宁洲和猫也紧张起来。 好不容易让甜希拖住了牧野两个小时，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 一人一猫连忙拦上去，甜希身后牧野也追了上来，喘着气，讨好地说：“小甜甜，要不我们不在这玩，我带你去烈日城玩好不好？” “烈日城？”甜希回过头看他，好奇地眨了眨眼，“在哪里呀？” 第38章 三十八条鱼 烈日城 “烈日城在最南端，那里的田野上盛开着最漂亮的玫瑰——蓝色风暴，城墙是彩色的，就像被五彩斑斓的血染过，空气里飘着灼热的、鲜血的气息，滋养着伟大的城主——那就是我，无上伟大的牧野大人。” 牧野仰着脸，抬起一只手，声情并茂地介绍着。 回过头来时，甜希已经走开了。 牧野：“……” 宁洲打着伞，走在甜希前面，焦急地说：“小甜希，我知道这要求对您来说非常过分，您已经做的非常好了。” 甜希低声说：“我想去看哥哥。” “领主大人睡过去了，”宁洲用极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您也知道，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个时候如果让牧野知道……恐怕对领主大人极其不利。” 甜希垂着眼睑，委屈的表情快要哭了。 宁洲教她唱歌，牧野教她下棋，她都学得很快—— 可是她想和领主大人一起，想唱给他听，想和他下棋，想要他快一点醒过来，带她去吃好吃的东西，躺在床上打游戏也好，她就是想抱着领主大人，黏在他身上，和他一起做不同的事情。 和牧野下完棋，她已经有点烦躁了。 就不能，只喜欢哥哥一个人，只和他玩吗？ “甜希，”宁洲忧心忡忡地说，“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就当是为了领主大人……” “为了哥哥……”甜希皱着眉头说，“要把牧野引开吗？” 宁洲暗暗地抽了口气，心里已经在为这两人感天动地的爱情落泪了，他说：“对，我就是在刀我自己！” 甜希：“啊？” 宁洲怜爱地看着小甜希，感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深情地说：“甜希，我会陪你一起去烈日城，我以我的性命向领主大人发誓，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倒也不至于如此啦！ 甜希抿了抿唇说：“没关系，我去就是了！” 这样一来，宁洲心里愈发自责了。 他真的没脸跟领主大人交代，只能暗下决心，不能让牧野伤害到甜希一分一毫！ “宁中二病犯了吗？”猫从他身后现身，幽幽地说，“昨天还怪我破坏他们感情，现在轮到你来当这爱情的刽子手了。” 啊啊啊啊爱情的刽子手！ 这个词也太残忍了！ 宁洲膝盖仿佛中了一下，痛心疾首，捂着脸悲伤地说：“你不懂我的苦，我这是为了长远之计……” 他们身后，牧野追上来，笑着说：“小甜甜，怎么样啊，要不要跟我去烈日城玩？” 甜希牵着宁洲的手，奶乖地说：“我跟宁洲一起去，不过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回来，不能让领主大人担心！” 牧野心中狂喜。 * “这是我们烈日城的美食，”牧野端着鸡尾酒，笑道，“您请慢用。” 面前是一盘淋上番茄酱、鸡丝、碎花生的面条，旁边放着一杯蓝色柠檬气泡水，配色鲜艳，在烈日城这样一座热带风情的城市里，吃完面条，喝着凉凉的气泡水，也极为享受。 她吃饭时很守规矩，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或者乱喊乱叫，只安安静静地低着头吃，仔细看才发现她嘴巴根本没停下来，她一直在小口小口地认真地品尝，全神贯注着，让人情不自禁地想—— 原来，吃饭是这样一件美好的事情吗？ 牧野喝掉杯中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心想： 果然是有趣的外星人。 接着他放下酒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小记事本，郑重其事地翻开记事本，在上面写下一行行字： [外星人观察日记] 1.外星人不会下象棋，但是学习能力很强，非致命弱点，并且已经转化为优点，如果人类也有这么强大的学习能力，恐怕血族早已经灭亡了！ 2.外星人吃饭很有趣，真的很有趣，建议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外星人是怎么吃饭的，让他们学习珍惜粮食！强烈建议！！！ 正投入地写着日记，牧野突然察觉到被偷窥的视线，顿时紧张地收起记事本，朝对方狠狠地瞪过去—— 宁洲好奇道：“牧野大人，您在写什么？” “平平无奇的琐事罢了，”牧野翘起二郎腿，看到宁洲手里的记事本，反问道，“你呢，你在记什么？” 宁洲收起记事本，干笑：“无聊的故事罢了。” 关于爱情的故事，又怎么会无聊呢？ 牧野打量着宁洲，思索片刻后道：“宁洲殿下，您能不能告诉我更多的关于甜希小姐的事？” 宁洲表情僵住，张了张唇，回想起这一路上牧野对甜希非同寻常的照顾，他终于回过神来了！ “牧野……你该不会，”宁洲难以置信地说，“你该不会看上了小甜希，你该不会……连领主大人的情人，也想抢吧？” 呔！宁洲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他早应该想到的，光顾着担心领主大人的安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牧野他……这死变/态，他竟然看上了甜希？！ 牧野后知后觉回味过来，原来在宁洲的心目中，他今天一系列的行为都被理解为在追求甜希吗？ 这……好像有点意思。 牧野恶作剧地笑了笑，挑衅地说：“宁洲，您倒是挺了解我的……” 宁洲倒抽一口气，走到甜希身边，语气坚决地说：“甜希小姐，我们回去，现在就离开烈日城！” 甜希喝饱了气泡水，打了个嗝说：“宁洲，要这么着急吗？” “必须！马上！”宁洲严厉地说，“牧野是个骗子，您不能待在这里！” “我没有骗过她任何事情，”牧野立刻反驳道，“宁洲，我是真诚地邀请她来烈日城做客，想好好了解她。” 宁洲暴跳如雷：“牧野！你够了！” “再坐一会吧。”甜希打断两人，干净的目光盯着两人看。 宁洲和牧野同时沉默了。 在这么漂亮又有礼貌的小淑女面前吵架，似乎很没绅士涵养。 甜希脆脆地说：“四点钟我们就回家。” 宁洲点头答应了，牧野也不再争执。 “这是我们烈日城最漂亮的玫瑰，蓝色风暴，代表着独一无二的爱情。”牧野介绍道。 “牧野，您也配提起‘爱情’二字？”宁洲毫不客气地说。 两人只要在一起，几乎就是吵架，这令甜希也有点头疼了。 她伸手触碰玫瑰花朵，想到住在泳池的那些日子，领主大人带来的一大束玫瑰。 “我想哥哥了。” 甜希抬起水濛濛的眼，看向宁洲说。 宁洲：“……”好虐啊。 牧野也变得伤感起来，沉默地看着她。 看样子，将她带到烈日城来……似乎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小甜甜，好像并不开心啊。 他叫来侍从，在一旁偷偷商量对策： “有什么办法能让外星人开心吗？” 侍从：“……” “主人，您不是要找她的弱点，想办法对付她吗？” “不着急，”牧野说，“她现在不开心，也就没办法暴露出弱点，再耐心观察一下。” 侍从想了想说：“您要不带她去野生动物园，那里的大象表演还挺吸引人的。” 野生动物园内： 牧野和宁洲全副武装，挡着炎炎烈日，时刻提防着被太阳灼伤。 甜希坐在宁洲肩上，手里拿着冰激凌，还没来得及舔，奶油哗啦啦化了下来，淋了宁洲一脸。 宁洲：“……” 甜希：“……” 天气实在太热了，冰激凌都热化了，鱼也快热死了。 看完大象表演，甜希骑上大象，在野生动物园里走了一圈，在象背上跟大象说了会话，不时地笑了出声。 牧野拿笔记本记下：“难以置信！外星人居然已经掌握了和动物沟通的能力！！！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人类的水平！！！” 侍从在一旁提醒：“主人，您该出手了。” 牧野神情凝重，片刻后说：“不着急。” 侍从快急死了。 “主人，”侍从忧心忡忡地说，“您要好好想清楚，她可是能毁灭整个水星城的人。” “她身后还有一百万军团，神秘莫测。” “以她的实力，想要毁掉烈日城，根本不在话下。” 牧野：“……” 沉吟片刻后，牧野说：“那你说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以您擅长的方式，”侍从说，“催眠她，将她变成您的人，让她协助我们烈日城，拿下整个水星城！” 牧野微微睁大了眼，振奋地说：“妙啊！” 绝妙啊！ 只要把小甜希变成他的人，让甜希协助他拿下水星城，让甜希帮他对付简昱…… 他想要的一切都能唾手可得了！ 牧野骑着大象，追上小甜希，讨好地问：“小甜甜，你在跟大象说什么？” 甜希有点伤感地说：“小象说他想妈妈了。” 牧野怜爱地看着她，安抚道：“不用担心，小象会跟他妈妈团聚的。” 甜希抬起眼睑，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说道：“我也想哥哥了。” 牧野：“……”草。 “她哥哥是谁？”牧野问宁洲。 “她说的哥哥，就是领主大人。”宁洲在旁边解释，又陷入伤感中。 “哦哦，”牧野忙说，“这么算来，我也是你哥哥！” 甜希一脸乏味地看着牧野，半响垂下眼睑，仿佛就是在说“没意思透了”。 就在这一瞬间，牧野决定立刻就动手，趁着现在宁洲不注意。 “小甜甜，你看我。” 牧野语气强硬起来，一双眼睛变了颜色，紧盯着甜希。 甜希抬起脸看向牧野，蹙着眉头，好奇说：“你眼睛怎么红了？” 牧野：“……” 牧野嘴角抽了下，仍保持着定力，盯着甜希，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笑着说： “我……在催眠你。” 甜希歪了歪头，盯着他看，沉思片刻，突然间领悟到了什么—— 催眠，她好像也会哦！ “像这样吗？” 甜希的声音宛如天籁，令人心弦一颤。 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在一瞬间勾走了他的魂魄。 牧野怔了怔，眼神失焦地看着甜希。 “牧野。”甜希轻轻喊他的名字。 牧野失神地抬起脸看她，一副恭顺的神情，目光带着迷茫。 就像她用歌声给领主大人治疗精神疼痛一样，催眠也是人鱼天生具备的本领。 甜希绿眼睛仿佛会发光，嘻嘻一笑说：“我想看你表演大象，可以吗？” “当……当然，”牧野傻乎乎地笑着，欠身道，“如你所愿。” 接着，当着侍从和宁洲的面，牧野从大象背上跳下来，来到了表演场地。 “他干嘛？”宁洲好奇道。 甜希摇摇头，盯着牧野看。 只见牧野和大象一样拿起红色的裙子套在身上，接着在训练员的震惊的目光下，捡起皮球顶在头上，当众表演玩皮球。 侍从：“……” 宁洲：“……” 围观群主议论纷纷： “城主在做什么？” “他在表演大象吗？” “他在逗我们开心吗？我们应该笑吗？” “好像表演结束了唉，我们要鼓掌吗？” “城主那么卖力地表演，多多少少应该鼓一下掌吧……？” 于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从人群中响起，接着气氛越来越火热，掌声如雷，人群爆笑着，甚至还有人朝牧野扔出香蕉作为奖励。 甜希在旁边看上，思索着，嗑起了瓜子。 最后牧野表演结束，非常绅士地鞠了个躬，回到甜希边上。 “主人？”侍从目瞪口呆，追在他后面喊，“您还好吗？” 牧野对侍从的话置之不理，双目无神，微笑着看着甜希，继续等待她的第二道命令。 甜希有些困了，骑完大象，便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过去。 宁洲在一旁看护着她，又看了眼彻底被催眠的牧野，一脸匪夷所思。 看样子，不需要他出力，牧野根本拿小甜希无可奈何啊！ 这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宁洲的思路： “睡了多久了？” 宁洲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领主大人！” 简昱朝他比了个“嘘”。 宁洲连忙捂住嘴，压低了声音说：“您怎么过来了？！” “管家在网上看到牧野表演的视频，”简昱嘴角勾起，黑玉般的眼眸“盯”着小甜希，伸手碰了下她，语气淡淡，“你们果然在这里。” “领主大人！”宁洲小声说，“您现在不要紧吗？” 简昱冷笑：“担心牧野么？他连小卷毛都搞不定，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宁洲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暗地想：刚才小甜希露的那一手好厉害，恐怕您也不一定能搞定她吧…… “她睡了多久？”简昱问。 “23分钟了，”宁洲看着手表回答，“我们都不忍心叫醒她。” 简昱嘁道：“没出息的东西。” 宁洲：“那您要叫醒她吗？” 简昱站在原地：“……” 宁洲会心一笑，小声在领主大人旁边说：“她今天一直在说，想哥哥呢。” 简昱呼吸微微一滞，想到小卷毛可怜兮兮的样子，越发怜爱起来，润了润喉咙，片刻后说：“玩得开心吗？” 宁洲笑道：“您不在，她似乎也不是很开心。” 简昱眼底浮现笑意，走过去扶起甜希，将她抱在怀里。 少女往他身上靠了靠，呢喃着说：“哥哥……” 简昱心里仿佛被小熊爪子挠了挠，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揉了揉那头蓬松的、柔软的卷发。 甜希抓着简昱衣领，往他怀里钻了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牧野。” 简昱撩起眼皮，眼前仍是一片红影，仿佛无尽的烈火熊熊燃烧，却依稀能看到模糊的黑影，通过气息能辨认出来——应该就是牧野了。 “该醒了——” 简昱打了个响指，“哒”地一声，牧野身体一凛，倒抽了一口气，目光恢复，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他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俊美男子、和他怀里的少女。 “简昱……大人，”牧野声音发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简昱寒声问。 “我……”牧野茫然地看了眼侍从，侍从一脸不忍猝视。 他记忆还停留在骑在象背上试图催眠小甜希的时候，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全忘了。 简昱什么时候来的？ 他！他为什么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抱着小甜希？！ 宁洲不怀好意地笑着，拿手机调出投影： 画面上牧野穿着红裙子，和一群大象在场地上跳舞，逗得群众哈哈大笑，掌声轰动。 牧野：“…………” 烈日城城主直接社死了。 场面非常尴尬。 宁洲一手撑着额头，努力地忍着笑。 但眼下领主大人都没有笑，他也不敢笑出声。 “牧野，好玩吗？”简昱幽幽问。 “这……”牧野冷汗涔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怀里的少女，“她……她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做到的？！” 简昱自从第一天试图催眠小卷毛、并且遭遇失败之后，就不再轻易对她动手脚。 没想到……这牧野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简昱轻轻抚了下甜希的头发，淡淡道，“牧野，你也有今天。” 牧野一脸挫败，单膝跪地，狼狈地看着领主大人。 他还是大意轻敌了，败在了外星人手里。 网上的谣言没有错，这名叫甜希的女孩子或许已经掌控了水星城，人类……大概是要灭绝了。 “你未经召见，擅自闯入我的地盘，还带走我的人，牧野，”简昱眸光如刀刃割来，幽幽说，“这笔账，我要怎么跟你算？” 牧野：“这……” “未经召见擅自闯入领主大人的地盘，按规矩应当割了舌头，挖去双眼，责罚你三个月内不得摄取血液，”宁洲微笑着说，“牧野大人，您可清楚？” “不，”牧野惶恐道，“凭什么？” 三个月不能摄取血液，也就意味他无法恢复，一直又瞎又哑下去。 “凭领主大人无上的身份。” 宁洲那张温润的面庞上挂着残忍的笑，盯着牧野，一字字说：“您别忘了，您虽然是领主大人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您只是一、只、杂、种。” “当哐”一声，宁洲将匕首仍在牧野面前，温和一小，拍了拍手道：“动手吧，我等不及了。” 牧野捡起匕首，缓缓抬起手，朝左眼扎了下去！ “噗呲”一声，甜希突然哆嗦了一下，清醒过来。 简昱抬起手捂着她眼睛，声音温柔：“别看。” 甜希紧张地抓着领主大人的衣服，眨了眨眼，轻轻“嗯”了一声。 好软一只金色的小熊。 简昱搂着她起身，说：“我们回家。” 宁洲欣然跟上去。 侍从看着几人离开，忍不住提醒牧野：“主人，主人。” 牧野剜掉左眼，动作顿了顿，一手捂着眼睛，沉声说：“何事？” 侍从说：“领主大人他们已经走了。” 牧野握着匕首，咬牙切齿：“他走了，不代表我不用接受惩罚了。” 换做平时，简昱最多动手揍他一顿，他有底线，再怎么样也不会要他性命。 但是这次，他堂堂烈日城城主，在动物园里丢尽脸面，输得如此惨烈—— 所以简昱才会对他施加如此酷刑。 牧野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听从命令。 侍从慌忙说：“主人，属下只是想在您动手之前，提醒您一件事情……” “就在刚才，属下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 “属下怀疑，领主大人可能受了伤，最有可能的后果，他的眼睛已经瞎了。” 牧野动作一顿，诧异不已：“什么细节？” “刚才，您剜下左眼的时候，领主大人正好抬手给小甜甜捂眼睛，属下看到……领主大人好像……不小心戳到了她鼻子。” 牧野幽幽道：“所以……我剜眼睛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注意他们？” 侍从结结巴巴回答：“啊……这，这……这是为了，这是因为我们昨天商量的策略，要研究对手，寻找他们的弱点啊！” 牧野沉吟着说：“他戳到她鼻子，并不能完全说明……他真就瞎了眼。” “可是大人，”侍从拿出手机，“这是今天早上的新闻，昨天晚上水星城光明神殿被一把火给烧了。” 牧野困惑道：“这又说明什么？这跟领主有什么关系？” 侍从翻着手机：“属下在想，这或许跟昨天的新闻有关，您看这张照片，这个抱着斗篷女孩的男人，像不像领主大人？” 牧野急忙拿起手机，用仅剩的一只眼仔细地看。 “简昱！”牧野一口血喷到屏幕上，愤怒道，“是他！他闯进了光明神殿？！” “您再仔细想想，”侍从说，“为什么领主大人现在才来烈日城要人？为什么宁洲今天一天的表现都怪怪的？为什么小甜甜会心甘情愿跟您来烈日城？” 牧野凉凉地问：“你的意思是，小甜甜是不情不愿地跟我过来的吗？” 侍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下，接着说：“我想这一切背后的原因，可能就是，领主大人昨天闯进了光明神殿，与突然现身的光明神对抗，结果身受重伤，甚至被灼瞎了眼，所以宁洲他们才故意用小甜甜来拖住你，为了不让你发现领主大人的伤势，主人，您先别着急受罚，冷静想想，眼下可能是您最好的、反击的时机啊！！！” 牧野：“……” 他分析得有理有据，牧野差点就信了。 犹豫了半响，牧野愤怒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不信！” 就算简昱受了伤、瞎了眼，不也还有那个外星人吗？！ 他才不想跟外星人硬碰硬了！ 第39章 三十九条鱼 哥哥，我们结婚吧!…… 烈日城外，停着一架小型飞行器。 简昱抱着小甜希上了飞机，将她放在后座上，给她耳朵上塞了对迷你的降噪耳塞，拿毯子给她盖了盖，这才回到驾驶座上。 宁洲跟在后面，等待领主大人的指令。 简昱打开了驾驶舱另外一边的车门，示意宁洲上车。 宁洲欣然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恭敬地说：“领主大人，请问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如果只是回城堡的话，简昱根本不用带上宁洲，看样子他还有另外的目的地。 简昱没有回答，握在推杆上的手松开，身体往后仰着，双手交叉抱胸，一条腿毫不绅士地架在操纵台上。 “领主大人？”宁洲小心翼翼地问。 “去月神神殿。”领主大人冷淡地说。 宁洲：“！！！” 月神神殿？！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领主大人要带小甜希去结婚了？！ “大人！”宁洲涨红了脸，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简昱面不改色：“没什么好说的，她喜欢我，想和我结为伴侣，仅此而已。” “领主大人！” 简昱不耐烦地睨他一眼：“不过就是在神殿前办个仪式，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就是办个仪式，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吗？ 可既然是领主大人决定的事，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这番惊喜来得太快，宁洲毫无思想准备，语无伦次，急切地问：“您都准备好了吗？！” “嗯。”简昱语气淡淡。 唯一没准备好的，是眼睛……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恢复。 等小卷毛醒过来，他需要好好问问她的意见。 宁洲激动不已，“砰”地一下站起来，头撞到驾驶舱顶，他捂着头说：“领主大人！” “闭嘴！”简昱快烦死宁洲了，他此时压根不知道宁洲已经对甜希改观了，还以为这家伙一开口就是“你们不能在一起”云云。 要不是这趟眼睛看不见了，他根本不会把宁洲带上。 宁洲被骂了一句，慌张地坐下来，双手捂着嘴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诧异地看着简昱，当真是有无数话语想要问——又都憋回了肚子里。 他慢吞吞地操纵飞行器，推动引擎，飞机平稳地离开地面，朝月神神殿的方向飞去，在空中留下两道长长的喷气轨迹。 简昱思来想去，决定跟宁洲好好聊一聊，劝一劝这个家伙想开一点。 毕竟结婚这种事情，还是要得到别人的祝福才美好。 领主大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长腿架在操纵台上，挡着显示屏幕，幽幽地说：“宁洲，这么长时间以来，你还是一点都不了解我。” 宁洲呼吸一滞，紧张地不敢开口。 许多年前，宁洲还是一名普通的王室成员，他就已经认识简昱阁下了。 那时候他们同在一起上学，尽管每天都会见面，但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谈有什么交情了。 年轻时候的简昱性情孤僻，很少与人来往，唯一会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除了牧野，就是他们的妹妹简妮。 那段日子里，宁洲殿下曾经大胆地追求过妮妮，后来……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简妮和牧野去了月神神殿，在月神的见证下，成为了一对夫妻。 “他们……不是兄妹吗？”宁洲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来的传闻，跑来找到简昱求证。 “简妮是被我父亲转化的，与牧野没有血缘关系。” 那时候的简昱，和几千年后的现在没有多少区别，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好似对一切都不上心。 “转化……”年轻的宁洲殿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惊讶地问，“是什么意思？” 简昱停下手里的东西，看了他一眼，冷淡地回答：“不是什么好东西。” 简昱万万没有想到，因为他一句不上心的话，宁洲惦记了很久，后来更是不顾风度地跑去找简妮，当着她和牧野的面，狼狈地对质： “妮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牧野哪里好了？” “是不是要我变成和你们一样才行？” 结果显而易见，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还被牧野狠狠揍了一顿。 普通人类哪里是血族的对手呢？ 宁洲输的一塌糊涂，却仍然心有不甘。 凭什么，牧野那样的人渣能得到妮妮的喜欢，而他甚至连牧野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他要变强，变得和他们一样，才有资格和牧野去争。 当时的宁洲，是王室最年轻、最受宠的王子殿下，身边不乏有贵族少女卖力追求，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很有可能会当上国王，娶一位贵族女子，与她生下新的王室继承人，勤恳执政，然后幸福地死去。 “牧野、简妮他们，从来都是最特别的那几个……” “我们顶着烈日骑着马，在草原上赛马时，他们坐在角落里，坐在树影下面，亲密地谈笑，就好像全世界的人们都和他们无关，他们才是最幸福的那群人。” “我早就知道，他们和我们不同，他们打着伞，从来不在太阳下出没，他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连简昱阁下，也打心底地看不上我……” “妮妮，她只是因为我是普通人类，所以才不喜欢我……” 一只青血将他脖子咬破，在他耳边说：“殿下，转化的过程有点难受，您得忍一忍。” “没关系……” 血族的血从颈部静脉送进去，那一刻仿佛用钻机在他血管里拼命地钻，他感觉整个人都要炸掉了，眼睛凸出，浑身剧烈抽搐，尖叫着喊： “啊啊啊——” 他昏死过去无数次，身体仍在不住地抽搐，口中吐出白沫—— “殿下，事先跟您说过，转化的过程有风险，能不能挺过去，不是我说了算的哈。” “殿下，您的血……真是美味啊。” “感谢款待，您安心去吧。” 宁洲意识昏昏沉沉，期间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宁洲？！” “宁洲，醒醒！” 等他醒过来时，地上一片狼藉，天花板上也是大片的血迹，那只给他做转化的血族歪倒在浴缸前，死相惨烈。 宁洲睁开眼，朦胧之中，看到了那位平素从来不搭理他的简昱阁下。 他坐在一条高脚凳上，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擦拭一把□□，他脚下积了一滩血，身上却一丝不染，干净地仿佛在学堂里上神学课。 那是简昱第一次、主动和宁洲搭话，当时他问：“你忘了，你是王室继承人吗？” 宁洲尚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此后的几千年，他一直在想—— 他真的做错了吗？ 可如果不是他主动去找那只血族，他永远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王子，娶妻生子，然后平凡老死，不可能有机会和他们一样…… 几千年后的今天，领主大人仍是说：“你一点都不了解我。” 飞机的引擎轰隆作响，宁洲回过神来，注视着领主大人，心怀歉意地说：“对不起。” 尽管宁洲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但他还是得道歉，就像从前无数次一样。 或许他错就错在，搞不懂领主大人到底在想什么。 “宁洲，”简昱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眼睛，语气冷淡，“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会帮你吗？” 宁洲心里一阵酸涩，过去了那么久，他还记得那时候人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 “听说王子殿下被一只低贱的青血咬了，啧啧，太可怜了。” “不止是咬了，殿下现在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昨天我看到他在吃人血，那模样简直就是畜生……太恶心了，我晚饭都吐了。” “嘶，那可是王子殿下，怎么会这样？” “听说是为了一名女子……一名已婚女子。” “天呐，王子殿下竟然是这样的人？！怎么办啊！他接下来会不会咬我们？” “你们谁进去叫他？我不敢去……” “我昨天看到他吃人血了，脸上、手上全是血，好可怕……” “好恶心，国王陛下还不打算放逐他吗？” “那个时候……”宁洲声音哽咽，“所有人都放弃我了，领主大人……是唯一一个愿意帮我说话的。” 简昱平静地说：“因为我后来想了想，如果当时不是我跟你说起妮妮的事，你也不会去犯傻。我留你在身边，是为了惩罚你。” “你既然向往成为血族，就让你品尝一下，数千年的孤寂和无聊，被血欲折磨的痛苦。” “你以为你为了妮妮付出了一切，沉浸在自我感动中，可你根本不敢面对一个事实：妮妮完全看不上这一切，她眼里只有牧野。” “我帮了你，同时也在折磨你，让你每天看着妮妮和牧野出入成双，看着他们一次次争吵，看着妮妮伤心负气，看着她为牧野死掉，你跟我说说，那究竟是什么滋味呢？” 宁洲心里狠狠一抽，许久沉吟不语。 “所以我后来一直在想，和人结为伴侣，到底是什么滋味？” 简昱唇角勾了下，接着说：“会不会像牧野和妮妮那样，彼此折磨？” “领主大人……”宁洲暗暗地抽了口气，沉声道，“您不能这样……” 简昱幽幽说：“正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昱很少说这么多话，也是他第一次吐露心声，关于他内心那些残忍、冷漠、刻薄的想法。 宁洲却丝毫不介意这些，他不能光听领主大人瞎说，要认真去想—— 领主大人真的是这样一个刻薄、冷漠的人吗？ 他真的是为了折磨他，所以才将他留在身边、护着他吗？ 不，不是的。 他口是心非罢了。 宁洲还记得，当时简昱说过—— “如果当时没有搭理你就好了。” 他把宁洲当时的境遇，视为他自己疏忽而导致的后果。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太刻薄？ 他只是从来不愿意展示他温情、柔软的一面，也从来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罢了。 “大人，”宁洲吞了吞口水，一字字说，“您……不能这样对待甜希。” 简昱撩了下眼皮，轻笑一声：“你又开始了。” 他说了这么多，没想到宁洲还是要跟他杠，继续在他雷区蹦迪。 “你不能因为无趣，无聊，所以才找人结为伴侣，想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宁洲说，“这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 简昱指腹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寒声说：“别再劝了。” 煞笔，傻叉，劝人分手，天打雷劈！领主大人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宁洲。 可接下来宁洲的话，却完全出乎领主大人的预料，他头顶着锅盖，义正言辞说—— “大人，您应该正视自己的感情，您爱她！这是宁洲亲眼所见。” “我虽然……总是无法去理解您，但关于您爱她这一点，我无比确信。” “您的动作、神态，都欺骗不了别人，和她在一起这段时间，您变化很大，比从前快乐了。” “如果您在害怕，担心你们结为伴侣之后，会像牧野和妮妮一样，互相折磨彼此，那我可以大胆地告诉你——” 宁洲推动方向舵，飞机在下降的过程中不断地加速—— “牧野就是个渣渣，他坑了妮妮一辈子，可您不是，您是我见过的、品德最高尚的人，您心思细腻、宽容大量，您会好好珍惜小甜希，会疼爱她，会予以她幸福……” “领主大人！简昱阁下！”宁洲目光直视飞机窗口的视野，认真说，“大胆一点，不要犹豫了！结婚吧！！！” 简昱：“？？？” 静默良久，简昱莫名其妙地说：“我以为你说这么半天，是为了劝我分手。” 宁洲迷茫地眨了眨眼，说：“我是你们的头号粉丝，你不知道吗？” 简昱：“……什么时候的事？” 宁洲：“就昨天。” 简昱：“…………” 宁洲想了想，细细品味领主大人刚才那番话，“啊”了声，莫名其妙地说：“您……刚才说的那些，原来……是为了得到我的支持吗？” 简昱心里骂了句，闭上眼，完全不想搭理宁洲。 煞笔，脑子不正常的东西。 宁洲凉凉地说：“你为了得到我的支持，也不能说你是太孤单了，所以才想和人结为伴侣啊……” 简昱充耳不闻，两条大长腿搭得老高，霸气侧漏。 宁洲继续数落他：“没有人会用这样的理由去说服别人……” 简昱：啊啊啊啊啊烦死老子了！ 简昱暴躁地踹了脚操纵台，这下把宁洲吓得不轻，飞机往一旁歪了过去，直直地往下坠！ 简昱：“！” 宁洲：“！” 宁洲拼了命将方向杆拉回来，让飞机恢复平稳—— 而简昱生怕后座上的小卷毛被摔到，立刻起身转身，一手按在安全带卡扣上，接着他僵住了。 他重新坐下来，呼吸微滞，轻声说： “宝宝，你……什么时候醒的？” 甜希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那两颗降噪耳塞，绿宝石般的眼睛盯着领主大人，表情有些空洞。 简昱不知道她都听到了什么，心里会怎么想。 他刚才嘴贱，说了些难听的话，她该不会当真吧？？？ 想到这里，简昱恨不得杀了宁洲祭天。 甜希脸颊泛起薄红，眼睛像蝴蝶翅膀闪了闪，一字一字、认认真真说：“哥哥，我们结婚吧！” 简昱：“！” 宁洲：“！” 宁洲震惊地手都抖了，飞机再一次地往旁边摔去，接着他被他见过的品德最高尚的男人狠狠踹了一脚，领主大人怒道：“马勒戈壁，你给老子好好开飞机！” 第40章 四十条鱼 月神。 月神神殿在大陆西北面，坐落于雪山山脚，面朝一片冰冷的海域—— 这里只有到每年三月，海水才会化开，大片的浮冰顺着海水往南方飘去，大地迎来春色，鲜花盛开，北极熊幼崽们在地上打滚。 今天是个幸运的阴天，小飞机停在神殿前的草丛上，喷气轰隆而来，吓跑了两只在地上打滚的小熊。 简昱从驾驶舱起身，拉开后座门，一边膝盖抬起，脚踩在踏板上，伸手去扶甜希。 “哥哥！”甜希将身上的小毯子和降噪耳塞放在一旁，笑着喊，“我跳下来了喔！” 简昱微微蹙眉，紧张了一下，不知道小卷毛会以什么姿势跳下来，只往前凑近了些，朝她张开手臂。 接着手臂一沉，甜希整个人往下一跳，跌入他怀里，脸撞到他鼻子，却丝毫不在意，“哈哈”地笑着，双手搂着他脖子，脸贴着他侧脸，紧紧抱着他。 简昱一手将她屁股托起，将人垫高了些，一手扶着她细腰，搂着往前走了几步。 “哥哥！” 简昱无奈地“哎”了声，侧过脸去，脸颊上被她轻轻地嘬了一口，霎时耳根泛红，身体有些站不稳了。 甜希一觉睡醒，正精神得很，搂着他又亲又咬，小尖牙在他脖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一股悚然的感觉袭来，简昱这下彻底没站稳，往后栽倒跌在地上，被甜希骑在身上，双手压在他肩上，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简昱缓慢地抬起一边膝盖，喉结滚了滚，别过脸去，动作显得极其僵硬。 宁洲刚下飞机，就看到两人滚在地上亲昵，登时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假装走远一些。 接着，宁洲拿出怀里的小笔记本，悄悄记下笔记： “领主大人恋爱观察日记： day2：难以相信！领主大人竟然被小太阳扑倒了！扑倒了！小太阳赛高！继续努力冲冲冲！扑倒领主大人！” 草地上，甜希骑在领主大人身上，嘻嘻一笑，说道：“哥哥，你脸红了。” 简昱一手捏着她手腕，将她按在肩膀上的手挪开，严肃而冷静说：“你看错了。” “好吧，”甜希抬起被他捏着的手，在脸上贴了贴，嘟哝说，“那你摸摸，我脸上好烫啊！” 简昱忍不住笑了声，拿冰冷的手背贴了贴她的脸，手指在她脸颊上摩挲了几下。 太可爱了吧。 简直想把她按在怀里，又亲又揉，将她狠狠欺负一顿。 “宝宝，”简昱捏着她的脸，语气柔和，“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照顾你……” 甜希笑容敛住，身体扑了过来，将脸埋在他怀里，就像在草地上打滚的小熊们，压在他身上，在他怀里使劲地折腾。 “哥哥，”甜希靠在他身上，小声地、有些难过地说，“你是不是得了很厉害的病？” “没有，”简昱摸了摸她头发，语气淡淡，“放心，我没有事。” 甜希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从他身上爬起来，牵着他起身。 神殿前，一名侍女说：“大人，请问有提前预约吗？” “没有，”简昱冷淡说，“月神人呢？” “大人……”侍女干笑，“您打算办什么业务呢？有和月神大人预约过吗？” 预约？笑话？这月神的架子倒挺大的。 简昱牵了下甜希的手，淡淡道：“宝宝，还记得今天是怎么对牧野使出那一招的吗？” 侍女朝他露出礼貌而迷茫的微笑。 甜希反应过来，脆脆地喊：“漂亮姐姐，看我看我！” 她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像是咬了一口小熊软糖，甜甜软软的，这一喊，神殿里所有的侍女都扭过头来，看向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 甜希眉眼弯弯，笑着露出半颗小尖牙，带着些小自豪地、甜甜地说：“姐姐，我们要结婚了！看！” 她举起紧紧牵着领主大人的手，示意给他们看，脸上还有些害羞。 月神侍女抿着唇笑，满脸高兴地看着她。 甜希眨眨眼，眼神变了变，声音带着蛊惑，笑道：“所以，姐姐，可以带我们去见月神吗？” 月神侍女目光涣散，接着微微一笑，拉开裙子，朝二人欠身，恭顺地说，“当然，如您所愿。” “如您所愿。” 几步外，另外一名侍女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接着，神殿里，所有的侍女都放下手里的工作，异口同声说： “如您所愿。” “如您所愿。” “……” “我只是想……让你催眠她一个，”简昱哭笑不得，“你怎么把所有人都催眠了？” 甜希挠挠头，茫然地说：“不知道啊，我也没办法控制……” 宁洲跟在他们身后，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外星人独特的催眠技巧？ 神殿顶楼，一名银发美少年倚在窗台，双腿随意地搭着，面前放着一台投影机，正追着爱情剧，手里拿着瓜子慢慢地嗑，时不时地拿起酒杯喝一口，那张俊美的脸上，表情随着爱情剧里的画面而变化—— bgm突然变得伤感起来，美少年停下手里的瓜子，眼泪汹涌而出，抽出纸巾捂着脸，呜呜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 “叩叩。” “叩叩。” 侍女站在门外，敲了几遍门，没有得到回应。 她歉意地说：“月神大人一定是在非常重要的事，二位请耐心等一下。” “月神大人一定在忙着整理名单，今年来离婚的人实在太多了。” “月神大人身心疲惫，还请两位再耐心等一下。” 侍女们一人一句，吵得简昱耳朵疼。 “叩叩。” “叩叩。” 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简昱忍无可忍，“咚——”地一声，一脚踹开门，现出屋内的情景： 一名银发美少年抱膝坐在窗台，手里抱着精灵宝可梦玩偶，脸埋在玩偶上，正哭得稀里哗啦，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月神大人？！” “月神大人！您怎么了？！” “月神大人？您生病了吗？！” 一众侍女同时往门口挤，全都被卡在狭窄的门口，无数双腿、手、脑袋都拼命地朝里面挥舞，又没有一个能顺利挤进去，形成一幅鬼畜的画面。 而他们的主人，那名高贵的月神大人，听到动静后终于回过头来，睁着一双兔子一样发红的眼，迷茫地看着这副鬼畜的画面。 他鼻子上塞着两根长长的卫生纸条，一副被爆打了的模样，而他面前的电视还在继续播放着—— 空气安静了一瞬，电视声音显得极为突兀： “师父……是徒儿辜负了您，还请师父成全……赐徒儿一死。” “师父，下辈子……徒儿还想做您的徒弟，伴您膝下，伺候您……” 简昱眼皮突突地跳，忍无可忍： 草，他最讨厌这种虐恋情深的剧了！ 第41章 四十一条鱼 催……催婚的来了。…… 银发美少年呆了几秒，将塞在鼻孔的卫生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看着一众人，霎时还以为世界大乱了，呆呆地说：“发生了什么？” 一名侍女说：“月神大人？！您没事吧？！” “我……” 美少年回过神来，将电视画面暂停，接着他顿了一顿，总觉得脊背发凉，屋子里像是开了空调一样，冷飕飕的有点吓人。 于是月神将电视干脆关掉了，从窗台上跳下来，看着一众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随口问道：“世界毁灭了吗？” 侍女：“……啊？” 月神面无表情：“外星人入侵了吗？” 侍女们：“……” “我不是说，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吗？”月神幽幽地说。 “这……” 一众侍女们纷纷低下头，被长得漂亮的男人数落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没有外星人入侵，没有生化危机，什么事都没有，”月神说，“为什么一个个都跟世界大乱了一样？” 有一两个内心脆弱的侍女，被月神这么一骂，忍不住哭了出来，悄悄地抹眼泪。 这时候一个声音不高兴地说：“别骂她们了，是我叫她们上来的。” 人群排开，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一名黑衣青年牵着金发少女的手站在尽头，与月神对视。 月神一眼就被金发少女吸引住了。 那抹亮色实在太引人注意了，月神大人表情微微一变，陷入思索。 她好漂亮，像森林里飞舞的精灵一样灵动可爱。 紧接着，月神暗骂了一声—— 女孩子漂亮就算了，她旁边那个男人凭什么也长得那样好看？！ 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好看的男人？！ 这太令人生气了！ “我们想结婚。” 甜希认真地告诉月神：“要立刻，马上。” 简昱眼底浮出笑意，嘲讽地看向月神的方向。 他未来的伴侣，认真起来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 月神捡起一粒瓜子，磕着瓜子压压惊，看着两人，想了想说：“你们看过灵魂镜了吗？” 甜希说：“灵魂镜？那是什么东东？” “能看到你前世今生的镜子，”月神说，“这是我们神殿的仪式，来结婚的伴侣们，首先要验证自己前世，万一你们上辈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这婚就不能结。” 不能结？！ 简昱微微蹙眉：还有这等考验？！ 可上辈子的事情，跟这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甜希也紧张地捏紧了领主大人的手：上一世？是指她还在吃土豆的时候吗？ 完蛋了，不想要领主大人知道她不太幸福的过去…… 一众侍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提醒说：“月神大人，神殿里从来没有这种规矩的。” 闻言，甜希和简昱同时怀疑地看过去。 月神瞪了那侍女一眼，微怒：“怎么没有了？你把规矩都忘光了吗？” 侍女遭到数落，立刻委屈地不敢说话。 而领主大人和小甜希，也同时陷入沉默。 结个婚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两人的反应在月神的预料之中，他虽然是主持婚事的月神，漫长的岁月里见证了无数人分分合合，早已经对凡人的感情失去了信心，能拆一对是一对，尤其是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栽在别人手里？ “放心好了，这个仪式只是为了增进你们对彼此的了解，让你们能够尽早认清彼此，早点发现不合适，早点想清楚，免得日后再折腾。”月神漠不关心地说。 甜希垂下眼睑，表情显得委屈巴巴。 银发美少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自动对她免疫。 “一个简单的结婚仪式，”简昱冷声说，“不必搞这么复杂。” 月神倚在窗台前，拿起一罐汽水饮料，揭开喝了一口，看着简昱说：“这位大人，您是有意隐瞒什么吗？” 简昱：“你说什么？” “您这么着急来结婚，”月神讥笑一声，“凭经验来看，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美色，还是说结婚以后能多分到几亩地？” “恕我直言，这样的行为跟骗婚有什么区别？婚姻为了什么？将对方长期绑在您身边，满足您后半辈子那无耻的欲望，这种行为跟强.奸犯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 空气安静得可怕。 一众侍女们都垂着脸，紧张地看着地面。 月神心直口快，说完之后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奇怪，这里明明这么多人，怎么老觉得冷？ 月神将自己衣袍裹紧了些，看了眼众人，说：“你们谁开空调了吗？” 侍女们无辜地低下头，战战兢兢。 良久，简昱忍住火气，开口说：“可以。” 月神“啊”了一下。 简昱说：“灵魂镜而已，可以去看。” 反正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小卷毛的前世是什么模样，与他有无仇怨，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将选择权交给甜希，如果她看过他的前世，产生动摇的想法，他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甜希见领主大人都答应了，只得硬着头皮同意了。 两人随着月神的指引，来到另外一间屋里。 这里摆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由黑帘子遮着，上面沾了一层白灰。 月神将他们带到这里，便关上门出去了，替他们守在门口，弯着唇笑。 灵魂镜不但能照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还能照出人们心中最真实的欲望。 欲望本身，就是最丑陋的。 用这种方式，让前来结为伴侣的双方看清楚对方的本质，从而达到劝分的目的。 不愧是月神大人。 甜希手碰到帘子，显得有些紧张了。 领主大人喜欢她什么？会不会因为他在镜子里看到别的东西而改变？ 就在这时候，甜希听到“嘶”地一声，什么东西被撕破了。 她扭过头，诧异地看着领主大人，犹豫着问：“哥哥？” 简昱手里拿着一截黑布，举到耳侧，将眼睛蒙了起来，在脑后简单地系了一下。 甜希眨了眨眼，茫然地说：“你不看吗？” “你看就行了。”简昱淡淡地说。 甜希心里一暖，盯着他笑，接着定了定神，终于鼓起勇气摘开镜子上那张帘子。 她先偷偷看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再给领主大人看。 帘子“哗啦”一下整张掉在地上，镜子反着光，照出两道人影，仿佛两个活生生的人，与他们对视。 甜希呆了一下，惊讶地往领主大人怀里靠了靠。 “怎么了？”简昱语气不免有些紧张。 甜希抓住领主大人的手臂，咽了咽口水，紧紧盯着镜子里的人，许久都没说话。 “看到什么了？”简昱忍不住问。 甜希怔怔地看着镜面，脸颊有些泛红，犹豫着说：“哥哥……” 简昱：“？” 领主大人心里一紧，像个在等待宣判的囚犯，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甜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踮起脚在领主大人侧脸上吧唧了一下。 简昱：“……” 接着，她索性捧着他的脸，大胆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简昱声音微滞：“……宝宝？” 甜希“嗯”了声，揭开他眼睛上的布，转身朝着镜子，笑着说：“哥哥，你自己看……” 简昱“看”着镜子，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甜希：“？” “宝宝，我看不见。”领主大人语气淡淡地说。 “嗯？”甜希虎头虎脑地在镜子前探了探，好奇说，“奇怪，镜子没坏啊！” “是我眼睛坏了。” 甜希笑容僵住：“……？” 领主大人垂下眼睑，神情温柔，轻轻地说：“血族的眼睛很容易受伤，我之前被光明神伤过一次，那天在神殿里，遭到了第二次创伤。” “哥哥……” 甜希不知该如何反应，睁着眼睛，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了。 简昱听到一声清脆的“叮”，慌忙伸手摸她的脸，将她抱在怀里。 甜希脸抵在他怀里，呜呜地说：“我不知道……对不起，哥哥……我，我该怎么办……” “宝宝，宝宝，”简昱给她擦掉眼泪，亲吻她额头，焦急地说，“没事，我没事。” 甜希止了哭，身体有些发抖，抱着领主大人，认真地嘟哝：“你别怕，我看得见，我会照顾好你的。” 简昱轻轻抽了口气，将怀里的小卷毛按得更紧了。 要怎么样，才能更喜欢她一些？ 心都掏给她，好不好？ 月神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将门推开，一手拿着手机继续看视频，一手磕着瓜子，瓜子皮在地上铺了一地，凉凉地说：“怎么样，看完了吗？” 女孩眼睛都红了，看样子总算是看清楚了渣男的真实面目，决定分手了。 可为什么……他们还抱在一起？ 月神狐疑地看着二人，准备上前去帮忙拉扯。 甜希认真地点头说：“看好啦！” 月神怜爱地看着她，笑笑：“看好了就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下一个更好！” 甜希用力摇头，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月神，一字字说：“我们要结婚，要立刻，马上！” 月神停下嗑瓜子的手，露出困惑的笑容：“……？” 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样？ 简昱淡淡说：“还有什么必要的仪式吗？” “啊这……”月神想了想道：“您二位的家人……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爱情路上的阻碍那么多，能绊倒一对是一对。 甜希仰着脸看向简昱。 简昱：“家人只有我一个，没有意见。” 甜希眼底露出同情的目光，接着又想：她以前好像也没有家人喔！ 在他们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是一个编号，他们从哪里来，血缘上的父母双亲是谁，这些只有管理他们的政.府知道。 果然！她跟领主大人实在太般配了！ 都是没人要的小可怜！ “你呢？”月神逮着小甜希问，“你家人同意吗？还有哦，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甜希弱弱地回答：“我……成年了。” “父母呢？” 甜希：“……” 看着女孩犹豫的样子，月神突然正义感爆棚，丢掉手里的瓜子，严肃地说：“你该不是被拐骗来的吧？！” “不是的。”甜希小声地说道，卷翘的睫毛颤了下，雾蒙蒙的眼睛看了月神一眼。 “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让我确认一下。”月神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甜希只得拿起海螺，用它来呼叫海巫大人。 “海巫大人。”甜希礼貌地打招呼。 听到这个称呼，月神脸色微微一变。 接着，海螺里传出海巫兴奋的声音：“噢我亲爱的小公主，您还好吗？！” “我在月神这里，”甜希抿了抿唇说，“月神她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月神？！！ 海巫震惊道：“宝贝，你说的是月神，是那个长着一头银色长发，穿着银灰色长袍，脸长得跟女孩子一样好看，性格超好、超级温柔可爱的小乖乖吗？！” 小乖乖？ 月神：“……” 甜希看了月神一眼，跟海巫小声地说道：“其他都还行，就是性格……一般般啦！” 海的那边，海巫大人激动地在水里上跳下窜，哭了出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臭小子，总算惦记着我，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了！宝贝，你把海螺给他，我有话要跟他交代……” 甜希“啊”了声，迷茫地看了月神一眼，将海螺从胸前摘下来，递给月神。 月神咳了声，没有伸手去接，面色显得极不自在。 “臭小子！”海螺里，海巫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出来：“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想起来我这个老巫婆了！老巫婆我是不用你操心，就是你！你老大不小了，这么多年也不找个伴，你要把我活生生气死吗？！” 催……催婚的来了。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月神头皮发麻，嘴角抽搐，脸色涨红，恨不得当场遁走，离老太婆有多远滚多远！ 等一下。 为什么会这样？！ 他让这个女孩打电话给她家里，她怎么找到他妈那去了？！ 难不成……这个金发女孩，其实是老太婆赶潮流生的二胎，是他妹妹？！！！ 第42章 四十二条鱼 结婚。 月神大人是真的不想结婚。 每年来月神神殿登记结婚的那么多，可没有几对是真的能白头偕老、生死相随的。 手里的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手下的侍女们来完成，而他，只需要当一个快乐逍遥的美少年，愉快地嗑着cp，沉浸在纸片人的爱情故事里，多快活啊？ 纸片人和现实中的人完全是两个物种，现实中的人能谈恋爱吗？ 结婚？那是不可能的事。 别催了，再催就要自闭了。 月神面无表情地看着甜希递过来的那个海螺，捂着耳朵，缓慢地蹲在地上。 “宝贝？崽崽？”海巫大人关爱地说，“您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月神堵住耳朵，小声说：“别逼了，再逼人快没了。” “海巫大人，”甜希不是很理解地看着月神，小声地对手里的海螺说，“月神好像有点难过，要不您等他心情好了再跟他聊？” “难过？”海巫惊讶地说，“他怎么了？被谁打击了吗？” 甜希：“好像是你在打击他哦。” 海巫惊讶地破了音，尖声道：“怎么可能！我这么疼我的宝贝儿！” 月神蹲在地上画圈圈，更加不想和海巫说话了。 甜希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月神，转过头看向领主大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简昱轻轻笑了，忍不住地抬手揉了揉甜希的头，将她头发揉乱。 “他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吗？”海巫开始有些担忧，声音都弱了，“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唔……”甜希不知该如何评价，看看领主大人。 简昱淡淡地说：“你没错，但……” “但什么？”海巫紧张地说，“是谁在说话？你是谁？” “是领主大人。”甜希笑吟吟地说。 海螺那边安静了一瞬，接着海巫声音开始哆嗦起来：“领主……大人，你们在一起啊？” 哦对，小公主是来找月神的！ 难不成，他们这会正准备……结婚？！ 想到这里，海巫不禁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咸咸的海水灌入肺部，被用力喷了出来。 这才过去多久啊？！她的小公主竟然就这样顺利地泡到了领主大人？！ 简昱冷酷地打断她的思路：“您儿子不想结婚，别逼他了。” 海巫：“啊这……” 简昱说：“他一个人挺好的。” 海巫：“……” 银发美少年闻言一顿，抬起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简昱。 真是不可思议，竟有人能说得动那老太婆？那老太婆竟然无以反驳了？？？ 面前这个男人……是他的救星！！！ “老铁！” 月神激动地喊着，一把从地上跳起来，扑上去抱他的救星，被冷漠地踹开，摔了个屁股墩，惨叫一声。 “宝贝？！崽崽？！”海巫急道，“是你吗？你还好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你的惨叫了？” 月神来不及爬起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朝领主大人挤眉弄眼，一副讨好的样子，示意让他帮忙多说几句话。 简昱看都没看他，侧过脸去，挨得离小卷毛更近了。 反正不把这婚结了，他是不会离开月神神殿的。 “小公主，我崽怎么样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他的惨叫！”海巫着急说。 “没事，”甜希说，“他摔了一跤而已啦。” “那你跟他说，让他当心一点，”海巫语气和蔼，“等我忙完这阵子，过段时间就来看你们。” 接着，海巫切断了通讯。 总算挂了！先不说老巫婆过段时间来探班的事！ 眼下他妹妹要结婚，又有个大佬能帮他说的上话，他现在就是可以继续存活！ 月神活了过来，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笑嘻嘻地看着两人说：“结婚吗？现在就给你们办！” 甜希眼睛都亮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谁能想到结个婚竟然这么难喔！ “结！” “结。” 两人同时说道。 “好妹妹，”月神主动去牵甜希的手，又被简昱挡开，他讪讪地收回手，笑了笑，“行吧，跟我来，我跟你们敲两个证。” 甜希快期待死了。 结婚的过程这么曲折，好不容易能拿到证，那个证书一定要是镶金镶钻，闪亮耀眼才行！ 十分钟后，月神拿出两个普普通通的小本本，在上面敲了章，指着上面一个地方，说：“请在这里按下指纹。” 甜希握着领主大人的手，在印泥上按了一下，接着在本本上按出一个指纹印，和她自己的指纹印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心型的符号。 “好了，”月神说，“我宣布，你们是夫妻了。” 甜希：“……” 简昱：“……” 就这样结束了吗？好简单啊！ 甜希看着手里那个小本本，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显得有些失望。 简昱一脸莫名其妙，摘下手套，一把揪住月神的衣领，冷漠道：“你耍我？” “领主大人！” “雨神大人！” 一众侍女们围了上来，生怕出现什么纠纷，场面变得不可控制。 可没想到这月神反应极快，“嘭”地一下整个人不见了，简昱手里只剩下一把空空的白色衣袍。 接着，一个小团子从办公桌后面探出脑袋，穿着不合体的中衣中裤，急急忙忙躲到了甜希身旁，躲着简昱，喊道：“妹妹！救我！” 甜希迷茫地看着他，忍不住地拿手指戳了戳小团子的脸，又戳了一下。 啊，变小了的月神有点可爱。 “妹妹！”月神躲开她的手，着急地解释，“神殿就是负责登记的地方，你们如果觉得不够仪式感，完全可以找婚庆公司，隆重地办一次婚礼，我们这里只负责为你们登记！” 简昱说：“注意称呼。” 月神眨了眨眼：“啊？” 简昱幽幽说：“我妻子，不是你妹妹。” 甜希有些惊讶地扭过头看向领主大人，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 月神看着甜希，带着陌生的表情，怀疑地说：“你不是海巫的女儿吗？” 甜希摇摇头，费力地想了想，表情显得有些可怜。 “啊……这也太遗憾了，”月神怜悯地看着甜希，拍拍胸脯保证，“不过你别怕，不管怎样，月神神殿就是你娘家，要是这位大人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做主。” “唔，”甜希担忧地说：“你好像……打不过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对付这个小不点，好像根本不在话下。 “咳，”月神说，“我们这人多势众，你来了我肯定会帮你。” “算了。”甜希摇摇头，牵着领主大人的手，朝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宁洲看了一眼，说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好。” * 回来的路上，简昱摸了不下十遍怀里那个小本本，依然觉得没有真实感。 奇怪了，这就结婚了吗？ 他现在应该拿着本本砸在牧野头上，带着小卷毛在他面前秀一圈吗？ 光是一个牧野怎么够？ 但凡是认识的人，都要秀给他们看，让天刀他们跪在地上哭，流出羡慕的眼泪。 看吧，结婚结的早有什么用？该来的还是会来。 “宁洲，”简昱突然说，“我家族的财产，你算过吗？” 宁洲惊了一下，握着推杆的手都在发抖—— 领主大人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这两年水星城中一些娱乐项目经营不善，财产增值并不理想，难道领主大人要找他问责？！ 问责就问责吧，他豁出去了。 趁着现在，领主大人刚刚办了证，心情正好，说不定不会过分地苛责他。 宁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解释道：“大人……您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简昱眼皮跳了一下，冷声说：“不太好么？” 宁洲咽了咽口水说：“确实，不是太好。” 简昱忧心忡忡，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几年很多项目都不太好做，”宁洲解释道，“国内自杀率居高不下，人们虽然表面上生活在纸醉金迷之中，但骨子里头已经烂透了，您应该清楚这一点。” 简昱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 “食品行业衰败，就连娱乐行业也不景气，”宁洲说，“早些日子，服务行业发展还算好的，可如今市场上做得好的可能只有毒.品，情.色行业……” 宁洲顿了顿说：“但是这些，曾经被您明令禁止，属下等人在做企业战略构建的时候，也明确排除掉了这些项目。”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经营的行业十分有限，资产增值不如以前理想。” 简昱听了十分忧心，神色变得凝重，双手交叉握着，不发一言。 “领主大人，是属下经营不利，请您责罚。” “宁洲，”简昱犹豫地开口，“按照你分析，我现在资产，够办一场婚礼吗？” 宁洲：“…………” “啊？” “没落成这个样子了，”简昱蹙着眉头，“怎么给小卷毛交代？” “您……”宁洲挠头，“您的意思是，就是办一场婚礼而已吗？” 简昱下定决心：“必要的话，把水星城卖掉，送给邻国。” “不至于，”宁洲哭笑不得，“何必要谋反呢？” 简昱强调：“婚礼，一定要盛大。” “是，”宁洲干笑，“您多心了，如果只是办一场婚礼的话，完全绰绰有余。” 简昱说：“可是你说，资产并不理想。” “是，”宁洲说，“今年也就赚了两百个亿而已，的确不理想。” 简昱：“通货膨胀，资金贬值，两百个亿不算什么。” 宁洲说：“也就是能买下两个水星城而已。” 简昱面无表情：“全部用掉。” 宁洲：“全部用来办婚礼吗？” “当然。” “这太奢侈了，”宁洲说，“如果必须要花掉的话，可能要在水星城中每天晚上放一场烟火，连续几年也不一定花的完。” “而且这会带来空气污染和噪音污染等问题，到时候小甜希也不一定会喜欢，因此我不建议这样做。” 领主大人有些不高兴了。 “再想想办法，怎么把钱花掉。” 宁洲微微笑着说：“您可以办豪华宴会，可以宴请水星城所有的百姓，我相信不会有人的婚礼比您的隆重。” 听到这话，简昱才稍稍放心下来。 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了，要办一定要办最豪华，让小卷毛高兴就好。 “但是，”宁洲提醒道，“您把婚礼办得过于隆重，您考虑过您妻子的感受吗？” 简昱：“什么意思？” 宁洲怜爱地看了眼驾驶后座，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到时候来参加婚礼的，全是您的熟人，她会显得格外的孤独。” 闻言，简昱心里一紧。 哎，他怎么把这个给忽略了？ 小卷毛没爹没妈的，唯一联系的亲人还是那个不靠谱月神的妈，到时候婚礼上面……怎么给小卷毛撑场子？ 第43章 四十三条鱼 镜中人。 回到古堡，甜希尝试着用魔法给领主大人治疗眼睛的伤。 她坐在领主大人膝上，指尖轻柔地给他按摩眼睛周围，耐心地施加治愈的魔法，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怎么样？” 结束后，甜希问领主大人。 简昱按住她的手，唇角微微扬起，低眸“看”着她，说道：“挺舒服。” “有效果吗？”甜希怀着期待，从那双黑亮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映。 简昱眼神毫无波澜，微微垂着眼睑，不答。 甜希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还要再休息一段时间，”简昱揉了揉她头发，温声说，“过段时间就好了，就能看到你了。” 甜希认真点头，打起精神说：“哥哥你一定会恢复的！” 简昱轻笑一声，低声嘲弄着说：“还叫哥哥？” 甜希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算了，”简昱将人按在怀里，侧过身抱着她，下巴抵在她额上，轻轻说，“随你怎么叫。” 甜希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靠在他怀里，轻轻嘟哝：“哥哥……” 简昱：“怎么了，宝宝？” 甜希枕在他臂弯里，蹭了蹭，这时候简昱替她整了整长发，以免被压住。 甜希猫一样蜷在他怀里，小声道：“结婚了以后，是不是可以……” 简昱心一沉，呼吸微微急促。 该来的还是要来，最终还是逃不过的。 他怀里抱着的，可是一条正在求偶期的小人鱼啊。 简昱低头轻轻吻了下她额头，说：“可以。” 甜希：“我还没说完，唔……” 简昱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脸，低头强吻她。 他可不想再次从小卷毛口中听到那个词汇，那种刺激简直震撼他全家。 双唇相触，甜希像尝了蜜糖一样，情不自禁地回吻他，身体像软骨动物一样，往他身上缠着，一腿压在他腰上。 简昱索性翻过身，将怀里的小可爱彻底压在身下，一手捏住甜希的一双手腕，使她彻底动弹不得。 甜希没有挣扎，她身体柔韧性好，仿佛怎么折腾都可以。 心里还在想刚才没说完的话，趁着间隙，小声地说：“哥哥，以后可不可以，等我睡醒过来，天亮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 简昱动作顿住，诧异了一下，拧着眉说：“你刚才想问的就是这个？” 甜希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之前每次抱着领主大人睡觉，醒来时领主大人就不见人影了。 她想，结婚以后，应该可以至少提一点要求吧？ 首先第一点，就是想每天醒过来的时候，能看到领主大人的脸。 简昱无语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是他误会了吗？ “好，”简昱倾身在她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下，带着笑音说，“我答应你。” 等下次宝宝主动求爱的时候，再说吧。 甜希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很快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天亮时，领主大人仍睡在她身边，她便往他怀里钻了钻，伸手抱着他，搂着他微微冰凉的身体。 结婚了真好啊，睡醒的时候，领主大人还在她身边。 “哥哥，我想再睡一会。”甜希睡眼惺忪地说，搂着领主大人，像一只撒娇的奶猫。 “嗯。”简昱拉了下被子，一手轻轻揉她耳朵，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甜希想着，也就是再懒床十来分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我睡过头了！”甜希坐起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简昱轻笑了一下，靠坐在床头，悠闲地喝着茶，手里拿着电子设备，正琢磨着怎么用触屏来解决眼睛看不见的问题。 甜希刚坐起来，在床上翻了个滚，钻到领主大人怀里，从下往上看着他的脸，又看了看他手里那个电子设备。 简昱顺手从旁边拿起一块小饼干，送到甜希嘴里。 她张开嘴，慢慢吃下了。 简昱继续喂，她张张嘴慢慢地吃，金鱼一样，喂一下吃一下，在他怀里翻翻身，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看。 “宝宝，”领主大人开了口，语气依旧淡淡的，“关于婚礼，你有什么意见吗？” 甜希“嘎吱嘎吱”地吃着饼干，鼓着腮帮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的族人们，”领主大人怕触及她的伤心事，小心翼翼地问，“他们能来吗？” 甜希仿佛无意识地重复：“族人？” “和你一样，生活在海里，长着鱼尾巴，摇摇摆摆的。” 说到这里，简昱手伸到被子底下，捏了一下甜希的腿。 甜希怕痒，顿时挣扎着避开，扑腾几下躲开他的手，笑了出声。 简昱起了玩心，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开始挠她痒痒，双手按在她侧腰上，仍摆着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哈哈哈，”甜希双腿胡乱蹬，吓得喘不过气，喊道，“哥哥，救命！” 简昱眼底浮出笑意，这才没有再折腾她。 “我今天要出趟门，”简昱说，“晚上可能会回来得很晚。” 甜希蹙起眉头：“可是，你眼睛怎么办？” “无妨，”简昱说，“去趟认识的人家里。” 甜希犹豫着看着他，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开口。 领主大人陪她用过午餐，便同宁洲一道驾驶着飞机离开了。 猫陪着甜希，但很快朱丽叶过来了。 她穿着大红裙子，踩着高跟鞋，抖开波浪长发，步姿妖娆，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道：“宝贝，想我没有？领主大人人呢？” “他出去了。”甜希收拾好餐具，看着她说。 朱丽叶露出遗憾的表情，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惜错过了领主大人，不能让他亲眼看到了。 甜希却一直盯着她看，水亮的眼睛格外地吸引人。 “怎么了宝贝？”朱丽叶注意到她的眼神，低头看了眼自己低v领子下露出的风光，坦坦荡荡地笑着，“姐姐今天这裙子好看吗？” “嗯！”甜希用力点头，甜甜地说：“姐姐你每次穿的衣服都好好看喔！” 朱丽叶冷艳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低眸一笑，走过去，怜爱地捏了下她的脸，说道：“还是宝贝你有眼光，这裙子是我亲自设计的，料子可是顶级的丝绸，这颜色可是我调了很久的配方，才能染出这样的质感……” 朱丽叶说着，扭了扭身子，给甜希展示她的得意之作。 “好看！”甜希卖力地夸奖，目不转睛地看着朱丽叶的裙子。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把朱丽叶心都哄化了。 男人，有个屁用？ 她打扮得再精致，从领主大人身旁路过时，领主大人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布料配上无聊的色彩，甚至跟金鱼一样七秒钟之后就不记得她衣服的颜色了。 然而现在，小甜希是真的在认真欣赏她！ 看着小甜希那张可爱的脸，朱丽叶觉得自己要坠入爱河了。 一个高贵优雅，和她一样漂亮，还懂得欣赏她的女孩子！ “宝贝，”朱丽叶扶着下巴，温柔地笑着，“你考虑过……未来伴侣的样子吗？” 甜希收拾好，呆呆地看着她，“啊”了一下表示茫然。 “未来伴侣，”朱丽叶垂着脸，妖娆之中多了几分宛转温柔，轻轻地说，“也不一定需要是男性……” 甜希挠了挠头，朱丽叶一把牵住她的手，笑着说：“宝贝，你考虑过吗？” “我……”甜希皱着眉头，小声说，“我已经有伴侣了啊……” 朱丽叶如遭雷劈。 有伴侣了？ 小甜希宝贝居然已经有伴侣了？！ 是谁？！连领主大人的女儿也敢下手？！ 她刚恋爱，就失恋了，松开了捏着甜希的手，一脸沮丧。 可她这个迟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判小甜希的选择呢？ 朱丽叶最终选择了沉默，默默地咽下泪水。 甜希解开围裙放在一旁，说道：“朱丽叶姐姐，是领主大人让你过来的吗？” “是，”朱丽叶没精打采地说，“宁洲殿下传达着领主大人的指令，让我过来陪着你，怕你太无聊了。” 甜希“唔”道：“那你可以……陪我出门吗？” “宝贝儿，你都有伴侣了，还要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朱丽叶委屈道，“我才不想当工具人咯。” 甜希：“？？？” 沉默了几秒，朱丽叶说：“你想去哪？” “水星城。” “才不要去呢！水星城又脏又臭，还是领主大人的城堡空气清新！” 甜希轻叹一声，转过身去，去找猫管家。 “哎！”朱丽叶踩着高跟鞋追上去，急忙道，“宝贝，我陪你去，陪你去！你别不理我啊！” 自光明神殿被人一把火烧了之后，水星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狼人作案当晚，销毁了现场所有监控，水星城中警察查了两天，一直没有追查到任何线索。 于是人们开始合理地推测：这件事情一定和外星人甜希有关！ 光明神殿被烧毁的前一天，所有人都看到了，光明神现身并手持光剑一剑刺向了那个红衣斗篷女！ 如果他们猜的没错，斗篷女就是光明神的仇敌！而他们挚爱的燕离王子乃是光明使者，这也就意味着斗篷女就是他们的仇敌！ 根据现场监控拍到的画面，他们几乎可以确信了—— 斗篷女就是甜希！ 上一次甜希出现在公众视野，还是她上美食直播节目的时候，当时人们差点都被蛊惑了，以为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只是单纯地喜欢吃罢了。 没想到她野心竟然如此之大，连光明神都敢上去挑衅！ 朱丽叶有点后悔带甜希过来了，尤其看到水星城中到处张贴着要打到外星人甜希的标语后。 “没关系啦，”甜希摸了摸朱丽叶的手，安慰说，“下令烧掉神殿的是领主大人，他会保护我的，我才不怕！” “我也会保护你。”朱丽叶认真说。 甜希弯着唇笑了笑，看着她说：“姐姐，你看看我眼睛。” “啊？怎么了宝贝，”朱丽叶凑过来，“眼睛进沙子了吗？” 甜希眼神变得深沉、绿宝石般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霎时将人的魂给勾走了。 朱丽叶：“……” “对不起哦，”甜希抬起手摸了摸朱丽叶的头，“等我去找大西瓜，就回来找你，乖乖等我喔！” 朱丽叶穿着十厘米高跟鞋，比甜希高出不少，为了被她轻松地摸头，她只得低着头让给甜希摸。 她这是……被催眠了吗？ 不，朱丽叶笃定地想：她会不由自主地听她的话，一定是坠入爱河的表现！ 甜希甩下朱丽叶，戴着帽子，拿围巾遮住脸，悄悄地接近那被烧得焦黑的光明神殿。 但凡靠近她想要拦截她的守卫都被她成功催眠了，于是她轻轻松松地来到神殿门口，绕过封锁线，来到正殿中间。 在她面前，神像们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有些被烈火烧得四分五裂，有些仍保持着完好之身，只是原本白玉色的神像现在已经被浓烟熏得焦黑。 甜希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座神像，他在一众神像之中显得尤为醒目。 所有神像都是温和地垂着眼，或是神采奕奕地俯瞰着人们，唯独这具神像阖着眼睛，他没有手臂，那张俊美的面庞与她在镜中所见一模一样。 她走过去，拿手帕给神像擦了擦脸的黑灰，很快手帕脏得不成样子，而神像也没有干净多少。 忽然，她眼中映出一抹金色的光芒，她听到“骨碌碌”的声音，转身看过去—— 光明神神像再次“活”了过来，支撑着自己从一片狼藉中起身，温柔的目光看向她。 “你回来了。”神微笑着、温柔地说。 第44章 四十四条鱼 神罚。 “你回来了。” 神站在她身后说。 甜希停下手里的动作，仰着脸看着面前这个大个子，微微蹙眉。 光明神弄瞎了领主大人的眼，领主大人让狼人烧掉了光明神殿，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王室和狼人都卷进来了，如果不能平息这件事，水星城的百姓们是不是会一直处于混乱之中？ 甜希短暂地思索，平静地看着大西瓜，说道：“你之前找我，是为什么？” 神说：“你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甜希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说：“也不全是。” 去月神神殿之前，她也以为自己单纯是从另外一个时空来的。 为此她还担心，害怕领主大人会因为这个而不喜欢她。 因而在看到镜中的情景后，她终于放下心，松了口气。 镜中她的前世，是深海里的人鱼公主，为了爱情而留在燕离王子身边，最后遭到背叛而死。 而这一世她从遥远的未来回来，占据了属于上一世属于自己的身体，从而改变了世界发展的进程。 那她这算是，杀死了自己吗？ 仅凭她自己的小脑瓜，她实在是想不通，也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但她来找大西瓜，并不是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大西瓜，”甜希声音清脆，无邪而天真，问道，“你为什么要伤害领主大人？” 神费力地思索，片刻后说：“谁？” 甜希伸出手示意给他看，白皙纤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是离开月神神殿前，领主大人给她戴上去的。 她鼓着腮帮子，眼神幽幽地看着光明神，语气不太友善：“你伤害了我伴侣，领主大人，我最喜欢的哥哥！” 神想了想说：“我不曾伤害过这么多人。” 甜希：“……” “光明所在，黑暗无处遁形，”神垂着脸，温柔地看着她说，“有时候……拔剑并非我所愿，只是一种本能。” 甜希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神爱世人，不分条件，唯一的区别在于……”神说，“赐予生，还是死。” 甜希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好吧。” 反正说什么都是你有理。 “生死构成万物交替，生命也因此得以延续，”神从废弃的神殿看向屋外，语气平和，“这世间一切，都是神给予的恩惠，包括光明，包括黑暗，包括生，也包括死。” 甜希越来越听不懂了，她低着头，垂眸看着那阖着眼的神像。 “你是我从未来带回来的，”神说，“虽然我不知道，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是毁灭性的灾难。” “气候变暖，物种灭绝，世界大战，资源匮乏……”甜希回答道。 简短的几句话，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了。 光明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宛如雕像一动不动，若非他身上仍然浮现着的淡淡的金光，甜希还以为他走了呢。 漫长的寂静后，另一位神祇开口说话：“必然如此。” 神殿中，此起彼伏的光芒亮起，一位接着一位神祇觉醒，如一盏盏明灯在黑暗中升起，众神环绕之下，甜希浑身映着金色的光芒，带着诧异的神情，呆呆地看着一众“活过来”的神像。 “主神将你从未来送到现在，目的就是让你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一名女性神祇严肃地说。 她长得极漂亮，冰冷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神情，不像光明神，永远挂着一副温柔的笑容。 “雪神，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担当此任？”无耳男光着膀子，温和地说，“况且，我们也无从预知，世界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既然毫无头绪，又该从何处着手？” 另一位神祇手里拿着占卜球，神色凝重：“不光如此，众神也将在未来陨落，你我终将化作宇宙尘埃一粒，没有人能够永生……” 此言一出，众神俱是惊讶不已，惶惶然看向彼此，最终将目光投向光明神。 光明神是一切神的主宰，如果连光明神也陨落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神明了。 光明神温柔地注视着甜希，轻轻说：“告诉我，你在未来都看到了什么。” 甜希想了想，说道：“我告诉你，你能为我做什么呢？” 众神惊诧不已。 好大胆的孩子，竟然敢跟主神谈条件？ 光明神依旧和蔼地看着她：“你帮我阻止灾难的发生，我能赋予你永生。” 甜希摇头，如果她答应了，岂不是意味着要给大西瓜永生永世打工？ “永生……还不够吗？”无耳男惊讶地问。 “领主大人也能永生，但永生……”甜希抓了抓头发，神色凝重地说，“对他来说仿佛是一种，惩罚。” “大胆！”雪神严厉地说，“你胡说什么？” 甜希抿了抿唇，垂着脸看着地面。 她实话实话，怎么能叫胡说呢？神们好烦哦。 “主神将你从未来送到现在，您应该感激他的举措，想方设法回报他，听从他的指令，满足他的要求，”雪神手持三叉戟，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尔等无名小卒，何德何能敢于主神谈条件？！” “可……”甜希皱了皱眉，幽怨地看了光明神一眼，嘟哝道：“又不是我求着大西瓜，让他送我过来的……” “你！你竟敢顶嘴！”雪神立刻暴躁了，手中三叉戟朝她批下来—— “雪神！” “住手！” 神殿之中，除了苏醒过来的几座神像，其余神像依旧在沉睡。 甜希被雪神的杀意震慑到，下意识地往另一座神像旁靠过去，撞到神像冰冷的身子，才堪堪站稳。 而此时光明神用身体拦住雪神，眉目温柔，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甜希。 他开了口，声音温和：“你想要什么条件？” 众神犹豫着看向甜希，预言之神提醒道：“主神，她既然敢跟你提条件，必然是心怀不轨之徒，您万万要当心，别被她单纯的外貌欺骗了。” 光明神说：“只要你能帮我，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众神：“！！！” 任何条件？！主神疯了吗？！ 甜希仰着脸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出任何欣喜、甚至是期待的神情。 这种淡定，让其他神明看了都忍不住地嫉妒。 如果可以跟主神提条件—— 他们会选择什么呢？ 更多的神力？无上的权力？声誉？信徒？ 光明神低眸注视着面前这个小不点，微笑着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世间最年轻的神，与我等住在天堂，但凡你提出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直接成神吗？！ 这可是史无前例，众神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在一众神明的震惊中，甜希垂着眼睑，想了想说：“我想知道……关于那位血神的事。” 众神俱是惊愕，却也鸦雀无声，宛如一众沉默的石像。 “我伴侣，也就是血神的转世，”甜希抿了抿唇说，“我想知道……血神为何会被除去神籍，所谓神罚究竟是什么？” 神殿中依旧是一阵沉默，众神看向甜希的眼神也变得复杂极了。 良久，预言之神说：“你……和血神转世结为了伴侣？” 甜希用力点头。 “真是难以置信……” “太疯狂了！” “这怎么可能？！她是血神爱的人？” “不，不，神罚之人，早已被剥夺了爱人的权力……” 一阵聒噪之中，光明神与甜希平静对视，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 “你爱他？”神弯下身问她。 他一出声，神殿中所有声音都停下了，众神表情各异，全都盯着小甜希在看。 “嗯！”甜希那双绿宝石般眼睛晶亮璀璨，认真回答，“领主大人对我超好，我喜欢他，爱他！” 在一众目光中，她强调说：“超喜欢的！” 少女的感情真挚、炙热，如燃烧着的烈火，不带一丝保留地献给了他人。 即便是神，也不得不为此而动容。 永生也好，神力也好，无上的权力也罢，这些与一颗真爱之心相比，显得极其苍白。 “血神弑兄，手段残忍至极，故而被除去了神籍，”光明神注视着甜希身后那座闭眼的神像，微笑着说，“弑亲者罪大恶极，不为世界所容忍，因而在神殿前被处死，血神转世后其家族都会受到神罚，世世代代活在阴影之中，虽为永生，却是神罚。” “其后代都将重蹈覆辙，轮回弑亲的宿命，这便是神罚。” 甜希惊讶地张了张唇，试图去理解大西瓜说的每一句话。 无耳神想了想说：“这位血神转世……迄今，并没有后代。” 众神失笑。 数千年过去了，要让一位永生的凡人保持不婚不育，这是何等艰难的事。 预言之神抱着占卜球，笑着说：“这神罚，真是惩罚了一个寂寞。” 众神：“……” 面对雪神瞪过来的严厉的眼神，预言之神又立刻改口说：“我没有任何质疑主神的意思，只是对整件事情发表一下看法。” 雪神移开眼，凌厉的目光看向甜希，道：“主神定下的责罚，自然不会再有改变，纵然这神罚日后将落在你和血神转世的后代上，也是你自己给自己找来的麻烦！” 甜希被她凶了几句，眼睛里蓄起了泪水，怕是再凶下去眼泪都要落出来了。 她看了看雪神周围的神明们，众神哑然，接着开始数落雪神： “她和她伴侣对此全然不知，雪神你又何必落井下石？” “是啊，雪神你就不会少说两句吗？她开口说什么了吗？即便是主神，也不曾对世人如此严苛！” 没等甜希开口，光明神道：“既然如此，神罚之事便一笔勾销了。” 众神：“？？？！！！” 不会吧，我没听错吧？！ 数千年前的神罚，还没来得及生效，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更何况，面前这个金发少女她什么都没说，甚至连条件都没提出来呢？！ 主神到底在搞什么？就算是包庇亲生女儿，也不带这样的吧？！ 说什么神爱世人，众生平等—— 神的爱，一大半都分给这个小女孩了吧？！ 甜希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大西瓜，吞了吞口水说：“为此，我应该做那些事情？” “帮我，”光明神语气温柔，“世人病了，正在走向毁灭，我需要你……帮助我找到这一切的原因，阻止这一切的恶化。” 甜希垂眸沉思，显得有些为难。 “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神和蔼地注视着她。 “我不是……”甜希紧紧皱着眉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她心里的顾虑。 “你放心，”神说，“神罚一事，我自会免除。” 甜希微微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众神惊道： “主神！您请三思啊！” “主神，您直接交出了与人谈条件的筹码，这还怎么搞啊？！” “主神，您要是喜欢她可以直接找爱之神帮帮忙，不用这么卑微的！您可是万物之神，是万物的主宰啊！” 光明神说出口的话，自然是不会反悔。 别说甜希了，即便是领主大人本人站在这里，也无法相信禁锢在他身上数千年的神罚，就这样在三言两语之间被免除了。 “其实……”甜希犹豫着说，“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这次，众神没再争吵，而是投以表示理解的眼神，和鼓励的微笑—— 预言之神高高举起占卜球，笑着说：“亲爱的，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吾将以预言为您做出指示！” 无耳神慈悲地说：“诸神的命运，将掌握在你手中。” 雪神淡淡道：“重要的是你的态度，而非你的能力。” “……” 得到众神的鼓励，甜希弯起唇，晶亮的眼睛注视着众神，高兴地说：“我努力去试试！” 为了领主大人，为了她自己，为了这个时代欣欣向荣的生命，为了未来一代又一代饱受折磨的人们。 甜希和众神告别，猫着身子，悄悄从神殿侧门走出来，没几步便听到“咔哒”的声音—— 燕离王子带着一众侍卫，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一把手/枪，枪/头瞄准了她。 “甜希。”燕离哑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甜希看到燕离手里那杆枪，第一想法就是—— 难道又要像书中一样，被他亲手杀掉吗？ 他们人好多，用催眠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我……”甜希困惑地说，“发生什么了？” “你烧了神殿！”燕离王子手指抵在扳机上，愤怒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我。”甜希冷静地、注视他的眼。 燕离缓慢地抬起眸，褐色的眼睛朝她眼眸看去，眼看着甜希马上要得逞，燕离突然警惕起来，接着一个颤抖，吼了一声：“骗子！” 甜希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惊了一下，身体小幅度地抖了抖，紧张地看向这位年轻的王子。 他那张脸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给人以温和、让人容易亲近的形象，可是此时此刻却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五官神情都是扭曲的。 在他身后，侍从们都拿着枪指着她，只要燕离一声令下，她就会被轰成粉碎。 “你救过我！但你也骗了我！”燕离气得咬牙启齿，“你还妄想对我催眠？！你这个歹毒的、残忍的食血鬼！” “我没有。”甜希喃喃说。 “砰”地一声巨响，甜希睁大眼睛，只觉得身边有疾风拂过—— 紧接着一道人影一闪，抓着甜希的手用力一拽！ “轰——” “轰隆——轰隆——”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侍从们乱作一团，开始朝少女逃跑的方向胡乱开枪，一时间子弹声连连，射向早已被烧焦的神殿，被射中的石块炸开，无数细石四处乱飞。 甜希进了神殿，躲在一根石柱后面，这才看清楚是谁救了她，她睁大眼睛，惊讶道：“菲尔？！” 狼人青年手里拿着一把砍柴刀，正警惕地查看四周，恨恨地看了她一眼，道：“王宫的人埋伏在这里很久了，你怎么会突然闯进来？” “抱歉……”甜希抿了抿唇，有些难过地说，“我不知道……” 狼人青怔了下，年面色不自在，半天才憋出一句：“没事，我不是责备你。” “接下来该怎么办？”甜希小声地说，同时也是在思考—— 她擅长的魔法分别是治愈和种植，没有实力和燕离王子正面火拼，要么举手投降，好好跟燕离王子讲道理？ 狼人青年道：“我去正门拖住他们，你往侧门逃走！” “那可不行，再想想办法……” 甜希说着，目光落在光明神像上，试探性地、小声说：“大西瓜，在吗在吗？” 狼人好奇地看着她，又看了眼被烧得焦黑的神像，接着神情一变，惊得直往后退，整个人贴在石柱上，手里紧紧握着砍柴刀—— “卧槽！光明神来找我报仇了！” 神像变成金色，光明神温柔地看着她，朝她略一弯身，伸出一只手。 甜希像跟大狗狗握手一样，握了握大西瓜的手，皱着眉说：“外面有人想杀我们，不能让他们抓到我们！” 光明神会意，取出光剑，在地上戳了几个洞，直接打通地面。 狼人青年紧张地问：“他想让我们从地道逃脱吗？” 甜希迷茫地摇摇脑袋，金色卷发随之晃动。 而这时候，神殿外的开枪声早已经停止了。 燕离拿着枪，拦在宫廷侍卫面前，呵斥道：“刚才我没下命令，是谁开的枪？！” 一众侍卫俱是沉默不语，抱着枪装傻。 刚才的场面太混乱了，有人浑水摸鱼想要甜希死在现场，于是直接开了第一枪，其他人误以为是燕离王子下了指令，便跟着开枪，那场面简直就是要将人轰成粉碎。 也怪不得燕离王子如此怒气冲冲，甚至顾不得先去解决躲在神殿里的少女和狼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他们面前，整个光明神殿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突然拔地而起，悬在空中。 所有人都愣住，不禁往后一退，手中的枪瞄准了这个庞大的神殿。 接着他们注意到，这个神殿的底下，露出了一双金色的、巨大、非人的脚。 那双脚往前迈开步子，神殿就往前挪了几步。 “难以置信，光明神殿竟然自己长了脚？！” “或许是光明神的旨意，光明神觉得这个地方呆腻了，想换一个地方呆？” “那我们要开枪吗？” “那恶魔少女和狼人还在里面啊？！” “这怎么开枪？打那双脚吗？那可是神殿自己长出来的脚，打他就相当于打光明神！” 众人崩溃，眼睁睁地看着光明神殿从他们面前走过去，越走越远，横跨大半个水星城，直接离家出走了。 甜希坐在神殿里，看着光明神在地板上戳了个洞，脚踩实地面，双手直接扛起整个神殿，带着他们走了。 第45章 四十五条鱼 那……你想吃什么?…… 光明神殿自己长了脚，从水星城一路跋涉，穿过高楼林立的城市，穿过荒野和森林，从湖水里趟水而过，终于在冬阴城前面停了下来。 一路尾随的王宫侍卫们：“？” 燕离王子艰难地追了一路，穿过森林，在湖对岸停了下来，看着那座停在古堡前的神殿，一时费解。 他们不可能像长了脚的光明神殿一样，直接跨过湖水，眼下没有船，势必要绕远路过去了。 即便是绕远路，沿着蜿蜒的湖岸开车过去，也得多花费半个小时。 相传这座古堡几个世纪前就在这里了，城堡的主人神秘、高贵，他的家族曾经统领过这片大陆，是这片大陆上名副其实的主人，人们像敬畏神灵一样，敬畏这这座城堡的主人。 靠近这座城堡的后果，就是被撕开血肉，化作湖底的一滩血泥。 可谁能想到，光明神殿会自己长了脚，停在了这座城堡面前呢？ 神殿到底想做什么？他这是为了挑衅这座城堡的主人吗？ 这可不太妙…… 燕离拿着枪靠近，准备想办法渡过湖面，继续追查甜希的下落，找出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殿下！”侍从跟在他身后，劝阻道，“您不能再往前了！” “殿下，前面是禁区，即便您贵为王子殿下，未经允许，也不能靠近！” “殿下三思！” 燕离才不信邪，继续往前进，一脚踩在水洼里，整只靴子都埋在泥里，拔也拔不出来。 “该死！”燕离王子气呼呼地朝天上开了一枪—— “砰！” 一声巨响后，森林里的鸟儿成群飞走，去给住在森林深处的狼人们报信。 甜希从神殿窗口往下看，看着穷追不舍的侍卫们，不禁皱起眉头，小声道：“他们好烦哦。” “哼！”狼人青年对此深有感触，痛骂道：“这些人一向如此，在他们眼里，不能融入他们的都该被舍弃，穷人、老人、异类，都是被抛弃的对象，我倒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嚣张到什么地步！” 燕离费力地将靴子从泥巴里拔/出来，在他们身后一名女子驱车赶来，急忙下了车，踩着细高跟朝燕离奔过来，喊道：“殿下！” 燕离回过头去，惊讶道：“白露小姐？” “殿下！”白露扶着燕离，帮助他从泥泞里脱身，责备的语气说，“您实在太冲动了！” 燕离埋伏多日，穷追了一路，没得到未婚妻的安慰，反而是劈头盖脸的责备，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殿下，”白露担忧地说，“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吗？” 燕离冷淡道：“我履行我的职责，为水星城市民制造安稳的环境，这有什么问题吗？” 白露道：“您不能再往前了，即便您是高贵的王子殿下，是光明使者，您的力量在那位大人面前仍是不值一提！” 那位大人？ 燕离细细品味着这话，怀疑地瞥了白露一眼，沉声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白露挺直脊背，神色凝重：“我只知道，你若是继续往前靠近，后果非常严重！” “可如果我不继续往前，光明神殿长了脚自己逃离水星城的事情，很快会被所有人知道，到时候人们会怎么议论这件事情？！” “他们会说，水星城的人们已经被光明神放弃了！” “还有呢，他们会说，光明神殿遭到焚毁，水星城的人们即将遭到神罚，迎接神的愤怒！！” 白露哑然，悲伤地看着他，轻轻地叹息。 燕离王子指着湖对岸的神殿，愤愤然道：“如今事情变成这样，魔法考核也没办法推进，不能筛选出新的光明使者，意味着我们失去了和神沟通的媒介，没有神的指引，这一切都将要完蛋！” 众人面面相觑，保持着沉默，直到燕离恢复冷静，白露这才走过去，伸手去抱燕离王子。 燕离转过身，避开她，眼眶发红，看着湖对岸的神殿。 甜希还在里面吗？ 他的手下朝她开了枪，她一定要恨死他了。 燕离深深地抽了口气，听到白露说：“回去吧，殿下！派人守在这里，观察对岸的动向，回去再想想办法！” 燕离闭上眼睛，捏着□□的手不由地加大了力气。 “是啊，殿下！”侍从附和着劝道，“要不今天就这样吧……” “殿下……别再冲动了。” “……” 终于，燕离王子轻叹一声，将□□插在腰间，转身背对着湖面，大步往回走，同时用力蹬在地上，将靴子上的泥渍甩开。 白露紧跟上去，拉开车门说：“殿下，我送您回去吧！” 燕离冷淡地说：“不用。” 白露皱着眉，关心道：“你我婚期在即，为此您也应该适当休息一下。” 燕离语气徒然抬高：“事情发展成这样，我怎么可能安心休息？！” 白露颤了一下，皱眉看他，小声说：“殿下？” “你先回去吧，”燕离叹了口气，从她身边走开，“婚事回去再论。” 白露阴沉着脸，看着燕离离开的背影，回到驾驶座上，隔着挡风玻璃，眺望湖对岸的古堡，暗暗地骂了一声。 * 王室的人撤退了，甜希回到古堡，管家在门口等着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光明神殿搬到这里来了？！领主大人要是知道，一定会被你气死的！” 甜希探着脑袋往里面张望，小声道：“哥哥还没回来吗？” 猫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她，严肃地说：“你必须，立刻想办法把这个光明神殿弄走！” 甜希垂着脑袋，重复道：“哥哥和宁洲都没回来吗？” 片刻后，猫说：“是。” 甜希松了口气，边走，边拍着胸口说：“大西瓜一会就回去了，等哥哥回来，我跟他好好解释！” 猫跟在她后面，尾巴高高扬起，严肃道：“你最好如此。” 于是甜希给了个信号，光明神重新扛着神殿，带着狼人青年迈过湖，穿过森林时将狼人悄悄地放下，然后回到水星城，装作所有一切都没发生。 燕离王子开着他的战斗机，准备去古堡那边侦查，飞机刚驶出去，便看到神殿自己跑回来了，顿时无语凝噎。 算了，只要神殿还在，问题就不算太严重。 于是燕离将战斗机开回去，回到王宫。 甜希从大西瓜那里得知了血神的事，此时心情还不错。 她在花园里种了蔬菜，煮了点肉，做好晚饭，插上一支花园里盛开的玫瑰，点上蜡烛，在餐桌边等着领主大人回来，同时心不在焉地想着光明神交代的事情。 晚上九点，领主大人还没回来。 甜希吃了点肉垫肚子，没多久就趴在餐桌上睡过去了，手里还拿着一把叉子。 半夜醒过来时，她人已经被安置在床上，身上盖好了被子，床头守着一道人影。 “哥哥？”甜希下意识地往他怀里蹭。 简昱抱着她，低头亲吻她额头，轻声说：“再睡一会。” 甜希从被窝里爬出来，往他身上钻，搂着他脖子，半梦半醒地说：“你去哪了？” 她闻到领主大人身上淡淡的海水气息，令她想起了大海温柔的怀抱，在阳光和海风中，与万千鱼儿畅游，自由、开怀。 “啪嗒。” 领主大人的头发上还带着水，打在她手背上。 “去办了点事。”简昱淡淡地回答。 甜希双手环着他脖子，吸了吸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轻轻地、带着令人迷醉的声音，喊道：“哥哥……” 简昱暗暗地抽了口气，双手抱着她细腰，将人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甜希穿着睡裙，腿贴在他身上，无意识地动了动，双手抓着他上衣，胡乱去解。 小人鱼的情感单纯而炽热，喜欢的东西就得想办法占据，没有一丝保留。 简昱胸腔里，那颗冰冷的心脏正“噗通噗通”地跳动，仿佛快要热化了。 他低着头，用唇轻轻地碰了下她脖子。 甜希很喜欢领主大人亲吻她脖子，不由自主地偏过头，配合着他，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双手在他腰后摸索，无意识地嘟哝着说：“我等你好久了喔……” 简昱唇角勾起，轻轻地在她唇上碰了下。 甜希注视着他说：“你好久都没回来……” “嗯，”简昱指尖轻抚她脸庞，带着戏弄，柔声说，“十二个小时没见面，你就开始埋怨我了吗？” 甜希委屈地垂着眼，小小地用力在简昱肩膀上隔着衣服咬了一口。 她用的上下门牙，没有什么破坏力，咬上去痒痒的，完全就是在朝他撒娇。 “我……做了晚饭，想等你的……”甜希低声说，“还有好多事情要跟你说。” “宝宝……”领主大人的声音轻柔，像是春夜的晚风，在她耳边呢喃，轻轻地说了几个气音。 甜希浑身走电一样的，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向领主大人那双漆黑的双瞳，那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面庞。 她鼻子和嘴唇都长得小巧，唯独一双绿色的眼睛摄人心魂，平日里总是一副清清静静的样子，发着呆，带着些许迷茫和好奇地张望别人。 但眼下，在领主大人那双黑玉般的眸子里，映着她迷醉的神情，双唇翕张，期许着什么。 甜希望着领主大人，也望着自己，怔了许久，柔软的唇分开，喃喃说：“什么？” 领主大人轻轻一笑，伸手将她上衣解开，手指触碰到她身上每一寸肌肤，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不用给我准备晚饭。” 甜希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眼里映着泪光，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张俊脸。 他之前说了什么？ 有点想再听一遍。 “我煮了肉汤，炒了蘑菇……” 甜希声音微微颤抖，将领主大人塞在腰下的衣角拉出来，双手胡乱地触摸。 “我不吃这些。” 简昱分开心神，一颗颗解开扣子，露出白皙的漂亮胸膛，再将上衣丢在一边。 甜希垂着脸，注视着领主大人的身体，蓬松的金发衬得她脸蛋很小，睫毛的影子快遮住了那张小脸，她懵懵懂懂抬起下巴看他，缓缓问：“那……你想吃什么？” 简昱捏着她下巴，注视着她，轻笑着说出两个字： “吃、你。” 甜希眼睛微微睁大，心跳蓦然加快，身体有些不可控制地、绷直了些。 尾巴…… 好像要出来了。 甜希甚至感觉到自己有摇尾巴的冲动。 呜呜。 她难受地看着领主大人，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滑，却被他双手拖着腰、将她往身上搂紧了些。 第46章 四十六条鱼 尾巴……好像，好像要出…… 甜希靠在他身上，双腿无意识地动了动，带着哭腔说：“哥哥……” 简昱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漫不经心道：“怎么了，宝宝？” “我……尾巴，”甜希满脸通红，喘着气说，“尾巴……好像，好像要出来了。” 简昱眼底带着笑意，一只手握着她脚踝，使她调整好坐姿，双腿环着他腰。 “哥哥，”甜希一紧张，就开始絮絮叨叨，“我好难受。” “嗯。” 简昱低眸注视着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指尖轻轻碰了碰，弄得她浑身打颤，愈发难受了。 她推开他的手，使他停下来，她轻轻地喘着气，皱眉看着他。 万一真的变成人鱼了，还得被领主大人圈起来养着。 好麻烦。 简昱挑眉：“怎么？” 甜希不高兴地哼了声，垂着眼睑，只盯着领主大人的身体看。 他肤色好看，线条好看，脱掉上衣看上去格外地吸引人。 甜希便伸手去摸。 简昱靠在床头，坦荡荡地看着她，由着她折腾，偶尔眼底浮出笑意，一副宠溺的神色。 他身上总是冰冷冷的，像是摸着漂亮的瓷砖，捏着还有弹性，硬邦邦的，比她自己的好摸多了。 尤其是腹部，紧实漂亮，像搓衣板一样很有质感。 她解开领主大人的扣子，从腰间往下探，领主大人的神色变了变。 甜希碰到了什么，犹豫着松开，对上他的眸光，莫名地有些心慌。 简昱喉结上下滚了滚，欲言而又止。 甜希缓了一会，牵起他的手哆嗦着放回自己身上。 领主大人笑了下，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带着挑弄说：“到底要还是不要？” 甜希垂着脸，有点不知所措，接着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躺倒在他怀里，像被顺毛的奶猫一样，惬意而舒适地靠在他腿上。 “哥哥，你看得见了吗？”甜希吮了一会他指尖，停下来问他。 “嗯。”简昱淡淡地说。 少女闻言坐直了些，抬起手触了下他眼睛，支起他眼皮，好奇地往里看去。 领主大人懒洋洋地说：“看到了什么？” “我，”甜希嘻嘻一笑，亲了亲领主大人的唇，傻乎乎地说，“我好可爱哦。” 她笑完身体往后仰，后脑勺突然被托住，身体一下子动弹不得。 对着领主大人的眼神，她忽然生出一二分紧张，笑容敛住，抿了抿唇说：“……发生了什么？” 简昱垂眸看着她，想到了什么，眸光忽然暗沉下去，良久才说：“我去了深海，见到了你父王。” 甜希微微睁大眼睛，明白为什么领主大人身上会有熟悉的海水气息了。 “我父王？” “嗯。” “我还有父王？”甜希歪着脑袋，片刻后说，“哦对，我有！” 她费力地思索，才终于想起一些片段—— 水下斑驳的光，发光的水母，成群的鱼儿，以及深海之下巍峨的宫殿。 “你是海神最小的女儿，是深海里的人鱼公主。” 简昱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蓬松的金色头发，顺着发丝，捏了下她尖尖的小耳朵。 甜希眨了眨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领主大人的睫毛浓密，又长又直，覆在黑玉般的眸子上，仿佛窥不见尽头的深渊。 简昱垂眸道：“为什么他们不来找你？为什么对你不闻不问？为什么……这一切你都不知情？” 甜希被问懵了，在她有限的理解里，人与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她甚少接触过与“家人”有关的概念，也无法去理解这个世界的人们关于家人之间的羁绊。 简昱以为甜希是被海巫收养的孤儿，担心婚礼的时候没有人能来为她撑场子，特意带着宁洲去了趟深海，亲自将请柬送到海底她的族人那里。 可没想到事情远远出乎他的意料，“甜希”这个名字在深海人人皆知，是海族敬爱的小公主，是海神疼爱的小女儿。 “我娶了您女儿，”简昱告诉那位威严的海神，“不久之后将邀请您来一趟冬阴城，参加我们的婚礼。” 简昱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小卷毛还有这样一个身份，这倒令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如果说光明神乃是万物之主，那海神便是万物之始，生命的起源就是在海里，从海神这里诞生，一代又一代地进化，成为如今这个生机勃勃的地球。 简昱甚至根本无法去推算，这位海神大人的真实年龄。 海神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半响才终于吐出两个字：“无妨。” 简昱：“？” 引路的人鱼姑娘嘻嘻笑着，解释说：“海神大人正在产仔，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简昱：“？？？” 产什么？他没听错吧？ 人鱼姑娘摇了摇尾巴，游到海神身前，从海神身上撕下一块黑绿色的东西，随手丢到一旁—— 那是一块巨大的青苔，黏在海神身上不知道有多久了，撕开时里面无数小鱼小虾钻了出来，惊慌地游走。 简昱心情复杂，盲眼看着面前这个海神。 他安详地躺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榻上，挺着巨大的肚子，身体随着海水的波动轻轻地晃动，乍看像一块没有意识的绿石头。 “你刚才说什么？”宁洲一副扭曲的神色，嘴角抽搐，“他这是在产仔？” “嗯！”人鱼姑娘望着他笑，认真说，“虽然看上去像便秘，但海神大人是真的在努力产仔哦！” 宁洲：“……” 简昱：“……” “真是不容易，”宁洲感慨道，“没想到尊贵的海神大人竟然还亲自产仔。” 简昱忍不住想说一声“是啊”，但还是忍住了。 宁洲的语气，令他不由地联想—— 尊贵的领主大人…… 竟然…… 亲自产仔…… 想到住在他城堡里的小美人鱼，领主大人身上忽然有些燥热，他暗暗地抽了口气，缓缓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 “孕育生命是漫长而艰辛的过程，虽然地球上的大部分生命都能很好地适应现在的生态，不断地进化出复杂的物种，但海神大人依旧坚持着最原始的造物方式，不断地孕育出新的生命……” 简昱：“可你们叫他父神。”明明听上去还是母神更符合实际。 人鱼姑娘：“海神大人是雌雄同体，不管哪一种称呼，都不足以代表我们对他的敬意。” 简昱好奇地打量着海神，片刻后说：“甜希也是这样出生的？” “当然，她出生时，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小人鱼。” 听到其他人夸他老婆漂亮，简昱唇角快要压不住了。 这简直比夸他还让人开心。 简昱忍不住联想，小人鱼出生时的样子，那绿色的尾巴在海里上下浮动的时候，大概是深海里最动人的风景吧。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她是你们最疼爱的小公主，她结婚的时候，你们都会来吧。”简昱道。 众鱼儿面面相觑，人鱼姑娘惊讶地说：“结婚？什么是结婚？” 简昱：“？” 他想了想，解释道：“喜欢一个人，愿意和他共度终生，便是结婚。” “大人，我们这没有结婚的说法，”人鱼姑娘轻轻一笑，摇着尾巴从海神身后游到宁洲身后，挨着他，一手搭在宁洲的西装上，柔声说，“在我们这里，喜欢谁，就去大胆地追求，和他交//配。” 宁洲轻轻地哆嗦了一下，看了眼搭在他身上的那只手臂。 深海一族喜欢用漂亮的珍珠和贝壳打扮自己，却没有穿衣遮羞的习惯，一个个都放浪形骸，这让衬衫必须扣到最上面一个位置、出门必须盛装打扮的血族感到极为不适应。 人鱼姑娘挨得太近了，还近乎是赤着身子，这让宁洲说话都变得困难了。 她刚才说了个什么词？ 宁洲怀疑自己听错了，求助地看向领主大人。 简昱脸色也很难看，联想到小卷毛从前在深海里的样子，他简直快疯掉了。 喜欢谁，就去追求，和他///配。 小卷毛都和谁///配过？ 一想到这里，他觉得心口堵得慌。 “大人？”宁洲身上挂着一条粉色的人鱼，面色僵硬，咽了咽口水说，“接下来怎么办？” “可以以你们的方式庆祝，”简昱说，“不能让小卷毛觉得她孤身一人，不能让她觉得孤独。” “……孤独？” 身后，人鱼姑娘疑惑地重复着这个词，显然又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对血族而言，孤独是他们漫长一生最熟悉的朋友。 宁洲正要解释，那人鱼姑娘摇着脑袋说：“不会孤独的，我们每年都会产仔，如果觉得无聊了，就换掉伴侣，和新的伴侣生活，重新产仔，不会觉得孤独的！” 简昱：“…………” 他就知道，他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的！ 毕竟这里可是海神的海域！ 他深深地抽了口气，僵硬着问道：“在你们的字典里，没有‘忠贞’两个字吗？” 人鱼姑娘摇摇头，费解地看着他，片刻后说：“为什么要忠贞啊？” 简昱：“……” 看他脸色不太好，人鱼姑娘皱着眉头道：“每条鱼儿都是独立的个体，即便是产下的仔，出生之后跟我们也没有了联系，深海里资源丰富，很少会有需要去依靠其他同类的时候，如果非要说忠贞，那我们也是很忠贞的！” “对呀，”另一条小鱼儿说，“我们忠于自己，贞于自己，这也算是很忠贞了吧！” 简昱觉得，继续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他可能会发疯。 他转身离开，宁洲欲要跟上去，被人鱼姑娘拦住，凑上去拥抱他，亲吻他的脸，朝他示爱。 宁洲：“……” “领主大人，”宁洲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留下来吗？” 简昱冷冰冰地说：“你堕落了。” 宁洲：qaq 简昱背对着他，冷酷地说：“你在她们眼里只是追求快乐的工具，毫无忠贞可言，你如果觉得这种虚假的感情能糊弄自己，你随意好了。” 宁洲面红耳赤，垂着脸小声说：“我、没关系……” 简昱再也无话可说，临走前海神给了他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简昱拿在手里捏了捏，粘稠的玩意，摸上去有点恶心。 “吃。”海神说。 简昱嫌弃得要死，忍不住要丢掉。 “吃。”海神重复。 既然老丈人非逼着他吃，简昱只好吞下去了。 那简直是他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味道恶心，还会黏在喉管上，不容易吞咽，好几次他差点吐出来了。 等他从海里回来，望着夕阳下浪涛汹涌的大海，以及金色的沙滩，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眨了眨眼，视线越来越清晰了。 他站在礁石的阴影下，伸出手碰了下夕阳的光芒，立刻被烫的收回了手。 不是梦。 简昱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往回赶，没走多远，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就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了。 夕阳落下，天地间一片漆黑，身后是海浪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简昱渐渐地恢复意识，心里第一个念头便是—— 小卷毛还在家里等他。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这座他生活了数千年的城堡前，他知道自己的期待没有落空。 屋里点着灯，照着玫瑰花窗，映出里面的影子。 简昱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满足。 他明明只是离开了小半天而已，可一想到家里有人在等他、夜里一定要抱着他睡、醒来时一定要和他说早安，他一刻也不敢停留。 没有他在，小卷毛会失落的。 简昱将她从餐桌旁抱起来，送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接着换掉自己脏掉的衣服。 刚爬上床，小卷毛就醒过来，要和他亲昵。 简昱一想到在海底时那些海族说过的话，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喜欢谁，便去追求谁。 不喜欢了，腻了，就换一个伴侣。 对小卷毛来说也是这样吗？ 简昱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摩挲她娇嫩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暗红的吻痕。 他气血翻腾，尤其是小卷毛泪眼蒙蒙地看着他，轻轻地分开唇，期许着什么。 对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被用来获取欢愉的工具吗？ 想到这里，简昱恨不得咬开她的血管，将她狠狠地占据。 少女温顺地靠在他怀里，睡衣掉到了腰间，享受着他的轻抚，垂着眼，身体时不时地动了动。 “我饿了，哥哥。”甜希突然说。 “嗯。”简昱按着她后脑勺，视线往下飘，想到了什么，指尖微微用力。 数息间，简昱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他将甜希抱起来，放在一旁，说：“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甜希拉起睡衣，光着脚下了床，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简昱端起甜希做的剩菜，放在烤箱里加热。 他不敢乱加调料，怕又把小卷毛吃吐了。 “哥哥，海神都跟你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 甜希好奇地打量着他，简昱抬起勺子，将肉酱送到她嘴里。 甜希张开嘴一口咬，慢慢吞咽，却好半响都叼着勺子不松口，只呆呆地看着领主大人。 她眸光漾着水，满脸写着想和他///配。 简昱微微用力抽了下勺子，甜希便跟着勺子往前靠了些。 四目相对，简昱心脏一阵狂跳，心里暗暗地骂： 宝宝就是想和他///配，这一切都是生物的天性，更是他们深海一族的天性，他真不是人，竟然让她等了这么久，忍了这么久。 “松开。”他声音低沉。 甜希仍叼着勺子不放。 “松开。”简昱眸光阴沉，似乎有些忍无可忍了。 甜希咬着勺子，莫名有些紧张，怕真惹怒了领主大人。 简昱拿着勺子的手松开，捏住她下巴，垂眸看着她，双唇动了动，他哑声说： “让我亲亲。” 甜希“啊”地一下，松开了勺子。 简昱低着头亲吻她嘴唇，唇分，他问：“喜欢吗？” 甜希用力点头，绿色的眼眸闪着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领主大人心跳漏了一拍。 该从哪里开始？ 对此毫无经验的领主大人，开始有些慌张了。 他先是问：“吃饱了吗？” 甜希点头。 简昱捏着她下巴的手抬了下，刮了刮她双唇，冷淡交代：“那一会不能再喊停了。” 小熊低着头，有几分委屈，还有些困惑。 简昱呼吸急促，想亲一亲她额头，却只是低头看着她，舌尖轻轻地舔了下尖齿。 “哥哥，”甜希慢腾腾地拉起裙子，再次问，“你真的看得见了吗？” “嗯。” “那你知道……”少女垂着脸，脸颊上绯红一片，声音轻不可闻，“我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吗？” 简昱身上气血翻腾，面色冷静，缓缓说：“不知道。” 甜希幽怨地看他。 骗鱼！明明已经撩起裙子给他看了！ 简昱撩了下眼皮，淡定地说：“让我摸一下就知道了。” 第47章 四十七条鱼 宝宝想做什么都可以。…… 甜希今天穿着奶白的、带着蕾丝花边的小裤裤，薄薄的一层贴着肌肤，摸上去丝滑柔软的，跟没穿一样。 她站起身，半靠在领主大人怀里，一只手撩起裙子，一只手抱着领主大人的脖子，轻轻踮了踮脚，有些站不住了。 “怕疼么？”简昱冷淡地问，一手随意地将那层布料摘下来，丢在地上。 甜希垂着眼睑，嘴唇嘟着，想了想说：“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但凡是血肉之躯，都会怕疼的。 简昱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皮突突地跳了一下。 据说经验丰富的，就不会怕疼了。 “要变回原身吗？”简昱耐心地问。 “没试过……”甜希抬起手，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低声说，“不清楚哦……” “也是，”简昱漫不经心地说，“水里和陆地上，怎么能一样。” 小人鱼在海里生活了那么久，以前就算经验再丰富也都是以人鱼的姿态，上岸后估计就没试过人类的方式，在海里跟在陆地上肯定是不一样的，对她来说当然是新鲜的东西更让她感兴趣。 想通了这些，简昱也不再多问，抬起手捏了下她的腰，让她舒服地坐在他腿上，这才起身将人整个儿抱起来，抱着她进卧室的同时，低头与她亲吻。 将人放回床上，简昱拉了下窗帘，将泻进来的月色挡住，接着倒了杯酒，用嘴一口一口喂她慢慢喝下。 甜希仰着脸，红酒顺着嘴角流出来了一点，她抬起手抓住领主大人握着高脚杯的手，上面湿乎乎的，又不像是被酒打湿的，接着她想起来领主大人这只手之前做了什么，猛地呛了一下，急忙躲开他的唇，扭过头，避免喷到领主大人脸上。 简昱不慌不乱，将酒杯放在床旁，缓慢地除去她身上那条存在感约等于零的睡裙，接着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衣物丢在地上的声音，没多久冰冷的身躯靠近，这一次完全令她无处可避—— 她轻轻地抽气，被领主大人的气息包裹着，似有若无的气息，像花园里荆棘枝条上结出的玫瑰朵儿，在月夜下泣血绽放。 她还是有点紧张，身体比平日里僵硬了些。 随着领主大人愈发霸道的动作，小人鱼屈着腿，不可避免地有些抗拒。 她瞳孔放大，视线变得清晰了些，这才勉强能够看清楚领主大人的轮廓，他脸上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眼眶里映出丝丝血红，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和他亲吻。 甜希探出舌头，碰到了他的尖齿，差点被他捕捉到。 危险一触而过，简昱身体突然激灵了一下，仿佛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推着他，逼迫着他用利齿咬开甜希的血管。 那隐藏在他表皮底下的力量，与人鱼放诞不羁的天性相对应，是血族对血液的渴望。 很快，简昱驱逐掉这个念头，集中精神，竭力去满足他的小人鱼儿。 原本从深海回来时，他一路上都在为深海一族完全开放的习性而耿耿于怀，他生怕自己太冲动，将小卷毛欺负得太惨，可当小卷毛躺在他怀里，乖顺而温柔，一心和他亲昵的时候，简昱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没控制好力度，哪里弄疼了她。 “宝宝，”青年虚虚地压在她身上，低眸注视着她，一手轻抚她面庞，低声说，“我进来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甜希瘫在床上，虚弱地睁着眼，大脑放空。 累。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累，明明看上去领主大人才是最累的那位。 是喊得累了吗？ 她动了动身子，完全爬不起来，身体仿佛陷在由床垫构成的人形坑里，四肢被死死地锁住，完全动弹不了。 她休息了一会，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忍不住地轻轻地抿了抿唇，回想着刚才的感受。 简昱给浴缸放满水，出来时便看到她两眼放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嘴唇。 他眼底浮出笑意，待看到她身上狰/狞的痕迹，立刻笑不出来了。 少顷，他将小卷毛抱起来，放到浴缸里，用手舀着水给她身上擦洗，指尖在她发红发青的皮肤上轻轻按了按，哑声道：“疼不疼？” 甜希摇头，张开手臂又要抱他。 小卷毛连接好几日几乎都没下床，简昱请来一位厨师负责一日三餐，同时跟他学习烹饪。 他开始忙碌起来，这对于数千年来只会睡觉的领主大人而言，完全就是个奇迹。 不仅要学习烹饪，负责照顾小卷毛，还要筹备婚礼的事情。 以及一些见不得光、没办法找人商量的小烦恼。 宁洲在海里逍遥了几天，回来时一副被榨干的样子，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简昱做好一个小慕斯蛋糕，小心地将蛋糕放在冰箱里，这才取了包血，慢条斯理地喝着。 宁洲闻到血的气息，立刻精神起来，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这些年他一直跟着领主大人，虽然说不上好吃好住，但偶尔也能从领主大人这里分到一口珍稀的血，这足以让他从一只低阶的青血脱胎换骨，变成现在的样子。 虽然远不及那十三只血仆的等级高，但也远在众多血族之上，也正因如此，简昱才会安排他，让他去转化那个得了绝症的小女孩。 简昱喝得很慢，像是故意折磨宁洲，让他馋一馋似的。 他从宁洲身旁走过去，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叼着血袋按下遥控器，播放最近的新闻。 宁洲盯着冰箱看了一小会，咽了咽口水，垂着头说：“领主大人。” 简昱没给他一个眼神，盯着电视屏幕陷入思索。 “对不起，领主大人，”宁洲低声说，“我这次在外面耽误久了。” 简昱仍没有搭理他，这让宁洲愈发忐忑了。 电视新闻里，王室正在紧急地筹备魔法考核的事情，由于期间发生了光明神殿被焚毁，其后又有荒诞的神殿离家出走一事，这一次魔法考核备受市民关注。 被烧毁的神殿经过粉刷，很快焕然一新，光明神像屹立在神殿中间，神情温和地注视着芸芸众生。 镜头一转，记者对教皇进行采访—— “教皇大人，请问之前光明神殿出走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教皇打扮隆重，手里拿着权杖，神情严肃，慢吞吞地说：“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是光明神殿主动出走，还请这位信徒不要造谣。” 记者说：“那教皇大人您的意思是，神殿是被劫持了，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吗？” 教皇捏着庄重的腔调，缓缓道：“亦没有证据说明，是神殿遭到了劫持。” 记者很尴尬，拿出小纸条看了眼自己准备采访的内容，接着说：“那神殿大人，您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呢？” 教皇道：“没什么看法。” 记者：“……” 记者只得硬着头皮往下问：“听说参加魔法考核的名单有所变动，之前那位神秘少女甜希已经被从参选名单上革除了，这事是真的吗？” 教皇：“真。” 记者尴尬一笑，接着说：“身为万众敬仰的教皇大人，您有什么话想要对来参加考核的信徒们说呢？” 教皇抬起松弛的眼皮，沉默了好半天，才丢出两个字：“没有。” “他好拽哦。” 甜希不知何时，站在简昱身后，幽幽地说。 “拽”这个字，还是小甜希前两天看电视学来的，也算是现学现用，被她说出来又很可爱，惹得领主大人哭笑不得。 他没有回头，抬起一条手臂。 甜希便牵着他的手，绕到他身前，靠坐在他身上，主动亲他侧脸，碰了碰嘴唇。 要说拽，领主大人这样一招手就把小卷毛召来了，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小卷毛就开心地亲吻他—— 这才叫拽吧？ 简昱忽然有些心虚，身体坐直了些，解开翘着的二郎腿，将血袋里的血一口气喝掉，丢在纸篓里，搂着甜希的腰，正儿八经地去抱她。 “大……”甜希话到嘴边，突然咽下去了。 她看到电视画面上的大西瓜，想跟领主大人好好聊一聊她和大西瓜之间的契约，但一想到领主大人和大西瓜之间有着深仇大恨，又犹豫了。 现在跟他说大西瓜的事情，恐怕会让领主大人不太高兴。 最后，甜希讪讪地说：“大人。” 简昱脸上一僵，身体坐得更直了些。 是他太拽了吗？怎么突然叫他大人了？ 他轻轻摸了下小卷毛的脸，皱眉说：“怎么了？” 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甜希指腹抓了抓脸，弯唇一笑，道：“没什么。” 简昱愈发怀疑自己架子端的太厉害了，害得小卷毛有话都不敢跟他直说，尤其在他看到宁洲还委屈地站在身后，等着他回话的时候。 “魔法考核的事情，你也不用在意，”简昱轻声说，“不高兴去就不去，别管他们怎么说。” 甜希点头，歪着脑袋看向电视屏幕，想了想说：“我可能……还是要去。” “那就去。”简昱果断地说。 甜希都有些糊涂了，领主大人到底想不想让她去啊？ 简昱补充道：“宝宝想做什么都可以。” 听得这话，甜希才开始豁然开朗，眼睛亮了起来，心里生出一股喜悦。 她一高兴，就忍不住在简昱怀里撒娇，抱着他开心地咬他。 简昱挠了下她侧腰，她才逃也似的躲开了。 “宝宝，”简昱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淡淡说，“你先去花园走走，让管家跟你一块去，我有话要跟宁洲说。” 甜希从他身上起开，听话地走开了。 身后，宁洲直接跪了下来。 被晾了好半天，吃了一顿狗粮，宁洲觉得自己要凉。 否则领主大人为什么要支开甜希呢？有小甜希在，领主大人甚至都不会对他使用武力！ 他已经被榨干了，不想再一次用鲜血染红这珍贵的地板。 良久，简昱起了个头，幽幽说：“怎么样，深海一族的款待，应该很不错吧？” 宁洲没脸见人，额头压实了地板，僵硬地说：“还……行。” 简昱挑眉：“还行？” 宁洲咽了咽口水：“一般吧。” 简昱脸色又沉了几分，可惜宁洲始终低着头，看不清领主大人的神情，接着小心翼翼道：“挺特别的，虽然过去的教养使我不能谈论这事，但……” “不用说了，”简昱打断他，冷淡道，“看你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就知道了。” 宁洲抬起脸，盯着简昱丢在垃圾桶里的血袋，咽了咽口水说：“我这是饿的。” 简昱好奇：“你没喝他们的血？” 宁洲抓了抓头发，道：“舍不得……” 这就跟简昱每次都舍不得去咬甜希的脖子一样，舍不得。 “其实还有个原因，”宁洲犹豫着说，“喝了血，就太快了……” 简昱：“什么太快了？” “就……”宁洲做了个手势，“出来的太快了……” 简昱冷漠地看着他。 好吧，完全不一样。 “三五分钟吧，”宁洲说，“喝血的话更容易受刺激，就好比百米冲刺一下子就到了头，没啥意思。” 简昱眼底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宁洲一怔，接着说：“不会吧……” 两人对视，宁洲愈发困惑，接着倒抽一口凉气！ 领主大人突然逮着他问这些问题，该不会是…… 该不会他有功能障碍吧？！ 否则他怎么会问自己，什么太快了？ 他不知道什么叫太快了吗？ 是个男人都知道吧！ 宁洲看向领主大人的神色变得愈发怜悯，他珍惜自己这条命，知道这些话不能说，也就生生地忍住了。 怪不得领主大人单身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功能障碍。 惨，太惨了。 “你在看哪？”简昱幽幽说。 宁洲小心翼翼地将视线收回来，咽了咽口水说：“大人，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您要相信现代医学。” 简昱：“？” 领主大人竟然没骂他？ 宁洲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人类现代医学发展早已经超出了你我预料，您现在遇到的问题通过现代医疗手段完全可以解决，现在有很多不同类型的药物能够促进薄起，让您也能体会到身为男人的快乐。” “咔”地一声，宁洲颤巍巍地抬起头，发现什么东西裂开了。 血滴了下来，染红了地板。 宁洲回过神，噢，裂开的原来是他的脑袋。 “我上次就应该给你彻底绝育。”简昱冷冷说。 神他妈男人的快乐，神他妈障碍，才五分钟就很得意吗？ 简昱处理掉宁洲，让他短期内无法在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这才慢吞吞洗了手，心事重重。 半夜，甜希在他怀里熟睡，他取出手机，犹豫许久，在搜索引擎上缓慢地输入几个字：“□不出来怎么办” 第48章 四十八条鱼 荆棘玫瑰。 简昱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以及后面跳动的光标，犹豫了。 开玩笑的吧，他怎么可能有这方面的问题。 他现在这样子跟稍微头痛就怀疑自己脑子里长了瘤，皮肤上长出疹子就怀疑自己免疫功能受损，成天担心自己得了绝症，动不动就大惊小怪的蠢货有什么区别？ 简昱重新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情况—— 首先，他在这方面确确实实没有经验，按理来说初次经历这事的人，对生理上的刺激会更加敏感，甚至有可能会眇射； 其次，他完全享受这个过程，尤其喜欢听小卷毛在他身下叫唤，那副快哭了的神情，让他浑身气血翻腾； 再之，他只是因为担心小卷毛承受不住而中途停下来，准确的时间他记不清楚，但如果冒险一点，继续延长时间，他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结合上述判断，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去看医生，至少目前来说不需要。 简昱将手机丢在一边，低眸看了眼靠在他身上睡觉的小甜希，不禁一笑。 再说了，只要甜希喜欢，她觉得舒服就行了，出不出得来重要吗？ 想通了这些，简昱拉好被子，搂着怀里人睡觉。 十分钟后他睁开眼。 血红的眼跟铜铃一样瞪着空气。 完全睡不着。 ……不重要吗？ 怎么可能不重要？！ 前一两次能瞒过她，后面根本瞒不过去的吧！ 更何况，他想要小卷毛怀上他的血脉，那个结果是必须发生的吧！ 简昱重新拿起手机，深吸了口气，看到搜索引擎输入框里，还保留着他刚才输入进去的几个字。 光是看到这几个字，简昱就觉得莫名地羞耻。 他担心一会跳出各大医院男科广告—— 不行！让宁洲知道他真的因为这事跑去医院找人类的医生求助，他一定会狠下杀手将宁洲捏成粉的。 他指尖按在屏幕上，网页却始终没有跳转。 血族对体内血液流动有着精准的控制，精准到能控制下半身充血□起，也能精准到指尖毛细血管里每一颗红血球，从而限制触屏功能（虽然真的很鸡肋）。 好烦！他就是不想看到手机里跳出垃圾广告而已！ 下一秒，屏幕飞快地跳转，顿时弹出了大几万条搜索结果。 简昱：“……” 简昱硬着头皮一条条划过去。 出乎意料地，搜索结果里并没有出现各大医院的男科广告，与这类关键词相关的反而是：“性冷淡”、“不婚主义”、“瘾君子”，以及“血族”。 简昱点开论坛，发现相关的热帖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了，那时候人们围绕这个话题展开了一个激烈的讨论，最终讨论的方向竟然从“□不出来怎么办”变成了“人类究竟该何去何从”，画风偏的离谱，但当时的人们分析得有理有据，不得不令人深思。 简单地说，跟现在的人们对美食、音乐、艺术这些失去兴趣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对性//交逐渐地失去了兴趣，而这不仅仅出现在婚姻生活较为长久的伴侣之间，就连那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难以幸免， “好累啊，下班回到家做完饭已经也没劲了，还要敷衍老公，还不能让老公知道我是在敷衍。” “楼上，你确定你老公他不是在敷衍你？” “上礼拜秘书爬我老板的床，我在隔壁偷听，听了半天最后只听到超级玛丽的游戏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相约一起打超级玛丽吗？我现在已经对游戏提不起兴趣了，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笑死，我都不知道我爸妈造我究竟受了多大的罪，我现在和我老婆结婚三年，表面和谐，实际上无性婚姻，还好没人催我们生娃，估计也是怕了。” “喂喂，你们听说过血族吸血时的快//感吗？” “？？？” “你们不知道吧，我女朋友，就为了体验吸血时的快乐，心甘情愿供养一只吸血鬼，就为了变成吸血鬼，体验一把吸血的快乐！” “卧槽你说的这个我知道！我爸两年前就找人转化了！他现在每天都从黑市上买血，买不到就咬我妈的脖子！” “有一说一，你们见过古代人抽大//麻的样子吗？我爸每次喝血的时候，就跟古人抽大//麻一样！” “哎我不想做人了！我也去找一只血族大佬包养他！” “哈哈哈哈哈包养？当人形血袋吗？一个月瘦十斤的那种！” “为了减肥也不是不可以哈~还能跟血族大佬来一场约会。” “停止你美好的想象，现实中被吸干血死掉的还不少吗？” “生当如夏花之绚烂，死应如秋叶之静美，多么轰轰烈烈啊……” “哎，别说了，今年死亡率又创新高了，政/府都不愿意公布数据了，估计出生率又创新低了。” “……” 简昱刷了一晚上的论坛，天快亮了才放下手机，抱着甜希，假寐了一会，没多久甜希醒过来，翻身下床，穿了衣服做了早餐，去花园里种菜。 简昱从阳台上看着她开始忙碌的背影，继续思考着昨天晚上没有解决的问题。 有一种理论认为，现代人类长期以来被各种物欲满足，美食、音乐、电影，各种刺激的活动，甚至是泛滥的性/交，吸食毒品等等，导致他们对本来应有的刺激失去了兴趣，所以才会造成当前的局面。 即时的多巴胺能带给人快乐，但长期给予多巴胺，人类会觉得了无生趣，开始走向绝望。 如果按照这种理论分析，简昱的病症也在这上面。 漫长的时光早已经让他对世间一切失去了兴趣，他没有味觉，不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除非是特殊时期为了疗伤而进行休眠，其他时候几乎都不睡觉，玩游戏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这一切在遇到甜希之后，开始慢慢产生变化了。 少女站在晨曦下，用剪刀摘下一朵盛开的血红玫瑰，想将玫瑰插在餐桌上，摆给领主大人看。 她动作顿了下，将剪刀放在一旁，捏了下被荆棘刮到的手指，白皙的皮肤上立刻露出了一滴鲜红的血。 空气突然凝滞了一样。 简昱青筋暴跳，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甜希的手指。 那滴血极为细小，跟晨雾凝的露珠差不多大，可偏偏在她手上显得极为扎眼。 甜希吮了下手指，用唾液给伤口消毒，回头从阳台往里看去，领主大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小心地捏着玫瑰的花茎，剪了两颗西红柿回到屋里。 “哥哥？” 少女在卧室门口探头探脑，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地露出怀疑的神情。 想跟领主大人聊一聊光明神的事情，可是到底应该怎么开口？ 身后突然传来冰冷的气息，甜希手抖了一下，手里装着西红柿和红玫瑰的篮子摔在地上。 不及她回过头，脖颈被轻轻地吻住。 领主大人从身后抵着她，双手搂着她的腰，低头咬她耳垂。 甜希身上走电一样，怔在原地，不敢回头看，只顺从地侧着脸，享受着他的亲吻。 她耳朵尖尖的，竖起的地方很薄，对刺激的反应非常明显，身体不禁往他身上去靠。 “宝宝，”简昱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给我吃好不好？” 甜希欲转身，双手却被他抓住，固定好放在在她身前，一时她无法动弹，只觉得双腿发软，光是靠在领主大人身上都有些艰难。 “吃？”少女梦呓一般开口，声音甜美如脚下那朵娇艳的玫瑰，她笑着说，“怎么吃？” “我要你。”简昱在她身上掐了一把，将人抬起了些，按在他身前，抵着他的身体。 虽然是深秋季节，但两人体质都属阴寒，一个常年生活在冰冷的海底，一个终日不见阳光，平日里两人穿的也不多，这时候刚从床上爬起来，贴上去几乎是跟没穿一样。 甜希轻轻地喊了一声，酥倒在他身上，想伸手抱他却又被钳住动弹不了，身上顿时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兴奋地直颤栗。 简昱双眸逐渐变得血红，从身后搂着她，顺手将卧室门关上，只为了……将她抵在门板后面。 甜希身子又轻又软，哪受得了折腾？ 很快就哭着求饶。 等领主大人当真停下来了，她又空落落的，觉得好像损失了什么。 简昱给她拭去眼泪，将她重新抱起，将那颗泪水化成的小珍珠放进匣子里，那里装了半盒，都是领主大人从各个角落里收集起来的珍珠。 “还疼吗？”简昱按捺住心里的冲动，哑声问她。 甜希那对卷翘的睫毛颤了下，脸上绯红一片，低着头，小声说：“也不是疼……” 简昱俯身上去，亲吻她眼睛，眼眸里那抹红色迟迟不褪去。 甜希有点儿害怕这个模样的领主大人，直觉告诉她，领主大人眼眸转红的时候，似乎……有点危险。 “不喜欢就不要了。”简昱绅士地说，藏在身后的手微微用力，慢慢平稳呼吸。 甜希眼里的泪光却愈发明显了。 简昱慌乱地亲吻她，柔声安抚说：“没事，别哭。” 甜希拽着简昱手，好半响终于憋出一句：“喜欢。” 简昱微怔，失神地看着她，捧着她下巴在她唇角上亲了亲。 “喜欢哥哥，”甜希小声地说着，抬起手臂去抱他，往他怀里钻，嘟哝着说，“不疼……” 一开始是有点难受的，只是很快被另外一种感觉取代掉了，她忘乎所以，尤其是开始没多久之后，简直快受不了了。 甜希开始隐约地明白，在她所处的时代，政//府为什么要禁止人们交往，为什么要把这类行为化为犯罪一类。 因为人们要是尝试过犯罪的滋味，大概会疯掉的吧。 她轻轻地喘着气，好半响才平缓过来，身体上最刺激的那股劲过去了，反而整个都轻松了。 “哥哥……”她声音甜如蜜，堪比最甜美的鲜血的滋味。 简昱情不自禁地亲吻她额头，“嗯”了一声。 “你刚才说的，”甜希皱着眉，小声地问，“‘给我吃’是什么意思？” 简昱手指轻轻抚过她肩背，触到了脖子上跳动的动脉血管，轻轻地吸了口气，回味着刚才她在花园里被荆棘刺伤手指时，鲜血迸发的气息。 咬破她的血管，他大概……也会疯掉的吧。 “没什么。” 他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长发，遗憾地想，只差一点儿。 甜希却是认真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下身子，脸埋下去，金色的长发垂在简昱的腰间。 青年身体一僵，颤抖着抽了一口气。 第49章 四十九条鱼 破开乌云的那抹金光也一路…… 光明神殿被粉刷一新，为了迎接水星城最热闹的事情： 魔法考核，以及接下来将要举办的燕离王子和白露小姐的婚礼。 王子成婚，当然是天底下最热闹的事情，百姓们津津乐道，打开电视就看到新闻上播放婚礼的筹备进度。 也正因为这两件事情，此前关于外星人少女所引起的恐慌也被压下去了，一度被官方称为无稽之谈。 白露很少在电视上露面，也不怎么看新闻，这日她在晨间喝着咖啡的时候，接到燕离王子的电话—— “早安，白露小姐，”燕离依旧是彬彬有礼的语气，温和地说，“您在电视机旁边吗？” “早安，”白露喝了口咖啡，缓缓道：“客厅里有电视，怎么了？” “记得打开电视看今天的晨间新闻，”燕离笑了下，“里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白露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会看的，多谢殿下亲自提醒，祝您有个愉快的一天。” “也祝您愉快。” 她放下电话，打开了电视机。 新闻中，记者正在对燕离进行采访： “请问殿下，您为什么要将婚礼安排在魔法考核之后呢？” 燕离风度翩翩，坐在王宫里一张暗红色的天鹅绒沙发上，颔首说道：“首先，我先为此向我亲爱的未婚妻道歉。” “为什么呢？” 燕离淡笑道：“关于婚期的最终敲定，乃是我一人的主意，希望白露小姐能原谅我的莽撞。” “白露小姐当然会原谅您的，我亲爱的王子殿下，”记者笑着说，“那么，请问您能告诉我们，为何会选在这一日呢？” 燕离注视着镜头，深情地说：“为什么会选择在魔法考核之后？理由很简单，我希望所有人都明白，不管白露小姐参加魔法考核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娶她，珍重待她，而不会因为她参加考核成为了光明使徒所以才娶她，也不会因为她落败了而看不起她。 我希望她能明白，他是我最亲爱的未婚妻，魔法考核的结果如何都不重要，她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善良、单纯的白露小姐，我会在神殿前以光明□□义宣誓，从此待她一心一意，希望她不要有太大的负担，能够以放松的心态参加考核。” 白露看着电视里那个正直、单纯的王子殿下，莞尔一笑，给燕离发了条消息：“心意收到啦！我会努力准备考核哒！谢谢殿下！” 燕离秒回：“ok。” 接着她关掉电视，冷笑着将手中咖啡饮尽。 真踏马的肉麻，上辈子她到底是怎么忍这个男人忍了那么长时间？ 同样在看新闻的还有甜希和领主大人。 少女靠在领主大人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画面上的内容，直到简昱放下手里的魔方，在茶几上不轻不重地“笃”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好奇地盯着简昱看。 “打乱。”简昱将魔方递给她。 甜希学着领主大人的样子，飞快地转动魔方，口中还念念有词，将魔方转了不下百圈，才交还给领主大人。 “宝宝真棒。”简昱摸了摸她额头，当着她的面拼出魔方。 甜希“哇”了一下，双眸晶亮地看着他。 “再来。” 甜希干劲十足，反复和领主大人玩着魔方的游戏，盯着他一双好看的手看。 “我好看还是燕离好看？”简昱漫不经心地说。 “你好看，”甜希捏了下领主大人的脸，“可以多笑一笑吗？” 简昱作势咬她手指，少女连忙躲开，在他怀里咯咯地笑。 简昱拼完魔方，捏着她下巴，盯着她，幽幽道：“既然我好看，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燕离看？” 甜希想了想回答道：“他好会说话，听上去很舒服！” 简昱微微蹙眉，脸色沉了几分。 这个，的确是他所欠缺的。 他又瞟了眼电视屏幕，心想——他是不是要向燕离学习一下说情话的技巧？ 但很快他改变了主意。 * 天刀今天难得地休息，买了一束花，提了只烧鹅，还带着两杯新鲜的血茶，准备回家和玛丽打游戏。 半路上遇到一道黑影，他惊住，下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花，招呼道：“领主大人。” 简昱闻到了血的气息，看了眼他手中的袋子。 “领主大人？”天刀咽了咽口水，“您来找我？” 简昱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样设备。 “这是什么？” “牧野已经对我的人下手，纳哈里斯被催眠了，”简昱淡淡道，“我担心他下一个动手的对象是你。” 天刀连忙道：“属下对领主大人忠心耿耿，绝不会中牧野的计策！” 简昱走近，黑漆漆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直到天刀冷汗涔涔，两腿发软，他才道：“我相信你。” 天刀松了口气，却听简昱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得带上这个。” 天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监听器，你带上看看。” 天刀犹豫了一下，接过那设备，按照说明书安装，简昱顺手帮他把花、烧鹅、血茶拿在手里。 简昱：“试试看能不能用。” 天刀道：“那您可不能待在这里。” 于是简昱兜着他的花、烧鹅、血茶走了。 * “哥哥？！”甜希从城堡门口冲上来抱他，“你给我买了花？！” 简昱将花束放在她怀里，“嗯”了一声。 “是紫罗兰！”甜希抱着花，兴奋地嗅了嗅，“是爱神之花！太好了，我去把他插在水里！” 少女穿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鞋，搭配着白色的裙子，跑起来蓬松的头发在身后甩开，看上去快活极了。 简昱盯着她的背影看，竟有一种唯愿时光停留下来，让他慢慢享受这种和小卷□□处的每一刻的想法。 她将花一支支插在花瓶里，脆声问：“宁洲和猫咪最近为什么不在呀？” 简昱心里笑了下。 他们这样子成天没羞没臊的，有外人在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简昱将烧鹅和血茶放在一旁，从后面抱着小甜希，轻声说：“需要他们做什么？” 甜希身上一碰就痒，差点将花瓶打翻，只得放缓了动作，笑着说：“哥哥。” “需要他们做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简昱轻轻吻她耳垂，“你若喜欢猫，我再给你买几只漂亮点的。” 甜希想了想，脆脆地说：“不用了，管家会伤心的。” 简昱撩起她裙子，语气淡淡：“那下次把管家弄回来。” “还是先别了，”甜希红着脸、小声地说，“那样的话……就没办法和哥哥在家里……随时随地……” 简昱唇角勾起，“嗯”了声，弄得她轻轻唤了声，不禁停下手里动作，将花束放在一旁。 他喜欢在过程中，以主导地位禁锢甜希，想象着她眼睛里噙着泪、说不出话的样子。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甚至都不曾品尝过少女鲜血的味道。 就像血族对血的克制和着迷一样，血脉越是强大的血族，对自身的克制越强，到简昱这个级别的血族，克制和隐忍更是超乎了想象。 他怕弄伤了甜希。 孤独而漫长的时光折磨下，让他对刺激有了一定的免疫，但在打破最初的这层界限后，一切都变了。 他越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更加清晰地认清楚自己的本质。 就像是初次尝到酸甜苦辣的婴儿，开始探索自己的味蕾。 来日方长。 简昱一连对着天刀的说话方式研究了好几天，发现挺没意思的。 他平日里吹嘘自己和伴侣有多恩爱，成天在社交网站上秀他和玛丽的恩爱图，可实际上就是个蠢货。 太蠢了，一天到晚不是挨玛丽的骂，就是挨玛丽的揍。 看样子，还是得回到燕离身上，研究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闪光点让小卷毛着迷。 * 魔法考核这日如期而至。 这本来是连日来最热的一天，艳阳高照，热得人大汗淋漓。 等简昱打扮好甜希，开着车将她送到神殿前，乌云却不知从何处飘来，阴沉沉的一片遮住了刺目的日光。 简昱摘下墨镜，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小甜希，承诺道：“我答应你，不管什么状况，我都不会再贸然闯进去。” 甜希弯着唇笑，凑上去在领主大人侧脸上亲了一口。 “光明神给我的任务就是要拯救这个世界，我必须要去做。”甜希踌躇满志地说。 简昱勾唇一笑，捏了下她下巴，道：“随便敷衍一下就行，别太当真。” 甜希眼神变了变，简昱立刻改口：“当然，若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定当义不容辞，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加油。” 这话根本不像领主大人说出口的，就好像有人拿枪对着他脑壳逼着他生硬地说出来。 甜希却当真了，用力点头，还摸了摸领主大人的头，高兴地说：“哥哥变懂事了哇！” 简昱：“……”难道以前不懂事吗？ 神殿前有宫廷侍卫和教皇的人把守，巨大的屏幕向水星城市民们转播魔法考核里的情况，于是很多市民们撑着伞，站在神殿外面的广场上，看着屏幕上的电视转播。 甜希穿着金色的蓬蓬裙，外面披着红色流苏斗篷，繁复的样式让她手足无措，还是领主大人帮她穿好，在身后给她系上腰带。 裙撑将巨大的裙摆撑了起来，随着走路时一晃一晃，看上去高贵而典雅。 而她的头发更是领主大人亲自给她编好，盘成漂亮的发髻，用发绳固定好，在鬓上簪花，遮住她那尖尖的耳朵。 她出现在广场上时，市民们的视线逐渐从屏幕上转移，落在她身上。 少女从容地往神殿前走，就连直播的摄影机都给了她镜头，将她的影像投影在神殿前的屏幕上。 侍卫拦住她：“你是何人，魔法考核已经开始了，未经邀请不得入内。” 少女报出自己的名字：“甜希。”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名字，俱是大惊—— “她就是甜希？！怎么会这么漂亮？！” “她不是外星人吗？！她这是来干嘛？要砸场子吗？她的百万军团呢？” “你不知道吗？上次她上了一个美食直播节目，我还以为节目组给的美颜效果太浓，没想到真人就是这么漂亮！” 侍卫也惊住了，其中有人此前见过甜希，并尝过她亲手种出来的蔬菜。 伊凡排开众人走上来，疑惑地问：“甜希小姐？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甜希礼貌地回答：“伊凡，我是来参加魔法考核的。” “你……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伊凡挠了挠头，“您稍等一下，我去通报给国王陛下，问能不能让您进去。” 甜希稍一欠身，甜甜地说：“辛苦了。” 这一幕通过摄像机直播出去，无论是在现场的市民们，还是在家看电视的人们，都惊愕不已—— [天呐，她好漂亮？！我傻眼了，这是仙女下凡了吧？] [卧槽这么漂亮的仙女是真实存在的吗？是谁说她是外星人的？！骗我感情！] [天呐天呐，她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怎么会这么讲礼貌又这么漂亮？awsl] [妈哒，这绝美容颜，我能舔一万年！] [妈妈我恋爱了，我现在就去娶她！] [娶她加我一个！老婆我冲了……] [草你们有病吧，恶心扒拉地也不照照镜子，就这狗比样子还肖想别人，有病！] [楼上我只是随便说说……] [滚马勒戈壁，随便说说能叫人老婆吗？随便说说能冲吗？真恶心他妈给恶心儿子开门] [再他妈地叫别人老婆，老子见一个宰一个！] [楼上你至于么？] [疯了吧，这里有神经病出没，不知情地还以为甜希是他老婆] “……” 简昱坐在车里，敲字敲得飞快，一个账号被禁立刻换一个上去，骂的弹幕画风一片混乱，甚至都挡住了屏幕，直接让观众看不到画面中的人。 伊凡回来时，身后还跟着燕离王子，见到甜希又是意外，又是尴尬，强颜欢笑着说：“甜希小姐，您……您没受伤吧？” 甜希无所谓这些，只要尴尬的不是她，她都不在意，颔首道：“还好，上次没来得及跟您解释，您手下的人就动手了。” 燕离瞳孔微微一颤，眼睛都睁大了。 甜希这话说的十分恰当，给了他十足的面子，没有将燕离一棒子打死。 他吞了吞口水，当着众人的面，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朗声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管理好属下！我给您赔罪！” 燕离王子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引得一众哗然，议论纷纷。 甜希神情淡淡地，“既然如此，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是来参加魔法考核的。” 燕离：“……” “可是名单上已经没有你了哦。” 燕离身后，一名少女用开玩笑的语气朝她说。 甜希目无表情地看着燕离。 “苏苏！”燕离朝身后那少女睨了一眼，“不得无礼！” 燕苏小公主做了个鬼脸，朝燕离道：“哥哥，白露姐姐都说了，她是吸血鬼！不能让她进来！” “她不是，”燕离正色道，“她站在阳光底下，丝毫不畏惧太阳。” 甜希所站的地方，的确有一缕金色的阳光照着，映着她雪白的肌肤，整个人宛如下凡的仙人。 燕苏见状，气呼呼地蹬了下脚转身跑开了。 甜希一字不发，只盯着眼里看，半响道：“燕离，你的王国不行了哦。” 燕离心脏仿佛被人捏了一下，一阵窒息，诧异地看着甜希，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直播的人突然听到这句话，俱是一惊，接着开始疯狂臆测—— [草草草大意了！她果然是来毁灭我们的！] [降临派还是拯救派？球球你们告诉我……] [这简直就是末日宣言，就好像在说“你们人类已经不行了哦”]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半个月前就已经逃离水星城了，末日果然要到来了吗？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方式……] [万万没想到啊……] 与弹幕上群情激动相反，燕离王子表现得十分冷静，他注视着甜希，眸光由最初的惊愕变得深沉，终于叹了口气，颤声道：“的确……如此。” 甜希拍了下他肩膀，说道：“别灰心，总有办法的！” 燕离褐色的眼睛里漾着水光，不可察觉地抹了下泪，做了个恭迎的动作，温声道：“甜希小姐，您里面请。” 神殿大门敞开，恭迎着这位从末世而来的少女。 她一步步踏上去，动作从容，破开乌云的那抹金光也一路守护着她。 神殿中，众人窃窃私语： “她来了。” “真的是她……” 贵族少女白露跪在神殿前认真祷告，听到众人的议论，终于忍不住看了过去，眼神微动。 太漂亮了。 白露眼中的赞叹很快转为妒火—— 她此前总以为造物主是偏心的，给了她美貌和聪慧，给了她攀登权力的可能，还给了她重来的一次机会。 可见到小人鱼之后，多年来她根深蒂固保持着的自信开始动摇了。 从前她就知道，小人鱼长得很美。 但这种美是朴素自然的，不至于这般光彩夺目。 如今她站在神殿前，身上却带着一种神性的光辉，令人根本移不开眼。 白露无法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造物主真的是偏心的，那他大概将全部心血都花在这小人鱼上，而忽略了芸芸众生。 教皇的人拦住甜希，少女便停下来，朝那拽得一批的教皇微微欠身，声音不重不轻：“我的名字是甜希，从黑暗和末世而来，肩负着救世的任务，光明神和众神指引我来到这里，今日之后，我便是新的教皇了。” 第50章 五十条鱼 。 。。 教皇的人拦住甜希，少女便停下来，朝教皇微微欠身，声音不重不轻：“我的名字是甜希，从黑暗和末世而来，肩负着救世的任务，光明神和众神指引我来到这里，今日之后，我便要代替你，成为新的教皇了。” “……” “！！！” 众人大骇：没听错吧？！她想当教皇？！ 但毕竟能站在神殿里的，都是忍耐力和修养超凡的贵族，听闻此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外面看直播的人都疯了。 [草她好狂啊，又漂亮又有礼貌还语出惊人的小仙女，我爱死了] [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屏幕，我是给小仙女跪下了] [哈哈哈哈他们其他人的表情好好笑啊，看角落里那几个人忍笑忍得好艰难哈哈哈哈哈哈] 简昱也不禁一笑，在直播的弹幕上疯狂敲“666666” 教皇怔了许久，露出荒诞的神情，怒道：“光明神和众神在上，岂能容你胡言乱语？！” 甜希淡定地说：“那么，请让我接受魔法考核，在光明神面前，一见分晓！” 教皇紧紧抿着唇，手中权杖在地板上震了震，吩咐左右：“将人赶出去。” “教皇大人！”燕离王子单膝跪地，“甜希小姐是我请来的人，她于我有恩，此趟魔法考核也是受我邀请，还请教皇大人给我个面子，通融一下！” “哥哥！”燕苏公主站在白露身旁，厉声道：“你被她蒙蔽了双眼，你忘了她之前的种种罪行吗？！” “我没有！”燕离认认真真道：“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侍卫的死是她所为，神殿被烧一事也是一样！” “她和狼人为伍！”燕苏指着甜希，迫切地指认：“那天来救她的，就是狼人！” 燕离冷静地反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苏被问住了，看向燕离的眼神多了几分惶恐。 燕离起身，朝燕苏走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妹妹燕苏，冷声道：“那天未经命令开枪的人，是你的人？” 燕苏倒抽一口气，躲在白露身后，牵着她的手，紧张道：“白露姐姐，帮我……” 白露微微一笑，和气地说：“殿下，即便是苏苏所为，她也不过是为您着想，所以才一时冲动。” 燕离无话，沉默地看着两人。 白露淡淡道：“可是殿下，您之前也说过，光明神殿被烧毁的现场，发现了狼人的痕迹，证据就是您侍卫所保管的从现场找到的狼毛。” 一众哗然。 白露的话暗示得很明显，即便放火烧神殿的不是甜希，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燕离听了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神复杂地看了白露一眼。 关于狼人放火烧神殿的事情，他也还在调查，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布真相。 身为王子殿下，他有自己的考量，也担心进一步引起动乱。 没想到……白露一句话说出来，直接打乱了他的安排。 弹幕疯狂猜测： [原来竟是狼人……] [早就应该想到了，那群无礼的家伙，也只有他们做得出这种事情！] [是甜希指使的吧？！刚才苏苏公主都说了，甜希和狼人有勾结……] [不会吧不会吧，这么漂亮的小可爱怎么可能跟狼人有联系？！] [就是，狼人都穷成那样了，怎么可能高攀得起这小可爱？] [喂喂喂喂你们都怎么回事啊，不要见人家长得漂亮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她身后可是有百万军团的啊，随时都可能灭了水星城！奉劝你们不要迷恋她！] [楼上几岁了？还百万军团？这种都市传说也信？] 简昱：“。”也就几千岁而已。 被白露这么一打岔，燕离王子左右为难，好半响都答不上来。 甜希避重就轻，彬彬有礼地说：“关于神殿被焚毁的事情，我很抱歉。为此，简昱先生愿意捐款，帮助重新筹建光明神殿。” 这话信息量太大，众人听到“简昱”的名字后，反应各不相同，有震惊，有好奇，也有茫然。 教皇呼吸急促，道：“你说什么？” “冬阴城的简昱先生。”甜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朝镜头笑了笑。 简昱两条大长腿搭在方向盘上，盯着屏幕上甜希那张笑脸，身体往后仰，心情极佳。 “不，”教皇板着脸道，“后面那句话。” 甜希想了想道：“他愿意为重建神殿而捐款。” 教皇眉毛抽了一下，急忙吩咐左右：“去，拿册子来。” 众人不解，教皇高深莫测地说：“我们这里没有‘捐款’这说法。” 甜希解释道：“简昱大人是真心的，他愿意帮助筹建神殿。” 毕竟烧神殿是他的意思，他又不是赔不起。 “嗯，”教皇盯着她看，眼神突然变得亲切起来，片刻后道，“在我们这里，叫做‘捐功德’。” 甜希：“啊？” 使徒呈上一本泛黄的旧册子和一支鹅毛笔。 教皇心情渐渐转好，摊开册子，亲手持笔，笔尖停在纸上，抬眸看她：“这位简昱……简大人，打算捐多少功德？” 甜希道：“都可以，他无所谓。” “那么，这位简大人，倒是大方得很，”教皇在册子上写下简昱的名字，接着随便说了个数字，“七百万功德，如何？” 出门前领主大人跟她商量了捐款一事，她心里还算有数，却不知道功德是什么单位，便问：“一功德等于多少钱？” 教皇用中指扶了扶眼镜，沉声道：“这位信徒，请别用‘钱’这么庸俗的字，如果非要兑换的话，一元钱能换一功德。” “那好吧，”甜希说，“可以。” 教皇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压抑住兴奋，咳了咳道：“那我便在功德册上记下这一笔，当着众神的面，替这位简昱大人记下功德。” 甜希点点头。 教皇趁此时机，提醒燕离：“殿下，王室今年的捐款还不及这七百万的一个零头呢。” 燕离尴尬地笑。 甜希道：“那再给简昱大人加一个零吧。” 教皇：“！” 遇到金主了！ 这几年神殿的日子不好过，光明神在水星城的影响力江河日下，从百姓这里拿到的捐款一年不如一年，全靠王室微弱的补贴，而这个人一开口就要捐七千万，够养活神殿几百年了。 “七千万功德，”教皇藏起眉目间的喜色，严肃道，“这位简昱大人，打算如何支付呢？” 哎？ 甜希愣了下，嗨呀，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领主大人好像也没跟她商量这个啊！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白露掩着唇笑道：“甜希小姐，你骗人的技术，还得再练一练呢。” “就是，开口就七千万，”燕苏嘁道，“真当我们是傻子？” 教皇沉默地看着她，心想不会吧不会吧，不带这样骗人感情的啦！ 见甜希答不上来，白露摇摇头叹息，轻笑道：“甜希小姐，简昱大人若是知道，您打着他的名义为光明神殿捐款，到时候您的下场……简直难以想象。” 燕苏道：“撒谎也不打草稿，真是个蠢货！” “苏苏！”燕离恼怒道，“你跟谁学的教养？” 燕苏做了个鬼脸，赌气地扭过头。 甜希正要找点什么值钱的东西做抵押，在裙子口袋里摸到了一颗圆溜溜的东西，她拿了出来。 是一颗鸽子蛋大小晶莹漂亮的黑珍珠。 “白露姐姐的珍珠！”燕苏喊了出声，“怎么会在她那里？！” 白露也惊了惊，正要开口，燕苏道：“她偷了你的东西！” 甜希也在想，珍珠怎么会在她口袋里？ 抬起脸时，周围都是一副怀疑的神色，连燕离也沉默了。 “甜希小姐，”教皇捧着册子，沉着脸道，“关于捐功德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甜希抿了抿唇道：“当然是真的。” 神殿里一片沉寂，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但就在这时候，神殿里突然响起一声极其突兀的铃声，是金币洒在金币堆里发出的声响，教皇连忙取出手机，紧接着脸色一变，一口气没提上来，手中权杖一滑，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教皇大人！” 使徒急忙扶着他，给他顺气，急忙喊道：“教皇大人要不行了！快来人啊！” “不，不……”教皇脸色惨白，手里却紧紧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倒账信息看了足足半分钟，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吓得所有人以为他遭到了攻击，有人抽出枪警惕四周，有人保护王子殿下，燕离却挡在甜希面前，一心护着她。 白露：“……” 终于，教皇喘过气来，将手机屏幕上那份倒账信息展示给所有人看。 水星城光明神殿：账号6254152****5512 倒账：70000000元 落款：简昱先生为甜希小姐捐的款 所有人：“…………” 紧接着，更刺激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一声又一声撒币的通知音，光明神殿的官方账户里进账不断，落款分别为： “替女儿甜希捐款，茶茶” “替崽崽捐款，牙牙” “给闺女撑场子，劝你们不要不识抬举，霍尔” “捐给煞笔神殿的，拿去花吧，不用谢你爷爷我，要谢就谢甜希宝贝~” “眼睛不要拿去捐掉，没错，说的就是这破殿里头除了甜希宝贝以外的所有煞笔” “……” 教皇刚刚差点兴奋到去世，这会又激动地活过来了，抱着手机一遍遍看到账信息，直到燕离提醒，他才醒悟过来，该干正事了。 “哦，魔法考核是吧？”教皇笑眯眯道，“您请，您请，这边来，您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优先给您做测试。” 直播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钞能力的力量吗？]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教皇笑过，更别说笑到差点去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金币到账的声音也太爽了吧！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壕无人性！] [请问白露小姐，脸疼不疼？] [帮你@白露小姐@燕苏苏苏苏，草求求摄影大哥，多给几个镜头，让我看看他们吃瘪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绝了，白露那个表情，我想截下来做成表情包，告诉你们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 这个发展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教皇谦恭地引着甜希来到神像前。 光明神像脚下摆放着一块圆形的透明的水晶石，测试者只需要伸手去摸那块水晶石，有无魔法能力一验便知。 甜希左手握着那颗黑珍珠，右手伸出去碰魔法师，指尖尚未触到石头表面，听到一声“慢着”。 她停下动作，转过脸看向阻止她的白露小姐。 她不说话的时候，神色带着几分天真和好奇，给人一种已经停止了思考的错觉，这样一个女孩子，很难让人们将她和传闻中即将毁灭水星城的外星人少女联系起来。 白露提着裙子从人群里走出来，朝教皇优雅地行了一礼，目光落在那块水晶石上，微笑着说：“教皇大人，我记得这块水晶石只能测出有无魔法，并不能区分出魔法能力的属性。” “属性？” “什么属性？” 燕离王子上前一步，扣住她手腕，道：“白露，你适可而止！” 白露甩开他的手，俨然已经动怒了，嘴角抽了抽，字字清晰道：“殿下，倘若有暗魔法能力者混入光明使徒中，水星城的将来可怎么办？！” 燕离轻轻地抽了口气，忍了一忍，终于放缓了语气道：“白露小姐，此事不归你管。” 白露怔了下，微微睁大了眼，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暗魔法也好，血族也好，狼人也罢，这些事情我会自行处理，”燕离双手背在身后，仰了仰下巴，朗声道，“还请白露小姐您认清楚自己的身份，遵循礼节，在旁边等候考核。” 白露呆住了，看着这位高傲的未婚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直到燕苏将她拉到一旁，她仍沉浸在震惊之中，一脸黯然。 “其实关于魔法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教皇站在甜希身旁，从容地看着一众人，“一开始我不让她进来参加考核的原因，正是因为她身上有暗魔法的力量。” 白露：“！” “你都知道了！”燕苏急忙道，“那还不快把她赶出去！” 教皇的手下直接拿枪指着甜希，等候教皇下令，燕离王子这边的侍卫也围了上去，以防教皇的人动手。 甜希始终背对着众人，低头看着那块水晶石，她身上的流苏斗篷笼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耳鬓上的插花鲜艳欲滴，仍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第51章 五十一条鱼 沧海桑田。 “都住手！”教皇喝了一声，“神殿刚刚接受了甜希小姐和那位简大人的捐款，怎么能对她动手？！” “可您说她身上有暗魔法？！”燕苏急切地说，“您怎么能容忍暗魔法的人出现在神殿中？！” 教皇缓缓地抽气，看了燕苏一眼：“公主殿下，您该为自己今日的行为进行检讨了。” 燕苏睁大眼睛：“……我？” 教皇叹了口气，他身旁一名白袍信徒解释道：“打断教皇大人说话，是很无礼的事情，教皇大人代表着光明神的旨意，您的无礼行为无异于触犯神明。” 燕苏抽了口气，颤声道：“不，我没有……” “苏苏，别再说话了，”燕离走上去，挡在甜希身旁，以防突然有人开枪，同时朝教皇颔首一礼，“教皇大人，您刚才说……甜希小姐身上有暗魔法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话还没说完，王子殿下。” 教皇握着权杖走近，周围使徒们只得收了枪支，恭敬地站在旁边。 “她身上不仅有暗魔法的力量，同时还有着一股纯澈的神力，”教皇和气地朝甜希说，“我可以看看你手上那颗珍珠吗？” 甜希点点头，将珍珠拿出来，放在教皇宽大的手心上。 “那是白露姐姐的……”燕苏小声地嘀咕，“她占据别人的东西，厚颜无耻……” “燕苏！”燕离厉声喝道，“珍珠是我给白露的，而这颗珍珠一开始的主人就是甜希！” 燕苏惊讶地看向白露，白露只朝她苦涩一笑。 “甜希在海边救了我，留下这颗珍珠为我治伤，”燕离越想越内疚，低着头道，“我醒来时，没有仔细想这颗珍珠的来历，贸然将它送给了白露小姐，是我的错。” 面对众人的目光，白露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反复捏紧手里的帕子，僵硬地说：“没关系，我也有错。”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都替她尴尬了，脚指头快抠出了光明神像] [笑死我了，我记得白露小姐一开始就拿着这珍珠到处炫耀，原来是占了别人的便宜，现在尴尬了] [你们没注意到燕离王子说的话吗？珍珠是甜希送给王子的！定情信物哎！] [真的吗？草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草这好狗血啊，小仙女不会是喜欢王子吧？] [啊啊啊啊啊楼上给我闭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简昱：“……” 领主大人傻眼了。 原来那颗珍珠……是甜希送燕离的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居然就送给了那个煞笔王子？ 简昱冷静地想，小卷毛也送过他东西，不能生气，他不能生气。 草小卷毛好像就送了他一个丑哭了的月神石头！这能比吗？ 简直越想越气！ “不是的哦。” 屏幕上，甜希当着众人的面，解释道：“珍珠是我不小心落在燕离王子那的，不是送他的。” 简昱：我好了。 可以继续骂人了。 燕离哭笑不得，只得道：“幸好现在物归原主，回到了你手里。” 甜希淡淡地点头。 教皇道：“珍珠的主人究竟是谁，其实一验便知。” 教皇左手抬起那颗珍珠，右手举起太阳权杖对着那颗珍珠。 伴随着金光一闪，珍珠突然破开了，从教皇的掌心涌出五彩的雾，像致幻的梦境一样弥漫开。 “是魔法的原力，”燕离倒抽一口气，道，“怪不得这颗珍珠能治百病，原来蕴含着这么强大的魔法！” 没有任何意外，那彩雾在空中盘旋片刻，便凝聚在甜希身上，与她融为了一体。 甜希还没去触碰那颗水晶石，水晶便迸发出万丈光芒，魔法的光芒将整个光明神殿照彻，金光从屋顶穿出去，直通往苍穹。 此情此景，别说教皇了，就连活了数千年见惯了沧海桑田的领主大人也不曾见过。 他倚在车门上，抬头看向那道从神殿屋顶穿过去的光，看不出在想什么。 在家里看直播的人们都急冲冲地打开窗户，往神殿的方向看过去，惊叹于这一神迹。 教皇沉默着，想到了甜希踏入神殿时说的话： “我的名字是甜希，从黑暗和末世而来，肩负着救世的任务，光明神和众神指引我来到这里，今日之后，我便是新的教皇了。” 原来，她是认真的么？ 少女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魔法力量，也成功地点亮了那颗水晶石，这下子其他人想要针对她都找不到理由了。 她扬起脸看向光明神像，脆脆地问：“大西瓜，我现在可以当教皇了吗？” 神像蓦然现身，和蔼地看着她，温声道：“你喜欢就当吧。” 原来的教皇：“！！！” 所有人：“！！！” 弹幕： [甜希牛批，这波操作我目瞪口呆] [牛批死了，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简单地说就是她之前的魔法被封印了，刚才才突破封印，就连测魔法的水晶石都差点炸了] [划重点：直接召唤了光明神] [光明神钦点她为新的教皇] [666666666] [突然想到她都当教皇了，那之前的捐款不就是给她自己捐的吗] [哈哈哈哈哈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原来她早有预谋] [看教皇的表情，他傻眼了] [我也傻眼了] 神殿外，领主大人不太高兴。 虽然答应过甜希，不会强闯光明神殿，但他此时此刻非常非常想冲进去带走小甜希。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那明明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甜希。 他甚至想重新挖一个池子，将甜希养在水里面，让她只能看着他，只能喜欢他，高兴时和他玩耍，和他交/欢，不必和其他人打交道，只属于他一个人。 正左思右想，手机跳出来一条消息： 牧野：原来她不是外星人吗？ 简昱：“……” 魔法考核变成了甜希对其他人的考核，事情发展越来越怪异。 原来的教皇恭敬地守在甜希身旁，协助她完成考核。 结束之后，燕离和白露坐在一辆车内，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直到车子停在白家府邸前，白露从车上下来时，低声说了句：“你不该在神殿中那样说。” 燕离费解地看了白露一眼，忍不住道：“难道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白露泫然欲泣，低声道，“可你呢，你当众驳了我面子，让我无地自容。” “你想多了，”燕离道，“你通过了考核，很快就是一名光明使徒了，恭喜你，白露小姐。” 白露没有理会，转过身，伤心地跑进了府邸。 开车的侍卫提醒道：“要去追她吗？殿下。” 燕离想了想道：“不必了，先回神殿去见新任教皇。” 车子开走，白露站在门后，肺都气炸了。 甜希接过教皇手里的权杖，在神殿里和众神探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力挽狂澜，阻止诸神黄昏。 她毫无头绪，众神亦然，商量了一会没有个结果，这时候燕离回来，邀请她参加明天晚上的舞会。 她放下手里的工作，想了想道：“我可以和我的伴侣一起去吗？” “当然，”燕离怔了下，“我想起来，你之前的确有一位情人。” 甜希道：“他现在已经是我的伴侣了！” 燕离伤感地说：“我可不曾收到你婚礼的邀请函。” 甜希“唔”道：“我们还没正式办婚礼，不过很快啦！” “那我很期待，参加你们的婚礼。”燕离吻她手背，“今晚能和我共用晚餐吗？尊敬的教皇大人。” “不行哦，”甜希收回手，显得不太自在，“我伴侣还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了。” 燕离只得让开，轻叹一声，又道：“你之前说，珍珠是不小心落在我这的，是真的吗？” 甜希：“？” 燕离有些不死心，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当着光明神的面，不可以撒谎哦。” “好吧，”甜希放下权杖，承认道，“是留给你的，不过你别多想，那珍珠没有别的意思。” 燕离笑道：“是，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你全部的魔法罢了。” 甜希挠挠头，不高兴地说：“我该走了，燕离。” 她放下权杖，摘下身上的红斗篷拿在手里，欢快地离开神殿，出了门才意识到—— 天完全黑了。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领主大人在外面等了她好久啊！ 想到这里，甜希忍不住小跑了起来，刚跑出去就撞到熟悉的怀抱。 领主大人伸手摸了摸她头发，怕把她头发弄乱，只轻轻地抚了几下，轻笑一声：“急着去哪呢？” “去见你，哥哥。”少女仰起脸，迫不及待地告诉领主大人：“我当上教皇啦，以后燕离他们都得听我的。” 简昱唇角那丝笑容消逝，想到刚才听到的内容—— 珍珠，是小卷毛留给燕离的。 啊好烦。 “燕离燕离燕离，”简昱语气冷淡，“下次再提到他，我要生气的。” 甜希垂着眼睑，牵了牵领主大人的手，嘟哝着说：“对不起啦，哥哥。” 简昱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拿过甜希臂弯上的斗篷，给她盖上穿好，轻声道：“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甜希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 “之前为什么在镜头前说，珍珠是不小心留在王子那的？”简昱突然说。 甜希牵着领主大人的手用力捏了捏，弯着唇笑道：“因为……有人会不高兴哦。” 简昱笑了，那是一抹很轻的笑，笑起来时凤眼弯了下，唇启开，隐约露出皓白的齿，那一瞬，他就好像……天真浪漫的少年郎。 甜希看得呆了，想抬手去摸领主大人的头，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头上的插花，一朵紫罗兰掉了下来。 简昱抬手，食中二指夹着花瓣，低眸看着她，将花重新簪好。 “哥哥。” 甜希老毛病犯了，没事就要喊他几次。 “怎么了？”青年温柔的说。 “没事。”甜希看着他笑。 简昱簪好花，捏着她下巴吻她唇。 深秋季节，街道上只剩下几盏路灯，照着昏暗的人影，一片萧条。 “哥哥下次会教我编头发吗？”少女突然就来了这么句。 “你太笨了，”简昱捏了下她脸颊，“教你还不如我给你编。” 甜希好奇地歪着头看他，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些？” 简昱突然被问住了，该怎么回答？ 甜希嘻嘻一笑，抬起手捣蛋似的揉了揉他头发：“我知道，哥哥以前还穿过裙子！” 简昱：“……” “宁洲说的吗？” “嗯。” “……” “哥哥之前眼睛看不见的时候，会不会很不方便？” “没有。” “完全没有区别吗？”甜希皱着眉，惊讶地看着他。 “有。” 简昱道：“看不见你，完全是两个世界。” 甜希脸颊微微发热，想了想道：“那哥哥闭上眼，我想牵着你走一段……” 简昱：“嗯？” “之前哥哥看不见的时候，我……我都没有照顾你，”甜希低声道，“我想试一下，牵着你走……” “好。” 甜希牵着领主大人，慢吞吞在街道上走着，不时地观察他表情，看他有没有偷偷作弊。 事实上领主大人可听话了！ 一路上安安静静地跟着她走，完全信任于她。 一阵暖风吹过，树枝上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轻柔的，从他脸庞上拂过去。 叶子吗？ 可他记得这一路两旁的树叶都掉光了。 “哥哥，”甜希松开他的手，脆脆地说，“可以睁开眼了。” 简昱听话地睁开眼，黑亮的眼眸里闪过飞舞的花瓣的影子。 千树万树，粉白的、轻盈的花瓣在暗夜里翩翩起舞，卷着风，裹着尘，如一场极致温柔的幻梦。 原本三月份才开的樱树，突然之间全开了。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和甜希。 在黑暗的怀抱里，与魔法，与万千生灵一起，跨越沧海桑田。 简昱低眸看向甜希。 甜希始终在看他，噙着笑，轻轻地说：“送给哥哥的，礼物。” 第52章 五十二条鱼 。。。 “教皇大人，您打算穿成这样去参加舞会吗？” “教皇大人？！” 甜希从神殿一端走到另一端，使徒们纷纷围了上来，拿着裙子和高跟鞋，跃跃欲试—— “教皇大人，您还是换上水晶鞋吧！” “裙子也换上去吧？！拜托您了！” “这条发带真的很适合您！您系上去看看吧！” “……” “可是……”甜希低头看着身上的袍子，提起长长的裙摆说，“我是教皇哎……” 教皇就应该穿教皇定制的袍子，这样才显得威严端庄。 为此她还特意将原本长得离谱的袖子和衣摆改了改，打算就这么穿着去王宫参加舞会。 她不会跳舞，以教皇的身份去参加舞会，就不会被人邀请着去跳了。 众人手里拿着漂亮的新裙子和高跟鞋，莫不遗憾地看着她。 好想看到教皇大人在舞会上翩翩起舞的样子哎！ 甜希没再理会众人，端着袖子离开了神殿，徒步往王宫去。 使徒们适才反应过来—— 王子殿下早已经安排了车夫来接她，她走反了方向喂！ 待众人追出去一看，教皇大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找不见了。 “你们谁跟她打个电话啊！走路去王宫多不体面啊！” “可是……教皇大人从来不带手机啊……” “……” 下一刻，甜希已经在王宫里头了。 少女坐在宫殿屋顶上，手里捧着一杯奶茶，膝上放着一盒寿司卷，她吃掉一块寿司，便小口小口地吸着奶茶，不时地看向远方紫色的云霞。 简昱坐在她旁边，一条腿大喇喇地搭在屋檐上，一条腿屈着，手扶着膝盖，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手柄，带着一副ar眼镜，安安静静地在打游戏。 甜希给他喂一口寿司，他便张口吃了，问道：“要玩吗？” “一会再玩，”甜希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低声嘟哝，“今天又让肚皮超载了唔！” 简昱轻轻一笑，悠闲地摇着手柄。 王宫修筑在山坡上，坐在宫殿顶上可将整个水星城一览无余。 华灯初上，贵族少年们精心打扮盛装而来，在侍从的引导来进入大殿，有些来得早的则在花园里四处晃悠，在树下堂而皇之地亲吻、幽会。 甜希打开杯盖喝掉最后一口奶茶，一不小心杯盖没拿稳掉了下去，顺着屋顶滚了滚，白色的塑料杯盖掉在草地上。 她看了领主大人一眼，正要慢慢爬下去捡杯盖，听到他说：“别动。” 只见领主大人从容地操作着手柄，空中“嗡”地一声，一架手掌的大小的小飞机从高处冲了过来，在草地上停了停，靠近那块塑料盖子，接着落下抓捕器，将盖子夹了起来。 甜希见到见了直叫好，兴奋地说：“我也想玩！” 简昱便将手柄递给她，替她带上ar眼镜。 戴上眼镜后，她的视角变成了小飞机的视角，只是周围的人物和风景进行了处理，风景变成了水彩画，人物也被做成动画形式，配上原本的色彩，活脱像进了另一个世界，画面上还不时地有炫酷的小猪们从画面上一溜烟跑过去。 甜希操纵着小飞机，磕磕碰碰撞到树，又撞到了墙，差点粉身碎骨，简昱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接过手柄，一顿操作，小飞机已经飞得远远的了。 “再往前一点。” “再飞低一点。” 带着ar眼镜的甜希指导简昱操纵飞机，神秘兮兮地笑着，紧张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先停下来。” 简昱一脸莫名，但看甜希身体前倾，一副认真的表情，她一定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半分钟过去了，甜希仍看得津津有味。 简昱试探着操纵飞机离开，她忙抓着简昱的衣角，急道：“别走，别走，转回来，我还没看完！” 简昱：“……” 两分钟过去了，甜希仍在看地上的场景。 突然，眼镜被人一摘，戴在了领主大人眼睛上。 甜希：“……” 简昱：“……” 领主大人怔然，看到画面中的情形，手抖了抖，忘了小飞机上还夹着那塑料盖子，失手把盖子丢了下去，不偏不倚顺着风飘在了一张漫画人物的脸上。 画面中，两个漫画人物衣服不整，正忘情地做着那种事情，突然迎面飞来一个盖子，带着甜滋滋的奶茶雾滴，贴在了脸上。 任谁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愉快。 简昱：“……” 小飞机悬停在远处，螺旋桨的声音很轻，但很快就被画面中的人物发现了，一男一女急急忙忙停下事，整理衣服。 简昱心情复杂，忙操纵飞机飞了回来，摘下眼镜，一言难尽地看着甜希。 甜希眨了眨眼，俨然不知做错了什么。 反倒是这种天真烂漫的态度，让简昱一下子很难开口。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甜希皱着眉，低声说：“对不起……” 简昱：“对不起什么？” 甜希抓了抓头发，犹豫着说：“我……也不知道。” 简昱哭笑不得，捏了下她的脸，道：“偷窥别人隐私是不对的。” 甜希：“隐私？” 简昱稍一扬眉：“你刚才在看什么？” 甜希脸颊泛起红晕，犹豫着没有开口。 简昱故作严肃：“教皇大人。” 甜希：“。” “好吧，”甜希一副敷衍的口吻，“我知道了，下次不会看了。” 领主大人操着老妈子心，跟她讲了一番道理，甜希听得懵懵懂懂，只得点头答应—— 下次一定不会了。 下次一定。 被数落完，甜希又说：“那我……要去跟他们道歉吗？” 简昱：“……你知道他们是谁？” 无人机画面经过了特殊处理，看上去完全是是动画里的人物，这哪认得出来究竟是谁？ 甜希用力摇头，依旧是那副懵懵懂懂的神情。 简昱看着她发笑，忍不住地亲了亲她，语气淡淡：“算了，别管了。” 甜希：“可是你说，偷窥别人是不对的。” 简昱：“但是他们在这种地方行事也不对，被教皇大人逮着了，也是他们活该。” 甜希：“嗯……” 好像也有道理喔！ 她想了想，牵了下简昱的衣摆，轻轻地问：“他们那种……” 简昱飞快地说：“下次我们也试试。” 甜希脸颊通红，低着头，“嗯”了声。 好像奇怪的姿势又增加了。 * 王宫花园一角： 燕离迅速地穿好衣服，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白露背对着他，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一言不发。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燕离道，“刚才是我一时冲动……你还好吗？” “任谁在这种事情，都好不起来吧，”白露冷冷地说，“我不管刚才偷窥我们的是谁，单论她这一行为，就已经是无礼至极！” 燕离脸色平静，心里却生出一丝庆幸。 幸亏他刚才被打断了，否则在这种地方做出那种事，他身为光明使者是会被诟病的。 从见到白露的那一刻起，他身体仿佛不听使唤，不知不觉就跟着她来到这处隐秘地方，接着就那样了。 回想起整个过程，他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舞会已经开始，”燕离神色慌乱，顿了顿道，“我先过去了。” 白露才将衣领拉上去，阴沉着脸，没再说话。 这两天她和燕离关系紧张，本想用点手段，将这个男人牢牢套在手里，没想到被人撞破，也不知道那无人机有没有录下视频，操纵无人机的究竟是谁。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也不算一件太坏的事情。 若是被录了视频，到时候打码透点图出去，舆论所迫，燕离也拿她没有办法。 要知道，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人们对□□兴致并不高，像她这样能取悦男人的，一万个里面挑不到几个。 白露整理好裙子，踩着近十厘米高跟鞋，穿过幽静的花园，推开舞会大厅的门，出现在一众贵族男女眼前。 不出所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惊羡的，只是那份惊羡没有停留多久，又各自收回了目光，有的继续跳舞，有的在旁边喝着酒，吃着甜点。 “白露，”燕苏公主穿着鹅黄色的公主裙，挽起一个高高的发髻，朝她走来，笑道，“你又迟到了。” “稍微耽误了一下。” 舞会上最耀眼夺目的人，通常都是来的最晚，在一众惊艳的目光下款款出现，接着被英俊的王子邀请，与他跳一支令所有人津津乐道的舞。 白露深谙此道，也准备好好享受这次舞会。 但眼下似乎有些不对劲，所有人的兴致都不在她身上。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了一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子，呼吸顿时一滞。 第53章 五十三条鱼 光与影。 白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那是领主大人。 他身形高挑，穿燕尾服极为合适，后衣摆长度及膝，修长流畅的线条衬得他英气逼人，只是随意地往那一站，就仿佛一块纯黑无暇的美玉放在一捧粗糙的珍珠之间，极其引人注目。 白露深深地抽了口气，挺直脊背，昂头朝他走去。 她身上有股强大的、自信的气势，犹如一只猎豹在物色好猎物之后，准备发起进攻。 “白露小姐，请问要和我一起跳支舞吗？” “白露小姐，请问……” “白露？” 白露熟视无睹，从男男女女中间穿过去，径直走向那位年轻英俊的领主大人，按耐住紧张和兴奋，注视着他道：“简昱大人。” 下一瞬，她眨了眨眼，露出迷茫的表情。 领主大人整个人直接从她面前消失了。 “哎？” “全息投影而已，”一名贵族少年解释道，“教皇大人为了感谢简昱大人为神殿募捐，特意做了这位简昱简大人的全息影像，既然他的影像出现在舞会上，那就代表他已经来参加舞会了。” 白露遗憾道：“他……没来是吗？” “教皇大人也没来。” 燕离轻轻地叹了口气，按下手里一个遥控器，舞会上便呈现出了甜希穿着公主裙翩然走来，提着裙子福了一礼的模样。 众人看得呆了，直到小提琴手拉起弦乐，舞会上气氛一变，贵族少年们这才回过神来，各自邀请舞伴翩跹起舞。 燕离和白露跳了一曲，又和两名贵族少女们跳了一曲，便匆匆离场了。 余人兴致也不高，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遗憾的神情，到晚上九点钟，大部分人都散场了。 花园里，传出一阵笑声。 甜希穿着笨重的教皇袍子，脚踩在领主大人鞋子上，后腰被搂着，随着他有节奏的动作，沉浸在音乐和魔法的世界，跟着他在月色下起舞。 自甜希担任教皇之后，她一次次地跟光明神、众神、燕离讨论过当下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雪神代表无情无欲，她提出的想法是让过度沉湎于物欲中的人们快速地从当前的环境中抽离，回归最朴素的价值观，经历过苦难、资源匮乏，便会对这个世界怀有敬意，让信仰的力量支撑着神明们，也支撑着人们。 战神的想法和她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主张发动战乱，让人们经历战争的洗礼，再重新建设这个国家。 月神则唠叨着，让当局者给国民进行彻底的思想教育，给民众们灌输“爱情至上”、“人作为生物，终极目的还是为了繁衍”等思想，大肆宣扬爱情文化行业，鼓励人们生育。 燕离则提出来，或许他们需要利用政/府的力量，来强行要求民众达到一定的生育率，让每个人都为社会发挥出最大的效益。 甜希一听，绝了！这不就是她未来所处的时代，人们生活的真实写照吗？！ 那可不行！于是提出强烈反对。 当然，关于雪神和战神那一套，也都被她否决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所有人都问她，将希望压在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甜希：“没有想法。” 众神各自沉默，一直安静地听着他们商量的光明神道：“明天再想吧。” “甜希小姐，”燕离起身时，彬彬有礼地说，“我能单独与你说会话吗？” 甜希跟了上去。 年轻的王子站在神殿外面，夕阳落在他身上，使他整个人呈现出金灿灿的光芒。 他垂着脸，目光停留在甜希带着戒指的手指上。 “甜希。” 燕离王子第一次对少女直呼其名，语气温和极了，他叹了口气道：“我在想……如果当时在海边，早一点告诉你我的心意就好了。” 甜希：“？？？” 燕离兀自一笑，抬起眼睑注视着她，轻轻地说：“现在跟你说这些，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甜希微微皱眉，诧异地看着他，目光有些许困惑。 燕离语气有些悲伤地说：“我跟白露小姐正式分手了。” 甜希：“。” 两人面面相觑，甜希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好。” 燕离苦笑，目光状似无意地飘在她戒指上。 “你之前留下那颗珍珠给我……”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甜希抿了抿唇，望着他说，“我喜欢领主大人，不喜欢你。” “我知道，”燕离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我若能早一点认识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甜希安静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禁书中，她是在燕离王子婚礼前夕被杀，如今燕离的婚礼被取消了，她也不用再面临这个危机了。 然而，燕离的下一句话，让她惊了一惊。 燕离盯着她，轻声道：“白露跟我说，你是人鱼。” 甜希：“……” 少女怔怔地看着他，袖中双手捏了捏拳，小声道：“那……你要杀了我吗？” 燕离：“……？？？” 燕离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甜希：“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 燕离呼吸急促，心脏狂跳，他刚才明明都……说出自己的心意了啊。 “甜希……”年轻的王子不甘心地说：“您现在的伴侣是一名血族，而您是教皇大人，你们的身份……并不适合在一起。” 甜希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嗯。”燕离认真道：“我不希望你为了他一再牺牲，总有一天，他会吸干你的血，将你一道拽入黑暗中！” 甜希露出了怀疑的神情。 燕离本以为这话会惹恼她，没想到她竟然半点也不生气，于是燕离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她，轻轻地说：“他时常咬你脖子吧？” 甜希：“没有哦。” “怎么可能没有？”燕离凑近一步，抬起手凑到她耳畔，想掀开她的头发看看她脖子上的伤痕，手腕却被按住了。 简昱不知何时出现的，兴许太阳落山的一刻他就已经在甜希的身旁了。 他面无表情，朝燕离投来冰冷的一瞥。 年轻的王子打了个冷颤，颤抖着躲开他，手腕却被按住，动弹不了。 “告诉我，”简昱冷声道，“教皇和血族，哪里不合适了？” 他开口的瞬间，燕离身上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不由自主地开口：“光与暗，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你见过光明和暗影并存吗？你能陪着她在日光下行走吗？她会陪你到达永生吗？你怎么不明白？！甜希和你，一点都不合适！” 简昱额上青筋跳了下，便听到“咔擦”一声，燕离的手掌骨直接碎了，发出一声惨叫。 “哥哥！”甜希牵了牵简昱的衣摆，红着眼眶看他。 “宝宝，”简昱声音低哑，“你不想我杀他吗？” 甜希用力摇头，眼眶越发红了。 “好，”简昱低眸看着甜希，柔声道，“那我答应你，不杀了他了。” 甜希伸手去抱他，眼泪突然掉了出来。 简昱慌忙丢开燕离，伸手去摸她的脸，仿佛每一颗掉出来的泪珠子都是他心口上淌出来的血。 “别哭，宝宝，”简昱低头亲吻她，轻轻地、哄着说，“怎么了嘛？刚才还好好的。” 甜希越来越难过，燕离的话让她想到—— 如果她不能陪领主大人到永生，领主大人以后会多寂寞啊。 她用力抱着领主大人，边哭边说：“哥哥……” “没事，”简昱皱眉看她，心疼地给她擦着眼泪，“别听他的，我们很适合，光与影本来就不可分离，有光明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我会陪你到老，随你而去，永远追随着你。” 听到这话，甜希心里狠狠一抽，越发伤心了。 简昱没有多少哄人的经验，没想到反而越哄越糟糕，只得一把卷起她，将她藏在怀里，飞了起来，一边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他回到城堡里，坐在沙发上，将甜希整个儿搂在怀里，轻轻拍抚她背，时而亲吻她，或是低眸看着她，一字不说。 甜希情绪平静下来，软绵绵地靠在领主大人胸口，轻声说：“哥哥，我想一直陪着你。” 简昱身体一僵，问道：“你说的‘一直’，是指多久？” “一直，就是永远，”少女抬起绿宝石般的眼眸，无比认真地说，“不管世界是变好还是变坏，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样子，我想陪着哥哥，永永远远。” 简昱眼睑颤了下，墨黑的眼眸里漾起一丝水光，他弯起唇，想要开口，索性吻住她，热切地亲吻她，恨不得与她合为一体，将她的骨血彻彻底底融入自己的血脉中。 “哥哥，你要喝我的血吗？”少女被亲得浑身发软，含着泪问他。 简昱轻轻地喘了口气，灵魂仿佛被重重地敲了一棒，心脏的血顶向头颅，顶向四肢，他浑身的血都仿佛唤醒了。 简昱听到自己言不由衷地开口：“可以吗？” 甜希认真点头，抬起手腕送到简昱唇边。 简昱叼住，幽黑地眸子看着她，想了想：他又不是狗子，为什么送过来就要叼在嘴里？ 又吐掉了。 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你上次来日子是什么时候？” 甜希：“？” 简昱伸手摸了下她小腹，轻声说：“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 甜希慢慢地张开唇—— 乖乖，她好像身上一直没来过啊！ “好像……一个多月了，”甜希紧张地缩了缩身子，轻轻地说，“应该……不会吧。” “人鱼的平均周期是49天，或许快了。”简昱道。 甜希：“！” 夭寿了，当人鱼还要来例假的吗？！ 简昱看着她的表情发笑，轻轻地咬她耳朵尖，小声地用气音道：“等你下次来，我受不住了，再咬破你脖子。” 甜希身子一酥，几乎是主动着要和他求/欢。 一夜好眠。 * 贵族白氏府邸中，白露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披散着头发，坐在阳台上慢慢饮酒。 一名少女从她身后现身，俯身低头，尖牙凑到她细嫩的脖子上。 白露顺从地歪着头，让身后那名血族少女咬她。 约莫过了两分钟，少女抬起脸，擦干净嘴角的鲜血，将手指也舔干净，转到白露身前，坐在她膝上，双手搂她脖子，一副餍足和迷醉的神情。 “白露姐姐，”少女轻轻地说，“你的血，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了。” 白露闲然自若，目光拉回来，淡淡道：“听说很多人为了体验血族饮血时的快/感，所以才冒着生命危险去求血族转化。” “嗯，是有很多这样的，”少女道，“也有一些，只是为了永生。” “我想永生，但必须……有够资格的人来转化我。” 少女笑了笑，之指腹摸了摸刚被鲜血滋润的双唇，一字字道： “牧野的资格，还不够么？” 第54章 五十四条鱼 血神。 甜希拿着烫金的请柬，送到各位神职人员面前，众人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原教皇现任主教捏着那张请柬，难以置信：“教皇大人，您确定要和他结婚吗？” 甜希点点头：“而且，我已经和领主大人结婚了，现在是要办婚礼哦！” 主教表情怪异，犹犹豫豫道：“你们……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甜希：“？” “教皇和血族办如此盛大的婚礼，对水星城百姓来说，必然是思想上的轰击。” “虽然神职人员的婚姻并不受严格的限制，但那是血族之王，而您是尊贵的教皇大人，这桩婚事……哎，不适合高调举办。” “教皇大人，请恕我无法接受这张请柬，非常抱歉！” “……” 甜希只得将请柬一张张收回去，垂着脸，转身离开。 她走后，众人又开始担忧：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迫不得已只能这样，受教皇大人的影响，这个月来教堂做礼拜的人多了很多，如果这个时候人们知道教皇大人和血族之王结为夫妇，教皇大人的地位恐怕保不住了。” “好可惜啊，好想看到教皇大人穿上婚纱的样子……” “……” 甜希带着请柬来到王宫，国王陛下亲自来迎，朝她行礼。 甜希犹豫了一下说：“我是来找……燕离殿下的。” “叫人去找燕离来。” 国王说完，亲切地上前，殷切招呼：“教皇大人，您既然来王宫了，不如就留在宫殿里用晚宴，我这就叫人去准备晚餐。” 甜希：“不必了。” “伟大的教皇大人，”国王语气严肃，“您要如此残忍地拒绝我吗？” 甜希：“。” “我已经让御厨准备了您爱吃的醉虾、鳗鱼、帝王蟹，都是刚从地中海送来的货，非常新鲜，”国王道，“但如果您不来用晚宴，这些可能都要白白倒掉了。” 甜希：“我去！” 甜希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吃得太撑了，国王陛下特意安排了马车送她回来。她一路躺在车轿里，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头脑放空。 请柬还没有送出去呢。 回去怎么跟领主大人交代？ 甜希回到古堡，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领主大人这才从外面回来。 他走进来，揉了揉甜希的头发，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只是淡淡道：“去睡吗？我抱你去。” 接下来几天，甜希都被邀请着进王宫陪同国王陛下享用晚宴。 国王陛下对甜希的过分热情很快引起了舆论的不满。 民众十分担心，燕离也很忧虑，主教和其他神使们也十分不满。 然而没多久，国王陛下发表了电视讲话，讲述了自己长年来受厌食症折磨的经历，就在他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恰好前阵子看到了甜希的美食直播节目。 以往他看这种节目会吐，而那次看完节目之后，他竟然津津有味地吃了一小份蛋炒饭，他的王妃、侍从们都惊呆了。 自那之后，他一直在等甜希的美食节目，幸而她在成为教皇之后，应民众要求开了一档美食直播，每周都会分享用餐的过程。 “厌食症让我苦不堪言，我会反复看教皇大人的美食节目，更是一心想着，邀请教皇大人来王宫赴宴，亲眼看着教皇大人在我面前用餐。” 屏幕上，国王陛下儒雅、温和，面容却显得消瘦、疲惫，颧骨突出，眼下有两道重重的乌青，他缓缓道：“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导致教皇大人名誉受损，这是我始料未及之事，既然如此，我郑重向我的子民们道歉，向教皇大人道歉，日后绝不利用权力占用教皇大人的时间。” 国王陛下的讲话一经传播，在网上引起了很大的讨论。 网友哀嚎： “救命啊，没人比我更了解厌食症的痛苦了，国王陛下是真的只是想吃点东西而已！” “啊啊啊啊啊陛下！我们没有质疑您的行为，您请继续！我们也想看教皇大人吃东西的样子！” “哎，我和国王陛下一样，喜欢蹲教皇大人的美食节目，真的太治愈了！” “教皇大人上周吃了我们店的招牌酱板鸭，我们店一周的销售额已经超过去年半年到了！订单已经预约到了半年后！” “感谢教皇大人在直播中的分享，身为甜品手艺人，本来以为大家对甜品不感兴趣，不久之后这门手艺要失传了，现在我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说实话，我之前一直在想，教皇大人到底凭什么当上教皇，现在我好像懂了……” “她在影响着我们，改变我们……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教皇大人的生活是什么模样了……” “……” 这些讨论很快传到了众神耳边。 战神嗤之以鼻：“我承认，她身上的确有特殊的吸引力，那是身为海神之女与生俱来的魅力，但凭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影响整个世界？” “人力有时尽，凡人还会死，她能影响这一代人，那下一代人？下下代人呢？她总不能只靠这些手段？” 月神看着偶像剧，懒懒地说：“至少她做到了，效果在你们眼里可能不太明显，但知微见著，日积月累想要改变一个国家，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众神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够了。”光明神温声制止，“无论她是否能成，眼下她所做出的的努力，是不可否认的。” 月神吵得累了，干脆回自个的神殿，不用跟这群暴躁又狂妄的神待在一起。 战神气呼呼地撞了下地板，恼怒不已：“我真是受够了！预言之神都说了，神明将会陨落，世界将走向末日，如此严峻的事情，竟然就派了一个小姑娘来应付？！” 光明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战神便一掀战袍，扛着战锤消失在神殿中。 数万年前，除去与世无争、一心只想生产的海神，世上的神明只有三位。 光明神，黑暗神，血神。 光明神和黑暗神自天地诞生之初就在相互争斗，而血神又名为欲/望之神，自万物诞生之始就存在了。 经过漫长的争斗，光明神借助血神之手撕裂了黑暗神，却也因此令世上多了两个神明：战神和巫神。 在那之后，陆陆续续有新的神明诞生，这些新的神明们都臣服于光明神，战神也不例外。 但他始终不会忘记，他诞生于黑暗，曾与光明神争斗了数万年，也曾借助血神的力量，翻起腥风血雨。 他需要血神，需要他的力量，让这个世界恢复成原本正常的面貌！ 可谁能想到，血神转世之后，竟然变成了那样一个废物？！ 他明明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却沉湎于情爱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貌！ 既然血神愿意堕落，那就另寻一人，协助他完成血神归位。 战神很快想到了新的人选—— 那位在烈日城一口气咬死了自己的十三位血仆的血族，名为牧野的男人。 血神因为弑兄而被驱除神籍，永世受到惩罚。 而那位被他杀死的兄长，也在转世之后，受着命运指引，再一次成为了血族转世后的兄长。 战神站在血色城堡下，来见这位他久仰大名的领主。 巍峨的城堡一片死寂，城墙上每一处缝隙都被鲜血染红，令人不禁遐想当年牧野发狂杀人的情形。 他有种直觉：他与这位未来的血神，一定很合得来。 冬阴城，卧室的阳台门敞开着，月色泄进来。 简昱赤着胳膊，从花园里漫步进来，身上沾了些许露珠。 甜希睡得正香，连日来的奔波操劳可把她给累坏了。 青年站在床旁，一动不动，只注视着她，直到圆月落下，天色渐亮，一身雾气散去，才爬上床，钻到被窝里抱着甜希。 “哥哥，”甜希醒得比平时都要早，抱上来，脸贴在他胸口，梦呓似的说，“我做了不好的梦。” 简昱轻轻拍抚她后背，蹭了蹭她的脸。 天亮后，他亲自将甜希送到神殿，看着她穿着教皇的衣服，缓步踏入神殿中。 甜希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领主大人。 简昱仍在看她，稍一扬眉。 甜希二话不说，轻快地跑了下来，扑上去抱住领主大人。 “怎么了？” 四周都是人，简昱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甜希抱着他的腰，仰着脸看着他说，“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简昱没有说话，很难为情地低下头，以伞挡着脸，亲了亲甜希的额头。 周围的人一阵起哄。 甜希凑上去他唇上亲了亲，当作回吻，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她说：“如果遇到了问题，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扛哦！” 简昱唇角勾起，抬手亲昵地刮了下她脸。 “不要像上次一样，眼睛看不见了也不告诉我！”甜希皱着眉，严肃地说，“我们可是结过婚的！” 简昱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数秒，道：“我妹妹回来了。” 第55章 五十五条鱼 欲.望与贪婪 “死去的人，还有可能会回来吗？” 甜希站在光明神像前，虔诚地问。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光明神睁开眼，温柔地注视着她，轻轻地说，“就像我将你从未来的时空里强行拉扯到现在一样，同样也有将过去的灵魂带到现在的办法。” 甜希想了想道：“我记得你说过，未来时空的我，会死。” “是。” “那如果，将人强行从过去带到未来，过去的人不也会死吗？”甜希困惑极了，“这么做，跟杀死过去的人有什么区别？而且……” “我听说……简妮小姐，是在日光下自焚而亡。”甜希轻轻地说。 她不明白，如果简妮被神力从过去拽到了未来，那么过去的简妮会经历非自然死亡，突然猝死之类的，而非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领主大人唯一的妹妹，她的死给了领主大人很大的打击，也让他一度封闭自我。 早在一开始，简妮选择牧野的时候，简昱是唯一一个支持他们的。 帮助他们私奔，替他们瞒着父母，只是因为他觉得，妮妮选择了自己的爱情，她也会因此而得到幸福。 后来他们不断地争吵、分分合合，直到妮妮临死前，还在跟简昱说： “别恨牧野……” “答应我，哥哥，无论牧野做了什么，你答应我，你不会杀他。” “我求求你了，他是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了。” 那是禁锢在简昱身上数千年的枷锁，他答应了妮妮，也不曾辜负她的期望。 可为什么他拼命地为她创造幸福，最后只能看着她在日光下灰飞烟灭？ 简昱心不在焉，回到古堡，看到了那名打着阳伞，一袭白色长裙，脸上被晒得有些发红的少女。 真好啊。 妮妮曾一度渴望沐浴在阳光下，如今借助他人的身体得以实现了。 简昱远远地看着她，缓缓走过去，淡淡道：“简妮。” 少女看着他笑，亲切地说：“哥！” 简昱眉眼间无悲无喜，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婚礼请柬，语气依旧淡淡的：“你来得正好。” 请柬上打印着他和另一个女孩的照片，金发少女骑在简昱脖子上，抱着他的头，闭着一只眼睛，正在啃冰激凌。 “很可爱的嫂子，”简妮弯起眼睛笑了笑，“太好了，我这一趟圆满了！” 简昱依旧看着她，不发一言。 简妮主动去牵他的手，青年面无表情，跟着她进了古堡里，看着她从花园里穿过，走在宽敞的大厅里，踩在古朴的螺旋楼梯上，从楼上到楼下，兴奋地说：“哥，宁洲呢？他还好吗？” 简昱点了下头。 “宁洲？！”简妮提着裙子疾步上楼，喊道，“宁洲！” “他不在这。” 简昱坐在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地，从沙发一侧口袋里取出雪茄，捻起一道蓝色的火焰点燃。 “哥！”简妮倚在二楼露台扶手上，从上往下看，笑着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简昱没有回答，缓缓地抽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覆着他的眉眼，仿佛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彩画。 良久，简昱从烟雾中抬眸，开口道：“你去看过牧野吗？” 听到牧野的名字，简妮神情一僵，脸色沉了下去。 她背过身去，脊背僵硬地动了下，半响，她轻轻地说：“来找你之前，我先去看了牧野。” 简昱稍一扬眉，果然如他所料。 在这位妹妹心目中，她那私生子哥哥才是他最生命中重要的人。 其余的亲情也好，友情也罢，都可以被抛之身后。 一如她那些年所做的疯狂事。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从过去来到这里吗？”简妮背对着他开口。 过去？ 就像甜希是从未来而来，妮妮是从过去来的吗？ 简昱盯着她的背影，沉思着。 “我跟牧野吵了一架，”简妮低眸一笑，似是嘲讽地说：“多么无聊的小事啊，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无外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一遍遍地争吵，我真的累了。”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死了呢？如果我从这世上消失了呢？”简妮摸了下自己的脸，笑道，“真的，我一直一直在想，我死了，牧野是不是会为我伤心，会为我流泪？” “他说会爱我直到永远，我就在想，永远有多远？” “我想看他伤心落泪，看他后悔的样子，可能我就是愚蠢吧，于是我去找巫神，去跟她许愿。” “我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她送我去遥远的未来，去我死后很多年的未来，让我能看一眼牧野伤心的样子。” 结果可想而知。 数千年的时光，早已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牧野早已经不爱她了，是她一个人扮演着小丑，自作自受。 简妮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轻轻笑着，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来到简昱面前，半跪下来，伏在他膝上，颤抖着、轻声说：“我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是，狼狈极了。” 简昱抬起手，轻轻地碰了下简妮的头，良久才说：“因为……爱情，就是这样子。” 让人迷失，让人失去自我。 简妮捂着脸，埋在他身上，小声地哭泣着。 至少，数千年的光阴从未改变过简昱。 他依旧冷淡，无情，却总能在关键时候帮她。 即便只是像这样子，安慰一下也好。 甜希从车上下来，提着一篮子烤蛋糕，推开大门，便看到这副场景。 简昱：“……” 甜希呆了几秒，面无表情看着两人，提着篮子从他们身旁经过，进了卧室。 一句话没说。 简妮擦干眼泪起身，歉意地看了简昱一眼，道：“我去跟她解释。” 简昱早已经从沙发上消失了。 “宝宝？” 领主大人轻轻靠近床畔，“噗”地一下，头上挨了一击。 甜希拿着充气锤子，用力敲了下领主大人的头，嘟着唇，气鼓鼓地看着他，恼道：“我不高兴！” 就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简昱忍着笑，爬上床跪坐着，端正地看着她，解释道：“她是我妹妹，简妮。” 甜希皱着眉头：“她是白露小姐！” “她只是暂时借用了白露小姐的身体，”简昱道，“就像你用着这具身体一样。” “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我的！”甜希气呼呼的，拿着锤子照着领主大人的脸敲了下。 简昱挨了打也不反抗，好声好气地说：“抱歉，是我弄错了。” 听到领主大人朝她道歉，甜希鼻子一下子就酸了。 就算知道那是领主大人的妹妹，甜希心里仍然不好受。 她耷拉着脑袋，尖尖的耳朵从头发里露出来，抿着唇，一字不发。 “宝宝？” “我不高兴，我要哭了！”甜希嘟哝着说，“你让我生气了！” 简昱看着她，片刻后低下身，像只乖狗狗一样蹭到她身上，脸贴在她膝上，安静地抱着她。 甜希抓了抓他头发，轻轻地说：“只准抱我一个。” “好。”简昱亲吻她手背，温柔地回答。 “笃笃。” 卧室门没关，简妮站在门口，肃了肃喉咙，道：“哥，我先回去了。” 简昱没有应声。 按理说，他应该留下简妮，一直到他们举办婚礼。 “会有人送你。”简昱说。 “好。” 简妮替他们合上门，拾起阳伞，从庭院离开。 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门自动打开。 简妮收了伞，提着裙子上了车，接着猛然一惊—— “牧野？！” “嘘。”牧野俯身上来，捏着她的脸，眼底带着笑意，眼眸转红，轻轻地说：“亲爱的，乖乖睡一觉吧。” 简妮眼皮子重重地阖上，另一个灵魂徒然醒了过来！ 白露浑身冷汗，眼眸睁大，颤抖着看着牧野那张放大的脸，失声道：“领主大人……” 牧野松开她的脸，懒懒道：“醒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露惊恐不已，“为什么？我的身体会被另一个人占据？！” “那是我前妻，”牧野漠不关心，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我已经控制住了她，她现在在你体内沉睡。” 白露低头看着自己身体，突然产生一股陌生感，吞了吞口水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你以为呢？亲爱的白露小姐？” 牧野抬起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脸，似笑非笑，良久才道：“于数千年的光阴中，你不断地转世重生，渐渐地，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白露眼睛瞪大了，身体产生一股寒意，心里涌起莫大的悲哀，以及强烈的愤怒。 又仿佛不是她的情绪，是身体里面另一个灵魂的。 “完成任务之后，我会帮你实现心愿，让你获得永生，”牧野眯着眼睛，缓缓道，“以前的你太优柔寡断，连一只猫都不敢咬，但今后的你，会彻底臣服于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会代替我们父亲，为你完成转化，从此我便是你的主人，我亲爱的妻子……我保证你会享受这一切。” 白露猛地抽了口气，身体往后一仰，脖子却被捏住。 在她剧烈的喘气声和惊恐的目光中，牧野咬开她的脖子，狠狠地享用鲜血的味道。 餍足之后，牧野将女人搂在怀里，打开了一个视频。 画面中，简妮在古堡中和简昱谈话，每一个动作、神态都被录了下来。 “我要你反复看，直到完全变成她的样子。”牧野说。 * 五日后，新年最后一天。 水星城迎来了一场小雪，也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在太阳落山之后举办，而且按照神殿的要求，教皇大人和血族之王的婚礼已经尽可能地办得低调了，但来参加这场婚礼的人数不尽数。 简昱的血仆们集体失恋，瞳孔地震—— 时至今日，他们仍然以为那个金发女孩小甜希，不过是领主大人一时兴起养的女儿。 如今父爱变质了，少女穿着纯白的婚纱，经月神牵引着送到领主大人面前，与他交换戒指。 月光下，对岸的狼人们唱着歌为他们庆祝，海巫和她的随从们在湖里跳着舞，血族和人类相谈甚欢，暗自定下契约，新郎和新娘也在宴席上陪着客人。 宁洲寸步不离地守在“简妮”身边，给她讲述岁月的变迁，以及现代的科技发展水平。 “简妮”听得哈哈大笑，状似无意地扑倒在宁洲怀里。 眼前的一切好似镜花水月一场梦。 正因为清醒地知道这一点，才让人愈发珍惜。 今后漫长而孤独的时光，唯有靠着这些回忆一点点捱过去了。 甜希喝了些酒，脸上泛起红晕，软绵绵地靠在领主大人肩上。 “我抱你去睡觉？”简昱捏了捏她的脸，低声在她耳边说。 “不困。”甜希笑了笑，看到水里面海族们玩起了表演，不由地跟着喝彩。 看了会表演，还要当众向简昱要亲亲，弄得简昱很不好意思。 月已西垂，宾客们散的散去了，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弦乐声、钢琴声相继停止，男人从人群中穿过，吸引了一众视线。 醉酒的宾客们骤然酒醒，小声议论着—— “牧野？！” “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是来挑事的吗？！专挑这个时候？！” “不，婚礼已经结束了，以他的能耐，根本挑不起事……” 牧野将酒瓶放在钢琴架上，优雅地欠身行礼，顺手抢过一把小提琴，将弓搭在弦上。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牧野微笑着，“为此，先向领主大人致歉。” 乐曲声响起，众人脸色变了变。 《卡斯特梅的雨季》？！ 在婚礼上奏这个曲子，牧野到底安了什么心？！ 简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扭头朝简妮说了句话。 简妮愣了下，说：“可以。” 领主大人身体稍稍后仰，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他想杀了牧野，时时刻刻都在想，却因为简妮的一句话，忍了这么多年。 如今简妮点头了，他便不用顾忌，起身朝他走去，手里多了杆长/枪。 牧野拉完一曲，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满意地将小提琴和弓丢开，说：“时间到了。” 众人：“？？？” 接着，牧野高举双手，两手一起打了个响指。 “哒。” 空气安静极了。 接着一名宾客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喊疼，其他人也再也忍受不住，痛苦地喊了起来： “酒里有毒！” “好疼啊！” 简昱几乎立刻回到甜希身边，抱着她。 甜希肚子里一阵抽筋似的疼，紧紧地拽住简昱，咬牙忍着，没有喊疼，眼泪都快崩出来了。 “牧野！！！”简昱怒吼一声，“你做了什么？！” “一点小手段而已，”牧野笑着说，“不必惊慌，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简昱立刻将自己手腕咬破，送到甜希嘴里，让她吸吮。 鲜血的味道在那一刹弥漫开，紧接着简昱将自己的血放出来烧掉。 宾客们痛苦的呻/吟声才渐渐地消下去，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甜希喝了点血，疼痛立刻被缓解，只是身上使不出力气，只能趴在餐桌上，看着领主大人提着枪冲上去。 银光一闪，简昱手上枪/头逼近牧野喉咙，又被拉开距离。 “简昱大人，你也中了毒，”牧野不住地往后躲闪，悠然说，“要不要来试试，看看你能支撑多久？” 银枪擦着他的额头扫过去，锋利无比的枪/头从他头上割下来几缕碎发，在空中迅速地飞散开。 简昱平时几乎不进鲜血以外的食物，想要给他下毒基本不可能。 婚宴却另当别论了，身为新郎不可能不饮酒。 而牧野有白露伪装成的简妮埋伏在他们身边，找个机会下毒并不难。 十分钟后： “你速度越来越慢了。” 牧野避开简昱的一击，出其不意抽出枪，“砰砰喷”连开了三枪。 甜希：“！！！” 简昱在空中摔落，银枪脱手，身体狠狠地撞在一张餐桌上，将餐桌压断，食物和餐盘掉了一地，他手臂上、肩上全是血，白色的西装被鲜血染红，鲜血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刹那间仿佛玫瑰蔚然成海，花瓣如雨，酣甜醉人。 那一刻就连牧野也完全控制不住，发狂一样扑了上去，在他肩上狠狠咬下一口肉，拼命地吮吸着血族之王的鲜血。 “哥哥！”甜希喊了一声，喉咙被餐刀抵住。 白露冷漠地看着她，警告道：“不许动。” “你……”甜希眼泪哗啦哗啦掉下来，皱着眉头，气愤地说，“你不是妮妮！你骗哥哥！” “咚”地一下，甜希下巴被狠狠撞了一下，喉间一口腥甜。 白露抬起膝盖撞她，一手拿着餐刀，一脚将她踹在地上，高跟鞋尖锐的后跟戳她的手掌。 甜希疼得浑身打颤，痛喊声立刻激愤了简昱。 他肩上被咬掉一块肉，右臂失去力量，左臂抬起来，掐住牧野的喉咙，用力扼住。 牧野一口气吃掉了太多血肉，身体尚未消化过来，便被一招锁喉制住，脸色发青，使不上力了。 简昱浑身是血，掐着牧野的脖子，翻身将他抵在下面，受伤的手捡起地上的餐刀，刀尖刺向他心脏—— “下地狱去吧，渣宰。” “轰隆——” 一枪重型子弹从背后射了过来，径直穿透了简昱的胸膛，将他内脏都炸了稀巴烂。 甜希倒在餐桌下面，胸口被白露踩着，从地面看到了这一幕，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两眼发黑，身上血色完全褪去。 “完事了。” 牧野拖着简昱的尸身大步走来，看向白露，道：“做得很好。” 白露将枪放下，不解地问：“您刚才明明能杀掉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动手？” “早在近万年前，当他还是高高在上的血神的时候，他便杀过我一次，”牧野给自己倒了杯酒，喘着气说，“我与他同源而生，他是欲望的化身，我则代表贪婪，而他却能成神，协助光明神撕碎黑暗神，而我……只能被人们称一声‘魔’。” “既然他因为杀我而被开除神籍，那我杀他也是一样，”牧野笑了声，“手足相残，我也同样会被光明神驱逐。” 牧野踢了一脚简昱的身体，得意洋洋：“我只有彻底吞噬掉他，将血神和贪婪融为一体，这世上便会多了一位新的神明。” 这些都是战神告诉他的。 但战神不能亲自动手，他此时此刻一定藏在某一处，认真地看着这一幕。 “领主大人，”白露提醒道，“其他人很快会醒来，湖里有些生物已经躁动了。” 海族生物们擅长给自己解毒，这一时半会的功夫，有些生物已经苏醒过来了。 “嘭——”地一声，牧野将简昱的尸身丢到湖里，清澈的湖水立刻便染红，从一个地方扩散开。 “给他们也尝尝，”牧野舔了下嘴角，“至高无上的血族之王的血，便宜这群杂碎了。” 红色的湖里飘过一道绿色的影子，白露愣一下，立刻转过身去。 餐桌底下那条奄奄一息的小人鱼，已经不见了！ 第56章 五十六条鱼 “噗通——” “噗通——” 微弱的心跳声，如暗夜里荒原上的一星野火，随时都能被疾风扑灭。 生前的画面一张张闪过，那些无趣的、裹脚布般冗长的回忆，突然窜进了他的脑海。 “他们都走了吗？” 少年时的简昱，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屋檐下问他的管家。 “老爷回北方了，您的几位堂兄弟也都走了。” “祖父呢？” “昨天就走了。” “牧野跟老爷去了北方，这个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 “我知道了。” “管家，”少年简昱背过身去，轻声问，“你说，母亲她……为什么会自杀？” “夫人……只是一时没想开。” “可她怎么会，舍得丢下我呢？” “少爷？” “牧野说我出生时带了诅咒，是真的吗？” “少爷。” “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 “……” 少年站在屋檐下，望着空中飘过的云，道： “算了，我也不喜欢你们。” 多少年后，妮妮说： “别恨牧野……” “答应我，哥哥，无论牧野做了什么，你答应我，你不会杀他。” “我求求你了，他是这世上你唯一的亲人了。” 听起来那么好笑。 好像他曾体会过……有亲人的滋味一样。 父亲也好，母亲也好，走的时候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轻而易举地将他抛弃。 领主大人的身份，对简妮的承诺，如同一层层枷锁，陪伴他漫长而孤寂的一生。 他想，就这样结束算了。 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他，他费力地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清。 “噗通——” “噗通——” 心脏的跃动越来越有力，血液从心脏顺着血管送往全身，修复着身上每一处伤痕，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就好像……泡在温暖的鲜血凝成的池子里。 “哥哥，我喜欢你。” “哥哥，我们结婚吧。” “我好喜欢你啊。” 简昱猛地惊醒过来，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头顶，湖中一片血色，鲜血从他唇齿间漫入，送往身上每一处角落。 灵魂仿佛被狠狠击中，简昱脑中“嗡”了一下，眼睛睁大，缓慢地、松开了刺在少女脖颈上的尖齿。 甜希抱着他的手逐渐脱力，身体往湖底沉了下去，绿色的尾巴在浑浊的湖水一晃而过。 简昱：“！” 他心里狠狠一抽，眼泪夺眶而出，瞬间被浑浊的湖水洗去。 原来，他之前就这样子……一直咬着甜希的脖子不放吗？ 他加快了速度，一把捞起小人鱼，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身体不住地发抖。 “哗啦”一声，简昱带着甜希浮出了水面，他浑身淌着水，墨黑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眸红的滴血，怀里紧紧抱着他的小人鱼，轻抚她的脸，声音喃喃：“宝宝……” 甜希身体冰凉，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尾部无力地垂在水中。 “对不起……”简昱按着她脖子上的伤口，颤声说，“甜希，甜希……醒一醒。” 别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他唯一拥有的……只有甜希了。 “找到了，菲尔！在这边！” 森林里响起巨型动物奔跑的声音，简昱往湖畔长满芦苇的地方藏了藏，空中突然飞出了一匹灰蓝色的大狼，“噗通”一声掉入水中，朝简昱这边游了过来。 “领主大人！”一名小狼人站在岸上说，“牧野在到处找你们，快上来！” 菲尔目光死死地盯着简昱怀里的小人鱼，在水中缓慢地划了几下，却不敢靠近。 是人鱼，尾巴如银河一样漂亮的小人鱼。 菲尔呼吸都滞住了。 简昱抱着甜希上了岸，吩咐道：“快找女巫！” “去找卡罗拉！” 菲尔一跃跳上岸，叼起小狼人，飞快地进入森林。 远处，湖对岸呈现微弱的灯光。 婚宴现场已经变得一片狼藉，宾客们有的逃了，有的被牧野拿来寻开心，还有一些仍在沉睡。 牧野击败了领主大人，吃了他的血肉，力量变得更强了。 没有人敢挑衅他。 血仆们一个个地都被绑了起来，挂在十字架上，手腕和脖子被割开，像被宰割的牲口一样进行宰杀前的放血。 他们身下是简昱为甜希修的泳池，里面的水已经放干了，取而代之的是血仆们的鲜血。 “简昱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来救他的下属，”牧野道，“这次一定要彻底消灭他。” 白露皱着眉头，将视线从血仆们身上移开，道：“他身体被贯穿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牧野：“血族的恢复能力极强，只要心脏还能跳动，喝到血之后，就能完全恢复。” “也是，刚才人鱼逃得太快了，没想到她这么狡猾……” “是你没看好她，让她救走了简昱。”牧野凉凉地说。 白露心里微微一惊，低下头说：“是……是我的错。” 牧野没有出声，接着好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笑了起来。 白露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看到宁洲趴在地上，朝她爬过来，一只手抓着白露的脚腕，抬起脸看她，喘着气，祈求般地说：“妮妮……” 白露面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用力一蹬，甩开他的手，接着一脚踩在他脖子上。 细高跟鞋底刚好卡住他的脖子，令他动弹不得。 “妮妮……” 宁洲双手无力地抱着脖子，嘴唇像濒死的鱼一样动了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恶心。” 白露狠狠踩他脖子，抬起脚，照着他的脸，用尖头猛地踹了几下。 “给。” 牧野递出一柄□□，微笑着看着她，示意：该为你犯下的错误，做出弥补了。 白露接过手/枪，熟练地上膛，枪/头指着宁洲的脑袋，握枪的手不带一丝颤抖。 两人对视，宁洲却只是笑了笑，眼里泛起莫大的悲哀，轻轻地说：“别这样……妮妮。” “我杀了他，你会给我什么好处吗？”白露问牧野。 “当然，”牧野盯着宁洲发笑，温声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嘭——”地一声，白露扣下扳机，一枪将宁洲爆头，血雾喷开，溅在她漂亮的裙角上。 空气仿佛静止了。 白露垂下手，皱着眉头，心里一阵阵地闷痛，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她转过脸去，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宁洲最后看她的眼神。 “做得很好，”牧野拍了拍她肩膀，笑道，“这把枪你拿着非常适合，不过等你被转化以后，还会有更合适的武器。” “……好。” 白露声音微微发抖。 她听到体内另一个灵魂颤抖着哭泣的声音，只得忍了一忍，按着心口，心里骂了声“闭嘴”。 猫从血红的湖水里游过，来到对岸的森林，一瘸一拐地找到简昱。 “领主大人……”猫颤抖着说，“牧野在找你。” 简昱看了眼躺在草席上昏迷的小人鱼，摸了下她的脸，道：“正好我要去找他。” 猫顿了顿，看着简昱身上的伤，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简昱道。 “我看天刀的伤，可能快支撑不住了。” 但领主大人重伤未愈，这个时候去找牧野，恐怕胜算不大。 简昱跟狼人部落们交代了几句，径直起身，提着家族传下来的那杆银枪，菲尔带上弓箭跟在他身后。 及至离开了森林，猫才说：“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宁洲没了。” 简昱面上没有多少表情，良久才道：“妮妮呢？” “她杀了宁洲。” 简昱脚步顿了一下。 天快亮了。 简昱骑在狼背上，来到古堡前的草地上。 牧野坐在简昱常坐的沙发上，端着酒杯，一边接血仆血管里流出来的血，一边悠然地品尝着，对简昱的到来毫不意外，还放下酒杯，兴奋地起身鼓掌： “我亲爱的兄弟，看到你蜕变了，我真的很高兴！” 简昱向来话少，跟牧野更是没有好说的，飞身上前，抡起银枪往牧野胸口刺去！ 牧野不住地避让，身形越来越灵活，速度越来越快。 但简昱的枪法更是强的离谱，数招内，几次从牧野喉咙上擦过，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嘭、嘭、嘭……” 一连好几发子弹，被简昱轻巧避开，接着一记绝杀，将牧野手中的枪打飞，朝他肩胛骨刺了进去！ “嘭——” 白露站在二楼露台上，一枪射出去，挂在池子上的天刀直接丢了一条胳膊。 简昱怔了下，视线看过去。 “区区几个血仆，难道你也要惦记吗？” 牧野按在枪/头上，用力将银枪从肩上拔/出来，血从伤口洒了一地。 简昱没有回答，反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牧野笑了笑：“要你的命，你能给我吗？” 简昱犹豫了一下，将银枪放在地上，将外套脱了丢在地上，一副任君处置的态度。 “领主大人！不要中他的圈套！” “领主大人，我没事！不要答应牧野这个狗逼！” “领主大人嘤！茶茶没事！不要管茶茶！” 牧野一面给自己疗伤，一面盯着简昱发笑： “外星人，小甜甜怎么样了？” 简昱没有回答，牧野舔了舔嘴唇道：“不知道人鱼的血是什么味道，我也想尝一尝……可惜了。” 简昱垂着眼睑，面无表情。 “好了，我亲爱的兄弟，”牧野若无其事地坐下，“不说你的伤心事了，说说我和妮妮吧。” 白露站在高楼上，以她的枪法，想要杀死随意一名血仆，根本不在话下。 宁洲已经没了，他不想其他人再因他而丧命，只冷冷地看着牧野。 “我和妮妮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很美好的，”牧野翘着二郎腿，从池子里舀了杯血递给简昱，“直到我尝过她的血，一切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简昱没有碰那杯血，唇齿间仍怀念着甜希的血。 那令他着迷，令他迷失的血。 他体内仿佛住着一个怪物，时时刻刻都想冲出来，将小甜希撕成碎片，喝她的血，与她永远地结合在一起。 这些念头让他感到不安。 牧野仍在不停地说着，他是如何咬破妮妮的脖子，品尝她的鲜血，第一次和她做的时候，差一点将她弄死，后来几次差点出了事故。 “妮妮喜欢……”牧野笑着说，“窒息的感觉，无力的感觉，臣服的感觉，我亲爱的兄弟，你应该也能明白，毕竟我们是兄弟。” “你爱那只小外星人吗？”牧野看着他问道。 “爱。” 简昱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是温柔的。 伟大的领主大人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除非是热切的、必须宣之于口的爱。 牧野一怔，接着笑了：“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但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牧野起身，走到简昱面前，两人隔了五步的距离。 在这个范围内，简昱仍有余力对付他。 二楼露台上，猫从白露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琥珀色的眸子警惕地打量四周，越过白露的身影，看了眼草地上的情形，伺机以待。 天快完全亮了。 牧野不怕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要挨着领主大人了。 他凑到简昱耳边，轻轻地说了句话。 简昱微微睁大了眼，接着“笃”地一声，牧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从他身后刺了进去。 简昱勉强站稳，仍处于震惊之中。 牧野的话让他一时难以接受，他看着牧野抽出匕首，舔了舔刀刃上的血，眯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出一声尖叫，于此同时，简昱踢了一脚银枪，□□飞到手中，又从手中刺出去，贯穿牧野的胸腔，将他钉在身后的沙发上！ 猫从二楼带着白露扑了下来，将她压在利爪下面，埋伏在一旁的狙击手朝猫射击，被突然冲出来的狼人撕碎，咬破枪支丢在一旁。 简昱一手按着银枪一端，目光幽幽地看着牧野，道：“你输了。” “你不会杀我，”牧野吐了口血，笑了笑，“你下不了手……啊！” 简昱银枪在他胸腔里狠狠一绞，瞪着他说：“没有什么绝对，我想杀你的时候，诺言和血缘都拦不住我。” “你也会堕入地狱，拖着你深爱的人一起，”牧野残忍地笑着，“和你心爱的小外星人，永生永世坠入地狱……” 简昱抽出银枪丢在一旁，扑了上去，一手从伤口的窟窿里伸进去，按住了牧野那颗跳动的心脏。 “别……” “别杀他……” 简昱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捏着他的心脏往外扯，牧野也不是吃素的，反扑上去，用利齿撕扯他的肩膀！ 金色的阳光从东方露出来，照在平静的湖面上，照在草地上，照在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血仆上，照在撕扯的两人身上！ “不！！！” “好疼！！！” 烈焰喷了出来，一瞬间将人烧得焦黑，痛喊声此起彼伏，猫再也顾不上白露，冲上去救挂在十字架上的人，狼人也跟了上去。 简昱被菲尔拉开，摔到一旁的树下，而牧野浑身着火，躲在沙发下的阴影里，拼命地扑灭身上的火。 白露抱着枪，一瘸一拐地朝他走近，细长的影子覆在了他身上。 牧野缓慢地抬起头，神情有些恍惚，轻轻地开口道：“走吧，跟我回烈日城。” 白露抬起枪，枪口对准了他。 “……妮妮？” 妮妮冷漠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一句话没说，扣动了扳机。 “嘭。” 牧野脑袋开出了一朵嫣红的花，在晨曦的光芒下化作烟灰散去。 “……” “天意如此，”月神按住了一度想要出手的战神，笑嘻嘻道，“血神终将要回来了，但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血神。” 牧野已死，战神也没了兴致，掀起战袍，转身离开。 牧野带来的那瓶酒里装着解药，一夜之后，除了受伤的血仆和死去的宁洲，没有其他人受伤。 简妮站在阳光下，朝简昱招手，流着泪，笑着说：“我也走啦，哥。” 对不起哦，这么多年，让你一直背负这沉重的枷锁而活。 如今我亲手打破了枷锁，希望你以后快快乐乐的，解脱成神也好，继续守在这孤独的大陆上也好，请遵循自己的心意哦。 * 数月后： “海巫，这是你要的血。” “噢，我敬爱的领主大人，”海巫惊讶不已，“怎么是您亲自来送？” 简昱将手中的一小管血丢出去，在海水中缓慢地转了两圈，飘到了海巫面前。 海巫急忙接住，视若珍宝，甜蜜地笑，对着那支试管亲了亲，笑着说：“领主大人，我那亲爱的小公主最近怎么样啊？” “最近孕吐反应有些明显，”简昱道，“你这有什么办法帮她缓解吗？” “嗐，老婆子我这能有什么办法？”海巫笑吟吟道，“叫她少吃点甜食，克制一下！” 简昱：“。” 不吃甜食，相当于要了她的命吧！ 简昱陷入深思，转身离开。 “对了，领主大人，”海巫道，“最近有什么合适的姑娘，血族的女孩子也好，人类女子也好，记得跟我儿子介绍啊！” 简昱挥挥。 途径水星城，他去买了点酸辣的东西，又去天刀常去的花店抱了一束花。 一个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腿，“哎哟”一声，抱着脑门仰起头看，惊喜地叫了起来：“大哥哥！是你！” 简昱认出了小女孩，是宁洲转化的那位绝症少女，他面无表情看着她，怀疑小女孩好像长高了。 但被转化的血族只会停在被转化时的状态，她不可能还会长的。 “大哥哥，”女孩眨眨眼睛，脆脆地说，“这是买给上次那位漂亮姐姐的吗？” “嗯。”简昱冷淡地回答。 女孩却不怕他，抿了抿唇，垂着脸说：“大哥哥，我以后……还能见到宁洲哥哥吗？” “宁洲死了，”简昱道，“白茶没有告诉你吗？” 女孩眼泪忽然涌出来，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宁洲哥哥说过，是您授意让她转化我的，”女孩含着泪，朝他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大哥哥的关照！” 简昱轻轻地叹了口气，摸了下小女孩的头，道：“你不恨吗？” 女孩用力摇头，拼命地抹眼泪，脆生生地说：“你们帮我哥哥报了仇，你们是好人。” 简昱道：“你这小孩，还算通情达理。” 女孩忍着泪，哽咽着说：“但如果，一定要恨的话……只能恨，当时宁洲哥哥还在的时候，我没有好好对他……” “嗯，你说的对。” 曾经他也恨他妹妹，恨简妮丢下了那样的承诺，让他背负着那样沉重的枷锁。 简妮回来的时候，他还是恨她的。 为了牧野，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直到简妮亲手杀死牧野，他才明白……原来当初那份沉重的承诺，是妮妮为了保护他，为了不让他犯下弑亲的罪，得以在数千年后解脱。 简昱上了车，启动自动驾驶，看了会育儿课程，刷到了一条新闻—— #十五岁少女在家中烧炭自杀# 太多类似的新闻了，尽管身为教皇大人的甜希已经在努力地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努力地改变人们生存的环境，但效果依旧微乎其微。 简昱又想到了牧野死前跟他说过的话。 放弃这一切吗？ 成为血神？ 血神主宰人们内心的欲望，欲望过剩或过少，都会扭曲这个社会的发展。 在他缺席的数千年，社会已经越来越病态了。 他不能让自己未来的小孩，生活在绝望和无助的环境中。 他终归，还是要失去甜希吗？ “贾维斯，去光明神殿。” “yes，sir.” 车子转向，没多久停在了光明神殿前。 这是简昱第一次，想要看看甜希在神殿中工作的样子。 他提着零食，抱着花，推开了神殿的门。 “欢迎回来，”光明神站在大殿里说，“血神大人。” 简昱打量着他，也打量着神殿里每一座神像。 “牧野是对我的考验吗？” “可以称之为考验，”光明神道，“原本我以为，你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雪神开口道：“主宰自己的欲望，战胜贪婪的化身，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 战神“哼”了一声，目无表情地看着他。 月神笑嘻嘻道：“果然爱情是无所不能的，遇到人鱼公主之后，血神也发生了蜕变呢。” 预言之神捧着水晶球，认同道：“从前的血神大人，的确太死板了。” 简昱：“……” “？” 就很离谱，搞得一副他好像跟这些人很熟的样子。 “哥哥？”甜希手里抱着书，头上插了支鹅毛笔，欣然跑了过来，抱着他腰，“他们说你来看我了！是真的哎！” 简昱揉了揉她头发，盯着她笑。 甜希笑容敛住，问道：“你……打算回到神殿里吗？” 简昱：“怎么可能……” “我没关系的哦！”甜希期盼地看着他，牵着他手说，“血神归位，这个世界会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慢慢好转……” 简昱：“我们？” “你当了血神，也是在神殿里工作呀，”甜希用力掐了一把简昱，眨眨眼，笑道，“笨蛋哥哥！” 简昱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忘记你。” 可如果他选择继续做他的领主大人，将如牧野所说，他迟早会疯，会迷失在血与欲之中，会带着甜希一起堕落，就像他和妮妮一样。 也许，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没有关系哦，”甜希牵着简昱的手，将他掌心放在自己脑袋上，道，“到时候，哥哥摸摸我的头，就会想起我们过去的事情了！” 简昱不由地笑了，抬起她下巴，轻轻吻她。 “哎哟，不害臊呢。”月神笑着道。 “咳咳，”冰心玉洁的雪神转过脸去，“这里可是神殿！” 简昱耳根泛红，在众神面前，跟甜希拉勾约定：“重新开始，要当我的信徒。” 甜希眼睛亮了起来，眉眼弯弯，笑着说：“好！” 光明神施法，简昱笼罩在明光中，朝着甜希笑，很快身影化作齑粉，在神殿前散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甜希膝盖缓缓落地，眼泪化作珍珠滑落下来。 光明神殿里，众神保持着沉默。 一位沉睡多年的神像缓缓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跪在他面前，流着泪的少女。 血神看着她，面上现出陌生而困惑的神情，片刻后他开了口，道：“你……为什么在哭？” 甜希仰起脸看着他，身体轻轻地颤抖。 珍珠掉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别哭，”神像弯下身，注视着她，轻轻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的心肝宝贝。” 血神：“？” “再说一遍。” “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