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所有人都开始爱我》 第1章 锈春刀 让叶令蔚觉得不对劲的第一件事情是心脏不规则时而微弱时而有力的跳动,他身体健康,从未有过如此不正常的心跳。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纤长,这也不是他刷了几百本习题册练了数不清字帖的手,指甲泛着不正常的白,腕骨突出,只是看这一双手,都知道手的主人身形是如何清瘦,又是如何的被娇养着的。 叶令蔚深吸一口气,翻开桌子上的书本,叶令蔚,名字是一样的,极漂亮讲究的字,但字迹不一样,评分是d。先不说叶令蔚从未遇见过这样的评法,单就这个d ,也不是他应该得到的评分。 他就是在宿舍发了个烧,被烧得晕头转向,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 叶令蔚...... 这个名字并不多见,从小到大叶令蔚从未跟人撞过名字,但只有一次,正是因为碰见了相同的名字,他觉得难得,所以难免注意上了。 是在发烧前几天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书封泛黄陈旧,夹杂在一排美术专业书籍里,很显眼,叶令蔚随手抽出来看,翻了几页,发现里边有一个配角的名字跟他的一样,一字不差。 他对小说不感兴趣,但因为难得碰见一个跟自己相同名字的,多看了一点。 这个配角,是标准的豪门小少爷配置,但他的人生,却是更加标准的炮灰配置,没爹没妈,两个哥哥对他爱答不理不疼不爱,有几个图他钱的鱼肉朋友,还暗恋着一个心里有人的男生。 这本小说则正是围绕着他暗恋的人写的,跟他自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就是一个促进主cp感情发展的工具人。 对主角表白被拒绝后,在当天的午睡,心脏病发,无声的死去了。 他的表白,则是大大的促进了主角们的感情。 叶令蔚在看到这里的差点心梗,跟自己同名的这个配角明明什么都没做,表白时也不知道别人心有所属,对哥哥们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渴望被关心,因为身体不好担心被朋友嫌弃把自己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分享给他们,最后的结局却是这样的? 即使很少看小说,叶令蔚还是把自己很真情实感的代入进去了,他从图书馆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 室友帮忙请了假,他烧却一直不退,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天,完全清明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之前,他听见的是嬉笑打闹书页翻动的嘈杂声。 他抬眼往讲台上看过去,上边拉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决战高三,逐梦人生! 叶令蔚记忆力很好,但也没好到可以把之前随便浏览的小说里的内容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这句话,当时因为发现这句话跟他自己当时高三的口号一样,所以他记住了。 之所以没有认为是重生,艰难的接受是穿书,是因为横幅的右下角,是:申城三中三年七班。 申城就是那本小说里的故事的发展地,被提及了很多次,叶令蔚想不记得也难。 他现在是在书里。 他是那个结局凄惨悲凉又狗血的炮灰,他本该,现在就死了的。 叶令蔚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他本来的年龄也不过十九岁,比这帮高三的大不了多少,从未遇见这种离奇的事情,说镇定自若是假的。 叶令蔚看著书本上熟悉的知识,幸好学的都是一样的,不然那就真的完蛋了。 确定所学内容都没什么不同之后,叶令蔚抬眼去看教室,作者在书里也形容过班里一部分同学的外表,主角跟原身班上的同学还是认识的,所以难免会有提及,但现在通过文字形容去辨认人,叶令蔚自问自己做不到。 他默默的低头,顿了一下,扭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边——果不其然是那个半米高的蓝色垃圾桶。 看见了这个垃圾桶之后,叶令蔚更加确认自己是在那本小说里了。 原身因为成绩差,班主任不是一个看家境的势利眼,她只看成绩,成绩好的,就算家里是捡破烂的,她也把你供着,成绩差的,你就算是申城市长,她也铁面无私。 磕在原身这里,她破例了,原身成绩差得出奇,其实要是放在别的班也不算太差,原身所在的班级虽然是七班,却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a班,回回平均分都是第一,班级的成绩,关乎到班主任的奖金和职称,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原身一个人拖了全班的后腿,他们班以零点三分的差距落后于一班,班主任铁青着脸,冲进教室直接让原身滚到垃圾桶边上坐着去。 大家都是学生,心思单纯,成绩至上,原身拖了大家的后腿,丢了他们七班的脸,他们联名上书申请让原身滚出七班,去最烂的十一班,但校长却笑呵呵的拒绝了,劝解同学之间要相互扶持。 所以现在班里同学看原身哪哪都不顺眼,扔垃圾都要故意往他身上丢,原身现在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 “砰!” 叶令蔚脑子还是懵的,就被不知道从哪儿丢过来的一个空水瓶砸了个正着,叶令蔚捂住脑袋,往瓶子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叶令蔚是个好学生,他努力上进,在高考时是他们那儿的省文科状元,但跟好学生相关的听话懂事却跟叶令蔚丝毫不沾边,他家境优渥,所以逃课旅游,上课睡觉,随心所欲,老师们对他又爱又恨。 难道在这里,他还要受这帮人的气么? 可叶令蔚又从来不是一个会跟人争执理论的人,他只会一言不发的,狠狠的把人撕下一口肉来。 他被砸了,班里没人关心,反而有几个男生低声窃笑起来。 叶令蔚勾起嘴角,再抬起头时却是一脸茫然,男生咬着牙,脊背开始发起抖来,他五指捂住胸口,口唇开始开始泛起青色,浅栗色的头发。叶令蔚现在看起来如同一块即将就要碎掉的玻璃。 “他怎么了?” “不会是砸出事了吧?” “就碰了一下,都不会痛的好吗?” 说的人话音刚落,叶令蔚怦然倒地,带着桌椅板凳一起翻倒在地上,男生蜷缩在地上,眉头紧皱,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靠,他怎么了?” 有个短发齐耳的女生从前边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人大惊,她大声道,“他有心脏病的,你们在干什么?” 即使是这样,也没人真的在意。 “谁心脏病这么容易发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砸的瓶子谁管。” 叶令蔚早就料到了这些人的反应,最单纯的人,也拥有者最单纯最无畏的恶意。 他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耳边的脚步声突然就凌乱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有救护车的声音在教学楼下响起。 他戴着氧气,之前砸他的男生一脸慌乱的跟在医护人员旁边,他只是砸了一个瓶子而已,他没用力,怎么就心脏病发了? 叶令蔚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角,男生低头看过去,叶令蔚就笑了,现场太乱太吵了,没人注意到,又因为他带着氧气罩,眼睫颤颤巍巍,即使睁着眼睛,也不易察觉。 你完了。 叶令蔚用嘴型告诉那个男生,他说完,闭上眼睛头一偏,“失去意识”了。 男生走了几步,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驻在原地,看着救护车离开,他知道叶令蔚的意思,即使不能准确的知道叶令蔚到底说的是哪几个字,他也知道大概的意思。 叶令蔚是装的,他没有心脏病发,他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想报复自己用水瓶砸了他。 他疯了吗? 他妈的他怎么敢? 事情发生在午睡结束后,快要上课之前,救护车的声音惊扰到了每个班级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男生面色苍白的躺在担架上被从教学楼里抬出来,很快,同年级不少人都知道了是七班的一个男生心脏病发了。 虽然不同班,但因为都在一层楼,平时也有不少往来,你认识我朋友,我认识你朋友,大家相互介绍,都是连着的。 “不是吧,就用水瓶砸了一下?你确定瓶子里没有装石头?” “可能是被吓到了,心脏病不能受惊吓的,一口气上不来就完蛋了。” “那你们班还敢那么针对他,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这不之前都没什么事儿嘛,也没犯过病,我们都忘了他有病了......” “你应该庆幸,那个瓶子不是你扔出去的。” “......” 一班的窗台上,靠着几个男生,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男生推了杵着下巴望着楼下发呆的男生一把,“看见了?” “看见什么?”男生语气淡淡的问道。 “七班那个犯了心脏病的,长得挺不错的。” 外边太阳很大,玻璃晒得发烫,男生眯起眼睛,扯过桌子上的校服盖在头上,遮住了眼睛,露出半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没看见。” 高临浩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我觉得应该是你喜欢的类型。” 费澜仰起脸,笑了,“我不喜欢废物。” 男生有一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狭长,眼神却凉薄,藏在校服掩盖下的阴影里,是一道哑光的墨。 高临浩,“......” 差点忘了,费澜虽然喜欢好看的,但他喜欢的是带刺的,能把人扎得头破血流的,七班那个虽然长得不错,但被人砸了一下就犯了心脏病,还整天被人欺负,脆成这样,显然不是澜哥喜欢的类型。 第2章 锈春刀 叶令蔚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身在医院的单人病房,墙角的桌子上放着一束百合和康乃馨的花束,玻璃茶几上的茶壶还在腾腾往升着热气,显然是刚泡的,有人来过,并且是刚来过。 走廊里有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叶令蔚掀起眼帘懒懒的看过去,接着门就被推开了,是一个妆容很是精致,一身修身黑色西装的女人。 叶令蔚无法判断这是谁,只能沉默应对。 刚好,话少也是原身的人设。 女人坐到叶令蔚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说道,“叶总刚刚来过,等了你一会儿,见你一直没醒,公司又有急事需要他处理,就先离开了。” 叶令蔚眨眨眼睛,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眼神有些失望,小声问,“大哥来过了?” 许梅看着男生这个模样,心都揪了起来,他才多大啊,一个高中生,其实自己本来也要走的,但叶总让她留下,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叶令蔚没人照顾,而是让许梅在叶令蔚醒后问问叶令蔚整天在学校里干些什么。 成绩差就算了,人际关系也处理不好,尽做些蠢事,这是叶总的原话。 许梅看着叶令蔚这个样子,却怎么都问不出口了,她怎么都无法把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男生跟叶总嘴里那个阴沉蠢笨的人联系在一起。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叶总弟弟就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一切都是始于颜值的,虽然这很俗气,但叶令蔚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这样的,人们对于好看的人,甚至连容忍度都会高一点。 叶令蔚是一个年纪不大,但胆子却很大的人。 他很快接受了自己现在身在一本小说里还变成了一个本应该在中午就死掉的炮灰,也很快搞清楚了自己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一是学习,二是弄死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叶令蔚睚眦必报,他是谁,他成为谁,也一定会成就那个人。 他现在就是叶令蔚,那个没人疼没人爱也没人喜欢的炮灰配角叶令蔚。 叶令蔚想了一会儿,从被子里伸出手,勾住许梅的手指,“姐姐,我饿了。” 许梅看着叶令蔚,当即母性泛滥,她掏出手机,也没问叶令蔚喜欢吃什么,噼里啪啦把周围叶令蔚闲杂可以吃的外卖点了个遍。 但外卖还没来之前,她接到叶令蔚大哥叶岑的电话,要求她立刻回公司,许梅前前后后嘱咐了叶令蔚不知道多少事情,让叶令蔚重复了几遍,才勉强放心的离开。 叶令蔚看着关上的门,心安理得的躺在床上,划开手机,有不少的新的消息进来,班长的、班主任的、教导主任的、还有......用瓶子砸自己的那个男生-韦扬的。 叶令蔚就只是看了一遍,每个人都对自己表示了关心,很虚假的关心,叶令蔚关掉手机,看着外边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忽然笑了。 其实还挺有挑战性的,把乱七八糟的人生重新描画一遍,也是一件很值得去做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叶令蔚才知道原身的心脏病对原身的影响有多大,心脏病有分级,但原身是先天性的,家里人虽然对他冷漠,但也绝对没有苛待过,原身的身体不好,还有一部分,是心理原因。 他感到不愉快,影响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吃饭没什么胃口,即使现在是叶令蔚了,但身体是属于原身的,叶令蔚就算想多吃两口,也塞不下去。 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品,叶令蔚觉得心塞。 - 叶令蔚是第二天早上回学校的,跳过了早自习,他是在上第一节 课的时候走近教室的,刚走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目不斜视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椅子都还没坐热,班长就过来了,女生说道,“张老师说你可以不用坐这里了。” 这里?这里是哪里?垃圾桶旁边吗? 叶令蔚笑了笑,拒绝了,“不用了,我就坐在这里,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 “......” “随便你吧。” 申城三中是申城师资力量最好,也是每年升学率最高的一所高中,有人说,考进申城三中,就相当于一只脚埋进了申大京大的门槛。这两所大学是现今两大最高学府,没能上这两所的,再不济也是重本,而都没去的,则是选择了留学镀上一层金。 三中成绩好的大有人在,家境好的也同理,大家都穿着校服,都很低调,没人会嚷嚷着我爸是谁,大家都以成绩说话,成绩就是王道。 所以像叶令蔚这种拖班级后腿的人,无疑成为了班级的众矢之的,更别说他还没有其他任何讨喜的优点和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的特长,即使是放到其他班级,也是同样不被欢迎的。 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儿,班里人对叶令蔚的行为都收敛了许多,毕竟还都是十几岁的学生,没人想真的弄出人命来。 他们现在做的,就是无视叶令蔚。 叶令蔚听着老师讲题目,高三的课程在高二的时候就已经学完了,现在是复习阶段,反复的把知识点拿出来讲,讲了就开始刷题,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 而这些,叶令蔚都会,他只需要稍微复习一下,就能够追上班级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而追不上的,是失误。 第二节 课一下,叶令蔚被叫到了教务处,他去的时候,用水瓶砸他的韦扬已经在那里了。 韦扬被按着头道歉,极其不情不愿,他看着眼前现在还算生龙活虎至少没死的叶令蔚,心里全是对对方是否有心脏病的质疑。 叶令蔚成绩太差了,而韦扬成绩却是在年级中上游,不用想都知道,老师们站在那边,即使这次理亏的是韦扬。 不给叶令蔚说话的机会,道歉就结束了,韦扬先他一步离开,叶令蔚露出疑惑的表情,“老师,只是走个形式吗?我都还没说没关系呢。” 老师很尴尬,因为叶令蔚的确好说话没脾气,他们习惯这么对待对方了,第一次被对方质疑,尽是心虚。 叶令蔚当然不计较,总有一天啊,自己做错了事,他们也会这么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这边的。 但他也不完全的不计较,他望着面前的两位老师,勾起嘴角,眼神嘲讽,“玩呢?” 男生丢下这么两个字,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剩两个老师尴尬的立在原地,对方那个眼神,就跟看小丑一般,令人尊严全无。 等上午的课全部结束时,叶令蔚眼皮子格外的沉重,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原身的身体很差,一上午的课就足够令他疲惫,难怪成绩不好,那也的确不能怪他的。 正准备趴下休息会儿,韦扬从旁边过来了,他紧握着拳头站到叶令蔚桌子跟前,黑着脸,他沉声质问叶令蔚,“你为什么要装病?” 叶令蔚手撑着下巴,神情懒倦,“我是有心脏病啊,你要看我的病历吗?” “......”韦扬现在在气头上,压根没注意到叶令蔚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他争辩起来,“但你昨天明明没有犯病,你为什么......” “啊。”叶令蔚突然捂住胸口,喘了一口气,韦扬的话声戛然而止,他吓呆在原地。 韦扬闭嘴了,叶令蔚放下手,歪头淡淡一笑,像一只阴谋得逞的漂亮狐狸,“你又上当了。” 韦扬看着叶令蔚,久久不能回过神,天知道他刚才差点被吓到晕厥,但在叶令蔚眼里,这就是一个戏耍他的游戏。 他眸子里蓄积起怒火。 叶令蔚趴在了桌子上,却仰着脸朝向韦扬,他在笑,边轻轻地却极具力道的警告,“没有下一次了哦。” 韦扬被叶令蔚冰凉的眼神看得浑身冰凉,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出来,他摸不准,猜不到,现在叶令蔚在想什么,也料不准自己哪句话会让他又借机整人。 他没有觉得叶令蔚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因为叶令蔚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了解过,他现在随便什么样,都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只会惊讶,原来兔子也会咬人吗?那应该是兔子被欺负得太久了。 叶令蔚就是众人眼里被欺负的兔子。 韦扬木然的转身,回到座位,很久过后都还觉得背脊发凉,他的身边都是可以玩笑打闹的朋友,大家一眼都可以看得见底,无人如同叶令蔚这般喜怒无常,无法揣测,令人惴惴不安,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又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你没事吧?”他同桌推了他一把。 “你有没有觉得,叶令蔚变了?” “天天被人欺负,是我我也变,我弄死你们。” 韦扬的脸彻底白了。 被韦扬打扰了休息的时间,叶令蔚心情也没受到影响,他看着短信银行里发过来的收到五万转账提醒,嘲讽的笑了笑。 原身大哥就是这样,一句话都懒得跟原身多说,有什么就是用钱打发掉。 不过,有钱也不错。 叶令蔚摁灭了手机,就看见阿姨从门口抬着饭和牛奶进来了。 三中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特别推出了订饭的制度,每个星期可以通过生活委员统计后在食堂订饭,中午用餐时间一到,饭就会送到教室来,当然,乐意去食堂吃的还是可以去食堂,全凭自愿。 但订饭的几乎占了每个班的百分之八九十,大家都想着能省出一分钟的时间算一分钟。 叶令蔚也是订了饭的。 班长和生活委员帮着两个阿姨发饭,叶令蔚虽然没什么胃口,接过李梦染递过来的盒饭就丢在了一旁,牛奶倒是喝了几口。 李梦染发完饭,把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的时候,瞥见了最角落里的那个男生,阳光大半落在他脸上,他的脸在太阳底下几乎透明,一种不健康的白,令他整个人像要快融化在阳光里。 给他发饭的时候,他还说了谢谢,其实也并没有像大家说的那么不堪,可惜就是学习太差了。 叶令蔚喝完了牛奶,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原身的挑食,盒饭里有胡萝卜,香菇,鱼块,豆干,鸡肉丝。 几乎是在看见这些菜的同时,叶令蔚脑海里迅速冒出了:不吃胡萝卜,不出菌类,不吃带刺的鱼,豆干太油了,鸡肉丝一看就很柴。 “......” 叶令蔚觉得坐在垃圾桶旁边也挺方便的,他喝完牛奶,顺手一丢,站起来准备去超市买点面包先将就一下,晚上回家吃。 他一站起来,后边一排同学叮里哐当的动作起来给他让地方好让他方便过去,生怕他磕着碰着。 叶令蔚没看他们一眼,从前边过了,班里有人在边吃饭边偷看他,他们才发现,叶令蔚其实,好看的啊,只不过因为以前叶令蔚以前总是埋着头沉默寡言,根本没人注意到。 叶令蔚从走廊里过,七班在走廊靠后的位置,他穿着校服,路过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偏偏一班走廊外边,几个男生聚在一起,懒散的晒着太阳,聊着天。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瓶汽水,叶令蔚扫了一眼,就知道他们以谁为中心,那个校服敞着,手肘抵在阳台上,闭着眼睛,听着旁边人聊天的男生。 他闭着眼睛,眼尾上翘,也能看出来,是凤眸。 叶令蔚走近的时候,他们聊天的声音小了下来,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叶令蔚的身上。 叶令蔚面不改色,没什么感觉,他以前也有一副很好的皮囊,也被很多人追过,但他也知道原身有怎样一张瑰丽的脸,是令人想要藏起来的惊心动魄的美。 但叶令蔚习惯被人这样打量了,所以他只是稍微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正好走到那个为首的男生面前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视线直直的降落在叶令蔚脸上。 几乎是瞬间,叶令蔚的汗毛就立了起来,被人盯上令人后颈发凉的眼神,像一把刀子,一寸寸的刮着你的骨骼,舔舐着你的血管。 叶令蔚眉头皱得紧了些,不是很乐意的,略带警告的扫了一眼那个男生,从拐角处下了楼。 直到看不见叶令蔚的背影了,高临浩才对费澜兴奋的说,“是吧,他长得是不是真的不错?” 费澜回味着这个漂亮小朋友的眼睛,鼻子,嘴巴,难得点了下头,“还行。” 如高临浩所言,相当漂亮。 第3章 锈春刀 叶令蔚对书里很多人都没有什么印象,他当时看这本小说的时候是跳着只看原身出现的情节,知道的也就是主角团而已。 文字给人丰富的画面感,尽管刚才这个男生的存在感很强,但叶令蔚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原身喜欢的人。 主角曾用春风、白雪、阳光。被细雨冲刷过的青草地、晾在阳台的白色床单等一切美好温柔的词汇和事物来形容男主,而刚才这个看着自己的人,拥有着这样眼神的男生,跟以上所有的形容都无关,甚至是极端的反面。 从超市回来的时候,之前还在走廊里的那群男生已经回教室了,叶令蔚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他轻松下来的心情还没维持到进教室,脚步就被拦下停在了教室门口,叶令蔚跟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迎面撞上,女人愣了一下,在看清是叶令蔚之后,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什么一样,半晌,她沉着脸,“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 叶令蔚站在女人面前,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对这样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几乎每个星期都能看见一回。 在这样的情况下,叶令蔚不用想也知道这位女士就是自己的班主任了,抢在张娴还没开口之前,叶令蔚低着头,低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张老师我能坐下么?我,不太舒服。” 男生脸色偏白,低着头,露出清瘦的肩颈,摇摇欲坠,张娴眉心一皱,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真的看着人倒在办公室,她摆手,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坐吧。” 张娴不年轻了,四十好几了,再过些年就可以退休了,几乎每年都能评上优秀教师,所带的班每年也都是升学率最高的班级,但今年她不确定了,因为班里有叶令蔚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即使是送出国去镀金,他的身体情况大概也不会允许吧。 几乎没什么前途和栽培必要的一个学生。 但人在自己班上出事,这更加不是她想看到的,她跟校长周旋了一个上午,校长才松口:不能强制要求学生转班,不过如果叶令蔚自己要求,他也不会阻拦。 这点上,张娴有信心,叶令蔚在七班的日子,并不好过,转班他肯定乐意。 张娴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了。 “你看,你想去哪个班,哪个班老师都可以帮你说。”张娴发誓,这是她跟叶令蔚说话用过的最温柔的语气了。 但她不知道,她现在的嘴脸恶心得跟下水道散发着恶臭的淤泥一样,叶令蔚抬起眼,眼神震惊,表情不可思议。 张娴在看见叶令蔚露出跟她预期完全不符合的表情之后,心里有微微的诧异,该不会舍不得吧? “老师也是为你好,这是深思熟虑后给你提的建议,我们班进度太快,你有点跟不上,去其他进程稍微慢点的班级,可能更加适合你。” 叶令蔚也没想留在七班,就算张娴今天不找自己说这番话,他也会想办法从这个班住出去,转学就不必了,他并不怕谁,他就是要把所有看不起原身的人踩在脚底下,狠狠的碾死。 在其位谋其职嘛,同样也是为了让自己日子过得舒服点儿。 叶令蔚也实在想不通,原身家境优渥,为什么就会是那么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他并不嫌弃,而是好奇。 “你看看,你想去哪个班,老师去给你说。”叶令蔚不说话,张娴就当他默认了。 叶令蔚初来乍到,人都还不认识一个,对每个班更加是不了解,他随便的就决定了,“老师,我选一班。” 他说完,就看见张娴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很快,就是开心和愉快取代了,一班的班主任没什么脾气,很好说话,她让叶令蔚现在就回教室去收拾东西,而她则在这同时去跟一班的班主任说。 与先斩后奏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了。 其实让张娴这么迫不及待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叶令蔚有心脏病,昨天犯病,她几乎整夜没有合眼,要是真的在自己班上出了事,她这职业生涯就算是完了,所以,能赶紧把叶令蔚脱手就赶紧脱手。 叶令蔚从办公室出去,就接到了叶岑的电话,联系人存的是大哥。 还没开口,叶岑声音一句话直接就抛了下来,“我不管你学习成绩怎么样,在学校别给我惹麻烦。” 张娴是这样就算了,连原身大哥对原身也是这样不耐烦,叶令蔚再一次为原身感到难过和悲哀。 “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叶令蔚站在楼道的转角处,面露委屈,语气也委屈,他很入戏,即使没在人跟前,也能露出令人为之动容的表情和神态。 他本就是极为漂亮的颜色,当这抹颜色被刻意修饰过后,就像一株被雨浇淋过的梨花。 叶岑愣住,手里的水墨笔在纸上不小心划拉出重重的一道,叶令蔚自小沉默寡言,几时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不管叶令蔚如何的给叶家丢脸,如何的不争气,叶岑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心软了。 但同时,他也深知叶令蔚的本性,不求上进,放任自己堕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叶岑口气生硬,“在说别人问题的时候,记得先找找你自己的问题。” 叶令蔚啪的一下就挂断了电话,将无理取闹叛逆任性表现得淋漓尽致,至少在现在的叶岑眼里,叶令蔚是这样的。 而叶岑看着被直接挂断的电话,怔住了,良久,他把手机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小兔崽子,我就知道!” 他本来想骂狗改不了吃屎,但还是忍住了,他跟叶令蔚一母同胞,骂他相当于骂自己。 - 叶令蔚挂了电话,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揣进兜里,他转身下楼,一抬眼,就跟中午在走廊里碰见的那个男生对上了视线。 男生这次是一个在走廊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他不知道看了叶令蔚多久了,但叶令蔚根据对方促狭的眼神,就可以猜测到,他肯定听完了全程。 他用眼尾轻轻的扫遍叶令蔚全身,从发丝到脚尖,都扫视了一遍。 叶令蔚并不害怕这个人,只觉得这人有点猜不透看不穿 ,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着勇气和好奇心的。 更何况对方长得还好看。 叶令蔚必须承认对方长得好看这一点,与原身如同盛开的绸红玫瑰般的瑰丽不一样,对方是一种冷淡清贵宛如三月里的阳春白雪一般,这是外表,但对方的眼神却像一口深井里的一捧死水,深沉而又诡谲。 但这并不代表,叶令蔚就怕了。 他一步步走下楼,打算目不斜视的从男生面前走过,如他所料,他没有被叫住,但叶令蔚却自己停在了男生面前。 叶令蔚侧着身,转头微微扬起下巴,有几分骄矜的意味,“你在看我,我很好看?” 费澜掀起眼帘,看着叶令蔚,半晌,他说,“一般。” 他的声音真的就像寒潭里的水,寒冷夹肌浸髓,但吐出来的字,从牙齿和舌尖里摩擦着滚落出来,温柔的扼紧了人的喉咙。 叶令蔚笑了,弯起眼睛,“那你还看?” 被别人盯着看的感觉,很不舒服,这已经是今天短短时间内的第二次了,主要是猜不到对方到底想干嘛,对于叶令蔚来说,这个男生是个完完全全的未知数。 费澜扯了下嘴角,眼里闪过极为隐淡的一丝兴味,“你变脸挺厉害的,教教我?” 叶令蔚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眼神瞬间就冷下来了,他对跟陌生人你来我往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他是个看脸的人,他应该是乐于跟对方你来我往的。 他只是试探一下对方。 试探完了,叶令蔚撒手得比谁都快,再看不出来之前任何的语笑嫣然的模样。 费澜看着叶令蔚回教室了,高临浩之前总提起这个人,不过跟对方的颜值五官,高临浩会这么频繁的提起对方完全是因为对方在追他们班班长,也不算追吧,就是被高临浩意外发现了对方喜欢他们班长。 一班班长是什么人啊,温柔良善,正直帅气,努力上进,高临浩怎么都不觉得他们班长会回应对方。 反正在学校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芝麻大点事儿都被他含在嘴里整日的念叨,费澜想没有印象都难。 叶令蔚...... 名字他倒是耳熟,人嘛, 焕然一新。 第4章 锈春刀 “你跟七班那个在聊什么?”费澜一进教室,高临浩就凑了上来,他在教室里已经看了半天,本来澜哥是一个人在走廊里,澜哥就是这点奇怪,明明什么都可以大家一起玩一起做,但澜哥却偏偏爱独来独往,就算有什么集体活动,他也宁愿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但这并不妨碍高临浩时刻注意着费澜。 费澜侧头看了一眼高临浩,似乎有些不解,“聊?” “不是吗?” “我跟他不熟,”费澜懒懒淡淡的说,“没什么可聊的。” 费澜跟叶令蔚最后的对话是以叶令蔚一句恶狠狠的“再看我剜了你的眼睛”作为结束的,费澜当时还惊讶了一下,从小到大对他放过狠话的人不再少数,但像叶令蔚这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危险性的人物对自己放狠话,费澜也是头一次碰上。 不觉得害怕,他还觉得挺新鲜的。 看清楚了叶令蔚的眼睛之后,费澜也意外的发现,眼睛有点眼熟,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看见过。 高临浩没有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他哦了一声,趴在自己桌子上,眼睛望着林初冬,小声的同费澜说道,“听说班长早恋了。” 费澜扫了一眼高临浩,高临浩头皮一麻,立马反省,“我就是念叨一句,我知道你不喜欢八卦别人,不过澜哥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你要是学习,校草还有他林初冬的份儿?” 他跟费澜曾经在一个初中,他至今为止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费澜骄傲的捧着竞赛第一的证书站在领奖台的样子,也记得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淡然处之的模样,他高二转回来,阴差阳错又跟费澜在一起了,再见到费澜的时候,他知道费澜的成绩只在年级中下游,在这个以成绩说话的三中,费澜丝毫不起眼,即使他拥有着令人疯狂的脸和家世。 高临浩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费澜,真正的费澜,就应该是一柄利刃,扎在金光熠熠的大殿上,唯他独尊。 费澜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叹了口气,毫不在意的自嘲,“因为我菜啊。” 高临浩,“......” - 三中有走读制,不过学校也有很多住宿生,特别是高三的学生,几乎大部分都会选择住在学校,以节省下在路上花费的时间。 叶令蔚也不知道叶岑是为了原身考虑还是嫌原身在家碍眼,十分周到的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给原身买了一套公寓,水电装修一早就弄好了,原身只需要拎包入住。 晚自习还没下,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张娴来教室,通知叶令蔚可以收拾东西去一班了,她已经跟一班的班主任说好了。 张娴就那么直接的站在讲台上说出来,顿时,班上的人都往角落里的那个男生看过去,诧异也有,疑惑也有,惊喜的也有。 叶令蔚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自在。 原身确实不怎么爱学习,教室里没几本书,桌子里干干净净,一个书包手里再抱点东西,就什么也没留下了。 张娴还是决定亲自送叶令蔚去一班,走廊里,吸顶灯明晃晃的刺人眼,叶令蔚凝视着前方,却是跟张娴说,“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少年人清朗柔软的嗓音,却说出如此令人费解的话。 张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走廊里也没有别人,她也不再掩饰自己对叶令蔚的鄙夷,“好啊,我等着。” 一班的班主任叫方可蒙,是个刚毕业不久的研究生,除了担任一班班主任以外,他还代本班的体育课外加其他一些班级的物理课,斯斯文文的,没什么脾气的模样,难怪张娴会那么自信。 方可蒙在教室门口站着,叶令蔚还没走到,他就先走了几步接过叶令蔚手里的书,“你别提重物了,我去了解了,你不能做力气活,放着老师来。” 张娴在旁边笑呵呵的说辛苦了。 张娴没说两句话就走了,背影都显露着她有多轻松快乐,方可蒙挡住叶令蔚往外看的视线,指了指中间第四排的位置,“你坐那个位置可以吗?中间看黑板比较不费力。” 三中人多,每个班五六七十个人,中间是三个人一排,两边是两个人一排,历来,四五排都是最抢手的位置,不用在第一排吃粉笔灰和接老师的口水,但也不至于在最后一排连老师讲什么都听不清。 叶令蔚当然看见了班里有些人的神色已经在不满了,由此可知,方可蒙是盯着多大的压力把这个位置给自己空出来。 叶令蔚没动,而是十分小声的恳请道,“方老师,我先坐后边吧,我坐前边容易挡着别人。” 他不想给人添麻烦。 更不想在什么都还没做的时候就给自己树敌。 方可蒙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很大程度上,他是尊重学生意见的,三中学生那么多,叶令蔚并不算是最差劲的,只不过是因为张娴对自己班上的学生要求太高,他都是在办公室里听张娴说起这个学生如何如何的没出息不争气。 本来已经做了最差的估计,但真的见到本人了,方可蒙竟然觉得,还不错,长得好,也有礼貌,成绩嘛,再看看,不行可以教嘛。 “那你上讲台介绍介绍自己。”方可蒙示意道,“来,我们欢迎新同学,鼓掌鼓掌。” 掌声不算热烈,但肯定也称不上冷清,至少叶令蔚没有感觉到被冷落。 叶令蔚捏紧了书包的肩带,模样纯然无害,“大家好,我叫叶令蔚,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学习了。” 高临浩鼓掌鼓得最起劲,还不忘跟费澜说,“修罗场啊这是,你看林初冬吓的,哎,你说,小漂亮该不是为了林初冬来一班的吧?” 费澜手插在兜里,闻言挑了下眉,“谁是小漂亮?” 高临浩回答说,“叶令蔚啊,你看他站在讲台上,这校服穿得,我看就他穿得漂亮。” “不是。”费澜无头无脑的说了这么两个字。 高临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不是?” 费澜打了个哈欠,把校服盖在了头上,“我睡会儿,下课叫我。” 高临浩,“......” 费澜听着讲台上少年温软的嗓音,跟下午在自己耳边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如此变幻多端,怎么可能是为了林初冬这种人才转到他们一班。 叶令蔚这种人,事出有因这个成语永远都不会有适合用在他身上的时候。我乐意,这三个字或许更加适合对方。 叶令蔚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坐下,在从过道往后走的时候,叶令蔚感觉到一道疑惑视线的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本来他以为是下午那个男生,他朝那人看过去,才发现那人并没有看自己,他在看着窗外发呆,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班里转来了新同学。s 叶令蔚也是坐下来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选的一班,就是那个人所在的班.....不过也无所谓,又不熟,只不过说了两句话。 那道令人费解的视线,在叶令蔚坐下后四处张望的时候就消失了,叶令蔚看着满教室黑乎乎的后脑勺,懵了。 他不是很清楚书里的剧情,毕竟是跳着看的,甚至原身身在怎样的家庭,家里又有哪些人,他都不是很了解,况且,从昨天开始,原身的剧情在书里就已经是结束了的,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叶令蔚的关系。 所以叶令蔚和原身都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生命和人生。 他们互相赋予。 晚风徐徐,云层掩盖着薄纱般的月光,叶令蔚熬着最后的半个小时,杏树几乎快要伸进教室里,枝桠的叶子从叶令蔚坐下开始,已经掉了第二十三片了。 叶令蔚的同桌坐在靠窗户,他感觉到叶令蔚的视线一直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先是有点恼,不耐烦的皱起眉,准备呵斥叶令蔚,一侧头,就对上了叶令蔚懵懂茫然的眼神。 轻飘柔软的,像外边杏树树冠中间柔软的几片叶子,搔得人心头痒。 楚然本来准备凶恶的给人一个下马威,在被叶令蔚这样看着以后,就变成了一句颤颤巍巍的,“你,你看书!” 叶令蔚哦了一声,放下手,趴在桌子上,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把头转到了一边,脸埋进了臂弯里,想着要不睡十分钟算了。 他本来也没准备要跟所有人都搞好关系,这不是他的本意。 楚然看着叶令蔚的后脑勺愣了许久,然后在心里卧槽了一声,他很好奇,七班人的心到底得有多硬,才能够对拥有着这样一张脸的人,做出那些事情来,还把人砸得心脏病都犯了?简直不是正常人! 高三十点钟下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吵闹起来,纷纷勾肩搭背的走了,一般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关灯关门。 叶令蔚就是那个最后离开教室的,他背着只有一个水杯的书包,拿着手机,慢腾腾的往门口走。 扫了教室一周,确定确实没人了,伸手按下了门口的开关。 教室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叶令蔚的手还没收回去,就被一只冰凉的手心覆盖住手背,那人的手指陷入叶令蔚的指缝间,越过他压住开关, “还有人呢,没看见?” 第5章 锈春刀 教室里的灯亮了。 身后人的呼吸很轻微,要是没有特别注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的手臂越过叶令蔚的肩膀搭在墙壁上,叶令蔚侧头,可以看见对方薄薄布料底下鼓起的小手臂肌肉线条。 灯亮了,对方直接放下了手退后了几步,叶令蔚转身,神情复杂,他刚关灯之前已经确认教室没人了,这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对方现在俨然也是将要离开教室的模样,脱了校服,里边一件薄薄的宽松黑色长t,校服拎在手里,单肩挎着黑色的书包,轻飘飘的书包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书在里面的样子。 “我以为教室没人了,”叶令蔚说道,“不好意思。” 费澜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你针对我?” 叶令蔚现在并不想招惹到任何人,他弯起眼睛,显小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无辜,“同学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费澜站在讲台上,比叶令蔚高了足足一个头还有多,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令蔚,鸦羽般的眼睫跟下眼睑重合在一起,像自带了眼线一般。 “我应该提醒你一下,我叫费澜,令人费解的费,平地起波澜的澜。”费澜轻声道,他看起来好像是轻松愉悦的,但叶令蔚仰头看着对方的时候,感觉不到对方一丝的善意。 叶令蔚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费澜同学。” 费澜打量了叶令蔚一会儿,忽的笑了,“叶令蔚,你挺好玩儿的。” 这时,对方毫不收敛的打量才稍微淡了些许,看起来就好像真的接受叶令蔚从今晚开始成为他的同班同学一样,这时,他欺骗谁都能够成功。 叶令蔚微微怔了一下,也没去料想对方城府心机到底多深,事实上费澜成功了,他成功的在短时间内让叶令蔚降低了防备之心。 叶令蔚也不知道,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到底是怎么样的阴暗深沉? 或许顶多是有点奇怪,叶令蔚想。 那既然费澜露出和好之意,叶令蔚也收了自己的刺,“我应该还挺好看的。” 原身这张脸,叶令蔚再怎么说自己都算不上自恋。 费澜轻笑了一声,手插在兜里,懒散的晃出了教室,还没忘记提醒叶令蔚,“记得关灯,叶令蔚同学。” 目送了费澜在走廊拐角消失,叶令蔚再次确认教室里真的没有人了,才慢慢悠悠的准备晃回去。 在教学楼的大门,铝制的铁门□□场的灯照耀着,反着刺目的光,一个人,在看见叶令蔚之后直接向他走了过来。 叶令蔚的脚步越来越慢,他在确认那人是不是在朝自己走,直到那人在自己跟前站定。 叶令蔚,“......” 他现在谁都不认识,真的好怕露馅,所以只能不说话,还能唬唬人。 林初冬看着叶令蔚,皱着眉,犹豫半天,才问他,“你为什么要来我们班?”完完全全的质问的口气,仿佛叶令蔚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叶令蔚遇强则强,他有些不解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你们班?” 就是费澜,也没这个脸来问自己这样的话,这人谁? 林初冬没想到叶令蔚对自己竟然是这个态度和语气,他哑然了几秒钟,而后红了脸,说,“你当时答应不纠缠我的,要是被老师知道了,我们都要完蛋,你的喜欢就是这样......不......不要脸吗?” 林初冬是个好学生,彻头彻尾的好学生,骂人都跟做了亏心事一样,他说完,自己反而先低下了头,好像叶令蔚欺负了他一样。 纠缠? 这个词语用得十分到位了,几乎是立刻,叶令蔚就知道了面前这个英俊干净的男生是谁了。 林初冬,原身到死都想着念着的人。 这个人,以早恋不好学习重要为理由拒绝了叶令蔚,不是借口,是理由,因为林初冬真的是这么想的,但他最后也的确早恋了,并且轰轰烈烈,书里叶令蔚没有看到,这是小说书封写的。 原身,真的只是书里一个单纯的炮灰。 叶令蔚没有把厌恶写在脸上,至少现在在很多知情人还有跟前这人的眼里,自己都是喜欢着对方的。 “是老师让我来一班的,”叶令蔚低声说,“我会注意不跟你说话的。” 楼道略微昏暗的灯光下,叶令蔚侧脸的细小绒毛若隐若现,身上笼罩了一层柔软朦胧的灯影。 林初冬被对方的反应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以为叶令蔚是要纠缠自己,刚开始叶令蔚那个态度也的确恶劣又奇怪,现在这样,显然更加令人无法招架。 林初冬没想欺负人,他不喜欢叶令蔚,因为叶令蔚不像一般高中生那样活泼开朗,学习成绩也不好,再说了,早恋要是被教导处抓到了,是要被开除的。 三中对这方面监察管理得特别严苛,今年开学才过了一周,高二已经被开除了两个学生。 现在叶令蔚转到自己班上来,无异于“顶风作案”。 但对方这样委屈的模样…… 林初冬纠结了一会儿,退后了两步,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以后,跟我保持距离就行了。” 叶令蔚低着头,导致林初冬看不见他的神色,他眼睫下一抹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苍白又柔弱。 实际上叶令蔚不耐烦极了。 “我会注意的。”叶令蔚说道,他说完,依旧是垂着颈子,绕过林初冬快步出了教学楼的大楼。 因为不熟悉教学楼结构,叶令蔚还在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落在林初冬眼里,就是对方心碎难过得走路都走不稳了,看到此情此景,林初冬内疚不已。 叶令蔚倒没想那么多,他从来想的就不多,本来也就才大一,跟高中生差不了多少年岁,如果不是知道的比他们多一点儿,他应该也赢不了这些人多少。 - 申城的香樟树树冠如盖,四季常青,街灯的光从宽阔浓密的枝叶中泼洒下来,影影绰绰。 叶令蔚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走得十分匆忙,口袋里的东西砸在地面重重的一声,叶令蔚叫那人,那人仿若没听见似的,飞快的不见了。 叶令蔚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一本书? 白色的书封,致敬轰轰烈烈的我们的早恋。 ! 叶令蔚眉头一跳,喉咙被扼紧一般觉得难以呼吸,这本书跟他在大学图书馆拿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本书的书封崭新,而他拿到的,陈旧破毁。 叶令蔚把书捡起来,装进书包里,他本想跑回家,奈何身体状况不允许,等他把一切忙完,坐在床上,他才能全神贯注全身心的去重新翻阅这本书。 鹅毛白的台灯下,叶令蔚靠在床上,书的内容跟他之前看的是一样的,他看到原身在午睡时心脏病发无声死去这一章,感同身受般的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发疼起来,想再往后翻的时候,是白纸? 叶令蔚不解的继续往后翻,还是白纸,也就是说,这本书,没有结局,那书封的致敬,是致给谁的? 叶令蔚现在恨自己为什么要浏览,他就该拿放大镜把当时那本书一个字一个字看到结局,好歹知道在他死后又发生了什么。 结果他现在连林初冬是不是男主都不确定了。 叶令蔚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收回来,就听见门口密码锁被按开的声音,密码只有原身家里人知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家里人来了。 叶岑本来不想过来的,奈何助理整天在耳边念叨叶令蔚肯定是受欺负了之类的话,他刚签下一个合同,回来时路过学校,就顺便来看看。 没想到今天这么早就睡了,往常这个时候一定还在抱着手机玩。 在客厅灯被叶岑打开的同时,叶令蔚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看着叶岑。 叶岑被这样盯着看有点尴尬,他视线移到叶令蔚两条光溜溜的小腿上边,眉头一皱,“你晚上就穿这个?” 叶令蔚茫然的低头,动了动脚丫子,“穿这个,舒服。” 叶岑,“……” 叶令蔚以前从来不顶嘴。 懒得跟小屁孩理论,叶岑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站着的叶令蔚,问,“学校有人欺负你?” 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 现成的刀,不用白不用。 “欺负你什么?”叶岑神色变得浅淡起来,他的确不喜欢叶令蔚,因为他不上进不够优秀,整日只知道缩在自己的壳里,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允许别人欺负叶令蔚。 “很多啊,”叶令蔚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帮着原身数,“偷藏我的作业本,老师让我坐垃圾桶边上,同学朝我身上扔垃圾,背地里叫我病秧子啊,很多很多的。” 很多很多的,他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 叶岑的角色彻底的冷了下来。 但叶令蔚却抢在他开口之前说,“但我不要你帮我啊,你帮我又不是因为你是我哥,你帮我是因为我姓叶。” 叶岑皱眉,“这有什么不一样?” 叶令蔚声音的脖子柔软的垂下来,盈上一层月白的光,“不一样。” 长大了,叶令蔚长大了。 尽管他现在依旧瘦弱单薄,看起来似乎还是那个动不动就躲在房间里的小男孩,但叶岑却莫名的察觉到,叶令蔚在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两个人中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墙壁。 叶岑被气乐了,他站起来,叉着腰,在客厅走了几圈,最后气急,“你随便吧。” 本来他对叶令蔚,就只有一个义务,对方不乐意,他也乐得自在。 叶令蔚看着叶岑摔门而去,眼神暗下来,他要让这些人,都因为愧对原身而夜不能寐,而都来恳求他的原谅,而不是诸如现在这般高高在上的施舍。 第6章 锈春刀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叶令蔚在楼下的便利店弯腰看着货架上的三明治,明晃晃的太阳打在透明的包装纸上,里边的食物看起来健康又美好。 收银员伸长了脖子,想给这个小帅哥做攻略,“都是今天早上刚到的,肉松三文鱼和辣鸡三角包是这两天卖得最好的。” 叶令蔚朝她腼腆一笑,然后拿了一个最简单的生菜番茄,原身挑食是一部分原因,其余的更多是因为原身从小被娇养着,有一个极其娇贵的胃,一般的食物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呕出来。 拿着早餐出去,叶令蔚低头拆着包装袋,迎面跟两个人撞上了,说得更准确些,是那两个人撞了上来。 “叶令蔚。”他们喊了一声。 叶令蔚抬起眼,浅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阳底下像一颗宝石,两个人被叶令蔚这不加掩饰的打量和疑惑看搞得愣了一下,其中矮一点的那个好奇的问,“你把头发剪了?” 之前原身的头发有点长,遮了眉毛,碎发有时候会戳到眼睫毛,叶令蔚昨晚自己随便修了一下。 叶令蔚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咬了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的问,“有事吗?” 面前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了几眼,那个壮而又结实的男生沉着声音说,“我们没钱了......” 他话没说完,因为往常这个时候,不需要李维一把话说完,叶令蔚会直接问他们要多少。 毕竟在叶令蔚眼里,他们两个是他的好朋友嘛。 叶令蔚嘴里还咬着三明治,他懵了一会儿,有些没搞清楚眼前这状况,呐呐的反问这两人,“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换李维一和罗生懵了,不该是这个事态发展的啊,叶令蔚现在不应该直接给他俩钱吗?这么直接的问他们,让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 罗生豁出去了,正准备直接要,被李维一一把捂住嘴,边往后边拖边喊,“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认错人了!” 叶令蔚,“......”认错人?可这不名字都叫对了 直到快到校门口,叶令蔚看见几个高二的围着新来的高一要钱的时候,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这两个人,或许就是原身的那两个“好朋友”。 原身从小到大身体不好,不能跑不能跳,愿意跟他一起玩的小朋友几乎没有,长大后叶令蔚也就十分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打扰人家了,这两个人是为数不多的愿意跟叶令蔚一起玩儿的人,前提是叶令蔚隔三岔五的给他们钱。 他们只有缺钱了,才会来屁颠屁颠的找原身,原身自己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但只是难得有这么两个人,至少让原身觉得,他还有一点价值可以利用。 叶令蔚气得剩下半个三明治都没吃完。 于是林初冬隔着有一段距离都能看见叶令蔚不虞的神色,生人勿近已经写在脸上了。 三中是有胸牌的,规定也是每天必须佩戴胸牌和穿校服,各班班长同时也是学校的风纪委员,每天早上都会安排两个人到校门口值守,未佩戴胸牌和未穿校服的统统到旁边排排站。 为了防止风纪委员放水,教务处的老弟背着手在一旁踱来踱去,一双眼睛泛着亮闪闪的精光。 老弟是学生给他取的绰号,因为他还只有四十不到,头顶便秃了一大块,本来是叫老地的,叫着叫着就成了老弟。 叶令蔚也看见了林初冬,林初冬伸手拦下了叶令蔚,指了指他的胸口,“同学,你的胸牌呢?” “......” 叶令蔚把背着的书包抱在面前,拉开拉链,仔仔细细的翻着,他以前的学校没有胸牌这玩意儿,现在他自然也不知道,书包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一小块金色的胸牌愣是没有出现。 叶令蔚抬头,小声说,“我忘带了。” 林初冬嘴一张,正要让去旁边站着,相当的铁面无私,叶令蔚凑近了,接着就说,“你就当没看见,可以吧?” 男生靠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脸上还是头发上一股淡淡的柠檬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洗面乳还是洗发水的作用,林初冬的神短暂的被晃了一下。 “啊,我们啊,身为祖国的花朵,一定要什么呢?!要朝气蓬勃,蓬勃向上!”老弟嘹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林初冬立马回了神。 林初冬慌乱的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下了叶令蔚的名字,边说,“你去跟吴老师说。” “......” 叶令蔚的嘴角扯平,拉开跟林初冬的距离,而后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等林初冬抬头的时候,叶令蔚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墙边已经站了不少人,要直到上课才能离开,站在这里无异于当众处刑,进来的学生一眼就能望见。 叶令蔚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队伍最末尾,接受着老弟激情澎湃的洗礼。 “看看你们这蔫头巴脑的样子,你们需要鞭打!没有经历风雨,怎能看见彩虹!” “站好,腰挺直,靠在墙上,没睡醒吗?!” 老弟气震山河,但没什么用。 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老油条,对老师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能听得进去才怪了,老弟在前边讲,就有人在下边跟着小声学。 叶令蔚低着头,看着脚尖,同样的也没听进去,他活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的经历。 看着地上晃动的树叶影子,他视线也跟着动,然后发现旁边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鞋边刷得很干净,校服裤子短了点儿,在鞋帮上边晃荡着。 接着叶令蔚就看见了费澜那张脸。 “......” 费澜比叶令蔚高,他书包都没有,双手插在兜里,低头看着叶令蔚,勾了勾嘴角,说了早。 叶令蔚不咸不淡的回了个早,继续低下头数树叶影子。 他看不明白费澜,也看不出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索性就不看,减少接触。 费澜看着叶令蔚的头顶,毛绒绒的,发色很浅,柔软的颈子弯成好看的弧度,校服领子底下的一块椎骨凸起来。 他视线又回到叶令蔚的头顶,“你有两个旋。” 叶令蔚很是反应了一会儿,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他歪着头,抬眼,“什么?” 费澜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头顶上的旋,你有两个,有两个旋的人,都很讨嫌。” 他语气平淡,如果忽略他说话的内容,听起来跟在报告什么学术成果一样。 费澜无意跟叶令蔚套近乎,这里就他俩是一个班的,站着无聊,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叶令蔚反应过来费澜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嗤笑一声,“是聪明啊哥哥。” 费澜被对方这声哥哥叫愣住了,他眯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叶令蔚笑,“哥哥啊,费澜同学。” 原身上学早,年纪比同届的应该都小差不多一岁,叶令蔚有这个把握,费澜的年纪一定不会比自己小。 费澜打量了叶令蔚一会儿,眼神落在叶令蔚的喉结处,他很奇怪,叶令蔚是怎么自然又不矫揉造作的叫出自己哥哥的? 少年人的嗓音清朗,叶令蔚软下来的嗓音又多了几分温软的柔润,每个字都跟故意带了小勾子一样,把人勾得心慌意乱。 但费澜只是笑了两声,随即放松的靠在墙上,淡淡道,“你太自来熟了。” 叶令蔚就觉得费澜这个人奇怪得很,他一会儿冷漠得如同冰川,一会儿和气得像跟你关系很铁的模样,叶令蔚越发的弄不懂这个人了。 “别随便叫人哥哥,知道吗?”费澜又补充道,他微微侧着头,眼里有极为浅淡的警告警醒意味,叶令蔚低着头没看见。 哥哥是能随便叫的吗? 叶令蔚默默的踹着地上的小石子,看着一颗石子飞出去以后,他开心了,眼尾都扬了起来,他这才有心情回答费澜的话,“费澜同学,我跟你很熟吗?” 叶令蔚笑起来,一边的脸颊有一个梨涡,里面盛的不是单纯良善,里边是狐狸般的狡黠和引诱。 “你管我啊。”叶令蔚耀武扬威的回击费澜。 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叶令蔚做人行事的第一大原则:绝不吃亏。 费澜扯了下嘴角,忽然凑近叶令蔚,叶令蔚没来得及后退,被费澜用手指重重的推了一下额头,对方的指尖很凉,戳得人脑门儿疼。 “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这么说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叶令蔚捂着额头,眨眨眼睛,很是虚假的捧场,“哇哦,好害怕哦......” 因为费澜这个动作,叶令蔚几乎是立马就察觉到,他跟费澜距离的拉近。 叶令蔚忽然觉得费澜还挺厉害的,随意掌握着跟别人的相处模式,即使他跟自己才认识一天,甚至在昨天下午还差点剑拔弩张。 也因为靠得这样近,叶令蔚才有机会看清楚费澜的眼神。 他虽然说着轻松愉快的话,但他的眼里,沉甸甸的,眼珠是沉默的哑光黑色,像极了海面礁石底下的旋涡。 费澜没跟叶令蔚计较,他不讨厌叶令蔚这么不可一世的混模样。 就如同高临浩经常在耳边念叨的,对长得好看的人,人都是会在心里默默的提高对对方的容忍度的,费澜自认自己也没有例外。 而且今天,费澜发现叶令蔚的头发剪短了一点,无辜纯然的桃花眼完全无遮无挡的露出来,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睛。 小动物,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第7章 锈春刀 但直到费澜现在不讨厌叶令蔚为止,他对对方都像是对路边可爱漂亮的小猫一样的心态,叶令蔚在七班境遇不好,他难得起了那么点儿恻隐之心。 所以现在叶令蔚尽管自来熟又大胆,他看对方就像是看闹腾的小孩儿一样,没往别的地方想。 早自习前五分钟,这边站着的几排人终于得以被老弟放过,直到快进教学楼了,都还能听见老弟在后边滔天不绝的唠叨。 叶令蔚落后费澜几步,看着他在前边被班主任拦住,方可蒙皱着眉,用手里的试卷敲了一下男生的头,“这次摸底考,你又给我考四百多名......” 叶令蔚就在拐角处站着,上边的两人正好看不见他,年级七百多个人,费澜四百多,其实,也还可以,毕竟是在三中这种炼狱般的环境下。 费澜笑了声,看不见羞愧,“我下次一定注意。” 方可蒙发愁得很,“你以前......” “老师,”费澜眼睛看向楼上那扇破了的浅绿色玻璃窗户,眼神跟灌进来的风一样冷冰冰,“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 叶令蔚屏住了呼吸,总觉得自己在偷听什么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样。 方可蒙看着费澜步履轻松的上了楼,无奈的叹了口气,费澜的爹让他在学校好好做做他儿子的思想工作,可费澜这根本不合作打太极比校董会那帮老油子还熟练的态度,他根本没法做这工作。 叶令蔚面不改色的说了声老师早上好,方可蒙心里有事,沉甸甸的压着,勉强的笑着回应了。 叶令蔚一步三回头,若有所思,说实话,费澜成绩这个样子他没想到,因为像费澜这样的人,要么就是站在金字塔顶尖傲视一切,要么都是在深渊烂泥里当混世魔王,而费澜却如此平庸。 叶令蔚的座位在最后面,费澜在他斜前方,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叶令蔚左手边就是高临浩。 高临浩在叶令蔚坐下之后,给他递了一包奶糖,“早啊,给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同学了。” 叶令蔚看着那包包装炫酷闪瞎眼的奶糖,接了过来,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与费澜的无拘无束心情不好谁都不会搭理不一样,高临浩在班里人缘很好,大家都乐意跟他做朋友,但高临浩只围着费澜转,并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如同跟班一类的身份。 费澜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不在乎学习,不在乎朋友,心情好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心情不好可以一整天不说话,来去自如也游刃有余。 明明他有惹人注目的外表,但因为他的低调,或者又因为大家看重成绩比外表要多,费澜并不像其他小说里是一个拥有轰轰烈烈高中校园故事的人设。 至少现在不是。 高临浩扒着费澜的肩膀正在跟他说话,“你心情不好?宝可梦又找你了?” 费澜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高临浩自然也懂。 “艹,”高临浩低骂,“宝可梦哪儿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太负责了,他有整天来唠叨你的时间多去跟他们那群学霸叨叨,我们班平均分说不定还能往上提一提。” 他本来也想说澜哥你就从了宝可梦,给他拿个年级第一吓死他,换做平时他还敢,现在他可没那个狗胆去触澜哥的霉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高临浩始终相信费澜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令蔚乖乖的杵着下巴,一页一页的翻着数学书,他成绩向来好,但毕竟也读了一年大学了,高中的很多知识点他也有点模糊了,也不指望着下次月考一鸣惊人,太突兀了,他可能也不太能做得到,况且他还有理科这个弱项。 叶令蔚顺便还听见了高临浩和费澜说的话。 所以他们叫方可蒙是宝可梦?叶令蔚笑出声。 高临浩停下来,望向叶令蔚,“新同学,你为什么要笑?” “......”叶令蔚趴在了桌子上,慢吞吞的说道,“我在笑你们叫方老师宝可梦啊。” “害,”高临浩摆摆手,“谐音罢了。” 高临浩说完,指了指叶令蔚手臂底下压着的那本数学书,“你快看看书,我们进度比你们班要慢一点,你应该都复习过了,小老头最爱提问你这种长得白白净净的学生了,答不上来你就要拿著书去走廊站着。” 叶令蔚想说他答得上来,只要不超纲,他应该问题不大。 就在他们说话间,费澜已经趴下睡觉了,上课铃同时敲响了,叶令蔚问高临浩,“你不叫叫他?” 高临浩笑嘻嘻的说,“没事儿,学校老师不敢管我澜哥的,只要不打扰其他同学,澜哥上课做什么都行。” 然后高临浩就眼睁睁的看着新同学的表情从疑惑的为什么变成了“这也可以这也太厉害了”,高临浩听见了脑子里砰的炸了一声,原来真的有人什么表情都可以做得自然又好看啊! 费澜在睡觉,高临浩因为叶令蔚的不矫揉造作对他好感倍增,他越过走道,跟叶令蔚介绍着他们班的情况。 “宝可梦是我们班主任,他人很好,就是唠叨了点儿,总体上,他是个不错的男人。” “......” “学习好的都在前五排,不好的就是咱们这两排了。” “班里有几个小团体,男生明面上以靠窗那个黑皮为首,实际上他最怕我澜哥。” 叶令蔚疑惑,“为什么?” 高临浩嘿嘿一笑,“澜哥弄过他,断了一只手,几个月才长好。” “那为什么还都听他的?” “因为澜哥不愿意搞这些花样。” 叶令蔚发现,费澜的置身事外不仅是在学习上,在学校各方面,他都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旁观者。 “继续,女生吧,你从她们旁边过的时候注意点,别把她们堆的书碰歪了,小心把你头打掉。” “偶尔还需要你传递一下镜子卫生纸水杯发卡等一切你想不到没有她们拿不出来的小东西。” “不许拒绝,我们班有专门的组织维护弱势群体。” 高临浩眼睛发亮,“不过你放心,你现在也是被保护的一员,昨晚我们在班级群里投票了,因为你的身体状况,大家一致决定把你划分到被保护的群体中。” 因为高临浩的表情过于一本正经,叶令蔚忍住不笑,“除了我,被保护的还有谁?” “嗯......我们班还有一个因为小时候抗生素打多了,智力出了点儿问题的,还有一个走路不太好的,”高临浩说,“没了......” 叶令蔚的笑意慢慢的消失,虽然高临浩是用的轻松语气说的,但他们班这种氛围,很好,虽然昨天晚上他在讲台上发现有些人有些不太欢迎自己,应该是因为成绩问题,但即使这样,大家也还是有自己的原则和分寸。 “还有,我知道你喜欢林初冬,不过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高临浩声音压得很低,“他妈是高二的年级主任,对他管得很严,以前她发现给林初冬塞情书的,直接骂哭人家然后再给一个处分。” 这个叶令蔚还真不知道,书里的很多细节他其实都不是很清楚,他就知道原身喜欢林初冬,原身不被所有人喜欢,这其中也包括他的两个哥哥。 叶令蔚点点头,“谢谢。” 他语气十分真挚,直接把高临浩搞得不好意思了,高临浩摆摆手,“没事儿,大家都是同学嘛,你刚来没认识的朋友,要是不介意,你就跟我一起玩儿。” 叶令蔚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 高临浩很会聊天,时不时会冒出一个段子,叶令蔚趴在桌子上被逗得时不时就笑出声来。 高临浩对叶令蔚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对方的确长得十分好看,是高临浩活这么十七年来,见过最好看的人,他没什么想法,却下意识的去哄面前的人开心,就像,就像带小孩儿一样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对方显嫩又身体不好,容易激发人的保护欲吧,想到叶令蔚身体不好,又总被以前班里的人欺负,高临浩更加心安理得的想对叶令蔚好了。 叶令蔚不知道这些,他跟高临浩交换了微信,刚加完微信,一个身材矮小,上衣是深蓝色棉麻短褂,裤子是黑色的,眼睛小眼神看起来却相当精明的五十多岁的老师走了进来,他两手空空的站在讲台上,在他还没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就已经提前安静下来了。 靠近走廊的同学在窗户上贴了一面小镜子,以便于提前发现军情给大家通风报信。 小老头满意的点点头,从讲台上捡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飞快的写了几道题,然后把粉笔一丢,走下了讲台,慢慢踱步,“我来点几个同学上来做。” 他说完,视线刚好扫到叶令蔚脸上,他顿住,“新同学?” 叶令蔚不卑不亢的被老师打量着,就准备被拎上去了,但下一秒,小老头又说,“今天先让新同学熟悉熟悉我们的上课模式吧,不点你,你不慌。” 班里有同学闷着笑了起来。 高临浩心里慌得要死,还不忘跟叶令蔚讲悄悄话,“只要我装出胸有成竹有本事你点我的样子来,小老头就肯定不会点我。” 叶令蔚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但高临浩刚说完,小老头的眼神就停在了他身上,小老头清清嗓子,“高临浩......” 高临浩面如死灰,“艹!” “高临浩前边的费澜,你上来做第一道题。”小老头慢吞吞的把他的后半句话说出来了,高临浩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接着又为费澜操心起来。 高临浩推了推费澜肩膀,“澜哥,小老头叫你上去做题。” 过了几秒钟,费澜才抬起头,他靠在高临浩的桌子上,回了会儿神,才站起来,说道,“老师,我不会,不好意思。” 小老头也不生气,他在给大家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就说过,不会,没关系,说出来,然后找人帮你做,只要你找的同学帮你做出来了,也算是你做的。 费澜眼神都没变一下,叶令蔚看着他背影,他总觉得,找人帮忙,不是费澜能做出来的事情。 很遗憾,这题高临浩也不会,他跟费澜半斤八两,费澜八两,他半斤。 事实也的确如叶令蔚所料,费澜顿了一下,拿着桌子上的书就准备去站后边。 大家都习惯了,见怪不怪,却突然听见最后一排的桌椅在地上摩擦的巨大动静。 是昨天那个叫叶令蔚的新同学。 叶令蔚站起来的动静颇大,顺带还碰倒了自己桌子上的杯子,他没顾得上去扶,水顺着桌子往下滴。 “老师,我帮他做。”他说。 第8章 锈春刀 叶令蔚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想到站在宝可梦面前,站在楼道阴影里,那道沉默黯淡的背影。 “我试试,但我不一定能做出来......”叶令蔚拿了粉笔,对站在讲台下边的小老头说道。 小老头背着手,难得的不计较,“没事,你先做,做不出来也算了。” 下边一片哗然,他们的小老头可是学校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女生在他面前哭都不带起作用的,这新来的,不一般呐。 那他之前为什么在自己班上混那么惨? 复习的是高二的题目,也不算简单了,叶令蔚稍微思考了一会儿,在心里计算出了答案,开始一步一步慢吞吞的写公式和步骤,他犹疑的动作,偶尔会瞥一眼别人的,把学渣身份饰演得有模有样。 但最后题他肯定是做出来了,只不过故意写错了一个转换的符号,导致最后的答案由正变负。 即使这样,小老头也很满意。 他摆手让叶令蔚回座位。 叶令蔚松了口气,扮演学渣要比做学霸要难啊。 叶令蔚没下来,费澜就只能一直站着,直到叶令蔚把题做出来,费澜才能坐下,叶令蔚回座位的时候,正好跟费澜的眼神对上了,后者的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片,在仔仔细细的刮叶令蔚的皮,剜他的肉,想要剖开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内里是怎样的血与肉。 才刚认识,不是吗? 叶令蔚想得不多,他就是顺手帮了一个忙,费澜下课却扭过头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高临浩擦擦手心出的汗,“你说,你是不是隐藏实力了?上次考试你还在我后面呢,这题这么难,我看班长都皱眉了。” 叶令蔚嘴里含着高临浩早上给他的奶糖,舌尖顶着乳白色的糖果,从这边腮帮子滚到那边腮帮子,他含糊不清的说,“我幡然醒悟,悬崖勒马,头悬梁锥刺股......” 高临浩听得头疼,“你可劲儿编吧。” 叶令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望向费澜的位置,是空着的,人不见了,高临浩顺着他的视线,顿了一下,四下看了看,随即拽着叶令蔚的胳膊趴到教室的窗台上。 “我忘了,费澜好像要请假,他爷爷病了,他妈来接他回家,”高临浩说完,忽然扇了自己一下,“说错了,是后妈。” 叶令蔚下意识的跟着重复,“后妈?” 正说着,就看见了门口那辆宝马的驾驶座下来一个女人,头发乌黑顺长的披在脑后,针织的白色v领短衫,腰身盈盈一握,黑丝绒的收腰半身裙让她看起来知性而又优雅。 叶令蔚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但从未如此,从未有过一个人让他产生如此陌生的熟悉感,叶令蔚的心脏无端的有些闷。 高临浩的声音还在耳边滔滔不绝,“他后妈真的,还是有两把刷子,年纪也不小了,费澜他爸从来不让外边女人生他的孩子,这个女人愣是给他又生了个儿子。” 叶令蔚呐呐的,“外边的女人?” 不是后妈吗? “费澜他爸还没娶她呢,但除了名分没给之外,什么都给他了,费澜还被按着头叫妈。”高临浩想到这里就生气,他可还记得艾姨亲自给全班做小甜品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初一的事情了,艾姨在那年冬天就去世了。 叶令蔚扭头问,“费澜叫了?” 尽管这么问,但叶令蔚心里是有答案的,费澜肯定不会叫。 “叫个屁啊!” 高临浩说,“澜哥那骨头硬的,能把铁板凿穿,你知道他爸让他叫那个女人妈的时候,澜哥说了句什么吗?” 叶令蔚也有些好奇,“说了什么?” 高临浩学着费澜轻世傲物的模样,“澜哥说:‘爸,您让她先给我妈磕个头敬杯茶怎么样?’,草草草,澜哥真的□□,然后澜哥生平第一次被揍了。” “被揍哎,你知道那时候的澜哥吗?未来之星啊!祖国最美的花朵啊!什么竞赛奖,他随便拿,全市的高中随便他挑......” 高临浩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忽然顿住,“我好像说多了,你别说是我说的。” 叶令蔚眼睛看向站在学校门口的那个女人身上,低低的说,“我不会说的。” 这是费澜的私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叶令蔚跟高临浩趴在上边看,费澜就从教学楼里出来了,那个女人看见他立马就笑了,费澜的态度,也挺好的。 两个人说着话,费澜不知道为什么就往楼上看了一样,正好瞥见了叶令蔚睁着两只晶晶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费澜嘴角一勾,收回了视线,姜蕙顺着他的视线,第一眼看见的也恰好是叶令蔚,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雪白如纸。 叶令蔚疑惑望着她。 高临浩看着那个女人,良久,他又看向身侧的叶令蔚,他慢吞吞的得出结论,“那个女人的眼睛,跟你一样哎。” 叶令蔚没理他,天底下眼型一样的人多了去了。 费澜当然没错过姜蕙的脸色变化,他在上了车之后不经意的问姜蕙,“您认识叶令蔚?” 姜蕙想也没想的就说,“怎么可能?” 费澜看着挂在后视镜上摇摇晃晃的晴天娃娃,忽的笑了,“可是您怎么知道,他叫叶令蔚呢?您怎么知道,我说的叶令蔚是谁呢?” 姜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紧,咬着嘴唇没说话。 费澜靠在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男生淡漠的嗓音在车内响起,落在姜蕙眼里,却如同惊雷般。 “他是您儿子,您说不认识他,他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费澜轻声说,“您别忘了,他身体太好。” 轮胎在地上摩擦,橡胶与沥青路面碰撞,车子陡然一个急刹车,姜蕙扭头看向费澜,“你想做什么?” 费澜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一下,他淡淡的说,“我会做什么,取决于您想做什么。” 姜蕙顿住,她慢慢的呼吸,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半晌,她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扯掉了挂在后视镜上的晴天娃娃,像是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她笑了笑,“我不认识你那个同学,你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费澜嗯了声,回应得十分懒倦,“我知道了。” 费澜脑海里又冒出叶令蔚那张脸,那双眼睛,难怪他觉得对方眼睛熟悉,但同姜蕙不同的是,前者眼神纯澈还不谙世事,后者尽是算计与心机。 实话实说,他不讨厌叶令蔚,想到对方今天早上还呆呆的狂妄的叫自己哥哥,费澜在想,叶令蔚要是知道了跟自己的这层关系,那双眼睛会露出怎样惊讶的眼神,他还会不会像今天早上那样,叫自己哥哥。 挺期待的。 费澜自认自己是个爱搞连坐的人,什么祸不及子女,在费澜这里,都是行不通的,跟姜蕙有关系的人,通常的结果都不会太好,更别提她儿子。 但如果是叶令蔚的话,费澜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就看在那声哥哥的份上。 - 叶令蔚在下午接到叶岑的电话,爷爷过生日,让他明天回去吃个饭,吃完了就可以滚蛋了。 叶令蔚,“......” 这事儿本应该提前说的,叶令蔚得到却是临时通知,可想而知,原身在这个大家庭里,有多么的透明和不受重视。 正好第二天是周日,一般这种时候,原身肯定是要去给老人挑一件礼物的,送礼物的情节叶令蔚可能漏掉了,但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估计是拿到礼物就丢在一旁,根本就不会拆开。 所以叶令蔚这次选择空手去,他现在应该为自己做打算了,而不是去讨好别人。 如果是原身,他应该也受够了吧。 物质上,叶家并没有缺原身的,原身身体不好,家里阿姨按着他的口味,变着花样的做,即使现在搬出来了,也会有阿姨定时过来做饭,然后放在冰箱里,原身自己热一下就可以吃了,第二天再来,没吃的就直接倒掉,绝对不会出现桌子上有剩菜的情况。 但没人爱他,尽管他是被糖果和鲜花泡着长大的,因为那也是那些人心里最廉价的打发。 原身其实知晓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渴望着,来自于家人哪怕一点点的温暖的关怀。 但直到死,他都没等到。 叶令蔚洗完了澡,躺在床上,无聊拿起昨晚丢在床头上的那本书,他视线在扫到书页的时候愣住,半晌,他往前翻,在看了目录之后,他确认了,昨晚这本书是35页,今天却是40页。 多了五页的内容,叶令蔚从第一页开始看,看是多了哪些内容。 整整五页的内容,讲的就是叶祖闵七十大寿,原身送的礼物太过于寒酸,而被一群兄弟姐妹笑话,直接气进医院,而叶祖闵明里暗里还觉得叶令蔚在他大寿上犯病,平添晦气,原身手抄的祝寿经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原身有一手极为漂亮的字。 叶令蔚再往后翻,就都是看过的内容了,停在原身去世的那一段,后边只是空白的书页。 叶令蔚恍然明白,这本书后面的内容,或许就是跟随着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做一件,他更新一件,内容一直停在原身去世那里,叶令蔚大胆的猜测,如果不改变,原身的命运还是会按照既定轨迹行走,他依旧会会在某个时间心脏病发,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去。 即使他是叶令蔚,但两个人的命运,却早已经绑在了一起。 叶令蔚把书丢回了床头柜上,人物很难么?不,很简单,他会让那些人,全部都开始爱自己。 被别人爱的前提是,你先爱自己,叶令蔚知道自己可以把这点做得很好。 温暖静谧的房间里,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叶令蔚的思路,叶令蔚以为又是叶岑,因为除了叶岑,真的没有别人会给自己发消息了,原身那个二哥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叶令蔚拿起来看,愣住了,来信人是:妈妈。 书里不是说无父无母么? 叶令蔚点开那条短信的内容:离费澜远点。 “他是你哥哥。” “......” 叶令蔚看着那几个字,原身的妈妈是怎么跟费澜扯上关系的,还让自己离费澜远点?叶令蔚彻底凌乱了,他在书里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关系。 还哥哥?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谁的恶作剧。 叶令蔚知道直接问对方,肯定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于是叶令蔚噼里啪啦的按下了一串话,毫不犹豫的发了过去。 “我为什么要离我哥哥远点?你谁啊?”少年乖张不驯的语气,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第9章 锈春刀 叶令蔚等了一会儿,那边一直没有回复,他直接丢下手机,没有任何负担的躺下了。 但心里却埋下了疑惑的种子,妈妈?这个人,在书里的时候,直到原身去世,她好像都没有出现过,作者说无父无母,他就直接先入为主的认为原身的父母早已过世...... 叶令蔚从被子里伸出手,把床头柜上那本书扒到面前,趴在床上翻看,希望能多出点儿解释原身身世的内容,但令他失望的是,没有任何发现,内容没有任何的增多。 或许得等寿宴过后。 叶令蔚睡下了,但在申城另一头一栋灯火辉煌的别墅里有人正在彻夜难眠,姜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枕边人终于注意到了。 男人伸手搭在她的腰间,“还不睡?” 姜蕙并不避讳在费锵面前提起自己的几个儿子,因为她自信费锵爱她,就可以无限的包容她尊重她。 她说出了自己的烦恼,费锵却认为她在杞人忧天,“你放心,他还没那么幼稚。” 费锵说的是费澜。 姜蕙说两个孩子在一个班,会不会产生什么矛盾,意思表达得很隐晦,其实就是担心费澜找叶令蔚麻烦,在今天之前,姜蕙都不知道费澜已经知晓了叶令蔚跟自己的关系。 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蕙和费锵都有意的瞒着费澜这些事,但费澜还是知道了,知子莫如父,但对方是费澜,姜蕙不好重复的跟费锵提,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强迫自己闭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的那些人。 她跟叶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叶令蔚是死是活,跟她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她只需要身边这个男人始终如一的爱着自己。 - 叶祖闵大寿那天,申城里去了不少人,叶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鳄或者顶流的豪门,但叶家的人脉却颇广,人缘颇好,他们对叶令蔚不怎么样,在外边可是憨厚纯直,十分可结交之人。 叶令蔚不像原身以前那样早早的就带着礼物赶到,以往,晚上七点开始的宴会,原身总是上去就过去了,也没能讨得了一个乖。 “爷爷在问你到了没有?你在哪儿?”叶岑给叶令蔚发了语音,十分冷漠断句丝毫不拖泥带水,果断得如同在办公事一般。- 叶令蔚看见了消息却没回,他空着两只手,打了车,慢慢悠悠的往叶家老宅那边去,其他兄弟姊妹都是有司机接的,轮到原身这里,从来都是自己打车过去。 他到的时候,夕阳都已经映红了半边天,把园子布置的花篮长桌,映衬得十分喜庆。 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叶令蔚姗姗来迟。 一溜的顶级豪车,叶令蔚乘坐的出租车在门口停下,显得尤其的突兀,院子里拖着高脚杯衣着考究的众人都好奇的看过来,叶令蔚面不改色的付钱,司机大叔反而先尴尬起来了,叶令蔚一下车,他就一脚踩下油门,一溜烟的跑了。 男生穿得很简单,白衬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衬衣袖子长,他挽了起来,露出纤细的手腕骨节,直到他们看清了那张脸。 透白得跟薄纱皮肤,像光润的珍珠,他一双眼睛尤其的漂亮,黑色的眼珠如同漆器一般,眼白干净,眼神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小钩子,仿佛在把人把漩涡里、往深海里拉。 叶令蔚直接进了院子,这时,大家惊艳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贵人豪门,穿着无一不讲究得体,谈吐无一不高雅如兰,但出现在这里的这个男孩子,未免太敷衍潦草了些。 是不是走错了? 尽管这样,众人看他的眼神还是没有出现鄙夷,他们把叶令蔚当成了误从森林里出来而迷失了方向的漂亮精灵。 叶令蔚还没进屋,就被从人群里冲出来的叶岑拖走,他被拽得踉跄了几步,跟着叶岑穿过长长的走廊,到了转角的一间屋里。 叶祖闵不爱那些华灯闪烁富丽堂皇的别墅庄园,偏爱小桥流水,看起来颇为低调,但所花费的丝毫不低于申城那几个别墅区的配置。 老宅已经有点年头了,白墙青瓦,院子里是从国外引进来的一棵香樟,棕红色的栏杆,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白色瓷瓶,瓷瓶里插着几支刚刚剪下来的香樟枝叶。 叶岑看着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沉着脸,“你怎么现在才来?爷爷找你很久了。” “找我干什么?”叶令蔚觉得有点累,就近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仰头看着叶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十七八岁的男生,最知道怎么气人,叶岑一张脸,在听到叶令蔚这样的回答之后,彻底黑下来了。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过来的啊,”叶令蔚编贝一样牙齿撞在绯色的舌尖上,“大哥.......” 叶岑张了张嘴,想要将教训叶令蔚,但叶令蔚面前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他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边。 门口阿姨捧着一樽青色长颈瓷瓶,探出头说,“叶老叫你过去。” 叶岑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望向叶令蔚,丢下一句“别给我惹事”,边一步跨过门槛,往外去了。 潜意识里,叶岑觉得现在的叶令蔚,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从他踩着点赶来爷爷的寿宴就知道。 事实证明,叶岑的猜测是对的。 他没有乖乖的呆在房间里玩手机或者打游戏,在叶岑离开后没过五分钟,叶令蔚跟着也离开了。 叶令蔚在外边的院子里,挑了一块好看的蛋糕,金色的小叉子慢慢拨掉上边的芒果粒,刮掉下边的面包胚,留下薄薄的一层抹茶奶油。 原身这挑食也是够可以的,就算叶令蔚自己不介意,原身的胃也会非常介意。 蛋糕就吃下去半块,叶令蔚跟前就站了一个人,刚好挡住了叶令蔚跟前的白色灯光,看起来,叶令蔚像是整个人被罩在了那人身体制造的阴影下。 “你怎么在这儿?”叶令蔚有些惊喜,虽然十分勉强,但比起这些人,费澜也算熟人了。 费澜也穿得十分闲散,一套浅灰色的运动服十分扎眼,滑面的布料在灯底下泛着银色的光,“我爸让我来给叶老送寿礼。” 叶令蔚垂下眼去看他的手,“礼物呢?” “已经送了。” 叶令蔚哦了一声,以为费澜送完礼物就该走了,低头继续戳他剩下的半块的蛋糕。 费澜却没有直接离开,他拉开了叶令蔚对面的一把椅子,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费澜在明知故问,叶令蔚低着头没能看见他的晦暗的神色,叶令蔚懒洋洋的回答,“你可以把我当做来蹭吃蹭喝的。” 这家人,实在没什么资格被称作是叶令蔚的家人。 叶令蔚不知道费澜是谁,准确来说,他不知道费家在申城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他也懒得问。 “好吃吗?”费澜问。 叶令蔚点点头,“还行,不难吃。” 费澜双手搭在桌面上,看着几乎蛋糕几乎有一大半被叶令蔚刮走,手指敲了敲桌子,“喜欢吃蛋糕?” “喜欢吃哥哥给你买,算昨天你帮我做题的谢礼。” 叶令蔚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费澜,“啊,我帮你了吗?我都忘了......” 少年的眼睛闪着光,费澜清清楚楚看见了眼神里面的狡黠,淡淡的提醒,“别装了。” “......” 叶令蔚把叉子丢掉,靠在椅背上,“那哥哥别占我便宜。” 费澜微微挑眉,“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你那天说别随便叫人哥哥,你今天又是什么意思?”叶令蔚眨眨眼睛,“明知故犯?” 费澜笑了,有些意味深长,“我允许你叫我哥哥。” 本来也是应该叫哥哥的,如果叶令蔚愿意的话,费澜丝毫不介意有这么一个漂亮好看的弟弟。 叶令蔚正准备反击的时候,从他们的一侧跑过来一个男生,他看看叶令蔚,又看看费澜,然后转向叶令蔚,说道,“你跟我过来。” 叶令蔚皱着眉,抗拒之意十分明显,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费澜接了个电话,抱歉的弯了弯身,离开了。 那男生明显是对自己有话要说,还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现在费澜离开了,他可以无所顾忌的说了。 叶令蔚垂着眼,又捡起桌子上的叉子把玩,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叶令蔚,你跟费澜,你们关系很好?” 叶令蔚语气淡淡的,“不熟,刚认识。” “你离他远一点。”叶源说道,他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堂弟跟费澜坐一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叶家现在明面上跟费家关系保持得不错,但爷爷说了,除了必要,小辈之间,私下与费家不得有往来。 叶祖闵把面子看得比天大,大儿媳在大儿子去世不足一月迅速与费家掌权人勾搭上,把叶祖闵气得进了医院,以后家里在不允许提起姜蕙这个名字。 叶令蔚不知道这些,他没能承载原身的记忆,他知道的,只是书里的内容,书里没提过的,他一无所知。 “为什么?”叶令蔚直接就问了,“凭什么?” 少年现在的眉眼,与那个女人不太像了,以前反而更像,今天再看,比往日平添了几分的攻击性,令人不敢直视。 叶源自小心疼这个堂弟,但堂弟从小沉默寡言跟谁都不敢亲近,身体又不好,他们已经有半年没见过的,就仅仅半年,叶源却突然有些不认识叶令蔚了。 他有些伤脑筋的说,“你妈是费澜后妈你忘记了?” 叶令蔚慢慢抬起眼,看着叶源,笑容逐渐变得浅淡。 “你以为人家会真心把你当朋友?你以前恨不得他去死,他也是一样。” 第10章 锈春刀 这是叶令蔚自始至终都没想到的,他把玩叉子的动作越来越轻,最后彻底停下。 倒不是因为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跟费澜自处而烦忧,如费澜所说,他们并不熟,甚至叶令蔚现在就算跟对方拉开距离,连疏远两个字都谈不上。 就是,有点意外,仅此而已。 叶令蔚的睫毛太长,他是典型的桃花眼,睫毛长得过分,直直的婴儿睫,越发显得嫩生生的好看。 所以只要他一垂眸,看上去就跟闭上眼睛无异,更加难得看清他的神情。 叶源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他咳嗽了两声,企图以情动人,“我知道你对大伯母没什么印象了,她走的时候你才一岁,但你却是最舍不得她的人,你初中好几次偷偷去找她,都被爷爷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爷爷唯独对你......严苛?” 他本来想说挑剔,但话到半截他还是决定换个词,太伤人了。 “大伯是爷爷最疼的人,也是我们叶家最有出息的人,他是死在大伯母手里的,娇娇,做子女是一方面,你也要分是非。”叶源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伯死的时候他年级也还很小,是偷听到大伯死因的,他听自己母亲总是酸溜溜的说大伯如何如何爱大伯母,最后死也是死在这份爱里的,母亲说大伯母是个很缺爱的人,没有人爱她,她就会像一尾躺在沙滩的鱼,干涸而死。 叶源小时候不是很懂,后来长大了,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大伯去世了,没人再给大伯母那样全心全意的爱了,所以她选择离开,去另一片海。 叶令蔚眨了眨眼睛,不是很确定的问,“请问,娇娇是在叫我吗?” 叶源皱了皱鼻子,“不然呢?” 叶令蔚从小身体不好,娇养着长大的,可能是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被这么娇生惯养着,所以小名叫娇娇。 实际上,除了物质上,几乎没有人娇惯他。 没有人爱他,至少现在是。 叶令蔚没继续接下去这个话题了,小名是原身的小名,跟他关系不大,他现在还在消化原身妈妈跟费澜的关系。 叶源后边杂七杂八又说了不少,叶令蔚从中提取了他想知道的信息。 姜蕙现在还没跟费澜老爸结婚,但也跟结了婚差不多了,在费澜老爸心目中地位很高。 费澜很讨厌姜蕙。 原身很讨厌费澜,朋友圈很多仅自己可见全是骂费澜的。 费澜包括但不仅限于讨厌原身,通过叶源的形容,费澜是个相当睚眦必报的人,报就报别人全家。 最后,叶源得出总结:你俩没法做朋友,你俩注定是死敌,要不他死,要不你死。 但叶源觉得叶令蔚死比较容易,毕竟人家身体棒,而叶令蔚,说不定摔个跟头就没了。 以至于讲完了主要的事情之后,叶源一直在不厌其烦的让叶令蔚离费澜远点,最好离大伯母也远点,别去找她了。 要不是叶岑过来,叶令蔚觉得叶源能够讲到这个宴会结束。 叶源比叶令蔚大不了几岁,叶岑长他很多,一见叶岑他立马就闭了嘴,喊了声堂哥。 叶岑嗯了一声,看向几乎没骨头一样靠在椅子上的叶令蔚,皱着眉,“坐好,像什么样子?” 叶令蔚撩起眼皮,懒懒的瞥了一眼叶岑,换了个姿势,趴在了桌子上,“大哥有什么指教吗?” 叶岑克制着想把叶令蔚拎起来抽一顿的冲动,“爷爷找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以为叶令蔚会跟上来。 等他走到大门口了,想说让叶令蔚等会嘴巴甜点,不要每次总是呆呆的,一转身,人影都没见一个,视线穿过院子里的人,看见叶令蔚还在那桌子边上坐着根本没动,一簇火苗,登时从脚底往天灵盖上窜。 叶令蔚看见了叶岑沉着脸朝自己大步走过来,他站起来,手里拿着手机,在叶岑面前丝毫没有落下风。 “我先回家了,我觉得有点闷。”叶令蔚抢在叶岑前边说道。 叶岑全部教训的话瞬间就被叶令蔚堵了回去,别人觉得闷可能只是因为人多了空气不好,但叶令蔚如果说闷,就是心脏不舒服。 叶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令蔚把椅子拖开,从桌角转过来,站在叶岑面前的时候,叶令蔚仰着脸,眼神纯澈,语气如三月倒春寒。 “大哥,你害怕叶祖闵,我可不怕,”叶令蔚勾起嘴角,像一匹刚刚从母狼肚皮底下滚出来的小狼崽子,“在你眼里,他是爷爷,在我这里,他就是个老东西。” 叶岑,“......” 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的叶源,“......” 叶令蔚说完就离开了,他空手来,空手去,顺便还吃了一块蛋糕,把叶岑气得鼻子都歪了,叶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没大没小!” 叶源赶紧帮忙顺气,“堂哥别气堂哥别气,娇娇还不懂事。” 叶令蔚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会让叶家的人怎么看,他不在乎。人都是一个样,你不爱了,他就会开始爱你,并且最爱你。 原身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也该一个一个的还回去了,叶祖闵对原身可不是严苛,至少书里的形容,叶祖闵根本没把原身当叶家的人看。 跟原身偷偷去找他妈妈无关,叶祖闵就是讨厌原身。 - 申城这段时间的天气总是很好,学校里的杜鹃打成团的绽放,香樟树叶聚集大片大片的树荫罩在滚烫的地面上。 叶令蔚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刚进教室,高临浩就站起来激动的朝叶令蔚挥手,“叶令蔚,快来。” “澜哥给你带的蛋糕,”他看起来倒像是被费澜送蛋糕的人,“澜哥家阿姨做蛋糕可好吃了,以前是一家私房西点屋的西点师,巨巨巨巨好吃,你快尝尝!” 高临浩眼睛都在发光。 费澜也放下手机,转过来,手撑在下巴下边,“试试看。” 叶令蔚揭开了外边那层白色的包装纸,里边是一块外形很普通的巧克力蛋糕,乍看没什么特别的,叶令蔚放下书包,用盒子里准备好的叉子切下来一角,里边深棕色的爆浆顺着蛋糕体就流了出来。 跟传统的熔岩不同,这个更加顺滑。 叶令蔚含着叉子,抿了一小口,他不习惯吃东西被人盯着看。 叉子还没从嘴里拿出来,高临浩就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他眼睛看着走廊外边,磕磕巴巴的说,“叶令蔚...你......你吃东西,怎么怎么这么,奇怪?” 费澜看了高临浩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叶令蔚抿掉了叉子上的奶油,舔了一下唇角,以为是自己嘴边上沾了奶油,凑近了高临浩,“我吃到脸上了?” 高临浩把头以转过来,就对上了叶令蔚的脸,他呼吸一滞,心脏都差点停跳了,猛地往后一推,背撞在墙上,“艹,叶令蔚,你吃个蛋糕,能不能正经点?” 叶令蔚更加无辜了。 费澜看着这两人,觉得怪有意思的。 叶令蔚长了一张爱玩儿也玩得开也是相当受喜欢的脸,性格现在也不错,偏偏直来直去不懂高临浩的话外音。 高临浩呢,打小就是个颜狗,看脸下菜碟的程度简直是丧心病狂,费澜就看着高临浩闹得满脸通红。 “烦死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高临浩抓狂的把头埋在桌子上无力狂吼,前边几排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在看见新来的转班生和班里最不好接近最阴晴不定的费澜相处得好像不错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意外。 费澜长相在整个三中也是数一数二,尽管成绩差,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默默关注着的。费澜太难接近了,他不跟谁做朋友,身边时常围着一大堆男生,他在里边也是一个倾听者,却是一个被捧着的倾听者,他们只说费澜想听的话。 但他看着这个叶令蔚的眼神,跟看别人都不一样...... 叶令蔚一块蛋糕没吃完,上课时被高临浩要去了,高临浩把蛋糕一口就塞进了嘴里,舌头一伸把嘴周沾上的奶油瞬间舔了个干净,其速度令人瞠目。 还不忘谢谢澜哥。 费澜嗯了一声,蛋糕到底谁吃的他并不怎么关心。 巧克力蛋糕很好吃,叶令蔚却不敢多吃,叶源的话,他还是记住了很多,原身的妈妈,现在是费澜爸爸的,情人? 后妈这个称呼,实在是抬举对方了。 而听叶源话里的意思,费澜或许是知道原身跟自己的关系的,但他为什么没表现出来? 叶令蔚没有百思不得其解,至少,他觉得,费澜现在所有跟自己的示好,可能都是带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他想你死。”叶源昨天晚上这样说道。 死这个字,距离叶令蔚本人,好像还是很遥远的,他看着费澜的背影发呆,男生跟原身一样,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身形已经不再单薄,薄薄的校服下边,可以透过布料看见他隐约的肩胛骨,后腰若隐若现的肌肉。 校服是短袖的白色衬衫,白粉色的领带,费澜没打领带,扣子松散,领口敞开着,叶令蔚盯着看了半天,费澜动了一下,叶令蔚眼睛就眯起来了。 男生后颈处,从衣领里,有几片黑色的羽毛伸出来...... 费澜有纹身,诡谲的几笔画,一下子就让叶令蔚觉得乌云罩顶。 就在叶令蔚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费澜慢悠悠的转过来,眼神落在了叶令蔚的脸上。 过道很窄,他一伸手就能勾到叶令蔚,费澜用手里的钢笔顶了一下叶令蔚的额头,语气听似亲昵, “看什么呢小孩儿?嗯?” 第11章 锈春刀 在费澜眼里,叶令蔚可不就是小孩儿吗? 费澜会发现叶令蔚的存在,也多亏了叶令蔚那些孩子气的举动,偷偷的蹲在他家院子外边,还悄悄给姜蕙写信。 多么幼稚啊。 叶令蔚被费澜这样看着,感觉腮帮子麻酥酥的,幸好被高临浩打断,高临浩扭过头,教育叶令蔚,“不该看的别看,知道吗?” 他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叶令蔚乖乖回答知道了,又光明正大的往费澜后脖子那里瞄。 高临浩,“???” 男生跳起来就去捂叶令蔚的眼睛,叶令蔚不慌不忙的还在人手心里眨了眨眼睛,高临浩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扫了一下手心,跟被灼伤了一样飞快的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呐呐道,“是个祸害,这是个祸害。” - 今天是周一,短暂的早自习结束,在食堂吃过早饭就要开始升旗仪式,并对上周的周考进行汇总总结,奖励与反思,对懈怠以及违反校规的进行批评教育。 叶令蔚早餐吃的是家里阿姨备好的,别的人冲去食堂了,他留在教室里玩了会儿,直到广播开了才往操场去。 刚从教学楼出来,叶令蔚视线在操场上很是随意的扫了一周,高临浩靠在一个男生身上笑得前俯后仰,他面前站着的,是费澜。费澜旁边围了好几个男生,都是高个子,叶令蔚对他们并不眼熟,想来应该是其他班的人。 跟之前在走廊遇见的场景一样,费澜安安静静的,甚至偶尔还会看下手机,不停说话的都是身边的几个人,他们似乎也并不在乎费澜有没有搭理他们,好像只要能跟着费澜,都已经是他们莫大的荣幸。 奇怪得很。 叶令蔚刚要收回视线,离费澜最近的那个男生就直直的往叶令蔚看了过来,愣了一下,随即轻佻的朝叶令蔚吹了个口哨。 叶令蔚歪了下头,十分挑衅的回了个不屑的冷笑。 正正好,费澜看了过来,他视线没在叶令蔚身上停留,而是接着又转头看着陈丰宝,“喜欢?” 陈丰宝眼睛好看着叶令蔚的背影,想也不想就说,“喜......”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感觉到澜哥正看着自己,眼神,平静得有些可怕。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喜欢不起来喜欢不起来。” 被高临浩揽着的男生艰难的扭过头去看叶令蔚,只有背影,看不见脸,他回过头问费澜,“澜哥,这就是之前七班那个?” 高临浩自然而然的就接了过去,“对啊,我真不知道他之前在七班为什么会被欺负成那样,在我们班大家对他好像都还好。” 学校就这么点儿大,被群体孤立的人很快就会被其他班注意到,叶令蔚被欺负的事儿,或多或少大家都知道三两件。 李敬害了一声,“你真以为是他们班人要欺负他,一般这种班级,都是有人带头的,而始作俑者,大都是班主任,她都不用做什么,无视就是对他们霸凌行为的最好鼓励。” 班风不正呐。 高临浩膜拜,“敬哥好厉害!” “我想把我的名言警句收集了出书,回头你买几本回家膜拜。” 高临浩推开李敬,“那你让我想想我家有哪个犄角旮旯可以藏你的书而不被我妈发现......” “太他妈丢人了。” 李敬冷漠的看了下手表,“不与傻逼论长短是我人生的座右铭,我要去参加升旗仪式了,废物再见。” 高临浩,“......” 陈丰宝之前差点说错了话,正忐忑到不行,见李敬提出散场,他立马也跟着跑了,其他几人同时也都离开了。 费澜越过高临浩的肩膀,正好看见叶令蔚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班上的位置,他大概是有点不太清楚以他自己的身高站哪个位置比较合适,经常前边站上两个人,他就随着往后退几步,背影看着有点茫然的样子。 刚才陈丰宝看着叶令蔚惊艳的眼神,是从什么时候起呢,费澜想了一下,大概就是从前几天叶令蔚转到一班开始,头发剪短了,眼睛露出来了,背也知道挺直了,走路眼神也不躲躲闪闪了。 他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这费澜早就知道。 但他还小,费澜的的手里拿着手机,手指在黑掉的屏幕上敲了两下,屏幕亮了起来,屏保是一个动漫男生,一双沾满鲜血的白色翅膀从咣裸的脊背上生长出来,一只翅膀羽翼丰满,另外一只却只剩下了脊骨,被折断落在了脚边。 他还小,嫩生生的,费澜垂下眸子,平静的想,他可以不跟叶令蔚计较,连坐的话,把他例外掉。 “澜哥,走了,宝可梦过来了。” 叶令蔚站在中间的位置,他176的身高,刚好够到个中排,大家到了高中,个个都开始疯长,叶令蔚身体不好,身高长得艰难,但再长个两三厘米,问题不大的。 旗手每个班轮流来,这次刚好轮到一班,叶令蔚往主席台看,林初冬是主旗手。 叶令蔚就看了那么一眼,他对林初冬实在是一点兴趣都不感,刚好跟下主席台的林初冬对上视线。 他自己不知道,他拥有一双多么好看的眼睛,桃花眼天生眉目含情,叶令蔚冷淡的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林初冬眼里,就是害羞。 林初冬当下就慌里慌张的差点摔了一跤。 费澜站在队伍最后边,他看这些看得一清二楚,没什么具体情绪的笑了笑。 还真是小孩子,那样的人也喜欢。 林初冬很生气,导致他升旗仪式一结束,就怒气冲冲的穿过人群,冲过来的路上,他本想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骂叶令蔚一顿。 但又觉得叶令蔚罪不至此,便自觉心软的换一个温和一点的方式。 “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林初冬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走,满心以为叶令蔚会忐忑激动的跟在自己身后。 他一个人走到了茂密的几棵香樟树底下,还很是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叶令蔚,你......” 他面前的,是早晨有些微凉的空气,还有地上零星的几片枯黄落叶。 叶令蔚根本没跟过来,林初冬听见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随即就觉得面红耳赤,无法接受,不可置信,不可理喻。 叶令蔚当然不会跟过来。 事实上,他根本没注意听林初冬冲过来说了句什么,站了一会儿,又趴了几层楼的楼梯,叶令蔚听见自己心跳声沉重得像闷雷敲在胸膛,连话都不想说,回到教室就趴下了。 高临浩戳了戳费澜的背,“你看他脸色好难看啊。” 费澜翻了一页书,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高临浩无趣的收回手,杵着下巴,点点头,好看的人脸色难看都是美美的,不过在他澜哥眼里,大家的皮都是一样的吧。 他看了叶令蔚一会儿,准备赶下午要交的作业的时候,看见他们班长黑着一张脸往他们后排走过来。 高临浩有点奇怪,他们班长,可从来都是和和气气让人如浴春风的姿态,这,对他而言有点失态了吧。 高临浩兴致勃勃的想看看是谁竟然能让林初冬失去分寸,他可是最怕他妈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林初冬走到了叶令蔚的桌子前边,还推了叶令蔚一下,高临浩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即使他从来没这么想过,认识林初冬也比叶令蔚早,但潜意识里,他觉得林初冬配不上叶令蔚,与后者好看无关。 高临浩拉了一下林初冬的衣服,“哎班长,你轻点,人睡觉呢。” 林初冬冷冷的,“我找他有事,你别管。” 高临浩,“......”靠,学习好了不起啊! 叶令蔚被推醒了,抬起头的时候短暂的眼前黑了一下,嘤咛了一声,高临浩伸长了脖子,有点担心,“你没事儿吧?他是不是推疼你了?” “没事。”叶令蔚说。 他望向林初冬,“你找我干什么?” 男生仰着脸,脖子又细又白,弧度完美,他扣子有两个没扣,能隐隐看见锁骨,林初冬脸开始发烫,他别开脸,把自己一开始想好的话干巴巴的说出来了。 “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别喜欢我了,你真的打扰到了我,”林初冬没看见叶令蔚逐渐变得奇怪的脸色,自说自话,“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学习才是我们最主要的事情,要是你能考上b大,我还,还是可......” “林初冬同学,”叶令蔚打断了他,手掌撑着半边脸,懒散的靠在桌角,“我再重申一遍,我对你不感兴趣。” “别自作多情了,”叶令蔚不疾不徐,淡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欲擒故纵喜欢我呢。” 说完叶令蔚自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说不定还真是。” 他完全没考虑到林初冬听到这种话会作何反应,林初冬扛着班上这么多人好奇的视线找叶令蔚说这些在他眼里已经是十分出格的行为了,他没想到,叶令蔚竟然是这个态度。 班里人都是不知道叶令蔚喜欢他,说不定真的会被对方误导,林初冬白着一张脸,又气又急,“你乱说什么?!” 这是林初冬从小到大出过的最大的丑了。 叶令蔚说完这些话就有些累了,原身的底子不好,他耷着眼皮,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鹿。 林初冬想接着口头教训叶令蔚,完全没注意到叶令蔚已经没有精力应付他了。 “你不要总是......”林初冬想说不要总是这样不务正业,他话没说完,被一阵桌椅在地面摩擦出的刺耳声音惊到了,他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扭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来源。 视线掠过高临浩,后者坐得笔直,目视前方,严肃得过了头。 费澜刚从走廊外边进来,直接把凳子一脚踹开,却没有直接坐下,他看着林初冬,眸子淡淡的,“班长,上课了。” 第12章 锈春刀 林初冬很尴尬,这样的处境,已经让他无地自容,他是被叶令蔚刺激的,一开始,他根本没打算在班里人面前表现出认识叶令蔚。 幸好现在班里吵闹,他刚才跟叶令蔚说的话没有什么人听见,林初冬平时热心善良,他跟叶令蔚一起说话,大家都还以为是班长在关心新来的同学。 注意的人并不是太多。 直到费澜搞出的动静。 费澜低调,不代表他就真的在大家心里是个透明人。 林初冬涨红着脸,在高临浩眼里简直可以称之为灰溜溜,他走了,偷听完全程的高临浩一时竟然不知道是先找叶令蔚八卦还是先问澜哥是不是在维护叶令蔚。 犹豫了一下,他觉得问澜哥多半得不到答案,但叶令蔚不一样,叶令蔚特好玩儿。 “班长这是怎么了?”高临浩贼兮兮的凑到叶令蔚耳边,“他这样,特别像那种口是心非,你喜欢他吧,他嫌弃,你不喜欢吧,他还不乐意。” 叶令蔚歪在桌子上,手肘下垫着一本厚厚的字典,看起来像在慵懒的梳理自己羽毛的小孔雀,“还有多久上课?” 高临浩看了一眼他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还早呢,还有十来分钟,够我和你一起把林初冬再骂上几百句了。” “......” “是啊,还早呢......”叶令蔚呐呐的重复道,眼神若有似无的停留在费澜的背上。 为什么呢? 叶令蔚不是很明白,如果对方真的想要自己死的话,他应该很乐意看见这样的场面,指不定不需要他出手,他就要被林初冬气死了。 费澜自己却明白得很,他从洗手间抽完烟回来,在走廊想站会儿散散味儿,没想到视线穿过窗户直接就看见了林初冬站在叶令蔚的面前。 前者大义凛然还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在为正义献身,而后者明显心不在焉精神不济。 费澜是知道叶令蔚的心脏病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叶令蔚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姜蕙害怕怀孕身材走样失去叶父对她的爱,早在她怀叶岑和叶绚时,她就悄悄吃一些维持身材的药物,姜蕙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但叶岑和叶绚出生以后身体很好,跟其他孩子相比也没什么差距。 于是在怀叶令蔚的时候,姜蕙便无所顾忌的放开了,她怀孕后胃口大好,经常在狂吃之后吃药,叶令蔚刚生下来时,还没什么问题,但在一岁左右的时候,就知道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去医院检查,说是迟发的先天性心脏病,因为孕妇在怀孕期间吃了某种药物所导致的。 姜蕙离开叶家,大部分原因是叶父的死亡让她需要再去寻找新的爱情,一小部分原因则是她的心虚让她无法再面对叶令蔚。 费澜对叶令蔚,直到现在可能都是一种观望的心态,即使他刚刚才帮了叶令蔚。也只是因为他好像不太想看到叶令蔚是死在别人手里。 要继续漂漂亮亮,生龙活虎的挑衅自己,那样,才有意思。 - 林初冬从小就是顺风顺水,他乐于助人所以人缘好,学习成绩也好,父母又都是老师,即使没人嘲笑他,他仍然觉得大家会在背地里偷偷议论他。就像叶令蔚说的那样,说不定现在在同学们的眼里,就是他黏着缠着叶令蔚。 林初冬心不在焉的样子,被父母注意到了,李岚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学习太累了,小心的安慰了一会儿,结果看见了林初冬在写试卷姓名的时候,写的不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是: 叶令蔚。 这是谁? 学生那么多,他们只能记得成绩拔尖的一批孩子,这种没听说的,肯定是在年级根本排不上号的。 李岚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于是李岚通过自己的关系去打听了叶令蔚这个学生,成绩差不说,性格也是阴沉古怪,人缘颇差。 她没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早恋,更加无法接受自己儿子喜欢的是这么个人,她在客厅转悠了半个晚上,几次想找林初冬问个清楚,但又怕刺激到他,愣是忍下了。 还不如去找那个叶令蔚。 叶令蔚现在每天早上出门前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检查自己的胸牌,他可不想再在被拎着站在校门口接受来来往往的全校学生的注视了。 恰好今天在校门口检查的小组长又是林初冬。 林初冬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叶令蔚,叶令蔚总是会把校服穿得十分规矩整齐,衬衫一丝褶皱都没有,他偶尔也听别人说过叶家怎样有钱,叶令蔚虽然不受欢迎,但无论怎样的不受欢迎,都掩盖不了一身被娇养着出来的气质。 现在则是更甚。 林初冬眯着眼睛去看叶令蔚的胸牌是否戴上了,在看见了那个方方正正的金色块状物之后,林初冬心里难掩一阵失落。 叶令蔚看都没看他,但也没往教学楼走,他拐了个弯,往校门口旁边那一排排“衣衫不整”的学生堆里扎去了。 费澜算是里面衣衫最整的,就是裤子不对劲,他穿了一条灰色的束腿运动裤,黑灰色的低帮运动鞋。 叶令蔚想到书里说费澜低调,其实作者肯定对这个角色存了私心,因为就现在叶令知道的来看,费澜没哪里是低调的。 比原身要显赫的家世,学校里一窝跟老师对着干的所谓的校霸级霸恨不得把费澜供着,还有据高临浩说的,只要费澜想,林初冬的年级第一可以立马下来。 他低调,只是因为他不炫耀。 叶令蔚看着费澜的鞋子,限量款,摇号,按鞋码分价,热门码已经在十万左右了,这还低调? 颜色还挺低调。 费澜推了叶令蔚一下,“看什么呢?” “这两天总盯着哥哥看,看什么,说说?”费澜靠在墙上,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帆布包,他头发剪得干净利落,碎发耷在额前,露出剑眉星目,他想让你觉得自己被注意着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甚至全宇宙的中心。 叶令蔚从书包里拿了阿姨给他做的三明治慢吞吞的啃着,边啃边说,“你为什么不穿校服?” 费澜想了一下,说,“我只有一条裤子,所以没办法,隔一天,我就要在这儿溜达一趟。” 叶令蔚唔了一声,“你好穷啊。” “嗯,我很穷,”费澜附和着叶令蔚,“所以你要给我钱花花吗?” 费澜朝叶令蔚摊开手掌心。 十月还没到,天气从早上就开始热了,校服的上衣是白色的短袖衬衣,叶令蔚从费澜纤长的手指往上看到小手臂。 衣袖下面的臂膀,有一抹莫名的红痕,露出了一点点儿,但因为衬衣薄白,就很明显。 那不是自己应该知道的。 人生地不熟,叶令蔚可以让自己跟费澜没事开开玩笑,但他还是有点分寸,知道最不能招惹和好奇的对象就是费澜,他飞快又仓促的把视线往回收,却还是被费澜捕捉到了。 费澜往后靠着,微微垂着眸子,目光一寸寸的刮着叶令蔚的颈子,“小孩子,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费澜的舌尖在臼齿齿面轻轻舔过,音调低冷,“知道吗?” 叶令蔚嘴里还含着一小块抹了蜂蜜的面包,他慢吞吞的咽了下去,往后退了几步,“我知道的,”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有点没来由的委屈。 费澜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对方,他一开始就知道叶令蔚根本不是他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纯然无辜。 事实上也确实是。 报复心极强的家伙。 叶令蔚余光瞥见老弟背着手在往这边过来,他算计好了对方能够听见的音量,然后忽然喊道,“老师,费澜说你说的都是狗屁道理!” 他说完拔腿就跑,虽然跑得不快,但因为现在正好是人流的高峰期,又都穿着校服,等老弟往这边看的时候,他压根儿不知道是谁喊的。 但内容,他听见了。 费澜说他是狗屁。 他慢悠悠的晃到费澜面前,站了会儿,皮笑肉不笑的丢下一句,“去把狗屁抄八百遍,下午交到我的办公室。” 费澜,“......” 无可辩驳。 叶令蔚气喘吁吁,他趴在四楼的阳台往校门口看,看见费澜低着头,垂着脖子,瘦削又单薄的模样。 有点可怜。 虽然叶源那么说,但其实这么久以来,费澜也没对自己做过什么,大概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叶令蔚叹了口气,他不应该这样欺负费澜的。 跑了一会儿,叶令蔚觉得有点头晕,慢慢蹲下,准备缓一会儿再进教室,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刚打开,就提示有新的微信消息。 看见联系人,叶令蔚的第一反应是,原身竟然有费澜的微信。 第二反应是,看看他的朋友圈。 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什么都没有,然后叶令蔚才去看费澜给自己发了什么内容,一看,他就傻了。 [费澜:找死呢小朋友?] 第13章 锈春刀 叶令蔚面无表情的把手机关掉,装作没看见。 他还没站起来,一双黑色的高跟皮鞋就出现在了视线中,叶令蔚循着往上看过去,是一张令人全然陌生的脸,他把脑子里原身可能认识的人全部拉出来比对了一遍,也没找到可以符合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女人穿着黑色的职业装,过膝的黑色包臀裙,黑色的小西装,大地蝴蝶领雪纺衬衫,头发盘了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丝不苟。 但,来者不善,这是叶令蔚的直觉。 李岚居高临下的看了叶令蔚会儿,后者那双在所有人眼里都漂亮极了的桃花眼,此刻在她的眼里就是狐狸的眼睛。 会勾引人,会毁了她儿子的前途。 “你跟我来办公室。” 叶令蔚慢慢站起来,神色淡淡的看着她的背影,良久,他才慢悠悠的跟上去,他本不打算去,但想了一下,去了说不定还能膈应膈应对方,他若不去,这人便更加有了理由来刁难自己。 李岚坐在办公室,严肃刻板的脸,她故意让气氛变得严肃紧张,好让叶令蔚知难而退。 “你喜欢林初冬?”她直接这么问了,听起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叶令蔚啊了一声,有些疑惑,“不是他喜欢我吗?我都不怎么认识他......”他说完了,又小心翼翼的问李岚,“那个,可以问一下,管你什么事吗?” “......”李岚一张脸差点在瞬间崩裂,他想从叶令蔚的表情中找出演戏的破绽,但被对方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差点就怀疑了自己的认知。 说不定对方说的就是事实呢,是自己儿子在......想到一半,李岚乍然清醒,怎么可能,自己儿子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差生? 她移开眼,装模作样的翻了几下书,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学校是不允许早恋的,这样吧,你去给你家长打个电话,看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理,是退学还是转校,需要一起商量。” 李岚当然不是真的要叶令蔚退学,虽然她巴不得,但显然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只不过学生们大多年纪还小,心智不成熟,望望一听见请家长和退学,就会六神无主,到时候还不是自己提什么要求,叶令蔚都会答应。 一个差生,还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谈条件。 叶令蔚听见李岚这番话差点笑出来了,从她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起,他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林初冬的妈妈,来找自己麻烦了。 “老师,您是高二的年级主任,你要不要跟我们三年级的主任,商量商量?” “再说了,”叶令蔚轻轻的笑了声,“是林初冬自作多情,怎么还要我背这个锅?应该退学的人,是他才对吧?” “老师你是不是糊涂了?” 叶令蔚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简直把林初冬踩在了脚底下,这让一直以自己儿子为骄傲的李岚怎样也无法接受。 李岚猛地一拍桌子,“怎么我是高二主任就没资格管你了?你早恋你还有理了?” 叶令蔚语气淡淡的,丝毫不落下风,“您一口一个早恋,我可不敢承认,我又不知道,林初冬是个什么东西。” 叶令蔚太知道说什么会把人戳得心肝都疼得直抽抽,李岚甚至想伸手去打叶令蔚的耳光,叶令蔚及时的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老师,你想好,打我一下,你倾家荡产也赔不了的啊。” 李岚脑仁都在发疼,昨晚在打听了叶令蔚之后,她从几个人的描述中,得知了这是个软弱的差劲学生,她觉得随便都能拿捏住,但从看来,完全不是。 她处处都在受对方的钳制。 起初,她只是想警告叶令蔚,离林初冬远一点,但现在,她差点就被对方刺激得动了手,尽管她很生气,她也知道,对学生动了手,还是一个有心脏病的学生,会是怎样的后果。 李岚让叶令蔚离开了,她在叶令蔚走到门口的时候,没忍住,叫住他,“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你再纠缠林初冬了,不然,我就跟你拼了我这条命。” 她一个老师,说出这样不得体不理智的话,已经是非常无奈的举措了,以往被她教训的学生,没有哪一个是如此棘手的。 叶令蔚背对着李岚,叹了口气,“李老师,您别这样自信,林初冬在我这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哦,您回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不要缠着我了,我真的很困扰。” “李老师再见。”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李岚坐在椅子上气得牙齿都在发颤,半晌,她一怒之下把桌子上的文件作业本全部扫在了地上。 - 被叫走是刚好要上课的时间,也刚好过了一节课的时间,林初冬看见了叶令蔚被自己妈妈叫走,他心里一团乱麻,一时疑惑妈妈是怎么知道叶令蔚的,担心妈妈生气,另一方面,他却在担心叶令蔚被妈妈骂。 但他还是上完了第一节 课才匆匆下到高二年级那层楼,刚下楼道的拐角,就看见叶令蔚上来了。 林初冬刚张嘴,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叶令蔚不耐烦的堵了回去。 “你回去跟你妈说一声,我对她儿子早就不感兴趣了,”少年有一张绝美的面孔,却能说出令人心底疯狂泛滥冷意的话,“我玩腻了。” 林初冬感觉自己明明是站在上面的台阶,却觉得自己是在被俯视,下边的人明明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有着最明丽的面容,却如此绝情狠心。 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林初冬感到尊严被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 他涨红这一张脸,“我不去,是你喜欢我的,那是你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说?” 叶令蔚白了他一眼,准备绕过他回教室,他跟林初冬说这些并不是在征得同意,他只是通知。 真的是烦透了,原身会喜欢这个人,也只是因为林初冬中央空调般的好心,让原身没有感受到过被关怀的心松动了。 这个人,顶级自恋,沉浸在自己世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王国,他是人民,也是国王。 - 回到教室,高临浩好奇的趴到叶令蔚桌子上,“你上节课干嘛去了啊,老师问你了,我说你在洗手间,他让我跟你说一声,让你别掉洗手间起不来了。” 叶令蔚,“......” 叶令蔚把李岚找自己谈话的事情说给高临浩了,高临浩一听完,就冷笑了一声,露出一种与他年龄不符合的表情,有些嘲讽。 “他妈就那样,觉得全世界她儿子最好,谁都喜欢他儿子,在你之前,我也觉得他儿子不错,但现在我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跟他妈,其实一模一样。” 林初冬后脚进来,就看见叶令蔚跟高临浩聊天的场景,高临浩趴在后者的课桌上面,两个人的距离贴得极近。 林初冬突然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借过一下。”费澜手指还滴着水,他刚从洗手间回来,林初冬挡在门口,盯着后边的叶令蔚看。 就那么好看? 费澜站在位置边上,边用纸巾擦着手,边问高临浩和叶令蔚,“聊什么呢?” 高临浩嘻嘻一笑,“在聊澜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费澜看了高临浩一眼,轻笑一声,“你说我喜欢女生的?” 高临浩愣了一下,随即抱住自己,“那澜哥喜欢男孩子,可不可以不要吃窝边草?” 费澜把纸团揉了扔进桌子边的纸篓,轻描淡写,“你太丑了,我不喜欢丑的。” “......”高临浩放下手,扭头看向叶令蔚,控诉道,“你听听澜哥这说的是人话吗?他竟然说我丑?我这个鼻子,放在整形医院,都是标本啊!” “你不喜欢我这样的,难道你喜欢叶令蔚这样的吗?”高临浩说道。 在高临浩心里,叶令蔚实在太好看了,在他心里,叶令蔚第一好看,澜哥偶尔并列,大部分时候已经是第二了。 好看跟帅气可不是一挂的,好看,是一个最高级别的形容词。 你说他有柔软的头发,他有白皙的皮肤,但有人不喜欢柔软的头发,不喜欢白皙的皮肤。那你只说好看,听见的人便立即会把自己觉得好看的标准套在对方身上。 费澜顿了一下,把椅子拖到叶令蔚桌子面前,趁叶令蔚没注意,伸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皮肤滑手,费澜呢喃道,“是挺好看的啊。” 叶令蔚打掉费澜的手,“烦。” 高临浩眼睛一亮,刚想说话,就看见费澜失望的摇了摇头,“但是不行啊。” 高临浩,“为什么?” 叶令蔚很无语,他现在就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高临浩这是准备把自己交在费澜手里么,真的落在费澜手里,对方第一时间是把自己弄死吧。 所以他选择不搭理。 费澜靠在椅子上,想了一下,说,“他总叫我哥哥,我对他下手,这不是瞎搞吗?” 第14章 锈春刀 费澜这话一出,叶令蔚和高临浩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 高临浩拍了两下桌子,激动的凑到叶令蔚跟前,“你叫他哥哥啊,你怎么能叫他哥哥呢,那你叫了他有没有给你包红包?” “没有。”叶令蔚说,他看了一眼已经退到自己位置上的费澜,后者眼神淡淡的,跟刚才开玩笑的神态完全不同,叶令蔚心里越发觉得费澜这个人难以捉摸,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依旧可以一起谈笑风生。 他内心肯定是寡淡而又冷漠的,叶令蔚这样想到。 非必要时候,叶令蔚不会跟费澜发生任何正面冲突,即使能赢,估计也讨不了好,叶令蔚有这个直觉。 装嘛,谁不会啊,他最擅长了。 - 高中是有课间操的,除了高三需要备战高考,其他两个年级的所有班级都要在第二节 课的休息时间去操场做操。 通常这个时候,高三的教室里也不会很安分,小部分人在看书,大部分人会趁着这个时间偷偷休息玩耍一会儿。 叶令蔚翻了一页试卷,眼前就出现一只手把他刚做完的试卷扒拉走了,头顶响起惊呼的声音,“哇,你会做这道题啊,我刚才问班长,他都还没做到这里。” 叶令蔚还没来得及接话,高临浩就抬起头,阴阳怪气的说,“小橙子你别被骗了吧,班长做题可是我们班速度最快的,他多半是不会吧。” 小橙子瞪着眼睛,“怎么可能?” 叶令蔚抬头去看高临浩嘴里的小橙子,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眼睛大大的,短发发尾朝里卷,很可爱。 但她应该很相信林初冬,林初冬在班里的好人缘得益于他高高在上的自以为在拯救别人人生的姿态。 小橙子声音很亮,林初冬听见了,叶令蔚瞥了他背影一眼,他知道,对于林初冬这种人而言,被自己这样的人超过无异于最大的侮辱。 小橙子听不得班长被诋毁,她把试卷还给叶令蔚,还不忘丢下一句,“你肯定做错了。” 她懒得搭理高临浩,拨了下头发,转身便要走。 一个身还没完全转完,她就看见一直没出声安安静静的男生抬起了头,他看着自己,语气淡淡的命令,“放好。” 小橙子一愣,“你说什么?” 叶令蔚看了一眼被随便丢在桌面上的试卷,“把试卷给我放好。” 高临浩诧异的看了一眼叶令蔚。 小橙子在班里还是很受欢迎的,长得可爱还活泼开朗,男生对她大多是当妹妹般的宠着,基本没人会用叶令蔚这么冷淡的语气跟她说话。 旁边有几个女生好奇的看过来,她觉得难堪的同时,心态也炸了。 “放好就放好,”她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肯定做错了。” 叶令蔚杵着下巴,轻声的说,“总比你的班长做不出来要好。” 小橙子,“......” 小橙子被气走了,高临浩趴在桌子上,幸灾乐祸道,“你完了,这姑娘,可较真了,你得罪她,班里很多人都会不喜欢你的。” 叶令蔚叹了口气,“那她可能要失望了,我不在乎。” 不在乎谁喜欢我,谁不喜欢我。 不喜欢原身的人还少吗?也不差这么十个八个了。 高临浩听了之后盯着叶令蔚看了半天,然后呐呐的说道,“叶令蔚,你好可怜啊。” 叶令蔚怔愣了两秒钟,然后好笑的看着高临浩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心脏病啊,”高临浩说,“这病,会死人吗?” 他在电视里看的,心脏病很容易就死人的,他有时候看着叶令蔚上课上累了脸色都会不好,都觉得心惊。 他自己呢,为什么看起来完全不害怕的样子? 叶令蔚啊了一声,懒懒的把下巴磕在字典上,慢吞吞的说,“暂时还死不了人,等时间合适,还能手术治愈。” 明明心脏病,就是可以利用的最好的手段啊。 “不过如果你能把桌子上的藜麦酸奶给我,我应该会好一点。”叶令蔚视线落在高临浩早上买了还没喝的酸奶上边,突然就很想喝。 “......”高临浩切了一声,把酸奶递到了叶令蔚桌子上,“买错了,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要你拿去。” 叶令蔚揭开酸奶的盖子,看见上边沾了一点儿,伸出舌尖去舔,高临浩本来是觉得看人家吃东西也挺有意思,看叶令蔚吃东西是赏心悦目,直到他看见叶令蔚舔酸奶盖儿。 “......” 高临浩捂住眼睛,去拍费澜的肩膀,“澜哥你看叶令蔚,他调戏我!” 费澜本来在玩手机,被高临浩招呼着看叶令蔚的时候,叶令蔚还在仔仔细细的舔,舌尖细细娇娇的,粉得跟绵软的花瓣一样,卷着零星的几点白进咽喉。 应该不是在调戏高临浩,是叶令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幅模样。 费澜扫了一眼还捂着脸呜呜呜仿佛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的高临浩,后者耳朵尖都红了,他的确是被叶令蔚调戏到了。 叶令蔚毫无所觉,眯着眼睛把一大勺酸奶喂进嘴里。 - 中午只有四十分钟吃饭的时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在食堂订餐然后送到教室,速战速决,一分钟学习的时间都不肯耽误。 叶令蔚跟别人不一样,食堂的东西让他难以下咽,阿姨在前几天知道了叶令蔚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之后,每天在家里做了给他送过来。 但今天不是阿姨送的。 叶令蔚看着面前这群陌生的青年,不远处上着耀眼醒目的红色蓝色车漆的赛车,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天蓝色饭盒的青年,穿一身藏青的赛车服,没戴头盔,长靴显得他腿特别长,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叶令蔚。 “阿姨今天不舒服,去医院了,”叶绚皱着眉,“你以前不是不挑食吗?” 这话一出,叶令蔚就大概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应当是原身的二哥,一个还在读大三的业余赛车手——叶绚。 比起叶岑,叶绚要单纯许多,当然,把对人的喜恶也要表现得明晃晃许多,至少叶令蔚在他脸上看不见一点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在。 叶绚不喜欢这个弟弟,妈妈当初就是因为生了叶令蔚,才郁郁寡欢,要不是如此,妈妈怎么可能会离开他们,他们已经没有了父亲。 事实证明,叶令蔚也的确不讨人喜欢,沉默寡言,在家里没有一点存在感,成绩差就算了,性格也阴沉沉的,没有哪一点,像是他们叶家的人。 这是叶绚今年第一次见叶令蔚,上次见面还是在过年时候的匆匆一瞥,叶令蔚在饭桌上吃饭,听见自己二哥要走,头都没抬一下,叶绚当时就对这个弟弟更加厌恶了。 被叫过来送饭完全是意外,虽然叶令蔚不讨他们的喜欢,但身为从小照顾他们的阿姨,对他们三个却都是一视同仁的。 叶绚听说阿姨生病了,又正好回申城比赛,趁比赛中间休息的一天,准备去医院看看阿姨,没想到还没说上两句话,阿姨就让他去给叶令蔚送饭。 送饭,送什么饭? 阿姨说叶令蔚现在吃不惯食堂的饭了,叶绚当即就觉得不可理喻,以前都能吃,现在怎么就不能吃了? 来了之后,叶绚便有意把气往叶令蔚身上撒。 叶令蔚被饭盒重重的顶了一个倒退,有些懵的喊了声“二哥......” 不得不说,叶绚在这一瞬间,心软得跟棉花一样,他就比叶令蔚大三岁,除了小时候被叶令蔚扯着衣角叫二哥以外,在被自己警告再也不许在外面叫自己二哥之后,叶令蔚就真的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再叫他哥哥了。 叶绚看着面前的男生,很瘦,瘦的颈后的椎骨都凸起来了,下巴尖得跟小狐狸一样,比之前要好看,应该是长开了。 叶绚有注意到,叶令蔚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有不少人都若有似无的往叶令蔚身上瞄。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干什么呢叶绚?弟弟这么乖你这么粗鲁干嘛......”一直站在叶绚旁边的一个大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水果糖塞到叶令蔚怀里,“来得仓促,没带什么,下次哥哥补给你哈。” 叶令蔚说了谢谢。 叶绚哼了一声,他不会承认,叶令蔚被他最好的几个朋友夸,他心里还是有点自豪的。 视线落在叶令蔚已经被塞满到抱不下的一堆零食上,叶绚把几个围着叶令蔚的人扒拉开,冷冷道,“别人给你就收?” 叶令蔚眨眨眼睛,“又不是二哥给的......” 叶绚,“......” 看来大哥在电话里说的,叶令蔚进入叛逆期了这话不是假的。 楼上教室里,高临浩趴在窗台上看着下边校门口的这场景,心不在焉的用手指拨弄着树叶子,问费澜,“叶令蔚有几个哥哥?” 费澜只是在窗台透透气,关于叶绚,他也只是看了两眼,没怎么多在意,但叶令蔚有几个哥哥,他是清楚的。 “很多。”费澜说。 亲哥就有两个,另外还有表哥和堂哥。 高临浩哇塞了一声,看见叶令蔚被下边其中一个青年揉了一把头发,他惊呼道,“也是,毕竟叶令蔚开心的时候搁谁都叫哥。” “澜哥你不也是他哥哥吗?” 第15章 绣春刀 叶祖闵有好几个儿子女儿,各自开枝散叶后到了叶令蔚他们这一辈,便真的就有了一大家子人了,并且都是男孩子居多。 叶令蔚在自己家里是最小的,在整个叶家,目前也是最小的,所以到了他这里,他的哥哥姐姐还真不少。 这是费澜知道的一点东西。 但高临浩刚才又提醒了自己,按着叶令蔚这一开心一得意就喜欢逮着人叫哥哥的德性,说不定他的哥哥,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想到自己可能也是对方哥哥们里面的一员,费澜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多有意思,追求至上纯洁的爱情的姜惠,她的儿子,竟然跟她截然不同。 表面好说话好欺负得很,咬人的时候,毫不犹豫,把人咬得鲜血淋漓。 看林初冬这几天的魂不守舍就能知道,叶令蔚那么随意几句话,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叶令蔚抱着饭盒上来,已经吃过饭了的高临浩又凑了过去,这两天他已经充分的尝到了叶令蔚挑食而独属于他的甜头。 叶令蔚不吃的,基本连动都不会动一下,然后就直接倒霉的进了高临浩的肚子。 高临浩成功被投喂了一块牛肉之后,趴在叶令蔚的桌子上,巴巴的问,“叶令蔚,刚刚给你送饭的是谁啊?” “我二哥。”叶令蔚说,然后把饭盒推出去,“我吃饱了。” 叶令蔚胃口小得可怜,说是小鸟胃都是高看了他,饭盒里的主食就被挑了两筷子,其他的菜一样的吃了几口就被推开了。 高临浩眼睛都快掉进他饭盒了,“你就不吃了啊,你这……” “你想吃可以吃。”叶令蔚说,然后话音刚落,饭盒就到了高临浩桌子上。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正值青春期长身体的,不管男生女生,胃都是个无底洞,高临浩更是这其中的翘楚,尽管他在十分钟以前刚刚吃过学校食堂的饭。 费澜难得有闲心扫后边这两人一眼,高临浩吃得满嘴油,叶令蔚欣慰的看着他,这幕场景,很有,养猪的即视感。 现在的天气还在夏天的尾巴上,叶令蔚穿着的校服,显得空荡荡的,那一寸腰,就在白色的布料底下,弯成柔软的弧度。 叶令蔚意外的跟费澜对视上了,嘴角的笑慢慢的淡了下去,他没表现出来,但却是在跟费澜视线对上后的那一霎那,叶令蔚感觉自己指尖不由自主的轻轻的抖了一下。 刚才是因为猝不及防,平时的费澜,眼神不会这么的如同锋利的刀片一样。 他倒不是怕,叶令蔚吃饱了就想睡觉,懒倦的靠在椅子上,只是觉得麻烦。 如果对手都是像林初冬那样的蠢货,那该多好,像费澜这样的,叶令蔚第一想到的,就是保持距离。 高临浩三两下解决了叶令蔚的饭,满足的拍拍肚子,“饱了。” 然后又去对费澜说,“澜哥,叶令蔚他哥送的饭也太好吃了,这也太幸福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说,“澜哥,你肯定也喜欢吃。” 费澜皱眉,“我不吃别人剩下的。” 高临浩,“……”失策了失策了,澜哥洁癖又发作了。 第16章 锈春刀 高临浩不好意思的对叶令蔚笑笑,“不好意思我忘了,澜哥有点儿洁癖,他都从来不跟我们喝同一瓶水。” 叶令蔚表示理解。 如同被狗舔过的饭盒被高临浩严严实实的盖好,小橙子接着就过来了,她也不记仇,上午才被叶令蔚教训过,现在又凑过来了。 她手里拿着喝了一半的牛奶,递到高临浩面前,“你还饿不饿,你要是饿就把我剩下的也喝了吧。” “......”高临浩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和不可思议,“我看着很像狗吗?” “叶令蔚吃东西我看着吃的,又不翻来搅去,也没有沾的到处是口水,你看你那吸管上,口水拉丝哎!我不要。”高临浩头和手一起甩,生怕小橙子把牛奶直接塞他嘴里。 周围响起零星的几串笑,小橙子脸一下子爆红,顿时有些无措起来。 叶令蔚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微微仰头看着女生,笑道,“他就是吃饱了,你别管他。” 给了对方一点台阶下。 小橙子感激的看了一眼叶令蔚,低低的说了声谢谢,走的时候都快哭了。 有人天生重视面子这个玩意儿,有人不在乎,很显然,小橙子就是前者,加上在班里又是比较受关注受宠的一类人,自然受不得被人这样奚落。 高临浩见人走了,嗤笑一声,“你帮她干嘛?我在让她遭受社会的毒打,让她还帮着林初冬说话。” 叶令蔚深深的看了高临浩一眼,后者面露不屑,眼神讽刺。 过了几秒钟,叶令蔚拨弄着桌子上的钢笔,慢吞吞说,“她只是认知产生了偏差。” 纠正过来就好了。 所有人,都只是产生了认知偏差,站在云端上的,被众星捧月,被偏爱偏袒的,应该是原身,是他叶令蔚。 费澜有在听这两人说话,说实话,他听见高临浩维护叶令蔚其实挺意外的,因为高临浩虽然嘴巴平时也跟放炮一样,但基本上不会帮着谁说话,会让他帮着的,至少也得是他看得起的人,而他看得起的人,掰着手指头数,就那么几个人。 有些人,还挺厉害的。 - 下午是体育课,三中去年是将体育课停了的,想让学生把所有精力和专注力都放在学习上面,直到连着发生几起学生太过于刻苦学习,而晕倒在课堂的事件,跟上不上体育课肯定没有直接关系,但校方还是又重新让高三上体育课,至少再晕倒,就不是因为学校不重视学生身体素质教育的原因了。 体育课,叶令蔚是不用上的。 高临浩换了件t恤,“好羡慕你啊,我一点都不想上体育课呢。” 但他眼里的兴奋出卖了他,有时候上课都会突然做一个投篮的姿势,说不想上体育课,鬼信。 叶令蔚看着人的时候实在是好看,高临浩手痒揉了一把叶令蔚的头发,感觉爽翻了,他跳起来往教室外边跑,“等着,我打完篮球给你买酸奶哈。” 他手劲很大,叶令蔚被按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手快扶住了桌子,抬眼就看见费澜正在往自己这边伸手。 费澜也不尴尬,自然的收回了手,开始解衬衣的扣子,边说道,“小朋友,提醒你一下,别太惯着他,他很会得寸进尺的。” 高临浩现在能跟费澜关系这么好,也完全可以归功于对方的厚脸皮和得寸进尺。 只要你不说不,那就是同意。 叶令蔚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费澜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叶令蔚反应过来就知道了。 教室里空调和电风扇都开着,马上上课了,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光了,教室里除了他和费澜,已经没有别人了。 声音也仅仅只是电风扇底下桌子上书页被吹得翻动的声音,还有从操场上传来的嬉笑打闹的声音。 叶令蔚看着费澜已经解开了校服的全部扣子,懒洋洋的问道,“你在教室换衣服?” 费澜用一种“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玩意儿”的眼神侧头看了叶令蔚一眼,淡淡道,“我里面穿了衣服。” “哦。” 的确是穿了衣服,黑色的背心,很宽松,压根看不出腰身,叶令蔚的视线缓缓上移,停驻在了费澜后背后颈那一块。 上次只是看见几片羽毛。 这次看见的,是半只从背心里伸出来的黑色翅膀,黑色跟小麦色诡异的交汇相融,带来极为刺激眼球的美感和,诡谲感。 叶令蔚有些仓促的收回了视线。 但还是被费澜捕捉到了。 费澜套上了白色的运动服外套,纹身被全部遮挡在里面,那种压抑感陡然消失,叶令蔚悄然松了口气,抬眼,就被突然凑近的费澜吓得呼吸都滞住了两秒钟。 “好看吧,”费澜轻笑着问道,“小心眼睛。” 到后面语气就有些阴沉沉的。 叶令蔚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直接拉尽了跟费澜的距离,近到叶令蔚觉得自己眨一下眼睛,就能够扫到费澜脸的距离。 “那你总是看我,”叶令蔚呢喃道,“是不是也要小心眼睛?” 费澜面不改色,但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拉开了跟叶令蔚的距离,将换下的校服搭在了椅背上,转身出教室了。 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叶令蔚越接触费澜,就越觉得他有意思,尽管这种试探很危险,但也在叶令蔚的预测范围之内。 如果要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挑战费澜,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申城的香樟树,今年是发了疯一样生长得繁茂浓密。 体育老师是新来的,刚毕业一年的名校体育专业的学生,朝气蓬勃,看着这群更加朝气风波的祖国的花朵,信誓旦旦的想,一定要把这群孩子的身体素质提高,很高,超高,无敌高。 课代表点了名,按照惯例,课代表给体育老师解释叶令蔚没什么不来上体育课的原因。 叶令蔚不上体育课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也没谁会因为这个说三道四,羡慕嫉妒。 课代表报告完转身准备归队,但被易楠叫住,易楠皱着眉,“心脏病这么严重?有心脏病不是更加要注重锻炼身体吗?呆在教室算怎么回事?” 课代表愣住了,过了半天,他说,“老师,叶令蔚真的不用上体育课的,主任说......” “是我教体育还是主任教体育?你要是有意见,你先去绕着操场跑五十圈!”青年粗声粗气的,叉着腰,“又不是要他做什么剧烈运动,跟着大家一起慢跑,总可以吧,课代表上去把人叫下来,不用换衣服了,赶紧下来。” 高临浩本来还在费澜耳边嘀嘀咕咕的讲话,听到前边似乎吵起来了,住了嘴,仰着脑袋往前看,能看见,但不太能听清楚。 “他们说什么呢?”高临浩拍拍前边同学的肩膀,好奇的问道。 “老师让铲子叫叶令蔚下来上体育课,铲子不愿意,正挨骂呢。”铲子就是体育课代表,因为他爱踢足球,而且总喜欢躺在地上铲走人家的球,所以外号铲子。 “靠。”高临浩低骂,“有病吧,叶令蔚那是能上体育课的?他吃饭我都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倒也没有这么夸张,是高临浩喜欢如此夸张的表达。 “澜哥你说是吧?”高临浩用手肘拐了一下费澜。 费澜不知道在想什么,嗯了一声,听起来心不在焉的,但也足够高临浩受用了。 尽管铲子态度坚决,但易楠的态度更加强硬,况且易楠也只是让叶令蔚下来,跟着班级走走也行,应该问题也不大的。 他们没见过叶令蔚犯病,不了解心脏病的禁忌,所以不约而同想的都是,应该不要紧。 “知道了,我去叫他下来。”铲子像一只战败的公鸡,慢吞吞的朝教学楼走去。 “跑起来!中午没吃饭?!”易楠在后边吼,铲子一下子就跑得飞快。 易楠以为课代表口中的叶令蔚,一定是一个瘦弱矮小,嘴唇发白发青,死气沉沉的,一身病气的男生,以至于叶令蔚先从教学楼里出来,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叶令蔚,直到看见课代表几步就从教学楼跑了出来,走在叶令蔚前边领着他。 铲子本来以为叶令蔚肯定会拒绝下楼,他开口艰难,但叶令蔚一口就答应了,对方这么好说话,反倒让铲子觉得愧疚上天了,他应该顶着压力死活不答应老师的。 易楠眯着眼睛看着往这边过来的少年。 第一反应就是好看,他上的大学,脸好看的多,脸好看加有气质的更多,但像这个男生这般好看的,没有。 第二反应就是白,白到透明,白得像清晨枝桠上的初雪,一晒几乎就要融化了。 “老师,您叫我?”叶令蔚很有礼貌,也没有不耐烦,起初,他听见课代表说老师让他下去上体育课的第一反应是讶异,然后就是无所谓。 对方不了解情况,就让他亲眼看见然后了解情况好了。 叶令蔚并不喜欢用语言去说服别人,行为,往往更加能刺激人的感官。 易楠本来是蹲在花坛上的,一下子从花坛上跳下来,站起来,眼睛不敢看叶令蔚,望着不知道哪里,说道,“不要你做别的,跟着大家跑几圈就行了。” 顿了一下,他说,“跑慢点儿。” 叶令蔚笑着,“好。” 莫名的,易楠就开始在这炎热天气里,感觉到一丝阴凉侵袭入体。 叶令蔚直接是跟在最后两排一起跑的,高临浩就在他前边。 高临浩丢下了费澜,落后几步跑在了叶令蔚旁边,“你跑个屁啊,我去投诉他,他让你跑你就跑,你傻逼?” 叶令蔚跑得是真的慢,原身心脏病在出生时并未被检查出来,是在身体发育到一岁左右时才开始慢慢显露病症,检查过后,医生并不建议直接进行手术。 可以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坚持服药,也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康复的。 话虽如此,原身心理情绪都不是很好,直接影响了药物作用,最后还是得手术治疗,但因着手术恢复期很长,需要休学,原身不乐意,只能拖到高考后。 现在还是靠着药物维持着。 天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高临浩看着叶令蔚连汗都没出,嘴唇白得不行,真的就急了,“我不跑了,我去主任办公室,这他妈,算怎么回事儿?” 叶令蔚没叫住他,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平时的日常活动对他心脏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慢跑不行,特别是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 一旦心脏的负荷持续性的加重,无法让氧气进入身体循环,以及本身心脏的缺陷,很容易让整个身体机能陷入无法工作的状态。 缺氧,是叶令蔚现在最直观可以感受到的。 他慢下来,几乎是用走的。 “你别跑了,我去跟老师说。”林初冬从前面退到叶令蔚旁边,皱着眉说道。 实际上他犹豫了很久,犹豫这次要不要帮叶令蔚,又担心会不会让班里人误会,他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还是决定站出来,起码,他是一班之长。 尽管这个理由很冠冕堂皇,但对于林初冬来说,这是最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起码在叶令蔚望向自己的时候,林初冬一点都不后悔这个决定。 第二个帮叶令蔚说话的人,是他们一班的班长。 从来不管闲事的高临浩也出面了。 有些惊讶,身体不好还能有这待遇,喘得跟牛一样的班里人纷纷慕了慕了。 叶令蔚虽然清楚原身身体状况,但却并不清楚原身心脏病可以承受的极限点在什么位置。 他敢如此做,自然就有把握,在热闹的操场上,没有人会对他视而不见。 心脏仿佛被一双手死死攥住,疼痛自心脏席卷全身,但还能忍受。 叶令蔚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蹲了下来,忍受着眩晕,忍受着耳鸣,忍受着突如其来的恶心。 他甚至快要被疼哭了。 眼前突然停下来了一个人,叶令蔚看也没看,伸手拉住那人的手,但没什么力气,就是虚虚的用手指挂住那人的小拇指。 挂不住。 再说这也是下意识的反应,叶令蔚试图收回手,拉住别人只是求生本能,但并没有使他舒服一些。 手收回到一半,在半空中,又被人拉了回去,温热柔软的手心把他整只手扣住,那个人慢慢蹲了下来。 叶令蔚眼前模糊一片,“哥哥。”他下意识的叫道。 第17章 锈春刀 经过上次的意外,校方提高了校医务室的配置和医疗水平,坐镇的医生是从医院退休的一名老专家,过来养老的。 叶令蔚醒过来的时候,老校医手里正端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 “醒了?”他说,“你这还好,基本日常生活是不影响的,但那些运动,你是别想了,做了手术,也得看手术的效果。” “谢谢。”叶令蔚说道。 他躺在里边的病室,外边房间传来说话声,叶令蔚企图下床去看,老校医呵斥他,“躺着!跑什么?不怕死了?” 叶令蔚被老校医这气震山河的声音吼得一抖,立马盖着被子躺下了,空调里冷气呼呼的吹着,室内完全安静下来了,叶令蔚依稀能够听清外边是什么人在说话了。 “我理解你想要做出一番成绩的心情,但你起码得先了解学生的情况吧,你刚出学校,有斗志是好事,但你不能好心办坏事呀!”校长的声音听起来是头疼得很,“你别看着他跟没事儿人一样,一不注意,人说不定就没了。” “校长,是我的疏忽,我以后一定注意。”易楠现在只觉得后怕,还很内疚,天知道当他看见男生就那么倒在地上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的呼吸都消失了。 “我已经给他家长打了电话,就这最后一年了,把学生完完整整的带毕业,就够了。”校长语重心长。 这学期开学才一个月,叶令蔚已经犯病两次了,再发生两次,教育局就要下来人了。 校长背着手离开了,易楠在门口犹豫再三,推开了病室的门,老校医翻了个白眼,没阻止。 易楠不敢直视叶令蔚的眼睛,很是无措的走过去,问,“现在感觉还好吧。” 叶令蔚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脆弱易碎,易楠想到自己今天脑袋发蒙竟然让他跟班里人一起跑步都想扇自己两下。 “我还好,谢谢老师关心。”叶令蔚小声说,“老师你别怕。” 易楠怔住。 “我知道自己会晕倒,老师你别怕。”叶令蔚轻轻的解释说。 易楠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不太明白叶令蔚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要表达什么。 “老师以后不要这么莽撞了,会出事的。”男生轻轻的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 易楠慢慢回过神,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席卷至全身,他尴尬,不知所措的胡乱点了几下头,狼狈的逃了出去。 人接二连三的进来,易楠走了,高临浩就来了。 他手里拿着叶令蔚的杯子,给他接了一杯热水,放到床头柜上,恨恨道,“我看见易楠跑出去了,你跟他说了什么?他吓成那样?” 叶令蔚有气无力的,“没什么。” “宝可梦说等会你哥来接你回家,休息好了再来上课。”高临浩说。 “嗯。”叶令蔚几乎快要闭上了眼睛。 高临浩本来想要再多跟叶令蔚聊会儿的,但见他好像真的很累了,站起来还是准备离开,叶令蔚只是闭上了眼睛,还没睡着,听见高临浩在外边走廊喊话。 “澜哥,走了,叶令蔚没事儿。” 叶令蔚侧过头,看见费澜白色的衣角在门口一闪而过。 下午四点,叶令蔚被人拍醒,拍脸拍醒。 “起来,回家。”叶绚言简意赅,手里拎着叶令蔚的书包,是刚才趁叶令蔚睡觉他去教室拿的,也不知道作业有什么,他随便装了两本书出去,不耐烦极了。 叶令蔚慢吞吞的坐起来,他穿着短袖,一掀开被子,手臂上就细细密密的起了薄薄的一层鸡皮疙瘩。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穿上。”叶绚喜欢赛车,审美也是极为大胆张扬,这种天气,他里边穿了打底的t恤,外边还套了一件大红色的冲锋衣外套。 叶令蔚听话的把外套穿上,叶绚把书包递过来,叶令蔚垂首看了一眼,没接。 两个人相对无言。 “......” “......” 叶绚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一只手拎着叶令蔚的书包,一只手插在兜里,走在了前面。 叶令蔚穿叶绚的衣服显然是大了点儿,肩线垮下来,他看起来像是被罩在了一袭红色的华丽袍子里。 面容陡然变得鲜活亮丽起来。 一层一层的下楼梯,叶绚在前边突然停下了脚步,叶令蔚跟着也停下了,看向让叶绚停下脚步的人。 叶绚眼神变得很冷,周身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费澜刚从超市回来,手里拎着超市的塑料袋,旁边跟着几个男生,费澜脚步顿住,他们疑惑的往台阶上边看。 “哇这男的帅啊!” “澜哥你认识他?” 相较于他们刚下体育课的狼狈,叶绚一身清爽,又帅又冷,刚刚好是他们这个年纪最崇拜的类型。 “好久不见啊。”叶绚面对费澜时候的敌意是很明显的,连费澜旁边几个脑神经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 费澜笑了笑,风轻云淡,“好久不见,绚哥。” 叶绚眼神微微变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下楼了。 叶令蔚跟上去,高临浩叫住他,“哎,你等......” “浩子......”费澜声音淡淡的,但让高临浩立马住了嘴,宛如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高临浩对上叶令蔚疑惑不解的眼神,僵硬的拐了个弯,“你穿红色......还挺好看。” 叶令蔚狐疑的看了这几人一会儿,“还行。”他说。 “......” 见着叶令蔚跟着叶绚走出了教学楼,高临浩松了口气,然后正准备问费澜什么,就被迎面砸过来的口袋给弄懵了。 高临浩低头把袋子扒拉开,一愣,他跑着跟上费澜,“澜哥,咱这不是给叶令蔚买的吗?你给我干嘛?” “他不需要。”费澜说道,“你们几个分了吧。” 怎么就突然不需要了?刚才买的时候不还挺开心的吗? - 叶绚放慢脚步等叶令蔚不是因为他体贴弟弟的身体状况,他走在叶令蔚旁边,质问道,“你跟费澜认识?” 光看费澜,叶绚看不出来,但费澜身边那几个朋友,特别是那个看起来跟个憨狗一样的高个子,一看见自己身后的叶令蔚,眼睛“蹭”的一下子就亮了。 要是不认识,不至于。 不是说没朋友吗?不是说被孤立吗? 叶令蔚知道叶绚想问什么,他点头,接着就看见叶绚的脸几乎是瞬间就黑下来了。 “离他远点,”叶绚说道,“你们不是可以做朋友的关系,这个你跟我一样清楚。” 原因当然都清楚。 因为他们的妈妈,姜蕙,是费锵的情人,抛弃了他们几个,去做了别人的情人。 叶绚也有好几年没看见过费澜了,他当时甚至有些认不出费澜了,最后一次见费澜,费澜还是个很优秀的孩子,穿蓝白的中学校服,头发剪得刚刚好,眼神干净坚定。 跟现在,判若两人。 难怪认识他的长辈们,都说费澜这孩子变了。 叶令蔚点点头,叶绚看见叶令蔚如此听话,难得产生了一点点欣慰感,但接着,叶令蔚就抛出了一个令他头炸掉的问题。 “妈妈做错了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叶令蔚睁着眼睛,有些好奇的追问,“做错事情的,不是妈妈吗?二哥你好像还在怪费澜一样......” 叶绚眼神跟刀子一样落在叶令蔚身上,叶令蔚从容不迫的接着。 “你懂什么?” “二哥你就懂吗?” “费澜是费锵的儿子。” “所以呢?是费澜抢走的妈妈吗?再说了,被抢走的东西都是很廉价的,送给我我都不要,”叶令蔚垂着眸子,轻声说,“妈妈就是很廉价的......” “叶令蔚!”叶绚呵斥道,“你可以不姓叶,没人逼你。” 叶令蔚抬起头,笑了,“我的叶,是跟着爸爸的姓,不是跟着你,要你......管啊。” 叶绚头都被气炸了,但他天生不像叶岑会吼会骂,他气胸口发闷,却无法反驳叶令蔚的话。 “二哥,”叶令蔚歪了下头,“或许,你可以跟着妈妈去姓姜啊,我相信,费家家大业大,一定会乐意接受你这个拖油瓶的。” 叶绚不会吵架,他扔下叶令蔚,直接就走,他今天开的是家里的车,没有轰隆隆刺破耳膜的引擎声,但走的时候,依旧把尘埃扬满了半边天,可以想象开车的人现在是如何的生气。 叶绚的离开,在叶令蔚眼里就是完完全全的逃避,叶绚当然知道他不可能跟着姜蕙走,他就是无法接受姜蕙抛下他们去做别人的情人的事实,但不管怎样,姜蕙是生他的人,他无法责备姜蕙,就只能把怒火迁怒到费锵和费澜身上。 这本身,也是能够说得通,并且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他几乎已经是扭曲的,勒令身旁所有人不允许跟费家的人来往,仿佛被洗脑了一样。 比叶岑还要走火入魔。 下午的太阳,比早上的要刺眼炙热多了,叶令蔚把叶绚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头上,给叶岑打了电话。 扔下他,想跑?谁教他的? “喂。”叶岑声音凉凉的,低沉富有磁性,抛开他在书里对原身的所作所为来说,这是个很优质的男人。 可惜不是一个好大哥。 “大哥......” 少年委屈的嗓音出现在话筒里,让叶岑愣了一下,叶岑反应过来是叶令蔚,清了清嗓子,“有事?”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语气已经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二哥他跑了。”叶令蔚摸摸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再可怜点,“他嫌我走得慢,他就丢下我跑了。” 叶岑,“......” 叶岑就没听见叶令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过,叶令蔚出声得晚,跟他从小就不亲,长大了性格也跟家里的人大相径庭,沉默寡言,逐渐就成了被忽视的人,叶岑承认,他对这个弟弟,是没什么亲近感的。 但叶令蔚主动的亲近他,叶岑手里的笔慢慢的停下来了。 尽管语气还是没什么温度的。 “我给叶绚打个电话问问。” “你别乱跑。”叶岑忍不住又补充道。 “好的。”叶令蔚勾起嘴角。 叶令蔚不知道叶岑给叶绚说了什么,很快,叶绚就开着车回来了,黑着一张脸,按了两下喇叭,他以为叶令蔚会坐副驾驶,谁成想少年直接拉开了后边的门,一进去就丢了外套闭着眼睛,腿一伸。 叶绚活了这么二十一年,叶令蔚是唯一一个把把他当司机的人。 叶令蔚被送到了学校旁边的房子,没人主动提起要带他回家,叶岑没有,叶绚也没有。 床头柜上的书还在那里,这几天一直都还停在那几个内容上面,叶令蔚照例每天翻一次,才发现,多了一点儿之前没看见过的内容。 目前为止,最后一个章节的内容仍旧停留在原身去世那一个章节,添加的也都是在这之前的叶令蔚不知道的内容,至于这本书全文是怎样的,叶令蔚现在是一点底都没有。 他之前也只是粗略的浏览了一遍,所以才导致他根本不清楚书里具体有哪些情节,甚至有时候费澜对他,好像也没有完全是厌恶。 跟叶源说的想要他去死,不太相符。 叶令蔚找到了多出来的新的内容,就在前几页。 费锵跟叶枫冕也就是原身的父亲,是关系很不错的长晚辈,费锵小叶枫冕十三岁,两家没什么远近的亲戚关系。他礼貌地叫叶枫冕一声冕叔叔,背地里一口一个叶枫冕,费锵毕业后跟叶枫冕一起做生意,两人关系更是紧密,别看现在的费锵喜怒不形于色,年轻时候,冲动又喜怒无常,常常都是他冕叔叔在一旁劝着拦着。 其实就叶令蔚自己来说,他也不是很能想明白,费锵压根就不缺女人,何必,何必非得跟自己长辈的妻子在一起? 两家长辈关系好,小辈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也就亲近起来了。 叶绚比原身只大了三岁,比费澜也是,因为原身身体不好,费澜跟叶绚的关系其实比跟原身要好。 姜蕙刚开始跟费锵在一起那两年,叶家人是不知道的,费家也没有表现出来,事情败露是在原身小学快毕业时,叶家人快疯了,他们能接受姜蕙离开叶家,却不能接受姜蕙其实在生下叶令蔚一年多以后就跟别人在一起了,这个人还是费锵。 叶祖闵在面子和利益之间犹豫很久,最终折中选择只谈利益,不谈情谊。 这对叶家所有人来说无异于最大的屈辱。 费澜再也没来过叶家。 看到这里,然后,就没了? 叶令蔚翻来覆去的确认了几遍,确实是没了,这算是,给叶令蔚科普了一下两家人的恩怨情仇? 所以费澜之所以没做那么绝,还是因为两个人小时候就认识,他还没能下得了手? 叶令蔚不信。 费澜不是那种人。 叶令蔚依稀记得,费澜在下午体育课,握住自己手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受控制的叫了哥哥,但对方只是淡淡的回应。 “叶令蔚,别乱叫人。” “我不是你哥哥。” 起码,小时候的情谊,在费澜这里,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叶令蔚叹了口气,仍需努力,其实,费澜才是最难搞的那个人吧。 他也不是非费澜不可,但费澜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收拾啊。 第18章 锈春刀 “你爸爸下周要出差,家长会的事情......” 费澜站在客厅,手里端着一杯水,望向从厨房里出来的女人,“我哪来的家长?” 姜蕙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费澜,她将垂在脸颊边的一缕头发挽到而后,温柔的说道,“你可以去跟你爸爸说,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情。” 费澜垂下眼睑。 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忽而笑了。 “姜姨,叶令蔚今天下午倒在了操场上,你知道他叫我什么吗?”费澜轻声道,十分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痛点在哪里。 “他叫我哥哥。”费澜淡淡道,毫无任何浮动的情绪,“就像小时候那样。” 姜蕙这个女人,她谁都不爱甚至不怎么爱她自己,她想要的,是从一而终的爱情,感天动地,海誓山盟。 费澜唯一知道可以使姜蕙面具露出裂痕的人,就是叶令蔚。 她的儿子痛,她就痛。 姜蕙站在餐桌旁边,餐桌上的百合是阿姨早上刚换的,厚重雪白的花瓣,特别衬现在姜蕙的脸色。 费澜笑了一声。 没说话。 早在她选择费锵的当时,的瞬间,她就应该料到了现在这个难堪尴尬的局面,小时候叫她姜姨的孩子现在仍然是礼貌的叫她姜姨,但字里行间的语气神态却截然不同,仿佛是带着莫大的讽刺和嘲笑。 但她从未后悔过,即使是现在。 她伸手去摆弄餐桌上的餐具,柔声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生死,皆是命,她也左右不了。 费澜无动于衷,实际上他对这些人都无动于衷。 不管是姜蕙,还是费锵,或者是其他任何人。 被叶令蔚勾住手指的时候,他低头看着男生柔软美好的脖子,从颈侧不知道滚落到哪里去的汗珠,手心里男生的手指纤细、软绵。 就是小时候,叶令蔚也没这样主动跟自己亲近过,能怯生生的叫一声哥哥,都是了不得了。 费澜听着男生疼痛难忍的低吟,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痛感攥住心脏,他如同感同身受对方的心脏病,又觉得异常爽快。 就像现在这样,彼此都不要好过。 就这么死在这里......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理所当然。 费澜垂眸,手指慢慢松开,叶令蔚的手指眼见着就要从手心滑落。 “哥哥。” 对方轻轻的喊。 费澜来不及多想,动作甚至比脑子还要快一步,他握住叶令蔚的手,蹲在他的面前。 “哥哥。” 他攥紧叶令蔚的手,死死扣住,眉眼平静淡然,像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静谧得可怕的密林,“别乱叫,我不是你哥哥。” 把人送到医务室以后,他一个人在走廊外边呆了很久,迁怒是很愚蠢的行为,但刚才那种阴暗的想法和冲动依旧疯了一般的占据了他的所有思维。 他叫自己哥哥,从小就是,不管其他人,起码叶令蔚是无辜的。 费澜小时候还是很注意身体不好的叶令蔚的,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他叫自己第一声哥哥的时候,费澜就觉得这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脆弱,易碎,费澜喜欢这样的弟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维护保养这样一樽精美易碎的瓷器。 也只有他,才具有摧毁的资格。 - 高三的家长会,如期进行。 叶令蔚只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还是照常去上课,一去,就看见高临浩趴在桌子上嚎得声嘶力竭。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家长会这个东西啊?” “我可不可以在外边花钱请一个人?”高临浩突然说道,转而又立马沮丧下来,“可是我没有钱。” 叶令蔚坐下来,“家长会?” “你不是请假了吗?”高临浩这段时间习惯了跟叶令蔚叨叨,叶令蔚昨天下午没在,他没人可以说话,跟澜哥一起聊天,也怪没意思的。 澜哥又不搭理他。 “其实还好。”叶令蔚风轻云淡的说道。 他心脏病是后边发现的,并不是连日常活动都无法进行的严重型,只要手术顺利,他还是有很大几率可以康复。 高临浩不是很懂这个,但看叶令蔚脸色不错就放下心开始哔哔了。 “你忘了?每年不是都有家长会么,还总挑在这种刚升级刚考完试的时候,上次开家长会,宝可梦不知道给我妈说了什么,就在操场上,老子耳朵都差点被我妈拧掉。” “其实吧,我觉得,不能以成绩论英雄对不对?我又不想考申大京大,我想当个卖花的小男孩。” 高临浩开始手舞足蹈的给叶令蔚描绘他为自己规划的卖花的职业计划,叶令蔚很给面子的听得津津有味。 高临浩几个朋友每次都当他放狗屁,到了叶令蔚这里,对方却听得如此认真,高临浩都快要感动哭了。 “但有些花得进口啊。” 高临浩听了,赞同的点点头。 “而且花卉需要培育,就算你是从市场批发,你也需要知道花是怎么养护的,怎样养护可以让它保持最长的保鲜期。”叶令蔚慢悠悠的说。 “再说,要是你的生意做到出口,你不得跟外国人打交道,你打交道还是得用上英语,对不对?” “对啊!”高临浩一拍桌子,觉得叶令蔚所言甚是! “......” 高临浩说完了自己,问叶令蔚,“你以后想做什么?” 叶令蔚想了想,“画画。” “画画?”高临浩懵了一下,画画为什么不去特长班,三中的分班特别简单,文理科一分,艺术体育一分,就没了。 况且,高临浩也没见过叶令蔚画画啊。 叶令蔚有画画的天赋,但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当初学文科也只是比较擅长文科,谈不上多喜欢。 前几天在书桌下边,意外发现了原身放在抽屉里的一沓厚厚的画纸,上边画的是一些很可爱的连环画,原身虽然沉默寡言,但想象力却异常的丰富。 其实,尝试一下新鲜事物,未尝不可。 “画画好难啊,我妈当初觉得我笨没救了,还说特长生是走捷径,让我也去,我可去他妈的捷径,没一条路是捷径。”高临浩嘴里碎碎念的抱怨。 叶令蔚安慰般的摸了摸高临浩的头,这是这本书里,唯一让叶令蔚觉得真实可爱的人。 中午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叶令蔚没让阿姨送饭,在超市买了个面包,啃完准备上个洗手间再回教室。 走廊里没几个人,中午又热,作业又多,除了跟叶令蔚一样出来上洗手间的人,再遇不到其他。 到了洗手间门口,才看见门口立着醒目的黄色——维修中——牌子,叶令蔚下了楼,楼下是特长班的地盘。 洗手间安静静谧,叶令蔚洗了手,才听见从一个隔间里传出来的压抑的呜咽声。 在这样的情景下,让人觉得后背有些发毛。 “......” 叶令蔚挽起衣袖,敲了敲隔间的门板,“同学怎么了?” 他边问,门就缓缓打开了,根本没上锁。 里边蹲着一个男生,头发乱七八糟,白色的校服上有两颗扣子都没了,没穿裤子,满脸泪痕。 叶令蔚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即问道,“你为什么不锁门?” 男生长得很柔和,就是这样满脸眼泪加鼻涕泡,也不难看,也不觉得是被欺负了。 他蜷缩着身体,一脸屈辱,“他们不让我锁门。” 他们? 叶令蔚只是稍微多想了几秒钟,就知道男生口中的他们是指哪些人,就是跟原身以前所在的七班,一模一样,以欺辱人为乐的人。 “你别管我了,你把门带上,赶紧走吧,”男生小声说,“我只要在这里待到放学,就没事了。” 叶令蔚勾起嘴角,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陈一鸣低着头,抱着膝盖,“陈一鸣。” “陈一鸣......”叶令蔚叫了一声他。 “现在才十二点过十分,我们晚上九点下课。”叶令蔚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就在这里等着。”叶令蔚喜怒无常,情绪多变,几乎让陈一鸣反应不过来,也难以招架住。 叶令蔚离开的时候,有些许戾气从眉眼间散发出来,不是他烂好心,是他可以感同身受,因为原身经历过类似的难堪与侮辱。 陈一鸣试图叫住叶令蔚,这个漂亮到有些扎眼的男孩子,他认识,文科班的叶令蔚,现在转到了一班,以前,也总是受欺负,现在倒没怎么听说过了。 跟自己一样没用,还逞什么能呢?陈一鸣苦笑,笑得无奈。 叶令蔚教室有多的一套衣服,阿姨专门备着的,怕他出汗了感冒,叶令蔚很容易感冒。 高临浩见叶令蔚匆匆的进来,又匆匆的冲出去,伸长脖子,“你这是在跑些什么玩意儿?” “不要命了?!”高临浩跑到走廊,尽管叶令蔚不是跑的,只是走得稍微急了点儿,他也觉得后怕。 昨天天那么热,橡胶跑道被晒得滚烫,要不是澜哥及时的接住了叶令蔚,碰到跑道的皮肤都要被烫伤。 这是高临浩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命打交道。 高临浩看见叶令蔚下了楼,不是去本层楼的洗手间。 叶令蔚拎着纸袋,还没进门,站在门口,看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围着地上的陈一鸣,你一脚我一脚的踹过来踹过去,陈一鸣抱着头蜷缩在地面,眼神涣散,像一只了无生气的娃娃。 没有穿裤子的两条腿,上边已经有了淡淡的淤青,甚至有几只脚专门去踹他的屁股,接着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叶令蔚本人,从小到大,都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或许在网上看见过,但也没亲眼看见这种场景令人心里堵得慌。 原身,在垃圾桶边上,也是被这样对待的,书里仅仅只是三言两语的带了过去,现在亲眼看见,叶令蔚才知道原身到底经历了什么,经历的时候,有多痛苦。 尽管没有被踢来踹去,但全班的冷暴力,已经足够令原身崩溃。 叶令蔚在自己带的棍子和门口棍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门口的木棍子,弯腰捡起后走进去狠狠的抡在了其中一个穿黑色t恤的男生的背上。 力道很大,声音很响,洗手间里顿时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望向挨打的男生,也望向他背后的男生。 叶令蔚逆着光,是光本身。 陈一鸣抱着头,从手臂跟身体之间的间隙看见那双离开又回来的白色帆布鞋,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叶令蔚把纸袋子丢到陈一鸣面前,淡淡道,“去换上。” 陈一鸣不敢动。 叶令蔚低笑了一声,歪着头,用棍子点了一下地面,语气冰凉,与之前好奇的问他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叫你去换上。” 陈一鸣咬着牙,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纸袋,走进了隔间。 直到隔间的门被关上,这期间,原松一直看着叶令蔚,他没阻止,也仿佛没察觉到背上的疼痛。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原松的声音在叶令蔚身后响起,“叶令蔚,病秧子,你要是嫌你自己死得太慢,你可以直说,我不介意帮帮你。” 原松当然认识叶令蔚,七班那个病秧子嘛。 很好认,当你看见一个人,你觉得他好看得扎眼,那就是叶令蔚。 这是这段时间论坛里的一个形容法,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以前是说,当你看见一个人,他像一个鬼,那就是叶令蔚。 原松紧跟潮流,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怎么短短时间,众人的评价就一下子变了。 叶令蔚转过身来的时候,原松根本没往论坛里那些话上面想,他脑子里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叶令蔚这个名字。 好看的扎人眼睛。 但原松不是颜狗,他依旧产生了想弄死叶令蔚的想法。 叶令蔚拎着棍子,靠在墙上,笑得无辜,“我不怕你们啊,但我可会告状了。” 原松长了一张吊儿郎当的脸,他眉尾甚至纹了一个黑色的拇指大小的月亮,甚至因此得到了一个严重警告处分,但因为成绩好,处分给了过后,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原松微微低头,看着叶令蔚,“你现在求我,求我别弄死你,我可以考虑考虑。” “我数三声,”原松笑道,“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小可爱。” 叶令蔚的手指扣紧了棍子。 “一。” “有心脏病为什么还要强出头呢?我不是很懂你们这种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二。” 叶令蔚的手放到了背后。 “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啊。”叶令蔚打断原松的数数,有些乖巧的说,低眉顺眼的模样,很能蛊惑人心。 任何人心。 原松皱眉,看着叶令蔚。 叶令蔚主动的靠近,仰起脸,眼里映着走廊的太阳,金灿灿的,像妖精。 “我跟你说啊......” 叶令蔚手指攥紧了从教室里带来的棍子,在原松几乎是没有什么防备的时候,扬起棍子,直接捣在了原松的腹部。 黑色的,漆面的,上边一排深红色的调节按钮。 原松痛到五官扭曲起来,倒在地上,骂人都骂不出声,他动动手指试图让几个跟班搞死叶令蔚,但几个根本都被吓呆了,他们被叶令蔚手里的东西惊呆了。 那是什么玩意儿? 原松的手指在地面乱抓,胡乱间摸到了一张纸片,他眯着眼睛,勉强的看清了上边的字。 ——可调节高能伏防狼电棍,支持usb支持电池,充一次电,管三天,电狼死狼,你!值得拥有! 艹! 原松呼吸一滞,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9章 锈春刀 叶令蔚没抓住,陈一鸣也跑了,原松睁开眼睛,看见几个大脸盘子对着自己,骂了一句傻逼,又气昏了过去。 “......” 几个围着原松很是担忧的小跟班面面相觑,没了主心骨,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啊。 原松一直就是他们几个人的主心骨。 再说了,叶令蔚那电棍,看起来好吓人,他们不敢。 - 陈一鸣跟在叶令蔚的身后,到叶令蔚该上楼去的时候,陈一鸣叫住他,“衣服我明天会还给你的。” 叶令蔚转身看着他,“不用了,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叶令蔚给对方的是新的,他也没打算收回来。 陈一鸣低下头,半晌,他嗫嚅着说,“你帮了我,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那是我的事情啊陈一鸣。”叶令蔚慢悠悠的说,“你完全不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欺负你的,不仅仅只是刚才这群人吧。” 尽管是好心帮了别人,叶令蔚依旧不会说一句安慰的话,他撕下血淋淋的事实扔在陈一鸣面前。 你自己软弱,这事情就永远没有个尽头。 陈一鸣难堪的扭过头,叶令蔚说的是实话,他从小到大,先是成为被取笑的对象,后来就成为了可以被随意欺凌的存在。 他以为,沉默也代表另外一种无声的反抗,但事实证明,沉默只会令恶魔变本加厉。 叶令蔚手里拎着棍子,天上悬挂的太阳洒下的金辉跃上台阶,落在他的脸上。 “我不怕啊,你不用担心。”叶令蔚低声说,棍子在地面上轻轻的点着,他勾着嘴角,轻松惬意,像是完全没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把陈一鸣放在心上。 “谁也没比谁金贵,不吃饭大家都会死。” “但自然法则默许了弱肉强食,在你那里,他们是强,”叶令蔚缓缓的,“在我这里,他们只是垃圾而已。” 陈一鸣呆呆的看着叶令蔚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不知道叶令蔚为什么能这么自然自信的说出这些话。 他有心脏病啊。他不害怕吗? 原松......不会放过他的。 高临浩姗姗来迟,在叶令蔚跟前一个急刹车,视线上下确认叶令蔚没出事儿,然后落在了叶令蔚手里的电棍身上。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叶令蔚前几天来学校带的电棍,当时就被宝可梦批评了,说他携带危险工具,但叶令蔚说他是拿来防身用的,他身体不好,很容易被欺负。 高临浩当了宝可梦两年的学生,就没见宝可梦这么好说话过! “你拿这个去干什么了?” 叶令蔚跟着高临浩往教室走,边回答道,“打人去了啊。” “打......”高临浩下意识的想要重复叶令蔚的话,却在反应过来后话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打人?你这样你还去打人?你去打谁了?” “原......松?”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高临浩,“......” “你干嘛招惹他啊?”高临浩嚎道,“原松这个人不行,我们都不怎么搭理他的。” 叶令蔚点头,“我知道。” 人要是行也不会在洗手间暴力自己同学了。 “你知道个屁!” “......” 回教室的路上,高临浩给叶令蔚科普了原松这个人在学校的“光荣事迹”! 美术特长生,专业课文化课在他们专业稳坐第一,家境算比较优渥,但跟费澜那种该死的要命的有钱的富二代肯定没得比。 长得好,玩得开,男女不忌,这都是私下的小道消息,平时大家都融在学校这种氛围里,并不显然。 原松人缘好,也根本看不出来他私底下做了些什么事情,在老师面前也颇会装乖卖巧,就这么说吧,就算现在陈一鸣一身伤的去告原松的状,都没人会相信他,不仅老师不会信,同学们也不会信。 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寥寥无几。 叶令蔚重点在高临浩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上面。 高临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初中跟他一个学校,刚上初一我跟他一个班,他从那时起就喜欢欺负人,我撞见过,他就顺带一起把我也给打了。” 那时候高临浩也挺惨的,初一都还没长个子,被打了也不敢说,要不是费澜站出来帮忙,高临浩觉得自己可能比陈一鸣也好不到哪儿去。 “后来我就吃很多饭,就打回去了。”高临浩很是得意的说道,他没告诉叶令蔚是因为费澜的关系。 见叶令蔚一直没怎么说话,高临浩又说,“你自己都这样你还想着去帮他,你帮不过来的,更何况原松那人跟疯狗......” 高临浩接下来的话在叶令蔚跟刀片一样的眼神下咽了回去,叶令蔚在他跟前一直是温和乖巧的,从没露出这样,讽刺冷嘲的眼神。 高临浩张了张嘴,只觉得全身都被冻僵了。 叶令蔚有些好笑的反问高临浩,“明明你也有类似的经历,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男生眼睛明亮,亮得令高临浩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你现在不是弱势的一方,不再需要帮助了,所以你可以这么轻松的说不要管?” 高临浩喉咙里所有的反驳都被噎住,他看着这样的叶令蔚,什么话都觉得说不出口。 这一刻,叶令蔚就跟湛蓝天幕上的烈日一样,碰到就把你灼伤,体无完肤。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五官逐渐开始分散模糊,以至于他都不太清楚他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种难看的表情,在白白灼日下,他的自私与懦弱无所遁形。 叶令蔚无意为人师,他有一说一,对事不对人。 他理解人的劣根性的前提,是与他无关。 “我没说你做的是错的,”高临浩落在叶令蔚身后,像一条委屈的大狗,“我只是担心你被报复。” 尽管被叶令蔚指责得这样难堪,高临浩还是忍不住靠近对方,与情爱无关。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从叶令蔚身上看见了澜哥的影子。 费澜的座位在窗户边上,他靠在窗台,后边是走廊,窗台上趴着两个男生,在费澜旁边说笑着。 垂头丧气还不忘试图在叶令蔚跟前拯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叶令蔚对高临浩少见的淡漠。 费澜侧头看过去,高临浩一下子扑过来,坐在地上,抱住费澜的腿。 “澜哥,我错了,我愧对了你对我的教导,你让我正义凌然,让我保护弱小,令我懂事明理,我什么都没做到,我……” “我什么时候这么教你了?”费澜好笑道,顺带扫了一眼叶令蔚。 高临浩,“……”怎么不给面子? 费澜眯着眼睛,后脑勺靠在玻璃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书本上轻轻的扣着。 高临浩扫了一眼,又飞快的收回了视线,一般费澜露出这样的神情,看起来轻松惬意。实际上就是你该老实交待的时候了。 身后是叶令蔚翻动书页的声音。 恍惚间,高临浩觉得自己正在被两个澜哥严刑拷打,威逼胁迫。 - 晚上放学,叶令蔚拉上了书包,看着露出桌子的半截电棍,顿了一下,拎在了手里。 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没有黑漆漆的巷子需要穿过,昏黄的路灯洒在宽阔的香樟树叶上,等落在地面上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零星几点。 路灯的光是个鹅黄色的玻璃罩子,把整条黑色的沥青大道罩在里面,伪装成一个宁静静谧的美好场景。 三中不位于市中心,如雕刻师手下不差分厘的林立高楼,路灯映在上面,光又反射到其他任何地方,入眼就是刺目的片片金色。 申城是个好地方,叶令蔚感慨着,可惜原身年纪轻轻了。 视线还未从缥缈的道路前方收回,叶令蔚感觉自己脖子被人从后掐住,拖往后面。 平时不觉得,不犯病的时候甚至认为自己跟普通的健康的人无异,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因为身体情况,体力上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叶令蔚打开电棍的开关,看也不看,换了方向,直接往身后捅去。 落了空。 手腕被握住,往旁边一拧,叶令蔚吃痛的松开手指,电棍掉在地上,滚到了一旁。 挣扎间,叶令蔚意外瞥见身后人眉尾的黑色星星。 在路灯下泛着奇异的光。 是原松。 叶令蔚被抵着腰按在岔路口一棵香樟树的树干上,抬眼望去,能听见人声,也可以预估起码的距离。 入目就知道这里是很难被找到的死角。 “别挣了,你不怕死了?”原松淡淡道,手下的力道却一点也没小,叶令蔚的脸贴在粗粝的树干上,手腕被拧住,他只要挣扎,就会得到原松几乎是下死手的回压。 叶令蔚喘着气,咬牙忍了,半晌,他小声哀求,“原松,我白天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陈一鸣挺可怜的。” 原松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 他是真没想到,叶令蔚能如此的能屈能伸,不仅能屈能伸,还完全令人无法看得出来,男生半边脸侧着,睫毛眨啊眨的,看起来害怕委屈极了。 要不是下午被叶令蔚抽在背上的那一下到现在都隐隐作痛,原松觉得自己都他妈的会信了。 “真的,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叶令蔚可怜兮兮的说道,语气几乎等同于撒娇卖乖了。 原松敛眉看着叶令蔚,良久,他问,“叶令蔚,你这样,你让我很难办呐。” “我都觉得下不了手了。” “你说你下午为什么要帮陈一鸣呢?你要是不帮他,我们说不定还能来一段儿。” 叶令蔚,“......”来尼玛的。 原松在身后碎碎念着,他已经按住了叶令蔚,就松懈警惕了,叶令蔚背上还背著书包,他的手没法动,故作失望后悔的表情迷惑原松,叶令蔚暗自深吸一口气,一脚踩在了原松的脚上。 原松哎了一声,手下力道一松,叶令蔚一个转身,一脚踹在原松的膝盖上,原松几乎差点跪下来,膝盖是很脆弱敏感的关节。 叶令蔚身体就那样,原松忍着刹那间钻心的疼,去追逐叶令蔚,叶令蔚不觉得自己能跑很远,他压根没法跑。 知道自己招惹到了一个疯子,叶令蔚不是没有后悔的,早知道就应该给脖子上挂个电棒,一甩,就能电翻他。 路上人不少,但两个男生打来闹去,没人会当真的。 逆流着跑,跌跌撞撞,叶令蔚脚下有些虚浮,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气声,心脏在抗议,在警告他,如果再不停下它就要惩罚自己了。 叶令蔚不得不停下,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边,如鼓擂的心跳声,黏腻的沁出冷汗的手心。 原松看着就在前边停下的叶令蔚,他的面子在今天下午丢光了,他势必得让叶令蔚也不好过,起码道个歉,不然让他也电一下。 原松还没察觉到,他所谓的那些自尊心和变态心里,在叶令蔚装模作样求饶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被打散了。 叶令蔚知道原松马上就追上来了。 他闭了闭眼睛,睫毛上都沾染了汗水,亮晶晶的,可怜又漂亮。 再次睁眼的时候,视线内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帆布鞋,鞋带太长,就在脚踝上绕了一圈,掩在校服裤腿底下。 叶令蔚缓缓抬头,意外的看见了费澜的脸。 只怔愣了顶多几秒钟,叶令蔚直起腰踮起脚就往眼前人的怀里扑过去,伸手揽住费澜的脖子,宛如小朋友告状般的,在男生耳边颤抖着控诉,“费澜,有人要打我......” 第20章 锈春刀 叶令蔚能感觉到费澜没有任何动作,他无动于衷的就那么站在原地,手指搭在书包肩带上,抖都没抖一下。 原松很快地就追了上来,他皱着眉,几乎是命令般的语气,“费澜,把叶令蔚给我。” 叶令蔚喘着气,嘴唇差不多已经快要碰上了他的耳廓。 费澜出学校出得晚,高临浩不敢当着叶令蔚的面交代清楚,但当叶令蔚不在的时候,高临浩就跟倒豆子似的把事情给费澜说清楚了。 没有添油加醋,叶令蔚怎么跟他说的,他就怎么跟费澜说的。 费澜听说过原松这个人,很会做人,很能讨老师的欢心,但有些喜欢欺负人,这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毛病,费澜从高一开始就已经不再管闲事。 这条路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叶令蔚是突然出现的,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扑进了怀里,猝不及防的,仿若突然划过漆黑天际的流星。 原松对费澜这个人不太熟,也没听身边人提起过,学校里有两把刷子的人他几乎都听说过,并且关系大都不错,知道费澜名字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独一无二的好。 再就是,初中时他知道费澜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只不过现在泯然众人了。 费澜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让原松有些许不耐烦,原松企图伸手去拉拽叶令蔚,费澜虽然没有揽住叶令蔚,但他敛下眸子,往后退了两步,叶令蔚跟着就往前走了两步,避开了原松的手。 原松很不愉快,“你什么意思?” 费澜站着没动,语气淡淡的,“我没心情跟你玩这些小孩子的游戏,你要找他的麻烦,你们商量好,去一边找。” 叶令蔚一怔,随即翻了个白眼,圈住费澜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已经做好了费澜要是不管他,他就把费澜的脖子带着一起拧下来的准备。 费澜察觉到怀里人搂住自己的力道突然变大,心里有些好笑,知道害怕?早干嘛去了? 他抬眼看着原松,“到此为止,我送他回去。” 原松有些不可置信,他甚至不明白,气定神闲的费澜是哪来的自信...... “你可能还不知道,叶令蔚,是叶家的幺儿。”费澜轻声的提醒原松,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叶令蔚在叶家再怎么不被重视和喜欢,他大哥二哥也不会允许他在学校被欺负的。 叶家? 什么叶家? 原松想了很久,他又不是什么豪门顶流,不可能清楚每个富二代背后的家族,但叶家,连他都知道的叶家,他知道的,就那么一个。 商界新秀叶岑掌权的叶氏,尽管外界并没有太多叶三的消息,但他是存在的,叶令蔚是存在的。 原松看着挂在费澜脖子上的叶令蔚,神色复杂。 他不知道,他不清楚,他就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今天中午看见叶令蔚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男生肯定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跟他这种路边小摊养出来的人不一样,叶令蔚站在那里,太阳就照在哪里。 费澜垂着眸子,视线落在叶令蔚的颈侧,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可以了,没人找你麻烦了。” 原松拳头攥紧,手指掐进手心,面前这个男生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跟有些人高高在上的目中无人不一样,费澜的无视,看似对你礼貌有加,实际上他可能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 叶令蔚的双手慢慢地松开,轻轻的搭在费澜的肩膀上,他侧脸靠在费澜的颈侧,露出半边脸对着原松,眼睫微微颤着,“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少年的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仿佛是原松一直在得理不饶人一般。 不清楚情况的人,肯定会以为叶令蔚受了天大天大的委屈。 费澜拍了一下叶令蔚的头,“撒手。” 原松此时此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不是说费澜和叶令蔚两个人之间看起来是怎样的契合,而是他现在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多余。 甚至连找麻烦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尽管费澜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连扶一下叶令蔚的动作都不曾有一下,但原松就是有那个该死的直觉,要是他现在伸手去拽拉叶令蔚,费澜肯定不会像表面看起来一般视而不见。 费澜...... 费澜...... 原松成绩很好,从小就就很好,申城不知道多少所高中,能让叫得上名字的就那么几所,中学也是如此。 他知道费澜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曾在中学多次参加各种竞赛,而他自己也不曾缺席过,跟费澜再怎么都会遇上一次两次,优秀的人总是相互欣赏的,那时候的费澜,是原松少见的乐意承认和赞扬的对手。 但自初三以后,费澜就消失匿迹了。 再遇见费澜的时候,他正被教务处的老弟拎在学校大门唾沫四溅的教育,原松当时是既感慨又清醒。 感慨的是伤仲永,庆幸的是幸好费澜坠落了。 就像陨石一样,坠落了。 这是从上高中起,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原松眯起眼睛,他隐隐觉得,费澜远远不是表面上那样普通平庸的模样。 越是不引人注意,就越要提高警惕。 他连一句狠话都没丢,沉默了半天,转身离开了,识时务是人的最大的优点之一,原松后槽牙咬得生疼,但他忍下了。 叶令蔚,他惹不起,费澜,他更加惹不起。 他没有自己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打算,叶令蔚......再说吧。 也就只是稍微长得好看一点儿而已。 等原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的时候,费澜还没做声,叶令蔚的手就放了下来,退了两步,拉开了跟费澜的距离,完全是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模样。 “谢谢。” “......” 费澜简直要被叶令蔚气笑了。 现在是怎么做到这么收放自如的? 叶令蔚比费澜要稍微矮点儿,费澜眉眼微微垂下看着叶令蔚,缓缓道,“叶令蔚,我们谈谈。” 叶令蔚睫毛耷下来,扫在下眼睑,跟一把浓密的毛刷子一样。 “谈什么?”叶令蔚说,“我跟你很熟?” 他话音几乎是刚落,费澜的手就绕到脑后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往下拽,迫使他抬起头,没什么力道,叶令蔚也没反抗,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少年柔软无比的脖子就直接袒露在费澜眼前。 “叶令蔚,”费澜叫他,“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你就往我怀里躲?” 费澜的手指慢慢松开,看似漫不经心的搭在叶令蔚的脑后,他微微俯身,看清了叶令蔚现在眼神是如何的无辜又,无辜。 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姜姨?”费澜呢喃着问他,费澜这两天其实是有些疑惑的,他在现在的叶令蔚身上,再没看见对姜姨的留恋了。 因为没了对姜姨的留恋,连带着以往对自己咬牙切齿的厌恶也跟着消失匿迹了。 实在是,奇怪得很呐。 叶令蔚眼里闪烁着香樟树叶上落下来的光晕,睫毛往上抬起,再一盖下来,晶莹的一滴眼泪就从眼角滴落下来,顺着眼角,凝结在下巴,颤悠悠的挂了两秒钟,落到了地上。 “妈妈......”叶令蔚有些失神的说道。 “你抢走了她,我讨厌你。”叶令蔚没有喊叫,不像姜蕙跟费锵事情败露而他刚知情时那样声嘶力竭的控诉,他就这么平静,又难过的对着费澜说。 一只无形的手试图捅进费澜胸膛把他心脏挖走。 费澜自认是个很长情的人,即使小学过后,他跟叶令蔚再没见过面,跟叶家的来往也不再需要他,他都一直记得躲在一群人后边,怯怯的叫自己哥哥的小男孩。 那是第一个叫他哥哥的人,费澜也理所当然的把人当自己弟弟,甚至愿意把他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前提是没有意外发生。 费澜的袖手旁观,是针对所有人,也是他自己,他放任叶令蔚被欺负,也放任自己沦落平庸。 费澜无动于衷的看着叶令蔚的眼泪,然后放开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淡漠的拉开,这是叶令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费澜。 高高在上,轻世傲物。 “你帮别人之前,就应该想想后果,而不是遇到谁,”费澜看着叶令蔚,露出好笑的表情,“就往谁的怀里扑。” “......”叶令蔚已经跟不上费澜的情绪变化了,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令人无法捉摸的人,刚才那样的神情,他也只是短暂的露出了几秒钟,转而又变成了平时的模样。 仿佛刚才叶令蔚说的话,他全然没听见。 “你可以向任何人求救,但唯独这个人不能是我。”费澜提醒他,“小孩儿,你妈妈,现在在我家哦。” 他表情轻松的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希望叶令蔚死掉,却也不想他如现在这般轻松快乐的活着。 叶令蔚眼里的无辜慢慢淡去,嘴角有些无奈的勾起来,“费澜,我早就想开了,那是大人的事情,与我无关,与你也无关啊。” 轻飘飘的几句话,与他无关,与你无关,就把这些年两个人之间的不合全部打散了,好像是在声明:这种无聊的游戏,可以结束了。 叶令蔚其实还挺怵费澜的。 刚才被费澜扯着头发,他立马顺从的仰起头,露出恭顺柔弱的模样,对方的阴晴不定,他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费澜审视着叶令蔚的表情,企图在对方脸上找到些许嘴硬倔强的神色,但没有。 叶令蔚长大了。 他很满意。 - 这是少见的,非常少见的,费锵很久没见过自己儿子回家是笑着的,虽然不那么明显,费澜的一切情绪其实从来就不明显。 费锵叫住他,问他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费澜想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开心的事情,您要是想让我开心,就去我妈的墓碑上,多磕几个头。” 费锵眼里的笑隐了起来。 “那样的话,不止我会开心,我妈也会很欣慰的......” 费澜的话音刚落,就挨下了狠狠的一耳光,他的头被打得偏到一边,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血腥味立马弥散至整个口腔。 “不识时务,不知好歹。”费锵冷冷的看着费澜,从沙发上起身,看都没多看费澜一眼,上楼去了。 阿姨从厨房端着果盘出来,看见费澜这个样子,就知道父子俩肯定又吵嘴了,她急忙放了果盘小跑到费澜面前,又气又心疼。 “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你就当看不见!不知道!你就当忘记了,行不行!”阿姨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费澜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冰袋,眼睑敛着,表情淡漠。 阿姨真的要气死了,也快要心疼死了。 姜蕙刚进门的时候,费澜闹得那才叫一个惊天动地,费锵把他按在地上,逼着他叫妈,费澜眼珠子都快要成了血红色,死活不叫,半夜就扯了根绳子,把姜蕙捆了,塞进全都是他妈照片的房间里,让她跪下。 “你知不知道,我妈刚死?你跟他睡的时候,我妈还没咽气。”费澜那时候才六年级,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量,可能是天生的,姓费的天生就是疯子。 到了费澜这里,更是将这种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费锵直接把费澜揍进了icu,呼吸机心电监护一套全部上着,她几乎是快要哭着求这父子俩别闹了别打了。 费澜才十二。 从医院出来后,费澜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叫着姜蕙姜姨,每天上下学,还是那个最优秀的费澜,但是在考上了申城最好的高中三中以后,费澜的成绩在第一次月考直接落后了两百名,紧接着就是一百名一百名的掉,直至掉到了四五百名,就此打住了。 老师也找他谈话过,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费澜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太难了我跟不上”,就把老师打发了。 费澜很久没跟费锵发生过冲突了,他今天也并不开心。 作为一个报复心极重的人,当费澜自己意识到,他要报复的叶家的人里面,唯独没有叶令蔚时,他的确出现了短暂的迷茫。 至少,他不想在看见叶令蔚哭了。 不管能不能好好活着,开不开心,至少,别哭了。 阿姨还在耳边不停地念叨着。 “你可再别跟费总吵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等你长大了,你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 “做什么都不拦着?”费澜抬眼,笑着反问,“您说真的?” 阿姨这时候哪会去想费澜这话里的深意,想都没想就点头了,只要费澜不要闹就行,做什么都行。 费澜笑了一声,是真的觉得有点开心了。 阿姨有多不喜欢姜蕙的几个孩子,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没读什么书,姜蕙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生的崽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费澜觉得她应该会喜欢叶令蔚,没人会不喜欢他。 叶令蔚自然不会知道费澜回家发生了什么,他回家第一件事情,翻书,多知道一点儿剧情,他对着这些人的时候,也会多一点儿底气。 但很让人遗憾的是,今天的书还是老样子,一个字都没多出来。 丢开了书,进浴室冲了澡,叶令蔚站在床头柜边上,低头摆弄着手机。 男生头发还是湿的,头上盖着深蓝色的柔软的毛巾,水滴顺着发尖往下落,滴在肩膀上,晕湿白色的睡衣,落在圆润干净的脚趾上,莹上了薄薄的一层微光。 叶令蔚打了一个电话出去,自言自语道,“早说了,我没什么厉害的,但我挺能告状的啊。” “喂,我要吃关东煮。” 叶绚正在酒吧跟朋友打完牌,坐沙发上喝着酒,就接到了叶令蔚的电话,他本来没打算接的,这么晚了,谁乐意给自己添堵。 但电话一直响,叶绚又怕叶令蔚真是有什么事儿,还是接了,他还没说话呢,对面劈头盖脸的就嚷着要吃关东煮。 叶绚不可置信,“有病?你看看几点了?” 叶令蔚坐在床上,拿出平板摆在腿上,懒洋洋的重复,“二哥,我要吃关东煮。” “不然我就不去学校了。” 叶绚眉眼本来就冷厉,他沉下脸的时候,周围都跟着静下来了。 “爱去不去”叶绚冷冷道。 叶绚把电话挂了,还不去学校?叶令蔚不去学校跟他有什么关系? 见叶绚没打电话了,严柏凑过去问他,“谁惹你不开心了?” “叶令蔚,要吃关东煮,让我给他去买。”叶绚现在是喝酒都喝不下去了,不去学校?不去学校去干嘛?去插秧? 严柏乐了,乐得不行,乐得倒在沙发上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弟厉害啊,敢指使我们叶二少爷去给他买关东煮,现在可是晚上十一点了,叶绚你去吗?” 他们这群玩车的,家里多少都是有几个钱的,只有他们指使别人给他们做事的,指使他们,不可能的事情。 叶绚手里还捏着杯子,对于严柏的话跟没听见一样。 过了几分钟,大家又都开始闹起来了,叶绚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车钥匙。 严柏注意到了,随口问了一句,“你去哪儿?” 叶绚抿着嘴没说话,又去拿头盔,他把头盔在臂弯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严柏跑出去拦他,“你回家呢?这么早,等会我们再出去跑两圈啊,那边不是新建了第五大道吗?有车队提前去体验了,很刺激的。” 叶绚还是不作声,他觉得深更半夜去给弟弟买关东煮,真的崩了他平时冷漠二少的人设。 但严柏可没想这么多,他一眼看穿了叶绚的伪装。 “你要去给你弟买关东煮?”严柏眼珠子都快掉了,他跟着叶绚往外走,叶绚一步跨上了车,戴上了帽子,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 严柏兴冲冲的也要坐上去,“带我一个带我一个,他们上次都说你弟好看,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叶绚踩下油门,机车的引擎立马响彻了整条大街,他声音混杂在引擎声里,“滚下去,我后座只带我对象。” 严柏,“......” 留给严柏的,只有车尾气和逐渐变小消失的引擎声。 - “老板,一份关东煮,打包。” 老板是个女生,看着青年掀起帘子走进来,语气不耐烦,但也不是对着她不耐烦。 “那个,您要些什么呢?” 叶绚没吃过关东煮,也没谈过对象,他的世界里只有赛车,他也不会出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吃店里。 尽管它干净整洁,名气也大。 叶绚看着格子里插得满满当当的丸子,丸子,丸子,总结起来差不多都是丸子,棍子。 “都要,打包。”叶绚言简意赅。 “香菜要吗?吃辣椒吗?我们这里辣酱有韩式和日式,还有蜂蜜芥末酱......” “不要。”因为叶绚自己不喜欢,他才懒得去想叶令蔚喜不喜欢,直接就拒绝了。 叶绚拎着老板打包好的两个大盒子出去,刚放好要上车,叶令蔚的电话就又来了。 肯定没好事儿。 没一件好事儿。 死崽子。 叶绚深吸一口气,想要抢在对方前边说闭嘴,但还是慢了一步。 “二哥,我要蜂蜜芥末酱,甜甜的,可好吃了。”叶令蔚捧着手机,嘴里不知道含了糖还是水,滚了滚的,仿佛料准了叶绚一定会给他买一样。 “滚一边去。”叶绚咬牙说道,挂了电话,他引燃了车,听着轰隆的引擎声,看着这漆黑的夜,心里翻江倒海。 半晌,他下了车,冲进了那家卖关东煮的店。 由于表情太凶,以至于店里的人包括老板都吓了一跳。 “蜂蜜芥末酱,我全要了。” 几分钟后,一个青年拎着两桶蜂蜜芥末酱从店里出来,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直到车停在了叶令蔚现在住的地方的楼下,叶绚才反应过来,他被鬼迷了心窍了吗?他到底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去给叶令蔚!买关东煮!!! “下来,拿你的东西。” 叶令蔚磨磨蹭蹭的下了楼,他一出门,就看见靠在机车上的叶绚,黑色的漆皮皮衣,在晚上反着银色的光,脚下的马丁靴上有几颗极扎眼的铆钉,头盔被他放在后座,叶绚一张脸,比夜色都还黑。 手里提着的关东煮还在腾腾冒着热气,脚边立着两大桶酱。 叶绚看见叶令蔚的第一秒钟,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白色背心外边套了一件丝绸般又薄又滑的鹅黄色衬衫,长长的,手指都遮在了衣袖里,这还勉强看得过去。 下面穿的是个什么玩意儿,短裤?膝盖都不到的短裤?脚上却踩着一双厚厚的白色棉拖。 “......” “你要靠混搭风走上国际吗?”叶绚忍不住冷嘲道。 叶令蔚仰头看他,“我的关东煮给我。” 叶绚,“......” 他现在觉得叶令蔚可以出书了,出一本书名叫《论气死哥哥们的一百种技巧》,一定可以大卖。 “这蜂蜜芥末酱太多了啊,我吃不完,你带走吧。”机车车身重,叶令蔚一脚蹬上去,坐在后座,从纸盒里挑了一串丸子咬着。 “我不吃这种黏糊糊的玩意儿,”叶绚皱眉,“下来。” 叶令蔚从里边拿了一串鸡肉丸子塞到叶绚手里,“我不喜欢这个,给你吃。” 叶绚十分怀疑叶令蔚根本没把自己当个人。 起码现在是没当的。 叶绚把手里的丸子拿着,没吃,他还是执着于让叶令蔚从他车上下来这件事情。 衬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锁骨那块儿都凹进去了,清瘦单薄得不行,叶绚又不敢去拽他,生怕给他拽没了。 他试图跟叶令蔚讲理,“我后座是给我对象的,你下来。” 叶令蔚瞥了他一眼,“二哥你有对象了?” “......” “关你屁事,”叶绚飞快换上了一张冷漠的面具,“快点滚下来。” 叶令蔚没理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却响了,他手里没空,就去指使叶绚,“你帮我接一下。” 叶绚不想接的。 但看着男生低着头小口小口啃着丸子,认真又可乖的模样,心里一软,接了。 联系人显示是费澜。 叶绚看了叶令蔚一眼,没作声,准备听费澜要说什么。 “小朋友,谁给你的胆子指使我给你带蛋糕的?”费澜声音轻轻的,有些哑,懒洋洋的,但很好听,“以为叫哥哥就够了?” “......” 叶绚没挂电话,冷着脸,把手机怼到叶令蔚跟前,看着叶令蔚迷茫无辜的眨眼睛,他告诉自己,这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质问道,“叶令蔚,你行啊,你在学校还有哥哥呢?” 第21章 锈春刀 叶病娇,你乖点 叶令蔚是给叶绚打完电话之后,又给费澜打了电话。 就跟两个人晚上发生的那点儿冲突全然是错觉一般,一个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一个乐见其成。 叶令蔚不想成为费澜的敌人和对手,费澜......费澜不想再看见叶令蔚哭了。 那个叫他哥哥的小男孩儿,他还可以稍微再护着几年。 吃了咸的,难道不应该再吃点儿甜的吗? 叶令蔚让费澜明天带个蛋糕来学校,极其自然的叫了声哥哥,费澜是真的很好奇,叶令蔚这玩意儿现在是没有心肝了吗? 叶令蔚看着屏幕上的费澜两个大字,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叶令蔚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东西,抬着眸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你是我二哥,他是费澜哥哥,你给我买关东煮,他给我带蛋糕,很好啊。”叶令蔚觉得这个安排很棒,很合理,很善解人意,平均分配,公平公正。 叶绚听见了自己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的声音,“叶令蔚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绚的不可置信,不是说震惊于叶令蔚有除了他和叶岑以外的哥哥,而是叶令蔚这个学校里的哥哥,是费澜。 尽管费澜无辜,但他们与费澜之间就应该进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叶令蔚轻轻的咬了一口北极翅,“我知道啊。” 他用眼尾懒懒的扫了叶绚一眼,又垂下头,用着很无奈的语气说,“二哥,我跟你说过的,你又忘记了。” “大人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啊,”叶令蔚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乎快要把叶绚直接给气死,“二哥,你要做个通情达理的人。” 叶绚,“......” 揍自己的弟弟算家暴么? 道理是个人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讲道理,这事儿没法用道理去讲。 “你招惹费澜,你好自为之。”叶绚知道叶令蔚现在的倔脾气,他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伸手把叶令蔚从机车后座上拽了下来。 “疼,二哥。”叶令蔚被拎到了地面站着,拖鞋还掉了一只,叶绚看都没看他,骑上了车,发动引擎的同时,面无表情的把头盔往头上扣。 “二哥......”叶令蔚在他旁边语气无助的低喊。 叶绚开始握离合,引擎声能把人的耳膜冲碎。 叶令蔚又喊了声二哥。 引擎声突然戛然而止,他没摘下头盔,一扭头看向叶令蔚,声音闷闷的,像冬日埋在地下的酒酿,冰冰凉凉的,入口却扎人的醉。 “别怪我没提醒你,费澜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你叫他做事,他肯定不会白给你干活,”叶绚冷笑着,“你尽管去他跟前蹦跶,回头被欺负了别来我面前哭。” 说起被欺负这事儿...... 叶令蔚一只手抱着关东煮,一只手去拉叶绚的衣角,叶绚不耐烦,“说。”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叶令蔚屁事儿这么多? “学校有人要打我。”叶令蔚小声地说。 叶绚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讽刺的说,“你可以叫费澜帮你打回去,我看你挺厉害的。” 叶令蔚懒得搭理他,他只是把头偏了过去,露出之前被原松按在树干上的那半张脸,正好是在路灯下,跟树干接触最多,力道最大的那块皮肤,在隐隐发红,上边是几道被粗粝树皮摩擦出来的血丝。 “真的有人打我。”叶令蔚低着头,手指勾着叶绚的衣角,想拉又不敢拉的模样,跟之前赖在叶绚机车后座的男生,仿佛是两个人。 叶绚眸子眯了起来。 “费澜呢?”他还是忍不住刺叶令蔚两句。 叶令蔚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委屈的扭开了头。 叶绚,“......” 他以前除了没发现叶令蔚屁事儿多以外,还忽略了这个小兔崽子很有表演的天赋。 就这短短几分钟,他的表情已经从死皮赖脸变成了委屈包,还......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但叶绚现在没什么心情去多调侃叶令蔚在演技上的天赋,他抬手就拧起了叶令蔚的下巴,眯着眼睛把侧脸上的伤看清楚了,而后松开了手,问,“谁干的?” “美术班的原松,他欺负别人,我打了他,他就打我。”叶令蔚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底气十足的告过状,因为他十分清楚,叶绚虽然不喜欢原身,但再怎么样,原身是他弟弟,叶绚再冷漠,都不会看着自己挨打。 比起叶岑,叶绚要心软好骗得多。 叶绚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你几岁了?你以为你三岁半呢?你有心脏病你忘记了?受欺负的人多了去了,你帮得过来?” 叶令蔚没说话。 叶绚没继续数落他,他再次看了一眼叶令蔚脸上的伤,收回了视线,边握离合,边说,“这事儿我会处理,你给我在学校安分点儿。” “再多管闲事,我让人打死你。”叶绚语气发狠,企图警告叶令蔚,至少,让他安分那么一段时间也行。 “哦。”叶令蔚的反应很平淡。 叶绚,“......” 叶绚骑着车,跑得飞快,还拖着叶令蔚不要的两桶蜂蜜芥末酱,叶令蔚抱着关东煮,一只手拿着手机。 电话还没挂断。 “喂。”叶令蔚将手机放到耳边。 费澜就像是一直拿着手机等着的,懒悠悠的嗯了一声,“你还让叶绚给你买东西了?” “还告状?” 叶令蔚完全不觉得没面子,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有靠山为什么不靠?” “那你怎么不靠我?”费澜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就像是随口一问,当不得真。 费澜随意问,叶令蔚就随意接,说的人不当真,听的人也就只当对方开玩笑。 “你让我靠啊?”叶令蔚按了电梯,看着电梯逐步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升着,看见电梯那面镜子里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原身,真的漂亮得跟幅画一样,难怪叶绚那么冷漠,也会心软。 注意力回到跟费澜的通话上。 叶令蔚以为费澜会搪塞掉,毕竟费澜是最擅长转移话题的。 “让啊,”费澜轻笑着回答,“你想靠着,就靠。” “......”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叶令蔚回过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而后直接问费澜,“哥,你恨我吗?” “你乖点,会没事的。”费澜用的是跟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但叶令蔚有这个直觉,费澜没跟他开玩笑。 在费澜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他可以随意闹腾,只要乖点儿,费澜就什么都不计较。 “那我要是不乖呢?”叶令蔚嗓子软软的,恨不得把人心都给泡化。 费澜想了一下,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会没有巧克力蛋糕给你。” 叶令蔚笑了,眼睛弯弯的,睫毛跟扇子一样压下来。 开了门,叶令蔚收起表情,对着手机淡淡的说了一句“挂了”就直接真的挂断了费澜的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踢掉了脚上的拖鞋,去浴室重新洗了澡。 他跟费澜是一样的人。 谁都没把谁当真,却都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叶令蔚是要让曾经直到现在和未来对不起原身的人愧疚后悔得要死掉,而费澜,叶令蔚把湿掉的头发掀到脑后,抽了一张擦脸巾擦掉了侧脸上的红痕,对着镜子的男生,笑了笑。 费澜,哥哥。 对别人他或许是有他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但对自己,叶令蔚相信他没有,就是有,也将会没有。 - 高临浩已经盯着那个蛋糕很久了。 就是叶令蔚桌子上的那个,外层是巧克力蛋糕胚,里边是抹茶流心的小蛋糕,还系着淡黄色的蝴蝶结,看起来可美可精致...... 可好吃了。 是澜哥带来的,起先高临浩还以为是带给自己,手刚伸出去,就被扫了一眼,生疼,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然后高临浩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块蛋糕被放在了叶令蔚的桌子上。 叶令蔚到教室的时候,高临浩一下子就把眼睛珠子捡回来了,他昨天刚跟人发生了点儿矛盾,再被发现盯着人蛋糕目不转睛,好丢脸。 叶令蔚把书包塞进桌子里,高临浩听着旁边的动静,偷偷看了叶令蔚几眼,想主动说话,又不敢。 昨天叶令蔚看起来实在是太凶了,他害怕。 再被叶令蔚那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高临浩觉得自己骨头都得被冻没,叶令蔚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小漂亮! 高临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想完,眼前就被放了一个蛋糕,就是熟悉的在叶令蔚桌子上的看起来好好吃的那个蛋糕。 高临浩惊喜的抬起头,就看见叶令蔚的脸在自己头顶上方,那睫毛,好长好长。 “给你吃。”叶令蔚说。 高临浩下意识的去看费澜,这不是澜哥带给叶令蔚的么? 叶令蔚敲了敲高临浩的桌子,“专门给你的。” 高临浩,“......” 如获珍宝般的,高临浩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不对,这是他活了这么十几年吃蛋糕吃得最小口最优雅的一次。 他吃一口,他就要看一眼叶令蔚,再看一眼澜哥,吃一口,看一眼。 顶着压力把整个蛋糕塞完了,就见叶令蔚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好吃吗?” 经历了昨天的事儿,高临浩多少有那么点儿怵叶令蔚了,他点点头。 “昨天我语气太冲了,给你道个歉。”叶令蔚说道。 高临浩愣住。 费澜也难得看了一眼叶令蔚。 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给自己说对不起之后,高临浩差点一下子弹了起来,说受宠若惊都是小了。叶令蔚这性格,在一班还没几天,高临浩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主动低头,还不如你去伸手拧断他的脖子来得直接迅速。 连澜哥也奈何不了他,原松那种事儿精,他说打就打,打完了自己还毫发无损,这样的叶令蔚,给自己道歉? 高临浩神情复杂,他其实习惯了这些富二代的高高在上了,就是澜哥,他有时候也觉得对方其实跟他们这些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叶令蔚这样做,无疑是给了高临浩一一记重拳,直接给他打蒙了。 半晌,高临浩扑过去,抱住叶令蔚,“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互帮互助,乐于助人,做一名正直善良的高中生!” 叶令蔚拍了拍他的肩膀,敛下眸子,笑了笑。 费澜正好看过来。 他也不知道是该说高临浩太傻还是应该感叹叶令蔚太聪明,如果说高临浩之前对叶令蔚纯粹是看脸好看所以对人很好,那么现在,高临浩对叶令蔚就是盲目崇拜。 叶令蔚随便一个举动,就直接收买了高临浩,让人对他死心塌地。 偏偏高临浩这个局中人自己还不觉得。 他们这边闹成一团,前边几排寂静无声,林初冬听着教室后边的动静,忍不住偷偷往后瞥了几眼。 他看见高临浩几乎是满眼发光的看着叶令蔚,一会儿给人递水,一会儿给人找书,忙得不亦乐乎,他很好奇,也有点生气。 好奇是在于叶令蔚做了什么,能让眼里只有他澜哥的高临浩变成这么一副狗腿子样。 生气是在于叶令蔚就那么轻浮随便,跟谁都可以亲密无间? 看了很久,林初冬手里的笔在试卷上划下重重的一道,就是如此,叶令蔚就是这么随便轻浮。 林初冬心里翻滚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从教室后边收回视线的时候,费澜正好从臂弯里抬起头来,就跟能预知一般,他直接就看向了林初冬。 林初冬猝不及防,被捉了个正着。 费澜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会儿,林初冬却浑身都僵住了,他可以说,这是他这些年,见过的,最阴沉冷漠的眼神。 - 今天第二节 课间的课间操暂时不做了,全校到操场检查仪容仪表,由各班班主任、教导处主任以及风纪委员们挨个挨个的检查,因为下午教育局要来一大批领导检查,虽然只是过一遍眼就走,校方还是争取想要在领导们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以便于日后的工作好展开。 就那么刚刚好,叶令蔚没穿校服,想着今天周六,不检查着装,教导处主任也不上班。 以前喜欢熬夜的习惯跟着一起带了过来,原身的身体状况没法熬夜,叶令蔚注意了这么久,还是在昨晚疏忽了,早上醒来就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随便抓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往学校去了。 校服是白色的短袖衬衫,稍微怕冷一点的已经穿上了秋季的薄款校服。叶令蔚穿了一件宝蓝色的短袖,酷似校服裤子的黑色运动裤,在一片雪白衬衫里,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高临浩看起来比叶令蔚还要愁,“叶令蔚,你这可怎么办?回去拿是小事,老弟儿肯定要把你拎去教导处,挨批警告检讨一条龙,一个都不会少。” 叶令蔚在玩手机,跟没听到一样,高临浩也不觉得无趣,伸长了脖子四处望,嘴里念叨着,“怎么没看见澜哥?他又抽烟去了?” “费澜抽烟?”叶令蔚低着头,手里划着手机,随口问了一句,他问完才想起来,前两次碰见费澜的时候,他手里好像有拿过烟。 叶令蔚很一本正经的说抽烟不好。 高临浩摆摆手,很无奈,“澜哥比我可懂多了,但哪有办法,我遇见澜哥的时候,他比现在抽得厉害。” 边说着,高临浩就激动起来,但不敢声张,“你敢信,那时候澜哥表面上啊,一边是年级第一,一边是竞赛选手,但私底下,跟一群差生厮混在一起,第一声澜哥可不是我喊的。” “要不是那个死女人,澜哥也不能变成这样。”高临浩恨恨的说道。 死女人的儿子叶令蔚,“……” 高临浩这么觉得,叶令蔚却不这么认为,费澜不像是会因为原身母亲那样的女人而放任自己堕毁的人。 应该不是姜惠的原因。 听高临浩在耳边闹腾了一会儿,广播开始通知全校学生去操场集合,高临浩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他虽然很想把自己的校服换给叶令蔚,但想到自己校服上的油渍,洒上去的笔电,他不配。 都怪学校,校服搞什么白色,跟他的糙汉人设一点都不相配。 叶令蔚倒没高临浩这么担心,顶多挨顿骂,站一会儿,写两千字检讨,检讨可以让高临浩写,挨骂罚站可以说自己不舒服。 完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上了两千字检讨任务的高临浩还在矜矜业业的为叶令蔚操着萝卜心。 但今天这次的检查异常的严,各班班主任不允许检查自己所带的班级,抽签检查。 仪容仪表包括但不仅限于校服胸牌,另外的指甲发型发色都包括在了内。 也是少见的大扫荡。 是几位年级主任和一些班主任以及教导主任经过商讨后,一致决定趁这次机会,打着教育局领导下来检查的名号,把校内的一些歪风邪气彻彻底底的纠正清扫掉。 费澜在队伍都站好了以后才姗姗来迟,每个人中间间隔了半臂的距离,高临浩尽做些无用功,他为了不让叶令蔚被发现,把他挡在了自己身后。 一班的男生是十个班里平均身高最高的,后排一群一米八的,叶令蔚一个一米七几的落在里边,扎人眼睛。 费澜过来,直接就站在了叶令蔚身后。 很淡很淡的烟草味,叶令蔚忍不住扫了一眼费澜,对方正好也垂着眸子看过来。 “你好臭啊。”叶令蔚皱了皱眉,嫌弃的神情很明显,睫毛一扫,就仿佛恨不得离费澜八丈远。 费澜没搭理他,视线落在叶令蔚的后颈上,t恤的领口很大,从后边都能看见他锁骨的小凹陷。 “你校服呢?”费澜推了叶令蔚一下,手下的力都没怎么收,叶令蔚扭头狠狠的瞪着费澜。 “我带给你的蛋糕你就给别人吃了?”费澜声音很低,听起来就像是快要贴在了叶令蔚的耳侧,“拿我的东西去哄别人?” 叶令蔚眼尾都是懒倦又肆意的,“给我的,就是我的,我想给谁,自然是我的自由。” 费澜眼里含了笑。 他俩说话间,检查的老师就已经过来了,很倒霉,检查他们班的是二年级的主任李岚,她一只手拿着教鞭,一只手背在身后,头发高高的盘起来,她眼睛死死的盯着每一个学生。 “头发头发,刘海不过眉!” “男孩子,跟着谁学的甩头发,不怕扭脖子了?” “没有穿校服的,主动站出来……” 重点就是最后这一句了,今天周六,抱着侥幸心理不穿校服的人不在少数,谁都没想到会在周六扫查。 李岚眼神直接落在了叶令蔚的身上,精准得要命。 高临浩眼疾身快,一步跨过去挡在叶令蔚跟前,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哎那个李老师,你看我校服是不是太脏了不太符合校规啊……” “……” 李岚直接绕过他,走到叶令蔚面前,“没穿校服?” 她这么直接,聪明的人其实已经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但谁也没那个想法要去为叶令蔚得罪老师,还是全学校最斤斤计较最小心眼的老师。 叶令蔚仿佛不曾与李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他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早上走得太急了。” “所有人都这么说,你说我该信谁?”李岚的语气和表情皆是公平公正,令人找不出一丝偏颇。 “写两万字检讨交上来吧。”李岚看着叶令蔚,男生无害的模样,跟之前在办公室字字句句将她儿子踩在脚底下唾弃的傲慢模样,判若两人。 林初冬现在在家沉默了许多,常常说着说着人就走了神,她给出的试题,错误率也高了不少,李岚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叶令蔚的头上。 是叶令蔚,勾了她儿子的三魂七魄。 高临浩心思没那么多,加上叶令蔚昨天才教训过他,他不服气的站出来,“凭什么,他们都是两千字,怎么叶令蔚就是两万?” “凭他早恋给我儿子塞情书,你说凭什么?”李岚看过那封情书,语气是何等的卑微诚恳,跟现在的叶令蔚,可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李岚是老师,老师一般不会有错的。 早恋在这帮单纯的学生堆里引起轩然,更何况他塞情书的对象是林初冬,他们的男神哎! 李岚都已经快没了理智,她本身活着的希望就全部寄托在了林初冬身上,她忙前忙后都是为了把儿子抚养成能够光耀林家的人,结果现在眼看着就要毁在叶令蔚身上了,她能不恨能不急吗?她巴不得叶令蔚立马转学滚出三中。 叶令蔚本身一直对李岚的话无动于衷,却在李岚说自己给林初冬塞情书的时候,抬眼有些疑惑的问,“李老师,我不是早就跟您说过了吗?是林初冬缠着我,他可喜欢我了,不信你问他啊。” 叶令蔚表情自然,他们就又都将信将疑的去看林初冬,林初冬是风纪委员,他穿着校服,就在风波的附近看着。 林初冬脸通红,嗫嚅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叶令蔚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不是善于争辩的性子,所以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叶令蔚勾起嘴角,就算林初冬现在说我没有我不喜欢他,也没人会信的,他的表情才是最真实的回答。 他气红了的脸在众人眼里被理解为害羞,他的嗫嚅被理解为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 李岚有些慌,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这些事情我们找时间再说,今天主要是检查仪容仪表,两万字检讨,你给我尽快交上来。”转眼间,李岚就又变成了那个刀枪不入公事公办的主任,为了林初冬,她怎么样都行。 这点上,叶令蔚的确没话说了。 他低着头,又成了乖巧乖顺的模样,令人无可挑剔无可指摘。李岚看着叶令蔚这样,胸口一堵,眼前发黑,这是个妖精吗?! 但在其他人眼里,叶令蔚就显得可怜兮兮的。 就在李岚觉得自己终于出了口气的时候,一直站在叶令蔚身后的费澜慢条斯理的拉开了他自己校服外套的拉链,扯下衣袖,直接盖在了叶令蔚头上,费澜抬眼看着李岚,“李老师,我把我的衣服给叶令蔚,这样可以吗?” 叶令蔚被盖了个猝不及防,眼前变成朦胧的一团黑,很淡很淡的带着红酒的烟草味道温柔而又强势地侵占了叶令蔚目前全部的气息。 很好闻的红酒味道。叶令蔚想道。 而被费澜这个举措惊讶到的其他人呢? 李岚刚想说不可以,高临浩也想说那你自己呢,结果两个人的表情纷纷变成一模一样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费澜校服外套里边穿了短袖,穿的是白色的短袖衬衫,是三中的夏季校服。 “……” 第22章 锈春刀 我是他哥 李岚几乎从未注意到过费澜这个人,学校那么多学生,她就只认识也只记得那一批成绩好的。 的确没有说不允许借别人的校服。 李岚握着教鞭的手气得直抖,她一个大人,被几个十几岁的气成这样,还束手无策......她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瞪了叶令蔚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扬长而去。 她转身的时候,叶令蔚把校服掀起来,露出脸,扭头对费澜说道,“谢谢。” 盖在暗红色校服底下的脸,明艳瑰丽。 费澜深深的看了叶令蔚一眼,正想说不用谢,就看见叶令蔚摘下校服捧在脸上,轻轻地嗅了嗅,然后他脸垮了下来。 “......” “你还喝酒?” 可以说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费澜一言不发的看着叶令蔚。 半晌,他说,“你穿不穿?” 叶令蔚眨了下眼睛,很明显的是在抗议了,他拎着费澜的校服,语气慢悠悠的,“你求我啊,你求我穿我就......” 他话都还没完,就被跟前的费澜一把扯到面前,踉跄两步站稳后,费澜直接从他手里把校服拿走,捉住他的手腕直接塞进了衣袖里。 叶令蔚被按着肩膀转了一圈。 校服穿上了,费澜又低头帮着叶令蔚拉拉链,叶令蔚甩了甩袖子,仰着脸,露出脖子,好让费澜把拉链拉到顶,嘴里念叨着,“你还不如求我呢。” 费澜会帮自己穿衣服,这是叶令蔚没想到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至少发现了自己跟费澜不仅仅在实力上有差距,在体力上更是,对方扣住他手腕的时候,扣得死死的。 挣了几下没挣脱,他就任费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高临浩看着连手都懒得抬一下的叶令蔚,哑然良久,然后道,“不是,叶令蔚你这,过分了啊,你把澜哥当什么呢?” 叶令蔚侧头凉悠悠的看了高临浩一眼,“你问问他,他是不是自愿的?” “我才是被迫的。”叶令蔚接着说。 高临浩,“......” 你他妈就拿个校服叭叭死活不穿你就等着别人伺候,高临浩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踩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费澜不轻不重的扯了一下叶令蔚的衣领,他真没看出来,这小孩儿已经变得六亲不认了,只要他开心,逮谁玩谁。 费澜也不是没给叶令蔚穿过衣服,叶令蔚虽然说在家里不得宠爱,但属于叶家小少爷的配置一样都没少他的,骨子里,叶令蔚还是挑剔又娇气的,加上身体又不好,如果不是他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沉默又卑微的躲在阴影里,他应该从小就是现在这样的。 而不是因为所谓的叛逆期。 费澜以前去叶家做客,有一次叶令蔚还没起床,又是冬天,叶令蔚体寒怕冷到极致,手伸出了被子又缩回去,迷迷瞪瞪的坐起来,还没清醒,伸手就让上来叫他下去吃饭的费澜帮他把衣服穿上。 高临浩看着校服穿得规规矩矩的叶令蔚,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以后这样,你怎么找对象?” 叶令蔚想了想,“找愿意对我好的啊。” 高临浩,“......”你这不是对你好,你这是需要对方腰缠万贯还要对你死心塌地,更要心甘情愿的配合你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别说打着灯笼了,你头顶矿灯也找不到啊。 高临浩眼神落在了他澜哥身上,没多想就说,“叶令蔚,要不你跟我澜哥凑合凑合,你俩挺合适的。” 颜狗如是说:都长得好看。 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瞳孔微张,有点小惊讶的模样,“费澜是我哥哥啊。” 费澜看着叶令蔚不安分胡乱颤动的睫毛,他超会做表情,知道怎样的表情能让人心软,也知道怎样能令人气到心梗,就如同现在。 高临浩乐得不行,“澜哥,你是叶令蔚哥哥么?” 这都第几次了,还真叫上了? 费澜嗯了一声,挑眉,“不然呢?” 他知道叶令蔚长得好看,男生皮肤白,性子娇,费澜对他没什么非分之想,他印象里的叶令蔚,还是躲在人群后,怯弱的叫自己哥哥的小男孩。 高临浩嚎起来,“那我也叫你哥,你怎么不给我带蛋糕,给我穿衣服?” 叶令蔚眯着眼睛看着高临浩,他有些无法想象,费澜给人高马大的高临浩穿衣服的场景,先不说场景的问题,费澜揍高临浩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应该会更大。 费澜很显然是懒得搭理高临浩。 脑子不正常,一身膘的弟弟,谁想要谁拿去。 - 林初冬手里捏着违纪的登记本,他在别的班检查,心不在焉,其实叶令蔚说的那些话众人也不会当真的,就当时惊讶了一下,冷静下来真没人会当真的。 只觉得李岚那个女人又发疯,真虽然说林初冬的确优秀,但也不是万人迷啊,也有人就不喜欢这样的,李老师真的太草木皆兵了。 况且再说了,叶令蔚长那么好看,家里又有钱,听说用的钢笔都是好几万的,林初冬跟对方,好像不是太相配。 林初冬听着耳边这些戳人肺叶子的安慰的话,脸唰的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他表情冷漠,心里却觉得难堪屈辱。 凭什么,你们说不配就不配?林初冬的眼神穿过几个班的队伍,找到叶令蔚,他旁边站着好几个男生,个子都挺高,却都微微俯着身。 很明显的以叶令蔚为中心。 叶令蔚没他们几个高,怕叶令蔚说话他们听不清楚,觉得叶令蔚仰着脸说话挺吃亏的,就都顾着他。 费澜身边这几个人,除了高临浩,在年级里是出了名的成绩好人缘好,但让注意到的人都挺好奇的一点是,他们似乎,都以费澜为重。 林初冬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尽管那一刻他被叶令蔚那么毫不留情的推出来,令他愤怒生气,但下意识地,他竟然想要把校服去给叶令蔚。 但看着李岚已经气到扭曲的脸,他犹豫了,众目睽睽之下,他退缩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眼睁睁的看着,费澜脱了他自己的校服,丢给了叶令蔚。 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得自然流畅,理所应当。 叶令蔚现在身上也还是穿着费澜的校服,很好看,很漂亮,红色很适合他。 “叶令蔚,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敬,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字,但那不重要,从现在开始,你认识,才是真正的我。”李敬手里拿了一把瓜子,磕一颗,讲一句。 高临浩,“......” “真的受不了你的,求你赶紧去出书祸害别人吧,”陈丰宝嫌弃的把他拨开,转而看向叶令蔚笑得一脸灿烂,“我叫陈丰宝,澜哥朋友,你可以叫我宝宝。” 高临浩:...................... 这两人说话靠太近了,叶令蔚刚想往后退两步,就被一旁的费澜伸手往后边拽着退了两步,费澜看向陈丰宝,“不会说话?” “好吧,那你可以叫我丰宝哥。”陈丰宝被费澜冷得头皮一麻,立马怂了,把翘起来的尾巴收了回去。 费澜,“......” 高临浩笑起来,笑得眼尾褶子都出来了,“我怎么觉得,你这名儿,特像挑大粪的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令蔚没笑,他很礼貌的不嘲笑别人,“我叫叶令蔚,是卖红薯的。” 高临浩一愣,随即又是一个爆笑。 “叶令蔚哈哈哈哈你不用这么给陈丰宝面子配合他,他说不定以后真去挑大粪,”高临浩忍着笑,“但你肯定不会去卖烤红薯。” 叶令蔚笑了笑。 费澜从不参与这种嬉闹,他抬手拍了一下叶令蔚的后脑勺,“好好说话。” 他知道叶令蔚聪明,现在更甚,打了高临浩一棒子转头又给了他一个枣儿,让高临浩对他死心塌地。在高临浩损陈丰宝的时候,怕陈丰宝尴尬毫不介意的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从陈丰宝后边跟叶令蔚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来。 陈丰宝也栽在了叶令蔚的手里。 高临浩笑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问李敬,“你前几天不是说染了头发吗?我怎么看着,好像还是黑色?” 李敬说搞创作的人,不仅要有哀愁的眼神,还要有灰败的发色,他要把头发去染成丧丧的白金色。 李敬笑笑没说话,而是拨了一下头发。 薄薄的一层黑发底下,是极其扎眼的白金色。 !!!!! 高临浩艹了一声,“你他妈,你这,给钱!不然我就告你!” 叶令蔚看他们打了起来,仰着脸去看费澜,“我也想染。” 费澜看了一眼他,“也染金色?” 叶令蔚摇摇头,“我想染粉色的。” 费澜,“......” 没能得到费澜的赞成,叶令蔚拽了拽高临浩,“我也想染头发,染粉色的。” 高临浩想都没想就说,“你染什么啊?染发剂拿东西可伤身体了,李敬是嫌命太长了才去的,他肯定短寿,不信咱......”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李敬一圈给捶傻了。 叶令蔚赶紧远离战场。 - 周六的假放得特别早,下午五点半就放学了,周日再放一天假,刚被检查完,他们连出校门都是有气无力的,很多男生的刘海被剪成了狗啃,还被勒令换掉脚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运动鞋。 放假大家都跑得特别快,叶令蔚一个人慢腾腾的整理著书包,他低着头,无害的模样,以至于林初冬看见的时候,总会神情恍惚一瞬,那些令人难堪的事情,好像都不是眼前这个男孩子做的。 林初冬心里一直有个声音给叶令蔚洗白:一定不是他自己想这么做的。 他有苦衷。 叶令蔚把书包拎起来,一抬头,就看见的站在走廊里的林初冬,对方被自己抓了个正着,立马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 叶令蔚很懵,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林初冬这是做什么? 但叶令蔚没打算搭理林初冬,在叶令蔚心里,原松都比林初冬要好,一个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好久好得光明正大,坏就坏得坦坦荡荡,像林初冬这种人,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恶心透了。 他会害了很多人。 原身也不是第一个被林初冬这些行为欺骗到的人。 林初冬总给人“只要我再坚持坚持,就会有机会的”的错觉。 林初冬不知道叶令蔚心里所想,他走上前,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我之前本来也想把校服给你的。” 叶令蔚这才又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确是穿着校服的外套。 可是里边呢? 叶令蔚露出好奇的表情,问他,“那你自己呢?” 被叶令蔚这样看着的时候,林初冬又觉得对方好像是还喜欢自己的,他慌乱的说,“我不要紧我没关系的,我......” “你不怕李老师吗?你背上处分就不能参加竞赛了哦,还要写检讨。”叶令蔚好心提醒对方,他不知道林初冬现在是想做什么。 这一点,或许连林初冬自己也不知道。 林初冬的话音戛然而止。 不能参加竞赛就没机会参与保送,申大,京大...... 他犹豫了。 叶令蔚笑了一声,他嗓音特别软,林初冬没听出来他笑的含意,心脏怦怦直跳。 “处分.....处分我也不怕!”林初冬咬着牙,说道。 叶令蔚玩够了,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他看向林初冬,轻声道,“不需要,你挺烦的,离我远点就好了。” 林初冬眼睁睁的看着叶令蔚走出教室,走到走廊,他跟上去,仍旧不肯相信,“你上个月还说喜......” 喜欢我......喜欢我的...... 林初冬说话期间被叶令蔚冷冷的扫了一眼,很快,快得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遍体生寒是错觉, “林初冬,我不敢喜欢你了,”叶令蔚的眸子里覆盖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柔软脆弱的令人想把心肝掏出来哄他。 叶令蔚佯装看不见林初冬的后悔与歉意,继续低声说,“我可能也活不了太久,你知道我有心脏病的,我只想活得开心点儿,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不想做了,我放过你了,就这样吧。” 林初冬如同魔障般的一直目送叶令蔚走下楼梯,少年单薄清瘦的背影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脏里,令他一瞬间悲痛欲绝。 他已经全然忘却了就在不久前,叶令蔚笑着说他很恶心,把他自尊心踩在脚底下的事情。 他现在满心满意的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故意对叶令蔚若即若离就好了。 叶令蔚在楼道里,脚步慢慢变慢,最后彻底停下,他垂眼看着站在自己下方的费澜,脸上冷嘲和后快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很开心?”费澜问他。 “开心啊,”叶令蔚也不撒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还反问费澜,“你偷听?” 费澜勾起嘴角,“弟弟谈恋爱,哥哥帮忙把把关,不算偷听。” 谈恋爱?跟林初冬? 叶令蔚皱起眉,兀自就绕开费澜往下走,“我不喜欢他。” 说不开心就不开心,直接甩脸子。 叶令蔚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凑近费澜的肩膀,又往费澜的脖子里钻,费澜伸手轻轻抵住叶令蔚的额头,“你是小狗吗?” “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叶令蔚对气味特别敏感,血腥味又是一个平时很少闻见的味道,很容易分辨出来。 费澜语气淡淡的,把敏感得过了头的小孩儿推开,“路上碰见有人在杀猪。” 叶令蔚,“......”他觉得这个理由很扯,扯得不像话。 但既然费澜不愿意说,叶令蔚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毕竟是人家的私事。 费澜把手机忘在了教室,他回来拿的,上楼就跟拎著书包冲过来的林初冬撞了个正好,林初冬现在不是很喜欢费澜,但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费澜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 林初冬往楼下跑了几个台阶,又跑回来,追上费澜,气喘吁吁,“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离叶令蔚远一点?我......我喜欢他。” 说完他就觉得脸颊发烫,尽管紧张又觉得自己这样其实不讲道理,但他想要叶令蔚感受到,自己是喜欢他的。 而且这样坦荡的感觉,很好。 费澜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知道我是他什么人吗?” 林初冬呐呐道,“什么人?” “我是他哥。”费澜说道。 费澜有些头疼,叶令蔚一时兴起,把林初冬引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现在对方把他也当做潜在敌人了。 虽然就某种意义上而言,他的确是林初冬的敌人。 林初冬是班长,对班里同学的信息还是有印象的,特别是叶令蔚的,他暗自注意过,叶令蔚除了两个一个妈生的大哥,还有一大堆表哥堂哥,林初冬不懂变通,他以为费澜真跟叶令蔚有什么亲戚关系。 林初冬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还不忘问费澜,“那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叶令蔚哪个哥哥啊?” 费澜,“......” 第23章 锈春刀 有人是寒冰,有人是盔甲 “你不需要知道。”费澜语气轻淡,听不出任何不快的情绪,但也没有回应热烈。 林初冬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费澜肯定是骗自己的。 叶令蔚跟他,哪里像兄弟了? 叶令蔚看他的眼神,睫毛跟小扇子一样都挡不住眼里亮晶晶的星芒,他看着谁,就满眼是谁。 - 原松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算上周日那一天,就应该是四天了,虽然班主任给大家的理由是请假,让大家放心,但陈一鸣仍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并且他隐隐觉得,其中肯定有叶令蔚的关系。 所以他一大早上就在校门口等叶令蔚了。 陈一鸣隔一会儿看一下时间,直到快上课时,叶令蔚才踩着点,姗姗来迟,被风纪委员还在校门口耽搁了两分钟。 “胸牌呢?”二年级的男生铁面无私,他今天刚上任,一定要一丝不苟,严抓严打。 “在的啊。”叶令蔚扬起脖子,闪烁着金色的胸牌卡在领口,衬的脖子那块薄白的皮肤几乎发光。 男生的视线顺着胸牌往上看,脸一下子爆红,有些惶然的退后了两步,磕磕巴巴的说,“胸牌......戴......戴好。” 不远处的陈一鸣,“......” 叶令蔚看见陈一鸣了,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再搭理小学弟,朝陈一鸣走了过去。 “有事?”陈一鸣一副“我有重要的事情想问你”的表情,都不用叶令蔚去猜。 “快上课了,我们边走边说吧。”陈一鸣本来想拉住叶令蔚一起走,手伸了出去,没碰到叶令蔚,又飞快缩了回去,两人连认识都谈不上,没必要这么亲近。 叶令蔚嘴里含着哈密瓜味儿的硬糖,边往教室走,边听陈一鸣在耳边说话。 “原松三天没来学校了,老师说他请假了,我不信,”陈一鸣深吸了一口气,他被原松欺负了太久,以至于只要他时常都关注着这个人,他的成绩他的喜恶他身边的朋友,可以说,连学校里跟原松关系最好的人都不一定有他了解原松。 因为恨,所以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叶令蔚舌尖推着糖在口腔里滚过来滚过去,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然后呢?” 陈一鸣深吸了一口气,说,“所以我去了他家里的小区,伪装成他朋友,我认识他妈妈,学校以前开家长会我见过,我在楼下蹲守了一整天,终于在晚上等到了他妈妈!” 陈一鸣声音压低,表情防备,叶令蔚,“......” “你现在看起来像间谍。”叶令蔚笑道。 陈一鸣脸一红,眼神躲闪开,继续说,“我说我是他朋友,约好了一起出去玩儿,怎么没看见原松人,他妈妈跟我说他住院了,不知道被谁打的,不过他妈妈说没受什么大伤,就左手骨折了,过两天就可以来学校了。” 叶令蔚倒没想到陈一鸣有这个魄力敢冲到原松的家里。 但原松的手断了...... 陈一鸣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问道,“叶令蔚,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不知道。”叶令蔚淡淡的回答道。 “哦......”陈一鸣看起来倒也不是特别失望和惊讶,虽然陈一鸣有往这个方向猜想过,但既然叶令蔚说不知道,那肯定跟他没什么关系。 陈一鸣消息闭塞,不怎么玩手机,他以为叶令蔚是个跟他一样普普通通家庭里长大的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原松那样的人,谁敢招惹啊? 叶令蔚点点头,慢悠悠说,“不过这也是好事,对不对?” 陈一鸣一愣,随即狠狠的点了点头。 他恨原松,当然觉得这是好事。 看着陈一鸣进了教室,叶令蔚脸上的表情才逐渐变得冷漠起来,他的确不知道是谁打的原松,但上个星期,叶绚说他会处理这件事情。 叶绚接到叶令蔚电话的时候,刚结束比赛在俱乐部庆祝,他给叶令蔚设置了一个专属来电铃声,这几天叶令蔚都没什么动静,他巴不得对方把自己抛到脑后。 他的确不喜欢这个弟弟,有时候甚至反感,但血缘关系不是他一句不喜欢就能斩断的,他可以对对方的难处坐视不理,但前提是他能过得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你最好......” “喂,二哥。” 叶绚,“......” 叶绚放弃跟叶令蔚讲道理,他走到一旁稍微安静点儿的地方,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原松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叶绚皱眉,“做什么?他怎么了?” 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说,“没什么。” 叶绚反应过来,语气冰冷的问叶令蔚,“他又欺负你了?” 叶令蔚没回答他。 电话里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叶绚放低声音,说,“我这两天有个比赛,我本来是打算比赛结束了就帮你处理的,我没想到这么快他又......” 没给叶绚足够的时间说完,电话就被无情的挂断了。 看着很快黑下去的屏幕,叶绚心里五味杂陈,转而又觉得挺好的,就这样,以后别烦我了。 叶令蔚慢吞吞的往教室里走着,这件事情不是叶绚做的,他还误会原松又欺负自己了,所以在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那么一点儿可笑的愧疚。 但应该很快就会消失匿迹,毕竟跟原身有关的所有事情,他都会排在他自己的一切事情之后,比如赛车,当时叶绚并没有跟自己说,他要把比赛跑完才有时间。 本质上,叶绚还是老样子,他会大半夜买关东煮,也是因为他年纪轻,心软,他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也多半是屏幕对面那个男孩子好歹是他弟弟。 但一旦涉及他自己的事情时候,叶令蔚就会被直接抛在脑后。 还好现在是他叶令蔚,而不是原身,不然原身该多失望。 而现在的叶令蔚只想笑,这些人越是如此,他就越要玩死他们。 至于原松,既然已经被教训了,他也不关心是谁干的,当然,他可以对着空气无声的说一句,谢谢宝贝。 - 叶令蔚踩点进教室,宝可梦跟在他后边就进来了,开始通知周五下午举行家长会的事情。 “我们班有同学的父母我记得在外地工作对吧,爷爷奶奶也可以的,能有家长到场的就尽量到场,家长会对我们高三很重要,我们老师会跟各位家长沟通好怎样帮助你们度过这一年艰苦的高三。” “另外,我还想强调一件事情,去年我们班发生过花钱在外边找爸爸的现象,我不管你们是找爸爸还是找妈妈,这次一旦被我发现,一律记过处分!”宝可梦语气和表情都很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好一些同学跟约好了似的,一齐扭头看后边的高临浩。 高临浩脸垮了下来,“看我干嘛?我去年又没找。” 宝可梦,“那你是准备今年找咯?” 高临浩,“......”给我黄河我要跳。 宝可梦走了去给别的班上课,高临浩伪装的镇定才一下子坍塌,他慌了神,“完了完了完了,我上次年级多少名来着?哦六百多,六百多!我上学期还五百多来着,完了完了,我妈肯定要揭了我的皮,再没收我的手机,降低我的生活费,拔了家里的网线!” “叶令蔚,你说我要不去真的去找个爸爸?” 叶令蔚杵着下巴,摇了摇头,“同学,你这个思想很危险。” 高临浩抓狂的揪着头发,脸埋在桌子上嚎,跟他一样,上学期玩疯了的人大有人在,高二压力哪比得上高三,想着马上快高三了,就趁暑假放开了玩儿,谁能想到高三一开学直接就考试,佛脚都不给你抱。 报了到,还以为会先开个班会,屁股都没坐下,试卷就一张接一张的下来了,两个老师一前一后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教室后边,眼镜一戴,气势全开,所有人直接就给懵了。 成绩下降的人,也不止高临浩一个。 叶令蔚看见自己的同桌楚然一直双眼失神的一直在抖腿,或许高临浩可以跟他的同桌交流交流,关于以怎样的姿势挨揍疼痛的程度能够减轻一些。 楚然察觉到叶令蔚在看自己,他望向叶令蔚,“你不怕吗?” 他好歹还在年级六百多,叶令蔚可是年级倒数,他看起来还一点都不担心? 叶令蔚这两天已经把高中的课程差不多过了一遍,他趴在字典上,悠悠的说道,“我家没人管我。” 楚然一愣,“那你家长会他们来吗?” “不会啊。”叶令蔚神色自然的摇摇头。 家长会?他们配吗? 上午跟同桌刚说完这事儿,下午宝可梦就把叶令蔚叫到办公室了,宝可梦犹豫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站着的男生低着头乖顺的模样,在想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叶令蔚他家里人似乎连电话都不愿意接,才不会伤害到他。 “你给你家长说了家长会的事情了吗?”宝可梦轻声问道。 叶令蔚点点头。 宝可梦皱了下眉,“是这样的,我刚才给你家里人打了......” 按照惯例,班主任是要跟班里每个同学的家长打电话确认一遍家长会的事情,免得有的学生企图浑水摸鱼,往年就经常发生在外边花钱找的爸爸跟真爸爸当场撞上的事情。 “他们不接是吗?”叶令蔚问道。 宝可梦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正想问一下原因,叶令蔚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老师,我来打吧。” 别人都不允许在校携带手机,但叶令蔚可以,这是宝可梦上个星期顶着压力给他申请的特权,免得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无法联系上人。 叶令蔚打的是叶岑的私人电话,叶岑给学校的肯定不会是这个电话,宝可梦所说的不接电话,或许这个号码,本身就只是为了不接而存在的。 所以就算宝可梦把对面的电话卡打爆了,也不会有人会接的。 因为从一开始,叶岑就懒得管叶令蔚。 比起叶绚,叶岑才是真正冷漠的那个人。 “大哥......” “我在开会。”叶岑言简意赅,很明显的是想要挂电话。 “大哥,学校要开家长会,就在这周五,老师说......”叶令蔚抢着说道,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被挂断的提示音一直在响着,办公室里很安静,以至于就算没有开免提,宝可梦也能清楚的听见叶令蔚的家长说了什么,又是怎样的干脆的把电话给挂了。 宝可梦看着叶令蔚脸色发白,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他连忙递上纸巾,安慰道,“也没事儿,他们肯定是因为忙嘛,你不要放在心上,家长实在是没有时间到场,也没关系的,你别难过。” 叶令蔚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岑的做法,在叶令蔚的意料之内,但是会在会议结束后,又打电话回来,却是叶令蔚没有想到的。 “家长会的事情,你跟学校说一声,我没时间,”叶岑语气淡淡的,完全公事公办的模样,他另一只手,甚至还在翻阅文件。 旁边的助理在整理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 叶令蔚手指顺着阳台一路滑过去,指尖碰到一片偶然落下来的香樟树叶子,他轻飘飘的对着手机说道,“我故意的。” 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怎么对原身的。 等到了除了你们所有人都站在我这边的时候,你们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叶岑心里升起怒气,他是在会议中接的叶令蔚的电话,手机是静音,放在一旁,叶岑见屏幕亮了,一看是叶令蔚打过来的,虽然说考虑了一会儿,但还是让大家先停一下,接了叶令蔚的电话,结果就是家长会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值得? 叶岑不知道叶令蔚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阴晴不定让人头疼的模样,他其实从未关注过叶令蔚的成长,除了知道他内向的性格以外,具体是怎样的,他并不太了解。 他以为叶令蔚是叛逆期到了,开始闹腾了。 从在爷爷的生日宴上,叶岑就发现了,也有预感,叶令蔚要开始捅娄子了,并且不会是一个,也不会小。 “大哥,我挂了,大哥再见。”叶令蔚通知电话那头的男人一生后,直接挂了电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抬眼,就看见陈丰宝和李敬趴在窗台上,严肃的在说着什么,陈丰宝严肃起来,还挺能唬人的。 怕打扰几个人,叶令蔚准备先在走廊站会儿。 现在是李敬在说话,李敬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道,“人性,唉,人性啊!” 高临浩没搭理他,他从抽屉扯了一袋子药塞到费澜的课桌里,“澜哥,我早上在药店买的双氧水棉签,还有碘伏,你记得用。” 他说完,骂了一句,“艹,原松他丫的。” 陈丰宝摆摆手,脸上还贴着创口贴,“要不是撞见,谁能想到他带着一群人蹲路上,他也是不怕事儿,欺负一个有心脏病的,low不low啊?” 李敬,“你不懂,这种人通常心理上有问题,爱而不得,因爱生恨,啊,爱......” 他爱情两个字,分贝扯得越来越高,却因为被费澜警告般的扫了一眼后,调子降得太快,听起来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公鸡。 高临浩到现在还挺后怕的,他想到原松说的,他就算不动手,叶令蔚那病秧子,不需要他动手,再说了,说是他干的,证据呢?他只是心脏病发,意外啊。 “要不是被我们撞见了......”高临浩不再敢想下去了。 的确,如果叶令蔚出事的原因是心脏病发,谁能够想到原松的头上。 没有人能够想到。 因为叶令蔚很容易就能死去,只要是因为心脏病,那就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所以原松才敢这般有恃无恐。 费澜一直没说话,他低着头,把校服的袖子慢慢挽起来,解开绷带,高临浩看了下四周,直接站到桌角给挡住了,同时庆幸叶令蔚还没回来。 小手臂上有一道六七厘米长的利器所划的口子,结了很薄的痂。 伤口一天要换两次药,早上出门太早,就只能在学校了,陈丰宝觉得去洗手间更保险,但洗手间人更多,于是高临浩提出用他挺拔的身躯为澜哥遮风挡雨。 暗红的伤口一显露出来,扎得人眼睛生疼,费澜没用双氧水,用的是医院开的药,里边有酒精,倒上去的时候,高临浩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 陈丰宝和李敬也跟着往后仰。 他俩去看费澜,费澜眼睛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的换了新的绷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们澜哥太可怕了。 本来这一下是陈丰宝挨的,费澜给挡下了,但陈丰宝的脸还是被擦了一下,伤口不深,跟费澜手上的没得比。在医院的时候,费澜跟没事儿人一样给医生处理伤口,陈丰宝那么一个小口子,医生都不乐意搭理他,他自己找了几根棉签沾了酒精怼上去,于是整个急诊都能听见他杀猪一样的嚎叫。 反观他们澜哥,简直不是个人。 高临浩伸手要去帮费澜系上绷带。 一双白皙纤细的手从中间穿插过来,高临浩往旁边移了几步,震惊的看着蹲在费澜面前的男生。 叶令蔚? 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丰宝和李敬面面相觑,他们记得,澜哥的意思,是不要让叶令蔚知道的。 费澜没躲闪,任叶令蔚给自己系绷带。 男孩子蹲在跟前的模样,很乖。 叶令蔚垂着眼睫,慢条斯理的把结打好了,手心轻轻的覆在伤口上,仰脸轻声问道,“哥哥,这是你杀猪受的伤吗?” 第24章 锈春刀 想看? 高临浩的重点完全就已经偏了,“杀猪?杀谁?” 他想了一下,附和般的点点头,边点边说,“不过如果杀猪是指原......” “哎静静啊你帮我看看,我今天这发型是不是特别帅!”眼看着高临浩这傻逼就要露馅了,陈丰宝突然出声,特别大声的跟李敬说话,同时瞪了一眼高临浩。 李敬看着陈丰宝,“外表,通常都是水月镜花......” 陈丰宝,“......” 叶令蔚低头看着费澜手臂上的伤口,他昨天还以为在费澜身上闻见的那一闪而过的血腥味是幻觉,如果是因为费澜受了伤,那就对得上了。 他刚才并没有听见高临浩他们几个在说些什么,但叶令蔚知道,他们在隐瞒。 虽然还做了保密工作,但显然没什么用。 他都不用深想,就知道跟原松有关。 叶令蔚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周六放假那天,原松想蹲自己,叶令蔚不知道是费澜不小心遇上还是刻意找上了他,后者的可能性太小了,尽管叶令蔚前不久跟费澜坦言他不再对姜蕙的事情耿耿于怀了,但是叶令蔚也不认为对方还会为自己扛刀。 但既然与费澜有关,叶令蔚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 “谢谢。”叶令蔚轻声说道。 他是真的挺感谢的,这书里原身的处境很糟糕,身体状况也很糟糕,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就像原身本来的结局一样,上课睡个觉,就没了。 费澜没说话,收回了手,把衣袖放了下来,高临浩眼疾手快的替费澜把桌子上的药都收了起来,既然叶令蔚已经发现了,他也不用再隐瞒了。 高临浩宽慰叶令蔚,“哎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也是不小心碰上,顺便拔刀相助。” 陈丰宝伸手戳了一下脸上的创口贴,“嘶”了一声,好奇的问叶令蔚,“不过你干嘛为了别人去招惹原松啊,这种人最好跟他井水不犯河水。” 李敬难得赞同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原松一直在叶令蔚这里吃瘪,以他的个性,做出这种事情很正常,换做别人还会担心对方有心脏病,原松完全不会,他甚至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一个优势。 陈丰宝是学美术的,就在原松隔壁班,他慢吞吞的说,“原松我听很多老师都夸他,我们班还有不少人觉得他特帅,痞痞的,特有味道,要不是知道他私底下有欺负人的癖好,我也还觉得这男的不错。” 李敬侧头看着陈丰宝,“以貌取人,往往会蒙蔽你发现真相的眼睛。” 陈丰宝脸一下子垮了,“求你了,去出书吧!” 叶令蔚一直没说话,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怀疑,如果只是高临浩,只是因为害怕反扑的陈一鸣,都没能改变叶令蔚的立场。 虽然可能是偶然,是意外,但费澜的确因为自己受了伤。 达,则兼济天下,是错的? 男生抬起眸子,看着费澜,眼神里有些微疑惑,睫毛微微颤动的时候,脆弱得令人想要将他捧起来。 他看着费澜,费澜就能大概猜出他在疑惑什么。 费澜视线从他的睫毛移到脸上,叶令蔚眼尾有一颗很小颜色很浅的痣,不仔细看压根注意不到,但注意到了,便会立刻被他勾走心神。 费澜视线在那颗痣上停留了几秒钟,而后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叶令蔚的头发,“你做得很好。” 叶令蔚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不是平时玩弄别人,或者是傲慢的笑,那种像因为得到长辈夸张而开心的单纯的,孩子气一样的笑容。 - 陈丰宝跟李敬一起下楼回教室,陈丰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独善其身不好吗?我倒不是说他做得不对,也不是说能力不足,而是他太......” 陈丰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叶令蔚的词,李敬在一旁自然的接上了。 “易碎。” 对,就是易碎。 美玉也坚硬,它也易碎。 “如果是我,我也会帮陈一鸣,因为我不怕原松,他也奈何不了我,可叶令蔚,他真的太容易被人伤害了,他自己都需要保护,怎么......” 李敬侧头看着陈丰宝,难得没有用他的那些“名言警句,心灵鸡汤”和陈丰宝说话,而是一本正经的教育陈丰宝,“对的事情,就是可以做的,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衡量过来衡量过去,那还有什么意思,乞丐也有施舍爱心的权利。” “我们允许别人自私的同时,也要允许别人善良。” 善良,叶令蔚就是善良,跟叶令蔚展现在他们眼前的骄纵性格不一样,通过这件事情,他们能看出来,叶令蔚骨子里,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知道,”陈丰宝无奈道,他说完,又突然看向李敬,“哎,你这两句说得挺好的,你可以出书了。” 李敬,“......” 文理科一层楼,一分为二,各占一方,一方一个洗手间。 因为人多,叶令蔚不经常碰见原来班上的人。 但也不是说不经常碰见,就是碰不见。 叶令蔚第一次撞见的,就是韦扬,他跟几个朋友正好去洗手间,跟叶令蔚撞了个正着,叶令蔚正拿着擦手的纸巾一根一根手指仔细的擦着,他低着头,韦扬也能认得出来他。 即使都是跟大家一样的白色衬衫,叶令蔚也能跟别人穿得不一样。 白色在他身上就是显白,他颈间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离得近了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想象着血管底下缓慢流动的血液,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悯和心动。 通常令人心动的,都是一些特别特别微小而又不起眼的细节。 韦扬把这理解成了因为他曾跟叶令蔚产生过冲突所以他在看见对方时,才会心慌意乱,因为他差点就栽在了对方的手上。 叶令蔚都忘记了这个人,如果不是韦扬叫住他,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韦扬。 “叶令蔚,”韦扬拦住叶令蔚,这个动作是他下意识的,韦扬根本就没去想他为什么要拦下叶令蔚,他意识到这个举措的莽撞,慌忙的收回了手。 叶令蔚疑惑的看着他。 林初冬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叶令蔚看着谁,就满眼是谁。 当初叶令蔚的碎发遮住眉眼,一张脸的光芒生生的被遮挡住了六七分,他是后来剪的头发,这是韦扬第一次,近距离看剪了头发的叶令蔚。 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你在一班,”韦扬已经后悔了拦住叶令蔚,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旁边几个朋友已经先去洗手间了,他有些无措的问,“在一班,一班有没有人欺负你?” 叶令蔚只是微微的怔了一下,之后露出更加不解的眼神,“欺负我的,不是你们七班吗?” 你们七班? 你们七班? 韦扬愣住,你们七班? 叶令蔚在七班呆了两年,去一班才两个星期,一个月都不到,结果短短时间,七班就成了你们七班? 叶令蔚笑了笑,眼神冷淡,“别这么看着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是你们,不是我。” 韦扬用这种不可置信又受伤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真的觉得挺好笑的。 叶令蔚觉得好笑,也不会委屈自己,他就那么笑出了声,讽刺的,爽快的。 叶令蔚,你看见了么?这才是开始,之后他们所有人,都会如同这般后悔莫及。 下午的课间有二十分钟,费澜在走廊晒太阳,高临浩给他拖了把椅子,费澜就那么眯着眼睛,懒洋洋的仰着脸,靠在阳台上。 叶令蔚看见了对方,但没打算打招呼,但恰好费澜睁开了眼睛,凉悠悠的朝他看了过来。 “......” 高临浩也看见了叶令蔚,兴奋的朝叶令蔚挥了挥手,不知道为什么,叶令蔚看见高临浩做这个动作,联想到了拿着红手绢在村口挥动的翠花。 叶令蔚走过去,看见费澜手边放着一个咖啡色的保温杯,他看了一眼,好奇的问费澜,“这种天,你用保温杯?” 养生么? 费澜没回答他,叶令蔚觉得这人话是真的少,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不管你是谁,他真的一句话都懒得说。 高临浩把杯子拿起来,试图递给叶令蔚,“你见过不冒热气的热水吗?” “没见过......”叶令蔚边说着,伸手去接高临浩手里的保温杯,既然高临浩这么神秘兮兮,那里边肯定不是热水,而是别的东西。 叶令蔚有听说他们有的人喜欢把奶茶倒在保温杯里,保温杯保热,也保冷。 费澜还喝奶茶么,叶令蔚觉得有些看不出来。 但手指都还没碰到保温杯,就被费澜拍了下去,费澜半路把杯子截到了自己手里,高临浩悻悻地收回了手,委屈的看了一眼叶令蔚。 费澜抬头看着叶令蔚,“乱碰别人东西,谁教你的?” “......” 一般费澜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高临浩都是秒怂,怂得要多快有多快,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叶令蔚,发现后者一点都不怕。 叶令蔚手指停在半空中,指尖颤了颤,眼睫也跟着覆下来,高临浩差点就忍不住了,但他只敢在心里呐喊: 澜哥你干什么?!你这么凶干什么?! “给我看看。”不让看,就一定要看。 费澜又慢悠悠闭上了眼睛,跟没听见似的。 就差说一边去了。 叶令蔚直接伸手去抢,男生吃了哈密瓜味儿的糖,身上也有哈密瓜的味儿,靠过来的时候能隐约闻见,费澜提前就把杯子拿开,放到身体的另一侧。 “......” 还差一点点,叶令蔚没意识到自己跟费澜的距离,还在往那边扑,他跟杯子中间,正好隔了一个费澜。 “你好像真的很想知道。”费澜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按住叶令蔚的肩膀,因为姿势问题,叶令蔚的脖子完完全全的露在了费澜的眼前。 衣领扩开,露出一截锁骨,费澜只扫了一眼,没深看。 深看,还能往里边看。 按住叶令蔚那只手没受伤,费澜稍稍用力,让叶令蔚再离自己近了点儿,两个人之间就隔了一指的距离。 费澜说话的时候,叶令蔚就已经闻见了葡萄酒的香气,酒精味很淡,果香味反而要重一些,但依旧令人熏熏然。 “想知道,叫声哥哥,给你看。”费澜轻笑着说道。 第25章 锈春刀 戒指,恰好 叶令蔚微微眯了眯眼睛,从费澜怀里滑脱出来,看向他手里的杯子,“我知道,你喝酒了。” 叶令蔚不按常理出牌,费澜并没有特别失望,他笑了一声,“你要去告老师?” 告老师?叶令蔚露出不解的神情。 见叶令蔚的注意力没有在杯子里是什么上面了,费澜把杯子收了回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令蔚飞快地夺了过去。 叶令蔚看着杯中轻轻晃荡着的液体,就着杯口抿了一下,他玩够了,一根根掰开费澜的手指,把杯子放到了他的手心,俯着身,舌尖漫不经心的把沾染在唇上的红色舔尽。 “我只是想告诉哥哥,喝酒伤身而已。”叶令蔚放低声音说道。 费澜面不改色的,推开叶令蔚,慢条斯理的盖上了杯盖,同时缓缓说道,“那你在做什么?” 高临浩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头都大了,而且叶令蔚还抢澜哥酒喝,胆儿是真的肥。 高临浩初中认识费澜,他那时候没事儿就爱喝酒,但也不是把自己喝到六亲不认黑白不分,费澜喝酒很有自己的分寸,浅尝辄止。 但高临浩一直特别能理解费澜,那些事情,换做是他,他不一定能熬得过来的。 母亲病重即将死去的时候,父亲宣告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份,在原配去世不久,又光明正大的让人进了门。 叶令蔚知道原身的身体问题,喝酒肯定是不行的,他就沾了点儿,酒味儿滑到喉咙间就已经彻底淡了,睨了费澜一眼,“我回教室了,你慢慢喝。” 高临浩惊呆了,他不止一次发现,叶令蔚这人,特别随心所欲,他想玩的时候,全世界都得陪着他,他不想的时候,你就是把全世界捧到他面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还有几分钟上课,高临浩犹豫了一下,小声问费澜,“澜哥,这次家长会,你怎么跟宝可梦说的?” 费澜懒倦的哼着美人与野兽舞台剧的调子,眼睛都懒得睁开,“他知道,我没说。” “他这次没找你谈话?”高临浩讶异道。 宝可梦以前是费澜的家庭教师,给费澜补过几个月的课,费澜聪明,举一反三得令人招架不住,宝可梦当时就觉得费澜未来前途皆不可限量,以至于他在年级排名表上看见第四百五十名的学生叫费澜的时候,根本就没往他认识的费澜身上想。 直到他看见坐在窗户边上,低头玩着手机,身旁的几个男生围着他在聊天,几乎是一瞬间,宝可梦就意识到了费澜翻天覆地的变化。 费澜仰头望向走廊的天花板,“谈什么?” 没什么好谈的。 高临浩看着这样的费澜,忍了又忍,憋了又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澜哥,最好的报复难道不应该是强大到可以碾压对方吗?你现在这样......” 费澜有一会儿没说话,就跟没听见似的,高临浩还以为费澜会生气,仔细的观察了费澜的表情,发现还好,松了一口气。 “没意义。”费澜淡淡说。 “人活着,不就是一日三餐?那么累做什么?”费澜笑着说,甚至还用保温杯敬了高临浩一下,高临浩看着这样的费澜掌心冰凉。 澜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 - 学校就尽喜欢搞些□□,家长会当日,从当天上午就开始布置场地,除了要让家长觉得他们的孩子在学校受到了充分良好的教育意外,还要让学校看起来温馨、阳光、积极、向上! 三中不是私立学校,申城的贵族学校不在少数,但三中是目前为止,升学率最高、教育资源配置和储备最高的学校,背靠政府,一切最好的教育设施和人才优先往三中送。 三中不缺天才,进了这里,大家就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还有其他学校的人玩笑说,三中不是培养人才,三中是在挑选人才,因为成绩好的都向往三中,而去了三中,你才会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不起眼和渺小。 说是天堂,其实也是地狱。 叶令蔚手里拿着一个气球,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高临浩眉间已经皱得可以夹死一个蚊子了,他已经快要把自己贴到了墙上。 他怕死气球了。 叶令蔚却突然侧头看向他,问道,“你上次考试考了多少?” “问这个做什么?”高临浩一愣,但还是实话说了,“六百一十几吧,男子汉又流泪了,呜呜呜呜呜......” 叶令蔚,“......” 六百一十几,在五百多名,可以想象这里的竞争是怎样的激烈了,难怪班群里有人敢说那样的大话: 我们三中,随便拎一个人出去,别的学校都抢着要。 叶令蔚在班群里是个完全透明的存在,班群也只会在出现高难度题目的时候稍稍活跃一会儿,其他时间大都在潜水。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家长会,班群里从早上到现在,新的消息提醒就没停过,叶令蔚虽然直接把群消息提示给关了,但也无法阻止高临浩在耳边直播。 明明都在一个教室,他们非要在群里聊天。 [高临浩:等会我妈肯定会追着我打,希望大家不要见死不救。] [小橙子:好的,不救。] [赵信:好的,不救。] 后边跟着一溜的+1,高临浩嚎了一声,过来企图抱住叶令蔚,被叶令蔚用气球吓了回去,他想要靠近又害怕气球,把自己死死的贴在墙上,丧着脸问叶令蔚,“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叶令蔚戳了一下金色的气球,看着气球摇摇晃晃,慢悠悠的说道,“阿姨要揍你,我也拦不住。” 他脚底下,是吹好的一片金色和银色的气球。 专门用来布置教室的,叶令蔚没吹,都是别人吹了丢到地上,不知道从谁的脚下滚过来的。 高临浩知道叶令蔚是个没心肝的,他去讨好费澜,“澜哥,你可得救救我,你不知道我妈昨晚那个高兴,她觉得我肯定进步了。” “我能够做的唯一的反抗,就是让她穿漂亮点儿,”高临浩说道,“穿裙子!穿高跟鞋!那样,她就追不上我了,嘿嘿嘿。” “......” 据叶令蔚以前所知,脱了鞋在操场追孩子的,也不是没有。 看高临浩这性格,他妈妈拖鞋揍他的可能性很大。 高临浩说完了,叹了口气,看着叶令蔚说道,“真羡慕你和澜哥,你俩太幸福了。” “?”叶令蔚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望向费澜,费澜也跟自己一样么? 不过他倒是听高临浩提起过,费锵跟原身妈妈在一起之后,费澜几乎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加上费澜的自我放弃,在费锵眼里,无疑等于一颗弃子。 某种意义上,费澜跟原身一样惨,但费澜不管在怎样的境地,他都能游刃有余。 原身不一样,原身性格内敛,对于拖了班级成绩也不多加解释,他的沉默,成了别人眼里的无所谓,是对自己所犯错误的漠然和不知悔改。 面对别人的误会,原身也从来不加解释,从而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 本质上,原身和费澜就是两个极端。 同样活在阴暗里,一个如身在白昼般游刃有余,一个满目漆黑,寸步难行。 “下周又要考试了,我还没准备好。”高临浩趴在桌子上自说自话,手指上缠着一个蝴蝶结,紫色的一横指宽的带子,系成蝴蝶结贴到教室各处。 “能不能换个颜色?这个好娘!”为了让家长们感受到班级温馨的氛围,宝可梦也是煞费苦心了,高一的还在楼下扫操场,老弟丧心病狂的让他们捡花坛里的叶子。 他说着,飞快的把手里的蝴蝶结“啪”的一下按在了叶令蔚的头发上。 叶令蔚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看向高临浩,“你做什么?” 他本来一直在听高临浩抱怨,听进去了,挺有意思的。 “好看,你别动,我拍一张照片!”高临浩掏出手机,直接对着叶令蔚的脸。 叶令蔚伸手去抓蝴蝶结,但已经晚了,照片已经拍下来了。 “......” “真的好看,”高临浩嚷嚷着,“不然你让澜哥说。” 他把手机递给费澜,费澜就扫了两眼,叶令蔚长得好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每种颜色在他身上反映出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紫色很挑人,却被叶令蔚生生的压下了那股子傲气,跟着变得媚了起来。 小朋友越长越不正经了。 费澜在忙着他自己的事,没怎么搭理这幼稚的两个人,手里一直在编著什么,叶令蔚站起来,下巴磕到了费澜的肩上,“你在做什么?” 费澜睨了他一眼,飞快的打好了结,“自己看。” 叶令蔚盯着费澜的动作看了会儿,他心思稍微多一点儿,就瞥见了费澜颈侧的一抹黑色。 从衣领里露出马脚的纹身。 距离他就几厘米的距离,叶令蔚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费澜的手上。 看了一会儿,叶令蔚慢慢看出来在费澜指间的是个什么了。 戒指? 紫色的带子被从中撕成两条,绕着手指拧成了一个圈儿,很小,叶令蔚不知道费澜是从哪里学的这些小玩意儿,他直起身,懒悠悠的趴在了桌子上,脸枕在手臂上,说道,“你要结婚啦?” 高临浩学着叶令蔚的语气跟着说道,“你要结婚啦?” “扯。”极其漫不经心的一个语气词。 高临浩见费澜已经弄好了,伸长了脖子,“那做好了澜哥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费澜把戒指丢到了他桌子上。 真的很小,高临浩用力往自己的手指上套,套不进去,在叶令蔚一眨不眨的眼神下涨红了脸,“我觉得不太合适,这应该不是给我的。” 叶令蔚一本正经,“我也觉得。” 这个戒指的尺寸,再扩大个两倍,高临浩都不一定能套得进去。 “给我看看。”叶令蔚懒洋洋的朝高临浩摊开手掌心。 高临浩低着头把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费了一点劲儿,递给叶令蔚的时候,边自言自语道,“我觉得你可能也不太可以,这个真的......” 太小了…… 高临浩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如同紫荆棘藤的精致窄小的戒指,轻而易举被套进男生左手的无名指,如将要化掉的雪一样的柔软白皙的手指,被清冷妖娆的紫色缠绕上。 刚刚好。 第26章 锈春刀 你俩什么关系?说! 高临浩的表情由呆愣逐渐转变为惊讶,最后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是怎么肥四?!!!!我不信!澜哥你不爱我了吗?!” 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口水都喷出来了。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真以为他跟费澜有两腿。 “滚。”费澜笑道,他从桌子底下扯了一根带子,在手里随便绕了两圈,丢给高临浩,这个圈正好是叶令蔚手指上的两个大,高临浩发现这个尺寸差不多了,美滋滋的戴上了。 看完整场的叶令蔚,“......” 轻而易举的把手指上的指环取下来,放到了高临浩的桌子上,“拿去吧。” “我不要,”高临浩头也不抬的说,“这不是澜哥给你的吗?” 叶令蔚觉得有些好笑,“谁说是给我的了?” 叶令蔚没看已经被丢到高临浩桌子上的指环,手拖着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戒指上没有净度fl十几克拉的南非全钻,算什么戒指?” 高临浩不懂那些,他呐呐道,“虽然我是个穷逼,但我也知道,十几克拉的钻石代表着什么?但我想知道,有多大?” 他用手指画了一个圈,“有这么大么?” 看着叶令蔚说话时的表情,高临浩几乎觉得,只要叶令蔚想要,愿意给他买拳头这么大的钻石的人肯定也不是没有,他要是有钱,他也买,但他想先去买几个王者皮肤。 拳头这么大的钻石是高临浩自己想象的,表姐五克拉的都嚷着鸽子蛋太重啦,那十几克拉可不就是拳头大,拳头不也分大拳头和小拳头么? 叶令蔚也不知道,他就随口一说。 钻石纯度越高色泽越好,价格则越昂贵,克拉越重,收藏的价值也会相对提高,十几克拉纯度最高的钻石,已经是可以列为收藏品行列了,许多国外王室都有着自己的钻石收藏品。 “你们在聊什么?”小橙子嘻嘻哈哈的跳过来,高临浩当着人的面就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不记仇? 没看见叶令蔚都不搭理她么? 叶令蔚听着耳边的说话声,打了个哈欠,他其实已经忘了这是谁了,书里的角色太多,他光是记住这些人就觉得已经很消耗精力了,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记书里以外的人。 小橙子这个女生,作者在书里连一句话都没给过她。 “这是什么?” “哎不是,”高临浩再眼疾手快,也慢了小橙子一步,女生已经把他桌子上的小小指环抢了过去。 小橙子低着头把指环往自己手指上套,拿到指环一类的物品,多数人的第一想法是往无名指上套,小橙子发现套不进去无名指,换了稍微细一些的小拇指,还是不行。 她把指环放了回去,嘴里说道,“这么小,谁能戴得进去啊?” 高临浩自豪的仰起头,“叶令蔚啊,你戴不进去只能说明你手粗。” 叶令蔚,“......” 看着小橙子“唰”一下子垮下来的脸,叶令蔚真的想说,高临浩这嘴,好绝。 踩了别人不说,还捧了自己。 帮别人得罪人的本领,一流的。 小橙子听到高临浩的话,低头望向叶令蔚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她以前没注意到过,叶令蔚的手指真的很细,又匀称,她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脑海里只冒出了两个字:绝美。 看起来就像春天柳条刚抽出来的嫩枝,柔软,纤细,脆弱。 她又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对比过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指是要粗那么一点点。 但她还是固执的犟道,“总比你的细一点,你的手指跟萝卜一样。” 高临浩笑嘻嘻的,“我无所谓啊,澜哥给我做了合适的,我有,你没有,嘻嘻嘻。” 贱兮兮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 小橙子气得脸通红,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偏偏每次遇到高临浩,她都能被气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令蔚轻声提醒高临浩,“好了,人家是女孩子。” 这不是叶令蔚第一次维护小橙子了。 高临浩不满的去蹭叶令蔚,费澜则是抬眸扫了站在叶令蔚桌子旁的女生一眼。 大眼睛,扎两个长辫子,脸圆圆的,脸上有几颗小痣,客观来说,是很讨喜的可爱长相。 喜欢这样的?费澜看向叶令蔚。 不会。 这个想法刚在心里冒出头就被按了下去,尽管现在的叶令蔚喜怒无常令人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多半能猜到叶令蔚的心思。 叶令蔚这样的人,维护别人都是一时兴起,实在很难想想他沉浸在恋爱里的模样。 还是不要早恋的好。 高临浩都知道这是叶令蔚第二次维护小橙子了,小橙子自己自然也知道,上次叶令蔚给她的小小的尴尬她也记了起来,她看向叶令蔚,以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生的鼻尖,还有不时往下扫的睫毛,跟一扇小扇子一样。 好好看...... 她望着叶令蔚,几乎快要出了神。 但很快,她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了自己身上,有点凉飕飕的,她抬眼疑惑的看往视线扫过来的方向,却只看见费澜低着头,在划着手机。 - 家长会在自己班上举行,陆陆续续的有班里同学带着自己的父母的一方进来,当然也有父母都到场的。 叶令蔚坐在位置上,看着高临浩从门口带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进来,如高临浩所愿,女人穿着碎花长裙,黑色的高跟鞋,手里拿着钱包和手机,叶令蔚实在难以想象高临浩说的他妈追着他揍的场景。 想象不出来。 高临浩在班里从来没这么安分过,他妈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就站在一旁,虽然他心里全是卧槽那是谁的爹好帅,那是小橙子的妈吗?一点也不像啊,但高临浩都没表现出来。 他只能低着头,掩饰自己惊讶到藏不住的表情,一低头,就看见叶令蔚盯着自己瞧。 高临浩脸一红,“你看什么?” “你妈妈长得真好看。”叶令蔚毫不吝啬对人的夸奖,并且看起来极其真心实意。 叶令蔚声音不小,林爽听见后侧过头看过来,一瞬间,有被这个男生给扎到失明,好看得有些过分,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法看见脸上任何的瑕疵。 被这样漂亮的人夸奖,林爽心情大好。 “你也超级好看哦,”林爽抬眼去看自己儿子,被一脸糙里糙气的气质噎了一下,怪她,找了个流氓,本来指望着生的儿子能像自己,结果全部都像了他那个爹。 林爽强颜欢笑,“高临浩,这是你朋友?” 高临浩与有荣焉,狠狠点头,“嗯,我朋友!” 一瞬间,林爽就分出了这两人谁占主导权,毫无疑问,他儿子是个舔狗。 她差点就忘记了,虽然高临浩长得不怎么像她,但颜狗这一点,硬是像了十成十。 林爽朝叶令蔚露出亲切的微笑,“我儿子不太聪明,你跟他相处,一定很辛苦吧,当初费澜跟他一起玩儿,也挺辛苦的。” 高临浩,“??????” 高临浩发誓,他跟费澜,绝对不是冲着人的脸去的,因为澜哥拯救当时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他。 叶令蔚笑道,“没有,高临浩人很好的。” 林爽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很是欣慰。 实际上在心里叹了口气,好惨,他儿子被发好人卡了。 宝可梦拿着厚厚的一沓材料进来之后,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了,论年龄,宝可梦都还给自己学生的父母叫上一声哥或者姐,甚至那些老来得子的,宝可梦还得叫叔叔阿姨。 “这里是对同学们成绩的分析,优势和劣势,进步和退步,还有根据大家目前成绩给大家定下的近期的目标,班长帮着发下去,家长们可以看一下,有什么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林初冬是班长,他往讲台走过去,就有家长在窃窃私语。 “你们班长还是他啊?” “不然呢,他是年级第一,肯定就还是当班长啊。”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某家长说完瞪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还在拨弄头发的儿子,“你再看看你!” “......” “你扯我做什么?你来考个第一试试,我早就说了,我来三中,我是当不了第一的。” “......” 坐在林初冬位置上的李岚,听见诸如此类的对话,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这就是他儿子,所有人都羡慕她有这样优秀的儿子,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和最成功的作品。 林初冬一张一张的发下去,发到叶令蔚那里的时候,他把纸页轻轻的放到了叶令蔚的桌面上。 叶令蔚在玩着小游戏,头都懒得抬一下,敷衍的说了一声谢谢。 林初冬心里某个地方像被用针扎了一下,僵硬的说不用谢,转身去给其他人发了。 他离开之后,叶令蔚才抬起头,他把宝可梦总结的摆正,在看见宝可梦给自己定下的近期目标之后,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学生:叶令蔚 生活上近期目标:好好吃饭,团结同学 学习上近期目标:年级七百名 这什么? 这也太小看他了,虽然叶令蔚没打算第一次考试就考第一,那样太突兀了,除了会被人认为他是作弊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就要一步步往上爬,看着前边的人日夜惶恐和担心,看着他们对被自己超过的无能为力,看着林初冬在顶峰不仅没有感觉到高处不胜寒,却感觉到浓浓的即将到来的危机感。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凌迟,才是最残忍的,一击毙命,其实没什么意思。 但七百名,也太差劲了。 费澜看着纸上的三百名,淡漠的移开视线,扭头就看见了叶令蔚垮着脸一脸不甘心的小表情。 费澜觉得有些好笑,中间的过道很窄,加上他的视力不错,很轻易的就看见了叶令蔚的目标是什么。 ——好好吃饭和七百名。 每一样,对现在的叶令蔚来说都是必要的,也是差不多可以做到的。 又在耍什么脾气? 家长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孩子身上,压根没有心思去关注其他的学生,费澜敲了敲叶令蔚的桌子,“怎么?做不到?” 叶令蔚皱眉,“太简单了。” 太简单了? 费澜挑了一下眉,问道,“黄色橘子和青色的橘子,你选哪个?” 叶令蔚想都没想说,“青色。” “要是青色的很酸呢?” “青色,”叶令蔚淡淡道,“我不吃黄色的水果。” “......” 费澜漫不经心的表情敛了起来,“好好吃饭对你而言就已经很难了,别使性子。” 叶令蔚懒洋洋的哦了一声,看样子是肯定没听进去的。 他从小就挑食,费澜清楚得很,只不过时间间隔得很长,他已经快要忘了对方的喜恶了,这么一提,费澜又想了起来。 不吃秋葵茄子,不吃一切瓜类蔬菜,因为口感像虫子,不吃黄色的水果,因为他不喜欢黄色,颜值比味道重要,如果颜值比较高,叶令蔚才会赏脸吃一口,一旦卖相难看,味道再好,他都不会吃的。 “你的是什么?”叶令蔚对费澜的目标比较感兴趣。 生活目标那一栏是空白的,学习目标是三百名,如果没记错,上一次费澜考试是四百多名,在年级中等稍靠后,碰巧上次不小心偷听到宝可梦说的。 想想高临浩六百一十几都在五百多,四百多名,应该也没没比高临浩多太多,但同时也可想而知,这个排名竞争是怎样的惨烈,进步一百名,对于成绩已经固定的学生来说,很难。 越是头部,上升的空间越小,难度越大。 叶令蔚想,对于别人或许很难,但对费澜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宝可梦给对方定下的这个目标,其实是很客气的,据高临浩给自己透露的那些,叶令蔚猜,宝可梦说不定还想直接给费澜定年级第一的目标。 费澜不是不可以,他只是不想。 叶令蔚仰起脸,哇塞了一声,“三百名,好厉害。” 男生的表情很真实,费澜看了叶令蔚一会儿,把总结书丢回了桌子,淡淡道,“没什么厉害的。” 艾舒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费澜能够长大成人,成才,她从军营退下来,跟家里闹翻跟了一个做生意的,为了费锵,跟家里断绝了所有关系。 即使这样,艾舒也还是希望费澜将来可以为国家献力,她也知道,做一个对人民社会有用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费澜从小,就已经慢慢展露他身为费锵儿子的一些特有的偏执极端和聪明到令人害怕的特质。 幸好费澜爱着自己的母亲,他愿意为了艾舒,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但艾舒后来不在了,费澜实在是无法找到自己再努力的意义,本来,就都是做给艾舒看的,只要艾舒开心,身体才能好。 费锵和姜蕙的行为,是对艾舒致命的打击,将费澜的努力,衬托得一文不值。 如此,还不如放任自流,随心所欲。 即使是听见叶令蔚的一句好厉害,费澜也依旧无动于衷。 他没有了想要再为谁努力和改变的想法。 而且,费澜一眼就看出了叶令蔚是装的,别人或许觉得不明显,但费澜还算了解他,怎么能假成这样。 一些家长很好奇自己孩子在学校里的情况,看起来不在乎的林爽也冲上了讲台挤进了人堆。 宝可梦当然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直接把学生的情况说出来,一个一个的谈时间上也不允许,当然,个别成绩下降得很厉害的同学,宝可梦还是准备单独和他们的父母谈一谈的。 都跑去讲台了,高临浩虽然满脸不情不愿的跟在他妈后边,但是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和手到处抠的小动作可以看出来,他很想知道宝可梦会跟林爽说什么,并且他很紧张。 后边只剩下费澜和叶令蔚两个没有家长的学生。 叶令蔚见四周没人了,他坐到高临浩的位置上,推了费澜一下,问他,“你以前是不是很厉害?” 说完叶令蔚就觉得自己暴露了,他是被高临浩告知的费澜以前的事情,这么问,岂不是把高临浩推了出去。 但转而想,两人小时候是认识的,勉强也能够解释得通。 费澜微微怔了一下,以前? “为什么这么问?”费澜笑道,为什么听起来好像已经忘记了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除了小学认识,他跟叶令蔚初中连面都没再见过,对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叶令蔚趴在桌子上,眼神落在费澜后颈,慢吞吞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厉害。” 费澜靠在高临浩的桌子上,手里漫不经心拿着一支笔在转,他问,“你想说什么?” 叶令蔚没立即回答,是他清楚费澜现在的情况跟原身的母亲大小都是有点儿关系的,他是姜惠的儿子,即使两人之间似乎已经默认达成了和平相处的协议,自己也没立场是说那些听起来就冠冕堂皇的话。 所以他还是闭嘴吧,说不定费澜自己什么时候就想通了。 “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妈妈,亲爱的妈妈妈妈妈妈,你要知道,那只是意外,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考!” 前边讲台传来高临浩撕心裂肺的喊声,叶令蔚从桌子上抬起头,他眼神都还没找到高临浩的身影,迎面就是一个文件夹砸过来。 叶令蔚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耳旁接着就被一只手掌住轻轻的推了一下,文件夹砸过来,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又掉在了地上。 叶令蔚松开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费澜的后脑勺。 略微怔了两秒钟,费澜把他推到了他自己的后边? 文件夹正好落在高临浩桌子下边,想来那一声闷响应该是砸在了费澜的肩膀上,如果费澜躲开了,或者费澜没有推叶令蔚那一下,文件夹大部分会砸上叶令蔚的脸。 叶令蔚低头看向那本文件夹,为了一目了然和清晰的总结学生的情况,宝可梦细心的给每个学生都准备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文件夹,并且在上边写了姓名。 这本文件夹上边,高临浩三个大字是异常亮眼。 费澜也没生气,半天没听见身后的人的动静,侧头瞥了一眼,发现对方眼神惊讶的看着地上的文件夹。 “哇……” 费澜,“……” 费澜皱了下眉,有些冷淡的问叶令蔚,“你是白眼狼吗?” 对方鲜少语气这么冷淡过,叶令蔚抬眼去看他,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费澜的侧脸,费澜不笑的时候,令人心里有点没底。 叶令蔚觉得自己也不例外,但他是个很识时务的人,不开心的话就哄哄对方嘛。 “谢谢哥哥。”叶令蔚小声说,他没听见费澜说话,胆子就大了,站起来俯身,一只手捏住费澜的下巴,没用什么劲儿。 费澜眸子微抬,看着叶令蔚。 “你要是不介意,我以身相许啊。”叶令蔚轻声说,他声音很轻,齿间舌头都没怎么动,舌尖小小的,被两排贝齿衬成绯色。 费澜拍下叶令蔚的手,视线从叶令蔚脸上收回,但表情没那么冷淡,他笑了一声,“小白眼狼。” 叶令蔚哄完费澜,注意力就全部移到高临浩挨揍这场大戏上面去了。 林初冬站在讲台上,将两人亲密的互动全部收于眼底下,拳头慢慢攥紧,费澜骗他的,他们这样哪里像是兄弟,反应过来的林初冬只觉得彻头彻尾的冷。 叶令蔚随口所说的真的付诸现实了,林爽脱了高跟鞋,几步追上了高临浩,高临浩嘴里狂喊,动作却不敢太狂暴,他个子这么大,真要挣扎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但在外面,他爸说的,要给他妈面子。 给面子就是他一个一米八的被揪着耳朵,被脚踹。 “你还骗老娘你进步了?” “我看你是找死。” “你就学着你爸,以后也去当个流氓!” 高临浩他爹开了个放贷的小公司,公司里专门有一帮要债的,文不行就武来,林爽常常骂他流氓头子。 高临浩嬉皮笑脸,“家丑不可外扬我的妈妈。” 林爽一看他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是来气,手下用劲嘴里哄,“谁是你妈?!” “我是我是。” “不不不,你是你是。” 几位家长过去劝,宝可梦也在一旁拉架,教室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叶令蔚还觉得好笑,一收眼,就看见李岚站在了他跟费澜的旁边。 叶令蔚脸上悠闲惬意的表情收了起来,他仰头,满脸无辜的问,“李老师有事吗?” “没事让让嘛,挡着我了。” 费澜扫了一眼李岚,后者面色铁青,找叶令蔚的麻烦,需要有一个强于常人的身体,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气死。 叶令蔚压根就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收敛他的性子。 林初冬看见了叶令蔚和费澜挨得那样近说话,李岚顺着林初冬失魂落魄的视线,同样的也看见了这一幕。 终于被她抓到了。 李岚不仅兴奋,还激动,她以为叶令蔚会惊慌失措,对方却还是那样镇定自若,并且一样的气死个人。 “你跟,你跟费澜,你们是不是在早恋?”李岚压低了声音,严厉的问道,她今天本来看起来还挺像一个慈母,但一碰上叶令蔚,她就张牙舞爪起来。 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边,都在看着高临浩挨揍,林初冬过来了,犹豫可一会儿,拉了拉李岚的衣服,“妈,今天是家长会……” 李岚瞪了林初冬一眼,呵斥道,“大人的事,你插什么嘴?书白读了?” 林初冬难堪的缩回了手指,有些担心的看着叶令蔚。 叶令蔚手掌撑在下巴外边,“他是我哥啊,不信你问他。” 哥? 李岚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叶令蔚没觉得自己是在撒谎,费澜偶尔对他的维护,他不是感觉不到,对方一开始的漠然,他也知道。 两人从小的感情,到底还是作数的。 费澜抬头,正要说话,叶令蔚说什么,他都会圆过来。 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走廊里就出现一个男人,一身西装,表情严肃,他垂眸看着李岚,冷冷道,“我是他哥,老师,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熟悉的声音。 叶令蔚仰起脸,眯着眼睛,叶岑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 第27章 锈春刀 哥哥你最好了 叶令蔚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向李岚,“他不是我哥。” “费澜才是。”叶令蔚朝费澜抬了抬下巴。 叶岑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路过三中,看见校门口拉着的横幅,才想起来前几天叶令蔚给自己打电话说家长会的事情。 车停在校门口,一些已经结束家长会的班级,学生把父母送到门口,叶岑靠在椅背上,表情淡淡的看着那些场景。 思绪被拉回叶令蔚出生当天。 他们的父亲,叶枫冕。 当天是姜蕙的预产期,叶枫冕本身是请了假专门在医院陪伴姜蕙的,但事有万一,公司有事情急需叶枫冕前去处理,叶枫冕从公司处理完事情回医院,半路上,接到电话,姜蕙羊水破了,叶枫冕催司机快点,迎面撞上卡车,整个车身被碾压在卡车车身底下。 十六岁的叶岑,一手拿着父亲的死亡证明,一手表情麻木的抱着叶令蔚。 叶令蔚,是叶枫冕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定下来的名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叶令蔚。 蔚蔚,茂也。 叶岑身为叶枫冕的大子,叶枫冕身上叶家的重担全部都压在了叶岑的身上,不管他是高中还是大学,不管他会不会,叶祖闵爱护叶枫冕,理所当然的宠爱叶岑,将一辈子在商场所学的都教给了叶岑,叶岑从十六岁开始,白天正常上高中的课业,晚上由叶祖闵安排的老师学习专业化的知识。 即使知道叶令蔚无辜,叶岑那时候,最恨的人依旧是叶令蔚,如果他没有出生就好了,那样,父亲就不会死。 可能是知道自己不讨喜欢,叶令蔚从小就乖,饿了只会哼哼两声,他唯一冲着叶岑哭喊的一次就是第一次心脏病发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教他说话,估计是经常听见叶绚这么喊,他最开始叫的人,就是大哥。 叶岑从书房出来,看着坐在一堆积木里的叶令蔚,高高在上,他闭了闭眼睛,慢慢睁开,对一旁不知所措的阿姨说,“送医院去,我是医生吗?” 直到上车,叶岑都能听见叶令蔚抽抽噎噎的喊大哥。 许梅作为他的助理,对自己老板弟弟的家长会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她正准备问要不要进去看看,话没说出口,叶岑就推开门下车了。 男人气势十足,擦得铮亮几乎没怎么接触柏油马路的皮鞋,如刀锋一样规整的裤脚,一出现在视野里,校门口很多家长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哪只金凤凰的家长? 许梅跟着也下了车,微微垂着头,低声道,“小少爷的教室在正对面那栋楼的四楼,右转第一个教室,一班。” 一直到叶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校门口,校门口都还有人议论纷纷。 三中不是什么贵族学校,它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申城升学率最好教育资源最富足的高中,向来不提倡学生奢侈攀比,学生里当然有富二代,老师们心知肚明,所以学校才以不能反对的态度严格要求校服制度。因为有一次运动会,允许穿私服,有一群学生,脚踩四五千的鞋子,外套是某品牌炒到天价的限量款,在学校招摇过市,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 但学校有资格要求学生穿校服,却没有资格要求学生家长也跟着低调节俭。 家长会,已经直接把每个学生的家庭情况摆在了明面上。 高临浩平时衣服皱巴巴,鞋帮子脏兮兮,说那是街头风,但都知道,他爸是放贷的,手底下一群兄弟,他妈开美容院的,他那双鞋,说不定就是街头风。 小橙子,一班最受欢迎的小橙子,她后妈就比她大五岁,虽说看起来也挺有钱的,但这样的家庭,恕他们高攀不起。 费澜,费澜不清楚,每次家长会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但他们都知道,费澜家里是有钱的,据他们的想象,就是把宝石当玻璃珠弹的有钱。 学校命令禁止攀比以后,费澜的鞋子是从一而终的低调,从不惹人注意,后来陈丰宝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了,鞋子是挺低调,颜色挺低调,黑白灰换着来,从几千到十几万不等,一双鞋带子,都是定制的。 叶岑无视一路上来学生和一些家长惊诧的眼神,他站在走廊外边,教室里很热闹,以至于都没人立即注意到他。 直到叶岑的视线落在了窗户边上的叶令蔚和费澜身上。 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叶岑并不介意两个人关系好,前提是叶令蔚玩得过费澜,费澜那个孩子,从小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艾舒的死跟姜蕙有间接关系,叶岑不相信费澜会真心实意的还如小时候那般待叶令蔚。 当然,叶岑也提出给叶令蔚转学,通知叶令蔚准备转学那天,叶令蔚爬到四楼的露天阳台,喊着让他转学就从楼上跳下来,叶岑不知道是什么让叶令蔚产生了非要留在三中的执念,但他自己不知好歹,叶岑就随他。 费澜在叶岑看见他之前就发现了叶岑,他表情冷淡,对着的也并不是叶令蔚。 他顺从的被叶令蔚抬起下巴,成功的看见了叶岑的眉微微的皱了皱。 这就对了,只要叶家的人不开心,他就开心。 当然,除了叶令蔚。 最后出现的,才是李岚。 李岚的语气,叶岑很不喜欢,至少他们叶家的孩子,在哪里,都不应该被这样无礼的对待,话里话外的找茬和针对,李岚一开口,叶岑就听了出来。 许梅小声说,“上次您让人去查,那人不是说学校里不少人都欺负小少爷么,您还不信......” 许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闭了嘴,她看向那个女老师和老板的弟弟,也幸亏老板弟弟脾气好,换了自己,冲上去把那老师的嘴都给撕烂。 叶岑是适时的时候上前,淡淡道,“老师,我是他哥,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叶岑以为叶令蔚再怎么,再怎么叛逆不听话,也会叫一声大哥,谁成想他就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说自己不是他的哥,费澜才是。 叶岑,“......” 叶令蔚没想到叶岑回来学校,他没指望过,也没期待过,现在来了,他也不觉得惊喜,就,挺意外的。 叶令蔚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叶岑和叶绚知道原身其实早就死了的事情,还会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吗? 原身早就死了,死在了他们的漠不关心里。 但很可惜的是,他不能这么做,他只能再次向李岚申明,“老师,他真的不是我哥。” 李岚快被搞糊涂了。 她厉声道,“叶令蔚,你以为是在扮家长的游戏吗?请你摆正你的态度!” 声音刺耳的尖利,仿佛把学生当成了她随意拿捏的物品。 “老师,请你摆正你的态度,”叶岑冷冷道,“贵校的师资水平如果是这样的,那就恕我将不会再提供贵校以后教学专用的计算机。” 李岚张了张嘴,接着就完全就愣在了原地。 叶令蔚也抬眼看着叶岑,他弯了弯眼睛,“大哥,你这么凶干嘛......” 叶岑没看叶令蔚,冷哼了一声,掉头就离开了,许梅叹了口气,用指尖点了一下叶令蔚的额头,“你一直这么气人吗?” 没等叶令蔚回答,她踩着高跟鞋去追叶岑了,两人前脚离开,李岚终于反应了过来,慌乱的追出教室,至于追出去做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三中很多硬件设施,有政府拨款建设,也有校外一些企业家负责提供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把提供人的信息展露出来,校方领导和一部分老师还是知情的。 知情的人,李岚就是其中一个。 一张表格,按照金额大小,从上而下排列,费家后边接着的,就是叶家,但李岚从没把费澜往表格上的费家想过,更不会将叶令蔚和叶岑联系上。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上周她去找校长反映叶令蔚可能早恋的情况,校长却只是笑着说“管那么多做什么”的原因了。 因为学校不想失去叶家这个金主。 不让转班也是因为张娴班上的师资安排是最好的,连李岚都没法把林初冬塞进去,叶令蔚成绩那么差却能够呆在里边,李岚一直以为是校长心软扶持差生,她却从来没去想过,或许是有别的原因,令校长不得不低头。 李岚一路追下去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是冷汗还是因为热,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咋了你们这是,这气氛,不对劲啊。”高临浩终于得以从林爽的拳打脚踢下逃脱,顶着鸡窝头摸过来,发现林初冬也在,一看叶令蔚,好家伙,在用手指挑弄他澜哥后脑勺的头发。 费澜偏了一下头,“坐好。” 叶令蔚哦了一声,趴在了桌子上,这样比较舒服。 高临浩像一条大狗一样冲过去蹲在叶令蔚的脚边,闪着星星眼问道,“叶令蔚,刚才站在窗户边上那男的是谁啊?我妈打我的时候我还是瞄到了的,谁啊谁啊?” “我大哥。”叶令蔚淡淡道。 “哇哦,”高临浩捶了叶令蔚大腿一下,“你大哥好帅。” 叶令蔚睨了高临浩一眼,似笑非笑,“你喜欢可以拿下。” “不行!”高临浩想都没想,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你大哥一看就是干人的,我也是干人的,最大的矛盾已经产生了。” 高临浩一本正经的拒绝贺分析,让叶令蔚和费澜都忍不住都看向他。 叶令蔚听不下去,“你闭嘴吧。” 林初冬站在一旁,他慢半拍的察觉到自己在这里的格格不入,即使几个人并没有有意排斥他,他也觉得尴尬起来。 但他还有件事情需要确认。 “叶令蔚,你......” “是的,我家很有钱,别问了。”叶令蔚直接打断了林初冬,抬眸没什么情绪的看着林初冬,语气也非常的冷。 “哇......哦。”高临浩边说着,边慢慢看向林初冬,让他说,班长现在就是自找难堪,何必呢,叶令蔚连澜哥面子都不给,更何况是他。 叶令蔚明显已经玩够他了,他过气了。 林初冬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粗声粗气的说,“我不是要问你这个。” “那个,我打断一下,”高临浩慢慢举起了手,小声问道,“容我逼逼一句,不是班长,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们叶令蔚呢?他已经说了不喜欢你了啊,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我真的不太懂你哎。” 高临浩这个样子,真的很想让人揍他。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话一说完,甚至话音还含在嘴里,林初冬就恼羞成怒的扑了过来。 林初冬这身板,哪能跟高临浩比,高临浩也觉得跟这样不如自己的打架没意思,就一个劲儿的躲,他这一躲,更加激怒了林初冬,林初冬觉得高临浩就是瞧不起自己。 高临浩边躲边喊,“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吗救命,天呐天呐天呐这是怎么了?我可是太他妈的无辜了!” 他一扭头,就看见叶令蔚趴在桌子上笑。 笑? 笑?? 笑??? 这逼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叶令蔚!你就是仗着澜哥罩着你!”高临浩呜呜呜的喊。 叶令蔚靠在了窗台上,懒洋洋的,他瞥了费澜一眼,问道,“费澜,你罩着我吗?” 他以为对方不会搭理他,费澜在玩手机,高临浩经常在教室被追着打,这已经不令人感到惊讶了。 “嗯,我罩着你。” 费澜没抬头,低着头,声音低低的,说道。 叶令蔚愣了一下,然后轻笑了一声,他手指悄悄的放在了费澜的衣领上,小声说,“哥哥最好了。” 在衣领被挑开之前,费澜侧头,淡淡道,“叶令蔚,手往哪儿伸呢?” - 因为成绩下降的高临浩在被林爽暴揍一顿之后,因为打架又被揍了一顿,他站在走廊里,头发一团糟,脸上是林爽的掐痕,他委屈死了。 “为什么就罚我,不罚班长,我可是挨打的那一个!” 宝可梦和其他家长都在教室里谈话,他们都没听见高临浩的叫冤。 高临浩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更委屈了。 他低着头,骂了一句不知道什么,他抬眼,侧头就看见叶令蔚的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巴巴的看着他。 “看什么看?”高临浩恶狠狠道。 怪不好意思的。 “呐,给你糖。”叶令蔚把手心摊开,里边是他自己经常吃的哈密瓜味儿的糖。 “糖,什么糖,给我看看......”高临浩嘴里嘟囔着,一步步的移到叶令蔚和费澜位置旁边的窗户,伸手从叶令蔚掌心把糖拿了过来。 高临浩低着头剥糖纸,含了一颗在嘴里,熟悉的哈密瓜味道。 他如同牛嚼牡丹一样,把几颗糖吃完,以为叶令蔚和澜哥现在一定都在陪着自己,他已经准备好感动了,一扭头,发现叶令蔚已经趴着睡着了。 “叶......”高临浩正准备大喊,费澜抬眼冷冷的扫了他一下。 “闭嘴,”费澜淡淡道,“站着别动。” 高临浩,“......” 他知道闭嘴是因为自己太吵了会吵着叶令蔚,但站着别动是什么意思?他就罚个站,为什么不能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良久,下午的太阳照在脸上,高临浩一滴汗落在了地上,他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手还没放下来,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高临浩瞬间明白了澜哥说站着别动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叶令蔚挡太阳的意思!!! 高临浩心中泛起无限悲凉和叛逆,他就要动,但在动之前,他悄悄看了一眼熟睡的叶令蔚,睡着的叶令蔚,比平时的样子要乖很多,他很白,白得透明,没有很亮的光衬着,就显得苍白,而浓如鸦羽的眼睫,更加显得他脆弱。 犹豫了一下,高临浩还是没动。 不动就不动。 - 叶岑在校长的办公室喝茶,喝的是校长亲戚送的五千块一斤的龙井,他自己每次喝的时候,都是一根一根数的,十根,一根都不能多。 而现在叶岑面前的玻璃杯,茶叶满满当当的沉在杯底,而叶岑一口都没喝,看都还没看一眼。 “我记得,我把叶令蔚送过来之前,您向我保证过的。”叶岑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像是例行公事的语气。 正是这样的语气,才更让校长心里没底,叶令蔚在学校被排挤,很多人都知道,校长也让他班主任注意点,但他总不能天天守在他们七班,具体什么情况,张娴才是最清楚的。 再说了,现在叶令蔚都转到一班了,还能发生什么事儿? 校长视线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李岚身上,才恍然想起,前几天李主任跟自己提起的叶令蔚早恋的事情,难不成是李主任向叶总说了什么。 但现在叶岑没有说事情的原委,他也不敢暗自揣测太多,只能一个劲儿的给李岚使眼色,让她快说。 李岚手不由自主的发抖,她抓紧了大腿上裤子的布料,哑声道,“是我的错,误会了叶总弟弟,我道歉,希望叶总原谅。” 她什么也没解释,也不推卸责任,因为她十分清楚,叶岑不会听解释,他现在只要一个道歉,和一个结果。 校长是个聪明人,李岚一说完,他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李岚把叶令蔚早恋的事情捅到了叶岑的面前,而叶岑根本就不相信,才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叶总,您看这,李主任已经道歉了,您就......” “方校长,”许敏从叶岑的身后走出来,音调拔高,声音虽然轻柔,但不容置疑,“我们叶氏,一直无偿的提供贵校所有的教学所使用的计算机设备,就是希望贵校能够专注教育事业,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校长冒了满头的虚汗,不停点头,连声说是是是。 许敏无视他的冷汗,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始终相信,叶三在贵校,一定可以跟同学相处融洽,即使成绩未能达到各位老师的期望,但叶三天真可爱,善良活泼,乐观开朗,老师们不可能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李岚,“......” 她好不认识叶总助理嘴里这个人, 许敏毫不心虚,继续道,“但今天的一幕,令我们不可置信,老师的咄咄逼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冤枉叶三早恋,众所周知,高中生学习压力重,这位老师的种种行为举止,无疑是给叶三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因此,我们要求,”说到重点上来了,李岚牙齿都忍不住的打起架来。 说这么多,其实还是为了现在这几句话, 许敏嗤笑了一声,公事公办道,“我们要求对李主任降职处理,十年内不得再任主任一职,包括但不仅限于班主任年级主任。” 就是所有官职职称。 李岚的所作所为,如果上报上去,惩罚或许也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校长愣了半天,李岚处事的确偏激了一点,但教学能力,有目共睹。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叶岑已经站起来了。 校长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杯子,里边的茶一口都没动,他的心立刻绞痛起来。 企图追出去,许敏伸手拦住了他,并且甜甜的一笑,“校长,李老师,好自为之啊。” “哦,记得对叶三好一点。” 校长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本来想教训李岚一顿,但发现后者也是一副魂不守舍遭受到重大打击的模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对方也坐一会儿。 要死了,跟叶岑他们这样的人相处,像打仗一样。 叶岑出去,走了没多远,他突然停下脚步,叶令蔚坐在校门口的那个花坛边上,手里拿着几片树叶转着玩儿。 头顶上掉下来树叶,男生仰起头,眯着眼睛。 许敏凑近叶岑,“他是专门跑下来在校门口等您的吧?” 叶岑跟没听见一样。 恍惚间,叶岑就好像看见了父亲。 在这之前,所有人从叶令蔚身上,都只能看见姜惠的影子,特别是一双眼睛。 姜惠温柔,叶令蔚就安静,因为那双眼睛,所以他们都觉得叶令蔚是像了姜惠。 但光是一双眼睛地相像,还远远不够。 直到看见现在的叶令蔚。 明媚得跟现在穹顶上的太阳一样,一缕缕的光,透过云层,深深的扎进人的心里。 一如年轻时候的叶枫冕。 叶令蔚,跟当年的父亲,起码有七八分像。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父亲是温柔的,而叶令蔚,他现在每根头发丝,都能把人扎得鲜血淋漓。 不仅是叶岑看见了这样的叶令蔚,停在校门口有一辆低调的商务车,从外边无法看见车内,车内后座坐着一个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 他视线落在校门口男生的脸上。 眼神从讶异变成了乌沉沉的漆黑,从无法自拔的回忆里抽身出来,接着眼神里就混入了一丝难以寻觅却绝对存在的痴迷。 第28章 锈春刀 我哄哄你啊 费锵很感谢生命中曾经出现过叶枫冕。 他也在叶枫冕去世过无数次后悔过,但凡他能做到像姜蕙那样不要脸,叶枫冕连碰着姜蕙的机会都没有。 “费锵,我肯定会走在你和姜蕙的前面,我要是走了,你帮我照顾着姜蕙一点儿。” “冕叔叔,你说什么呢?” 没想到叶枫冕真的走在了费锵的前面,虽然这是肯定的,毕竟他大了费锵十几岁,但他却是因为车祸走的,四十几岁,那么年轻,死在了冰冷的手术室。 费锵是第一个到医院的,他想着,再怎么,见最后一面,见冕叔叔最后一面,他喘着粗气到手术室门口的同时,转运床也从里边推了出来,上边的人之所以不知道是谁是因为蒙上了白布。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三十岁的费锵眼珠子都浸出了血丝,“你们在拍电视剧?我冕叔叔呢?” 费锵闭上了眼睛,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记得那么清楚,走廊里叶家的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叶祖闵昏厥在走廊,叶家小辈开始争权,企图将叶枫冕手里所有的东西瓜分。 至于那几个孩子,与他们无关。 “走吧。”费锵轻声道。 “费总,那个学生长得真像当年的叶总。”助理是一路跟着费锵的,对两个人的情谊知道了解得不要太清楚,刚才他顺着费锵的视线望见坐在花坛上的男生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像,实在是太像了! 费锵轻笑了一声,“冕叔叔的儿子,能不像吗?” “叶总的儿子?”姚特助惊讶道,“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叶三都这么大了。” 姚特助说完,顿了一下,犹疑道,“这么多年没见了,您还记得叶三长什么样子?” 自从费总将姜蕙接到家里,就等于是跟叶家彻底撕破了脸,两家人现在除了谈生意,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叶枫冕在叶祖闵心中的地位,没有人可以代替。 费锵缓缓睁开了眼睛,“记得,怎么不记得。” 跟叶枫冕有关的,他都记得。 包括对叶枫冕的承诺,他把姜蕙照顾得很好,但他实在对五十岁的女人不感兴趣,就算她保养得如同二八少女。 姚特助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一句,您也别生气,姜女士,您还是跟她说清楚,您待她这样好,只是因为对叶总的承诺而已,况且,您还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儿子......” 他第一次见上赶着戴绿帽子的,世界上怕也只能找到他家费总这么一个人了。 姚特助继续道,“费总,我知道您什么都顺着姜女士,她想要什么您都给,包括她一时兴起想听小少爷叫她母亲,您不爱艾总,但小少爷是您的儿子啊。” 他早就想说了,趁着机会就全都说了。 “好了。”费锵淡淡道。 姚特助立即闭了嘴。 他知道,费总对跟叶总有关的一切事情都不愿意多解释多说,那是属于费总和叶总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不会跟任何人解释。 窗外景色被金色的阳光照耀得闪烁迷离,费锵想到姜蕙在已经受到自己照顾的情况下,没过多久,她红着眼眶冲进自己的书房,“费锵,我怀孕了。” “所以呢?”费锵毫不惊讶,他早就知道姜蕙这个女人闲不住。 “我要把他生下来,你说这个孩子是你的,我什么也不图费家的,只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陪着我。” 费锵翻了一页文件,“理由。” 姜蕙如同是在谈判,她勾起嘴角,“你不会让枫冕死后被人指指点点的。” 书房里静谧无声,很久之后,姜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转身出书房的时候,姜蕙的每根发丝都透露着愉悦,她知道费家的男人自来心狠冷漠,但却深情,看,费锵不就是吗? 他的儿子费澜也是,为了艾舒,可以一朝上云端,也可以一秒下地狱。 - 叶令蔚专心致志的等着叶岑,当然没注意到校门口只停了两分钟不到的车,叶岑过来的时候,他坐着没动,只是仰起头,喊了声大哥。 叶岑看了叶令蔚一会儿,问道,“很喜欢费澜?” 叶令蔚想都没想就说,“喜欢。” 叶岑,“......” 许敏见叶岑不说话了,着急的上前说道,“你怎么能喜欢费澜呢?你知道现在叶家跟费家,明面上和平相处,私底下势同水火,一边谈着生意签着合同,一边恨不得撕得对方掉下肉来。” “你初中没跟费澜在一个学校你不知情,我跟你说,你知不知道,费澜妈妈的去世,对费澜的影响有多大,”许敏这么着急还不忘把乱了的一丝头发拨到脑后,“我表妹跟费澜一个初中,费澜那时候,表面上是年级第一,老师捧在手心里,私底下打架斗殴,没人不怕他的。” “你喜欢谁不行,你非得喜欢他?”许敏语气严厉了些,是她真的担心叶令蔚被费澜欺骗,同时,她也真的以为,叶令蔚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叶令蔚,“......” “只是在一起玩儿而已,”叶令蔚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大哥,你不是不管我死活吗?” 叶岑看着男生的脸侧过去,语气淡淡的,跟小时候的怯弱完全不同了。 “我有心脏病,大哥把我丢在学校,不闻不问,”叶令蔚抬起眼睛,笑了笑,“我要是死了呢?” 叶岑皱了一下眉。 “大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了难过?” “你今天会来学校,我很意外,但我一点都不期待你来,”叶令蔚笑道,嗓音像一柄软剑,“你来不来,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或许连我在哪个教室都要许敏姐姐告诉你。” 许敏愣了一下,许敏姐姐......呜,叶三好会说话,她好喜欢。 趁机瞥了一眼叶总,发现后者面若冰霜,她藏起了惊讶的表情,又成了一名标准的助理。 “大哥,你讨厌我,就不要做戏了,我死在哪里,烂在哪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啊?”叶令蔚轻声道,一字字的力道能把人砸得遍体鳞伤。 他说这样的话,又是这样脆弱的表情,叶岑的手颤了颤,想伸出去揉一下男生柔软的头发,但他犹豫了。 “大哥,那个被你冷漠对待的,被你不闻不问丢在学校的叶令蔚,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叶令蔚呢喃道,叶岑听得一清二楚。 叶令蔚说的是事实,听在叶岑耳里,就意味着一种宣告,叶令蔚不再是以前的叶令蔚了。 叶岑很久没说话,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良久良久,他抛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许敏赶紧跟了上去,叶岑的步伐明显很快,她踩着高跟鞋有些跟不上,上了车之后,许敏正想说话,就看见叶岑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 许敏看着叶岑吃完药,皱眉道,“叶总,你抽时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叶岑的身体,明显已超负荷运转了,他从十六岁开始,就扛起了叶家,他知道每个时间的申城是什么样子。 “不急。”叶岑语气平淡道。 许敏叹了口气,没再继续劝下去。 叶岑脑海里仙子全是叶令蔚说那些话样子,表情,语气,那时他非但没有任何的厌烦,与此同时产生的,是心脏被攥紧,血管被拉扯,牵涉全身的疼痛感。 他想起叶令蔚小时候还很活泼的那段时间,叶绚很讨厌他,叶令蔚没法玩太激烈的游戏,只能在家里看看动画片,玩娃娃,堆积木,每天最期待的只有两件事。 大哥从公司回家。 二哥放学回家。 叶岑那时候忙,经常深更半夜回来,叶令蔚很少等到过,叶岑难得有休息的时间,看见叶令蔚抱着玩具跟在叶绚屁股后边跑。 “二哥,二哥,等等我。”叶令蔚从小说话,就奶声奶气的。 叶绚从来不搭理他,有时候被烦透了还会推搡叶令蔚,“你让开,别跟着我,都怪你,爸爸妈妈才会死。” 叶令蔚压根就还听不懂那些话。 叶岑二十岁生日,叶令蔚那年才三岁,愣是等到了叶岑从公司回家,他从沙发上滚下来,抱着茶几上的小蛋糕,跟在叶岑身后一路连滚带爬,“大哥,大哥,生日,蛋糕,蛋糕,快乐。” 叶岑站在楼梯上,俯视着叶令蔚,表情淡淡的,“回去睡觉。” 叶岑比叶令蔚大十六岁,在那时候还是小不点儿的叶令蔚眼里,叶岑就等同于父亲这个角色,叶岑再冷漠,叶令蔚都无法不去亲近他。 他是大哥啊。 但叶令蔚也只在叶岑和叶绚面前乖巧,叶家有钱,上门拜访的人不计其数,他们都乐意讨好去讨好叶三,叶三年纪小,好骗。 叶岑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叶岑在楼上看见叶令蔚坐在沙发上,对着一个中年男人,软巴巴的问,“是不是我大哥不理你,你才来找我?” “可你送的这个玩具,它的整个系列我都有了啊,你奥特啦!” 从小嘴巴就厉害,脾气就横,所以对现在叶令蔚突然而至的叛逆期的表现,叶岑一点都不意外,这就是他的本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在叶家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叶令蔚六岁,坐在叶岑手边,叶祖闵轻飘飘的一句,“这时候,叶三就应该跪着吃饭。” 一家之长这个态度,其他人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了,他们交头接耳起来,叶令蔚自小来就敏感,他坐如针毡,求救般的去拉叶岑的手。 “大哥......” 叶岑犹豫了一下,将叶令蔚的手从自己手背上拂下,叶令蔚愣了一下,去看身旁的叶绚,“二哥......” “闭嘴,别烦。”叶绚在打游戏,没空搭理他。 叶令蔚怔住,良久,他将双手乖乖地放在了膝盖上,低着头,眼睛里的光慢慢的熄灭了,变成了一片漆黑。 从那以后,叶令蔚的性格就变了。 叶岑闭着眼睛想,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后来的一次心脏病发也是自己叫的家庭医生,医生从家里出来,他们才知道叶令蔚又犯病了。 许敏看着叶岑的脸色不好,在一旁劝解道,“叶总,说开了就好了,叶三年纪小,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许敏以为叶岑再怎么也会说两句,结果男人睁开眼睛,看向她,淡漠道,“下午还有哪些会?” 许敏,“......” “另外,帮我问一下费澜的电话号码。” 这很好查,给学校打电话,学校有学生的全部信息,要不然通过其他的线,也可以查得到,许敏立刻应下了。 - 家长会已经结束了,班里人都带自己父母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里就剩下寥寥三五个人。 费澜和高临浩趴在窗户上看完了全程,只不过两个人的表情大不相同,前者漫不经心,后者满眼放光。 “卧槽卧槽!叶令蔚他哥真鸡儿帅,是我的菜是我的菜,我喜欢我喜欢!”高临浩擦了擦嘴角,身体都快扑下去了。 费澜看了一眼他,“你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叶岑哪是那么好喜欢的。 高临浩愣了一下,随即脸一下爆红,“澜哥你说什么呢?” 费澜,“......” 费澜看着叶令蔚在叶岑离开后又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往教学楼走,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令蔚的时候。 尽管头发有些长,穿得也敷衍,神情怯弱,但他依旧觉得,这个小男孩好好看。 听艾舒说他有心脏病之后,费澜也是真心实意的把叶令蔚当自己弟弟了。 那几年,叶令蔚还挺黏人的。 哪里看得出长大了是这么个小白眼狼模样? 旁边高临浩叹了口气,表情很哀伤,“唉你们都这么有钱,我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你们了。” 费澜看向他。 “澜哥,你愿意帮我配得上你们吗?” “不愿意。”言简意赅。 高临浩还想说什么,费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陌生的电话号码。 “你好。”费澜淡淡道。 “你好,我是叶岑。” 高临浩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澜哥一句话都没说,应该都是那边的人在说,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澜哥的表情变得冷淡,高临浩心尖颤了颤,往旁边移了几步。 避免误伤,远离战场。 “费澜,我刚才跟叶令蔚谈了,作为叶令蔚的大哥,我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和心理状况,以及他在学校的交友情况。” 男人的语气很冷漠,“恕我直言,我不认为你适合与叶令蔚交朋友,当然,我个人其实不宣扬家长干涉孩子交友,但关心则乱,你们年纪小,做事欠缺考虑,身为叶令蔚的家长,我不得不出面提醒两句。” “想必你对我们两家的恩怨是十分清楚的,叶令蔚那时年纪小,没什么印象,但你从小聪颖,我也将你视为以后在商场上的对手,我很欣赏你,也很期待你成为我的对手,但现在我是叶令蔚的大哥,我希望,你停止与叶令蔚的一切往来,如果不能,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阻止你们的来往。” “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再见。” 叶岑说完,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他不是在询问费澜的意见,他只是在通知费澜,请你以后不要再跟叶令蔚往来了。 费澜面无表情的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他眼眸垂下,看向之前叶令蔚的在的地方。 空无一人,应该是快到教室了。 高临浩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费澜的表情,他偷看了几眼,又飞快得将视线收回,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澜哥,怎么了?” 费澜一言不发。 高临浩心里更没底了。 他正怵着,叶令蔚从后门进来了,边走边剥着糖纸,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看见高临浩可怜巴巴的表情,弯了弯眼睛。 “怎么了?” 高临浩凑近叶令蔚耳边,“低声”道,“澜哥接了个电话,就成这样了,我问他没说,你去问。” 叶令蔚嘴里含着糖,“你都问不出来,我也问不出来。” 高临浩,“......” 看看,看看,澜哥,看看,这就是你捧着当宝贝的白眼狼! “你可闭嘴吧。”高临浩推了叶令蔚一把,直接把叶令蔚推到了费澜跟前,高临浩自己麻溜的闪得远远的,蒙住眼睛,场面太血腥,儿童不适宜观看。 叶令蔚,“......” 那既然都已经到人跟前了,叶令蔚想道,问就问吧。 叶令蔚推了费澜一下,“你怎么了?” 费澜看了一眼叶令蔚,眼神漆黑,像埋在冰山底下的深水,冷得人刺骨,但又不全然是冰冷,里边还包含了叶令蔚看不懂的东西。 叶令蔚觉得这就挺有意思了。 叶令蔚直接坐在了窗台上,费澜看窗外,他就用自己挡着,直接接下了费澜的全部视线。 费澜垂着眸子,眼神淡淡的看着叶令蔚。 叶令蔚仰着脸,双手揽上费澜的脖子,费澜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臂,纤长,瘦白,宛如温润的白玉。 叶令蔚讨好的笑起来,眸子明亮,他小声的问,“哥哥,你怎么啦,不开心吗?” 在费澜颈后轻轻扣住的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刮着费澜后颈的皮肤,微痒,微麻。 良久,费澜从颈后摘下叶令蔚的一只手,叶令蔚以为对方会丢开,费澜做得出来,他没想到,费澜是把他的手捏在手里把玩。 叶令蔚感觉自己手腕逐渐的开始发烫,他企图反扣住费澜的手,却感觉到对方的不容反抗。 费澜终于抬眼,他眼含笑意,与之前冷漠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啊,哥哥不开心,娇娇哄哄哥哥怎么样?”费澜语调缓缓的,诱哄的,不容置疑的。 第29章 锈春刀 澜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叶令蔚把手从费澜手里滑出来,按在身边的窗台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费澜不解的“嗯?”了一声。 “你说哄就哄,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叶令蔚慢悠悠的又重复了一遍。 “嗯,”费澜站在叶令蔚的面前,眼睑微微垂着,像一片被燃烧殆尽的野草枯茬,他顿了一会儿,轻声道,“那哥哥求你哄哄我,怎么样?” 叶令蔚实实在在的愣了一下,费澜竟然低头......确切来说,也不算低头,但这种语气,叶令蔚觉得自己没法拒绝了。 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表面上是他牵制费澜,实际上是费澜带着他在走。 “你求我啊,”叶令蔚眼里含了零星的得意洋洋的笑意,慢吞吞的,显然是还没玩够,“那你都这么求我了,面子又算......” 他话没说完,费澜伸手捏住他的后颈,迫使他往后仰,叶令蔚在网上曾经看见过对于这个动作的行为分析。 看似亲昵温柔的动作,实际上是把对方整个人圈在怀里,手里的更是对方的咽喉,是对对方绝对的,不容反抗的掌控。 费澜垂眸,“叶娇娇,过了。” 叶令蔚能感觉到对方按在自己后颈处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他在别人面前知分寸不讲分寸,但在费澜跟前还是相当识时务的。 眨巴眨巴两下眼睛,叶令蔚伸手拉了拉费澜的衣袖,“哥哥,你别不开心了。” 费澜深深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笑了,手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叶令蔚,“玩去吧。” 叶令蔚,“......” 高临浩站得有些距离,加上这两人说话跟什么似的,他是一个字都听不见,他唯一感到惊讶的是叶令蔚竟然直接坐在窗台上,还去搂澜哥的脖子。 苍天啊,要命啊,这是个什么不要命的玩意儿啊! 高临浩是初中时候认识费澜的,他认识费澜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打架的一把好手了,在他们十三四岁都还没从少先队员戴红领巾里面脱离出来的时候,费澜已经能够仰着头连吐几个烟圈圈了。 初中总有一帮男生,个子窜得老高,和一些还没发育的比起来跟打了激素一样,费澜那时候个子直接窜到了一米七八,在毕业时,高临浩依稀记得是一米八。 在老师眼里,费澜是天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优秀学生,听话懂事,丝毫不让老师和家长操心,每次出去代表学校竞赛都会捧一堆奖状证书回来,学生会主席是他,班长是他,竞赛队队长是他,国旗手是他,晚会主持人是他,他那时就是全校眼里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月亮。 高临浩也是意外发现的,他被原松欺负的时候,一个男生走过来,校服穿得规规矩矩,鞋子书包一尘不染,高临浩就眼睁睁的看着费澜直接捞起墙角的一根木棒,眼睛都没眨一下地抡在了原松的后脑勺。 原松直接倒在了地上,高临浩估计他至今都不知道谁抡晕的他。 费澜打晕了原松,居高临下的看着高临浩,“趴久了站不起来?” 这话有两层意思,高临浩立刻就明白了,麻溜的爬起来。 从此,高临浩就开始为费澜鞍前马后了,费澜啊,三好学生啊,他大哥啊! 他也是跟费澜跟了好久才知道,学校好几次影响恶劣的群架事件,主角其实都有费澜,他也明白,为什么那些断胳膊断腿了看见费澜眼神躲闪,牙齿打架。 在那之前,高临浩一直以为他们是被费澜耀眼的学神之光震撼到了。 费澜的喜怒无常,高临浩也早早地就领教过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爱说话,就是这个时候,谁招惹他,就准备好被揍昏的准备。 有时候也是看人的,跟费澜亲近一些的人,费澜还是会稍微会给一点面子的。 高临浩认为,叶令蔚跟澜哥的关系虽然比不上自己跟澜哥的,但也还算可以了,自己不行就叶令蔚来,不能让他光受澜哥的照顾不干活。 对,不能不干活。 高临浩没想到,叶令蔚竟然跟澜哥这么亲近!换做自己,那么胆大包天的话,澜哥说不定会把他从楼上丢下去。 此时此刻,高临浩脑海中自动的浮现了一句话: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但高临浩哭不出来,因为他是男子汉。 叶令蔚坐在窗台上晃荡着双腿,哈密瓜味儿的硬糖被抿得只剩下米粒大小,在口腔里滚来滚去,他看着一脸哀伤的高临浩,“你也需要我哄一下?” “那倒不用,”高临浩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他靠在叶令蔚旁边,仰天叹了一口气,“唉,我就是觉得,澜哥好像更加喜欢你一些。” 叶令蔚侧过头看着他,疑惑道,“他喜欢你?” “这是重点吗?” “这怎么不是重点?”叶令蔚说。 “你以为我说的是那种喜欢?”高临浩默然一会儿,然后一下子炸开了,“你疯了你疯了?我哪敢我哪敢?澜哥喜欢我,哦呵呵呵,喜欢我?不敢想不敢想。” 叶令蔚,“......” 疯了这是? 不过这倒是勾起了叶令蔚的好奇心,他俯身,凑到高临浩耳边,压低声音道,“高临浩,我问你一个事儿。” 男生突然靠近,水果糖甜腻的香味一下子扑过来,热度从高临浩的脖子爬到颈后,最后整张脸都开始发烫,他跟被火烧着了一样弹开,防备的看着叶令蔚,“你好好说话,别靠我这么近。” 叶令蔚懒得搭理他,漫不经心道,“费澜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高临浩怔愣了一下,“问这干嘛?澜哥从没跟我们说过。” 他想了一下,又说,“好像是我们从来没问过。”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喜欢澜哥?”高临浩声音闷闷的问,虽然澜哥是他澜哥,是他最崇拜和做向往成为的人,可要是叶令蔚也这么喜欢澜哥,他就有点不开心。 “不是,就是好奇,”叶令蔚实话回答道,他真的就是好奇,费澜这样的人,会喜欢怎样一个人,很难去想象对方喜欢上一个人的样子。 联想到刚才费澜捏住自己后脖子的样子和力道,叶令蔚舔了舔唇瓣,有点带感。 - 家长会在晚自习做了总结。 宝可梦双手撑在讲台上,语重心长,“距离高考就只有一年不到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有多残酷想必大家也清楚,我三令五申,不要松懈不要松懈,不要想着今天玩了明天学校。” “我们班呐,那有一部分人啊,这屁股上就跟生了疮一样,那就没一天是坐稳了的,”宝可梦视线扫到了叶令蔚的同桌楚然身上,“楚然,你站起来说说,你对于这一下课就冲超市,一吃就吃到上课的行为怎么看?” 楚然一张圆嘟嘟的脸一本正经,“我坚决唾弃这种行为!” 费澜笑了一声,高临浩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宝可梦被气到无语,他拔高嗓门,“说的就是你,你还唾弃,我以后要是在抓到你课间操二十分钟都要去食堂吃碗麻辣烫,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小胖子,别人偷着玩手机他不一样,他偷着吃东西,除了上课,就是吃,有时候上课也吃。 楚然哀嚎,“别啊梦梦,我长身体呢。” 宝可梦无视他的叫屈,“还有叶令蔚,我要好好说一下你这挑食的问题,我们班有些同学挑食我知道,你的情况是最严重的,你不好好吃饭,你这身体怎么好起来?” “......”叶令蔚低下头,“知道了。” 宝可梦跟个老妈子一样,把班里每个人都拎出来讲了一遍,叶令蔚注意到,班里虽然哀嚎遍野,但不耐烦是没有的,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他们反正先哄宝可梦开心。 只剩下费澜了。 快下课的时候,宝可梦看向费澜,“你跟我出来一下。” 晚自习下课那中间休息的十分钟,走廊尤其热闹,费澜跟着宝可梦到了旁边稍微安静点儿的楼道里,宝可梦看了他半晌,后者波澜不惊。 “你还是坚决这样?”宝可梦皱着眉头问道。 费澜掀起眼帘,笑道,“我也不想的啊。” 宝可梦装作不知道对方语气里的敷衍,“你想好,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知道就算不高考,就算是你连大学也不读了,你还是可以当你的费家小少爷,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你费澜是这样的人吗?” “费澜,我知道你对艾......” “我是。”费澜截断了宝可梦的话。 青年哑然。 “方老师,我是这样的人,”费澜轻轻笑了一声,“反正我已经这么有钱了,我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呢?方老师,你看错我了,我费澜就是一个贪图安逸和享乐的人。” 宝可梦看着费澜离开,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只要提起艾舒,费澜就会立即防备起来,再用坚硬的外壳密不透风的把自己包裹起来。 费澜从那边回来,高临浩他们几个正在走廊里聊天,在看见费澜的时候,朝他挥了挥手。 “澜哥,”陈丰宝叫了他一声,“方可蒙叫你去说什么了?” 费澜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在指间转着,懒洋洋的,看不出喜怒。 “害,能有什么,每次都是那么一件事儿,男儿当自强呗。”高临浩说道,他现在可不敢触费澜的霉头,费澜爱听什么,他就捡什么说。 陈丰宝喝了一口手里的可乐,看向高临浩,“浩子,你也劝劝澜哥啊,申大不能失去澜哥这个人才啊,京大不是在澜哥初中时就看中他了吗?这么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费澜缓缓抬起眼睑,看向陈丰宝,淡淡的眼神,高临浩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他跳起来捂住陈丰宝的嘴,“就你他妈会说话!” 高临浩边按住挣扎的陈丰宝,边强颜欢笑,“月黑风高,我们来聊点儿开心的话题吧。” 安静了片刻,费澜竟然接话了,“比如......” 陈丰宝一张破嘴从高临浩手心底下逃脱出来,“比如你们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高临浩本来觉得这个话题也算不上开心,但他忽然想到今天下午的时候叶令蔚也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正好趁这个机会得到答案了告诉叶令蔚。 李敬先回答了,“如果不能找到同我一般灵魂滚烫的女子,这辈子,独身也罢。” “罢罢罢,你赶紧罢去吧,罢了去出书。”高临浩语速飞快,这种问题,让李敬回答,答案绝对稀奇古怪。,想都不用想的。 陈丰宝看向高临浩,“你呢?” 高临浩愣了一下,“我?我还没想过。” “切。” 高临浩懒得搭理他,他眼巴巴的等着费澜的回答,“澜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费澜没有立刻给他答复,他望向教室里边,坐在最后排那个好看扎眼的男生,趴在桌子上,伸手在勾玩着同桌笔盖上吊着的毛绒小球。 楚然烦死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叶令蔚,后者抬眼无辜的看着他,他登时就跟被戳破了的气球,气一下子全都给泄没了。 “你不要玩了,”楚然故作老成,亲自帮叶令蔚打开书,“你该学习了。” “漂亮的。”费澜说。 陈丰宝和高临浩很是赞成的点点头,漂亮嘛,人都喜欢漂亮的,这很正常,还有呢? “有点脾气的。”费澜看着教室里的叶令蔚,淡淡道。 有点脾气?怎样算有点脾气? 高临浩跟陈丰宝对视了一眼,高临浩小声问,“澜哥,你为什么会喜欢有脾气的啊?” 不都应该喜欢乖巧可爱的吗? 几秒钟过去,费澜笑了一声,眼里某种意味丛丛而生,“不容易哭,经弄。” 不容易哭? 经弄? 不容易哭? 经弄? 为什么哭? 弄什么? 很是迷茫了一会儿,陈丰宝最先反应过来,接着就是高临浩,两个人抱着嗷嗷叫,“澜哥吊,吊还是我们澜哥吊!” 李敬慢半拍的“哇哦”了一声。 “......” - 快国庆了,道路两边的香樟树干和路灯灯杆上插了小国旗,晚上的风悄悄的被渗透进了凉意,申城入秋的标志是雨,连着下一个星期的雨,秋天就来了。 入冬也是同样的仪式。 叶令蔚住在学校旁边的南玻路,紧挨着一座玻璃建造的花屋,花屋每天营业到晚上十一点,叶令蔚回家经过时,花屋里边亮如白昼,半边天光都被照亮。 花店老板正在门口侍弄一盆绿萝,手里拿着白色喷壶,看见叶令蔚,微微愣了一下,看见对方身上的校服,礼貌的打了一个招呼,“刚下课?” 不认识也能打招呼,花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叶令蔚点点头,说了声晚上好。 “你等等。”老板叫住他。 叶令蔚停下脚步,没等两分钟,老板就从里面出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束进口的宫灯百合,他递给这个漂亮到令满屋的花都黯然失色的少年。 “我们店每天打烊都会扔掉不少的花,遇见就是缘分,你拿回家吧,插上了还能管差不多一个星期。” 老板很热情。 叶令蔚垂眸看着这束鲜艳欲滴的百合,怎么看也不像马上就要扔掉的样子。 半晌,叶令蔚抬起头,嘴角带着淡淡的,语气骄矜,“别人扔掉的,我也不会要。” 老板愣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少年转身就离开了。 他低头望着怀里没能送出去的宫灯百合,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要扔掉的呢? 也是,老板想到刚才不小心瞥到少年书包上的手作玩偶挂件,小小的一个,是国外一个隐居在田园的手作大师亲手制作的,每年就作两个主题,一个主题十个不到,且每个都不一样,重金难求。 还有,他抬眼望向绿玻路里立着的几栋高楼,能住在这里边的人,怎么可能缺这一束花? 他很少到绿玻路的花屋,这里只是分店,今天是过来的第三次,他三次都碰见了这个少年,即使对方还身着高中生的校服,三中的校服,申城最优秀的高中学子聚集地,他仍旧一时冲动地冲了上去。 跟他想的一样,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脾气不可能温柔谦良到哪里去,他不应该送对方宫灯百合,他应该送今天早上刚刚空运过来的白色野玫瑰。 仅此一束的白色野玫瑰,生长于深山里的悬崖上,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为稀少和名贵的野玫瑰品种之一。白如雪薄如蝉翼的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花蕊,花期只有一周,绽放的花瓣不能碰,一碰即落,非山泉水不能养活,但它花杆上的刺,却比任何玫瑰的都要尖利,被刺破的地方,会肿胀,奇痒难耐。 但因为它近纯似妖的美貌,每年依旧有源源不断的人以身涉险深入老林苦寻它。 这是他花高价竞拍得来的,他非常愿意将它赠与那个少年。 叶令蔚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打开客厅的灯,弯腰换了鞋,抬眼就看见茶几上的蛋糕。 蛋糕小小一个,用白色的纸盒转着,外边用银色的带子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带子上坠了星星点点的透明的水晶,在吊灯底下熠熠生辉。 是杏仁的蛋糕,杏仁是原身很喜欢的食物,但这类的干果原身都不能吃太多,没有东西是他可以没有止境的吃的。 旁边卡片上写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叶娇娇收。 直觉告诉叶令蔚,蛋糕是叶岑送的。 原身深知他大哥的字迹,直觉绝对是正确的。 叶令蔚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了柔软的毛毯上,进口的羊毛地毯,十几万一张,不能碰水,只能用专业的洗涤剂手洗。 解开蝴蝶结,叶岑这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包装盒完全的舒展开在茶几上,三角的蛋糕显得无比精致华美,薄薄的杏仁片镶嵌在蛋糕的侧面上,在顶上做成花朵的形状,延伸下去,是用薄薄的芒果片卷成的云朵。芒果片薄得几乎能透光,明黄色的芒果与奶白碰撞在一起,异常刺眼。 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笑了。 蛋糕十分“不小心”地掉落在了地毯上,昂贵的羊毛地毯上,蛋糕被随意的丢弃在上边,杏仁片,奶油,沾上奶油的水晶绑带,还有似乎是始作俑者的芒果,污染了一大块地毯。 叶令蔚手里把玩着蛋糕自带的叉子,叉子也好看,金色的,在指间很有质感。 他瞥了一眼地毯上的狼藉,波澜不惊,他不吃黄色的水果,原身也不吃,从小就不吃。 直到客厅里被奶油的香气填满,叶令蔚才从书包里找出手机,找了一个角度把地毯上的蛋糕拍下,点开叶岑的微信,漫不经心的发了两条微信过去。 [叶令蔚:图片] [叶令蔚:大哥,地毯被我弄脏了怎么办?呜呜呜呜......] 第30章 锈春刀 好腰 叶岑很少看手机,有什么需要他处理的信息许敏自然会转告他,等他看见叶令蔚发过来的微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昂贵华美的地毯上沾满了奶油,位于高级会所内的私人甜品师做出来的蛋糕,那样惨兮兮的面朝地毯,叶岑也不是白活这三十多年,他一眼就看出,落在地毯上的蛋糕不是意外,是人为。 罪魁祸首是谁,很明显。 而他那个现在目中无人的弟弟,压根不会在乎他看见消息之后是否怀疑和不解,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对于给叶令蔚买蛋糕,连叶岑自己也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可能是正好跟客户吃饭时撞见甜品师在做蛋糕,柔软蓬松的奶油在蛋糕师手底下任意变换着。 甜品师很少亲自出来做蛋糕,摆在橱窗里的蛋糕是他的作品不错,但大多数客户的蛋糕都是由他的徒弟制作。 叶岑花了高价请当时只是过来吃个饭露个面的老师傅做了一个杏仁蛋糕,许敏在一旁很艰难的在脑海中搜寻关于老板弟弟叶三的喜好,身为特助,她存在的意义就不仅仅只限于工作,在许敏的认知里,只要叶岑要求合法,她都的去做并且做得到。 叶三是挺喜欢杏仁的,让她找出来特别喜欢的食物还真没有,不喜欢的,叶三好像......没有不喜欢的。 还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遗漏? 不管是叶绚还是叶令蔚,她可以触碰到的信息,几乎都能记下来,叶绚的喜恶很好记,喜欢赛车,讨厌碰他赛车贬低赛车的人。而叶令蔚则难住她了......信息也不是只要存在许敏就能够知道,大多都是叶岑提供,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讨厌的事物,所以原因只能是叶岑不清楚。 叶岑看着那张照片,过了会儿,他漠然的关掉了手机。 司机是家里的老人了,他们都叫他冉叔,冉叔看见叶岑疲惫的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问道,“累了?” 叶岑摇头,“还好,在想一些事情。” 叶令蔚学说话那段时期他没参与,后边幼儿园每天脑门上贴着老师的大红花回来,小朋友的喜气洋洋他也装作没看见。 但叶岑差不多还能记起那么一两件小事情,比如叶令蔚小时候就很会装乖卖巧,在家里闹腾着,阿姨端着碗在屁股后边追,他被追上了也不会大哭大闹,而是一本正经的竖起食指,跟阿姨讲起道理。 “阿姨,你这样强迫我是不对的,”叶令蔚小嘴叭叭,“你听我说......” 阿姨气得眼前发黑,“你今天不给我把这碗饭吃了,我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闹得不可开交时,门开了,叶岑走进来,阿姨扭头喊了他一声,回过头来,就见叶令蔚小嘴一瘪,迈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叶岑面前,想扑过去抱又不敢的样子,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大哥,阿姨欺负我......” 阿姨,“...... ” 要不是阿姨后边趁只有叶岑在的时候,掰着手指头一列一列的细数叶令蔚的罪状,叶岑都快要信了那小兔崽子了。 被拎着坐到餐桌前的儿童椅上捆着的时候,叶令蔚是真的气哭了,“你不信我,阿姨这次是真的欺负我了!” 整个客厅,都能听见叶令蔚在哭。 叶岑在想,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没说,就是淡淡的看了叶令蔚一眼,去学校了,那都是叶令蔚性格大变之前的事情了。 冉叔偷偷的瞄了一眼后视镜,惊讶的发现叶岑竟然在笑,不禁好奇道,“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 “......”叶岑睁开眼睛,又变成了平时不近人情的冷漠,“没什么。” 冉叔,“......” - 叶令蔚没管地毯上的蛋糕,因为他相信他明天再从学校回到家时,客厅一定会换上一张新的地毯。 卧室的落地窗没管,风肆意刮进来,床头柜上的纸页被翻得哗哗作响。 拉好窗户和窗帘,叶令蔚视线落在那本书上,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拿著书盘腿坐在床边,书的内容又更新了,从一开始的惊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他以为这书的更新是有一定规律的,实际上,这书的更新内容就是随机的。 这次,多出来的内容是讲费澜的。 他也在浏览的过程中发现,本来不起眼的费澜,关于他的剧情,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他的存在,从一出现,就是书绝对不容忽视的主线。 叶令蔚慢悠悠的一页一页的往后翻着。 费澜从小学起,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的母亲温柔善良,有着自己的事业,却又不会为了事业忽略对费澜的教育,她嫁给费锵,就甚至费家人血液里流动着的自私偏执和冷漠,虽然她有意引导着费澜,但从小,费澜就表现出了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小习惯。 比如他喜欢的东西,不管是成绩,还是一朵花,一条鱼,喜欢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手,从他眼睛始终黏着叶家那孩子,艾舒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终于,艾舒亲眼听见了,也亲眼看见了。 两个人都还十岁不到,费澜却跟个小大人一样,他慢条斯理的剥了一颗糖塞进叶令蔚的嘴里,说道,“你叫我哥哥,以后就不许再叫别人了,知道吗?” 乍一听,这不就是小孩子才能说出来的幼稚的话吗? 其实不然,换做其他人这么说,艾舒都只会当小孩子闹着玩儿,但费澜不是,费澜不会说这样闹这样玩儿的话。 艾舒希望叶家那孩子别答应,别答应,费澜也不会说什么。 却只听见乖巧的小朋友,嘴里含着糖含糊的回答,“好。” 答应费澜的事,就必须要做到。 叶令蔚在这一页的时候,手指抖了一下,他仰着脸,看着卧室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半晌,男孩子喃喃自语,“我叫了多少人哥哥来着?” 管他的。 叶令蔚继续往后看。 这里是艾舒的独白,叶令蔚猜其他人包括费澜应该都是不知道的,这时候的艾舒身体已经很差了,随便一点打击都能将她瞬间击垮。 她伏在桌子前写信。 “我对费锵有深深的愧疚,在他问我是否能够拒绝两家的联姻的时候,我说了不,我知道他深爱着谁,但我仍旧相信,他或许会为我改变,我从来不认为性别是爱情的阻碍。但事实上,费家的男人从一而终得令人可怕,是我固执的要嫁给他,我们各取所需,即使到了如今油尽灯枯的时刻,我也从未后悔过,再选一次,我仍然会这样做,令人悲哀又心酸的是,那个人至死都不知道费锵爱他。” “费锵变了,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了,那个人去世后,他接手了一切本该由那个人家里处理的一切事情,包括那个人的孩子,那个人的爱人,使我不可置信的是,利益至上的费锵,竟然会将已经签下的合同拱手让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利益不相关的公司下手,我很奇怪,没过多久我终于明白,他在帮那个人的孩子铺路。” 叶令蔚看得有些头大,艾舒全篇都对费澜父亲另外的爱人用的“那个人”的称谓,但他不蠢,这段话,他看了一遍,然后思考了两分钟,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 艾舒觉得,费澜父亲真正爱的人,是叶枫冕,也就是原身的父亲。 “......” 开什么玩笑? 从这书里汲取的少得可怜的信息,并不足以令叶令蔚信服。 倒也不必什么都用爱情来解释,难道这世界上除了爱情就没有其他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存在了? 不过叶令蔚现在十分清楚的是,费澜的父亲,肯定是不爱他的母亲的。 仅此而已。 再往后翻,最后的一段剧情了,是姜蕙与费锵事发后,原身和费澜的第一次见面。 原身一贯乖巧的脸上充斥了失望与怨恨,“所以,这么多年,其实我妈妈都是跟你爸爸在一起?” 费澜淡淡的,“我不知情。” “但其实就是你爸爸抢走了我妈妈!”叶令蔚歇斯底里,大哭大闹,他年纪小,有什么说什么,要是妈妈在,他就不会这么多年都在家里受委屈,就不至于受人冷眼。 “我恨她,我也恨你。”即使与费澜无关,原身也不可能再跟费澜毫无芥蒂的相处下去。 费澜看着原身,“你想好了再说。” “我想好了,”原身用衣袖用力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小脸擦得通红,“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也不要再给我补课了,我更不会跟你报一所初中。” 费澜皱了下眉,“叶娇娇......” 你别哭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你不要骗我了,你现在肯定也很讨厌我,就像我讨厌你一样,你们费家的人,都是骗人精!” “你等等,”叶令蔚跑回家,从厨房拿了一把刀,身后跟着哎哟哎哟叫的阿姨,他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仰着小脸看着费澜,“我们得证明我们已经绝交了。” 叶令蔚从小就是一个特别讲究仪式感的人。 他蹲下来,拿着菜刀,在脚下的草坪上划拉着,硬生生的将草坪割开了一条浅浅的沟,末了他扔下菜刀,拍拍手,“看见没,费澜,割袍断义。” 那么浅的一条口子,横在两人之间,宛如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两人残忍的分开。 割袍断义这个故事还是费澜讲给叶令蔚的。 费澜眼里以前是璀璨的星河,在当时一片一片的碎掉,掉在眼睑下,碎在脚边和草坪上,他笑了一声,“随你,你开心就好。”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叶令蔚望着脚边的菜刀,就不应该用刀挖草坪,应该拿来砍费澜才对。 费澜一个人去了两个人商量好一起报的那所初中,拿到了可以拿的所有竞赛的奖,得到了所有老师同学的喜爱和夸奖,但叶令蔚真的再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他的名字在申城其他初中也跟着出现了,他以为有一天,那个从小黏着自己的男孩子,会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可怜巴巴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哥哥,我有道题不会,你教教我。” 整整三年,两人都没再联系过。 再见的时候,是在三中,费澜是保送进来的,叶令蔚是走后门进来的,费澜看见叶令蔚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很难想象,那个沉默的,寡淡的,身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的男孩子,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叶娇娇。 “澜哥,七班的那个什么来着,你肯定不认识,听说开学第一次摸底考,他考年级倒数第一,落后年级第二整整两百多分,老天爷哎,他是怎么考上三中的?” 费澜心不在焉,漫不经心,又有一种疼到窒息的快感,“走后门的都这样,你第一次见?” “也是,哈哈哈哈哈。” 到这里,增加的剧情就没有了,叶令蔚抱著书唉声叹气了半天,这对可怜见的兄弟俩,命运作弄人啊。 他叹完气,用被子裹住自己,昏昏欲睡之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自己不就是书里的叶令蔚吗? 看入迷差点给忘了。 但反应过来后,叶令蔚却觉得不能再对费澜那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毕竟客观来说,费澜是曾经和现在,对原身和自己最好的人。 但叶令蔚觉得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想欺负人。 不过看了艾舒描述费澜那一段儿,叶令蔚觉得自己还是要收敛一点儿,虽然费澜放任自己欺负,但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其他人还是该欺负欺负,欠了原身的,一个都别想跑。 埋在被子里,满足的哼哼了两声,一种不知从何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悄然滋生蔓延。 - 第二天的天开始下雨,风从窗缝里钻进来,直接把叶令蔚吹醒。 从衣柜里翻出秋季的校服,原身很瘦,大小合适,宽度却不一定了,裤子上的带子长度可怕,扯紧了可以绕腰两圈。 对着落地镜,叶令蔚用手掌比了比自己的腰,艹,好细,赶紧用上衣盖住。 拉开卧室的门,阿姨正好在给叶令蔚装早餐,看见叶令蔚出来,眉头一皱,就开始唠叨了。 “我每天给你做的饭,让人送到你学校,你是不是从来没好好吃过?” “你看看你这瘦的,让你不要挑食不要挑食,你这不吃那不吃,回头明年手术,你哪来的底子?”阿姨边说着,边用勺子挑去了牛奶上的浮沫,叶令蔚不喝起了泡泡的牛奶。 “天这么冷,你里边穿的什么?”阿姨把牛奶递给叶令蔚,看着叶令蔚皱着眉一饮而尽,“就那么难喝?你啊,就是被惯的。” 叶令蔚跟在阿姨身后转悠,“是啊,就是被丽姨惯的嘛。” 叶令蔚生下来几乎就没人管,从小的衣食住行就都是丽姨一手包办,丽姨这两年,又要操心叶岑不分昼夜的工作,还要操心叶绚为了赛车三过家门而不入,更要操心叶令蔚这个小兔崽子的身体,眼见着,白头发就多了起来。 “去去去一边去,快迟到了还不走?”丽姨故意板着脸赶叶令蔚走。 叶令蔚手里拿着蜂蜜的面包,舔了一下,“好甜呀。” “那我走啦。” 丽姨看着他进了电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想到昨天晚上,姜蕙给她发的消息。 [姜蕙:丽姨,娇娇只听你的,你可不可以帮我跟他说说,告诉他我想跟他见一面。] 叶令蔚有多思念姜蕙,她一直看在眼里,但他如果知道了,知道他的心脏病是因为他的母亲为了保持美貌和身材乱吃药而产生的毒副作用,他还会这么爱他的母亲吗?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丽姨一个人,她一直没对几个孩子说,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如果叶令蔚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绝望和失望。 良久,她扶住门框的手逐渐用力,现在叶家很好,叶家的几个孩子也越来越好,如果姜蕙再敢来打扰他们,她就会将真相告诉他们所有人。 叶令蔚慢悠悠的晃到学校,高临浩今天来得早,正在啃着包子,就看见叶令蔚的身影出现在了校门口,他抬手正要打招呼,就看见叶令蔚大喇喇的当着人的面拉开了校服的拉链,笑得一脸害羞。 “......” “看什么呢?”费澜推开超市的门,手里拿了一板酸奶,循着高临浩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风纪委员脸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而始作俑者还抬手摸了摸人的头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 高临浩咽下嘴里的包子,呐呐道,“澜哥你说,叶令蔚如果到了大学,追他的人,会不会得用卡车计算?” 就算没打算追的,也抵不住叶令蔚这么撩啊。 费澜笑了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那你学着点儿。” 气氛莫名的沉默了很久,只看见高临浩装模作样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这该死的丑陋的脸庞啊!” “......” 早自习是六点半开始,外边的雨越下越大,教室的窗户紧闭着,温热的呼吸聚集到一起撞击在窗户的玻璃上,在玻璃表面形成一层朦胧的白色雾气。 虽然宝可梦明令禁止大家在教室吃早餐,但这样的天气,躲在教室吃零食不要太舒服。 叶令蔚的同桌在吃干脆面。 调料包倒在里边,拼命的抖包装单,酥脆的面饼发出清脆的响声,楚然仰着头往嘴里倒,几下解决掉了一包,还不忘把下边的料倒在手掌心舔。 看完了整场表演的叶令蔚,“......” “哎,叶令蔚,”高临浩扯着叶令蔚的手肘,“给你的。” 叶令蔚扭过头看了一眼,是燕麦的酸奶,“谢谢。” “害,谢什么,澜哥给我买的,我喝不完,送你一瓶。”高临浩十分大方的说道。 叶令蔚低头开始撕吸管,没能看见叶令蔚满脸的羡慕的表情的高临浩有点失望。 早自习一下,全班有一半的人往洗手间冲,叶令蔚喝多了水,他站起来,也往外边走,高临浩叫住他,“你帮我看看澜哥在不在?他是不是掉进去了?” 叶令蔚表示听到了。 去洗手间要路过通往三楼和五楼的楼道,陈一鸣站在楼梯口等了好久才等到叶令蔚,男生慢悠悠的往这边走,人群里,天光昏暗的雨天下,他整个人,白得近乎透明。 有一种令人想要捧在掌心的脆弱感。 “叶令蔚,这个,给你的。”陈一鸣把手里的纸袋子塞到叶令蔚手里,“是我妈妈亲手织的毛衣,我到网上找了你给我的衣服的同款,没找到,但你可以试试我妈妈织的毛衣,很暖和的。” 叶令蔚有些惊讶,“谢谢。” 现在还愿意织手工毛衣的人不多了,又麻烦又耗费时间。 陈一鸣腼腆地笑了笑,说实话,叶令蔚会看得上都是他没想到的,那件衣服,很简单的款式,简单的连一个logo都没有,但陈一鸣十分清楚,绝对价格不菲。 提着衣服去洗手间,才发现洗手间实际上没什么人,不仅没什么人,还很安静。 叶令蔚一走进去,就看见了在盥洗台旁边洗手的费澜,他自然而然的把纸袋放在了台子上,“帮我看一下,马上。” 费澜,“......” 随着隔间的门被关上,纸袋子的底部一张纸条轻飘飘的落下来,费澜顿了一下,弯腰拾起来,很工整的字迹。 ——叶令蔚,你真好看。 腰带实在是太长了,叶令蔚系了两圈,潦草地打了个蝴蝶结,也不知道有没有塞进去,衣服有没有挡住,就出来了,他边洗着手,边企图跟费澜聊聊天。 温暖温暖这位被原身伤透了心的男孩纸。 “费澜,你知道吗?我刚才在走廊碰见了陈一鸣,他送......” 叶令蔚的话都没说完,就被费澜一把捉住手腕拖到了面前。 突然靠近,叶令蔚呼吸一滞,反应过来后笑了笑,“你嫉妒我受欢迎?” “妒夫。” 费澜看了他一眼,问他,“会不会用词?” 妒夫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吗?他俩是能用这个词的关系? 叶令蔚哦了一声,“那你放开我。” 费澜岿然不动,“别动。” 他的双手往下,叶令蔚跟着往下看,费澜看着手里两根长长的裤腰带无奈道,“你多大了?” 叶令蔚眨眨眼睛,装不懂,脸不红心不跳,“今年十七啦。” 费澜懒得搭理他,趁着人没乱闹,他没料到叶令蔚这么瘦,手里的绳带绕了两圈还有余,双手环住叶令蔚的腰的时候,费澜垂眸,不由自主道,“好细。” 第31章 锈春刀 我亲爱的最好的朋友 叶令蔚可不认为腰这么细是一件好事。 况且还是从他人嘴里说出来…… 还是费澜说的…… 很不爽…… 他垂眼看着费澜慢条斯理的帮自己把裤腰带系好,一抬头,就看见高临浩扒着门框一脸惊愕不可置信仿佛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他跟费澜。 “......” “......” “嗷嗷嗷嗷嗷嗷嗷救命啦,我的快乐没啦!!!”高临浩挥舞着双手吱哩哇啦的跑走了。 高临浩趴在桌子上,第一次觉得自己柔弱无骨风一吹就倒,他听见身旁的动静,知道是叶令蔚回来了,叹了口气,很是哀愁的样子。 叶令蔚戳了一下他,“哎。” “别拉我。”高临浩躲开。 “谈去吧,你们要谈就谈去吧,我难过的是你们竟然瞒着我,还敢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事情,”高临浩指着外边阴沉沉的天,脸红红的,“澜哥手都伸进你裤子里去了!” 叶令蔚把衣服拉起来,“他帮我系带子......” “......”高临浩看见叶令蔚衣服底下露出来的那一截腰,白得晃眼,一股热度直接冲上了天灵感,他跳起来,整个人都快要贴到墙壁上,“草草草,你离我远点儿!” 费澜后边进来,正好看见叶令蔚放下衣服,他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高临浩,“在聊什么?” 叶令蔚指指自己,“高临浩不是说我跟你有一腿吗?我在解释。” 费澜附和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边拉开椅子准备坐下,“你怎么跟他解释的?” 是怎么解释的能让人脸红成这样,那脸跟脖子都不是一个颜色了。 叶令蔚把之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就这样啊。” 高临浩一愣,“天老爷啊!” 费澜扭头看见,顿了一下,伸手帮叶令蔚把衣服拉下来,淡淡道,“小心着凉。” “对对对,小心着凉。”高临浩连连点头,心里想的是这玩意儿能不能不要整人,很好玩儿吗? 他就开一玩笑,澜哥怎么可能跟叶令蔚在一起,他就是惊讶这两人关系竟然还不错,他没有看不起说的意思,虽然说这两人都是有钱人,但莫名的,高临浩觉得澜哥要是跟叶令蔚在一起,肯定会很辛苦,毕竟后者又烦又作又挑食身体还不好还爱使唤人。 烦死了。 “高临浩,把你外套借我一下,好冷。”叶令蔚趴在桌子上,缩了缩脖子,嘟囔道。 “好嘞。” 把外套脱了只剩下一件打底的t恤的时候,后门的风一吹,手臂上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高临浩愣了一下,他在做什么,他被迷失心智了吗? - 心脏病造成的免疫力低下,实际上,叶令蔚并不会频繁的犯心脏病,多数时候,是因为免疫力不如别人,小病不断,则引发的心脏病犯。 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是最容易感冒的,气温骤然降下,后期又还要升起来,申城的秋天,向来是乱七八糟的过。 有人穿短袖,有人穿卫衣。 教室里闷得很,叶令蔚一觉睡醒,从后门出去,站在走廊透透气。 林初冬很难碰上叶令蔚独处的时候,他旁边总是跟着高临浩,就算是叶令蔚只是趴在桌子上睡觉,高临浩都时刻关注着对方,根本不会出现沉迷在自己的事情里而忽略叶令蔚的情况。 “有事吗?”叶令蔚懒洋洋的问林初冬。 林初冬比叶令蔚要高小半个头,他微微垂下眼就能将对方的脸收入眼底,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妈没做错什么,你大哥是污蔑,是在维护你。” 他语气很是斩钉截铁,都不用猜,就能知道肯定是李岚对着林初冬把整件事情都说了,当然,肯定是站在李岚自己的角度说的。 但对方说的叶岑维护他,叶令蔚觉得这就不太可能了,叶岑顶多是认为李岚欺负了叶家的人,至于这个叶家的人是谁,这不在叶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在跟费澜谈恋爱。” “他是我哥。”叶令蔚淡淡道,他终于正视了林初冬,林初冬以为他的眼神一定是柔软的,像小鹿一样纯洁不谙世事的,但林初冬在跟叶令蔚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叶令蔚的眼神冷冰冰的,像冬日的海面,溅起来的水花,都冰冷刺骨。 “我不想再听见你曲解我跟费澜的关系。”原身和费澜的关系,不是可以拿来给他们这种肮脏的人随意揣测的。 不管费澜在别人眼里如何,但他对原身,绝对是没二话的。 林初冬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叶岑给校长施压降了李岚的职的事情了,他感觉心脏产生了一种被人用手生生的撕裂的剧烈疼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令蔚,“你真的喜欢他?” 叶令蔚,“......” 林初冬这个人,自视甚高,对自己认为的道理深信不疑,叶令蔚懒得搭理他,转身准备回教室。 他转身,就站定了,迎面一个男孩子朝他扑了过来,撞在他的怀里,“叶令蔚,我好想你啊,你想我没有?” 叶令蔚的脸被对方的发丝摩擦着,他艰难的别开脸,刚准备说话,手臂就被人攥住一把将他从对方怀里拖了出来。 叶令蔚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生。 男生很白很好看,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头发微卷的深栗色,一看就是很受欢迎的类型,他望着费澜,“你俩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转到三中来你们不应该高兴吗?” “叶娇娇,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夏涣不满的去戳叶令蔚的脸。 三年不见,已经这么好看了啊叶娇娇...... 叶令蔚拍掉他的手,明显不悦,“有事?” 费澜揉了揉叶令蔚的脑袋,“好好说话。” 他看向夏涣,“夏涣,你不是在五中吗?” 夏涣叹了口气,“我其实觉得都一样,但我妈说你们三中学习氛围更好,各种威逼利诱让我转过来了,没想到你俩现在关系这么好。” 三人从小就认识,只不过后来只有叶令蔚和夏涣一个初中,毕业后,也分道扬镳了,夏涣对于叶令蔚和费澜后来闹翻了的事情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当然,他也知道姜蕙的事情。 叶令蔚看着夏涣,看来是原身的发小了,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夏涣跟叶令蔚和费澜打完了招呼,他踮起脚朝林初冬挥了挥手,“你好啊,初冬,好久不见!” 他还认识林初冬? 林初冬不是叶令蔚在三中才认识的吗?夏涣又不在三中,他怎么认识的? 叶令蔚瞥了后边的林初冬一眼,后者眼神闪烁,心不在焉,但耳朵和脸都爬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这已经再明显不过的说明了。 下午的课没老师,夏涣去的是七班,叶令蔚跟高临浩换了位置坐,他把脑袋伸到墙壁和费澜的身体之间,好奇的问道,“夏涣和林初冬怎么会认识?” 他俩都不是一个学校。 费澜玩着手机,余光都能看见叶令蔚的睫毛扫啊扫的,他想了一下,“夏涣成绩好,应该是在竞赛中认识的。” “那林初冬是不是喜欢夏涣?”叶令蔚兴奋道,他巴不得林初冬这个缠人精去烦夏涣,夏涣如果是原身最好的朋友,叶令蔚翻了微信的聊天记录,的确是有夏涣这么一个人,如果是的话,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在两年前。 问的是他们学校最近有没有参加什么市里的竞赛。 见了鬼的最好的朋友。 费澜眼神从手机上挪开,落在叶令蔚脸上,“你喜欢他?” “谁?”叶令蔚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林初冬。” 叶令蔚瞪大眼睛,“我喜欢他?我才不喜欢他。” “嗯,”费澜轻描淡写的,“我记得你还给他写情书。” “我写着玩儿的。” “写情书玩儿?” 叶令蔚慢慢趴在了桌子上,手指在费澜肩上一点一点的,他呐呐道,“费澜,你别提那些丢人的事情了行吗?太丢人了。” “现在知道丢人了。”费澜淡淡道,丝毫不留情面。 到处撩别人的烂德行。 费澜说完,好半天没听见后边有动静,他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叶令蔚跟高临浩头抵着头聊了起来。 “......” “没想到夏涣是你朋友,牛逼牛逼,”高临浩兴奋道,“虽然五中这个学校很垃圾,但如果五中是一盆屎,夏涣就是这盆屎里开出来的花。” 叶令蔚皱眉,“你这个比喻,我觉得不太好。” “不要这么在意细节,”高临浩一本正经,继续道,“夏涣是五中的门柱子啊,不管是长相还是学习,五中就他能拿出手跟其他高中比比,其他那些所谓的年级二三四啊,只有被我们吊打的份儿。” “不过夏涣怎么到三中来了呢?五中这次怎么没花几十万把夏涣留住?”高临浩为别人发愁,“这没了夏涣,以后再有什么竞赛,五中都没人了。” 几十万? 既然是原身和费澜的发小,怎么可能为了几十万留在高临浩口中那么稀烂的学校?几十万还不够叶岑买块手表,也不够叶令蔚发个脾气的。 奇怪。 “不过他会选三中我是不意外的,”高临浩看了看四周,神秘兮兮的说,“你还记得我上次说林初冬有喜欢的人吧,就是他!” 叶令蔚十分给面子,“哇哦......” 难怪当时林初冬面对夏涣的表现那么反常。 高临浩松了一口气,“夏涣来了,林初冬总算不会再整天骚扰你了,你看他魂不守舍的,看李岚还怎么好意思怪你影响了她儿子,这本来他儿子就是个花心萝卜嘛,前几天我看他对着你那么伤心欲绝还以为喜欢你喜欢得快要死了。” 叶令蔚以为这次林初冬总算能不莫名其妙的找上自己了吧,结果他还是错了。 林初冬给也另外发了微信,长长的一大段话,用来解释他和夏涣的关系。 叶令蔚没看完,直接把林初冬给拉黑了。 而林初冬,还紧张地捧着手机在等待叶令蔚的回复。 他真的不喜欢夏涣,只不过是当时在竞赛时遇见了对手很开心,只把夏涣当成难得相遇的知己,他以为那是喜欢,其实不是,他在夏涣身上从未体会到过骤起骤落的心情。 他喜欢叶令蔚。 他希望对方也还像一开始喜欢自己那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若即若离,喜怒无常。 - 费澜从学校回家向来回得晚,他站起来的时候,看见叶令蔚的桌子乱七八糟,他同桌的桌子,书码得整整齐齐,笔和尺子都放在笔筒里。 反观叶令蔚,整张桌子,已经找不到任何的空隙,需要什么书,就从这一堆里边翻,又是翻不到,就趴下睡觉,反正他身体不好,也没有老师敢管他。 费澜顿了一下,放下书包,一本一本的帮叶令蔚把书收起来。 “费澜,”一双干净的运动鞋出现在视线里,“你跟叶令蔚,你是真的跟他关系好吗?” “你有事?”费澜笑道,但眼睛里没什么笑意。 “你在讨好他吗?”夏涣看着费澜手里的书,“你俩,确定说开了?” 费澜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问夏涣,“你家还好吧?叶家的东西,没那么好抢吧?” 叶枫冕的突然去世,给了很多人机会,叶家几个孩子都没有成年的,叶家的人也想接手叶氏,外边的人自然更想,一时之间,叶家内忧外患。 夏家就是其中一个。 但不知道是谁出手,把夏家打得七零八落,夏家灰溜溜的跑了,这也是为什么夏涣后来没报三中的缘故,他愧疚,也不敢,费澜在这里,费澜肯定会发现的。 而且,五中给了他一百万的择校费。 尽管那些事情被费澜知道只是个早晚问题。 费澜说话很少会用冷冰冰的语气,相反,他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温和,他问夏涣的时候,夏涣却觉得遍体生寒。 “离叶娇娇远点,”费澜眸子垂下来,把书骂好了,捡起了叶令蔚掉在地上的笔,“别打他的主意。” “你小时候就只对他好,我不也是你朋友吗?”夏涣有些难过,为什么费澜就只对叶令蔚好? 为什么? 费澜有些意外,“不然呢,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夏涣看见费澜眼里有真实存在的不解,他气得脑子疼,费澜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只对叶令蔚好,他自己也认为只需要对叶令蔚好,所以才会对自己的问题感到不解,仿佛问出这个问题的人,简直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你们之前能闹翻,现在也能,”夏涣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等着看吧,等着看叶令蔚会变成一个怎样的垃圾?” 再说了,他还能活多久呢? 这样的天气,一个感冒也能要了他的命吧。 费澜眼神淡淡的看向夏涣,宛如倾倒的冰川,将夏涣整个人覆盖住,令人连呼吸都不得。 或许是夏涣的诅咒生了效。 叶令蔚半夜开始发烧,他自己查了体温,39.0,发烧心率会增快,会增加心脏的负担,普通人还不要紧,但对于叶令蔚这种本身就有心脏病的人来说,这样快的心率,随时会诱发他本身的机体疾病。 给丽姨打了电话。 叶家别墅的灯一下子全部都亮了起来,叶岑打开卧室的门,丽姨迎面一件外套砸过来,“走走走,去看看娇娇,发烧了发烧了。” 叶岑皱眉,“您去就可以了。” 丽姨脚步停下,从楼梯上噔噔噔的又跑上来,直接给了叶岑一下,“是不是他死了你就开心了?是不是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有你这么个大哥?” 丽姨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叶岑有些无奈,“您别这样......” “我去开车。”叶岑认输,丽姨立马笑了,顺便还去厨房把炖给叶岑的一锅鸡汤也给抱上车了。 “......” 叶令蔚盘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含着体温表,看着丽姨忙前忙后,叶岑还穿着睡衣,面无表情的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 “又没淋雨,怎么就发烧了呢?” “肯定还是穿得少了......” 丽姨在厨房煮姜汤,好不容易不再碎碎念了,突然恨恨道,“都怪你大哥!” 叶岑,“......” 叶令蔚裹着毯子昏昏欲睡,他歪在沙发上,额头还是滚烫。 医生跟着也过来了,说是寒邪入体,简单解释就是忽然降温,叶令蔚身体一下没招架住,退烧了就好了,如果明天早上还没退烧,就送到医院去输液,脑子烧坏事小,别把心脏病又给引发出来了。 “什么叫脑子烧坏了事小?”丽姨气得不行。 看着叶令蔚白成一张纸的脸,心疼不已。 频繁的生病,男生的身体状况,几乎是越来越差,手术定在明年高考后,丽姨是日盼夜盼,在她心里,高考俨然是比不上叶令蔚的身体重要的,她甚至觉得可以复读,要不是叶令蔚死活不干,她又犟不过叶令蔚。 “你把他叫醒,喂他喝口水……”丽姨吩咐道。 叶岑听着外边的雨声,看着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叶令蔚,把桌子上的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多大的人了,还喂。 还好,大概是生了病,男孩子不像平日里那么骄纵和不听安排,他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叶令蔚喝了小半杯水,就叹了口气。 叶岑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点儿不好的预感。 “想吃水果捞,要新鲜的酸奶,”叶令蔚窝在沙发里,头发乱糟糟的,小脸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大哥……” 性格变了之后,叶令蔚只有生病,生到意识不清了才会说想要什么,他从来没说过想要房子车子,想要手表珠宝,但他要动画片里的人物签名,要客厅吊灯里边作为装饰用的珠子,要一颗冰雹,总之没有一个要求是正常的。 叶绚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躲到房间里,把音乐的音量调到最大,装作听不见,不是害怕叶令蔚,而是畏惧丽姨。 丽姨没在,叶岑跟没听见似的。 叶令蔚眨了眨眼睛,盯着叶岑看了一会儿,“想吃水果捞。” “闭嘴。”叶岑皱眉。 “水果不要黄色的啊,我不吃黄色水果的……”叶令蔚用毛毯裹住自己,声音闷闷的,极为缓慢的声明道。 叶岑愣了一下,他想到昨天晚上叶令蔚发到自己微信上的照片,杏仁蛋糕上边,正好卷了几片薄薄的芒果,是作装饰用的。 但叶令蔚说自己不吃黄色的水果…… 叶岑想到以前,在这之前,叶令蔚是不挑食的,给什么吃什么,叶岑要是真的是一个思维迟钝的蠢货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 他开始把以前的一些极其细微末节的事情从脑海里搜寻出来,需要信息的时候,叶岑才发现,自己和叶令蔚之间几乎是空白的。 阿姨总说叶令蔚挑食,叶岑是不信的,因为叶令蔚他面前,给什么吃什么。 毫无预兆的,叶岑的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不管他是否承认,这些年,在叶令蔚的许多事情上,是他疏忽了。 叶岑拿了外套,边穿边往门外走。 丽姨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看见叶岑一副要走的模样,皱着眉,“这才呆了多大一会儿?” “他要吃水果捞。”叶岑说话时没什么情绪,门被干净利落的带上,留下丽姨一脸茫然。 别趁机偷跑吧。 叶令蔚虚弱的缩在沙发里的模样,让向来心比石头还硬的叶岑难得心软了一下,他开这车,雨刷将接二连三砸在挡风玻璃的雨水赶走,车道两旁几乎没有商店还在营业,漆黑的雨夜里,一辆低调的卡宴在城市四处穿梭奔波。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快要打烊的水果捞店,面无表情的男人紧盯着老板切水果的手,老板的手已经抖成了筛子。 不是害怕,是紧张,比区域经理过来视察还要令人紧张。 直到老板拿出一个芒果…… “等等。” 老板咽了咽口水,“怎……怎么了?” 叶岑冷冷道,“不要芒果,其他的黄色的水果也不要。” 老板,“……” 等待制作的过程中,叶岑打开微信,难得有心情打开朋友圈,他好友数量不少,从搞电子的王总晒豪车到创业的小刘晒刚提的玛莎拉蒂。 浏览似的一路往下滑,手指在看见某个朋友圈某张照片背后熟悉的客厅,猛然顿住。 之前在他面前白着一张小脸,说话有气无力,虚弱得没个模样的男孩子,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然,怀里抱着平板,面前是一碗配色好看的甜汤,俨然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样子。 〔配文:生病了,不开森。〕 正好水果捞做好了,他将打包好的水果捞放到窗口,“您的水果捞好了!” 倾盆大雨,他绕了半个城市买一份水果捞,而有个男生窝在温暖柔软的沙发里,喝着甜汤,玩着平板,晒照片说不开森? 不开森?我看你开森得很。 第32章 锈春刀 我在,别怕 水果捞店老板就亲眼见着这个男人的脸变成了铁青色。 披着一身冰凉的雨气回来,叶岑推开门,是丽姨过来开的,她笑意盈盈的将叶岑手里的水果捞接了过去,然后小声说道,“你先在外边站一会儿,我给你拿毛巾,你擦干了再进来。” 丽姨转身往屋里去,嘴里还边说道,“免得把一身水汽带给娇娇了。” “......”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实际上,叶令蔚在上小学之后就不会说自己想要什么了,也不会跑去给丽姨告状说二哥又推自己,但因为他身体不好,在丽姨眼里就总是跟那没断奶的小猫崽一样,再说了,叶岑和叶绚两个人高马大,叶令蔚跟他们根本没法比,丽姨的心早就歪到了北极。 丽姨当时是很喜欢温柔的姜蕙的,说话轻言细语,也不铺张浪费的女主人,谁不喜欢? 发现姜蕙在偷偷吃减肥药,丽姨当时就愣住了,要不是姜蕙一再解释这是医生开的药,没有副作用,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姜蕙继续这种危险的行为的。 伤了孩子,也伤了了她自己的身体底子。 叶令蔚一岁多的时候,开始喊胸口闷闷的,她陪着姜蕙带着叶令蔚去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显示是先天性心脏病,丽姨的反应比姜蕙还要大。 “先天性心脏病?这怎么可能?他没有家族基因可以遗传啊,两个哥哥身体也很健康!” “先天性心脏病不是说只能遗传,胎儿在母体发育不全,外界辐射,还有孕妇在孕期的饮食,有没有服用一些什么禁忌的食物和药品啊,都有可能导致胎儿的心脏发育不全。” “临床特征不明显的,出生时可能检查不出来,但随着身体逐渐发育,就算大人自己没能及时发现,孩子自己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丽姨怔了一下,“服药?” 她看了沉默不语的姜蕙一眼,扭头问医生,“减肥药算不算?” 医生推了推眼镜,还在看着叶令蔚的片子,边说道,“那我得知道药的成分。” 减肥药是姜蕙让国外一个朋友代买的,当时那个朋友再三保证药物很温和很安全,绝对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姜蕙说了药名,旁边一个医生直接凑了过来,惊讶道,“这药是禁药你不知道?你要是只减肥,确实有效,但会造成你不可逆的脏器损伤,缩短服药人的寿命,你更别说你还怀着孩子,胎儿没死都是好的了。” “怎么说话呢小张?”年长的医师呵斥了他,年纪轻轻的医生缩了缩脖子,继续开自己的医嘱去了。 丽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大骂姜蕙还是应该哀求医生治好叶令蔚。 姜蕙呐呐道,“我没吃多少,我每次吃的剂量都减半了......” 医生叹了口气,“剂量减半确实会让药的毒副作用大大减小,但根据您的检查报告来看,您的身体很健康,据您所说,您在怀病人两个哥哥时也曾服药,但他们身体确都很健康,这种情况很少见。” “这我也不能断言,但确实是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您在一开始服用药物时,身体就已经积攒了毒素,而当病人在您体内孕育时,所有的毒素经过胎盘,转运到了胎儿身上。” “所以您很幸运,病人的两个哥哥也很幸运,他们遇上了一个好孩子。”最后一句话医生是当玩笑说的,至少,这勉强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被副作用的侵害,只有一个人。 姜蕙脸色惨白,根本无法笑出来。 丽姨愣住,很久,她才消化了医生的解释,“你是说,他本来不用生这么重的病的,是因为......” 医生打断她,“这是我的初步猜测,有可能是胎儿生来抵抗力比较弱,毒素比较容易侵害他也说不定。” 因为两个哥哥身体强健,所以毒素没能侵害他们,而是直接全部转运到了叶令蔚的身上,丽姨当场哭出了声,就在医生办公室,狠狠的扇了姜蕙一巴掌,“你这是在造什么孽啊你!” 问清了治疗方案,丽姨抱着叶令蔚,姜蕙想接过去都不允许,小男孩儿埋在阿姨胸口一直哭哭啼啼,丽姨红着眼睛,“你自己想好,等他长大了,你怎么跟他解释吧。” 可惜,没等到叶令蔚长大,在确诊一周后,姜蕙失踪了,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珠宝首饰,什么都没带走,唯一带走了的,是叶枫冕送给她的一串水晶手链。 丽姨本来想把事实公之于众,但随着叶令蔚长大,表现出的对姜蕙的深深的思念,叶岑和叶绚也始终将姜蕙看得很重,丽姨生生的把这个秘密隐瞒下来了,检查报告被她锁在了保险箱,姜蕙走了就走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回来,她还不信这三个孩子离了她就活不了了。 就是叶岑和叶绚对叶令蔚的态度一直让她忧心,一开始叶绚说“都怪你,爸爸才会死”丽姨都惊到了,她本以为这是小孩子不懂事说出来的话,却没想到,叶岑和叶绚即使长大了,也仍旧固执的这么认为。 即使丽姨千般万般的告诉他们叶令蔚是无辜的,他也不能决定自己出生的时间,每当这个时候,叶岑和叶绚就以沉默应对。 每次都被气得破口大骂,叶令蔚小小的一只,就扑过来抱住丽姨的腿,仰着脸奶巴巴的说,“阿姨不要骂哥哥......” 丽姨每次都忍了又忍,她恨不得把这两个人拎到那厚厚的一沓体检报告上边,让他们好好看看,本来不能跑步能跳的也有他们,本来不该是叶令蔚一个人承担这些,在你们那个造孽的妈的肚子里,叶令蔚就知道保护他们了。 他们呢? 他们做了什么? 而如果叶令蔚不接受那些毒素,姜蕙的身体会受到怎样的损害,可想而知。 不怪丽姨从小偏疼叶令蔚,他从还未成形那天起,就已经在被自己的哥哥和母亲伤害了。 - 叶令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清淡的水果香气,外边下着毛毛雨,微弱的白光穿过窗帘,让客厅显得静谧又安宁。 他昨晚睡在客厅的,但阿姨给他加了被子,沙发也放下当床了。 听见动静,丽姨一下子惊醒,叶令蔚看向一旁,眼睫颤了颤,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靠着,守了自己一晚上。 刚到书里第一天,叶令蔚就惊叹原身这也太倒霉了,但逐渐的,他发现,爱原身的人,都是不管怎样都爱他,比如丽姨,比如,费澜。 “头疼不疼?”丽姨过来碰了碰叶令蔚的额头,退开的时候趔趄了一下,望向客房的方向,说道,“赶紧起床吃早饭,吃完了让你大哥送你去学校。” 叶令蔚掀开被子,“我自己去。” “在下雨!”丽姨惊讶道。 “......”但能把原身都当瓷器一样捧着怕摔的人,估计只有丽姨了,叶令蔚无奈道,“我会打伞的。” 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五百米都不到,拐个弯的路程。 丽姨犟不过叶令蔚,拎着他的书包,一路把人送到了路口,现在,距离学校只剩下三百米了。 从丽姨手里接过伞,转身的时候,看见花店老板也早早的出现在花屋门口,手里抱着一大束雏菊,他冲叶令蔚笑了笑,叶令蔚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随着男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老板叹了口气。 这个男生,骨子里就是傲慢又不可一世的,家境,应该也不是大富大贵可以形容得了的,送他出来的女人显然不是他的亲人,估计是阿姨一类的,下这么大的雨,一万多的拖鞋就在水里噼里啪啦的踩,他依稀记得,这双拖鞋,差不多等于一次性,踩水基本等同于报废。 到了学校,叶令蔚坐下看了会儿书,肩膀就被人从后边拍了一下,叶令蔚扭头一看,是夏涣。 原身的发小。 “昨晚我看你发朋友圈,生病了?”夏涣摸了摸他的额头,“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令蔚有些不太习惯不熟悉的人捧自己,他不露痕迹的往旁边侧了侧,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夏涣一眼,“我凌晨发的朋友,你那么晚都不睡?” “初来乍到,认床。”夏涣无奈的摊手。 叶令蔚不知道怎么接话了,虽然说是原身的发小,但叶令蔚却发现自己对夏涣有一种从里到外的强烈的抗拒感。 难道是因为原身的意识还在喜欢着林初冬,所以抗拒他喜欢的人? 这个猜测刚冒出头,就被叶令蔚直接否定,对林初冬都没感觉了,还能对他喜欢的人有什么感觉? 夏涣倒是自然得很,很是熟稔的摸了摸叶令蔚的脸,“你自己注意点啊,我们感冒就是一包冲剂的事儿,你感冒,就没那么简单过去了。” 叶令蔚从桌子里拿了一片面包,慢慢的啃着,嗯了一声。 夏涣喜欢动手动脚,要么摸摸叶令蔚的头发,要么碰碰他的脸。 叶令蔚皱眉,“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说完,叶令蔚心里有一点点的后悔,毕竟这是原身少有的最好的朋友。 夏涣愣了一下,他是站着的,俯视下去,能看见叶令蔚长长的睫毛,跟一把柔软的小刷子一样在下眼睑轻轻地扫来扫去,也能看见小巧秀气的鼻尖,拿着面包修长白皙的手指。 比小时候漂亮了好多,脾气也大了。 夏涣笑了笑,“好,我不碰你。” 高临浩跟着费澜一起进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叶令蔚坐在位置上无精打采的啃着面包,夏涣靠在高临浩的桌子上,不知道在和叶令蔚说着什么,看起来,很亲密,至少这个场景,很融洽。 费澜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夏涣听见高临浩说话的声音,抬起头,坦然的对上费澜的视线,好似昨晚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他,他笑着说了声早上好。 高临浩对夏涣印象不错,他笑嘻嘻的回了个早上好,然后把藏在衣袖的热果汁放到了叶令蔚的桌子上。 “苹果汁,我早上让我妈现榨的,我已经用我温暖的身体给你捂热了。”高临浩眼睛晶晶亮的,像一只求抚摸的大狗。 用身体捂热的? 叶令蔚怀疑和有略微嫌弃的眼神落在高临浩眼里,高临浩一下子就炸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好了,是在家里用加温器加热的,你不是说你感冒了嘛......” 叶令蔚把装苹果汁的杯子拿在手里,笑了一下,“知道了。” 夏涣看着叶令蔚和高临浩的相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走了一会儿,最后停留在高临浩身上。 他不认识这个男生。 来三中之前,他打听了很多事情,找以前的同学以前的朋友,找五中的同学,几所高中尖尖上的那些人差不多都会认识那么一个两个。 问到叶令蔚,就被告知他在高中过得挺惨的,几乎没有朋友,他们很好奇夏涣为什么会问起叶令蔚。 “挺好奇的。”夏涣轻描淡写道。 但现在看来,事实并不如此。 这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简直就是围着叶令蔚打转,叶令蔚同桌那个小胖子,两根一包的辣条都要问叶令蔚要不要来一根,即使能看见他一脸肉痛。 “你不要就好。”楚然把辣条飞快地塞进了嘴里,生怕叶令蔚下一秒就后悔。 叶令蔚,“……” 叶令蔚周围一直有人在说话,费澜扫了一眼身后,叶令蔚懒悠悠地歪在桌子上,说话间夏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叶令蔚不满的拍开了他的手,落在别人眼里,他的不满都招人疼,从夏涣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对叶令蔚的行为没有产生丝毫的不快。 费澜收回视线,冷嘲般的勾起了嘴角。 叶令蔚碰巧看见对方不虞的神色,下意识的再一次躲过了夏涣的手,他抬起眸子,叹了口气,“别碰我了啊。” 夏涣眼里的笑慢慢地散去,刚才叶令蔚说不喜欢,夏涣以为对方是因为跟自己很久不见一时之间不适应,以前就是个慢热害羞的性子,能理解。 但现在看来,不是。 他躲开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费澜的。 他跟费澜的关系,显然要更好。 - 这周是月考前一周。 三中实行周考月考制,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周考考场在自己班,月考全年级打乱,重新安排考场。 叶令蔚这段时间,差不多已经把高中的课程都过了一遍,剩下的是三中专门为本校学生出的密卷,难度高,题型多,解题思路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他再厉害,本身也不过只是一个大一学生,再加一个高考文科状元,与文科相比,理科确实是他的弱项,语文一般都只会意思意思扣个一两分,其他文科科目几乎都是满分,然而数学却经常只能徘徊在135到140区间。 而每次月考的年级榜上,年级第一的名字是烫金的,依次往后,红色,越来越淡的红色,到绿色,越来越淡的绿色,最后一名的名字,差不多约等于透明了。 高临浩就是板板正正的绿色,他拍了张照片,把照片换成了头像,发誓道,“我不说变成红色,起码,墨绿,墨绿色总可以吧。” 叶令蔚扫了一眼,墨绿色差不多三百多名到四百名区间,分数却都在六百左右,差距十分微小微小。 三中的学生,退步很简单,一分就可以掉落好几个排名,但想往上爬,却很难,越往前,越难。 三中试卷的难度,就是专门为三中学生设计的。 这也是为什么三中的学生出去了可以吊打其他学校的学生,就连高临浩也不例外,因为其他学校试卷的难度跟三中的不是一个级别的。 更别提三中专门培养的竞赛队,更是恐怖如斯。 饶是叶令蔚再看不上林初冬的人品,但对于对方的学习能力,他还是认可的。 林初冬能在高手如云的三中当上竞赛队的队长,也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叶令蔚还挺佩服他,在学校和李岚双重魔鬼题海战术的培训下,他还有时间给自己发那么长一段消息,是个优秀的时间管理达人。 班群里有上次月考的排名,他们拍了照片,上传到群相册。 前两周没有任何的反应,距离月考只剩下一周的时候,班里追来打去的现象都少了很多。 没人想看见自己名字是绿的,透明色就更不想了。 高临浩拿出厚厚一沓复习资料,在桌子上抓耳挠腮了半天,他在想以怎样的方式把资料给叶令蔚而不至于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年级排名越靠后差距越大,叶令蔚上次月考只有两百分不到。 各个学校的天才各有不同,学渣却一模一样。 “小叶啊,”高临浩故作洒脱,“复习资料来一份啊,不要九九八,不要八八九,只要九毛八!” 叶令蔚桌子上好几本书都是翻开的,他在看上个月月考的试卷,被高临浩打断以后,冷冷地扫了对方一眼。 高临浩,“……”果然还是伤害到小叶的自尊心了。 上午第三堂课,数学老师请了病假,请了另一位老师帮忙先上着,班里顿时变得跟过节一样热闹。 他们的数学老师是个光头,养着长长的手指甲,乍一看他的模样作态娘里娘气,但扔粉笔头子,一扔一个准,他让看黑板你就要看黑板,看他就得看他,一双眼睛如火如炬,打个瞌睡都要被拎起来。 直到上课铃敲响,班里每个人都还是期待满满的,除了叶令蔚,叶令蔚坚持上了两堂课,实在是困得不行,反正这课他听也行不听也行,主要是个态度问题而已。 张娴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时,高临浩从窗户外边把头缩了进来,开始拜佛。 “我相信命运不会如此折磨我,走了老刘来了这个婆娘,如果是她,我情愿老刘用粉笔头子戳我脑门儿。” 高临浩的祈祷并没有奏效,张娴直接就走进了他们一班的教室。 张娴有一双很疲惫却很精明的眼睛,颧骨很是突出,这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的刻薄。 扫视了教室一周,张娴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教室最后排一个趴在桌子上在睡觉的男生的身上。 她一步步走下讲台的时候,教室里的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高临浩发觉到张娴的目标是叶令蔚之后,伸手戳醒了他。 但已经晚了。 叶令蔚抬起头,眼神还有暂时的迷茫没有散去。 张娴从来没有正视过叶令蔚这张脸,她不愿意承认的是,是叶令蔚从未正眼看过任何人,他永远低着头,头发长长的遮住眼帘。 她从不知道,男生的眼睛可以漂亮成这个样子。 比银河还要璀璨。 “你在睡觉?” 叶令蔚打了个哈欠,看见张娴拿着教材的手用力到发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乖巧回答道,“感冒了,头疼。” 叶令蔚来的时候角色就不太好,他们穿着薄薄的外套,而叶令蔚穿着连帽的卫衣,他们都能发现叶令蔚跟平时的不同。 张娴眯着眼睛盯着叶令蔚的脸,企图从对方脸上发现害怕慌乱的神情。 但她失败了。 她想到李岚说的别去招惹叶令蔚,所有人都向着他,从来没有露过面的他的大哥,也出面了。 张娴不是屈于威武的人,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如果连学习的任务都无法完成,那跟废物败类有什么区别。 “站起来听。”张娴也不打算太为难叶令蔚,毕竟她只是代课,叶令蔚已经不是七班的学生了。 她转身欲离开开始讲课,就听见身后一声微弱的抱怨。 “不是吧,疯了吗?叶令蔚不是在感冒吗?” 张娴顿住,看向发出不满的声音的男生,叶令蔚的同桌。 “你不服?那你陪他一起站着听。”张娴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楚然瘪瘪嘴,委屈巴巴的准备站起来,就有一只微凉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站到一半被拽了下来,楚然惊愕的看着叶令蔚。 叶令蔚手肘撑在桌子,懒懒的抬起眼帘,“老师,你如果要找茬,我奉陪,前提是你玩得起。” 玩得起? 张娴愣住,对方的不可一世已经昭然若揭,他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没把老师和学校放在眼里。 “这是你对老师的态度?”张娴忍着怒气质问道。 叶令蔚笑了一声,抬手眼睫,眼神懵懂,语气有些好奇,“你也算老师啊?” 张娴是真没想到,叶令蔚字字都在拱火,字字目中无人, 她扬手就要把教材往叶令蔚脸上拍,她气昏了头,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叶令蔚是这么个一身反骨的东西。 坚硬厚实的教材在快要挨上叶令蔚的时候,被人一巴掌甩落,张娴趔趄几步,扶着后边同学的肩膀才站稳,她被挥开的手腕疼得发酸,疼得发麻,她现在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被气的还是被疼的。 费澜站在叶令蔚桌子旁边,眼神波澜不惊,看着张娴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茫然到恼羞成怒,他才出声淡淡道,“张老师,上课吧。” 张娴指甲都快掐进了掌心,这课还怎么上,几个学生一齐顶撞她,还动手? “等着被开除吧你们!”她捡起地上的教材,就像捡起残存的那一点儿可怜的自尊心,奔出教室,扬长而去。 高临浩好久好久才回过神,他扭头问道,“澜哥,她去告状了……” 费澜瞥了他一眼,“那你去解决了她?” 高临浩一缩脖子,“我不敢……” 叶令蔚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仰起脸问费澜,“你不怕吗?” 不是要一直保持平庸,要一直当蒙尘的珍珠吗?以这种方式在学校出名,不怕吗? 他自己已经准备好躲开了,但在躲开之前,费澜抢先了一步,站起来扬手就挥开了张娴手里的教材。 不止班里人吓了一跳,叶令蔚也有些错愕。 不掺杂任何其他的纯粹的被珍重,叶令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一直微凉的指尖开始回暖。 费澜看着叶令蔚歪着的卫衣帽子,抬手整理了一下,笑了一声,“我不怕。” “你呢?你吓到没有?”他接着问道。 第33章 锈春刀 他是我的猫 “校长,你必须处罚一班的叶令蔚和费澜,我们三中从来没出过敢对老师动手的学生!”张娴身为学校的优秀教师,在三中这个只看成绩的地方,针对的不仅仅是学生,还有老师,老师如果教学能力差,就是原罪。 这也是为什么张娴和李岚在学校几乎是可以横着走的原因,她们带出来的班级,成绩是最优秀的,升学率是最高的,她们就有底气向校长提出要求,即使这些要求在校长看来并不合理。 校长摸了摸已经秃了的头顶,“哎这个张老师啊,我们当老师的,也不能对学生太严厉,哎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再说了,看在他俩给学校做的贡献的份上,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他们不懂事,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儿计较什么?” 校长是再也不想体会叶岑冷冰冰的眼神了,以往张娴对叶令蔚的苛刻,他睁一只闭一只眼,再说了,叶令蔚同学也的确是拖了他们三中的后腿。虽然张老师有时候的行为的确有些过激,但出发点是好的。 张娴不可置信,“老师,你教我的,一切以学生的成绩说话......” 校长曾经也是她的班主任,当初校长也是这么严厉苛刻的对自己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早就不复当年器宇轩昂的校长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解释道,“那时候我不是校长,我只是个班主任,就像现在的你一样,眼里只有我学生的成绩,因为那时候其他的一切,都是校长在周旋。” 张娴似乎有些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校长开始让步,对李岚的处罚一言不发,没有一句的反驳,默许李老师现在带薪在家休整。 因为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他的责任也变了。 他要为现在三中全部的学生负责,所以即使只是千分之一的风险,他也不敢冒。 张娴张了张嘴,没能成功发出声音,她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这么算了?” 校长喝了口他的宝贝茶,瞥了她一眼,“不然呢?你管好你自己班级就行了,别人班上的事,你就不要去插手了。” “况且......校长顿了顿,“我倒觉得,这两个学生,倒也不像你说得那么不堪。” 张娴有些不敢相信,“老师你怎么会这么说?” “看来老师你真的是老了。”张娴丢下这么一句,气冲冲地甩门而去,不管身后坐在沙发上一脸惊愕的她的老师。 “你看你看,她还有把我当她的老师吗?”校长气得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胸口发闷。 他年轻时候,也像张娴这样,后来当了校长,看了太多成绩不好但走出来仍能闯出自己一片天的学生,才发现成绩其实不是决定一切的东西,他只是给了以后的你更多的选择的机会而已。 但他看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当初最看重的学生却还没想明白。 张娴比李岚要年轻,三十多岁,重点幼儿园重点小学重点初中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毕业还去留了学,她的人生,成绩就代表了一切,这是她最敬爱的老师教她的,她前边所有的求学生涯,都一直信奉着这一点。 但现在那个教她的老师,却跟她说,这是错的。 怎么可能是错的? “出来了出来了!”高临浩本来趴在窗台上,看见张娴从那栋独立的办公楼出来,一脸茫然,他回到位置坐下,欢天喜地,“她绝对告状失败了,我有经验,成功不是这表情,成功她现在就该上来了。” 叶令蔚把试卷做完,盖上笔帽,“你很有经验?” 高临浩撩了一把头发,昂起头,十分骄傲,“那可不,告我状的老师,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每次告状出来都是喜气洋洋的,然后我就要倒霉。” 叶令蔚看了一会儿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高临浩跟叶令蔚说完话,凑到费澜肩膀旁边我,问说,“澜哥,你这次会多考一点儿吗?看张娴还笑不笑得出来!” 叶令蔚的注意力也被这个问题吸引走,他也想知道,费澜会怎么做。 费澜在玩手机,头也没抬,“不会。” “什么不会?”高临浩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题目太难了,”费澜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我不会。” 叶令蔚,“......” 高临浩彻底愣住,他消化了费澜话里的意思之后,揪着头发哀嚎起来,“我不信我不信!澜哥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对不对?我一定可以看见你的名字变成烫金色对不对?” 费澜没回答。 高临浩看向叶令蔚,“叶令蔚,你也可以对不对?” “我......”叶令蔚眨眨眼睛,有些无措,“我试试看吧。” “试试看?什么试试看?你们的名字最好都要成为烫金色,看那婆娘还怎么得意!”高临浩恨得牙痒痒。 “那你呢?”费澜饶有意味的看向高临浩。 “我?我怎么?”高临浩疑惑了一下,发现费澜和叶令蔚两人都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他一下子就从战斗机变成了民用机,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我就算了,我能变成红色就谢天谢地谢十八代祖宗了。” 他反正已经皮实了,他不在乎。 比起他自己,他更加介意费澜和叶令蔚被张娴那样的老师瞧不起,那让他感到憋屈不已。 - “小少爷......” 费澜朝司机点点头,上了车,低调的商务车在校门口拐弯离开,涌入道路车的海洋。 坐在后座的男人,闭着眼睛,在费澜上车后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通过后视镜,他看见费澜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当自己身旁空无一物。 “你在学校跟老师动手了?” 费澜看向费锵,笑了一声,“您知道了?” 费锵没什么反应,他现在要追问的显然不是这件事。 “你跟叶三,关系很好?”费锵面上泛起隐隐的笑意,“那么护着那孩子?” 听到费锵提起叶令蔚,费澜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小时候费锵对叶家几个孩子都不错,现在问这么一句,也属于长辈关心晚辈的正常范围之内。 “他是我朋友,”费澜说,“他叫过我哥哥。” 所以费澜自然而然的把叶令蔚划在了自己的领地内,却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即使是那么漂亮的一个男生。 “他不恨你?” 费澜看着窗外,淡淡道,“与你无关。” 费锵的表情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他手指在膝盖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你护不住他。” “或者说,你没有资格。”费锵的语气,机械,冰冷,完全不是跟自己儿子说话的语气,反而像是在跟下属,梗准确的形容的话,应该是合作对象。 费锵残忍的把现在的费澜撕开,撕的血淋淋,他淡漠的看着男生的脸色沉下来,但仍旧直接道出事实。 “费澜,等着看吧,叶三会遇到可以完全庇护他的人,”费锵慢悠悠的说道,“你只是一个暂时的停靠站。” 坐在花坛上漂亮犹如神祗的少年,他以后会遇到越来越多的危险和挑战,他的傲慢和不可一世已经显露在脸上,他会招惹到越来越多的人。 而他的儿子,只是一道根本随便可以攻陷的城墙。 费澜的手指在膝盖上握紧,良久,他缓缓松开,侧头看着费锵,笑了笑,说道,“您或许不太了解叶三,他没您想象得那么脆弱。” 费锵抬手,“他脆弱与否,谁在乎?” “重点是,你觉得他脆弱吗?”费锵摊摊手,“当然,这个随你,只是提醒你而已。” 如果费澜不争气,他不介意将叶三要过来养在自己名下。 费澜回到家,无视了阿姨伸过来帮他接书包的手,直接上了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姨疑惑的看向楼上,费锵随后进来,将外套轻轻的搭在了阿姨的手上,笑道,“叛逆期,您理解一下。” “......” 费澜的房间,是自带客厅和洗手间的起居室,客厅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空出,白色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的照片,细看眉眼跟费澜还是有几分相像的,相框两旁放着新鲜的白色菊花,每天都会换的香,白色烟袅袅升起。 男生跪在照片前,一言不发的磕了三个头。 费澜没看照片里笑着的艾舒,他低着头,眼睫垂下,阴影从眼角延伸至太阳穴,像一抹乌云。 “艾女士,我好像有了想要保护的人,”费澜低声说,“但我现在这样,好像不太可以......” 费澜轻轻地笑了一声,慢慢说道,“他太漂亮了,漂亮到会有很多麻烦,脾气也不好,三天两头惹事,他叫我哥哥,我不能不管他。” 房间里菊花淡淡的香气四处飘着,窗帘悄悄地摆动着,良久,男生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内绝然的响起。 “我想管他。” “我要管他。” 第34章 锈春刀 叶娇娇:我晕奶 空阔宽宏的新四五大道,两边的香樟都才是刚刚搬运过来栽下去的,四周用木棍支撑着以免它立不稳而倾倒下来。 道路已经休整干净,一眼望不见头,路面被柏油漆得发亮,但还没有现在就开通使用,道路以外的地方,还堆着没有运走的碎石黄土。 偶尔有工作车过去,路过时的速度把黄土带起来,扬得半边天都雾蒙蒙的。 道路开始的地方,并排的五辆赛车,引擎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其中四辆是赛车级的超跑,排气管道里排出的气都恨不得排放的是一把一把的钞票。 位于中间的,是一辆黑色的机车,哑光面的车身,低调,但无一不彰显著主人的贵气和大手笔,骑在上边的人慢条斯理的在扣头盔,眯着眼睛,淡定的看着前方的路。 他旁边的一亮深红色的跑车的车窗缓慢的放了下来,露出一张可可爱爱的笑脸,两颗虎牙直接夺占了看向他的人的全部视线。 “叶绚,说好了,你要是输了,把你弟叫出来,哥哥们请吃饭。”严柏笑嘻嘻地说道。 这场比赛的赌注就是叶令蔚,他们怪叶绚不够意思,把自己弟弟藏着掖着算怎么一回事儿,他们都商量好了,他们四个必须按照年龄,依次成为叶令蔚的干哥哥。 叶绚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还干哥哥,叶令蔚的哥哥已经够多了,亲的表的堂的两只手都不够数的,更别提他在学校还没忘再认几个。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段时间在申城呆着也没什么事儿做,没什么奖品的赛车没意思,但他们几个又不是缺钱的主儿,拿钱当赌注,他们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但叶绚的弟弟不一样,他们从没听叶绚说起过,男孩子漂亮又乖巧,谁不喜欢? “啪嗒” 叶绚皱着眉,把扣子扣上,视线透过头盔的护目镜,不远处的黄土被风吹起,叶绚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手里冒出了薄薄的汗。 他不喜欢叶令蔚,但也不代表着,他乐意叶令蔚成为奖品。 “我做不了他的主。”伴随着引擎声,叶绚淡漠的声音在严柏耳边响起。 严柏笑得开怀,扯着嗓子朝叶绚喊,“不是吧绚哥,你这么菜,你连你弟你都管不了!” 严柏以为叶绚是在开玩笑,是不想把叶令蔚叫出来,之前第一次见他弟的时候,那么乖,挨着叫人,怎么就做不了主了? “绚哥,男孩子,哪能被你养在温室呢,”严柏笑着,车窗慢慢的滑了上去,红色赛车的引擎声当即冲破了顶上的那片云霄。 叶绚背弓成骑机车的标准姿势,他想,叶令蔚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小百合,他应该是长在山野悬崖的野玫瑰。 有那么一瞬间叶绚也想让他们见见叶令蔚,正式的见上一面,让叶令蔚好好的收拾一顿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新四五大道被提前清场,香樟树四周的木棍艰难的支撑着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树干,黄土被卷在了小漩涡里,未闻车声,黄土就已经提前到达开始各方预警。 极为刁钻的弯道,黑色机车的车身几乎已经压在了道路表面,他率先出场,紧随其后的,是严柏招摇的红色小旋风和另外一个人深蓝色的星空超跑。 严柏戴着耳麦,在车内嚎叫道,“羊子羊子,夹他夹他,你去夹,我来超他!” “好嘞!” 只听话音刚落,那辆深蓝色的赛车直接猛踩油门,提高车速,冲在了黑色机车的侧面,机车被逼向一侧,旁边完全的空了出来。 “哎呀真不好意思。”严柏嘴里这样说道,毫不犹豫的窜上了前。 叶绚艰难的提高车速,却被羊子的车逼得节节败退。 “二哥,我不吃这个,你吃......” 叶令蔚穿着单薄的睡衣往自己手里塞鸡肉丸的模样,在叶绚脑海里一晃而过,他的弟弟,他叶家的人,什么时候能输在他人手里,成为他人的战利品了? 羊子看着叶绚被围困,乐得不行,但还没乐上半分钟,就听见旁边机车几乎能震碎他车窗的引擎声,羊子飞快地扫了一眼。 这他妈还不如不看呢,一看羊子的魂都吓没了。 叶绚将车速提到最高,直接朝超跑撞去,他不怕死,有人可怕得不行,羊子眼疾手快的打方向盘,逃过了一劫。 但他的后视镜被撞飞了,羊子迫不得已的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他麻溜地解开安全带解了头盔过去看自己的宝贝车,本来装后视镜的位置现在只剩下几根导线垂在上边凄凉地摇晃着,羊子心痛地捂住脸,又四周看了看,良久,他叉着腰大骂, “叶绚我他妈后视镜呢?我那大几十万的后视镜你他妈眼睛都不眨就给我撞没了?你他妈是不是人?!” 严柏还正悠哉悠哉的在乐呵呢,就听见了身后的轰鸣,他头皮一紧,除了他绚哥,谁能把机车搞出这么大动静来? 从后视镜里看,羊子没在他身后。 羊子呢? 严柏没看见羊子,倒是看见挂在叶绚手臂上的后视镜,他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这他妈不是羊子花重金从国外一家具乐部专门为他定制的后视镜吗?他平时宝贝得要死,上午擦一擦,中午擦一擦,晚上擦一擦,睡前还要擦一擦,现在就这么挂在绚哥手上? 黑色的机车如同一道暗影,极快的速度接近了红色的跑车,严柏无比识相的准备让路,但叶绚的目标是他,随着如同闪电劈过去的速度,严柏去看后视镜,后视镜没了。 他停下来,愣了半天,打开耳麦,还没出声,就听见羊子的鬼哭狼嚎,“拜拜,我的后视镜不见了,它不见了!” 严柏几乎可以从样子的语气中听见哭音。 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刚才好像看见,它被挂在绚哥的手臂上?” “你再说一遍,它在哪儿?” “在绚哥的手臂上......” “......我艹你祖宗叶绚!!” 机车稳稳当当的在终点线玩了个漂移,叶绚嫌弃的甩开手上挂的后视镜,取下头盔,弄了下头发的时间,后边几辆车依次到达。 最先下车的是羊子,他直接朝自己的后视镜冲过去,跪在旁边,“我的妈妈......” “我不就是想认个弟弟吗?我做错什么了呜呜呜呜呜......” 他一个人在哪儿装模作样的嚎,叶绚实在看不过去,踢了他一脚,“我赔你。” “我不要,没了就是没了,它无可代替。” 叶绚皱眉,“你可以从我车库里开一辆车走。” 羊子吸了吸鼻子,“随便挑?” 叶绚,“嗯。” “那好吧。”羊子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把后视镜扔进了垃圾桶。 严柏,“......” 叶绚靠在机车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别拿叶三当赌注,我不喜欢。” 严柏愣了一下,叶绚这么严肃的语气,少见啊,他跟叶绚关系最好,挠了挠头,说道,“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太宝贝了,我们好奇嘛,不是瞧不起他。” 真不是...... 叶绚微微的皱了皱下眉,“没有宝贝他。” 严柏翻了个白眼,“绚哥你得了吧,你口嫌体正直,你看看你做的事,哪一件能看出来你不宝贝他?” 你眼睛都没眨一下,把兄弟宝贝车的后视镜接撞下两个,深更半夜跑去买关东煮,严柏是不想说,叶绚迟早要吃他嘴硬的亏。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叶绚冷冷地说道,戴起头盔,扣子都没扣,抬腿上了车掉转车头,飞驰离开。 初秋冰凉的风从脖子灌进身体里,路上没有任何人的行迹,后视镜碎掉的玻璃渣飞溅的时候划破了脖子上边的一块皮,没流血,但扎心的疼。 “二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二哥,我疼。” “二哥......” 后知后觉,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其他地方疼,胸口像是被什么用力的扯了一下,叶绚忍不住弯下腰,没了力气把控机车。 后边跟上来的几辆车还没靠近,就看见前边侧翻在弯道的机车车身,叶绚被抛到一旁,头上的头盔早就滚落到一边。 “绚哥!” “......” - 费澜这两天很奇怪,他上课没睡觉了,但更加奇怪的是,他不睡觉,他也没听课,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上数学看物理,上语文看英语。 高临浩除了复习的时间以外,就是在求神祷告,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叶令蔚还是拿着试卷在看,复习以往的试题,很容易找出出题老师的出题习惯和规律,再说他没有准备要直接冲上前三的准备。 原身的成绩一直以来就很差,忽然考前三,是个人都会觉得见鬼了。 其实是真的见鬼了。 复习归复习,正常的生活作息是不会被打乱的。 叶令蔚拿着发下来的牛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高临浩的一发下来他一口就干没了,现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叶令蔚手里的牛奶。 他知道叶令蔚喝不完,他现在捡剩的已经捡成了习惯,捡得那么的自然和理所当然。 高临浩眼珠子挂在叶令蔚手里的奶瓶上,心不在焉的叹了口气,“我妈说了,这次要是不能往前进步五十名,就扣我一半的生活费,我算了算,我总共一个星期才三百,扣了只剩一百五,我吃什么?” 叶令蔚附和着点点头,的确,高临浩中午都要吃两份饭还另外加鸡腿,“那你要努力。” “不行我不行,我英语拖后腿啊这该死的英语,我觉得每个单词除了长度不一样,它他妈哪儿都一样!”高临浩说着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边。 李敬推了一下眼镜,说道,“我们在山顶等你。” 高临浩不服,“那你怎么不跟叶令蔚说在山顶等他?” 李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叶令蔚桌子上往年的试卷,再跟高临浩桌子上的“教你如何一个方法写好作文”“掌握了它,听力不在话下”“关于选择题的答案规律”之类的歪门邪道做对比,最后总结道,“叶令蔚比你聪明。” 高临浩,“......” 陈丰宝推了高临浩一下,“你问问澜哥呗,澜哥在看英语......” 高临浩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他伸长了脖子企图从费澜手里的习题找出诀窍和便利的方法,澜哥看的书,肯定是最好的。 但单词怎么那么......长?搭配怎么那么......奇怪? 陈丰宝看着高临浩表情越来越奇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傻逼那是六级英语,你先把她他它分清楚再说。” 高临浩,“......” 陈丰宝笑完高临浩,趴着看了会儿澜哥手里的试卷,摇了摇头,不知道在为谁忧心,“有人马上就要彻夜难眠了。” 费澜从拿出崭新的书的第一天起,他们几个就知道,年级榜上的排名要重新洗牌了。 他们澜哥既然决定了,就肯定不会跟那群平时称自己为学霸的人客气的,这些人,都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学霸是什么样子。 霸,就应该是霸占和屠杀。 就像初中的费澜一样,代表无法被撼动的地位。 叶令蔚垂着眼帘听他们聊完,牛奶实在是一口都喝不下了,高临浩眼巴巴的就伸手已经准备接过去了,他没想到,叶令蔚直接把牛奶放在了费澜的桌子上。 费澜看着玻璃瓶里摇摇荡荡的牛奶,白色液体撞上杯壁又缓慢地流了下来。 他把丢到一边,扭头看向叶令蔚。 后者趴在桌子上,抬眼的时候睫毛跟着抬起来,看起来无辜纯然得很。 高临浩从费澜背后悄悄伸手过去,小声哔哔,“澜哥从来不吃别人剩下的,不喝别人剩下的,还是让我辛苦一下......” 他吧字都还没说出口,就被费澜看了一眼。 如果眼神能够化为实质,高临浩想自己现在一定被澜哥伤得遍体鳞伤。 “干嘛呢?”费澜慢悠悠的问高临浩。 高临浩以为澜哥是要自己喝,他都想好以怎样夸张的表情应对了,但费澜只是把奶瓶子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转了一圈,然后放到了叶令蔚眼前,“自己喝。” 叶令蔚的视线被牛奶挡住,他偏了一下头,眨了两下眼睛,“我喝不下了,喝多了.......” “晕奶。”叶令蔚一本正经的解释。 费澜没理他,背对着叶令蔚,淡淡道,“惯的,自己喝。” 叶令蔚看向高临浩,高临浩立马意会,手都没伸,伸长了脖子就打算把嘴怼过去咬住吸管就是干,他计算好了,以他的实力,被澜哥发现的几率几乎只有十万分之一。 他嘴还没碰到吸管,就感觉脖子被什么冰凉的物体架住,令人动弹不得。 叶令蔚被费澜轻淡的眼神一扫,心里麻了一下,立马捧住脸,“高临浩想亲我。” 高临浩,“我没有!” 闹个没完了还。 费澜没搭理无聊的两个人,伸手将叶令蔚的奶瓶捞到了手里,他含吸管的样子很温柔,就半瓶,一百五十毫升都不到,费澜喝完,将奶瓶丢到桌子旁边的纸篓里,看向叶令蔚,“开心了?” 叶令蔚眼睛一弯,“开心。” 高临浩愣住,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一开始,叶令蔚就只准备把牛奶给澜哥,绕再大的圈子,叶令蔚最后都会让澜哥喝下那半瓶牛奶。 他叹了口气,他的人生真是失败,连半瓶牛奶都得不到。 - 晚上的晚自习。 林初冬额头冒着汗,手放在校服两边的口袋里,有些紧张的从走廊里过去,他路过的时候,匆忙的看了叶令蔚几眼,叶令蔚喜欢趴在桌子上,前边的女生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叫吴梦,她最宝贝的是她的乌黑顺溜的长发,现在吴梦的宝贝头发在叶令蔚手心里,弯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卷儿。 路过的时候,林初冬正好听见叶令蔚小声问吴梦,“姐姐,好看吗?” 林初冬攥紧手里的东西,眼里是浓浓的不安,现在的洗手间几乎不会有人来,晚上的晚自习一般不允许学生有事没事往厕所跑。 他在外边超市买了烟,这段时间他很压抑,李岚休整在家,全部的心思就都放在了林初冬身上,她除了从早到晚的督促林初冬做题,其他时间包括吃饭就都是在林初冬耳边念叨一定要把叶令蔚踩在脚底下。 她把她现在的状态都怪在了叶令蔚身上,林初冬企图让她讲道理,得到的是对方歇斯底里的怒吼。 林初冬不是很熟练的点燃了烟,透过袅袅上升的白色烟雾,他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无精打采的面容,不安的眼神。 好像一切都是从叶令蔚不喜欢自己了的时候开始的。 一想到这一点,林初冬就感觉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 烟呛进了气道里,林初冬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手按在洗手台上,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他分不清是因为呛得难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好好的学什么抽烟?” 随着头顶声音的响起,林初冬手里的烟被拿走,夏涣无比熟练的将烟放到了自己嘴里,烟吞进嗓子里,又从鼻子里冒出来,配合着夏涣的脸,有一种令人后背发凉的诡谲。 跟平日里的夏涣简直是截然不同。 “看见了吗?这才是抽烟。”夏涣面无表情的把烟摁灭丢进了垃圾桶,又忽然笑了,“让我猜猜看,你为什么会抽烟。” 没给林初冬说话的机会,夏涣接着就说道,“我猜......是因为叶令蔚吧?” 林初冬张了张嘴,眼里有些讶异,半晌,他呐呐道,“你怎么......知道的?” 要是夏涣也是三中的,他知道也不奇怪,但他才转过来一周都不到,怎么知道的,凭论坛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爆料吗? “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夏涣好笑的看着林初冬。 “叶令蔚不喜欢你了,你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夏涣语气嘲弄,简直令林初冬无地自容,“他现在有费澜,你放心,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回头的。” 林初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自己一直没想过,一直企图欺骗自己,是啊,他做这些,说白了,不就是希望叶令蔚再回头看看自己么? “费澜......”林初冬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叶令蔚跟费澜是什么关系?他们在,谈恋爱吗?” 夏涣摇摇头,“不是。” 林初冬松了口气,他不管夏涣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令他支撑下去的答案,真假与否,不重要。 夏涣回答完后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但跟谈恋爱一样可怕。” “费澜现在啊,”夏涣拖长了尾音,仰头看着洗手间要亮不亮的照明灯,呐呐道,“是叶娇娇的守护神呢。” 第35章 锈春刀 你欠我的,你得还 “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林初冬脑子里被突入而来的轰鸣声占据,他的追问是无意识的。 夏涣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说完,夏涣从林初冬手里轻轻地抽走了烟盒,低头从里边挑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打火机橙红色的光映衬他的脸,呈现一种迷雾般无法识清的表情。 林初冬看愣了,手心冰凉。 夏涣感受着烟草刺激咽喉的感觉,他这个人很奇怪,他可以把发生过的事情,他看见过的,记得清清楚楚,他想记住,就可以一辈子也忘不掉。 比如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两岁时,父母在华丽的酒店撕扯踢打的场景。 他也记得费澜眼里只有叶令蔚的样子。 说起来,还是他先认识叶令蔚的,费澜不也是因为两家长辈认识所以才跟叶令蔚相识的么,他可是从叶令蔚进入幼儿园第一天开始,就成为了对方的朋友。 叶令蔚长得好看,性子安静,成绩差是差了点儿,但那时候还没按照成绩给人分阶级,小孩子眼里并没有那些东西,最开始,叶令蔚还挺受欢迎的。 让他受欢迎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是丽姨担希望他尽快的跟小同学们熟悉起来,给他挎了个小包包,小包包里是各种各样包装漂亮又好吃的糖,让他可以用糖来交朋友。 但糖不是永远有效的。 叶令蔚身体不好,没法跟大家一起玩游戏,老师也各种照顾,加上成绩不好,他几乎没了朋友,只有夏涣始终如一的陪着他。 直到他身边出现了费澜,费澜为了叶令蔚,转了班,成了叶令蔚的同桌,督促他看书学习。 叶令蔚一开始不愿意,“不读书也可以啊,我不看。” “谁告诉你的?” “夏涣啊。” 夏涣一直都是这么教叶令蔚的,在所有人都还是那颗纯真的心的时候,夏涣整个人就已经被全部的阴暗占据了。 自那以后,费澜就有意无意的引导叶令蔚疏远夏涣,夏涣几乎没有机会单独和叶令蔚相处。 那又怎样呢? 最后还不是绝交了,他还以为两人关系多好呢。 夏涣摁灭了手里的烟,还剩半截,他把剩下的丢进了垃圾桶,表情淡淡的。 他看着叶令蔚一步步的变得黯淡无光,变得无一人喜,变得形单影只,他都想好以怎样的救世主的模样出场了,但现在这一切,都被费澜毁了。 就像小时候一样,在即将得手时,被费澜毁了。 - 叶令蔚接到了丽姨的电话,告诉他叶绚出车祸了。 叶令蔚勾起嘴角,半晌,调整了一下表情和语气,小声问,“二哥怎么出车祸了?” 丽姨在那边叹了口气,“还不是赛车,早就跟他说不安全不安全,他说我不懂赛车的意义,大大小小的车祸出了不少,这次腿骨折了,才从医院回来。” 叶家几个孩子算起来都是丽姨一手拉扯大的,哪个她都心疼,她自己没结婚,就有人说她是准备就在叶家养老了,丽姨都还没说话,叶绚就直接出面了。 “是又怎么样?我乐意养她的老。” 叶绚的确不是个好二哥,这只是对于叶令蔚一个人而言而已。 叶令蔚不知道丽姨给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用意是什么。 想他回去看看吗? 刚想到丽姨说不定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就听见丽姨说话了,“娇娇啊,你回来看看你二哥,好不好?” 叶令蔚很久没说话。 丽姨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好。”叶令蔚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道。 不过要是叶绚真的残了,他倒是可以考虑回去看看。 丽姨哑然了,其实一直以来,在她的心里,他们几个都只是在打打闹闹而已,都是自己兄弟,哪来的隔夜仇。 长辈都喜欢这么想,小孩子的仇恨在他们眼里,就是过家家,是不用当真的。 挂了跟丽姨的电话,叶令蔚转身就看见费澜,费澜关了教室的灯,视线扫了一眼叶令蔚的手里的手机,“怎么了?” “我二哥出车祸了。”叶令蔚说道。 语气中幸灾乐祸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的掩饰。 费澜笑了一声,“恭喜。” 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慢慢的变得更加的绚然灿烂。 - 床头柜上的书更新了新的内容。 关于叶绚的。 还是穿插在其中的一些往事,其实叶令蔚更加期待原身去世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不像男主的林初冬,莫名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夏涣居然也是男主之一,如果是这两人为男主,叶令蔚很好奇后边的剧情到底是怎样一个走向。 还能走得动吗? 叶绚就比叶令蔚大三岁。 小学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叶绚长得好,人仗义,有钱又大方,没那些有钱小孩子的做作劲儿,不穿小皮鞋系领带嫌弃他们玩泥巴,所以叶绚从小人缘就爆炸好,即使他毒舌还冷漠,围着他的人只有多没有少的。 跟叶令蔚形成了绝对的反差。 费澜不在夏涣也不在的时候,叶令蔚就一个人。 他们小学时候有值日周,扫扫操场上的树叶子,捡篮球场高年级丢那儿不管的矿泉水瓶子,叶令蔚小时候成绩就不好,不是因为不想学,而是没法学,他要吃药要定时去医院复查,劳累会胸闷,索性就懒得学了。 本来是小组值日,叶令蔚他们那组都跑了,留叶令蔚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在操场捡水瓶子。 小小的一个,怀里抱着好几个空水瓶,弯腰捡的时候还跟着掉,他不厌其烦地追着瓶子跑。 叶绚就在旁边篮球场打篮球,同学叫了他一声,“你不帮帮你弟?” “帮什么?”叶绚抱着篮球,看都没看不远处的小男孩一眼,“活该。” 叶绚做的最过分的一件事,导致原身耿耿于怀,一个月没叫一声二哥的一件事情也写了。 他高中运动会放三天假回来,兄弟叫他出去打游戏,他急着换衣服出去,换了衣服下楼的时候,原身白着脸从房间出来,叫住他。 “二哥,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药?外边门卫是新来的,不让医生进来。”每天服用的药极其昂贵,吃了虽然不会使心脏病痊愈,但不吃,心脏病带来的胸闷胸痛却一个都少不了。 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叶令蔚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走到路口。 幸好二哥回来了。 但为什么是二哥? 不是丽姨,不是陈叔。 叶绚想都没有想,甩开叶令蔚的手,“我还有事,你自己想办法。” 药是丽姨在门口遇到了医生带进来的,丽姨带着药回来的时候,叶令蔚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满头大汗,丽姨觉得一辈子都应该不会忘记那样的叶令蔚,仿佛下一秒,叶令蔚就要死去了,就要消失了。 而叶绚玩到深夜才到家。 他完全忘记了下午叶令蔚拜托他拿药的事情。 但叶令蔚却一辈子都记得看着二哥头也不回的关上门的绝望感。 那扇大门,被干净利落的关上,叶令蔚最后看见的,是门口那株玫瑰,花瓣血一样艳红,但在当晚大雨倾盆时,被风连根拔起。 叶绚对叶令蔚的无视不仅仅是对他生死的无视。 叶令蔚喜欢画画,画的不是唯美的水彩也不是高深莫测的油画,他喜欢画连环画,童话书里的内容他看着文字就能画出栩栩如生的画面来。 他说以后想当画画的童话家。 童话里的角色,单纯,他可以让每一个角色都有美好的结局。 然而叶令蔚画到一半的纸页放在客厅,被叶绚拿去逗狗,狗把一张又一张的画儿撕得七零八落。 那是沉默寡言的叶令蔚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叶绚抱着手臂,有些好笑,“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给狗,狗都嫌弃。” 书里更新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叶令蔚往后翻了几页,顿了一下,把书从手里直接丢到了落地窗旁边,砸得“砰”的一声闷响。 盘着腿在床上坐了几分钟,叶令蔚突然跳下来,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就往身上套,拿了钥匙直接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喜欢赛车是吧? 那都是什么玩意儿? - 丽姨没想到叶令蔚会回来,兴高采烈的模样跟过节似的,连声喊娇娇回来了,又假装责备他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不是说不回来的吗? 叶令蔚笑了笑,“给您一个惊喜嘛。” 丽姨虽然嘴上没说,但叶令蔚可以看出,她是怎样的高兴。 叶令蔚看着客厅,从客厅一侧旋转而上的扶手楼梯,被水晶吊灯照得亮得扎眼的餐厅,黑色皮面的沙发,茶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丽姨的习惯,即使叶令蔚不在家里,果盘里也照旧会放叶令蔚喜欢的车厘子。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穿着拖鞋就来了?不怕摔跟头?”从叶令蔚进门,丽姨的唠叨就没停过,从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湿的到怎么能穿着拖鞋出门。 说着说着,叶岑就从楼上下来了,他看见叶令蔚站在客厅里,皱了下眉,“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说不上不欢迎,但肯定也不是欢迎。 叶令蔚没看他,视线在客厅里扫了一周,“二哥呢?” 叶岑看向客厅里一个角落。 叶令蔚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成功的看见了叶绚,刚刚一进来没看见,那是客厅的一个角落,放着一张单人沙发,沙发旁边放着一个小茶几,叶绚的腿搁在沙发上,一手手机一手零食,面无表情的咔嚓咔嚓着,叶令蔚一进来他就看见了,但他懒得出声。 从某一层面来说,他骨折叶令蔚也有责任。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腿骨折的疼痛比不上心脏抽痛的千分之一,他蜷缩在地上,严柏他们几个还以为叶绚受了什么内伤。 那一瞬间,叶绚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疑惑:心脏病发,也是这么疼吗? 如果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疼。 叶令蔚蹲到叶绚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打着石膏的腿,仰脸有些天真的问道,“二哥你疼不疼?” 对上这样黑白分明的眸子,叶绚第一次觉得有些愧意,他慌乱的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冷冷道,“滚远点儿。” 叶令蔚心脏病犯的时候他没问过对方疼不疼,现在对方却来问他,他当不起。 “肯定很疼吧,”叶令蔚垂下眼睫,语气透露着浓浓的心疼,他低声说,“二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赛车呢?丽姨都说那很危险。” “你懂什么?”叶绚皱眉,他还真没想到,有一天叶令蔚也敢来对自己说教。 赛车对叶绚而言,是人生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没有任何的事物,能够凌驾于他对赛车的热爱之上,他可以将这辈子都献给赛车。 “我只是不想二哥受伤而已。”叶令蔚争辩道,现在看起来就完完全全像一个因为担忧哥哥安全而生气的小孩子。 他越这样说,叶绚就越无法面对对方。 换做平时,叶绚可以丢下叶令蔚就走,但现在不行,现在他腿受伤了,根本没法走,叶绚烦躁得快要炸了。 “二哥也保护了我,我也要保护二哥。”叶令蔚声音低低的说道。 原松退了学,他的手断了,接着家里又被几个陌生男人疯狂打砸,他父母吓得要死,连夜搬了家。 打砸别人的家里,这样粗暴不讲道理,叶令蔚知道肯定是叶绚叫人干的。 跟心思缜密的叶岑相比,叶绚只是看起来冷漠和高深,其实他行事向来粗暴直接,随心所欲。 叶绚听见叶令蔚这么说,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直起腰,警惕的看着叶令蔚,“你想做什么?” 对方变了,变得不受管束,这叶绚早就体会到了,但现在,此时此刻,他有了比凌晨被使唤去买关东煮那次更加不好的预感。 叶令蔚按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绚,语气无辜,“帮二哥啊。” 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模样,“身为叶家的人,二哥总不能一直玩赛车,我也不想再看见二哥受伤了。” 叶绚看着叶令蔚,冷冷道,“所以呢?” “二哥马上就可以知道啦,”叶令蔚笑了起来,“二哥你会很感谢我的。” 叶令蔚转身往厨房走去,厨房有一把专门剁骨头的刀,不重,但异常锋利,是丽姨专门买来剁鸡剁鸭的刀,足有半米长。 当着叶绚的面,叶令蔚把刀从刀套里抽出来,刀刃在灯下折射出银色的冰冷的光。 毫不犹豫的,没有任何停顿地,叶令蔚拖着刀朝院子里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 院子里现在停的是叶绚最宝贝的那辆机车,上午翻车以后,车子有些地方出了点儿小问题,两个师傅正在维修。 看见叶令蔚过来,他们好奇的站了起来。 叶令蔚慢慢的把刀举了起来,叶绚趴在窗户上,他没法动弹,伸手推开玻璃,语气罕见的开始慌乱,又透露着不可置信,“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丽姨听见动静,从后边院子里过来,看见这一幕,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虽然她不赞成叶绚玩车,但却从没动过砸叶绚车的念头。 “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别伤着自己!”丽姨拍着大腿喊道。 叶令蔚看着面前哑面的黑色机车,不可否认,它很帅气,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哎,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怪它跟错了主人。 或者说,怪他主人曾将原身的画视作泥泞。 叶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急得想从沙发上下来,被叶岑按住,叶绚抬头看着叶岑哀求道,“大哥,你快拦着他,你拦着他,你跟他说,要我做什么都行,别动我的车。” 所有人都知道,叶绚有多爱车。 叶令蔚当然也知道。 叶岑没说话。 叶绚抹了一把脸,从窗户里伸出头,“艹,叶令蔚,你他妈今天要是动了我的车,我跟你没完,没完!” “哦。”叶令蔚面无表情的说。 “......” 瞅准了一个地方,叶令蔚扬起刀,一刀劈在了后轮胎上边,轮胎上有了深深的刀痕,但没破掉,叶令蔚接着又补上一刀,在听见气流声之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手心都在发麻,被刀柄震得发麻。 叶绚已经快疯了,他疯狂的大喊,“你们两个,拦住他,我给你们钱!” 叶岑在一旁,淡淡的说道,“一辆车而已,他喜欢你就让他玩儿。” “什么叫一辆车?这辆车花了我几百万!”叶绚吼道,“他跟了我五年!” 叶岑顿了下,“哦。” “......” 两个修车师傅犹豫了一下,试图上前。 但就走了半步,面前这个漂亮的少年就举起了刀,刀尖对着他们,很温柔无害的笑了笑,“小心哦,再走一步,试试?” 两个大男人咽了咽口水,僵在原地,钱很重要,但命更加重要。 第三刀对着车头砍下去,油表车速盘和后视镜一下子被劈裂,叶令蔚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力气,实在是这把刀太好使了。 叶绚近乎绝望的看着院子里的自己的车,开始慢慢变得像一堆破铜烂铁。 他怎么敢?! 叶令蔚就是敢,在刀尖戳进了油箱之后,叶令蔚丢下刀,朝旁边的男人伸手,摊开手掌心,“借个火。” 男人不敢不借,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就递了过去,递过去的时候,他看见叶令蔚的掌心被刀柄磨得通红一片,最中心的皮肤,已经渗出了血丝。 为什么要这么,伤己伤人? 这么昂贵的赛车,为什么即使是自己受伤,也要毁掉? 叶令蔚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他将火打燃,朝两个师傅说道,“现在要离远点哦。” 两个师傅跑得飞快,退到了大门口。 叶令蔚自己也退后了几步,汽油顺着窟窿从油箱里流出来,流到叶令蔚脚下,叶令蔚垂下眼睫,闻到汽油刺鼻的气味,他终于愿意施舍眼神给已经绝望的叶绚的脸上。 “二哥,”他喊道,“你看好了!” 他收回视线,手指一松,打火机从手指间落下,火焰沾到汽油,顷刻间燃烧起来,叶令蔚走到客厅入口,看着火舌顺着汽油,飞快地爬向那已经残破不堪的机车。 丽姨愣了半天,看向叶令蔚,“娇娇,你怎么......” 叶令蔚没说话,他面无表情的等待着,火焰钻进油箱里,车身冒出袅袅的黑烟,升到半空,被路灯照着,把光都染成了黑色。 “砰!” 烟雾变浓顷刻腾空而起,叶令蔚闭上眼睛侧过头,机车引爆的时候,配件被炸得四处都是,猛烈的热浪冲击到房子跟前,爆炸的声音几乎可以震碎别墅的玻璃,惊扰了这整片林区的鸟。叶绚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连骂都不想骂了。 叶令蔚睁开眼睛,就被丽姨捧住脸,“脸怎么受伤了?没事儿吧,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大啊?” 叶令蔚抬手摸了摸脸,有一道浅浅的口子,估计是被溅飞的铁屑碰上了。 “没事。”他说。 他很开心。 丽姨拉着叶令蔚进了屋子,被毁掉的机车显然不如人重要,叶令蔚乖乖的任丽姨在自己脸上贴了创口贴,处理完伤口,叶令蔚才想起去看看叶绚。 叶绚无精打采的靠在沙发上,眼前出现两条细白的小腿,他抬头似笑非笑,“玩够了?” “开心了?” 叶令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哎呀了一声,像撒娇一样,“二哥,那你以后不要再用我的画去逗狗了好不好?” 叶绚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叶令蔚,很久才想起用叶令蔚的画逗狗的事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是在叶令蔚初中的时候。 叶绚艰难的开口,“就为了这件事,你毁了我的车?” “嗯嗯。”叶令蔚点点头。 “叶令蔚我是你二哥!你把我当什么?”叶绚冷笑道,“所以你今天是来讨债的?” “差不多吧,”叶令蔚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但二哥以后别说你是我二哥这种话了。” 叶绚等着叶令蔚还能说出什么鬼话出来。 “我叫你二哥都是装的,但二哥自己别这么说,怪恶心的。”叶令蔚轻声说道。 叶绚彻底愣住,半晌,他突然弯下腰,捂住胸口,叶令蔚冷漠的看着,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 叶绚听见叶令蔚在跟丽姨告别说晚安。 在这一刻,他终于愿意承认对方跟自己的血缘,他很健康,却在叶令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之后,痛得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其他任何的感官意识。 “这么晚了还回去?” “那让叶岑送你回去?” “你跟丽姨说说,跟叶绚是不是吵架了?” 叶令蔚婉拒了丽姨的提议,自己走到外边打车,他心情很好,特别好,好到让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 但或许是昨晚耗费了太多精力,叶令蔚从一来到教室就开始睡觉,脸枕在手臂上,手臂伸在桌面,掌心向上。 高临浩一直秉持着虽然我成绩差但我的态度你绝对无可挑剔,他一大早就来到了教室,躲在桌子下边嗦面条。 叶令蔚睡得朦朦胧胧期间,感觉手好像被什么人握住了。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见费澜蹲在自己桌子跟前,他昨晚磨破的手心完全的展露在费澜眼下。 “手怎么了?”费澜皱着眉,问道,却在叶令蔚抬起头的下一秒顿住。 对方的侧脸贴着创口贴,异常刺眼。 叶令蔚还没回神,就又被捏住了下巴,费澜眼底浮现了极淡的戾气,“小朋友,你不好看了,知道吗?” 第36章 锈春刀 你怎么舍得要揍我? 这是校医第二次见到叶令蔚了,他对这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漂亮男孩子的印象格外深,对方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又犯病了。 “老师,看看手。”叶令蔚把掌心摊开。 “还有脸......”顺便还揭开了脸上的创可贴。 这时,他身旁那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紧张的问道,“他这不会留疤吧?” “就差一点,”老校医皱着眉,看着叶令蔚脸上那道比周围肤色略深的口子,不足两厘米长。 “幸好来了!”高临浩庆幸道。 老校医接着说,“就差一点,你们再晚来一会儿,这伤口估计都得好了。” 高临浩,“......” 高临浩想打人。 老校医没搭理他,开始认真的看叶令蔚手心的伤,“磨破了皮,我给你开点儿药,你记得抹就可以了,尽量别沾水。” “不过......”老校医停顿了两秒钟,“不沾水也是不可能滴。” “尽量吧,避免感染。” 叶令蔚拎着药出去,费澜站在走廊,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高临浩的嘟嘟囔囔才抬眼看向他们,皱了下眉,“怎么了?” “死老头好讨厌!”高临浩抱怨道。 他话音刚落,医务室的门里突然冒出来一扫把,狠狠的拍在了高临浩的屁股上,老校医气呼呼道,“你过来看我抽不抽你。” 高临浩飞快地窜到了费澜的身后,惹不起他躲得起。 回教室的路上,叶令蔚的手指一直虚虚的握着,从掌心顺延至虎口处一片绯红色,当时被刀柄磨破时,叶令蔚并没有太大的痛感,过后才感受到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但过了一夜,早就不痛了。 高临浩一直追问叶令蔚受伤的原因,叶令蔚骗他,“做题做得太多了,笔磨破的。” “原来是这样啊。”高临浩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 “......” 可是骗高临浩好骗,骗费澜就没那么容易了,那套说辞,也就只能偏偏智商低的高临浩。 “你先进去。”费澜对高临浩说道。 “......”高临浩一个为什么卡在嘴里,本来快要说出来的,却在看见费澜的脸色冷淡得可以的时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好的收到。” 他身影“唰”的一下子就消失在教室门口。 叶令蔚看了看走廊两边,笑了笑,“干嘛,二人世界啊?” 费澜没搭理他,他把叶令蔚手里的袋子拿到自己手里,翻出创可贴,老校医虽然嘴巴不饶人,但还是该开的都开了。 就是不该是粉色的创可贴。 费澜撕开创可贴的包装,面无表情的按在了叶令蔚脸上。 叶令蔚被按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满的皱眉,“轻点儿。” 凶得好像下一秒就要龇牙咧嘴的咬上费澜一口了。 费澜扫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不知道疼?” “......”叶令蔚眨了两下眼睛,捧住脸,委屈巴巴的说,“我当然知道了。” “怎么受伤的?”费澜淡淡的问道。 他不跟叶令蔚扯淡,叶令蔚最擅长忽悠人,转移话题的速度当数世界第一。 但他只能忽悠忽悠除费澜以外的人,小时候在别人面前乖得跟小羔羊似的,在费澜面前就凶巴巴,现在仍然是这样,费澜太了解对方,以至于对方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在寻思什么主意。 “别骗我,叶令蔚,”费澜笑了笑,“你要是不怕挨揍,尽管编。” “要不要我给你出一本鬼话册子?” 叶令蔚的鬼话被堵在了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但是就在下一秒,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瞬间,叶令蔚就变了个神情,他瞳孔慢慢扩大,不可置信道,“你竟然要揍我?” 费澜眼帘慢悠悠的垂下来,凉悠悠的落在叶令蔚的脸上,“叶娇娇,哥哥没跟你闹着玩儿。” “说实话,不然我就揍你了。” “我把叶绚车炸了。”叶令蔚识相的语速飞快的说道。 费澜,“......” 叶令蔚回答完之后,费澜就有好几个问题想问。 为什么要炸叶绚的车? 叶绚没揍你? 没想过后果? 叶令蔚说完,低着头,脖子以一种流畅温柔的弧度的低垂着,像春日刚抽出来的杨柳嫩枝。 “他们欠我的。”叶令蔚低声说。 欠原身的。 得还。 费澜没说话,捉住叶令蔚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挤了一团药膏在指尖,轻轻地抹在叶令蔚的手心,对方的指尖凉凉的,碰上温度偏高的手心,格外的熨帖舒适。 叶令蔚知道表面什么都不在乎的费澜是书里对原身最好的人,没有任何反抗的任费澜给自己上药,乖顺得不像话。 “你怎么......”费澜抹完了药,松开了叶令蔚的手,抬起手来...... 叶令蔚想到费澜刚才说的要揍自己,下意识的往后躲,谁知道那只抬起来的手只是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头发上。 叶令蔚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揉了揉。 半晌,费澜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怎么,胆子就这么大。” 不远处从老师办公室回来的林初冬,看着这个场景,仿佛置身于寒冬,腿脚僵住,一步都动弹不得。 - “这是什么?” “你背着我竟然开始抽烟?说!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林初冬卧室里出来的李岚,手里拿着林初冬换下来要去洗的校服,洗之前习惯性地看兜里有没有装什么东西,谁知道这一掏,掏出了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李岚把烟扔在地上,脸色青白,怒不可遏。 林初冬本来在吃饭,听见李岚说的话,接着又看见了被扔到地上,烟盒撞在地板上,里边剩下的烟掉了出来,林初冬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 越来越白。 “妈,我不是......”林初冬想说就那么一次,他就是好奇而已,但现在李岚已经完全的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她抓起沙发上的东西就往林初冬的身上砸。 抱枕,杂志,书本,书包,最近发生的一切都重重的压在李岚的心头,现在发现林初冬竟然抽烟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书包里边的笔袋砸在林初冬身上,林初冬躲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了落在地上的几张照片。 最近学校超市买了一台打印照片的机器,扫二维码发送照片就可以把照片打印出来,林初冬也去打印了几张,偷偷的藏在了书包里。 林初冬心口重重的一跳,蹲下就想把照片捡起来,但李岚的速度比他更快,李岚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她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难怪,难怪方老师上次跟我说你最近学习有些不在状态.......”李岚喃喃自语着,林初冬却因为李岚这种类似于暴风雨前的平静而更加的感到头皮发麻。 照片里的人李岚认识,非常认识,就是害她被停职的叶令蔚。 男生靠在教室后边的墙上,嘴里含着酸奶的吸管,他旁边一定有人在哄他开心,所以他一直是在笑,即使是在这样暴怒的状态下,李岚也能感受到照片里面的叶令蔚的迎面扑来的少年感。 “你怎么跟我说的?”李岚拿着照片,狠狠的扇在了林初冬的脸上。 “你说你不会早恋,你不喜欢他,”李岚质问着,“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林初冬,阳奉阴违,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不要恃强凌弱欺辱同学,您也是这么教我的,”林初冬看着照片被扔得四处都是,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他一把推开李岚,“您自己做到了吗?!” “您被停职,跟他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您自作自受吗?”林初冬眼眶红得吓人,他像被猎人用箭逼到绝路的小兽,咬着牙,吼道。 李岚被推得趔趄了几步,最后愣在原地,她觉得自己的儿子现在是如此的令她感到陌生,这还是她引以为豪的优秀的温柔的林初冬吗? 她不敢认。 林初冬冲动的说完过后,立刻就后悔了,他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和您顶嘴的,但您的确需要反思您为什么会被停职。” “张老师前几天也跟他发生了冲突,但为什么张老师就没有被停职?” 因为人家知道及时止损。 面对不能得罪的人,不喜欢,就离远些。 李岚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她指着地上的照片,嘴唇颤抖着问,“那这些照片呢,这些照片,你给我一个解释。” 面前内敛温吞的男孩子,完全没了之前跟妈妈顶嘴时的底气,他败下阵一样颓败的低下头,低声道, “我解释不了。” 刹那间,李岚眼前天旋地转。 - 第二天一班的班长就没来学校,宝可梦说他请假了,班里一片哇哦声,因为林初冬这个人吧,学起来不要命,之前发烧发到四十度,输着液都要来学校上课。 好像一天不上课,他那年级第一就要腾位置一样。 叶令蔚趴在走廊阳台啃苹果,那几天下过雨之后,天气立马转晴,可能是因为这个星期的课一结束,接着就开始放国庆,所以天气很够意思的给了一个好天气。 但他受了伤的一只手,异常的扎眼。 叶令蔚自己察觉不到,他在盘算着这次月考考多少分比较合适。 算得入神间,叶令蔚受伤的手被人悄无声息的握住,对方的手温热,潮湿,像柔软的蛇的身体,却不是蛇的体温,黏腻腻的,令人十分不舒服。 叶令蔚皱眉,回过神看也不看就要甩开突然出现的这只手。 虽然柔软,但无法挣脱。 叶令蔚这才去看这只手的主人。 他看见笑眯眯的一张脸。 夏涣? 虽然叶令蔚是觉得夏涣这个人怪怪的,但他也没有证据说夏涣这个人不太行,毕竟是原身的发小,跟费澜也认识,再差,应该都差不到哪儿去吧。 “松开。”叶令蔚皱眉,语气竟然有些命令的意味,人好不好另外说,但对方喜欢动手动脚,这点叶令蔚真的无法忍受。 夏涣跟没听见似的,将叶令蔚的手掌心摊开,看着刺眼的伤口,“怎么受伤了?” 对方在关心自己,叶令蔚也不好甩脸子,他闷闷道,“管你什么事?” 夏涣握住叶令蔚手心的力道开始增大,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受伤呢......” 伤口很浅,当晚就结了痂,叶令蔚自己也不想留疤,所以格外注意,但现在因为夏涣的动作,叶令蔚发现那层薄薄的痂被挤出来的血液冲破,各处的痂拉扯撕裂。 叶令蔚用另外一只手企图掰开夏涣的手,甚至还踹了夏涣一脚。 “你有病?”因为挣扎,叶令蔚小口小口地开始喘气,小脸开始慢慢发白。 夏涣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甚至还在逐步加大。 “疼......”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完了看他弄不死夏涣。 夏涣听见男孩子柔软可怜的嗓音,终于愿意抬眼看叶令蔚,但随即,夏涣用了更加重的力道,叶令蔚的指尖都开始充血,而夏涣自己手背上的青筋也鼓了起来。 现在已经不是伤口疼,而是整只手都仿佛快要被捏碎了。 骨头都要被碾碎了。 夏涣看着这样无措又可怜的男孩子,他脸白得跟一张纸片一样,他的眼眶红红的,委屈又无助,真的......好可爱。 叶令蔚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他扭头看向教室,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费澜,费澜......” 高临浩正在跟费澜说话,费澜低着头靠在桌子上,偶尔会回应一两句,直到听见叶令蔚的声音,高临浩也听见了,他立马停下话茬,伸着脖子往走廊里张望。 “叶令蔚干嘛呢又?” 费澜侧头看过去。 “费澜,你快救救我......”叶令蔚委屈又惊慌的喊,像被拎住脖子无可奈何的猫。 眼泪汪汪的。 他身体不好,落在夏涣这种人手里,不会好过的。 费澜眉间酝酿起了冰冷的怒意。 高临浩撸起袖子,嚷嚷着,“艹,夏涣你是疯了?你没看见叶令蔚手受伤了?你捏尼玛呢?” 他说着就要从后门冲出去,还不忘对费澜说,“澜哥,我们冲......” 冲......啊? 他挽袖子的动作僵住,眼睁睁的看着费澜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教室里都被这动静吸引了,往这边看过来。 费澜上了高中后就几乎没打过架了,动过两次手,一次是打断了原松的手,一次是现在。 费澜一脚踹在夏涣的腹部,夏涣弯腰捂住肚子,趴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费澜踹散了,他呻吟出声,眼神却还停留在叶令蔚的手上,鲜红的,鲜活的,真好看。 他视线中透露着一丝痴迷,教室里的高临浩感觉自己头皮忽然麻了一下,夏涣怎么,怎么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人?跟有病一样。 只有费澜在身边,他才安心,也是因为费澜在,他就觉得委屈和疼痛在一瞬间都被放大了。 “费澜,我痛死了。”叶令蔚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手心的痂都撕裂了,比刚开始看起来还要严重。 费澜垂眼看着叶令蔚的掌心,面无表情的,他眼神乌沉沉的,寒雪大兵压境扑过来,侵占了眉眼,高临浩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看吧,这就是他从来不招惹费澜的原因。 叶令蔚低着头,头快抵到了费澜的怀里。 唉,高临浩叹了口气,也只要在澜哥面前,叶令蔚才这么娇娇奶奶的吧,平时就跟混世小魔王似的。 混世小魔王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他以往厉害是因为没人真跟他动手。 小魔王戴着金灿灿的小王冠,傲慢又招摇,臣民愿意臣服在他脚底下,小魔王无理取闹天真又带着点儿小邪恶,但臣民都乐意将他捧在掌心里,甚至要把最美的宝石献上。 但也有乞丐试图把小魔王从宝座上拉下来,跟他一起穿粗布麻衣,挣扎在泥泞。 费澜一直没说话,叶令蔚抬起眼,眼睫湿漉漉的绞在一起,“我说我痛死了,你听见没有?” 像被雨水洗过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闻着是春日潮湿的气息,看着是缓缓流动的河畔春水。 费澜视线不动声色的从叶令蔚眼睛上移开。 暂时让叶令蔚自己呆着,费澜慢条斯理的挽起了衣袖,蹲在了夏涣面前。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跟夏涣密语一样。 “干什么呢夏涣?”费澜笑了笑,眼神很冷,“怎么当着我的面,就动我的人?” 夏涣捂着肚子,仰起脸,咧开嘴笑道,“叶令蔚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我跟他是最好的朋友,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我不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夏涣低声道,眼神悲戚凄凉。 “提醒你一下,”费澜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我们不是小学生了,你现在是欠着几千万的夏明的儿子,” 夏涣嘴角的笑逐渐消失。 “而叶令蔚,是拥有叶氏百分之十股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叶三。” 费澜漫不经心的说道。 “别动他了,夏涣,你安分点,我就当你这个人不存在,”费澜轻笑了一声,眼神冰凉的落在夏涣身上,就像在火里淬过的刀尖,刀面轻轻的在夏涣的脸上刮着,“今天的事再发生一次,我也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的。” 夏涣知道,他当然知道,并且十分清楚。 会把自己母亲的灵位设在自己房间的人,能是什么正常人? - 叶令蔚被费澜推进教室,高临浩拽住他,就把药往叶令蔚手上抹,后者面色平静,高临浩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嘴里骂骂咧咧,“我还真不知道,夏涣竟然是这么一个狗东西!” “疯了吧,林初冬喜欢这种人?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林初冬是什么锅?”叶令蔚突然抬头好奇的问道。 高临浩被问住了,他想了一下,恨恨道,“烂锅!” “......” 骂完了,高临浩回想了一下夏涣刚才的眼神,有些疑惑的猜测道,“叶令蔚,你说夏涣为什么要这样啊?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怪喜欢你的。” 叶令蔚摇摇头,还不忘否定掉高临浩这个离谱的猜测,“你放屁。” 他说完,就被一直站着靠在课桌上的费澜轻轻戳了下脑袋,“不许说脏话。” 叶令蔚抬眼,他本来也不怎么会说脏话,但就是想招惹费澜,他看着费澜,目不转睛,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淦!” 费澜,“......” 看见费澜不赞同的皱了皱眉,叶令蔚任高临浩给自己擦药,他就去逗费澜。 “那我说脏话你也管,我早恋你怎么不管?” 费澜笑了笑,“你有正经喜欢过人?” 当初还给林初冬写那么长的情书,内容感人肺腑,现在呢,把人当什么一样嫌弃,没良心谁还能比得过叶令蔚这个小白眼狼。 叶令蔚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说不定啊......” 他说完,没注意到费澜的眸子沉了下来。 学习成绩一塌糊涂,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说不定我明天就真的喜欢人了,”叶令蔚慢悠悠的说,然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个可能无限大,他空着的手一拍桌子,“对,就是这样,我明天就早恋!” 高临浩被惊得抖了一下。 费澜看着气势十足的叶令蔚,眸子里的沉冷散去,随即乌云慢慢聚拢,但面上情绪依然不显,半晌,他似笑非笑, “叶娇娇,想早恋?”费澜漫不经心的声明,也是在正式警告叶令蔚,“你尽管试试。” 第37章 锈春刀 澜哥跟你天造地设! 叶令蔚盯着费澜眼睛一眨不眨,过了两秒钟,他叹了口气,“唉,好烦。” 高临浩上完药,把叶令蔚的手推了回去,望着叶令蔚好奇的问道,“叶令蔚,澜哥真是你哥啊?” 不然还管叶令蔚早恋不早恋,其实高临浩想说的是,就叶令蔚这么一张脸,那早恋......还不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他看费澜一本正经的样子,反正这话是不敢真的说出口的。 他想活。 费澜没说话,叶令蔚反而点了点头,“对啊,他是我哥。” 高临浩不信,总觉得不太对劲。 但他想到前段时间和澜哥聊起喜欢什么样的时候,他艰难的从记忆里把澜哥当时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拉出来凑在一起。 “漂亮的。” “有点小脾气的。” “没那么爱哭的。” 这不......这不就是叶令蔚吗? 不过转而高临浩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先不说叶令蔚那么笃定的认为他和费澜是单纯的兄弟情,就冲他爱卖惨哭唧唧这一点,跟澜哥说的经弄就不符合。 一看就不经弄。 高临浩是蹲着的,他仰头去看叶令蔚,正好看见叶令蔚修长柔软的脖子,想到澜哥说的经弄,高临浩脸一下子爆红,越来越红,耳朵脖子连着红成了一片。 叶令蔚垂眸,慢悠悠的,“想什么呢?” 高临浩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眼睛不敢再看叶令蔚。 艹,要命! - 在方可蒙宣布明天早上七点开始月考第一科的考试之后,班上的哀嚎声自通知起持续到了下午上课。 高临浩在班上每个成绩好的桌子上摸了摸,表情分外虔诚,摸完回来,放心的坐下,“蹭了学霸们的欧气,稳了。” 叶令蔚,“......” 这是复习走不通,开始搞些歪门邪道了? 陈丰宝站在走廊,手里拿着包辣条,问费澜,“澜哥这次打算考多少名啊?我看能不能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他们几个,成绩最好的就是李敬,在年级前十,再就是陈丰宝,年级前三十,最差的就是高临浩,所以他一般不参与这个话题,不过要是问他申城哪家餐厅的美食最地道,他确实是最擅长的。 费澜合上桌子上的习题,笑了笑,“随缘吧。” 陈丰宝垮下脸,“怎么能随缘?我还等着澜哥你一鸣惊人狠狠打那些人的脸呢。” 陈丰宝嘴里说的那些人,包括了很多。 老师,同学,长辈,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父母。 在成绩说明一切的学生时代,费锵也不是会为这种事儿为费澜出头的家长,更别提费澜成绩差,在费锵眼里,这是他自找的,他既然选择了自甘堕落,就要做好接受来自外界冷眼和恶意的准备。 陈丰宝初中跟费澜不是一个学校,他跟李敬是隔壁初中的,两个学校有时候会一起组织活动,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加上还一起打过架,也算是有革命友谊在的。 所以他自然清楚费澜那时候是怎样的光芒万丈和众星捧月,他不清楚费澜家里的事,但他还算了解费澜,费澜一定是有原因才会变成这样的。 他会等他站起来。 但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都不这么想。 他们先是苦口婆心的希望费澜悬崖勒马回头是岸,然后是惋惜伤仲永江郎才尽,再是恨铁不成钢,最后是冷漠和嫌弃。 陈丰宝被父母和老师暗示不要再和费澜来往,会耽误学习。 班上那些学霸有意无意的幸灾乐祸,费澜在的时候,他们永远都被压一头,是看不见希望无法翻身的被压一头,现在费澜变成了烂铁,他们表面扼腕,实际心里却是庆幸的。 谁不想做一次第一名呢,但只要费澜在,他们将永远都没有机会。 陈丰宝庆幸的是,还有高临浩这个傻逼给澜哥垫底,不至于让澜哥落到最后。 高临浩初中就在中游摇摇晃晃,咬着牙踩着分数线上了三中,在三中这种一抓一把学霸的环境,高临浩那成绩简直是没眼看了,就是陈丰宝和李敬,表面轻轻松松,哪一个不是做题做到深更半夜,一刻都不敢松懈。 但费澜不一样。 这一周,陈丰宝是眼睁睁的看着费澜轻描淡写的把高一到高三的课程一本一本的全部扫了一遍,他都在怀疑费澜到底记住没有,有时候甚至是几页连着翻,他知道那几章讲的什么吗? 面对陈丰宝的激动,费澜显得很平静,他淡淡道,“管别人做什么?” 陈丰宝,“......” 您不是不管别人吧,您是压根没把那些人当人。 叶令蔚在跟高临浩讲话,高临浩很会逗他开心,费澜出了下神,虽然这三年一直没怎么学习,但大概学的内容他有印象,天生比别人高的智商让他复习起来事半功倍,但堆积了三年的已经积了灰的内容,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全部塞进脑子里的。 他压缩了睡觉的时间,吃饭的时间,陈姨有一次凌晨五点起床去买菜,发现费澜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欣慰道,“起这么早啊?” 费澜笑了笑,“我没睡。” 陈姨,“......” 这样,一周的时间就足够了。 费澜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后边某个人,那么爱惹事,隔三差五的闹腾,他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这两年不都做到了么。 可只要叶令蔚一靠近,一主动示软,他的防线就皆数溃退。 “哎你们知道这次秋游我们班去哪里吗?”高临浩问楚然,“我上次看见宝可梦在翻附近的景点,真没想到,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去秋游。” 楚然摇摇头,“不知道,不想去,好累。” “可是可以吃很多东西啊......” “啊我也好想去。”楚然立刻变卦。 但随后他又补上了一句,“但这次月考如果考得很差,宝可梦是不会让我们秋游的吧......” 高临浩想了想,“也是。” “那肯定去不了了。” 叶令蔚安慰他,“也说不定啊,要是这次月考我们班出现了黑马,说不出方老师一个高兴,就同意了呢。” 楚然眼睛一亮,兴奋道,“黑马在哪里?!” 叶令蔚指了指自己,“这里啊。” 楚然圆嘟嘟的脸一下子瘪了下来,“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叶令蔚但笑不语。 一旁的高临浩却不高兴了,虽然他也觉得叶令蔚成绩突然拔高是有些不太可能的事情,三中竞争太修罗场太激烈了,缓慢提升倒可以,异军突起,除非是澜哥那样的人。 可事实归事实,那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 高临浩拍了下桌子,怒指着楚然,“楚然胖子,我们打个赌!要是叶令蔚这次考到了前四百,你就去说服宝可梦让我们秋游!” 楚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凭什么?” “你赌不赌?一句话!是不是爷们儿了?”高临浩嚷嚷道。 “你不是说叶令蔚成为黑马的可能性不大吗?我们就赌叶令蔚能不能当黑马!”高临浩掷地有声地说道。 叶令蔚举起手,“我觉得......” “没你的事儿。”高临浩打断他。 叶令蔚,“......” 楚然缩着脖子,“赌就赌呗,你这么凶干嘛。” 完了还不忘补上一句杀伤力巨大的话,“反正你输定了。” 总分只能在两百左右徘徊,名次倒数第一的叶令蔚,是不可能考到前四百名的,高临浩自己都做不到。 - 林初冬在上晚自习之前来了一趟教室,像是在找什么人,又走了。 高临浩看着林初冬从走廊过去之后,凑到叶令蔚耳边,“我怎么觉得林初冬怪怪的,他脸色看起来好差啊。” 叶令蔚“唔”了一声,心不在焉,“生病了肯定脸色差啊。” 高临浩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叶令蔚,“可是林初冬请假用的理由是他姐姐结婚,你怎么说人家生病?你这......” 说不喜欢还真不喜欢了? 叶令蔚毫不心虚,“记错了啦。” 高临浩,“......再撒娇我锤死你!” 叶令蔚,“......” 林初冬是在找费澜,他在教室没找到,就去了洗手间,费澜跟陈丰宝还有李敬恰好从洗手间出来,费澜用擦手纸在擦手指上的水珠,他垂着眼,抬眼慢悠悠的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林初冬。 林初冬微微愣了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成绩那么差劲,对方却如此的游刃有余,甚至是运筹帷幄。 陈丰宝和李敬聪明的先离开了,费澜笑了一声,“去外边?这里挡路了。”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林初冬却觉得自己被命令了,而且还不由自主的执行着对方下达的命令。 “找我有事?”费澜问道。 林初冬握紧拳头,声音艰涩的问道,“叶令蔚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费澜怔了怔,随即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对叶令蔚,现在还真没那些想法。 对方爱闹爱折腾,但面对自己会摊开柔软的肚皮,也会伸出尖利的爪子轻轻地挠,但费澜,对叶令蔚,真没那些想法。 要有,能看着他从高三撩到高一,从一班撩到十一班? 腿都打断。 林初冬被费澜这轻飘飘的完全没有任何心虚和隐瞒的语气堵了一下,这跟他想象得不一样。 他忍了忍,固执己见,“我知道你们肯定是那种关系,你配不上他。” 只有自己,只有他才…… 说完,林初冬就感觉费澜的眼神变得莫名。 “你喜欢他是你的事情,”费澜收起看热闹的漫不经心的神情,语气平静得说道,“但别闹到我面前。” 林初冬愣住,随即被巨大的难堪冲击得差点站立不稳,费澜这是什么意思么?无视自己么? 感到被无视对林初冬而言无异于最大的侮辱,他脸通红,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你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林初冬咬牙切齿的说道,“证明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男生觉得自己的宣誓坚定决然,如海水波涛,如洪水汹涌,其中更是饱含着对叶令蔚澎湃的喜欢。 费澜在看阳台外边,教学楼底下,香樟树叶子被风吹落,撞在枝桠上又徐徐落在地面。 直到落定了,费澜才回过头来,看着林初冬,似笑非笑,“傻逼。” 林初冬,“……” “澜哥怎么去洗手间去那么久?”高临浩趴在窗户上往洗手间的方向张望,“哎,回来了。” 他扭头去看叶令蔚,发现后者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推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叶令蔚回过神,朝高临浩晃了晃手机,“在看我大哥给我发的微信。” 高临浩恍然,“就是那个老帅老帅的大帅比!” 叶令蔚瞥了他一眼,“你喜欢?” 也不知道为什么,高临浩就是飞快地察觉到了叶令蔚现在的情绪不对劲,他立马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不不不,我最喜欢你了。” 叶令蔚收回视线,开始回叶岑的微信。 〔叶岑:你要是想,我可以让你开卷考。〕 如果要说叶令蔚看见这条微信是什么心情的话,那就是无语,他已经找不到其他任何的语言再形容。 他不知道叶岑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意见而且有准备这么去做。 他是不是太瞧不起自己了? 〔叶令蔚:好啊,我要当年级第一。〕 叶岑很快回复了〔考完试想要什么,跟我说。〕 叶令蔚看着这条回复,冷笑了一声,不用猜都知道,就像上次那个蛋糕一样,叶岑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做一些事情,来填补他觉得的对原身的这么多年的亏欠。 但是啊,像叶岑这种完美主义者,容不得自己行事有丝毫差错的人,他现在发现自己人生最大的疏漏就是忽视了原身,这并不是他幡然醒悟开始愧疚开始想要补偿开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是他无法忍受他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好。 与原身是什么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叶岑的人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程序,那么原身就是他直到现在才检查出来的漏洞,而现在,叶岑想要修复这个漏洞。 叶岑或许可以让监考老师给自己放水,但直接当年级第一,至少在三中,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 叶令蔚打开话筒,扬起眉眼,慢悠悠的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想对我好,但我呢,想靠自己,你这样,我真的超级生气。” 把语音发给叶岑,叶令蔚毫不犹豫的拉黑了对方,几个月都不会联系一次的微信,留着做什么? 高临浩目瞪口呆的看着叶令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还算知道点儿叶令蔚的说话语气,对方刚才说话这表情这调调,完全就是想搞事的样子啊。 那个帅比是怎么得罪这个祖宗了? 费澜回来看见的就是高临浩神色复杂的盯着叶令蔚看,扫了叶令蔚一眼,后者低头玩着手机,全然不在意高临浩对他的注视。 “看什么呢?” 高临浩抬头看见是费澜,又飞快地看了叶令蔚一眼,然后疯狂的甩头,“没什么。” 叶令蔚听见了费澜的声音,也抬起头,笑,“没什么。” 费澜顿了一下,眸子微眯。 - 考试当天,下了很大的雨,申城的春秋就是两个明晃晃的雨季,风夹杂着雨噼里啪啦的呼啸而来,令人完全忘记了前一天的风和日暖是什么感受。 叶令蔚将伞柄搭在肩膀上,努力的避开操场上的小水坑。 三中大概是把经费都花在给学生买教材上了,还有锻炼身体的橡胶跑道,唯有这种供娱乐使用用来打球追逐的操场,破破烂烂,稍不注意就一脚踩进坑里,溅得满裤腿都是水。 远远的看见费澜站在教学楼门口,叶令蔚眼睛一亮,扛着伞朝他走过去。 他头发上身上都被覆盖了一层层薄薄的水汽,眼睫看起来也湿漉漉的,望着费澜的时候,全然不知这样的他落在别人眼里是怎样一种近纯似妖的面容。 “我准备好了!”叶令蔚说道,“你呢?” “还行。”费澜答道,顺便伸手掸去了叶令蔚肩上的水珠。 整个考场,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气十足的人,怕是只有叶令蔚了,不犯病的叶令蔚,俨然是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中生。 按照成绩划分的考场,叶令蔚在最后一个考场,编号也是最后一个。 十一班是理科年级最差的班,而二十二考场,则是最垃圾的考场。能被安排到这个考场的人,基本都是各个班的差生。 其他考场只有嗡嗡的读书声,而二十二考场,扎堆打游戏的,抱团八卦的,叶令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刚刚坐下,前坐就扔过来一包饼干。 “你好啊小漂亮,吃了我的饼干,就是我的人了哦……” 叶令蔚抬眼看着这个男生,五官分开明明一板一眼,严肃又端正,但是凑在一起,要多流里流气,有多流里流气。他的校服拉链就拉到了胸膛,手臂搭在椅子上,笑嘻嘻的说道。 叶令蔚抓起那包饼干,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朝着这人的脸砸了过去。 “啪” 饼干撞在男生的脸上,又落在地上。 叶令蔚不笑不说话,面无表情时,压根不会觉得他娇弱可欺,他是漂亮,但他的漂亮是带着锋芒和不可直视的。 林运行抹了把脸,一拍桌子站起来。 叶令蔚以为他要动手。 但对方竟然叉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都无语了。” 围着他的几个男生凑上来,“咋了林哥?怎么又无语了?不就是被饼干丢了一下吗?美人脾气都大,想开一点。” 林运行等了好久,他是年级倒数第二,叶令蔚是年级倒数第一,月考就是他的机会,天知道他这句搭讪的话是他独自在家模拟练习了多久才确定下来的,确定可以把人撩到腿软之后,他自信满满的等待着月考这天的到来。 但他没有想到,叶令蔚脾气竟然这么暴躁?! 他痛心疾首的坐下,“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跟我想象得一点都不一样!” 他几个兄弟纷纷扭过头对着叶令蔚,“失望!” “对,就是失望。” “太失望了!” “望!” 叶令蔚没搭理他们,他算好了,这次将将考在四百名往前,他查看了数月以来的排名,分数改变都不大,五百七八十分,差不多了。 那样就可以让楚然去说服宝可梦让他们班秋游了。 叶令蔚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林运行发现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被完全无视后,伤心的抹了把干涩的眼睛,转过去继续跟他们讨论作弊的十大策略了。 但没过两分钟,林运行就拿着一个装订好的小册子,转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要钱,给你,要不要?” 叶令蔚盯着那本小册子,一会儿,他笑着看着林运行,“你再跟我说话,我就举报你。” 林运行,“……”好狠心! 接下来两天的考试,林运行真的一个字都没跟叶令蔚说了,但还是搞出各种动静试图gouyin叶令蔚,但后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叶令蔚不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准确来说,不是不喜欢,是防备,他曾在大学被类似于林运行这样的人追求过,简直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无所不用其极,恬不知耻,还钻进叶令蔚的衣柜说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直到现在,叶令蔚想到那个人都觉得窒息。 考完试那天下午,高临浩嚷嚷着要庆祝,他感觉自己考得非常好,叶令蔚从考场出来时,就看见喜气洋洋的高临浩和没什么表情的费澜站在走廊里等他。 高临浩拉着叶令蔚的说,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我有直觉,我这次要考六百分!” “你呢,怎么样?” 费澜也看向了叶令蔚。 “嗯……”叶令蔚慢吞吞的,“还好吧……”他是怕自己考得太高了。 以前刷过的题太多,除非真的是罕见罕见极为罕见的题目,否则叶令蔚都已经无法准确感知题目的难度,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不过他已经刻意控制了分数了,应该不会太过分。 费澜却把叶令蔚的欲言又止理解成了考得差心虚,他笑了笑,没说话。 高临浩也跟费澜是一样的解读,他叹了口气,正准备安慰安慰叶令蔚,就见二十二考场里冲出来一个人,直接冲到了他们面前。 林运行看都没看,就嚎叫了,“叶令蔚,你必须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教室窗户里伸出几个脑袋,挥舞着双手嚷嚷道,“扩列扩列!扩列扩列!” 高临浩看着这人,这场景,脑海里顿时警铃大作,他伸手推了林运行一把,恶声恶气,“你谁啊?” 林运行收起玩笑的表情,五官立刻带来迎面的凌厉感。 但同时,林运行看见了高临浩旁边的费澜。 他眼睛慢慢地瞪大,瞪大,嘴巴慢慢地张大,张大。 费澜情绪不显,他现在不问叶令蔚怎么认识林运行的,只是语气淡淡的说,“叶娇娇,过来。” 这种时候,叶令蔚还是知道要给费澜面子的。 于是林运行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梦中情漂亮走到了以前差点把他揍断气的费澜身边,短短几秒钟,他脑海里千丝万缕的思绪混在一起,然后一个结论立马下定。 “澜哥!我错了!” 林运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费澜的腿,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睛,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我要是知道叶令蔚是你的人,我还撩个锤子!” “其实我刚才一看见你跟叶令蔚站在一起,我就知道,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林运行相当的入戏,“我是什么?我就是狗屎!!” 老天开眼,他真的不想再被揍到心跳骤停了! 高临浩看着走廊里投过来的好奇的视线,恨不得一脚踹死林运行,这逼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费澜垂着眼,“松手。” 林运行飞快地松开了手,仰头看着费澜,最后是有些入戏了,他一仰起头,冒了个鼻涕泡出来。 “啵” “……”高临浩忍住笑,“我去。” 费澜还是不想别人误会自己跟叶令蔚的关系,他开口正要警告林运行,一直乖乖站在他旁边的叶令蔚走上前了。 林运行眨着眼睛,看着弯腰朝自己靠过来的叶令蔚。 然后他想象中的小漂亮突然伸手抓住他后脑勺的头发,林运行的头被迫仰起来。 叶令蔚笑得无辜,手里的劲儿却一点都不小。 “你才跟费澜天造地设的一对……”叶令蔚慢悠悠的反驳道。 第38章 锈春刀 懂事了懂事了 “......” “哎哎哎,叶令蔚,松手松手。”高临浩看着林运行被揪头发揪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立马有一种诡异的感同身受,他上前把叶令蔚拉了回来。 林运行得以从叶令蔚的爪子下边逃脱,还不忘用遗憾的眼神飞快扫一眼叶令蔚,心里失望的哀叹,这美人可是跟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暴力,太暴力。 他继续眼巴巴的看着费澜。 费澜淡淡的瞥了一眼叶令蔚,又慢腾腾的收回视线,然后落在林运行脸上,“滚。” 林运行如获大赦,麻溜地爬了起来,跑得飞快。 叶令蔚看着林运行去跟他的兄弟们哭唧唧了,叹了口气,“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了。” 高临浩越过费澜,小声说道,“叶令蔚......” “嗯?”叶令蔚扭头应了一声,等待着高临浩要说的话的下文。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狗仗人势的意思呢?”高临浩吞吞吐吐的说道,在说完以后撒腿就跑了,他不想被叶令蔚揪头发,他有直觉,澜哥不会帮着自己。 叶令蔚,“......” - 在学校旁边有一条小吃街,除了推着各种小吃车的摊子,就是拥挤的小饭馆,奶茶小店面,以及卖一些小饰品的店子。 叶令蔚大学里也有这么一条小吃街,现在重新站在这种地方,立马产生了一种亲切感。这段时间,他一直生活在原身家庭给予的上流生活里,加上原身的身体情况,他都快忘了随心所欲的在街上闲逛的感觉了。 更别提这种杂乱又拥挤的小饭馆。 他肯定是不嫌弃的,但他明显看起来跟这种地方格格不入,高临浩把菜单递给叶令蔚的时候,还格外检查了上边有没有油渍。 都是一些常见的家常菜,老板娘坐在收银台玩手机,让他们点完了说一声。 原身吃不了油腻的,叶令蔚点了一条清蒸鱼就把菜单推给高临浩了。 高临浩眼睛一亮,搓搓手,“鱼香肉丝,干煸藕条,宫保鸡丁,手撕鸡,再,再加一个海带汤吧。” 陈丰宝翻了个白眼,对叶令蔚说道,“看见没?从一个人点菜都能看出这人的饭量,全他妈下饭菜。” 叶令蔚咧嘴笑了一下。 高临浩脸一红,“怎么了怎么了?我长身体!再说了,我考这么两天试,我不累啊?” “有的人,八十岁了也还是十八岁。”李敬在旁边一字一句的说道。 高临浩一开始没懂他的意思,等回味过来的时候,话题都已经跳到了这次考试上面,没给他翻旧账的机会。 “还好吧,”陈丰宝掰开了一次性的筷子,“我觉得这次考试不太难,不过这种题目,大家分数都不会太低,其中的失误就成了决定性因素。” 高临浩,“......”好专业的分析。 李敬点头,“我们班这次好像都考得挺好。” “澜哥呢?” “我?”费澜把包装好的碗筷撕开,笑了一下,“就那样吧。” 他们看见过初中时候的费澜,自然就清楚只要费澜想,其他人都要给他让路,只不过这没有任何的准备的月考,即使题目简单,对于已经两年没有好好学习过的费澜来说,难度应该还是挺大的。 不过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令蔚呢?”陈丰宝好奇的趴在桌子上问。 “也......跟费澜差不多,就那样。”叶令蔚听见他们说这次考试简单,心里就有些没底了,他怕自己窜得太高。 几个人以为叶令蔚是考得不好而情绪不高纷纷开始安慰对方,再联想到叶令蔚上次的月考成绩,唉,再简单的题目,对叶令蔚来说,也是很难的吧。 “别想那么多,成绩代表不了一切。” “对啊,你看高临浩,成绩那么差,但丝毫不影响他干饭,如果我没数错,这已经是第四碗了。” 高临浩怒摔筷子,“说就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没人搭理他。 “不要用成绩束缚自己,做自由快乐的人,我们当代青年郁郁寡欢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想要的太多,简化自己的欲望,快乐就来了。”李敬深沉的说道。 “闭嘴!”陈丰宝和高临浩一齐说道。 当晚到家,叶岑打了电话过来。 叶令蔚以为对方会问自己考得怎么样,结果叶岑说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拉黑我?” 叶令蔚仰躺在床上,手指跟着吊灯打下来的光晕转圈,慢悠悠回答道,“不开心就拉黑了啊,哪需要什么为什么?” “你拉黑我,你的零花钱不要了?”电话那头叶岑的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他可能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被拉黑。 “给我打零花钱的,又不是大哥。”叶令蔚咕哝道。 “......”默然了会儿,叶岑决定停止给自己找不快,他终于问到了正题上,“考得怎么样?” “还好。”叶令蔚敷衍道。 叶岑听了以后却觉得叶令蔚是在为了面子说考得还好,说实话,他看了叶令蔚的成绩单,如果一两百分算对方认知的还好,那确实是还好。 但叶岑没有时间管这些,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成绩出来了,想要什么,跟许梅说。” 许梅是叶岑的助理,叶令蔚的所有零花钱都是她负责打过来的。 “我已经想好了要什么,”叶令蔚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我想去公司玩。” 叶岑皱眉,“玩?” 能把公司当成玩乐的地方,叶岑有些讽刺的笑了一声,然后才道,“你想来就来。” “那大哥要到大厅里迎接我吗?” 叶岑顿了一下,“我让许梅来接你。” “不,”叶令蔚斩钉截铁,“我要大哥接我上去。” “......” 这场谈判最终以叶令蔚的胜利作为结束,叶令蔚并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其实原身的这两个大哥,对原身顶多是冷眼旁观,经过这段时间,叶令蔚发现原身在他们眼里其实只能是一个不重要的人,因为不重要,所以没有任何在乎的必要。 但只要自己闹,他们就会败下阵来,不管怎样,他们无法真的置之不理,原身痛,他们血脉相连,他们同样的痛。 在叶岑答应了之后,叶令蔚忽然就挺想见见原身其他的家人,见见叶祖闵,看看那位老人是怎么教导叶岑,教他弃兄弟于不顾。 - 成绩出来了。 明晃晃的排名榜。 白色的底色,从上到下,从烫金到红色到黑红墨绿到浅绿到透明,一大早,前边就围满了看自己排名的人,有人开心有些难过。 “班长,你不去看你成绩?”小橙子蹦蹦跳跳的跑到林初冬桌子边上,激动的问道。 林初冬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好看的。” 小橙子一愣,随即叹了口气,“也是,反正不管怎样,你都是第一。” 女生感叹了一句真好,跑出教室了,她没有林初冬那个脑子,她要看。 林初冬做了几道有点难度的数学题,看排名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林初冬听见他们眉飞色舞的讨论。 “我去,真没想到啊。” “我也没想到,这也太他妈厉害了,这分数,宝可梦都没料到吧,他这回不得乐死!” 林初冬停下笔,说的是自己班上的人,分数还很高,除了自己,应该也没有别人了吧。 这些日子的阴霾逐渐散去,他忍不住挺起了胸膛,继续听班里同学的议论。 夸奖的话谁不爱听? 很快,就要说到自己的分数了吧? “是啊,我上回还以为我们班这次平均分肯定比不过七班了,毕竟上次纯粹是靠运气,没想到啊,估计他们班主任现在头发都气没了哈哈哈哈。” “那肯定的啊,她估计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班出了个七百四,不行我要乐死了。” 七百四? 林初冬愣了一下,他考完试后估过分,顶多七百一,怎么也不可能有七百四十分的。 那是谁考出这个七百四的? 林初冬低下头,脸色逐渐开始发白。 到底是谁? “不过你觉不觉得,这分数太离谱了,况且他以前成绩,也就那样......” “你嫉妒了吧,说别人有问题我信,说费澜作弊,你把我头打掉。” 听见费澜的名字,林初冬彻底的愣住,他的笔一下子从手里滑出来,整个人陷入一种迷茫的状态。 七百四十分? 怎么可能?他都考不到,肯定,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初冬站起来,想都没有想,站起来就朝费澜的位置冲过去,费澜正在位置上和高临浩聊天,旁边叶令蔚眯着眼睛在打瞌睡。 看见这一幕,林初冬怒火更甚,这到底是凭什么? 明明叶令蔚和年级第一都应该是他的。 林初冬没注意到,他一直以来的温和内敛已经在这段日子,慢慢的,逐渐地,消失了。 高临浩还在激动,他真的快哭了,他这两年,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澜哥,我太高兴了,我一定要吃几碗饭庆祝一下!” 叶令蔚没睡着,他睁开眼睛,“你怎么总在给自己找理由吃饭?” 高临浩,“......” 他还没想出反驳的话,林初冬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他义愤填膺,正义凛然的模样简直让高临浩惊呆了。 “有......有事?” 林初冬像是没听见高临浩的话,而是死死的盯着费澜,问道,“你的成绩,你是抄来的,对不对?” 费澜靠在背后的墙上,听见这番话,饶有意味的抬眼看着林初冬。 现在是下课休息的时间,还没上课,班里稍微有点儿小动静都会被注意到,更别提是成绩和抄袭这种敏感的问题了。 他们都竖起耳朵听。 不过说实话,他们不太觉得费澜是抄的,好歹同班两年,有几个还是一个初中的,费澜不是那样的人。 可短短时间,就直接窜到年级第一,实在是,不太像正常人。 高临浩听了林初冬的话,愣了一下,随即一拍桌子站起来,但他还没开口,就被一只懒洋洋趴着打瞌睡的叶令蔚打断了。 叶令蔚直起腰,看着林初冬,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说道,“抄尼玛呢?傻逼。” 第39章 锈春刀 蔚蔚宝贝 林初冬哑然,他不可置信,僵硬地扭转着脖子,看向叶令蔚。 “你怎么......”林初冬呐呐道,“你怎么帮着费澜说话?” 叶令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林初冬这个角色实在是束手无策,对方俨然是沉浸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以为一切他要的都理所当然的应该属于他。 “什么叫怎么帮着费澜?”高临浩就差拍桌而起了,侮辱他可以,侮辱费澜,不行。费澜从山顶到低谷他都在,他绝对不允许来自于林初冬这样的人的任何的诋毁。 “你不要眼红别人行不行?”高临浩也不是真的觉得林初冬是个大恶的人,但对方这些叽叽歪歪的小毛病他是真受不了了,“你说别人抄,抄谁的?开卷也不一定能考七百四吧?” 题目说是简单,但仅仅只是跟以前的试卷相比,难度比其他高中还是要高的,基本书上无原题,就算是允许翻书,那些数学题,也得你知道怎么套公式进去。 根本就不可能。 林初冬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不想相信,也不想接受事实罢了。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班上一片寂静,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平日里稳坐第一的班长,一朝落下了马,还是被平时压根没有注意到的费澜,他们也能理解林初冬现在内心中的日了狗。 林初冬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能感受到来自各方的怜悯的目光,他坐如针毡,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被可怜的对象。 良久,握在手里的笔芯被直接折断,笔尖戳进手心,但林初冬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麻木的坐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林初冬的出现只能算一个小插曲,有这个想法的人还不少,但都被叶令蔚的一句傻逼吓退,好直接好不给面子。 高临浩气死了,捶了几拳墙,才想起来问叶令蔚考多少分。 叶令蔚抬起头,“我......” “唉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高临浩打断叶令蔚,自顾自地说道,“没事儿,这次考得不好就下次嘛,让澜哥辅导你,逆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不是,”叶令蔚无奈道,“我想说,我考了六百多一点儿。” “六......”高临浩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他不可置信,“六百多一点儿?多多少?” “九十九。” “......”这次高临浩终于拍桌而起了,“这他妈叫六百多一点儿?我再给你一点儿你离满分也不远了!” “这只是一个意外......”叶令蔚安慰高临浩。 “什么意外?”高临浩要哭了,现在就他最菜了,他堪堪踩上六百的线,其中的几个大题还是考前澜哥辅导过,让他着重看那几个题型,不然,他六百都到不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次考试简单,但这次其实总体水平下降了,可能就是因为觉得简单而放松大意了,反而在很多不应该出错的地方出了错。 “难不成你想说你考到一半突然晕倒然后有一个学霸进入了你的身体帮你做完了试卷又走了?” “不是,”叶令蔚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其实没想考这么高的......” 语气里竟然还有些委屈。 高临浩在反复确认了几遍,叶令蔚的确是这么说的没错之后,他嘴唇颤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叶令蔚,“你......你说的是人话吗?” 叶令蔚说完之后,连费澜都忍不住看了叶令蔚一眼。 “你不懂。”叶令蔚语重心长的说道。 费澜做他的年级第一还有一定的说服力,而原身,从幼儿园到现在,永远都在吊车尾巴,考这么高的分,谁会信? 实际上,叶令蔚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人。 都是麻烦自己送上门来。 - 下午的课间,陈丰宝他们过来问费澜国庆有没有出去玩儿的打算。 顺手还给叶令蔚塞了一包薯片,“奖励你的,恭喜啊。” 叶令蔚拿着薯片,“谢谢。” 费澜帮叶令蔚撕开了薯片,才回答陈丰宝的问题,“没有。” “我也不去,我要帮我爸守公司,我爸要出去收债。”高临浩小声说。 陈丰宝,“□□少爷好!” “滚你妈的。”高临浩骂道。 “叶令蔚呢?”陈丰宝看向叶令蔚。 叶令蔚正低头咔嚓咔嚓的咬着薯片,闻言抬起头,摇了摇头,“我要去我哥的公司陪他玩儿。” “叶氏啊......”上次叶岑的露面,他们几个都知道叶令蔚是叶氏的叶三,陈丰宝立刻面露憧憬,“你们家最主要的就是设计游戏对不对?听说你们那里还有特别全面的游戏体验馆,我好想去啊。” 叶令蔚一口就应下了,“那就去啊。” 高临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会不会不太方便啊?”叶令蔚大哥看起来挺凶的。 “没有啊,挺方便的。”叶令蔚无所谓地说道。 “那我呢?”楚然悄悄的轻轻地戳了戳叶令蔚的肩膀,“我也想去膜拜膜拜最厉害的游戏设计公司......” “没问题啊。”叶令蔚一一应下了。 能给叶岑添麻烦的事情,当然没问题,不仅没问题,叶令蔚还非常欢迎。 “不过......”陈丰宝扭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高临浩,“你不是要去镇守帮派吗?” “尼玛的帮派,滚!”高临浩推了陈丰宝一把,“我可以跟我爸说我去同学家里补习。” “我觉得叔叔可能不会信,你这个理由都用烂了。” 高临浩不服气,“怎么了,我还不能有点儿自己的课余活动了?” 李敬终于出声了,深沉低调,“怕是不能。” 高临浩一愣,随即扑到叶令蔚手臂上,虚虚的挂着,“蔚蔚宝贝,他们都欺负我......” 陈丰宝皱眉,去拉高临浩,“你能不能对你自己的体型有点逼数?你这么挂叶令蔚身上,你把人挂折了,你都没地儿哭。” 说得也是。 正笑闹着,从走廊上浩浩荡荡得冲上来一大波人,都不是同一个班的,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来势汹汹,一看就是冲他们来的。 高临浩眼疾手快的先把叶令蔚推到了费澜身后,往前边一站。 陈丰宝憋笑,“你现在像只母鸡。” 叶令蔚从费澜伸手伸出脑袋,“费澜,来者不善。” 费澜没说话,把叶令蔚的脑袋推了回去。 距离逐渐被缩短,领头的人好像是以前七班的学委,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这一位曾在学校一夜出名,对方诊断出胆结石,痛不欲生,被抬上救护车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的复习资料带上。 手术麻醉后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做题看书,做到缺氧急救。 自此后在学校无人不佩服这一位兄台的学习精神。 但现在这种神态,就不那么可爱了。 高临浩率先出声,“有事?” 苏雷清清嗓子,视线落在费澜身后,他正义凛然的说道,“叶令蔚同学这次的成绩俨然无法说服大部分同学,因此,我们联名上书申请让叶令蔚同学重考,考试题目全部重新抽选,教务处已经同意我们的申请,并且由我们监督叶令蔚同学考完整场考试,现在,请叶令蔚同学跟我们走一趟。” 在三中这个魔鬼般的训练场,每一场考试的名次都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尸横遍野,胜利者自然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可以拥护你,也可以拽你下地狱。 归根结底,也只是他们自己想登上王座。 李敬皱眉,十分不赞成,“嫉妒是万恶之源。” 高临浩露出无奈的表情,“求你了你别讲道理了,这群傻逼像是会讲道理的人吗?” 陈丰宝上前,有些生气,“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考场前后两个摄像头,你们不信可以去调监控录像,但估计你们也已经看过了,却仍然选择让叶令蔚重考,我想问,凭什么?凭什么要让叶令蔚重考来给你们一个承认自己输了的借口。” 高临浩没陈丰宝的口才,他就会动粗,“来这么多人,想打架?” 这几个人中,高临浩看着是最像个流氓的,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圈捶在你的脸上。 苏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但仍然不肯放弃,“不重考,就是心虚!” 高临浩气得直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无赖的样子。 叶令蔚靠在后边的阳台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眼前有些恍惚,重考,他可以考得更好,前提是这些心理脆弱的家伙承受得住。 但他不想重考。 就像陈丰宝说的,凭什么?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硬,两方都不肯退让。 “对啊,凭什么?你们想让人重考就重考?”教室的窗户里突然伸出一个脑袋,清清脆脆的女声扯着嗓子喊,“那我觉得苏雷你也作弊,我也写申请书,我也要你重考,你不考,你就是作弊!” 是小橙子,她估计没这么大声喊过,脸都涨红了。 她说完,窗户的另一边,楚然也探出了脑袋。 “对啊,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咯?” 苏雷愣住,他看不见叶令蔚,他不敢相信,这才过了多久,为什么这么多人帮着叶令蔚说话? 高临浩他们几个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难结交,小橙子崇拜林初冬也是出了名的,而楚然,跟谁关系都好,却没有一个是最好的。 苏雷一下子昏了头,直接绕过高临浩就要去拉费澜身后的叶令蔚。 高临浩一时没反应过来,主要是没料到苏雷竟然这么直接,他卧槽了一声,回身发现已经晚了。 叶令蔚在苏雷过来之前掀起了眼帘,他头发比之前在七班短了很多,一双眼睛氤氲了薄薄的春光,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即使是站在别人的身后,也跟会发光一样。 一时之间,苏雷都有些不敢认,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对这样漂亮的人无礼,好像是种罪过。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让叶令蔚放肆下去,他的手就要抓住叶令蔚了。 却在差点碰上叶令蔚衣服时,被叶令蔚旁边的费澜一把捉住手腕,对方手指修长,看似轻飘飘的握住他手腕,但实际上,苏雷觉得自己腕骨都快要碎了。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弯下腰,就差喊娘了。 苏雷疼得精神恍惚,听见费澜冷淡的声音。 “叶令蔚不会重考,”费澜垂下眼看着疼得发抖的苏雷,眉眼里的戾气慢慢聚拢,极淡的笑了笑,,“动他,试试?” 第40章 锈春刀 大哥,准备好哟 费澜非常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非常不喜欢。 叶令蔚站在他身后乖顺的模样令人产生极大的满足感,所以当苏雷伸手的那一刻,费澜整个人都有些烦躁起来。 他的情绪鲜少如此明显的浮于表面,苏雷一时间被震慑住,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费澜吓的。 打头阵的人怂了,其他人立刻也四散跑走了,本来他们就是被煽动的,他们也不是很想和叶令蔚作对,总觉得他不太可能作弊。 高临浩看着一窝蜂的人跑来,又一窝蜂的跑走,傻眼了,“他们这是干嘛呢?我实在是不明白?” 看着弯腰捂着手腕的苏雷,陈丰宝似笑非笑,“不过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蠢事及时止损而已。” 人有时候一冲动,就会做出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 李岚的事情刚刚过去,她现在还休整在家,全校学生谁不知道?以前叶令蔚被欺负是因为叶岑从未出过面,而叶令蔚自己也从未主动提起自己是叶家的人,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如果还不长记性,那还真的怪不了别人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叶令蔚叹了口气,抿了下唇,抬眼看向费澜,“为什么我总是被找茬?” 嗓音微微的颤抖,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委屈,他嗓子天生的柔软,这样的模样简直令人无法抗拒。 颜狗高临浩当场真的慌成一条狗了,他手足无措的,“不是你的错,你别那么想,明明就是他们嫉妒你,你......你干嘛这么想啊?” 陈丰宝也附和,“是啊,你别难过,考得好不是你的错!” 高临浩看了陈丰宝一眼,隐隐觉得发展有些不对劲起来。 果然,在得到两人的安慰以后,叶令蔚眼睫颤了颤,低声说,“早知道,我不考这么好了......” 陈丰宝,“有时候,循序渐进也是一种战术。” “......”高临浩:有被凡尔赛到,谢谢。 - 叶家老宅。 叶家这一大家子,为了保证几家人的感情,每个月都有一场家宴,家宴从上午就开始准备,除了已经不在的叶枫冕,叶家现在还剩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人各自成家后又纷纷有了自己的孩子,除了叶枫冕的几个孩子是儿子,再加上二伯的儿子叶源,其他的几个全都是女孩子。 叶家没有重男轻女这一说,大家凭实力说话,即使是小辈也是一样的道理。 除了叶令蔚,其他的人都被养得金贵十分,光芒万丈,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闪闪发光,在长辈面前不卑不亢,只有原身,灰扑扑,与他们格格不入。 叶令蔚坐在院子里的时候,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揪得慌,人非草木,连他都心疼原身,为什么身为至亲的家人,却能对原身如此刻薄冷漠。 院子里的秋千晃来荡去,叶令蔚看着脚下的地面,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四哥哥......” 嫩生生的嗓音,叶令蔚朝旁边看过去,小女孩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格子超短裙,白色的小皮鞋,头发长长的,瘦瘦的瓜子脸,眼神小心翼翼,语气也小心翼翼。 “奶奶让我拿给你的。”刘佳艺把手里的橙子递给叶令蔚,叶令蔚接了,她也没走。 对于叶家的人,叶令蔚的防备心很重,他抬眼,笑了笑,“还有事吗?” “不是,我......”刘佳艺被叶令蔚这一笑晃了眼睛,耳朵根子都跟着红了起来,她连连摆手,“我想问一下,四哥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啊?我去叫厨房做。” 叶令蔚在几兄弟里边最小,排行老四,小姑娘比他笑,叫他四哥,的确没错,只不过,叶令蔚还没弄清楚,面前这位清秀内敛的小姑娘是哪位。 除了叶家三个和叶源,跟他们同辈分的女孩子还有三个。 据书里所说,二伯有叶源,叶源有个姐姐今年二十五,叫叶倩,三伯的女儿叶梦,今年十八,只有小姑的女儿是不同的姓,跟着他爸姓的,今年十五岁。 这么顺下来,叶令蔚大概也知道面前这位是谁了,刘佳艺,最小的一个。 今年高一,在三中隔壁的女子高中,申城的贵族女子高中,学费一年七八十万的那种。 叶令蔚想完这些,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刘佳艺低下头,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四哥变了,四哥现在,明明是笑意盈盈的,她却觉得对方跟自己隔了无法跨越的遥远距离,而对方的态度,温和,却十分的疏离。 客客气气的,像对外人一样。 刘佳艺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四哥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我去让厨房做糖醋肉好不好?” 她亮晶晶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不难看出讨好之意。 叶令蔚对叶家的人没有任何的好感,原身沦落到那种地步,变成那种阴郁沉默的性格,叶家的每一个人,都难辞其咎。 “好呀,谢谢了。”叶令蔚敷衍的弯了弯眼睛。 他想让别人觉得他很乐意,就很容易能够达到目的。 刘佳艺开心的跑进屋子去了,她一进去,就撞上了叶铃兰,刘佳艺飞快地喊了声妈,就要去厨房。 叶铃兰皱眉,拉住刘佳艺,“我刚才看见你跟叶令蔚在一起......” 刘佳艺甩开叶铃兰的手,“你别管我。” 叶铃兰低声呵斥,“你知道你外公最不喜欢他,你还偏偏往前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女人说完,用细长的手指狠狠地戳了刘佳艺脑门几下。 刘佳艺很瘦,被戳得踉跄了几步,她不耐烦的看着叶铃兰,“叫你他妈的别管我了!” 有些渴进来喝水的叶令蔚正好撞见了这一幕,也听见了刘佳艺这中气十足的爆粗口,愣了下,在看见刘佳艺发现了自己之后,脸慢慢的涨红。 叶令蔚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这一位,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刘佳艺在厨房里,跟厨师说了要准备糖醋肉之后,烦躁的一脚踢翻了放菜的箩筐,叶源靠在门上,“哎呀,让三哥猜猜,我们的大姐大肯定是在她亲爱的四哥哥面前暴露了对不对?” 刘佳艺瞪着叶源,没说话。 “辛苦你今天还穿了这么可爱的小裙子,路都不会走了吧?” “要我说,你还是穿你那些卫衣运动裤好看,那样这个菜筐子就不会被踢翻,而是直接被踢烂,那样才解气。” 在叶令蔚面前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的女孩子,一屁股坐上厨房的窗台,裙子往上滑得令人不敢看,她冷笑了一声,一字一句,“管你屁事!” 叶源笑了笑,一点都不生气,“是不关我事,但我可提醒你,你现在的四哥可不是以前的四哥,他这次年级排名六十七,你要知道那可是魔鬼三中,学霸的操练场,他一个月从两百分提到将近七百,你觉得,他会喜欢你这种,流氓学渣?” 刘佳艺愣了一下,随即无比自豪,“四哥是大伯的儿子,当然优秀了。” 看着直接忽略自己的好意提醒的刘佳艺,叶源无语了,反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她都是不会学习的。 “有烟没有?” “没带。” “我去找舅舅要。” 叶源,“......”他开始为小姑的晚年担心起来,怎么养了这么个玩意儿,谁管都不好使,这次见小姑明显比上一次要憔悴了很多,听说上个星期刘佳艺在学校打群架,住宿制的高中,刘佳艺一根钢棍横扫半夜翻墙进来的某高中的一群男生。 小姑现在应该很后悔让她从小学习空手道,散打,叶源不禁想到,刘佳艺以后当个打手也未尝不可。 现在唯一可以让刘佳艺收起爪子的人,只有叶令蔚一个人了,那样讨好的手足无措的的刘佳艺,叶源从未见到过,为什么呢? 要是叶令蔚愿意帮帮小姑就好了。 但叶源知道,不可能,他目睹了上次叶令蔚在爷爷寿宴上的不驯姿态,如果小姑想要请动对方,肯定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 晚上的家宴。 筹光交错的灯光,虽然说是家宴,但每个人也是穿戴得比较正式,用餐的时候,都是一家人,也没那么多礼节,大家一直都在说话。 长辈聊生意,小辈聊同学,聊学习,只有叶令蔚一个人,慢吞吞的认真的吃着东西,宛如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宛如一个局外人。 “四哥,吃这个。”怕叶令蔚嫌弃,刘佳艺专门又拿了公筷给她的四哥哥夹菜,本来家宴上是不讲究这些的。 刘佳艺小心翼翼的,手指攥紧了筷子,她生怕对方拒绝,或者漠视,现在的四哥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抱着她说没关系你很棒的四哥哥了。 刘佳艺觉得他随时都可能不要自己了。 叶令蔚扫了她一眼,看着盘子里的糖醋肉,没动筷,但还是说了谢谢。 尽管没吃,但也没拒绝,刘佳艺立刻就开心的笑起来。 坐在斜对面的叶铃兰看见了这一幕,沉下了脸,她在来之前就警告过刘佳艺,离叶令蔚远一点,没想到刘佳艺还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她气得饭都吃不下去了,心不在焉的附和着大哥二哥的话。 “小姑......”叶源低低的叫了一声。 “嗯?”叶铃兰强颜欢笑,对于除了叶令蔚之外的小辈,叶铃兰还是很喜欢的,这些小辈,个个都很优秀,叶源刚大一,就已经拿到了国际青年绘画一等奖,前途不可限量。 叶祖闵从不强制要求小辈必须从事什么行业,他只有一个要求,足够优秀。 叶源喝了一口饮料,小声说,“小姑有没有发现,刘佳艺格外的喜欢叶令蔚?” 岂止是格外?恐怕是比自己都还要重要,叶铃兰看见因为跟叶令蔚说上了话,开心得跺起了脚的刘佳艺,气得冷哼一声,没出息! 注意到小姑的眼神变得哀怨,叶源忍着笑提议道,“那您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刘佳艺对叶令蔚的喜欢呢?让对方去说服刘佳艺好好学习,不是比我们更有效吗?” 女儿在叶铃兰心里显然是很重要的,刘佳艺从小性子就暴,长大了更是成了一个说一不二的炮仗,谁的话都不听,疯起来连老师都一脚踹翻,家里人为此伤透了脑筋。 尽管叶源的提议乍一听不可思议,但叶铃兰几乎是立马就被说服了,她没想那么多,所有能让刘佳艺走上正道的方法,她都愿意试一试。 她几乎都没去想,叶祖闵有多不喜欢叶令蔚,即使想到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她不能看着刘佳艺就这么毁了。 但叶铃兰仍然在犹豫,在踌躇,在不安。 叶源漫不经心的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叶令蔚这次在三中的月考,排名67......啊,忘了说,是年级67......” 67? 67! 叶铃兰眼睛一亮。 三中的67,去了别的学校,稳稳的年级第一,三中考试的难度竞争都起码是其他高中的两倍,有人说,考上了三中的学生,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申大京大,而重本,只是无奈的下下选择。 再看叶令蔚的时候,叶铃兰的眼神就变得柔和了很多,怎么看都顺眼,果然,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叶令蔚这次考试,怎么样?”叶祖闵本来在跟老二叶杨说话,却突然终止了话题,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顿时,所有人都看向坐在中间的叶令蔚。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叶令蔚这次坐的位置,不是在最后,而是在叶岑的右手边。 被问到的时候,叶令蔚手里正在剥橙子,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借用了费澜的回答,“就那样。” 叶祖闵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明年就高考了,别丢我们叶家的脸。” 老大那时候是文理双科状元,当时大肆宣扬了一波,叶氏的股价疯狂上涨,没有什么比一个未来可期的继承人更加能蛊惑人心。 但自老大之后,叶家再没出过一个状元,叶岑成绩是好,但他当时兼顾公司的事情,分身乏术。 叶祖闵是不指望叶令蔚了,别太离谱就好。 “爷爷,”叶岑放在叉子,说道,“叶令蔚这次,考得很好。” 很好? 叶祖闵这才正视叶令蔚,后者宠辱不惊的往嘴里塞着橙子,跟以前是不一样了,有点叶家人的样子了,他看向叶岑,“很好?是怎么个好法?” 叶岑极淡的笑了笑,“年级六十几名。” 桌子上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作为土生土长的申城人,他们太清楚,三中的六十几名意味着什么,现在申城各行各业的金字塔顶尖人物,如果是在申城本地求的学,那么一大部分人的母校则都是三中。 三中,是天才的竞技场,也是成功人士的摇篮。 叶祖闵定定的看了会儿叶令蔚,良久,勾起了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叶令蔚抬眼看着,莫名的觉得反感。 太势利了,叶岑和叶绚的厌恶,起码理由还能过得去,而叶祖闵,对叶令蔚,则完全是对待弱者的态度,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叶祖闵的态度转变,其他人立马也跟着改变风向。 “哼,一群墙头草!”其乐融融的氛围被突然出声的刘佳艺打破,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又僵硬,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拿到明面上来说就是你的不对了。 叶祖闵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老人已经到了晚年,但依然气势十足,一家之主一放下筷子,其他人立马跟着放下筷子。 “滚出去。”叶祖闵沉声说道。 刘佳艺把筷子直接扔到桌子上,砸得碗盘哐当响,少女忍着眼泪,“滚就滚,呸!” 叶铃兰,“......”在感受到叶祖闵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往自己身上瞟的时候,叶铃兰欲哭无泪,她发誓,这逆女真不是她教出来的。 餐桌上鸦雀无声,但仔细听,能听见从某个位置穿来的咀嚼的声音。 叶岑看向自己旁边坐着的叶令蔚,男生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啃着车厘子,手指上沾了几滴红色的汁水,他跟完全置身事外一样,认真的吃着东西。 叶岑很敬重叶祖闵,他沉下脸,“叶令蔚,坐好。” 叶令蔚充耳不闻,淡定的吃完了手上的这颗车厘子之后,擦干净手,站起来,“我先走了,我明天约好了跟同学一起去大哥公司玩儿。” 叶祖闵看向叶岑,“你答应他的?” 叶岑皱眉,“我不知道。” 叶令蔚听了立刻换上了委屈的表情,“大哥你说的,我考好了,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的......” 叶岑立马沉默了,这话的确是他说的没错,但是...... “公司哪是你玩闹的地方,”叶祖闵呵斥道,“胡闹,有没有分寸了?” “那我不管,”叶令蔚站着,无所谓的说道,“大哥答应的,你要说跟大哥说,我才懒得听你说。” 叶令蔚说完,听到了今天晚上众人的第二次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叛逆上天的刘佳艺,也从不敢对叶祖闵这么放肆,老人的威压足够令一众小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提这么大胆的顶嘴。 叶祖闵还没说话,叶岑站了起来,抬手就要往叶令蔚脸上挥过去。 叶源大惊,“大堂哥!” 叶令蔚仰起脸,“你打啊,你打死我,我就去陪爸爸......” 叶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良久,他放下手,坐下,冷漠道,“滚。” “虽然你要打我,但我明天还是要去你公司,”叶令蔚低声说,“你答应过我的。” “......”叶岑气得肝疼。 终于送走了这位祖宗。 在转身,还没出客厅的时候,叶令蔚听见叶祖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弟不教,兄之过。” “我知道。”叶岑稳重又敬畏。 叶令蔚现在十分明了,叶绚最喜欢的是他的赛车,赛车就是他的生命,而叶岑,原身的大哥,他最敬重的人,就是叶祖闵,他不会忤逆叶祖闵的任何话。 但如果有一天,叶岑为了自己忤逆叶祖闵呢,叶令蔚低声笑起来,想想都很爽的样子啊。 - “爸,我去一下洗手间。”叶铃兰站起来,动作有些慌忙。 叶祖闵假装没看见她眼睛一直盯着大门口,摆了摆手。 叶铃兰追出去,不是去找刘佳艺,而是直接跑去,叫住了叶令蔚。 “娇娇......” 这是今天第一个叫原身小名的叶家人。 叶令蔚转身,认出叶铃兰,礼貌地笑了笑,“小姑,有事吗?” 叶铃兰张了几次嘴,仍然觉得难以启齿,最后,她勉强的笑着问道,“你看见刘佳艺了吗?” “小姑这话说的,”叶令蔚无奈,“我也是刚出来,您可以给她打电话。” 叶铃兰被对方堵得说不出话来,她以前的确看不起叶令蔚,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叶令蔚要走了,他懒得跟着一家人打哑谜。 “娇娇,”叶铃兰焦急的又叫住了他。 “小姑,您有话直说。”叶令蔚的神情变了,有些冷漠。 半晌,叶铃兰才难以启齿般的说道,“小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竟然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小姑呢?”叶令蔚眼神有些讽刺,但叶铃兰并没有看出来,或许是因为夜色太浓,或许是因为叶铃兰的刻意忽略。 叶铃兰想要跟叶令蔚亲密些,她上前几步,完全像一个因为子女发愁的母亲了,“娇娇,你是不知道你堂妹,她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三天两头的惹事,我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越来越叛逆,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她只听你的,小姑想请你帮帮小姑,也帮帮你堂妹,她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以后可怎么办?” 叶家不会容忍败家的蛀虫,也不会养吃白饭的。 说到后边,叶铃兰开始情真意切起来,她是真的为刘佳艺操碎了心,叶令蔚能看得出来,对方的话不是假的。 经过今晚,叶令蔚也的确不讨厌刘佳艺,但是...... “凭什么?”叶令蔚笑道,听在叶铃兰耳朵里却像带了冰渣子一样。 “她,她是你堂妹啊......”叶铃兰试图说服叶令蔚。 “您在亲情绑架我么?” “不......不我不是......”叶铃兰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因为什么变得现在这样......这样一身刺,但小姑并不气愤你的改变,以前我对你的无视,我跟你道歉。” 叶铃兰看着面前的少年,她对叶令蔚的确没什么感情可言,可为了刘佳艺,她不得不低头,可说到最后,想到手术室外走廊里大哥冰凉的尸体,一旁叶岑抱着的襁褓里的婴儿哭得声音嘶哑。 叶铃兰心里莫名的泛起疼意,“以前是小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看着你被欺负被冷落,小姑该死,小姑跟你道歉......” 她说完,眼泪一下子从眼睛里落下来。 男生冷漠的看着她。 叶铃兰心里针扎似的疼起来,她想到大哥对自己的好,她跟在大哥的身后,“娇娇多好听,比奶包子好听多了,大哥,你就叫他娇娇嘛。” “男生也可以叫娇娇的啊。” 连小名都是她起的男孩子,是她最爱最敬重的大哥的孩子,她这些年是怎么对这个孩子的。 因为害怕父亲不喜自己,不管叶令蔚如何被苛待,她都装作没看见。 就算是现在,她认了错,她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为了叶令蔚忤逆父亲。 她更不清楚,她现在的难受是因为叶令蔚拒绝自己的提议还是因为她确实为自己的漠视感到抱歉。 叶铃兰快崩溃了,她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她做了什么,她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才来关注这个孩子! 她拉着叶令蔚的手慢慢的往下滑,最后彻底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刘佳艺本来在旁边的小花园里思考人生,她听见叶铃兰的声音才冒出来,看见自己平时把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母亲蹲在地上哭,震惊得不行。 “妈,你怎么了?”刘佳艺蹲到她旁边,推了推她的肩膀。 叶铃兰抬起头,一巴掌拍在刘佳艺的头上,“没良心的东西!” 刘佳艺,“?????” - 在家里,叶令蔚有直觉,每次遇到新的人,书的内容大概率就会更新。 洗完了澡一看,果然。 晚上的事情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叶令蔚坐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书来。 “我不学,我不喜欢!”刘佳艺一凳子砸在价值几百万的钢琴师,琴键弹得到处都是,“为什么别人会,我也要会?” “别人家的好,你们再生一个好了,反正你们还年轻!” “不知好歹。”说这话的人是叶祖闵,看来这死老头子不止是对原身也苛刻,对刘佳艺,也算不上好。 十三岁的刘佳艺跑出去,撞上原身,凶巴巴的,“干什么?挡道了没看见!” 原身安安静静的看了刘佳艺一会儿,从哪个书包里掏出一包奶糖给刘佳艺,“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这个糖。” 刘佳艺一直强忍的情绪瞬间就溃堤了,她抱着原身嚎啕大哭,“他们都不喜欢我,因为不穿裙子,不弹钢琴,也不学跳舞,我就会踢木板子,还在学校把同学一拳捶出鼻血!” “他们觉得我丢他们的脸!呜呜呜呜呜,四哥,他们都不喜欢我。” 原身拍了拍刘佳艺的背,“别人的喜欢,就那么重要?” 刘佳艺年纪小,经历的也少,也没怎么吃过苦,她不是很懂,眨巴着眼睛,疑惑的看着原身。 原身剥开一颗糖的糖纸,塞到刘佳艺嘴里,“你尽管做你自己就好了,没人能被所有人喜欢。” “但四哥,很喜欢这样的你。”无拘无束的做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刘佳艺其实是叶家最有勇气的孩子,原身很羡慕也很佩服她,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护着,所以能肆无忌惮的闹腾。 “谢谢四哥,”刘佳艺吸了吸鼻子,“我明白了,我以后能动手就不动嘴,动手才是我最喜欢的解决方式,我会努力的!”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这里,叶令蔚沉默了,合着刘佳艺现在这么说一不二的动手,原身也参与了一把,也不怪原身,刘佳艺那时候年纪小,听得似懂非懂,她理解的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就是肆无忌惮的,想做就做,想闹就闹。 但之后的刘佳艺,的确比之前要快乐很多,她不喜欢穿裙子,就一把火烧了,不喜欢小提琴大提琴,就用剪子一根一根的把弦都剪了,讨厌叶祖闵,就左一个哼,右一个哼,所以经常被叫滚出去。 叶家如今最叛逆的存在。 不过如今在众人的眼里,他估计可以跟刘佳艺成为叛逆二人组了。 新添加的内容最后,就是讲的刘佳艺如何的喜欢原身,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护着原身,为此挨了不少耳光,但少女的力量如微光,渺小,原身还是无力的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叶令蔚合上书,想到下午站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刘佳艺,穿着小裙子,不是最讨厌裙子了么? 他如果帮刘佳艺,也绝对不是对叶铃兰起了恻隐之心,拉刘佳艺一把,是他应该做也必须做的。 但叶令蔚有一丝顾虑,不知道刘佳艺翻了,会不会给自己来一个回旋踢,毕竟是个炮仗...... 捋清了这一团乱麻的关系,叶令蔚接到了高临浩的电话。 高临浩在电话嗷嗷叫,“零点啦,国庆节快乐快乐!我们明天是不是要去你家的公司里玩啊?” 想到那些游戏体验馆,高临浩就馋得流口水。 叶令蔚想到今天叶祖闵的反对,叶岑的沉默,勾起了嘴角,笑着应道,“是,明天早上九点,不见不散。” 大哥,不见不散。 第41章 锈春刀 我想要这个位置 第二天的天气,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他们约好在叶令蔚住的小区门口集合,高临浩早早的就到了,像是生怕被丢下一样,他来了之后没几分钟,陈丰宝和李敬就来了。 “澜哥呢?澜哥不来?” 陈丰宝幽幽的看着高临浩,问道,“你觉得澜哥像是会跟我们一起鬼混的人吗?” 高临浩跳起来,“我们这怎么就叫鬼混了?” “那你有本事跟你妈实话实说!” “我这.....也是为了我母亲大人的身体着想,只要她开心,我天天撒谎都没问题。” 陈丰宝冷笑,“不要批脸。” “......” 楚然是最后来的,他穿一件嫩黄色的连帽卫衣,背着白色的帆布包,远看就鼓鼓的,他走近后就将包抱到胸前,从里边拿了几包零食,“你们吃吗?” 李敬摇头,“我吃过早饭了。” 陈丰宝,“我也是。” 高临浩,“我要,给我!” “......” 楚然也没把陈丰宝和李敬的拒绝放在心上,这两人本来就不是那么接触的,他高高兴兴的把零食给了高临浩几包,自己又撕了一包怪味胡豆一颗一颗的往嘴里丢着。 “你们给叶令蔚打了电话没?”楚然蹲在马路边上,仰着小脸问道。 “打了,他马上就过来。”高临浩含糊不清的说道。 话音刚落,小区门口的门栏就缓缓拉开,他们几个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尽管他们十分清楚叶令蔚长得是怎样的漂亮,但经常,比如说像现在这样的时刻,总要被秒到那么一两次。 男生穿着黑色的薄圆领毛衣,显得脖子修长,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黑色使他平时的桀骜不驯看起来淡了许多,细细的看,竟然能觉出沉稳内敛的味道来。 高临浩摇了摇头,他怎么能产生这种错觉,觉得叶令蔚安静,他疯了吧? “早啊。”叶令蔚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我叫了公司里的车过来接,马上就到了。” 他叫的是叶岑才能叫得动的司机和车,也没给叶岑打招呼,直接给他总裁助理办打了电话,许梅听见是叶令蔚和他同学要过来,大概是叶岑也提前说过,在叶令蔚说自己要带同学过来之前,许梅便安排了车去接叶令蔚。 和他的同学们。 叶氏有申城最大的游戏体验馆,全钢化玻璃的构造,走进内部,就像置身于一万年以后的超高科技时代,也像进入了未知的一个机械星球。 这里不对外开放,接待的都是客户或者经由客户介绍过来的朋友,最后也还是会发展成客户,甚至连等级不够高的员工,都没有资格进入馆内。 高临浩从上车起,腿就一直抖。 陈丰宝笑他没出息,“你还知道怕?” 高临浩脸一红,“我不是害怕,我是激动,激动你懂不懂?!” “......你就是怂了。” 是许梅站在门口接的他们,车还没到的时候,许梅就以一副很标准优雅的姿态站在公司门口了,叶氏公司独一栋楼,进进出出上上下下的都是自己公司的人,谁不认识叶岑的这位最高行政兼生活秘书。 说是最高,实际上许梅自己不用做太多事情,她只负责将工作分配给助理办的其他秘书和助理,都已经最高行政了,需要她出面周旋的事情少之又少。 所以进出的人都很好奇,是哪个公司的大总裁,竟然能让许梅亲自下来迎接? 只有叶岑才能使用的商务车停在了公司门口,前台小姐姐伸长了脖子,好奇的问,“许姐姐,是谁呀?” 许梅扫了她一眼,没回答。 先下来的是个小胖子,他抱着一个帆布包,有些不安的往车里看,然后下来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头发卷卷的像去烫了锡纸烫一样,他嬉皮笑脸的说着什么,有一种......怎么说呢,渣男气质。 陈丰宝和李敬在叶令蔚之前下来,楚然往他俩身边靠了靠,“我突然觉得我像个土狗。” 高临浩也靠过来,“我也这么觉得。” 来来往往的人,无不西装革履,男士的皮鞋铮亮,女士穿着干练的小西装,进出的人最多的公司,应该就是叶氏了吧。 叶令蔚最后下来,他手里拿着阿姨做好的三明治,他下来的时候,许梅听见旁边的前台卧槽了一声。 实不相瞒,许梅第一次见到叶令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 他明明穿得与这里的人完全不同,旁人行色匆匆,反观叶令蔚,懒洋洋的像是来度假的,看见许梅之后,他朝许梅挥了挥手,算打招呼了。 许梅过去,点了点头,“叶总吩咐过,你们来了,我直接刷卡带你们去体验馆就行。” 叶令蔚哦了一声,“那姐你带他们先去吧,我想先上去看看我大哥。” 许梅表情差点没挂住,她记得之前叶岑专门嘱咐过,不要让叶令蔚上他在的楼层,绝对不允许,一定拦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叶岑这么蛮不讲理,但毕竟是自己的老板,许梅还是只能无条件的选择服从。 “叶总现在在开会......”许梅有些为难道。 “开多久?” 许梅顿了下,“还不太清楚,事情比较棘手......” 叶令蔚定定的看着许梅,许梅被看得后头发紧,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小男生而已,为什么......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叶总对叶三避之不及了,她总觉得,带同学来体验根本不是叶三的主要目的,找叶总的不爽快,才是叶三今天的最终目标。 “好吧。”叶令蔚像是终于放弃了上去找叶岑的念头,他笑了笑,良善得宛如小鹿的眼神,“那辛苦姐姐带我们去体验馆啦。” 顿时,许梅心中的什么防备戒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行人往公司旁边的玻璃楼建筑去了,两个前台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呐呐道,“我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但我发誓,我没有见过他。” 叶氏每天人来人往,能让许梅亲自迎接的人,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如果见过,她们身为前台是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你不觉得......他跟叶总有点点像吗?”另外一位前台小声说道。 “!” - 许梅刷了卡进去,工作人员自然而然的上前来询问来意,看见是许梅领进来的人不由自主的语气都恭敬了些,但要说很恭敬,倒也谈不上。 在体验馆呆久了的人,难免就有些看人低,许梅轻飘飘地扫了对方面前挂着的工作牌一眼,“叶总的弟弟,好好招待。” 叶总的弟弟? 男人嘴角的笑容僵住,在不足一秒钟过后,笑容起码放大了两倍。 许梅把叶令蔚他们几个交给专业的工作人员之后,就离开了,叶令蔚扭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淡淡的收回视线,一个巨大的黑影就扑了过来。 “哇哇哇哇啦啦啦啦啦!!!!”高临浩激动得吱哩哇啦的乱叫,“叶令蔚,你家公司好帅!” “我想玩《无限恐怖》那个游戏!”楚然小声说,他不好意思去找工作人员,就这么小声的说了出来,叶令蔚都还没听清楚,负责他们几个的男人就拍了拍手掌,“来个人,领小少爷的这位小同学去三楼体验《无限恐怖》。” 可以说是非常有眼力见了,这种人,虽然不会讨得每个人的喜欢,但绝对是能够步步往上走的类型,放得下脸,丝毫不介意做低伏小。 叶令蔚扫了一眼他的胸牌:杨立成。 “杨哥,”叶令蔚停下脚步,叫了他一声。 杨立成跟被电击了似的跳起来,连连摆手,“小少爷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您这样叫我,我哪里承受得起。” 叶令蔚单纯的笑了笑。 十分钟后,叶令蔚拿着磁卡,走进了叶氏的大门,既然叶岑都做了这么万全的准备,他也不好让对方失望。 这时候,叶岑的确在开会。 在十一层,几乎看不见人的冷清的宽阔的走廊,转角还有专门喝下午茶的开放休息区,每隔几米就放着一盆专人精心打理的盆栽,走廊上铺着的地板光可鉴人,吊顶上的灯都刻画了下来。 深红色的木门紧闭,隔音效果很好,不过虽然听不见里面开会的内容,但说话的嗡嗡声还是有的。 叶令蔚仰头看着门上的提示牌:重要会议进行中,勿扰。 勿扰? 为什么勿扰? 叶令蔚手掌心碰到冰凉的木板,然后微微用力,门就朝一侧滑过去了。 抬眼,便跟坐在首位上正在说话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鉴于上个月大家......”叶岑的发言将将开启了一个话头,门就打开了,风吹进来,叶岑跟刀子一样的视线扫过去,谁这么不长眼? “大哥......”叶令蔚怯怯的喊了一声,然后探头进来看了看,无辜的嘴角扬起来,“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啦。” 大哥? 这次参加会议的都是公司的高层,大部分都是知道叶岑有两个弟弟的,叶绚他们见过,叶令蔚,就只听说过,很显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少年,就是叶令蔚。 叶总的弟弟嘛,即使再觉得对方冒失,也不能真的呵斥,副总笑眯眯的问,“来公司玩呀?” “让我们先开会好不好?” 其实对方都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了,他们是在犯不着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把对方捧着哄着,但,就是没办法,你看对方的眼睛,无辜,脆弱,你不由自主的就会放低音量,用最柔和的语气跟对方说话。 叶令蔚指了一下末尾空着的一个位置,“我能进来听吗?我不出声。” ......看来是根本没想听他们说了什么。 叶岑按了按眉心,对门口的助理无奈的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顿了一下,“给他冲杯牛奶。” 助理,“......”我现在去哪里弄奶粉?我把自己给您冲了好不好? “好,我们继续开会。”叶岑说道,像是这个小插曲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助理实在是找不到奶粉,从自己抽屉翻出来一包奶昔冲了,正式入职之前,了解清楚老板家庭关系也是她的分内之事,她不知道心脏病人能不能喝奶茶,但茶叶里边的某种物质会刺激人的神经令人兴奋却是实实在在的,奶昔柔滑好入口,是她找代购买的,零添加。 她弯腰将奶昔放在了小漂亮的面前,用手掌掩着嘴低声说,“你不要说话了啊,等会开完会你再找叶总陪你玩。” 叶令蔚非常乖巧的点头,“好的。” 头顶上没压下去的两撮小呆毛跟着点了点,助理捂嘴,好可爱! 但很快,她就不觉得可爱了,她的后背开始冒汗,她看见叶总的脸越来越黑。 叶令蔚玩着手里的笔,趴在桌子上,位置越靠后,在公司的权利就越小,叶令蔚旁边坐着的是一个部门的主管,还很年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叶令蔚戳了戳他,“我好看不?” 主管僵住,在叶令蔚说完之后,他立马就接收到了来自最高上级——他的叶岑杀人般的视线。 他嗫嚅着嘴,根本不敢出声。 叶令蔚轻嗤一声,直起腰,靠在椅子上,鞋子在地面以蹬,凳子往后滑去,轮子跟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直接压过了话筒的声音。 助理,“......” 叶岑,“......” 叶岑知道,今天这个会,没法开了。 “散会。”叶岑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助理整理好了文件抱在怀里,飞快地走到叶令蔚面前,“跟我过来。” 叶令蔚跟着助理到叶岑的办公室,“进去吧。”助理说道。 叶令蔚没敲门,直接推开门就走进去了,叶岑正在给自己泡咖啡,听见脚步声,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 “怎么上来的?” 没有磁卡根本进不来。 “给你磁卡的人,下午就会被开除。”叶岑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尽管任性妄为下去。” 叶令蔚没说话,而是绕过黑色的偌大的办公桌,直接霸占了叶岑的办公椅,真皮的黑色沙发,叶令蔚毫无心理负担的坐了下去,转了两圈,仰脸看着叶岑,“大哥,我喜欢这个位置,让给我啊。” 他眉眼语气天真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叶岑站在落地窗前,看不出喜怒,“叶令蔚,你故意的?” 他比叶绚聪明。 叶令蔚没看叶岑了,他随手扯了一张桌子上的文件,边折着纸飞机边说道,“我就是故意的啊,谁让你和二哥对我不好的。” 他没有遮掩,没有隐瞒,就这么直接的说,你跟二哥对我不好。 这件事,如果叶令蔚自己不说,就只会一直进行下去,而始作俑者,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大哥,你给我道个歉,”叶令蔚哈了一口气,将纸飞机飞走,看着它摇摇晃晃的落在门口,又开始折下一个纸飞机,“我就考虑,不折腾你了。” 叶岑皱眉,“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叛逆期可以做任何无王法的事情,可以离经叛道,但像叶三这种性情大变的,少之又少。 他冰冷的恨意,很明显就能感受到。 “那大哥好好想想,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啊?”叶令蔚笑了笑,第二只纸飞机又飞了出去。 叶岑没制止他,心里闷得慌,他无视叶令蔚这么多年,却在终于正眼看对方时,发现对方已经长了满身尖锐的刺,根本无法近身。 “大哥,我上次问你,要是我死了,你难不难过?”叶令蔚抬眼,“我今天再问你个别的,我要叶氏,你给不给?” 叶令蔚十分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叶岑的一个任务,一个责任,他不恨,也不喜,所以叶令蔚可有可无。 两人之间,盘踞着亘古的沉默。 这是,办公室里已经飞满了纸飞机。 叶令蔚站起来,淡淡道,“大哥,你其实,还不如二哥,至少二哥敢爱敢恨,他总有一天,会变成我一个人的二哥,而像大哥你这样的人,你只配一个人老死。” 叶岑差点跪了下去。 想被人狠狠的一脚踹在胸膛,无法喘息。 面前这个已经很高了的少年,是他一直以来都忽视的弟弟,是从会走路起,就知道拽着他衣角跌跌撞撞跟着跑的叶娇娇。 其实,不讨厌你的。 就是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对对方冷漠,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甚至认为这种相处模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砰” 门被推开,已经生了不少白发的老人站在门口,精神气十足,背后站着红着眼睛的助理。 叶岑低头,态度谦敬,“爷爷。” “您怎么来了?” 叶祖闵冷哼一声,背着双手,“我不来怎么知道你纵容这小子在公司胡闹?” 他低头,就看见了脚边的纸飞机,“......” 捡起来一看:《关于寻宝游戏的开发与设计-最终提案》 叶祖闵看着叶岑,像一头发怒的老狮子,“你把这么重要的文件给他折纸玩儿?我这些年是不是白教你了?” 叶令蔚站起来,正要说话,叶岑直接接下了叶祖闵的责备,“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没有下次了。” 如果知道是叶令蔚私自动的,叶岑知道叶令蔚站起来是想说什么,叶祖闵不会让他好过的。 即使叶岑担下了,情况也只会好一点。 叶祖闵到底舍不得责备叶岑太重,扭头瞪着窝在椅子里的叶令蔚,“这是你坐的位置吗?站起来,滚出去!” 叶令蔚不仅没站起来,还转了一圈,他扬起下巴,“大哥让我坐的,您不信问他啊。” 叶祖闵,“......” 早就料到了,早就料到了。 叶岑顶着叶祖闵审视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背锅,“是我让他坐的。” 叶令蔚拖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叶祖闵最讨厌的就是忤逆,他最看重的就是叶岑,而叶岑最不会做的,就是忤逆这个老人。 但他啊,就偏偏想要看他们打起来。 第42章 锈春刀 我让你赢,但我有个条件 叶祖闵抬手就给了叶岑一耳光,“不成气候。” 尽管现在叶氏是属于叶岑的,叶祖闵另外有自己的公司,但叶岑是叶祖闵一手带起来的,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叶岑应该如他一般冷硬冷血,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老人年轻时就是铁血手腕,叶枫冕也就只在费锵眼里是个温柔的人,被叶祖闵养大的人,不管男女,个个都是能茹毛饮血的动物。 原身承受了姜蕙所犯愚蠢的全部后果,也囊括了叶家血脉里的全部良善和脆弱。 叶岑低着头,始终一言不发。 看着满地的纸飞机,叶祖闵恶狠狠的瞪着叶令蔚,气得发抖,“你大哥就是这么教你跟我说话的?” “您一把年纪了,消消气,”叶令蔚笑了笑,“没事儿喝喝茶溜溜鸟多好,难为您了,整天到处管别人家的事。” 别人家的事? 准确的说,叶祖闵的确跟他们不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叶家的户主是叶岑,但论人伦伦理来说,叶祖闵是有资格管教他们的。 叶岑看向叶令蔚,呵斥道,“好好说话。” 叶令蔚看着叶岑,冷嘲般的笑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大哥,你看起来就像老东西的一条狗一样。” 要说叶令蔚这张嘴,没几个人比得过,叶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去计较,叛逆期都这样,许梅弟弟早恋还跟人私奔呢,至少叶令蔚现在没拉一个人要死要活的要和对方结婚就算幸运的了。 但叶祖闵不允许,叶祖闵不可置信的看向叶岑,“你平时也这么惯着他?” “没有。”叶岑否认道。 “这不算惯,我只是照您说的,无视而已。”叶岑交代道,叶岑不知道什么是对叶令蔚好什么是不好,所以在听到叶祖闵说惯着对方的时候他心底生出了一丝疑惑。 “你......”叶祖闵想大骂叶岑一顿,但看见叶岑面无表情,他生生的噎住了。 什么东西? 叶祖闵甩手离去,叶岑在原地站了很久,许梅看见老人健步如飞的离开,边感叹老当益壮边推开叶岑办公室的门,她一进去,就听见叶岑问自己。 “你平时也会......”叶岑皱了下眉,有些艰难的说出了,“惯着你弟弟吗?” 许梅似乎很疑惑为什么叶岑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照实回答了,“那可不,我就是对他太好了,但是我们,我说我,当姐姐的,哥哥也一样,对自己弟弟妹妹就是无底线的好,好过头了,就是惯。” 说了几句,许梅就不由自主的说多了些,“唉,要是我不惯着他,他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要跟人私奔......” 叶岑没听进去她后边的话,他在想,自己对叶三好吗? “你觉得,我对叶三好吗?”叶岑淡淡的问道,他似乎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 “您想听实话吗?”许梅有些纠结的皱着眉头,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老板为什么问起这个,但肯定跟刚才叶老先生的出现有关。 叶岑的眼神告诉她,你说呢? “老实说,不算好。”许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跟您这些年,您从未主动给叶三打过电话,您从未向说提起过叶三,您甚至不知道叶三的班级,叶三在学校备受欺凌,您也不闻不问。” 如果这人不是自己老板,自己的顶头上司,许梅简直想冲上去朝他吐一口口水,然后痛捶他一顿,骂他冷血无情,不配大哥。 但叶岑是她的衣食父母,所以许梅只能十分含蓄的说不算好。 叶岑看向楼底下的车水马龙,“但是,爷爷,就是你说的叶老先生,说我惯着他,为什么?” 许梅愣了一下,随即心里哀嚎一声,这能为什么?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难道不是叶老先生不想看见你对叶三好,所以即使你只是对叶三笑一下在叶老先生眼里都是犯罪的好吗? 但这话肯定不能跟老板直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况且,叶老先生在老板心目中很有分量的样子,她不能随便说话。 “可能,老人的看法跟我们这一辈的有出入吧。” “但是不是有隔代宠这个说法么?” 许梅,“......” 老板你不是工作狂魔么?你为什么还知道隔代宠? 许梅的沉默,让叶岑也停止了追问,他现在有些茫然,找不到方向,叶岑之所以能成为叶氏的掌权人而叶绚不能,原因就是叶岑遇到事情会深挖,挖到底,挖到无法再挖下去,而叶绚常常只是在事情的表面打转。 连自己的助理都说自己对叶三不好,为什么爷爷会觉得自己对叶三太好呢? 为什么,叶三说自己像爷爷的一条狗? 狗代表什么?代表绝对的服从,盲目的,绝对的,服从。 爷爷的责备,是因为自己的忤逆,而不是因为自己对叶三的“好”,况且,他对叶三还算不上好。 许梅把地上的纸飞机全部捡起来,看了是那些文件之后决定挨着全部重新打印一份,转身快要出去的时候,又被叶岑叫住。 “......” “你能告诉我一下,对叶三这样的高中生,怎样才算好吗?” 光影投射在叶岑的脊背上,许梅看惯了他在各种场合上高高在上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高不可攀,刚不可折,这是第一次,他看见男人的侧脸出现浓浓的阴影,或许是因为上午阳光得近角度太刁钻,或许是因为窗帘没有全部拉开,反正,在这一刻,许梅在男人的身上,看见了少见的谦逊和自责。 叶三翻身把歌唱了? 已经离开的叶老先生可能不知道,他自以为冷落叶岑是警醒对方的行为,实际上无意间成了推手。 许梅清了清嗓子,一甩头发,“那可就多了......” - “好爽!叶令蔚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我都玩了好几个场子了!”高临浩兴奋得不行,来时穿的外套捆在腰间,从短袖里露出来的手臂上都覆盖了一层薄汗。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工作人员,苦哈哈的感叹,“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哈哈。” 叶令蔚,“......” 楚然在玩3d赛车,他跑完几圈,没下来,取下头盔,看向叶令蔚,“好真实,这是我玩过最真实的3d!” 叶令蔚看了屏幕一眼,可不是最真实吗?毕竟是叶二少爷最喜欢的运动。 “陈丰宝和李敬呢?”叶令蔚看了一圈,没看见人影。 “陈丰宝去玩小厨娘,李敬沉迷于算数解密,在游戏里杀红了眼。”高临浩说起陈丰宝在玩小厨娘的时候那嫌弃的眼神不要太明显。 叶令蔚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我记得你们有射击?” 工作人员似乎是没想到叶令蔚会突然问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立马说道,“有有有,在三楼,我带您上去,走这边电梯。” 射击只是游戏部的一个小游戏,可连网也可以不连,工作人员递给叶令蔚一个眼镜一柄玩具枪,对面的屏幕上是模拟战场,玩家自主选择游戏模式,要是想要阳光向上一点,可以选择射击水果。 玩具枪没有zidan,程序自动锁定射击场,玩家扣动扳机,高度模拟真实的射击,射击场有许多模式,儿童模式,例如打水果,打猎,都是玩家单方面射击的模式,而战场模式,野战训练营模式,如果没有完全击中目标,目标可以反过来攻击玩家,玩家不会受伤,但会产生疼痛感,痛感由开始前绑在四肢的导线控制。 男生都爱玩一些比较刺激的游戏,叶令蔚也不例外,原身也是。 书里匆匆瞥过,作者似乎提过,原身曾经提过想要进来玩射击,但被直接拒绝了,作为集团的三少爷,叶三,连进自己家公司的资格都没有。 说起来就可笑,又悲哀。 高临浩在旁边盘腿坐着,负责三楼的主管推了一个小吃车过来,小吃车三层,水果零食快乐水,应有尽有,高临浩开了一瓶可乐往嘴里倒,啧啧有声的感叹,“你会射击吗?” 楚然也上来了,坐到高临浩边上,“选的森林战场啊,这个看起来好难啊,我都看不见人......” 敌人可能潜伏在树丛里,可能在树上,也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任何地方。 屏幕询问玩家是否选择连网。 叶令蔚选了是。 旁边工作人员给高临浩和楚然科普,“选连网的话,就代表你的对手都是活人,额,不能这么说,就是其他玩家的意思。” “就是随机匹配到玩这个游戏的任何玩家咯?”高临浩问道。 工作人员笑眯眯的点头,“嗯,但我们这个游戏只授权全国不超过一百家的高级俱乐部,以及一些高端客户私家安装,所以匹配到的人,都还挺不错的。” 就是都挺有钱的意思。 高临浩放下快乐水,伸手拿起旁边架子上的眼镜,“等等等等,叶令蔚,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 楚然表示也要加入。 他们三人组队,战场里还有另外十七个人,叶令蔚看了一眼存活板,排在第一的玩家昵称是l,他单枪匹马,但昵称后面有一个金色的王冠,代表他在这个射击游戏里,所向披靡。 工作人员站在后边抹了一把汗,小少爷第一把游戏就遇上了服里的王牌射击手,这还有什么游戏体验,他朝旁边的男生挥挥手,“找到这位客户的信息,打电话过去,跟他说,把第一给我们小少爷。” 工作人员,“......”这种不要脸的要求,你自己去。 工作人员无奈的去打电话,喜气洋洋的回来,他贴在主管耳边说,“客户说乐意之至。” 正沉迷于游戏的三个人。 高临浩东躲西藏,如果他能看见自己现在是什么姿态,他一定会恨不得钻进地下,只见高临浩一脸防备的举着枪,蹲在地上,探头探脑,“左边有个人,注意注意,左边有个人。” 楚然,“......” 话音刚落,高临浩就抱着腿倒在了地上,“我中弹了兄弟,快点,我中弹了,隐蔽隐蔽!” 楚然把他扶起来,屏幕上两个互相搀扶的男人躲在了一棵树后,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捂着小腿痛苦的皱着眉,咬牙不敢吭声。 玩家的疼痛感只维持了短暂的三秒钟,高临浩又捡起枪,调整视角,战场被夕阳笼罩,一切都朦胧茫茫然一片,灌木丛一丛紧挨着一丛,风吹的时候,还顺便带来了不远处的枪声。 叶令蔚躲在树上,他选的角色,粉色的短发,妖冶的面容,眯着眼睛,看着远方。 高临浩不停的探头探脑,又中了一枪,他气急败坏的开了麦,“艹,谁他妈盯着老子打,报上名来,我弄死你!” “京城冉氏电子冉明,对面哪位?” 高临浩没想到,对面还真的报上了名。 这他妈可如何是好。 楚然看向高临浩,“浩子哥,你是谁?” 高临浩斜睨了楚然一眼,他扯着喉咙喊,“申城虎头帮二帮主在此!” 楚然,“......” 叶令蔚,“......” “嘘,安静,有人过来了......”叶令蔚压低声音提醒身旁的两个人。 高临浩赶紧关了麦,认真打游戏。 刚关了麦,就听见冉家那个骂了一声艹,旁边帮上属于他的昵称立马变成了灰色。 现在就剩他们三人,还有一个l。 但高临浩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沉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是兄弟吗?” 楚然,“还好吧。” 高临浩,“......” 叶令蔚看了高临浩一眼,“你想说什么?” 高临浩很愁,“那要是最后是我们三个人留下了,我们怎么打?” 楚然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当然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啊。” 叶令蔚戴着眼镜,他击杀了三个人,被击中零次,楚然击杀零个,但击中了一次,而高临浩,早已经被打成了窟窿,要不是主管给他放水,他早就被淘汰了。 还活到最后。 这个l,击杀了八个玩家,击中玩家,十七次,被击中,零。 叶令蔚手心冒出了汗,即使是游戏,他也不想输。 “我们可以猜拳,那......”高临浩还在叭叭的说,但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他的昵称就黑了下去,冰冷的女声宣布他的死亡,高临浩愣住,随即摘下眼镜,“死亡降临得太突然......” 楚然更加戒备了,他躲在树后,瑟瑟发抖。 还没抖两下,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他的人物的太阳穴,宣布死亡。 楚然,“......” 不由自主的,叶令蔚将自己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安安静静的丛林中,只有偶尔传来的一声鸟鸣,安静没有维持几秒钟,叶令蔚就听见了滋滋的电流声。 对面开麦了。 叶令蔚嗓子干涩,时刻准备开枪,但四周没有一个人影。 那边的人还有兴致喝口水了再说话。 杯子放在茶几上碰撞传来的声音撞得人心口一声响。 清了清嗓子,l终于说话了。 “你求我,我让你赢。”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漫不经心。 高临浩几乎不用细品,就听出来这是费澜的声音,他伤心欲绝的大喊,“澜哥,你不是人,你连我都杀!” 叶令蔚没开麦,费澜听不见这边的声音。 费澜操纵的人物对准了树上蹲着的粉色头发男生,镜子放大,费澜似乎在透过人物描绘叶令蔚的脸,脖子,喉结,锁骨。 “能耐了啊,背着我去玩儿?” 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让叶令蔚血溅当场。 第43章 锈春刀 费澜,你怎么来了? “没有背着,”叶令蔚咕哝了一句,“你自己不来的。” 他边说,边找到了隐藏在灌木丛里的费澜,毫不犹豫了扣下了扳机,子弹击中的同时,榜上l的名字变成了灰色。 费澜关了麦,玩家下线。 叶令蔚摘下眼镜,高临浩抱着腿战战兢兢,“澜哥不会生气了吧?这个男人的胜负欲也太强了。” 主管上前来,喜笑颜开,“小少爷就是厉害!” 被打发去给客户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嘁,马屁精。 玩了一上午,高临浩就开始捧着肚子喊饿,主管立马凑上来,“想吃法国菜还是日本餐,或者是日式烤肉?韩式炸鸡?披萨意面我们也可以提供啊!” 他刚说完,就听见电梯“叮”的响了一声,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电梯的方向,叶岑和许梅从里面走出来。 “我带他们去吃饭,你去忙吧。”许梅笑意盈盈的说道。 主管一看见叶岑,紧张的说话都磕巴了,“好......好的。” 许梅说的,带弟弟吃他喜欢的,叶岑听完,问许梅,“他喜欢吃什么?” 可能是以前从未在意过,叶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就前段时间,他知道叶令蔚不喜欢黄色的水果。 几个人面对面站着,高临浩和楚然平时生活中根本没机会接触叶岑这个层次的人,顿时紧张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哪儿,叶令蔚没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人。 叶岑先说话的,他淡淡的,“我带你去吃饭。” 叶令蔚没动,高临浩反而差点跟上去,没办法,叶岑命令式的语气根本就无法让人拒绝,下意识的就选择服从,接着他看见叶令蔚别说跟上,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高临浩立马缩回了脚,并且嗅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味道。 “你在干什么呐大哥?”叶令蔚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在赎罪吗?” 叶岑皱眉,“什么?” 什么赎罪? 跟赎罪有什么关系? 许梅尴尬的打圆场,“都是一家人嘛,过去了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呢对吧,既然叶总现在有意道歉,就......” 叶令蔚看向许梅,轻飘飘的一眼,许梅手指都僵住了。 “姐姐,别让我讨厌你。”叶令蔚打断她。 对方的态度,是许梅完全没想到的,他以为这个年纪的男生,爱面子,倔强,实际心软,她以为错了,至少叶令蔚完全不是这样。 他看起来对谁都和善的样子,对自己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无比,实际上呢,说翻脸就翻脸。 高临浩过去拉拉叶令蔚手指,“我们自己出去吃吧。” 叶岑对叶令蔚算是他自己认为的和颜悦色,在别人眼里就已经足够冷淡的。而对这个企图拉走叶令蔚的人,他冷着眸子看过去,高临浩立马整个僵住。 妈的再也不觉得这个帅比帅了。 叶令蔚回握住高临浩的手指,看向叶岑,“大哥,我就不跟你去吃饭了,我有朋友一起。” 楚然也赶紧跟上去。 走的时候,叶令蔚狠狠的撞了叶岑的肩膀。 许梅想去追,被叶岑叫住,叶岑背对着电梯,问许梅,“我做错了什么?” 许梅欲言又止。 “叶总,您别难过。” “不是,”叶岑淡淡道,“我是说,我错在哪里?” 宛如一台完美的机械,一个完美的程序,他连难过和失望都不会,在发现错误后,及时的查错纠错,毫无感情可言。 许梅不知道怎么说,叶令蔚的抗拒和冷漠她也都看在眼里,两人的关系,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可以修复得好的,更别提叶岑现在的认知,不太对。 他所谓的对叶令蔚好,只是他自己弥补错误的一种方式,而他的这种认知,恰恰是感情里最无法容忍的存在。 高临浩跟在叶令蔚旁边,有些好奇的问道,“叶令蔚,你不喜欢你大哥啊?” 叶令蔚坦然的点头承认,“他小时候对我不好。” “啊......”楚然说,“他为什么对你不好啊?” 楚然呆呆的,直接问到了重点。 “大概,觉得我的出生是没有必要的吧。”尽管他是无辜的,但因为的出生导致了叶家接下来的一团乱,叶令蔚只是简单的提了两句。 高临浩无语,“这他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大哥有病?” “那你妈呢?” 叶令蔚看着一层一层下降的楼梯,“她啊,追寻真正的爱情去了。” 高临浩,“......” 楚然适时的跳过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给陈丰宝和李敬打个电话,叫他们一起去吃饭吧。” “行,”高临浩一只手掏出手机,一只手还拉着叶令蔚,嘴里嘟囔着,“艹,差点把他们俩给忘了。” 外边阳光刺眼得很,短暂的适应了会儿才能看清视线内的景物。 费澜撑着把黑色的遮阳伞站在外边的空地上,他冷冷清清的,周遭一起嘈杂都没有办法近他的身。 他扛着伞走到几人面前视线慢慢的落在了高临浩和叶令蔚拉在一起的手指上,然后抬起眼,朝高临浩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我是叶令蔚他哥,请问,您是他外面哪位野哥哥?” 叶令蔚,“......” “......”高临浩飞快地缩回了手,然后钻进了费澜的伞底下,“哪有野哥哥?在哪儿在哪儿?这只是一个意外,意外的,我们牵手成功了!” “别嘚瑟了。”费澜淡淡的说道。 “哦。” “出去。”费澜又说。 高临浩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出去,出什么?什么去?从哪儿出去? “从我伞底下,出去。”费澜重复道。 高临浩出去了,太阳一下子就落在脸上,他以为费澜是觉得两个人打一把伞太拥挤,听话的站在了旁边,接着他又眼睁睁的看着费澜把伞举在了叶令蔚的头顶。 “......”不想说话了。 叶令蔚抬眼看费澜,“你怎么来了?” “不想我来?”费澜看了他一眼,“不来我怎么知道.....” 他说着挨着扫了一遍高临浩和楚然,才慢悠悠的说道,“怎么知道你吆喝了这么大一群人,就把我丢在一边。” “你不是不来吗?”叶令蔚说道,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费澜垂眼,“我没说。” 叶令蔚,“......” 他要知道,叶令蔚是真的来找叶岑麻烦了,他肯定会来,如果只是单纯的玩儿,费澜倒随便他怎么玩儿。 楚然跟高临浩顶着太阳站在一边,楚然小声问高临浩,“他们在谈恋爱吗?” 高临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澜哥跟叶令蔚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对儿啊!” 一个是自己最崇拜的人,一个是他心中觉得最好看的人,这两个人就应该,独美,谁都配不上谁,当然,这话他不能真这么说。 楚然皱着眉,显然是对高临浩的说法不认同,“可是,我怎么看,他们都像是一对儿啊。” “不不不不......”高临浩头摇个不停,嘴皮子都跟着甩起来了,“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那按着澜哥那性子,再看看叶令蔚那体质,骨架子都要给折腾散了。 楚然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只要没有亲缘关系,这两人,总要在一起的。 不过他懒得跟高临浩这傻逼说,他懂个屁。 活该母单。 陈丰宝和李敬很快下来了,看见费澜就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随即问去哪儿吃饭。 “这么热,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甜品店,去不去?”陈丰宝说。 楚然看了眼手机,“要不,我们先去买把伞,天气预报说下午有暴雨。” 高临浩手一挥,“怕个屁。” 楚然,“......” 就冲着高临浩这不怕死的话,上边也要下一场大雨给他瞧瞧。 这是申城今年最大的一场雨。 像是头顶直接架了水管在放水一样,落在地上,溅起老高,溅起的雨雾让能见度越来越小。 大雨将整座城市浇淋了个彻彻底底,落在身上的雨滴,甚至有重量,有疼痛感,噼里啪啦的响,很快,便在路边、人行道汇聚成了一条一条的小河流,涌向排水道。 高临浩靠在商场的门口,叹了口气,格外深沉,“这人呐,就不能太飘。” 李敬从后边过来,一人递了一把伞,叶令蔚也有,费澜自己有,他就没买,“将就用吧,就在精品店买的。” 高临浩大大咧咧的撑开,率先走到雨里,大雨毫不客气的浇下来,风迎面吹,伞骨倾斜,直接折断,瞬间,高临浩变成了落汤鸡,从头到脚都打湿了,他又飞快的钻了进来。 “艹,李敬你这买的什么破伞?”高临浩拎着那把已经报废的伞,原地转圈骂骂咧咧。 叶令蔚把自己的伞给他,“用我的吧。” 他接过叶令蔚的伞,“那你呢?” “我用费澜的。” 高临浩低头捣鼓伞,又问,“那澜哥呢?” 叶令蔚弯起眼睛,“我跟他共一把伞。” “哦,你闭嘴。” “奇怪,为什么叶令蔚的伞跟我的不一样,感觉质量要好一些,”高临浩又探头看看楚然他们的,“你们的也跟我不一样......” 陈丰宝坦白了,“别看了,你的凑单买的。” 高临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即跟李敬打了一架。 费澜的伞很大,黑色的,伞骨粗实,雨打在上边,纹丝不动,叶令蔚让自己家司机送陈丰宝他们几个了,他坐费澜的车回去。 伞再好,也耐不住风大雨大,风携带着雨,尽数往身上吹,黑色的毛衣看是看不出来是否打湿,但湿哒哒的在滴着水。 叶令蔚在车子上,甩了甩袖子,“湿了。” 费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知道,你别甩。” 说完给叶令蔚丢了一根毛巾。 但叶令蔚直勾勾的盯着费澜,费澜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不是常见的一板一眼的白色衬衫,斜着的一排扣子,衣袖宽松,很薄,打湿后贴在身上,能看见下边的肌肉。 叶令蔚突然发问,“费澜,你想过找对象吗?” 费澜,“找谁?” “对象啊。” 费澜笑了一声,“不好找。” 叶令蔚十分老成的说道,“是你要求太高了吧。” 好看,经草,要求哪儿高了,但这话不能跟小孩子说。 费澜背了要求太高这口锅。 费澜挽起衣袖,看见叶令蔚扫了自己一眼,犹豫了一下,又把衣袖放了下去,但在放下去之前,他的手腕被握住。 对方手指是养尊处优的,又细又白,从毛衣袖口里延伸出来的一截皮肤,白得晃眼。 叶令蔚垂着眼,“我上次也看见,你手上有伤,你怎么了?” 毕竟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叶令蔚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他在这个书里,没对几个人真心实意过,费澜算一个。 费澜轻轻挣脱叶令蔚的手,靠在座椅上,睨了叶令蔚一眼,“管这么多做什么?” 叶令蔚怔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一眼,叶令蔚几乎快要忘了本来的费澜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连艾舒都不希望原身跟费澜关系太好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善茬。 他只是他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收起了獠牙,但刚刚这一眼,是警告,他轻轻地,用牙尖刮了叶令蔚一下,以示警告,不要再有下次。 差点忘了,面前这个人,有多冷漠。 少年失落的收回手,放在膝盖上,“你不喜欢我了吗?” 费澜看着他,没说话。 “你刚刚,是在凶我吗?” 不知道是从头发上蓄积而下的水珠,还是从别的哪里落下来的水珠,砸在手背上。 费澜叹了口气,“我不是凶你。” “那你让我看看。”叶令蔚抬起眼,他眼睛漂亮,沾了水,更漂亮。 费澜看着他,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挺想玩养成的,叶令蔚长得漂亮,性子烈,如果不是早把对方划入了自己人的行列,费澜不会放过他的。 认了命。 费澜挽起衣袖,伸出手腕到叶令蔚面前,费澜也是偏白的肤色,手腕上只有一道深红色的伤口,不是刀伤,也不像是磕碰的,像鞭子抽的...... “是......是你爸......”叶令蔚有些不不可置信,这是他真实的情绪,他想不到还有别人敢对费澜动手。 费澜放下了衣袖,“他教育我,天经地义。” “但听不听,是我的事情。” 这其实就是上次叶令蔚看见的伤,只是好得太慢了,费澜将姜蕙的宝贝手链扔进了院子里的水池,费锵一开始对姜蕙的哭闹无动于衷,直到姜蕙说那是叶枫冕送的。 在跪下的一瞬间,费澜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叶令蔚咽了咽口水,“抱歉,我不该问的。” “所以我让你不要管,你听了?”费澜神情有些懒倦,但没有要轻轻放过叶令蔚的意思。 叶令蔚知道自己过了,他凑过去,仰起头,正好对着费澜的下巴,“我错了,我道歉,我以后不问了,你别生气了。” 垂眼看着叶令蔚那双漂亮得要死的眼睛的时候,费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在外边不可一世的叶三,趴在自己身上,又软又乖的认错。 是应该荣幸。 “就这?”费澜轻飘飘的。 叶令蔚,“......”艹。 费澜偶尔也会逛逛论坛,他知道叶令蔚肯定对里边的帖子不知情,拿着手机除了玩单机小游戏也没什么别的。论坛里的帖子除了找人,就是讨论老师的八卦。 叶令蔚被找过好几次,照片基本都是偷拍的,糊得跟马赛克一样,偏偏每次都能被人看出来。 [高三一班的叶令蔚啊,这么明显,我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 费澜看着那团马赛克,陷入了沉思。 是因为叶令蔚长得好看,凭着脸部的棱角,身姿,她们都知道是叶令蔚,并且从未猜错过。 小朋友自己不知道,喜欢他的人应该是很多了。 估计过不了多久,表白的人就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涌上来,费澜想了一下,他想象不出来,叶令蔚谈对象的场景,他有些,无法接受。 “我能再看看你的伤么?”叶令蔚低着头,露出湿哒哒的头顶,他像一头淋了雨的小野兽。 “好了。”费澜缓缓道,他不计较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叶令蔚又不懂事。 叶令蔚却没听他的,自顾自小心翼翼的挽起了费澜的衣袖,他握住费澜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前,抬眼看着费澜。 “叶娇娇。”费澜敛下眸子,语气冷淡,“别闹。” 叶令蔚伸出舌尖,他舌尖很小,但看着就柔软得不可思议,勾起小小的弧度,颜色是绯红色,牙齿衬着他,更加显得诱人。 舌面上不是完全光滑的,叶令蔚眸子是单纯的,看着费澜,带着不谙世事的无辜,以至于他做出用舌尖舔费澜伤口这种充满某种意味的动作时,也很难让人误会。 但那是费澜。 对方耷着无辜的婴儿睫,小巧的鼻尖,锐利的牙尖,费澜在这个过程中意识到,叶娇娇不是小朋友了,他慢慢的,慢慢的,每一分,每一寸,都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他轻轻的舔舐费澜的伤口,像兽类之间无声的抚慰。 结束时,他咽下口中的费澜的味道,问道,“还生气吗?” “不生气了,”费澜说。 叶令蔚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费澜又说,“可比生气更严重。” 他说完,叶令蔚是没理解的,费澜自顾自笑了一声,眉眼温柔,眼神漆黑如泼墨。 战前的号角已经吹响。 第44章 锈春刀 我要第一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叶令蔚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神有些不解。 在费澜面前,他通常都是不掩饰自己情绪的,对方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费澜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根干毛巾,毛巾盖在叶令蔚的头发上沾去了大部分的水,叶令蔚听见费澜仿若叹息般的说道,“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不再是小孩子了。” 叶令蔚皱了眉,“本来就不是小孩子。” “是吗?”费澜喃喃,“不是小孩子,你势单力薄去跟叶岑争什么?” “我没跟他争,”叶令蔚为自己分辨,“我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他总不能跟费澜说,真正的叶令蔚已经死了,他在找叶岑,找那一家人还债,至少,不能让这些人在原身死后还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好好活着。 无法接受,不可理喻,不能原谅。 费澜深深的看了叶令蔚一眼,把湿掉的毛巾丢到一边,“你要是早这么硬气,哪儿会受这么多年的苦。” 叶令蔚没作声,因为以前那些事与自己无关,那都是原身的行为,但叶令蔚并不觉得那是一种懦弱的行为,原身只是把家人看得太重要,以至于失去了自我。 叶令蔚打了个喷嚏,“过去的事,算了。” “别感冒了。”费澜皱了下眉,说道。 一语成谶。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叶令蔚吹干了头发,面无表情的翻着手上的书。 终于不再是过去发生过的情节了,手里厚厚的一本,跟叶令蔚在学校图书馆看过的书完全对得上,那多出来的,是什么,他本以为书里的最后,就是以原身的死亡作为结束,作者顶多加上一句:最后,男主和他爱的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了。 就算没有情节了,这也是对男主们的最起码的尊重,好歹给一个结局吧。 但没有。 新的内容续上了原身心脏病发。 这是叶令蔚一直也想知道的,他之前就好奇过,原身死了,叶岑他们,是怎样的反应,那些欺负过他,或多或少都把他往悬崖边上推了一把的人,在听见叶令蔚去世的消息之后,又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会怎样呢? 会开心的吧,这样失败的一个人,叶令蔚不由自主的这样想道,他没有任何贬低原身的意思。 少年一直趴在桌子上,直到晚自习下,都没有起来过,还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同学,在关灯的时候发现有个同学还在睡觉,走过去看见是叶令蔚,叫了几声。 没人应,他便伸手推了推,还是没反应,但能感觉到手心底下的皮肉硬邦邦的。 同学的心底泛起一种奇异的感受,他大声叫原身的名字,然后稍微用了些力推对方,这一推,原身就人带着桌子滚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并不是一件多么吓人的事情,但令人赶到将惊惧的是,倒下去的叶令蔚,依旧是保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他的脸色青白,他已经僵硬了。 “死人了!死人了!救命啊死人了!” 消息如风,无法遮掩。 叶三在学校心脏病发死亡的新闻,直接上了当地头条新闻,还是在这个时候,人们才记起来,叶家还有个叶三。 多出来的厚厚的一沓,叶令蔚粗略翻了一遍,没有提及叶岑和叶绚,也没有提及其他家里人,尽是围绕着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在打转。 挺没意思的,无外乎都是惊讶,不可置信,跟看热闹一样,毕竟没有人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凶手,毕竟原身的心脏病,将所有人都撇清了嫌弃。 叶令蔚心里有些闷闷的,他自己本身的性格是就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但原身死得这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捞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学校,对学校的声名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他们甚至背后责怪原身死就死,还死在学校。 七班的人,张娴教出来的人,跟她一模一样。 原身硬邦邦的尸体,在地上躺了很久,被老师用校服盖着,打家里电话说马上来,等待的过程,无比煎熬。 有人拨开了人群,还穿着睡衣、拖鞋,气喘吁吁。 哦,是一班的费澜。 他们好像才发现,费澜原来长得好看到夺目,就是,太潦草敷衍了些。 费澜看着地上的一团,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他目光有些涣散,但手却毫不犹豫的伸向校服底下,手指沿着原身的脸部的轮廓一路往下,落在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项链?叶令蔚看到这里,低头看自己的脖子,好像刚穿过来那一天是有条项链,自己嫌碍事,取了放柜子里了,看费澜这样子,应该是两个人关系的见证物了。 费澜站起来,他无法将这个姿势的原身抱起来,进入尸僵状态的尸体,硬来只会让对方骨折。 “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十八岁的少年,站在白炽灯全部打开亮得刺眼的七班教室里,一字一句,“所有人,都一样。” 内容切换到另外一个场景。 夏涣在走廊里,问林初冬,“你不去看看?” 林初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算了吧,这时候正乱着呢,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夏涣吃嗤笑一声,“懦夫。” 林初冬脸色一白,“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呢?”夏涣说,“利用你呢你没看出来?现在人都没了,我懒得跟你说了,走了,我去看看他。” 林初冬对这个意外完全没有料到,这......什么叫利用?看谁? 叶令蔚看完了这些,心里产生了一个了不得的猜测。 或许,主角根本不是林初冬和夏涣,但除了原身,叶令蔚也没能在书里找到第二个可以当主角的人,如果作者想表达的是兄弟情,那么费澜肯定是主角之一。 难怪,明明已经跟之前自己看过的书完全的重合了,却仍然还能看见新添加的内容。 故事从来就没有结束,就像两个世界,两本书,一个按着原定剧情发展,另外一个,由叶令蔚来改变。 如果成功了,这将会是新的一册书籍。 如果没有,剧情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叶令蔚翻身下床,第一件事情是把项链重新带上了,很细的黑色绳子,坠着一弯月牙,位置在两条锁骨之间,费澜既然能凭这个确认原身的身份,想来应该就是对方送的。 看着镜子里的人,叶令蔚叹了一口气,对原身好的人也太少了,但幸好有费澜,他只对原身好。 - “楚然,你找老师,有什么事啊?” 楚然犹犹豫豫,眼神飘忽,高临浩趴在门框举了举拳头,楚然瘪瘪嘴,说道,“老师,我想秋游。” 楚然以为宝可梦不会答应,下学期就是高考了,宝可梦肯定不会答应的。 “好啊,”方可蒙一口就同意了,“不过你要先问问班上同学的意见,我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正要问问你们的意思,正好你来问了,那你帮老师问问大家,他们要是都想去,我们再决定去哪儿。” 楚然兴奋点头,跑出去了,高临浩拖住他,“怎么样怎么样宝可梦答应没?” “答应了,不过说要先看他们去不去。” “他们?他们是谁?” “就是我们班其他人,总不能就我俩去秋游吧......” “也是,走走走,赶紧去问。” 这种事情,没人会拒绝的,秋游提议,全票通过,但是最后却卡在秋游去哪里的问题上了。 “凭什么?”文艺委员站起来,“去年就去的什么体育馆,无聊死了,我不管,我们这次要去猫猫艺术馆。” “每年都在市中心打转,顾奶奶姑爷爷们能不能换个地儿?” “我想去京城升国旗!” “......” “我觉得你这太扯了,你知道我们跟京城距离多远吗?还真是想得出来。” 班里炸开了锅,几乎每个人想去的地方都不一样。 有人烦死了,一拍桌子,“这不行那不行,不去了!” “哎,那不行,不去不行,就是在校门口抽陀螺我都要出去,少上一节课算一节。”高临浩说道。 叶令蔚,“......” 最后还是生活委员出来拍板决定的,根据天气距离开销人数,以及大家的期望值,决定去申城旁边最近新开发的一个旅游小镇,新开发的,消费低,游客也不多,距离还近,还是景点,好处都给大家摆出来了,当然也就没有人反对了。 叶令蔚看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伸手戳了戳费澜,费澜感觉到了,扭过头看着他。 “看这个,”叶令蔚从领口把月牙挑在指尖,“我戴上了。” 像小孩子邀功要夸奖一样。 费澜的视线从项链移到叶令蔚的脸上,笑道,“改天再送你一个别的。” 叶令蔚点点头,心想,原来还真是费澜送给原身的。 班里吵得不行,连平常聊天都要提高音量才能听见对方说什么,叶令蔚没了跟费澜再说几句的兴致,趴在了桌子上,用笔在纸上画着圈玩儿。 宝可梦拿着上次月考的成绩单进来,皱着眉,“隔老远都能听见高临浩的声音。” 高临浩,“怎么又是我......” “是啊,怎么每次都是你。”方可蒙说道。 高临浩,“......” “好了安静了,”方可蒙说,“过了个国庆,现在我们该聊聊这次月考的成绩了,总体来说,我们班成绩还可以,平均分比上次还要高一点,另外,这次月考,有几位同学的进步有目共睹,我不说名字,大家也知道是谁了,来,给个掌声鼓励一下。” 宝可梦带头鼓掌,班里顿时掌声如雷,嘴里还在叽哩哇啦的起哄。 他看向费澜,费澜低头在看书,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的心逐渐沉下来,这孩子,变了太多了。 宝可梦做出打住的手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主要要表扬一下叶令蔚同学,短短一个月,成绩提升了一大截,想必平时肯定下了苦功夫,但我们也清楚叶令蔚的同学的身体情况啊,还是希望叶令蔚同学在学习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体。” “来,我们请叶令蔚同学......的同桌讲一讲,叶令蔚同学都是怎么学习的啊?” 楚然一脸懵逼的站起来,他把这个月叶令蔚干的事儿完完整整的回想了一遍,才发现对方刻苦用功学习的时间,少之又少。 一天有一多半的时间,在睡觉、收他农场的苞米红薯、牧场里的小鸡下了几个崽子、在吃东西,在跟高临浩聊天,跟费澜聊天,跟他能想到的所有人,聊天。 楚然顿了顿,说道,“主要是,用心。” 宝可梦,“......” 没有人比叶令蔚周围几个同学更加清楚叶令蔚到底在干些什么了。 所以让他们说,就都跟打太极一样。 宝可梦挥挥手让楚然坐下,问叶令蔚下一次月考的目标是什么。 叶令蔚想了想,“第一。” 费澜看了叶令蔚一眼,笑了。 宝可梦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个我们班的第一啊,他不是那么好拿的,我觉得主要还是循序渐进,你看你这次在班上已经第七了对不对?那我们下次就拿前五名,慢慢来,老师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这第一......” “我是说,年级第一。”叶令蔚轻声打断了宝可梦的滔滔不绝,迎着宝可梦逐渐愕然的视线,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他说第一时的轻飘飘的语气,跟说我饿了我想吃饭没什么区别。 好像也就是那么容易。 班里一片起哄声,叶令蔚跟费澜关系好他们都看在眼里,叶令蔚这么直接的说要拿第一,费澜会怎么想? 宝可梦让费澜站起来说说。 费澜放下书站了起来,他顿了一会儿,略带笑意的回答道,“他想拿就让他拿吧。” 第45章 玫瑰与枪 玫瑰与枪 叶令蔚本来想找个时间跟费澜聊聊,问问对方是不是真这么想,第一还真准备让给自己啊,但还没机会问,就进了特护病房。 申城第一人民医院。 外科换药室。 叶绚看着医生忙前忙后,除了暂时好不了的骨折,自己身上还受了其他的小伤,每周都要过来换药,但他一看见自己的腿,就想到车,一想到车,就想到叶令蔚,顿时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自从最爱的那辆车没了以后,叶绚暴瘦了十斤,他做梦都是梦见叶令蔚拿着打火机,随意的往车库一抛,顷刻间,他所有的赛车都没了。 一夜惊醒好几回。 “绚哥!”严柏突然破门而入打断了叶绚的沉思,“弟弟来了!” 叶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谁的弟弟?” “当然是咱们的啊!”严柏说道,“叶令蔚啊!” “什么时候叶令蔚成了咱们的弟弟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叶绚皱着眉,语气很冲,他说完顿了一下,“我车呢?” “哦,停在停车场呢。”叶绚自己没法开车,是严柏去他家,开的他的车,跟他一起来的医院,严柏对此表示十分乐意,他就喜欢绚哥的车,只是以前绚哥都当宝贝一样,摸都不让摸,更别说开了。 叶绚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你看见他了?你跟他说话了?” 严柏这才正色,摇摇头,“没有,他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的,哪还能说话,要不是咱弟那张脸实在是扎眼,我也认不出。” “救护车?” “所以我才跑来跟你说啊。” 叶绚皱了下眉,“我又不是医生。” 严柏,“那可是你弟!” 叶绚抬眼,神色冷冷的,“我好像没有跟你说我的车是他炸的。”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严柏的表情慢慢变得不可置信,然后一声卧槽,“看不出来啊,完全看不出来,不过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想炸哪辆车,他开心就好。” 叶绚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二十七楼的特护病房。 呼吸科和心内科的医生来了一大堆会诊,浩浩荡荡的进去又浩浩荡荡的出来。 “家属呢?”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医生喊道。 丽姨抹着眼泪过来,“这儿,在这儿!” “啊,是这么个情况,我跟你说一下,”为首的老医生综合了几个专科的会诊结果,尽力的将专业词汇表述得通俗易懂,“患者呢,本身的心脏病你做家属的肯定是知道的,从护士那里了解到,患者昨天是淋了雨的,心脏病患者自身的抵抗力和免疫力都是不如我们的,淋雨很容易引发肺部感染。” “这加重了他心脏负担啊,先抗感染治疗,降心率的药我们也会用,家属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这了不得的啊,不能马虎。” 主治医师去开药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了,叶岑让许梅打了招呼的,给叶令蔚安排了专人护理。 丽姨不能进去,趴在玻璃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跟要消失了一样。 叶令蔚是醒着的,他感应到了视线,侧过头对丽姨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声对不起。 不该到处跑的。 丽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哀痛的呼号,捂着嘴到一边去了,忍着眼泪,丽姨给叶岑打了电话。 “你在哪儿?” “公司就那么重要?是不是娇娇今天死了,你也要先把工作处理完?” “叶岑,你是他大哥,他就你和叶绚两个亲人!”丽姨低吼道,“我不是,我就是一个阿姨,我没有义务!” 叶岑那边沉默了半晌,挂断了电话,丽姨靠在墙上,只要一想到叶令蔚躺在床上的样子,她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丽姨,”有些冷淡的男生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别哭了,擦擦吧。” 丽姨抬头去看,是费澜。 她有好几年没见过费澜了,勉强的笑了笑,“要是你不说,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是费澜打电话通知的她,也是费澜一路作为叶令蔚的家属跟车过来的,虽然说费澜的爹费锵不是什么好人,但费澜,是不坏的。 “今天辛苦你了,耽误你上课了。” 费澜微微一笑,“应该的。” 另一边的叶氏大楼。 许梅把文件接过来抱在怀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叶总您准备什么时候过去?” “不急,”叶岑签下了一个名字,“我马上就过去。” 许梅看着平板上的今日行程,“但是等会,还要跟老爷子出去参加一个会议......” 叶岑抬眼去看许梅。 许梅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会给医院打电话的,让她们好好照顾叶三。”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凡叶令蔚和叶祖闵迎面撞上,就算叶祖闵只是让叶岑陪他钓鱼打高尔夫,而叶令蔚那头性命攸关,叶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叶老爷子。 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稍等,”叶岑抬手,叫停了许梅给医院打电话的举动,合上了文件,说,“给丽姨打个电话,说我马上过去。” 许梅愣了一下,“叶总,您......” “爷爷那边怎么说,你看着来吧。”叶岑说道。 这是在意料之外的,她以为叶岑仍然会选择叶祖闵,毕竟那是他的长辈,也是叶岑最敬重的人,更重要的是,叶岑好像从来没有放过叶祖闵的鸽子。 不知道为什么,许梅有点高兴,因为她始终认为,叶岑跟叶绚还有叶令蔚才是一家人,如果叶总还是执迷不悟的盲目听从老爷子,落一个孤独终老的结果也说不定。 叶岑自己开车过去的,许梅代替他主持下午的会议。 - 叶令蔚做了很长一个梦。 他看见原身在画画,原身喜欢画画他知道,并且很有天赋。 主角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有心脏病,前半截的画风,低沉,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叶令蔚以为原身画的是另外一个不同的人。 主角在课堂上心脏病发,但是他并没有死去,他又“活过来了”,仿佛只是睡了一觉,从这里开始,画风就变得轻松明快,满篇都是明亮鲜艳的颜色。 叶令蔚希望这是梦境。 但不是。 原身桌子上的画无端消失了,没人知道后边发生了什么,原身这时候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将手掌覆盖在叶令蔚的胸膛上,轻声道,“你就是我,我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原身给了他自己第二次生命,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他现在,是在原身,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在他自己的画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完成一幅画,完成自己希望的,不一样的人生。 叶岑,是他的大哥。 叶绚,是他的二哥。 这一切,都是他的真实经历。 他之前所谓的帮原身讨要应得的东西,其实都是在帮他自己。 叶令蔚以为自己会很难过,毕竟他之前都难过死了,但现在其实也还好,他好像反而更加的开阔,无所顾忌。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心电监护突然开始报警。 特护病房的宁静被打破。 丽姨看着屏幕上的血压血氧都在跟着下降,开始大喊医生,各种抢救的仪器被推了进去,费澜站在玻璃后边,看见少年的氧管换成了吸氧面罩,看着他身上全是连接的管道。 费澜垂着眼,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好像消失了。 叶岑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病床四周围着的人太多,他只能看见叶令蔚的手垂在床边,叶岑走到丽姨面前,丽姨却仿若没有看见他一样。 叶绚杵着拐棍被严柏搀扶这过来,他不想来的,是严柏非让他来看看,结果看见的就是这层楼的警报都亮起来了,这是有重要病人抢救才会亮起的指示灯,走廊里来来回回跑的医护人员,他们手里已经使用过的仪器,管子、钳子...... 叶绚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脚步加快了。 严柏被落在后边,目瞪口呆,“不是绚哥,你一个瘸子你还这么快......” 等到病房门口时,叶绚的脚步就慢下来了,叶绚漫不经心往里瞥了两眼,淡淡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 “啪”。 清脆的耳光挥出去,连路过的医护人员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丽姨声音在发抖,“我只是个阿姨,我是没资格打你的,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畜生话!”她拉着叶绚的衣袖,也不管他的腿伤,把他拽到玻璃旁边,“里边的人是个陌生人吗?不是吧,就算是个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你弟弟!” “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错,他唯一错的,就是被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妈生下来,又遇上了你们这两个无情的哥哥!” 丽姨捶着胸口,叶绚的眼神逐渐冷下来,“丽姨,您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妈没招谁。” “没招谁?!”丽姨大吼道,严柏都忍不住往后躲了几米远,这种豪门恩怨还是离远点好,叶岑站在叶绚的身后,他知道,丽姨的话,是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而不是唯独叶绚一个。 “你让她发誓,如果娇娇的心脏病跟她有关系,她被雷活活劈死!”那么些年的姐妹,这是丽姨可以说出的最恶毒的话。 叶绚张了张嘴,语气苍白又固执,“跟我妈没关系。” 丽姨信誓旦旦,叶岑心里已经有了考量,他看向病房里面,叶三的病,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并且跟他们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没关系是吧?好一个没关系!”丽姨冷笑着往后退,“我等会儿就让你们看看,到底有没有关系,让你们跪在门口,给娇娇跪着道歉,跪着认错!” 丽姨此刻悔不当初,她不该以为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不该为了保护他们而将当年的报告藏匿着,她没有想到,叶绚和叶岑对娇娇,竟然可以冷漠到比对陌生人都还要不如。 报告很快就拿来了,让家里司机帮忙取来的,他也没敢看,直接送过来了,一来就知道这气氛不对劲,转身就跑了。 严柏也觉得现在是闪人的时候,默默的离开了。 费澜视线从病房里收回,他朝丽姨说道,“丽姨,我下去买点吃的,怕他醒了觉得饿,不然又要闹。” 丽姨一听,眼泪就止不住了。 走廊里只剩下丽姨和叶岑还有叶绚三人。 丽姨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牛皮纸抱着的袋子,里边厚厚的一沓报告,姜蕙的、叶岑的、叶绚的、叶令蔚的,还有医生给出的结果。 虽然打上了问号,代表了不确定,但叶令蔚的心脏病是因为姜蕙孕期乱服药造成的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们一直认为叶令蔚的出生是个错误,却从未想过,如果姜蕙没有怀上第三个孩子并且生下来,那么被毒素侵害的就是姜蕙。 叶令蔚本可以健健康康的。 两个人看完了报告,叶岑沉默很久,慢慢的把报告装了回去,递回到了丽姨手里,“对不起。” 叶岑从未想过,事实是这样的。 抢救的声音被放大,他仿佛听见了医护人员急促的语气,往日叶三跟在他身后黏着叫哥哥的场景一帧一帧在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飞速回放。 丽姨把他们都当自己孩子疼,她看向叶绚,“你不用做出这么冷淡的样子,娇娇炸了你赛车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他可能不会认你了,不然他那么心软一个孩子,怎么会让自己的哥哥不开心?” “叶绚,我对你最失望!” 叶绚握紧了拳头,他甚至不敢往病房里看一眼。 看一眼,他会想起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 他早就知道叶令蔚的无辜,却偏偏把母亲的离开父亲的离开全部责怪到叶令蔚的头上,实际上从头到尾,最无辜的都是叶令蔚。 而他一直维护并且爱着的母亲,对他们做出了最残忍的事情。 他们没有被影响,只是运气好,他们又凭什么对叶令蔚不屑一顾。 半个小时过去,抢救结束。 医生摘下口罩,出了一身的汗,“没事了,突发的心脏骤停,患者的求生意志还是很强的,家属现在可以进去跟他说说话,不要紧的。” 叶令蔚看见叶绚红着眼眶坐在自己床尾的时候,以为见了鬼。 但他默不作声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抬眼看向丽姨,“我饿了。” 丽姨含着眼泪点头。 “大哥......”叶令蔚歇了一下,“我哥哥呢?” 刚醒来,叶令蔚发音有些不清楚,我字的发音跟二有些使人容易混淆,叶绚有些不自然的凑过来,“在呢。” 叶令蔚眨了两下眼睛,窝在被子里的小脸无辜又脆弱,嗓音沙哑柔软,“不是,我是说,费澜呢?” 第46章 玫瑰与枪 火葬场预备队 病房外边。 费澜拎着打包的粥回来,叶绚坐在椅子上,侧头叫住他,“你跟叶三说了什么?” “什么?”费澜目光有些不解。 叶绚愣了一下,随即冷嘲道,“也是,你们费家最擅长的不就是抢别人的东西吗?” 费锵当初抢走姜蕙,现在他的儿子又要抢走叶令蔚。 叶岑皱眉,“闭嘴。” 他呵斥完叶绚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看向费澜,“你进去吧。”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叶岑才低头,面无表情。 叶绚也跟着沉寂了下来,他去找费澜的不快,试图欺骗自己,骗自己其实从未做过对不起叶令蔚的事情。 兄弟情谊早已经千疮百孔,甚至溃烂,即使是想弥补,都无从下手。 而已经结了痂的疤痕,也成为了永远都不可能消退的伤痕。 这点叶绚怎么不可能明白,就像丽姨说的,但凡叶令蔚还有一点把他当二哥,就不会毁掉他的车。 叶三,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啊。 他被自己逼成了什么样子。 叶绚已经不敢再去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发抖,他意识到自己遗失了一件重要的东西,是一件可能再也无法寻回的珍宝。 叶岑中途接了个电话离开了,他离开之前,说道,“这件事,我会找妈......姜女士问清楚,你不用管。” 如果丽姨拿出来的报告是真的,他也不相信丽姨会拿假的报告欺骗他们,叶岑希望姜蕙能给一个解释,为什么要隐瞒这么多年,她身为叶令蔚的母亲,是怀抱一种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孩子挣扎在水深火热当中的。 看着大哥的背影,叶绚撑着拐杖站起来,他声音微微颤抖,语气里能听出来害怕,“大哥,叶......叶三,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们了?” 叶绚也不过二十一岁,他恣意妄为的过了二十一年,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视亲弟为敌人,却在这一天被告知,他做的一切,都可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受烈火热油的浇烤。 叶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别想那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绚觉得在这一刻,大哥的身影竟然显得格外的失落和悲戚。 病房内。 叶令蔚吸着氧,一看见费澜,眼睛就亮了,从被子里爬出来,伸出手,“抱抱......” 费澜把粥放到一边的桌子上,低头解着打包袋,把叶令蔚晾在了一边,叶令蔚又蹭过来,跪在床上,仰脸看着费澜。 真好,费澜一直都在。 “躺好,”费澜把勺子塞到叶令蔚手里,“不疼了?” 叶令蔚把勺子在手里转玩着,“有点闷闷的。” 他声音软软的,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和依赖,费澜看了他一眼,叶令蔚的头发有些乱,前额的头发温顺的散着,生着病,平时张牙舞爪的恣意被冲淡了许多。 费澜尽量不去想叶令蔚在自己没有参与的那几年吃了多少苦,他都知道,不去查,也都知道。 “我大哥是不是在外边?”叶令蔚手里拿着纸盘,费澜给他夹了一个玉米的蒸饺在里边,叶令蔚咬了一口,又吐出来,皱眉,“我不吃糯玉米。” 费澜,“......” “他走了,叶绚还在,丽姨在医生办公室。”费澜知道叶令蔚挑食,但是小孩儿现在越长大,在挑食这方面是越发的不讲理和登峰造极。 叶令蔚点点头,似乎只是随口问的旁人,粥喝了两口嫌弃太稀就说饱了,他放下勺子,清清嗓子,表情一本正经,“费澜,谢谢你。” 费澜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有些好笑,“谢我什么?用什么谢?” 叶令蔚没有被问住,他伸手拉住费澜的手,“费澜,我从小就不被喜欢,你比我亲哥还亲,我一直把你当真的哥哥。” 费澜垂眼看着勾住自己的柔软手指,眼睫覆下一层薄薄的深灰色阴影,在他把对方当亲人保护爱护的时候,对方没有觉察到,在他接受了对方长大了,变成了可以考虑的追求的对象时,对方说:我真的把你当哥哥。 费澜一直没有反应,叶令蔚被搞得怪忐忑的,他推了一把费澜,“你表个态啊。” “表态?”费澜抬眼,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叶令蔚的脸上,“好啊,你就把我当哥哥,我很荣幸。” 叶令蔚笑了起来,宛若新生。 他喜欢费澜只在乎自己,他只能做自己哥哥。 费澜也陪着笑了一声,他从不强迫人做事,聪明人,从来都懂如何撒网诱捕猎物。 他当年能引导叶娇娇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现在也能。 虽然不是因为同一件事情,但两人的确是都心情不错。 双方都以为自己是猎手。 - 叶令蔚出院时已经是一周后了,位置上除了厚厚的一沓试卷以外,都是班里同学送的零食。 上边还贴着小纸条:希望宝贝早点康复! 高临浩眼睛瞪大,把薯片一把抢过来,不可置信,“世风日下伤风败俗!是谁?赶紧站出来!嘴瓢了吧谁你都敢叫宝贝!” 这不生病不知道,叶令蔚不在学校的一周,高临浩可烦了。 他被班上好一些人明里暗里的打听叶令蔚怎么了,什么时候回来,严重不严重啊,平时没见那么关心。 被高临浩这么不给面子的说出来,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不敢嘛,感觉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即使觉得对方好像是个很好的人,也不敢上前去接触。 对此,高临浩对自己身为叶令蔚最好朋友之一的身份感到非常骄傲和自豪,他摆摆手,安慰失落的众人,“唉,不要妄自菲薄嘛,我们叶令蔚,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虽然说最后被群殴,高临浩还是很开心。 叶令蔚在班里的受欢迎程度,也是方可蒙没有想到的,秋游本来就定在叶令蔚住院的这一周,问起来大家想什么时候去时,几个班干部都支支吾吾的人没到齐。 请病假的一般不算在内,一问怎么没到齐了,她们说叶令蔚没来,差一个人,都不是一班,秋游都没有意义。 方可蒙直呼好家伙,叶令蔚什么时候被看得这么重要了,完全没看出来。 因此,秋游只能推迟到本周。 叶令蔚把收到的零食全部时用口袋装好后,在班群里发了个谢谢大家。他几乎从未在群里冒过泡,陌生的头像出现在对话框内时,他们还以为又是谁的对象被邀请进来了。 结果点进去发现是叶令蔚。 [匿名关二爷:不用谢我的宝贝~] [匿名曹操:谁他妈是你的宝贝儿,明明是我的宝贝儿,宝贝,姐姐送你的零食还喜欢吗?喜欢我下次还买。] [匿名张飞:呜呜呜呜宝宝受苦了。] [匿名诸葛亮:宝宝以后要多多注意啊,我担心死了,平时学习也要多多注意身体,要多喝牛奶,才能身体好。] [匿名孙权:我爷爷是京城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他说可以帮你看看。] [匿名曹操:孙权暴露了] [匿名张飞:暴露了。] [匿名孙权:妈的草率了,我没有爷爷,不是,我是说,我爷爷不是人,错了,我是说我爷爷不是什么主任。] [匿名关二爷:许未,孙权,替我向爷爷问个好。] [匿名孙权:我草你啊!有本事你不匿名,看我不弄死你!] [匿名关二爷:我不,我要默默守护我的宝贝儿。] [......] 看着群里几分钟就刷了99加的消息,高临浩看完这些浪货在群里的发言,抑制不住的站起来,咆哮道,“有本事别匿名!” 他低头看叶令蔚,“别理他们这帮货,毫无下限,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 看看,看看,宝贝都叫上了,平时一个屁都没放过。 高临浩在脑子里迅速的把这几天来送零食的人过了一遍,才发现,不仅有自己班上的,还有高一高二的。 他哀怨的看着叶令蔚。 “你不许理他们。” “啊......”叶令蔚把手机给高临浩看,“可是我已经发出去了。” 高临浩拿过手机看叶令蔚回复的什么。 [叶令蔚:谢谢关心,爱你们!可爱可爱。] 手机震动起来,这帮货秒回了...... [匿名曹操:宝贝可爱。] [匿名张飞:亲亲宝宝。] [匿名曹操:么么么么么,不用谢。] [匿名孙权:么么。] [匿名关二爷:许未别匿名了,我们都知道是你了。] [匿名孙权:......] [匿名孙权:艹!] 高临浩看完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窥伺的感觉,他把手机还给了叶令蔚,坐在位置上,叹了一口长气。 叶令蔚正想跟他说说话,后者嘴里念念有词,“许未,许未......” “妈的就是许未!”他一下子站起来,冲向前边某个位置。 叶令蔚吓了一跳,“......” 这样的情况,是叶令蔚没有料到的,本来他的目标只有大哥和二哥,还有一切曾对他不起的人,他不需要这些人廉价的爱,他要他们后悔,要他们愧疚。 一班同学的爱护,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是他一直都想要的东西,想要被在乎,不想被忽视,曾经苦求不得,现在唾手可得,他甚至从未表现出他需要他想要。 所以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吗? 都只会追逐更加难以求得的东西。 费澜来的时候,就看见叶令蔚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他把书包里的蛋糕放到叶令蔚的桌子上,敲敲桌面,“回神了。” 叶令蔚回过神,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芋泥蛋糕,“你迟到了。” 费澜点头,“我知道。” “但我是第一名。”费澜的言外之意就是,他是第一名,只要他一直是第一名,就没有老师会在意迟到这种小细节。 叶令蔚眯起眼睛,想起了第一名的事情。 “很快你就不是了。”叶令蔚慢悠悠的说道。 费澜动作了一下,他把书包丢进课桌里,侧头看着叶令蔚,似笑非笑,“你很自信啊。” 叶令蔚给出了一个标准又虚假的笑容,“还行。” 这是叶令蔚最欣赏费澜的地方,他把自己当亲人,也会尊重自己,他尊重对手,与对手的实力无关。 “那你试试看,”费澜笑了笑,“但是现在,你先吃早饭,早上丽姨给我发微信说你没有吃早饭。” 叶令蔚表情一下子就垮下来了,“我不吃水果三明治,她知道她还做那个。” 费澜淡淡道,“是医生说你需要补充微量元素,你听话点。” 叶令蔚踹了一脚桌子,不说话了。 半天没听见后边有动静了,费澜看了一眼,发现叶令蔚趴在桌子上,手指抠着桌子边边,蛋糕放在那儿,都还没拆开。 “你多大了叶娇娇?”费澜好笑道,“你没点分寸了?” 虽然是带着笑说的,但实际上语气有点冷。 叶令蔚僵了一下,直起来,不情不愿的拆了蛋糕外边那层透明的包装纸,嘟哝道,“你凶我也不怕你......” 费澜知道这小兔崽子是个什么样的本性,顺着他来是不行的。 叶娇娇不是在什么人面前都这么好说话的。 他一身的刺,收不收敛,完全看他的心情,看对方是谁。 - 上午的课结束,叶令蔚被宝可梦叫去了办公室,宝可梦见人来了,合上正在批改的作业本,商量着说,“我现在有个想法,准备把你的座位调到中间去,你前边同学不是比你高嘛,你上课也吃力,你觉得怎么样?” 叶令蔚摇摇头,“我不去。” 宝可梦愣了一下,他以为对方会十分乐意的,中间几排往往都是学生们最喜欢的位置。 “我要跟高临浩坐一起。”叶令蔚说道。 要跟高临浩在一起? 舍不得高临浩? 那玩意儿那么吵? 宝可梦眼神复杂,半晌,他问,“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跟他搞对象?” 叶令蔚,“......” 十分钟后,叶令蔚从办公室出来,他不用调位置了,高临浩也成功背上了早恋的锅,即使叶令蔚否认了,但他不愿意换座位,他旁边就是高临浩,总得有一个理由。 而且,这段时间高临浩的舔狗行为实在是太扎眼了! 现在果然得到了证实! 叶令蔚从办公室往教室走,长长的走廊,底下是小操场,小操场是专门打羽毛球的,叶令蔚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但他一眼就看见了被几个男生视为中心的费澜。 下午是体育课,费澜换了黑色的运动服,他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蹲在台阶上,手里拎着瓶矿泉水,在跟陈丰宝说着话。 然后他跟前出现了一个男生。 低着头,白白的脸,白白的脖子,像只小兔子一般娇弱可爱。 叶令蔚看见费澜笑着跟那个男生说了什么。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在干嘛。 像是落入无边的冰川,他最珍贵的唯一的费澜,也有人想要抢走。 叶令蔚面无表情的看着,看了一会儿,他慢慢的勾起嘴角,笑了一声,转身又往班主任办公室走。 宝可梦看着又回来了的叶令蔚,轻声问,对方身后是满走廊的太阳,衬得他像意外坠入人间的精灵。 他不由得降低了音量,“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叶令蔚垂着眼,轻声道,“我同意换位置。” “现在就可以换。” 第47章 玫瑰与枪 只有你,没有别人 方可蒙不是很能接受叶令蔚忽然又说愿意换座位,他放下笔,笑道,“叶令蔚同学,能给一个理由吗?” 叶令蔚看着方可蒙,两秒钟过去,他眨了一下眼睛,遮住阴郁不快的神色,“不是老师你希望我换的吗?” 方可蒙,“......” “话虽如此,但你不是不愿意吗?”方可蒙说道,“所以老师想听一听理由。” 叶令蔚垂下眼帘。 “那个位置,有人会打扰我的学习......” “谁打扰你学习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知错误,方可蒙觉得自己现在像在跟幼儿园小朋友说话,不由自主的用着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 “费澜。” 听见费澜的名字,方可蒙被噎了一下,年级第一打扰你学习?说出去鬼都不信。 但随即,叶令蔚又抛出一个炸弹,炸得方可蒙头晕眼花,血压都跟着上来了。 “他谈恋爱,好烦的。”叶令蔚说道。 方可蒙正端起水杯想喝一口压压惊,还没咽下去,直接给呛到了,他问叶令蔚,“你听谁说的?” “我看见的啊。”叶令蔚表情真得不能再真,方可蒙几乎没有任何怀疑的就信了。 主要是现在这阶段,宁可错杀,不能漏掉。 “好,这事我会处理,你等会就把位置跟许未换一换,他那个子,都有好几个人来投诉了,”方可蒙碎碎念,“以前让他往后移一位都不肯,这次一说跟你换,他立马就答应了,奇了怪了。” 叶令蔚离开了办公室,教室里只有小橙子在,她来了例假,肚子疼得发白,上不了体育课,也在教室休息。 看着叶令蔚在收拾书包,很快,桌子就空了,她疑惑的问,“你要去哪儿啊?” “换位置,去前边。”叶令蔚回答道。 许未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方可蒙让叶令蔚直接拿了东西换就行,他跟许未打过招呼。 前边的位置正对着窗户,阳光从侧面洒下来,温柔的氤氲着叶令蔚。 明明应该觉得很暖和的,叶令蔚趴在桌子上,手指轻轻的在桌面刮,他不喜欢任何人跟他抢费澜,任何人,以任何的身份,都不可以。 他只有费澜了。 小橙子觉得有些奇怪,她拿了一瓶温热的牛奶,放到了叶令蔚的桌角,小声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这个是热的,你可以喝。” 叶令蔚慢慢抬起头,他睫毛很长,但不是那么翘,所以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使自己显得无辜又脆弱。 “谢谢。”叶令蔚从桌子旁边的大口袋里拿了一包红枣作为回礼,又趴下了。 小橙子,“.....” - 体育课快下的时候,易楠让他们自由活动,但不许回教室。 男生抱着篮球呼一下一群一群地往篮球场那边涌,费澜挽着衣袖,蹲在花坛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高临浩跟着蹲下来,“澜哥,走啊,我们也去啊。” “不去。”费澜说道。 高临浩,“......” 陈丰宝撞了高临浩一下,然后问费澜,“澜哥,你真不打算谈恋爱?” 刚才那高二小学弟,满脸通红的来表白,他们澜哥竟然拒绝了别人,说高中期间不打算谈恋爱。 人家怕是喜欢极了费澜,不肯放弃,“那大学呢?我可以跟你考一个大学的。” 费澜笑意盈盈,“那再加一个,我大学也不打算谈恋爱。” 学弟仿佛被扇了一巴掌。 费澜的拒绝,是明晃晃的暗示,他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并且不介意当着他的面给这个理由打上一个补丁。 这比被直接拒绝还要令人难堪。 高临浩他们很清楚,见怪不怪。 费澜看着人模狗样,但骨子里,恶劣至极,别招惹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招惹了,一分情面都不会留。 刚才这个学弟,神情作态,有点模仿叶令蔚的意思,但叶令蔚那作态,少爷的底子在,叶令蔚再作,都不可个像他那样矫揉造作。 叶令蔚的作,是他们纵容出来的,他骄纵横行,都是有底气的。 费澜视线往教室那边看了过去,又漫不经心的收了回来,“不谈,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没性趣呀哈哈哈哈......”高临浩发出鸭子叫般的笑声。 四周顿时寂静了。 费澜挑了下眉,笑得阴恻恻,“你以为你很幽默?” “哈哈哈,哈哈,哈......”高临浩的笑声逐渐消失在费澜意味深长的眼神里,他摇头,严肃道,“不,我没有,我不敢。” 一旁的陈丰宝憋笑憋出内伤。 “解散!”易楠吹了口哨,一直等着回教室的人顿时作鸟兽群散,费澜从花坛上跳下来,隔着几米远,把空了的矿泉水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厉害,我也来一个!”高临浩跟在费澜的身后,踮起脚,标准的投篮姿势,投出去,落在了跑道上。 “艹。”他屁颠屁颠跑过去卑微的捡起来乖乖的不再秀了。 他们进教室的时候,班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去了,虽然说是初秋,但在大太阳的情况下,气温不见得很低。 高临浩没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毛绒绒的脑袋,那人低着头玩手机,脖子黑黝黝的,听见他们的动静,抬起头来,咧嘴笑开,露出一口大白牙,“嗨。” “......” 高临浩不可思议的去看费澜,“澜哥,我们就上了个体育课,咋,咋叶令蔚就不见了。” 楚然戳戳许未,“我同桌呢?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许未垮下脸,“我跟他换了,怎么了,不可以吗?” 所以不是不见了。 是换位置了。 叶令蔚不坐这里了。 费澜垂着眼皮,看见叶令蔚之前在桌子上贴的超市送的贴画还没撕下来,他看向许未,“你要跟他换的?” 对方语气淡淡的,眼神也带着凉意,许未打量着他们班的新晋学神,顶不住压力,立马回答了,“是宝可梦找到我建议我跟叶令蔚换的,说他坐得太靠后了,对眼睛不好,我高一些,问我愿不愿意。” 这个不用问了,许未肯定愿意,不然他现在不会坐在这里。 “他呢?”费澜问道,“他答应了?” 许未还有些骄傲,“那可不,东西都是他帮我搬过来的,中间肯定比这个鬼位置好啊。” 鬼位置? 高临浩嚷嚷道,“什么叫鬼位置?” 他们怎么闹,费澜并不在意。 费澜抬眼看向教室中间第五排第五个位置,男生没睡觉,低着头在玩手机,像是没听见自己这边的动静一样。 费澜眯了眯眼睛,直接往那边走去。 “哎,澜哥,你去哪儿啊?”高临浩本来是在跟许未吵着,注意到费澜穿过半个教室去找叶令蔚了,赶紧也跟了过去。 突然就换位置,还怪舍不得的,高临浩想道。 叶令蔚是在玩手机,还挺专心的,有人把他旁边的光挡住,他才赏脸愿意给一个眼神,手里的手机直接就被费澜拿走了。 “干......”叶令蔚不满的开口,就说了一个字,就被拎着手臂站了起来,被拽出座位。 顿时桌子被带倒,书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动静闹得有点大。 直到叶令蔚被拖了出去,高临浩才反应过来,他想到费澜面无表情折断别人手臂的模样,太阳穴一跳,嗷嗷叫着追了出去,“澜哥你冷静,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告个别,手拉手还是好朋友的!” 许未站在门口等他,直接拦下他,“人家谈心,你跟过去做什么?” “谈心?”高临浩不可置信,澜哥跟人谈心?那画面高临浩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高临浩被许未缠住了,没能成功追出去。 叶令蔚被一路拖到了顶楼的天台门背后,天台的风很大,这里刚好是背着风的地方。 “谁惹着你了?”费澜语气有些冷。 叶令蔚笑了笑,“没谁。” “叶娇娇,”费澜神色跟着冷下来,“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叶令蔚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抬眼看着费澜,猝不及防的伸手推了费澜一把,力气还不小,费澜往后退了两步,叶令蔚又推了他一把,直到费澜后背撞在墙壁上。 “你是不是,以后谈恋爱了,就不会对我好了?”叶令蔚问道,他耷着眼睛,明明动手的人是他,但看着受了天大委屈的也是他。 费澜好笑道,“你怎么会觉得我谈恋爱了?” 叶令蔚望向一边,“下午是不是有人跟你表白,你看起来还很开心......” 他是脾气不好,但他有什么说什么,不屑于弯弯绕绕的卖关子。 费澜笑意逐渐敛了起来,他看着叶令蔚,似笑非笑,“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叶娇娇,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叶令蔚轻轻地哼了一声,“你管我。” 费澜这回没惯着他,男生眼神不屑,一身的刺,扎得人生疼,费澜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我不管,你想谁管你?” 叶令蔚从未跟费澜靠这么近过,准确来说,应该是费澜从未主动靠自己这么近过。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忘记了回答费澜的问题。 “叶娇娇,说话,你想谁管你?”费澜慢悠悠的问他,似乎非得得到一个答案不可,他不是在等待叶令蔚的回答,他是在引导叶令蔚。 你想谁管你?你想我管你,对不对? 叶令蔚深吸了一口气,他没直面过这样的费澜,大抵是对方在他面前一直是收敛了的,现在的模样让叶令蔚感受到不可名状的危险。 他一把挥开费澜的手,掉头就跑,“反正不要你管。” 怎么可能跑得掉? 费澜伸手就把人带了回来,男生的手腕很细,一掌就能完全握在手心,叶令蔚低着头,站在面前的模样,温顺极了。 “讲不过就跑?”费澜眉眼带着笑,“我教你的?” 叶令蔚放弃挣扎了,他抬起头,看着费澜,“你没教我,我自己想跑。” “跑哪儿去?”费澜依然很平和。 “没你就行。”叶令蔚想都没想就说道。 然后叶令蔚就眼睁睁的看着费澜的眼神变了,虽然看起来依然温和,但叶令蔚能感觉到对方的变化,含蓄,默然,令人畏惧。 费澜有想过,叶令蔚会有自己的生活,会长大,会读大学,会谈恋爱甚至结婚,在那天之前,费澜是完全能够接受未来这些事情的发生的。 但现在不行。 对方舌尖的柔软现在都好像在舔舐着他尚未痊愈的伤口。 费澜不想吓到他,他知道,叶令蔚现在对自己没半点儿除对哥哥以外的感情。 可这样胡乱说话,也实在是令人气恼。 良久。 费澜才叹了一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无奈。 “叶娇娇,”费澜说,“我不谈恋爱,我不结婚,我永远都陪着你。” 叶令蔚眼睛慢慢瞪大,他听见费澜一字一句的跟自己承诺,“不会有别人,你别担心。” 他连责备对方都舍不得,想教训也下不了手。 虽然觉得这话好像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确实是自己想听到的,叶令蔚松了一口气,他可以接受大哥二哥抛弃自己,但费澜不可以,他不允许费澜也离开。 “你说的,”叶令蔚说道,“那我也不谈。” 费澜,“......” “嗯,你说的。”不谈恋爱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费澜揉了揉叶令蔚的头发,掌下是密密麻麻的大网,在缓缓撒开。 - 叶令蔚不好再把位置换回去,也不敢跟费澜说自己跟宝可梦说了什么,一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 直到费澜被宝可梦叫走。 叶令蔚一下子整个人都绷紧了。 完了,他好像做了一件不太对的事情。 费澜以为方可蒙找自己是要说关于考试的事情,站了一会儿,一直没听见声音,他才抬眼,然后就看见方可蒙表情复杂的盯着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 哪样啊? “我还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对你影响这么大......” 哪种事情啊? 费澜平生少见的感到疑惑,这算一次。 方可蒙摆摆手,也不卖关子了,“算了,跟你明说,有人跟我说你早恋,我就说你怎么忽然愿意学习了,原来是因为谈恋爱了啊,我可先跟你说好,我不反对你早恋,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但......” 费澜笑得莫名,“老师,打断一下,我可以请问,是谁跟您说我早恋了的?” 方可蒙不想说的,毕竟这涉及到举报人的人身安全,但费澜是个有分寸的学生,他知道,所以他说了。 费澜从办公室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好下晚自习,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他跟最后一个拎著书包出教室的人撞了个正着。 叶令蔚低着头,看着眼熟的鞋子。 视线一路往上。 “......” 费澜似笑非笑,“就这么恨我?” 第48章 玫瑰与枪 两天一夜1 “哎,费澜,你别生气啊.......” 费澜走得挺快,但是很心机的用了叶令蔚不用跑堪堪勉强能追上的速度,叶令蔚跟在后边,微微喘着气。 “你再生气,我就生气了。” “你生气?”费澜忽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叶令蔚,“你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啊。” 叶令蔚心虚的笑了笑。 “笑个屁。”费澜语气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 “......” 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学楼,外边香樟树叶子颤颤悠悠的落在地面。 费澜看见了费锵的车,慢慢放慢了脚步。 他余光扫了叶令蔚一眼,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干嘛?”叶令蔚还不知所谓,低头踢了一脚脚边的叶子,抬眼不解费澜为什么突然不往前走了。 “我爸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费锵几乎从未来接过费澜,这个叶令蔚也知道,叶令蔚往校门口看过去,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低调奢贵,几乎融进了黑夜里。 “我跟叔叔打个招呼啊。”叶令蔚说道。 他刚说完,费澜也来不及弄走他,车门就打开了,先下来的是费锵,他西装笔挺,显然是刚结束工作,但他没有直接走向费澜,而是看向了车内,伸出了手。 车内一只柔软的手慢慢伸出来,搭在了费锵的手心,然后从上边埋下来一只腿,银色的绑带高跟鞋,小腿纤细,这一点看不出是生过几个孩子的女人。 叶令蔚眼里愉悦的神色慢慢变得淡了,他问费澜,“听说她给你生了个弟弟?” 费澜笑了,“你信吗?” 姜蕙一共嚷嚷自己怀孕两次,一次是刚跟了费锵,也就是费澜被按着头叫妈的那一次;另外的一次就是两三年前吧,真假不重要,费澜也的确见过那孩子,不像费锵,也不像姜蕙。 姜蕙是陪着费锵来接费澜的,她有意跟费澜处好关系,因此不遗余力的愿意讨好费澜。 但她没想到,叶令蔚会站在费澜的身旁。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姜蕙的嘴角都有些扯不起来了。 “姜姨,晚上好。”费澜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对姜蕙不满的态度。 姜蕙视线却是落在叶令蔚身上的。 后者看着她,眼神似乎是有些疑惑,像是刚刚入世的小兽,好奇的看着自己。 “姜姨,晚上好。”叶令蔚学费澜,但语气慢吞吞的,就像是对待自己朋友长辈一样的客客气气,不失礼貌,但没有任何的亲近之意。 唯一显得热络的就是费锵了。 他看着叶令蔚,眼里尽是愉悦,伸手摸了摸叶令蔚的脑袋,“这是你妈妈,叫什么阿姨?” 或许费澜的恶劣和目中无人是跟费锵一脉相承。 费锵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其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他依旧把自己当叶令蔚的长辈,当自己还是叶令蔚的费叔,即使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姜蕙也很久没见过叶令蔚了,使她一眼认出来的原因,就是这个男孩子即使站在黑夜里,也如同站在聚光灯底下,一如当年的叶枫冕。 费澜看见费锵的动作,当着费锵的面,拉着叶令蔚的手腕往后拽了几步距离。 费锵掌心落了空,也不显得尴尬,自然地收回了手。 叶令蔚还是没叫姜蕙,费锵可能是有意给两个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他跟费澜先离开了。 “娇娇......”姜蕙有些无措的开口,叫了名字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叶令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连找话题都无从下手。 “干什么?”没了外人在,叶令蔚不再给姜蕙脸面了,他轻淡地笑着,“发现费澜太难搞,又想从我这里捞好处?” 姜蕙愣住。 “如果你只是母爱泛滥想找人使用一下,别来打扰我,”叶令蔚眼神平静的看着姜蕙,“您何必呢?您应该一往直前啊。” 抛下自己,抛下大哥和二哥,去追寻她所谓的爱情。 她以为自己活在童话里呢? 面对着叶令蔚,一辆车停在了校门口,熟悉的人从驾驶座下来,往这边走来,叶令蔚清了清嗓子,问道,“我的心脏病,是因为您的关系,对不对?” 这几句话,宛如一个炸雷投放在姜蕙耳边,她骤然回过神,不可置信道,“许丽告诉你了?她答应我谁都不说的。” “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叶令蔚看着站在姜蕙身后的叶岑,“是或者不是?”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姜蕙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没有事的,是我对不起你。” 听起来,对方好像也很会很痛苦。 可是她依旧选择在那种艰难的时候,抛弃这一家人,有可能,她只是担心这件事情总有一天会被人所知道,所以她提前离开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叶令蔚就没继续说话了。 他不想再跟姜蕙多说一句的话,多一句,都是多一分的恶心。 但他的表情却是难过到极致的模样,脸色极为难看。 姜蕙心里一慌,以为叶令蔚是心脏有什么不舒服,伸手试图去拉对方,肩膀却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力道握住推开。 “没事吧?”叶岑看着叶令蔚,微微低头,伸手把叶令蔚的校服拉链拉上了,就要带他离开。 整个过程当中,他都当姜蕙没有存在一样。 姜蕙看着好像是突然降落在这里的叶岑,对方已经三十岁了,宽阔的肩膀,他现在在商界的声名,都已经足够证明他是个可以扛起叶家的男人。 有那么一瞬间,姜蕙是有点后悔的,产生出要是当初没走就好了的想法。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扼杀掉。 她不走,一旦她当初因为偷偷服药害得叶令蔚得了先心病的事情败露,就会陷入现在这般困境。 姜蕙叫住叶岑,“阿岑。” “姜女士,”叶岑冷冷说道,“当初的事情我不会再去追究,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打扰叶三,谢谢。” 姜蕙站在原地,一步都无法迈动,她眼睁睁的看着叶令蔚和叶岑离开。 但是就在她以为这两人会绝然离开的时候,叶令蔚忽然扭过头来,笑得粲然,还挥了挥手,“姜女士,再见哦。” 叶岑顿了一下,把叶令蔚的头掰了回来,“好好走路。” 叶令蔚收起笑意,拉开了跟叶岑的距离,“大哥,迟来的抱歉,比什么都要廉价,你觉得呢?” “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叶岑不疾不徐说,“做与不做,是我的事情。” “那我可以请问大哥,请问你知道,我的心脏病都是你的好妈妈的责任,你有什么想法吗?”叶令蔚上车之前,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费锵的车,想努力的看见费澜,但车窗隐私性很好,从外边根本无法看见车内,更别提还是在晚上。 叶令蔚系了安全带,静静的等待叶岑的回答。 叶岑打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他声音低沉语气平稳,“对于以前的事情,我......大哥对你感到很抱歉,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都可以提要求,我尽力满足你。” 许梅这几天给叶岑恶补了如何当老大的知识。 “第一,就是打钱,钱永远都不会被嫌多,直接打,不要问要不要。” “第二,就是看对方想要什么了,男孩子嘛,喜欢游戏,喜欢电子,应该都差不多。” 叶岑想了想,“打多少?一百万?” 许梅噎住了,冷漠脸,“叶总,这个问题超纲了。” 叶岑确实没有当兄长的经验和自觉,不仅是对叶令蔚,对叶绚也是一样。 叶令蔚靠在椅背上,他看着叶岑露出来的半边肩膀,努力的去想自己以前是怎样渴望得到对方的关注和爱护的,那时候怎么都求不来的东西,现在对方捧着送上来,他都不想要了。 “我想想啊......”叶令蔚慢吞吞含糊的说,过了会儿,他上身前倾,趴在副驾驶椅背上,眼睛亮亮的,“大哥......” 他嗓音软软的喊,一般这样都是没什么好事的,要是高临浩在,早就跳起来了。 但叶岑不知道,他应了一声,心软成了一片,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想要爷爷的那盆墨菊,”叶令蔚像是根本不知道墨菊跟十块钱一把的雏菊有什么区别一般,就像在讨要普通的想要的玩具,“你明天把它搬到我的阳台。” 叶岑从后视镜看了叶令蔚一眼,片刻,收回视线,应了声好。 叶令蔚挑了一下眉。 他还真没想到,叶岑真会答应。 墨菊也分三六九等,墨菊本身的花色是红里透黑,极为瑰丽的墨红色,平常也会有人侍弄培养,但像叶祖闵这个阶层的人,断然不会栽种普通常见的墨菊。 他放在花房里的墨菊,是专人嫁接培养出来的,颜色是墨黑色,极为少见,深沉的哑光黑,花瓣柔软的朝内卷起,上边覆盖一层层细小的绒毛。 很是清贵和傲慢的模样。 叶祖闵爱得要死,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摸的他的这个宝贝。 叶岑不是最听叶祖闵的话吗?他就要偏不让叶岑听。 - 刘佳艺被丢在叶家老宅了,准确来说,不是丢,是叶铃兰是在管不住了,眼不见心不烦,让叶祖闵帮忙看着点儿。 但刘佳艺也就做做表面功夫。 她昨天索性从学校跑回来了,叶源一直在家里,非常佩服堂妹的大胆,接着刘佳艺就在院子里跪了一个小时,爬起来又是一条好汉,第二天直接连去都不去了。 叶源在院子里画画,看着刘佳艺穿着睡衣,躺在秋千上摇来摇去,“我要是叶三,我肯定嫌弃死你了。” 刘佳艺抬起手臂,摇摇手指,“不会滴,四哥是不会嫌弃我的,你不懂,四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叶源冷哼一声,“话都不愿意跟你说,你就自我欺骗吧。”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现在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刘佳艺和叶源拌着嘴,从不远处就驶过来一辆车,他们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发现是大哥的车。 刘佳艺飞快地坐好,说不定四哥也来了。 她眼巴巴的朝车里望,但只有叶岑下来了,刘佳艺嘟囔了一句没意思,又躺了下去。 叶源上前,“大哥,你怎么来了?正好要吃饭,你......” 叶岑从小就一板一眼正经严肃,他们这些弟弟妹妹都怕他,对方的不苟言笑,让他们不由自觉的觉得紧张。 “不用了,我来拿个东西就走。” 叶岑进了客厅,直接去敲书房的门。 叶源在门口等着。 叶祖闵看见是叶岑,表情很是柔和,“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希望您能赠送我一盆花。”叶岑觉得有些不是很好开口,他长这么大,很少找人讨要东西,说完连表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花?”叶祖闵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大手一挥,“花房里什么花没有,你想要哪个,尽管搬。” 叶岑顿了一下,“好。” “我想要那盆墨菊。”叶岑说,“付老先生赠给您的那盆。” 他还专门点明要哪盆。 “那......那个不行,”叶祖闵说,“我记得你不爱花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跟我要花?” “好看。”叶岑说,他没说叶令蔚要,说了叶祖闵更加不可能同意。 叶祖闵觉得稀奇了,这可是叶岑第一个跟自己伸手要东西,虽然肉疼,但他还是答应了,摆摆手,“去搬去搬,赶紧搬走。” 如果一开始叶祖闵就知道叶岑要了花是为了去哄叶三开心,他一定把叶岑乱棍打出去。 更别提他在看见叶三也随手把喝完的水直接往花盆里泼的心塞。 叶岑让人搬着那花上了车时,刘佳艺瞪大眼睛,嚷嚷道,“凭什么?死老头子偏心,上次我就摸了一下他就吼我!” 叶岑看了一眼小姑娘,难得开了尊口,“好好学习。” 刘佳艺躺下来,跟个流氓一样翘着二郎腿,“大哥也变得爱操心了?” 回答她的是车尾气。 “......” 叶令蔚晚上到家时,就看见了放在阳台上的那盆墨菊,迎风挺立着,菊花高洁,墨菊将那份不入红尘更是演绎得淋漓尽致。 叶令蔚走过去轻轻摸了摸它的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费澜。 [好看吗?我哥把老头子的花搬来给我了。] 实话说,他还真挺开心的,这可是叶祖闵的宝贝花花,叶岑说给搬就给搬了,不过也由此可见叶岑在叶祖闵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费澜过了会儿才回。 [刚刚洗澡去了,没看见。] [哪个哥?] [叶岑。] 费澜又把图片点开看了一下,的确是稀有少见的颜色,费澜头发还有些湿,坐在床边,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 [很喜欢?] 叶令蔚窝在被子里,逐个逐个的敲下字,[干嘛?你也要给我送花呀?我不要,我是为了让叶岑尴尬,我才要的。] 费澜的心情却没有因为叶令蔚的解释好上哪怕半点。 他发现,对方的生活一旦回到正轨,疼他爱他的人,只会多,不会少,并且会越来越多,他们都会不遗余力的讨好他,希望他得到他的注意。 现在是叶岑,将来还会有很多人。 也不止是送花,他们会献上最珍贵最奢侈的礼物。 费澜站起来,走到隔壁艾舒的香案前,下午上的香还在袅袅往上升着白色的烟雾,使照片里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我希望所有人都爱他,但我希望,他只爱我。” - 高临浩在扒拉书包里的零食,他的书包被塞得鼓鼓的,背在背上像一个王八壳子,他看着只背着一只软趴趴帆布包的叶令蔚,不可思议,“你秋游就带这么点儿东西?” 叶令蔚从桌子里拿出来一瓶水,不是很理解高临浩,“带洗漱用品就够了,吃的可以去那边买。” “再说了,你也不能过去吃两天零食啊。”叶令蔚无奈的说道。 楚然表示这很对。 他们这次秋游去的是申城旁边一个刚开发的风情小镇,虽然说很商业化,但班上一群同学秋游,秋的是一群朋友一起玩儿的那种气氛,去哪里倒不是特别重要了。 两天一夜的秋游,方可蒙早就安排了,花的都是班费,还有这次月考班级平均分第一学校给的活动基金,一大笔钱,不花白不花。 也算是给这帮小兔崽子最后放松的时间了。 站在讲台上,方可蒙还不忘紧他们的皮,“就算是秋游啊,我们也不能忘记我们学生的身份啊,呐,有自觉的同学已经把书都带上了......” “不是吧梦梦,你怎么回事啊,还让不让我们好好玩儿了?” “谁带书了?拖出来,打死!” “求梦梦高抬贵手!” 班里顿时一片哀嚎。 方可蒙笑起来,“算了算了,最后再说一件事,出去玩,一定不能乱跑,有事给我打电话,玩的吃的留下的垃圾不能乱丢,要是我发现了,我们就直接停止秋游,立马回来。” 最后方可蒙的语气很严肃,大家都乖乖点头,表示一定做到。 大巴车到校门口来接。 陈丰宝趴在他们教室门口的窗台上,“浩子,给我带特产!” 高临浩也眼含热泪的挥手,“好的!爸爸一定给你带坨屎!” “......” 他们班一共租了两辆大巴车,叶令蔚喜欢做最后边,上了车直接往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跑,高临浩也跟上去,一屁股坐在了叶令蔚旁边。 帮叶令蔚拎著书包的费澜,“......” 上了高速,离开繁华的城市高楼,车里有人打起了瞌睡,叶令蔚趴在前排的椅背上,昏昏欲睡。 高临浩见状,推了推他,叶令蔚看向他之后,他拍了拍自己肩膀,说道,“来,靠我。” 叶令蔚盯着他,轻轻的贴上去,又抬起头来,皱着眉,“不舒服,下一个。” 高临浩,“?????” “这他妈你还能下一个?你给我找一个试试。” 叶令蔚揉揉眼睛,“你跟费澜换,让费澜坐这里。” “噗嗤。”楚然在前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高临浩垮着脸,“笑个屁。” 不情不愿的跟费澜换了位置,他还不死心的说,“那你靠澜哥也不一定比我舒服啊,我肩膀比他肥。” 楚然听不下去了,“肥,对你来说,不是一个褒义词,注意一下。” 高临浩没理他,扭头希望看见想看见的一幕。 比如叶令蔚嫌弃澜哥的场景。 但一转过去,他的脸就更垮了,叶令蔚钻在费澜的颈窝里,费澜靠在椅背上,两个人看起来,无比贴合亲密。 高临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先酸谁。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费澜掀起眼帘,淡淡道,“闭嘴。” 第49章 玫瑰与枪 高临浩压低声音,十分委屈,“澜哥,你干嘛对叶令蔚这么好?” 费澜看着他,高临浩紧接着又抱怨,“我对他那么好,他还嫌弃我。” 同时两个人他都酸到了。 高临浩对自己十分满意。 费澜没理他,小心地换了一个姿势,让叶令蔚靠得稍微舒服些。 路上偶尔颠簸,叶令蔚没有睡熟,他睁开眼睛,睫毛就扫到了费澜颈部的皮肤,睫毛尖儿几乎扫到了血管里,将酥痒的感觉灌进血液里,一路狂奔向心脏。 费澜垂眼看着他,因为角度问题,他只能看见叶令蔚的鼻子,嘴巴,两片薄薄红红的唇瓣微微的张开着,绯色的舌头窝在温热的口腔里休憩。 “你在看什么?”叶令蔚察觉到视线,这视线怪怪的,太烫了,烧得慌。 “快到了。”费澜说道,情绪没有显露出任何。 叶令蔚往上拨了一截身子,脸彻底埋进了费澜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我好困啊。” “我快化了。”他又说。 费澜眼底漆黑,后背绷直,他才要化了。 - 风情小镇虽然是刚开发,但宣传力度特别大,近几个月前来旅游的都是冲着各家客栈的活动还有小镇主打的慢节奏田园生活。 大巴车停在了小镇路口,一下车,就能看见两棵大榕树,粗壮的树干,旁边建着两座小亭子。 镇上每栋楼阁并不紧密相挨,各有各的设计特色,脚下铺的是青石板路,凹凸不平更显得古朴温厚。 能看出来负责人非常想要将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情风貌展现到游客的面前了。 方可蒙让大家先去客栈也就是宾馆放行李,然后出来集合吃饭,下午去体验摘水果。 吃的是小镇特色肉丸汤,男生女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尤其是一部分男生,肚子跟无底洞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那么在这群无底洞之中,又以高临浩首当其冲。 小橙子在看见高临浩跟牛嚼牡丹一样狂吃了三大海碗还意犹未尽的时候,有些傻眼,“你家没给你吃饭吗?” 高临浩一只手拿一只筷子,吊儿郎当的挑眉,“花你钱了?我花的是我努力的血汗钱。” 班上这次平均分第一,他也有功劳,他吃的喝的都是他考的那六百分。 叶令蔚胃口小,难得没有挑三拣四,安安静静的吃了半碗,剩下半碗怎么都喝不下了,慢悠悠的放下了筷子。 高临浩被方可蒙敲过脑袋,让他悠着点儿,不能这么憨吃。 但确实还差了那么点儿意思,看见叶令蔚剩的这半碗,他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在得到叶令蔚一个眼神过后,伸手就把碗捞了过去。 小橙子这次不像第一次看见那样惊讶了,因为她发现高临浩只对叶令蔚这样。 方可蒙去结账,看着那一长条账单和老板笑眯了的眼睛,扭头骂了一句饭桶。 小镇的面积并不大,果园就在旁边一座矮山上,这个季节是出橙子和柑橘的季节,还在山下,那金灿灿的果子连成了一片。 方可蒙在前边,边走边说,“别看这小镇现在成了旅游的景区,其实现在守在这里的大部分都还是老人,这些果子都是要摘下来卖的。” 林初冬顿了一下,问道,“我们是免费劳动力么?” 方可蒙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跟果园老板打了招呼,摘了可以免费带走一些,你们还能每个人自己栽一棵小树苗,自己命名。” “其实最重要的是体验感,不是吗?”方可蒙笑着说道。 他们被关在钢筋水泥的巨大森林里,鲜少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泥土青草,方可蒙说了不要跑太远,一群人就跟猴子一样嗷嗷叫着四散开了。 高临浩挽起袖子,仰着头,眯着眼睛,选了一棵他认为最大的橙子树,嚷嚷着,“这棵是我的,谁都别跟我抢!” 叶令蔚学着他的样子往上看,“你要爬上去吗?” “我试试看。” 高临浩抱着树干就往上蹬,他脚上是他刚买的新鞋,他妈奖励他这次考得不错买的,一碰到粗糙的树干,就蹭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高临浩气喘吁吁的抱在树干上,正想让叶令蔚看自己多厉害,扭头看见叶令蔚踩着一把梯子,坐在了梯子最上边,手指戳着吊在他眼前的一个大橙子玩儿。 “这里有梯子。”叶令蔚说道。 高临浩,“我看见了,谢谢。” 费澜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他坐在高临浩的宝贝树底下,高临浩体型巨大,树叶子簌簌的往下掉,费澜拍掉头发上的树叶,抬头看着猴子一样乱窜的高临浩,“欠揍?” 高临浩没听见,兜里揣着他的大橙子乐得嗷嗷叫。 他最宝贝的树,他让叶令蔚随便采,叶令蔚摘下了一个,就开始剥着吃,他不爱吃黄色的水果,橙子非常勉强的能够接受,因为他摘的这个,有一半还是青的。 “嘶......”叶令蔚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起,“好酸。” 地面不够平坦,班里有几个女生在拍照,打打闹闹的推搡过来,其中一个后退着没注意到叶令蔚坐着的梯子,直接撞了上去。 费澜一直在看着,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扶住了梯子,叶令蔚抱着梯子,脸都吓白了。 “对......对不起。”女生显然也是吓到了,傻傻的站在原地,她几个朋友也都吓得不行。 地上有青草垫着,梯子也不高,摔下来顶多疼一阵,但那是叶令蔚,没人敢这样赌,赌他摔下来只是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要是摔下来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顿时几个女生望向费澜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费澜眼神淡淡的落在他们身上,“能离这里远点吗?谢谢。” 他这话一说出口,几个女生都觉得有点尴尬。 费澜在班里从来没发过脾气,不落别人的脸,低调平和。 对方的态度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费澜收回视线,语气平淡的说道,“抱歉,我实在对你们无法继续保持风度。” 因为她们差点撞翻了梯子,费澜都没敢去想摔下来的假设。 几个女生拿着手机离开了,叶令蔚趴在梯子一边,往下看,“费澜,我要下来。” 费澜抬头看着在上边坐着,眼底还有些失措的男孩子。 “我扶着。” 叶令蔚皱着眉摇头,手里还抓着他酸涩的半个橙子,汁水被他用力抓得流了手指上都是,“不行,我害怕。” 费澜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松开扶着梯子的手,然后放轻了声音,“你下来,要是摔倒了,我接着你。” 叶令蔚看着费澜,心里安心了许多。 他松开抱着梯子的手,一阶一阶往下踩,可能是刚才腿软还没缓过来,叶令蔚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去。 “费澜,接住我。”叶令蔚嘴里还不忘喊。 费澜力气再大,叶令蔚再清瘦,也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扑在费澜身上的时候,费澜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叶令蔚爬起来,麻利的坐到一边,一脸心虚,“你没事吧?我下次不爬梯子了。” 男生衣服在扑下来又抓又蹭的过程中往上滑了一截,露出来的那一截腰,细得一只手臂就能完全环住,那块皮肤,看起来就像奶油一样滑嫩好入口。 费澜视线落在上边,这个角度,还能往上看。 费澜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在对叶令蔚产生了不一样的意思之后,他确实会若有似无的去看对方的身体,耳后那块薄白的皮肤,从衣领里延伸出来的一截锁骨,在校服底下摆动的腰,趴在桌子上时屁股会翘起来,还有纤细的脚腕,都产生了跟以往不一样的意义。 再也不能把对方当小孩子看了。 见费澜半天没动静,叶令蔚踹了他一脚,“生气了?” 费澜手臂撑起来,上身倾向叶令蔚,“我好歹给你当了人形肉垫,你就是这个态度?” 叶令蔚把手里半个橙子递到费澜面前,眼巴巴,“吃这个,送给你吃。” 费澜看了一眼,笑了,“你喂我?” 叶令蔚弯着眼睛,要多假有多假,“我用嘴喂哥哥好不好?” 费澜的笑顿住,随即又往前贴了贴,叶令蔚丝毫不退却,“来,试试。” 叶令蔚温驯的低下头,把橙子掰了一瓣下来,含住一瓣的另一边,直接就要凑上去,但费澜及时的躲开了。 费澜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草屑,“逗你玩儿呢。” 叶令蔚将橙子吐了,抬眼,“我知道啊。” 费澜看着叶令蔚,心情忽然变得不算好,对方对自己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羞怯之意,这就间接表明了对方对自己的感觉真的一清二白。 叶令蔚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上了旁边一个爷爷的草帽,去讨了,费澜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有点无奈。 心怀鬼胎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洒脱不起来的。 - 叶令蔚讨了一顶草帽过来,挽着袖子,裤脚也挽了起来,帽子很大,他戴着松垮垮的,整张脸都被挡住了,他去叫费澜,费澜没理他。 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 叶令蔚直接往费澜身上一趴,小声嘀咕,“我要摘橙子!” 费澜拐了他一下,“自己去。” “但是我不敢爬梯子,”叶令蔚说,“你背我,或者我骑在你肩膀上。” 费澜气乐了,他扭头看着叶令蔚,“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让你骑?” “哦,”叶令蔚直起身,他扶着帽檐,望向浓密的树叶子里,树叶子堆里有个人,“高临浩,背我去摘橙子。” 听见叶令蔚在喊,高临浩扒开树枝,“好嘞,你等着,我马上下来。” 他摘得得心应手,在树上跟底下大伯聊起了天,一个摘一个接,搭配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高临浩正准备下来的时候,又听见叶令蔚说不用了。 变这么快? 他好奇的往底下看。 然后就看见了他那高高在上的澜哥蹲在叶令蔚跟前,叶令蔚趴到了费澜的背上,高临浩嘴里现在可以塞得下一棵橙子树。 小橙子摸了过来,她跟高临浩聊天,“高临浩,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都对叶令蔚这么好?” 高临浩爬回了树上,“你不也对他挺好么?”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女孩子,我喜欢好看的,他长得好看,所以我对他好。”小橙子说道。 “狗屁,”高临浩说,“明明是因为叶令蔚的人格魅力!” “你总捡人家剩饭吃,你对他真的,好得不正常。” “你知道什么?”高临浩不屑的撇撇嘴,“他以前在七班过得不好,我吃他没吃完的东西,他就会多一种融入感,会开心一点。” 小橙子,“你这才是狗屎。” 高临浩哼了一声,“反正每次我家狗吃我剩饭,我都会有一种自己很重要的感觉。” “......”小橙子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说道,“你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高临浩,“......” 天气大好。 空气里都弥漫着橙子甜甜的味道,周围是班上同学的嬉闹声,背着他的人,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从没有哪一刻,叶令蔚有现在这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抱着费澜脖子的手不禁紧了些。 费澜察觉到了,“怎么了?” “费澜,我好开心。”叶令蔚趴在费澜的背上,软巴巴的说道,“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 叶令蔚发现自己总是喜欢逗费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对方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那样,才会感到被爱。 费澜这次没有如叶令蔚的意,手把叶令蔚往上颠了颠,掌心比平时要热,但语气凉凉的,还隐含着警告的意味,“你皮痒了?” 他想操他。 第50章 玫瑰与枪 了不得的事情 很快到了下午,橙色的斜阳将整个小镇笼罩在恍若童话般的梦境中。 方可蒙让大家下山集合。 清点人数后可以自由活动,晚上在班级群里打卡签到。 叶令蔚头上还戴着那顶草帽,上午刚来那个干净漂亮的小少爷现在成了一只仿若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小狗。 下山的路全是下坡,高临浩口袋里揣几个橙子嗷嗷叫着往下跑,口袋里的橙子掉出来,跑得比他还要快,他又嗷嗷叫着去追。 叶令蔚落在了稍微后面点儿,费澜就在他前边几步。 他蹲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站起来时,看见林初冬,他走到了自己旁边。 “让开。”叶令蔚的语气不算太好。 林初冬看了他一会儿,边走边伸手掸去了叶令蔚肩膀上的一片草屑,他眼下一片淡淡的青色,神色颓靡,在这样温柔的夕阳底下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脸色差。 “你在生之前我说费澜作弊的气吗?”林初冬低声问道,“叶令蔚,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我以后......” “班长,”叶令蔚打断了他,手里的狗尾巴草摇摇晃晃,“你能不缠着我吗?” “缠......缠着?”林初冬的神色从疑惑变成了不可置信。 “我喜欢你,怎么就是缠着你?”林初冬质问道。 叶令蔚看着他,眼神锐利,语气凉薄,“我不喜欢你,怎么就不是缠着我?” 我喜欢你,怎么就是缠着你? 我不喜欢,怎么就不是缠着我? 林初冬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了下来,叶令蔚没搭理他,仍旧往山下走,身后男生身影变得模糊渺小,神色变得阴沉低迷。 叶令蔚追上了费澜,费澜伸手扶正了他的帽子,“他跟你说了什么?” “啊?”叶令蔚呆呆的张嘴,反应过来费澜问的是林初冬,撇撇嘴,一脸的骄矜,“说喜欢我啊。” “嗯,”费澜知了知,去套叶令蔚的话,“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喜欢,让他滚。”叶令蔚回答道。 费澜勾起的嘴角,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放了下来,不喜欢就让他滚的话,自己呢? - “一共十四个房间,标准房,两张床,一个房间四个人,大家自由拼,决定好了来找我拿房卡。”方可蒙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房卡跟已经到齐了的众人说道。 高临浩看向费澜,“澜哥,咱们一个房间啊。” 楚然跟高临浩一起去领房卡,楚然在高临浩耳边嘀咕,“感觉费澜还挺好说话的呢。” 他走着,发现高临浩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你干什么?”楚然撞了他一下,“走啊,再不去抢不着好房间了。” 高临浩被推着往前走,嘴里还不忘回答楚然,“你怎么会觉得澜哥好说话的?” “今天但凡有的选,他才不会跟我睡一个房间。” 楚然眨眨眼睛,“是因为叶令蔚先同意了吗?” 一语中的。 高临浩回想了一下,发现的确是叶令蔚先说好啊可以啊,四个人一个房间的话,他们刚刚好四个人,然后……澜哥才默许了,也没说可以或者不可以,就是没出声的默许。 艹! 他妈的他就知道,果然现在叶令蔚才是澜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房卡,你拿着啊。”楚然把房卡往高临浩手里塞。 高临浩还在生闷气,把房卡推了回去,“我不拿,你拿。” 楚然一愣,随机挠挠头,“你怎么了你这是?” 高临浩的闷气没有持续五分钟,在路边看见糖人的时候顿时全把醋意抛在了脑后。 “叶令蔚你要不?”他还不忘问叶令蔚要不要。 叶令蔚在看旁边的饰品,很多眼镜框和发卡,他没看高临浩,点点头,“要一个。” 叶令蔚挑了半天,拿了一个粉色的细边眼镜框,左边那镜框上面还用塑料绑了个小蝴蝶结,“我觉得这个最好看,你觉得呢?” 他没听到费澜的回答,抬眼便看见费澜有些欲言又止。叶令蔚眯起了眼睛,俨然是准备要找茬的样子。 “不好看?”叶令蔚小声嘟囔了一句,他鼻梁上还架着那副镜框,镜框的粉色是偏暗的哑光,丝毫不显得娘气,像是被养在城堡里的小王子。 “那你试试看。”叶令蔚随便从摊子上拿了一副,亮金色的镜框,还挂着细细的一条镜链,镜链垂在衣领上,这样的镜框,没点硬实力,戴着就纯属是在搞知。 更别提费澜还穿着卫衣。 叶令蔚退后一步,想要看费澜出丑,相机都打开了。 费澜看向他。 叶令蔚嘴角的知僵住。 看了两秒钟,叶令蔚伸手就要去摘,费澜拿开他的手,“真的很丑?” 费澜对自己的美丑没什么概念,但看叶令蔚僵住的神色,他心里就有点没底了,伸手按住叶令蔚的肩膀不许对方动弹,凑近了叶令蔚,“你嫌我丑?” “不是......”向来有些目中无人的叶令蔚张了张嘴,眼神躲闪,不敢跟费澜对视,后退。 “哎哟!”楚然本来弯着腰在研究糖人是怎么做出来的,突然被人从后边撞了一下,差点一头栽进人家的糖桶里。 他扭头想看是谁,发现叶令蔚低着头,被费澜逼得简直没地方跑了。 那模样怪可怜的。 他这才去看费澜,费澜扫了他一眼,楚然立马被冻在了原地。 “高临浩......怕怕......”楚然往高临浩旁边躲。 “怕......你怕个锤......”高临浩不耐烦的用手肘去拐楚然,却在瞥到戴着眼镜的费澜的时候一下子跟被电到了似的绷直了身体,他剩下的话被卡死在喉咙里。 费澜表情本身就不多,面无表情时神色显得异常冷淡,平时冷淡就算了,镜框一架上去,那股子凉薄的劲儿迎面扑来,镜片将眸子里的锐利显现了个淋漓尽致,反射出的寒光令人心头一凛。 高临浩去看叶令蔚,原来他还有知道怕的时候。 叶令蔚再次伸手去摘费澜的眼镜,“摘了吧,怪丑的。” 他不想承认自己被这样的费澜吓着了,无法看清全部的神情,镜片后的眼神显得格外的锐利,叶令蔚有一种马上就要被费澜关小黑屋的错觉。 费澜顺从的让叶令蔚摘下了眼镜,眼镜虽然取了,但叶令蔚的话却在费澜的心里埋下了根。 举着糖人回到客栈,班上有同学在院子里打扑克,招呼着让叶令蔚等会也下来玩儿,叶令蔚正要答应,被高临浩按住头,高临浩嚷嚷道,“我们都有四个人可以凑一桌了,谁要跟你们打扑克。” 循着楼梯上二楼,高临浩跟叶令蔚说道,“你别看他们平时一个个正儿八经的,这种时候,就变着法儿的赢我们的钱。” 叶令蔚听着高临浩一路吐槽,很快到了分给他们的房间。 两张双人床,床都不算大,如果两个人个子都很大甚至可能还会有点拥挤。 古香古色的装修和设计,连镜子的边都是竹编的,地上铺着草席,阳台种着几盆雏菊,从阳台看出去,能看见连绵起伏的矮山,矮山上的灯,像星星从夜空里落下来点缀上去的。 院子里挂着星星灯,摆着几张石桌,石桌边上围着的都是班上的同学,他们正喊着让老板做饭吃。 叶令蔚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 高临浩摸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叶令蔚有半晌没回答,像是没听见一样,高临浩正准备回答的时候,听见叶令蔚问自己,“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觉得特别难过?” 高临浩愣了一下,随即抬手一巴掌拍在叶令蔚的后脑勺,样子好像真有些恼了,“瞎放什么狗屁。” “就是突然想到了,医生也这么说,在手术之前,我或许睡着觉也会病发。”叶令蔚说的是真的,原身,不是,是他自己,就是在教室睡午觉的时候病发死去的。 所以刚才在如此真实的接触到人间的烟火气的时候,他才会这么感慨。 高临浩语气变得干巴巴,“那你什么时候做手术......” “没有可以用的心脏,”叶令蔚垂下眼,“做不了。” 高临浩愣住,他看着叶令蔚,对方身形单薄,他想到他看见的叶令蔚心脏病发的模样,心里难过无法自抑,“不一定非要做手术的,你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 叶令蔚叹了口气,幽幽的转头看着高临浩,“我骗你的。” “什么?” “手术就在明年的暑假,我骗你的。”叶令蔚说道。 高临浩怔了很久,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叶令蔚,许久,他开口了,“这他妈一点都不好知。” 他转身离开了,一屁股坐在床尾的地上,看楚然在看动画片,撒气一样踹了对方一脚。 楚然一脸茫然的扭头看着他,“我又做错什么了?” 叶令蔚看着这一幕,神色很平静。 背后院子里的欢声知语变得遥远又漫长的样子,很快,他可能就要看不见这些了,他深吸一口气,他现在有了费澜,他想活着。 他没骗高临浩。 那真的,可以做手术是丽姨他们骗自己的,他听见丽姨跟大哥说过,必须得有匹配的心脏,请国外的专家,并且风险极高。丽姨虽然嘴上嚷着不高考先做手术,但其实都是为了哄骗自己。 直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医院找到匹配的心脏的通知,专家早就已经接洽好了,他们还缺少最重要的东西。 没有可以换的心脏,做的手术也只是徒劳,叶令蔚的心脏,打从娘胎里就开始坏,去年去检查的时候,医生对于他未来可以维持的寿命都开始支支吾吾。 只说尽快手术。 叶令蔚自嘲的知了一声,不如说等死来得更加直接。 - 叶令蔚最后一个去洗澡,高临浩跟楚然在打游戏,房间里配置了两台电脑,叶令蔚从洗手间一出来,高临浩就叫他,“叶令蔚来打游戏啊!” “什么游戏?” “猎杀游戏,你是猎物,我是猎人,我杀你,你跑。”高临浩兴奋的说道。 “......”必要时候,叶令蔚开始迷信,他皱眉,“不玩。” 要是死了也太不吉利了。 叶令蔚很自然的钻进了费澜的被窝,他小腿在空气被吹得冰凉,伸进去就开始往费澜小腿上贴,费澜皱了眉,但是没有避开。 “睡觉?”费澜问他。 叶令蔚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待会儿睡,现在还早得很。” 他是躺着的,费澜靠在床头,都不用特意,一低头,就能将叶令蔚的手机屏幕一览无余。 他不想看的,但叶令蔚都已经蹭到了他的大腿上,手机几乎是举到了他的眼前。 微信好友那里显示99+,费澜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很多人加你?” 叶令蔚“昂”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弄到的我微信,不过好像都是学校里的人,但我都没同意,太多了。” 他的消息也是99+,而且还不是群消息。 叶令蔚觉得自己也是无聊,把手机举给费澜看,“这是之前同意的,我就是同意了好几十个才发现不对劲,怎么加我的越来越多......” 叶令蔚嘀嘀咕咕,嘴里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他当然看不见费澜的神色。 费澜伸手顺了一会儿的叶令蔚的头发,叶令蔚忽然仰起脸,把手机放下了,翻身将脸埋在费澜的腹部,费澜整个人都僵住了。 “费澜,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你。”叶令蔚闷闷的说道,“反正我的一辈子,也不太长......”他音量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已经听不见了。 “反正什么?”费澜好知的问他。 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费澜觉得,就是现在对方说要月亮他都会去摘。 “费澜......”叶令蔚像是没有听到费澜在问他说了什么,呐呐的喊,像孩提般执拗的想要确认费澜的存在。 费澜把被子往上拉了些,“嗯。” “费澜。”叶令蔚抱紧了费澜的腰,像是要把自己揉进费澜的身体里。 费澜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好像又的确是叶令蔚不按常理的做派。 叶令蔚叫了几声,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费澜小心翼翼的从对方手里把手机拿了出来,让他平躺着,把被子盖上。 “叶娇娇。”费澜喊了他一声。 对方没有回应。 确定叶令蔚睡着以后,费澜眼底一片墨色,他握住叶令蔚的手,把玩着每根手指,最后终于无法克制,却隐忍,俯身吻在了叶令蔚的额头。 男孩子睫毛颤了颤,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费澜的手。 高临浩打完了一把游戏,兴奋得正想要叫叶令蔚过来看看他的战绩,正好看见这一幕,吓得一个激灵,飞快的转了回去。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51章 玫瑰与枪 给我弄死他 第二天叶令蔚很早就醒过来了,他蜷缩着,慢慢地把头埋进了被窝里,借着不算明亮晦暗的光线,看见了费澜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颈后的还有费澜温热的呼吸,稍微一动,对方的嘴唇似乎就要印上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错觉,他总觉得昨晚迷迷糊糊睡着以后,有人亲了自己,可如果是费澜的话,可能性不是很大,不是很能想象出费澜亲自己的模样。 他现在脑海里,一半都是被费澜戴眼镜的样子占据。 令人毛骨悚然。 “醒了?” 刚刚起床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呼吸贴着叶令蔚的耳廓一圈一圈的绕,叶令蔚试问自己不是个害羞的人,却愣是在听见费澜的声音之后,浑身的温度一下子就起来了。 调整了一会儿呼吸,叶令蔚在费澜的怀里转过了身,往人的胸膛里钻,毛绒绒的头顶抵在费澜的下巴。 “费澜.......” 像是无意识的低喃,睡梦中的轻唤。 费澜还以为叶令蔚醒了。 是醒了,但这样一弄,叶令蔚又睡着了,要不是楼底下院子开始吵闹起来,这一觉可以睡到中午。 方可蒙说带他们出来放松,就真的是放松,身为班主任,他在班群里发消息说他要赖床,走的时候再叫他。 “这行为简直令人不齿,十分不齿!”高临浩边下楼梯边说道。 叶令蔚还有些迷糊,直到坐到石桌前,馄饨端了上来,他都有些木然,慢别人半拍的去拿筷子。 “下午的车,吃完了饭我们去干嘛?”高临浩被烫得龇牙咧嘴,索性囫囵直接一整个吞下去,烫得脖子都红了,梗在那儿半天没动弹。 叶令蔚,“......” 旁边院子老板伏在桌子上正在整理着什么,听见高临浩的话,抬起头笑眯眯的说道,“院子后边有一个池塘,你们可以去钓鱼。” 钓鱼? “钓的鱼能给我们吃吗?” “可以。”老板说道。 吃完了早午餐,班上十几个人一窝蜂又涌向客栈后边的池塘,果真如老板所说,池塘不深,顶多及腰,靠近岸边的地方甚至只及膝,水不算清澈,仔细点看,还能看见鱼肚在水面泛白又迅速潜下去的场景。 高临浩开始挽袖子,挽裤腿,楚然拽住他,“你钓鱼挽裤腿做什么?” “钓?”高临浩不可思议,“笑话,小爷从不钓鱼!” 他挣脱楚然的桎梏,远处起跳,一下子跳入水中,水花四溅,楚然目瞪口呆。 叶令蔚本来也要去的,但是在路过老板身边的时候顿住了,“这是什么?” 老板把照片用线绑起来,回答道,“是游客的照片,背后是他们想说的,挂在这里,有的是打卡,有的是心愿,我取下来栓牢一点,别掉咯。” 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营销方式,很多网红店都有,但是在这样的小镇风光里,有好像有一点点不同。 “费澜,你写吗?我要打卡。”叶令蔚说着掏出手机,把相机调成了自拍模式。 “嗯。”费澜应了一声,其实他不是很喜欢拍照。 叶令蔚就那么随便拍了一张,绑定了一旁的机器,照片打印出来,找老板要了笔,才开始发愁写什么。 “写什么?”他皱着眉问费澜。 “我来。”费澜从叶令蔚手中抽走了笔,照片甚至有点花了,但完全不影响里边两个人的颜值,下边专门有写字的两行留白,费澜没有丝毫停顿的下笔。 ——费澜会永远守护叶娇娇。 费澜的字龙凤飞舞,叶令蔚还是认得出来,他表情微微有些错愕,然后不满道,“那我呢?” “你什么?”费澜不解。 叶令蔚没说话,夺过了笔,在下边加上了——叶令蔚会永远陪在费澜身边。 没人比叶令蔚更清楚费澜的处境。 他至少还有丽姨,有刘佳艺,现在还有可能会回心转意的大哥二哥,他有办法让家人都来讨好自己,但费澜不行,费叔不会爱他。 永远不会。 老板拿到了照片,啧啧的赞叹了两声,“在谈恋爱?” 叶令蔚一口否定,“他是我哥。” 费澜看不出喜怒,坦然的附和,“嗯,我是他哥。” 老板也不觉得尴尬,把照片栓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还不忘说道,“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 池塘边上已经没眼睛看了,生活委员在看见高临浩跳下去之后立马去跟老板打了招呼,说如果需要费用可以跟她说,老板挥挥手说没关系,反正这些鱼也到了该捞的时候了。 楚然本来是嫌弃的,但最后好奇心占了上风,也下到水里扑腾去了。 叶令蔚不能下水,他只能搬个小凳子坐在水边,旁边放着一只水桶,高临浩捉了鱼会跑过来,放在网兜里,让他感受一下网鱼的快乐。 楚然看见了一脸复杂,“你这,你好喜欢叶令蔚啊。” 高临浩点点头,“喜欢啊,好喜欢他!”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吱哩哇啦的乱叫起来,“你可不要乱说啊,我可不喜欢叶令蔚,我就是,把他当哥们。” 喜欢这词,是在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想做爱也是喜欢,心疼一个人也是喜欢,想要宠着也是喜欢,高临浩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他的喜欢,是纯洁的。 不敢不纯洁。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一幕,就后背发凉,不是他后背发凉,是他替叶令蔚后背发凉。 对方的眼神在暖色的床头灯光下,压抑,克制,疯狂,执拗。 叶令蔚应该是还不知道的。 他想到之前问澜哥喜欢什么样的,澜哥说了一个经弄,这,这,叶令蔚这哪儿经弄了,他担忧的望向叶令蔚那细得一只手可以圈住的小腿,又白又细,像轻易就能折断一样,这经弄?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是该为叶令蔚担心还是先替澜哥发愁了。 费澜坐在地上,叶令蔚经常让鱼尾的水扫到他的脸上,他沉声提醒了好几次,对方还是不长记性,他索性就往旁边坐远了些。 叶令蔚扭头想叫他,费澜抬眼,就看见池塘里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的目标是叶令蔚,他直接捉住了叶令蔚的脚腕。 叶令蔚手里的网兜落在地上,鲤鱼在草地上胡乱蹦跶起来,叶令蔚低头,还没看清那只手,就被那股力带得直接摔倒在地,拖下了水。 费澜瞳孔扩大,站起来就往岸边跑,明明就十几米的距离,费澜从没觉得十几米这么遥远过。 是生存跟死亡的距离。 这里是岸边最深的水域,因为想让叶令蔚体验网鱼的乐趣,水太浅了没有体验感,岸边陡峭,直接就被拽了下去。 叶令蔚的手机掉在了草坪上。 “艹!”高临浩也看见了,他反应没费澜快,整个人都傻了,反应过来后,他飞快地从从水里爬出来,跑向费澜身边。 “我去叫人。”楚然难得冷静,跑向客栈。 费澜闭了闭眼,看着水面,水面还有波光微微飘动,荡漾着,就在快要完全平静下来的时候,水里伸出柔软苍白的半只手。 费澜想都没有想就伸手握住。 是叶令蔚的手,他在被往下拖,对方的手腕缠绕着水草,手指凉得浸髓,没什么力道,要不是被费澜抓住,他可以直接被拖下水去。 这样的姿势,费澜显得很吃力。 “澜哥!”高临浩按住费澜肩膀,怕对方也被拽下去。 双方僵持着,费澜咬着牙,水下的那个人似乎终于放弃了,这样长的时间,他也无法屏息太久,选择了放弃,在放弃的同时,叶令蔚被拖了出来,他半睁着眼睛,胸膛几乎已经看不见起伏。 高临浩呆呆的站在费澜身后,想说话,才发现连一个音节他都发不出来。 费澜把湿淋淋的叶令蔚平放在草地,拍了拍对方的脸,“叶令蔚?” 没有任何回应。 方可蒙和客栈老板带着一大堆人过来的时候,费澜正在给叶令蔚渡气,老板脸都吓白了,这要是出事,把客栈卖了都不够赔的。 幸好,叶令蔚醒了,他嘴里吐出一大口水,不停的咳嗽,整个人都在抖,睁开眼睛看见费澜在身边,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费澜,”他双手胡乱抓着坐起来,费澜拥住他,衣服立马就被叶令蔚沾湿了。 “我差点死了哥哥,哥哥,我差点死了......”他抓紧了费澜,脸埋在费澜的颈窝,拒绝一切人的问话。 跟之前心脏病发不一样,那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是没有任何痛苦的,但刚才溺水时,死亡死如此的接近,他是一步步的在体验走向死亡的痛苦,并且越来越痛苦。 他不会游泳,因为身体原因,他根本不可能下水学习游泳,水压对身体素质也有很高的要求,而刚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差点被挤碎了。 方可蒙看着这一幕没有多想,他看向老板,“这附近有监控吗?” 老板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老师可以跟我来,我调给你看。” “费澜,你照顾一下他,去房间休息会儿,我去调监控。”方可蒙神情严肃,他跟着老板离开了,所有人都没看见站在人群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生,神色颓靡苍白,眼里光点全无,宛如游魂。 高临浩呆呆傻傻的站了半天,然后反应过来立马把外套脱了,正准备往叶令蔚身上盖的时候,小橙子给了他一下,“你衣服是湿的,盖了有什么用,用我的。” 她没下水,毛衣是套头的,小橙子直接从头上脱了下来,里边一件吊带,高临浩看见她的手臂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谢。”费澜低声道,然后直接把叶令蔚打横抱了起来,叶令蔚乖顺的窝在费澜的怀里,看不见费澜的神色,覆满冰霜,看似平和,实际上就像冰山崩塌之前的平静。 他抱着叶令蔚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叶令蔚低声喊了疼,他才后知后觉的松了点儿力道。 房间外,高临浩和楚然在外边等,高临浩在楼下买了包烟,,楚然没见过他抽烟,目瞪口呆,“宝可梦回来看见了,不抽死你!” “抽就抽吧。”高临浩心里闷得慌。 叶令蔚身体不好,周围一群人,澜哥、他,陈丰宝李敬,还有很多人都有意无意的会注意他,就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结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被拖下了水。 叶令蔚被吓疯了,他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之前被原松威胁,对方也不是动真格的。 “费澜,有人想要我死。”叶令蔚呐呐说道,“费澜,我要弄死他。” 费澜把人放在床上,看着叶令蔚低着头坐在床边,从书包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拿了毛巾,“嗯,能自己洗澡吗?” 叶令蔚接过毛巾和衣服,“能的。”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费澜靠在浴室的门外,神色阴鸷。 他手心冰凉,在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在降低温度,他不该离叶令蔚那么远的。 费澜的衣服,叶令蔚穿大了一圈,他衬衣遮住了手,衣领歪着,拖着裤脚出来,半天没听见费澜的声音,他出来就有些慌张的寻找费澜。 “这么大的人了?裤脚都不挽?”费澜蹲下来,把叶令蔚的裤脚一圈一圈的挽上去,叶令蔚很瘦,脚踝很细。 费澜伸手轻轻握住,就发现叶令蔚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是真的被吓到了。 费澜站起来,垂着眉眼给叶令蔚挽衣袖,“看清是谁了吗?” 叶令蔚摇头,“没有,我当时太害怕了。” 费澜把袖子给他挽好,又给他系上了皮带,裤腰太大,给人一种不需要用力就能拉下来的错觉,裤腰卡在髂骨那块,露出一截平坦的小腹,令人好奇继续往下窥探是怎样一种风情。 费澜是蹲着的,系好后皮带发出“啪嗒”一声,他正准备站起来,叶令蔚就朝他扑过来,小腹直接贴在了费澜的脸上。 刚洗完澡,叶令蔚一身的橙子沐浴露的香气,但压不下少年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道,即使是这样的部位,但这样的部位,更加诱人。 “费澜,我害怕。”叶令蔚抓着费澜的头发,哼哼唧唧。 费澜蹲着没动,以一种臣服的姿势,“嗯,我在。” 鼻息间全是叶令蔚的气味,甜甜的。 “你帮我找到那个人,”叶令蔚低声说,“好不好?” 男生嗓子软,但语气阴冷,费澜知道叶令蔚骨子里的睚眦必报,笑着应了一声。 - 方可蒙在监控室,沉着脸,他看着从水下钻出来的那个男生,半晌没说话。 老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什么,不可置信,“年级这般小,竟然做出这种恶毒的事情?一定要报警,告知家长,这还是没闹出人命,这要是闹出人命......” 这要是闹出人命,后果不堪设想,更别提叶令蔚的身份,叶岑会炸了他们三中也说不定。 方可蒙转身出去,外边围着很多学生,他一出来,大家纷纷都围了上去。 “梦梦看见是谁了吗?” “一定要报警!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叹为观止!” “是谁啊梦梦?” 方可蒙深吸了一口气,扫了人群中某人一眼,还是决定不做得那么彻底,十分勉强的露出笑容,“是校外人员,老板已经报警了,大家先自己去玩会儿,我去看看叶令蔚。” 大家顿时就都松了一口气。 方可蒙给费澜发了消息,让人好好照顾叶令蔚,等会回市里了直接去医院做检查。 叶令蔚跟他们不一样。 而方可蒙自己在原地站了会儿,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语气沉痛,“林初冬,现在立刻来我房间一趟。” 第52章 玫瑰与枪 为什么是我? “林初冬,你很喜欢叶令蔚吗?” “费澜,也只不过是见他好看而已,你不一样,你是真的喜欢他,对不对?如果他出了事,变成傻子,植物人,被所有人抛弃,你就可以永远陪着他了,对不对?” “只有你才是最喜欢他的,不是吗?” “那样,他就再也不能说出那些令人生气的话了。” 林初冬站在方可蒙的房间里,脸色苍白,但看不出害怕,反而更像是一潭死水,了无生气,方可蒙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你给老师一个理由,”方可蒙说道,“至少,你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过即使林初冬给出了理由,方可蒙也不会保他,一是没有必要,这样的学生留在班级里,他今天拽了叶令蔚下水,谁知道他明天又会拖谁去死,方可蒙不敢冒这个险;二是他保不住。 方可蒙现在十分清楚,回到申城,林初冬将面临着什么。 林初冬抬起头,眼神死气沉沉的,“老师,他死了吗?” “谁死......”方可蒙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意识过来林初冬指的是什么之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林初冬!你想好了再说话!你差点弄出人命了你知不知道?” 差点? 林初冬皱眉,“他没出事吗?” 以叶令蔚这样的身体素质,受到惊吓,浸泡在凉水中,即使不死,也有很大概率引发身体其他脏器的问题,比如心搏骤停,比如缺氧导致的休克最后成为植物人,或者变得痴傻,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就是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这不对。 这不对。 这不行! 方可蒙颓废的坐到椅子上,语气沉重,“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也不会保你,一切我都会如实上报学校和......” 到底是自己带了两年的学生,平时又优秀,方可蒙闭了闭眼睛,“我会报警,这件事情的性质太恶劣,其他的,由你父母自己去和叶家的人协商。” 听到你父母几个字,林初冬才恍然回过神,眼里难得有了些惊慌。 “老师,我不是,是夏,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林初冬小声的语无伦次的解释,方可蒙没有听清楚,也没回答,他低着头,显然是不想听林初冬说话。 监控摆在那里,林初冬没有任何为自己开脱的可能。 林初冬不知道又碎碎念了些什么,方可蒙有些疑惑的抬眼,他怀疑林初冬是不是心理上出了什么问题。 但他刚一抬起头,就眼前一黑,随即头被什么东西重重一砸,眼前天旋地转,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上。 方可蒙吃痛的抱着头,林初冬举着花瓶,看见方可蒙没有完全昏过去,咬着牙又砸了一下,确认人昏过去以后,他丢下花瓶,夺门而逃。 “艹,班长你干嘛呢?”高临浩从洗手间回来,被突然冲过来的林初冬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宝可梦,要是抽烟真被逮到了,宝可梦说不定真的会抽死自己。 林初冬置若罔闻,连滚带爬的跑下楼梯,高临浩目瞪口呆的看完,这他妈,这人是不是疯了? 林初冬跑出了客栈,他带了手机,现在肯定不能回申城,也不能用身份证,林初冬脑子还算灵光,他就住到了不远处一家小民宿里,民宿手续不全,连身份都不用证明,他躲到了那里。 关上了门,林初冬才觉得有了安全感,坐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林初冬一看接通了,直接对着手机吼道,“你说的万无一失?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你急什么?”那边不疾不徐,“万无一失的前提是你靠谱啊,你自己没用,怪得了谁?” 林初冬咬牙,“要不是费澜......” “我说了让你等费澜离远了你再下手。”那边的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知道!”林初冬气急败坏的吼,“但他拉住叶令蔚了,怎么都不撒手!” “他怎么会撒手呢?”男生轻笑一声,低喃着说,“就是尸体,他也不会让叶令蔚落在别人手里的。” “那你还让我......” “我想看看,你的心脏跟叶令蔚的匹不匹配,仅此而已。”男生诚恳的说道。 林初冬愣住,好半天,他呐呐,“夏涣你什么意思?” “叶令蔚不会死的,但他出了事,你好歹也赔点儿什么吧,把你的心脏给他,就抵消啦,”夏涣说完,咋了咂舌,“还挺合情合理的。” “我不同意呢?” 夏涣语气很温柔,但令人毛骨悚然,“只要匹配,我会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别担心。” “你不怕我报警?” “证据呢?”夏涣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是非要你的心脏不可啊,就是觉得,吓吓你们,好玩儿。” 林初冬从没如此恼怒过,他没想到夏涣是这种变态,正要大骂,对方就以一句“拜拜咯”结束了通话。 跟对方结束了通话,林初冬在昏暗的房间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终于意识到,他被夏涣利用了,他只是夏涣用来试探叶令蔚和费澜的工具,因为从一开始夏涣就知道自己不会成功,他会这样做,顶多两个理由: 将自己当做障碍清除;吓吓费澜。 林初冬想要举报夏涣,却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证据,他也没有任何的动机去伤害叶令蔚,反而是他自己,自己有。 因为叶令蔚一再的拒绝所以恼羞成怒,企图同归于尽,他有完整并且合理的作案动机。 手机一直在震动,林初冬头发湿漉漉的,打开屏幕,蓝莹莹的光使他脸色看起来惨白,神情绝望心痛,为自己感到绝望,为叶令蔚感到心痛。 他仿佛入了魔,听信了夏涣的话,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还伤了老师,最后躲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成为了见不得光的蛆虫。 [不可置信不敢相信我的妈我的天我的天老爷!] [我想去看看我的宝贝!] [许未忘记匿名了。] [曹□□他妈又来了是不是?我破罐子破摔不行?] [别吵了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找到把叶令蔚拖下水的人才是最重要的,简直是太恶毒了,就算是玩笑也不能接受,没有这样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开玩笑?哪个傻逼开这样的玩笑?] [但是方老师不告诉我们怎么办?] [问啊,走走走,我们去梦梦房间,找他撒泼打滚,他肯定会说的。] [+1] [......] 林初冬关掉页面,找到了申城一医院的公众号,填写了器官捐献同意书,他已经成年,他可以自己做主,在最后备注加上:心脏如若匹配,指定捐献给申城三中叶令蔚。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手机,坐在床边垂着头,平静等待着判决书的降临。 - “梦梦啊梦梦,宝贝梦......”门没关,许未边喊边进去,他的声音在看见倒在地上的方可蒙的时候戛然而止,后边进来的人也看见了。 一群人跑过去,“梦梦,梦梦!” “老师.......”有女生快要哭了,这是怎么了,他们只是出来玩一趟而已,怎么出了这么多事情? “别喊了别喊了......”方可蒙被许未差点摇死,撑着手臂坐起来,靠在椅子腿上,他还想着给林初冬在这些同学面前留最后一点尊严。 “梦梦你怎么倒在地上?” “报警吧报警吧,我觉得好邪门儿呜呜呜呜......” “我想回家。” “梦宝贝你知道是谁做的对不对?” “梦梦你告诉我们,我们报警!” 方可蒙叹了口气,“你们会知道的。” 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梦梦看起来,这么难过和失望? 准备好一切要回学校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班长不见了,方可蒙沉默半晌,“我们先回去。” 他已经报了警,通知了两边的家长,一切,交给警察和家长来解决,这显然已经超过了一个老师的能力管辖范围。 方可蒙神情严肃,没人敢说话了。 在回去的路上,就已经有一部分人已经猜到了是林初冬,但他们都闷在心里,因为这个猜测实在是太骇人了,他们平时阳光正直有时候还害羞的班长,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费澜,我好困。”叶令蔚靠在费澜的肩膀上,他里边是费澜的卫衣,外边还穿了高临浩的防风外套,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高临浩趴在椅背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还好。” 叶令蔚一直往费澜脖子里钻,费澜偏了偏头,实在无路可退了,好笑道,“你在钻什么?” 叶令蔚抬起眼,“我害怕。” 费澜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将叶令蔚的头轻轻的压在了肩膀上,“已经没事了。” 林初冬没有上车,证明他还在镇子里。 费澜垂下眼帘,拿出了手机。 他不是个好学生,初中成绩好,也打架,好的坏的他都玩得转,能被自己瞧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澜哥,咋了?]那边回复得很快。 [帮个忙。] 快进市里的时候,叶令蔚发起了烧,大巴车的目的地直接从学校变成了医院,一个拐弯差点没把高临当场送走。 医院的急诊科里。 第一次热闹成这样,一群背著书包的学生挤在走廊里,扒在门上看,一个护士拿着医嘱出来,吓了一跳,随即打趣道,“里面的是你们的同学呀?他人缘一定很好。” “不是,是宝贝。”许未跳起来说道。 高临浩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家属去交个费,然后把药拿回来。”看着这么一群叽叽喳喳的高中生,也是有点头疼,单子递出去,都伸手来抢。 “我去我去,我是家属。” “你简直是不要脸,就你?你还家属?” “我去吧我去吧,我是他姐姐。” “滚滚滚,我来我有钱。” 护士被吵得头都大了,幸好现在这个时间段不忙,不然非得全部轰出去不可。 “我来吧。” 单子被理所当然的从手里接过去,男生垂着眼,声音不大,衣着丝毫不显眼,站在那里,旁边吵闹的人瞬间噤声。 费澜抬起头,朝护士道了谢,去交费了。 药拿了还要交给护士,她在门口等的时候,许未他们就挤到护士旁边问东问西。 “没事儿吧他?” “我能进去看看么?” “姐姐真漂亮。” “不能进去的哦,”护士笑着说道,“你们老师在里边就够了,你们乖乖在外边等,不要吵了哈。” 拿了药,她进去了,门缓缓关上,费澜的视线被切断。 方可蒙从里边出来的时候,大家一窝蜂的涌了上去,方可蒙示意安静,他们立马变得小声些了。 “还好,检查做完,就是有点缺氧,吸会氧退了烧就好了。”方可蒙也松了口气,幸好没出事。 方方可蒙说完,看向费澜,“费澜,你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回学校,我还有事要处理。” 警察打来了电话,林初冬的家长也已经到了,还有叶岑,叶岑接到电话就往学校赶,而叶令蔚临时被送到医院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通知对方。 “我也要留下。” “我也是我也是!” “梦梦我想留下!” 方可蒙挨着给了一下,“跟我回去,平时没见你们这么团结,你看你们把这里堵的,赶紧的,走走走。” 不情不愿的离开,方可蒙看见高临浩整个跟个爬虫一样贴在门上的玻璃窗上的,简直是气笑了,伸手拽住衣领就往外边拖,“差点把你忘了。” 费澜进去的时候,护士站和医生站一堆人都愣了一下。 他轻轻的坐在了旁边一个小凳子上,显得有些委屈了,床上的男孩子听见了声响,慢慢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抓,费澜抬手接住,安抚般的揉了揉叶令蔚的手指。 这两人,未免太好看了些。 “是林初冬,对不对?”叶令蔚小声问。 费澜还没说话,叶令蔚就垂下了眉眼,“抓住他。” 费澜勾起嘴角,“不喜欢了?” 叶令蔚摇头,“我本来就不喜欢他,就是觉得,他跟当初的你很像。” “都很厉害,对我也很好。”但后来他发现,林初冬是对谁都好,而费澜他,只对自己好。 “那你把他当哥哥喜欢?”费澜有些意味深长的问道,他握着叶令蔚的手微微用力,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不明白费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叶令蔚说不是。 “那为什么?”费澜的语气里有些不解,有些不甘心,“我就是哥哥?” 叶令蔚愣住,顷刻间,觉得自己心脏都停跳了,他张了张嘴,迎着费澜的视线,有些磕巴的问,“什......什么?” 费澜看着叶令蔚,良久,他笑了笑,“没什么,跟你开玩笑的。” 还是太快了,再等等,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 学校的小型会议室现在吵得不可开交。 其实主要是李岚在吵。 “你们什么意思?出了事儿都往我儿子头上推?” 李岚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唾沫横飞,只要关系到自己孩子的事情,身为母亲,她就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杀人?谁信?我儿子平时在路上碰见乞丐都会给钱,你们说他杀人!!怎么可能杀人!” 李岚不是在争辩,她是真的觉得林初冬不可能会杀人。 “李老师您冷静点,”方可蒙说道,“身为林初冬的班主任,我对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孩子,但是,监控录像不会骗人,身为他的班主任,我也感到非常痛心。” 李岚怔住,“监控,什么监控?” 警察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里边清清楚楚的将林初冬是如何下水,又是怎样把叶令蔚拖下水,再放弃跑走的,还有他从方可蒙房间惊慌失措跑出来躲进不远处一家民宿的片段。 李岚看完,无可辩驳,只能一直重复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岑神情很冷,他看见叶令蔚被拖下去,看见他的挣扎,他心痛得几乎快要窒息。 这不需要怎样调查,监控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岑靠在椅背上,平缓冷漠的说道,“我希望这件事情,按程序按法律走。” 就是拒绝私了的意思。 “那是当然,这已经涉及到犯罪,受害人是有追究责任的权利的。” 李岚这才回过神,她绕过会议桌,一下子扑到在叶岑的脚下,抱住叶岑的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替他道歉,我给你磕头,我也可以给叶令蔚磕头!求求你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原谅他一次!” 她没有说反正叶令蔚也没死,这样的话,说出口,只有恶化事态的作用。 方可蒙哪里见过这样的李岚,有些看不过去,试图去搀扶她,李岚一把甩开,依旧充满希冀的看着叶岑,“我会让林初冬转学,以后都不回申城,都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能不能,原谅他这一次。” 李岚说着,绝望起来,“如果真的要抓他,他这辈子都毁了,他是那么有出息的孩子......” 这话一出,连校长都有些动摇了,他刚要站起来为林初冬说话,就收到了方可蒙示意他坐下的眼神。 “我不会私了,”叶岑无动于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头看着李岚,缓缓道,“他是个孩子,我的叶三也只是个孩子。” 他的叶三,受了那么多苦。 他再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包括他自己。 监控里,林初冬躲在了一家小民宿里,那家民宿不合法,就是镇子原住民自住房改造的,外边的监控一直对着大门口,林初冬从未出来过,想必是还在民宿里躲着,警察和方可蒙李岚急忙赶了过去。 敲门无人应答,他们破门而入。 打开灯,房间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林初冬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李岚飞快跑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不可能,他不可能把手机丢在这里,他肯定是出事了!” 民宿的窗户不知道为什么是开着的,也不热,呼呼的刮着风。 “有监控吗?”警察问 老板战战兢兢,“还没......还没来得及安。” 林初冬,不见了...... 第53章 玫瑰与枪 这是我对你最神圣的起誓 叶岑从学校出来,打方向盘直接去了叶令蔚住的小区,开了门,发现人没在家。 拿出手机想要问对方现在位置的时候,叶令蔚发了消息过来。 [我跟费澜在一起,你别管。] 叶岑,“......” 要不是监控里,费澜救了叶令蔚,叶岑想自己是不可能不管的,如果不是监控,叶岑第一个怀疑到的人也只会是费澜。 费澜小时候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冷静聪明,从小就讨得大人的喜欢,他想让谁喜欢他,谁就会喜欢他。 被人以为自己是主导者,其实一直被费澜玩弄于掌心。 尽管费澜出手帮了叶令蔚,叶岑也十分不赞成叶令蔚跟费澜继续交往下去。 两家说好的,进水不犯河水,而费澜和叶令蔚的接触,显然是已经越线了。 叶岑在车里呆了很久,他想到前段时间叶令蔚穿着短袖短裤可怜巴巴的说学校有人欺负他,他嘴上说会管,其实心里也没觉得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他从没想过,叶令蔚说的欺负,已经恶劣到这等地步。 - 郊区的水库。 叶令蔚穿着鹅黄色的短连帽风衣,他把帽子盖在头上,站在费澜旁边,顿了一下,他往后边退了一步。 “干什么?”费澜问他。 “有风,你挡一下。”叶令蔚说道。 这里的水库每年都会意外溺死几个人,今天晚上天上有月光,月光温柔清冷的撒下来,落在水面,水波荡漾时,泛起一阵银色冰冷的光。 旁边开来了一辆车,车门打开,一个男生被一脚踹了下来。 他被踹滚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是今天早上那套,但已经干了,男生嘴唇干裂,眼神呆傻,直到他抬眼去看叶令蔚。 叶令蔚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那么骄傲的看着自己。 “怎么是你?”叶令蔚皱眉,尽管知道,他还是想问,谁都没有想到会是林初冬。 费澜叫来的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先是咂舌费澜旁边这个男生真他妈好看,然后开始说正事,“澜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用鞋带子勒自己脖子。” 江秋模仿当时看见的动作,笑弯了腰,“艹了真的绝了,他也想得出来。” 他还在笑,笑声未止,就看见站在费澜旁边那个漂亮男生上前一脚踹在林初冬肩膀上,力道不小,林初冬往后仰倒又滚在了地上,赶紧爬了起来。 费澜只是在旁边看着,眼神纵容。 看着这一幕,江秋打了个寒噤,这谁啊,连澜哥都拿下了。 林初冬慢慢爬起来,他觉得自己太脏,羞愧的低下头,“你怎么打我都可以,你别生气,你身体不好。” 叶令蔚看着他,笑了,“你把我拽下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身体不好?” 费澜觉得这对话怪怪的,他伸手揉了揉叶令蔚的头发,“你小孩子拌嘴呢?” 叶令蔚扭头掀起眼帘看着费澜,情绪淡淡的,半晌,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林初冬身上,毫不犹豫一脚踹在林初冬的膝盖,然后再看向费澜,笑得单纯,“这样呢?” 林初冬吃痛的单膝跪在地上,适应了后,他低声道歉,“我对不起你,你想怎样都可以。” 叶令蔚双手插在兜里,淡淡道,“我不会动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会移交给警察,但是......” 少年笑了,他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少爷,“你会获得最高量刑。” 林初冬抬头错愕的看着叶令蔚,张了张嘴,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无法为自己开脱,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动的手。 叶令蔚咳嗽了两声,费澜就皱了眉,看样子是想带他走了。 林初冬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他站起来急切又狼狈的说道,“我把我的心脏给你,只要......只要适配,我就给你。” “怎么给?”叶令蔚垂着眼,“违背人道主义在你活着的时候剜给我么?” 林初冬毫不犹豫,“我剜。” 叶令蔚闻言嗤笑了一声,“第一,我没那么缺德;第二,你知道我是什么血型吗?” 费澜垂下了眼睫,睫毛像蝴蝶那样轻轻扇动,他有些不安。 “o型rh阴性血。”叶令蔚轻描淡写的说,“所以,请问你想怎么跟我配型呢?” 林初冬彻底愣住。 江秋在旁边听得一脸懵,还越来越懵。 叶令蔚看了林初冬一会儿,转身就要离开,林初冬叫住他,“你当心夏涣!” 叶令蔚听后没什么反应,除了费澜,他谁都不信。 司机掉头的时候,叶令蔚还是朝窗外看了一眼,他看见江秋一把捉住林初冬的手臂把他往水边上拖,一个只知道学习的学霸完全无法和常年打架的街头一霸抗衡。 水库水深得发黑,在浓浓的夜色里,平静的水面被打破,林初冬被直接按了进去,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又被抓住头发拎了出来,再按进去。 江秋做惯了这些事,得心应手得很,他叹了口气,“何必呢?你何必去得罪费澜呢?”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费澜,”林初冬艰难的争辩,跟费澜有什么关系,“是......是叶......” “那又有什么区别?”江秋笑了笑,“如果费澜喜欢那个男生,你不是更不应该得罪吗?你傻逼吧?” 回去的路上。 费澜问出了刚才就想要问的问题,“找到适配的心源了吗?” 叶令蔚本来懒悠悠的靠在车窗上,闻言顿了一下,眼神下意识的往下看,“找到了。”他说。 “看着我说,”费澜淡淡道,“叶娇娇,抬起头来,看着我说。” 车厢内静谧了很久。 叶令蔚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过了会儿,放弃了负隅顽抗,他抬起眼,说道,“没有。” 费澜看着叶令蔚,眼神里滑过一丝痛楚,但他平时表情就很淡,此时此刻,加上车厢内光线昏暗,在叶令蔚看来,对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 叶令蔚有点不安,他伸手去勾拉费澜的手指,“大哥已经联系了国内外很多医院,就算最后,最后还是找不到,还是可以保守治疗......” 他话没有说完,手指刚爬到费澜的手背,就被对方反握住,一把拉进怀里,费澜在他耳边,神情晦暗,语气决然,“我会找到跟你适配的心源。” 这是费澜对叶令蔚的最神圣的起誓。 - 林初冬的东西被收走了,李岚也被离职了,其他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自己班却清楚得很,平白无故,林初冬走什么? 稍微懂点动点脑子,就知道林初冬到底在秋游事件当中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这个人会是林初冬,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杀人未遂,最高量刑,林初冬被判了七年有期,李岚来探视的时候,看着自己儿子短短一周仿佛变了一个人,意志消沉的模样,捂着脸恸哭起来。 “你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李岚拍着玻璃,“你在里边争取减刑,妈妈在家等你,你要坚强点......” 这期间,林初冬一直沉默着,没什么反应。 见他这样,李岚根本就不敢多说,她担心林初冬受到刺激做出什么傻事,这一周,有心理医生来同林初冬聊过,对方表示林初冬的心理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意志消沉,失去活力,都是不好的征兆。 探视时间到了。 李岚哭着走出去,在门口,她被拦住,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出现在她面前,笑意盈盈,“阿姨,您不想知道,为什么林初冬会做出这种事吗?” “......” “合作愉快,李老师。” 李岚看着男生转身离开,暗自下了决心,她一抬眼,就看见费澜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自己,看见自己看见了他,还朝她挥了挥手。 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咖啡馆,费澜把菜单推到李岚面前,“喝点东西吧李老师。” 李岚摇摇头,警惕的看着费澜。 “为什么他说,是因为受到叶令蔚的刺激,我儿子才会冲动之下伤人,”李岚有些激动的说道,“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我是不会把录音笔交给你的!” 费澜靠在座椅上,轻嗤一声。 李岚看着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学生,对方一身蓝白校服,规整干净,他一身都带给人温和疏离的感觉,却令自己凭添一身的凉意。 在李岚去探视林初冬之前,费澜找上了她,推给了她一支录音笔。 “夏涣会来找你,录下的东西交给我。” 除了这一句话,费澜什么都没说。 “他是不是说他可以帮林初冬减刑?”费澜笑着说道,仿佛在跟朋友闲聊一般的闲散语气,让人生不出戒备。 李岚迟疑着点了点头。 “但是前提是,您,去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费澜说到不太好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似乎是在考虑怎样用词比较合适。 李岚有些惊讶,再次点头,“你怎么知道?” “李老师,您教书这么多年,比我懂得多,”费澜漫不经心的恭维对方,“您为什么没发现,您和林初冬,做的都是一样的事情?” 一样的事情? 什么一样的事情? 李岚更加惊讶了,她都没有告诉费澜夏涣让她去做什么啊! “去,只要你将叶令蔚弄伤弄残,我就让林初冬减刑。” “妈妈,不是我,我不是故意害叶令蔚的。”这是林初冬这段时间对她说过的最多得一句话,李岚本来以为这只是林初冬悔不当初的说辞,但现在经过费澜这么一点拨,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给了李岚重重一击。 “你是说,我儿子也是被这样教唆的?”李岚不可置信,“但他为什么要害叶令蔚?” 费澜双手在膝盖上交握,看着咖啡荡漾在杯中,喃喃,“谁知道呢?” 李岚并不需要知道。 良久,李岚把手中的录音笔放到了桌子上,但没有立即松手,她双眼紧盯着费澜,像是哀求般的说道,“你答应我的,帮他减刑。” 费澜抬眼,淡淡的,“我尽力。” 李岚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费澜的尽力,跟别人的尽力不一样,费澜的承诺,也跟别人的不一样。 近乎感激涕零一样道了谢,李岚先离开了,费澜听著录音笔里夏涣对李岚的诱导,难怪,林初冬会鬼迷心窍...... 夏涣从小,教唆引诱别人的手段就很了得,而像心性单纯又恰好崩了心态的林初冬遇上他,跟自己往死路上走有什么区别? 现阶段已经失去了正常思考能力的李岚,李老师,也是同样的。 “李老师,要不是叶令蔚刺激了林初冬,林初冬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明明可以有很好的未来的。” “都是叶令蔚的错。” “李老师难道不想让叶令蔚也这么难受吗?他欠林初冬的,不是吗?” “李老师,我可以帮您......” 费澜听完了这些,眉眼阴鸷,咖啡馆里人来人往,所有声音都如同被隔绝在外。良久,费澜看向窗外,他觉得自己也生病了。 生了一种,想要弄死所有伤害叶令蔚的人的病。 - 叶令蔚给小橙子买了一件新毛衣,小橙子接过袋子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那件,拎出来一看,立马捂着嘴尖叫了一声。 周围人顿时都看过来。 “这这这,这不是那个那个,鸟最近特火的那件少女感爆棚的毛衣吗?”小橙子平时就爱打扮,也会关注美妆穿搭博主,这件毛衣她看很多博主买过,她虽然也喜欢,但也只能看看,那价位,对一个高中生而言,是绝对无法承担起的。 “你穿应该会很好看。”叶令蔚说,“那天谢谢你。” 小橙子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谢......谢谢。” 回到座位上,高临浩拉住叶令蔚,犹犹豫豫半天,说道,“你看,我那天也借给你衣服了,我前几天看了件外套,迷彩的,勾子家的新款,怪好看的,你也给我买一件呗。” 叶令蔚还没说话,楚然就骂他,“你不要脸!” “你kin你擦!”高临浩跳起来,“胖子你再说!” 叶令蔚低头摆弄着手机,高临浩在跟楚然扭打的时候,叶令蔚把手机递过去,“是这件吗?” 高临浩愣住,随即抱住叶令蔚就嗷嗷叫,“天呐宝贝我爱你我爱你!” 费澜进来的时候,高临浩已经脑子发蒙要亲叶令蔚了。 幸好这时候高临浩瞟到了门口费澜的身影,他跟被电了一样,松开叶令蔚,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凳子上,礼貌而又含蓄的说,“就是那件,xl,谢谢叶同学。” 叶令蔚有些奇怪的看了高临浩一眼,“有病?” 高临浩,“......”我冤枉,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叶令蔚确定了订单,费澜刚好走近,他踢开凳子坐下,叶令蔚没看他,趴到了高临浩桌子,把手机怼到高临浩面前,“你填一下地址。” 那距离近的,高临浩都闻到了叶令蔚身上的玫瑰香气,肯定是又换沐浴露了...... 费澜往后靠在了高临浩的桌子上,高临浩立马正襟危坐,“填学校就可以了,我都可以,你帮忙填一下吧。” 他说完,还十分有求生欲的替自己澄清,“还有,叶令蔚你以后说话好好说,离这么近,别人会误会。” 主要是怕澜哥误会。 主要也不是怕澜哥误会,是怕澜哥想误会。 只要费澜想,他高临浩就是第三者。 叶令蔚眨眨眼睛,有些无奈的说,“这样啊......”他边说边把手机放下。 难得这次这么好说话,高临浩稍微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他就僵住了。 叶令蔚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他脖子,然后松开,语气有些冷淡,“我看谁敢误会。” 第54章 玫瑰与枪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夏涣刚放学,他想到一无所有的叶令蔚,光是想象,他都忍不住笑起来,发自内心的开始产生愉快。 不能乖乖呆在自己身边的人,就该去死。 如果叶令蔚一无所有了,费澜肯定不会再陪在他身边了,没人比夏涣自己清楚阶层之间的差距与距离,他从小就做着这样的梦。 他在黑暗里,他就要叶令蔚陪自己站在黑暗里。 到自己家那栋楼下时,夏涣看见了一辆警车,一辆警车而已,夏涣跟它擦身而过,余光极其轻蔑的从这种冠冕堂皇的职业者使用的刑具上收回。 而后,他慢慢停下了脚步。 楼里走出来两个警察,这没什么了不得,但他们身后跟着夏涣的父母,父亲沉着脸,母亲泪水涟涟。 警察看见了夏涣,认不出夏涣,但夏家父母的反应和多年从警的直觉告诉他们,不远处那个站着的男生,是夏涣。 夏涣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疯狂地跑了起来。 “别跑,站住!” “别跑!” 身后是警察的叫喊,夏涣边跑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圆规,他慢下来,转身跟一名警察迎面撞上,而后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犹豫的将圆规插在了这名警察的肩膀上。 男人伸手去捉他,夏涣垂着眼,镇定而后疯狂的将圆规在他的背后抽插了几下,屈膝顶在男人的腹部,直到男人的警服被鲜血染得颜色更加深沉,手上逐渐失去了力道,夏涣才丢开他。 “拜拜啦。”夏涣捡起书包,转身就跑,接着追上来的警察想去追他,但看着躺在地上的同事一身血的模样吓了一跳。 接到报警和一袋子证据时,其实就凭这些证据都可以抓捕夏涣,但局里想到对方还只是个高中生,学习成绩还那么好,先入为主的认为不会太棘手。 他们把袋子里的一张纸条忽略了。 ——注意安全。 - 费澜没有向叶令蔚隐瞒这些事情,他从没想要将对方养成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 叶令蔚“啊”了一声,看向费澜,“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表情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担心的样子。 费澜伸手推了一下叶令蔚的额头,淡淡道,“上点心,他跟别人不一样。” 夏涣不是沉迷于校园暴力的原松,也不是心理脆弱的林初冬,他像环伺在暗处的一匹狼,他只对叶令蔚下口。 “我会想办法。”费澜说道。 叶令蔚霸占了高临浩的桌子,高临浩在跟楚然打游戏,他戳了戳费澜的肩膀,咕哝着,“费澜,我饿了。” “......”费澜从桌子里拿了一袋子水果,“洗过的,自己挑。” 自从两个人将小时候的嫌隙抛在脑后后,费澜的课桌渐渐被各类的高档零食和水果霸占,通常找一张试卷都感到费力,有时候甚至会带出一个苹果或者几颗车厘子。 “......” 滚在教室地面上,熟悉点的老师都知道费澜跟叶令蔚关系好,稍微年轻点儿的老师还会笑着打趣,“叶令蔚,你就这么干看着?你看你哥因为你丢脸你还笑。” 叶令蔚在家里偶尔也会发愁夏涣跟凭空消失一样会带来哪些威胁,但只是偶尔,他回想起小时候,夏涣也是特别活泼可爱的小男生。 周日的下午,太阳金漫漫的撒了阳台地面满地,叶令蔚翻着那本书,他现在总算明白,他穿的并不是这本书,这本书,而是自己那时候不甘心画的画里。 就跟童话故事一样,他开了一个头,主角就是他自己,慢慢的得到所有的喜爱,但是都还没来得及继续画,在画到心脏病发引发穿越时,他自己真的死了。 再醒来时,世界就完全变了,又好像一点都没有变,画跟现实世界融合,他是叶令蔚,又不是叶令蔚,他是被叶令蔚寄托了全部活着的希望的叶令蔚本身。 而手里的,就是他自己死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医院的走廊里,来了不少的人,叶岑和叶绚明显憔悴,医生开了死亡证明给他们,丽姨趴在蒙着白布的床边哭到几乎晕厥过去。 冷静自持的叶岑和从不忤逆叶岑的叶绚,两兄弟在走廊里打了起来。 叶岑被叶绚捉住衣领抵在墙上,他眼圈通红,“为什么?为什么?” 叶岑一脚踹在叶绚的肚子上,“你在做什么?推卸责任?” “他不是责任!”叶绚低吼道。 里边的男孩子,死于十七岁,要是平时,两个哥哥之间稍微有点气场不和,他就会眨着眼睛看过来,眼睛跟会说话一样。 他们从不承认他们爱这个男孩子,但其实家里的书,光碟,冰箱里的水果,后来养的宠物,车内的摆件和抱枕,都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换成了对方喜欢的。 叶令蔚的葬礼举行得很低调。 就来了叶家人,给姜蕙通知了日期,但对方一直没来。 反而是费锵和费澜都到场了。 费澜一身黑色,站在人群后边,脸色白得跟他胸襟前白色的花一般,他眼神宛如死水,落在相框里的男生脸上。 拥有那么明艳相貌的男生,却笑得那样害羞胆怯。 费澜难受得慢慢蹲了下来,他被巨大的难过和后悔笼罩。 他周身都是阴郁,没人去靠近,他现在已经不是费澜了,他是叶令蔚的费澜。 叶绚跪在地上,他一直在哭,叶绚怎样爱面子,整个申城都十分清楚,最宝贝的赛车摔得稀烂他都没哭过,他匍匐在地上,额头贴在地面,姿势怪异又可笑。 叶岑在念哀悼词,他声音低缓,一贯以来的淡然,就如同念报告一样。 但是却在最后的时候,语气略微停顿了一下,大厅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哽咽。 叶岑,哭了。 葬礼结束,地上一地的碎花瓣,叶绚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这样躲起来就能逃避现实一般。 费澜最后看了一眼大厅,转身离开,天穹铅云蔽日,他带着满身的死气。 刘佳艺哭得不行,她没化妆,更加显得年纪小,她扑过去抱住叶令蔚的相框,叶铃兰叶源他们拉都拉不走,一路拖一路拽,拖走了她又跑回去,要么爬回去。 “四哥,四哥,我只有你了,你别走四哥......” “四哥,你怎么就不要我了?四哥。” “三哥,我没有四哥了,我四哥死了。”刘佳艺像个几岁孩子一样又哭又闹,手足无措像是无家可归被吓疯了的奶猫,拉住叶源的手臂哭嚎,叶源看着心里也难受,扭过了头去。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叶绚突然直起腰,看向了门外。 空荡荡的院子里,风卷着白色的碎花瓣在空气里打着旋儿飘过,一个女人的背影有些狼狈在往远处去。 叶绚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朝外跑去。 “你来做什么?”叶绚跑到女人面前,“死的怎么就不是你?” 姜蕙在风中显得尤其的娇柔,她已经五十出头了,但岁月对她手下留情,她穿着黑色的短袖金丝滚边旗袍,将身体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叶绚红着眼睛,“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打扮成这样你什么意思?” 姜蕙脸色发白,她哀求般的拉了拉叶绚的衣袖,“叶绚......妈妈不是故意的......” 叶绚挥开她的手,“姜女士,我不是十岁小孩儿了,我已经都想明白了,如果当初不是你,我们兄弟之间不会生出嫌隙,而你,一直选择冷眼旁观。” “并且,在叶三葬礼这天,”叶绚一字一句,“盛装出席!” 他转身离开,眼泪落在脸颊上,风一吹,冰冰凉。 其实叶绚何尝不清楚,叶三的死,他们都有责任,他只是想要短暂的逃避一下,他不敢面对,一直跟在他屁股后边喊二哥哥的小孩儿没有了。 他没有弟弟了,他的弟弟成为了木匣子里一捧骨灰。 叶令蔚在摇椅上面无表情的看完这些,有什么用?他都死了。 后边还剩短短的几行字。 叶岑撤了对三中的捐资,叶绚将所有的赛车锁在了车库,到特殊学校成为了一名志愿者,叶祖闵......叶祖闵失去了最疼爱的叶岑,叶岑宣布跟叶家家族脱离关系,自成一系。 而姜蕙,费锵与她分手了。 费锵提出分手的时候,叹了口气,“我要是知道那孩子因为你才过得这般苦,我也不会......唉,算了,你走吧。” 叶令蔚关注的是费澜,从头到尾都爱着他的人。 费澜,将当初那些欺负过叶令蔚的人,挨个,挨个,挨个的报复,他成了年级第一,老师捧在手心里,但在老师和同学看不见的地方,他把那些人的头发揪住,往墙上撞,撞得鲜血淋漓。 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温和有礼,前途不可限量,不愧是费氏的继承人。 而在费澜手底下被折磨过的人,在听到费澜的名字的时候,都会冒出一身冷汗。 费澜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仿若在活在叶令蔚活着的时候,时而清醒,清醒的时候,就是折磨那些人的时候,当他得到了渴求的全部权力之后,这种状态达到了一个巅峰。 谈生意时,他是冷静自持睿智狠厉的费总,而身处于空荡荡的仿若中世纪的庄园的时候,他会把当初欺负过叶令蔚的人现状的资料挨着挨着浏览,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叶令蔚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捂住胸口放缓了呼吸,良久,才重新拿起书,最后一段了。 费澜在书房翻开一本相册,全是叶令蔚的照片,相册的最后一页停在叶令蔚的十七岁,而费澜现在,他已经二十七岁了,医生说,费澜的精神状态很差,随时可能崩溃。 “怎么会呢?”费澜笑着说道,“叶娇娇,你好好等着,我会把这些人,都送到你面前给你磕头认罪。” 他音调极为低缓,在昏暗的房间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说完,他俯身轻轻的吻在了十七岁的叶令蔚脸上,低声呢喃,“我爱你,叶娇娇。” “我竟然犯如此死罪,在你死后,我才发现,我爱你。” 手里书的内容到此为止,叶令蔚任风将树叶吹得胡乱翻动,他有些呆呆的,他想到前几天在医院里,费澜问自己“为什么我就是哥哥?” 那时候觉得还挺奇怪的,现在想来,其实早有预兆。 叶令蔚的脸开始发烫,不受控制的发热,从耳尖到脖颈,从指尖到身体,全部,开始升温。 他从没往这个可能想过。 而令他不由自主的手足无措的原因是,他一点都不抗拒费澜爱自己。 很快,叶令蔚就冷静下来了,那是自己死了才会发生的事情啊,现在,费澜好像除了那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什么都没说过。 意识到这一点的叶令蔚,烦躁地把地上的拖鞋踢得老远。 “......” 他憋着气又去找拖鞋,一站起来,就看见楼底下站着一个男生,他的校服有些脏乱,但是在看见叶令蔚在看他的时候,有些羞怯的整了整。 叶令蔚愣住,小区对住户的安全很重视,夏涣怎么进来的? 他指了指入口,用口型告诉叶令蔚他进来了。 叶令蔚转身没穿鞋就跑向门口,这里的小区楼层都不高,他在三楼,叶令蔚告诉自己冷静,他有条不紊的将门迅速反锁,再加上了几道保险。 靠在门板上,叶令蔚给离得最近的保安室打电话,响了几声,无人接听。 给物业打也是一样的结果。 门被轻轻的敲了一声,很快,叶令蔚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来信。 [叶令蔚,你不开门,我也能打开你家的门,你忘了,我小学就已经可以用针开锁了?] 锁眼传来轻微的响动。 叶令蔚飞快的报了警,但是还需要调度。 深吸了一口气,叶令蔚给费澜打了电话过去。 第一道锁已经被撬开,叶令蔚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话很快被接通,“叶娇娇,这次又要什么蛋糕?” 男生语气无奈,又宠溺。 叶令蔚抬起眼,在听见费澜的声音后终于露出了一丝脆弱和无措,嗓音微微的颤抖,“费澜,夏涣在我家门口。” - 房子的隔音很好。 叶令蔚神色平静的坐在沙发上,下午的太阳将客厅分为分界十分清晰的明暗两地,少年半张脸隐在昏暗里,半张脸被夕阳描绘得温柔内敛。 第二道锁开了。 费澜的电话来了。 “你回房间,我马上就到了,”费澜了解叶令蔚,破罐子破摔不要命的烂德行,现在肯定守在客厅等着同归于尽拉倒,“听话,回房间。” 叶令蔚低低的嗯了一声,“你在开车,你都没有驾照。” 费澜皱眉,“废话怎么这么多?” 第三道锁开了。 叶令蔚扭头朝门口看过去,眼睛慢慢睁大,电话被骤然切断,夏涣慢慢单膝跪在叶令蔚跟前,强硬的握住叶令蔚的手,近乎虔诚的吻着叶令蔚的手指,每根手指。 “你在跟费澜打电话。”他十分肯定的说道。 叶令蔚蹙眉,伸腿一脚踹在夏涣的胸口,“滚,恶心。” 夏涣往后仰了一下,但他拖住了叶令蔚的脚腕,把叶令蔚差点拽下沙发,叶令蔚双手按在沙发上,心跳叫嚣着乱了频率,他努力冷静下来。 夏涣的手指轻轻捻着叶令蔚脚内踝突出的腕骨,他抬起眼,问道,“跟我走,好不好?” 他校服看起来有点脏,叶令蔚听费澜说夏涣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因为叶令蔚住的小区安保工作是申城排名前几的全面牢靠,谁都没想到,他会跑进这里来。 他的侧脸浸泡在如金箔纸一样的光晕里,给人营造出一种温柔的假象。 叶令蔚察觉到对方力道的逐渐增大,猜到现在的夏涣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叶令蔚轻轻的摇头,“我不要。” 他连装模作样都不想。 他现在浑身跟爬满了虫子一样感到恶心和反胃。 夏涣眼神逐渐变得疯狂起来,他笑了笑,用力一拽,将叶令蔚拖下沙发,叶令蔚反身就是一脚踹过去,扬起手上的手机敲在了夏涣的头上。 夏涣扬手挥开叶令蔚的手,“砰”的一声,叶令蔚的手腕被挥挡摔在了玻璃茶几上,筋骨仿佛被撞碎的痛感瞬间袭遍全身。 “你不痛,你不长记性。”夏涣看着叶令蔚痛到几乎蜷缩起来,心里升腾起一股近乎变态的快意。 叶令蔚咬着牙,“长尼玛的记性!” 男生爬起来手指扣住茶几上的果盘就拍在了夏涣的脑门上,夏涣微微摇晃了一下,红色的血液从头发里渗出来,流至眼角,又顺着眼角流到下颌。 看起来格外的令人心惊。 叶令蔚有点缺氧,他靠在沙发上,冷嘲道,“你再不滚,你就跑不了了。” 夏涣听到这里,眼神逐渐坚定,他一下子扑过来,试图去吻叶令蔚,叶令蔚偏头躲过去,“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哪里对不起夏涣了? 夏涣眼神落在叶令蔚因为挣扎而半露的锁骨,他皮肤白,拖拽间的碰撞都让他的皮肤形成了一块一块的青红青紫。 “你跟我走,费澜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夏涣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我不想伤害你。” 他的手指轻轻的握住叶令蔚的脖颈,如同天鹅一样柔软纤细的脖子,轻而易举的就能握住,也,轻而易举的就能折断。 夏涣慢慢用力,又俯身想要去吻叶令蔚。 客厅里的风将窗帘吹起来,米白色的纱布在昏暗的客厅里仿佛在漆黑夜里挣扎扑腾的白鸽。 茶几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阳光都开始扭曲变色。 叶令蔚仰着脖子,能够使用的氧气逐渐变得稀薄。 夏涣蹲在他的腿间,眼神一寸寸的变得疯狂偏执,他的手指近乎掐进了叶令蔚的皮肉里。 叶令蔚艰难的将眼神投往门口的方向。 费澜将门打开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放在手心里,树叶落下来都怕将之碰疼的小王子,在别人的手里,挣扎,濒临。 夏涣听见动静,看向门口,看见是费澜,他歪头露出怪异的笑容,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果盘,就要砸向叶令蔚。 那就毁了,毁了好了。 费澜面无表情,他将从费锵书房里翻出来的猎枪架起来,歪头,毫不犹豫的一枪打在了夏涣的肩膀上。 夏涣发出一声惨叫,果盘落在地上,但他执着的还是又爬起来,颤抖的手指去拉叶令蔚,费澜没想杀人,如果不是非必要,他甚至不会用这种方式。 费澜走到夏涣面前,一脚踩在夏涣的手背,他就穿着简单的帆布鞋,狠狠的碾下去,夏涣吃痛的弓起手指,听见了骨节咔嚓作响。 “费澜。”叶令蔚嗓子沙哑,呼吸骤然变得通畅,叶令蔚捂着胸口咳嗽得几乎快要晕厥。 费澜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浑身是血的夏涣,将猎枪扔到了茶几下边。 别脏了叶娇娇的眼睛。 费澜蹲下,将叶令蔚直接横抱起来,放到了沙发上,顺了顺额前的头发,男生浑身汗涔涔,在看见费澜之后,眼睫委屈的耷拉着。 “医生在过来的路上,警察也马上到了,”费澜不疾不徐的说,环视了客厅一周,“你这里有监控对不对?等会把监控交给警察。” 他说完,才发现叶令蔚的左手有些奇怪的垂在沙发边上,他低头,伸手还没握上,叶令蔚就喊疼。 警察很快就来了,夏涣没有任何的挣扎,警察在看见他身上有枪伤的时候,有些疑惑的看向费澜。 费澜站起来,“我打的,不过是用的猎枪。” “我有持枪证。” 取走了监控,问清了费澜一些事情,他们带着夏涣走了,他们前脚走,医生后脚就来了,气喘吁吁的,一到就开始给叶令蔚检查。 “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脖子上和手腕上的伤,抹活血化瘀的药就可以了。”医生说完,又有些担忧的说,“费澜呐,叶家小少爷这个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啊,最好是赶紧找到适配的心脏,尽快手术。” 费澜垂下眼帘,“我知道。” 房子只剩下费澜和叶令蔚了。 叶令蔚休息了很久,他其实一直是醒着的,听见警察对费澜的问话,也听见了医生跟费澜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手腕被用药贴贴住,他睁眼正好跟费澜的视线对上。 费澜正要说话,叶令蔚就扬起上身抱住了费澜的脖子。 “我觉得你来得太慢了。”叶令蔚哑着声音抱怨道,“他差点就掐死我了。” 费澜拍了拍叶令蔚的背,“嗯,我的错,我来晚了。” 叶令蔚不再那么紧的搂着费澜的脖子了,但还是赖在费澜的怀里不肯出来,对方的气息令人感到安心,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人,这个人在自己死后一直爱着自己,他才觉得其实那样的人生也不是全部都那么凄惨的。 他那时候有费澜,现在费澜也仍然在他身边。 叶令蔚慢慢松开费澜,他坐在沙发上,睫毛被眼泪打湿胡乱绞缠在一起。 费澜看着这样的叶令蔚,犹豫了一下,伸手蒙住叶令蔚的眼睛,叶令蔚听见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叶娇娇,别这么看我。” “夏涣好像喜欢我。”叶令蔚被蒙住了眼睛,小声说。 他故意的。 想要看看费澜的反应。 费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平淡,“那不是喜欢。” “那什么是?”叶令蔚飞快的问道。 “他不是,那谁是?”叶令蔚追问道。 他看不见,所以在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费澜难得露出了有些狼狈的神色。 经历这么多,叶令蔚早不相信是你的最终还是你的,他承认,他想要费澜,只要费澜,现在就要。 “费澜......”叶令蔚凑上前,像迷路无措的小兽,“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费澜放下手,叶令蔚望进费澜眼底,被里面酝酿的沉沉深色惊到,下意识的想逃开。 后颈被按住。 “叶娇娇,”仿若一声叹息,“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叶令蔚被按住了脖子,还敢嚷。 他话一说出口,就被费澜用手指抵住嘴唇,“闭嘴。” 费澜冷冷说道。 叶令蔚睫毛垂下来,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费澜的手指,费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声,按住叶令蔚就上前想要做些什么,叶令蔚躲开。 “我答应你了?”叶令蔚露出不解的神色。 费澜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 叶令蔚屈起膝盖,脚掌抵在费澜的胸口,将人推得远了一些,脚趾轻轻压弄着费澜的皮肉,“我只是问问,我什么都没说啊。” 费澜眸子慢慢眯了起来,在叶令蔚还想要继续说出一些令人吐血的话来之前,费澜将人拽到跟前,“继续。” “继续说。”费澜道。 叶令蔚一瞬间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了,他清了清嗓子,“你没说喜欢我,都......” “喜欢你。”费澜打断叶令蔚。 本来,费澜没打算现在说这些的,叶令蔚太多变,说是六月天都是夸了他,他想再等等,等把人养到离不开自己了再说。 但小孩儿竟然自己开了窍,是意外的惊喜。 “不过,”费澜手指威胁般的按住叶令蔚的小腿,缓缓问道,“你呢?” “我啊......”叶令蔚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啊,你还没追我,我不喜欢。” 费澜好笑的看着叶令蔚,“你想我怎么追你?” “那是你的事情。” 叶令蔚慢慢躺倒在沙发上,衬衫滑到腰间,他手指在费澜的手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刮着,“费澜,可我没办法活很久,你要想好了再追我。” “来不及了,”费澜反手扣住叶令蔚的手,语气平缓,“没办法不喜欢了。” 停不下来了。 叶令蔚点点头,眼睛璀璨如星辰,“那你要快点追到我,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久一点。” “那这就是你才能决定的事情了。” “那你快点追我啊。”叶令蔚踹了费澜大腿一脚。 费澜被踹得身子歪了一下,稳住身形,他伸手就握住叶令蔚的脚腕,把人往底下一拖,叶令蔚尖叫一声,等反应过来,他双腿分开,一只腿搁在费澜的腿上,一只腿在费澜的背后。 有一种大张大开的不安全感。 “叶娇娇,”费澜似笑非笑,转眼间又从费澜变成了哥哥,“谁教你的一言不合就踹人?” 叶令蔚眨巴两下眼睛,开始转移话题,显得尤其无辜,他晃晃手,“手疼。” 说完将手腕送到费澜跟前,“吹一下,好不好?” 费澜嗯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手指按在叶令蔚的大腿上,叶令蔚在家里就穿着五分小短裤,对方手指不安分的上下滑动,叶令蔚腰都差点软下来。 叶令蔚咬着牙瞪着费澜,费澜无动于衷,手指就快要沿着大腿往上去,他说道,“好,但在这之前,你先跟我说,你踹人这狗德行跟谁学的?” 第55章 玫瑰与枪 通知您一声,我大概快早恋了 叶令蔚试图往后躲,被按住。 “无师自通。”他说道。 费澜看了他一会儿,把手收回来,“叶娇娇,你准备一下。” “我要开始追你了。” 男生的背后是漫天橙色的光,柔软的窗帘在空中起舞,他的面容背着光,但叶令蔚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势在必得。 叶令蔚动了动脚趾头,有些天真的眨了两下眼睛,“追不到怎么办?” “你试试,”费澜挑了下眉,“你试试我能不能追到。” 叶令蔚跟被戳漏了气的气球一样软下来,躺倒在沙发上,脚无意识地磨蹭着费澜的大腿,“那要是不能呢?” “没有这个假设。” 费澜笑了笑,“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的狗脾气?嗯?谁会惯着你挑食?” “也是,”叶令蔚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叶令蔚拎着早餐下楼,就看见杵着拐杖的叶绚,他站在花坛边上,一看见叶令蔚,眼睛就亮了,一路蹦过来。 “大哥去处理夏家的事情了,我来看看你,”叶绚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你没事吧?” 叶绚跟叶岑的性格正好相反,以前都讨厌叶令蔚的时候,叶岑只是对叶令蔚视而不见,而叶绚是冷嘲热讽,所以到了现在,叶岑依旧不会表达太多,而叶绚则是明目张胆的开始偏爱。 叶令蔚摇头,“我没事。” 对方没有露出明显的抗拒之意,叶绚惊喜又激动的抬起头,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叶令蔚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跟自己的距离。 “二哥,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对我好,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叶令蔚淡淡的说道,“你们想要怎样就怎样,你们觉得愧疚了就来补偿,就可以当以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那一件件的事情,单独拎出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宛如丽姨所说,看起来也就跟兄弟之间打闹差不太多。 那本身只需要一颗糖果就能消除的隔阂,在一天天的日积月累下来,止了血,结了痂,成了疤痕。 叶绚愣住,“没有,我......我不是,”他无法对以往的事情做出任何的辩解,最后只能低下头,“叶三,二哥给你道歉,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知道你的心脏病是因为她的原因,知道本来你本来可以健健康康,叶三,你给二哥一个机会......” 叶绚看着面前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十七岁了。 他说不需要自己和大哥了。 叶令蔚躲开叶绚伸过来的手,“叶绚,你滚吧。” 他笑着说道,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 叶绚的腿还没好,他追不上叶令蔚,但还是固执的去追,拐杖没立稳,受力不均,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叶令蔚听见身后的动静,头也没回。 去学校的路上,叶令蔚难得眼里露出茫然的神色,他需要大哥和二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肯原谅他们呢? 他只知道,现在还不够。 远远不够。 高临浩蹲在校门口,旁边新开了一家早餐店,专卖包子,高临浩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就拎一袋包子,边走边吃,吃到教室,刚好完事儿。 叶令蔚过来的时候,他把豆浆递过去,“热的,没加糖,原味。” 他说完看见叶令蔚脖子上围了一圈纱布,眼睛立马就六瞪圆了,“你脖子怎么了?”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叶令蔚摸了摸脖子,昨天被夏涣掐住的窒息感又骤然来袭,他垂下眼,简单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高临浩听。 高临浩先是愣住,再是愣住,最后是愣住。 他生活简单,这十几年做的最叛逆的事情就是打群架,打完还要瑟瑟发抖好几天生怕家里老母亲发现,结果怎么到了夏涣那神经病那里,又是袭警又是撬锁又是教唆杀人,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还好吧?” 叶令蔚看他一眼,“我现在就站在你跟前,你觉得我好不好?” 高临浩从台阶上跳下来,“看起来挺好。” 于是从校门口到教室,高临浩骂夏涣的话就没停过,其实比起叶岑和叶绚,高临浩的表现反而更像是哥哥一点点。 他们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闹腾得很,叶令蔚一坐下,楚然就凑过来,说道,“一年一度的校联赛开始了,考数理化这三科,第一直接保送申大。” 难怪教室里闹成了一锅粥,申大,全国最高学府之一,除了准备出国留学的,三中大部分学生向往的殿堂,就是申大和京大。 保送,对大家的诱惑可想而知。 但这种竞赛,向来是由学校的竞赛队去的,他们也只能暗自羡慕,毕竟他们连竞赛队都进不了,那里边都是一堆跟苏雷那种得了结石疼晕了还要做题的怪物。 只不过谁当对队长成了问题,之前是林初冬,现在林初冬退学了,队长的职位就空了下来,虽说空是空着的,但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了默认的人选。 不过这个默认的人选在自己的位置上在剥坚果。 大早上一到教室就开始剥,满满的一罐子。 “......” 高临浩把书包丢到桌子上,伸手就去从罐子里捞了一把全部塞到嘴里,“澜哥你这真贴心,谢了啊。” 面对吃的,高临浩可以说是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费澜把剥好的坚果放到叶令蔚桌子上,叶令蔚抬眼,“给我的啊?” 高临浩酸成了柠檬精,“反正不可能是给我的。” “的确不是给你的。”费澜收拾着桌子上的垃圾,才看向叶令蔚,“几天的量,别吃多了,上火。” 叶令蔚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每天给我剥?” 费澜动作顿了一下,他把垃圾丢到旁边的纸篓,望着叶令蔚似笑非笑,“我是你爹?” 叶令蔚毫不犹豫,“爹。” 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高临浩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突然就开始叫爹了? 费澜视线落在叶令蔚的脖子上,他很白,细弱的脖子缠绕几圈纱布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羸弱苍白的凄美感。 “现在还不是叫的时候,”费澜笑得意味深长,“再等等。” 叶令蔚怔了一下,随即在理解了费澜的意思之后,耳尖发烫,他抓起一颗果仁就砸在了费澜的后脑勺,“做梦。” 看戏的高临浩,“!!!!!” 怎么还动手了呢?叶令蔚胆子也太大了! 他清清嗓子,试图转移这个奇奇怪怪的话题,“澜哥,竞赛要开始了,你去不去?” “第一能拿到申大的保送名额,你要是去的话,还有其他学校什么事儿。”高临浩有这个自信,在他眼里,他的澜哥就是世界第一,谁都比不过。 费澜看了一眼叶令蔚,“再说吧。” 叶令蔚拖着下巴,嘴里含着坚果,也没嚼也没咽下去,在口腔里被舌尖推着到处滚,他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费澜身上,“费澜肯定去吧。” “对我也觉得,”高临浩连连点头,“虽然说我们学校很厉害,但我们需要一个镇场子的人,先把对手吓掉魂,让他们不能正常发挥,最后,将前三收入囊中。” “等等,”叶令蔚打断高临浩,面露不解,“你确定考试是这样的流程?” 把对手吓掉魂? “这是攻心战略。”高临浩一副你不懂高深莫测的表情。 费澜肯定会参加,这是全班甚至全年级心中认定的事实,比林初冬还要厉害的人,不去拿个第一,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第二节课下,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费澜被宝可梦叫走了。 办公室里,宝可梦还给费澜倒了杯水。 费澜好笑道,“方老师这是在做什么?” 方可蒙摆摆手,“问问你要不要加入竞赛队,我肯定是希望你加入的,这次竞赛的名额很难得,直接在上次月考排名里边挑的,不是以往使用竞赛队的学生。” 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观察着费澜的神色,说道,“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好事儿,但是我不太确定,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看法。” 费澜从小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听说这次一中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一个天才,我没见过,听说身体也很不好,但往往在身体上有缺陷的人,脑子都跟普通人不一样,”方可蒙喝了口水,“如果你不加入,我们说不定会输。” 那学生的试卷他也看过,解题思路跟普通学生的确不一样,另辟蹊径,意料之外,却又全部合情合理。 走的是野路子。 费澜这才抬起眼,“这么厉害?” 方可蒙被费澜幸灾乐祸的语气噎了一下,“你打算看热闹?” “倒也不是看热闹,”费澜慢悠悠的说,“就是很少看见三中也有畏首畏尾的时候。” “你这不是看热闹是什么?”方可蒙气结,“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没问题,”费澜说,“但保送的名额我不一定要,感觉挺浪费的。” 方可蒙这下真的懵了,他好大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不要?” 申大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学府,他还不一定要? “方老师,”费澜笑了笑,“因为我想和喜欢的人考一所大学,他不一定会去申大,他不去,我也不会去的。” “等......等等,你再说一遍。”方可蒙整个宛如被雷劈了,他怔愣住,不可置信不可思议,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当着自己的面竟然敢说这些。 方可蒙跟做贼一样伸长脖子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的老师出现,他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本来他认为费澜是个有分寸的,但现在看来,或许并不是。 “你跟我说,你喜欢谁?”方可蒙气呼呼的,“我倒要看看是谁,能让你费澜变得鬼迷心窍!” “方老师也认识。” “我认识?”那可就有点多了,身为老师,跟自己打过交道的学生那么多,他还真猜不到是哪位如此神通广大迷住了费澜。 他最有前途的学生,现在说有喜欢的人,要为喜欢的人放弃申大的保送名额,方可蒙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自己满满的恶意。 “嗯,您认识的,”费澜眼里浮现真心实意的笑意,“他身体不太好,让他一个人在大学里,我不太放心。” 还有一个原因费澜没有说,就是对方性子太爱招惹到人,好的坏的,总能招惹到。 身体不太好。 他认识。 这都不用方可蒙困难的在脑海里搜寻,就一个,自己班上的叶令蔚。 如果是他,长那么好看,也能理解......意识到自己想法很危险的方可蒙赶紧切断设想,他语气严肃的同费澜说道,“以叶令蔚的成绩,去申大的问题也不大。” 费澜说,“他不一定想去申大。” 方可蒙,“......” “你非得跟我作对?”方可蒙说道。 “不是跟您作对,”费澜有些无奈,“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方可蒙,“?????” “保送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自己也能考得上,您不用担心升学率的问题,”费澜用着能把方可蒙气死的科普的语气,说道,“您一直单身,可能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我表示理解。” 第56章 玫瑰与枪 跟人打起来了! 方可蒙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如果面前这个学生是高临浩,他非得吊起来抽。 但他是费澜,就在这场谈话之前,他还是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可现在,方可蒙要在最优秀前边加上曾经两个字。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 方可蒙在听到回答以后,他觉得自己现在脸上的幸灾乐祸应该挺明显的。 “您说的竞赛我会参加,”费澜装作没看见方可蒙脸上的幸灾乐祸,“但您别管我谈恋爱的事情。” “......”方可蒙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咂舌,“现在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你,你知道是哪两个字吗?” 费澜看着方可蒙。 “无耻!”方可蒙咬牙说道,“亏你还是年级第一,结果你成天沉浸在恋爱中,还跟我谈起条件来了。” 听到这里,费澜笑了,他挑眉,显得有些痞气,“那您觉得,这条件谈得拢吗?” 胜券在握。 方可蒙气结,“你说呢?你都算好了还问什么?” 费澜一笑,“谢谢方老师。” 方可蒙,“......” 办公室内安静了一会儿,方可蒙沉吟了两秒钟,说道,“你我知道,你还是有自己的分寸的,我初中当过你的家教我清楚,但叶令蔚......嗯,我没什么把握,你要是喜欢他,就多引导引导他,让他考个好大学,或者早点选好国外的学校也行。” 性子太诈,喜怒无常,这是方可蒙问班上学生后综合得出的结论,说他喜怒无常并不是说他会大喜大怒,他的欢喜会摆在明面上,但怒气不会,就是刺你两句,刺得人心口疼。 费澜嗯了一声,又说,“他不一定听我的。” 方可蒙年级也不大,难得起了点儿八卦的心思,不过这事儿要是摊在其他学生身上,他肯定没有八卦的心思。 费澜和叶令蔚,一个他曾经最优秀的学生,一个未来的他曾经最优秀的学生,勉强可以八卦。 “你不行?” 费澜皱眉,“您指哪方面?” 方可蒙,“......” “我有一个请求,”费澜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想和楚然换座位。” “做什么?”方可蒙几乎是立刻就防备了起来,上次让叶令蔚和许未换了位置,结果还没换到一天,两个小兔崽子又偷偷摸摸的换了回去。 “近水楼台,好管教。”费澜回答道。 方可蒙翻了个白眼,“冠冕堂皇。” “那您同意吗?” “......” 这是楚然没有想到的,为什么费澜去了趟宝可梦的办公室,他就要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 他不再是叶令蔚的同桌了! 他多无辜! 他什么都没做! 楚然泫然欲泣,“我要走了。” 叶令蔚点点头,“好难过。” “可是我看不出来......” 叶令蔚哽咽了一声,“现在呢?” 一旁看戏的高临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不就是从右边换到左边,这个过道就一人宽,我还不是他同桌我说什么了?” 楚然争辩,“那不一样,你从未得到过,而我,是得到,又失去了!” 高临浩,“......” “你就是舍不得叶令蔚那几袋子吃的。”高临浩一针见血。 叶令蔚挑食,这可就便宜了周围这一圈人,尝了一口不好吃的要么是进了高临浩的肚子,要么是进了楚然的肚子,他们一个竖着长,一个横着长,班上出了名的两大饭桶。 现在楚然换到了稍微靠前的位置,就没以前方便了。 费澜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走过去的时候,楚然正蹲着从桌肚子掏出一个已经发硬的面包,他撕开深深嗅了一口,表情嫌弃,“咦.......” 费澜,“......” 这方面,费澜有自己的洁癖,他从书包里翻出一瓶消毒喷剂,将这套桌椅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再看楚然,楚然从来没坐过这么干净的桌子。 太厉害了,桌子里是怎么做到没有垃圾的?他的桌子就是专门扔垃圾的! 叶令蔚看着费澜忙活完,叹了口气,“你干嘛要跟他换啊?” “你不喜欢?”费澜把书放进课桌的空档,扫了叶令蔚一眼。 “......”叶令蔚发誓自己绝对没想歪,费澜就是故意用这种语气,他伸手把费澜放好的书推倒,“喜欢什么?” 费澜看着被推倒的书,顿了一下,“你再推试试?” 他话音刚落,那只爪子就伸过来把他另一边的书又推倒了。 叶令蔚惹了祸就想跑,费澜直接伸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你为什么总要给我机会欺负你?” “你是不是希望我欺负你?”费澜慢悠悠的说着,叶令蔚不做家务,也没有其他累手指的爱好,十根手指,根根软嫩,找不着一点茧子,上帝对他宽容,写字都舍不得在他指间留下印记。 但这样的肤质,也很容易留下印记,叶令蔚的指尖很快开始出现了桃色一样的痕迹,像被蹂躏过。 费澜的力道不小,从指尖揉到指节,暧昧又情色。 叶令蔚牙齿都在抖,“你放开!” “你在用什么跟我谈条件?”费澜轻声问。 叶令蔚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他态度软下来,手指勾上费澜的拇指,小声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费澜侧头看着他,神色不明,半晌,他手下力道放松,叶令蔚飞快的把手缩了回去。 并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 “嗯,我等着。”费澜的语气纵容。 - 费澜不用参加选拔就直接参加的消息在校内不胫而走,他的成绩众人心服口服,但也有一些柠檬暗自成精。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一次月考定输赢了呗就是,其他人不是人了呗。] [楼上酸气冲天,甩出你的成绩单] [是不是只要我发言,就可以营造出一种我是大佬的错觉,我预言这楼里等会全是大佬。] [本人一岁说话三岁会写字四岁幼儿园毕业六岁跳级二年级小学便是竞赛队队长初中屡次获得奥数物理化学市赛奖,在三中曾为学校赢得物理线路的奥妙研究特等奖,每次月考皆在年级前十,我凭什么没资格?] [举手,我去年获得了全国高中生英语演讲大赛一等奖,并出过如何学好英语的论文。] [我参与过江来教授的能源利用和生态开发研究。] [月考稳坐前五。] [默写高中所学英语单词,倒背如流高中英语语法。] [幼儿园两朵小红花。] [隔壁大胃王挑战十分钟吃五碗面,第一名。] [年度最佳废物申请出战!] [我就说这种楼肯定会现身很多大佬,我就知道。] [可费澜随便考考就是年级第一啊,你们这么厉害,这么三年不也没能拿到吗?] [光看成绩有什么用?] [可竞赛不就是看成绩吗?不懂。] [......] 这个本来只是抱怨的吐槽贴逐渐发展成了热帖,吵得不可开交,不仅高三的进来闹,高一高二也进来边嗑瓜子边顶帖叫喊打起来打起来。 [费澜自学了高数,双语微积分,雅思8分,望周知。] 本来还在争执谁更加厉害和十分钟吃五碗面有什么了不起的众人,在看见这条回帖后立马炸了。 [我不信,信了岂不显得我更加废物,只要我不信,它就是假的。] [证据呢?] [吃瓜。] [如果是真的,那这也太厉害了,所以人家这两年心思根本没在高中课程上,他在忙活自己的事情,完了回来就考个年级第一?我靠!] [不是人,是神,呜呜呜呜。] [别争了别争了,我求你们了,人费澜在初中的时候,天天打架总分每次都只扣个四五分,他考四五百不是因为他只能考四五百,而是他只想考这么多。] [只想考四五百?有被凡尔赛到,谢谢。] [我跟他不一样。]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想看费澜吊打一中。] [加一,一中最近不知道从哪里薅来一个所谓的天才,那飘得,我已经好几次逮到他们在我们学校论坛踩一捧一。] [天才长得怎么样?] [不瞒你说,我去他们论坛潜水过,那小颜值,不过是个长头发,卷毛,听说身体很不好。] [跟叶令蔚相比呢?] [不一样,叶令蔚还有得救,还能正常生活,他没得救了,骨癌晚期。] [那还能上学?] [他自己想的吧,说死也要死在学校里。] [......] [打住打住,怎么忽然开始感觉有点瘆得慌?] “看吧,又不止我们几个不服,”三个男生围在楼梯间,对着手机指指点点,都是一脸的不服气。 苏雷关了论坛,“学校就是偏心,还不是因为他们有钱。” “对啊,月考也是,我们要求叶令蔚重考怎么了?他既然是自己考的,还担心重考吗?” “叶令蔚就算了,月考又不是只有那一次,”苏雷说道,“他要是真有实力,下次月考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其余两人都沉默了。 现在他们不服的,是学校直接选了费澜去参加竞赛,申大的保送名额,要说没有人眼红是假的。 “塞钱了呗,”苏雷用这个说服了自己,“我要是费澜,我也塞钱,反正钱多得没地方花,给学校砸个几百万算什么?” “唉,只恨人家命好啊!” “算了算了,自认倒霉吧。”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男生透彻的嗓音从头顶传下来,他们仰头看上去,发现是叶令蔚趴在扶手上,他表情有些不解,语气疑惑。 苏雷不耐烦,“关你屁事。” 叶令蔚嗤了一声,下了楼。 他身高不矮,178,搁几个人跟前一站,那骄矜不驯的样儿,都令人心里没底,捉摸不准他下一秒能搞出什么事儿来。 苏雷的两个小伙伴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苏雷,“......” “知道吗?”叶令蔚看着这一幕,笑了一声,先开口说话,他眉眼间的傲慢劲儿压得人不敢直视,“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苏雷,“......” 四下无人,苏雷看了看,上前与叶令蔚争辩了起来,“我不会跟你动手,你身体不好,但凭什么学校不经过考试就直接选了费澜?” “他是年级第一。” 苏雷听到这个就炸了,“他才考第一次第一。” 叶令蔚陈波澜不惊,“以后也会是,他不是,我是。” “反正不会是你。”叶令蔚还不忘扎烂苏雷的心。 苏雷气得脸通红,他握紧了拳头,“你们是不是给学校塞钱了?” 叶令蔚冷笑一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苏雷,“!!!!!”他文科一般,学的只针对考试,不涉及课外内容,叶令蔚左一句右一句已经把他给绕懵了。 高临浩从洗手间回来,听见楼下苏雷的公鸭嗓在嚷嚷,苏雷这人,除了学习,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挑拨他的情绪,高临浩好奇的伸头看了一眼,看见叶令蔚以一敌三,立马炸了毛,拔腿就往教室跑去。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费澜位置跟前,“澜哥,叶......叶令蔚在跟苏雷那狗东西打架!” 打架? 苏雷那一言不合就用拳头说话的脾气,叶令蔚那张就会戳人心窝子的嘴,还不得被揍死。 费澜丢下笔就往楼梯那边跑。 然后在听见两个宛如小学生在吵架的时候慢慢停下了脚步。 “你有本事好好说话!”苏雷气得跳脚,后边两个男生瑟瑟发抖,总觉得下一秒苏雷就该炸了。 叶令蔚还是不疾不徐,“你没文化。” 苏雷伸手指着叶令蔚,“你......你花瓶!” “我下次考年级第一,”叶令蔚也不生气,笑道,“气死你。” 苏雷挽起袖子,“我要打人了!” 叶令蔚往前一步,淡淡道,“你试试。” 这哪能打?叶令蔚哪是能扛揍的身板,后边两个男生立马上来拉架,苏雷装模作样的挣扎了两下,嚷道,“别拽我,别拉我!” 费澜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瞥了高临浩一眼,“这是打架?” 高临浩心虚的缩了下脖子。 叶令蔚大胜归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楼梯,在看见上边站着的费澜和高临浩的时候,步伐停了下来。 高临浩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他觉得气氛不太对,“澜哥,我......我先走了。” 费澜没理他,蹲了下来,朝叶令蔚勾了勾手指,懒洋洋道,“叶娇娇,过来。” 第57章 玫瑰与枪 我很喜欢他,您也会很喜欢他的 叶令蔚顿了一下,走到费澜跟前。 费澜眼神淡淡的,看着叶令蔚沉默不语,叶令蔚难得在这种眼神下产生了那么点儿心虚,他在台阶下边站着,因为费澜是蹲着的,现在两人是平视的。 “你不怕挨揍?”费澜似笑非笑的问。 “不是挨不挨揍的问题,”叶令蔚察觉到费澜的情绪不对,老实解释,“他骂你。” 费澜看着他,叶令蔚莫名的心里有点慌。 “再说了,他不敢对我动手。”叶令蔚眉眼扬了起来,“他吵架吵不过我。” 这比考六百分还令他有成就感,将对方质问得哑口无言,很刺激。 费澜站了起来,挽起了袖子。 叶令蔚,“????” “很光荣?”费澜笑着问道。 叶令蔚向来识时务,特别是在费澜面前,因为他知道费澜在一些事情上不会惯着自己,他眨巴两下眼睛,变脸得变得飞快,“不,没有。” 费澜往下走了一阶,“觉得自己很厉害?” “不......厉害。”叶令蔚感觉自己有点磕巴了。 叶令蔚看着费澜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往下退了两阶,转身想跑的时候,被费澜伸手就按住了脖子,揽到了怀里,手指掌在咽喉的位置轻轻摩挲。 掌下的皮肤温热细腻,得是多娇气的养着才能养成这样的皮肤?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被叼住脖子都是一件很令人恐惧的事情,叶令蔚仰起小脸,视线里是费澜的下巴,“我错了。” “我不该跟人吵架。” “我还觉得自己很厉害。” 这姿势让叶令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主要是这个位置也不太对,在楼梯间,随时都会碰上人来来去去。 费澜松开了叶令蔚,有些无奈的看着对方,“叶令蔚......” “嗯。”叶令蔚点点头,很快答应。 “我不希望成为你的软肋,”费澜顿了一下,“你不要因为我去跟人吵架,知不知道?” “什......什么意思?” 叶令蔚难得这么乖顺,费澜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保护你自己就可以了,你这样,会让我很苦恼。” 很苦恼? 叶令蔚皱了下眉,这样的话听起来有点刺耳,叶令蔚偏头躲过费澜的手,眉眼冷淡下来,“你什么意思?” 之前的温驯都是装的。 “你还说追我的,”转而叶令蔚就觉得委屈,“你现在觉得我是一个麻烦?” 费澜又好气又好笑,“我什么时候说你是麻烦了?” 叶令蔚犟着不回答,侧头看着墙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要是对面这个人是叶岑或者是叶绚,叶令蔚完全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但他是费澜。 费澜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心立马就软了下来,“我不是说你是麻烦,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去吵架去出头,明白吗?” “为什么?”叶令蔚声音沙哑的问道。 “现在在学校,他们都不会跟你动手,遇上不知情的人,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费澜有些无奈,“我只想成为你的盔甲,而不是软肋。” 叶令蔚眼眶湿润,不是感动,是委屈的,他压根不会听费澜跟他讲道理,以他的性子,但凡身体好一点,苏雷再怎么也得鼻青脸肿的走。 费澜见状,良久,似乎是放弃般的叹了口气,“算了,你爱闹就闹吧。” 大不了,他让整个申城都知道叶家叶三,是不能招惹不能动的人。 给这位小少爷画一个绝对安全的区域。 叶令蔚抽噎了一声,“那你还喜不喜欢我了?” 费澜,“?” “你刚刚说算了......”叶令蔚解释道。 费澜眯起眼睛,“你听话只听半句?” “不是,”叶令蔚很是诚实地摇头,“我只听自己想听的。” 费澜,“......” - 叶令蔚还没有参加竞赛的资格,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参加,理科于他而言也是弱项。 但因为是周日,叶令蔚一大早就背著书包到费澜家门口了,到时候学校的车会来接他,比赛地点在一中。 费锵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叶令蔚从车上下来,天际刚翻了个鱼肚白,叶令蔚穿一件草绿色的毛衣,脖子上围了一根白色的短围巾,下巴隐匿在围巾里,显得又乖又软。 但费锵十分清楚,这只是表面。 “费叔。”叶令蔚礼貌的叫人。 费锵点点头,笑得亲切,“费澜要去比赛,你陪他去啊?” 叶令蔚嗯了一声,“反正在家里也无聊得很啊。” 费锵视线放远,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他看向一旁的司机,“你进去让陈姨拿一个口罩出来。” 司机虽然不知道费锵想要做什么,但还是立马跑进屋去,很快就拿着一盒口罩出来递给费锵。 费锵将口罩塞到叶令蔚怀里,“近来快到了雾霾天,你身体不好,平时就应该多注意。” 一旁的司机眼瞳扩大,有些不可置信,但被费锵警告般地扫了一眼后,胆战心惊地低下头。 费锵在申城的名声实际不是很好,他出手太狠,不择手段,但众人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与手腕,不得不低头。年轻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现在年纪大了,只不过会装了。 司机从没看见费锵这么关心过一个人,就算是家里的小少爷。 他在费锵眼里,看不出对小少爷的一点关心和爱护。 叶令蔚掩藏住眼里的晦暗,将口罩抱在了怀里,仰头感激的看着费锵,“谢谢费叔。” 实在是,太像了。 费锵闭了闭眼睛,而后笑了,“进屋里去等吧,外边冷,要是没吃早饭,就吃了早饭再走,有什么想吃的跟阿姨说。” 叶令蔚点点头,跑进了院子里。 费锵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站了有一会儿,还是在司机低声提醒该去公司了,他才回过神。 叶令蔚知道费锵跟艾舒只是商业联姻,也是艾舒在知道费锵另有所爱后仍然心甘情愿的嫁过来,费锵从未喜欢过艾舒,但叶令蔚不知道艾舒日记里所提到的那个人是谁。 “父亲去公司了?”费澜穿着睡衣,他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叶令蔚来了,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艾舒上一炷香。 陈姨在费澜房间里,也不知道家里进来了个小家伙 陈姨点头,将手里的几支腊梅递给费澜,“走了有一会儿了。” “日记,”费澜将花换上,“找到了吗?” “夫人房间都找了,没有找到费总说的日记,”陈姨迟疑了一下,“但是,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什么东西?”费澜神情淡漠,跟在叶令蔚面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陈姨迟疑了。 昨晚费澜又和费锵爆发了争吵,准确来说,不是争吵,这两父子,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你一言我一句的冷嘲热讽,放外人眼里看,压根不像是父子。 费锵知道费澜将艾舒的灵位设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没事儿就要嘲讽两句,但昨天晚上提到了一句以往没提到的,“果然,她生的儿子也像了她,矫情,她自己写日记,你就设灵位,儿女情长,不成气候。” 费澜整理过艾舒的遗物,从未发现有什么日记的存在。 晚上在艾舒以前的房间里,费澜其实从未深入的去了解过艾舒的房间里到底有些什么,他整理遗物也不过是整理了表面的东西。 可当费锵提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之后,费澜想看看,他快忘了母亲的样子了。 东西是陈姨找到的,是一箱剪碎了的照片。 陈姨把箱子抱到费澜面前的地上,打开,站起来退后两步。 费澜蹲下来,他以为被剪碎的,可能是母亲跟费锵的合照,但不是,没有一张照片,出现过母亲的身影。 照片没有被剪得太碎,费澜随便拿起几张,就能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谁,没有别人,只有费锵,他的父亲,和叶枫冕,叶令蔚的父亲。 照片是多年前的了,费锵很年轻,叶枫冕也很年轻,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旅游,一起开车,一起骑马......同一场会议不同的身份,叶枫冕坐在执行ceo位置上的照片,费锵看着叶枫冕的照片。 陈姨看见这些照片,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虽然年纪大了,却也能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来。 太亲密了。 陈姨的大惊失色跟费澜的慢条斯理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费澜将照片翻了过来,看着背面。 阿冕。 叶叔叔好像,喜欢我。 我不想结婚,我想,起。 阿冕结婚了。 阿冕,我的阿冕。 因为照片被剪过,导致有些话看起来断断续续的,但读起来毫不费力,费澜能够轻易的将这些字连贯起来。 阿冕。 叶叔叔好像不喜欢我。 我不想结婚,我想永远和阿冕在一起。 阿冕结婚了。 阿冕,我的阿冕。 费澜将手里的照片放回到了箱子里,抬眼看向陈姨,笑了笑,“陈姨,这个就放在我这里吧,辛苦你了。” 陈姨看着这些,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听到费澜的声音,她才回过神,她看着费澜,心痛不已,“小少爷,你别难过,不必将上一辈的事情放在心上。” 费澜将箱子合上,站了起来,“我知道。” 陈姨呐呐,她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安慰费澜,费总从未爱过夫人,自然也不会爱费澜。 而现在她才知道,为什么夫人那般努力,都得不到费总的关注,不管小少爷怎样优秀,也得不到费总的一句夸奖。 费澜将箱子放到一个空着没用的柜子里,轻嗤了一声,他差不多能猜到费锵一定是另外有所爱之人,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人是叶枫冕。 “陈姨,去做早饭吧,我等会还要去比赛。”费澜推着陈姨的肩膀一起出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陈姨也掩盖住心底的心酸,连连点头。 “你想吃什......”陈姨贴心的问,却在看见客厅里站着的男生之后,震惊得直接失声。 费澜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了起来,难怪,难怪啊。 难怪费锵表现出对叶令蔚那么上心的样子,他怎么才发现,叶令蔚跟叶枫冕竟然长得这么像。 “费澜,你怎么才下来?我等你好久了。”叶令蔚丢下书包,趴在沙发的扶手上,眼巴巴的看着费澜,“我要跟你一起去一中,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但一说话,就不像了。 叶叔叔温和含蓄,是一个很温柔内敛的男人,叶令蔚跟他完全不同,叶令蔚张扬热烈,傲慢和不驯明晃晃的摆在眉眼里,他说话动作,都很难让人跟他叶枫冕联想在一起。 费澜看向一旁震惊到失声的陈姨,笑了笑,说道,“他叫叶令蔚,叶叔叔的儿子,最小的那一个。” 说完,他视线落到叶令蔚的脸上,轻声说,“我很喜欢他,您应该也会很喜欢他。” 喜欢? 什么喜欢? 等陈姨意识到小少爷刚才对自己说了什么时候,费澜已经下楼了。 “你买了口罩?”费澜问他。 叶令蔚摇头,“你爸刚才给我的,说有雾霾。” 从旁边走过的陈姨,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叶令蔚,唉。 “阿姨早上好。”叶令蔚从费澜跟前伸长了脖子乖乖的跟陈姨打了个招呼。 陈姨,“......好,好好好。”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啊。 跟小少爷这样冷淡性子的孩子相处久了,突然接触到这么活泼乖巧的孩子,陈姨顿时心里一暖,难怪小少爷也说很喜欢。 费澜从叶令蔚手里拿走口罩,“我再给你拿,这个丢掉。” 叶令蔚,“......” - 他们在赛场上终于见到了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学霸,他是坐着轮椅被推过来的,很瘦,看起来很虚弱,脸上没什么血色。 穿得很厚,现在算是秋天,大家都穿着卫衣毛衣,他却穿着羽绒服,腿上还盖了厚厚的毛毯。 因为消瘦,所以他的五官显得格外的大,是好看,却也有点渗人,他望着人的时候,眼神死气沉沉像一口干了的枯井。 费澜把书包递给叶令蔚,“拿着。” 叶令蔚,“......” “这位同学很陌生呐,我怎么没见过你!”台中央是两位年轻老师,气氛被搞得很是活跃,学霸也不是个个都只会读书,接话茬都接得飞快,但紧张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他们说的是费澜。 费澜从未出现过在高中的竞赛赛场上,这次三中报上的名字都是以往耳熟能详的,唯独费澜,他们没听说过,打听了才知道是三中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是一匹黑马。 费澜笑了笑,“慢慢会熟悉的。” 众人,“......” 一中的神被推了过来,推到了费澜面前“你好,我叫荀优,你长得很帅,我很喜欢你。” 现场静默了几秒钟,随即炸开了锅。 费澜眯起眼睛。 “但是......”荀优顿了一下,看旁边席位的叶令蔚一眼,“我喜欢好看的,你对象很好看,我很喜欢,我可不可以认识一下?” 一下子,就把在场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叶令蔚的身上。 叶令蔚本来是戴着口罩的,但现在到了室内,戴着口罩闷得慌,他就取了口罩拿在手里,因为一开始是戴着口罩,导致周围人并没有特别注意这个男生,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三中这个新出现的帅得掉渣的选手身上。 叶令蔚眨了下眼睛,还有些懵。 他有一张天然无辜的脸,只要他想,他可以永远无罪。 旁边有女生克制着自己的尖叫,鞋子快要地板跺烂,“啊!狗日的他好好看!” 费澜神色冷下来,“不可以。” 自己的人被窥视惦记的感觉,成功的勾起了费澜心底的阴暗面,他看向叶令蔚的眼神,掩下了阴郁的神色,所以在叶令蔚求救一般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神色看起来是温柔的。 还是老师打了圆场,“什么对象?我们的对象难道不是试卷吗?” 氛围又被拉了回来。 竞赛开始。 这是个圆形的考场,三十个竞赛选手,有些学校甚至没有参赛的资格。 场外观众可以看见考场内,是一个很大的透明的钢化玻璃房间,除了监考老师,还有三百六十度全场无死角监控,以及不定时从墙上投射出来的电子红外线扫描仪。 费澜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控制做题速度,时间不到一半,他停下了笔。 老师走过来,还没看他的试卷,俯身低声说,“不会做也不能不做啊,再做做看。” 既然是三中的年级第一,肯定不会说有太多不会的。 费澜表情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我做完了。” “做......做完了?”监考老师不信,他把费澜的试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确认了几遍,确认的确是做完了之后,他怀疑人生般的把试卷放下。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才能交卷,你没事儿就再检查几遍吧。” 这次的题目难度很高,怎么就做完了。 他往台上走,又不知道是谁拉住他衣角,他们学校的宝贝荀优虚弱的说,“我做完了,我想睡一会儿。” 监考,“......” 于是在提示可以交卷的铃声一响,费澜就站起来交了卷子,出去了。 走出考场的门,他以为会看见小孩儿开心的朝他跑过来。 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来,“...... ”费澜手里拎着文具袋,在观众席寻找叶令蔚的身影,毫不费劲的就找到了,叶令蔚从来就是中心,人群中的焦点。 此时此刻,他被众星捧月的围着。 他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买的巨大的粉色的棉花糖,懒洋洋的听周围人说话。 “你也高三吗?你想考哪所学校啊?” “三中压力太大了,要不下学期你来我们一中吧。” “我在你们论坛看见他们说你身体不好,你可要多多注意啊!” “听说你成绩也很好,你这次为什么没有参加竞赛啊?” 费澜站在不远处,眼睫下的阴影显得格外的浓重阴郁,从骨血里钻出来的阴暗情绪疯狂生长,如果高临浩在场,他估计会当场吓疯,然后让叶令蔚快跑。 叶令蔚在回答完了一个同学的问题后抬眼看见不远处的费澜,眼睛一亮,抱著书包站起来,“我走了,我朋友出来了。” 有人见叶令蔚这么高兴,再看看费澜,也那么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先酸谁,但还是酸溜溜的说,“是你对象吧?” 叶令蔚没听见,因为他已经奔向费澜了。 天气有点冷,叶令蔚一走到费澜面前,就把手往他外套里伸,“是不是很冰?” 费澜笑了笑,从他抽走棉花糖的棍子,直接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极其富有占有欲的捏了捏叶令蔚后颈那块软肉,语气似笑非笑,“跟别人聊得很开心?” 第58章 玫瑰与枪 我想活着 费澜手指有些凉,叶令蔚不舒服的缩了缩脖子,“他们跟我说话的。” “饿了没有?”费澜跳过这个不令人愉快的问道问道,“想吃什么?” 叶令蔚说,“你下午不是还有一门吗?就在他们学校食堂随便吃点吧。” 费澜,“随便?” 叶令蔚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是在问他自己,“嗯,随便。” 挑食的人不分场合条件。 每个学校的伙食怎么样除了取决于包下食堂的人有没有做人以外,就是阿姨们撒盐时有没有手抖。 一中的菜式普遍的偏清淡,不是美味的清淡,而是宛如水煮一般的寡淡无味,目前完成度最高的一部分就是:熟了,熟得透透的。不管是需要炒得清脆的芹菜,还是需要煮得软糯的土豆,都很适合牙口不好的人食用。 叶令蔚挑食,但眼睛毒,点了三个菜,全都没有翻车。 费澜无所谓,他对吃的不挑。 “这个你吃吧。” “黄瓜太软了,我不吃烂黄瓜。” “土豆丝切得有点粗,我,不吃。” “我觉得这个火腿是合成肉。” 费澜看着面前的人挑来拣去,半天就吃了两口饭,无奈道,“我带你出去吃?” “不要,”叶令蔚断然拒绝,“你下午要考试,中午得休息一下。” 难得为别人考虑。 费澜刚想夸两句他,叶令蔚就眼睛都没眨的把他不吃的全部推到了自己的餐盘里,顺便夹走了自己餐盘里唯一能吃的鸡块。 “......” 就某种程度而言,叶令蔚在费澜面前如此的有恃无恐,费澜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毕竟他从未说过不愿意,不赞同,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你随便闹,天塌了我顶着。 “你们好啊。” 轮椅代替了餐桌旁边的椅子,对帮助他过来的同学说了谢谢之后,他眼睛几乎就黏在了叶令蔚身上。 费澜不悦的皱眉,“有事?”难得将情绪表现这么明显。 叶令蔚咽下嘴里的饭,抬眼看向荀优,对方笑意盈盈,但他太瘦了,这样反而令人感觉有点渗人。 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像干枯了的树枝,一层浓浓的病气笼罩他。 想到对方也是因为疾病,并且已经无法治愈,叶令蔚联想到自己的心脏病,再怎么都说不出硬话。 “你真的很好看。”荀优真诚的说道。 叶令蔚放下筷子,说了谢谢,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也很好看。” 荀优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 费澜看着叶令蔚,对方眼里的无措和心软他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都有这样严重的疾病,因为经历过,所以小朋友很难去敷衍别人。 “我昨天刚查完心功能,”荀优说道,“它很健康。” 叶令蔚眼神不解,但费澜却是立刻抬眼看向了荀优。 荀优察觉到费澜的视线,他看过去,慢慢说道,“我愿意把它捐献给你,那样,世界上就又会多一个健康的,完整的人。” “或许还是两个。”荀优看着费澜,低声说。 他的意思是,如果叶令蔚没有找到适配的心源,如果他不能够一直活下去,那费澜也不会让他一个人走的。 费澜眉眼淡淡的,“你怎么知道你的心脏跟他适配?” “叶氏跟你,都发布过寻找心源的消息,上面有叶令蔚的信息,是适配,o型rh阴性血,对不对?”荀优不是一个特别有奉献精神与牺牲精神的人,他生命中只有学习,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感官迟钝。 还是在生病以后,他在医院,没了堆积如山的作业,他才有精力和闲心去关注外界的事情。 他没那么无私,与多数人一样,人都怕死,人都希望自己死后身体完整,但最终打动他的是叶令蔚在论坛里的一张叶令蔚的照片。 看角度是偷拍的。 他在篮球场边上看别人打篮球,那时费澜好像是没在的,他身边围了好几个人,站着的,蹲着的,看照片感觉关系是不错的,即使只是照片,被众人捧着的感觉都能迎面扑来。 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没有人舍得会对这样漂亮的少年投放恶意。 叶令蔚愣住,毫不掩饰的惊讶,他看着荀优,呐呐道,“那你呢?那你怎么办?” 荀优笑出声,他总算知道了那么一点儿为什么别人会捧着他的原因了。 这种时候,怎么还想着别人? “我很快就要死了啊。”荀优眼里看不出一点悲伤不舍的情绪,“就当我行善积德,下辈子投胎让我能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你觉得怎么样?” 对方轻松愉悦的情绪没有感染到叶令蔚,叶令蔚心里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心脏病,他一直充当的都是被同情的对象,直到这个角色调换过来。 他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一种无力感。 他望向费澜,脸色发白。 费澜皱眉,伸手握住叶令蔚抓在桌沿的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捏在掌心,轻声道,“正常呼吸,别憋气。” 荀优看着这一幕,啧啧两声,“有时间,我们去办个手续吧。” 费澜看向荀优,“谢谢。” 能得到费澜这样一句谢谢,荀优很满足,荀优知道这是怎样一个人。 荀优弯起嘴角,但很快,他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本来只是轻轻搭在扶手上的手蓦然攥紧,他弯腰呻吟起来。 费澜打了120。 急救车很快将荀优拉走。 叶令蔚胃口全无,他有些丧气的靠在椅子上,“我怎么开心不起来?” 费澜伸手揉了一把头发,“你现在要是很开心,我会以为你不是叶娇娇。” 叶令蔚没说话,他看见荀优,就很容易联想到自己身上。 如果没有适配的心源,他应该很快也会成为这种病入膏肓的模样,而惊喜来得太意外,叶令蔚只感觉到了血淋淋般的命运的残酷和无情。 荀优算中途离场,弃权,监考的老师也换了一位,听说其中一个老师是荀优的爸爸,接到消息就冲出学校里,一时间,考场的氛围都变得特别得压抑。 这是大多数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死亡。 费澜仍然正常发挥,他出了考场,以为还要像上午那样到处找人,结果还没来得及放开视线,叶令蔚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扑进他怀里。 “哥哥,荀优死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同时,他们接到医院和相关部门的电话。 请叶令蔚及其家属前去医院,已经找到了适配的心源。 - “心脏的活性很好,与患者适配度很高,如果合适,择期做完相关的术前检查,就可以开始移植手术了。” “但患者和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器官移植有很大风险,即使适配度很高,但毕竟不是机体自己的,机体会产生排斥反应,强度大小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术后患者也可能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这些你们都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我们会立马接国外的专家过来。”这是叶岑的声音。 叶令蔚坐在走廊外边的椅子里,他穿着病号服,做了很多的检查,又抽了不少的血,加上还没从荀优去世的消息中缓过来,他现在看起来脸色很差。 费澜从护士站要了一个热水袋塞到他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带你去看看他?” 叶令蔚惊喜的抬头,费澜这时才看见他眼眶是红的,“可以吗?” 荀优现在不在肿瘤科,他在心内科专门的转接室停放着,心脏已经被取了出来,他身上盖着白布,旁边围了不少人,叶令蔚看见上午的那个监考老师——荀优的爸爸也在。 门滑开,他们都看过来。 叶令蔚轻声说,“我来看看他。” 停了一下,他又说,“荀优把心脏给我了。” 荀优爸爸这才看向他。 为了不再惊扰荀优,叶令蔚只握了握荀优的手就出去了,费澜被一群家属拉着问东问西,荀优爸爸在跟叶令蔚说话。 “我本来不同意的,”荀优爸爸说道,“但他说,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是烂掉的肉,拿来做好事怎么不行。” 叶令蔚安安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有很多想说的。 荀优爸爸扶着椅子扶手,踉跄着坐下来,上午还精神迸发的中年男人,现在却可以用老态龙钟来形容。 “医生放弃抢救之后他最后还跟我说了几句话,”荀优爸爸声音沙哑,“他说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把心脏捐给一个不怎么好的人,我还笑他只知道看脸现在后悔了吧。” “他说没有,他说本来担心的,但见过你之后就不担心了,”荀优爸爸看向叶令蔚,“他说很喜欢你,说你的确长得特别好看。” 荀优爸爸说着,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砸落下来,砸得人心口疼。 之后再无话,荀优爸爸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叶令蔚的肩膀,“以后不能做坏人,知不知道,做坏人,他会很失望的。” 叶令蔚点点头,“我不会的。” 转接室的门是自动滑开的,他们站在门口,门就感应到自己打开了,家属们这时候没有围着费澜了,他们各自埋头抹泪。 费澜俯身将盖在荀优身上的白布捻了捻,他喜欢好看的,应该也不会想要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见。 然后,叶令蔚就看见费澜退后两步,深深的朝荀优的遗体鞠了一躬。 荀优爸爸看向叶令蔚,“你对象?” 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是个很有担当的孩子。” 叶令蔚知道费澜的轻世傲物,根本没有事物可以让他放在眼里,他看起来什么都不计较不在乎,是因为他根本眼里就没有那些人。 他弯腰,是为了自己。 叶岑还在办公室跟医生讨论,叶绚的拐杖立在走廊里,他听不懂,也拉扯着医生的白大褂问个不停。 叶令蔚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一下,收回视线往病房走。 是专属贵宾套间病房,费澜关上门,叶令蔚就从身后扑过来,他把脸埋在费澜的后背,闷闷道,“费澜,我们在一起吧。” 费澜还没说话,叶令蔚仰起脸,“但是我要是死在手术台上,你就要成为我的遗孀了。” “......” 叶令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住手臂按住腰一把抵在门板上,费澜神色冰冷,眉眼间的冷意扎得人骨头疼,“你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教你怎么说。” 费澜很凶,叶令蔚很清楚这一点。 在不在一起,这时候在费澜眼里,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叶令蔚眨了下眼睛,今天的事情一齐压下来,亲眼看着荀优倒在自己面前,签下厚厚的一沓同意书,荀优爸爸的身影...... 他看着费澜,露出脆弱的神色,嗓音发抖,“费澜,我不想你当我的遗孀,我想活着。” 费澜眼睫微微的垂下来,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松开叶令蔚,把人揽进怀里,叶令蔚很瘦,可以完完全全的被揽入怀中,费澜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轻声道,“叶娇娇,你会活着。” 第59章 玫瑰与枪 哥哥,我好看吗? 叶令蔚鼻息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他从费澜的怀里挣脱出来,顶着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仰脸问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算在一起了?” 费澜垂下眼,“叶令蔚,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 “嗯?” “你不是让我追你?”费澜眼里冰冷的寒意稍微散了些,“你现在在做什么?” 叶令蔚“唔”了一声,在费澜胸前的衣服蹭了蹭脸,“那个无所谓,我是觉得,早点在一起比较好。” 其余的话叶令蔚不敢说了,他有那个直觉,他要是再把死啊死的挂在嘴边,费澜说不定会提前送自己上路。 “这么着急?”费澜挑眉,神情有些戏谑。 “急,”叶令蔚老老实实的点头,“我急。” “你......”费澜正准备问他急个什么,怀里的男生就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的仰起脸,咬在了自己的唇角,应该是没什么经验,撞上来的时候找不准地方,牙关磕上去,两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吻不是这么接的,我教你。”费澜手从叶令蔚背后掌住他的后脑勺,俯身直接吻了下去,要说这个事儿,他也没什么经验,全凭本能。 叶令蔚怔愣住,被吻了半天没有任何的反应,费澜抵住他的额头,轻笑出声,“张嘴。” “啊.......” 这种时刻,叶令蔚表现得无比的顺从。 在他张嘴的同时,费澜俯身探进了他的口腔,舌尖轻轻勾住叶令蔚的,从他的牙关一路轻扫到喉间,叶令蔚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好在费澜有分寸,叶令蔚不会换气,也不能够长时间憋气,费澜垂眼看着微微张开唇瓣慢慢喘气的叶令蔚,眼底乌沉沉的漆黑一片。 叶令蔚缓过神,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声音有些嘶哑,“好爽。” 费澜按着叶令蔚的肩膀微微用力,“好好说话,不然,后果自负。” 而在病房外的走廊,气氛却格外的僵硬和严肃。 叶绚看着病房里被按在费澜怀里不能动弹的叶令蔚,用拐杖狠狠杵着地面,“强迫,这绝对是强迫!” 叶岑看了叶绚一眼,语气淡淡的,“你觉得谁能强迫他?” 叶绚被噎住,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大哥指的是没人能强迫叶令蔚,他只是无法接受叶令蔚跟费锵的儿子在一起。 这以后两家人怎么见面? 反倒是平时处处考虑周全的叶岑这回没在意太多,他手里拿着的是复印的病历和厚厚的一沓检查结果,“他开心就好。” 管他是喜欢费澜,还是喜欢谁,他开心就好。 叶绚不接受这个说法。 两人之间气氛很快陷入难言的沉默。 病房的门被打开,费澜先出来,他笑了笑,依次问了好。 叶岑应了的同时,也暗自有些担忧,费澜城府从小就深,现在更是无法直接探查他的情绪,叶令蔚跟他在一起他不管,他有些担心叶令蔚吃亏。 “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着费澜的背影,叶绚收回视线,拖着拐杖跑得飞快,他对靠在床头的叶令蔚说道,“你跟费澜在一起了?” 叶令蔚点头,无辜抬眼,“怎么了?” 对方如此坦荡,叶绚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说什么了,无言片刻,他把头一瞥,“我不同意,他们家没有一个好人,费锵跟我们爸那么好的关系,我们爸一死,他就跟姜蕙搞在了一起,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了吗?”叶令蔚笑意盈盈的,但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 “什么?”叶绚呆愣问。 “说完了你可以滚了。”叶令蔚神色散淡的说,“费澜好不好,不用你们来告诉我。” 叶绚急道,“我不是.......” 叶令蔚看着他,却突然起身从旁边床头柜上的果盘里抽了一把剪刀,直接对着心口的位置,“滚不滚?” “滚!我立马就滚!”叶绚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他扶着腿一瘸一拐的出去,背影踉跄又落寞。 叶岑看着病房的门慢慢合上,走过去将叶令蔚的手轻轻按了下去,“你吓他?” “嗯,”叶令蔚从叶岑手里抽回手,将剪刀丢开,眉眼一弯,单纯天真得淋漓尽致,“大哥不觉得很刺激吗?” 叶岑看着他,良久,他低声道,“如果是因为以前的事情,我跟叶绚都对你感到十分抱歉,那些事情我们也不知情,我并没有想要为自己开脱,我是想说,你想要任何补偿,都可以。” 叶令蔚抬眼,“都可以?” “都可以。” “那.......”叶令蔚垂下眼,“我要你把我们家独立一系,从叶家族谱中脱离出来。” 叶祖闵无比重视这类面子问题,外界都称叶家家庭和睦,是他教导有方,是因为有这么个老人坐镇,再说了,脱离就代表彻底的分家,以后就与他们毫不相干,生意上也无法再继续稀里糊涂的共通下去,叶祖闵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同意的,更别提,这是他一手教出来、最疼爱的叶绚提出来的。 如叶令蔚所料,叶岑犹豫了。 犹豫过后,叶岑伸手想要去摸叶令蔚的头,被直接躲开,他也不觉得尴尬,自然收回手之后,说道,“除了这件事情,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但是大哥,”叶令蔚顿了一下,神色不解,“我为什么要让你去做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叶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直起身,公事公办的说道,“手术定在下周三,我们都会在。”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叶令蔚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就叫住他。 “叶岑,你做了,我就原谅你。” 因为他知道,让叶岑向叶祖闵提出脱离族谱意味着什么。 叶岑脚步顿了一下,淡淡道,“我也说过,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叶绚看着叶岑出来后脸色不好,上前问怎么了。 听了叶岑说的之后,他有些疑惑,“为什么不答应啊?这很难吗?” 他没当过家,没被叶祖闵重视也没被讨厌过,他跟叶岑不一样,他觉得无所谓,只是脱离族谱,又不是法律上斩断血缘关系。 叶岑看着他,没说话,但叶绚却被叶岑眼里的冷意看得打了个冷噤。 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你这么凶你怎么那么狼狈的跑出来,你有本事你去凶叶三啊。 - 这些事情,目前都是保密状态,除了叶令蔚本人和费澜,以及方可蒙知情,再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们了解到的,就是一中宝贝荀优在考完上半场,中午在食堂发病,送去医院后没有抢救过来,无关自身的生与死,除了引起一阵唏嘘,再不会产生别的什么了。 高临浩一上午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唉,天妒英才啊!” 叶令蔚漫不经心的附和了一句,刻意不去想荀优的原因就是因为心里不好过。 楚然转过来,“你别为别人操心了,运动会的通知下来了,体育委员让你跑五千。” 这是个噩耗。 高临浩脸垮成了个窝瓜,“能不能换个人?每次运动会都让我跑五千!我不跑,上回跟澜哥一起跑,结果跑完他们给澜哥送毛巾的送毛巾,送水的送水,我趴在跑道上差点被烫没了,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那你去跟体委说嘛,反正他也不会同意的。”楚然幸灾乐祸,“还会亲亲抱抱你。” 同其他班的体育委员不一样,他们一班的体委,是个娇小可爱得跟小姑娘一样的男生,因为运动会的长跑历年来都是不受欢迎的,还有其他一些项目也是,但最后总得要有人参加。 于是他们的体委就发挥他的可爱无邪,把班里个子高的挨个亲亲一遍,不报名就追着你亲,谁受得了这个,高临浩也受不了,他怕自己揍人。 高临浩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信了他的邪,我这次再跑五千我是狗!” 说完,他眼睛在教室里滑溜一圈,最后落在叶令蔚头顶,“澜哥呢?” 叶令蔚抬眼,眼神凉悠悠的,“装?” “......”高临浩夸张的揪住头发,“天呐叶同学你也太聪明了吧!” “所以费澜去哪儿了?”叶令蔚没有被他哄过去,费澜一下课就跑不见了,手机也没带,“他抽烟去了?” “胡说!”高临浩喝道,“我们澜哥是抽烟的人吗?” “你澜哥是能吐几个烟圈圈的人。” 高临浩,“......” 虽然他有一种叶令蔚已经和澜哥是一对儿的强烈直觉,并且他已经被这种直觉影响到了,下意识的,他帮澜哥在后方抗住叶令蔚的审问。 高临浩嘴里说着哎呀哎呀,边说着边跑了,叶令蔚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去打小报告了。 费澜今天早上来身上就有一股很淡的烟草味,他抽的烟总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薄荷的,红酒的,刚转到一班,他就见到过费澜抽烟。 虽然没点燃只是拿在手里,但那熟练的姿势,显然不是一个新手。 但他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烟草味了,叶令蔚猜可能是因为自己。 “澜哥!”旁边操场底下传来一声大喝,是高临浩的声音。 叶令蔚,“......” 高临浩可以去检查机构测一下智商了,他有理由怀疑高临浩智商奇低。 是从教学楼底下传来的,叶令蔚把校服披在肩上,穿过大半个教室,坐上了最后边窗户的窗台上。 入眼就是操场。 现在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操场上不少打篮球打羽毛球的,秋天正午的太阳依旧锋利,很多男生都是光膀子在跑,不得不说,挺养眼的。 叶令蔚的视线落在了窗台底下,下边是花坛,花坛里栽种着垂柳,长长的郁郁葱葱的柔软的柳条垂下来,枝叶浓密还不见黄,将一窝子男生挡了个严严实实。 陈丰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电子烟,抽得云里雾里仿佛要上天,“浩子你跑什么?” 高临浩看着费澜,“叶令蔚问我你去哪儿了?” 费澜手指间夹着烟,睨了高临浩一眼,“你说了?” “怎么可能?”高临浩大呼,眼里满满的受伤,随即在费澜平静无波的眼神下,他挫败的塌下肩膀,“虽然我没说,但他猜到了。” 陈丰宝听后推了一下高临浩,“害,我还当什么大事儿,叶令蔚管这干嘛?” 傻逼,高临浩心里说道,但表面欲言又止,只要费澜没说,他就永远是澜哥最可靠的僚机。 高临浩想让陈丰宝闭嘴,就看见一只纸飞机晃晃悠悠歪歪斜斜的飘落下来,他视线跟着往上,看见叶令蔚眼神淡淡的看着自己,高临浩一下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再看那纸飞机,慢慢悠悠的正好撞在费澜的脸侧,落在地面。 李敬皱眉,十分不赞同的抬头,“乱丢垃圾,道......”他的后半截话在看见叶令蔚之后咽了回去。 叶令蔚靠在窗棂上,他校服没穿,只是散淡的披在肩上,里边的浅蓝色格子衬衫也没好好穿,叶令蔚向来我行我素,这他们都清楚。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天收到暴击的是他们。 他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又白又细,膝盖屈在窗台,手托着下巴,只要他想,他眉眼间现在尽是天真的风情。 “哥哥,我好看吗?” 叶令蔚是看着费澜说的,嗓音又软又撩,他声音挺大的,教室里的人看过来,底下距离近的也隐约听见了。 高临浩看见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再看看费澜的面无表情,心里暗道完了完了。 阳光直射,费澜眯起眼睛看着上边张扬不驯的男生,他嘴里咬着烟蒂,情绪不显,半晌,他笑了,用口型告知叶令蔚。 找死。 第60章 玫瑰与枪 我不是你哥哥 高临浩看看叶令蔚,看看费澜,又看看叶令蔚,又看看费澜,看着费澜眼里神色慢慢变化,他跟费澜玩这么久,再说了他别的不怎么擅长,看澜哥脸色一看一个准。 他忽然想到前段时间,他们几个在走廊里聊各自喜欢什么样的人的时候,澜哥说的什么来着,什么来着...... 高临浩艰难的从记忆里找出费澜当时的回答。 好看,经弄。 就是,得经得住他的折腾。 高临浩仰脸担忧的看着叶令蔚,就叶令蔚这身体素质,经住澜哥的折腾,怕是有点难。 别折腾没了。 叶令蔚毫不胆怯的接收了费澜打量和若有所思的视线,随即他笑了笑,从窗台上跳进教室里,一抹衣角从窗棂擦过去,影儿都没留一个。 陈丰宝嘴张得老大了,直到叶令蔚回教室,他摇摇头,啧啧有声,“他叫的肯定不是我。” 高临浩本来还在各种担心,结果一听到陈丰宝这自言自语就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宝子,没有一尺厚的脸皮都说不出你这种话来。” “但凡你能有盘花生米.....” 陈丰宝用烟灰掸他,“滚尼玛的。” 李敬是最后一个收回视线的,收回视线之后,他看向费澜,“澜哥,你跟叶令蔚在一起了?” 这话一出,连空气都停止流动了。 高临浩低头抠着手指头,他只不小心看见过澜哥偷偷亲叶令蔚,但在没在一起......这他确实不清楚。 唯一什么都没察觉到的陈丰宝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高临浩作为知道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人莫名的产生了优越感,他怜悯的看着陈丰宝,“你好可怜,你是个傻逼。” 回答的他是一个烟蒂丢过来。 费澜没搭理这两个人又抱在一起拳打脚踢,他垂着眼,把齿间的烟蒂拿出来,点头,“嗯,在一起了。” 高临浩没想到澜哥会直接承认,不对,他们怎么就在一起了?前段时间不还在偷亲别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允许自己不知道。 “滚滚滚,”高临浩把陈丰宝推开,凑到费澜面前蹲着,“澜哥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昨天。” 昨天? 昨天! 李敬不像高临浩和陈丰宝那么兴奋激动,他摇头,“热烈的爱情,往往如烟火一般短暂,转瞬即逝。” 他说完,高临浩和陈丰宝一齐看向他,目光愕然。 这逼疯了? 费澜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敬,“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李敬,“......” - 高临浩他们也知道了叶令蔚明天就要进行手术,因为是台大手术,他今天下午就要去医院做术前准备。 也就是,一个小时后。 叶令蔚在睡午觉,他被高临浩拍醒,眼里还带了被打扰到没睡好的不耐烦,“干什么?” “你下午要去医院了?”高临浩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念叨起来,“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要不是澜哥告诉我,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了?我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情到深处,没有逼数。 陈丰宝在走廊里扬手就一巴掌拍在高临浩的后脑勺,“你在放什么鸟屁?你是谁最重要的人?” 高临浩立马委屈巴巴的,“那还好歹也算个最重要之一吧......” 叶令蔚有些无奈,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我知道,我怕你们担心,所以谁都没说。” “我明天请假去医院等你。” “我也去。” “我看情况吧,我最近在整理我的语录,我要出书了。” 高临浩,“......” 叶令蔚眼里升起淡淡的暖意,但还是摇头,“不用,你们去也就干等着,要来的话,可以等晚上,晚上你们下课了,我手术也做完了。” 他们几个一想,也是,他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费澜陪我去就可以了。”叶令蔚又说。 就跟直接往高临浩胸口上插了一刀一样。 高临浩看着费澜从教室门口进来,忍了一肚子的不服,怎么,自己去帮不上忙,澜哥去就帮得上了? 下午,叶令蔚请了假。 方可蒙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有些慌乱的碰倒了桌子上的水杯,水泼了一桌子,打湿了试卷,他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边收拾边说,“怎么才跟我说?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都安排好了?” 他再不懂医,也知道器官移植意味着什么,还是心脏这种决定生死的器官。 叶令蔚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看着方可蒙这么手忙脚乱,叶令蔚知道这个老师是关心自己的,跟张娴不同,张娴带了他两年,也不会多问他一个字,而方可蒙,只要是他的学生,无论成绩好坏,一视同仁。 “那你,手术结束了,就让你家长给我回个电话。”方可蒙看着假条上是两个请假人,除了叶令蔚,还有费澜,他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在假条上签下了名字。 “好。”叶令蔚回答道。 拿着请假条下楼梯的时候,张娴拿着几本教材上来,正好跟叶令蔚撞上。 叶令蔚视而不见的准备直接掠过她,张娴却叫住了他,她今天没穿她那气势十足的高跟鞋,一双浅杏色的平底鞋,头发披在脑后,这段时间没听见她闹腾,没想到再看见,对方看起来竟然年轻了几岁。 有听班里人说过,张娴好像怀孕了。 叶令蔚有点不爽。 他皱了下眉。 张娴把叶令蔚的皱眉理解为他还在记恨自己,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 “不要放在心上?”叶令蔚直接打断了她,“我跟您没什么好说的,您应该还记得,您把我赶到一班那天晚上,我说过什么吧,我说您会后悔的,您说您等着。” “您后悔了,不是吗?”少年白净的脸上出现报复般的恶劣的笑容,张娴看见了,莫名的生出了些寒意。 “我很抱歉。”张娴无力解释,发现自己怀孕过后,她心态改变了很多,也开始慢慢理解老师跟她说的那些她以前不赞成的大道理。 叶令蔚一哂,没再继续跟她说话,下楼了,张娴在那场凄惨的人生中,也是不可忽视的角色。 凭什么呢?她能过得这么好? 叶令蔚呼出一口气,看见了空气中飘着白色的烟雾,神色阴郁的垂下眉眼。 直到看见等在校门口的人。 费澜扫了一辆自行车,他把书包挂在前边,一只脚踩在地面,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拍了拍后边的车座,“今天我们骑车过去。” 叶令蔚跑着过去,风把他的衣角掀得翻飞。 他们都知道这场手术的风险,术后的风险,但他们都闭口不提。 费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围巾,虽然还只是秋天,天空中也挂着太阳,但他还是给叶令蔚严严实实的裹上了围巾,把他校服的拉链拉上最顶上,但他的身体,却还是挡走了所有的风。 医院离学校不远,穿过几个红绿灯就到了,现在也不是高峰期,路上的人流并不密集。 叶令蔚抱着费澜的腰,手指开始不安分,上上下下到处乱窜,摸得费澜呼吸都乱了。 在等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费澜按住叶令蔚的手,轻轻捏了捏,“叶令蔚,提醒你一下,现在我不是你哥哥,我是你对象。” “哦,”叶令蔚眨巴两下眼睛,“那又怎么样?” “如果我是你哥,我这么做我只会阻止你,”费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我是你对象,我会睡了你,明白吗?” 良久,费澜没听见身后人说话,还有半分钟才是绿灯,费澜听见叶令蔚终于说话了。 “费澜,你转过来。”少年的声音清朗又理直气壮。 费澜有些无奈的扭头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拉住衣领扯得低下头,叶令蔚十分霸道的吻住他,然后退开些许,说道,“应该是我睡你。” “......” “行啊,”费澜舔了舔唇角,“等你身体好了,哥哥给你睡。” 绿灯亮起,费澜毫不费力的载着叶令蔚往前去,义无反顾。 两个少年的背影,年轻又蓬勃。 一医院楼顶鲜红色的十字架富有庄严感的伫立着,它在无声的向每一个患者起誓:我将为生命为医学无偿奉献终生。 - 叶岑第二天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会议涉及申城几大家企业集团,其中得益最大者是叶祖闵旗下的产业,但叶岑如果不在,这场会议即使开下去,也是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是无效的。 他必须得出席。 丽姨已经又哭又笑的抹了几天眼泪了,她在去医院之前,叶岑还在处理文件,她不赞成的皱眉,心里千万句责备的话,都化成了一句叹息,该说的她都说了,该做的他都做了,叶岑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情。 丽姨走后,整栋别墅陷入了完全的寂静,叶绚已经在医院住下了,他反正瘸着腿,在骨科住了个vip,人却是天天往心内科跑,暗暗的观察着各种病人,听医生和护士给家属说注意事项,他默默的在旁边记。 叶岑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下楼准备去倒一杯咖啡。 却在楼梯上停下了脚步。 客厅里有很大一棵幸福树,叶令蔚小学的时候在上边系彩带,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他就系一根,现在这棵树上的彩带并不多,树却越来越粗壮。 叶绚的悔过很是明显和彻底,他把家里各个柜子架子上都摆上了叶令蔚的照片或者小时候他们的合照,叶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的,或许是找丽姨要的,叶绚是个别扭的性子,他能去找丽姨要这些东西,还真是豁出去了。 拜叶绚所赐,现在随处都可见叶令蔚的身影。 叶岑的视线从一个个相框上扫过,最后波澜不惊的泡完咖啡,在客厅拿起座机,顿了一下,他拨通了叶家祖宅的电话。 “喂。”叶源的声音。 “我是叶岑,你叫爷爷过来接电话。” “哦,好的!”叶源飞快从沙发上弹起来。 稍微过了一会儿,叶祖闵来接电话了,“什么事情啊?”老人的语气愉悦,轻松。 叶岑闭了闭眼睛,但他的弟弟即将躺上手术台,挣扎在生死线上。 “明天的会议,我想推迟,”叶岑下定了决心,语气也变得浅淡坚定起来,“时间再议,叶三明天手术,我必须得过去。” 话筒里安静了许久,随即传过来的是叶祖闵的呵斥,“不成气候!我是这么教你的?” 叶岑垂着眼,嗓音低沉,面无表情,“您不是这么教我的,但我现在不想听。” “您如果还有什么话说,”叶岑礼貌而又疏离,仔细听还带了冷淡在里边,“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他说完,挂了电话。 那边的叶源在玩手机,玩得好好的,本来笑意盈盈的叶祖闵却突然扬手将电话摔在了地上,七零八落,他立马正襟危坐。 叶祖闵气得眼前发昏,扶住沙发扶手,骂道,“忤逆!不孝!” 第61章 玫瑰与枪 初雪 叶源站起来,小声说,“我去学校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吸引了叶祖闵的全部注意力,叶祖闵索性把气都撒到了叶源身上,他怒气冲冲的拍着桌子,“回学校做什么?又去画你那几张破画?画画能当饭吃?” 叶源低着头,沉默以对。 叶祖闵对他上美术学院一直秉持着不反对也不支持的态度,今天突然跟吃了枪药似的,想来多半是因为这个电话的原因,是把自己当出气筒了。 可即使是把自己当出气筒,叶源也很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专业如此嗤之以鼻。 所以现在叶源的沉默,在叶祖闵看起来则更像是一种漠视。 他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先是叶岑,现在是叶源。 刘佳艺哼着歌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客厅里一老一小剑拔弩张,她愣了一下,难得识时务,转身就想溜回房间。 “站住!”叶祖闵喝住,皱着眉打量了刘佳艺一番,而后大声责备,“你看你穿得像什么样子?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没有叶令蔚在,刘佳艺装都懒得装,校服敞开,黑色的小吊带打底,她手指勾着手机,慢慢悠悠的转过身,“你管我?” 叶源惊异的看向刘佳艺,疯了? “你今天没去学校?”叶祖闵虽然年纪大了,但为人精明,这份精明他用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刘佳艺先是有些心虚的侧过了头,完了之后又觉得自己是也是没有办法是有理由的,她看着叶祖闵,说道,“我要去医院,四哥动手术。”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叶祖闵登时整个人都恼了。 他几步跨上楼梯,在刘佳艺和叶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耳光扇在了刘佳艺脸上,“你把学校当什么?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老爷子发怒,家里没人敢劝的,几个阿姨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客厅里一时之间气氛凝滞。 刘佳艺抬手把头发拨到一边,她咽下了嘴里的血腥味,十四五岁的少女细胳膊细腿的,瞪着眼睛像一头小狮子,“你老了肯定没人管!” 叶祖闵看着刘佳艺这模样气得心口疼,“不孝的东西。” “我是东西你是什么?”刘佳艺今天是真的跟叶祖闵杠上了,她像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凭什么?凭什么不一碗水端平? 祖孙俩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叶源也没上去劝和,他站在楼下,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 反正刘佳艺也不会吃亏。 但肯定也讨不了什么好。 挨了一巴掌的脸很快肿了起来。 “你肯定要中风!”刘佳艺说道,“到时候躺在床上流口水,屎尿屁都没人管!” 叶祖闵听到这番话愣住了,随即他脸急速涨红,瘫痪大概是对一个老人晚年生活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刘佳艺看着叶祖闵阴鸷的神色,心里一惊,绕开他就想下楼跑路。 叶祖闵转身,看向厨房,“把门关上。” 几个阿姨忙不迭地跑到门口去把门关上了,抢在刘佳艺之前。 到底还只是个高一的学生,刘佳艺转身惊慌的看向叶源,叶源不忍心的偏过头,他知道,刘佳艺这顿毒打是没法逃过去了。 藤鞭抽上脊背的时候,刘佳艺咬着牙从喉咙里闷哼了一声,跟吵架时候的张牙舞爪不一样,她几乎是温顺的受了家法,整个过程就闷哼了几声。 刘佳艺经常挨揍,父母的,学姐的,外校的,社会上的,有时候她也揍别人,别人揍的时候不多,但这是她第一次受叶祖闵的揍,跟以往的都不一样,以往那些,可以说是小孩子打闹。 她的校服被抽出鞭痕,白色的布料染上点点鲜红,宽大的校服鼓起来又被抽瘪下去,直到叶祖闵丢下鞭子,冷哼一声,背着手上楼。 叶源见叶祖闵走了,赶紧跑过去扶起刘佳艺,刘佳艺一把甩开他的手,“滚,懦夫。” 叶源皱眉,“你见谁就咬,你是疯狗吗?” 刘佳艺懒得搭理她,她感觉自己被抽得只剩一口气了,她还要留着这口气做别的事情。 “开门。” 阿姨赶紧开了门。 “你去哪儿?”叶源叫住她。 “管你屁事。”刘佳艺冷冷说道。 出门风一吹,刘佳艺打了个哆嗦,抖着手把拉链拉到最上边,布料摩擦到伤口扯得全身都疼,刘佳艺边走边低声啜泣起来。 老不死的,老了力气还这么大。刘佳艺恨极了叶祖闵,又毫无办法。 如果四哥在这里,他肯定不会看着自己挨打的。 - 手术提前了,器官在体外呆得越久,活性便越加难以维持和保存,叶令蔚一到医院,就被问中午吃饭没有。 要禁食八小时,九点开始手术。 叶岑跟叶绚在外边担心得一天没吃饭,而病房里的叶令蔚跟费澜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屏幕上又显示胜利,费澜放下手机,顺便把叶令蔚的手机也拿走,叶令蔚不解的看向费澜,费澜伸手捏了捏叶令蔚的脸,“你怕不怕?” 叶令蔚哼了一身,“我是那种矫情的人吗?” “但你前两天还抱着我说害怕......” 叶令蔚眯起眼睛,看了费澜一会儿,转而慢悠悠的靠在了沙发上,听起来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费澜,要是我手术成功,你管不了我了怎么办?” 费澜淡淡的,“什么意思?” “我身体好了,就要把所有想要做的事情都去做一遍。”叶令蔚眼睛亮起来,那个他一直读到大学的世界,好像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过去,他逐渐习惯了自己这幅病恹恹的身体,忘记跑起来风是什么味道。 费澜心里有些闷,他伸手揉了揉叶令蔚的手指,“然后呢?” “然后啊,”叶令蔚笑起来,一派天真无邪,“然后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都要去做。” 费澜听完后好笑的看着叶令蔚问道,“我不让你做什么了?” “我要跟高临浩去喝酒。” “想跳伞。” “潜水。” “滑雪。” 费澜的笑一点点,一点点地隐没了起来,的确,这些都是他曾经不让叶令蔚做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是很乐意看见叶令蔚去做这些挑战人类极限的事情,就算是健康的人,在进行这一类极限运动的时候,机体各器官也会立马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紧绷状态,要不怎么说是极限运动呢? “你试试看,”费澜笑得很冷淡,“看高临浩敢不敢答应你。” 他们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叶令蔚撑在地面,趴到费澜肩上,仰脸看着他的耳垂,“那你陪我?” 费澜微微垂眼,“不去。” “不行,”叶令蔚接话接得飞快,还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语气,“那我手术的意义在哪里?” 又闹,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费澜看着他柔软流畅的轮廓线,说道,“为了活久一点。” 叶令蔚扭头看着费澜,眉眼扬起,“那不去也行,你亲我一下。” “这么好说话?”费澜挺意外的。 费澜刚说完,叶令蔚就扑过来直接跨坐在费澜身上,按住费澜肩膀,胡乱啃了过去。 “你废话好多。”边啃还边有心情抱怨。 “不是这样亲的。”费澜一只手揽住叶令蔚的腰,一只手轻轻推开叶令蔚,而后捏住叶令蔚的下巴,侧头吻了上去,唇齿间语气缠绵,“我教你,下次自己来。” 费澜的语气温柔像是在对待一只刚刚睁眼的奶猫,但他宛如骤雨般的吻却几乎让叶令蔚招架不住,叶令蔚腰软下来,靠费澜掌住才堪堪稳住没能从费澜身上滑下来。 眼尾被生理性的泪水洇红了一小片,像不知道从哪里落下的绯色桃花,水渍从唇角无声留下,温热的唇瓣又辗转到了已经十分脆弱和委屈的眼尾。 溢出来的泪水被舔干净,舌尖将睫毛舔的湿漉漉的,叶令蔚嘤咛一声,缩着脖子想要躲开。 “痒。”他声音沙哑,也算是隐晦的求饶。 “嘘,安静。”费澜捏着下巴将人捉了回来,叶令蔚仰着脸,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在快要隐没在头发里之前,被温热的舌尖温柔又细密的舔了干净。 费澜眼底一片如烟如雾的朦胧,他漫不经心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叶令蔚看见他喉结滚动和吞咽的声音,指尖抖了一下。 掐着手心,叶令蔚不服输的抬头一口咬在了费澜的喉结上,齿间立马充斥了费澜身上时常带有的极淡的红酒味道,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到底是什么红酒,费澜就以极快的速度俯身吻住了叶令蔚。 “休息够了?”他蹭着叶令蔚的唇瓣,“休息好了我们继续。” 没有给叶令蔚回答的机会,舌尖挤进去,捣了个天翻地覆,叶令蔚全身心的缴械投降。 走廊里里的暖气很足,烧得人浑身发烫。 叶绚趴在门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敞开衣领,杵着拐杖,“反正我不同意。” 叶岑跟没听见似的,叶绚现在说的就死废话。 其实他俩在不在场,叶令蔚甚至都不会在意,只要费澜在就行了。 叶绚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气愤到伤心,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眼睛慢慢亮起来,看向叶岑,“你觉得,我向学校举报他们早恋怎么样?” 叶岑向来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皱眉看着叶绚,似乎是在怀疑他出车祸撞坏的其实不是腿而是脑子。 良久,在叶绚充满希冀的眼神下,叶岑开口了,“什么馊主意?” 叶绚,“......” - 刘佳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七点半,叶令蔚在被推进手术室的前十分钟,她到了,气喘吁吁,脸白得跟一张纸一样。 她看着穿着条纹病号服躺在床上马上要被推进手术室的叶男生,委屈巴巴的叫了声四哥。 想要靠近又不敢的样子。 半路她被叶铃兰拦截住,拖了回去,换了衣服上了药,她□□又跑了出来。 她不怕挨揍,也不怕叶铃兰责备,她以为自己不在乎这些大人,但所有的委屈都在看见叶令蔚这一刻全部倾泻了出来。 专家带过来的整个团队为叶令蔚服务,科室一班的值班人员也随时待命。 叶令蔚抱歉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士,招手让刘佳艺过来。 刘佳艺有些讶异的瞪大眼睛,四哥不讨厌她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 “四哥......”刘佳艺声若蚊蝇。 叶令蔚伸手拉住她的手,向来张扬的面容温和下来,“刘佳艺,我要是顺利出来了,你就好好学习,好不好?” “姑姑不让你学表演,我给你投资,”叶令蔚摇了摇她的手指,“好不好?” “好。”刘佳艺泪眼婆娑的狠狠点头,“四哥我在外边等你!” 叶令蔚松开她的手,一旁的工作人员立马过来推走了床,手术专用电梯启动,从上至下,电梯内有个年轻的男医生开口和叶令蔚说话,“你妹妹很好看啊!” “谢谢。”叶令蔚笑得很开心,“但是她很让人伤脑筋的。” 男医生有点茫然,“但她看起来好乖。” 叶令蔚没回答了,那是因为自己在,自己不在,刘佳艺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就算是在自己面前,她也只是把爪子收了起来,而不是剪掉。 滚轮在寂静的廊道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医务人员的脚步声和工作服与各种器械摩擦而过的微小声响,手术内的仪器已经全部启动,叶令蔚自己下床躺上了手术台,上衣扣子被解开,仪器依次靠过来开始监测这位小病人的生命体征。 “血库那边的血都送过来了吧?” “早就联系好了,已经都准备好了。” “这场手术很难得,你们在的都好好看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有几个医生本来今天还在休假中,听见有台大手术,就是打下手也要跑过来观摩手术过程。 请过来的专家四十几岁,看着还挺年轻,他介绍自己是瑞士人,是个天才,他有自己专门的一套手术刀,带了专用的助手,助手对其他本院的仪器的要求接近于吹毛求疵,手术室的好东西被全部挑走了。 叶令蔚被打了麻药,在闭上眼睛之前,他恍惚看见手术室自动门那一扇窗户外,费澜站在外边。 费澜怎么会在呢? 手术室是不允许患者家属进出的啊。 门上红色的灯亮起。 叶岑还在因为自己没进去而费澜进去了感到生气,他黑着脸,刘佳艺在旁边安慰,“你别难过了二哥,四哥又不想看见你,你进去干嘛呢?” “......”叶绚就知道刘佳艺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他冷着脸,“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被我打死,第二个是滚远点,你选。” 刘佳艺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是扛不住第二顿毒打了,她默默的坐到了另外一排椅子上,还不忘嘀咕,“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 “哐当!” 空旷的等待室,拐杖砸在地上,一声巨响,带着回音。 叶绚看着刘佳艺,眼眶都红了,不是要哭,是生气。 叶岑一直闭着眼睛,听到身旁动静逐渐大起来,才睁开眼睛,脸上带了点疲色,“叶绚,坐下。” 他语气很冷淡,叶绚不敢不听。 等待室重新安静下来,陷入沉默,在关注点就快要回到手术室门上那盏猩红色的灯的时候,电梯开了,里边几个男生探头探脑,随即被不知道谁踹了一脚,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被踹趴在地上,他跟叶岑对上视线,心里一惊,急忙爬起来。 “橙子你有病?”高临浩爬起来拍拍屁股,低声对身后的女生吼道。 小橙子不耐烦,“烦死了你们,一路磨磨唧唧,话又多。” 陈丰宝不赞同的“哎”了一声,“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是行动缜密,这要是被我妈发现我晚上偷跑,不把我腿打断。” 小橙子,“那你们为什么不说去同学家里看书?” 陈丰宝和李敬不约而同的看向高临浩,“问他。”由于他们撒谎太多,且几乎都是因为高临浩先露馅,导致现在只要他们一撅屁股,各方父母就会先揍两下再说。 “看......看我干嘛?关我什么事?”高临浩心虚道,他摸到叶岑旁边坐下,第一次跟这种新闻里的成功人士接触,高临浩很是局促,“大......大哥好,我们是叶令蔚的朋友,他今天手术,我们过来等他。” 叶岑充耳不闻,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假寐。 高临浩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看你这,不理人搞得我怪尴尬的。” 叶岑,“......” 刘佳艺and叶岑and其他人,“......” 最后还是陈丰宝看不过去了,过去一把扯起高临浩,几个人坐到了另外一排椅子上,“真尼玛丢人!” 手术进行到一半,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猩红色灯光仿佛变得更猩红,甚至溢出实实在在的血腥气味,它张牙舞爪的布满空气,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小橙子穿着厚厚的棉服,天气预报说,冷空气提前南下,申城将迎来百年来最早的冬天,也是最凶猛的寒流。 几个人缩在一起昏昏欲睡,小橙子靠在陈丰宝的肩膀上,脖子睡得发酸,她睁开困倦的眼睛,看见了自窗户外被医院顶楼白色灯光照得发亮发光的雪花。 “下雪了!”小橙子一下子就没了睡意,跑到窗户边上,“申城好几年没下过雪了......” 高临浩被吵醒,他醒了又往李敬怀里缩,“好冷,睡吧你们,有什么能比睡觉重要?” 小橙子回过头看了一眼他们,翘起嘴角,得意道,“知道吗?在初雪降落那一天,上帝会实现所有在初雪落下时许愿的人的心愿。” 李敬醒了,十分严肃,“封建迷信要不得,相信知识,相信科学。” 陈丰宝和高临浩也坐直,三人第一次站同一条战线。 跟三墩佛一样。 小橙子撇嘴,兴冲冲的开始许愿,她还没闭上眼睛,那个一直坐在一旁的女生坐过来,“真的吗?” “什么?”小橙子被刘佳艺的颜值惊艳到,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刘佳艺抿了抿嘴唇,说道,“下雪的时候许愿,真的会被实现么?” 对方一本正经,小橙子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是这么说而已,应该就是一个心理慰藉吧。” 她说完,就看见小女生闭上眼睛十分虔诚的对着窗户嘴里默念着什么。 两个女生的背影,陈丰宝看了一会儿,站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试试。” “说不定能发一笔横财。” 高临浩,“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你爹我就可以发一笔横财。” 李敬,“我也看看。” 高临浩最后一个靠过去,“那请我给一个亿。” 李敬,“亵渎神灵。” “等等,我给澜哥发个消息,他说他进手术室了,我让他出来看初雪。”高临浩掏出手机,给费澜发了消息过去。 发完消息,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我不要钱,我刚才开玩笑的,其实我想要一个别的。” 众人,“......” 费澜在手术室内一个休息室里,护士见他靠在墙上了让他先去休息一会儿,男生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他不累。 但他确实没办法继续再看着各种冰冷的器械在叶令蔚胸腔内穿插,拔出,换了一袋又一袋的血,他点点头,去了休息室。 休息室有一面巨大的窗户,将城市最大的led屏幕收入眼底,已经凌晨两点,宛若萤火的灯光周围逐渐开始出现莹白色的片状物。 下雪了。 费澜从外面收回视线,手机就响了一下,是高临浩发过来的消息。 [澜哥,下雪了!是初雪,快许愿!许他两亿个亿,一定能实现!] 费澜关掉手机,他不太信这些。 而外边的众人已经许完了,小橙子问他们,“你们许了什么愿?” 高临浩别别扭扭的,“说了句就不灵了。” “现在每个人都在许愿,上帝没时间注意我们,说说看,你向上帝要了多少钱?” “狗屁!”高临浩差点跳了起来,“我许的是我希望叶令蔚的手术能成功!” “你们呢?”高临浩别扭道,“我都说了,你们不说,不行。” 小橙子看向窗外,笑了,“我也是,我希望他以后健健康康。” 陈丰宝一愣,“艹,我也是。” 高临浩看向李敬,“说,你是不是许愿出书?” 李敬恨死了高临浩这张破嘴,他皱眉,“身外之物何足挂齿,我当然希望叶令蔚一世平安。” “我们都许了一样的愿望,实现的几率应该很大吧......”刘佳艺呢喃道。 这场雪,越发的大了起来,有将要整个笼罩住申城的趋势。 隔远看,几乎只能看见密集的雪花,它们争先恐后的落下来,抢在融化之前层层叠叠,叠得越来越厚。 “不知道澜哥许了什么愿......”高临浩念念不忘费澜。 费澜坐了一会儿,外边的风卷着雪花四处乱窜,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 漫天的雪花,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来处。 其实信一次,也没什么的。 男生垂下脖颈,闭着眼睛,五官因为气息而遮掩了凌厉,显得柔和恭顺。 这是费澜对命运表示出的前所未有的谦恭虔诚,也是他最大的诚意。 因为叶令蔚。 :让他留在我身边,那本来就是您对我的恩赐。 第62章 玫瑰与枪 安然无恙 早上六点,手术结束。 麻药醒过来还需要一会儿,门上的灯变成绿色,不管是叶令蔚本人,还是医务人员,或者是在外等候的家属,每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费澜碰了一下叶令蔚的手,冰冰凉。 “手术很成功,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观察,这移植手术,你把他自己的器官抠了换上一个别人的,体内的各个系统肯定都不习惯,可能会闹腾,我们也已经做好了相关的预防和治疗方案,现在就看患者的机体排异反应到底会是怎样的表现。”主任熬了一晚上,还是神采奕奕的,不知道是因为看见了平时难以碰见的大手术而激动还是因为工作期间熬夜熬习惯了。 从手术内出来的人,还能互相约着一起出去吃早饭。 手术车从手术内被推出来,现在要回到科室内病房内上各种监护观察术后情况,门一开,七歪八倒滚在椅子上的人立马就都惊醒了。 陈丰宝坐直,一脸生无可恋,“我们是不是忘了给班主任请假?” 小橙子打了个哈欠,“我已经请了。” 陈丰宝,“但我和李敬跟你们不是一个班......” “......” 高临浩腿麻了,走姿怪异看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一下子摔倒在车旁,眼疾手快地抱住了车轮,仰头心虚的看着费澜。 但很快回到正事上。 “澜哥,怎么样?” 费澜抬眼看向一旁的主刀和主任,高临浩也看过去。 叶岑和叶绚是叶令蔚真正的家属,对家属,他们交待得更加详细,高临浩蹲在旁边听着,很多术语他听不懂,但他知道手术成功了。 叶令蔚以后跟他们一样了! 丽姨年纪大了,熬不了这样的夜,但一大早,她就在厨房里忙活来忙活去,在病房里终于等到了这群人回来,一看见叶令蔚,她眼泪就掉了下来。 躺在手术车上的少年,脸尽失了血色,任凭她怎么叫小名,都没有反应。 叶绚看着也不好过,喊了声阿姨。 丽姨一把推开了他,脸色反正是不好的。 病房里现在不宜留太多人,都在外边客厅等,客厅跟病房内中间的墙壁是一扇大玻璃,可以完全看见病床上躺着的人的情况。 高临浩知道手术成功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倒在了沙发上,“啊!我要睡觉,叶令蔚醒了叫我,我要告诉他,这是我用两个亿换来的。” 陈丰宝瞥了一眼他,“你哪来的两个亿?” “下雪的时候,本来我可以许愿请给我两个亿,但最后我许愿请让叶令蔚快快好起来,这不就是用我两个亿换来的?”高临浩理直气壮的说道。 陈丰宝,“......” 费澜手揣在兜里,扫了一眼众人,“我去买早餐,你们要吃什么?” 高临浩听见费澜要出去,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来,“我也去。” 外面的雪已经积起来了,申城的雪历年来都是落下即融化,立马不见了踪影,这样皑皑白雪的盛况,是十分少见的。 陈丰宝跟李敬也要去,他俩一不是费澜,二没有高临浩那么厚脸皮,叶岑坐那儿根本无法忽视,他们平民百姓光跟对方共处一室就觉得要窒息了。 小橙子跟刘佳艺紧紧的贴在一起,身上盖着毛毯,“我不去,好冷,高临浩你给我带一个雪人回来。” “???”高临浩不可思议,“我怎么跟你带一个雪人回来?” 小橙子缩在刘佳艺的怀里,“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几个男生簇拥着出去,客厅里安静下来了,叶岑一直默不作声,刘佳艺玩着手机,看着上边叶铃兰给她发的微信。 [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 [以后不要再跟你外公顶嘴了。] [我等会去你外公家把你行李拿回来,你以后还是回家住,别把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 [你四哥,手术怎么样?] [还有,你帮我跟你大表哥说一声,老爷子让他现在去公司开会。] 刘佳艺看完了消息,没回直接摁灭了,过了会儿,她才跟叶岑说叶祖闵让他去公司开会。 叶岑咳嗽了一声,“我知道。” 叶绚跟叶祖闵没那么深的感情,他听见后不耐烦的皱眉,“叶三这么大的手术他不来就算了,还让你去开会,他是不是有病?” 刘佳艺心情也不好,她直接抢着呛了叶绚,“你们以前不都是这么对四哥的吗?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叶绚看向刘佳艺,眼神冰冷。 小橙子悄悄拉了拉刘佳艺的衣袖,虽然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掺和,但刘佳艺在叶令蔚二哥跟前讨不了好是谁都能看见的。 - 积雪没有很厚,路上的树叶偶尔都还能看见翘着棱角,但忽略这些,入目的白没有尽头,如纸雕的林立高楼在凌晨悄悄裹上了银装,呼啸的风还在追逐着空中零星的雪花,令它们四下逃窜。 早餐店按时开门,医院周围的早餐店向来是最多的,高临浩跟狼落进了羊群,还在医院的人被他抛在了脑后,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 “澜哥,你不吃吗?”陈丰宝见费澜几乎都是在打包,问道。 费澜摇头,“我不饿。” 他没有胃口。 陈丰宝皱了下眉,想说什么又还是忍住了,守了一晚上,他们早就饥肠辘辘,见什么都想吃。 他们在店里狼吞虎咽,费澜在外边看雪。 高临浩几口解决完一个包子,看了看费澜,又喝口粥,看眼费澜,又喝口粥。 “你看什么,赶紧吃!”陈丰宝敲了敲他跟前的碗。 “澜哥脸色好差啊。”高临浩有点担心,“不是说生病的那种脸色差,就是让我觉得,好像跟平时不一样了,平时都还会笑,今天就冷冰冰的,好有距离感。” 费澜校服外边是白色的棉羽绒服,是昨晚他家里人送过来的,男生站在风雪里,面无表情,侧脸轮廓冷漠得宛如落下的冰霜。 四周的喧闹在此刻似乎都无法干扰他,也无法进入他的目光,更加无法和他融为一体。 他独成一道风景。 “希望叶令蔚快点醒来,不然澜哥还不得跟着一起把自己熬死。”高临浩嘴巴比脑子快,想都没想就这么说道。 陈丰宝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咒澜哥呢?” “我这不也是担心嘛!”高临浩委屈,“总不能一直不吃不喝......” 回病房的路上,高临浩把手里的早餐塞到陈丰宝手里,蹲到地上正儿八经的捏起小雪人来,李敬居高临下看着他,“我给你科普两件事情,第一,这么薄的积雪是无法堆出来雪人的,除非你把医院停车场的雪都扫过来......” “第二呢?”高临浩充耳不闻。 “第二就是,”李敬小心的瞥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费澜,“你再磨蹭,澜哥会捏死你。” 高临浩,“......” 由于害怕被捏死,高临浩把已经捏好的小雪球抓起来就往医院跑,顺便还不忘抓起一辆车引擎盖上的雪扔到李敬脸上,“捏你叽叽!” 李敬,“......” 他为自己有这么弱智的朋友感到悲哀。 叶令蔚现在没法吃东西,他麻醉还没醒,但体征一切正常。 早餐拿进去给几人分了,小橙子啃着肉包,高临浩悄悄凑过来,摊开手掌心,“看,给你的小雪人。” 小雪人只有一个大脑袋,而且快化了。 饶是如此,小橙子还是很惊喜,申城连雪都很少下,更别提雪人,她开心的抬眼看向高临浩,然而就在下一秒,高临浩就扬起恶劣的笑容。 “我把你的小雪人,捏爆!”他下手之快之狠毒,大大的雪人脑袋在他手心里变得稀碎。 小橙子,“......我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叶令蔚手术成功,气氛都轻松了很多。 一群人围在茶几上吃早餐,莫名的感觉关系变得近了些。 “叶绚,你的腿怎么搞的啊?”高临浩剥了一个橘子,吃了觉得好酸,便大方的给每个人都分了一瓣。 “骑车摔的。” “什么车啊?” “赛车。” 男生大多比较喜欢这种刺激的,顿时几个人都看过来,高临浩惊呼,“赛车啊,好帅!” 叶绚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他没跟比自己年龄小的相处过,但想到这些都是叶令蔚的朋友,他好像也没那么反感。 而叶岑,一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全英文财经杂志在看,跟修仙似的。 高临浩蹭过去,“大哥,你不吃早餐吗?” 叶岑,“不吃。” “大哥,你好冷漠啊。” “......” 高临浩还想说什么,病房里突然传来报警的声音,这是心内一套全方面的只能检测仪器,检测病人术后一切生命体征,如果不在正常指标范围之内,就会开始报警。 费澜几乎是立刻就推门进去,跟着就是叶岑。 按了呼叫铃,走廊里立马就有比较急快的脚步声响起。 费澜垂眼看向叶令蔚,才发现他醒了,与此同时,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费澜的手。 “我现在感觉特别好。”叶令蔚声音有点哑,不能喝水不能吃饭,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换了一遍,他说自己感觉很好。 费澜想说什么,就被进来的医生护士叫开,被子被掀开,医护人员围着病床各种检查询问,费澜视线却落在叶令蔚的胸口上——那里覆着白色的纱布,随着叶令蔚的呼吸轻轻上浮又落下,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象,那里就是决定叶令蔚生死的地方,那里有可怖的伤口。 一系列的检查弄完,主任松了口气,转过来对两人说道,“还好,只是发热,没什么大问题,观察两天如果再没出现什么情况基本上就不要紧了,但以后定期要来复查,因为除了急性和超急性的排斥反应,还要慢性的,慢性的以月和年为单位,预后不太好。” “但现在患者的情况是很乐观的,你们别太担心。” 所以叶令蔚刚才说他特别好。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出去,叶令蔚从门缝里看见,主任一出去就被高临浩拉住,不知道问了什么,主任大惊失色落荒而逃,高临浩又追出去。 叶令蔚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笑,就觉得漫天的雪都带了暖意。 叶岑刚想过去跟他说话,叶令蔚就看向他,“大哥,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跟费澜呆着。” 叶岑,“......” 男人的背影,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带上门,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然后抬眼就看见叶绚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 “......” 费澜走过去,床边有小椅子,费澜坐下后,叶令蔚就很小心的靠过来,他看着费澜,“费澜,你亲亲我。” 他话音刚落,费澜就俯身下去,没有任何欲望的、携满腔怜惜地吻在了叶令蔚的额头。 这个吻仅仅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钟,费澜缓缓起身,同时,叶令蔚看见一滴眼泪从费澜眼眶里落下,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脸上,明明只是微热的温度,却烫得他想哭。 他以为永远游刃有余,他轻世傲物从不低头的费澜。 因为自己,哭了。 第63章 玫瑰与枪 我看你什么都想 因为是叶令蔚。 所以实在无法像对其他任何人那样保持同样的置身之外和冷眼旁观。 而掉下眼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费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 他在害怕。 害怕叶令蔚醒不过来。 不同于病房里的温馨柔软,病房外现在一片肃穆,几个小男生小女生抱团缩在一张大沙发上,看着黑着脸的叶家老爷子和叶家大哥。 叶绚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眼罩,睡得很沉。 “费家那孩子在里面?”叶祖闵来了之后,就没说过话,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神色很不好,会议被叫停,叶岑无视他的话,这让叶祖闵生出了一种事情在慢慢不受掌控的感觉。 叶岑微微低着头,“是。” 他刚回答完,只见叶祖闵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朝叶岑砸过去,叶岑躲了一下,但还是撞在了眉角,两声不同的闷响,一声是杯子砸在叶岑眉角时发出来的,一声是杯子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来的。 厚重的玻璃碰上脆弱的眉骨,瞬间,叶岑那块就肿了起来。 “卧.....”高临浩惊呼到一半被陈丰宝捂住嘴,他眼睛瞪大看着陈丰宝:这老爷子太暴躁了吧,一言不合就动手!豪门都这么粗暴的吗?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说过的话?”叶祖闵看着叶岑这样一言不发心里也不好受,但现在最主要的是叶岑在忤逆自己,天有大雪,路滑,叶祖闵拿了一根纯木的权杖,他双手搭在上边,“我说过,叶家的小辈和费家的人在除了生意上的往来以外,不允许再有其他的接触。” 他说完,抬眼看向病房内,正好看见费澜在用沾湿了棉签给叶令蔚湿润嘴唇,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无比难看,他看向叶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弟弟?” “你要是不会教育,我可以帮你。”叶祖闵掷地有声,中气十足,常年处于高位使他的语调语气都是居高临下的。 叶岑抬眼,“我没教过他,但我不认为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他略微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柔软,“他喜欢就好。”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和叶绚争辩的原因,他不想再把叶三推得越来越远的。 “好,你不教,我来。”叶祖闵语气狠厉,他说完站起来,转身迈着步子就朝病房内走去,直接用权杖推开了门,被大力推开的门撞在墙壁上,费澜看向他。 “按辈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叶爷爷才是,”叶祖闵语气冷淡,他看了病床上的叶令蔚一眼,随即视线落在主角身上,“费澜,我不管你现在跟叶三关系有多好,但你也清楚,我们两家并不像表面上关系那样好,平时大家都照着约定办事,而你,现在是越线了。” 叶枫冕的死给叶祖闵带来的是人生中最大的打击,痛苦随着时间没有任何的消散,反而在日积月累中悄无声息形成了了附在骨骼上的蛆,将他啃噬得只要在一碰见有关叶枫冕人事的时候就令他失去全部理智。 他将对叶枫冕的爱,转移到了叶岑身上,他不能容忍叶岑一丝一毫的忤逆。 费澜缓缓直起身,他身形还是少年的,白色的羽绒服将他的冷淡衬托得淋漓尽致,叶祖闵握住权杖的手指微微用力,他意识到费澜已经不再是小时候跟叶令蔚在院子里一起玩闹的小孩子了。 “爷爷你干什么?”费澜伸手有些虚弱的声音抢着先出现了,他伸手扒开费澜,喘了口气,“你在赶我的朋友走吗?” 挤在门口的高临浩众人一下子脸色变得怪怪的,他们不清楚叶祖闵为什么这么凶,但叶令蔚这么一发问,他们立马知道了:这老东西不是个好的。 叶祖闵将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一般的叶令蔚打量了一会儿,没有袒露任何的担忧之色,他冷冷质问,“你把他当朋友,你把你父亲放在什么位置?” 叶祖闵话音刚落,就见叶令蔚的眼泪夺眶而出,泪光在眼里亮盈盈的,脆弱得轻轻碰一下就快要碎掉。 叶祖闵,“......” 他刚想斥责叶令蔚这是干什么,就听见一旁的仪器叫了起来,报警声刺耳的在病房内响起,叶令蔚眼眶微微睁大,大口喘着气,手抓紧了床沿,像是濒临的一尾鱼。 心率超过了正常值,报警是肯定的。 费澜立马按了呼叫铃,伸手摸了摸叶令蔚的脸,低声安抚着对方,他漆黑的眼神看着仪器上慢慢降下的数字,在接近正常值以后,他看向身后的叶祖闵。 叶祖闵被费澜眼底的阴冷惊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叶岑不悦,“费澜。”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请您出去?有什么话,出去说。”费澜收回视线,语气实在是算不上礼貌。 高临浩趴在陈丰宝背上瑟瑟发抖,“我怎么觉得费澜说的好像是“走,我们出去比试比试”?” “......” 医生很快进来,礼貌的清场,只留下费澜一个人在里边守着,叶岑送叶祖闵出去,走廊里,两个人身后跟着助理和保镖,到了电梯口,叶岑停下脚步,“我就不送您下去了,叶三那里需要人。” 叶祖闵扭头,他用权杖狠狠的杵着地,“他那里还要多少人?他不需要你你没看见吗?” 说完,老人皱纹满布的脸上生出了嘲讽的笑,“费澜比你重要多了,你去凑什么热闹?像什么样子?” 气氛慢慢凝固起来,良久,叶岑声音艰涩的说,“他需不需要由他决定,做不做,是我的事情。” “我是他大哥,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守着,”叶岑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我这么多年听您的,专注于公司、工作,他心里没有我和叶绚也是正常的,我现在想要弥补,希望您能理解。” 叶祖闵定定的看了叶岑一会儿,“如果我不理解呢?” 叶岑慢慢抬起眸子,“我有考虑过脱离族谱......” 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叶祖闵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在了叶岑的脸上,后边站着的人皆是一怔,他们不可置信,被老爷子看得最重一手带出来的叶岑,竟然,挨打了? 这一耳光比昨天扇在刘佳艺脸上的要重多了,叶岑偏了下头,身体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叶祖闵打完这一下,身体虚晃靠权杖在站稳,他喘着粗气,“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 脱离族谱! 怎么能脱离族谱! “我知道,”叶岑冷静的说道,“您不必担心,就算脱离,生意上,该给的,我都会给。” 叶祖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老人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和痛心,“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些?” 叶岑沉默不语。 “好啊,好啊!”叶祖闵慢慢笑起来,他进了电梯,看着叶岑,冷笑道,“这么多年,我竟然养出的是个白眼狼,好啊......” 电梯门缓缓合上,叶岑眼神才开始慢慢变得灰暗,不论叶祖闵对他人如何,对自己却是丝毫不差的,他是叶祖闵一手带出来的,但他束手无策,光是出现在叶令蔚面前,都已经令人情绪激动了。 老人失望的眼神在眼前挥之不去,叶岑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回病房。 病房里,高临浩看着叶岑跟叶祖闵走了,他一下子扑到叶令蔚床边,“你醒了?我们好担心你。” 陈丰宝推了一下高临浩的头,“别信,他早上吃了四个包子喝了两碗粥,还有心情堆雪人。” 叶令蔚眼神朝窗外看去,有些惊喜,“下雪了?” 窗外莹白一片,比平时还要亮,照得叶令蔚眼睛里满是细碎的光点,令人晃了神。 高临浩点头,皱着眉,“你疼不疼啊?” 叶令蔚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自己的胸口两下,那里的心跳前所未有的规律,虽然不够有力,但心电图显示它是一颗健康的完好的心脏。 “一点点,”叶令蔚看向高临浩,“你们没去上课?” “他们请假了。”费澜捻紧了叶令蔚的被子,帮高临浩回答了,高临浩太吵了,嗓门太大。 高临浩盘腿坐在地上,他仰着脸眼巴巴盯着叶令蔚看的样子像一只哈巴狗。 “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打球了。” 陈丰宝在旁边看着这样虚弱的叶令蔚,他无法想象叶令蔚打篮球的样子,也觉得澜哥不会让叶令蔚光着膀子跟他们一群满身臭汗的男的挤着打篮球。 他也无法接受,叶令蔚太好看也干净了,他去打球,球都得用钻石磨一个,地面得抛光,周围得有保镖。 叶令蔚听见高临浩的提议之后,却是下意识的去看费澜。 他一看,其他人也跟着望向费澜。 除了高临浩,他还没反应过来。 “还可以去跳伞,从空中一跃而下,将山河收进眼底,那才叫一个爽!” 高临浩兴奋得脸都红了,“我们还能赛车,你二哥不是有赛车吗?我们随便搞一辆,飙二百码!” “去攀岩,不是俱乐部那种,我们去登峰攀岩!” 叶令蔚被鼓动了,他眼睛发亮的看向高临浩。 费澜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人,半晌,他打断高临浩的胡言乱语,轻嗤,“你知道得还挺多。” 第64章 玫瑰与枪 陪着你 在叶令蔚出院的当天,之前竞赛的结果下来了,没有任何意外,费澜是第一,顺便拿到了申大的保送名额。 叶令蔚在里边套了一件加绒的白色连帽卫衣,大而宽阔的羽绒服帽子盖在头上,他看向费澜,“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要回祖宅一趟。” 费澜顿了一下,“老爷子让你回去?” 叶令蔚点点头,“估计是有事情要说。” 费澜捏了一下叶令蔚的手指,“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叶令蔚哈出一口白气,“老东西会对你说很难听的话。” 老东西? 看着费澜打车回了学校,叶令蔚转身去另一个路口拦车,叶岑他们以为费澜会和叶令蔚一起回学校,加上这段时间积压了很多事情,就没过来。 他们不知道,叶祖闵一大早就打了电话让自己过去。 看着满天的白雾,叶令蔚叹了口气,老爷子老了还不安分,这不自己找气受吗? “喂,大哥,”叶令蔚给叶岑打了电话过去,慢吞吞说道,“爷爷叫我过去一趟,他会不会打我?” 少年垂着眼,眼里的恐惧像是看到猎人的兔子,挂了电话之后,他扬起眉眼,慢慢的笑了。 站在一侧的姜蕙,看着这样的叶令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是这两天才知道叶令蔚做了移植手术的消息,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也是因为知道费澜天天在医院陪着,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叶令蔚。 但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时机。 她之前总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她是自己几个孩子的母亲,她们无论如何是不会恨自己的,但现在看见叶令蔚,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想错了。 就这样看着这个孩子,姜蕙都觉得陌生和心惊胆战。 “姜女士?”叶令蔚微微偏了下头,瞳孔里有些微的讶异。 “娇娇,能陪妈妈去坐一会儿吗?”姜蕙有些局促的说道,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卑微和乞怜。 医院旁边的咖啡馆里。 姜蕙给自己点了拿铁,又给叶令蔚点了一杯热牛奶,最后问他想不想要吃什么。 “不用了,”叶令蔚摇头,“您有什么事情说吧,我还要回家一趟。” 牛奶很快端上来了,腾腾往上冒着白色热气,姜蕙觉得眼前朦胧一片,她低下头,说道,“妈妈想给你道个歉,为我以前犯下的错误,我不应该在怀孕的时候服药,更不应该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抛下你。” 叶令蔚看着那杯牛奶,发了会儿呆,才扬起脸,语气轻松平常,“我不恨您啊,您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您做什么,当然也与我无关,您不需要和我道歉的。” 姜蕙怔住,随即有些慌乱的说,“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要请求你的原谅......” “姜女士,”叶令蔚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冷,“您是因为在费家待不下去了,您在担心您的晚年生活了,所以才会找我的吗?” 这只是叶令蔚随口一问,他有什么说什么,但他没想到,姜蕙好像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错过姜蕙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被猜中心思的时失措。 叶令蔚笑了。 姜蕙被质问得说不出来话,张嘴了又闭上,反反复复好几次,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刻薄?” 她索性把责任推到了叶令蔚头上,叶令蔚好笑的看着她,犹如在看一个小丑变着花样表演。 “姜女士,我把话摆在台面上跟您说清楚。”叶令蔚半张脸藏在羽绒服毛绒绒的衣领里,眸子雪亮,但他语气冷淡得可以将姜蕙整个人都冻住。 “您找我,是因为觉得说服我的可能性最大,”叶令蔚轻笑一声,“但您肯定对我的认知产生了什么误会,跟大哥和二哥比起来,我应该才是最讨厌您的啊。” “毕竟......”叶令蔚点了点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我的心脏病全拜您所赐,如果您觉得跟着我会有一个愉快的老年生活的话......” 男生的尾音慢慢拖长,他靠在柔软的沙发里,蒸腾上来的热气氤氲了他眉眼里的冷意,“我乐意之至。” 姜蕙愣住,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叶令蔚一般,嘴唇颤抖着,这让她看起来不太像一个优雅的贵妇人了,“我要去找叶岑和叶绚,他们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最近费锵开始有些反常,他不再每天按时回家了,也不会温言细语的哄着她,加班已经成了常态,姜蕙每日看着镜子里得自己,她惊恐的觉察到,她老了,不再漂亮了。 尽管有叶枫冕这张牌,她也无法留下费锵了。 想到叶枫冕,姜蕙的嘴角慢慢出现有些莫名的笑容,她问叶令蔚,“你跟费澜在一起了?” 叶令蔚还没回答,就见姜蕙上身越过桌面,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自己,半晌,她笑了,“你跟你父亲长得很像,你除了眼睛像我,其他地方其实都很像你父亲。” “你现在这样看着我的眼神,跟你父亲真的很像。” “难怪费澜会喜欢你......” 叶令蔚皱眉,“你什么意思?” 姜蕙冷静下来,觉得自己之前的失态有些可笑,她抿了一小口拿铁进嘴里,润了下嘴唇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毕竟,他们费家喜欢叶家的人是遗传。” “费澜爸爸,爱了你父亲很多年了呢。”姜蕙说着,手指慢慢攥紧,她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爱她,就算是费锵守在自己身边,都是因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叶枫冕。 叶令蔚有些疑惑,“我不是很明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而在此刻,叶令蔚也终于知道了艾舒日记里写的那个人是谁了,就是自己的父亲,费锵从头到尾爱的人,都是自己的父亲。 但他却从未说出口,甚至结婚生子,还顺带接手了喜欢的人的妻子,叶令蔚为这病态的爱感到有些无奈和不解。 姜蕙咬着牙,“你不怕费锵对你下手?” “......”叶令蔚笑得有些开怀,“姜女士,您的爱情会转移,别人的可不会。”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向来是老爷子在催,叶令蔚站起来,看着姜蕙,丢下最后几句话,“我得走了,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不管是想让我给你养老还是想要离间我跟费澜。” “如果你是想要钱,也别来找我,我的钱都是叶岑给的,你也可以去找叶绚,但叶绚最近心情不好,他除了对我,对谁都没什么耐心。” “我很想说一句言尽于此,但我总觉得姜女士以后还得找上我,”叶令蔚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但您可别再说费澜什么不好了,因为......” 叶令蔚脸上的笑慢慢散去,“我不喜欢别人说我男朋友的不好。” “说不定,我会把这杯滚烫的牛奶泼到您的脸上,”叶令蔚作势弯腰,姜蕙吓得猛地往后一退,叶令蔚咧开嘴角,眉眼间有些恶劣,“再说不定,我会跟大哥告状。” “叶岑听你的?”姜蕙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惊恐。 “你可以试试,你看看大哥和二哥谁不听我的。”叶令蔚说完,直起身,紧了紧衣领,直接走出了咖啡馆。 姜蕙通过玻璃窗看往马路,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他面前,他拉开车门上了车,侧脸精致得无法用语言形容,姜蕙想起来叶令蔚刚出生的时候,周围人都说她有以后会有很漂亮的儿子。 叶令蔚的确很漂亮,但现在他已经不再认自己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姜蕙,突然觉得胸口开始发疼。 - 叶家老宅从远处看,竟然有点凋零之感,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本来郁葱苍劲的绿植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枝桠,草坪被积雪冻住过,积雪一化开,枯黄的草地变得湿淋淋,凋败的感觉迎面扑来。 “一个人来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叶祖闵听见屋门口的动静,也没回头看一眼,眼睛都没从手里的报纸移开一秒钟。 叶令蔚将羽绒服递给了旁边的阿姨,走到客厅里的壁炉旁坐下。 叶祖闵特别会享受,壁炉里的干柴火燃烧得噼里啪啦,一进屋,便误以为身处于春暖花开的天气,他戴着眼镜,透露出一点老态。 跟姜蕙精神上的疲惫不同,叶祖闵是真的老了。 没有听到回答,叶祖闵一声冷哼就想骂人,但在看见叶令蔚那张脸之后硬是生生的忍下了,但语气听起来仍然是不算好。 “手术做完感觉怎么样了?” 叶令蔚懒懒的嗯了一声,“好点了。” 叶祖闵把报纸抖了抖,有些别扭,不知道该跟叶令蔚说什么,他活到这岁数不是白活的,叶岑要脱离族谱,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眼前这小子,叶岑觉得他弟弟在自己这里手气了,不开心了,所以索性直接脱离族谱。 不管怎样,叶祖闵还是不希望这个家散掉,就为这,他都愿意低着个头。 “想吃什么自己去跟厨房里说,晚上就在这里吃饭,你大哥也会来。”叶祖闵这辈子当惯了上位者,不论跟谁说话都是一副发号施令的语气。 叶令蔚摇头,“不了,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等会就回学校。” 他这话一出,叶祖闵的脸色就变了,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拍,怒道,“你还闹什么脾气?都是一家人,你在生谁的气?” 叶令蔚本来是在看着壁炉里的火的,他慢悠悠的把视线移到叶祖闵脸上,看到老人气得脸通红有些想笑,能把叶祖闵气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爷爷,我没生气,”叶令蔚缓缓说道,“我只是没把您当我的家人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没习惯新的身体的心脏被熟悉饿血管牵拉着闷闷的开始疼,其实不管说怎样的狠话,做怎样的狠事,对面这个老人,是自己的爷爷。 是他从小就跟着打转,一直期望他能抱抱自己夸夸自己的爷爷。 但那些期望,早就在叶祖闵日复一日的冷言冷语中被践踏成泥了。 叶祖闵显而易见的怒不可遏。 早在一旁守着的阿姨过来赶紧给老爷子顺气,有些责怪的看着叶令蔚,“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就是以前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情,他现在知道对你好了,小少爷就不要跟老爷子计较了好不好?” 不知道阿姨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对着叶令蔚说话的时候,语气都不由自主的顺着,放轻、放软。 叶令蔚摇摇头,“不好。” “今天这段饭我会留下来陪您吃,以后您叫我,我要是有空我也会过来,但我也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对您了。”叶令蔚这番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他现在的确没办法把他们当家人了,形容成义务可能更加准确。 “小少爷......”阿姨急道。 壁炉里的火却热闹的不时迸溅出几颗火星子,叶令蔚把手伸过去暖了暖。 叶祖闵看着男生的背影,想到刚才叶令蔚话里的绝然,心里突然有了那么点儿悔意。 “您不必担心,”叶令蔚声音淡淡的响起,“我不会让大哥脱离族谱,您还是我们的老爷子。” “小少爷......”阿姨眼神心疼,呐呐的叫了叶令蔚一声。 叶祖闵也怔住,“是你让叶岑脱离族谱的?” “对啊,”叶令蔚漫不经心的认了,“您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能让大哥停下,也能让大哥继续。” “......” 不要高兴得太早? 这是对长辈说的话吗? 一时之间,叶祖闵简直不知道该对这个小兔崽子从何骂起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情绪有多激动,可是他却拿叶令蔚束手无策,对方现在的确羽翼未丰,还只是一只小鹰,可他已经牢牢的勒紧了每个人的咽喉。 叶祖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站在了叶令蔚那边。 叶岑的转变,叶绚的出言不逊,刘佳艺的反叛,叶源无声的反抗,还有叶铃兰上次来家里拿走刘佳艺东西时候对自己说的话,“爸,您真应该改改您这脾气了,您总不想,以后老了,儿孙见着你都跟见着鬼一样吧。” 换做以前,他肯定是对这些话嗤之以鼻的,但那天他却对叶铃兰说的话感到了一丝恐惧,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 还有叶岑决然的决定脱离族谱,能够威胁到叶祖闵的事情,其实最主要是这一件。 一个古板保守的老人,脱离族谱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 “阿姨,您去做饭吧。”叶令蔚打开壁炉的柜子,里边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四溅出来,溅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立马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阿姨,“......” 叶祖闵,“......” “小少爷,这不安全,你赶紧......”阿姨是无奈又觉得肉疼,出声制止到一半,被叶祖闵抬手打断了。 “算了,你去做饭,我在这里看着,有事会叫你们的。”叶祖闵看了在用棍子戳火堆的叶令蔚几眼,抖了抖报纸,逐渐开始认命起来。 算了,算了。 反正也讲不听,说不定还会教唆其他人让自己老了不要管。 - 叶令蔚玩了会火觉得没意思,把壁炉关上,噔噔噔地跑上了楼,那上边有叶枫冕以前的房间。 门没有上锁,叶令蔚推开门走进去,里边得近家具摆件一尘不染,看得出是定时有人打扫维护保养的,床头柜上的照片,一旁垂着颈子的落地灯,深蓝色的窗帘,一切看起来都好像是还有人在住着一样。 叶令蔚眨了下眼睛,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 父亲啊,因为太开心自己的出生,才会超速行驶,导致意外的。 那时候叶枫冕还很年轻,照片里的他看起来真的温柔无比,眉眼温和柔软,五官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姜蕙说自己像他,五官是像的,但神情丝毫不像。 叶令蔚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这个一身棱角,攻击性十足的男生是谁。 不过他还是更加喜欢现在的自己。 叶令蔚半靠在阳台上的椅子上,这个房间的朝向很优越,可以将整个宅区收入眼底,不远处的湖泊,泛着冰冷的银色光点,风吹过来,似乎都能闻见那股冷气。 这样宁静的环境中,手机响了。 叶令蔚看了一眼,费澜打过来的。 “喂,男朋友,有事吗?”叶令蔚扬起嘴角,懒洋洋的对着话筒说道。 费澜显然是在教室里,有点吵,估计刚下课,“你心情很好?” “让老东西吃瘪了,心情还不错。”叶令蔚实话实说。 进来问叶令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的阿姨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但叶令蔚余光瞥见了她,他捂住话筒,朝阿姨竖起手指,“嘘,别告诉老爷子,免得他气死了。” 阿姨,“......” “有人听见了?”费澜问道。 “嗯......”叶令蔚把脖子缩在衣领里,像一只猫咪,“是阿姨,不要紧,我又不怕他知道,他现在在楼下看报纸,都快被我气哭了。” 阿姨,“......”不过令她还有点好奇的是,电话那头是什么人,可以让现在如此骄纵张扬的小少爷这么娇里娇气的和对方说话。 反正她没看见家里谁有这个待遇。 “嗯,好厉害。”费澜心不在焉的敷衍道,旁边高临浩给他递了瓶水,还有下午要交的试卷。 “费澜,你在干什么啊?我好无聊......”叶令蔚眼睛耷着,柔软的毛毯被他半盖半抱在怀里,余下半张脸露在外面,十分具有欺骗性。 费澜顿了一下,笑了一声,“那我不挂电话,一直跟你说话好不好?” 第65章 玫瑰与枪 睚眦必报 这样大的手术,叶令蔚最近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身体还在适应期,听着电话里的电流声,偶尔费澜会跟高临浩说两句话,叶令蔚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叶岑是阿姨领上来的,看见在阳台上躺着打瞌睡的少年,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慢慢蹲下来,从叶令蔚手里抽走了手机,手机一到手里就亮了,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 犹豫了依稀,叶岑将手机放到耳边,“喂,你好,我是叶岑。”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电话只是挂着,费澜总不会一直听着电话,叶岑心里这样想道,正准备挂了电话,就听见费澜应了一声。 “大哥。”费澜分辨出是叶岑的声音,礼貌的应声,然后说道,“他应该是睡着了,您帮忙看着点,那我就先挂了。” “好。” 叶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再看看睡得沉沉的叶令蔚,晃然间生出一种自己是外人,这两人才是一家人的错觉。 一阵风吹过来,叶令蔚往毛毯里缩了一截儿,迷迷糊糊眨眼的时候,看见叶岑在自己旁边,阳台的窗帘已经拉上了,弧形的阳台将人包裹在昏暗迷蒙的房间内。 叶岑扭头看见叶令蔚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语气,“醒了?” 低沉的声音将叶令蔚从昏昏睡意中叫醒,叶令蔚眼里恢复清明,他坐直身体,看向叶岑,“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叶岑说,“阿姨说你在上边睡觉,我来看看。” 叶令蔚本来也就是随口问的,他并不关心叶岑来没来,低头划拉着手机,发现费澜的电话在半个小时之前就挂掉了。 看来叶岑也不是刚到,半个小时前还帮他挂掉了费澜的电话。 “下来吃饭了。”阿姨在外边轻轻敲门。 叶令蔚从躺椅上下来,走在前边,头发乱糟糟的,叶岑想都没想就伸手帮他拨了几下,叶令蔚不自然的躲开,扭头不悦的看着叶岑,“别碰我。” 楼下餐厅大家都已经就座了,这次不像往常的家宴,一大家子人并没有每个人都到场,有时间的才会赶来吃这段饭。 气氛也跟往日不同,换做以前,现在餐桌上肯定都是静悄悄的,最多谈论一下生意上的事情,也不会允许他们小辈也就是叶祖闵眼里没出息的东西插嘴。 今天有点奇怪,老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会儿跟叶源说话,一会儿跟刘佳艺说话。 刘佳艺硬着头皮陪着唠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了,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到了叶源手里,她本人落荒而逃。 因为她有一件巨重要的事情要跟四哥说。 “四哥,”刘佳艺把椅子搬得离叶令蔚近了一下,先吐槽今天反常的叶祖闵,“老东西今天好奇怪,他摸我的头,我差点以为他要掀我的天灵盖!” 叶令蔚瞥了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叶祖闵,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小辈相处,看着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叶令蔚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仅仅是让叶岑对叶祖闵提出脱离族谱,就把叶祖闵吓成这样。 “算了,不说这个,”刘佳艺身体朝向叶令蔚,又把桌子上的一盘车厘子全部揽到了她自己面前,俨然是要久聊下去了,刘佳艺做完这些准备工作,神色变得神秘起来,“四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一定想不到!” 叶令蔚饿了,伸手去拿车厘子,刘佳艺立马摘了把递过来。 “......” “快猜!” “我猜不到,”叶令蔚不知道十五岁的小女生会让自己猜什么。 刘佳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凑到叶令蔚耳边,用着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你以前那个班主任,跟我们年级主任在一起了......” 叶令蔚顿了一下,“所以呢?” 他听说张娴怀孕了,那两人应该结婚了,用在一起描述两个人的关系不太合适吧。 “小三啊四哥!”刘佳艺脸上带着那种抓到对手把柄的兴奋,“虽然我们年级主任才三十岁,但他早就结婚了,他老婆比他大十岁,他是凤凰男,他老婆的爹是教育局的。” 叶令蔚嘴里含着车厘子的核,慢慢眯起了眼睛,半晌,他看向刘佳艺,“你知道得挺多?” 男生眼神跟刀片一样,刘佳艺觉得这刀片化为实质在自己脸上刮,她呼吸一滞,“你那几天住院,我不总往医院跑嘛,那费澜总跟你在一起,他又不喜欢我,我就只能自己跑上跑下打发时间,然后我就看见我们年级主任跟你以前巴班主任一起进了医院,我就跟踪他们......” 叶令蔚,“......” “然后我就看见他们两个去做彩超了,他俩肯定有一腿,朋友的话谁还摸屁股。”刘佳艺嫌弃地皱皱鼻子。 “我是说你对你年级主任的家事,知道得还挺多。”叶令蔚很好奇刘佳艺在学校里都做了些什么。 一说起这个,刘佳艺立马心虚了,她眼珠子四处乱看,然后讨好般的说道,“四哥,我是女孩子嘛,女孩子都喜欢八卦的啊,再说了,年级主任的老婆很好看的,我们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我记得你们上个月月考......” 刘佳艺一听见考这个字,一下子身板挺直,“我知道,我下次会好好考的,我答应四哥的,我以后也不打架了,也不会□□了。” 她举手发誓,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彩色的纹身,叶令蔚视线落在上边,微微的抬起下巴。 “纹身贴纹身贴,我们经常出去上网蹦迪嘛,但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全,我们就给身上贴纹身,吓死他们!”面对现在的叶令蔚,刘佳艺十一点都没有隐瞒,跟倒豆子似的,问什么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刘佳艺总觉得四哥变了,比以前要令人瞩目,也比以前要可怕得多。 没有叶祖闵的颐气指使,这段饭还算用得愉快,叶令蔚一直在听刘佳艺叽叽喳喳,可能是因为两人见面不多,但凡能跟叶令蔚呆在一起,刘佳艺就停不下来。 “好了。”叶祖闵清了清嗓子,老人的声音浑厚,他一说话,众人都放下了筷子。 叶祖闵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叶令蔚脸上,良久,他从手边的小桌子上取过一沓文件,让阿姨拿过去给叶令蔚。 叶令蔚看着文件上方一行加粗的“股份转让协议书”,微微的愣了一下。 他在看,叶祖闵就缓缓开口了,“这个是阿冕留给你的,你们三兄弟每个人都有,只不过,你的最多,虽然说你还没成年,但现在我可以将股份转到你名下,由监护人代为管理。” 叶令蔚把文件很快浏览完,父亲给自己的,占叶氏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二十,这种错综复杂的家族企业,父亲能留这么多给自己....... “我猜,”叶令蔚慢慢抬起头,看着叶祖闵,“一开始您应该没打算让我签这份协议,或者,您根本没准备让我知道有这份协议的存在,父亲把权利交给您,您应该是想要把股份交给大哥的,对不对?” 叶祖闵脸色出现了几丝难以察觉的狼狈。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叶令蔚身体不好,医生一再断言他的寿命不会太长,甚至有可能不会超过二十岁,那这份协议,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字,我签,”叶令蔚抬手,阿姨立马将笔放到他的手心,龙凤飞舞的几个字,恨不得将纸划破的力道,将笔“砰”的一声丢到实木的餐桌上,他慢悠悠接着说,“但这并不代表我被您收买放下了以往的芥蒂,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男生言语张狂,众人皆是一怔,连刘佳艺都为叶令蔚捏了一把汗。 没人可以挑战叶祖闵的权威。 他们从小就这样认为。 但现在他们看见的却是,那个严厉苛刻的老人,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是,是你的,你拿去你拿去。” 叶源手里的草莓掉在了地上,不可置信,他去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见了鬼了。 老爷子竟然没发火,反而是退让的那一方,换做以前,还不手撕了叶令蔚。 - “卧槽!你确定?” 高临浩惊得打了一个嗝,他们虽然嘴里再怎么骂张娴,但她总归是老师,老师教书育人,品行肯定是端正优秀的,做小三这种事情......再联想到张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敢相信。 叶令蔚趴在桌子上,他从家里带了毛毯,铺在桌子上,整张脸都快陷了进去,瓮声瓮气道,“不确定,我妹说的。” “胆子也真的是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俩学校离这么近,她也敢?”高临浩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主要是平时张娴在大家心目中女强人的形象太深入了,大家印象里的小三都是妖里妖气的,张娴,实在是不太像。 “不过你说的那个凤凰男主任,我也知道......”高临浩跷着二郎腿,手里抛着一个橘子在玩儿,“其实知道的人还不少,主要是太出名了,他老婆条件优秀,但眼光也高,主任大学没毕业就开始追她,那时候她就在隔壁当老师了。” “追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现在论坛都还能找到那年的帖子,听说人闹脾气的时候,他还边跑圈边喊我爱你,可他妈豁得出去了。” “他老婆也是个傻逼,蜜口腹剑不懂?”高临浩语气不屑,叶令蔚从毯子里钻出来看着他,发现高临浩不瞎搞的时候还挺帅的。 高临浩侧头看着叶令蔚,呼出一口气。 “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东窗事发,她这老师肯定当不了了。”他颇为悲悯的叹息道,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临浩眼睛亮起来,“叶令蔚,我倒是还挺希望她被发现的,不然,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就这么过去了?” 叶令蔚眼神微变,屈起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不会过去的。”他轻声说道。 一个都跑不了。 第66章 玫瑰与枪 没睡醒的费澜 “放手!”三中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穿着连衣裙的女人红着眼眶忍着眼里的眼泪,她走了几步,又不甘心的回过身,撂下狠话,“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好自为之。” 赵麟以为张娴说完就会离开,但她没有,她站在原地失望又难过的看着自己,赵麟心里的愧疚越发浓重,他走近轻轻搂住张娴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最近市里在评优评职称,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立马跟她说清楚。” 张娴躲开赵麟的手,“这话你自己信不信?我刚刚发现你已婚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我都怀孕了,你还骗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赵麟望见张娴眼底的狠意,心里一惊,顿时姿态放得更低,“我没有......” 扪心自问,赵麟觉得自己的确是爱这个女人,像只天鹅一样高高在上,而不是如家里那位一般,软绵得像棉花,同她生活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激情可言。 “我说了,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时间一到,你跟我去民政局领证,做不到,就别怪我。”张娴忍下了眼泪,哑着嗓子,眉眼间就又是在学校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神情。 赵麟嗯了一声,“我知道。” 不远处,一个人影闪了过去。 他跑得气喘吁吁,跑到教学楼底下几个花坛围成的死角那里,将手机递给蹲在花坛上那人,“拍到了,没被发现。” 戴着眼镜,白净又斯文的一个男生站在旁边,皱着眉,“偷拍是一种没有道德的行为。” 小学弟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高临浩点开相册,嘁了一声,“我又没说我有道德,道德能当饭吃吗?她有道德,她有道德还当小三。” “谁让她以前尽干些缺德事,”高临浩笑嘻嘻的,“我不做什么,但是拿在手里,也算一张牌不是。” 李敬所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凑过去,“那也给我看看。” “你刚刚不才说这是没有道德的行为吗?你别看!” “我只是客观评价这种行为,与我本人无关。” “......” 照片是连拍,一百多张,连着看跟视频差不多,高临浩看完后,吊着眼梢扫了小学弟一眼,“挺好的,给你一个么么哒。” 小学弟脸一红,嗫嚅着回答,“不......不用的。” 陈丰宝拍拍高临浩的肩膀,“好了浩子,拿到东西就走吧,别搁这儿磨蹭了,咱还没吃午饭呢。”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的小学弟一听他们没吃午饭,立马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几包辣条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两包,“我、我之前买的,学长们可以先吃这个垫一垫......” 高临浩“唰”的一下子从他手里抽走辣条,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谢了啊。” 小学弟的脸也“唰”的一下子都红了,陈丰宝看着这动不动脸红的小学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费澜在睡午觉,叶令蔚比他先醒来,教室两边窗户紧闭着,憋闷得慌,叶令蔚紧了紧校服的拉链,想出去透透气。 穿过操场,就是学校里的超市,超市的旁边是一个很隐蔽的几棵香樟树围成的角落,那里总有人偷着谈恋爱,或者是抽烟,再或者是做一些反正不能做的事情。 叶令蔚进超市就听见那树后隐约传出来的哭声,从超市出来,还在哭,并且,还是男生。 好奇怪。 轻轻走过去。 “喂,你没事吧?”叶令蔚拍了拍蹲在树后那男生的肩膀,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只看着后脑勺,实在是无法认出来。 男生手忙脚乱得用衣袖擦了眼泪,惊慌转过头,抬起眼,俯身看着自己的男生,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皱眉看着自己,那有些担心的眼神,慢慢变成了像猫咪发现有意思的玩具一样的眼神。 “韦扬......”叶令蔚垂着眼睫,脸上是孩童般天真的疑惑,“你为什么哭了?” 韦扬没想到会被发现,更没想到发现自己如此狼狈一面的人是叶令蔚。 自己最讨厌也是最......的人。 “管你什么事?”韦扬站起来,恶狠狠道,“你在同情我?” 叶令蔚眨了两下眼睛,随即笑了一声,不解道,“我同情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同情的啊,你们七班的人,都不是很值得我同情啊。” 你们七班的人? 韦扬看着面前的男生,神情变得有些恍惚,是啊,他已经不是七班的人了。 这时,他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叶令蔚。 明明还是这个人,但却脱胎换骨一般,藏青色的厚重校服穿在他身上也丝毫不显臃肿,白如雪一样透彻干净的脸,宛如鸦羽的眼睫是画纸上一道浓重的勾墨,他站在那里,像一株从悬崖岩石裂缝里伸长出来的野玫瑰。 他是香的,迷惑人心智的香气缠绕着他的全身。 听班里人说他做了手术,心脏病成了过去式,玫瑰去掉病气,它无所顾忌的生长枝桠,片片绿叶舒展,姿态美丽诱人,但野性难荀,傲慢又骄矜。 还有上次的月考成绩。 “你上次考得不错,恭喜你。”韦扬有些嘲讽的说道。 要说韦扬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感到欣慰,恭喜自己,叶令蔚还真有点不敢信,但现在他的感情流露就是自然的,他在嫉妒。 “你考得不太好,真可怜。”叶令蔚低声说,脸上怜悯的神情令韦扬难堪又羞愤。 “你上次月考四百多名,下降了那么多,”叶令蔚的声音缓慢的,像小刀一样慢慢地刮掉了韦扬的皮肉,“张娴一定没有让你好过,对吧?” “不关你的事。”韦扬冷漠的说道。 被说中了。 张娴很看重学生的成绩,按照她对自己班上学生的要求,出现韦扬这种成绩突然下降的情况,还是下降得如此厉害,她绝对无法容忍。 她要排除一切可能导致韦扬成绩下降的因素,如果没有,那问题就是出现在韦扬自己身上,抄试卷写检讨请家长都是不算惩罚的招数,张娴最擅长的,就是冷嘲热讽,煽动学生搞孤立,杀人不见血。 “好吧,”叶令蔚无奈叹气,“祝你好运。” 韦扬看着叶令蔚离开的背影,慢慢的,他的视线开始失去焦距,叶令蔚的背影变得模糊,逐渐与几个月前的叶令蔚重合到一起。 几个月前的叶令蔚,还是躲在角落里像只老鼠被人嫌弃的存在,每个人都可以嘲弄他,都可以用言语伤害他,尽管大家都穿着校服,可叶令蔚看起来总是灰扑扑的,不起眼的。 张娴的奚落和忽视,成了鼓励大家继续作恶的号角。 而现在,轮到自己了。 韦扬想到同桌默默的把书本全部都搬走了,有些不敢看自己眼睛,小声告诉自己,“韦扬,我先不跟你坐在一起了,我在这儿有点看不见。” 但同桌去了别的位置,他的桌子却空了下来,始终没有新的同桌到来,他也逐渐开始沉默,他那天在洗手间照镜子,竟然觉得自己身上也慢慢失去了光,周身被黯淡的云笼罩。 像每一个被孤立的人,像以前的叶令蔚。 韦扬回过神,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狠厉,他绝对,绝对不要成为像以前的叶令蔚那样的人。 没有人可以掌控自己,包括张娴。 叶令蔚裹着校服进教室,费澜正好醒,估计是刚醒,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跟叶令蔚视线对上的时候,似乎还没明白为什么一开始乖乖在自己旁边趴着睡觉的人怎么忽然就出现在教室门口。 “给你,”叶令蔚把校服口袋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往费澜桌子上放了两根,“我刚刚去买的。” 费澜看了一眼那两根橙子味的棒棒糖,没去拿,伸手拉住叶令蔚的手指捏了捏,“冷不冷?” 叶令蔚觉得费澜现在怪怪的,他很少在教室里跟自己这么亲昵,坐下后还是回握住费澜的手,“还好,不冷。” “棒棒糖,好吃吗?”费澜的视线从叶令蔚的视线慢慢地往下移,最后落到了叶令蔚氤氲了一层潋滟水光的嘴唇上。 对方的视线有点太过于直接,叶令蔚登时警铃大作。 高临浩也扭头看过来,不同的是,他是看热闹。 他喜欢看叶令蔚被按在老虎爪子底下吃瘪玩弄的样子。 因为平时都是叶令蔚玩弄别人。 “好、好吃。”叶令蔚磕巴着回答道,心里有些没底,便把脖子往衣领里缩。 费澜歪了下头,第一次露出可以成为单纯的眼神,“真的?” “......” 高临浩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开始,他以为澜哥只是想逗逗叶令蔚,逗他玩儿,结果对方现在这样,分明是,他妈的没睡醒啊! 精神注意力全部是涣散的,澜哥现在跟野兽出了笼子没什么分别。 高临浩看着还不知情的叶令蔚,想要提醒对方个,从背后悄悄伸手拉了拉叶令蔚的衣角,“叶令蔚,你......”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费澜察觉到,本来懒散的兽类嗅到有异类试图踏入自己的领地,扬起眸子,不悦的看向对方。 高临浩整个僵住,慢慢、慢慢地收回了手。 爱莫能助了,我的朋友。 叶令蔚不解高临浩拉自己做什么,扭头问高临浩,“你干嘛?” 高临浩摇摇头,不出声。 叶令蔚更加疑惑了,他把头转回去,视线里就全部变暗,鼻息间全是费澜身上淡淡的红酒气息,费澜嘴唇有意无意地摩擦着叶令蔚的耳廓,还有逐渐往下的趋势。 “叶娇娇,让我抱一会儿。”费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轻轻地,咬了他的宝贝叶娇娇一口。 第67章 玫瑰与枪 走个流程吧 除了几个好友,没人知道费澜和叶令蔚两个人的关系,楚然本来还在宝可梦三令五申不允许在教室吃熟食下顶风作案,嗦着校门口新开的那家热干面,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愣住,拿着筷子,将嘴里的面条咽下,艹了一声。 高临浩有意帮费澜隐瞒,他对着楚然强颜欢笑,“我说他俩是好朋友,你信吗?” 楚然反问高临浩,“你信吗?” “......” 不过要是这咬人的话换成高临浩,楚然觉得自己说不定会信,毕竟高临浩差不多也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费澜,不行,他不信。 冬天是个很容易犯困的季节,高临浩忘记跟叶令蔚说了,澜哥在这个季节就跟进入冬眠一样,懒懒散散得不可理喻,就是醒着,也是倦意浓重心不在焉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时间段的澜哥,脾气非常,非常,非常不好,所以他刚刚才不敢去打扰他。 以前他被过肩摔过,弓着腰当了一个星期的小老头,他一直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但那一次,他记了。 费澜抱了叶令蔚一会儿,用手指碾了碾他脸上的牙印,又凑上前用脸侧轻轻蹭,“疼不疼?” 叶令蔚摇头,“不疼。” 直到上了课,叶令蔚的手都是被费澜握住的,像是找到了爱不释手的玩具一般,叶令蔚感觉自己的手指被抓在对方的掌心,各种把玩,变得又烫又软。 高临浩再次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叶令蔚一眼。 而现在,论坛里已经炸开了锅。 有人把叶令蔚和费澜抱在一起的照片发到了论坛,这两人无疑是备受瞩目的,不管是论成绩还是论长相,他们都不容忽视。 [我没了。] [我也没了。] [你们在论坛里说这些真的没关系吗?他们也能看见的啊。] [心如死灰,我不在乎。] [说不定只是闹着玩儿,不要想那么多,现在是不允许早恋的,你见着几个早恋的敢这么放肆?] [蔚蓝cp妈妈粉:不过我还想说一句啊,你们没了个什么劲儿,他俩看起来多配啊,妈妈我从来没有磕过这么撩这么色这么登对的cp了] [叶令蔚是妈妈的好大儿:跟楼上贴贴。] [奶奶你的cp发糖啦:我也来贴贴。] [楼上几个是什么玩意儿?我希望他们独美!] [我们不欢迎拆cp的唯粉。] [画风突然娱乐圈。] [在论坛里说这些,下一步,你们的好大儿就要被请家长了吧?] [闭嘴就你有嘴会叭叭!] [呜呜呜呜妈妈的好大儿要是被请家长我先把上上楼那个id找出来再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你们挺奇怪的,为什么别人都是想和他们谈恋爱,你们为什么要做人家妈妈?] [你不懂。] [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和他们谈恋爱的人现在估计心里都已经酸得冒泡泡了。] [我也想啊,但我怕叶令蔚我养不起,费澜我也配不上,所以我就成了妈妈粉。] [为什么养不起叶令蔚?] [但凡你热爱观察生活,你就会知道,叶令蔚吃的水果都是进口的,还是长得好看的水果,你要是实在好奇,跟我们一起粉几天就知道了。] [路人现在有理由怀疑叶令蔚妈妈在洗脑,并且快要成功了。] [......] - 新四五大道建成了,那里成为了申城赛车市赛的赛点,过了这一场比赛,就能拿到省赛名额,再是国赛和世界赛,淘汰制,这场世界性的比赛是五年制,叶绚为此准备很久了。 他的腿刚刚能走,还不能剧烈运动,比赛那天,严柏他们都有点担心。 “绚哥你稳着点儿啊,别冲太猛,咱们稳中求进。”严柏在一旁抽烟,赛道两边已经清场,不远处的大屏幕将每个赛段的路况都实时直播,早在半个月前就搭建的台子上,两个主持人穿得十分单薄,但因为是很难见到的比赛,心中的激动也差不多能够把严寒抵消掉。 第一个路段因为没什么陡峭山坡,搭建了观众席,门票五千一张,而黄牛票已经炒到了天价,不远处楼栋的天台有人举着望远镜在观看这边。 这场比赛很难得,不是普通的圆形跑道,野赛道,安全系数低,路上会遭遇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但正因为未知,所以更加刺激。 能够参加比赛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赛车这种运动,本身就是烧钱,一辆车到了手里,还要改装,没个几千万是下不来的,上亿的也不是没有。 没点闲钱的家庭,压根玩不起,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 “没什么大问题了。”叶绚淡淡道,把手里的烟蒂摁灭,低头捣鼓头盔。 “我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我估摸着,这次我八成得当炮灰了。”严柏叹了口气,他其实没那么喜欢赛车,没绚哥那么当命一样的喜欢,要不是绚哥喜欢,他才懒得玩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个人仰马翻的运动。 叶绚嗯了一声,后知后觉听出来严柏的丧气,伸手推了他一把,“说什么呢?比赛是看谁的车漂亮?” 头顶的天穹乌云翻滚,见不着一丝亮光,阴沉沉的压下来,不远处的雷声由远及近,看着想要下雨,但天气预报是说今天不会下雨的。 很冷,叶绚穿着深蓝色的冲锋衣,就是很板正的设计,让他看起来冷漠得没个人样。 比赛开始。 叶绚拍了两下严柏的肩膀,“走了。” 严柏点头。 叶绚慢条斯理的扣上头盔,他眼里只有跑道,没有四周扰人的喧嚣。 枪响,黑蓝色的车像一柄利剑刺了出去。 叶绚的喜欢不是嘴里说说而已,他就算没有吃住都在赛车里,但没在赛车上的时间,叶绚几乎都是在研究怎样将速度发挥到极致。 赛车不是纯靠踩油门,它是有技巧的。 严柏所说的眼熟那几辆车,紧紧跟在叶绚身后,似乎只要叶绚稍微一个不注意,就立马准备着超他的车。 后视镜里,严柏也咬死了这几人。 突然,本来在第二位的红色赛车降速退到叶绚后边,然后猛朝他右侧驶去,像是没有给自己留活路一般的撞法,叶绚没注意,有些狼狈的躲过,第三位几乎是瞬间就超了叶绚的车。 “艹!”叶绚收拾好状态,重新冲上去,但前边几辆车跟誓死也要护住第一一般,没有给叶绚留下任何可以超车的机会。 “绚哥,你别急,我来。”麦里传来严柏的声音。 叶绚以为严柏有什么好办法,往右闪了一点,给严柏腾地方,却没想到,严柏直接猛踩油门,粗暴又直接的朝中间那辆车车屁股撞过去,那车估计也没料到严柏这么粗鲁,车身遭到猛烈撞击无法再把控方法,一头撞在岩壁上,安全气囊弹出来...... “绚哥,冲过去!”严柏大声喊道。 叶绚心里是震惊的,但现在比赛重要,他毫不犹豫的直接超了前边的车。 很快,他甩掉那两辆车。 这是没有太多规则的比赛,却讲究实力和心态,后边那两位估计心态崩了,竟然连个车影都瞧不见了。 环形公路还剩三分之二,只要保持现在这个状态,第一只不过是囊中之物,很快,严柏也会赶上来的,很快。 而在申城的另一边。 叶令蔚坐在凳子上,脚边一个小暖炉,他仰起脸,眨眨眼睛,“梦梦,给我倒杯水。” 方可蒙,“......” 这是他当老师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早恋被抓到的当中,最放肆得一个,一进来就嚷嚷空调不行,立了个小太阳给他,还没开始问话,又要水。 他还没说话呢,就见旁边站着一直没吭声的费澜十分熟练的拉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一次性纸杯,还涮了涮,然后倒了杯水递给叶令蔚。 “谢谢。”叶令蔚笑。 方可蒙,“......” “好了说正事,”方可蒙对这两位感到十分心累,“我虽然没跟你们说过,但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有分寸的孩子,不用我说,我也觉得你们俩自己肯定知道不能在班里公然谈恋爱,搞些亲密行为。” “费澜!”方可蒙突然喝了一声,“你在教室,抱着人家咬,你要不要脸?” “老师,”费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懂。” 方可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一顿?” 叶令蔚伸手将费澜往后边拉了拉,然后开门见山般的说,“老师,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方可蒙咳嗽两声,“要是只有我知道,我就不管了,我了解你们,但有人把你们的照片发到了论坛里,竟然还出现了一批......” 说到这里,方可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批......妈妈粉?校长让我处理这件事情,我就一定要拿出一个态度来,这样吧,咱们走个流程吧。” “......” “一般来说,早恋被发现之后的处理流程,先是批评,再是请家长,再让你们家长批评教育你们,再是写检讨,哦你们知道的,检讨还要在下周升旗的时候上台念,”方可说到这里,警惕地看着两人,“我先说好,上去念就好好念,要是敢给我搞些乌七八糟的,我......” 叶令蔚想要知道方可蒙会怎样做。 费澜也挺想知道的。 方可蒙冷笑一声,“呵,要是不按我说的来,我就跟校长建议,把叶令蔚调去分校的冲刺班。” 分校说是分校,其实就是一栋五层楼高,建在距离三中两条路的公园后边,是专门给叶令蔚这种在六百多分左右的学生准备的,目标是冲到七百分以上,所以名为冲刺班,也是没人想去的魔鬼班。 既然是冲刺,那肯定就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叶令蔚觉得无所谓,他哦了一声,继续喝自己的水,反而是费澜,笑了笑,回了一句知道了。 方可蒙满意的点头,“好了,那我们接着进行流程的下一步,请家长,你们俩,谁先来?” “我来吧。”叶令蔚抢着说,他知道费澜家里的情况,还是自己先来吧。 叶令蔚先打给叶岑,没人接,没有接着打第二次,叶令蔚毫不犹豫的换了叶绚的电话。 电话很久才接通,那引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叶令蔚有些不适地皱眉。 “做什么?”叶绚的语气很平,也心不在焉。 “哦,我做了坏事,老师要请家长。”叶令蔚猜到叶绚可能是在赛车,赛车对叶绚而言有多重要,叶令蔚不认为叶绚会抛下赛车过来。 “为什么请家长?” “早恋。” “怎么被知道的?” “他咬我......” 叶绚说话似乎在咬牙切齿了,“咬了哪里?” “脸。”叶令蔚有些烦了,“算了,你继续赛车吧,不用你过来,我给叶源打电话。” 他说完,直接挂断。 正准备打给叶源,叶绚的电话就过来了,响了几下,叶令蔚慢悠悠的接通,“喂,二哥......” “等着,我马上过来。”随着话音落地,听筒里传出来急刹车的声音,轮胎在地面摩擦,黑蓝色车身大跌主持人和所有观众眼镜地从打方向盘转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下山的岔路口。 而距离终点,已经只剩五公里。 第68章 玫瑰与枪 意外 这种叶赛,说有规则则全是条条框框,说没有规则也是一点都没有。 只剩五公里了,叶绚中途退出,后面却一直没有车影。 偌大的屏幕里,十几辆赛车窜出去以后,以严柏他们几个为线,前后都打得不可开交,这种比赛参赛选手都下得了狠手,除了叶绚一人冲出去,其后的,全军覆没。 竟然连个第一都没人拿到,十几辆赛车纷纷刹停在赛道中间,黑烟直冒,有的车头都撞烂了。 “砰” 那辆白色的赛车的车门被一脚踹掉,严柏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站在原地听着赛道旁边音箱里主持人的声音,在听到明明稳拿第一的三号车手居然在比赛结束之前打盘下山,实属罕见。 严柏愣住,良久,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 “叶绚,你他妈是不是傻逼?你他妈有什么事情连五公里都等不得?” 叶绚沉默了很久,“抱歉。” “行,抱歉,我挂了。”严柏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叶绚的车速慢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冲动了,最后五公里,半分钟不到而已,但他偏偏就跟鬼上身了似的,慌了手脚,一打方向盘就下了山。 到了学校,他一下车,就被学校里的学生行注目礼,他还是一身冷酷的服装,跟一群穿校服的娃子格格不入,叶绚大步上了楼梯,找到方可蒙的办公室。 叶令蔚还端着水杯,呆愣地望向叶绚,“二哥?” 方可蒙没想到叶令蔚的二哥竟然这么,这么地与众不同,看起来浪荡不羁,他喘着粗气,“老师,我来迟了吗?” “没......没有。” 本来方可蒙也就是打算走个流程,他不可能真的狠狠惩罚叶令蔚和费澜这两人,简单的和叶绚说清楚了事情原由,叶绚并没有呆很久,就可以离开了。 “老师,我去送送我二哥。” 叶令蔚把杯子放下,站起来就冲了出去,他几步跑下楼梯,看见叶绚坐在楼底下花坛抽烟,头盔放在一边。 “二哥。”叶令蔚过去叫了他一声,“你是不是在比赛?” 叶绚把烟灭了,怕熏着他,“怎么了?” 叶令蔚当着叶绚的面,拿出手机,都不用搜了看,上边直接弹出来今天申城的热闻,这样大的赛事,三号车手临近终点突然退出,还挖出来叶绚的身份,说是公子哥体验生活来了。 一时间,叶令蔚心里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快意,也有一点点,心疼。 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赛车对叶绚有多重要了,毕竟他曾经也是为了赛车抛弃过自己,那时候叶令蔚觉得自己很需要二哥,为什么自己还不如赛车重要。 但现在这些他都不太需要了,却一个个挨着送上门来。 叶令蔚把新闻调出来,送到叶绚眼前,“二哥,你退出了?” 叶绚眼不见心不烦,把手机挥开,“我的事情你别管。” 叶令蔚看着叶绚一言不发,良久,叶绚有些无奈的看向叶令蔚,说道,“你不要露出这副表情,退了比赛我不可惜,我应该的,我退了我心里好受。” “二哥欠你的,二哥以前不也把你丢下好多次吗?”叶绚慢吞吞说,要是他挂了电话,还坚持比完赛,即使什么都没什么影响,叶绚依旧会觉得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还是把比赛放在了叶令蔚之前。 “我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叶令蔚想了一会儿,“草莓,要大的。” “好。” - “叶令蔚,你二哥也好帅,我看见了,他那辆车,好帅!”高临浩见叶令蔚和费澜一前一后的回来,捧着脸说道,“不过我刚才看见新闻了,你二哥退了比赛,他是因为你过来的?” 叶令蔚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我没逼他。” 叶令蔚这傲慢的样儿,在高临浩眼里属实是有些白眼狼了。 不过他却又觉得,事出有因,叶令蔚从不是那种不知恩的人。 “澜哥在写什么?” “检讨。”叶令蔚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找出来,“他要念的。” “你不念了?”费澜睨了一眼叶令蔚。 “澜哥要念检讨?”高临浩把自己惊讶掉的下巴推了回去,“我还没见澜哥念过检讨呢。” 费澜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成绩也好,别说念检讨了,老师对他一句大小声都没有过,就算到了初中暗地里尽干些混账事,也从没被抓到过,再即使有人被逮住了,他们也都纷纷藏着费澜。 结果到了现在,竟然因为早恋栽了? 高临浩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费澜瞥见,捡起一本书就扔了过去。 “......” 两人早恋并没有引起很大的风波,毕竟就算他俩不谈,也轮不到别人,这金果子没人敢摘。 而七班的韦扬已经将那个帖子从头到尾看了十遍不止,特别是里边偷拍的叶令蔚和费澜两人的照片,他是看了又看,看得满身火气,满脸通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啪” 韦扬被突然扔过来的作业本吓了一大跳,看向学委,学委有些不好意思,但理直气壮,“自己捡起来,难道还要我送到你手上?” 最近这段时间,班里人对韦扬都是这个态度,因为成绩的骤然下降,又因为张娴的带头煽动,韦扬面无表情的把掉在地上的作业本捡起来,狠狠瞪着刚才扔自己作业本的学委。 捡起来后,韦扬把作业本撕了,然后揉成一团砸在地上,直接站起来朝学委走过去。 女生还抱著作业在发,她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转身间,看见韦扬朝自己伸出手,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韦扬一把揪住马尾摔在地上,拉扯间拽翻了附近的几张桌子。 “啊,救命!韦扬你疯了?”头皮仿佛要被韦扬大力地撕扯下来,女生被按到在地后,双手去掐韦扬,掐破了他手上的皮肉,但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韦扬开始狂扇女生的耳光,边扇嘴里边说,“我叫你们欺负人!我叫你们欺负人!” 男女生在力气上天生有悬殊,女生的双颊很快红肿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利索了。 “卧槽你们还看着做什么,拉开他!” “去叫老师!” “韦扬你他妈疯了?你要被开除!” 下定决定要搞死他们的韦扬,发起疯来的力气要好几个男生才能制住,韦扬被拖着站起来,还不忘狠狠踹了学委一脚。 这一脚不知道用上了多大的力气,学委捂着肚子,闷哼一声,蜷缩在地面,浑身发着抖,头发散乱,两边脸又红又肿,再也看不出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韦扬看着这样的学委,心里升腾起无限的快意。 班里一片狼藉,他们跟押解犯人一样将韦扬从教室里拖出来,韦扬一路上一言不发,看似像是放弃了反抗。 路过一班的教室,他却突然发起疯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两只手一齐甩开拖住自己的几个男生从,从一班的教室后门冲进去。 他一路带翻了好几个人的桌椅板凳,直直地朝着后边趴着在睡觉的那个男生跑过去。 就要碰到了。 高临浩在跟楚然吹牛打屁,余光瞥见韦扬跟一条疯狗一样冲过来,不是朝他们,是朝着叶令蔚。 日他。 高临浩心里一跳,在韦扬差点碰上去的时候站起来就挡在了叶令蔚的身后,狠狠得一掌推开韦扬,“你想做什么?” 韦扬却像是没有看见高临浩一般,还往前冲,高临浩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身叫了一声澜哥。 “澜哥,别他妈睡了,你对象要没了!”高临浩再高力气再大,也架不住一只疯狗发疯,四周都有人来拉拽,韦扬自己班上的人也进来了,还有其他班挤在窗口看热闹。 叶令蔚比费澜先醒来,一醒来看见的就是韦扬那双跟血染了的红眼珠子,吓了一跳,韦扬再撞过来,他弯腰拾起板凳就敲了过去。 高临浩,“......” 一直怕伤着韦扬的众人,“......” 叶令蔚只是下意识的,他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半晌,费澜醒了,伸手将叶令蔚手里的凳子取了下来,按着他坐下,韦扬被敲了一凳子,还在发疯。 只不过现在他说话了。 “叶令蔚,我帮你报仇了,我把他们都打了一顿,我踢烂之前发你作业本到处扔那个女的的子宫,踢烂她!” “以后都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我给你道歉,我知道错了!” 高临浩愣住,“艹了啊,这兄弟下手歹毒啊!” 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有感同身受,韦扬并不是帮了叶令蔚,他是压抑疯了,叶令蔚只是一个借口。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来的是张娴,她穿着湖绿色的连衣裙,头发挽在脑后,看起来的确温柔娴静,但从一路上都有人给她让路来看,实际上可能并不是这样的。 张娴的肚子已经显了怀,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韦扬却突然歪头笑了一下,望着张娴肚子,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突然,几乎是刹那间,韦扬挣脱桎梏,冲到张娴面前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张娴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防备,她也没想到韦扬敢对老师动手,猝不及防倒在地上,阵阵疼痛也席卷上来。 纯粹的湖绿色染上了嫣红色。 “老师流血了!老师流血了!”有人惊慌地喊。 第69章 玫瑰与枪 你更加喜欢谁? 被这个神展开惊到了的高临浩,咽了咽口水,他呆呆的看向费澜,“这,这算杀人了吧?” “那又怎样,他没成年,顶多被教育几句。”人群里不知道是谁愤愤不平地抱怨了一句。 在他们心里,张娴再不对,也是老师。 事关重大,很多人都被请去了教务处,这大概是教务处第一次站上这么多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主任头都大了,恨不得拿着喇叭叫他们安静。 留下了参与了的一批人,主任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刚开始有人来告诉我,我还以为我们这儿不是学校,是疯人院,你们在做什么?” 他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声呵斥,是给韦扬的。 韦扬坐在沙发上,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但他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害怕的表情,平静得有些可怕,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你跟老师有什么矛盾,你对老师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跟我们反映,你还想不想参加高考的?” “有什么用?” “什么?”主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有什么用,”韦扬慢吞吞问道,“之前叶令蔚不也被那贱人搞孤立吗?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最后还不是转班才能解决,哦,要不是碍着他大哥,估计他现在也不会太好。” “你们只看能力,不看人品,我不是被逼疯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韦扬阴恻恻的笑起来,“我他妈倒想看看,那贱人有没有命再回到学校。” 主任愣了很久,韦扬他是知道的,很优秀的学生,但现在面前这个人,宛如被鬼上了身,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怒不可遏,“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教务处里十几个人,都安静如鸡,叶令蔚和费澜还有高临浩在最后边,费澜站着,叶令蔚坐在门口的单人沙发上,高临浩蹲在地上,他们当然也听见了韦扬说的这些。 高临浩还有些赞同,“其实,韦扬话糙理不糙,凡事讲究个因果嘛,但他还是太激进了。” “这真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不过我听说人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下会产生心理问题。” “不过我觉得这也不稀奇,张娴那婆娘再这样下去,还会有第二个韦扬,第三个韦扬......” “以前我就听说过,张娴被毕业生打进了医院,那毕业生还是京大的呢,澜哥对吧?” “......”费澜睨了高临浩一眼,“你又知道?” 高临浩伸长了脖子往里看,看见主任的脸涨红如猪肝,忍不住咧开嘴笑了,“那可不,我还知道,你别看我们同学,我们班,隔壁班,其他班,左一句韦扬疯了右一句韦扬疯了,其实都觉得爽,张娴是自己造孽。” “叶令蔚,”高临浩突然叫了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男生一声,“你还记得去年,你们班那个割腕的女生吗?” 割腕的女生? 叶令蔚有些勉强的去想,想不起来。 高临浩见他这样也不像是记得的样子,“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我是在校门口奶茶店听店员说的,消息封了,但他们在学校里多半是有关系的,所以知道。” “那女生,好像挺脆弱,张娴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她掏出一把美工刀直接当着张娴面,唰的一下,眼睛都没眨就割下去了。” “要我说,张娴最好不要生孩子,不然,谁知道她做的这些事儿会不会报应到她的儿头上。” “高临浩。”叶令蔚叫他。 “嗯?”高临浩眨眨眼睛。 “你真的好八卦。” “你知道得好多。” “你要好好学习才行。” 高临浩扭过头,“看戏看戏。” 他们聊天的这一会儿,前边又开始闹了起来,有为韦扬打抱不平的,也有为张娴觉得委屈的,主任的头都炸了。 “行行行行了!”主任拍着桌子,“都滚滚滚,韦扬留下,其他人都给我滚回教室。” “还有,这事儿不能拿出去到处说......” “主任那教室里那么多人,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现在全校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张老师自作孽不可活!” 办公室里静谧了一阵子,随后主任的咆哮声震破天花顶,“都给我滚!” - 从办公室里出来,绕半圈操场回教室,途径校门口,叶令蔚被叫住。 有点眼熟的一个青年,他额头上盖着纱布,脖子上也有,叶令蔚脚步顿住,他想起来,这好像是二哥的朋友。 转身对着费澜,“你跟高临浩先回去吧,那个好像是我哥的朋友。” 费澜点点头,看向高临浩,“你先回去,我等他。” 高临浩看着这两人,觉得浑身一股电流淌过,隐隐开始发起光来。 校门虽说是大铁门,但门卫好说话,把门开了让这两人说话。 严柏看着眼前的男生,比上次看漂亮多了,听叶绚说他做了手术,身体在慢慢好起来,难怪叶绚把人当个宝一样。 可严柏不希望叶绚因为叶令蔚连赛车都放弃了。 “你,”严柏停顿了一下,皱眉问道,“你知道叶绚因为你放弃了比赛吗?” 一听,就有些质问的意思在里面。 找茬来的? 叶令蔚松下肩膀,“知道。” “你也知道赛车对叶绚来说有多重要,你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你什么意思?”严柏冷冷的问。 叶令蔚看了严柏一会儿,他倒没有看出来,有着小虎牙顶着稚嫩非常一张脸的青年,会这么护着叶绚。 “我不知道他在比赛,也没有逼他放弃比赛,”叶令蔚解释得也漫不经心,“他自愿的。” 如果不加后边这一句,严柏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不要仗着叶绚宠着你你就......” “你喜欢他?” “......” 空气凝固,凝成一块一块往下砸,把严柏整个砸懵了。 “你,你怎么知道?”说完严柏自己又愣住了。 十分钟后,旁边的花坛上,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变得有一种诡异的和谐,叶令蔚跟严柏两个人坐在花坛上,安静地坐了有一会儿。 “我二哥知道吗?”叶令蔚说道。 严柏摇头,“不知道,他不喜欢男的,车里都是女模海报。” 叶令蔚唔了一声,“你看起来挺喜欢他的。” 严柏耳朵尖一红,“所以他放弃比赛,我才这么生气,你看我头上的伤,我为他开路,他他妈的放弃比赛!” “你知道这场比赛有多重要吗?” “不知道。” 严柏,“......” “反正,我跟他闹翻了,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叶绚很喜欢赛车,你能不能,别让他再放弃了。”严柏现在是知道叶令蔚在叶绚心里的地位了,因为知道叶绚有多喜欢赛车,现在见叶绚能为了叶令蔚放弃了赛车,孰轻孰重很显然。 叶令蔚看着侧面走过来的任,笑了笑,看严柏垂头丧气的低着头,轻声问,“你生他气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没意思,在他心里,你第一,赛车第二,前边还有很多三四五六七,我懒得陪他玩儿了,我要回去继承家产。”严柏没什么城府,被叶令蔚一句一句全部都给套了出来。 “那他要是让你回去,你回去吗?” “不回。” “啊,你舍得?” “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这......”严柏终于看见了一旁的叶绚,叶绚手里拎着一盒半个拳头大的草莓,站在不远处,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见了。 严柏愣了半天,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叶绚走过来,神色不显,他把草莓丢给叶令蔚,才扭头对严柏说,“你是来找叶令蔚的茬的?” “你以为是他逼我放弃比赛?” “严柏,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 叶令蔚懒得看这俩人拉拉扯扯,拎着草莓就走,在外边呆了这么久,叶令蔚整张脸都失了血色,费澜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他围上,“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喜欢我二哥。” “是吗?”费澜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后也并没有感到惊讶,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两个字。 “叶令蔚。”费澜捏了捏叶令蔚的手指,语气有些怪怪的。 “嗯?”叶令蔚把脸往围巾里埋,费澜喜欢玩酒,身上总有股淡淡的就像,有时候是葡萄酒,有时候是威士忌,今天的味道,是青柠味儿的威士忌。 费澜看着男生睫毛颤悠悠,太长了,挠得人嗓子发干。 “我跟你哥,谁重要?”费澜低声问道。 “啊?”叶令蔚脚步顿住,他的手还被扣着,似乎没有想到费澜要问的竟然是这个,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好幼稚。”叶令蔚甩开费澜的手,嫌弃地皱皱鼻子。 “回来。”费澜扯住围巾一端,把人带了回来,拎到面前,神色晦暗。 叶令蔚仰脸看着费澜,想了想,“都喜欢。” 费澜知道他是故意的,笑了笑,不依不饶重复了一遍,“我问,我跟你哥,你更加喜欢哪一个?” “想好了再说。”费澜忍不住碰了碰叶令蔚的睫毛尖,软软的。 第70章 玫瑰与枪 罪有应得 “你。”叶令蔚特别识时务,并且主要识的是费澜的务。 “我希望你说不是,”费澜跟叶令蔚一起上楼,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想逼着你说。” 叶令蔚埋在围巾里的脸仰起来,“你喜欢这样的?” “喜欢你这样。” “费澜......别这样,”叶令蔚闷闷的说,“我怪害怕的。” “害怕?”费澜挑眉,“你不像是会害怕的人。” 在现在大多数人眼里,叶令蔚是不知道害怕的,也是不应该害怕的,叶令蔚做了手术,已经没有了先天性心脏病的顾虑,他有叶家罩着,费澜这个不着四六护短如狼的学神宠着,还有高临浩那一群闭着眼睛护着,这样的人,怎么会害怕? 害怕什么? “怕你不喜欢我了。”叶令蔚低声说,他瞥了一眼费澜,怕人不信,又小声加了一句,“真的。” 费澜笑了笑,“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叶令蔚反问他。 “怕你不喜欢我了。”费澜拿叶令蔚回答自己的话回答他。 “怎么说?”叶令蔚问道。 “叶娇娇,我看着像是什么都有了,我爸就我一个,我也没什么恼人的事儿,”费澜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别人家的事情,“我不缺什么,自然也没什么想要的,我小时候就希望你能平安长大,虽然那几年对你不闻不问,让你吃了很多苦......” 费澜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我并没有说你没有我就不行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是我在,你会少吃很多的苦。” “所以知道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我是有点失望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叶令蔚抬手推了一把,“其心可诛。” 费澜握住他的手吻了一下指尖,“之前说到哪里了,说到怕你不喜欢我,如果你在一件事情上孤注一掷,担惊受怕就是一定的。” “那你对我是孤注一掷?”叶令蔚双手揣在兜里,肩膀撞了费澜一下。 “不是,是飞蛾扑火。” “你是蛾子。” “叶娇娇,找打?” - 张娴在医院里。 她躲在被子里哭了一上午,她嘴里的男朋友也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女老师陪着她。 女老师大概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她拍拍被子,有些无奈的劝慰,“你呀,我以前还跟你说过,教学生不能那么教,因材施教嘛。” “然后你的班有几个男生自己组了个电子竞技站队去打比赛?”说起教育的问题,各人有各人的一套,张娴那几年是觉得自己行为有点不太好,但学生本来就应该以成绩为主为主再为主。 女老师讪讪一笑,“打就打嘛,他们几个本来成绩也不好,也答应我比完赛回来好好学习考个本科。” “本科有什么用?在三中这样的学校,考个本科?你当班主任不觉得丢脸?”张娴激动得同这位老师争辩起来。 “哎这我就要好好跟你说说了,”女老师把凳子移得近了些,“我一贯信奉因材施教,你看我们班,虽然说成绩不是拔尖的,但哪次运动会不是我们班总分第一,我们班花团锦簇各有千秋,再说了,你怎么能把学生当成你赚脸面的工具,这一点,我跟方老师比较谈得来。” 她嘴里的方老师就是方可蒙。 张娴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她。 “我之前跟你说,那么严厉的对待学生,小心被反噬,不是所有学生都能受得了你那一套教育模式的,你班里出了好几回事你都不放在心上,结果这次,轮到你自己了吧?”女老师摊摊手,她没想到有没有戳到人家的痛处,她跟张娴老师现在是在理性探讨,不掺杂个人情感的那种。 “但他们不学习,不学习还来学校做什么?” “学做人啊,”女老师慢吞吞说道,“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学习的料,先做人再成才,只要他们以后成为一个品行端正,有担当的人,我这老师啊,就没白当。” “如果教出一个高学历犯罪分子,我估计会怄得饭都吃不下,张老师啊,你忘了教育的本质。”女老师说着又拍了拍被子。 “你看,绕这么大一圈,你自己吃这么大的苦头,那个孩子未成年,我听校长说,少管所都不用进,记了一个留校察看,”女老师给张娴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不过你不用担心,韦扬转去方老师的班上了,学校这么大,你以后见着他绕路走。” “我难道还要怕他?”张娴气得不行。 “能怎么办?开除他?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学校不会开除他的,”女老师偷偷的看了张娴一眼,“况且,韦扬是个好苗子,张老师你不是最喜欢成绩好的吗?” 张娴,“......” “不说这个了,张老师,你男朋友呢?你俩孩子没了他都不过来看你一眼的?”女老师冲张娴眨眨眼睛,转而又变得气愤,“他这要是不来,那还真不是个东西,回去你就跟他分手,渣男!” 张娴没敢回答这个问题,赵麟其实早就来了,但这个女老师不走,他不敢进来。 学校之间经常进行各种交流,老师之间都有那么点儿交情,或者至少面熟,张娴看着眼前这个女老师,虽说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儿,但是跟学生关系颇好,好到经常在开会交流被点起来分享处理师生关系的技巧。 她肯定认识赵麟。 为了让她快点走,张娴表现得很累,总算把人给送走了。 赵麟终于得以进来,见着心上人,张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两人抱住之际,那位女老师推门进来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女老师一眼就认出了赵麟,“赵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 良久,张娴找到自己的声音,“李老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欲正他人,先正自身其身正,不令而从!”女老师的脸气得发红,仰天长叹,“为人师表啊为人师表!”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校长,也就是你的老师,我要问问,他教了张老师什么?张老师竟做出这种败坏品德的事情!我因与你同行而感到耻辱!” 女老师摔门离开,张娴面如土色,她推了推赵麟,“快去拦住她,她是个死脑筋,你不拉住她,她一定要告诉学校的!” 但不用女老师去报告,学校里在下午的时候,这事儿就已经传了个遍,还附带照片,版主的帖子删都删不过来。 张娴毕竟是一个在市里都有名字的老师,年纪不大,带出来的学生成绩都堪称优秀,年年评优都有她,结果做了这样的事情,众人先是不信,直到看见了照片,照片里张娴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 [我很无语。] [我也很无语。] [这个,无语。] [张老师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干什么要去当小三?这照片p的吧?] [她给我们班上过语文课,我现在怪恶心的。] [原配快来拜谢韦扬同学啊!] [那也不能这么说,韦扬动粗就是不对的,只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老师本该为人师表,以身作则,算了我无话可说。] [别说了,再说号就没了。] [......] 现在是下课时间,阳台上热热闹闹的站满了人晒太阳,高临浩眯着眼睛晒了一会儿,然后朝费澜挑了挑眉,“澜哥,我做得还行吧?” 费澜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敬从一旁踹了高临浩一脚,“你别得意,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高临浩撇嘴,“我知道,你别学我。” 他说着将手举起来,“坏事我来做就好了,你当翩翩君子就行。” 李敬一直以来都是脾气最好的,现在竟然难得有了点生气的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 高临浩哼了一声,没说话。 费澜望着这两人,笑了,“吵什么?” “这点破事值得吵?”费澜笑容慢慢地敛起来,显得有些冷,“赵老师爱人在一周之前就知道了,去校长办公室谈没有得到一个结果,我算着......” 费澜看了李敬一眼,微微挑眉,“这两天他爱人也应该快要来了,咱们,先预热一下而已。” 陈丰宝赶紧缓和气氛,“李敬就是屁话多,嫌这嫌那,张娴那不是活该吗?” 高临浩,“就是就是。” “你可他妈的闭嘴吧!”陈丰宝踹了他一脚。 高临浩闭了嘴,李敬也没说话,陈丰宝装作看过路的漂亮女孩子,这是高临浩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看法,高临浩没想那么多,张娴罪有应得,说隐私,张娴强逼女生承认自己早恋犯贱的时候怎么不说隐私不谈品德,高临浩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他自己遭受过校园暴力,就见不得别人遭受。 现在路见不平,还被好友嫌弃,高临浩趁着李敬没注意,跑过去捶了李敬一拳,“我跟你,道不同不相为谋,编你妈的书去吧。” 李敬,“......” 费澜好笑的看着高临浩,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乖,一边呆着去,别闹。” 高临浩没被费澜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说过话,一下子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而在教室一直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的叶令蔚看着这一幕,眼睛慢慢地眯了起来。 第71章 玫瑰与枪 韦扬 高临浩很好哄,进来乐呵呵笑眯眯,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丢到叶令蔚桌子上,“之前顺手买的,给你。” 叶令蔚冷笑一声,捡起一颗糖,剥了塞进嘴里,咕哝道,“你跟费澜认识多久了?” “好几年了吧,”高临浩靠在窗户上,翘着二郎腿,“初一就一起玩儿了,到现在,第六年了吧。” “你俩感情看起来很好。”叶令蔚看着高临浩,慢悠悠说道。 “那可不,我跟澜哥,我跟他可是.......”高临浩话说到一半,才觉察出这话题开始不对劲起来,他一下子弹起来,跟屁股被火烧了似的,看见叶令蔚挑眉看着自己,俨然是要兴师问罪了啊,“叶令蔚你想什么呢?我跟澜哥......不敢不敢,我不配。” 就澜哥那一个好看的要求他就达不到,他只能算是十分帅气。 叶令蔚,“嘁。” “你就是太闲了,闲着找事儿。”高临浩说道,“澜哥就是太惯着你了。” “不过说起来,运动会就在下周......” “你那五千米推掉没有?” 高临浩,“......” 完全不可能推掉,体委不要脸不要命,愣是凭着那厚脸皮把报名表上的每一个项目都填满了,在报名表拿到手里之前,他就已经给班里各位分好了工,谁适合什么项目他心里都有盘算,一拿到报名表他就挨个去缠人。 一班团结,关系都不错,所以他还没有挨过打。 高临浩烦死了,每年他的项目都是最苦最累的,他跟澜哥,简直是扛下来艰苦项目的半边天,不过自己去是真的凑人数,澜哥每次都能拿第一。 反正跑五千米的,都是被逼报名,把这个当个任务,高临浩以前还端着糖水跟其他班在队伍尾巴边走边唠嗑。 “听说体委让你到时候坐台?”高临浩兴致勃勃。 “你能不能用个正常点儿的说法?”叶令蔚皱眉。 三中运动会会请家长来参加,每个班有自己的棚子,棚子里两张桌子,因为到时候会拍照留念,各班级在运动会的风采会在论坛有一个官方的评比,前三有奖金。 学生看风采,也看脸,每个人两张票,不能重复投一个班级,除了投自己的班,他们一般都最喜欢把票投给照片好看的班级。 所以,颜值上不太行的班,有亿点点吃亏。 不过反正是娱乐,学校在这方面也就不把规矩定得太死板,又不是做试卷,学生一年也就闹这么一回。 “还有小橙子跟你一起,你俩一起坐。” “......” “不过澜哥到时候肯定不开心,你跟小橙子入镜,拍情侣照似的,也就体委搞得出来。”高临浩嘴里啧啧有声, “你是不是没事儿干?你整天的乐趣就是看我跟费澜吃醋?”叶令蔚看向高临浩桌子上的两个作业本,“你单词抄完了?我记得加起来有一千多遍。” “你下周一,运动会开幕式,念检讨。”高临浩一点不让。 “你黑。” “你比我矮。” “你丑。” “你比我矮。” “你单身。” 高临浩一顿,随即撸起袖子,“趁澜哥刚才不在,咱俩来打一架。” 他还没做什么呢,楚然就拖住他,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让叶令蔚跟你抱着打?你不是欺负人吗?” 高临浩推开他,“一视同仁啊楚然同学,你书白读了。” 他扭过头,就看见费澜进来了,费澜在阳台听完了全程,他走进来,解开袖扣,朝高临浩挑了挑眉,“高临浩,咱俩练练?” 高临浩,“......”我刚才肯定是吃饱了没事儿干。 - 张娴的事情在学校里发酵了不过两天,只要本人不出面,风波总会平息,但张娴在这件事情上始终没有发过声,第三天,公告栏就贴了公示,还有校长的道歉。 张娴被辞退了,七班换了新的班主任,而闹事的韦扬,留校观察,并且,转到了一班,转到一班,众人所说不像以前七班那样孤立排挤他,但说话时也都小心翼翼,生怕激怒他被暴打。 七班被韦扬打的那个女生在住院,脸都被扇破了。 韦扬虽然形单影只,但他看起来好像很自在开心,一点都没意识到他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事。 叶令蔚在盥洗台洗了一盒草莓,他最近天天恨不得泡在草莓罐子里,高临浩帮他洗草莓都洗烦了,费澜在冬眠,叶令蔚落了单。 “对不起。”有些沙哑的男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以前对你也做过很过分的事情,我很抱歉。” 叶令蔚垂着眼,专心致志的把草莓洗了放到了盒子里,“我不想跟你说话。” “你别生气,我......”韦扬脸上闪过慌乱的神色。 “你在想什么?”叶令蔚转身,冬天的洗手间里人并不多,大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从教室里出来的,叶令蔚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不配。” “叶令蔚,我只是想跟你道歉。” “好好说话,别过来,”叶令蔚不喜欢不熟的人靠近自己,他嫌弃的神色立马显露出来,“你道歉,你希望我说什么?你无不无聊?我跟你不熟。” 叶令蔚说完转身想离开,他却被韦扬一把拖回来,对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十分用力,叶令蔚登时头皮发麻,转身就将手里的草莓朝他脸上砸,“说了让你他妈别碰我!” 韦扬被砸得偏过头,看着地上一地草莓,呐呐道,“你......你怎么还开始说脏话了呢?” 叶令蔚,“......” 退后两步,叶令蔚神情冷漠,“我最后警告你,你现在还能在教室里坐着,是因为张娴她理亏,你再靠近我一步,我不会对你客气。” 韦扬低着头,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叶令蔚看着就觉得他好像又有些不对劲起来,转身就要走。 此刻,洗手间已经没有人了。 但就一只脚踏出了门口,叶令蔚被揽住脖子拖了回来,洗手间的门“砰”的一声被用力关上,正要进来洗手间的隔壁班一个同学正好看见叶令蔚被神色阴鸷的韦扬拖进去的这一幕。 他吓呆了,反应过来后疯狂砸门,韦扬现在在学校里名声十分差,都说他精神不稳定,虽然医院给出来的结果显示正常,但他之前打同学推老师众人都记得。 手都砸得发麻,门都没打开,他心脏狂跳,转身朝一班跑过去。 洗手间里。 叶令蔚被狠狠地摔在了门板上,他吃痛得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掐住脖子,韦扬没有用力,只是挟制住了自己。 韦扬的眼白布满红血丝,他现在的状态跟几天前的模样又重合了。 “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不原谅我?”韦扬用力推搡着叶令蔚的脖子,把他往门板上撞,嘴里大声嘶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啊?” 叶令蔚头被撞得发晕,他看着眼前的男生,沉下眉眼,毫不犹豫抬脚一脚踹在对方的腹部,这样的力道,迫使韦扬松手再怎么也够了。 但韦扬却像已经感知不到疼痛了,他只是退后两步,掐住叶令蔚脖子的手却更加用力,他站直后,将叶令蔚更加用力的往门板上撞。 体力的差距,再加上叶令蔚本身就还在恢复期,很快眼前就模糊一片了。 “韦扬......”叶令蔚嗓子被捏得太久,变得很沙哑,“我今天不死,你肯定就活不成了。” 韦扬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你为什么不原谅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你为什么不原谅我?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叶令蔚冷笑,韦扬只是想成为一个彻底的受害者,他在为自己曾经的施暴找借口,他要否认自己曾经也是一个施暴者。 叶令蔚的态度却好像更加激怒了韦扬,韦扬咆哮一声,捏起拳头就要挥向叶令蔚。 拳头近在咫尺,就听见旁边的玻璃窗户被砸碎,玻璃四溅,一个凳子飞进来,只听见韦扬哀嚎一声,接着板凳落在地上。 费澜先翻窗户进来的,他进来后韦扬并没有注意到,他眼里全是叶令蔚,扑上去就想重新控制住叶令蔚,叶令蔚这时候靠在门上,尽量放缓呼吸,他垂着眼,甚至有些耳鸣。 他有些茫然的看向费澜。 费澜捡起地上的凳子,正蹲在窗户上要跳下来的高临浩眼睛瞪大,“澜哥,不能这么打!” 费澜置若罔闻,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直接砸在了韦扬的背上,韦扬应声倒地,发出呻吟,费澜扔掉凳子,砸在地上,之前完好的凳子立马散了架。 高临浩还蹲在窗户上,他转了个身,看着走廊里想要挤进来看热闹的人,“看看看,看什么看?不用上课了?那些个拿手机拍的,看我等会到你教室去捏死你!” 高临浩忧心忡忡的扭头看了一眼费澜。 费澜已经很少打架了,就是打架,也不会动真格的,就是他们跟澜哥关系好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澜哥动真格的是什么样子。 不过估计就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眉眼间都是阴冷的气息,说实话,高临浩觉得自己现在凑上前都会被连坐。 费澜居高临下的看着韦扬,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脖子脆弱柔软,韦扬的脸立马涨红,他用手指去扯费澜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声音。 费澜轻笑一声,甚至碾了两下,高临浩不忍的偏过头,幸好走廊里被陈丰宝他们粗暴地清了场,他蹲在窗户上,外边也看不见里边,不然,澜哥这样,他爸不得揍死他。 但费澜是有分寸的,他抬起脚,把人踹开,韦扬弓起背剧烈咳嗽起来,嘴巴里全是白色泡沫,甚至有了腥甜的味道。 “费澜。”叶令蔚靠在门上,叫了他一声。 费澜所有的冷意在听见叶令蔚的声音的时候消失殆尽,费澜走到叶令蔚面前,俯身抬手摸了摸叶令蔚被掐得发红的脖子,取下自己的围巾给叶令蔚戴上了,才轻声道,“草莓没有了,我再去给你买。” 在浑身戾气的差点把人踩断气之后,还能这么温柔的跟人说话的人,怕是也只有费澜做得到。 第72章 玫瑰与枪 处理 叶令蔚被送到了校医务室,老校医检查完了,坐在床边摇摇头,“这些孩子啊,一个个脑袋都是怎么长的?三中好歹是全市排第一的高中,怎么每年都会发生这种事儿?” 助手是个小年轻,在一旁收拾东西,答道,“学生压力大呗,很容易就崩溃了,所以老师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挺大的。”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这两年,出事最多的就是张老师的班上。” “张娴啊,太冒进了。” “书啊,不是她那么教的。” 叶令蔚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痕,尤为的刺眼扎目,老校医开了化瘀的药膏,啧啧两声,“韦扬这孩子啊,真是被张娴害了。” 叶令蔚被要求在医务室休息,费澜没跟着来,高临浩跑前跑后的倒水拿药,“澜哥肯定是搞韦扬去了,韦扬就是有病,怎么上次查却是正常的?” “正常的人,就不能做不正常的事了?”叶令蔚摸了摸脖子,淡淡道。 “卧槽,对啊!那他妈的就是在装疯啊!”高临浩恍然大悟,对啊,没人规定只有精神病才能举止行为不正常。 “高临浩,你有湿纸巾吗?”叶令蔚突然问道。 “没有,怎么了?” 叶令蔚解开脖子围着的纱布,手指覆了上去,“脏,我想擦一下。” “......”高临浩低说了一声事儿精,在叶令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跑了,“等着,我去给你买。” - 校长办公室里,韦扬在隔壁的小会议室,大的会议室里,现在坐了不少人。 除了校长和副校长,还有教导主任和教务主任,三年级的年级主任,一班的班主任方可蒙,以及叶令蔚的大哥二哥,还有丽姨,坐在末尾漫不经心玩着手机的,是费澜的父亲费锵。 “叶令蔚刚刚才做了手术不久,医生说他还在恢复期,我把孩子交到你们学校,你们就给我搞这种事儿?”丽姨拍着桌子,跟大多数家长一样怒不可遏,听到叶岑给自己打电话说叶令蔚在学校差点被人掐死,她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他刚做手术不久啊.....” “这也是个意外.....以后我们一定注意。”校长已经抬不起头,最近连着出事儿,而罪魁祸首却是他曾经最优秀的学生。 “李校长,”叶岑抬眼,“我不需要您的保证,我现在需要您说一下对韦扬的处理,我想听听。” “开除,那一定是开除,韦扬同学本身就已经是留校察看了,屡次犯下大错,这种学生我们学校一定不要了!”校长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下了这个决定,就算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叶家,他今天也会开除韦扬,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简直是个定时炸弹,今天打这个,明天打哪个。 “我希望,学校能专门给叶令蔚定一条校规,”叶岑用手指拨弄着面前的纸杯,语气平静,像是在话家常,“以后凡是动了叶令蔚的,一律开除。” 他这话一出,连叶绚都忍不住看了叶岑一样,“大哥,护过头了吧?” 校长也露出为难的神色,“叶总,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样的校规一出,很容易造成其他同学以后都不敢跟叶令蔚同学交往,这......” “叶三哪里会是故意寻衅滋事的人?”一直没有出声的费锵说话了,“我瞧着,挺乖。” 叶绚本来就是来凑数的,他听见了又靠到叶岑耳边,语气不屑,“他又知道?” 虽然叶费两家现在坐在一起,但两家之间因姜蕙而起的恩怨是还没有消失的,特别是叶绚,他进来一看见费锵,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 叶岑看着校长,“他不需要。” “什么?”校长一时没太懂叶岑的意思。 “叶令蔚不需要太多人跟他交往,校长您也清楚,想要与叶令蔚交好的,动机大多不太纯粹,”叶岑面无表情,“况且,就如费总所言,叶令蔚不是喜欢寻衅滋事的人,他一向乖巧。” 经常被气到心梗的叶绚,“......” “怎么,怎么能为一个人修改校规,这,这不合规矩......”校长依然在犹豫。 叶岑抬眼,“听说校长想要修建综合楼,培养艺术专业学生。” 会议室安静了许久。 最终,校长败下阵来,他咳嗽一声,“我会尽快办好。”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费锵笑了一声。 “......” 校长尴尬的都已经不知道往哪里看。 “好了,叶三的事儿说完了,”费锵直起身,“说说费澜的吧。” 校长茫然,“费澜?费澜同学帮助了叶令蔚同学,怎么了?” “我想让费澜出国,”费锵轻描淡写地说道,“希望校长和方老师今天帮我签下字。” “什么?”方可蒙不可置信,一下子站起来,带倒了椅子。 校长也没反应过来,“出国?今天就办手续?” “费澜知道这事儿吗?”方可蒙皱眉,他了解费澜,叶令蔚在三中,费澜肯定是哪儿都不会去的,更别提说出国。 出国,多半是费锵个人的决定。 方可蒙有点担心,费澜的性格同费锵如出一辙,费锵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绝不轻易改变,费澜更甚,这两人如果谈不拢,吃亏的多半是费澜,费锵毕竟是他老子。 “他不需要知道。”费锵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等会我的秘书会过来办手续。”费锵说完了自己的事情,起身便要走,压根不给方可蒙和校长说服他的机会。 “费总,还有半年就高考了,现在出国不太合适啊......” “是啊是啊,要是出去了无法适应,得不偿失啊,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丽姨也是知道费锵的,她虽然不喜欢费锵,但费澜这孩子她是知道的,小时候也见过,况且叶令蔚同自己打电话三句话不离费澜,就知道这两人关系号。 她不免也跟着担心,“费总,也得要孩子愿意啊。” 丽姨比费锵年纪大,他停下脚步,回答道,“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明明在同一个学校,三番两次的看不住人,三番两次的让叶三受伤,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好好历练历练。 校长和方可蒙愁死了,校长留下继续应酬叶家人,方可蒙椅子都来不及扶起来就追了出去,“费总,不行啊,不能出国的,这会害了费澜的.....” 他们忘记了,费澜就在外边的小会议室。 费澜有些不解的看着费锵,“出国?” 方可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站在费锵旁边,知道这时候不宜在插嘴了,现在,是费澜和费锵谈判的时间了。 “我不会出国的。”费澜淡淡道。 费澜的话说完,费锵走到他面前,慢条斯理的挽起衣袖,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耳光就甩在了费澜的脸上。 方可蒙大惊,上前拉开费澜,挡在他身前,“费总,有什么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 费澜舌尖顶了下腮帮子,走到费锵面前,他有点耳鸣,缓了一下。 “您随心所欲我不管,”费澜声音低哑,“我没什么本事,您还是我的父亲,但您别玩到我头上。” 方可蒙听着这狂悖之言,呵斥道,“费澜你跟你爸怎么说话呢?” 费锵完全没有因为费澜的顶撞而感到生气,他推开现在在他眼里只能称之为稚子的费澜,丢下一句,“好好跟朋友告个别,过两天我让人送你出国。” 费澜追出去,“父亲。” 费锵顿住,“你很少这么叫我,但是很可惜,我并不会改变主意。” 方可蒙知道了,这事情,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73章 玫瑰与枪 运动会 门口站着的陈丰宝和李敬呆若木鸡,办公室里的人慢慢都出来了,费澜让到一边,方可蒙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以前当过费澜的家教老师,他十分清楚这对父子的脾气。 费澜要是这么容易就听从了,也就不是费锵的儿子了,而费锵的决定如果能这么轻易地改变,他也不是费锵了。 估计还有的闹。 见老师们都走了,陈丰宝跟李敬立马凑上前去。 “澜哥,我没听错吧?你爸疯了?他们成年人都这么任性的?”陈丰宝还不知道费锵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他跟李敬都还以为费锵是因为费澜在学校里打架才决定让费澜出国的,“不至于吧,如果是因为澜哥打了韦扬那也太.....” 李敬皱着眉,“那现在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叶令蔚?”陈丰宝问。 “嗯,不然他后边知道了不会放过我的。”费澜带着笑意说道。 陈丰宝愣了一下说道,“我以为澜哥你不会说。” “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 主要是这事儿也遮掩不住,费澜半侧脸没肿,却泛着隐隐的青色,嘴角破了口子,一看就是挨了打的。但这是费澜,谁能把费澜打成这样,叶令蔚本来就聪明,他脑子里随便过一轮儿,就能猜到谁干的,只不过猜不准挨打的理由。 “你爸打的?” 陈丰宝和李敬对视一眼:神了啊!难怪一考就是六百分! 费澜取过柜子上的纱布,纱布上已经涂了药膏,他动作放得很轻,围上一圈,系上结,“嗯,他准备安排我出国。” “出国?”叶令蔚抬手按住费澜的手腕,他一眼就看见了费澜嘴角的伤,费澜本身就是极为冷淡的长相,破了点儿皮,至少让他看起来多了点儿人气,但很碍眼,非常碍眼。 “为什么?”叶令蔚不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 费澜拿开叶令蔚的手,站直身体看向后边竖着耳朵听的三人,“先出去。” “嗖”一下,三个人顿时就跑了。 “他暗恋你父亲,”费澜嘴角的笑看起来有些讽刺,“很多年了,你父亲生下来你大哥,他才死心答应联姻,可以说这么多年,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叶家的人。” “我没照顾好你,在他眼里就是天大的罪过,说是出国,其实是惩罚。” 叶令蔚眨了两下眼睛,过了好久他才消化了费澜的解释,他记起来书中看到的费澜母亲的日记,她在知道费锵有很喜欢的人的情况下依然选择跟费锵结婚,而费锵,给了一切他可以给艾舒的,但他唯独还念着自己父亲,后边就算自己父亲意外去世,他就索性帮大哥在叶家站稳,收拾了那些趁乱想要对叶家下手的人。 叶枫冕死了,他就接手了叶枫冕这个角色身份的义务,背地里护着叶家,明面上给了姜蕙想要的一切,所以即使是他自己的儿子没有做好,他也可以毫不留情面。 “我不需要。”叶令蔚轻声说。 “你不开心?”费澜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捏了捏叶令蔚的手腕。 叶令蔚摇头,“不是,我替你感到难过。” 他父亲自愿做的那些事别人管不住,但费澜是他儿子,也被拿来当工具,即使受益的是叶令蔚自己,他也丝毫不觉得开心。 看起来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的费澜,十分清楚自己在自己父亲眼里只是个工具,他该有多难过。 他面对自己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他不会想掐死自己么? “要不,我去跟你爸说,”叶令蔚从床上爬起来,眼睛发亮,“费澜,你让我保护你一次,好不好?” 外边走廊。 高临浩见陈丰宝和李敬两个黑着脸,自己手边上一边站一个,他好奇,“你俩这是什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澜哥踩的是你们脖子呢?” “......” “费澜他爹准备让澜哥出国。”李敬语气仿若一潭死水。 “出国?谁出国?澜哥出国?”高临浩愣住,“费澜他爹指不定是哪里有点毛病,你们确定没听错,这可就只有半年就要高考了!” 陈丰宝皱眉,“骗你做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那怎么办?” “澜哥自己肯定有办法的,回去跟他爸好好说呗,还能怎么办?” 他们都还只是高中生,反抗自己父母的方法除了离家出走和绝食就找不到别的,可是如果让他们联想一下澜哥闹离家出走和绝食.....那实在是无法想象出来。 谈判倒更加附和澜哥的性格。 - 晚上,费家,餐桌上。 桌子上摆着清淡可口的饭菜,还洗了几样水果摆在了叶令蔚面前,叶令蔚看着面前的几样水果,没有一样是自己不爱吃的,比以前的大哥二哥还要了解自己。 “费叔,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跟您说。” 费锵坐在首位,他听见叶令蔚有话要跟自己说,放下了刀叉,好整以暇,“你说。” 叶令蔚手里还拿着半颗草莓,他抬起眼,“我不想让费澜出国,我就想他在国内。” 费澜看了叶令蔚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 叶令蔚这脑子,是真的聪明。 他不跟费锵说费澜不愿意,也不说费澜不想,他说自己不愿意,自己不想,他现在知道费锵做那些都是为了什么,他自然就会把可以利用的都利用起来,包括他自己。 “可是,费澜现在不太中用啊......”费锵眼里露出长辈对晚辈的宽容与疼爱的神情,陈姨在旁边看着,再看看坐在一边的费澜,心口闷闷地发疼。 “那没关系,我喜欢跟他呆在一起,他无用有用,有什么关系?”叶令蔚漫不经心的说道。 “你想好了?”费锵慢悠悠问。 叶令蔚点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费澜会出国,他要是出国,我也去。” “不行,”费锵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国外不太平,不安全。” “那就让费澜留在国内吧。”叶令蔚给费澜递了一颗草莓,安慰般的朝他笑了笑。 国外不太平,国外不安全,叶令蔚不能去,但自己儿子可以随便不加考虑地就丢过去。 叶令蔚都替费澜感到生气又难过。 还有深深的无力感,这一切,都不应该由费澜来承受。 费锵自然是不会再拒绝叶令蔚,他用完了餐,站起来,话是朝着叶令蔚说的,“太晚了你今天就在家里住下吧,喜欢哪个房间住哪个房间。” “好,谢谢费叔。叶令蔚仰脸朝着费锵笑。 费锵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上楼去了。 他一走,叶令蔚就扭头看向费澜,“费澜,我要睡你的房间。” “嗯,那我今晚去客房。”反正叶令蔚说什么,费澜都不会有意见。 叶令蔚凑近费澜,“那我也要住客房。” 费澜抬眼,轻轻笑了一声,“你还想要什么?” 费澜以为叶令蔚会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要求来,结果他想了一下,问自己,“可不可以再洗一盘草莓?我要端上楼。” “我等会给你带上来,你先去洗澡,衣服在最右边的柜子,有新的,自己拿。”费澜慢吞吞的说道,他嘴角有伤,吃东西格外的慢。 “好。” 确定叶令蔚进房间了,陈姨才凑过去,她语气心疼,“你怎么没跟我说费总想让你出国?” 叶令蔚走了,费澜的神情就彻底没了温度,“他就是想想,叶令蔚不会让我出国的。” “你利用叶令蔚?” “没有,”费澜无奈,“这话要是让叶令蔚听见了,今晚我估计没法睡了。” “那你......”陈姨欲言又止。 “陈姨,父亲安排我做的事,我是无法拒绝的。”费澜笑容莫名,陈姨鼻子都酸了。 “但叶令蔚不一样,我在他那里,是不值钱的,可叶令蔚在他心里,是十个我都比不上的。”费澜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胡说!”陈姨低声呵斥,“不可能,就算,就算费总喜欢叶令蔚那孩子的父亲,也不可能真的把他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 “但事实就是这样啊。”费澜眼里的笑意令人看起来就觉得发冷,和难过。 “那你还跟他在一起?你自己不生气?你不恨?”陈姨想到今天餐桌上费锵对费澜和叶令蔚截然不同的态度和语气就心里不平衡。 “他是无辜的。”费澜说道。 “可他是叶枫冕的儿子!”陈姨激动。 “但他是我喜欢的人。”费澜轻声说。 “你,”陈姨咬咬牙,拍了费澜后脑勺一下,恨铁不成钢,“没出息。” “陈姨......”费澜笑着哄这位从小疼自己到大的阿姨。 “知道了别撒娇,我去洗草莓,你不是要给你喜欢的人带上去吗?”陈姨转身往厨房走,难怪回学校前还专门让家里司机跑出去买草莓,买大的红的,合着是给别人吃的。 “辛苦陈姨了。”费澜说道。 - 叶令蔚洗完了澡,盘腿坐在床上,玩会手机觉得无聊便打量着费澜的房间。 费澜的房间,很冷淡,深蓝的窗帘,漆黑的衣柜,被子里也是清冷的淡蓝色,蓝里透着冷漠的白,他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了,记忆相当于洗过一遍,他真的只是个画里的角色。 所有人,都是死去的自己未完成的画,在自己在教室心脏病发时那里截然而止,而剩下的篇幅,都由角色自己来走。 费澜推门进来,看见叶令蔚在发呆,走过去将草莓放到了柜子上,“在想什么?” “嗯?没什么。”叶令蔚翻身下床,从书包里翻出药膏和一卷纱布,“帮我上一下药。” “自己怎么不弄?”费澜接过他手里的药膏和纱布,让人坐在床沿,仰起脸,露出脖子,叶令蔚穿着宽大的t恤,房间里开了暖气,从这个角度可以一直往下看。 淤青一开始还没这么严重,现在看起来尤为可怖,青青紫紫的大半圈,像是往牛奶里泼了颜料进去,搅得一塌糊涂。 “我系的蝴蝶结没你系的好看。”叶令蔚眼里是头顶刺眼的水晶吊灯,盯久了,就跟一团发光的马赛克一样。 “晃什么?”费澜感觉到叶令蔚身体左摇右晃,皱眉道。 “不是,”叶令蔚为自己分辨,“这灯,看久了我头晕。” 最后的结系成蝴蝶结,白色纱布像拥有薄薄羽翼的蝴蝶,令叶令蔚的容貌看起来更加的瑰丽。 “好了。”费澜说。 叶令蔚舒了一口气,伸手就揽住了费澜的脖子,往人怀里钻,“费澜,我头晕。” 费澜把人拉开,“在娇气什么?” 叶令蔚不知道分寸,闹起来没有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学校里还能听费澜的话不做什么,一旦只有两个人了,就像快要融化的奶糖,恨不得化在费澜的手心。 冬天本身也是一个很适合黏黏糊糊的季节。 叶令蔚乖乖坐在床沿,他仰着脸盯着费澜看了半天,突然凑上去吻住了费澜的唇角,又很快退开,“我很心疼你。” “叶娇娇,”费澜垂眼好笑地看着坐在床上还一脸懵懂无知的男生,“你知道现在是在我家吗?” “知道。” “不仅如此,你还在我的房间里。” “在我的床上。”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费澜勾住叶令蔚的下巴,却只是吻住了叶令蔚的额头,最后慢慢往下含住叶令蔚的耳垂吮了吮,牙齿轻轻咬住耳垂那一团软肉在齿间碾了碾。 费澜慢慢推开,看着叶令蔚眼泛泪光,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经一咬叶娇娇。”费澜慢条斯理,一一个字一个字的评价道。 叶令蔚,“......” 叶令蔚没成年,费澜自然不会对人做什么,再说了,费澜希望等叶令蔚身体再好点儿,毕竟,那种事情很费精力,作为费澜的对象,更应该要身体好才对。 费澜洗完澡出来,叶令蔚就已经睡着了,柜子上的草莓没动,他应该是很困了,在学校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晚上还要跑到自己家里游说费锵。 掀开被子,费澜慢慢躺下,叶令蔚把毯子抱着,费澜伸手想要抽走他手里的毯子,还没碰到,叶令蔚就睁开了眼睛。 费澜,“......” 叶令蔚自己把毯子踹开,钻进费澜的怀里,拼命的往费澜身上爬,脸埋进费澜的颈窝里,“抱抱。” 费澜摸了摸叶令蔚柔软的头发,他知道,他是栽死在叶令蔚这个人身上了。 没人能拉他出来,他也不想出来。 第二天。 学校里。 “又不出了?澜哥他爸可真是朝令夕改任性至极啊!”高临浩靠在走廊阳台上吐槽。 “估计就是一时冲动吧,”陈丰宝说,“现在出国本来就不合适,再说,以澜哥的成绩,出不出国也没什么区别。” 叶令蔚从教室里出来,他从不缺零食,给他们一人递了一包薯片。 陈丰宝摇摇头,“这又是您不喜欢的口味吧?” 叶令蔚露出虚假的笑容,“你越来越聪明了!” 高临浩撕开薯片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因为叶令蔚的投喂,他都不害怕老妈的扣生活费警告了。 “韦扬被开除了,今天就没来学校,早自习的时候,他爸妈来收拾他的东西,他妈眼睛都是肿的,”高临浩不是心疼韦扬,他是同情韦扬的父母,“反正申城的高中,是不可能再接收他了。” “去县城里的高中,或者其他城市的,也是一样的,有实力,在哪里读书都是一样的。”陈丰宝说。 “实话,韦扬之前学习挺好的。”李敬也附和。 “下周一运动会,叶令蔚你准备好念检讨没有?”高临浩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 “对啊,明天开幕式家长也都会到,到时候,好他妈尴尬啊!”陈丰宝仰天长喊,“三中真的,什么活动都不好好办,就这运动会,敲锣打鼓全市都知道。” 三中的运动会在市里是有自己的特色的,喊着冬季更加能体现学生风采的口号,还专门让家长也来观摩运动会,一开始还有亲子运动会,后来因为家长好胜心太强,拖着自己孩子跑,甚至跟其他家长大打出手,就关了亲子运动会项目。 不过请家长来观摩,甚至家长可以写加油稿,可以随意进出学校,都是三中运动会的特色。 高临浩从未如此期待过运动会。 宝可梦这招太狠了啊。 运动会开幕式念检讨! 不过好像也无所谓,叶令蔚他大哥,还有他二哥,大概是叶令蔚主动跟他们说自己想早恋,他们都能套一麻袋人让叶令蔚自己选。 就是不知道费澜他爸,费澜他爸看起来好可怕。 - 高临浩的期待落空了一半,叶令蔚的大哥和二哥早早的就到了运动会,费澜他爸没来。 冬季的跑道泛着凉意,空气也都是冷冷的往衣服里钻,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操场锣鼓喧天,彩旗飘飘,啦啦队在这样的天气依旧穿得漂漂亮亮。 “看,篮球宝贝!”高临浩在观众席,摇着小彩旗,朝人吹口哨。 “沃日啊,好他妈丢脸!”陈丰宝弓着腰一路抱歉地跑到了后边一排,叶令蔚和费澜的旁边。 “你俩准备好没有?”陈丰宝问。 他看费澜和叶令蔚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看......篮球宝贝?! 叶令蔚牛逼啊,坐在澜哥旁边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叶令蔚把口袋里的纸掏出来,展开,“我们是念检讨,你说的我好像是学生代表一样。” “澜哥是啊,”陈丰宝说,“你不是主持人吗?你在想什么呢叶令蔚,你没睡醒?” 学生代表选成绩好的,主持人选长得外在条件优秀的,这两人,一人中了一个。 “知道知道,稿子我都背下来了。” 费澜打了个哈欠,“不需要,临场发挥就行了。” 陈丰宝,“......”你们就该被挂起来倒吊着抽。 叶令蔚是主持人,下边方可蒙朝他招手,他站起来,“我先下去了。” “加油。”陈丰宝说。 叶令蔚穿着校服,冬季的校服是黑色的长棉服,叶令蔚平时都是用来垫桌子上睡觉用的,今天身上这件连褶皱都没有的还是方可蒙在后勤处拿的新的。 他皮肤白,穿黑色就更加显得通透干净,方可蒙在他过来的时候,心里默默的感叹了一句:叶令蔚这样的学生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想吃什么饭喂什么饭。 “上去别紧张,检讨随便念念就得了,不要太直。”方可蒙嘱咐道。 叶令蔚,“......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是主持人你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底子抖干净,不好,你听我的,随便念念,校长不会说什么的,”方可蒙看了看四周,凑到叶令蔚耳边,“毕竟你大哥给我们学校又捐了一栋楼。” 叶令蔚,“......” 叶令蔚是主持人,他站上去的时候,叶绚就高高的昂起了头,听着旁边其他学生的家长嘴里的“这孩子长得真好,你看看你,像个窝瓜!”忍不住咧开嘴笑。 “......下面,请学生代表讲话。”叶令蔚说完,退到一边,自己带头鼓起掌来。 费澜上前,他现在看起来的状态很好,估计是洗了一把冷水脸,方可蒙背挺得倍儿直,这俩都是他的学生啊! 学生代表讲话结束,费澜台阶还没下完,就听见叶令蔚的声音。 “接下来是检讨阶段,请费澜同学上台做检讨。” 费澜,“......” 于是在全校师生和诸多家长的眼神下,他们刚刚才赞不绝口的帅比学生代表又走了上去。 方可蒙旁边的李老师,没忍住笑出声。 “......”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我很抱歉,我犯了严重的错误......以后,我将谨记,不会再在老师眼皮底下早恋,严格要求自己,谨言慎行。” 方可蒙,“......” 费澜的检讨结束,叶令蔚握住话筒,“下面请叶令蔚同学做检讨。” 叶令蔚顿了一下,垂下眼,露出羞愧的神情,“叶令蔚同学,就是我。” “我也很抱歉,我不应该......我下定决心,痛改前非,请各位同学监督我。” 高临浩听了凑到李敬耳边,“各位同学帮他打掩护还差不多......” 叶绚愣住,他望向叶岑,“怎么就做起检讨了?大哥你不是捐了综合楼吗?” 第74章 玫瑰与枪 不然还能有谁 捐了一栋楼是事实,叶令蔚做检讨也是事实。 校长坐在台上,眼睛都不敢往底下看,再多看,他的楼就怕是没了。 叶令蔚哈着气下来,篮球宝贝踩着节拍活力十足,操场最边上的空地是各班的棚子,红的红,绿的绿。 “你早恋被抓了?”叶绚过来问。 “不小心。”叶令蔚说,“你来了?大哥也来了?” “他给你们学校捐了一栋楼,他为什么不能来?”叶绚双手揣在兜里,顿了一会儿,又说,“我给你们班订了奶茶......等会他送到校门口,你让那个傻大个去取。” 叶令蔚一愣,“哪个傻大个?” 叶绚朝观众台上几排看过去,叶令蔚跟着他的视线,看见了高临浩。 “......” 称呼倒也贴切。 “我先走了,大哥估计也快走了,我们都还有事儿,不过他被校长拉着喝茶去了,”叶绚一口气说完,神情踌躇,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四处张望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又说,“棚子里这么冷?你过去做什么?” “坐台。” “坐台?”叶绚愣住,随即不可置信,“三中疯了?” “不是,”叶令蔚摇头,“就是坐在那里,到时候好看的票数多,会有奖金。” “奖金归谁?” “我们班?” 叶绚皱眉,“那不划算。” “二哥你好啰嗦。”叶令蔚也跟着皱眉,下半张脸捂在围巾里,他没有项目,可以穿得厚厚的,叶绚看着觉得还是有点少。 “行了行了,我走了,”叶绚摆手,“记得让傻大个拿奶茶,电话我填的你的,你周末还要去医院复查,别忘了。” “你跟严柏怎么样了?”叶令蔚突然问道。 “他走了,没怎么样。” 叶令蔚哑然,“他不是喜欢你吗?” 说起别人的事,叶绚就要冷淡很多,“喜欢我那是他的事,我都没觉得倒霉,你是我弟弟,你还担心别人?” “倒霉?” “我不喜欢他,”叶绚顿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你不知道,严柏是家里独子,我无所谓,我上有大哥下有你,他不行,不说这个,都是命。” 叶令蔚语气幽幽的,“二哥你肯定要后悔。” “我现在就挺后悔,”叶绚语气冷淡,“但没办法,我本来也没打算让他陪我一辈子玩赛车,迟早我要让他滚回家的。” 叶令蔚看着这样的叶绚心里有点复杂,父母在叶岑16岁时离开,该教的道理都教了,后又有叶祖闵带着,自己栽过跟头也长了教训,绝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而叶绚不是,三岁的时候父母离开,也没有叶祖闵教导,叶岑也没时间管他,等于说,这就是个野生的。 “二哥,你别做后悔的事情,”叶令蔚缩在围巾里闷声闷气的说,“严柏陪你玩这么多年赛车,你说赶人家走就赶人家走,也不问问严柏愿不愿意。” “要他同意做什么?”叶绚说,“你自己早恋都被抓了还好意思说我,我走了,不跟你说了。” 叶绚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 叶令蔚,“......” 棚子里现在已经坐了不少人,旁边立着一堆开水瓶还有白糖葡萄糖,体委为了让人留下,自己掏钱买了一个小太阳,拔了外边自助机的电源,牵了几十米的插座板连过来,不少人蹲在他们班棚子蹭小太阳。 “能不能不要蹭我们班的太阳,让你们班长掏钱去搞!” “你看你这就见外了不是,三中本是一家人,我们班没钱,我们班哪来的钱?” “对啊,你们一班今天一笔奖金明天一笔奖金,可怜可怜我们这种班费只有几百块的穷班,上回他们还在论坛里把每个班都拟人化,你们一班可是总裁,我们班是天桥底下讨饭的。” “......” “谁让年级第一在我们班呢?谁让叶令蔚在我们班呢?他大哥是我们的投资商哈哈哈哈。” “你们班投资商的弟弟来了。” 体委麻溜的窜起啦,让了一凳子,“少爷请坐。” 高临浩跟陈丰宝还有李敬头顶头打游戏,见叶令蔚来了,招呼他一起玩儿,叶令蔚摇头,“我不会。” “很简单的,你就一直点技能就可以了,”高临浩撞了撞叶令蔚肩膀,用眼皮子夹他,“你这么聪明,只要跟我们玩一遍,保管就会。” “那我试试。” “带我们一起啊,咱们再找几个人,十个人一起,我们pk。” “行啊,来来来!” 高临浩跟叶令蔚加了好友,共享英雄,五分钟后。 “我想选李白,这个比较帅。” 高临浩探过头,“李白这个英雄不太好操控,你要不选个简单点的,鲁班后裔什么的。” “阿珂呢?” “这个也不太好搞。” “孙悟空吧,这个经典。” 高临浩再次皱眉,“这......” 叶令蔚不急不慌地继续往下翻,翻到了澜,眼睛一亮,“就这个,我男朋友也是这个澜。” 众人,“......” 十分钟后。 “你如果去对面,看见人你要是打不过就跑,没血了就回城。” “你不要站在塔下不动,塔会攻击你的。” “对面的人有意思没意思,你们五个追着澜打什么意思?打不过我们欺负叶令蔚?” 最后,已经玩成了众人一齐给叶令蔚放水,叶令蔚可以一路推对面的塔,站在人水晶旁边点技能,他们视而不见。 “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打澜。”高临浩告状。 费澜看了一眼推塔推得还不知道自己旁边来了人的叶令蔚,“......” 他蹲下来,伸手在小太阳上烤了烤,碰了碰叶令蔚的手指,还好,烤得暖烘烘的,大家都照顾着他身体,不跟他抢小太阳。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主席台上选加油稿吗?”叶令蔚手被碰了一下才知道费澜来了,他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捣鼓游戏。 “太冷了。过来看看你。”费澜视线落在叶令蔚侧脸上,他脸也被小太阳照着,脸部线条被暖色的光勾勒得十分柔和。 “那你什么时候又过去?” “噗嗤。”高临浩笑出了一个鼻涕泡。 费澜,“......” - 小橙子是篮球宝贝,因为时不时地需要露个面,她里边还穿着小裙子,过来的时候裹上了羽绒服,看着像个圆滚滚的企鹅,叶令蔚正好打完了一把游戏,见小橙子过来把小太阳推了过去,小橙子牙齿都在打架。 “费澜来过?”叶令蔚后知后觉。 高临浩,“你完了,澜哥走的时候哼了一声。” “那不是哼,那是冷笑。”陈丰宝纠正。 “那不是冷笑,那是似笑非笑。”李敬继续纠正。 “知道,我到时候去看看他,”叶令蔚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接了后看向高临浩,“我二哥给我们班买了奶茶,我一个人拿不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高临浩愣住,“给我们班?” “我们班?” “我们班?” “我们班?” 围着小太阳的一堆人眼睛都亮了起来,“我们班?” 叶令蔚点头,“已经到了,就在校门口。” 体委站起来,掸了掸裤子上没有的灰,“那怎么好意思辛苦小少爷?拿奶茶这种粗活,我特别适合!” 高临浩挤开他,“我去。” “你们真是,都是学霸,让我来,不过先说好,我要喝两杯。” “......” 奶茶被一堆人抱来,几个大纸箱子装着,叶令蔚和费澜的是单独用的打包袋,高临浩取出来把叶令蔚的递给他,又飞快地跑去给费澜送。 “还是热的。” “叶二哥哥真是太好了!” 费澜手里的是一杯芋泥奶茶,他冬天犯困,坐桌子后边,围巾从后裹到前,只露出一双眼睛,椅子是校长办公室里搬来的,铺着厚厚的垫子,费澜懒洋洋的窝在里边,打着哈欠。 “费澜,你看这篇加油稿行吗?”坐在旁边的高二学弟拿了一张加油稿递给费澜。 费澜扫了一眼,“非常好。” 手都还踹在兜里。 陈若星,“......” 费澜哈欠打个不停,陈若星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最终收回了,他估计是感冒了,有点鼻塞,吸了吸鼻子,语气有些委屈,“学长看都没看......” 费澜又看了一眼那纸条,“很好,不错。” 更敷衍了。 本来费澜坐在这儿就是方可蒙弄来的,也真没指望着他能做什么,主要是坐在这儿,有五百块奖金。 陈若星见四周人都各忙着各的,他咬了咬牙,低声问道,“学长,我上次给你表白,你拒绝了,你跟我说你不想谈恋爱,但你今天做检讨,你,你......” 费澜终于睁开了眼睛,终于愿意正视陈若星,“众所周知,不想谈恋爱是拒绝表白的最好用的理由。” 陈若星,“......” 很是尴尬的低下头,良久,陈若星再次鼓起勇气,“你早恋的对象,是叶令蔚,对不对,我在论坛里看见过你们的照片。” 费澜淡淡道,“不然还有谁?” 不是叶令蔚,还能是谁? “对啊,不然还有谁?”突然的一个声音出现在耳边,陈若星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身后,一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望着自己,很快,对方就与自己拉开了距离。 叶令蔚非常自然的把手往费澜的脖子里塞,“冷......” 他刚从棚子里过来,手还是热的,但温度比起体温还是要低,费澜望向他,“不想活了?” 第75章 玫瑰与枪 我是你们的妈! 陈若星咬着下唇,看着叶令蔚的眼神全是责备,“你这样他会冷的。” 叶令蔚看了一眼陈若星,他哦了一声,随即想要把手从费澜的衣服里抽出来,但却被费澜按住了,费澜看向陈若星,笑了笑,“不这样他会冷。” 陈若星,“......” 心里实在是难受,陈若星不再出声了,闷着头筛选加油稿。 叶令蔚也没那么冷,他穿得多,捂了一会儿就拔出了手,蹲在桌子边,下巴磕在桌沿上,抬眼望着昏昏欲睡的费澜,“高临浩说你生气了。” 费澜眼睛都懒得睁开,“他告诉你的?” 叶令蔚继续看着。 “太闲了。”费澜说道。 “那你是不是生气了?”叶令蔚眼巴巴的追问。 “我生气做什么?”费澜终于愿意睁开眼睛,但也只是很敷衍地扫了叶令蔚一眼,“因为你打澜?” 费澜话音刚落,叶令蔚愣了一下就笑起来,不像平时那样含蓄,他笑得前俯后仰,费澜看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会玩跟他们玩什么?”费澜揉了一把叶令蔚的头发,“欺负菜鸟?” “我是菜鸟?”叶令蔚指着自己,“我是菜鸟。” 他又趴在桌子上咯咯咯的笑起来。 费澜,“......” 笑完了,叶令蔚话题突然一转,“我那天去你家,没有看见姜女士,她去哪儿了?” “走了。”费澜的语气像说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说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我父亲给了她钱,她走了。” “她跟费叔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费叔还给她前让她走,跟打发那啥似的。”叶令蔚有些想象不出来,姜蕙那样温婉如水的女人,被拿着钱打发,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父亲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费澜低声道,“再说,父亲喜欢的人不是她。” 叶令蔚点点头,觉得也是,他抬眼,对上费澜幽深的眼神,心里立马一紧,“怎......怎么了?” “父亲是为了你。”费澜淡淡道,视线投向了操场中间。 “为了我,”叶令蔚嘴里嘟囔,“怎么又是为了我了?” “我都知道你的心脏病是因为姜蕙孕期服药,他能不知道吗?如果说他照顾姜蕙本身就是因着你父亲的关系,那他请姜蕙离开应该就是知道了她害你生病。”费澜不疾不徐地说。 费锵是怎样的人,人家叶枫冕都毫不知情,也去世这么多年,他能将叶枫冕重视的人都照顾着,这些他照顾的人,在他心里也是有主次先后的。 毫无疑问,作为叶枫冕亲生骨血的几个儿子,在费锵心里是最重要的,而只是叶枫冕的爱人的姜蕙,姜蕙背叛叶枫冕在他心里还是死罪,一切贴心温柔不过都是看在叶枫冕的面子上,而当得知姜蕙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叶令蔚的心脏病,费锵会做出什么来,显而易见。 “但她没有回去。”叶令蔚说,如果姜蕙去找叶岑了,叶岑肯定会告诉自己,甚至让自己警惕姜蕙。 费澜,“回不回去无所谓,别来找你就行。” “她才不敢来找我,”叶令蔚说,“她聪明着呢。” - 说什么来什么。 叶岑在跟校长喝完茶,叶令蔚过去想要问他姜蕙的事情的时候,女人施施然从校门口进来了,她穿戴得体,说自己是叶令蔚的妈妈,还报出了班级姓名,门卫也没为难她,就让她进来了。 “有事进来说。”叶岑看见姜蕙,转身就又进了办公室。 校长看见叶岑又回来,以为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到,赶紧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就看见了跟着进来的叶令蔚和,一个女人。 “这是......” “我是他们的妈妈,我......” 姜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令蔚打断,“校长,我们能借一下你的小会议室吗?我们跟这位女士有话要说。” 校长隐约觉察出不对劲来,连说可以可以。 门关上了,叶令蔚一改在校长面前乖巧听话的模样,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说,“要说什么赶紧说,我还要赶回去挣钱呢。” 叶岑皱眉,“你挣什么钱?” “长得好看,靠脸挣钱。”叶令蔚理直气壮。 姜蕙抬手,“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们兄弟俩一下,我今天来找你们,是想说一下,你们对我义务养老的事情。” 叶令蔚,“......” 姜蕙这些年保养得好,压根看不出已经五十来岁了,她今天穿着浅杏色的羊毛大衣,浅色让她看起来更是年轻,所以当她说起养老的时候,连叶岑都是一愣。 “按照规定,我现在已经是退休的年纪,但你们也知道,我这些年都没有工作,所以退休金是肯定没有的,当然,我有给自己购买养老保险,但这跟你们的义务并不冲突。”姜蕙语速缓慢,语气温柔,即使是找自己丢了十几年没管甚至还差点害死其中一个的儿子们要钱这种无耻行为,听起来也还是难以令人生出反感。 但她前边一个是叶令蔚,一个是叶岑,他们跟别人不一样。 叶令蔚趴在桌子上,笑了笑,“我没钱啊,我哪来的钱养姜女士,再说了,我还没成年呢。” 姜蕙双手交握在桌面,俨然是要谈判的架势,“阿岑呢?” 叶岑垂着眉眼,他语气很冷,“你想要多少钱?” “每个月,五百万。”姜蕙说道。 叶岑手指抖了抖,叶令蔚同他坐在一排,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大哥难过,大哥是跟着姜蕙和叶枫冕到了十六岁的,他被姜蕙疼爱照顾过,所以他现在应该是最难过和失望的那一个人。 他看见叶岑张口,不用猜都是应下,叶令蔚抢了先,看着姜蕙,“姜女士,你要不要脸啊?你把我们丢到家里不管我们死活,现在还来找我大哥要钱,费叔不是给了你钱吗?不够?” 姜蕙,“你怎么知道费锵给了我钱?” “他儿子是我对象啊。”叶令蔚说道,“费叔出手大方,金额想必很大,就没了?” “我大哥赚钱也不容易,你张口就是一个月五百万,我一个月都只有一千八。” 被抹黑每个月只给弟弟一千八的叶岑,“......” 姜蕙向来优雅,穿梭于上流社会,那张虚伪的皮囊已经长在了她身上,跟她成为了一体,所以她根本无法招架叶令蔚机关枪一样的质问。 “你如果真养育过我和二哥,那你要这钱我也不说什么,”叶令蔚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列着姜蕙的罪行。 “你在怀大哥的时候服药,怀二哥的时候也服药,怀我的时候还服药,最后,你害我成了一个生下来就有病的病秧子。” 姜蕙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你在父亲离世不到一年,就跟父亲最好的朋友混到了一起,你让我们两家关系破裂。” “你从未关心过我们饿不饿,冷不冷,”叶令蔚托着下巴,慢悠悠的说,“当初我就告诉过你,如果有那么一天,费叔不要你了,别来找我,你非不听,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放狠话呢?” “要是你今天没碰上我,这每个月五百万你也就拿到手了,但既然你碰上我了,我就告诉你,五百万,没有。”叶令蔚掷地有声,神态冷绝。 姜蕙抬眼,不可置信,“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们的妈妈啊!” “你养育过大哥,我跟二哥可没有这样的妈,”叶令蔚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这样吧,五百万分成三份,既然我跟二哥你没有照顾过,每份166万,小数点后的就不要了。你只能拿到大哥那一份,也就是166万,但你养育大哥到十六岁,这166万还要分,分成十八份,你拿到十六份,也就是147万,四舍五入就是一百万。” 姜蕙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而叶令蔚还在掰着手指头数。 “二哥你养育了三年,四舍五入就不算养过了,”叶令蔚挑眉,“姜女士,没错吧?” “那我生了你们,你怎么不算?” “我们又没求着你生,你生了又不管,”叶令蔚顶回去得飞快,“这样说,你害我得心脏病,这医药费还得你出。” 叶令蔚望向叶岑,叶岑眉眼间尽是纵容,“从检查出心脏病到现在,叶三的支出是每个月二十万,请一次专家会诊二十万,国外的专家五十万,上次手术,三百万,以后每年的复查,二十万,以及营养费......” “够了,”姜蕙整个人被气得发抖,“养我是你们的义务!” “姜女士,”叶令蔚语气冷下来,不再玩笑,“我说过了,每个月一百万。” 姜蕙不看他,转而去看叶岑,“你也这么想的?” 叶岑不会这样的,叶岑她养过的。 只是五百万而已,这对叶家来说算什么,对叶岑来说又算什么。 良久,叶岑在姜蕙泪光闪烁的眼神下,冷淡道,“一百万,已经够姜女士生活得很好了,如果请律师走程序,您一个月应该只能拿到一千八。” 又是一千八。 叶令蔚没忍住,又咯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第76章 玫瑰与枪 都是我家的 “只是,我还是很好奇,”叶令蔚敲着桌子,“姜女士不是这样会放下脸来跟我们要钱的人,您是遇见什么事儿了吗?连费叔给您的补偿都填不满的窟窿?” “没有。”姜蕙回答得斩钉截铁。 叶令蔚似笑非笑地看了两眼她,慢悠悠收回视线,“是吗?” 叶岑看了姜蕙一会儿,眼神避开到了一边,他神情很冷漠,语气官方,“您到时候去一趟叶氏,将卡号留给前台,每个月你都会收到一百万。” “可以了吗?姜女士?” 姜蕙沉默了很久,她抓着包带的手用力得指节泛白,外边的信号枪都响过好几次了,最后,姜蕙才涩然开口,“好。” 叶岑估计是被伤到心了,在姜蕙离开后,他又一个人坐了很久,叶令蔚坐不住,走之前提醒了他一句。 “她应该是遇到事了,大哥可以派人去查一查。” 别最后又回来祸害叶家。 - “怎么了?”费澜现在没坐在主席台上了,他一个人抱着小太阳,毯子裹在身上,窝在棚子底下,在看见叶令蔚从远处过来,他才微微起了下身。 换了个姿势。 叶令蔚在他旁边站住,轻轻地踹了他一脚,“你让开,给我坐。” 费澜掀起眼帘,坐了起来,叶令蔚坐下,费澜将毯子盖在了他腿上,自己转而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 体委又抱了一个小太阳过来,插座板上能插好几个。 高临浩瞥他,“你哪来这么多小太阳?” “旁边杂货店,二十块钱一个,我买了五个。” “有钱啊!大佬!” “那你怎么只拿两个出来?”高临浩用肩膀撞撞他。 体委理直气壮,“费澜一个,叶令蔚一个,你?等你五千米跑第一挣到那两百块奖金再说吧。” 高临浩,“......” “我看见姜女士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你们说了什么?”费澜问他。 叶令蔚半耷着眼皮,懒洋洋的,像一只快要睡着的猫,“她来要钱。” 费澜用手指去戳那小太阳外边的铁栏,“要多少?” “很多。”叶令蔚说。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叶令蔚眼睛慢慢睁开,望着费澜的眼神一片清明。 “知道一点,不算多。”费澜慢悠悠说道,“姜女士在离开我父亲以后,很快跟城南李家老大在一起了,两人如胶似漆,但据我所知,李省楷外表斯文,留学归国,是李家最有出息的一个。” 叶令蔚静静地听着,费澜明显不是在夸这个人。 “但李省楷这个人,都四十好几了,却还有个恶习,这个恶习,使李家家财散尽,”费澜说,“李省楷爱赌博,还不是小赌,一盘几百万的赌注,这是小的,输过最大的一笔是三亿多,李家把分公司卖了一个给他还清了赌债。” “今天卖一个分公司,明天卖一个分公司,哪来那么多给他卖的,”费澜轻嗤一声,“现在李家早就成了一个空壳,姜蕙的出现,无异于菩萨,所以李家一大家子都对她很好,非常好。” 叶令蔚慢慢地靠了回去,“我明白了,姜女士一直非常需要被需要和被认同,而李家现在给足了她她需要的,所以她连脸都不要了,来找叶家要钱?” 费澜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但李家窟窿太多了,李省楷的赌瘾也是戒不了的。”费澜说。 叶令蔚对姜蕙过得怎样艰难无感,他有些好奇的问费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费澜笑了一声,答道,“李家好几个分公司,都是我家买的。” 叶令蔚,“......” “你注意点,要是钱没给够,姜蕙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费澜淡淡道,这回连姜女士都懒得喊了,直接直呼其名。 “她本来每个月要五百万,最后我们砍到一个月一百万。” 费澜摇头,“不够,太少了。” 还不够李省楷一盘赌局。 - “怎么样怎么样?他们给了吗?”男人身量高,气质儒雅,眼神迫切充满希冀地朝进门的姜蕙迎上去。 姜蕙点头又摇头,“给了,但每个月只有一百万。” “一百万?”李省楷忍不住喊出声,在看见姜蕙脸色一变之后立马改变了语气,他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不那么着急和粗鲁,“阿惠,一百万不够啊,我答应你的,还清赌债了我们就结婚,他们也答应我可以分期还款,每个月五百万,只要两年,我们就能结婚了。”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姜蕙变得也有些焦急起来,“那他们不给,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又没有抚养过他们。” “但你是他们的妈啊!孩子给父母养老金,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吗?”李省楷有些抓狂,“再说了,叶家这种大家族,叶岑现在又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他手指缝里漏的都不止五百万!” 这些姜蕙当然清楚,甚至比李省楷还要清楚。 她试图安慰李省楷,“我之前带过来的钱,已经都帮你还了赌债,要不这样,你先把你家的公司抵押出去,你以后戒了赌,我每个月一百万,加上你父母还有公司,运营赚来的钱,怎么也够还债了。” 姜蕙说得没错是没错,李省楷听了也心动,但是心动归心动,奥城那边在三个月后有一场精彩绝伦的赌术比赛,百年难得一遇。 他已经凑了一个多亿了,只要姜蕙把她的私房钱拿出来,再加上叶家那几个给她的,就能够够得上入场的资格了。 “我不去要了,叶岑也不容易。”姜蕙转身想走,她实在跟一个满嘴挂着钱的李省楷谈不下去,刚认识的李省楷不是这样的。 李省楷拉住她,“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也是太想和你结婚了吗?” “要是不赶紧和你结婚,我总担心你什么时候就离开我了?”李省楷说道。 姜蕙一愣,随即有些不自在的扭开手臂,“我没有生你的气。” “不如这样吧?”李省楷提议道,“我跟你儿子谈谈,你把最小的那个带到我家来,我请他吃个饭,我亲自下厨。” 姜蕙有些不解,“你跟他谈什么?” 说完,姜蕙自己顿了一会儿,眼神复杂道,“我忘记跟你说了,最小的,才是最难缠的那个,今天之所以被降到每个月一百万,就是因为他。” 但姜蕙的话里没有任何指责和责备的意思,她就是说出事实,可听在李省楷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省楷咬着后槽牙,一时间忘了回答姜蕙的问题。 姜蕙穿着高跟鞋,并没有比李省楷矮上很多,她看见李省楷眼里一闪而过的寒光,“你想干什么?” 李省楷听见姜蕙微微有些发抖的声音,才回过神,勉强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啊,只是在想,叶家老三还挺厉害的。” “不是,”姜蕙眼神戒备,一步步往后退,“你为什么想要请他吃饭?难道你没有觉得以你的身份去跟他谈,他更不会答应你吗?再说了,他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谈?” “你想拿他跟叶岑要钱?!”姜蕙脑子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直接就问出了口。 李省楷脸一僵,随即立马就否定,“我没有,我真的是因为喜欢你所以也想见见你的儿子,我喜欢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说的跟他谈也只是想要见见他而已,你怎么能把我想成这样?” 而姜蕙却如同被惊到的鸟,她抓着包不停地往后退,最后直接转身想要走。 “我都说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李省楷一把将姜蕙拽住,姜蕙吃痛得叫了一声,反身过来将包狠狠的在李省楷头上砸了两下,在他力道变小的时候,姜蕙一脚踹在他的命根子上。 李省楷松开了姜蕙,姜蕙高跟鞋都跑掉了,一路奔到自己的车子旁,上了车,副驾驶的车窗开着,追上来的李省楷一把扒着车窗,他没有钻进来,却形似疯癫地叫嚷,“叶家有钱,你儿子有钱,我听说叶三身体不好,他好抓,我就抓他!让他大哥给我十个亿!” 姜蕙看着前边,毫不犹豫一脚踩下油门往前奔去。 李省楷跳到马路中间叫嚣,他看起来像已经疯了。 “抓了他,我就能有钱了,听说大哥特别宠他,二哥也宠他,我一人要五个亿!” “够我玩上一年了!” 李省楷叫着喊着,视野里本来已经离开了的白色奥迪又开了回来,是姜蕙的车。 她过了弯道就开始加速,油门踩到了底,以李省楷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朝他撞了过来,在被撞得身体几乎都要碎裂之前,他看见姜蕙绝然冷漠的表情。 李省楷像个娃娃一样被撞飞,又重重地摔落在地,奥迪停了一会儿,随即毫不犹豫地转驶走了。 姜蕙泪流满面,视线变得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她爱的人都要一个一个离开自己,先是叶枫冕,然后是费锵,现在又是李省楷,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良人,却没想到,李省楷竟然是为了钱,他眼里只有钱,还想要用叶三来威胁叶家,姜蕙觉得自己的爱情受到了这几十年来最大的侮辱! 学校里。 叶令蔚坐在了小凳子上,他头上盖着毯子,趴在费澜腿上昏昏欲睡,要不是电话铃声不停地响,他估计还得睡上一会儿。 “你接。”叶令蔚瓮声瓮气,把手机塞到了费澜手里。 叶岑打来的。 费澜接了,放到耳边,十分自然的,“大哥。” 一听就听出来这不是叶令蔚的声音的叶岑,“......” “是你也好,你跟他说一声,”叶岑顿了一下,声音低下来,“姜蕙杀人了。” 第77章 玫瑰与枪 要钱还是要命 “怎么了?”叶令蔚脸贴在费澜的腿上,声音含糊不清。 四周的人比较多,费澜微微俯身,俯身到叶令蔚耳畔,“姜女士,杀人了。” 叶令蔚愣了很久,他一直没有做声,费澜还以为他根本没有听见,他在想要不要再叶令蔚说一遍。 这时,叶令蔚说话了。 “跟我说做什么?跟警察叔叔说啊。”叶令蔚声音有些微哑,他闭上眼睛,有些不耐烦,“我要睡了,我好困。” 说不震惊是假的,说不难过也是假的。 他想看到姜蕙狼狈,想看到姜蕙后悔莫及,想看到她忏悔一切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跟姜蕙之间的血缘关系不存在,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他并不想看见姜蕙杀人。 是因为没拿到钱,所以跟李省楷起了争执,失手杀人么? - 申城最大的殡仪馆。 叶绚穿一身黑色西服跪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对接连过来哀悼的人找他说话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叶岑是老大,他负责接待,稳重自持,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样子。 而叶令蔚,殡仪馆的空调开得足,他年纪不大,穿西装难免太老气,他套着加绒的黑色卫衣,跪在叶绚旁边,低眉顺眼,看起来倒是三兄弟里边最有难过情绪的一个。 姜蕙像柳絮,四处飘荡,从没有在哪里落下脚,她谁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死后也只有她曾经不要的三个儿子为她操办葬礼,而前来悼念的人,都是跟叶家熟识,或者是跟费家熟识看在叶家的面子上前来的。 明明是葬礼,他们三五成堆的开始谈起了生意,手里那支白色菊花仿佛成了红酒,他们讲到合意处还要碰一下。 姜蕙是自杀的,在一家酒店,点燃了两盆旺碳,门窗紧闭,她化着妆,穿最漂亮的裙子和大衣,被发现的时候宛如睡着了一般。 旁边放着她的遗言,是录下的视频。 叶岑把视频拷到了u盘上,他跟叶绚已经看过了。 接待完了这批人,叶岑得以抽身,他蹲到叶令蔚面前,从口袋里拿出u盘,放到叶令蔚手掌心,“里边很多话都是说给你的,你......” “我不看。”叶令蔚将u盘扣回了叶岑的手里。 叶岑看了叶令蔚一会儿,最后将u盘装了回去,说道,“她给你留了很多东西,当初父亲给你准备的金项圈,本身是提前定制给你满两岁的时候用的,她之前带走了这个金项圈,这次在视频里说还给你。” “另外,还有她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房子,和车,都留给了你,遗产公证到时候会整理这些让你签字。”叶岑不疾不徐一件一件地将这些事情同叶令蔚告知清楚。 “都给我?”叶令蔚抬眼有些不解,前几天还在找自己要钱,现在就又把财产都给自己? “给你你就拿着,”叶绚突然出声说,“她只有我们几个儿子,不给我们还想给谁?给费澜兔崽子吗?” 叶令蔚,“......” 从进来就一直没说话的叶绚却像突然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他有些茫然的看向叶岑,“大哥,她怎么说死就死了?我还以为她会一直祸害叶三......” 叶岑还没来得及回答,外边就不知道什么人大声的吵嚷了起来,脸上被挠了几道红痕的保安跑进来,到三人旁边低声道,“是李家来闹事的,说夫人......说姜女士杀了李先生,就算死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要......要我们给......” “给钱?”叶令蔚轻嗤一声,“做什么梦?拿了姜女士那么多钱还敢来要钱,姜女士跟李省楷没有婚姻关系,也没证据证明姜女士是赠予,李省楷欠钱不还还发疯挑衅导致姜女士精神病发作失手杀人,他们才应该负主要责任。” 叶岑and叶绚and保安,“......” 叶令蔚站起来,直接顺手从保安腰带上抽走了电棍,头也不回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往外走。 叶绚反应过来,就想叫住他,但他自己却反被叶岑叫住,叶岑勉强笑了笑,“你让他发泄一下,他是难过的。” “你跟着他一起,你是他二哥,别让他受伤,另外,多叫一些人。”叶岑嘱咐道。 姜蕙杀人这件事情本身跟叶家是没有任何责任的,父债子偿在杀人上边是不成立的,再说,姜蕙已经移出了叶家的户口本,跟叶家没有任何关系。 并且在这之前,叶家和李家在警察面前是口头和解了,本来李家连和解的人都别想找到,这事儿跟叶家有个毛线关系,但李家既然找上门来,在警察面前三言两语就给打发懵了。 当时话说得好听,李家来和解的人是兄弟姐妹几个,被叶岑灌了李省楷死了你们总算能过好日子的迷魂汤,最后甚至觉得姜蕙干得好。 但回去之后,一家人头顶头,你一句我一句,这事儿的确跟叶家关系不大,但他们可以借由这事儿找叶家要钱啊,叶家那么有钱。 外边已经吵翻了天,狗入穷巷,就跟不上脸皮了。 “叫叶岑出来,我们只跟他说话!” “对,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不走。” “哎,让让。”保安竭力在拦着这帮疯子,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他回头,看见是叶家小少爷,赶紧让开了。 起先被他拦住的女的立马就冲了上来,叶令蔚电棍直接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笑得纯善,“小心哦,我没成年,我还有钱。” “你是谁?”女人的声音都在发抖,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叶令蔚几乎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内,不怪她不认识,但他站在自己面前,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将其他人衬托得像灰扑扑的一群耗子。 “走吧,去休息室谈谈。”叶令蔚收起电棍,跟着叶绚往二楼的休息室去。 李家这次来了七八个人,还有跟叶令蔚同辈的,说话的就是李家老二李省辉和他妹妹李省兰。 “这次来,我是觉得上回没谈好,”李省辉清了清嗓子,坐得端正,“姜蕙杀了我大哥,不管她跟你们叶家还有没有关系,你们是她的儿子这点不能否认,所以,你们必须要对我们有所赔偿。” 叶绚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叶令蔚托着下巴,他面前端上来一杯热茶,腾腾冒着雾气,他抬眼,笑了笑,“可以呀,没问题。” 李省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但随即他又皱眉,“你是谁?你凭什么做主?叶岑呢?” “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叶令蔚,叶岑的弟弟,”叶令蔚语气温和,“但是还有件事情你们可能还没考虑到,姜女士在跟李省楷先生恋爱期间,李省楷先生曾多次向姜女士借款......” 他朝身后伸手,立马就有人递上来厚厚的一沓文件,叶令蔚将文件丢到茶几上,继续温和说道,“这些是姜女士向李省楷先生转账,打款的流水,还有李省楷先生写下的借条,以及表明自己一定要还钱的截图,都已经打印下来了,请您过目。” 那厚厚的一沓,看起来就令人心惊肉跳。 李省辉抖着手把文件拿在手里一张张的翻阅着,叶令蔚趁他看的时候,向其他人说,“各位或许还不知情,姜女士向李省楷先生借款两个多亿。” 他看向李省辉,“您看,您准备什么时候将借款......” 李省辉还没看完,他将文件丢了出去,大喊大叫起来,“凭什么要我们还?那是我大哥借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们还?” “那姜女士杀的是你大哥,跟你有什么关系?”叶令蔚笑着说道。 叶绚昂着头,看着水晶吊灯,嘴角快咧到了后脑勺。 反正叶令蔚这张嘴,谁惹着了谁倒霉。 李省辉自找的。 李省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指着叶令蔚,磕磕巴巴,“强......强词夺理!” 叶令蔚的笑慢慢地淡了下来,他翘着二郎腿,电棍在地面一点点的,慢悠悠说道,“要钱,可以,你可以去告,姜女士现在人死了,法院最多判百八十万给你们,但是,你们也会收到法院的传票,李省楷先生还在你们李家的户口本上吧,两个多亿啊......你们家还有多少个公司卖啊?” 李省楷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站起来,叉着腰,喘着粗气,来回转了几圈,然后吼道,“叶岑呢?让叶岑来跟我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话音刚落,叶绚就冷冷说道,“让他跟你说话,已经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 李省兰见自己哥哥被如此欺负,还是被一个少年欺负,她挽起袖子,“看我今天替叶岑好好教育你,没家教的东西!” 她朝叶令蔚扑过来,都不需要叶令蔚动手,叶绚一脚踹开她,李省兰摔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其他人慌忙跑过去扶她,看着叶绚和叶令蔚的眼神敢怒又不敢言。 叶令蔚哎呀了一声,笑了起来,“你们好丢脸呀咯咯咯咯咯。” 叶绚,“......” 李省辉已经气疯了,就在暴走边缘。 叶令蔚收起笑容,看向李省辉,“你想好了吗?是还钱还是滚蛋?” 李省辉咬着后槽牙,他这辈子没有陷入这样的困境过,也没被一个晚辈如此羞辱过,时间仿佛几个世纪那样漫长,李省辉看着不知所措的自己的人,甩手就走,“我们走。” 一群人跟落水狗一样的离开了。 叶令蔚一哂,跟最后离开的李家的一个男生对视上,男生脸一红,差点自己绊倒自己。 “好好走路呀。”叶令蔚提醒道。 “好,好,谢谢,谢谢。”男生更慌了,连着又绊了几下。 叶绚是站着,他低下头看着叶令蔚,皱眉,“费澜跟你在一起好惨。” “不过我有个问题还想问你,”叶绚顿了一下,蹲下来将地上的文件捡起来,边翻边问叶令蔚,“姜蕙给李省楷钱,按照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打借条,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还流水,还签字?” 叶令蔚轻描淡写,“胡扯呗。” 叶绚,“......” 叶绚还想问什么,他手机响了。 “肯定是大哥在问进展......”叶绚嘴里嘀咕道。 叶令蔚看见他望着屏幕愣了一下。 ——严柏是傻逼。 “......” “严柏打来的?”叶令蔚装作不经意问道。 叶绚不自在地清清嗓子,耳尖有点红,他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开心,叶令蔚没有点破,看着他接了电话,笑容慢慢的敛起来,最后变成了平时的那幅表情。 “恭喜啊。” “你是我兄弟,你订婚我还能不来?” 叶令蔚望着叶绚,他挂了电话,良久,叶绚站起来,“走了,下去了,大哥等会又要骂人。” 从后边看,叶绚的背挺直,但总觉得,他脊背弯了,断了。 叶令蔚跟上去,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二哥......” 他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 叶绚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叶令蔚,眼里灰败得像一片废墟驻扎了进去,“叶三,你那时候说得对,我肯定会后悔的。” “我现在后悔了。” 第78章 玫瑰与枪 亲一个 费澜没来参加姜蕙的葬礼,如果费澜来的话,在其他人眼里总有那么点儿来看看姜蕙到底死透了没有的错觉,毕竟姜蕙曾经是费锵的人。 还给他生了个弟,虽然这个娃好像也随着姜蕙从费家出来而销声匿迹了。 可在费澜这种原配所出的含着金汤匙的继承人眼里,那就是膈应。 费澜在殡仪馆外边等叶令蔚。 他也穿着黑衣,黑色的羽绒服,身长玉立,羽绒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得臃肿。 殡仪馆给自己建在城郊,将周围入目可见的一大块地全部纳入了建筑面积范围以内,铺上草皮,垫上瓷砖,摆满了黄色白色的菊花。 每天都有死人,殡仪馆一点都不显得冷清,进去的人又由主人家送出来,站在门口寒暄。 一群穿得花花绿绿明显不是来奔丧的人从里边出来了。 “你知道,那个,就是刚才跟我谈话的,叶岑的弟弟,他多大吗?”路过的时候,费澜听见一个温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费澜扭头朝这几个人的背影看过去。 回答的人声音就很大了,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叶令蔚,他自己不也介绍了的,看年纪估计才高中,学校......依照叶家的地位,他要么是在城南的贵族高中,要么是在三中,你想干嘛?” “......” “你在看什么?”叶令蔚出来了,他顺着费澜的视线往那边看,发现是刚刚才见过面的几个人,“他们刚刚来找叶岑要钱,李家的。” 费澜收回视线,“他们在说你。” “谁说我?”叶令蔚皱眉,这帮人还没完了? 费澜面不改色,“那个穿黄色外套的,说你丑。” 黄色外套,就是刚才打听叶令蔚的男生。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丑,这种感觉好奇怪。” “嗯,奇怪。” 两个人现在准备回学校,费锵给费澜安排了司机,就等在路口,从上车到下车,叶令蔚嘴里一直在念叨这件事情。 “他是眼睛瞎了吗?我应该不算丑吧?” “费澜我很丑?” “你之前也说我丑。” “我什么时候说了?” “上次去秋游,我戴眼镜,你说丑。” “......也不是说你丑,是觉得有点惊悚。” “......” “我谢谢你了。” “不用谢。” - 运动会已经结束,论坛里的投票也结束了,后边这几天,即使投票结果已经公示,他们还在为每个班的照片争执不休。 [季橙的照片就这么几张,你们拍照的人是认真的?] [你们是怎么让叶令蔚和费澜一起入境的?费澜我记得是在主席台看稿子啊!这图p的吧?] [不是,他俩有凑一块过。] [不过说真的,虽然我们班男生勉强也凑合,但明显他们这一堆颜值高,再说,也没有硬性规定只能拍找好的两个人,展示的就是各班的风采,我觉得一班的风采很好,很积极,很向上!] [你的风采就是一堆小姐姐加一堆帅比?] [闭嘴!] [澄清一下,李敬和陈丰宝是我们班的。] [他俩也早恋?] [楼上有病,这俩是哥们。] [不过这次每个班的照片都不错啊,比去年的好看多了,今年篮球宝贝都要好看很多,去年那是篮球宝器。] [别刷叶令蔚和费澜了,他们才做了检讨。] [你先把cp粉头像换了。] [哈哈哈哈哈哈讨厌。] 一班这次总共拿到了一万三的奖金,全部充作了班费,为了奖励大家,方可蒙找学校申请了周六晚上给大家放电影。 就只是看电影。 没有别的。 “浩子,接一下!” 高临浩趴在窗户上,探头探脑,确定走廊里没有老师,伸手将那一大塑料袋的东西拿了进来,沉甸甸的差点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卧槽你们买了什么?怎么这么重?” 陈丰宝踹踹脚边的纸箱子,“反正今天晚上放假,我还抱了一箱啤酒,我们边吃边看电影,李敬等会会拎两袋零食来收买,不是,来跟你们班一起吃。” “我们还有五张试卷没刷,刷完了过来,”陈丰宝转身要走,又扭头一脸不信任的看着高临浩说,“不许偷吃!” 高临浩摆手,“我知道,一定等你们来。” 陈丰宝放心的走了。 他一走,高临浩就从袋子里翻出一包薯片,“我是这样的人吗?哎嘿,我就是。” 晚自习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六点四十的时候小橙子就已经上去给大家找电影了。 “我要看恐怖片!” 一个女生把书直接砸了一本过去,“滚!” “就最近刚上线的泰国那啥吧。” “我觉得可以。” “这个连着学校主机,你们确定?回头全员去教务处呆着。” 最后还是小橙子不耐烦的随便点了一部爱情片,是很经典的《泰坦尼克号》,高临浩嗑着瓜子,摇摇头,“这个不太适合单身狗看。” 李敬跟楚然挤在一起,回头看高临浩,“如果只能看见爱情,说明你俗。” 陈丰宝也说他,“偷东西吃的人闭嘴。” 为了配合看电影的气氛,陈丰宝和李敬专门找跑腿的买了市里最好吃的一家零嘴,打包了送过来,高临浩胃口大,一口抵别人三口。 教室里说话声不断,但不觉得吵闹,几乎每个人都买了吃的,外边冷,教室里却暖烘烘的,他们七歪八倒,要么围成一堆。 高临浩啃着鸭掌,把自己觉得好吃的都递给叶令蔚,“你喜欢什么?自己拿。” 叶令蔚看了一眼费澜,费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睨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 零嘴都是现做的鸭货,上边刷了满满的辣油,看起来就很辣。 “辣的。” 费澜想了想,“你可以尝尝,但别吃太多。” 以前叶令蔚因为身体原因,太油太咸太辣的几乎碰都不碰,而酒,最多像之前一样,舔一下。 叶令蔚眼睛一亮,戴手套从打包盒里边拿了一片藕,他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想都不想就往费澜嘴里塞,“不够脆,辣我觉得还好。” 费澜,“......” 目瞪口呆的高临浩,“叶令蔚你胆子好大,澜哥从来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 叶令蔚埋头在打包盒里找吃的,头也没抬就说道,“我不一样,我又不是别人。” 高临浩,“......哦。” 电影放到了一群演奏者在汹涌的海水面前依旧没有停下演奏那一个画面,高临浩嘴巴辣得通红,他边吸着气边感叹,“换做是我,我应该早跑了,我说不定能活下来。” 叶令蔚,“抢了别人的娃当自己的?” 陈丰宝嘴里含了口酒,差点笑喷出来。 “有酒?” 陈丰宝摇了摇易拉罐,“你才知道?你是傻的吗?”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叶令蔚像一只见到了逗猫棒的猫,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之前舔过,他喜欢那个味道。 陈丰宝歪着头去看费澜,“澜哥,你对象要喝酒......” 叶令蔚回头,学着陈丰宝的语气,“澜哥,你对象要喝酒......” 费澜趴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慢悠悠地敲了两下,“最好是不要......” 发现是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叶令蔚顿时垮下脸,“闭嘴。” 上周去医院复查,叶令蔚身体恢复得很好,心脏的排异反应几乎没有,吃喝方面还是忌口辛辣刺激,一切都得适可而止,问过医生,酒精类只是尝一两口是没关系的。 但顶多一两口。 叶令蔚自己从纸箱子里捞了一罐,拉开拉环,冲上来的啤酒味道立马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扭头看向费澜,正要开口,费澜就给他堵了回去,“自己喝,别给我。” 叶令蔚低头嘀咕,“我发现我不是很喜欢啤酒的味道哎。” 高临浩朝他伸手,“给我吧,我喜欢。” 叶令蔚把啤酒递给了高临浩,擦干净了手就往费澜身上蹭。 吃好了喝好了就想撒娇。 “费澜,我困了。” “我好冷。” “你猜我想不想你?” 费澜直起上身,好笑的看着毛绒绒的脑袋在自己怀里拱过来拱过去,“疯了?” 叶令蔚仰起脸,就快贴上了费澜的下巴,上身都躺在了费澜的腿上,他伸手抱住费澜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费澜,你亲我一下。” 费澜看着他,没动。 叶令蔚抬起头就去咬费澜的耳朵。 但没有成功,费澜伸手按在叶令蔚的脖子将他按了下来,他在教室穿自己的羽绒服,费澜把帽子戴上,帽子很大,直接盖住了叶令蔚,只能看见他下巴微露。 叶令蔚的唇被咬住,唇上都带着辣味儿,费澜在上边碾了又碾,将伸进了帽子里,“张嘴。” 光是被碾着唇就被舔到有些发晕的叶令蔚都没听清费澜在说什么,他耳边是电影里海水的狂啸,眼前没有一点光,有些不情愿和难受得哼了一声。 费澜扣住他的下巴直接将手指探进了叶令蔚的嘴里,叶令蔚舌头很软,胆子也很小,察觉到异物,立马往后躲。 “害羞什么?不是你要的?” 叶令蔚耳边轰隆隆直响,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跟费澜现在正在教室里...... 他内里是柔软的毛衣,轻而易举就能掀开,费澜的手凉丝丝的,一按在腰上,他就软了半边身体,费澜俯身继续亲他,去蹂躏他的齿面,勾他的舌,压他的喉管。 小孩儿被亲得泪水涟涟,喉咙里都不满的发出咕哝声。 等费澜停下的时候,叶令蔚双眼已经有些失神。 费澜眼里深沉如墨,语气仍旧温和,“够了吗?不够的话......” 叶令蔚眼里包着眼泪,嗓子都哑了,“我不是说这样的亲!” 第79章 玫瑰与枪 走一个 “别看别看,少儿不宜。” “那你先别看。” “我想恋爱了。”高临浩说。 “宝可梦会对叶令蔚和澜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你可不会,你早恋,呵呵。” 叶令蔚从费澜怀里滑出来,趴在自己桌子上,耳边的几道声音混在一起炸成一片,他扭头看着费澜,“下次,我说怎么亲,就怎么亲。” 费澜舔了舔嘴唇,像一头餍足的狼,懒洋洋的点点头,“好。” “为什么叶令蔚那么好骗啊?”高临浩嘴里磕着瓜子,凑到陈丰宝耳边,“澜哥说什么他都信。” “你见过别人骗到过叶令蔚吗?” “没有。” “难道谈恋爱影响智商吗?” “那你惨了,你没谈恋爱智商就那样,你谈了那还得了!” “你能不能不扯我身上?哦,我前天看见你暗恋的那女生跟高二的那个,就是被他们说小费澜的那个学弟,他俩在一块呢。” “那不能,她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这就是你不懂了,来,哥哥跟你说道说道,”高临浩揽着陈丰宝肩膀,“咱们找对象之前啊,那要求一个班一个多,什么三观正啊人品好啦要有钱啦,但是当你碰见一个帅比或者一个小姐姐的时候,那些要求,是暂时可以不看的。” “小费澜哎,就比咱们澜哥差那么一点儿,宝宝你输了......” 陈丰宝拐掉高临浩的手,冷笑一声,“怎么,我很丑?” “不是丑,是不够帅。” “......” 电影放到了尾声,露丝在被请来打捞船上时,带上了从年轻到年迈时的很多照片,在泰坦尼克号沉没的这片海上,在杰克长眠的海底,她告诉杰克:看,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我过得很好。 这部电影叶令蔚看过很多遍了,闭着眼睛他都知道电影进展到了哪里,旁边高临浩抹了一把眼泪,“不行,老子遭不住了。” 叶令蔚看向费澜,在昏暗的教室里,他神情显得格外内敛温顺,“费澜,要是我,我肯定没办法独活。” 费澜托着下巴,意味深长,“但我想你活下去,活得健康和开心。” 费澜望着叶令蔚鼓起来的腮帮子,他每次表现出不想听和不耐烦的时候,就爱一撇嘴,腮帮子一鼓,生怕谁看不出来他一脸不屑似的。 “看见了吗?我现在就开始不开心了。”叶令蔚踹了费澜一脚。 “好困......”费澜打了个哈欠。 “......” - 申城最近新开了一家游乐园,在四处发传单,又是满减又是多人行单人免单,叶令蔚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也收到了他们发的传单,大概是看出了叶令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们跟着一路追,还给叶令蔚塞小礼物。 “我们游乐场为中外合资,什么新型潮流的设施项目应有尽有,开业前三天有各种优惠活动,另外,还有针对学生和学生情侣不同的打折,看看看看看看!” 叶令蔚一只手拿着牛奶,一只手抱着水果盒,本身是腾不出手来的,但发传单的愣是给他书包侧面的口袋里塞了厚厚的一沓。 “帅哥给你的同学也宣传宣传呀!” 教室里,不用叶令蔚宣传,他书包里塞上这么显眼的东西,被高临浩一把抽走,不解道,“你干嘛带这么多传单?你兼职啦?” “不是,路上发的。” “这个游乐园啊,我知道,我那天放假去看过,一看就知道,老板有钱啊!” 叶令蔚用小叉子叉着切成块的水果,若有所思,“费澜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高临浩顿住,他扭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叶令蔚,“我觉得,这个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你送他什么?” “这个啊,”高临浩想去之前给澜哥过生日,“就,吃顿饭啊,澜哥不要我们送礼物,什么都不要,饭也是他请。” “不过今年应该不一样,他成年啊,他爸肯定会给举办成人礼,我看电视里,继承人这个时候就该拎出去见见生意场上边的长辈了。” 叶令蔚停下动作,笑了笑,“你真相了。” “那你送什么?”高临浩比较好奇这个。 “我?你觉得怎么样?” 高临浩一愣,“什么怎么样?” “我啊。” 高临浩正儿八经的老脸一红,“你别忘了,澜哥成年,你可还没成年呢,你小心你大哥打断你的腿。” 叶令蔚点头,“你说的也是。” “那我在这个游乐场给他包个烟火表演?市中心3dled屏要不约一整天?二十四小时播放他照片?”叶令蔚嘴里咬着水果,还边碎碎念。 高临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觉得都挺好,有钱人的送法,果然都很好。 “但是你放澜哥照片,你确定澜哥会开心?”据高临浩所知,澜哥不是这么高调的人,而且依澜哥的颜值,在申城这种城市这么搞,跟送他出道没有区别。 “那还是算了,本来我觉得地铁地下通道的广告牌也不错。” 高临浩,“......” “其实吧,我觉得你还是把你自己送给澜哥,最棒,最好!” 他一说完,拿着包子进来教室的楚然目瞪口呆,“高临浩你怎么一大早就小脸通黄?” “我说其实这话不是我说的你信吗?” 楚然想都不想,“我不信。” - 如果是说父子之情,费锵对费澜是没有的,但他只把费澜当成唯一的继承人,也给了费澜一切继承人应该享受的待遇。 十八岁的成人礼,从生日前三天便开始准备,前一周就开始发请柬,受邀的都是申城名贵,没有收到不来的,只有因为没收到捶胸顿足的,丝毫没有因为这只是为一个晚辈准备的宴会而轻视。 这是费澜,铁板钉钉的费氏继承人。 叶令蔚那天是跟着叶岑一起的,在花园和客厅都没看见高临浩,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发现几个人在后边的小花园里喝酒。 花园的桌子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高临浩正抱着一瓶威士忌往里边倒,陈丰宝蹲在石墩上,那这两瓶汽水愁眉苦脸,“我刚刚百度,有的说倒雪碧好喝,有的说倒元气好喝,掺哪个比较好?” 高临浩手里的威士忌倒光了才看见叶令蔚站在他们身后,他一脸防备,“刚刚澜哥跟我说过了,不让你喝酒。” 叶令蔚嫌弃皱眉,“我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这不是啤酒,这是我们专门实验出来的混酒,根本就没有酒精的味道!”高临浩分辨道。 陈丰宝恨不得他高临浩的嘴给缝上。 果不其然,叶令蔚一听见没有酒味就走过来,看了眼罐子里还在晃荡着的酒水,他眼睛亮亮的,“真的,是荔枝的味道!” 陈丰宝用杯子给叶令蔚倒了半杯,小心翼翼,“别让澜哥知道,就算知道了你也要说是你自己要喝的,知不知道?” 高临浩and众人,“......” 喝之前,叶令蔚确定了酒精味只有那么一点点,然后一饮而尽,入口冰凉的果香味道,涌入鼻息,他哇塞一声,“好喝!” 高临浩愣住,“完了。” 小橙子退了几步,“等会费澜肯定会问是谁干的。” 叶令蔚坐在石墩上,指使着高临浩倒酒,将小橙子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季橙,你今天,很好看。” 小橙子脸红透了,她今天穿了白色的抹胸小礼服,鞋跟只有三厘米,脚踝上缠着细细的银色绑带,她是没有这样正式的衣服,是后妈听见她要来费家,专门带她去商场买的衣服。 高临浩把酒塞到叶令蔚手里,眼神复杂,“叶令蔚,今天是费澜的生日,你说话注意点,在人家的地盘,夸别人漂亮,你,悠着点儿。” 威士忌的度数不低,只是掺了饮料,中和了酒精的味道,不知不觉就很容易喝多,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仿照成年人那般推杯换盏,有模有样。 “叶总,气度不凡呐!”高临浩沉声起范。 叶令蔚眉眼微扬,眼尾被酒精熏染得泛红,“高总谬赞了。” “季小姐今日仿若天仙,不知单身否?” “陈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哎,见外见外,我们昨天不是还一起签了一个百亿合同嘛。” “李老弟,最近书出得如何了?把我哄高兴了,我给你印个十万本,要是销量好还加印,怎么样?” 叶令蔚从地上捞了一瓶水果味的清酒,撬开瓶盖,撑着石桌站起来,“各位先聊,我去看看我家夫人......” 唯一还清醒着的小橙子,“哎,你们,拦住他啊,他要去找费澜!” 高临浩瞪她一眼,“季小姐怎么如此没有规矩,在别人家里大吵大嚷?” “......”沉默即是爆发,小橙子用鞋跟狠狠碾了高临浩的脚一下。 费澜的房间叶令蔚记得很熟,他走路很稳,看不出有任何喝醉的迹象,他手指虚虚的握着酒瓶子,走到费澜房间所在的楼层,找到房间,直接推开门,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靠在门上,跟一个醉鬼一样,举着瓶子仰起头喝了一大口。 以为是走错路客人的费澜,“......” 费澜正在换衣服,他赤着脚站在地板上,黑色的西装裤显得退极长,上边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紧实的腰腹上,两条人鱼线自上而下隐进小腹里。 “喝酒了?” 费澜声音很低,他走近叶令蔚,捉住人的手腕往房间里一拖,关上门,叶令蔚被拖得头晕目眩,倚靠着费澜才站稳,站稳后,他举起酒,“来,咱俩走一个。” 费澜懒得搭理他,叶令蔚就自己喝了一大口,他倒得比喝得快,酒顺着下巴又顺着脖子往下流,蜿蜒流至衣领里。 堪称艳色。 叶令蔚眉眼本身就是极艳丽那一挂,喝了酒,染得眼尾一片红,一抬眼,一垂眉,都像一只依附于主人的夜莺婉转轻啼。 他今天是跟着叶岑来的,他没穿正装,白色的毛衣,奶油色的羽绒服,羽绒服已经给了侍应生挂着,他毛衣领口松垮地挂在肩上,随着他的动作,衣领边滑向一边,偏偏他本身毫无所觉,嘴里含了口酒,小口小口的往下咽。 “你怎么不穿衣服?”叶令蔚空出的那只手在费澜身上胡乱摸。 “现在不急。”费澜轻轻抽走叶令蔚手里的酒瓶子,将他的手别到了身后,压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第80章 玫瑰与枪 醉了 费澜的手从叶令蔚的下巴滑到脖子那里轻轻握着,纤长脖颈令人感觉十分脆弱,虽然脆弱,可是这种将叶令蔚按与身底下的感觉又实实在在的满足了自己的那么点儿恶趣味。 接着,他的摩挲至脑后,迫使叶令蔚昂起头。 “我有一个请求。”费澜说。 两个人的鼻尖若有似无的轻轻碰撞,气息交缠在一起,“我能不能粗暴一点?” 费澜的嘴唇辗转至叶令蔚耳廓,趁人还在发呆思考的时候,舌尖不轻不重地顺着叶令蔚耳廓刮了下来,于是费澜感到怀里的身体因此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叶令蔚眼神蒙了一层水雾,眼神好奇又热烈,亮晶晶,水盈盈的。他昂起头,“粗暴一点,是怎样的?” 费澜吻下去,叶令蔚偏头躲开,吻在了脸侧,偏偏躲过去的某人还不知死活的继续问,“你不说,我就走了。” 他喝了酒,一身酒气,满嘴都是清酒里边的草莓味儿,连头发上那几撮头发都开始张牙舞爪起来。 费澜顾忌到叶令蔚身体,他又丝毫没有经验,脾气还大,向来都是顺着他极尽温柔的,但今天自己生日,再怎么...... 松开禁锢叶令蔚的手,费澜一手抬起他的下巴,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叶令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微张的嘴被舌尖彻底打开,齿面被狠狠的舔舐,下巴上的手松开,一路从颈椎按到腰间,最后握住腰,掐住直接将叶令蔚这个人抱离了地面。 这时候,体力的差距就出来了,前者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一掐一道殷红,后者如狼似虎,大肆进攻,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叶令蔚整个人都依靠着费澜,他只有脚尖能碰到地面,却给不了任何支撑。 他仰着头,眼前一片模糊,嘴唇被咬得发疼,想要躲开,又被按着后脑勺拧回来。 嘴里的酒气早就被汲取干净,他毛衣下摆被掀开,对方微凉的指尖碰上去,叶令蔚瞬间清醒过来,他眼里还是迷茫一片,但下意识地就开口说道,“不行,我还没成年。” 费澜看着他,瞳孔几乎染了绯色,盯着叶令蔚的脸,他的呼吸变为实质,像蛇信子,搅着叶令蔚的睫毛,从他两片唇瓣之间探进去,想要探进喉管,探进叶令蔚身体里各处。 叶令蔚头皮都开始发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时在费澜面前那些小动作,难怪费澜无动于衷,跟逗小孩儿般的敷衍附和。 现在,才是野兽真正的进食时间。 叶令蔚腰一软,靠在门板上,躲开费澜的视线,有些绝望的呢喃,“现在,不行......” 他微微垂眼,望着费澜流畅的肩颈线,他还没来得穿衣服,现在肌肉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叶令蔚看得口干舌燥,鬼使神差凑近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 咸的。 还没怎么回味,就被一把搂住,近乎粗暴的被按在了床头的柜子上。柜子上有两本书和一盏台灯,费澜嫌碍事,连插线一起被扯掉丢在了地上。 “那我们做点儿你现在可以做的。” 叶令蔚整个人都一抖,费澜嗓子跟破了似的,像被漫天黄沙腐蚀过的堡垒,露出危险的迹象。 他被拉住后脑勺的头发,仰着头,手撑在柜子的两边,费澜跨站在他两腿边,毫不犹豫的吻了下来。 叶令蔚被亲得整个人都在抖,眼泪无意识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他依附在费澜的臂弯,软得不像话,不舒服的时候弓着腰想要躲开,浑身都汗津津的,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费澜是什么时候停下的。 等醒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台灯已经放回了原位,两个色调,费澜调的是暖色调的灯,房间里还残留着酒精的味道,叶令蔚记得是费澜一脚把酒瓶踹了老远,里边剩下的酒全部洒了出来,估计是还没来得及打扫。 叶令蔚掀开被子,瞬间一股凉意袭遍全身,就算屋子里有暖气,也掩盖不了他没穿裤子这个事实。 他裤子呢? 裤子呢? 不都说了没成年吗? 叶令蔚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裤子,还有放在旁边的一条新的内裤。 趴在地毯上,恨不得用放大镜把自己穿过的那条内裤找到,手指探进布料四处打转按压的感觉回忆起来令人全身发烫,他丧气的在地毯上坐了一会儿,穿上裤子还是得下楼去,今天毕竟是在费家的宴会上。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手机,手机好像,也不见了。 楼底下费锵已经在送客了,他望见站在楼梯上头发乱糟糟,一脸茫然的叶令蔚,笑了笑,“你大哥说如果你醒来的时候太晚的话,就在这里住下。” “费澜跟你们另外的几个朋友在后边小花园里弄露天烧烤,快去吧。” 对待叶令蔚,费锵特别像一个真正的父亲。 - 小花园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陈丰宝正拿着一盘串好的肉往烧烤架上摆,其他几人围着坐在地上的毯子,旁边的石墩反而成了他们的单人小桌子,一人抱着一瓶酒,嘻嘻哈哈地在说着什么。 小花园露天,本身是有钢化玻璃罩子的,但要烧烤,就只能扯掉,因此,他们几个都穿上了羽绒服,叶令蔚在出来之前,也拿了阿姨递过来的外套。 高临浩瞥见他的身影,没看清神色,开心的招手,“叶令蔚,快点过来,我跟你说,陈丰宝烤肉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卡死在了喉咙里。 费澜旁边有一个默认的给他留着的地方,叶令蔚走过来盘腿坐下,打了个哈欠,就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了费澜的肩上,抬眼,“我手机是不是你拿了?” 费澜点点头,“嗯,怕有电话来吵着你睡觉。” 高临浩觉得自己虽然单身,还是母胎单身,但是,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叶令蔚平时就漂亮,可平时的漂亮,是带着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是无法直视,攻击性极强急极为扎眼的漂亮。但现在,他像熟透了的一颗草莓,艳红得快要滴下汁水的玫瑰,纤长卷翘的睫毛,露在外边柔软的颈子,眼神里竟然带了风情。 跟带了钩子一样。 高临浩看着叶令蔚,望向他拿着水果的手指,莹白如玉,慢悠悠的动作,高临浩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知道,叶令蔚之前上楼肯定不是澜哥说的喝醉了睡着了那么简单。 谁他妈睡着能睡出个一脸春色出来?! 他只能睡个一脸菜色! 陈丰宝最不愿意和高临浩一起吃烧烤这类玩意儿,跟这差不多的还有烤肉火锅,熟的没有高临浩吃得快,幸好这次人多,高临浩还算收敛。 “早知道不吃那么多蛋糕了,澜哥家的甜品师傅真的太厉害了!”高临浩摸着肚子,另一只拿着一串烤脆骨,嚼得咯嘣响。 “不行,我还得去拿个蛋糕,不然全吃辣的,没意思,得中和一下下。”他说着站起来,往前边院子跑去。 小橙子瞠目,“高临浩是真的饭桶,他今天吃了好多。” 陈丰宝摆弄着肉串,说道,“这是浩子基操,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高,这逼上周量又长了两厘米!” 前院已经在收拾了,高临浩走过去,拿了一个盘子,他嘴甜,往常也来过费澜家里,几个阿姨都眼熟他,看见他过来,还主动的跟他说什么最好吃。 高临浩美滋滋的跟夹自助似的,直到他看见站在院子门口抽烟的叶令蔚他大哥,叶岑。 他眼神很淡漠,面无表情的看着高临浩。 这看见了,总得打个招呼。 高临浩端着盘子,走过去,喊了声大哥好。 叶岑微不可见的点头,语气淡淡的,“还没回去?” “不回去了,我们今晚嗨皮一整夜!”高临浩说着语气都嗨了起来,触到叶岑冷冰冰的眼神,他又跟漏了气的气球一样飞快瘪了下来。 只是几句客套话,叶岑抽完了烟,说了一句好好玩,视线落在高临浩跟小山一样的盘子上,罕见的露出了一点笑意,“还挺能吃。” 高临浩,“......” 能吃难道不是优点吗?笑什么? 高临浩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因为能吃羞得满脸通红,他追上去,企图甩锅,“我们一起吃的!” 但那辆低调的黑色车只给他留了尾气。 “......” 高临浩臊眉耷眼的回到后边小花园,坐下后,也没吃面前的肉串,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问李敬,“我真的很能吃?” 陈丰宝抢着回答,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这么想?” 就是嘛,高临浩眉眼扬起来。 接着陈丰宝的后半句话让他顿时胃口,“你本来就很能吃啊!这还需要问?” “......” 叶令蔚也笑起来,眼角注意到费澜手里拿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在喝,伸手到身后悄悄的摸酒瓶。 费澜扫了叶令蔚一眼,拨开叶令蔚去偷酒的手,给他手里塞了盒酸奶,对众人说人,“等会你们就在我家住下吧,我已经让阿姨收拾了几间客房。” “澜哥威武!” “我爱澜哥!” 叶令蔚不情不愿的拆开酸奶,喝了一口,咂咂嘴,不喜欢,吃过肉的人果然不适合再吃素。 他正要抱怨,费澜就靠过来,像只闲散的大猫,“今天见了很多人,好累......” 叶令蔚手里拿着签子,哦了一声,有些不自在,他不自在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之前醒来的时候,所有东西都在,内裤不见了。 还有之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导致费澜一靠过来,叶令蔚浑身都开始警觉起来,心脏狂吹号角,他是健康的,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疼,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叶令蔚低着头,问费澜,“你是不是还拿了我别的东西?” 费澜闭着眼睛,“什么啊?” 叶令蔚说不出口。 “说啊。”费澜诱导他。 “......” “我不要了。”叶令蔚淡淡道,咬了一口肉,恶狠狠的嚼着。 嚼着嚼着,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本来靠在他肩膀上好好的费澜,开始不安分起来,在他颈窝里轻嗅,甚至伸出舌尖在他耳廓打转。 叶令蔚手里的酸奶都差点没拿稳。 旁边坐着一圈人,费澜就这么明目张胆! 叶令蔚推开费澜,费澜懒懒的坐着,又开始打哈欠,表情无辜坦然。 本来以为他故意的。 但认真看,费澜眼神很茫然,他眼神里像弥漫了一层雾,雾里不知道隐藏了什么东西,他直勾勾的看着叶令蔚,视线lu骨又直接。 叶令蔚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费澜刚刚靠过来时身上的酒气,那一瞬间令旁人都有些感到眩晕,他就是在不懂这些东西,结合着费澜完全不收敛的表现。 也知道。 费澜,喝醉了。 第81章 玫瑰与枪 我养你啊 反正不管喝醉的是费澜,还是自己,最后吃亏的还是他叶令蔚,叶令蔚装作没看见一样,含着吸管开始发散思维。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高临浩端着陈丰宝烤好的一盘子肉串坐下来,肉串撒上了辣椒面和孜然,油滋滋,他甚是满意。 陈丰宝终于得空喘口气,开了一罐啤酒也盘腿坐下。 楚然今晚嘴巴也没停过,别人来参加澜哥成人礼是为了什么显而易见,他们是为了什么也很明显,就是来吃东西的。 早就把来之前父母嘱咐的矜持一点抛到了脑后。 “就用这个易拉罐,转到谁,这人就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边选一个。”陈丰宝从旁边扒拉一个空易拉罐放到中间盘子上,试着转了一下,还行。 叶令蔚没意见,反正聚到一起叶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游戏。 高临浩转的,转到了他自己,他靠在石墩上,“爷选真心话,爷不怕!” 陈丰宝要问,李敬拦住了他,眼神告诉陈丰宝“我来”,他望着高临浩,嘴角幸灾乐祸的笑若隐若现,“浩子,澜哥和叶令蔚,你更喜欢谁?” 这个问题挺有意思,显然就是针对高临浩的,叶令蔚看着高临浩,轻轻挑了下眉。 高临浩,“......” “你卑鄙!”他控诉道。 知道他说不出来,陈丰宝递了罐啤酒给他,怜悯的说道,“喝吧宝贝儿子。” 宝贝儿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喝完了那罐啤酒,“再来!” 第二个,被转到了李敬,问他最近最想实现的愿望的是什么,李敬想了想,“出书。” 众人,“......” “你怎么就是想出书呢?你就不想谈谈恋爱或者考个申大什么的?” 李敬老成又贱兮兮的回答道,“申大我考得上,那不算愿望。” “再来再来,以后不跟李敬玩儿了,跟我爸似的。” 接着是叶令蔚,叶令蔚就看着那瓶子口慢悠悠的指向了自己,高临浩搓搓手,“叶令蔚,你对象就在边上,你要是选真心话就没意思了吧。” 叶令蔚放下手里的酸奶,“行,大冒险,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高临浩还在想,陈丰宝就抢了他的先,“你去舔费澜一下,随便舔哪里。” 话音刚落,几个男生就鬼叫起来,小橙子也满眼期待亮晶晶的看着叶令蔚和费澜,这这这这这这,cp粉高光时刻! 费澜喝得不少,他酒量也不算特别好,熏熏然坐在叶令蔚旁边,他们笑什么闹什么在他耳朵里都有些不清楚起来,以至于叶令蔚凑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嘴角被温热的舌尖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沾染得湿润润的,还有奶香味儿,知道是叶令蔚,费澜下意识地觉得这样轻飘飘的一下太敷衍,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叶令蔚已经撤走了,他有些不悦地皱眉。 小橙子为了忍住自己的尖叫声,伸手就掐住了陈丰宝的手背,陈丰宝“嗷”的叫出声来,响彻云霄。 叶令蔚和费澜直接让气氛热烈起来,接着,瓶口对着小橙子了。 小橙子望着高临浩,有这个东西在,她是绝对不会选大冒险的,她扬起标准微笑,“真心话。” “如果让在我们之间选一个谈恋爱,你选谁?” 问题是李敬问的,高临浩想不到这种问题,他说不定会问人家喜欢八块腹肌还是十八cm大唧唧,小橙子也么想到问题竟然这么含蓄,还颇为认真的想了一会儿。 叶令蔚和费澜肯定首先排除,她自己怎么能带头拆cp,想了会儿,她说,“高临浩吧。” 高临浩愣住,“你选我干嘛?” 小橙子,“......”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这就导致了小橙子第二次被选中时,她的问题接上了上一个,为什么选高临浩。 女生理所当然,“他蠢呐,跟蠢的人谈恋爱不用想那么多。” 高临浩,“......” 问到陈丰宝时,问他,如果他女神没考好,让他陪着去差一点的大学,去不去? “不去,”陈丰宝想都没想就说,“如果谈恋爱是两个人一起混日子的话,还不如不谈,我喜欢她,就要努力给她好的生活,她喜欢我,就应该努力和我并肩。” “实话啊,”李敬点头,游戏不知不觉的就结束了,“谁都会想和优秀的人在一起的。” 小橙子叹了口气,“但有的人可能天生就,不擅长学习,没有天赋怎么办?” 李敬,“等我们不再是学生了,我们就会发现,其实学习是少有的只要我们做就会有回报的事情之一,很多东西,不是做了,就会有结果的。” 气氛突然低沉。 “你什么时候时候出书啊?我去买一本,我感觉你说得好有道理。”高临浩推了李敬一下。 李敬没回答他,高临浩又去骚扰旁边闭目喝酒的小橙子,“你刚才说的想跟我谈恋爱,是不是真的啊?要不咱俩试试?” 众人,“......” 叶令蔚靠在费澜肩上,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是不是喝醉了?” 小橙子好嫌弃,“滚。” 陈丰宝也跟着笑,“其实你俩挺配的,浩子快一米九了,小橙子你多少来着?” “165。” “对嘛,最萌身高差!” 小橙子推开高临浩狗头,“蠢死了。” 叶令蔚看着他们几个推过来推过去,悄悄贴到费澜耳边,“小橙子喜欢浩子,对不对?” 他呐呐道,“难怪一开始,就总爱跟高临浩说话,不过看她这样儿,她自己估计也还不知道。” 费澜慢吞吞的点头,“或许。” - 小花园里一片狼藉,他们按着安排好的去了客房,费澜拉着叶令蔚的手,十分自然地将人往自己的房间领。 拉着手,没拉动。 费澜皱眉往身后的人看去,发现叶令蔚抱着楼梯扶手,“我睡客房。” “为什么?” “我今晚不想跟你睡一起。”叶令蔚想到之前被费澜按着亲到呼吸不畅都头皮发麻,他自己随便撩人家可以,但不能按着被人撩到没有还手之力。 “我今天生日。”费澜低下头,垂下眼,眼睫颤颤悠悠,表情比谁都要委屈。 差一点,叶令蔚就要动摇了。 费澜本身就是极为俊秀的五官,他平时神情冷淡,冲淡了那份雅致,今晚被酒精这样一搅,他满眼潋滟着水光,跟会勾魂的妖魅一样。 “不行。”叶令蔚咬着后槽牙,“我明天把礼物给你。” “你再考虑考虑。”费澜声音轻轻的,弟嗓音低低的。 叶令蔚摇头,态度坚决,“不行。” 为了人身安全,为了...... “啊!费澜!”叶令蔚还没想完,眼前就一黑,费澜松开他的手冲过来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跟扛沙包似的,也跟捡到宝贝似的,大步跑上楼梯进了房间。 叶令蔚在这个过程中,胃被费澜的肩膀顶到差点吐出来,接着又被丢在床上,暂时性的连自己姓谁名谁都不知道了。 他以为费澜会又像之前那样。 但费澜只是帮他脱了鞋子和袜子,然后自己也上了床,将叶令蔚整个抱在了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叶令蔚柔软的头发。 叶令蔚被抱在费澜的怀里,被酒精熏得晕乎乎的,费澜怀里的温度比外边要高,热得惊人,头顶又被那样蹭着,叶令蔚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我可不可以,把衣服脱了?”叶令蔚热得不行,将手臂挣扎出来,脸蛋红扑扑的,“还有,你能不能,好好躺着?” 费澜松手,黑幽幽的瞳孔把叶令蔚盯得想立马跑掉,幸好,费澜只看了一会儿,就翻身下床进了浴室,“我先洗,然后你再去。” 费澜去洗澡了,叶令蔚确认他在洗之后,脱了外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塞到被子底下,还压了压,他生日礼物还没给费澜,他怕费澜趁自己去洗澡的时候翻自己口袋。 确定藏好了,他赤着脚跳下来,一转身,就对上了费澜若有所思的眼神。 “......” 这么冷的天,费澜洗的水温热,他清醒了很多,将叶令蔚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了他的光脚丫子上边,“穿鞋。” 叶令蔚心里发虚,还在想着礼物藏好没有,跑去找了双拖鞋穿好,进了浴室。 他不进浴室不知道,浴室里的镜子告诉了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脸红透了,又是喝酒又是被逗,脖子是浅浅的红痕,费澜当时应该没吮吸,脖子这块儿不能留吻痕的。 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叶令蔚又看见了腰间的掐痕,他本身就白,腰上那掐痕通红一道,大概应该就这些了。 抹上沐浴露,叶令蔚手指不小心擦过胸前,一股刺痛立马袭遍全身,他低头,左边那一粒明显要大一圈,颜色也更要红。 叶令蔚感觉花洒里边浇下来的是开水,烫得他不知所措。 头顶浴巾,叶令蔚一件件穿上睡衣,接着又看见了屁股上的痕迹,明显,明显是亲的! 不要脸! 叶令蔚本身就是娇养着的,骄纵归骄纵,这方面的经验却宛如一张白纸一样,跟费澜是没法比的,费澜就算没经验,也掌握着主导权。 睡衣是柔软的针织长袖,也很薄,在开了暖气的室内也不会觉得冷,叶令蔚带上浴室的门,抬眼,看见费澜靠在床头在玩手机,跑过去,一巴掌拍在费澜的脸上。 “......” 叶令蔚盘腿坐在费澜旁边,控诉道,“你不要脸,你咬我屁股!” 费澜宴会时,头发都梳在了脑后,此刻放了下来,气势弱了很多,显得温柔无害,他手慢慢下滑,放在自己裤腰上,“要不,你咬回来?” “......” 针织衫是费澜的,叶令蔚穿本身就大了一号,他又瘦,针织衫款式松松垮垮的,露出一侧莹润的肩膀,锁骨薄白,晃眼睛。 费澜舔了舔唇角,凑过去想要亲一下。 叶令蔚后仰,眼神防备,一脚蹬在了费澜的胸口,“你想干嘛?” 费澜垂眼,伸手握住叶令蔚的脚腕,趁他没反应过来没防备的时候往自己身前猛地一拖,于是叶令蔚的这条腿就迫不得已盘在了费澜的腰间。 “礼物呢?” 叶令蔚望着费澜平静的眸子,咽了咽口水,伸手从被子底下翻出了盒子,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了费澜。 费澜松开他的腿,叶令蔚刚想缩回来,就被淡淡地扫了一眼。 “......” 盒子里躺着一张银行卡,黑色的,是申城那家只给固定会员客户办业务的银行,费澜也有一张,这张卡,通常都是每个家族里受宠的后辈或者被定为继承人的人才有的,像费锵叶岑他们,他们是金色的。 “你的存款?”费澜将卡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多少钱?” 叶令蔚茫然摇头,“不知道。” “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卡吗?” “有,”叶令蔚点头,“我爸给我留了股份的。” 费澜沉默了一会儿,问叶令蔚,“怎么想到给我送钱?” “这不是钱!”叶令蔚争辩,“这是我的存款,跟钱不一样。” 费澜,“......” 叶令蔚像只猫咪一样,凑到费澜跟前,蹭他的下巴,“我给你我的存款,我以后养你啊,这是我的态度,谈钱,多俗。” “再说了,我没有存款也不要紧,我又不花钱,我吃我大哥的,喝我大哥的,我穿校服,对吧?” 费澜捏着叶令蔚的下巴抬起来,慢悠悠说道,“不要紧?你就快上大学了,你大哥是把生活费都打到这张卡上边是吧?” 叶令蔚点头。 “你不吃食堂,水果吃进口的,牛奶喝空运的,衣服是纯手工的,宿舍你肯定不会住,”费澜无奈道,“你没钱,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 “这个不是问题,”叶令蔚语气豪迈,他望着费澜的眼睛亮得要命,缩回腿跪到了费澜的身侧,一把揽住费澜的腰,扑进费澜的怀里,“我有你啊,我养你,你给我钱啊。” 第82章 玫瑰与枪 联赛 费澜把卡拿在手里,眼眉低垂,“我觉得这个礼物有点烫手。” 叶令蔚点头,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太贵重了。” 费澜,“......” - 第二天要上课。 要考试。 本学期最后一次月考,下一次就是期末考了。 考试当天没有早自习,考试时间为八点,许多人提前一两个小时就到了,教室里读书声朗朗,暖气呼呼的吹着。 而一班的几个位置还有五班的两个位置,始终空着。 “费澜还没来?” “叶令蔚也还没来。” “高临浩呢?” “楚然胖子为什么也没来?!” 而在另一边的费家。 一样起晚了的陈姨楼上楼下慌张大喊。 “起床起床,快点,今天不是还要考试吗?昨晚我就说你们玩得太晚了,学生怎么能喝酒呢?还那么晚睡?”陈姨挨着敲门,厨房里的阿姨已经把早餐全部端上了桌子。 窗帘被拉开,日光刺眼,叶令蔚就往被子钻,被费澜揽住腰拖了出来,“考试。” 考试? 考试! 一群人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的,只有费澜和叶令蔚,慢慢悠悠,不慌不忙,陈姨给每个人手里都塞了面包和牛奶,看见后边两个还在晃荡,急得跺脚,两个人也不闹了,赶紧跑。 陈丰宝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我的发型,我的发型!” 陈丰宝最喜欢搞他那头发,之前染成了绿的,后来染回去,又弄了个锡纸烫,比渣男还像渣男,然而在没有打理的情况下看起来,很像爆炸头。 高临浩是个毛寸,他笑得前俯后仰,嘴里的牛奶都差点喷出来。 最后不小心瞥到叶令蔚的头发,愣住,“为什么你头发一点都不乱?” 叶令蔚啃着面包,“梳了的。” “你还有时间梳头发?我裤子都差点没穿上!” 费澜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头发乱糟糟,“我梳的。” “......” 叶令蔚还是在啃着面包,然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费澜头发不长,但睡过一晚,到底是有点乱了,加上昨晚睡得晚,费澜又有点起床气,配着这不羁的发型,戾气横生。 也就叶令蔚敢笑。 高临浩被费澜看着,嘴角都不敢扯一下。 叶令蔚早上自己穿的衣服,他低头拉拉链的时候,费澜就帮他把头发梳了,导致费澜自己最后手忙脚乱的换衣服。 司机稳稳地停在了校门口,一群人拎著书包往自己的教室飞奔。 踩点到了教室。 他们刚坐下,两个监考老师就拿着保温杯和试卷进来了。 年纪比较大的那位老师,边分发试卷,边笑话道,“知道今天考试,有些人还卡着时间来,跑那么快也不怕摔跟头。” 有些人,很明显是指哪些人了。 - 相比较于上次的考试难度,这次的要难多了,考完第一场,高临浩就直嚷嚷着完了完了。 两天考试下来,班上很多人直接蔫了。 成绩公布那天,高临浩哭丧着脸看完回来,趴到叶令蔚桌子上,问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是,你是第一名,735分。” “坏消息呢?” “坏消息澜哥不是第一名,732分。” 叶令蔚抬眼,“你自己呢?” 高临浩苦瓜脸,“我啊,我那不算是消息,我只有五百多分,不过名次上升了几十名。” 公示过后,各班班主任也会把成绩表发到群里,没人会想到这次的第一名是叶令蔚,很大一部分连费澜上次的第一名都觉得是侥幸,更别提这次的题目难度如此之高,叶令蔚还能拿到第一,这不科学! “没事,下次加油,这次题目难度是有点太高了。”叶令蔚真心实意地安慰高临浩。 高临浩表示接受,又有些好奇,“那为什么你跟澜哥都能考接近满分这种不是人的分数?” 叶令蔚抿唇,想了一下,“我们跟你不一样。” 高临浩,“......” “陈丰宝和李敬考得怎么样?” “一个620,一个657,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高临浩说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从课桌里掏出了一包牛肉干,十分伤心地大口吃着。 “恭喜啊,第一名。”叶令蔚还在发呆,猝不及防就被身旁刚睡醒的人捏了一下耳垂,又很快松开。 叶令蔚露出一排牙齿,标准假笑,“恭喜啊,第二名。” 费澜看着他这样,觉得牙齿有点痒,想咬。 还想说话来着,还未开口,窗户那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大喝,“叶令蔚何在?!” 气震山河,气势如虹。 高临浩手里的牛肉干都掉在了地上,他本来心情就不好,仰头就回,“喊你爸爸做什么?” 那人没理他,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最后锁定了叶令蔚,“就是你?是你没错!” “是他是他,最好看的就是他。” “我觉得他旁边那个也好看,会不会认错啊?” “放屁,我喜欢这个,我说他是叶令蔚,他就是叶令蔚!” 听得一清二楚的高临浩,“......” 叶令蔚托着下巴,抬眼看着这位......壮汉?比高临浩差不了多少的身高,但足有高临浩两个那么壮实,校服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拉链都快要崩开的样子。 “找我有事?” 壮汉皱眉,“没事找你做什么?你是怎么考到第一的?” 还挺理直气壮。 你还挺有道理。 听到这话,众人就大概猜,又是因为不服气成绩来找茬的,但这人实在是太过于高大威猛,站在那儿,像一座山,以至于都没什么人敢帮着说话。 高临浩例外,他仰起头,轻蔑道,“你这么聪明你怎么不是第一?” 壮汉低下头,杀气毕露。 高临浩,“......” 楚然趴在桌子上憋笑,憋得桌子椅子都跟着抖动。 壮汉不为所动,继续重复,“我问你是怎么考到第一的?” 叶令蔚逐渐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来,“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我是来问你怎么考到第一的?”壮汉大声嚷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问一个问题,怎么这些人也跟听不懂一样。 “......” 原来不是来找麻烦的。 可是这架势,很像下一秒就要翻进教室跟叶令蔚一决高下。 但他问的问题,叶令蔚也确实无可奉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叶令蔚语气诚恳。 壮汉听了,果真低下头认真思索,半晌过去,他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或许是大彻大悟了,他又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离开,他离开了,楚然才转过来说,“他是八班的,听说小时候发高烧,脑子出了点问题,也不是说他是傻子,就是反应慢了点儿,人缘特别好。” 高临浩恍然大悟,“你一说我就有印象了,上回在超市没买到酸奶结果哭了的那个傻大个!” 楚然一本正经,“所以,他应该是真的来请教叶令蔚学习经验的,就是,方法没用对。” 而刚才这一幕,又被热心吃瓜群众拍下发到了论坛里。 [啊啊啊刘阳这个大傻子,怎么又去吓唬人家?] [妈妈的好大儿一定吓坏了呜呜呜呜呜呜] [妈妈考得还没有好大儿好,妈妈只有七百分......] [楼上老凡尔赛实锤了!] [那个,申城所有高中的美术联赛通知,你们看见没有?] [看见了,怎么了?跟我等凡人有何干系?] [只是有点那啥,听说这个比赛本来是荀优想要参加的。] [荀优?谁?] [就是一中之前的宝贝天才啊!论坛里有照片,也是超级漂亮的,长头发,小卷卷,一看就是学美术的!] [但他不是理科生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世界上不存在擅长理科又擅长美术的人存在?荀优是全国高中美术竞赛一等奖得主啊,市里大剧院墙上的画儿是他初中时候画的。] [卧槽牛逼啊!所以呢?] [......] [荀优死了,所以我觉得很遗憾。] [颜狗发言,我经常混迹于各个高中的论坛看他们的校草级草啥的,这个联赛的第一名,直接保送z美院,美术专业的最高学府哇。] [别说了,我哭了,颜狗流泪。] [......] 考试结束后的几天都是在讲试卷,叶令蔚和费澜没错什么题,就是马虎了点儿,所以他俩上课只要不太过分,老师也不会怎么管。 费澜在睡觉,叶令蔚趴在桌子上在玩手机,被英语老师罚抄单项选择题的高临浩咬着笔头怀疑人生。 叶令蔚刷到了论坛这个帖子。 帖子里有贴大剧院墙上那幅画。 画的是申城的香樟树,用色大胆,个人风格十分强烈,叶令蔚心脏狠狠一窒。 这是荀优画的。 很漂亮。 费澜断断续续的睡觉,他醒来,伸手摸了摸叶令蔚的脸,“看什么呢?” 叶令蔚把手机递给费澜,“我想报名这个比赛。” 费澜把帖子看完,点开了下边的报名链接,顿了一下,他问,“因为荀优?” 叶令蔚点点头。 费澜知道这个联赛,报名这个比赛的人,都是在市里省里有名字的,当然,也不是说就没有其他人报名了,只不过都是去当炮灰的。 “你会画画?” 叶令蔚想起自己之前画的那些连环画,虽然跟荀优不是一个风格,但那也算吧,他点头,“会一点。” “会连环画。”叶令蔚补充道。 费澜,“......” 第83章 玫瑰与枪 怎么道歉? 说完,叶令蔚自己都怔了一下,但在望见费澜眼底的复杂之后,他不服气地从桌子里抽出一个本子,“我说的会,是真的会。” 叶令蔚闷着头,手里用的还是钢笔,画的,画的是超市阿姨那只经常在校园里装流浪猫骗吃骗喝的狸花,狸花仰天大张着嘴,背部线条流畅,毛发十分有光泽,尾巴高高的勾起。 他画完了,钢笔一丢,扬起眉,“看吧,我说了我会。” 费澜不用拿起本子看,叶令蔚画的过程他都已经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培训,也没有任何的技巧和规律可言,完全是随心所欲,同叶令蔚这个人一样,不羁洒脱,狂妄张扬,不守规则。 “不知道为什么......”叶令蔚屈起右手手指,喃喃出声,“以前动笔前我还要思考,但刚才,你知道吗?我几乎是想都没有想,而在画的过程中,我已经想好了配色,也想好了这个连环画的剧情。” 费澜的视线从叶令蔚所有所思的眼神缓缓下移,最后至胸口,那颗在胸腔里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心脏。 “移植后,患者可能会变得跟以前特别不一样,也有可能会性情大变,忘记所学的技能和事物,或者是对某些以前不会的技能突然精通,这跟捐献者也有一定的关系,当然,这些都只是概率性事件。” 当初医生的话慢慢清晰起来,手术过后的时间里,叶令蔚性格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复查也没有任何不良反应,费澜垂眼看着本子上那只猫,不可否认,很好看,真的很好看,栩栩如生。 没有经过学习,是根本无法画出来的,再加上叶令蔚本身身为外行的随心所欲,更加赋予了技能以灵气。 叶令蔚自己也慢慢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瞳慢慢睁大,“是荀优,对不对?” 费澜没说是,也没不是,他伸手拉住叶令蔚,捏了捏他的小拇指,问他,“你喜欢画画吗?” 你要是不喜欢,荀优也无法改变和左右你。 “喜欢。”叶令蔚说道。 “再想一下。”费澜手指摩挲在叶令蔚手腕最薄的那块皮肤上,微微用力,他还从未想过,叶令蔚会因为心脏移植变成另外一个人。 叶令蔚还真听话的想了一会儿,他不觉得是荀优影响了自己的想法,本来,他就是画画的,他靠着画画,才重置了人生。 但荀优的天赋与技能却给了自己立足的资本,还有,捷径。 这跟开挂有什么区别。 “我挺喜欢画画的,”叶令蔚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的。” “我是我,荀优是荀优,但我会带着荀优的那一份一起努力。”叶令蔚反握住费澜的手,“如果我是健康的,给十个荀优的天赋我也不要。” 有没有捷径,对叶令蔚而言来说,并不重要。而真要论起来,他本人本身就是捷径。 费澜的手指在抖,跟轻微地颤抖。 他也会害怕,害怕唯一喜欢的人他活着,却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 差了一点儿,差了半点儿,他都不允许。 叶令蔚只能是叶令蔚。 - 比赛场地在申城市美术馆,考试名额没有限制,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需要上交自己的作品,经过各校老师筛选,通过了的才有报名资格。 还没报名,就已经刷下去一大批人。 报上名的,会在网站上公布,这些名字和照片每天都在刷新,每天都有人报名通过,获得考试资格。 [这就是给美术生创造的捷径啊!第一直接保送第一美院,前五在剩下的三大美院随便挑,我特么,妈妈我要学画画!] [美术生也很辛苦好不好,没有灵感头皮都挠破,有灵感的时候觉都不敢睡,而且,美术多烧钱啊!] [说到底就是个钱。] [合着楼上这位说那么多你就只看见个钱,我还说你们文化生只能死记硬背呢。] [为什么这里也能看见艺术生和文化生撕?我服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来看我们大申城的美女和帅比的!] [我跟你一样。] [顶楼上。] [年年联考都能发现很多小姐姐和小哥哥,哪一年没有星探守着美术联考签人,你们不来当颜狗在这儿吵架,不是很理解你们。] [第124名考生,叫李斤斤的,是五中国际部的,老爸在国外有几座矿。] [我觉得她好看!] [第十页第二个男生好看,我喜欢有小虎牙的!] [那我跟楼上不一样,我喜欢第230那个酷哥。] [我给456姐姐投一票!] [送570小哥哥的狐狸眼出道!!!!!狐狸眼yyds!!!!] 考生表实时刷新,能报上名的都已经是各校佼佼者,每年的考生都在800至1200这个区间。 有人守着刷,主要也是想看看自己学校的校友有没有报上名,在网页不断缓冲,照片和名字不断刷新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第603名考生。 考生编号:000603 考生姓名:叶令蔚 考生学校:申城三中 照片是蓝底两寸,这照片显然是冬天拍的,羽绒服都没脱下来。 男生面白如瓷,如细腻的白色颜料,眼睛却是浓重的一道彩墨,眼睫疏朗,根根分明,一看就是烧着钱烘出来的孩子。 有些人,你一看他,就知道他是娇生惯养被人捧着的。 叶令蔚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出现在几个学校都引起了风波。 [他是文化生啊,文化生也能参加美术联考吗?] [你应该问:为什么同样是文化生,别人能通过筛选,你不能?] [报名须知里没有不让文化生报名这一项规定,望周知,再说一律打为嫉妒。] [不务正业。] [你说三中的学生不务正业,你脑子没毛病吧?你做过人家的试卷吗?你知道他们试卷的难度吗?你被只能在三中考四五百在其他学校却是六百多的“普通学生”吊打过吗?] [第603考生校友澄清一下,他是高三的年级第一,报名联考,只是满足爱好而已。] [弱弱举手,你们为什么要讨论文化不文化生这种肤浅的问题?难道,现在更重要的是,不是夸603帅吗?] [603真的好帅呜呜呜呜呜,终于有人跟我一样抓到重点了!] [603不是那种普通男生的帅气,他是望着我,我都忍不住想先把自己洗干净再让他看,就是那种,我不配的感觉,呜呜呜呜呜呜。] [天使一样,对不对?] [对对对对,就觉得,他肯定是犯了什么错,不然这辈子怎么会是人呢?怎么就不是精灵?] [有没有姐妹跟我一起去三中蹲真人的?!!!] [举手。] [举手。] [带我一个!!!!] [人家有对象,小心点啊,人家对象很凶的。] [我们悄悄的蹲,又不做什么,这种无聊的高中生活,只有帅比才能让我燃气激情!] [......] 叶令蔚就是随便涂了一幅水彩交上去了,现在不管是这种小的考试,还是起决定性的高考,美术生的考试制度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创作本身就是自由的,但是在一个局限的范围内,才能够激发更加具有灵气和别具一格的创作。 老师只给了命题,报名的作品随考生自己发挥。 他当然能过,叶令蔚一早就知道,实际上那副画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以后一定会走这条路了。 不然太可惜了,对不起自己的灵气,也对不起荀优的天赋。 他也没有想到,两者合二为一,能成就更加惊艳的作品。 但费澜这几天,就开始不正常了。 叶令蔚搞起事业来,什么都抛在了脑后,跟美术生窝在画室里,方可蒙也不管他,他就可以一整天不见踪影。 衣服上尽是颜料,难得回教室一趟,就是闷着头画画画,涂涂涂。 没完了。 “我怎么觉得,澜哥好像心情不好?”高临浩凑到楚然耳边说道。 楚然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塞了不少吃的在嚼,“欲求不满呗。” “明白了,你是说,叶令蔚这段时间都没搭理他,他生气呢在。” “浩子你变聪明了。” 晚上叶令蔚照例坐费澜家里的车回去,费澜靠在后座,面无表情,叶令蔚拎著书包姗姗来迟,他扒着车门上来,嘴里说道,“我忘记时间了,让你久等啦。” 费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直到车子出了路口,他还是没说话。 叶令蔚才慢慢的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他趴到费澜肩膀上,吹他耳朵,“你怎么了?” 费澜偏了下头,躲开了。 “......” 叶令蔚眨巴两下眼睛,想了一会儿,又看看费澜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了,他扑到费澜怀里,不管不顾的搂着他脖子,仰头看着他,“你生气了?你生气我忽视你?” 费澜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低下头,顿了一会儿,淡淡道,“没有。” 来接他们的是suv,车内空间很大,司机哼着歌,才不管两位少爷在后边闹什么。 叶令蔚手脚并用爬到费澜腿上坐着,搂着费澜的脖子,去蹭他的脸,“我道歉,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把你放到第一位。” 他说完,举起手,一本正经的发誓。 费澜还是看着他,沉默不语。 叶令蔚也不怕他,凑上去舔他的唇,他的吻技都是费澜带出来的,没有费澜,他就有些找不着章法,舌尖去撬费澜的牙齿,不得要领,没能得逞。 “算了,你气吧,”叶令蔚泄了气,作势要从费澜身上下来,“我明天我把桌子都搬去画室。” 他还放狠话。 不仅撒娇没能得逞,他从费澜身上想要下来也没能得逞。 费澜伸手按住他的腿,在叶令蔚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时候,伸手捏住叶令蔚的下巴,语气淡得让人心里发慌,“你自己算算,你每天跟我说了多少句话?” “刚才是你今天第二次跟我说话,”费澜勾起嘴角,叶令蔚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我提个要求,这几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他松开叶令蔚,叶令蔚揉了揉脸,“什么要求。” 费澜望着他,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第84章 玫瑰与枪 挺乖 “我不玩,我要回家。”叶令蔚手脚并用地想要从费澜身上爬下来,这回费澜没有阻止他了,叶令蔚看着费澜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 嗓子发干。 就会来这个! “真不玩?” 费澜刚刚跟叶令蔚说的是:去我家,我们玩点不一样的。 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就是那些事。 费澜成年了,也没谈过恋爱,从头到尾都只有叶令蔚,喜欢的人就在跟前晃悠哪有不想要的,更何况叶令蔚本人就跟个行走的钩子似的,一路走,一路钩。 但叶令蔚毕竟还是个未成年,费澜心里有数,怎么样都得忍着,这只是对费澜而言而已。 而对于叶令蔚来说,还不如别忍,因为不能做到最后一步,费澜就变着花样来,光是接吻,都能让叶令蔚觉得自己嘴被艹了。 还玩点不一样的,叶令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我好饿,我下午没吃饭。”费澜被拒绝后也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叶令蔚想,或许他本来就是在生气。 叶令蔚用额头蹭着费澜的肩膀,碎碎念着“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 费澜一开始没打算搭理他,听到他说下午没吃饭,才开口问他,“为什么下午没吃饭?” 叶令蔚举起右手,“画忘记了。” 费澜扫了一眼他的手指,手指上有明显的握过笔的痕迹,于是语气变得越发的冷淡,“你故意惹我生气?” “我没有,”叶令蔚毛绒绒的头发蹭到费澜脸上,“我就是忘了。” 费澜简直是被气笑了,他冷笑了两声,推开叶令蔚,余光看见叶令蔚小心翼翼的眼神,本来决意要好好晾着他的心顿时就软下来了。 “张叔,把副驾驶上的曲奇给我一下,谢谢。”费澜说道。 “哎。”司机把车靠路边稍微停住,捞过副驾驶上的黑色铁盒子递给了费澜。 “陈姨给你带的。”费澜揭开盖子,曲奇是规规整整的长方形,是蔓越莓和抹茶的,递到叶令蔚手里之后,他说,“少吃点,等会回家记得吃饭。” 叶令蔚乖乖点头,拿了一块,咬得咔嚓咔嚓响,吃两口,偷偷看费澜一眼。 “费......” “别跟我说话,”费澜打断他,淡淡道,“我不想对你发火。” 叶令蔚,“......哦。” 这估计是叶令蔚这么久以来最心虚的时候了,他吃完两块,盖好盖子,嗓门特大的说,“我吃好了。” 费澜不为所动,“吃好了等会带回家,都是给你的。” 眼看着都快到家了,费澜还这样不咸不淡的。 叶令蔚清清嗓子,说,“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真的好好吃饭,不会再忘记了。” “知道了......”费澜周身的冷意突然散尽,懒洋洋的应了声,“跟你开个玩笑,我怎么可能对你发火?” 叶令蔚被噎了一下,心里更加没底了,“你这样还不如发火呢。” “你明天中午等我一起吃饭,我跟你一起。”叶令蔚看着熟悉的路牌,张叔也停好了车,他抱着曲奇下了车,朝费澜挥挥手,“拜拜。” “嗯,拜拜。” 叶令蔚,“......” 车门关上,车子消失在黑夜里,张叔看着后边靠着座椅发呆的费澜,笑道,“心情不好?” 费澜眼里罕见地露出了些许茫然,“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张叔不敢看费澜的眼睛,尽管他是从小看着费澜长大的,年龄更是不知道比费澜大出多少,但这孩子,心机城府都太深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小情侣之间吵架是正常的,不用想那么多。”张叔宽慰道,他也是真的觉得这很正常,况且在他眼里,费澜跟叶家那孩子这哪叫吵架啊。 “可我只要一想到,现在在他心里,其他东西比我重要,我就很烦躁,他甚至为了那些无聊的事情连吃饭都忘记了,就那么喜欢?”费澜喃喃道。 张叔手一抖,方向盘都差点没捉住。 “您不能这么想,叶家那孩子我看是很喜欢您的,少爷不要拿自己跟他的爱好比,那怎么跟您比得......” 虽然这话说得明显是恭维,但费澜还是受用,他笑了一声,“也是。” “再有下次,我把他画板给烧了。”费澜的语气,像是在说着玩笑话。 张叔配合着呵呵呵了几声,抬眼望向后视镜里时,却看见费澜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他是说真的。 - 叶令蔚回到家里。 打开灯。 抬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茶几上都是酒瓶子,空了好几瓶,脚边还有一堆没开封的。 “......” 走过去,踹了那人一脚,嫌弃道,“借酒消愁?幼稚。” 叶绚叹了口气,也不管自己裤子上那个脚印子,自顾自的说起来,“严柏今天订婚我去了,我问他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跟人女孩子订婚,这不是骗婚吗?” 叶令蔚把曲奇放到桌子上,敷衍的说了声“我也觉得”。 “但他跟我说他是双性恋,他喜欢男的,他也喜欢女的,我都惊呆了!”叶绚喝了酒之后,话明显变多了,他喝得眼珠子都红了,也像哭红的,“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只不过他是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我觉得他有些特别而已。” “仔细想想,我身边比他好的人,多得是。” “但我还是挺难受的。” “我明天就去找个对象。” 叶令蔚凉悠悠的说道,“你先把自己理清楚了再去找,别祸害别人。” 他明天还要上课,没工夫陪叶绚在客厅里谈爱情。 回到房间从柜子底下抽出一张毯子丢到叶绚身上,他站了一会儿,对着闷头不语的叶绚说道,“一直被爱着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在被爱的。” “所以我之前说你会后悔,因为你不知道严柏喜欢你,你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毯子底下的人抖了一下,依旧沉默。 “但你们既然已经成这样,就断干净,他订婚了,现在就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叶令蔚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叶绚将毯子从头顶掀了下来,摸到手机打了电话出去。 良久,那边的电话接通了,惊喜又激动,“绚哥!” “嗯,”叶绚应了一声,而后才淡淡道,“严柏,之前你提议的,我考虑好了,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没那么贱,当不了小三,也做不出来带你走这种事情。” “你结婚,我会随礼,就这样吧。”叶绚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出去老远,抱着毯子直直的躺下,过了许久,他一拳捶在沙发上,“艹!” 叶令蔚这一晚,也睡得不是很好,早上醒得特早,出房间发现沙发上已经空了,叶绚走了。 以至于他到教室也很早。 高临浩啃着包子进来看见叶令蔚的时候,惊喜地给他手里塞了两个小馒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校门口新开的面食铺子,奶香味儿的小馒头,好吃。” “你买这么多?”叶令蔚啃了一口馒头,发现味道还行,一侧头就看见了高临浩把一大袋子馒头丢在了桌子上。 就算是以高临浩的饭量,应该也吃不了那么多。 “季橙的,她让我给她带,烦死,女的都这么烦吗?”高临浩说完,就被路过的班长扇了一巴掌。 “她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还有她的小姐妹,哇,我无语了,让我提前半个小时来给她和她的小姐妹抢馒头,我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高临浩恨恨的啃着包子,那一大袋馒头却细心的套了两层袋子,系得紧紧的,避免凉得太快。 “那你还不是提早来了?”叶令蔚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 高临浩一噎,随即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负气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听她的提前来了!” 叶令蔚,“......” 早上太早了,又没睡好,叶令蔚托着下巴不停打哈欠,高临浩偷偷看他,“你是澜哥附身了吗?” 叶令蔚撩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教室里有暖气,他的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里边就一件毛衣,露出光裸的脖子,一个哈欠打到一半,脖子被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掐了一下。 登时瞌睡全部没了。 叶令蔚扭头昂起脑袋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乱摸,在看见是费澜之后,他立马弯起眼睛,露出标准的假笑,“早,男朋友。” 昨天挨了训,今天就开始卖起乖来。 费澜笑了一声,旁若无人地俯身吻了一下叶令蔚眼睛,低声道,“早,小男朋友。” 第85章 玫瑰与枪 投喂 三楼的画室。 叶令蔚学得很快,可以说几乎不用学,他在画室呆了两三天,跟着上了几节课,他不用想就知道该怎么下笔,定为,搭配颜色。 每次完成作业的时候,叶令蔚自己都会被惊艳到,惊讶于荀优的天赋和技艺,也惊讶于原来自己还有这种灵气。 有灵气是老师说的,叶令蔚现在没有太多关于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并不知道很有灵气的作品是怎样的,但每次都会被惊艳就是了。 因着这个原因,这个班的同学都喜欢跟叶令蔚凑一块儿。 一是想要在叶令蔚身上学习技巧,二是叶令蔚画画好看,手好看,人好看,沾了颜料就像是白玫瑰被破了油彩,是另外一种冲击性特别强的好看。 “哇这次联考我肯定是陪跑了,我还是安心准备全国联考吧。”有同学仰在椅子上,揉着发酸的脖子抱怨。 叶令蔚在专心画自己的画,他画板上是一片森林,森林被缩小,主角是一只白鹿,那硕大的两扇鹿角像珊瑚一样立在白鹿的头顶,白鹿通体雪白,这白却是有层次的,不是单调的一种白。 白鹿的眼睛望着画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那哀愁的眼神,令人看了为之一震,只要你想,你可以从它的眼神中领略到各种不同的意思。 你可以说它是因为失去家园而感到伤心;也可以说是它是在遗憾配偶被残忍的猎人捕杀,当然,你同样可以说它的难过是伪装的,他在迷惑猎物,因为它是唯一一只食肉性白鹿。 “哎叶令蔚,我问你啊,你文化课那么厉害,年级第一哎!”那个男生挪着椅子坐到叶令蔚旁边,感慨道,“你如果学美术,不觉得可惜吗?” “七百四十几的分数,全国大学随便你挑啊,出国也没问题,你就这样,来了我们这儿,不后悔?” 叶令蔚睨了他一眼,“我几时说我要放弃文化课了?” “那你......”许珈不太明白,“为什么参加联考?” “爱好,”叶令蔚在画纸右下角签下monster,这是他暂用的笔名,“一心二用不行吗?” 许珈愣了半天,最后抓着头发嚎叫起来,“为什么?咱们都是人,你的爱好都比我这专业的厉害?我不活了!” 叶令蔚并没想好以后到底做什么,但肯定不会把全部精力都放到美术上,真是爱好,满足自己,也带着荀优的那一份。 “可你花这么多时间在画室,期末考可怎么办呀?”这回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她边说,眼睛边瞟着许珈的白色颜料,手里甩着画笔准备“借点儿”。 “我朋友他们给我准备了复习资料。” “是费澜吗?” “不止。” 女生捂住嘴巴,“有时候,就算捂住了嘴巴,羡慕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许珈,“......” 他们的文化课比起叶令蔚来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老师也暗示过他们,如果是跟叶令蔚一起上课,你们就学聪明点儿,机灵点儿,平时不懂的趁这个时候赶紧问。 年级第一的学习方法可不是吹的。 他们平时跟叶令蔚没有任何接触,以前他被欺负也只是有那么点儿印象,毕竟隔了一层楼,后边再看见他就是在上次的运动会上。 叶令蔚是主持人,站在上边,嗓音浅淡,语调舒服,他们画画的,审美都自己各有的一套,却无一例外的认为叶令蔚长到了他们的审美上。 不是大众,那是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 他们画都画不出来! 年级第一,长得好,又有钱,不管是老师,还是身边同学,对他都是赞不绝口,这样的人,你以为你们在一起学校,是校友,其实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所以当高临浩抱着画板拎着桶啊这些玩意儿走进他们画室,叶令蔚跟在后边,笑意盈盈地同班里人打了个招呼,他们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这他妈是下凡了? 因为有叶令蔚在,班里追来打去拿着画笔互相戳屁股这种下流行为都少了很多,主要是不好意思。 不过这种情况就维持了一个上午,再怎么不是一个世界的,年龄上都是同龄人,只有有一方刻意主动,很快就混熟了。 女生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后门那里出现了一个人,他在问后边的同学,“我能进来吗?” 如果说叶令蔚难得一见,费澜就更他妈难得一见了,以前还能见到他出现在超市,操场,现在入了冬,这人就跟入关了一样。 - “澜哥坐!” 许珈这声澜哥是真心实意的,不由自主地,他把椅子让出来,费澜说了声谢谢,坐下后凑近看了眼叶令蔚画板下的署名。 “为什么用这个?” “你怎么来了?”叶令蔚也没料到费澜会来,他嘀咕了一句,然后回答费澜的问题,“它的中文意思是怪物,我喜欢这个单词。” 费澜不管这些,他抬手揉了揉叶令蔚的头发,“嗯,你是小怪物。” 叶令蔚却望了费澜手里拎着的纸袋子一眼,“那是什么?” “我怕你又忘记吃饭,给你买了水果,你先垫垫,”费澜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看向一旁的许珈,“你们班也是订餐吗?” 许珈不知道费澜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对啊,食堂阿姨每天都会送的。” 叶令蔚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他心虚的弯下腰,在桶里洗着笔,半天不肯抬起头。 费澜扫了他一眼,继续问许珈,“叶令蔚昨天没吃饭?” 许珈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他说难吃,给我了。” “......” 按道理来说,这种谁吃没吃饭的小事情很难记住才对,但叶令蔚的挑食实在是令人发指,饭一发下来,他就胡萝卜有怪味,丝瓜像虫子,鸡蛋有腥味,火腿是合成肉,肉丸太松散,许珈不挑食,全盘接下。 “怎么了?”许珈不明白费澜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谢了。”费澜淡淡地冲许珈笑了一下。 叶令蔚此时慢慢腾腾地直起了腰,他察觉到费澜的眼神跟刀子一样,决定坦白从宽,“是真的难吃,丝瓜就是跟虫子一样。” 他以为费澜要像昨天那样生气,心里打鼓般发慌。 只能委屈的为自己辩白,“是他们做得不好吃,这不能怪我。” 费澜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觉得难吃你可以跟我说,我给你订,你自己饿着你是想做什么?” “你想我做鳏夫?” 叶令蔚没说话,明显是知道自己理亏无话可说。 费澜见他满手的颜料,把水果拿出来,都是剥好切好了的,放了一次性的叉子,费澜挑着大小合适的喂到叶令蔚嘴边,“张嘴。” 叶令蔚嘴唇上沾到了火龙果红色的汁水,舔了舔,就是不张嘴。 “......” “好了,”费澜哄他,“我跟你道歉,不该跟你生气。” 叶令蔚看了看费澜,表情明显松动了。 “宝贝儿,嗯?宝贝娇娇......”费澜轻声喊他。 “!”叶令蔚脸色一变,张嘴就把火龙果咬进嘴里,还不忘加警告费澜,“不许叫。” 费澜看着他。 叶令蔚又说,“不许在这里叫。” “好。”费澜眼里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 后边几张桌子坐着几个男生和女生,他们趴在桌子上,不约而同的发出单身狗的叹息。 “我之前觉得叶令蔚很有距离感,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之前也觉得费澜很难接触,现在我发现我又错了。”张一说道。 “你没错,你没发现,叶令蔚在费澜跟前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吗?” “发现了,跟猫一样,爪子都是奶味儿的呜呜呜呜呜。” “看他们我也好想谈恋爱哦。” “还是别了,咱们吃吃糖就可以了,吃吃这两位神仙的糖。” “好羡慕他们班的人,每天都可以做颜狗,我今生找这样的对象是不行了,我想生个这样的儿子!” “你生不出来。” “我老婆生。” “我不是说因为你是男的所以生不出来,我是说,你跟谁都生不出来这样的儿子,因为,你的条件太磕碜了。” “......艹!” “他们会结婚吗?” “肯定会吧,他们在一起两家应该乐见其成啊,联姻啊,绝美啊!” “可是费澜是独子,以后家业怎么办?” “这是个问题,其实我可以帮忙继承,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费澜是不会想要你这么一个傻逼儿子的。” 后边打成一团,叶令蔚被投喂饱了,费澜跟上瘾了一样,他喜欢看叶令蔚舌尖舔汁水,贝壳一样的牙齿咬开果肉的样子。 再就是,很有成就感。 “你从家里带的吗?没有以前的甜。” 费澜见叶令蔚是真的不吃了,有些可惜的收回叉子,又听见了叶令蔚的问题,他嗯了一声,“应该是没以前的甜,我拿的高临浩的。” 叶令蔚,“......” 第86章 玫瑰与枪 嘿嘿嘿嘿嘿 考试的场地很大,考试时间一个上午。 考场外边全是人,家长占多数。 旁边是一个广场,也全都是,有几个男生就蹲在广场上边的台阶上,刚好一排,中间相隔的距离也都一样。 “老子有点饿了。”高临浩说道,“等叶令蔚考完了,我们正好可以去吃饭。” “那边开了一家越南餐厅,我想去试试。” “澜哥去不去?” 费澜拿了一个保温杯,喝了两口,“都行。” 高临浩,“......”他都不用猜,就知道那杯子里装的肯定不是水,也只有澜哥做得出来用保温杯装酒这种事情。 “澜哥,你之前保送了,你去不去?” “我去哪儿都行,也不一定非得是京大申大,主要是看我男朋友想去哪儿。”费澜慢悠悠说道。 “申大京大我是没希望了,我妈想让我考警官学院,但那个分数也好高,我看了去年的,分数线是六百三。”高临浩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自己长大了。 “三中试卷的难度比考试时候的试卷应该要简单一点,你没问题的。”陈丰宝说。 “那你准备去哪儿?你跟李敬两个人去申大京大肯定没问题。” “我选政法大学吧,李敬应该是京大读中文。”陈丰宝说。 “叶令蔚整天就到处嚯嚯,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去读什么大学,”高临浩又叹了口气,“我觉得高中挺好的,要是大学还可以跟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我回来的,我读个研就回来。” “我也回来,读个研再回来,申城好歹也是全国排名前三的城市,挺好的。” “澜哥呢?” “......” “别问了,他听他男朋友的。” 考试结束,考生从考场内蜂拥而出,有人欢喜有人愁,叶令蔚是走工作人员通道出来的,直接出现在几人身后,他里拎着板子,背著书包,推了高临浩一下。 “哎哟卧槽,谁他妈......”高临浩嘴里骂骂咧咧,扭头看见了叶令蔚和似笑非的澜哥,立马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他站起来顺把叶令蔚的板子接到了里,“怎么样?发挥怎么样?” “还行。”叶令蔚说着,把书包递给费澜。 费澜,“......” 费澜接过了叶令蔚的书包,保温杯暴露在叶令蔚的面前,叶令蔚眼睛一亮,“你带酒了?什么酒?” “白兰地,尝尝?” “好。”叶令蔚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他酒量不行,在家里放肆,在外边还是知道收敛的。 一行人从广场离开,走在中间的叶令蔚哪里像个考生,但跟他在一起考场的考生都知道他,五个监考老师换着在他旁边看他画,他画完了之后,有个老师还蹲到旁边,跟他聊天。 全考场就没哪个考场都这个待遇,结果考完了还是走的工作人员通道。 他们翻来覆去地想,绞尽脑汁地想,终于想起这个考生,603,一报名就靠着脸在各校火了一把的603。 几个学校的经常组织活动和考试,互相都认识那么几个人,几个论坛换着水,叶令蔚的身份很容易挖出来,三中的,年级第一,家里特有钱。 还有对象...... 对象特帅,还特有钱。 考试这天是周末,还真有人专门从家里车过来蹲人,拍个照片拍段视频什么的。 机里的人,就像她们平时磕的小说男主角和动漫人物,这趟还真没白来。 叶令蔚不太清楚这些,他跟费澜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就被费澜连哄带骗的带去了费家。 剩下的三兄弟挤在出租车后排,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挤得有点难受。 高临浩在这种艰难的境况中都不忘当个操心妈妈,“我怎么觉得,叶令蔚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澜哥说什么,他听什么。” 陈丰宝抱着臂,深藏功与名,“不是叶令蔚不聪明,是澜哥段位太高。” “我以后是不会找澜哥这种对象的,太他妈可怕了,这是被圈养而不自知啊,你看叶令蔚被哄得。” 李敬笑了,“浩子你要找男朋友,你最近不是跟小橙子得火热吗?” “滚蛋,谁跟她打得火热,我跟她是兄弟!”高临浩信誓旦旦地说道。 而被哄到费澜家里的叶令蔚。 直到躺到床上的时候,叶令蔚都还没回过。 直到费澜把指伸到他面前,让他舔干净。 叶令蔚嫌弃的偏过头。 “你自己的,我都不嫌弃。”费澜指很长,指节分明,上边的液体沾了一指,像浓稠的牛奶,为了证明什么一样,费澜伸出舌尖,从第二个骨节舔到第一个。 “你试试,味道不错。” 叶令蔚挣扎起来,“我不要。” 费澜伸手就按住他的脖子,叶令蔚的脖子纤长而又脆弱,握上去,掌心底下就是大动脉在跳动,皮肤温热细腻,令人爱不释。 “你舔干净,今晚我就让你睡觉。” 叶令蔚眯起眼睛,“我不呢?” “这样啊,”费澜了然点头,“那你明天应该去不了学校了,不过放心,我会帮你跟方老师请假的。” 费澜恶劣地勾起嘴角,另一只手就顺着叶令蔚的腰线往下,叶令蔚的半边身体就麻了。 他知道,费澜向来说到做到。 “我舔,我舔。”叶令蔚咬着后槽牙,仰起头就要咬费澜的指。 费澜下轻轻用力,直接把叶令蔚按了下去,“干什么小狗?想咬人?” “听话,再来。” 叶令蔚眼里都被逼得泛起了水光,他服软了,张开嘴,但为被费澜按着脖子,他碰不到就近在咫尺的指,有些委屈的看向费澜。 费澜被这一眼一看,了一声,他嗓子干得发疼,也不着急,他把指放到叶令蔚鼻尖蹭了蹭,叶令蔚眨了眨眼睛,伸出舌尖,一点点的,从下至上,舔去手指上的液体。 他这样努力的样子,锁骨尽显,脖颈为努力的想要往上而绷直,很漂亮。 直到费澜的指上全部沾湿,叶令蔚脱力的将自己扔在床上,“这下你满意了......” 话音未落地,费澜的吻就落了下来,他先咬了叶令蔚一口,最后才亲下去。 不止费澜想要,叶令蔚也想要。 叶令蔚小腿不由自主地去蹭费澜的,在费澜身下难受的蹭着,费澜把人按在怀里,道,“你急什么?等成年了,我让你尽兴。” 而叶令蔚早已被费澜弄到神思恍惚,他不知道费澜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 - [姐妹们,我们直接送603出道吧,我想给他花钱,他就是那种,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的爱豆长相啊!!!!] [妈妈救命!!!!你们什么时候去蹲的真人?我错过了一个世界!!] [楼上理智点,不要这么大声,太吵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宝贝好帅!] [真的理智点,他家好像很有钱,照片里603腕上的表,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全是钻啊我的妈,你确定这样人家的孩子会到娱乐圈发展?他送你出道还差不多。] [送你出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这就是人币玩家吗?] [但是,但是,那他能不能从事一个什么,就是露脸的行业,娱乐圈奶油我已经吃腻了,603简直是神仙少年,是什么叫家庭可以生出这样的啊!] [他旁边那个也帅啊,就是,不太好惹的样子。] [你是说那个拎板子的还是拎书包的?] [拎板子的,好高啊,那得有190吧,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亲友出现:拎板子的很好惹,拎书包的,很不好惹。] [为什么?懵逼脸拎书包的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啊,就像那种电影里的男二,长得帅又有钱又温柔,但是总当备胎的那种。] [......闭嘴吧你,我以前跟他一个初中,他表面上是这个样子,他一脚下去把人手踩骨折也是这个样子,603是他对象,你说人家备胎,小心咱们论坛被炸。] [这么厉害?我不信。] [......] [我信了,版主把我号子封了,说我大逆不道,我特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逆不道哈哈哈哈哈哈。] [羡慕三中的孩子,他们学校怎么这么多帅比,我们是同一个世界吗?] [我们班少几个秃头都是烧高香了。] [我还是做一下603出道的美梦。] [我也。] [加我一个,就是想为他花钱,想给他买奶茶买蛋糕买零食买房子的那种。] [前面我可,买房子我不行。] ...... 叶令蔚醒来的时候很早,是因为他睡得很早,上午考试很累,下午跟费澜在床上搞了个天昏地暗,洗过澡就睡着了。 他伸腿踹了费澜一脚,“我饿了。” 费澜冬天本来就嗜睡,他被踹了一脚,也没醒,但直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床边躺着的叶令蔚揽进了怀里,“嗯。” 然后继续睡。 叶令蔚,“......” 叶令蔚不指望他了,奋力地想要挣脱费澜的桎梏,动静太大,终于弄醒了费澜。 窗帘没有拉紧,外面朦胧天光照射进来,费澜的眸子,沉静而又危险。 下一秒,叶令蔚被按住了肩膀,叶令蔚愣了一下,随即伸推拒费澜,先是骂,然后变成了惨兮兮的哀求,最后只能软在费澜的怀里,像一只猫一样轻声叫着。 第87章 玫瑰与枪 寒假 即使论坛里边有人提过按照603的家境是不可去做什么爱豆的,但申城这样的地,造星易如反掌,星探恨不得住在市中心和各高校门口蹲守。 怎么可注意不到这个考的热度。 “我要上课了。”叶令蔚皱眉,他不喜欢别人碰自,这个男人从旁边突然冲出来,不止他,高临浩也吓了跳。 费澜戴着个毛绒绒的毛线帽子,裹着黑色的围巾,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再考虑下,我们公司有专业的造星团队,会给安排最专业的经纪人,现在有两个顶级流量都是我们公司打造出来的,”男人嘴皮子翻得非常快,怕面前这个男会拒绝,“只要愿意去我们公司当练习,我们走个流程直接送出,给签最好待遇的合,怎么样,考虑下?” 高临浩点头,“着是挺不错,爱豆年赚多少钱?” 这就问到专业了,男人自豪的拍拍胸膛,“只怕都见过那么多钱。” “不必了,”叶令蔚再次拒绝,“我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男人就开始着急。 他昨天都已经把这男的照片交给上边看了,上边很满意,这要是把人带回去还怎么交差,他眼珠子溜了圈,落到了旁的费澜脸上,虽然看不清脸,但他有把握,这就是昨天出了考场跟这603在块的人。 “要不,考虑考虑?”他看着费澜小声问。 叶令蔚and高临浩,“......” 高临浩嫌弃,“们团队怎么这么潦草?当时选大白菜呢?” 费澜直作声,男人视线又跑到了高临浩的脸上,盯着他看了会儿,他搓搓手,十分不好意思,“实在不行,也来试试?” 高临浩愣住,随即质问,“什么叫是在不行?小爷我这张脸就只得到个实在不行?!” 也就是跟费澜和叶令蔚站在块他会显得不那么出色,但真要单看,高临浩妥妥个高个帅比,剑眉星目,很容易令人产好感的那款。 他把男人拖住,“不行,换个法,要我非常行!” 高临浩冲叶令蔚眨了眨眼睛。 叶令蔚理解到意思,拉着还睡醒的费澜就跑。 男人见两个人个兔子样飞快跑进了学校,急得拍大腿。高临浩见自成功了,甩手就要走,结果被男人把揪住衣服,“不行,要给我法,他们跑了,顶上,走,我送出!” 高临浩懵逼了几秒钟,随即挣脱了,“开什么玩笑?我送妈出信不信?在绑架未来人民警察!” 个瘦得跟猴儿似的男人怎么可拉得住个正值青春期人高马大的米九高中,高临浩几拳把人挥开,理了理衣服,“嘁,还敢拉我,我是练过的。” 几个人都跑了,个帅比都捉住,留男人个在风中凌乱,欲哭无泪。 高临浩进了校门,看见叶令蔚和费澜等在教学楼门口,欣慰无比,“们终于不丢下我了!” 他完,看见叶令蔚脖子上有个红痕,“哎?”高临浩偏着头,目露好奇,“澜哥咬的?” 叶令蔚瞥了他眼,语气坦荡,“不然呢?” 这下轮到高临浩害羞了,高临浩红了耳朵,他捂着嘴,“怎么这么,这么直接?” 费澜在前边晃晃荡荡,高临浩凑到叶令蔚肩膀旁边,声音低低地问,“们,那啥过了?” “有,”叶令蔚摇头,“我成年。” “那啥时候成年?” “明年高考成绩出来那几天,每年都是那几天。” 高临浩卧槽了声,“这不得把澜哥憋死?” 叶令蔚笑了笑,“怎么知他会憋死?难不会有别的法吗?” “还有别的法?”这面,高临浩确实经验不足,他只看过片儿,片子里很直接,很粗暴。 “当然。”叶令蔚有些小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完了不对劲。”高临浩深沉,“被费澜养坏了,变坏了。” 叶令蔚睨了他眼,眨了眨眼睛,“是吗?我好像本来就挺坏的,是还不够了解我。” “叶令蔚,”高临浩怒而嚎叫,“不这样,越这样,澜哥越不会手软,他会弄死的。” 他完还悄悄地看了眼前边的费澜,确定他见,悄悄松了口气。 叶令蔚皱了皱眉,随即出了有以来第句粗话,“他敢,我干死他。” 高临浩看着眼前精致漂亮得跟娃娃样的叶令蔚,嘴巴慢慢长大,随即不可思议的来了句,“卧槽!” - 叶令蔚的联考成绩出来那天,正好也是期末考试结束那天。 前二十名的成绩和作品都会公布到网上,这次联考除了考些术基本功之外,还出了个命题:雨。 这玩意儿不太好画,细细密密可以,瓢泼倾盆也可以。 [让本大师来鉴赏鉴赏各位学的作品。] [我看错吧卧槽,第名是603,后边的非术专业还他妈标红,哈哈哈哈,这些老师好过分!] [我觉得,有点丢脸,专业的打不过业余的。] [我也。] [而且人家真的画得好看,我不是专业的,我看其他人作品,里边的技巧太刻意了,的确很好看,但少了点儿东西,有放不开的感觉。] [别人都画的雨,他画人行上个人撑着把伞,人都站不稳了,伞也被淋得倒像边,人的衣服全部贴在身上,我们看就知这雨很大,虽然他画中有人,但他主角显而易见的不是人,而是这场雨。] [我求老天爷给孩子口饭吃吃!] [不过,603好像放弃了保送资格,保送名额从第二名往下推......] [真的?] [真的,不信去看啊,官都出明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第院的保送名额,不要就不要,这是什么神仙?] [他是不是疯了?或者脑子有问题?] [搞清楚好不好,人家开始就了,只是爱好,别人三中的年级第,别院,全国大学躺着让他挑好吧!] [这是神仙,我的。] [可是要出吧。] [????楼上还锲而不舍呢?] [懂什么,他这个颜值,总要出的,除非他不出门,帅比送个外卖都火,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603,大学开学,必火!] [也是,大学每年开学,就都会冒出很多校草校花出来。] [......] 叶令蔚倒有关心这些,他在做题,费澜用笔碰了碰他,“真舍得?不是喜欢画画吗?” “画画不是定非要上院才画,我想去申大,读法律。” 费澜,“法律?” 叶令蔚戳了戳自的脑门儿,“过目不忘很适合干这行。” “但很容易得罪人,律师法官这些年被报复的案件不是偶尔,考虑好了?”费澜皱眉,他不想叶令蔚身处于危险中,但他尊叶令蔚的意见。 “想好了,”叶令蔚点头,眼神笃定,“我不缺钱用,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信仰,那就去做好事。” “但我还想画画,问问李敬,他写我画,我跟他起出书,怎么样?” 费澜顿了下,随即笑出声,“怎么也跟他样?” 叶令蔚垂下眼睫,不话了。 “......” “行了,别装,”费澜不笑了,慢悠悠的,“要是喜欢,我帮出,想印多少层印多少层,想要多大的宣传,我给多大的宣传。” 叶令蔚“啊”了声,“那我这样,是不是很像吃软饭的啊?” “不是把存折给我那天起,就已经打算好吃我的喝我的了?”费澜睨了叶令蔚眼,总结,“假。” 叶令蔚嘀咕,“自愿意,不怪我。” “怪我。”费澜笑得很假。 “问件事情,叶娇娇。”费澜突然又开始话。 叶令蔚从桌子里摸出盒巧克力,掰开盒子,剥了颗丢进嘴里,“什么?” “过年,在哪里过?” “这个,”叶令蔚皱了皱眉,虽然跟叶岑还有叶绚的关系还不是那么好,但过年肯定还是过祖宅的,回去可以坑几个大红包,叶祖闵老头子还会帮着自坑,“我回祖宅过年。” 叶令蔚以为费澜是想自去费家过年,他不太愿意,因为费家人烟,太无聊了。叶家祖宅人多,热闹,刘佳艺也在,他可以跟刘佳艺起放烟花,刘佳艺已经订好了几盘大炮,两人商量好用来吓叶绚和叶源。 不回去就太可惜了。 “我年三十过完了可以来找。”叶令蔚想了想,自还是舍不得费澜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过完整个年。 “但我想跟起跨年,”费澜轻声,他语调缓缓,像在琢磨算计什么,“我跟起回家过年,好不好?” 第88章 玫瑰与枪 新年快乐 寒假猝不及防地到来,叶岑和叶绚轮番上阵劝说叶令蔚去祖宅,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刘佳艺。刘佳艺不知道拿了什么好处,跑到叶令蔚家里那叫一个死缠烂打。 短短几个月,叶祖闵真像一个老爷子,他戴着眼镜,手里抖着两份报纸,手边小桌子上放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 不是面容像老爷子,是气质像,他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变温和起来,对待小辈也不严苛,刘佳艺现在都敢偷偷给他茶里掺醋。 看着楼底客厅叶祖闵把刚刚喝进口中的热茶喷出来,气跳脚的模样,刘佳艺闷着笑。 见旁的叶令蔚只是意思意思的笑声,她止住了笑声,叹了口气,磨磨蹭蹭说道:“外公现在挺可怜的,我妈跟我说,他在我们还没放假的时候,就让阿姨挨着给舅舅、我们家、还有你们家打电话,问我们想吃什么,好提前准备。” “我上次过来拿落在这里的东西,外公就个坐在客厅里,听阿姨说这段时间都他们都没来祖宅,叶源去学校了,你大哥好像也挺忙的。”刘佳艺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她心软了。 “外公虽然很烦,还总揍我,但他其实对我挺好的,四哥哥......” 叶令蔚应声,看见刘佳艺眼里闪着泪光。 “我爸出轨,他要让他儿子认祖归宗,外公当时直接给我爸一耳刮子,牙齿都扇掉,他说‘如果你敢把那女人生的东西领回家,就别怪我不客气’,”刘佳艺说,“我以前直觉他重男轻女,他肯定也很想要外孙。” “那天我走的时候,他还给我转了二十万,让我去买衣服。”说到钱,刘佳艺的语气就变了,她兴奋道,“我妈小气死了,总觉钱多坏事,我第一次手里有二十万!” 叶令蔚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敷衍,“嗯,很。” 偏偏刘佳艺要自找不快,“四哥,你每个月零花钱多少?” 叶令蔚侧头看她,淡淡道,“百万到两百万区间。” 刘佳艺石化,“......” “原来,大表哥这么有钱啊......”刘佳艺喃喃出声,她才十五,她的世界观被刷新了,原来零花钱还可以个月两百万啊。 她马上就把亲爸出轨的伤心事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让叶铃兰给自己给点零花钱,完这个年,她就是十六了,也应该涨零花钱了。 她手机响起来,在看到来电人之后,她偷偷瞥了眼叶令蔚,“四哥,我去接个电话。” 叶令蔚慢悠悠的,故意说道,“什么电话,是四哥听不的?” 刘佳艺结结巴巴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手机一直在响,屋子里又热,她额头上沁出汗水来。 说实话,比起叶祖闵和她爸妈,她其实更加害怕四哥。 刚才四哥这轻飘飘的眼神扫到自己脸上,她当场腿就差点软。 “谈恋爱也不能耽误学习。”叶令蔚笑笑,“我不听你打电话,你别让小姑知道。” “不......不是谈恋爱,他还没说,没说喜欢我。”刘佳艺辩解道,同时也松了口气,“四哥,你放心,我有分寸,等我期末成绩出来我肯定进步了。” 她说完,兴奋地往楼上跑。 叶令蔚看着她身影消失,收回视线的时候,阿姨正好上楼,“娇娇,老爷子叫你去一趟,我正好还给你洗水果。” “老爷子特地嘱咐给你买的,你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叶令蔚点头,楼。 - 年三十那天晚上,客厅里换了更加厚实的地毯,叶令蔚盘腿坐在上边,周围几个人都是跟他同辈的。 “阿姨,帮我拿个袋子来。”叶令蔚叫道。 阿姨找了个牛皮色纸袋给他,叶令蔚拿着沓沓捆扎好的人民币往里边丢,本来大人们说要直接转账,最后又说那样没有仪式,给现金,沓沓的给。 叶源不可置信,“叶娇娇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为什么我就这么点儿?”叶源看着自己跟前这薄薄的两叠,吃饭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叶令蔚期末考试年级第二,总分737,比当初大伯的分数还要高,当时看那些长辈亮晶晶的眼神和自己爸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就知道,来了来了,别人家的孩子来了。 坐在一旁沙发上嗑瓜子的他妈看他眼,“去年奖学金都没拿到,还想要压岁钱?” 刘佳艺笑在地上打滚,滚头发乱成鸟窝,“好爽好爽!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爽,妈的老子终于站起来了!” 老子? 叶令蔚扔钱的动作顿住,眼神凉悠悠地扫了狂没边的刘佳艺一眼。 刘佳艺,“......”立马爬起来坐好。 压岁钱只是一个形式,图个吉利乐呵,几个小辈的压岁钱都是一样的,但还有奖励,考好有奖励,长高有奖励,考越好,奖励越。 叶源舔着脸凑到叶令蔚旁边,“叶娇娇,哥不要你的钱,你教哥画画呗。” 叶令蔚考联赛第一的事情基本上这个圈子都知道,在得知他又放弃保送名额的时候,叶祖闵气天没吃饭,但到底没说什么。 遇见生意场上的伙伴的时候,叶祖闵还能笑呵呵地说句,“小孩儿不懂事,不爱名利,就是个爱好,他自己都不知道能考第一。” 这些人当场老脸就差点垮下来了。 “你是专业的,我就是个业余的,”叶令蔚颗颗往嘴里丢着蓝莓,“你当年,也是保送的啊。”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叶源不好意思的笑笑,“好汉不提当年勇,好汉不提当年勇。” 叶岑虽然跟他们是同辈,但他已经三十几岁,还是总裁,如果跟他们一样还在要压岁钱,不太合适。 但有件事情,就很适合他。 催婚。 叶令蔚趴在小桌子上,嘴里慢慢嚼着奶糖,看着叶岑被围攻,只能,点头,您说的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叶岑,也不是二伯说你,你这都三十几的人了,也没见你交个女朋友,你怎么想的,说说看。” “是啊,不要以为你有钱你就随心所欲,你听姑姑的,你就现在,就今年,定来,明年就能有孩子。” “你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嘛,有你这么个不结婚的,他们到时候也有样学样,”叶铃兰说着,望向翘着二郎腿看热闹的叶绚眼,“你看什么看,你都快毕业,女朋友都没交一个,你好意思笑。” 叶绚,“......” “我想等他们两个都成家了,我......”叶岑底气不足,事实上,作为叶氏的继承人,他雷霆手段,在商场所向披靡,就没有底气不足的时候。 除了现在。 叶铃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等他们成家,你四十岁,你想什么呢?他们自然是由我们长辈送。” 叶绚在后边,冷哼一声,“谁说我没对象的?嘁。” “二哥,你有对象?”别人都没听到,离叶绚最近的叶令蔚却听见,他不是八卦,他是想知道叶绚的对象是谁,会不会是严柏。 叶绚装作没听见。 叶令蔚蹭过去,“我也有对象,咱俩交换。” “你对象是费澜那兔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叶绚想,自己才不会上当。 “你不说我就跟小姑说你谈恋爱了。”叶令蔚说道。 叶绚怔,看向被叶铃兰唠叨得眼神都变得茫然起来的大哥,妥协了。 “是一个车队的,你要是去搜的话,应该知道,”叶绚还有些不好意思,“win车队,他是队长,去年他们车队还拿下亚洲赛的冠军。” 叶令蔚皱眉,“你怎么认识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叶绚差点嚷起来,“他们车队在年前招人,我去报名,然后通,就......” “你卖身求荣。”叶令蔚主观总结。 “不是,”叶绚争辩,“他说他看我比赛的视频,早就知道我这个人,本来就打算给我发邮件邀请我的,没想到我会自己主动报名,于是就直接敲定。” “这跟你谈恋爱有什么关系?你们认识个月不到?” “有时候觉来了,时间不重要。” “......” 叶令蔚拿过旁的手机搜这个车队,主要是他们队长,被称为冠军杀手,只要他参加的比赛,基本上没有拿不到冠军的。 他不仅参加普通赛道,还玩障碍赛车,赛车速降,百度百科有他的照片,青年面容清秀,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可能成为这样的人,又哪里会单纯。 叶令蔚关掉手机,看眼哼着歌优哉游哉的叶绚,被人家套出了还毫无自觉。 客厅里热闹非凡,刘佳艺跟叶源在外边放大炮,刘佳艺丢颗进客厅,把全家人炸得耳鸣,被叶铃兰追着满院子跑。 叶令蔚怕冷,坐在地毯上玩切水果小游戏。 十点五十八的时候,刘佳艺突然跑进来,神色紧张怪异,她凑到叶令蔚旁边蹲,小声说,“四哥,有人找你。” 这个时候?找我? 叶令蔚放下平板,穿上鞋,从门口挂钩取下外套套上,院子里全是刘佳艺他们搞出来的火药味儿,还弥漫着白烟。 凋零花园的小径上出现个身形,叶令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拉进对方怀里。 市中心最大的led显示屏上正在倒数。 江边烟花如流光四泄,漫天被照亮恍如白昼,费澜贴在叶令蔚边,轻声道,“新年快乐。” 第89章 玫瑰与枪 正文完 大概是越紧张,时间就越不够用。 高临浩从春到初夏瘦了近二十斤,五官变得棱角分明,还有人给他告白。 “总觉得年还没过完......”高临浩趴在叶令蔚的桌子上嘀咕。 “醒醒吧,距离高考还有周。”楚然提醒他残忍的事实。 是啊,距离高考还有周。 高临浩眨了两下眼睛,望着叶令蔚,“我能不能跟你考所大学?我想跟你在一起......” 旁的费澜慢慢悠悠地将视线转移了过来。 “算我还是去我的公安大学吧。”高临浩缩了缩脖子,跑回自己桌子上重新开始刷题。 叶令蔚已经确定好填申大,费澜因为想要读的专业不样,在申大旁边的经大,两所大学中间就隔条小吃街,好得跟个学校似的。 经大的分数线历年来高得离谱,低调不打广告,他们专业不算特别多,但基本几个大院都是王牌专业,而费澜到时候所选的专业,是全国top1。 叶令蔚靠在椅子上,腿搭在费澜的腿上,桌子上放着盒水果,已经刷完的试卷早就开始在班里到处传,知道他们要看,叶令蔚还特地在难度比较高的题目旁边做注解,不然凭叶令蔚做题的任性,他只会丢上个答案过去。 高临浩现在也已经成为了班里的抢手人物,因为叶令蔚费澜的试卷他往往都是第个拿到的,为此,他已经在班里称王称霸许久。 叶令蔚叹了口气,“想吃冰激凌,上边有坚果碎巧克力碎的那种,但不能太碎,有颗粒感。” 以前因为身体关系,冰激凌这种东西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费澜看他眼,淡淡,“现在天气还不够热,等八月再说。” 叶令蔚这回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是很想时间过快点,虽然什么时候考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再怎么刷题,他也没办法考出比总分还高的分数。 再就是,最近费澜越来越不正常,他每天做完题,也不干别的事,就拿着指甲剪修自己的指甲,每天就这么个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兼职模。 只有叶令蔚知道他是为什么,他是在做准备,避免到时候伤到自己。 叶令蔚瞥了眼费澜,又开始。 “......” - 高考那天,叶岑叶绚两个人一起来送的叶令蔚,除了他们,还有个人。 “你是叶绚的弟弟吧,他经常跟我提起你。”青年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白色的t恤让他看起来跟个学样,叶令蔚记得宁然百度百科的资料,他比叶绚还大两个月。 叶绚提醒叶令蔚,“我对象,宁然。” 宁然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睫又长又翘,“你考个好成绩啊。” 叶令蔚点点头。 他接过叶岑递过来的考试用品袋,就见高临浩里拿着瓶可乐冲过来,他头撞在了叶绚的背上,连声说对不起。 叶令蔚却看见叶绚旁边站着的宁然皱了皱眉,眼底有闪而过的不悦。 “给你,汽水,糖的。”高临浩迟钝,浑然不知这个陌的青年因他而起的情绪,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瓶汽水塞到叶令蔚里,问道,“澜哥呢?” “他让我们先进去,我们又不是一个考场。” “行吧。” 两人正准备走的时候,叶绚拍脑袋,把叶令蔚叫住,“叶娇子,你明天考完直接回祖宅,给你办成人礼,你可以把你同学都带上。” 叶娇子。 叶令蔚皱眉,“你别瞎喊。” 宁然看着男生的背影,笑笑,“你弟脾气不太好呀?” 叶绚毫不在意摆摆,“害,他就这样,还不是大哥他们惯出来的,上个月他说想学开车,这驾照都还没考,有人已经弄几辆车回来了。” 叶岑淡淡,“闭嘴。” 叶绚还在滔滔不绝。 “你还让他好好考,等着吧,过几天申城就出两个状元。” “两个?” “对,还有他对象。” “你弟早恋?”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对象,但他喜欢,而且对我弟也挺好的,学校也睁只眼闭一只眼,去年年三十某人还给我弟对象封大红包。” 叶岑面不改色,仿佛这个某个人是别人,“闭嘴。” “其实是我们对不住他,我也不是因为对不住他才这么说,但我弟是我最重的人,然后是我大哥。”叶绚看向宁然,“然后是你。” 宁然,“......” 叶令蔚的座位是第排第六个,正靠窗户,早上的阳光洒满了教室,不留任何死角,落在桌子上,就晒会儿,桌面就滚烫滚烫的。 耳边是紧张的背书的声音,他们还在巩固自己的知识点,叶令蔚望着黑板上的考试时间和考试须知,有点走神。 其实他直都有种不真实感,种对于穿进画里的不真实感,种切都已经重来了的不真实感。 以前,他什么都没有。 而这次,他什么都有。 两个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边发嘴里边念叨,“哎,真是好,我又分到了自己学校监考。” “高临浩啊,你贼眉鼠眼瞟什么呢?你等会考试是也东张西望你就小心成为三中被赶出考场第人!” 考场里顿时有人笑出声,高临浩委屈,“我看看叶令蔚嘛。” “看他做什么?看他你能多考两分儿?” “学神的力量,你们凡人不懂。” 说完,高临浩脑袋上被卷子敲了下,“坐好,考试。” 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而又模糊,仿佛是风吹过来时顺便携带而来,试卷上上的字体比清晰。 [请考遵守考试以下考试规则......按求填写答题卡。] 姓名:叶令蔚 班级:三年一班 学号:2019030747 ...... 两天的考试很快结束,叶令蔚回到自己班,之前因为考试,所有桌椅板凳都挪过位置,现在咬重新挪回去。 高临浩拿着把散了架的板凳狂喊,“谁他妈偷偷换了我的板凳,这不是我的,我的有名字!” “我的地理书不见,有谁看见吗?” “我这儿有多的本高二上学期语文书,没写名儿,速速来爸爸这里领取!” 虽然在考试前他们的书就基本清理完毕,但可能是心理上必须得有几本书压压,每个人还是留两本书在教室,就是现在显然已经不知道丢哪儿去。 叶令蔚拎著书包,穿过人堆,走上讲台,他拍拍桌子,笑,“安静下。” 上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是叶令蔚。 下边很快就安静下来,是学神分析考试题目和答案么? “我今天生日,你们要不来我家玩儿?”叶令蔚这种时候真的没有点架子,跟平时那种跟人说话都是懒洋洋爱答不理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是真的希望大家能去。 “少爷请说地址,我家都不回我先给少爷过日。” “可拉倒吧,你就是去蹭吃蹭喝,你上周跟我说你爸妈去旅游了,你在家吃两周外卖已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好烦!” “我肯定去,我马上给我妈打电话。” “学神把地址发到群里吧,我们收拾完打车过去。” “呜呜呜呜学神怎么这么突然,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学神我把自己送给你你吗?” 叶令蔚笑笑,“地址我等会发到群里,打车费我报销。” 他们知道叶令蔚不差这点钱,在稍作推辞之后立马狂喊起来。 “学神大气!” “学神威武!” “狗富贵狗以后一定不忘学神!” 叶令蔚跟费澜还有高临浩小橙子起坐祖宅的车回去,费澜忽然想到了什么,在门口笑,“校门口有辆车牌号有四个8的卡宴,先到先上车哈。” 班里的人愣了下,随意意识到费澜这是把车让出来给他们,风一样往楼下冲。 “嗷嗷嗷嗷嗷妈妈我出息了我去坐学神的车沾沾喜气!” “金钱的味道金钱的味道!” 辆又辆的出租车停在这栋古香古色的别墅院子前边,长廊上摆满了花盆,院子里的长桌铺着鹅黄色的桌布,是叶三的成人礼,院子里很多商界人士,甚至还有明星演员。 都不用他们自己开车门,有侍应过来给他们开门,然后给司机指路怎么出去。 “卧了个槽,我知道叶家有钱,我就不知道他家这么有钱。” “早知道我今天应该穿裙子的。” “你看那个,那个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爱豆!” “沃日啊那是我哥哥!” 叶祖闵在厅内与人寒暄,看见叶令蔚跟费澜进来,连忙招让他俩过去,“来来来,这就是我孙子,这是我孙子对象。”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是真心实意的,在看见费澜后却明显怔怔,整个申城谁不知道费家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已经谈几笔大生意,把个分公司的群老狐狸的皮都差点给扒下来。 是叶三的对象吗? 这以后可怎么得,叶三也是个小狐狸啊! 叶令蔚敷衍完几个长辈,被叶铃兰拉走,“你上楼去换衣服,成人礼穿短裤像什么样子?你看你对象脸黑得......楼上我给你准备衣服,你直接去换,时间差不多。” 叶岑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台下,他是叶令蔚大哥,成人礼是他主持。 叶铃兰给叶令蔚准备的是白色的西装,不是那么刻板的款式,内里的衬衣是浅蓝色,西装外套衣袖处也缠着浅蓝色的纱带,很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他下楼的时候,下边的人都已经等着,右边有专门准备给高临浩他们的椅子,费澜的位置又不样,众人眼里的惊艳无法掩饰。 叶家的叶三长大,眉眼如画,五官脱离稚气,他走下来,就像精灵踏进凡尘。 “过来。”叶岑语气是少见的温柔。 “今天,是我三弟成年的日子,我很荣幸能够主持他的成年礼......” “最后,我想宣布件事情,我叶岑,不婚,不育,等叶三能独当面时,叶氏全部交由叶三,”叶岑有些奈地笑笑,“所以我能不能请求各位叔叔伯伯,不给我介绍对象,谢谢。” 这是公开转让继承权的意思。 台下鸦雀声,叶家长辈特别是叶祖闵,脸阴沉如墨,叶岑疑是没有跟他们商量的。 他知道这事商量他们也不会同意,所以不需商量。 叶令蔚愣住,“大哥......” 他脑子嗡嗡直响,他从没想过叶岑会做到这个地步,原来年三十他的沉默不是心虚,而是他早有打算,他就想好。 叶岑揉揉叶令蔚的头发,“你已经是个大人,不能动不动就哭了。” - “我只是想膈应他,不是要叶氏。”叶令蔚端着杯香槟,眼眶还是红的,“他不结婚,我还给他养老,烦死。” 费澜笑笑,安抚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知道叶令蔚心里没有烦死。 “叶岑还年轻,说不定他会碰到自己喜欢的人。” “继承权呢?他把这个也给我。” “叶娇娇,这是他补偿你的方式,”费澜慢悠悠说道,“到时候你不收不就行。” 叶令蔚想了想,“这是个办法。” “那没事?”费澜眼里的笑意逐渐漫上来,“没事的话,我们来谈谈正事。” “高临浩呢?”叶令蔚企图逃跑。 “就今晚,”费澜拉住他,把人拽到自己面前,贴在叶令蔚耳边,“就今晚,我们出去住,我开车,我们逃跑。” 叶令蔚心在听到开车之后立马就跑偏了,“你有驾照?” “在车上也可以,只是你是第次,可能会很不舒服。”费澜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话题掰正。 叶令蔚,“......” - 时叶令蔚画那幅画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想要拥有个完整的,健康的,幸福的人生。 他不能完成的事情,画里的自己会做到。 所以告别这个世界,他并不遗憾,因为他迎来了新的开始。 夏天夜晚的风也是燥热的,院子里有人抱着吉他拨弄着琴弦,嗓音低沉悦耳,蛋糕甜腻的味道在空气中四处飘散。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坐在院子后的小草地上,脚边、边是各种各样的漂亮酒瓶。 他们都喝得醉醺醺的。 “我考上京大!” “我医生!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我捡破烂!” “哈哈哈哈哈捡破烂!” “我做演员,以后好莱坞导演求我主角!” 夜晚天空星河璀璨,如点缀在黑色幕布上的钻石,路灯是它遗落在人间的宝物,盏一盏的,像夜晚的眼睛。 树梢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它抱怨着,有辆车开得太快,吹乱它的枝桠,问路灯有没有瞧见是谁。 不知道。 太快,没看见。 其实是一辆黑色的大g,落叶随着它的路过尖叫着躲开,它们看见副驾驶上的少年盘腿坐着,抱着瓶酒唉声叹气。 “能不能轻点~”少年嗓子又软又甜,皱着眉头,虽然发愁,却又无可奈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