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和女主都真香了》 第1章 沈期托着腮帮子,幽幽叹息道:“唉……” “小师妹,你已经叹了不下几百遍了!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说来让师兄听听?”桌旁一位白衣男子劝道。 沈期看了他一眼,摇头晃脑:“你不懂!” 师兄说:“你非我,怎么知道我不懂你的忧愁呢?” 沈期缓缓地瞥了他一眼,面如死灰:“我可能命不久矣了。” 师兄不禁瞳孔地震,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完全呈现在扭曲的面容上:“师、师妹,此话当真?!师傅知道这件事么?你可不要拿这个开玩笑啊!” 沈期收回视线,她看着美人榻、八仙桌,看着房内与现代八杆子打不着的古色古香的装潢,心胸无比郁结,忍不住捂脸长叹了一声。 还记得几个小时前,她码完今日份的更新,安稳地吹着空调喝着冷饮,躺在自家的席梦思大床上。 几个小时后,她穿了,而且还坑爹地穿进了自己正在连载的小说里!!! 如果是穿成主角倒是还好,至少后期能长命百岁、日天日地,可她却穿成了一个又蠢又毒、喜欢迫害女主的炮灰。 这种冲击力不亚于收到一封癌症晚期病危通知单。 沈期手握成拳,恶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早知道少看点快穿文!” 沈期是个全职爽文作者,以大女主爽文出名,一向习惯把女主虐得遍体鳞伤,对人生失去希望,后期情思斩断,谁也不爱,独自美丽。 在这本小说中,女主从天之骄子沦为荒唐笑话,接连被身边的亲朋师友背叛唾骂,孤独一人,最后万念俱灰地走上入魔的邪道。 多狗血,多酸爽,多龙傲天的套路啊!起点大男主看了也要直呼内行! 但俗话说得好,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女主黑化,没有一个炮灰是不用负责的。 沈期没想到,自己兴奋地一字一字敲出虐女主的文字,有朝一日,竟也成了这场大雪里的一片小小雪花! 她现在所在的这副身躯,名叫沈期欺,是清礼派掌门的宝贝女儿,女主的小师妹。 她为人骄纵任性,又蠢又毒。这样一个标准的恶毒女配人设,简直不要太明显。 然而沈期欺连女配都算不上,如果把整个小说比作一部电影,那她就是其中的第……十八番。 换而言之,查无此人的炮灰。 但是在本文前期,作为一个恶毒炮灰,她对女主做的那些恶事,足够读者恨他恨得牙痒痒。 抢夺女主出猎收获的成果不说,还习惯性地指使着自己那群追随者去霸凌和孤立女主,甚至将自己做的错事,全部推到女主身上。 而前期的女主也如同圣母心发作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原谅这个不可理喻的小师妹,让读者怒其不争。 现在一想到这位炮灰最后被女主一刀斩首,挂在城墙上风化晾成人干的结局……沈期整个人都不好了。 早知道当初不应该偷懒,直接把自己的名字拿来给炮灰随便取了!没办法,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沈期欺了。 为了活命,她必须得强行降低存在感,说什么也不能再招惹女主。 师兄看着对面双目冒火、表情变幻莫测的沈期,忍不住往门口缩了缩:这小师妹今天怎么了……行事如此古怪,怕不是得了癔症?! “师兄!”沈期欺突然唤了他一声,平静地冲他抱了抱拳,“我打算从今天开始退出清礼派,咱们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师兄睁圆双眼,嘴巴大得能吞下一只鸡,整个人险些从椅子上滑落:“……小师妹,你是认真的吗?”怎么刚才还说自己命不久矣,现在突然就提出要走了呢?! “当然!” 这个世界没有让她强制走剧情,沈期欺可不想再跑一遍老路,白白坐在这里等女主杀过来啊! 沈期欺再三考虑,如果想要保平安,那就尽量离女主远一点,越远越好,这样等到对方黑化的时候,就不会连累自己殃及池鱼。 从现在开始远离女主,那么她至少能在这个世界安全地蹦跶到九十岁。 虽然没法修仙成为人上人,长命百岁……但做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比从事修仙这个高危行业靠谱多了! 更何况,世界那么大,当个逍遥自在的山贼游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它不香吗? 沈期欺越想越觉得满意,连连点头,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师兄反应过来,连忙拦下她:“师妹,你要去哪?” “找沈决……”她话一出口,又感觉不对,连忙改口道,“不,找我爹!” 沈决就是清礼派大掌门,也就是原主亲生的爹。 她想找到这个亲爹,认真商讨一下退出门派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是亲爹,撒娇打滚装傻充愣,磨到对方同意为止。 师兄扑哧一笑,清俊的眉目间写满无奈,摇头道:“师父他正在闭关呢,就算你现在去,他也不会贸然见你的呀。” 沈期欺一愣,掌门闭关? 她旋即一拍大脑,想起在前期的剧情里,沈期欺的确一直在闭关。 因此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女主正在遭遇他人的欺负和凌辱。 这样一看,她现在的确暂时不能去找这掌门亲爹了。 因为沈决就是个无情的变态修炼机器,修炼起来一向人畜不分,哪怕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也不能免俗。再三叮嘱不能有人去打扰,否则轻则鞭杖五十,重则逐出师门…… 沈期欺不禁萎靡起来,缓缓在八仙桌旁坐下,捧腮幽幽道:“唉……” 师兄:“……”得,又开始叹气了。大小姐的心思可真是琢磨不透啊! 正当两人对坐发愁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隐隐有人叫了一个名字,师兄侧耳听着,忽然露出戏谑的笑容来:“是小五那群人,一天到晚闲得没事干,估计又在刁难柳霜了。” 柳霜!沈期欺精神一振,这不正是本文女主的名字吗?! “师妹,要不要去看看?”师兄兴味盎然地听着窗外的动静,一边朝沈期笑道,“现在出去,估计能赶上好戏。” 沈期欺心尖一颤,七上八下,突然有一点点小纠结。 一方面,作为恶毒炮灰,她实在很想离女主远远的。 另一方面嘛,作为这本书的作者,兼女主的“亲妈”,她实在很好奇自己笔下的主人公到底长成一副什么模样。 就比如她眼前的二师兄傅清,虽然一肚子坏水,但模样也勉强称得上风度翩翩。 而原主嘛,她刚穿过来时也照过镜子,毕竟是一呼百应的大小姐,唇红齿白,柳眉粉颊,标准的美人胚子。 柳霜……作为大主角,肯定是要独一无二、天下无双的。沈期欺记得自己塑造女主时,恨不得用尽世上最美好的形容词,掏空肚子里的文采墨水,天上地下都难寻。 这样一个谪仙似的人儿,怎么能不亲眼瞧瞧呢? 傅清见沈期犹豫,便笑着拉了她一把:“走吧走吧,出去看看热闹!” 半推半就之下,沈期欺怀着浓厚的好奇心跟了出去。 清礼派坐落在一处青峰之上,山清水秀,云雾环绕,一派祥和美景。谁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这里将化为血海。 柳霜成魔后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清礼派,她将上下五千多名师生逐一凌迟,青峰夷为平地,从此这里不再有飞鸟清溪,而是如地狱般的噩梦景象。 ——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整整三年,这里散发出的腥腐尸臭经久不散。 回忆至此,沈期打了个寒战。 如果真的等到了那一天……希望人没事。 走出房间,一片迂回曲折的荷塘回廊映入她的眼帘,红瓦廊柱,玉石铺地,一眼望去,翠绿的莲叶无穷无尽,池水倒映出湛蓝的天空与耀日,双色锦鲤在水中甩尾嬉戏。 亲眼看见自己写出的小说化为实景,这场面还真是蛮震撼的。 沈期欺心想:清礼派不愧是修仙界第一大仙门,修筑个外景也花大手笔,连地板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或许这就是钞能力吧! 回廊中间,伫立着一行白衣人。沈期欺看得眼熟,清礼派的门派校服可不就是白色吗? “果然是小五和柳霜。”傅清领着她走了过去。 沈期欺愈走愈近,看见五师姐芙洛双手抱胸,正一脸无辜地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而她对面的人背对着沈期,看不见容貌。 那背影清雅脱俗,隐约有温润绝尘之气。 女主连站姿都格外好看,沈期欺看得心痒痒,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 柳霜垂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静静地听着几人聒噪如乌鸦般的训斥声。几缕发丝垂在她的颊边,衬得秀美的侧脸温婉如玉。 虽然她表面上似乎听得十分认真,实际上却在走神。 “我看得明明白白,小姐丢了好久的玉梳分明就在你房里!”芙洛身旁的侍女阿宝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柳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了抬眸,清清冷冷的眸光从眼前一行人脸上掠过。 一群狗仗人势修为低下的废物罢了,她毫不在意。……只是这些人看上去无比真实,难道这不是个梦境?她真的回到了回去? 柳霜试图调转浑身力量,发现四肢百骸通畅无比,丹田内魔元无损,并无任何异常。 以她现在的实力,一根手指便能让眼前几人灰飞烟灭。 柳霜瞥了一眼盛气凌人的一行人,眸色渐渐冷了下来,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向上一抬—— 突然,芙洛一改讽刺的神情,声音一柔:“二师兄、小师妹!” 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是傅清的声音:“两位师妹在此处聊些什么呢?快告诉我们。”轻快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柳霜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顿,轻轻放下了手。 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师妹。 这个小师妹,正是她日后血洗清礼派的“罪魁祸首”。 她在青峰上度过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真是拜对方所赐。 沈期欺,这个恃宠而骄的掌门之女,只不过因为看自己不顺眼,一而再再而三地怂恿其他人孤立、诽谤她,一步一步将她推至风口浪尖,承受所有人恶意的侮辱。 她半阖双眼,掩去其中寒意,转身淡淡招呼道:“二师兄,小师妹。” 傅清笑道:“两位师妹,有话好好说,可不要再吵架啊。” 而一旁的沈期欺却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柳霜。 “有些误会罢了。”芙洛婉转一笑,面朝柳霜,颤声道,“柳师妹,这件事绝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你不会做出偷东西这种事的,对吗?” 说罢,还楚楚可怜地望着傅清与沈期欺,显得自己多无辜似的。 一队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典型的打一棒再给个枣吃。 柳霜没有多余辩驳,只轻声回答道:“玉梳是师傅送给我的,师姐丢掉的那把玉梳,我并不知情。” 阿宝咄咄逼人道:“你胡说!我亲眼看见,你的那把梳子和芙洛小姐的一模一样!” 场面一时间火药味十足,傅清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而沈期欺站在一旁,反常地没有搭腔,但仍然死死盯着柳霜。 柳霜环视周围一张张道貌岸然的脸,不难猜想背后难辨的人心。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能看破其他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听芙洛得意洋洋地盘算道:“早见那把玉梳好看得紧,又是二阶灵器,只要我死咬说法,玉梳肯定落入我的囊中……反正也不会有人来帮她!” 柳霜又平静地看向傅清,只听这位二师兄不怀好意地想:“哈哈哈,这可真是有意思,最好吵得再凶些,撕破脸皮就更妙了!” 她嗤笑一声:果然不论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帮助自己。 目光转向最后的沈期欺,柳霜准备看看眼前蛇蝎心肠的女人,心中酝酿的究竟是些什么恶毒的想法—— “天呐天呐天呐,女主怎么会这么好看啊!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嘴巴……啊我死了,我可以,我真的可以!不愧是我翻遍字典生出来的崽呜呜呜呜哇……” 柳霜:“……”这都是些什么胡言乱语? ※※※※※※※※※※※※※※※※※※※※ 谢谢大家orz 第2章 ……什么女主?什么崽?不知所云。 这沈期欺怕不是疯了? 柳霜思忖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却发现对方竟躲躲闪闪地移开了目光,俏脸上浮现出两朵羞意盎然的红霞。 “她在看我!啊啊啊啊!妈呀,难道是我看起来太痴汉,被她发现了吗?!”沈期欺表现得如坐针毡,在柳霜的视线下,仿佛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她甚至偷偷背过身,用袖口抹了抹嘴角,“奇怪,好像也没有流口水,她怎么还在盯着我……”殊不知自己心中的所有想法,都已经完完全全地传递到了柳霜心中。 看来她说的女主是我?这是什么意思? 柳霜微微眯起双眼,右手骤然握紧,一个骇然的想法跳出脑海:莫非她也和我一样,是重生而来的人? 若她真的来自后世,并且拥有记忆……那她确实早该知道,我已经成为了万魔之主! 柳霜心中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短短不过几分钟,她看向沈期欺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 这女人心思果然狠毒深沉,不容小觑。 她要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透露出去、招揽其他人陷害自己的。 眼下,柳霜准备按兵不动,先搞清楚对方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再做打算。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芙洛见柳霜一直沉默,便有些急了,柔柔地催道:“六师妹,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会惹你不高兴了吧?” 她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旁人以为柳霜不回话,是为了区区一件小事而闷气。 果然,身边有人嘀咕道:“这人竟然如此小气巴巴!” “是啊,师姐好心跟她说话,她却理都不理……” 柳霜这才看了她一眼:“师姐多虑了,我没有不高兴。” “那就好。”芙洛抿了抿嘴,展颜一笑,“师妹,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只不过凡事都要讲证据。” “这样吧,我有个办法。不知师妹愿不愿意听听看?” 柳霜:“师姐但说无妨。” 芙洛眼见鱼上了钩子,嘴边笑容更盛:“好!师妹果然不拘小节。” “其实方法很简单,让大家进你的房间看看,如果玉梳的确不是我的那一把,那么你确实是无辜的。我会让阿宝她们向你道歉。但相反,如果梳子是我的……” 说罢,她似有所指地停顿了下来。 沈期欺一愣,这芙洛可真是莲里莲气! 她没记错的话,玉梳本就是掌门送给柳霜的一具灵器,专门用来温养筋脉。而芙洛根本没有什么玉梳,估计看得眼馋,就想把梳子占为己有了。 偏偏傅清不怀好意地点点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插嘴:“我看这方法不错,就照芙洛师妹说的办!” 有了二师兄带节奏,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附和:“对,五师姐说得好!就照这个办!” 芙洛微微一笑,转了转眼珠,朝沈期欺使了一个邀功似的眼色。 因为她知道,小师妹一直看柳霜不顺眼,而清礼派掌门麾下的那群内门弟子,一向又以沈期欺马首是瞻,因此谁欺负了柳霜,都会当个乐子似的告诉小师妹。 沈期欺看见芙洛突然狗狗祟祟地向自己使眼色,心里顿时大叫不好:“我靠,你不要过来啊!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霜早已关闭了心灵感应,这一幕落在她的眼中,更加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她嗤笑一声:果然,沈期欺就算死了一回,仍旧死性不改。 如今所有人都站在了芙洛这一边,沆瀣一气。 沈期欺不禁吞咽了一下喉咙,骤然陷入两难之地。 她现在是应该站出来,和这群炮灰撇清关系,还是一条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咸鱼,转身默默离开? 柳霜倒是无所谓,区区二阶灵器而已,早就对她起不了任何助长的作用了。 她孑然一身地站在人群中央,眉目疏离,身影颀长,双手背在身后,清礼派的素净白衣穿在她身上,反倒多了一丝清冷,与纷乱的烟花尘嚣隔绝开来。 柳霜微微仰起头,一缕阳光落在身上,迎着周围一幕幕不怀好意的目光,她心中的黑暗正无法抑制地膨胀。 果然这群人,还是死了比较安静。 一片惹人心烦的嘈杂中,她蓦然听到了沈期欺的声音,穿越了千万重喧嚣和孤寂,犹如破冰碰壁,掷地有声:“且慢!” 柳霜怔怔,她看见沈期欺一步跨入人群中央,和自己肩并肩地站定了。 沈期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群人是没有心的吗! 大家都是日后要被削成人彘的人,逞这一时的快乐而把命丢了,真的不值得啊! “六师姐的那柄玉梳是我爹给的,我当时就在一旁,可以为她作证。”她双手抱胸,振振有词地说,“你们啊,没点证据就乱怀疑人?还要强行进女孩子的闺房?不觉得很奇怪吗!” 周围的人群一滞,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期欺滔滔不绝。 柳霜也紧紧盯着身旁的少女,乌黑的双眼一眨也不眨,兴味盎然。 沈期欺竟然会站出来帮自己?这女人,到底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动动手指,蓦然闯入了沈期欺的内心世界,看到两个迷你版的沈期欺正在对簿公堂。 一个小人尖叫道:“你怎么就站出来了!你这样会引起她的注意知不知道!” 另一个小人拍案大喊:“你能眼睁睁看着美人受冤枉吗!保护!给我把保护打在公屏上!” “你闭嘴!你这个颜狗,一天到晚就会犯花痴!” “你还说我?你和我不是同一个人吗!你敢说刚才没有看呆吗!” 两个小人互不相让,叽叽喳喳,都难以信服对方,最后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扭打在了一起。 柳霜:……好吵。 她扶着额,果断退了出来。 芙洛和傅清面面相觑,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震惊。 “小师妹怎么会突然帮柳霜!?” 芙洛蹙起眉头:难道小师妹是想换个玩法,先博取对方的信任,再把她狠狠踩进泥里? 她不禁豁然开朗:妙啊,这招实在心狠手辣!我悟了! 傅清紧锁眉头:小师妹癔症又发作了,竟然连性子都改了?实在太蹊跷了! 两人顿时一喜一忧。 芙洛一边向沈期欺投以敬佩的目光,一边温婉笑道:“小师妹说的极是,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柳霜师妹的房间,的确有些不妥了。” 阿宝却没有会她的意,不服气地嚷起来:“怎么可以!我分明看见的!肯定是她……” 沈期欺哼了哼,道:“既然如此,你倒是说说看见的玉梳上面有什么标志性的特征,让六师姐对对看?” 阿宝楞了一下,支支吾吾道:“我……我没看清,离太远了。” 沈期欺正色道:“你既然没看清,又凭什么说师姐的梳子就是你的呢?” “这、这……因为……”阿宝一呆,玉梳的事情她本来就是瞎编乱造的,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芙洛轻声打断她:“好了,阿宝,或许就是你离得太远,看错了。” “芙洛师姐……”阿宝咬紧唇瓣,瞳孔倏然放大,猛地转头望向她。 为什么师姐突然不帮自己了?! “好了,”一直沉默的傅清出来圆场,“既然如此,那就是一场误会而已,散了吧。” 众人讪讪点头,面面相觑,转身要走。刚才逼迫柳霜的举动让他们此时无比尴尬。 沈期欺心道:好什么好!刚才还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惹了麻烦就想溜了? “慢着,冤枉了人还想走吗?”沈期欺喊住她们,瞪着芙洛身旁一脸委屈的阿宝,“你们凭空污人清白,是不是应该向柳师姐道个歉再走?” 柳霜瞥了她一眼,忽然一笑,冷清的眉眼骤然生动起来,宛如千树梨花相继绽放,白雪如絮飞舞。 她似乎变了很多,真有意思。 沈期欺却是一窒:仙女!……真的太好看了,这张脸!很难不心动! 阿宝一慌,连忙看向身旁的芙洛,却见芙洛却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她,什么表示也没有,似乎并不打算帮自己。 她出身外门,本来就权势低微,完全是为了讨好芙洛才搞出这一场闹剧,谁知芙洛却不再配合,独独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阿宝不由得低下头,紧咬牙关,从牙缝里飞快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柳霜师姐。” 沈期欺从美貌中回过神,掩饰性地干咳了两声,又看向旁边一圈围观群众:“你们呢?” 其他人也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沮丧道:“柳霜师姐对不起。” 沈期欺满意地点点头,宛如一个教导主任一般双手叉腰,指挥道:“可以了,各回各家吧,以后没有证据,不要拿出来冤枉好人。” 众人纷纷悻悻散去,唯独柳霜一人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沈期欺被她看得脸热,伸手挠了挠头:“柳师姐……” 柳霜垂下眼,轻声道:“多谢小师妹帮忙。” “举手之劳……啊!” 沈期欺杏眼睁圆,呆呆地看着柳霜朝自己俯下身,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淡如雪雾般的清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柳霜目光晦莫难辨,在她耳旁轻语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 当然是在想你呀! 谢谢小可爱们的雷,受宠若惊tat!!! 第3章 深夜,一轮弯月爬上柳梢头。 柳霜独自坐在桌前,烛台的虚影在鼻尖上摇曳。 她一手托腮,恬静的侧脸在明灭的火光中微微泛红,柳叶儿似的眉尖轻轻蹙起。 今早与沈期欺分开之前,她特意与对方拉近距离,借此想探出沈期欺的真实身份。 她认为,如果沈期欺也是重生而来,实力肯定会比现在更高。以自己如今的修为,一掌击毙掌门都绰绰有余,探测出沈期欺的功力更应该是轻而易举。 却没想到不论怎样试探,对方都犹如一张白纸一样,浑身上下找不出丝毫破绽。 沈期欺的灵根和修为,看起来全然与旧日无异,甚至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红着一张俏脸,毫不设防地任她入侵灵海。 难道沈期欺仍然是原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像自己一样重生?可她今日的表现为什么如此古怪? 思忖至此,柳霜若有所思地抬起手,一缕黑烟从她的袖口飞出,化作一只胖乎乎的飞鸟落在指尖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腹。 柳霜轻轻搔了搔它的头,温声道:“去吧。” 得了命令,黑鸟听话地飘出窗外,灵活地寻着沈期欺的房间而去。 此时已是子时,青峰寂静无声,只听得到虫鸣和山泉流淌的声音。 许多人都沉入了黑甜梦乡,沈期欺房内亦是一片黑暗。 黑鸟化作轻烟,悄无声息地顺着紧闭的窗檐流入,向着榻上的沈期欺飘去。 它扑扇着翅膀,仿佛一只高清摄像头,柳霜能够通过黑鸟,将房内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沈期欺一只手钻进里衣,放在温暖的肚皮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细腰;一只手大大咧咧地放在身侧,睡得正香,嘴里直打呼。 她一边睡着,还一边说着梦话:“……我想要……wifi……冲浪,呜呜呜……” 黑鸟听得不大清楚,蹦蹦跳跳地凑近了些,想再听听,此时沈期欺翻了个身,手在半空中甩了一下,刚巧将它直直扇飞了出去。 黑鸟一阵天旋地转,一脸懵逼地摔落在地,委屈地叫了几声。 它又百折不挠地蹦起来,落在床边,沈期欺迷迷糊糊间抬手一环,正好将它困在胳肢窝里。 她似乎是将黑鸟当成了抱枕,顺手揣进怀里,蹭了几下,搂得紧紧的。 动弹不得的黑鸟:“……”吱吱吱!这人怎么这么好动啊! 柳霜:“……睡相真不老实。”她看着沈期欺的睡脸叹了口气,对小鸟说道,“罢了,你先回来吧。” 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 穿越过来的第一夜,沈期欺觉得自己睡得不错,一点知觉也没有。 如果没有被青鸢优美的嗓音闹醒,她估计能一觉睡到大中午。 唯一的遗憾便是,古人睡觉用的玉枕硬邦邦的,和现代人软绵绵的枕头实在是大相径庭,以至于被吵醒之后,她感觉脖子有点酸,可能是落枕了。 青鸢是青峰的镇山之兽,门面担当,叫声像唱歌似的。每逢早晨七八点它便会叫唤几声,提醒内外门的弟子,该早起上学了。 沈期欺不甘不愿地在床上滚了几下,最终还是爬了起来,换上清礼派的白校服,出门去了。 没想到她一个毕业了好几年的社畜,竟然还要在仙侠世界再体会一遍上学,简直是太悲伤了。 清礼派分为七大峰,其中当以掌门所率领的青峰最为突出,其他五座山峰风景各不相同,陆续分布着其他的内门弟子,最次则为赤峰,幅员辽阔,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 内外门弟子都有早学的课程,不过外门人多,需要好几个老师才教得过来,而内门弟子人少,只有四十九人,刚好凑成实验班,一个老师就够用了。 每座山峰的峰主都实力雄厚,几乎全都是元婴期的修士,而掌门沈决在一年前闭关修炼,据说实力已经逼近化神期。 但是哪怕她有这么强的一个爹,课还是得上。 沈期欺站在院子中,思考自己该如何找到上课的地点。 正好这时她注意到,天空中有许多人御剑飞过,其中便有昨天见过的一些弟子。 沈期欺一拍脑袋:“嘿,我也可以御剑啊!” 她回房拿出原主的本命剑,仔细回想着自己曾经设定的御剑诀窍,心中默念一阵,便感觉手中沉甸甸的剑逐渐轻盈起来。 “给我冲!”沈期欺果断踩上剑身,一飞冲天。 但她第一次使用这种划时代的交通工具,速度没掌握好,刹车太猛,整个人差点从半空中掉下来。 过往的弟子头一次看见有人能把御剑术用的这么逊,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 沈期欺狼狈地抱着剑柄,好不容易站稳,往下一看,云雾缭绕之间,壮阔辽远的山水风光映入眼帘,美不胜收。 她不由得感叹:幸好自己没有恐高症,否则就当场去世了。 “师妹!”忽然有人在背后叫道,“沈师妹!” 是在叫我? 沈期欺一愣,在剑上艰难地转了个身,看见一个眉目俊朗的白衣男子正坐着一只葫芦,慢悠悠地向自己飘过来。 虽说是御剑术,但其实这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天上御什么的都有。扫帚、扇子、锅碗瓢盆,甚至骑驴的都有,五花八门,好不壮观。 白衣男子飞到她身边,笑道:“师妹,今天这么早?” 沈期欺看他校服,猜测应该是内门弟子,只不过不知道是她的哪一个师兄或者师弟。但看对方的马尾发型,说不定是…… 她试探道:“三师兄?” “嗯?怎么了?”三师兄眨了眨眼。 沈期欺一颗心扑咚落回原地。果然没猜错,这人是自己的三师兄秦擎。 秦擎这个人,其实有点不简单。因为他和女主之间,有一段恨海情天的故事。 既然这是一本大女主爽文,那感情线必然是少不了的,也不止一条。不过由于女主实在太惨,后期一条感情线也没剩下,全部被作者本人残忍地掐断了。 秦擎和柳霜原本是惺惺相惜的一双知己,彼此之间很欣赏对方的想法。 其实秦擎前期也帮了女主不少,但他实在太过正气凛然,后期女主入魔之后,立场相悖,正邪不两立,两人形同陌路。 再见面时,已经到了各大门派围剿女主的最终决战现场。 秦擎身后站着成千上万前来讨伐、热血沸腾的修仙大能,而女主茕茕孑立,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战鼓擂响,千万修士呼啸着一拥而上,秦擎在队伍的最前沿,就在两人对视之时,一柄剑深深地穿透柳霜的胸膛,鲜血飞溅在他的侧脸、白衣上。 柳霜低下头,她认得这把剑,它的主人,正是秦擎。 秦擎望着她,眼中已然没有了当时的情意,只有失去师傅和师友后的刻骨恨怨。 最后柳霜大笑着,活生生剜出他的心,踩进泥里。那颗心脏鲜血淋漓,仍在跳动。 回想到这里,沈期欺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三师兄的胸膛。 秦擎莫名打了个寒战:“小师妹……你的眼神怎么如此诡异?” “没什么。”沈期欺干笑一声,默默站远了一点。 天知道她以前怎么想到这么丧心病狂的剧情的,不过这些比起柳霜受过的那些罪,这还是小儿科…… 可见离女主越近的人,死得越惨。保持距离,一定要保持距离! 沈期欺跟在秦擎身后,恍恍惚惚地到达了学涯。 学涯是所有弟子上早课的场所,内门弟子的教室在学涯楼顶,那里是风景和光照最好的地方。 沈期欺走进课堂,便看见一群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表情各异。 一见他们进来,其中一人笑着招呼道:“小师妹,快来,有好玩儿的事儿。” 秦擎与他们并不是一路人,便独自坐到了一边。沈期欺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去,道:“怎么了?” 一个女弟子朝后方努了努嘴,笑嘻嘻地说:“喏,你自己看——” 沈期欺抬起头,便看见柳霜脊背挺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后方的课桌旁。她似乎是习以为常,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将桌椅表面清扫干净。 “啧,无趣。”女弟子哼了一声,扭回了头。 沈期欺看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柳霜又遭遇了校园霸凌,椅子上估计被放了什么东西,幸好提前发现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每天都会有人用不同的手段和方法整蛊她,盼着她出丑。许多人以此为乐。 其中一人遗憾道:“我去后山采了许多痒痒粉洒在这废物的椅子上,如果她刚才没发现,现在估计已经滚到地上去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柳霜平静地坐下,神色不悲不喜。看着她清冷的身影,沈期欺感觉心中一梗,又酸又苦。 其实自己在描写这些情节的时候,完全是为虐而虐,不会投入丝毫共情。但是当她看到这些场景真实地呈现在眼前,不忍的冲动油然而生。 她骤然忘了刚才的“保持距离”,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柳霜身旁坐下。 柳霜只瞥了她一眼,便冷淡地移开目光:“这不是你的座位。” 沈期欺问:“那这里坐着谁?” 柳霜答不上来。其实左右的位子一直是空着的,几乎没有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 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沈期欺坐过来,肯定是要来嘲讽自己了。 许多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纷纷看了过来,等着看好戏。 沈期欺没等到她的回答,弯眼笑起来:“如果这里没人,那我坐着应该没问题吧?” ※※※※※※※※※※※※※※※※※※※※ 今天卡了好久才写出来……orz谢谢大家!(鞠躬) 第4章 沈期欺冲她笑,其实是想以示友好的。 但在柳霜看来,沈期欺的外貌实在太具有欺骗性,这样唇红齿白的一个小丫头,笑起来时干净清澈,颊边绽开小小梨涡,漂亮的眉目如画上春风,顾盼生辉,谁看了都忍不住夸赞一句“乖巧可爱”,心里直冒甜泡泡。 柳霜移开目光,冷冷地说:“随你。” 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曾被沈期欺甜美的表象欺骗过,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的错误。现在不用猜都知道,沈期欺肯定又在心里打些什么鬼主意了。 沈期欺看着她如烟如柳般的侧脸,不禁在心中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女主果然温柔圣母,老亚撒西了!竟然能忍着让霸凌过自己的人坐在身边!换成我,早就一脚踹开了。 她坐过去之后,其他人不再挑衅柳霜,转而兴致勃勃地吃起瓜来。 柳霜温吞内敛,被欺负也很少还手,早已成了其他人眼中的众矢之的,而沈期欺却与她截然不同,人缘好、出身好,长相也不错。 这样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忽然成为了同桌,放出去就是门派中妥妥的头条新闻。 其他内门弟子简直难掩八卦的心情,不到一个时辰,这个消息便通过清礼派独有的信息网传播了出去,上至百旬修士,下至扫地杂役,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打起来!打起来!” “赌一瓶顺气丸,她们一炷香之内就要吵架。” “沈期欺怎么又招惹柳霜了?天天仗势欺人,恶不恶心呀!” “明明是柳霜这个废物自己没本事还手罢了,要怪就怪她上山十年仍旧停留在练气九层,比她晚来的内门弟子现在都已经筑基了!” “柳霜当年也是天资过人、风光一时,怎么就沦落到如今境地……” 然而不论信息网上如何暗流涌动,两位当事人之间依旧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有人抻长了耳朵,心中纳罕:“撕起来呀!小师妹不是一向看不惯柳霜么?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沈期一手托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当然知道其他人在等着看好戏,因为若是往常的沈期欺,恐怕早就煽动其他人,将柳霜赶出教室去了。 而现在的沈期,只想做个安静如鸡的咸鱼而已。 她之所以选择坐在柳霜身边,其实是有两个原因的。第一个原因,她刚穿过来,这些人不熟,也实在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二嘛,安抚一下被欺负的“亲女儿”柳霜,顺便饱一饱眼福。 想到这里,她又瞅了一眼柳霜完美的侧脸,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远离那群人,坐在女主身边,阳光和风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感觉身旁一道火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柳霜浑身一颤,恍惚间有一种变成了被狗盯上的肉包子的错觉。 正在这时,一个白衣老道怀揣浮尘,幽幽地飘进了教室,一见他进来,其他人纷纷起立,齐声喊道:“虚浮道人早!” 沈期见柳霜也站起来了,连忙也跟着站起身,不明所以:这是已经开始上课了吗? 虚浮道人摸了一把长及腰的胡子,如鹰隼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后才点了点头:“都坐下吧。” 沈期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这虚浮道人正是原着中教导内门弟子的早学老师,为人乖张古怪,脾气不好,几乎没什么人敢在他的课上开小差。 虚浮道人亦是金丹境界的修士,但他并不是峰主,平时里除了上课时间以外,也很少和其他人接触,总喜欢呆在自己的洞府里,是一个深居简出的老宅男。 虚浮道人:“昨日我让你们记熟的清心诀都怎么样了?背好了没有?” 众人齐声道:“背好了。” 一直优哉游哉的沈期骤然紧张了起来:要死了,不会要抽背吧?! 说实话,她虽然在书里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符咒,但是这本书一共一百多万字,就算她是作者本人,也不会闲得无聊去记住那些玩意儿啊! 幸好,虚浮道人并没有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目光严峻地说道:“背熟了?我看你们一个个分明魂不守舍,心有杂念!现在全部给我默念一百遍清心诀,直到心里干干净净为止!” 心系吃瓜的内门弟子们不得不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周围就想起一片低压压的嗡嗡声。 沈期睁着眼睛,愣愣地坐在位子上。她压根不会什么清心诀,这可咋整啊? 社畜多年的沈期久违地回想起了高中时期被老师抽中背书的恐惧,顿时紧张得脚趾抓地,背冒冷汗。 她瞅了一眼身旁的柳霜,只见女主也睁着眼睛,视线落在窗外,不知道正在欣赏着什么风景,看上去格外淡定,颇有学霸不慌不忙的风范。 要不要……干脆问问柳霜?她肯定会知道的。 沈期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地揪了一下同桌的袖子。 同桌立刻转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警觉地投向她:“怎么?” “师姐……”沈期讨好地向她露出一个微笑,撒娇似的甜甜地问,“你会清心诀吗?我忘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柳霜:“……” 这清心诀分明是再低等不过的法诀之一,沈期欺竟然会忘记? 她迟疑了一阵,微微蹙起眉,道:“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沈期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念了一遍。 柳霜又道:“我心无窍,天道酬勤。” 沈期依葫芦画瓢似的闭上眼,把这十六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渐渐感觉周身渐渐安静下来,一片宁静祥和,她甚至听到了海浪翻涌和远方悠扬的鸟鸣。 这清心诀竟然真的有用!这就是修仙的快乐吗,get了! 清心成功的沈期压根没有察觉到一旁柳霜嫌弃的目光,沉浸在快乐中。 大概等所有人都心无杂念之后,虚浮道人出声道:“好,都睁眼罢。现在,我便传授给你们一道筑基初期的法咒,名为唤火咒。所有人都闭上嘴,认真听。” 一听筑基初期,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后排的柳霜,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要知道在所有内门弟子中,只有她还停留在练气九层。 沈期也记起了这一段剧情,这虚浮道人虽是老师,但时常做出败坏教师品行的事情。 柳霜曾是清礼派三千弟子中的第一人,天阶暗灵根惊才绝艳,在众人还停留在练气五六层时,她只用了区区三年的时间,十八岁便到达了练气九层,修炼速度可谓是一骑绝尘。 当时的柳霜真可谓是风光无限,全清礼派的希望都落在她身上,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是最近年来可能飞升成神的年轻人。 没想到,柳霜到达练气九层后,修炼进度停滞不前,哪怕她再怎么努力,修为都没有得到任何精进。一晃五六年过去,原本比她落后的人都渐渐超过了她,她也逐渐沦为大家口中的笑柄。 而这位虚浮道人,在柳霜无限辉煌时一度将她称为“我最心爱的弟子”、“天资聪颖、未来可期”,但当她止步不前后就彻底换了一副嘴脸。 在他心中,柳霜早已失去了做内门弟子的资格,理应降为外门。掌门却念在柳霜这些年来一直苦心修炼、毫不松懈的态度上,仍然将她视作内门弟子对待。 正因如此,他非常看不惯始终无法突破瓶颈的女主,每次上课时,都要借机阴阳怪气地嘲讽柳霜一番。 只听虚浮道人说道:“现在,每个人伸出手,掌心朝上,灵海空明,跟着我念——” 接着,他口中冒出一段十分诘屈聱牙的口诀,沈期艰难地跟着念了一段,但灵海空不空明什么的,她实在难以掌控。 而周围的内门弟子几番尝试以后,手掌上都已经冒出了或明或暗的火苗,她的三师兄秦擎甚至燃起好大一束火花,差点烫到周围的人。 沈期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一脸茫然。 她感觉自己不适合修仙。 举目望去,大家都已经成功地用出唤火咒,也只有柳霜和自己没有任何动静了。 沈期:……这可怎么办?等会就要交作业了! 她看了看柳霜,投去了属于学渣的同病相怜的目光。看到有人和我一样不会,我就放心了。 “师姐,你别难过。”沈期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非常贴心地说,“我们不过就是比别人落后了一点点而已,马上就会赶上的!” 柳霜一愣,近百年无人敢近她的身,没想到竟然被沈期欺破例了。 她不由得轻轻扶额,自己早已突破天雷劫,一脚踏入大乘之境,整个修真界无人是她对手,小小一个唤火咒自然手到擒来。 只不过她的暗灵根早已沾染魔气,唤出的火会是纯黑色,很容易被金丹期的虚浮道人所察觉,因此不能使用出来。 沈期欺却误以为她还在练气九层,不会用。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道:“你又是哪里不懂?” 师姐这是要给我讲题?沈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那个,他刚才说的灵海空明,是什么意思啊?” 天知道她写文的时候不过是随便胡诌的一句,压根儿没有去深究背后的用法。 胡编一时爽,穿书火葬场! “去掉你脑中所有的杂念,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掌之上。”柳霜轻声道,“现在试着念出刚才的口诀。” 沈期连忙照做了一遍,心中想着:刚才她看我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无奈?嗯,应该是错觉! 她晃了晃脑袋,把杂念甩了出去,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掌念咒。 忽然,她手掌一热,一缕十分微弱的火苗慢慢地从掌心升了起来。 得亏沈期欺这副身体资质不错,再加上自己的智商,几乎是一点就透。 沈期高兴极了,一手笼着掌中小小的火苗,保护着它不要被风吹灭,一边亮给柳霜看,双眼亮晶晶的:“师姐师姐,你快看!我成功了!” 柳霜看着她被火光照亮的明媚笑脸,短暂分神了片刻,恍惚地颔首:“……不错。” 此时,虚浮道人环视四周,看见所有人中只有柳霜毫无动静,便厉声喝道:“柳霜,你给我站起来!” 对视中的两人一愣,纷纷抬起头来。 ※※※※※※※※※※※※※※※※※※※※ 柳霜:小师妹好笨 第5章 柳霜顿了片刻,缓缓站起身来。 虚浮道人怒目圆睁,喝道:“柳霜,我叫你使的唤火咒,你用出来没有?” 他明知练气期的柳霜自然用不了筑基咒法,故意这么问,就是想让柳霜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 柳霜笔直站着,不卑不亢:“弟子用不出。”她生得出挑,寻常弟子所穿的白衣纱裙在她身上,也显出一股清逸出尘的风采来,倒是更加坦然了。 虚浮道人见她神色淡定,全然不受影响,倒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不由得涨红了一张橘皮脸,生生撑大了面孔上的每一道褶皱。 他怒喝一声:“用不出还敢如此放肆,当真厚颜无耻!”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柳霜投来清冷目光,那视线犹如雪亮刀刃一般锋锐无比,见血封喉,隐隐中竟带着一丝煞气。 虚浮道人面不改色,却是心中一惊:“这丫头分明只有练气九层,怎会拥有这么强的威压?” 再看一眼,柳霜已经移开视线,波澜不惊地站在原地。 “兴许是我看错了。”他捻了捻胡须,定下心神。 周围的弟子却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不知是谁传出一声嗤笑来:“哈,如此简单的咒法都用不出,不愧是清礼第一废物!” “就是!不如趁早下山,嫁个好人家,或许还有点用处!” “我看,掌门就应该将她逐出内门,免得拖累我们的修炼进度。” 沈期欺听得眉头直皱,这群人真是刻薄至极,甚至有点直男癌,她忍不住想放个地图炮——内门弟子都多少沾点脑瘫。 她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那几名落井下石的弟子,反正敢骂女主的人,最后死相肯定不会太好看。 沈期不由得仰头看了柳霜一眼,对方受了那么多的诋毁和攻击,却仍然面色平静,似乎是相当习以为常了。 她心里一酸,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勾了一下对方纤细的小指,以示安慰。 柳霜察觉到指尖痒意,微微一僵,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莫名。 沈期冲她灿烂一笑,露出一个自以为非常包含“母爱”的眼神:崽,妈妈爱你! 迎着她“含情脉脉”的目光,柳霜扯了扯嘴角,失笑地摇摇头。 内门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全然将柳霜当成了出气沙包,嘲讽得十分畅快。突然砰地一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秦擎紧锁眉头,一手握拳锤在木桌上,发出巨大声响。他冷冷道:“聒噪至极。” 哎呀,男配为女主出头了!多么喜闻乐见的内容,沈期不由得身子后仰,美滋滋地靠着椅背看戏——三师兄,干得漂亮!现在可正是秦擎和柳霜感情升温的大好时机啊! 按照书中内容,女主对秦擎的好感度应该是众多男主中最高的,最后险些成了道侣。 秦擎天资过人,在内门中也算是一名天才少年,颇有威望,许多弟子不敢惹怒他,便讪讪地闭上了嘴,四周重归平静。 沈期见剧情发展十分顺利,不由得八卦地看了女主一眼。 而柳霜却仰着头,神色冷漠,似乎不为所动,简直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竟然和自己写过的那段“白皙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晕,双眸中含着感激与欣喜的复杂情意”描写完全不符。 沈期大惊失色:怎么回事!我的女主不会变成性冷淡了吧! 虚浮道人在柳霜这里吃了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女主。他微微抬手,化出一道细长的戒尺来,飘然行至柳霜面前,勒令道:“把手伸出来!” 两人回过神来,看见虚浮道人手中的黑色戒尺,沈期不由得愤愤——这糟老头子坏得很,自己先搞事,现在又想体罚学生了?! 柳霜如今大乘圆满期,自有魔气护体,除非她自愿,否则旁人决不可伤她。她看着这柄戒尺,思考着要不要将它直接震断。 正当这时,身旁的弟子忽然惊呼,一手指着虚浮道人:“火、火!” 其他弟子一看,幸灾乐祸的眼神也转变为惊恐:“道人,你……火!” “什么火不火的?”虚浮道人的戒尺悬在空中,有些莫名,突然却嗅到一丝丝呛鼻的气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一般。 他连忙向下看去,却发现那臭味竟来自自己积蓄百年的雪白长须! 虚浮道人瞪大双眼,那胡须末端的小尖尾巴上,燃起一簇小小的火苗来,正顺着胡须向上弥漫,将所到之处燃得无比焦黑。 老头脸色大变,连忙祭出召水符,却忘了唤火咒所唤出的火乃是三昧真火,普通的水不仅不能将其熄灭,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果然那火苗嗤嗤一声爆开,燃得更大了,且蹿得四处都是。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蹿起来,像抓跳蚤似的拍打自己的衣袖。 “啊啊啊!” “烧起来了!我的秀发!” “呜,我的聚灵袋!快灭火啊!” 沈期好整以暇地坐着,轻哼一声。她收回施咒的手掌,幸灾乐祸道:活该,叫你们搞校园暴力!叫你们搞师生体罚! 正在兴头上的沈期却没注意到,身旁的女主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虚浮道人最后使出唤水咒,堪堪将那几簇火光熄灭。众人衣裳湿尽,狼狈不堪,特别是道人的胡须,已经被燃去了三分之一,尾部漆黑,形状难看。 “是谁干的!”他气得胡子都歪了,目眦欲裂,真气威压有如排山倒海,回荡在屋子里,“给我站出来!” 沈期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来,乖巧道:“是我做的。” “道人,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想再试试这法咒的威力,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语气诚恳,目光真挚,再加上又是掌门的亲生女儿,就算旁人再怎么生气,也很难对她甩脸色。 虚浮道人震怒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最后怒气冲冲地拂袖道:“你和柳霜,都给我滚出去!” 沈期心道:不得了,官二代的身份竟然这么好用!便毫无悔过之心地跟着柳霜一起“滚”出了屋子。 此时距离下早课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两人站在屋外,你看我我看你一阵,屋内的虚浮道人反复将怒气撒在其他内门弟子身上后,终于开始讲课了。 沈期对修仙没那么感兴趣,不想听,懒洋洋地站着。屋外的阳光正盛,明亮的光线落在她的颊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脸上细小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柳霜眼也不眨地望着她,心中淌过一阵奇异的感觉。 沈期欺竟然又帮了她一次。 回想前世她种种蛮横无理、恃宠而骄的行径,与眼前乖巧可爱的女子完全判若两人。 她身侧的手指缓缓攥紧,心道:这莫非又是什么新的计谋么?是想让自己放松对她的警惕,博取信任之后,再狠狠地背叛她一次? 柳霜眸光暗沉,高昂的心情逐渐向下落去。这样不堪入目的伎俩,自己已经见过得太多了。她不会再将真心交付给任何人。 沈期趴在围栏上左顾右盼,突然拉了拉身旁柳霜的袖子,轻声道:“师姐师姐!你看那是什么?” 柳霜缓缓叹息,收起眼中情绪,淡淡道:“怎么了?” 沈期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远处一棵淡红枝叶的老树,奇道:“那棵树怎么会是血红色?” 柳霜抬眼望去,见那棵古树繁盛茂密,枝叶间流淌着一道熟悉的血红光华,不由得一怔,微微眯起双眼。 “那是憾树,春季枯萎,冬季开花,一百年结一次果,人吃了它的果子,整晚会沉浸在遗憾的梦里。”她声音清冷,娓娓道来。 沈期一愣,神色茫然:“现在正是春天,怎么会……” 柳霜道:“的确奇怪。”她看着那树上缓缓流动的魔气,轻轻扬了扬嘴角。 行事如此高调,应该是魔修的手笔。她隐约记得前世曾有魔域中人前来清礼派挑衅,结果反倒引出了闭关多年的掌门,最后悻悻而归。 沈期单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时,正巧空中传来青鸢清丽的鸣叫声。她顿时精神一振——下课了!不想了! 几名女弟子走出门,正想像往常一样叫上沈期欺一同回去,没想到却看见小师妹追在柳霜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去的身影。 傅清将纸扇抵在下巴间,沉思道:“小师妹她,最近是不是和柳霜交往过于密切了?” 芙洛淡笑,自得道:“小师妹自有她的想法。”她还以为自己窥破了表象,觉得沈期欺是在贯彻一项恶毒的“计谋”呢。 - 柳霜:“你跟着我做什么?” “因为我想和师姐一起回去啊。”沈期杏眼微弯,眼巴巴地看着她。 沈期可不想和那群人渣弟子一起走,看来看去还是女主最是温柔可爱,深得她心。 柳霜淡然道:“随你。”便不再理睬她。 沈期嘿嘿一笑,忙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而行。两人一起走过湖上回廊,湖水如镜,倒影出一片碧空云絮,春风路过,温柔地荡开一片涟漪。 沈期不经意间向湖中望去,却神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她的异样,柳霜侧目道:“怎么了?” “这些锦鲤……”沈期走近,垂头望着水面,脸色有些发白,“死了好多。” 原本活蹦乱跳的几只红锦鲤,此时正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鱼目鼓胀,目中无神,分外诡异。 看到这场景,沈期脑中竟是轰地一响,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在地。柳霜连忙扶住她,惊道:“你怎么了?” ※※※※※※※※※※※※※※※※※※※※ 谢谢大家…… 喜欢的小天使们能不能点一下作者收藏鸭,5555(秃头作者含泪鞠躬) 第6章 沈期欺眼前似有火树银花掠过,不禁双腿发软,猝不及防向后倒去。幸而柳霜反应极快地伸出双手,下意识将她接了个满怀。 这一抱,柳霜身形一僵,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太热了。 自从她入魔道以后,体温寒冷如冰,上百年未与正常人这样贴身接触,怀中柔软暖热的身子竟是如同烙铁,烫得她心尖儿都烧了起来。 她一时间想推开,又觉得不妥,只能像个雕塑似的楞在原地。 昔日里叱咤风云的魔主,此刻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沈期欺难受得紧,呜咽了一声,她身子要矮上一些,整个人软倒在柳霜怀中,像一只鸿蒙未开的小兽,亲昵地蹭了蹭那段雪白的侧颈。 温热的吐息一下又一下,轻轻扫过颈边的冰凉皮肤。 柳霜浑身一震,闭了闭眼,伸手箍住沈期欺的细腰,将她带远了些,低声唤道:“沈师妹,醒醒。” 她一边探入对方的灵海之中,却发现灵海深处一片混乱无序,几道破碎的符号浮现在空中,柳霜仔细看去,那些方块符号更像是一种文字,可惜她并未看懂。 一连唤了好几声,沈期欺才渐渐恢复意识。 她缓缓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看见柳霜姣好的侧脸近在咫尺,竟像是没睡醒似的又蹭了一下,黏糊糊地说道:“师姐,你身上好冷……”说罢,又伸手将柳霜抱紧了些,仿佛要为她驱寒。 柳霜:“……”她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将沈期欺从自己身上硬生生扯了下来,顺手捏了捏眼前人的脸颊。 沈期欺被捏疼了,嗷地一声,整个人弹到了一边。她骤然清醒过来,看着柳霜端正地立在自己面前,拧着一双细眉,嘴唇紧紧抿成了直线。 她愣了一会儿,渐渐想起刚才自己干了些什么混账事,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讪讪道:“……刚才得罪了,师姐。” 糟糕了,女主会不会以为自己在调戏她?不会生气吧? 柳霜侧过脸,道:“无碍。”声音清冷如山中溪泉,叮铃作响,然而气息却有些不稳。 沈期欺仔细一看,竟发现眼前师姐神色平静,耳根却隐隐泛红。 她一怔,心中憋笑:天呀,我不过抱了一下,她就害羞起来了!这女主实在是太可爱了吧! 沈期欺忍住脸上笑意,端端正正地站好,向柳霜说道:“多谢师姐相助。” 柳霜垂下眼:“无妨。”她有些窘迫地移开了目光,轻声道,“……你刚才究竟是怎么了?” 她仔细探查了一番沈期欺的身体,没有找出任何异常,忽然晕倒属实奇怪。但看沈期欺的神情,也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沈期欺露出茫然神色,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方才是发生了什么,只不过看了一眼鱼,就开始头疼了。现如今什么也想不起,只记得大脑中轰鸣阵阵,像有无数道神秘声音在同时说话。 沈期欺只得回答:“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柳霜无言,若不是她昨晚用黑鸟探查过,可能就信了这番话。 “不过,这些死鱼实在非常蹊跷。”沈期欺道,“师姐怎么看?” 柳霜道:“或许,是有人将鱼不能吃的东西投入了水中。” 两人平静对视,心里早已有了不同答案。 沈期欺颔首,不再多言:“师姐言之有理,我们先回去吧。” 两人行至山道,一路上竟又看见了许多死去的鸟鹿尸体,风一吹,憾树暗红的花叶正旋舞飘落下来,洋洋洒洒地铺满山阶。 沈期欺面色淡定,心中却隐隐开始激动起来。 她想起这段剧情了。 在书的前期,女主原本修炼极快,三年便拿下内门弟子中的魁首,后期却如同伤仲永一般,并不是因为她没有天赋,而是因为她自身的外挂阻碍了其修炼。 试问哪个爽文女主没有外挂?女主的外挂自然也不同于常人——她体内流淌着魔域的上古血脉。 魔修的血脉与正道相斥,自然不能修行清礼派的功法,因此她迟迟不能突破练气后期。 此时的柳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生俱来的宿命,仍有一颗向善的正道之心,直到有不速之客入侵清礼派,这才拉开了她后期堕魔的序幕。 而这些死去的动物尸体,正是那些不速之客——魔域中人留下的手笔,相当于现代游客的“到此一游”,提醒众人他们要来搞事了。 魔域入侵以后,虽然未对清礼造成太大的伤亡,但却给柳霜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 因为她遇到了魔域的少主司徒云,在对方的身上,她嗅到了同类的亲切气息。 她渐渐惊恐地发现,自己对于修魔的渴望,竟然是无法抗拒的…… 想到这里,沈期欺摸了摸下巴,又瞟了一眼身旁的柳霜,心中隐隐有些遗憾。 一想到现在温柔可爱的小白花师姐,很快就要变成黑心大魔王,实在有点可惜。 而身旁的“小白花”面色淡漠,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到了,师妹。” 她停在百草园前,转身面向沈期欺。 沈期欺一愣,看了看眼前朴素的百草园,忆起这里的确是女主住的地方,便笑着挥了挥:“师姐,明日见。” 柳霜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伸手拨开藩篱门,无声走了进去。 看着清丽淡然的背影逐渐远去,沈期欺这才收回视线,哼着歌朝自己房里去了。 …… 翌日,沈期欺一夜好梦,精神充足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早不用上课,没有青鸢叫声扰人,她便睡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醒。 醒来之后,沈期欺揉了揉肚子,准备去外面找点吃的。 她这具身子已经修炼到筑基初期,按理来说,是已经可以辟谷了的。但这大小姐估计是嘴馋,竟也没有特意修炼辟谷。 沈期欺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人间的美食珍馐那么多,不亲自尝尝岂不是可惜了? 她走出庭院,却看见空中一只飞鸟扑闪着翅膀,竟向自己直直冲来。 沈期欺吓了一跳,连忙闪到一旁,就看见那只鸟杀了个回马枪,正好落在她的头顶上,一边用鸟爪子在她头上蹦跶了几下。 沈期欺:“……”她伸出一只手,把头上的鸟给抓了下来,仔细一看,这似乎是只鸽子啊。 这只白鸽通体雪白,鸟目与鸟足皆为深红,看上去十分肥美,沈期欺看着看着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感觉有点饿了。 她心道:唉,真想念我妈炖的鸽子汤…… 沐浴在她如狼似虎的目光中,白鸽有些不寒而栗地抖了抖翅膀,宛如一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弱小可怜又无助。 沈期欺见它双目熠熠,颇有灵性,忍不住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吃你的。”便准备将它转了一圈,准备就地放生,却发现鸟趾一旁似乎系了什么东西。 她一怔,取下那一团纸条,抬手放开信鸽,便看见那白鸟宛如一簇点燃的火箭,忙不迭地蹿了出去。 沈期欺无言,轻轻将纸条展开,便看见白色的纸面上竟然空无一物,她苦恼地皱起眉头:“……这是无字天书吗?” 然而下一秒,纸条上流转金色光华,竟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出来。 “近日有诸多弟子抱怨,内外门许久未有流通变动。因此,各峰长老协议举办一次升学比试,所有内门弟子必须参与,友好切磋,点到即止。获胜者将张贴于红榜之上,按照排名从上至下公布。” “外门弟子若有意愿,也可报名参与,胜者获得一次升入内门的机会。” “比赛时间为十五日后,望内门弟子细心准备,旗开得胜。” 沈期欺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而后恍然大悟:这就跟期中考试差不多嘛,不过就是以比武的方式考核罢了,还搞什么排行榜……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编出来这种槽多无口的东西的。 只不过这“内门弟子必须参与”,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她现在什么功法也不会,就只晓得一个唤火咒、一个清心诀,到时候上台做什么?念个咒、纵个火,然后灰溜溜地被打下台? 想了想那场面,沈期欺的脸不禁皱成了一团。 为了让自己输的不是太难看,她感觉是时候恶补一下修仙知识了。 只不过,这知识犹如大海捞针,该如何补起呢?她记起清礼派有一处藏书阁,却也不清楚到底在哪里。 沈期欺将纸团捏在手中,边走边发呆。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吆喝声,拉回了她的神智。 她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逛到了百草园。 沈期欺犹豫一阵,推开了藩篱门,踮脚往园中走去。 园中十分清冷,看不见多少人影,脚下一亩亩药田碧绿无边,许多灵草被晨风一吹,轻轻地左右摇曳起来。 那吆喝声看起来是从里屋传来的。 沈期欺往屋里走去,便听见一个老头正喊着:“你今天可是魔怔了,竟然将炎草当做材料扔进炉里?实在不像话!” 透过纸窗,她便看见柳霜腰背笔直,正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簇草药,她身边站着一个虎着脸的布衣老头,面色青黑。 沈期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唤了一声:“师姐!” 柳霜似乎听见了,倏然转头,便看见小师妹站在窗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正朝着自己甜笑。 ※※※※※※※※※※※※※※※※※※※※ 谢谢大家! 第7章 柳霜微微讶异,回过头去,将眼前一幕烙进心底。直至许多年后,她仍然深深记得这幅画面。 正是三月时节,春光灼灼,熏熏暖风纠缠着枝杈上的桃花,一朵粉红飘然辗转,无声落在少女纤细的肩头。 沈期欺一身青衣,趴在窗口看着自己,杏眼澄澈,笑意盈盈。她一手托腮,举止间流露出少女特有的俏皮与灵动,倒是比这姹紫嫣红的春色更加烂漫。 “师姐,师姐!”沈期欺笑着唤回她的神魂,“你在做什么呢?” 柳霜敛下眉峰,抹去眼中情绪,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正巧路过,我来瞧瞧你在做些什么。”沈期欺转了转眼珠子,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布衣老者身上,连忙正经地站好,恭恭敬敬喊道,“长药道人。” 长药道人觑着眸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呵,我还道你眼里没有我呢。” 这长药道人正是百草园的主人,掌管着这里的一切事宜。他痴心于炼丹,不问世事,外表些许邋遢,但内心质朴纯澈。昔日柳霜遭受冷遇,其他人夺了她的屋子,还要将她赶下青峰,正是长药道人出来收留了她。 也正因如此,柳霜一直待长药道人十分尊敬,并从他手上习得了许多丹药知识。师徒之间互相信任扶持,感情深厚。 然而长药道人的结局却并不美好,魔域大肆屠戮修仙界,哀鸿遍野,在众多门派的指控下,他为了证明柳霜的清白,不惜自尽,却仍然于事无补。 沈期欺心里为这老人感到可惜,目光带上几分敬重,摆手道:“哪有,我可不敢忘了您。” “我记得你,你是沈决的小娃娃?”长药道人上下打量她,露出狐疑神色,“不会是又来故意刁难小霜了吧?” 看来沈期欺看柳霜不顺眼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难以磨灭了。 沈期欺决心要扭转这样的坏印象,便四指并拢,指尖朝天,仰头发誓:“不。从今天起,我沈期欺,再也不会害师姐了。” “哦?此话当真?” “当真!若我害了师姐,我就……就永远也回不了家!” 长药道人闻言失笑摇头:“哈,这算什么毒誓?” 沈期欺脸上带笑,心里却道:你不懂,这毒誓可比什么天打五雷轰严重多了。永远回不了现代,对于一个穿书者来说才是最致命的打击啊! 柳霜垂眼看她,目光深深:“……好,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沈期欺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她抱紧女主的大腿还来不及呢,害人做什么?活着不好吗! “师姐,道人,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吧?” 得到两人应允之后,她自来熟地钻进了屋内,仰头望着眼前硕大如参天古木的炼丹炉,发出由衷感叹:“……哇!” 长药道人露出颇为得意的神色:“怎么样,我这八卦炉看起来如何?” 沈期欺实诚地回答:“看起来很威风。” 长药道人拍了拍炉鼎,吹嘘道:“这可是用玄铁陨晶锻炼而成,内有朱雀真火运转,可以熔炼世间万物。” 沈期欺竖起拇指,吹捧道:“不愧是您,实在厉害。” 长药道人满意颔首:“小丫头,眼光不错。” 两人一来一回,谈话十分畅快,突然柳霜打断这场南北不着调的商业互吹,轻声道:“师父,这淬炼丹还需一味药引,我去药田里取点荼蘼过来。”说罢,站起身,掀开屋前帘幕,亭亭地走出房中。 沈期欺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侧头悄声道:“道人,我来之前听到您在奚落柳师姐,这是怎么了呀?” 长药道人神色一滞,抚须长叹:“唉,这小霜平日里好好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竟然连续放错了几回药引,我便说了她几句。” “柳霜师姐今天心情不佳?”沈期欺摸着下巴,猜测道。 长药道人:“或许吧。这孩子,这几天倒是比以往沉默了许多,也不知道怎么了。” 沈期欺点点头,笑着说:“没事儿!道人,我出去和师姐说说话,保准逗得她开开开心。” “你这小丫头倒是机灵。”道人伸出大掌在她肩上沉沉一按,意有所指,“好好待她。” “知道了!”沈期欺答应得极快,像只小青蛙似的蹦跶出了屋子。 - 柳霜走出屋外,脚尖调转,脚步不停,直至窗口看不见的角落停下来,轻轻用手指揉了揉紧锁的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并非是她心情不好,而是身体里的魇魔血脉在作祟。 这副上古血脉虽好,但也有弊。它能自主吸收周身诸如怨气、恨意、悲伤、嫉妒……等等种种负面感情,转化成自身可以利用的力量,但这些力量完全是不请自来,哪怕是她无心吸取,也会赶着上门送人头。 正巧魔域来这一回,滔天的魔气与怨恨便不打招呼、争先恐后朝她体内里涌来,有如排山倒海齐头并进,实在很难不受影响。 柳霜今日吸收太多,魔元之内紊乱如麻,似有好几股怨气在打架碰撞,实在需要好好消化。 她负手缓缓来到荼蘼花田之前,微微弓下腰,纤细二指捻住翠绿枝梗,正要将雪白花叶采摘下来,便听见一阵藩篱门前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嚯,这百草园当真什么都有?” “那是当然了,少爷。七大峰的药草灵丹可都是从这儿出产,品质可谓一绝!只不过嘛……” “不过什么啊?有屁快放。”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嘿,这里的老头儿脾气有点怪,有时候和颜悦色的,有时候又凶巴巴,据说他连给药草也是看眼缘给的。” 柳霜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公子,昂着下巴,双手背在身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中缓缓走进园内。 “怕什么,”他漫不经心地迈步,“直接给他一袋灵石,我看他还敢不敢狂妄。” 柳霜松开手中的荼蘼花叶,微微站直了身子。 若她没记错,这应是玉峰的一名内门弟子,名叫唐延华。据说他家中有权有势,富可敌国,是朝廷重臣,身上永远有花不完的银子和灵石,因此许多人都来巴结他。 唐延华信手走进园中,便看见灵药摇晃的碧波之中,一女子身着白衣,袖如流云,亭亭而立,正静静地望着自己,那目光幽冷似海,竟有些让人心底发凉。 身边几个外门弟子认出了她,惊道:“是柳霜!” 唐延华回过神来,疑是自己看错了眼,竟会觉得那女人深藏不露。他啧了一声,显出不屑神色:“哦?是那个废物啊。” 一名外门弟子上前几步,阴阳怪气道:“柳师姐,你在这儿做什么啊?你不会也是过来讨要灵草的吧?” 其他人闻言大笑,出言讥讽:“别了,就她那副资质,用再多上好的灵丹妙药也是浪费!” “就是,劝某些废物,有些自知之明吧!” 柳霜却仿若没听到一般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唐延华的错觉,竟觉得柳霜看人的模样冰冷而无机质,不含感情,像是在看一群死物。 众人见她没反应,霎时没趣地撇撇嘴,四散开来,各自找了一亩药田。 “哇,这不是上品炎草么?这儿竟然种了那么多?”其中一名弟子不由分说,伸出双手揭下一大捧火红花草。 旁边的人见了,忧心忡忡:“你拿的会不会太多了?人家道长还没说过要给我们呢……” “怕什么,我这儿的灵石足够买得下这一整座园子了。”唐延华走到柳霜身旁,狠狠剜了她一眼,随手摘下一朵荼蘼,“尽管拿!” 众人同时欢呼起来,顷刻间,药田里布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泥脚印,这群人不问自来,摘采药草竟如同在家里喝水一般随便,甚至采了不要的东西也随意扔在一边。 原本整洁、清爽的百草园,如同经历狂风过境一般,花药纷纷东倒西歪、破破烂烂,焉了吧唧似的垂着头。地上布满黑褐的枝叶,被一双双脚毫不在意地碾了过去。 柳霜静静看着,眸光渐渐沉了下来,额上绽出青筋。 体内魔气汹涌乱窜,更是让她无法压抑心中情绪。 这些草药一向是自己和师父在打理,前世她软弱可欺,没办法阻止这群恶人撒野,而现如今的自己想要还手,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喂,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挡了路了!”唐延华看她原地不动,便上前搡了一把,正好撞进她冰冷的双眼里,吓得不禁后退几步,“你干嘛?你你你……你要造反吗!” 他看着柳霜的脸,越看越不服气,怒气冲冲地扬起了手,却被柳霜猛地截了下来。 柳霜狠狠地掐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如同铁钳一般,唐延华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他额上出汗,面容扭曲,疼得嗷嗷直叫:“你、你!松开!” “少爷!” 众人一看,不禁脸色大变,犹如葫芦娃救爷爷一般接二连三扑向柳霜,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强大余波震开,纷纷四面八方地摔倒在地,捂着胸口哀哀叫唤。 柳霜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就盯着唐延华,轻轻启唇:“道歉。” 唐延华闻言又是一阵臭骂,换来的却是手腕上更深的剧痛,那力气简直能将他的手直接掐成两段。 他看着周围倒下的一圈人,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柳霜体内魔气紊乱,双目隐隐呈现出赤红,看上去尤为可怖。“道歉。”她又重复道。 “我……”唐延华和她对上视线,蓦的腿软了,抖着身子,要不是被柳霜掐着,他整个人都已经软到地上,“对、对不起……” 柳霜赫然松开手,唐延华便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个穿金戴银的小公子嘴唇颤抖,眼泪鼻涕像喷泉似的冒了出来,他用手抹去泪水,一股怨艾在他心中悄无声息地迸发。 自己一届丞相之子,从来都是别人千娇百宠哄着的,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柳霜,明明是个废物,竟然敢威胁自己…… 怨毒的怒意如鬼魅一般钻入心中罅隙,将他的怒火烧得更旺。 柳霜垂眼看他,冷冷道:“滚吧。” 唐延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弓着腰,衣袖歪斜,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一道绿光从袖口蹿出,直取柳霜的咽喉! 柳霜不咸不淡地掀了掀眼皮,几缕黑色罡风从袖口飞出,正要将这小小把戏挡下来—— “师姐!”沈期欺的声音从她身后冒出,“天啊!他们是谁!” 柳霜微顿,忽然收回罡风,身形不易察觉地一闪,那绿光便掠过她的侧脸,划出一道飞溅的血痕来。 沈期欺快步向柳霜跑去,赶到师姐身边时,正好听见唐延华一脸得意道:“你中计了,这符上有百年难解的奇毒!” “你!”沈期欺怒不可遏,挽住柳霜的胳膊,心里直泛疼——我就不见了那么一会儿,竟然又有人跑来欺负师姐!这群人是不是闲的啊! “师姐,你没事吧?”她一手捧住柳霜的下巴,哄道,“让我看看?” 只见对方白皙如玉的左侧脸上,裂开一道极深极长的血痕来,周围的皮肤组织血肉外翻,红白交织,看上去惨不忍睹。 沈期欺快要气晕了:啊!妈呀!!我师姐这么好看的脸!!! 唐延华癫狂大笑:“若无解药,你的皮肤会从脸开始,一直蔓延到全身,逐渐溃烂!”他兴奋地看向柳霜,却见她一手捂住侧脸,垂下双眸,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来。 “我没事。”她低声说道,朝沈期欺身上一倚,身子柔弱如柳,“幸好……小师妹来得及时。” 沈期欺见状不禁更加心疼:“师姐别怕,我会帮你找到解药的。”说罢,她看向唐延华,怒目圆睁,咬牙道,“不交出解药,我这就让你当场去世!” 柳霜轻轻抿唇,神色温润柔和,竟与刚才的罗刹面容大相径庭。 唐延华见状不禁吐血:你刚刚不是强的很吗?!现在又装什么柔弱啊!!! ※※※※※※※※※※※※※※※※※※※※ 柳霜:我好柔弱啊jpg 谢谢大家~感谢在2020-07-25 17:59:07~2020-07-26 17: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52423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524239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柳霜轻飘飘掠了他一眼,眸中寒意犹如霜刀雪剑,直叫他把口中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唐延华只得伸出食指,瞠目结舌地指着她:“你、你!……”这女人,明明实力深不可测,却刻意扮柔弱,当真恐怖如斯! “你什么你!”沈期欺拨开他的手指,竖起眉毛,“解药呢?快交出来!” 唐延华冷哼:“我可没有解药!”他认得眼前人是掌门之女,那个在门派中处处针对柳霜的沈期欺,哂笑道,“你救她干什么?你不是一向恨不得她死么!假惺惺!” 沈期欺怒道:“我放你的屁!”她倏然抬起一只脚,狠狠踹向唐延华的膝盖,后者完全不设防,被她踹得差点当场跌了个土下座。 “——你竟敢!” 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红了眼圈,简直受尽委屈,怒发冲冠,抬手就要给沈期欺一掌,那掌风骤然如狂风袭来,沈期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柳霜眸光一暗,袖中黑烟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头。 幸而他身旁的几名弟子见状大惊,连忙跳起来阻止:“使不得啊少爷!她可是沈期欺!” 修仙界如日中天的沈家,掌门的女儿,现在谁惹了她,仙途绝不会好过。唐延华这一掌下去,他们一群人岂不是都要被迫连坐! 几个弟子已然变了脸色,纷纷从地上扑过来,拦住了张牙舞爪的唐延华:“息怒!息怒!” “唐师兄,三思啊!” 唐延华狰狞的面容涨红了,额头上青筋毕露,咬牙道:“区区一个沈家,我还怕他们不成?!” “沈家就代表着清礼派,你哪怕有再大的本事,得罪了清礼,日后会有好果子吃吗?”外门弟子低声道,“不如忍这一时风平浪静,事后我们再找机会赢回来……” 唐延华无可奈何,最终挣开包围着他的几人,悻悻放下了手。 沈期欺警惕地睁开双眼,心中庆幸,她刚才也不过是放了些狠话,自己的实力远不及唐延华,现在就只会丢个火洗个脑,真没有取他狗命的本事。 尝到了官二代的甜头,沈期欺向他伸出一只手,狐假虎威道:“解药!” 唐延华瞥她一眼,冷笑:“百年奇毒,哪能怎么容易找得到解药?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说罢又瞥了一眼柳霜,“而且,我看她分明不需要解药也能活得好好的!” 此时柳霜垂下眼,轻轻“唔”了一声,半个身子兀的软倒在沈期欺怀中,仿佛已撑到了极限。 沈期欺连忙看向师姐,见对方眸光低垂,脸色苍白如纸,浮着两团病气。她本就生得极好,远山般的眉黛似蹙非蹙,眼波潋滟,颊边的狭长血痕非但没有毁坏容颜,倒是更平添了几分脆弱而妖冶的美感。 沈期欺看得脸热耳红,搂着怀中柔软身躯心如擂鼓,一边感叹我家师姐的容貌果然天人之姿,一边哄道:“师姐,别怕,是不是又难受了?” 柳霜没有出声,只是轻柔地点点头,云袖悄悄遮在身后,几缕黑烟无声无息地融化在空气中,循着唐延华的气味而去。 沈期欺误以为她是疼到了,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柳眉倒竖:“你还说呢!快向我师姐道歉!” 唐延华见状,更是气得跳脚:“我被她害得不惨,你还要我向她道歉?” “我师姐如此温柔善良,怎么会害你?”沈期欺果断认为他在污蔑,怒目相向,“肯定是你有错在先、先撩者贱!”她就是明目张胆地双标,打心里就不愿相信是柳霜有错。 “你们!”唐延华百口莫辩,招呼着周围的几名弟子,“不信你去问他们,是这废物先动手的!” “你还骂我师姐!”沈期欺恨不得再踢他一脚,“就算我师姐动手又怎么了,我看分明是你做了惹她不高兴的事情,否则她又怎么会动手!” 唐延华双目瞪如铜铃,张了张口却未吐出一词,他看着周遭一片狼藉的药田,感觉有些理亏。 虽然的确是他动手在先,可这两人勾结成双、狼狈为奸,实在令人气愤! “你们私相授受!” 沈期欺还以颜色:“你是大/傻/逼!” 唐延华虽然不懂得大/傻/逼是什么意思,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正要和她舌战三百回合,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怒喝:“都闭上嘴!在吵闹些什么呢!” 只见长药道人一掀帘幕,黑着脸从里屋走了出来。 沈期欺下意识站直了身子,乖乖叫道:“道人好!” 其他人见园主出来了,纷纷闭上了嘴:“道人好……” 唐延华不情不愿地把话咽了回去,小声打了招呼。 长药道人扫了他们一眼,看见柳霜脸上的伤,又看到四周混乱不堪的药田,脸色更加铁青,沉声道:“这都是谁做的?嗯?” 他生气起来时有些恐怖,金丹修士的威压就不自觉地显露出来,压得周围人都有点喘不过气。 唐延华咬着嘴唇,手握成拳:“……是我做的。” 长药道人冷冷看着他:“不问自取是为贼也,你是哪峰的弟子,以为这是在自己家里么?” 唐延华粗声道:“我们都是玉峰的弟子。我是内门的唐延华!” “不就是些花花草草么?我可以赔!”他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站直身子。 “赔?你拿什么赔?这些灵草奇花无一不是精心培育,短则几月,长则数十年,你有这些时间拿来赔么!”长药道人眉峰一压,浑身气势如同滔天波浪,直让人胆战心惊。 他厉声道,“清礼派五千师生上下的丹药全部来源于此,你将这里搞得乱七八糟,那七大峰的损失你又如何赔偿?” 唐延华骤然变了脸色,抖着青紫嘴唇。他家中富裕,因此做事一向我行我素,未曾想到世上还有用钱都赔不了的东西。 “我……”他惶恐地睁大了双眼,瞳孔深处一点点漫出恐惧来,“……道人,我……” “柳霜亦是我最心爱的弟子,你伤了她,我和你再没有什么好说的。”长药道人懒得和他废话,背过身查看柳霜的伤势,“请回,这里不再欢迎你们。” 众人皆是骇然,这些话恐怕意味着,以后百草园的上好丹药将和他们无缘了。 唐延华伸出手,刚想解释些什么,就被一阵灵压活生生地震飞了出去,和几人一起栽倒在藩篱门外。 他捂着胸口,感觉一阵剧痛,喉头紧绷着,突然就呛出一口乌血来。黑烟融于空气中,在他周围盘旋着,被众人尽数吸入口中。 “道人,柳霜师姐的伤……”沈期欺紧张地搂着柳霜回到屋中,让她靠在床边,“会不会很严重啊?好治吗?” 虽然女主现在肯定不会扑街,以后还有金手指,无须太慌张,但是她记得在原书中,柳霜并没有中过这种奇毒,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自己穿越过来的变数? 万一这变成一个蝴蝶效应,以后把女主害得更惨了,该怎么办?! 柳霜看向她紧张的模样,不由得轻声道:“师妹,我没事……”这毒不过是她刻意变出来的模样,为的是不让沈期欺起疑罢了,并不会伤到她分毫。 “师姐……”沈期欺握紧她的手,“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还要抱紧你的大腿好好活下去呢! 柳霜闻言一顿,没将手再抽回来。 长药道人伸出两指捏住柳霜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沉沉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是来自西疆的一种腐毒,此毒甚是难解,并不会夺人性命,但会使人皮肤溃烂,全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并且每至阴天便奇痒难耐,让人恨不得将肉搔烂抓破。” 沈期欺啐了一声:“这也忒阴险了!早知道就该给那个唐什么华的身上也加点料!” “你忘了?门派规矩,内门弟子之间不可私自斗殴。”长药道人说,“你若是报复回去,等那玉峰峰主封尘越找上门来,连沈决也保不了你。” 沈期欺悻悻道:“好吧……”早知道当初她不该写这条规矩。 长药道人又是一笑:“不过,明面上虽然禁止斗殴,但可以偷偷地……” 沈期欺双眼一亮:“哦豁,道人所言极是!” 看着捂嘴嘿嘿偷笑的两人,柳霜不禁摇了摇头,面上浮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前世自己飘零一生,旁人欺她、瞒她、疑她、冤她……没有几人将她真正放在心上。 如今被两人这样关心,倒是一件久违又遥远的事情。 柳霜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与沈期欺十指相扣的手指,目光闪烁。她告诫自己随意不得心软,不得将真心……肆意托付。 深呼吸一口气,她疲惫地垂下双眼。 沈期欺看了过来,忧心忡忡:“师姐,怎么了?” 柳霜摇摇头,看向长药道人,低声道:“师父,这解药你有眉目么?” “有倒是有,也不想想你师父是谁?”长药道人露出些许自得的神色,“虽然难解,但是世间既然有毒药,必定有解药。” “听着,这解药需要三味药引,分别是金丹期灵兽的内丹、天阶九品琴皇草和雪山烨花。” 沈期欺一愣:“这……”这听起来难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啊! 长药道人:“这九品琴皇草,我这儿就有,所以只需要搞到其他两样东西就行了。” 沈期欺挠了挠头,遗憾道:“可是师父,这儿的花药不是都被唐延华……” 长药道人倒是没计较她突然就喊了自己师父,露出淡定的笑容来:“别担心,他们拿走和损坏的那些花药,都只是最普通的罢了。” 沈期欺瞪大眼睛:“可你不是说,这里都是精心培育的天阶药草……” 长药道人双手揣在袖子里,老神在在道:“吓唬他的罢了,不然他会懂得什么叫害怕么?……真正的宝贝,早就被我偷偷藏起来了。” ※※※※※※※※※※※※※※※※※※※※ 谢谢大家,久等啦(鞠躬) 第9章 沈期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 “再过一个月,魇境就要开了吧。”长药道人拂了拂衣摆,沉声道,“雪山烨花和内丹,大概都能从魇境寻到。” 魇境,沈期欺记得这个地名,她是把这地方当成一个小型的探索副本去写的。 在无数修仙者眼中,魇境相当于一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福地洞天,谁都眼馋里面的宝藏神器,渴望满载而归,一举成仙。 纵使魇境布满各种奇花恶兽,无比凶险,可仍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希望能捞到一点半点的东西,可比自己苦修十年都来得有益。 清礼派每半年都会组织一次前往魇境的活动,当做内门弟子试炼的一部分。 而女主的外挂之一,也是从魇境副本里取出来的。 沈期欺满口答应:“好,到时候我多帮师姐留意留意。” 柳霜看着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没什么温度地扯了扯嘴角。 她记得前世在魇境中,一行人意外遭遇了天阶魔兽,沈期欺当时正在她旁边,为了让自己活命,竟然硬生生用荆棘咒将柳霜困在原地,然后自己溜之大吉。 幸而她命硬,得一前辈出手相救,否则自己早已死在那时。 她双眸黯淡,正陷入不堪的回忆中,就听到空气中有东西“咕”地了一声,格外响亮。 长药道人和柳霜沉默片刻,视线纷纷落在沈期欺身上。 沈期欺捂着肚子,讪讪地笑起来:“忙忘了,本来想去伙房找点吃的……” “别去了,让小霜给你煮碗粥。”长药道人说,“她手艺不错的。” 沈期欺有些吃惊,看向师姐:“可是师姐刚刚受了伤……” “休息了一会儿,已经不要紧了。”柳霜低声说着,平静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沈期欺受宠若惊地看着她离开:“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岂止是有口福,简直是中头彩。 原着中似乎也只有几位男主尝过女主亲手做的饭,没想到自己这个平平无奇的炮灰竟然也有机会尝尝…… “师父,我想去看看师姐做饭。” 长药道人算是默认了她的称呼,蛮不在乎地挥挥手,盘腿在蒲团上坐下:“去吧去吧,我正好打个盹儿。” 沈期欺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去,见长药道人倚在炉子上打呼噜,便帮他轻轻带上了门。 她沿着一条长长的回廊,往前走了几十步,一边左顾右盼。 春意盎然的好时节,百草园里看起来姹紫嫣红。两旁的红色廊柱缠绕着一片片翠绿的爬山虎,一直延伸到廊外,园子中间有一汪小湖,湖上飘着几簇桃花花瓣,像一只只粉红色的小船似的,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地荡出一圈圈涟漪。 沈期欺看得心生羡慕,感觉这里既远离尘嚣,生态环境又好,住在这里倒也不比内门弟子的生活条件差。 来到一扇紧闭的门扉前,沈期欺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瓶瓶罐罐的声音,便小心地敲了敲:“师姐?” “进来。”柳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沈期欺推开门,探出一个脑袋,便看见柳霜正站在灶台前,挽着袖子,露出一段白藕似的小臂。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期欺:“你怎么来了?” 沈期欺走过去,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实话实说:“我等不及想吃师姐做的饭了。” 柳霜微怔,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来,她拿起桌上的一枚松花蛋往沈期欺脑门上轻轻一敲:“去旁边坐好。” “好嘞!”沈期欺捂着头,到一张木桌旁乖乖地坐了下来。 她撑着腮帮子,看柳霜利落地手起刀落,切出漂亮的葱花和碎肉,感觉师姐的背影甚是贤惠,一件布衣也能穿得如此出尘。 柳霜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指骨纤细,指甲薄如蝉翼,呈现出浅淡的粉色。 握着刀的时候,让人不敢想象她日后会变成一个屠夫,屠尽了清礼派上上下下所有的人。 颊边细长的血痕蜿蜒地印在那张清丽的脸上,极其醒目。 刀面上的光折射出柳霜的眼神,静而冷,沈期欺突然间打了个寒战。 她安慰自己道:女主现在离黑化还远着呢,我还很安全,想那么多干啥。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一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便端到了她的面前,香味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沈期欺眼睛一亮,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刚才的事情统统抛在脑后,端起碗来大快朵颐。 柳霜在木桌另一头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偶尔沈期欺嘴角沾上几粒米,也会被她轻声提醒。 “师姐不饿吗?” 柳霜回道:“我辟谷了。” 沈期欺头一回吃得这么饱,揉了揉肚子,意犹未尽地说:“师姐做的饭真是极好!”倒是比清礼派清淡得能淡出鸟儿的伙食都要好吃多了。 柳霜:“师妹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再来。” 沈期欺欣喜道:“真的吗?” 柳霜微微颔首。 沈期欺一阵激动,感觉自己又和女主拉进了一层关系。 她突然想起早晨收到的纸条,便问道,“师姐,你应该收到升学比试的消息了吧?” “嗯。” “不知师姐有什么打算?”记起女主现在修为低微,沈期欺不由得妥善地询问,怕自己伤了对方的自尊。 柳霜面色平静,淡淡道:“自当尽力而为。” 沈期欺笑道:“说得也是!师姐一向如此认真,实在令人佩服。”她话锋一转,“正好我近日想去藏书阁看看,温故知新……不如师姐和我一起?” 柳霜扬起嘴角,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味:“小师妹想要和我一起去?” “对啊!”沈期欺想也不想地点头,“师姐不愿意吗?” 柳霜笑了笑:“当然愿意。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去?” 沈期欺果断拉住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柳霜的御剑术驶得很不错,全程平稳妥当,如果放到现代,属于科二科三全部满分的老司机水平。 高空中偶尔掠过几只飞鸟,非常顽皮,直往沈期欺头上蹦跳,害得她不堪其扰,一只手屡屡搂紧了柳霜的腰,一只手把那些鸟赶跑。 她抱怨似的拖长了腔调:“师姐……怎么还没到啊?” 柳霜忍笑:“已经到了。” 沈期欺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只见一座亭台楼阁悬空于在青峰的一处悬崖峭壁上,青云缭绕,飞瀑湍急,气势非凡。 “简直像海市蜃楼。”她喃喃道。 两人安全落了地,正对着藏书阁的大门,大门两侧站着两个身穿银盔的人,面目威严,看起来仿佛是守门侍卫。 沈期欺和柳霜并肩而行,正想跨入藏书阁中,便听见“唰”地一声,两只银色长/枪交叉着拦在她们身前。 “你,未经批准,不得擅入藏书阁。”侍卫面色冷峻,肃然地看向了她身旁的柳霜。 沈期欺一愣:“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都是青峰的内门弟子……” 侍卫道:“你可以,她不行。” “为什么她不行?她叫柳霜,确实是我师姐!”沈期欺愤愤,怎么现在连看门大爷都开始欺负女主了?! 两名侍卫不答话,为了防止闲杂人等变装混入,他们身上佩戴了特殊法器,能够看清眼前人的真实面目。 两人刚才反复看了看,其中一名女子毫无异常,干净如白纸;而另一名女子周身却隐隐约约萦绕着一片漆黑的薄雾,仿佛从深渊中探出的一只只渴望的鬼手,令人有些胆寒。 柳霜神色平静,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侍卫便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阵阵尖而细的孩童哭声,那哭声凄厉痛苦,宛如遭遇了剜心之灾,齐齐在耳边炸响,直教人忍不住发抖。 沈期欺还要理论,就见两名侍卫神色一变,纷纷垂下了头,目光涣散。 ※※※※※※※※※※※※※※※※※※※※ 谢谢大家,补上昨天滴! 第10章 “这……这两位大哥,突然间是怎么了?” 沈期欺楞了楞,伸出手来,在其中一个侍卫的眼前轻轻挥了挥:“哈喽?听得到吗?” 她连续唤了几声,两人毫无反应地僵立在原地,“怎么回事……” 侍卫突然间抬起头来,神色间多了几分惊惧,唇齿战战:“刚才是我们疏忽了,二位请进。” 怎么就同意了?! 沈期欺拧起眉头,探究的视线在两人眉目之间逡巡,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看这二人的动作僵硬,瞳孔漆黑无光,说话语气也像机器人似的,机械无比,仿佛变成了他人手中的牵线傀儡,在被什么东西操纵一般。 “小师妹。”耳边突然响起柳霜清清冷冷的声音,“我们进去吧。” “师姐……”沈期欺应了一声,还未答话,左手掌心忽然一凉,被几根细长的手指轻轻勾住了。 沈期欺一呆,感觉指尖触了电似的,下意识往回抽了一下,却没抽出来。 柳霜背影窈窕,步履亭亭,静静走在前面,明明动作很轻,手指的力气却大得令她无法挣脱。 沈期欺怔怔跟着,落后几步,不知不觉被她牵了进去,刚刚两个侍卫的事情也随之抛在脑后。 她被磕磕绊绊地带着往前走,四肢不受控制,大脑空白,只剩下一个念想:好冷。 明明外头艳阳高照,柳霜的手却冷得仿佛身在冰窟雪原,轻轻一触,便有丝丝寒气萦绕其上,如潜藏于暗处的毒蛇般,猛地探头蛰了她一下,刺得整个人一哆嗦,连浑身血液也要冻结了。 走进藏书阁,身后沉重大门缓缓合拢,直至门外光线消失殆尽,柳霜便恰好地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看着沈期欺,语气淡淡。 “小师妹,怎么了?” 沈期欺一手捧住另一手,揉搓着青葱指尖,周身那股蚀骨慑人的阴寒正随着柳霜的离开而慢慢散尽。 她吞咽了一口空气,嗫嚅道:“没事……”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柳霜竟然有些令她说不出的……害怕。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光环在作祟吗?! 柳霜的视线掠过她的手,目光深深:“不知师妹想要看哪些书?” “我……”沈期欺回过神来,涩涩道,“这里都有些什么书?” 柳霜闻言轻轻挑了挑眉,错开一步,将眼前场景呈现在她眼前。 沈期欺的视线豁然开阔,她一窒,倏然睁圆双眼。 从外头看去,藏书阁的面积属于正常大小,谁知里面竟然别有一番天地,令人咂舌称奇。 只见一道纵横石梯曲折盘旋而上,有如螺旋,无穷无尽。最上方的屋顶处漏下一束白光,足以照亮整个正圆形的空间,四周的弧形墙壁中嵌满了数不清的卷轴古籍,也不知是沉淀了多少个春秋的历史,一眼望去,甚是壮观,像是玄幻电影里才有的奇景。 “……好多书啊!”她眼睛一亮,喃喃道,“这可怎么选,有没有分类索引什么的?” “你是第一次来?”身旁柳霜轻轻问道。 沈期欺连忙点头承认:“是!我是第一次来!” 柳霜若有所思:“那便随我来吧。”她领着沈期欺慢慢走上石阶,在一处书架前停了下来。 “这些都是筑基初期的功法,师妹可以挑着看看。” 沈期欺望着满满当当五花八门的功法秘籍,只觉一阵眼花缭乱:“啊这……” 她小心地抽出几本,挥开空气中纷飞的浮尘,对着头顶的白亮光源慢慢翻开。 稀里糊涂地连续看了几页,沈期欺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最关键的问题所在。 这里都是些五行阴阳的进阶功法,而她现在连练气期基础都没打好,根本领悟不了这些筑基期的知识!就好像一个人还没学会怎么走路,你就开始教她跑步一样荒唐。 沈期欺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她空有一身筑基修为,却没有相对应的理解力,简直完全不能理解书上所说的什么“气运丹田”“灵海感知”等等天花乱坠的词语。 她合上书,将其慢慢塞回原位,转头看向身旁的柳霜。 柳霜随意翻阅着手中的古籍,乳白色的光线笼罩其半身,将她的一面侧脸打上一层浅淡的阴影,眉目深邃,琼鼻红唇,就如同书中所形容的颜如玉。 沈期欺霎了霎眼,回过神来,小声唤了一句:“师姐……” 柳霜头也不抬,语气懒散:“嗯?” “其实,我……我不是很看得懂这些……”沈期欺眼巴巴地望着她,低声说道,“我可能需要更基础、更浅显易懂的。” 柳霜轻轻蹙眉:“这些仅仅是筑基初期的功法,你也不懂么?” 沈期欺犹如一个考了倒数第一以后被班主任公开处刑的学生,羞愧地垂下了头: “嗯……” 柳霜沉默片刻,将她带到了更上一层的阁楼。 沈期欺略略看去,果然,这里都是些清礼派最基本的心法,从盘腿打坐和扎马步开始,一步步教人如何修仙——从入门到入坟。 柳霜见她看得津津有味,提醒道:“师妹,你若真的毫无基础,这些书恐怕要三年才能完全吃透。” 沈期欺动作一僵:“三年……”要知道升学比试可还剩十五天就要开始了。 她仰起头,满脸希冀地看向柳霜:“那、那有没有什么速成法典?像什么“30天学会如何练气”之类的捷径功法就好了!”声音却在对方愈发严厉的目光中慢慢低了下去。 柳霜敛去神色,冷冷道:“修仙没有捷径一说。” 沈期欺浑身一泄,垂头丧气:说的也是,书中的这些炮灰,谁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熬出来的,自己又不是女主,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更何况女主也是勤勤恳恳修炼了那么多年,最后凭本事走的捷径。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笔下的人物亲身教育。 她将下巴抵在书上,声音骤然低了八度,耷拉着眉眼,仿佛一只犯错的大型犬似的,摇着尾巴乞求原谅:“师姐莫要生气……我错了,我不应该心怀侥幸、投机取巧,你原谅我罢!” 那劳什子升学比试,看来注定要丢脸了。 柳霜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叹了口气,道:“你当真一点也不会么?” “实不相瞒,”沈期欺抬起头,双眼又黑又亮,语气真挚,“我之前修炼时,走火入魔了……” 柳霜目光在她眉宇间逡巡,带着审视:“哦?” 沈期欺信口胡诌道:“真的!我发现自己从前学到的那些东西,几乎都忘光光了。” 柳霜道:“那你退步得有些太过。” 沈期欺用力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才想求一速成心法,好让自己在升学比试上不那么难看。” 见她说得诚恳,柳霜忽然轻轻一笑:“你若那么担心升学比试,我可以帮你。” 沈期欺顿时大喜过望:“当真?!” …… 是夜,皎皎圆月悬挂于空中,夜凉如水,房中已燃起了一盏烛灯,映亮了卧房中的二人。 沈期欺正坐在桌旁,脊背笔直,手握一支毛笔,对着摊开一本初阶心法聚精会神地研读,口中念念有词。 柳霜将沏好的茶置于桌上,又在她身旁坐下,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累了不妨歇歇。” 沈期欺抬头笑道:“我不累!师姐给的这本书果真有效,我照着做了一会儿,感觉浑身上下暖暖涨涨的。”说着伸手揉了揉肚子,自信道,“照这么学下去,我感觉我也不至于最后一名。” 不是她吹,以前读书的时候沈期欺成绩也还算不错,她以前沉迷于玩游戏,每次考试前临时抱抱佛脚,都能在年段前二十徘徊。 柳霜微阖双眼,意味不明地一笑。 正派修仙和修魔完全相反,修仙着眼于修炼丹元,把外界的天地灵气存储于丹田之中,化为自己所用。 修魔讲究吸纳魔气,魔气则来源于人的妄念嗔痴,只要是有人在的地方,魔修必定满载而归,因此修炼速度比修仙快了百八十倍不止。 正派修仙者向来看不起魔修,一是他们修炼清苦,看不惯魔修不择手段的修炼方式,二是因为只要一沾染魔性,那么将会性情大变,自身百年的心性都会毁于一旦。 正因如此,魔与仙对立相冲,倘若两个极端的修炼方法碰撞在一起…… 她瞥了一眼沈期欺,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那人的丹田将会容纳两种不同的能量,魔气与灵气相撞,最后支离破碎,损伤人自身的筋脉根基。 而沈期欺竟然到现在都没认出自己手上的,是一本修魔所用的心法,若是再照着练下去,恐怕要丹元尽碎。 莫非她口中荒谬至极的“走火入魔”,都是真的? 她忽然唤道:“师妹。”便站起身,走到沈期欺身后,轻轻俯下腰来,按住了对方握笔的右手。 “这里写错了。”柳霜说着,将她的手包拢于掌心之中,两人握着毛笔,在一方砚台中细细研磨。 感受到身后紧贴上来的柔软身躯,沈期欺呆了呆,额上渗出薄汗来,结结巴巴道:“多、多谢师姐……” 一笔一划,纸上洇出道道崭新的墨痕,融化,晕开。 柳霜漫不经心地垂眼,望见沈期欺耳根泛红,正目光怔怔地看着宣纸上遒劲的新字,心思怕是早就飞向了别处。 她倏然潜入沈期欺心中,听见少女潜藏的心声。 “女主真是……人美心善,字也好看!对我也是极好的……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保护师姐不受欺负!” 柳霜手上一抖,原本端正的字体骤然糊成一团。 “怎么了?师姐?”沈期欺抬起头,与她交颈对视,眸光清澈,满满溢出一片明晃晃的倾慕与信任。 柳霜松开手,神色复杂,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忽然将书桌上的心法收回袖中。 “师姐?”怎的就把书收回去了?是我字写得太丑? 沈期欺吃惊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见柳霜背过身去,冷冷道:“这书有些弊病,你不必再照着练了。” ※※※※※※※※※※※※※※※※※※※※ 谢谢大家(三百六十度鞠躬) 第11章 沈期欺双手枕在脑后,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床垫被褥都让她给卷得皱巴巴的。 青鸢的叫声一响,她顶着鸟窝似的发型从床上蹦起来,外头天光照亮铜镜,映出里头一张灰白憔悴的鹅蛋脸。 早学路上,她又恰巧撞见了慢悠悠骑葫芦而来的三师兄秦擎。 少年清俊秀逸,身子直挺如拔节竹子,盘腿而坐,清风逍遥,与萎靡不振的沈期欺走在一起,更是吸引众多奇异目光。 “小师妹,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瞧着沈期欺病鬼游魂似的神情,忍不住打趣道,“嘿,你现在和后山那些拔竹子的食铁兽,可有得一拼!” “别提了。”沈期欺转过头,顶着两只硕大的乌青眼圈,丧丧道,“我好像惹了柳师姐不高兴,又不知自己是错在哪里……翻来覆去,就失眠了一整夜。” 昨夜柳霜突然将心法收回,又重新丢了一本新书给她,便拂袖将沈期欺轰出门去。 随后不论沈期欺怎样拍门呐喊,房中始终一片沉默。 秦擎有些吃惊:“柳师妹将你拒之门外?她不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么,怎会生你的气?” “就是不知道啊……”沈期欺轻轻抹去剑上浮尘,“所以我打算等会再去问问师姐,积极改正。” 秦擎点点头,面露疑色:“说来,你最近似乎与柳师妹关系不错?” 之前原主喜欢找柳霜的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此时突然如此亲昵无间,的确惹人疑惑。 沈期欺转了一圈眼珠,半真半假地说:“我从前顽劣,做过许多恶事,但师姐气度非凡,心性海纳百川,对我的恶行无不包容,我便心生敬佩,决心要与她重归于好。” 秦擎露出一个笑容来:“原来如此。我看柳师妹一向独来独往,确实孤僻了些,你多帮帮她也是好事。”他心中一直将二人之间的龃龉视作小女孩打打闹闹,也不怎么在意,此时便轻信了她的话。 沈期欺心道:明知柳霜孤单一人,那你不该主动一些,把握机会去攻略女主么?!这榆木脑袋可真是急死人了,难怪你没法上升为男一号呢! 两人说说笑笑间来到学涯,一路上又撞见许多鸟兽尸体,憾树的血红花叶堆满了卵石小径,几名杂役拿着扫帚,正低头扫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通道来。 秦擎见状压下眉峰,神色有些沉郁:“鸟兽暴毙,枯木逢春……近日的怪事愈发多了。” 沈期欺安慰道:“师兄莫要紧张,几名峰主恐怕早已有了对策,更何况还有我爹在呢。” 秦擎叹道:“掌门闭关数年,也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沈期欺自然知道后面的剧情,等魔域那群杂鱼虾兵到了,沈决也就出场大杀四方了,但又不能向他剧透,只得忍着一同叹气。 两人走进学堂,屋子里正闹哄哄一片,沈期欺竖耳一听,似乎这群人也正在讨论近几天清礼派鸟兽惨死的异变。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窗边的柳霜身上。 女子一手托腮,独坐于熹微的晨光中望远,眉目有如黛山秋水,朱唇皓齿,神态慵懒,好似一张夺人心魄的美人画皮。 沈期欺晃神刹那,便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小师妹!”芙洛眼尖,见她进了门,便奋力挥了挥手,“来这儿坐呀!”她指着身旁的空位置热切招呼道。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聚焦过来,连同柳霜也远远投来目光。 意外成为聚光灯主角的沈期欺抽了抽嘴角,灰溜溜地低下头,来到了芙洛身边。 柳霜见她走了过去,心下一沉,却并不感到意外。 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沈期欺。 一次次骗取她的信任,表面乖俏背地恶毒,和那群人整日计划着怎样打压和欺/辱她。 在她眼中,自己只怕是一个肆意取乐的玩物。 回想起昨夜沈期欺满是信赖的目光和状似真心的心声,一股破坏欲在柳霜心中来回滚荡,最后陡然推倒了理智。 她从不怕得不到什么,只怕以为自己曾经得到,却是一场镜花水月。 柳霜猛地攥紧手指,突然听到耳边响起声音—— “……师姐?” 沈期欺在她耳边打了个清脆响指,笑道,“叫了你这么久都不应声,是不是在发呆呀?” 柳霜怔怔地看她一眼,眸中隐隐泛着血光,竟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凄厉。 她张了张嘴,哑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坐这儿呀。”沈期欺歪着脑袋,朝她弯了弯眼,言笑晏晏,“莫非师姐还在生昨晚的气,不欢迎我吗?” 柳霜别开眼睛,闷闷道:“你不是要和她们一起坐么。” 沈期欺恍然:“师姐误会了,我只是和芙洛师姐说一句,以后不会再跟她一块儿坐了。” 她话锋一转,摸了摸下巴:“更何况,我还有事儿想问问师姐呢。” “……何事?” 沈期欺嘿嘿一笑,双眼笑成了两条弯弯的缝儿。她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拉了拉柳霜的袖子,尾音甜蜜:“师姐昨晚到底为什么生气呀?” 没等柳霜答话,她又继续纠缠。 “师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都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师姐?师姐你最好了,不要不理我呀……” “好师姐,你菩萨心肠,赏我句话罢!” 这几招犹如攻城掠地来势汹汹,直接令柳霜僵在原地,恍惚间好像看见一只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卷毛小狗,在和自己撒娇讨巧一般。 沈期欺十分自信,像柳霜如此温柔善良的人,肯定架不住自己厚脸皮的攻势。 “师姐,你看,我为你辗转反侧一夜,连三师兄都说我和后山的食铁兽没差了。”说罢,她慢慢凑近柳霜,崛起嘴唇,楚楚可怜道,“你仔细瞧瞧罢,我是真心悔过的。” 柳霜看了看,此话不假,沈期欺果真一副熬夜上火的颓废模样。 她侧过脸,急急打断了沈期欺的话:“好、好了,我原谅你就是了。” 嗓音一贯的清冷如水,耳根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红。 沈期欺心中偷笑一阵,如鱼得水般地坐了下来,顺势搂住了柳霜的胳膊,继续吹彩虹屁:“我就知道,师姐是天下第一好的师姐,断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柳霜扶额,满肚子的恨意也如同被水一浇,哑了火。 她昨晚并未生沈期欺的气,只是气自己的反应如此不堪。 重活一世,本不应该这么容易心软,可她偏偏中了沈期欺的迷魂招,竟然有些迟疑了。 不知有多久未曾有人这样夸过她了,这沈期欺可真是……胆大包天,蹬鼻子上脸。 她就是凭借着这副伶俐俏模样,哄得那群愚人晕头转向听命于她的么? 芙洛遥遥看去,分外迷茫——这小师妹怎么就忽然不愿意和自己亲近了?莫非还有其他计谋想要捉弄柳霜? 说话间,门口走来一个道袍打扮的女子,亭亭玉立,乌发雪肤,举止间气质脱俗。其他人见状连忙称呼道:“水玉先生!” 看来今天的课倒不是虚浮道人来教。这水玉道姑是他们的另一位老师,专门教授御灵之术。 水玉点点头,面色凝重地扫视一圈,道:“这几天,有谁与玉峰的内门弟子唐延华接触过?” 众人纷纷面面相觑,有几名弟子举起手来,问道:“先生,唐师弟今日没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水玉垂下眼,沉声道:“他逝世了。” 四周静了片刻,有如一粒水滴溅入油锅,激起一片哗然。 沈期欺亦是满面惊骇,瞪圆双眼:“怎么会,明明昨天早晨他还活得好好的啊?!” “几天前我还与他打过招呼呢!” “这也太突然了……” “我见那唐师弟昨夜分外古怪,不知为何比以往瘦了许多,看上去形销骨立,眼窝深陷,还以为他害了什么病……”有人捂面痛哭,“没想到他竟然……” 他的话引起泣声一片,气氛沉痛。 有人大胆问道:“先生,敢问唐师弟的死因查出来了么?!” 水玉脸色凝重:“今日早晨,有人发现唐延华房中飘出异味,敲门许久都未有应答,便直接破门而入,发现他早已在昨夜子时去世了……死因,或许与魔修有些关系。” 魔修! 沈期欺脑中咣铛一声,莫非是魔域那些人做的?可他们为什么非要挑中唐延华呢?虽说这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刚和她们发生过争执,这也太讨巧了…… 有人猜测道:“莫非近日清礼派的鸟兽花木异变,也与魔修有关?” 一片喧嚣中,唯有柳霜安静坐在原地,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 几缕淡青烟雾缠绵若风,吃饱喝足了一般慢慢淌回她的云袖中。 她漫不经心地一笑,那几个魔域来的小妖怪,倒是刚好能帮自己掩盖罪行。 水玉淡淡道:“好了,这件事你们无需太过担心,各峰已经安排人手在进行调查了。之后若是遇见什么异常发生,务必及时向峰主禀报。现在先安心上课罢。” 沈期欺心存疑惑,此时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专心听讲。 一节课结束,许多人还沉浸在刚才有人突然逝世的消息中,魂不守舍。 沈期欺与柳霜刚走出学堂,便被身后的秦擎叫住了。 “柳师妹,沈师妹!” 清俊少年迎着光大步走来,挺拔如松,分外惹眼。 沈期欺心中激动:来了来了,男主终于要开始攻略女主了吗?! 她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柳霜,却见女主神色淡淡,脚步不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沈期欺一呆,忙拉住柳霜的袖子:“师姐,三师兄在叫我们呢,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你。” 柳霜看她一眼,眸光沉沉,突然问道:“你与那秦擎,关系很好?” ※※※※※※※※※※※※※※※※※※※※ 谢谢大家!!!超级感谢!(超级大声) 有营养液的小可爱捧个钱场,没有的捧个人场!!(敲锣打鼓)感谢在2020-07-31 17:44:49~2020-08-01 20:48: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知道叫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21111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哈?!”沈期欺睁圆双眼,第一反应便是否认,连忙解释道,“不好不好!恰巧上学途中遇见,多聊了几句罢了!” 开什么玩笑,她哪敢碰女主的男人,这不是等着被削成人棍吗!虽然这些男人也没几个是好东西就是了,真是完全配不上她家师姐。 柳霜神色稍霁,在原地站定了。 秦擎大步来到二人身前,笑道:“两位师妹,在说些什么呢?” 沈期欺招呼道:“随便聊聊罢了。三师兄,有什么事情吗?” “原来如此。”秦擎爽朗一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的柳霜,“确实是有件小事,我……想要找柳师妹帮个忙。” 沈期欺嘿嘿一笑,胸中洋溢着八卦之情,这三师兄看来是想刷好感度来了。 按理来说,自己此时应该懂事地避让到一旁,不去打扰两人间的悄悄话,谁知女主却没给她这个开口告辞的机会。 柳霜目不斜视,语气中掺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秦师兄,有事不妨直说吧。” 沈期欺一呆:害,师姐竟然比我还直呢,这都看不出秦擎的小心思么?我恨你就像块木头! 秦擎好脾气地笑了笑,温声道:“好罢,那我便直说了——关于两周后的升学比试,师妹可有具体安排?” 柳霜淡淡道:“还不曾。” 秦擎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气:“那不知师妹可否愿意,和我一起准备日后的比试?” 他模样俊俏,神态自然温和,极其容易引起旁人的好感,而不忍说出拒绝他的话。 四周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沈期欺恨不得掏出一包瓜子开嗑:嘿,有戏! 此话说得言之凿凿天衣无缝,表面上是想一起学习,可目的却未必单纯。 清礼派诸多内门弟子,他为何偏偏挑中柳霜?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找女主一起准备比试,顺带培养感情。 柳霜微微蹙眉,神色莫名。 微风徐徐,落英散了一地,她一袭白衣立于树下,乌发朱唇,广袖如云,宛若云外九霄之上的清冷谪仙。颊边一道狭长的红痕未成瑕疵,反而为其冰雪容貌平添了几分艳色。 秦擎看得有些痴了,白皙俊脸上泛起一片薄红。 此情此景,谁看了都忍不住赞叹一句般配。 桃树下的少女容姿清丽,出尘脱俗,而面前少年身长玉立,含情脉脉。一眼望去,郎才女貌,气氛粉红。 沈期欺不禁露出姨母笑来,感觉自己就像个电灯泡,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她往外悄悄挪了几步,竭力减少自身的存在感,想要悄无声息地融入外围的吃瓜群众。 没想到柳霜眸光一凛,一手紧箍住沈期欺的腰,轻轻一拖,毫不费劲地带回自己身边:“想往哪儿去?” 她的声音虽轻轻柔柔,力道却不容辩驳,有如铁钳般牢不可破,沈期欺一时竟然挣脱不开,呆呆地半倚在她怀中,心下震惊:这这这,是我的力气太小么?我的小白花师姐不可能这么大力!!! 秦擎见状不由失笑道:“两位师妹可真是感情深厚。” 柳霜将沈期欺半搂在怀中,这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似是毫无兴趣,冷淡道:“我修为低微,恐怕会拖累师兄修炼。承蒙抬爱,还请秦师兄另请高明。” 周遭竖耳偷听的吃瓜群众见状,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秦擎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少年天才,多少女子勤修苦练、争奇斗艳,想引来秦擎关注,好日后结成道侣。 而这柳霜竟如此不识好歹,直接拒绝了他?! 沈期欺一震,她骤然记起在原书中的这段情节。 柳霜心中羞涩,答应与秦擎一起准备升学比试,两人情投意合、感情迅速升温,将对方视作灵魂知己,女主还特地为秦擎炼制丹药,以防比试时遭遇不测。 她又看了看身侧近在咫尺的柳霜,瓷白完美的侧脸宛若假面,一丝表情也无,既没有少女怀春的娇羞,与“欣喜”更是有着天壤之别…… 师姐你怎么了师姐!这么大一朵桃花都不要,难道真的要变成性冷淡啦!? 秦擎笑容一滞,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好面子的年纪,在众人面前被直接拒绝难免有失身份。 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表情,难掩失落道:“……柳师妹不愿,那我也不再强人所难。” 柳霜微微颔首,用客套到几乎生疏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告辞了。” 说罢,牵起沈期欺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秦擎就这样被丢在她们身后,身影落寞。 沈期欺瞠目结舌地被她拉走:啊???这个展开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我看秦师兄说的话有些道理,”她一边走一边劝慰道,“真、真不考虑考虑么,师姐?” 柳霜头也不回:“不。”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沈期欺讷讷道:“可……可秦师兄性格好、天赋高,与师姐极其相配,你们二位一起,珠联璧合,不更事半功倍么?” 柳霜回头瞥她一眼:“怎么,莫非你想和他一起?”目光中几乎有一股慑人的冷意,手腕骤然被巨力掐得生疼,沈期欺下意识地把头摇成拨浪鼓。 “师姐,手、手……”她嘶了一声,小声道,“好疼……” 柳霜蓦然松开手,只见沈期欺皓白的手腕上多了一抹乌青淤痕,看着有些惨烈。 她一怔,侧过脸,懊恼似的抿了抿唇,“……抱歉。” 沈期欺揉了揉腕子,讪讪道:“没关系的,师姐既然不愿意,那就算啦。” 不知柳霜对秦擎又有什么偏见,反正也不影响剧情发展,男主也不止他一个。女主不喜欢的话,我离他远点就是了。 柳霜缄默下来,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话。 行至百草园,沈期欺转身,朝她明媚一笑:“那师姐,我先告辞啦,明天见!”说罢便要分道扬镳,柳霜望着沈期欺毫无阴霾的背影,忍不住又喊住她。 “等等。”她顿了顿,“先别走。” 沈期欺停下脚步,旋身迷茫看她:“师姐,还有其他事吗?”左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白皙腕子上的淤青分外显眼。 柳霜的长睫微微颤动,寂静片刻,最后低声道:“……我拿些药给你罢。”便将她带入百草园中,推开邻近一扇房门。 这是沈期欺第二次来到女主的房间,比起自己的狗窝来说,柳霜房中可谓是整洁有序,被褥都叠成了豆腐块,装潢却有些过于冷清简约了,干净得没有任何装饰,简直毫无人类住过的烟火气息。 “师姐,你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么?”她在八仙桌旁坐下,托起腮帮子,走马观花似的环视了一圈,“不许说看书和修炼。” 柳霜俯身从药柜的小抽屉中抽出几个塞上红布的瓷瓶,闻言淡淡道:“那便没有了。” 沈期欺长吁短叹:“我就知道。”好一个无情的修炼机器! 柳霜不语,几番挑挑拣拣,将瓷瓶尽数置于桌上。 沈期欺低头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一大摞,分外茫然:“这分量会不会太多了点……?” “一些是我炼的洗髓丹和淬骨丸,有洗髓伐骨、滋补经脉的用处。你比试前按时服下,也可提升修为。”柳霜背对着她合上抽屉,缓缓说道,“还剩下点金疮药去瑕膏,也一并给了。” 沈期欺心底蓦然涌过一道热流。她仰起头,目光熠熠,端端正正地朝她作了个揖:“……多谢师姐!” 柳霜侧过头,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急急道:“只是……补偿罢了。”说罢,轻轻咬了咬嘴唇,又将头转了回去。 沈期欺登时笑意盈盈:“小事一桩,我知道师姐不是有意,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心里偷偷窃笑,这女主竟然还有些傲娇,想道歉也不好意思明说,用行动代替……真是怪可爱的! 柳霜有些窘迫,紧握双手,又缓缓松开。 她对秦擎早就没有任何感觉,只觉麻木。前尘往事都化为乌有了,还谈何心动。 修真界上下不过一群跳梁小丑,迟早都要入土,只不过自己现在为了查明重生的原因,暂时不想轻举妄动罢了。 唯有这沈期欺…… 她瞥了巧笑倩兮的少女一眼,心中复杂。 ……真是叫人讨厌也不是,喜欢也不是。 …… 沈期欺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也算是满载而归。她喜滋滋回到房中,处理当时柳霜留下的淤青。 这女主看起来文弱,可真是力大无比,现在这痕迹瞧着又变黑了些,触目惊心。 沈期欺将药膏细细抹在淤青上,等风吹干。她一边盘算着,柳霜如今断了秦擎这一条线,那日后会由谁来补上呢? 她凝视着手里的药膏,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要知道女主黑化之前,整个清礼派最为信任和亲近的人,除了她爹沈决和长药道人以外,就是“青梅竹马”的三师兄秦擎了。 但现在女主非但不愿意搭理三师兄,反而选择接近沈期欺这个恶毒炮灰,还将本应该送给秦擎的丹药给了自己。 如此说来,这个“青梅竹马”的空缺好像……阴差阳错地被沈期欺给补上了。 她不禁双手捂脸:难道我掐断了女主的一束桃花?!罪过罪过啊! ※※※※※※※※※※※※※※※※※※※※ 昨天有点卡文,久等了orz谢谢大家!!!!!感谢在2020-08-01 20:48:40~2020-08-03 16:0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合控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名光呆骑猪路过 16瓶;桌上有只仙人球 15瓶;无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沈期欺只短暂地愧疚了几秒钟,又被自己的逻辑给说服了。 那秦擎绝不是什么好桃花,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对饱受欺/凌的柳霜怜惜多于爱,虽会出言袒护,但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到最后为了清礼派而牺牲了女主。在清礼派上下一群渣滓中,只能算得上矮子里拔出的高个儿罢了。 这样想来,罪恶感也减轻许多,沈期欺顿时挺直了腰板,这届男主不太行,还不如我亲自来! 她从储物囊中取出柳霜之前都给自己的另一本心法,慢慢展开。 趁着现在闲来无事,刚好恶补一下修真界的基本知识。 “凡人没有灵根,修仙与修魔者皆以灵根为修炼的根本……灵根又划分为五个等级,废品、凡品、中品、上品和天品……” 葱白的指尖在书页上划过,她口中念念有词,“拥有的灵根数量越少越好……嗯,我记得我和师姐都是单灵根!” 最基础的灵根属性又分为金、木、水、火、土,像女主这种天之骄子自然不可能与常人“随波逐流”,她的灵根属于变异后的暗灵根,可谓非常罕见。 沈期欺这副原身,虽然比不得柳霜的天品暗灵根,但也是上品级的火灵根了,仅次于柳霜一个等级。 在原着中她虽然嚣张跋扈,但身子功底不错,如今修为正处于筑基期二层,在内门弟子中成绩也算得上名列前茅,也正因如此,许多修仙者自愿追随在她的身后,充当“护花使者”。 所谓修仙,修得便是天地灵气,沈期欺立刻拿上书,跑到床榻上,盘起双腿,试着按照书中所指引的修炼方法去做。 “气沉丹田……”她将手指放在肚脐下三指宽的地方,长长地深吸一口气,直至腰腹有肿胀的感觉,再缓缓吐出气息。 配合上清心诀,她缓缓闭上双眼,放慢呼吸,约莫几分钟后,便感觉腹部涌上一股热流,顺着四肢百骸汹涌奔流,有什么东西正从外界源源不断地奔向周身,将她的长发和衣裙吹得猎猎作响。 沈期欺若有所思,这大抵就是书上所说的“天地灵气”了,这股灵气滋养丹元,而丹元正是每个修仙者存储修为的地方。 沈期欺紧闭双眼,一脸深沉地感受身体里灵气的存在。 ……好像也没有什么奇妙的感觉,就和便秘的时候整个人浸在温水里一样。 书上说得很清楚,顺着这股灵气去往的方向走,可以感知到自身的丹元。 沈期欺感觉自己在无数内脏和错综复杂的血管之间兜了好几圈,终于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东西——一个深红色的立体圆球正漂浮在层层叠叠的蓝紫血管之后,圆是不怎么规则的圆形,红色又是那种五彩斑斓的深红。 难以形容,甚至有点精神污染……莫非这就是我的丹元?! 这丹元球正被一圈淡金色的雾气包裹着,缓缓地滚动。 沈期欺凑近了点,看见那些雾气并不是金色,只是上面流动着一片金色符号,仿佛那种几千万年前遗留下来的古老文明符号,以她现在的文化程度还无法理解。 她仿佛有了实体,鬼使神差地伸手去触摸那一层薄薄雾气,只听轰隆一声,惊雷似的在耳边炸响,暗红的视界被大刀阔斧地劈开,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她好像朦胧之间来到了什么地方。 淡青色的海与天相接,海面一望无际,沙滩上弥漫着淡金色的雾,她仰着头,看见空中有一串红色的文字像led显示屏似的滚动播放着。 还是现代汉字,简体,微软雅黑,四号,加粗了的那种,令文字工作者沈期欺倍感亲切。 “天……弑……主……不可逆……”红字离得有点远,她眯缝着眼睛,有些字看不太清楚,“神魂……不灭……” 文字之中蕴含着一股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沈期欺托着下巴,讳莫如深地点点头:“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好像很厉害。” 当她准备再看第二遍的时候,突然从海中掀起一道滔天巨浪席卷,将沈期欺整个人裹进了浪花里。 她竟被硬生生地弹了出去! 沈期欺倏然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卧槽,吓死我了!”被海水淹没无法呼吸的感觉过于真实,她把书丢到了一边,轻轻拍了拍胸脯。 恐怕她刚才到的那片海域,就是之前所听到的“灵海”了。 灵海倒不是一片真正的海,更像是修仙者心性所展现出来的样子,你是个怎么样的人,灵海就会显示出怎样的场景。 只是刚才的场景实在令她摸不着头脑,沈期欺左思右想都捉摸不透,只得将它暂时放在脑后。 修炼除了吸收灵气以外,维持体格锻炼也十分重要。第二天大清早,沈期欺就逼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晨跑。 外头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完全升上天空,再好的景色都是灰的。 沈期欺打算绕着青峰跑上一圈,顺便探索一下这片未知地图,熟悉环境。谁知刚顺着廊桥跑到尾,就撞见了熟人。 “小师妹!”芙洛迎面撞见她,分外惊喜,“你在做什么呢?” 沈期欺平复着呼吸,极其敷衍地朝她点点头:“五师姐早,我在晨跑。” 芙洛上下打量着她一身劲装,笑道:“许久没有与小师妹聊天玩耍了,你该不会与那柳霜亲近以后,就忘了五师姐了吧?” 这话说得真是阴阳怪气。 沈期欺暗暗翻了个白眼,打哈哈道:“怎么会呢师姐。” 芙洛拉住她的手,柔声道:“那便是了,我信师妹玲玲心思,断然不会与柳霜那腌臜之流混在一处,对不对?” 沈期欺闻言神色一冷:“芙洛师姐,你这样说是不对的。” 芙洛一愣:“这……” 沈期欺道:“欺凌弱者才是最肮脏、最遭人唾弃的行为。” “可你从前不是经常看她不顺眼么?”芙洛微微蹙起眉头,不太赞同,“说柳霜一无是处又故作清高,还让大家一起教育教育她……” 沈期欺叹气,那可不是我,都是原主做的啊! “所以,我现在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她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五师姐,对柳师姐好些吧,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趁现在还没有被晾成人干,还可以再补救。 芙洛的脸上交杂着震惊与茫然。她没料到,沈期欺竟然是认真想要“回头是岸”了! 她哼了一声,轻蔑道:“师妹,修仙界中看不惯她的,可不止我们几个。你叫我停手,却无法阻止其他人停下。” 更何况一个废物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沈期欺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 是了,原书中除了罪孽深重的清礼派,还有修仙界中成百上千的修士,都陷入了这场噩梦般的狂欢之中。 他们喜欢将人捧到云端之上,又乐于见到天才陨落,被强行折断翅膀,从天上跌入尘埃,倒在泥水里一蹶不振。一个个恨不得亲自凑上来踩上一脚、骂一声,彰显出自己的得意洋洋。 沈期欺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来。 芙洛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师妹,你和她站在一处,日后可不要后悔。” 沈期欺迈出一步,站在光里,与她划分界限:“我不后悔,也希望你别后悔。”城墙上的位置给你预定好了,等着风干吧。 她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大步向明亮的远方跑去。 芙洛望着她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脸上露出扭曲的神情。 …… 一鼓作气跑到学涯,大概就有几千米了,沈期欺又掉了个头,转头往回跑。 这副身体底子好,一口气三千米竟也只是微微有些喘气,比她自己原来测个八百米就要死要活的好了很多。 太阳从云幕中微微探出头来,晨光熹微,把山川河流染成了一片金红。 沈期欺闷头往回跑,有些累了,扶着腰,脚步渐渐慢下来。 路过百草园时,正好看见柳霜捧着竹篓弯腰采药,瓷白的侧脸线条温婉动人。 她心底涌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情不自禁停下脚步,朝里大声喊道:“师姐!” 柳霜抬起头,迎着一片雪亮日光,看见沈期欺正隔着藩篱朝着她笑,呼吸蒸腾,晨跑后的面颊微微泛红,浅浅的小梨涡,眉眼灿烂,仿佛融化在灼热的白昼里。 她一身雪白劲装,身姿笔挺,赤色丝带束起一抹高高的马尾,柔顺地垂在身后,像早春三月,枝头刚抽出的淡粉桃花,又像是云销雨霁后第一抹破开阴霾的阳光,使人忍不住伸出手,试图抓住那片来之不易的温暖。 没有人会拒绝光。 柳霜仿佛被烫了一下,挪开目光,心跳声一阵阵重重地落在耳边,难以言诉这一瞬间的感受。 ※※※※※※※※※※※※※※※※※※※※ 啊啊啊啊啊非常感谢大家!!!!!!!(疯狂跑圈)感谢在2020-08-03 16:04:35~2020-08-04 22: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eiain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 20瓶;黎离、过客矣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失神片刻,沈期欺已经拨开藩篱门,轻车熟路地走了进来,乌青的长拗靴踩在田野小径上,发出一片轻快的沙沙声。 她像个暖乎乎的大火炉似的凑近了柳霜,探头去看对方手上的竹篓:“师姐在采药?需不需要我帮忙呀?” 柳霜手里的动作慢下来,错开目光,长睫轻轻颤了几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刚巧晨跑路过,看见师姐也在,就想看看你。” 沈期欺笑眯眯的,杏眼一弯,像只朝气蓬勃的野猫儿,“昨夜我认真看了师姐给的那本心法,上面说修仙也要勤加锻炼身体,这不,今天就开始安排起来!” 说罢,她无比自然地伸手接过柳霜手上的竹篓,温热的指尖轻轻掠过手背,接触过的皮肤仿佛石子投湖,泛起一连串微烫的涟漪。 柳霜像是被点了暂停键,怔怔地任她把竹篓抱走了。 “师姐歇息片刻,我来帮你吧。”沈期欺笑着,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袖子,“师姐?” 柳霜垂下眼,压抑着心中古怪的波澜,无奈道:“……好罢,药不必采了,你锄地吧。” 沈期欺满口答应,笑着去了。 柳霜回到屋檐底下的摇椅上坐好,看沈期欺一把抄起锄头,正和几根杂草较劲,不由摇头失笑。 微风拂过柳梢,这幅春景竟然也有几分奇妙的和谐。她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沈期欺这样和平相处。 日光灼灼,沈期欺又是除草又是锄地,亲力亲为,汗如雨下,半个时辰过去,竟也达到了和晨跑差不多的锻炼效果。 她挽起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心道:种田文里那些轻轻松松种地的主角,果然都是虚构出来的! 柳霜看着她,攥紧了手里的白色汗巾,沉默片刻,慢慢走到她身旁,递出去:“擦擦汗。” 沈期欺先前“长途跋涉”,后又做了农活儿,现在手酸脚乏、提不起劲,便径直冲她扬起脸,懒洋洋道:“好累啊,师姐帮我擦擦吧。” 精致俏丽的眉眼之间汗涔涔的,水红的唇角微微上翘,几粒汗珠顺着白细的颈侧线条蜿蜒地滑落,没入幽深的领口里。 柳霜目光一顿,突然将汗巾盖在她的脸上,急躁又潦草地抹了几下,直把沈期欺揉得东倒西歪、扶着铁锹才堪堪站稳。 “师、师姐!”她吞了鸡蛋似的,瞪圆双眼,“你当在搓面呐!”怎么如此粗鲁! 柳霜将汗巾塞在她手中,迅速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了。 沈期欺把脸上的汗巾摘下来,柳霜早没了踪影。她随意地把脸重新擦了擦,跟着进了屋。 柳霜背对着她,手中握着茶杯,一杯一杯慢慢喝着。 沈期欺走到她身旁,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她揉着酸软的肩膀,突闻腹中一阵咕噜,长叹道:“师姐,我饿了。” 柳霜脸上的燥意慢慢散去,侧头看了她一眼:“想吃什么?” 沈期欺想了想,笑道:“我想吃伙房的莲子羹了,我们一起去吧师姐?” 柳霜刚想婉拒,又听她道:“我昨夜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还想和你说说呢。” 柳霜一顿:“……什么奇怪的事?” 她隐隐觉得这一世的沈期欺和之前判若两人,或许和自己重生有什么联系。 沈期欺顺势挽住她的胳膊:“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柳霜思考片刻,在对方水润润的目光中跟着去了。 伙房相当于青峰的一个大食堂,未辟谷的修士一般都选择去那儿吃饭,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修仙者偏爱吃素的原因,提供的饭菜十分寡淡,素多于荤,对于沈期欺这样的食肉爱好者来说,简直是大噩梦。 “……但是那里的莲子羹味道着实不错,清甜可口。”沈期欺展开双手,沿着小路两旁突起的一道棱儿走起猫步来,“师姐尝过没有?” 柳霜走在她身侧,时不时拽她一下保持平衡:“没有。” 沈期欺歪歪扭扭:“也是!师姐心灵手巧,根本用不着去那儿吃,自给自足就行了。” 柳霜摇摇头,道:“我已辟谷,用不着自给自足。” 沈期欺心道:我可以帮你解决啊!有好吃的尽管冲着我来! 又听柳霜问道:“你昨夜到底遇到什么怪事?” 沈期欺唔了一声,苦笑道:“我按照书中的修炼方法找到了自己的灵海,然后……被弹出来了。” 柳霜一愣:“……弹出来?” 修仙者可以随意畅游自己的灵海,怎么会被弹出来? “你在里面看到了些什么?” 沈期欺道:“看到了几个字,不过离得太远,没有看完整。” 柳霜蓦然想起沈期欺之前突然晕倒时,自己也曾在她的灵海中看到无比古怪的文字。 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沈期欺应该也看不懂,便没有再问。 “除了字呢?” “还看到了一片大海。”沈期欺想了想,“对了……我就是被海里的浪给打出来的。” “的确奇怪。”柳霜沉思道,“灵海一般不会拒绝主人。” 两人讨论间,正好路过竹林,竹叶飒飒,惊起一片细碎的虫鸣声。 小径通幽,树荫和光斑落了一地,远远可以看到路旁乘凉的亭子中央,有一张白石桌,桌上似乎趴着一个人。 沈期欺脚步一顿,踮起脚尖望了望:“怎么有个人趴在那儿啊?” 柳霜道:“或许是睡着了。” 沈期欺蹙了蹙眉,感觉有些奇怪,待两人又走近了一些,一只黑鸟正好落在桌上,在他手指间啄了啄,那桌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趴着,连手都没晃一下。 黑鸟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沈期欺蹙起眉:“……师姐,我有点担心,先过去看看,你慢慢跟上来。” 还没等柳霜答应,她便从楞儿上跳下来,小跑了过去。 柳霜看见沈期欺的背影很快地跑上前去,一直到亭子中央,她伸手碰了桌上的人一下,那人便径直向后倒去,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沈期欺似乎看到了什么,整个人忽然僵住了,连连退后了几步,摇摇晃晃地扶着身旁的柱子,狼狈地弓起腰背,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柳霜心头一紧,立刻闪现到了沈期欺的身旁。 刚落脚,她便嗅到了一阵浓烈的魔气,弥漫在这座小亭子里。 沈期欺倚着柱子,整个人快要滑落到地上。柳霜靠近她,才发现她竟然在细微地发着抖。 “死……了……”她喃喃地说,发出了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窒息的声音。 待柳霜看清眼前一切,脸色大变。她反应很快地伸出双手捂住了沈期欺的眼睛。 “别看。”她低声道。 沈期欺出奇地安静下来,乖乖地蜷缩在她的怀中。 柳霜的视线落在地上,双眸渐渐泛起狰狞的猩红。 那是一个死人,被开膛剖腹的死人。 腥味浓烈,血和脏器溅得到处都是,地上落了一地红的白的,那人的小腹处狰狞地开出一个血窟窿,仿佛丹元活生生被人剜出来了一般。 简直令人作呕。 亭中还存留着魔修的气味,明显不止一人。这些残留的煞气如同泄洪的大坝,汹涌澎湃地朝她奔来。 她闭了闭眼,额上绽开青筋,竭力控制着体内疯狂乱窜的魔气。 正在这时,沈期欺呜了一声,一手攥紧了她的腰侧的衣摆,把眼睛深深埋在柳霜肩上,温热液体打湿了侧颈的皮肤。 她像是在哭,又极其压抑,压抑到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柳霜整个人顿住,脑中一片空白,有些手足无措。 几秒之后,她伸出手,不甚熟练地在沈期欺的背上拍了几下,声音低低的,像是在哄孩子般,一遍又一遍笨拙地说:“好了,不怕,不哭了……” ※※※※※※※※※※※※※※※※※※※※ 师姐:真没哄过人,尽力了 非常感谢大家!!!!!呜呜呜呜呜呜(连夜泪奔三千里)感谢在2020-08-04 22:58:21~2020-08-05 22:3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练、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语 30瓶;简练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沈期欺的眼泪如同连绵的春时小雨,浇落在皮肤上,溶进了骨血里,烧得人心发烫。微微发颤的尾音,竟然也有几分招人疼。 柳霜搂着她,像是捧着一块烫手山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又掏尽腹中文采墨水,干巴巴地哄了几遍。 眼中的血红戾光渐渐淡去,身上汹涌的魔气见状也如同哑火了似的,可怜巴巴地缩了回去。 不论前世还是现世,她都没做过哄人这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事情,习惯了机关算尽、虚与委蛇,却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深深依赖的滋味。 ……有些新奇,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前世的沈期欺也惯用眼泪在众人面前骗人、推诿恶行,却不会像现在一样缩成一团躲在她怀里哭,好像这里就是世上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了一般。 柳霜犹豫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等了须臾,沈期欺缓缓揪紧她的袖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方才抬起一双雾濛濛的眼睛,鼻头和眼眶通红,纤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扇晶莹水珠,像是露水似的。 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而不是前世那个恃宠而骄、恶毒乖张的大小姐了。 她乖乖地跟在柳霜身后,像个听话的小尾巴,丝毫不怀疑师姐会把她带到哪去。这行为使柳霜想起前世收养的一只小白犬,懂事又粘人,不由得心头酸涨。 柳霜带着沈期欺乘上飞剑,掉头折回到了百草园中。 想必经此一役,她应该也没了去伙房吃莲子羹的胃口。 远离了面目狰狞的尸体,沈期欺苍白的脸色逐渐好看起来,但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不像往常一样活泼,模样就显得很乖,她始终拽着柳霜的袖子,柳霜便也默许了。 空气中十分静谧,柳霜甚至有点怀念之前话多的沈期欺。 习惯真可怕,她心道。 飞剑在百草园停下来,一落脚,沈期欺就控制不住地奔向了茅房。 她一手扶墙,伛偻着身子,止不住地干呕。 却因为没吃东西,什么也呕不出来。 她是被吓到了,从前在电视新闻里也没少见过尸体,却是第一次直面没有打上马赛克的真人,那血腥程度……一言难尽,生理性的泪水直接飙了出来,憋都憋不住。 胃疼,头晕,两眼冒花。耳边呼呼刮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轰鸣阵阵,像是有人在说话。 那人断断续续地说着,像一台卡了带的收音机。 “天……弑……主……”每一个字都带着奇异的腔调,仿佛来自虚空万古的遥远时代。 沈期欺闭着眼,猛地一拳锤向墙面,咬牙道:“……别吵!” 滋的一声,声音安静了下去。 等到恶心的劲儿完全缓了过去,她才猫着腰推开房门,见柳霜捧着茶杯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见她出来,柳霜上前一步,将水杯递到她手中。 沈期欺冲她感激一笑,小口抿了一下,水还是半温的,入口清甜,像是井水。 幸好有柳霜在,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仰头将温水一饮而尽,轻声道:“多谢师姐。” 柳霜摇了摇头。 沈期欺抬起憔悴的眼睛,有些踌躇地问,“师姐,我能和你再呆一会儿么?” 柳霜没有迟疑,应道:“好。” 两人前后回到柳霜屋中,房门一关,沈期欺浑身泄了气,软绵绵地瘫在桌旁,下巴搭在两只胳膊上,目光疲惫。 她不说话,气氛便有些沉默。 柳霜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出了屋子,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沈期欺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目光沿着窗户跟随着柳霜出去,飘远了。她想站起来跟着走,张了张口,又没力气。 整间屋子仿佛缺少了温度,莫名阴冷寂寥。 幸而柳霜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她把碗筷放在桌上,将筷子递给沈期欺。 沈期欺迟疑片刻,扶着小腹,虚弱地摇了摇头。 柳霜蹙了蹙眉,语气意外坚决:“吃吧,吃完之后回屋休息。” 沈期欺犹豫,拗不过她,小声答应了。 她拣起筷子在面碗里拨了拨,清汤挂面,面汤淡金,浮着几片碧油油的青菜,热腾腾地冒着气。第一口汤下去,尝到了淡淡的胡椒味,鸡汤鲜得有些开胃,令沈期欺的抵触感慢慢地消失了。 ……真香! 幸好柳霜体贴地没有煮什么肉骨头进去,否则自己还得再吐一回。 沈期欺一根又一根,不知不觉就吃完了,囫囵地喝着汤,感觉四肢百骸重新汲取了暖意,舒服许多。 她偷偷瞄了一眼柳霜,发现对方的视线也望了过来,连忙将剩下几口汤咕噜咽下,擦嘴捧腹道:“我吃饱了!” 柳霜轻轻颔首,将碗筷收拾干净。回到房中,迎上沈期欺欲语还休的目光。 沈期欺不禁冲她弯眼笑了笑,复又小心翼翼地问:“师姐,我……我能睡在这儿吗?” 回想起早晨看见的东西,沈期欺还是心里发憷。 她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像个离不开人、黏糊糊的小奶猫,乖乖地坐在原地望着主人。 柳霜错开目光,双眸微阖:“可以。” 沈期欺褪去外衣,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中衣,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这被褥上还残留着和柳霜身上极其相似的、清淡的幽香。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刚才的场景,心有余悸地又睁开。 “师姐……” 柳霜坐在桌旁,遥遥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我有些睡不着。”沈期欺翻了个身,面朝着她,乌亮的眸子里一片光,“我们来聊聊天吧。” 柳霜看向她:“聊什么?” “随便聊聊嘛。”沈期欺说,“师姐,依你看……那人是怎么死的?” 柳霜有些错愕,她原以为沈期欺暂时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她的承受能力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弱。 “恐怕是魔修。”柳霜道。 沈期欺骤然回想起书中剧情,自己当时在码字时将这段情节当做魔域出场的前奏,并且一笔带过——“诸多弟子无故惨死,清礼派上下陷入恐慌”。 “魔修……”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看向柳霜,明知故问,“清礼派与魔域无冤无仇,这些魔修为何会突然之间来伤人呢?” 柳霜淡淡道:“魔修的心思向来难以猜测。恐怕是清礼派树大招风,碍了他们的眼。” 沈期欺听得有些纠结,要知道女主在黑化之前,将修魔视为“歪门邪道”,无比痛恨。 却听柳霜突然问道:“若你日后遇到了魔修,会怎么做?” 沈期欺一怔,想了想,这不正好是一个拯救女主三观的好机会吗? 她低声道:“倘若修魔者伤及无辜,我会亲自手刃他们。但如果他们清清白白、问心无愧,那我也不会做什么。” 柳霜眉梢轻挑:“修仙与修魔向来不共戴天,你倒是与众不同。” 沈期欺笑道:“修仙者良莠不济,有好有坏,而修魔亦是如此。不是每一个魔修都罪大恶极,如果他们愿意将力量用在正道上,岂不是一桩好事。” 柳霜眸光闪烁,若有所思。 “对啦,我还有一事。” 沈期欺从被子里钻出一个小脑袋,露出巴掌大的鹅蛋脸,水润润的双眼看着她,笑得眯缝起了眼睛,“师姐是不是从没照顾过人呀?” 柳霜一僵:“……是。” 沈期欺道:“我猜就是,师姐不怎么会哄人,听起来嘴笨得很!” 柳霜自幼是孤儿,身边没有年幼的亲戚可以照顾,也没什么亲昵朋友。她无奈:“确实如此。” 沈期欺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她说十句,柳霜一边看书,随口应个一两句,等半天没等到沈期欺再说话,一看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柳霜来到床边,帮她轻轻掖了掖被角。突然听到沈期欺惊叫几声,额上渗出汗,眼睛仍然闭着,像是做了噩梦。 她又在沈期欺身旁安静守了一会儿,待对方彻底熟睡,才慢慢走出房门。 …… 它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 它是魔修炼出的尸体,会被强烈的魔气吸引,外表虽与人类无异,但没有自己的思考,像个盲从的傀儡。 若是沈期欺看见它,恐怕会吓到大哭——这人竟是之前众人口中死去的唐延华,竟然又活生生、血淋淋地重新站了起来。 死尸提着沉重腐朽的躯体,行动缓慢地行进了几步,突然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而来,那似乎是一个女人,一身白衣,绰绰约约,一步步款款走来,没有脚步声,像是行走在水上,周身浮动着一圈朦胧的虚影。 女人越走越近,那些暗影形似火焰,从火中探出一双双鬼魅漆黑的手足,疯狂地摇曳乱舞。 它脸色一变,离那人越近,便越能听到她身上散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 那叫声仿佛成百上千的嚎叫声混在一起,男女老少,震耳欲聋,像是在极度恐慌、濒临崩溃时才会发出的尖叫,令人从心底迸发出一阵恐惧。 在它迟疑之时,那女人已经顷刻间来到它的面前。 她的面孔如冰,皮肤雪白得仿佛几万年不见日光,眼底浮动着暗红的阴翳,犹如在深渊中沉睡了上百年的魔,骤然苏醒。原本极其出尘的眉眼,也因为面无表情而徒增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它嗅到一阵汹涌而浓郁的魔气,如山如海奔涌而来,不禁惧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告诉司徒云,动谁都可以,但离屋子里的人远点。”女人用猩红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它,如同在看一只渺小如尘的蝼蚁,“再有脏东西跑到她眼前,我就把你们全部打回魔域。” ※※※※※※※※※※※※※※※※※※※※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非常非常非常谢谢大家啊啊啊啊啊!!!(疯狂转圈) 感谢在2020-08-05 22:31:42~2020-08-07 21:1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凭行五次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凭行五次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时 11瓶;认朵作父狗战队 10瓶;子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沈期欺迷迷糊糊,恍惚中梦到了一些纷繁芜杂的片段,辗转反侧之间,一只手缠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紧紧箍在了怀中。 包裹在一阵隐隐约约的香气里,沈期欺做了一个芬芳四溢的好梦,从心满意足中缓缓醒了过来。 ……入眼即是一张形状完美的下颌,往上看,唇色偏淡粉,唇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勾人心弦。 待看清眼前场景,沈期欺倏然睁大了双眼。 ……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她怎么会在柳霜怀里醒来?……我不是还在做梦吧?! 再细看,柳霜一手竟环在她腰上,而她埋在对方胸前,两人几乎肢体相缠,近在咫尺,呼吸声都不知不觉交融在了一起。 温软,灼热,淡香入骨,若有似无。 这样近的距离,饶是一向大大咧咧的沈期欺也有些不淡定了,不自觉地吞咽一口空气,扬起了头。 柳霜仍在睡,面如白玉,呼吸清浅,像个安静的睡美人,连睡姿也规规矩矩,不容亵渎。 沈期欺老老实实躺着,不敢出声打扰,只得细细打量着她。 女主这张脸可真是生得极好,乌发雪肌,朱唇琼鼻,宛若匠人手下精雕细琢、巧夺天工的心血之作,无论看多少遍都找不到一点缺憾,如此容姿,是女子见了也忍不住心颤。 难怪原主会因此嫉妒生恨,百般欺/辱她。 乌发如藻,铺散交缠,有几缕绕在相交的指尖,和漂亮的肩颈上。视线自然而然地顺着细白的脖颈往下滑落,落进幽深的领口…… 沈期欺不禁面红耳赤,匆匆移开目光,为自己的想象感到羞愧。 师姐如此冰雪之姿,自己脑中竟然尽是这些腌攒事情,真是辱没女主了。 她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了些,与柳霜拉开距离。 没想到沈期欺一动,柳霜便也跟着动了,纤长的睫毛震颤着,缓缓睁眼,半阖的双眸间流转光华,艳丽得惊人。 她苏醒过来,便看见沈期欺杏眼圆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像是看呆了,白皙的面皮顿时泛起一层薄红。 “……醒了?” 沈期欺怔怔点头,见她面色旖旎,自己也忍不住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心跳阵阵,小声道:“我睡觉时手脚很不老实,没有为难师姐吧?” 柳霜像是被刺了一下似的,立刻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 她错开目光,低声道:“……无碍。” 沈期欺何止不老实,简直超越了她的想象。为了防止她在睡梦中舞出一套军体拳,柳霜无奈之下只能将她困在臂膀之间,这才抑制了她的好动。 此时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颇为古怪。柳霜与她对视片刻,便从床上率先起身,准备去院子里打水洗漱。 “师姐,我睡了多久?”沈期欺在后头伸了个懒腰,软绵绵道,“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柳霜脚步一顿,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睡了一夜,现在已是卯时。” 沈期欺顿时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一觉睡到了隔天!大抵是因为之前惊吓过度、精神疲累,睡饱醒来之后倒是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哈欠穿鞋。 柳霜背对着她,一身素净白衣,已经穿戴整齐。她推开房门,迎来一片水浸过似的深蓝夜幕,零零散散的碎星闪烁,远方地平线的尽头一抹烂漫的金色,旭日将升。 沈期欺左顾右盼,没找到自己的衣服,便喊道:“师姐,我的衣裳呢?” 柳霜远远回答:“拿去洗了。”那衣服上尽是汗水秽物,已有些脏了,实在穿不得。 沈期欺闻言一呆:“那……那我穿什么?!” 柳霜沉默半晌,道:“穿我的罢。” 沈期欺霎了霎眼,嘴里念叨着“多有得罪”,一边起身拉开了柳霜的衣柜,从亵衣亵裤上飞快掠过,准确地找到了清礼派的标配校服。 她比柳霜矮了小半个头,衣裙穿在身上也显得长了一些,原本堪堪及小腿的裙摆也险些及了地。 沈期欺不得不将长袖挽起,白色发带咬在口中,捞起一捧乌发,给自己系了个高马尾,又提着裙摆溜到了院子里。 柳霜正伏在井边洗漱,见沈期欺来了,目光在她身上略略停顿。 沈期欺走到她面前,展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师姐,你的衣服有些大了,我穿着会不会很奇怪?” 柳霜错开视线,淡淡道:“不会。” 沈期欺也学着她,在井边坐下来,双手从木桶中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泼去,井水清清凉凉,浇去了余下倦意。 早饭是师姐亲手烙的鸡蛋饼,滋味甚佳。沈期欺一手一个,只觉腹中空空,食指大动,接连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昨日真素多谢丝姐,麻还你惹。” 柳霜轻轻摇头,将余下的几张饼转移到盘子中,这是给长药道人留的份儿。 沈期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想起昨天哭成那样还有些丢脸,又问道:“对喽,那丝体最后不会还被晾在那儿叭?!” “我已让飞鸽送消息给了各峰峰主。”柳霜转过身,在她身边坐下,“不必担忧。” 沈期欺双眼明亮地看着她,不愧是女主,真是靠谱到了极点!想想她现在才练气九层,就已经有淡定如斯的气场,日后肯定不同凡响。 那些炮灰肯定会因为错过了一个潜力股而后悔的!绝对! 吃完早餐,离上学还有些时日,沈期欺帮着洗完了碗,便和柳霜坐在园子中运功修炼,一直到日头东升,晨阳将园中药草烘得晶莹暖融,才看见长药道人腆着肚子从房中走了出来。 他一见沈期欺,便打着哈欠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沈期欺睁开眼,大大方方回答:“我昨天出了些事儿,便在这里借住了一晚上。” 长药道人颇为惊讶,柳霜从不留人住宿,怎么突然破了例? 他遥遥望了一眼自家徒弟,见她闭着双眼,神色淡淡,便笑道:“睡得习惯么?客房好些年没打理了,睡起来潮湿的很。” 沈期欺一愣:“原来这儿还有客房?我是睡在师姐房里……” 长药道人闻言愕然,和沈期欺面面相觑一阵,道:“……也好,小霜平日里清冷了些,你时常过来陪陪她,倒也不错。” 沈期欺点头:“您放心,师姐就交给我了!”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柳霜颇为无奈,睁眼道:“小师妹,早学时辰到了。” 沈期欺恍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我们就先上学去了,师傅再见!” “哎,去吧去吧。”长药道人摆摆手,慈祥地眯起双眼,目送她们御剑离开。 …… 柳霜的飞剑刚在学涯落地,就引来诸多不同的目光。 柳霜今日竟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竟然还有人愿意主动靠近她?! 那个人竟然还是……沈期欺?!! 诸多弟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们并肩走入楼中,姿势如遭雷劈,惊骇万分。 几刻钟后,这个消息便飞快地在清礼派的信息网上蔓延开来,惊煞无数吃瓜群众。 “今日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我竟然看到沈期欺和柳霜一起来上早学?!” “前面的,谁和谁,来上学?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我就在她们旁边,看着她们一起下了飞剑……沈期欺还搂着柳霜的腰呢,笑得那叫一个甜。” “……别骗人了,她俩不是出了名的死敌吗?” “沈大小姐哪能看上柳霜那个废物啊,我估计她心里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买定离手,一瓶甘心露,沈期欺肯定要整柳霜了!” “嘿嘿,终于有好戏看了,我赌两瓶!……” 一窍不知的二人走进学堂,原本凑在一起聊天的内门弟子突然静了下来,投来一波潮水般的目光。 在一片意味深长的寂静中,柳霜神色平静,与沈期欺一前一后来到座位上。 “师姐,我总感觉他们的眼神奇怪得很。”沈期欺环视一圈,揉了揉手上的鸡皮疙瘩,“怎么回事啊?” 柳霜坐了下来,道:“不必在意。” 两人坐得极近,神态中有一股旁人无法参与的亲昵感,芙洛见状,鼓着眼睛握紧了拳头。 往日里总是她和小师妹最亲近,现如今沈期欺却不知是疯了还是怎的,竟然甘愿和自己断交,跑去和柳霜推心置腹! 她真要不惜代价,与一个废人为伍作伴?! 简直天真至极! 这时,身旁的女弟子摇了摇她的胳膊,惊道:“阿芙,你看那沈师妹……” “有什么好看的!”芙洛眯起双眼,咬牙切齿。 “不是,你看她穿的那件衣服。”女弟子咬了咬嘴唇,神色迟疑,“是不是比平常大了些。” 芙洛凝目看去,微微蹙起眉:“确实如此……”袖口和裙角都长了一截,看上去实在不合身。 “我觉得那不该是她的衣服……”女弟子觑着她的神色,声音愈发小了。 芙洛瞳孔微缩,猛地反应过来,神色复杂:“……不知羞耻!” ※※※※※※※※※※※※※※※※※※※※ 沈期欺:我觉得你们误会了…… 推荐一下好基友有温如故的《要和女主he》 很可爱的快穿文!喜欢滴旁友去瞅瞅看呀! 最后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谢谢大家!!!!!(重要的话说三遍!) 感谢在2020-08-07 21:13:34~2020-08-08 23:0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cifer、4231323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teryx 20瓶;38913386 10瓶;42313235 7瓶;流蓝knight、闰土 5瓶;子予、弥亚 2瓶;莫听风远、华疋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衣服乃是贴身之物,断不可离身。柳霜又如此孤僻,怎会让沈期欺去穿她的衣服?一定是她们俩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 芙洛的脸一时间青红交错,也不知想象到了什么画面,愤愤拂袖道:“简直、简直荒唐!”两个女子,怎么能……如此不堪! 她恨恨看向两人,正瞧见沈期欺正朝柳霜边笑边小声说着什么,柳霜附耳过去,侧脸轮廓干净漂亮,纤长的睫羽在眼睑处投下小片弧形阴影。 这本是十分正常的相处模式,可掺上了心中的欲/念/绮/思之后,这幅画面在她眼中陡然变了味,处处是情人间的旖旎风月。 芙洛气得在身旁弟子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收获一片惊叫。 这柳霜定是仗着自己姿容不错,存心引诱,否则小师妹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转变了想法,一心护着她?! 她越想越觉得如此正解,恨不得狂奔而去,亲手将沈期欺从那狐媚手中救下。 一节课过去,沈期欺仍不知道她在某些人心中已经愈发“水深火热”、“绯闻缠身”。 正当她与柳霜准备前后脚离开学堂时,就听耳边一阵嗤笑:“呵,这废人倒还有些本事。” 芙洛倚着墙,周围里外围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她咬字又轻又慢,掺着一丝露/骨的嘲弄:“某些人没有实力,当然只能凭那些腌攒本事勾人了。” 沈期欺蹙起细眉,脚步一顿。直觉告诉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诋毁,只怕又是冲着女主来的。 她挽起袖子,转过身道:“说谁呢?把话放清楚点。” “谁心中有鬼,我就说谁!”芙洛哼了一声,走上前来挽住沈期欺的小臂,柔声道,“小师妹,你可要认真瞧瞧,别被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 柳霜的视线越过沈期欺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沈期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警惕地从她怀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挪开几步划清界限。 “谁心里有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人不人鬼不鬼的,”她睁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飞快地说,“一天到晚除了嚼舌根啥也不干,吃饱了撑的吧?要不要我给你们整点活干?” 柳霜颇为意外地看向沈期欺,眸中寒气淡去,心道:她原和前世一样伶牙俐齿,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和昨日一脸乖巧柔顺的模样相比,倒显得更有意思了。 芙洛顿时僵在原地,气得紧咬下唇:“你!不知好歹!”她明明是一心为了沈期欺好,这人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意思! 其他人见沈期欺执意维护柳霜,更是确信了心中猜测,投来的目光别有深意。 有人意有所指道:“你和那废人厮混一处……不觉得恶心么?” 沈期欺不明所以,啧了一声:“论恶心,谁都比不上你们。” 有人气势汹汹:“大家都是一番好意,日后你们被众人耻笑,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沈期欺向他摊出一只手:“你要真想帮忙,不如捐点灵石灵玉?” 那人一怔,讷讷道:“这……凭什么要我给你们?” “捐不出?那你这点善心光是嘴巴说说,未免也太廉价。” 有人怒道:“你怎能如此咄咄逼人?!” 沈期欺环视一圈,冷声道:“倒打一耙?难道不是你们先撩者贱?” 她摩拳擦掌气焰高涨,恨不得与他们舌战三百回合。落在柳霜眼中,更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猫,对着一群蜉蝣虾米张牙舞爪地示威,颇为有趣,不由得侧过脸掩去唇边笑意。 几番唇枪舌战下来,众人节节败退,他们皆是久居深山的修士,连和山下摆摊的大妈砍价都砍不利索,自然敌不过与键盘侠和杠精鏖战犹酣的沈期欺,脸色万分难看。 沈期欺潇洒地拂去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得意道:“罢了,我不想和这群战五渣浪费时间。师姐,我们走吧。” 柳霜微微颔首,从善如流:“好。” 芙洛已是被激得满脸通红,双目鼓瞪,像只脱水的金鱼:“这么急着走,果然是心虚了 !”她昂起下巴,神色傲慢,“你放心好了,我暂时没有告诉旁人这件事情。不过想必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好自为之!” 沈期欺有些懵逼:“啊?”看出了什么?她到底在说啥? 柳霜的目光轻飘飘掠过芙洛,不甚明显地扬了扬唇角,轻声道:“小师妹,我们走罢。”便转身离开了。 沈期欺应了声,剜了众人一眼,回头追着柳霜离去。 咚地一声,芙洛一拳锤到了桌面上。 旁人见状纷纷劝道:“哎,随她们好了,往后有得是好果子吃!芙洛师妹,你消消气罢!” 芙洛呼吸急促,尖声道:“你没看到吗?那柳霜刚才的表情……简、简直是在挑衅!” 沈期欺追上柳霜,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她倒着走路:“师姐,我刚才厉不厉害?”她弯着眸子,眉目飞扬,颊边泛起浅浅的小梨涡,神色中充盈着少年人的蓬勃朝气,骄傲又肆意。 柳霜垂眸看她,轻声夸道:“厉害。” 沈期欺嘿嘿一笑:“那便好了,师姐不善言辞,我便替你骂回来,这就解气多了!” 柳霜微怔。她前世听惯了讽言刺语,早已经习惯了,一刀子扎在身上,也不觉得疼。而如今那些“陈年旧伤”竟流淌过一阵暖意,像是行走在灿烂的晴天里,明媚的阳光熏得人昏昏欲睡。 她心中涌起复杂情绪,垂下眼睫,缓缓道:“……多谢师妹。” “倒也不必那么客气呀!”沈期欺鼓起勇气,一脸认真道,“师姐与我做个约定,好不好?” 柳霜忍不住凝目看去,温声问道:“什么约定?” 沈期欺仰头看着她,眸光清澈:“师姐待我有多好,我都记在心里。若师姐当我是朋友,今后就不必再随意言谢了,反倒显得格外生分。” “朋友?”柳霜呢喃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眼中掠过奇异色彩,唇边不自觉染上笑意,仿若漫天飞雪消散,梨树生花。她轻轻应道,“……好。” …… 数日过去,不知不觉升学比试已近在眼前。 沈期欺这些天苦修基础,慢慢摸出一些门路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原主身体底子不错,自己的理解能力又好,相得益彰,不懂的就再去问问柳霜,这本书竟很快就吃透得差不多了。 升学比试在玉峰的广场进行,所有弟子都会在那儿进行集合。沈期欺乘上飞剑,在群鸟的指引下慢慢飞往玉峰。 玉峰不同于青峰,仙山楼阁隐没在袅袅云雾之间,建筑风格颇为艳华,极尽奢靡之风,大殿金碧辉煌,看上去便给人一种财大气粗的感觉,不难猜测,这里的住宿条件也应该是最好的。 沈期欺跳下飞剑,便在广场上看见许多眼熟的人。内门弟子身穿白纱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神色散漫;外门弟子一身青衣,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还有一些颜色服饰各不相同的人,看样子不像是清礼派的弟子。 此次除了清礼派的弟子以外,听说也来了不少其他门派的修士前来交流学习、观摩比试。 她左右环视,习惯性地寻找柳霜的身影,很快便找到了。 柳霜正独自站在人海之中,背负一把长剑,轮廓清冷出尘,哪怕脸上毫无表情,偏偏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沈期欺心中一喜,抬脚便要向她奔去,突然见一男子向柳霜缓缓走近。 那人身穿玄衣,身长玉立,背影清俊,颇有世家公子的风范,正停在柳霜面前,向她询问着什么。柳霜静静听着,时不时回了一句,两人就这样交谈起来。 沈期欺脚步一顿,瞪圆双眼,脑中蓦的敲响警钟——这男的是谁?!凑这么近想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第18章 “姑娘,打扰了。”那黑衣公子在柳霜面前站定,他犹豫片刻,温声道,“请问……清礼派的升学比试是在此处举行吗?” 柳霜抬起眼,待看清他的面孔时,刹那间瞳孔微缩,眉眼间一丝狰狞转瞬即逝,仿佛湖面上泛起的一波褶皱,随即很快重回平静。 她的神色迅速冷淡下去,惜字如金道:“是。” 这张脸……眉目俊朗,肤色玉白,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单单只是凝望着一人,便能将此人溺毙在这情深似海的目光中。 这样一位俊俏公子,一颦一笑间,早已勾得周围无数女子沉沦心动。在柳霜眼中,却如同刀剑一样锋锐,大刀阔斧地劈开平静的表面,将前尘往事血淋淋地剖开来,掷于众目睽睽之下。 那些她无法遗忘的过去,在午夜梦回时分反复重演,恨意有如梦魇般如影随形,刻入骨髓。 那男子一脸茫然,迎上柳霜的目光,一时间竟如坠冰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柳霜前进一步,凛冽眉宇间竟有万分扭曲的杀意! “师姐!” 少女清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犹如一束光投入深渊,恶/欲阴霾都尽数消散。 柳霜动作一顿,回过头,便看见沈期欺大步杀到,脸上了写满警惕和戒备,脚步重重地踏在地上,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她像个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把柳霜揽到了身后,对那男人鼓起腮帮子,虎视眈眈:“师姐,你认识他?” 柳霜看着她乌黑的鬓发,宛如卸下浑身重盔,轻轻笑了一声,懒懒道:“不认识。” 刺骨的寒意散去,男子骤然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他觑着沈期欺紧张的神色,俊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姑娘误会了,我不过是有些事情想问问这位姑娘罢了。” “哼,这广场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挑她呀?” 男子窘迫似的涨红了脸,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结结巴巴道:“这、这……我只是见姑娘气质出尘,有心来讨教一番罢了。”这恐怕是他有生第一次被人误会成登徒子,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这男人倒还有些眼光。 沈期欺上下打量着他,将信将疑:“那你说说,你是谁?”她家师姐如此柔弱善良,万一被某些臭男人给骗了欺负了可咋办! 那男子慌忙拱手解释道:“我是云曲阁弟子盛辞,特来清礼派观摩比试。” 沈期欺恍然大悟,这人竟是书中的男主之一 ——盛辞! 这男人,看上去是诸多男主里最正常的一个,但也一样坏得离谱。 别看盛辞玉树临风,说话做事温柔体贴,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渣男,对爱慕着自己的姑娘几乎来者不拒,表面上光风霁月,背地里养着一个大鱼塘,甚至为自己的海王行为乐在其中。 他的人生至高乐趣之一,便是最喜欢勾搭一些对他没有兴趣的姑娘。人嘛,都喜欢犯/贱,但凡得不到,总是最好的。 他更像是那种拿了galgame剧本的后宫番男主角,热衷于攻略和玩弄身边的妹子。而柳霜这种清清冷冷又不掩温柔的性格,正中他的下怀。 当时的柳霜,因为始终心系秦擎,一度拒绝盛辞的追求,这更是挑起了盛辞的胜负欲,势必一定要将女主拿下。 在秦擎背叛柳霜而去、长药道人因她而死后,柳霜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盛辞一直陪在柳霜身侧,无微不至、百依百顺。哪怕是个石头,遇到这样执着的“暖”男也会逐渐心软,更何况柳霜是个柔软的人,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正当她略微松动,准备接受盛辞的爱慕之时,却突然发现盛辞其实是个中央空调。 柳霜生病时,他借口买药出来逛花楼;柳霜熟睡时,他便与隔壁的月娘勾勾搭搭,蜜里调油。 要不是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过来告密,柳霜只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他的陪伴和深情,其实全都是复制粘贴的伪装和作假。 可道多情人最无情。 柳霜在面对人世诸多背叛、欺骗、生离死别以后,盛辞不亚于给了她最沉重的诛心一击,将她对人间界所有残存的希冀与期盼,全都一一打碎。 ……这样的渣男,更不能靠近柳霜了!最好的结果,便是彻底掐死在襁褓里,让这一切噩梦都不要再发生。 沈期欺当即变了脸色,瞬间将柳霜带出十里之外,留下一脸茫然的盛辞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她满脸凝重:“师姐,你以后千万离他远一点。” 柳霜颇有兴味地望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嗯?为什么?” 沈期欺细眉倒竖,立刻胡编乱造出一套说辞,还不忘狠狠抹黑盛辞一把:“我看他印堂发黑,贼眉鼠眼,是狼顾之相。这种人靠近不得,气运都要被他吸走!很坏的!” 柳霜状似信服地点点头,眉尖轻蹙,眼波潋滟如斜烟弱柳,含着三分担忧与无措:“师妹所言极是……那可如何是好?” “无需担心,”沈期欺见柳霜倚靠在自己身边,犹如一朵青涩懵懂、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保护欲空前暴涨,拍着胸脯许诺道,“我把他盯得紧紧的,他不敢靠近你。” 柳霜微微一笑,颔首道:“那就有劳师妹了。” 两人说话间,广场已经被人布置妥当,最中央立起一方红色圆形擂台,内门弟子坐在左侧座位,外门弟子坐在右侧,中央则是各峰峰主和其他门派的弟子所观战的地方。 升学比试采取一对一随机匹配模式,被叫到的两方不论什么原因,都要上台。 沈期欺找到了两个视野好的前排位置,拉着柳霜并肩坐下。 令沈期欺膈应的是,盛辞竟然就坐在离她们很近的地方,正对着两人微微一笑。 笑什么笑!欠揍啊! 沈期欺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无视了一脸错愕的盛辞。 “师姐准备得怎么样?”她靠近柳霜,附耳小声说道,“别紧张,等一下尽力而为,不要有太大压力。” 她不希望柳霜因为修为低微的原因,而感到自卑。 柳霜只觉耳边被一阵温热的气息濡湿,微微一怔,目光闪烁:“……好。” 此时,一个身披道袍的白胡子老头施施然走上台,肩膀上还站了一只五彩斑斓的杂毛鹦鹉。 他抚摸了一把被系成麻花辫的白胡子,声如洪钟,一阵灵压席卷了黑压压的广场:“诸位,今日便是升学比试开始的日子了,我代表各峰峰主提醒各位弟子,在比试过程中务必端正行为,绝不能有舞弊和易容代替上场的行为发生……” 他说了很长一段像是高考前班主任提醒全班同学不要作弊的话,令沈期欺突然有些怀念在现代的日子。 “切记,无论结果如何,不可随意伤人,点到为止!” 他肩上的鹦鹉跟着重复道:“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老道人交代完了吩咐,又飘飘然下了台:“……好了,比试正式开始!” “当啷——!” 台上铜锣敲响,清悠悠地回荡在众人耳边。 “第一场,夜峰弟子宋溪霄,对战青峰弟子傅清。” 哦豁,第一场的比试者竟然是二师兄傅清,沈期欺精神一振,恨不得拿上一副望远镜仔细瞧。 只见傅清一身清秀白衣,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足尖略微点地,翩然落至台上,衣摆猎猎,惊起一阵叫好声。 他手中一把折扇哗啦展开,白纸扇面,墨字遒劲——“不羁”。 傅清轻摇手中折扇,朝面前一个皮肤黝黑、神色冷峻的男子笑道:“宋兄,同窗数十载,没想到你我竟成对手,造化弄人。” 宋溪霄抬了抬眼皮,淡淡道:“废话少说,请吧。” 傅清摇头感叹:“唉,宋兄还是如此不解风情,实在令傅某人爱恨交加。” 沈期欺双眼一亮:哎哟,没想到还有垃圾话环节,爱了爱了! 傅清含笑:“失礼了!”便将手中折扇一翻,骤然劈向宋溪霄,那纸扇竟如铁刃一般锋利,幸而宋溪霄躲得及时,只削断几缕头发,飘飘悠悠落了下来。 这一串动作快如闪电,沈期欺瞠目结舌,差点没看清楚。 傅清接连刺出几扇,竟全攻要害之处,宋溪霄应变无穷,他的身手矫健,将每一丝攻击都巧妙化解开来,台下无不大声喝采。 傅清虽然平时笑眯眯的模样,此时却一改吊儿郎当,神色竟有些狠戾。 他身形灵动,颇有游龙惊鸿之势,手腕灵活无比,纸扇在手中捻、拨、提、挡,轻盈如风,电光石火之间已攻数次,饶是宋溪霄也有些应对不住,额上渗出汗来,转身祭出一柄玄铁大剑。 那剑身通体漆黑,刀锋上闪过一丝银冷锐芒,刀鸣战战,傅清险险躲开,刀气仍然将他的手臂震得酸麻。 两人攻守之间,缠斗数十回合,一黑一白,衣袂纷飞,宛若蛟龙斗法,看起来不分伯仲,相当精彩。 沈期欺简直舍不得挪开目光,紧紧拉着柳霜的袖子,惊叹道:“师姐,你猜他们谁会赢?” 柳霜略微扫了一眼,得出结论:“傅清师兄吧。” “嗯?”沈期欺有些吃惊,“他看起来这么不靠谱……我倒觉得宋溪霄比较有希望。” 柳霜摇头:“你且再仔细看看。” 傅清纸扇轻盈,攻势快如闪电残影,宋溪霄手握大剑,渐渐防得有些吃力,倒退数步,刀刃一旋,寒芒毕露,石破天惊,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企图直取傅清咽喉。 有人喝道:“好!” 傅清的身影却瞬间消失在原地,紧接着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扇柄已轻轻抵在他的后腰之上。 “你忘了你的破绽。”他笑眯眯地收回扇子。 宋溪霄微微一怔,抹去脸上汗水:“愿赌服输,我败了。” 说完,潇洒地便下了台。 一片欢呼叫好声中,结果出来了。 “第一场比试,傅清胜!” 杂毛鹦鹉学舌道:“傅清胜!傅清胜!” 傅清往台下抛了个飞眼,迎来无数女子的尖叫。 沈期欺腹诽:……可真是够骚包的! 她转头看向柳霜,笑道:“师姐好生厉害,你怎么知道二师兄能赢……”话还没说完,便被老道高昂的声音打断。 “第二场,玉峰弟子萧闻,”他顿了顿,沉声道,“对战,青峰弟子沈期欺!” 一片哗然。 沈期欺一愣,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怎么……这么快就到我了吗?” 周围响起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是沈期欺!” “看,沈大小姐要出手了!” “哈哈,你们赌谁赢啊?” “……” 沈期欺顿时有些慌乱地站在原地,呼吸急促,突然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凉如冰,抚平了她心中所有的焦灼。 柳霜紧握着她的手,眸光清澈,神色坚定:“别怕,你能赢。” 沈期欺竟奇迹般地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点头道:“好!” ※※※※※※※※※※※※※※※※※※※※ 师姐:别怕,我开挂带你 谢谢大家!!!抱歉久等了orz!!之后还会有一更的,可能在下午或者晚上!再次非常感谢大家呜呜呜!!!! 感谢在2020-08-09 23:18:25~2020-08-12 01: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ieyasu 2个;吉祥如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柯柯 49瓶;alteryx 20瓶;大大柏 8瓶;42830345 6瓶; 5瓶;萧 3瓶;弥亚 2瓶;丶云初、莫听风远、桑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见沈期欺站在原地不动,周围有人不满地嚷嚷道:“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上啊!不会是害怕了吧?” 柳霜仰头望着她,长睫下的黑眸莹润,带着一种隐匿的亲昵。 “去吧。”她轻轻松开沈期欺的手,温声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期欺从她眼中读出了无言的信任,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师姐觉得她会赢,那就一定要赢。 沈期欺点点头,将身后发带束紧了些,平静地离了座。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登场方式令人大跌眼镜。 别的修仙者呢,都是纵身一跃,潇洒飘逸地飞到台子上;而沈期欺竟然是自己一步步走过去的,堪称朴实无华且枯燥。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阴阳怪气的嘘声。 “哎哟,沈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嘛!” “小师妹,加油啊,别丢脸呀~” “哈哈哈哈,你到底行不行啊?!……” 沈期欺充耳不闻,双手一撑跳上了擂台,与另一个比试者萧闻隔空相视。 火红擂台之上,萧闻已恭候多时。 萧闻其人骨瘦如柴,熨帖的白校服都兜不住这样细瘦的骨架子,穿着像是丧服似的。他的嘴唇鲜红,肤色惨白,简直和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没什么两样,一眼望去便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将手向前一摊,阴森森地咧开嘴角:“沈大小姐,请吧。” 沈期欺深呼吸了几口气,握拳道:“还是你先吧。” 她其实是有备而来。 正所谓防患于未然,为了不让自己输得太难看,当时她想了很多法子。 这时候穿书者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回忆书中的剧情,沈期欺依稀记得原主的对手是谁,便在比试开始之前,仔细地调查了萧闻一番。 如果她没记错,原书中沈期欺这一场比试,是输了的。 这个叫萧闻的内门弟子,其实是比试中的一匹大黑马,不仅胜过了沈大小姐,在整场比试中都极其亮眼,声名鹊起,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喜得榜眼。 可惜他再怎么强悍如斯,如今却遇上了最不该遇上的对手——这本书的作者! 萧闻的战斗方式与其他比试者不太一样,他惯用通灵之术,以祈祷的方式求助诸天八百万神魂听命于自己。 他的武器是一面幡,幡布漆黑,幡面用红线绣出一张似神似鬼的鲜红脸庞,一目闭一目睁,甚是骇人。幡旄缀着黝黑纤长的鸦羽,几串青铜铃铛挂在两角,风吹过时便发出清脆的叮铃响声。 柳霜微微眯眼:“引魂幡……” 这引魂幡顾名思义,控制神魂,牵引鬼怪,算是一种奇术了。 沈期欺看了他一眼,反手将本命剑从身侧剑鞘中缓缓抽出。 通常,本命剑反映出剑主的状态,此剑剑身约莫二指宽,修长青碧,如翠竹叶绿,清净亭亭,煞是好看。 她写作时曾有意揣摩过,青竹虽清雅脱俗,竹心却是空的,倒也反射出了原主败絮其中的性格。 只是沈期欺千不该万不该,给这把剑取了一个非常窘的名字——“碧池”。 早知如此,她就不取这么有槽点的名字了…… 萧闻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那我便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他将旗幡往地上一砸,青铜铃铛相撞,撞出一阵丁铃当啷声,如同滚落了一地的碎珠。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暗沉,乌云汇聚在一处,将广场上空笼罩得严严实实。 阴风怒号,哀鸣声声,仿佛鬼神的嚎哭。 突然,那旌旗卷着热浪怒风,猛地向她袭来! 沈期欺瞳孔微缩,堪堪弯腰避开。她扑哧一笑,飞起一剑扫向他的下盘。 台下无比热闹,嘘声喝彩声一片。 萧闻大概是没见过这么阴损的招式,眉头一皱,旋身躲开。他猛地摇响黑幡上的铃铛,稀里哗啦,像极了一场骤雨。 沈期欺飘身而进,剑花回转,接连刺向萧闻要命的下三路,那姿态阴狠得令在场诸多男子感到隐隐作痛。 柳霜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古灵精怪。” “你!”萧闻次次以旗杆相挡,脸上露出怒容,“敢不敢用些堂堂正正的法子?!” 沈期欺却哼了一声:“赢了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回手便打出一张唤火诀,差点烧了萧闻的头发。 萧闻一咬牙,反身躲闪,瞬息之间,数道黑风从黑幡后蹿出,向沈期欺咆哮着奔去。 沈期欺一一灵活躲过,姿态轻盈,引来无数叫好。 她浑身一凝,忽然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伸手捂住脑袋。 青铜铃声密集似雨,如鬼如魅,仿佛要将人拉入混沌深渊。 一听到那铃声,沈期欺脑中一片混乱,耳边只余叮铃声,眼前场景忽明忽暗,显出无数重影来。 见她目光涣散,萧闻狰狞一笑。 可恶……竟然有精神攻击! 幡随风转,一道阴魂如破如电,极快地扫向她的胸膛,眼看正要击中了,周围人群无不发出惊呼。 柳霜目光一凛,一缕黑气就要从她指尖跃出。 就在这时,沈期欺突然扬起嘴角,脚步错开,身形后闪,阴风险险擦过她的肩膀。 萧闻呆了呆,瞠目结舌道:“不、不可能!你不是听到了那铃声……” 沈期欺将软塞往耳朵里戳了戳,得意一笑,神采奕奕:“傻子,我驴你的!”雪白发带在空中翩飞,被黑风吹得猎猎,轻轻擦过她白玉般的脸庞。 话语间剑身呼呼作响,光影如虹,破空飞去,剑气直将那黑幡震歪了几寸,正好从萧闻手中弹飞。 萧闻脸色铁青,后撤几步,怒道:“你耍诈!” 沈期欺哼了一声:“我这怎么能叫耍诈呢,这叫未雨绸缪!” 萧闻咬紧嘴唇,飞身一闪,想要将引魂幡从地上捡起,沈期欺欺身过去,一再阻拦,见招拆招,竟然应对如流。 柳霜眼中掠过一丝奇异色彩,收拢五指,指甲在掌心印出浅浅痕迹。 她心道:没有我在,师妹似乎也能做得很好。 这自然是一桩好事,但却令她莫名有些不甘和遗憾,仿佛自己一点作用也无…… 瞬息之间,萧闻跃开数步,奈何双手空空,始终不敌手握青剑的沈期欺,最后躲闪不及,败下阵来。 “……我输了。”他垂下眼,目光阴沉,恨不得将牙咬碎。 沈期欺喘着粗气,蓦然放松下来,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一片欢呼声里,她忍不住跳起来,第一时间朝观众席上的柳霜挥了挥手,大喊道:“师姐、师姐!我赢了!” 柳霜收回手中黑雾,远远向她颔首一笑,如沐春风。 谁知萧闻突然握紧手中引魂幡,趁其不备,操纵阴魂从四面八方涌来,擦过她白细的脖颈,刮出数道细微血痕。 沈期欺脸色一变,飘然而退,青剑挥灭四周阴魂,而其中一道阴魂竟然直冲她的天灵盖! 沈期欺心道:“糟了!”避无可避,她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周围顿时惊叫一片,人心惶惶。 谁也没料到他会在此时出手! 忽然间,沈期欺周身一暖,感觉那阴魂气势汹汹地刮至她的面前,正吹起她的刘海,竟突然间散成一团,消失了。 沈期欺错愕地睁开眼睛,只见一阵浓浓黑烟将她完全包裹起来,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把她稳妥地挡在了身后。 她张了张嘴,大脑空白:“这是……” 那涌动的黑雾有如一片流动的水,缓缓伸出一只巨手似的形状,若有若无,正把那阴魂困在掌心之中。 阴魂在它掌中显得无比弱小,正战栗地尖叫着,挣扎,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却被那片黑雾无情地一点点撕成碎片。 萧闻脸色扭曲,和沈期欺一样看呆住了。 紧接着,那阵黑雾蹿至沈期欺身后,方才弑杀鬼神的巨手却在此时变得温柔缠绵起来,竟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消散在了风中。 ※※※※※※※※※※※※※※※※※※※※ 师姐:不怕,摸摸头哦/ 谢谢大家!!!!我来迟了呜呜呜呜呜呜!!!!谢谢你们!!! 感谢在2020-08-12 01:38:27~2020-08-12 23:3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6270425 3个;mar_韶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昵称0 5瓶;子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那黑雾消散得极快,前后不过数十秒,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纷纷张大嘴巴,瞪着眼珠子,瞠目结舌。 萧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阴魂散作齑粉,脸色煞白,死死地瞪着沈期欺:“你……” 沈期欺怔愣片刻,黑雾轻抚头顶的触感还余留在发间,仿佛清泉在指尖潺潺流过,凉悠悠的。 虽然可怖,却不知为何令她感到莫名亲切和熟悉。 “想不到……”萧闻嗅了嗅空气,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突然笑了一声,“竟然有人护着你?” “什么?”沈期欺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说,刚才是有人在帮我?” 是谁!难道是我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吗! 萧闻退开两步,仰天大笑,枯瘦的脸上神色狰狞:“哈哈哈哈……你现在不知道,也好,也好。”冗长的尾音仿佛在叹息。 沈期欺急了,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你倒是说清楚点啊,到底是谁?!” 两人离得近,旁人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周围人声鼎沸,有几个长老直接从位子上站起,脸色难看地朝两人走了过来。 萧闻却是怎么也不肯说话了,只是冲她微微一笑,惨白的面皮仿佛是一张假笑面具,看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沈期欺还要再问,便听见耳边响起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够了,萧闻!” 她转头一看,见一个面上留疤的精瘦男子已经来到两人附近,黑衣长衫,约莫而立之年,怒气冲冲地将萧闻制住,反手便甩了他一巴掌,“混账!你怎能犯规?!” 他的眼中仿佛燃烧着滔天怒火,要将萧闻给活活吞没似的:“孽障!你可知错!” 萧闻一改刚才的模样,脑袋被打得垂了下去,声音低低的:“弟子知错。” 沈期欺站在一旁瞅着,突然感觉有些古怪。此时的萧闻低眉顺眼,脸上的笑容淡去,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一樽毫无生命力的木偶,任人摆布。 “封峰主!”白胡子老道也翩然上了台,脚步急急,“封峰主,息怒!”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玉峰峰主封尘越,也就是萧闻的师尊。 封尘越面目铁青,脸上的疤痕如同一条扭曲爬行的蛇,他咬牙道:“这都是我管教不当……现在就好好教训教训这孽障!”说罢,又要挥出一掌,白胡子老头连忙伸手,将他截在半空。 萧闻低着头,脸上一道深红的掌印分外明显,正静静地站在他身边,毫无反应。 “罢了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封峰主这一动手,恐怕有损玉峰形象。”白胡子道人淡淡道,“不如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日后再确切商议吧。” 封尘越脸色稍缓,拱了拱手,仍是余怒未消的模样:“好,有劳祁连真人了。” 他垂头看了看沈期欺,问:“沈期欺,你可有受伤?” 沈期欺摆摆手,诚恳地说:“我挺好的,峰主放心。” “如此甚好。”封尘越闻言点点头,神情复杂,“你若是受了伤,我也不好向掌门交待了。我代我这混账徒儿,向你道个歉。” 沈期欺一怔,明明是萧闻犯的错,为什么封尘越反而出来道歉呢? 封尘越又转身面向大众,朗声道,“我徒儿萧闻今日犯了比试的规矩,我玉峰峰主也有失职之过。诸位放心,此事绝不容姑息,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好好处置这孽徒!” 说罢拎起萧闻的胳膊,狠狠一拽,“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萧闻如同一块软绵绵的豆腐,被他掐着肩膀带离了广场。 沈期欺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离开,忽然见那萧闻转过头来,朝她扬了扬嘴角,墨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细光。 她心中一紧,还没回味一番,又听那白胡子老头在身旁问道:“沈期欺啊,你可还好?” “哎,挺好!”沈期欺道,“对了道长,你知道刚才……” 她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刚才那阵黑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又听那白胡子老头感慨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当时他出手突然,我们都来不及赶到身边。幸而你随身带了护命法宝,运气不错,躲过一劫。” “……护命法宝?”沈期欺睁圆双眼,那是什么东西?! 祁连道人一愣:“刚刚那雾,不正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么?” ……好嘛,感情这老头儿也不知道雾哪来的呢! 祁连道人在原书中也算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了,既然连他都不知道这雾的由来,那么就说明……护着她的那个人,恐怕修为在金丹以上?! 嘿,还真是个金手指也说不定啊! 沈期欺眯起双眼,略略扫过广场上的一张张面孔,来参与的几个修仙界大能几乎都是金丹期修士了,除了她爹沈决以外,应该没有比这个更高的了。 但沈决此时也正在闭关,不可能是他。 那个人,到底会是在场的谁呢? “沈期欺?你怎么不说话了?”祁连道人问,神色渐渐凝重,“莫非你也不知道那雾是哪来的?” 沈期欺回过神来,转了一圈眼珠,应道:“没什么,您说的对,那雾就是我的法宝。” 现在那人既然不愿意露面,应该是对现状有所忌惮,那么自己帮衬着隐瞒一下,说不定还能加点好感度呢。 祁连道人恍然,顿时眉开眼笑,慈祥地望着她:“好、好!不错,这场比试是你胜了,下去歇歇吧。萧闻这件事万分严重,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无需担心。” 沈期欺松了口气,马不停蹄地回了位子。 刚一落座,柳霜便迎了过来,轻声问道:“……没事?” 这已经是第三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但看着柳霜因担忧而蹙起的眉尖,沈期欺仍冲她安抚一笑,不厌其烦:“我没事的,师姐。” 柳霜垂下眸,长睫微颤,缓缓舒了一口气。 沈期欺凑她近了些,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吐气间裹挟着一股热流:“师姐师姐,方才你看清我的身手没有?” 柳霜配合地颔首:“嗯,看到了。” 沈期欺闻言高高翘起嘴角,两只脚丫子晃来晃去,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邀宠似的问:“那我刚才厉不厉害?” 柳霜眼里闪烁着笑意,温声道:“厉害极了。” 沈期欺心满意足了,晃着脑袋说:“我也觉得,我分明稳赢!嘿嘿……不过那萧闻竟然耍赖,真不是个好东西!” 原书中的萧闻直接战胜了沈期欺,也就没了这一茬。没想到自己赢了,他竟然还会搞偷袭,是不是输不起! 要不是有“金手指”出来保护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事儿。 沈期欺托着腮帮子,心想:这金手指大大,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要是能跟它接触接触,我倒想让它多去保护保护我家师姐才是。 柳霜的声音有些冷:“萧闻此举违反门规,必得重罚。” “是该罚!狠狠地罚!”沈期欺果断点头表示赞同,又问,“对了师姐,你在台下有看清当时的状况吗?” 柳霜一愣,神色自然地回答:“……我只看到你被一片黑雾笼罩,雾散去后又好端端站在那里。” 沈期欺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其他人应当是看不清雾中的情况,只有萧闻和自己看到了。 不过如果当众被人看见摸头杀,还真是有点害臊的…… 柳霜将身侧水壶递给她,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喝点水,好好歇息吧。” 她刚才出手时便隐去了魔气,现场的几个道士不过金丹期而已,必然不可能察觉得到是自己所为。 只是那萧闻……真是万分古怪,他显然不止筑基的实力,怎么会隐没在一群内门弟子之中? 前世她并未注意到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如今想来,当时的黑马榜眼恐怕并不简单。 柳霜一手托着下巴,缓缓眯起双眼。 沈期欺笑着道了谢,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牛饮了一番,不曾想漏了许多,水流顺着白细的脖颈没入领口。 察觉到柳霜投来的专注视线,她微微偏过脸,却见对方倏然错开了目光,正襟危坐。 “……师姐?” “下一场比试开始了。”柳霜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广场上,仿佛看见了什么精彩绝伦的表演。 沈期欺扑哧一笑,点点头:“嗯,那我们好好看比试。” 第三场比试是秦擎对战鹿峰弟子姚弛,男主不愧是男主,身形潇洒有若蛟龙得水,剑气磅礴,堪堪战了十来回合,便赢下了比试。 “第三场比试,秦擎胜!” “第四场比试……” “第五场……” “……” 一连几场过去,精彩程度令人目不暇接、眼花撩乱,四十多名内门弟子争奇斗艳,转眼间决出胜负的已有十几人。 祁连道长来到台上,沉声道:“……今日最后一场比试,青峰弟子柳霜,对战青峰弟子芙洛!” 杂毛鹦鹉配合道:“最后一场!最后一场!” 柳霜一顿,缓缓站起身来。 最后一场竟然是女主对战五师姐?! 沈期欺一拍脑袋,无比懊悔:刚才看得太入迷,竟然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啊?柳霜?” “哈哈哈,这不用看都知道要输了!” “练气期怎么打得过筑基呀,没意思。让这废人早日从内门弟子中退下来得了!到外门去,兴许还能逞逞威风……” 果不其然,只是听见柳霜二字,观众席上已然一片嘘声。 沈期欺一蹙眉,骤然抬高了嗓音,掷地有声:“还没看就落井下石,可真有你们的!一张嘴整天就会叭啦叭啦的,就你什么都懂是吧?要不要请上台来表演一下啊?” 场面霎时安静下来,许多人面如土色,讪讪闭上了嘴。还有人脸色铁青,刚要撸袖子起来理论,也被周围的人拦住了,大概是忌惮着自己官二代的身份,不敢轻易造次。 沈期欺心中舒爽,原来做一个带恶人竟然如此简单快乐! 她轻轻拉了下柳霜的手,仰起头小声道:“师姐别受他们影响,一群瘪三,什么也不懂,净会放屁!” 柳霜忍笑,长睫微微一颤:“好。” 沈期欺举起双手,向她竖起大拇指,严肃道:“我相信你,快去吧!” 柳霜掩去唇边笑意,微微颔首,离了座,足尖轻轻掠地,身影飘然若仙,白衣如流云,衣袂翩翩,顷刻间便到了台上。 芙洛冷眼旁观,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呵,二位可真是如胶似漆啊!” 柳霜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五师姐,请吧。” “师姐!”正在这时,突然身后又传来沈期欺清澈的声音。 柳霜转过身去,眉宇间浮现略微不解之色。 “切记要小心啊!”沈期欺怕她被芙洛打击报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柳霜点了点头,又看到沈期欺突然将双手举过头顶,向她比了个大大的桃心,喊道:“冲鸭!你是最棒的!” 众人皆是一滞。 柳霜短暂错愕一阵,轻轻翘起嘴角,眉眼间淌过一丝罕见的温柔。 芙洛见状捏紧五指,气得脸都黑了:“这、这都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东西!” ※※※※※※※※※※※※※※※※※※※※ 小师妹向你发射了一个爱心! 大家不用担心魔气泄露(?)的问题啦,以师姐的实力要隐瞒身份是分分钟的事情,记得她永远最强就好了! 今天就更这些,明天我争取多码一些呜呜呜……最后谢谢大家!!!非常感谢!!!!!(第一次顺v好激动的作者下楼跑圈) 感谢在2020-08-12 23:36:02~2020-08-14 23:0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米奇、paradise、岚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teryx、stfu 20瓶;艾草不辟邪 8瓶;凉吹 5瓶;莫听风远、流蓝kn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比试现场本就氛围轻松热闹,长老们也不会特意管束,沈期欺如此“奇葩”的举动,更像是水滴骤然溅入油锅,激起一片又一片嗡嗡的讨论声来。 有人茫然道:“她那古怪的姿势是何用意!?什么棒啊冲呀的……又是什么?” “不知。莫非是什么奇特的咒术口诀?!” 那人机警地猜测:“都说那二人互不顺眼,莫非沈期欺此举是在诅咒柳霜比赛失利?!” “可我听说,她们俩最近私底下关系匪浅啊!刚才沈大小姐不还为柳霜出头么?!” 众人感叹:“这两人的关系……可真是扑朔迷离啊!” 乱糟糟的流言蜚语之间,柳霜越过黑压压的人群,朝沈期欺远远地一笑,乌发被朝阳染得金灿雪亮,浑身镀了一层暖光,熠熠生辉。 沈期欺呆了片刻,眨着眼睛,双手慢慢从头顶拿下来,捂住了胸口。 师姐要是不黑化就好了。 她缩成一团,心脏在手掌下怦怦乱撞,莫名的情愫不知所起。 ……就这样一直做个温柔可人的小白花,多好啊。 芙洛冷眼看着,眸子里闪过一丝怨毒,“还比不比了?” 柳霜回过身,淡淡道:“五师姐先请。” 芙洛将身侧的一支长鞭解下,紧紧握在手中,威胁似的:“我可不会手软!” 柳霜双手揣在袖中,似笑非笑:“还请五师姐手下留情。” “哼,拿出你的法器!” “不必了。”柳霜道,“我空手。” 不过是对付一个小小的筑基期,还用不着这么隆重。 芙洛立刻黑了脸,鞭子在手里捏得弯成蚊香,咯吱作响:“你、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吗?” 柳霜颇为诧异地瞥她一眼,懒懒道:“师姐多虑了。”我要是拿出来,你也不用站在这儿了。 其他弟子交战时都会祭出本命法器,以表互相尊重。就柳霜一人选择空手,简直就是在昭告天下——我空手都能对付你。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这柳霜今日怎的这么傲气啊?” “估计是瞧着有沈大小姐撑腰吧……” 沈期欺亦是万分吃惊,原书中女主和芙洛对战,用的是自己的本命宝剑,练气期不敌筑基,理所应当是输了,大庭广众遭受众人耻笑、嘲讽,还险些被逐出内门。 幸而秦擎出面为她说话,保驾护航,才让她免受后来的讥讽。 但也正因如此,柳霜被许多秦擎的爱慕者而孤立,捏造谣言,竟将她形容成水性杨花的婊/子,为众人所耻。 而如今秦擎和柳霜连朋友也算不上,自然不会为她辩护;她又竟然空手迎战,难道还是因为自己穿越过来的蝴蝶效应,造成了这一系列变故?! 沈期欺挠了挠头,心里十分担心:师姐,你这副样子虽然挺帅,但千万别装/逼失败啊! 连中央席上的几名修士大能都变了脸色。 虚浮道人冷哼一声,一掌拍响了身侧的扶椅把手:“不像话!太不像话!”他自然说的是自己的眼中钉柳霜。 “这柳霜……”他身旁一个衣着华贵的玄衣男子双手抱胸,若有所思道,“莫非就是之前盛极一时的年少天才?” 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相貌英俊,不怒自威,看上去年纪轻轻,周身却流露出一股超越了年龄的成熟和淡然。 虚浮道人一愣,连忙应道:“正是她。” 玄衣男子叹道:“看她根骨也算是天资绝艳,实在可惜……” “云阁主,那柳霜已是必输无疑了。”虚浮道人尖酸道,“她这一年来始终毫无长进,只怕是平时忙着吃饭睡觉,每日好吃懒做,早已经放弃了修炼。” 身侧的水玉真人眉头一蹙:“师叔,慎言!”她知道虚浮一直对柳霜颇有微词,没想到言语竟然能如此刻薄。 依她来看,柳霜上课态度一直都十分认真,比那些个喜欢开小差、讲小话的内门弟子好得多,分明不像他口中讲的那样不成器。 虚浮道人不理睬她,问道:“云阁主,依你看,其他几位弟子中,有没有更优秀的?” 这男子正是云曲阁阁主云鸣意,他笑了笑,神色了然,声音清越:“贵派的弟子都乃百里挑一的好苗子,各有千秋,日后必是修仙界栋梁之材,前程无限啊!” 虚浮道人听了,虚荣心被满足,愉悦地拱手道:“过奖,过奖,贵阁弟子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未来可期。”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中央席上弥漫着属于成年人之间的阿谀奉承、推杯换盏,将修仙界迂腐固化的表皮撕开了一角,仙界百家的领袖高层如同一潭死水,上百年未曾动过。 而擂台之上,两人已开始不由分说地打将起来。 大抵是因为受了气,芙洛的攻势格外狠戾,那鞭子上尖刺锐利,银芒闪闪,真要被打到了,恐怕得将人刮下一层皮肉还不止。 柳霜虽然双手空空,但身影闪躲自如,眼看着芙洛的长鞭就要打到身上,竟也被她险险避开。屡次下来,倒是看得人捏出一把冷汗来。 长鞭宛如一道烈焰,呼哧两声,破风席卷而来,石破天惊,却再次击空了,擂台上扬起一片尘土。 芙洛见捉不到她,脸色涨紫,恨恨道:“你就只会躲么?!” 柳霜勾唇笑了笑,她身形灵动,此时闪至芙洛身后,不轻不重地击出一掌,只听砰的一声,掌风有如波纹一般荡开,激荡汹涌,将芙洛掀了个趔趄,却不痛不痒。 两人来回缠斗,一人激进如风,一人浑厚如浪,看起来竟也比想象中的精彩许多。 芙洛脸色渐渐难看,她本以为击败柳霜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不出三回合就能解决。但对方每每躲避及时,游刃有余的模样,竟让她生出一股猫逗老鼠的感觉! 云鸣意双眼一亮,脸上浮现出赞虚之色:“看似绵软,实则以柔化刚。好!” 虚浮道人见状,绷着一张脸,面如土色。 这场比试的焦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柳霜,众人的目光牢牢锁在她飘然的身姿上,也情不自禁地为她叫起好来:“躲得好!” “嘿,这招漂亮!” 芙洛呼吸短促,像是有些急了,手中长鞭越发快速凌厉,呼呼刮过,宛如闪电,直攻要害。 柳霜微微错步,闪身避开,那长鞭上的倒刺正好刮破了两只衣袖,露出白玉似的纤长手臂来。瞬息之间,她连出几掌,掌风猎猎,拂起耳边乌发,黑眸清亮,清越如风。 那几掌虽不痛不痒,可手法飞快,芙洛急转身躯,躲得有些狼狈,听着周围一圈的喝彩声,一时间惊怒交集,神色扭曲,眼中掠过一丝暗芒。 柳霜躲闪轻松,为了不泄露实力,便有意装做疏忽,让她划破几次衣裳,演作颓势。 电光石火间,她故意露出破绽,芙洛这厮也不是傻的,自然抓准了时机,长鞭裹挟着热浪,向她白细的颈间掠去。 柳霜向后一翻,假意垂死挣扎,祭出一掌,掌心划过几丝黑焰,这一掌看似拼尽全力,其实轻飘飘的,哪怕是普通人也完全可以躲过。 没想到芙洛向她诡异一笑,瞳孔微缩,竟是躲避不开的模样,整个人被烈焰击中,砰地飞了出去,轰然跌出擂台。 变故横生,场下一片哗然。 “五师姐——!” “芙洛师妹,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儿啊?!” 众人连忙一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包围。 芙洛跌倒在地,呕出一口鲜血,阴冷的目光直直看向台上的柳霜,语气却凄然无比:“柳师妹,我知道你恨我……” 柳霜站在原地,微微蹙眉。这一掌她并没有用太多力气,芙洛的戏倒演得很足,一副身受重伤、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周围的人无不动容。 几名长老瞬间赶去,将芙洛整个人搀扶起来,只剩柳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台上。 沈期欺傻了眼,明明书中并没有这段剧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相信柳霜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肯定又是芙洛在搞幺蛾子! “长老,你们快救救芙洛师姐,她都呕血了!” “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 有人看向柳霜,率先发难:“我们都看到了,是柳霜将她打成这样的!” “她真是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 柳霜负手而立,冷冷道:“有人自导自演罢了。” 一人义愤填膺:“你还说!要不是你出手如此狠毒,芙洛师姐会伤成这样?” 芙洛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师兄,别、别怪柳师妹……”说罢又呕出一口血来,顺着尖尖的下巴滴落在雪白衣裳上。 那人怜惜道:“师妹真是菩萨心肠,可惜那废人不识好歹。” “我可以作证,芙洛师姐前几天与柳霜发生了一些龃龉。”一人小声道,“那废人估计是心怀恨意,特意报复也说不定……” 沈期欺闻言大怒,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你放屁!”分明是这群人先撩者贱,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可这就是柳霜的错!” 沈期欺反驳道:“真的吗?我不信。我师姐无缘无故打伤她做什么!” 有人不服道:“谁知道呢,公报私仇吧?” “就是,这女人可真是小肚鸡肠,不就被人说了一两句而已……” 突然,虚浮道人暴呵一声:“够了!” 他看向擂台上的清傲女子,咄咄逼人:“柳霜,你可知错?!” 柳霜抬高下颚,眸光冷然:“我没错。” “你没错?!”一旁的祁连道人长叹一声,“我再三声明,不可伤人,点到即止!你却将你师姐打成重伤!” 芙洛状似虚弱地倚在旁人怀中,眸光里闪过一丝得意。 眼看场面剑拔弩张,沈期欺三两步跑上擂台,毫不犹豫地挡在柳霜身前,正色道,“慢着,你们不如再好好查查!我相信师姐,她不会做这种事情……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柳霜吃惊地看向她,眉目柔和了一瞬,心中微热。 “还查什么查,人都伤成这样了!” 周围一片附和:“就是啊,快老实承认吧!” 所有的矛头顿时指向柳霜,一时间除了沈期欺,竟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虚浮道人拂袖道:“沈期欺,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沈期欺嗤笑一声:“任性?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芙洛师姐这么一个筑基期的,怎么可能会被练气期打飞?!” “可芙洛受伤不假,你又怎么解释?”有人道。 沈期欺咬紧嘴唇:“谁知道呢,说不定那血是她自己逼出来的。” 芙洛表情一滞:“……你!” “都闭嘴!”虚浮道人冷冷道,“沈期欺,你有何证据证明芙洛是假装的?” “我……”沈期欺张了张嘴,手握成拳,“但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柳霜做的啊?!” 阿宝道:“信口雌黄!芙洛师姐受伤便是最好的证据了!依我看呐,她就是看着和芙洛师姐发生了矛盾,借机报复!” “谁会特意弄伤自己啊?呵,强词夺理。” “这废人可真歹毒!” 水玉道人犹豫一阵,小声道:“师叔,我看沈期欺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再仔细查查?” 虚浮道人剜她一眼,冷笑道:“水玉,我知道你一向偏心柳霜,现在可不是你妇人心肠的时候!” 芙洛闻言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眼波潋滟:“水玉先生……” 水玉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言语。 风言霜语扎在身上,柳霜也面不改色,长睫下的黑眸淡淡,像是习惯了似的。 沈期欺听得脑门青筋直跳,还要据理力争一番,突然柳霜将她的手一握,微微摇了摇头。 她的指尖冰凉细腻,捏着沈期欺纤细的手腕,活生生把人一肚子火气给灭了。 沈期欺只得硬生生憋了回去,眉眼耷拉下来,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不见了,变得有些委屈巴巴:“师姐……” 柳霜无意识地伸手往她头上呼噜了一下,低声道:“不必再跟他们争了,他们不会信。” 一个是内门中的明日之星,一个是多年未曾长进的废物。 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该帮衬谁。 沈期欺情绪低落地垂下头,左顾右盼,除了自己,真没有一人愿意出来帮柳霜。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擎和盛辞,这两位男主也坐在原地,一人紧蹙眉头,一人面露迟疑。 其他门派的弟子更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 原来大多数人总是愿意相信那些亲眼看到的东西。 沈期欺突然觉得很冷。这样无厘头的事情,女主是怎么经历一次又一次的? 祁连道人声如洪钟,灵压袭卷而来,有如波浪翻涌,逼人就范:“柳霜,你还不认错!” 柳霜站在原地,眸色越发暗沉:“……我没错,也没做过。” “你没错,难道她是自作孽不成?”虚浮道人冷哼道,“你且早些认错,还能减轻罪罚。” 见大势已定,柳霜自嘲似的一笑,冷声道:“要罚便罚,随你们吧。” 祁连道人面色稍霁,与周围人商讨片刻,宣布结论:“既然如此,即日起,将柳霜送入黑水崖,禁闭三十日!” 芙洛眼中顷刻间迸发出胜利的喜悦,一闪而逝。 众人的眉眼中闪烁着畅快的恶意,为自己又能多一桩饭桌上的谈资而雀跃。 很快便上来两个修士,要将柳霜带走。 “师姐……” 沈期欺突然固执起来,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指。 修士过来押人的时候,她怎么也不肯松开。 柳霜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得,微微俯下身,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师妹,先放开我。” 沈期欺垂着头,用力摇了摇。 她心疼。 她实在太弱小了,渺小又无能,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保护女主不要再受到那些伤害。 柳霜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捧起她的脸。 小姑娘的睫毛尖儿长长密密,巴掌大的小脸安静地置于手掌上,眼圈和鼻子殷红,眼波氤氲水汽,仿佛受尽了委屈。 柳霜心中突然一片柔软。 她觉得自己魔怔了,竟然受到蛊惑般地垂下头,在沈期欺的额上落了一个羽毛似的吻。 沈期欺倏然睁大了眼,眼泪凝在鼻尖上,手上的力气也忘了维持,就这么把她松开了。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她们两个人。 柳霜的背影随着那两人一点点走远了,消失在光影尽头。 沈期欺站在原地,捂着发烫的额头,怔怔的,感觉自己被骗了。 她看见柳霜回过头,静静地笑了笑,像是无言的安抚,淡红嘴唇张合,一幕幕都像是慢动作。 “无事,等我。” ※※※※※※※※※※※※※※※※※※※※ 小虐一下下,差不多该让她俩开点窍了!(来自亲妈的凝视) 谢谢大家感谢大家!!我真的尽量粗/长了呜呜呜呜!!! 感谢在2020-08-14 23:05:51~2020-08-15 22:3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呱呱、是你的啊giao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teryx 12瓶;子予、凉吹、呱呱 5瓶;二白 3瓶;寒灯独夜人 2瓶;莫听风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五日后,黑水崖。 这夜月朗星稀,四周黑幽幽的,看不清周围景色。 沈期欺手提一盏油灯,慢慢在漆黑的森林中行走。 山道阴暗,夜风一吹,就只剩草木沙沙的响动和虫鸣声,显得十分安静,甚至静得有几分渗人了。 借着稀薄的月光,依稀能看见一丛丛朦胧的树影轮廓在飒飒摇晃。 黑水崖在青峰的后山,这里平时鲜有人迹,草木茂盛疏于打理,古柏灌木深深,有的比人还高,把月亮也藏在后头了。 沈期欺搓了搓手腕,顶着凉风,硬着头皮往前走。油灯的微光照亮她的脸,长睫下一双乌亮的杏眼闪烁,仿佛天穹间灿烂的群星。 方圆几里树林,似乎只剩她一人。 爬上蜿蜒的山道,再走近些,她听到了湍急的水声。路过身旁一个看不清自己的引路石碑,视野逐渐开阔,飞瀑沿着陡峭的山腰倾斜而下,跌落在墨黑的水潭里,激起一片雪浪。 此处便是黑水崖,断崖急峭,黑潭倒映出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皎月夜星。 飞瀑尽头的峭壁上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来,在水瀑的掩映下隐隐能看见洞口一扇厚重的石门。 凡是犯了事的弟子,都要在这漆黑山洞中静坐,不许掌灯,不许出门,亦不许念咒。洞口设有结界,出入都会被记录在内。 不过这样的一点小小的禁制,根本困不住柳霜。 她将肉身留在门中,神魂早已溜了出去,在入夜的山崖间四处游荡。 黑水崖的白昼与黑夜反差并不大,树林参天蔽日,动物的影子看不见,阴冷又孤寂。 但偶尔也会有不速之客。 落叶飘摇,被风一拂,突然变得极快,叶片仿佛利刃一般破风而来,险险擦过脸颊,被她伸指截下。 晦暗的树影后传出一声短促的笑来:“阁下好身手。” 葱白二指夹着叶片,轻轻一捻,便碎成了一捧残渣,溢出幽紫的魔气来。 “谁?”柳霜侧过头,视线锁定在远处的树林中,冷冷道,“滚出来。” 不多时,树后款款走出一个玄衣男子,看上去年龄不大,朱唇玉面,五官精致得有些过分绮丽,一双凤眼含情又无情,眼尾上翘,透出几丝旖旎的妖冶。 柳霜松开手指,残渣从指缝间漏了一地。 她望着他,哂笑:“……司徒云。” 司徒云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受宠若惊:“阁下认得我?没想到小小一个清礼派竟然藏龙卧虎,藏了这么一樽大佛来。” 柳霜目光平静:“萧闻是你安排的?” 司徒云身子一歪,“是我。”他倚在树上,似笑非笑,“我不过想看看,你一直护着的人,是何等神韵风姿……没想到就是一个区区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柳霜看着他,清冷的声音在夜风里岿然不动:“我不是说过不准动她么?” 司徒云微抿嘴唇,纤长的睫羽上下翩飞,“哼……我只是有些对她好奇,出手试探试探罢了,她不也没死么?”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柳霜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司徒云心中一惊,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扯着他的头发,将自己硬生生往后拖拽而去,还没有反应过来,涌动的黑雾已经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的头向后抵在树上,露出一段苍白脆弱的脖颈,后背一凉,渗出汗来。 柳霜慢慢走到他面前,眸子里映着无机质的光,瞳孔很黑,里面一丝感情也没有,仿佛在看一件可以随手丢掉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窒息,胸闷,无法呼吸。 一阵濒死感降临,司徒云胸膛起伏,庞大的恐惧摄住了他。 “救……”他艰难地,伸出手,要去够她的衣角,“救我……” 柳霜淡淡地冷眼看着。 司徒云挤出一字一句,脸色涨紫:“我……错了,我、我不动她!再也不敢……求求你……” 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时间像流沙一样缓慢,久到一切似乎静止了,黑雾骤然松开他,他从树干滑落到地上。 “这是第二次。” 司徒云恍惚地抽搐着,汗水从额上滑落。 ……太可怕了,她困住自己,就像巨人捏住一只飞虫一样轻而易举,甚至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柳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第三次。” 说罢,司徒云感觉左肩一松,传来尖锐的疼痛,他侧目一看,整只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了。 他的整只左臂被柳霜卸下来,动也不能动了。 司徒云却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忍耐着钻心的疼痛,咬牙道:“我、我发誓,今后绝不敢再冒犯那位姑娘,也不会让人去打扰她。” 柳霜微微垂下眼,静静而立。 司徒云平日里随心所欲惯了,百无禁忌、为所欲为的性子简直是魔域中人一脉相传的。 此时他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狼狈地坐在地上,含着一丝惧意,小心地问:“但我能问问……阁下与那沈期欺之间,是什么关系么?!” 柳霜一顿,眸光闪烁,瞥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司徒云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眉眼之间染上一丝促狭:“原来如此……” 柳霜眉尖微微蹙起,正欲将他一脚踹走,突然耳畔响起一道清澈的声音。 “……师姐!” 远远地荡开,像是从黑潭那里传来的。 她指尖一颤,拂袖离去。 司徒云看着她瞬间消失在原地,哼了一声,幽幽道:“听到声音就变脸,果然关系匪浅。” 他扶着胳膊龇牙咧嘴地站起来,隐没在重重叠叠的山林里。 柳霜的肉身正好整以暇地呆在那座飞瀑后的山洞里,双腿盘起,闭眼静坐。神魂受到感召,很快便回归原体,片刻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一片无际的黑暗,巨大的石门关得密不透风,只有门缝底下漏出一道清冷的月光。 恍惚间,飞瀑湍急地掠过山岩,坠出哗啦啦的响声。 她对黑暗和孤独已经无比熟悉了。 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声音,与月光一同泻了进来。 “师姐?师姐!……” 柳霜怔了怔,轻轻站起身,往门边走去,脚步声飒飒作响。 “……沈期欺?”她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师姐!”声音又近了,掺在风里,喘着气,呼吸急促,“是我!” 柳霜道:“你怎么突然来了?”她原以为沈期欺不会来。 沈期欺像是已经来到了门边,隔着一道石门,声音显得闷闷的。 “害,别提了。我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溜出来的!” 风吹得有点凉,门外的沈期欺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我怎么求那个虚浮老头,都没用,他不许我来看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柳霜不自觉扬了扬唇角:“……那你怎么来的?” “我每天下课都去烦他,他不同意,我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缠着他,”沈期欺笑道,“这不,被我连续烦了五天,他受不了啦!就让我来见你一面!” 柳霜低低嗯了一声,五指抵在门上,她看不见沈期欺现在的脸,但能想象到对方现在杏眼微弯、神采奕奕的模样。 安静片刻,沈期欺又问,“师姐,你在里面冷不冷?害不害怕?” “不害怕,不冷。” “里面是不是很黑?我听他们说,洞里不许点灯,也不能走出来……” “嗯,伸手不见五指。” “啊?那岂不是很可怕!”沈期欺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交谈,柳霜倚在门边,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回答一句,感觉到一股久违的惬意。 黑水崖与内门弟子所居住的厢房相隔千里,路途遥远,整座山也被下了禁制,不允许使用任何赶路的法术。 柳霜以为沈期欺不会来,沈期欺却依然跋山涉水来见她了。 就像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从天而降,突然落入她的怀里。 说话间,外头一阵风急急掠过,沈期欺惊叫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地上。 柳霜立刻站直身子:“怎么了?!” 沈期欺唔了一声,声音里发着颤:“灯……我的灯灭了……”是她用来带路的那盏油灯,估计是被风给吹灭了。 柳霜蹙眉:“没事吧?” “没、没事,我还好……”沈期欺紧咬嘴唇,气息短促,吐字时有些古怪,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柳霜的语气变得严肃:“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 沈期欺有些踌躇:“哎,真没什么事儿……呜哇!”她又尖叫了一声,牙关战战,被吓到了的样子。 柳霜叹了一声,摇摇头,动用了读心能力。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听沈期欺的心声了。 “卧槽,这里也太黑了,哦麦艾斯……天啊,到底是怎么个鬼地方,这能住人?……嘶!疼疼疼,我的手!!!” “你手怎么了?”她不假思索地问。 坏了。 沈期欺一愣:“没,就是,我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她有些疑惑,“师姐你怎么知道我的手受伤了?” 柳霜顿了顿,道:“严重吗?” “还好,刚刚不怎么疼的,现在估计回过味儿了,开始泛疼了。”沈期欺被她成功岔开话题,苦笑了一声,“我其实就是……怕黑,还有点夜盲,看不清路,刚才油灯灭了,吓了我一跳……” 柳霜神色复杂,慢慢叹了口气。 “你既然有夜盲症,此处山路凶险,就不必再来了。” 沈期欺果决道:“那不成,机不可失!我好不容易才求得那老头同意呢!” 她又认真地说:“而且这种鬼地方,荒山野岭,连只鸟儿都没有!这也太孤独了……万一师姐一个人呆着,憋出病来……” 孤独? 这世间苦果恶报,她已经尝遍尝透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早就被丢在一边。 但听到沈期欺这句话的时候,柳霜忽然感觉,独自一人的时候,似乎真的有些难耐。 黑水崖的日夜都很静,水花终日拍打着山石。偶尔她在晨雾中独坐,偶尔的一瞬间,会想起沈期欺来。 会想她此时在做些什么,有没有专心上课,或是半夜踢被子。 没有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和笑容作伴,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 柳霜在黑暗中沉默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呼吸声清晰可闻。 “师姐,”她突然听到沈期欺的声音,扭捏又犹豫,在舌尖痴/缠。 “你……你有想我吗?” 沈期欺问完之后就后悔了,耳根一热,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门上。 她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想问,师姐,你之前为什么要亲我? 但她又怕听到柳霜的回答。 万一……万一师姐只是为了安慰她,所以亲了一下呢?对,肯定是这样的!应该就没有别的了。 柳霜吻她额头的时候,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 沈期欺没有心思去在意其他人的反应,毕竟连她自己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之后她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想出答案,顶着黑眼圈去上早学,看见身旁柳霜的位子空着,她感觉心中莫名空落落的。 仿佛整个人飘在空中,脚踏不到地面上。 柳霜这回沉默了更久,久到沈期欺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到她的回答。 她说:“想。” 声音轻柔又坚定,像一阵熏人的小夜风,吹散了沈期欺心头的不安和彷徨。 沈期欺不自觉松了口气,轻声呢喃:“那、那便好……” 柳霜问:“你呢?” “我、我什么?” 柳霜的声音里似乎掺着笑:“不想吗?” 沈期欺坐在门边,把整张脸埋进胳膊里,小声说:“……想。” 很想。 她逐渐发现,自己已经渐渐不能把柳霜当做书中的一个角色,随意敷衍对待了。 在这本书的世界中,柳霜就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喜怒哀乐。 山林间,树木静谧,夜凉如水,月光下的飞瀑仿佛一条银亮的白绸,漆黑潭水倒映出漫天星斗。 隔着一扇门,柳霜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 “不早了。”她低声道,“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期欺下意识地拖长语气,撒娇似的:“可是,灯坏了……” “嘘。”柳霜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看身后。” 沈期欺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山野草丛之间,忽然漫起成片绿莹莹的光芒,像天上洒下的点点繁星,一切景色浸在其中,变得梦幻而神秘。 她看呆了:“哇,这……这是什么?!” 柳霜笑了笑:“山里入夜了便有很多萤火虫,就让它们送你回去吧。” 沈期欺眼中映出一片碎光,欣喜道:“好!” 漫天的萤火虫像是一片茫茫星海,点亮了她回家的道路。 以至于当晚酣睡时,许多流萤也一同飞入她的梦中。 …… 有时柳霜会穿过结界,去看看沈期欺在做些什么。 她找了对方很久,最后发现沈期欺竟然下山游历去了。 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她成天忙着四处修炼捉妖,身手似乎进步不少,现在已经能够自己战胜一些不强的妖兽了。 游历结束的那天,许多弟子会来到山门前,迎接她们一行人回到清礼派。 远远地,她看见沈期欺出现在地平线尽头。 小姑娘似乎瘦了些,也长高了,眸光熠熠,一身劲装裹在身上,勾勒出清越纤细的身段来,就像是一束细微的光,一下子撞进她的胸口。 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掌门之女。 在人群簇拥之中,沈期欺笑容灿烂,一如既往的受欢迎。 人们七嘴八舌地招呼着她。 “大小姐,回来啦?” “不错啊小师妹,这次感觉怎么样?!” 柳霜远远看着,眸光暗沉,一股扭曲而陌生的情感从心中蔓延开来—— “……就算是我不在,她也过得很好。” 五指攥紧,她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只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让沈期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看着自己一人。 这种念头一出,柳霜呆立在原地半晌,转身离开了。 沈期欺扬着一个春节时候和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的乖巧假笑,笑眯眯地立在人群中。 要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合群,她真是完全懒得理这些人。 唉,官二代真是众星拱月啊,但我只想过平静的咸鱼生活。 “小师妹,大伙儿准备一起去广场打坐,你来么?” 沈期欺礼貌而客气地婉拒:“不用了。” 她偷偷翻了个白眼。这群人,巴结都写在脸上了,好歹装装样子成么?! 沈期欺忽然有些怀念温柔话少的师姐,不知她依然独坐在阴暗洞穴中,会不会很无聊啊? 可惜虚浮老头只让她去见了一次柳霜,之后怎么也不同意了。 万一哪一天,一切剧情都结束了,她还是没办法回家的话……就和师姐一起,找一处远离尘世的僻静地方,赏花饮酒,闲坐钓鱼。人生惬意,美滋滋啊! 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把柳霜规划进了自己往后余生中。 转眼三十日过,柳霜从黑水崖出来了。 洞门缓缓打开,柳霜一身玄衣,负手立于白亮如水的月色下,面容清逸,身影飘然。 沈期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向她扑了过去,紧紧环住柳霜的腰:“师姐——” 柳霜接了个满怀,无奈将她扶好:“这么激动做什么?” 两人结伴往山下走,月色当空,夜风温柔。 沈期欺仰头看着夜空,随口道:“师姐,这几天快到满月了呢。” 柳霜顿了顿:“满月?还有几日?” 沈期欺道:“两三日吧,怎么了?” 柳霜长睫一颤,缓缓地摇了摇头:“……无碍。” ※※※※※※※※※※※※※※※※※※※※ 小师妹:可想死我了,来抱抱tat 我今天又粗/长了!骄傲挺胸!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呜呜呜呜呜呜!!!!(零点就要上夹子的作者紧张跑圈) 感谢在2020-08-15 22:32:41~2020-08-16 21:3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6瓶;alteryx 12瓶;子予 2瓶;莫听风远、无所谓有所谓、流蓝kn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长药道人吆喝道:“沈期欺!” “哎——”屋檐下的纳凉椅上冒出了一只手,懒洋洋地回应着。 “别老躺着了!”长药道人拿着一篓子草药,从屋里走出来,“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干,就帮我把这些花花草草给料理好了!” 沈期欺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脸上写满困倦,整个人没骨头似的瘫在躺椅上。 “师傅,我不想动……没力气。” 长药道人失笑:“你这年轻人,怎么一点精气也没有。” “您不知道,前几日在山下游历,吃不好睡不饱的,每天到处练级打怪,风餐露宿的……”沈期欺揉了揉脸颊,叹气,“看见了不,我都瘦了一圈!” 她感觉自己能一直这么葛优躺下去。 长药道人说:“那不正好,你起来锻炼锻炼。”他把竹篓子不由分说地塞进沈期欺怀里,“快快快,别躺了!” 沈期欺抱怨似的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跟我妈似的呀……”然后以秒速一毫米的速度缓缓地直起腰板。 这时柳霜从她身边路过,带起一阵熏人的暖风。她正提着一桶井水,袖子挽在手臂上,露出一段白藕似的小臂。 沈期欺偏过头,下意识地朝她伸出一只手:“师姐,你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柳霜看了看她,没伸手,问道:“很困?” 沈期欺坐在原地反应了两三秒,才睡眼惺忪地点点头。 柳霜接过她怀里的药篓子:“那你睡,我帮你。” 沈期欺顿时利索地躺了回去,眯缝着眼睛朝她笑:“嘿嘿嘿,我就知道师姐最好啦——” 一旁的长药道人双手叉腰:“小霜,你也别老惯着她呀,让她做点事情!” 柳霜伸手在沈期欺脑袋上揉了揉:“她这几天确实没睡好,还是算了吧。” 沈期欺仰着脸傻笑,被她揉得左摇右晃。 长药道人摇摇头,只好瞪了一眼沈期欺:“罢了,随你们吧。” “师傅,我就睡亿小会儿……”沈期欺竖起一根指头,呢喃着,音量越来越小,最后直接没声儿了,不一会儿,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柳霜给她披上一件衣服,又把不安分的手脚塞进衣服里,然后拿起篓子走到了田地中间。 长药道人微微蹙眉,神情有些复杂:“小霜啊……” “怎么了,师傅?”柳霜回过头看他。 “你脸上的毒,”长药道人打量着她,“还好吧?” 柳霜静了静,缓缓点点头。 长药道人欲言又止:“那就好……对了,我这儿炼了一副抑毒的丹药,你先收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银蓝色的小瓶子,小心递给她。 柳霜目光澄澈,伸出双手认真接过:“多谢师父。” 长药道人又看向沈期欺并不老实的睡姿,犹豫道:“你和她……” 柳霜跟着看了过去,沈期欺的睡颜干净无辜,不染纤尘,像是全世界最没有烦恼的那个人。 她的声音忽而轻柔下来:“小师妹很好。” 长药道人笑了笑,说:“那便最好不过了。其实她最开始接近你时,我是不大信任的,后来听说她为你次次出头,都不像是作假。你性子闷,她又活泼,刚好能帮衬着你些……” 他总觉着柳霜愈发成熟稳重了,眼神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清冷得很。身边也没有朋友,去哪都孤零零的,除自己以外,旁人难走进她的心。 直到沈期欺来找她,才终于见她身上冒出点人间烟火的气息来。 柳霜心中触动,不禁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她知道长药道人一向将自己视如己出,关心对待,哪怕是临死前都还念着柳霜的名字,为她洗清冤屈。 她眼眶微热,轻声道:“师傅,昨日种种,皆成今我。您于我有知遇之恩,柳霜实在感激不尽。” 长药道人抚须笑道:“你我有缘,师徒一场,不必言谢了。”又看了看沈期欺,道,“这丫头醒了之后,留她吃个晚饭再走吧,我正好有些任务交待她。” 柳霜应了下来。 傍晚来临的时候,沈期欺便被柳霜叫醒了。 晚风撩过屋檐下的六角铃铛,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远远地荡开。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此刻日薄西山,天边的云雾烧得一团绯红,斜斜的影子拖在地上。 朦胧的视线里,柳霜站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眉目被映得微微泛出暖红,整个人像是有了别样的温度。 “师姐。”她模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伸了个懒腰。 柳霜握住沈期欺的手,轻轻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该吃饭了。” 沈期欺啊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我都要睡饱了。”她揉着眼睛,乖乖地缀在柳霜身后,像个指哪打哪的小尾巴。 晚饭是鲫鱼汤,鱼肉白嫩,汤浓如牛乳,香味闻着很鲜美,还有一道荤和一道素。东坡肉整齐地砌在白瓷盘里,颜色红亮,不腻,菠菜碧绿,入口清甜。 沈期欺眼睛一亮,瞬间感觉自己又饿了。 柳霜是辟谷的,整个饭桌上便只有沈期欺和长药两人埋头苦吃,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柳霜给他俩递纸,有些无奈:“小心噎着,吃慢些。” 两人嘴里塞满了米饭,说不出话,皆向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以表赞扬。 一顿饭吃了十来分钟,等到该洗碗的时候,沈期欺主动请缨。 “沈丫头。”长药道人走到她身边,笑道,“小霜的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 沈期欺仔细搓着盘子,认认真真地回答:“那是自然。我师姐做的饭菜,谁吃了不说一声好!” 长药道人笑眯眯地问:“你既然白白吃了我们家小霜的饭,那帮帮忙,总不算过分吧?” “什么忙?”沈期欺看着他的表情,总觉得不怀好意,警惕地竖起耳朵,“您直说吧。” 柳霜看了过来,叹气道:“师傅……” 长药道人轻咳两声,娓娓道来:“也不是什么大忙。这几天我要炼一副丹药,正好需要几味特殊材料。小霜平日里又要照顾药田,抽不开手,所以就得麻烦麻烦你了。” 沈期欺闻言松了口气,爽快地点点头:“行啊,这事儿简单。您说,都要点什么材料?” “需要几个筑基期妖兽的内丹。” 长药道人说,“也不难找,都在青峰的后山上。” 沈期欺将盘子上的水擦尽,踌躇满志:“好!包我身上!” “不过这几个妖兽的出没时间不定,有的在白昼,有的在夜晚。” 沈期欺手中动作一顿。 柳霜望向她,微微抿唇:“你的夜盲……” “师姐别担心,不打紧。”沈期欺连忙冲她摆摆手,“之前水玉先生不是教了照明咒么,我正好用着试试。” 柳霜站在原地,眉尖轻蹙,满脸不赞同之色。 长药道人也犹豫了:“要不,还是算了罢……” “别别别,让我试试吧!”沈期欺急道,“我总不能在你们这儿白吃白喝呀!” 长药道人哈哈大笑:“你就算白吃白喝一辈子,小霜也不会有意见!” 柳霜瞥了他一眼,背过了身。 沈期欺知道她不乐意,于是甩干手上的水,踮起脚尖,悄悄溜到柳霜身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摆:“师姐——” 柳霜不语。 “师姐,我真的能行……”沈期欺凑到她面前,小声地说,“给我一次机会,不会有事儿的!我保证完成任务!” 柳霜向左转,她便闪到左边。向右转,她又跳到右边。 柳霜还要再转,沈期欺伸手一把搂住她的腰,摇来晃去,可谓非常赖皮。 被她缠得无可奈何,柳霜只好叹了一声,道:“好罢。” 沈期欺从她胸前抬起头,笑弯了眼睛,双眸明亮:“好师姐,你若是不放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柳霜却沉默片刻,含糊其辞:“我这几晚有些事情,不方便。” 沈期欺一楞,女主这时候还有事情做?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剧情,在魇境开启之前,应该没有新副本要刷了呀?! 柳霜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一个人前去,定要小心。”顿了顿,又道,“别一个人跑得太远。” 沈期欺也没有多问,估摸着是什么私事,便点了点头:“好。” …… 入夜,后山。 太阳早已隐没在地平线下方,密林里黑魆魆的,月光将树影披上一层清冷的银光。 沈期欺仰起头,夜幕辽阔,镶嵌着一轮擦亮似的银盘,远远地在云烟中穿梭。 她喃喃道:“圆月啊……” 身边没有别人,沈期欺只好自娱自乐,从地上捡了根树杈当做魔杖,心中默念照明咒,昂着头,朝着左手一晃,像个骄矜的小女巫似的:“荧光闪烁!” 一团白光从手里飞了出来,在空中飘飘悠悠地转了一圈,然后乖乖在她身边停下,刚好能照亮眼前一块地方。 光亮驱走了心头的惧意。后山比起黑水崖还是相对安全的,可以动用法术,危险程度直接下降了好几个等级。 沈期欺蹲在草丛里,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落网。 她从百草园回来以后,一时睡不着,就来到了后山,决定把长药发布的支线任务做了。 今天要捕捉的这只妖兽叫做“奎端”,昼伏夜出,很是稀有,只在子时出现。 沈期欺在地上放了一枚青枣,听说奎端很喜欢啃这个,一闻到味道就忍不住从洞里跑出来。 幸而奎端没让她久等,才耐心地守候了五分钟,周围便传来了沙沙的动静,地面微微震动着,似乎有什么要从地下破土而出。 沈期欺聚精会神:来了! 距离青枣不远的大树下,突然冒出一个小土堆,土堆越变越大,一路延伸到青枣周围,从后头冒出一只黑乎乎的小爪子。 奎端从土洞里爬到地面上,鼻尖翕动,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这玩意儿长得很像土拨鼠和海豹的混合体,个头不大,看起来憨憨的,警觉性不是很高。 它在青枣附近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目标,于是缓缓伸出了爪子—— 沈期欺蓦然从树丛里跳了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树叶,双掌合十打出一张御灵符,“哪里跑!” “咕!”奎端尖叫了一声,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把青枣往怀里一揣,瞬间消失在土堆里。 充盈着淡蓝色灵气的御灵符陡然失去了目标,萎了。 沈期欺大惊,小家伙反应还挺快,竟然会遁地! 二话不说,她拔腿跟了上去。 奎端本就性情胆怯,沈期欺来势汹汹的样子吓得它灵魂出窍,溜得更快了。 一人一兽,一追一赶,一路往更深的密林里奔去,两旁的灌木树丛开始变得更为繁茂,被风一吹,沙沙摇晃起来,像极了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鬼影。 对于奎端来说,这里简直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不到一会儿,沈期欺就因为过于复杂的地形环境而跟丢了目标。 “那么小一只!竟然能、跑这么快……”她扶着一棵树,喘了会儿气,“卧槽,这是哪儿啊?!” 刚才跟着小土包掠过山丘,一路疾驰,不知不觉都忘记自己到底跑到了哪里。 小光球左右转了一圈,除了树还是树,景色十分陌生,只有头顶的圆月好端端地挂在天穹之上。 沈期欺心里一慌,连忙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山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凶兽的,最多就是迷个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她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拨开茂密的草叶,远方薄雾袅袅,将整座森林笼在一层若有若无的白纱后。 “这该走哪呢……不管了,随便吧!” 沈期欺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盲走,不时给自己留个灵气做标记,以防走了回头路。 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好,走了几十步,突然看见正前方,似乎有一簇火光若隐若现。 沈期欺心中一跳,警惕地走了过去。 现在半夜十二点多,山上燃着灯火,八成不是正常人……估计不是妖兽就是神经病。 她踮起脚尖,绕过地上的碎叶和砂石,尽量避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 奇怪的是,每走近一步,就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 沈期欺搓了搓胳膊,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云雾缭绕,灯火近在咫尺,她突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四周非常安静,除了树木摇曳的沙沙声,还有潺潺叮咚的流水声,若有若无。 沈期欺做好心理准备,伸手轻轻拨开了树丛。 入眼便是一处山泉,那水声大概是从山泉里发出来的。岸边白石上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白衣,白衣置了一盏供照明用的油灯,正摇曳着殷红的火光,将寒凉刺骨的泉水染上暖色。 泉水中弥漫着寒雾,但仍然可以将泉中人的模样隐约看清楚。 那人背对着沈期欺,身形高挑纤细,雪肤乌发,正伸出掬起一小捧水,从头顶慢慢往下浇落。 晶莹水珠从锦缎似的长发上滚落,一点点勾勒出腰背柔韧的曲线,轻轻坠入水中,荡开一圈涟漪。 这样的景色若不是半夜发生,简直称得上香/艳/旖/旎。 沈期欺却无心欣赏,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我不会是撞见什么山精鬼怪半夜出来洗澡了吧?!”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咯吱——”声音在静谧的山林中分外明显。 沈期欺顿时头皮发麻,坏了!我特么不小心踩到树枝了! 那女人静了片刻,忽然从冷泉中站了起来,露出纤瘦的腰肢,她缓缓转过身,若隐若现的雾气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双秋池般的眼眸。 那眸光潋滟勾人,却隐隐散发着猩红的赤色。 沈期欺看不清她的脸,咽了一口空气,此刻只想拔腿绝尘而去。 你不要过来啊!!! 她却绝望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欣赏一场美人出/浴图。 那女子撩起岸边白石上的衣服,随手披在身上,圆润赤足踩在泥土间,从云雾中向她走来。 那一刹那,沈期欺看清了对方的脸。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说不清自己应该松一口气,还是应该当场去世。 因为她看见自己温柔可人的女主,本该在百草园中歇息的柳霜师姐,此时身在此处,浑身只披了一层薄纱,在月色清辉下款款走来。 那薄纱根本起不了什么遮挡作用,纤腰玉腿若隐若现,反而更有诱惑力了。 沈期欺心头咯噔一跳,忽然面红耳热。 柳霜平日里清清冷冷,一丝不苟的模样,像极了高山上的晶莹白雪,圣洁得让人不忍玷污。此时半遮半掩,眸光赤红,眉目流转间,反而多了一丝不同与往日的韵味,像极了一只顾盼生情、朱唇细眉的海妖,勾人心弦。 沈期欺满脑子顿时只剩下“非礼勿视”四个大字,匆匆别开双眼:“师姐,我、我就是路过……” 不对呀,都是女孩子我害羞个啥呢?! 柳霜看着她,忽然一笑,眉目间竟然有股别样的风情,妖冶又撩人。 沈期欺嘴唇微张,痴痴地望着她:“师姐……” 话音刚落,柳霜便微微俯下身,葱白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往前一带。 嘴唇上温热柔软的东西覆了上来,灼热悱恻的气息之间,她甚至能闻到柳霜身上淡淡的清香。 沈期欺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彻底呆住。 ※※※※※※※※※※※※※※※※※※※※ 小师妹:大事不好!我可能要弯了…… 嘿嘿嘿久等啦,昨天没啥状态,今天是不是就很粗/长管饱! 最后再次一如既往地非常感谢大家!!!(三鞠躬) 感谢在2020-08-16 21:38:43~2020-08-18 21:4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阿呆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羡仙 2个;nic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行寺君忆 24瓶;临夜霜泽 20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6瓶;凉吹、醉 10瓶;洛大人、夏坁 5瓶;ms.r、kiku、八两 2瓶;最爱吃小甜饼、阿小咩呀、甜昧少女、46034230、22076482、黑子酱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她僵在原地,任由柳霜倾身压下来,呼吸滚烫,唇瓣柔软,伴着若有若无的淡香席卷而来,一瞬间吞没了所有理智。 潮湿,燥热。 冷泉旁的雾气冷冽,交缠的肢体却像是火在烧一样。 所幸柳霜看起来像个老司机,实际上没什么经验,双唇简单相触,技巧全无,只是青涩地贴在一起。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到了自己鼓噪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要了命了。 “师姐,别……”沈期欺微微张开口,没想到让对方有机可乘,温热的舌尖掠过齿缝,贪婪地索取着口腔中的每一寸,胡搅蛮缠。 柳霜吻得有些急,生涩地舔/舐着,几次不小心嗑到牙齿,咬到舌尖,疼得沈期欺皱起眉头,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却被她掐着下巴追上来,吻得更深。 一阵细密地啃噬之后,她的嘴唇仿佛过了水似的,呈现出一抹饱满的艳红。 沈期欺伸手攀上柳霜的肩膀,近乎放纵地默许了对方的一切。 她像是飘在半空中,甚至忘了用鼻子呼吸,直到有些缺氧,才伸手推了推对方,拉开了点距离,想要暂时喘息一下。 谁知柳霜一手箍住沈期欺的腰,又将她扯回了怀中。 沈期欺:“……”她短暂地反应过来,此等神力,是我师姐本人没跑了! 柳霜眸光幽冷,没说话,似乎很不满的模样。眼看她又要倾身下来,沈期欺连忙用手挡住,小声道:“真不行了,让我喘口气吧……” 柳霜一顿,猩红的眸子望着她,温热的嘴唇落在手心上,仿佛触电了似的蔓延开来。 她一把握住沈期欺的手,轻轻吻了吻白皙的掌心,又从掌心一路吻到了纤细的指尖,像一片又一片的羽毛,无声地降落在心上。 沈期欺一下子热了脸,浑身一颤。 她不合时宜地在心中呐喊:“可恶!这女人也太会了!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柳霜的纱衣和长发都湿漉漉一片,缠绕在身上,浸湿了沈期欺的衣裳。 眸光痴缠,呼吸渐乱。 一阵意/乱/情/迷之中,沈期欺骤然回想起来一个自己曾经荒废的设定。 这个设定叫满月祭,与女主体内半人半魔的血脉相关。 每逢满月的夜晚,便是魔修格外活跃的时刻,他们会在这一日举办祭典,大摆流水宴席,酒池肉林,放浪形骸,将血脉中沸腾的魔气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但女主不同于完整的魔修,每当满月来临的时刻,她体内属于魔域的血脉便会沸腾,魔气紊乱。而平时占主导的人类血脉无力克制这样的躁动,导致整个人受到魔气影响,展现出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另一面。 魔修表达欲望的方式最为直接了当,对于自己心悦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去得到。 魔气打乱了柳霜自身的节奏,她原本清冷含蓄的性格也变得直率放纵、肆无忌惮。 为了压抑自己,柳霜便会在夜晚来到后山的寒泉浸泡。寒泉冰冷刺骨,能够稍微抑制住体内涌动的热望。 坦白地说,满月祭原本是她想要开点刺/激的破车,给男女主增加一些搞头,所以弄出来的设定。 没想到快写到结局了,这群男主走得走死得死,剩下女主一个人独自美丽,连车尾气都放不出来,于是就这么搁置在了一边,忘记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被这个设定给坑了…… 沈期欺一阵恍惚,突然明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 她看着柳霜近在咫尺的面庞,悲从中来:“我好像又把男主的活儿给抢了?!” 原本魇境开启之后,柳霜才会因为和魔修起了正面冲突,而受到魔气的直接影响,血脉慢慢苏醒。 但现在魇境还没开,女主竟然这么早就醒了!夭寿啊! 柳霜将她禁锢在怀中,像是捧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得了趣,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吻一番,双眸微微眯起,脸上写满了餍足。 沈期欺闭着眼睛,喘息着,仿佛一只渴水的鱼,被难言的渴/求所缠绕。 欲/海沉浮中,她感觉自己就像破庙里偶遇狐妖的书生,精气神都被吸尽了。 “师姐,”她睁开双眼,艰难地唤了一句,“冷……” 她本意是想让两个人都分开冷静一下,没想到柳霜看了看沈期欺,突然将她往怀里一搂,瞬息之间,两人已回到了卧房中。 柳霜将她摁在床上,抖开旁边的被褥,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被裹成蚕宝宝的沈期欺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啊???” 柳霜微微抿唇,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平静:“热了。” ……裹成这样谁不热啊! “我不冷,”她无奈道,“师姐你清醒一点啊!” 柳霜捏捏她的脸颊,淡淡道:“醒着。” 沈期欺:“……”这个幼稚鬼是谁! 她放弃了和柳霜沟通,在床上滚了一圈,艰难地把自己撑了起来。 沈期欺坐在床沿上左右看了看,这里是柳霜的厢房。看来师姐还认得回家的路,不错。 “把我解开吧。”她仰头看着柳霜,小声道,“师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再不睡都要天亮了! 柳霜眉尖微蹙,将她抱了个满怀,脑袋埋在沈期欺的肩膀上,乌发泄了她一身:“不行。” 柳霜仿佛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怎么也不肯放人。 胡乱折腾了一夜,沈期欺也有些累了,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也无心纠结这一堆事情,垂着眼睛问道:“那……我们一起睡?” 柳霜沉默片刻,像是思考了一阵,最后点了点头。 她将沈期欺松开,两人扑通埋进被子里。 迷迷糊糊之间,她喃喃道:“师姐晚安。” 柳霜没有说话,轻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香风熏人,一夜无梦。 …… 天亮了。 窗外晨光乍泄,将远方山水披上一层柔和的淡金色。 长药道人腆着肚子,揉着一头鸟窝灰毛,路过厢房吆喝一声:“小霜,起床咯!太阳都晒屁/股咯——” 伴随着青鸢一阵清脆的啼叫,沈期欺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反应就是头疼,还有点晕,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与此同时,昨夜不堪入目的回忆一股脑地漫入脑海中。 沈期欺呆滞地揪起被子,慢慢捂住自己的脸。 没脸见人了。 她这么一动,柳霜长睫微颤,竟也缓缓地苏醒过来。 她第一眼便看见怀中的沈期欺用被子捂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柳霜静了静,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沈期欺将被子往下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怯怯地看着她:“师姐……” 柳霜与她对视片刻,皆从静谧的氛围中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尴尬。 正在这时,门被从外头咣当敲响:“还在睡呀?该上早学了!” 是长药道人的声音。 这声音同样解救了沉默的两人,柳霜很快从床上起身,到后院洗漱去了。 沈期欺跟在她身后,垂着脑袋,情绪忽然有点低落,也没看路,一不小心撞上了柳霜的后背。 一阵幽香漫漫,夜晚肢体纠缠的快/感像是忽然活了过来,深入骨髓……她连忙像触电似的弹开了。 柳霜转过身来看她,脊背清挺,目光沉沉,像是不知该说什么。 沈期欺忍不住仰头看她,很是纠结地咬着嘴唇。 柳霜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眸光闪烁,忽然道:“抱歉。” “昨夜……是我失态了。”她垂下眸子,低低地说。 沈期欺耷拉着眉眼,小声道:“……是我的错,不该打扰师姐沐浴。” 柳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早饭时间,两人对坐,竟然沉默无话。 连一旁长药道人都察觉出了诡异,疑惑道:“怎么都不说话,你们吵架了?” 沈期欺脸色有些苍白,笑了笑:“没有啊。”话却比以往少多了。 柳霜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低声道:“我去外头等你。” 她推门走出去时,沈期欺动作一顿,然后低头缓慢地咬了一口馒头。 长药道人眯起眼,在两人间若有所思地来回打量了一阵,得出结论:肯定是吵架了。 他只道:“你俩都是好孩子,有误会便好好解决。” 沈期欺轻轻应了一声,洗完碗走出屋外。 日头温柔,药田空空荡荡,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柳霜的身影。 沈期欺在原地呆立一会儿,心中一沉,慢慢蹲了下来,用力吸了吸鼻子。 ……骗子,说好的等我呢! 是你先亲的我又不是我强吻的你,你纠结个屁啊! ※※※※※※※※※※※※※※※※※※※※ 小师妹:#柳霜 不行# 大家别急,给这两个直女一点被对方掰弯的消化时间2333 今天依旧是非常非常非常谢谢大家!嘿嘿~ 感谢在2020-08-18 21:40:04~2020-08-19 23:4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弓小一 2个;白玉京、羡仙、小幸*^_^*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不是傻、一雨成周 20瓶;25608352 13瓶;凉吹、丶云初 10瓶;树树树、呱呱、潮华 5瓶;动次打次、kiku 2瓶;あいはらめい、是荔枝呀、过气梗爱好者、acer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柳霜从卧房中走出来,便看见沈期欺蹲在大门口,脸埋在膝盖上,蜷成一团,像一朵阴云笼罩的小蘑菇。 她走过去,低声道:“小师妹?” 小师妹猛地抬起脸,鼻头红红的,哑着嗓子,眼睛亮了一下:“……你没走啊?” 柳霜解释:“我回房拿了些东西。” 沈期欺仍然蹲在地上,仰头看她,蔫蔫地说,“喔……我还以为你没等我,自己先走了。” 柳霜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静了静,说:“不会的。” 两人之间忽然又沉默下来。 柳霜本来也不是话多的性子,平时一直靠沈期欺积极活跃气氛,而对方今日似乎也没了这个心情,氛围显得格外静。 两双眼睛对视,无言的寂静中,柳霜决定主动一回,向她伸出一只手:“我们走罢。” 沈期欺突然起了逆反的心思,唰地别开脸,小声说:“我不。” 柳霜微微抿唇,有些无措:“怎么了?” 沈期欺看着地面,目光恶狠狠的,“我心里不痛快,走不动路。” 她就连闹起脾气来的模样,也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弓着身子,亮出尖牙利齿,尾巴炸成一团,全无杀伤力,骄矜又招人。 柳霜仿佛被小爪子挠了一下,心里又软又痒,忽然有些想笑。 她轻轻扬了扬唇角,弯下腰看着沈期欺,道:“那小师妹要怎样才会心情好?” 沈期欺垂着头,硬邦邦地说:“我不知道。” 你最好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好好想想怎么哄人,不要不识抬举! 柳霜从没有哄过人,之前的“别哭”都已经是极限。她想了想,轻声道:“刚才是我疏忽了,应该提前和你说清楚。今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简单的一句承诺,被她说得重逾千斤。 沈期欺看着她,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 柳霜身侧的手攥紧,点点头。 “那你也不许突然不理我。”沈期欺小声地说。 “好,一定理你。” 沈期欺皱着脸:“还有,有不痛快的地方就直说,不要憋在心里。” 女主真是太闷了,要让她学会表达才行。 柳霜从善如流:“嗯,全都告诉你。” 沈期欺很好哄,舒展眉眼,心满意足地掸了掸身上的灰:“这还差不多。” 她用手扶住膝盖,缓缓站起身,没想到蹲久了脚又麻又酸,眼前直接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扑,正好被柳霜接了个满怀。 熟悉的淡香仿佛涌动的水雾,一下子包裹了她。 沈期欺打了个颤,埋在她肩膀上半天不动。 出于各方面复杂的原因,她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到昨夜的事情。 仿佛一场春/梦了无痕,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但还是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就比如……柳霜抱着她的时候,沈期欺会下意识地想到对方掐着下巴突然吻过来,唇齿间潮湿地纠缠,令人窒息的欢/愉。 她不由得一阵脸红耳热,喃喃地说:“牡丹二十多年,初吻献给‘亲女儿’,真是要死了……” 声音太小,柳霜没听清,垂眸看她,不解道:“什么?” “没什么。”沈期欺退开两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们走吧,不然真的要迟到了。” 飞剑一路风驰电掣,总算在之前成功冲进了学涯。 其他人对她们一同上学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柳霜刚关了禁闭回来,据说还和沈大小姐有染,这消息间接传遍了修仙界,引来了诸多弟子意味深长的目光。 有人窃窃私语:“看到没,她就是柳霜!……” “哦豁,就是那个违规禁闭还和掌门之女勾搭上的青峰弟子?” 其中就属芙洛最不高兴。本来她装作受伤,就是想打击一下柳霜,顺便希望能借着这分开的三十天,把沈期欺和柳霜给直接拆散了,没想到这两人还是形影不离,看着就让人不爽! 虚浮道人见两人急匆匆地从后门溜进来,眉毛不悦地竖起来:“拖拖拉拉,快点回到位子上去!” 柳霜落了座,听虚浮老头在台上讲话,讲得正是近来魔修在清礼派猖獗的事,已经有不少弟子突然遇害了,岌岌可危。 “最近都注意一点,少出门溜达。要是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第一时间向各峰峰主禀报。”老头说,“另外,之前升学比试上,夜峰弟子萧闻结束比赛后违规出手伤人,封峰主已经决定将他逐出了内门,今后他便是外门弟子了。” 众人哗然,有人直接问:“道长,明明柳霜也伤人了,为什么不把她逐出青峰?” 一大片不怀好意的目光哗啦啦投了过来。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那哪能比呢,我们柳师姐可是有人护着的,是吧?” “哈!自己没本事,就找个有本事的靠山呗,真好,我也想要。” “噗嗤,所以是有主了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跟狗似的。” “砰!” 一声巨响,桌子被一脚踹开老远。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住了嘴。 柳霜应声看去,沈期欺靠着椅背,保持着脚踢出去的模样,一向笑意盈盈的脸上面无表情,眸光冷淡。 “我就护着她又怎么样?”她冷冷地说着,扭着手腕噼里啪啦响,像是真的生气了,“我不光护着她,我现在还想打人。” 一听要打人,那些人忙转回了身,正襟危坐。 万一沈期欺真打人了,他们也不敢还手啊! 虚浮道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像什么话!像什么话!!沈期欺,现在可是上课时间!” “在座的妖魔鬼怪话太多了,叽叽歪歪的。我就是帮您整顿一下环境,净化空气。”沈期欺诚恳地说,“不然到时候都说我们内门弟子只会嚼舌根恰柠檬,那得多不好啊。” 不少人一听,脸都绿了。 “放肆!”虚浮道人大喝,一个滚字憋在舌尖没敢说出去,“你给我、给我……出去!” “我不去。”沈期欺摇头,“是他们先挑事的。” 虚浮老头已经领教过大小姐胡搅蛮缠的模样,深呼吸一口气:“那你想如何?” 沈期欺笑眯眯地说:“他们出去,我就跟着出去,否则免谈。” 她简直无法无天了。 柳霜忍笑,手伸到后头,从上往下拍了拍沈期欺的背,顺毛似的。 沈期欺看了她一眼,微微坐直了,得意的眼神像是在邀功。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英雄救美的校霸,心里头特别有成就感。 虚浮道人瞪大眼睛:“你!” “道长,我知道您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刚才柳师姐被某些人恶意诽谤了,您一定不会故意偏袒这些弟子的吧?”沈期欺特别真挚地眨眨眼,看着他,“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心道:别跟我撕,我可是老键盘侠了。 虚浮老头瞪着她半天没说出话。 他不喜欢柳霜,的确不会去有意遏制那些风言风语,正相反,他还乐在其中、推波助澜。 但如果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却仍然不作为的话,会显得自己没有师德。 最后,他恨恨地拂袖道:“……罢了,上课!” 这事儿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桌子被踹开了,沈期欺面前空空荡荡的,特别突兀。 她小声对柳霜说:“师姐,我没桌子了。” 柳霜把自己的桌子往右边挪了挪,轻声道:“凑合一下。” 沈期欺把手肘立在桌上,托着腮眼也不眨地看她:“师姐真好。”温柔可爱,美丽动人,哪看哪好。 柳霜觉得她傻兮兮的,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小师妹也好。” 她一句话就抹平了沈期欺刚才的不爽,小姑娘愉快地把头转了回去,开始认真听课。 虚浮老头虽然人品不怎么样,讲课还是比较认真的,今天讲得是修仙界的上古历史。 沈期欺沉浸在自己笔下荡气回肠的世界观里,半节课过去了,她感觉有些累,忍不住趴了下来,把头枕在胳膊上。 柳霜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累了?” “嗯。”沈期欺半眯着眼睛,跟着她压低了声音,“昨晚……折腾太久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昨夜,仿佛一种暗语,又给这两个字蒙上了一层隐秘的色彩,仿佛千千万万人之中,只有她们两人明白的暗号。 柳霜静了静,把桌子往她那儿挪了挪,说:“那你睡会儿。” 沈期欺歪着头看她,眼睛里闪烁着笑意:“不监督我好好学习了吗?” “不学了。”柳霜叹了口气,“睡吧,等会儿我喊你。” 沈期欺轻轻嗯了一声,面朝着她闭上眼睛,露出的半边脸泛着薄薄的淡粉,睫毛又长又密地翘起来,模样看着太乖了。 柳霜忍不住又摸她脑袋,不小心触碰到脑门,感觉有点热。 她一愣,拨开沈期欺的刘海,指腹在她额头上贴了贴。 沈期欺被她微凉的指尖摸得心头鹿撞,声音里含着困倦,软绵绵地问:“怎么了呀?” 柳霜说:“烧了。” 沈期欺睁开眼睛,看见柳霜抿着嘴唇看着自己,细眉拧成一团。 见她没明白的样子,柳霜又重复了一遍:“发烧了。” “……啊。”沈期欺迟钝地睁大眼睛,怪不得总感觉今天说不出的累。 “那也应该是你感冒啊。”她回想柳霜大半夜泡冷泉,还穿着那件薄纱,红着脸小声说,“怎么变成是我躺枪了……” 柳霜当她在说胡话,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再眯会儿吧,等会我送你回去。” “回哪啊?”一片漆黑中,沈期欺傻傻地问。 “回我那儿。”柳霜说,声音里掺了一丝无奈,听着莫名宠溺,“我照顾你,小祖宗。” 沈期欺喔了一声,心里一片甜滋滋的,又说不出为什么了。 虚浮道人的声音很催眠,像只又臭又长的袜子,不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一直有人暴跳如雷地对她说:“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沈期欺反问:“你谁啊你?!” 那人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你自己是谁便好!” 沈期欺气极反笑:“哦,那我是谁啊?” 那人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天道即你,你即天道。” 沈期欺毫无波动:“哇哦,我这么厉害啊。” “沈期,”那人严峻地说,像是一声惊雷炸在耳边,“你可别忘了,你是从哪来的。你现在还想不想回去了?” “……” 柳霜时不时看一眼沈期欺的睡颜,苍白小脸上浮着两团病气的红晕,嘴唇上血色很少,安静入睡的样子挺招人疼的。从早上起脸色看着就很差,原来是生病了。 忽然沈期欺浑身一抖,啊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 柳霜立马看过去:“做噩梦了?” 沈期欺看着她半晌,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柳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温声道:“怎么了?” 沈期欺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指尖,然后松开了,低低地说:“没啥,梦到了个坏东西。” 柳霜想了想,笨拙地哄道:“不怕,都是假的。” 沈期欺忍不住笑了,说:“师姐,你总是拿我当小孩儿哄!” 实际上她在已经活了上百年的柳霜眼里本来就是小孩儿,还是特别单纯的那种。 柳霜淡淡地扬了扬唇,没说话。 沈期欺仍然趴在桌上,用气声问她:“老头儿讲完了没?” 柳霜说:“快结束了。” 沈期欺于是强打精神,又爬了起来,坚强地听了会儿课,但是脑子昏昏沉沉的,除了柳霜的话以外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要是虚浮老头知道她发烧了还坚持听课,一定感天动地夸她勤奋好学。 早学结束了,沈期欺缓缓从位子上站起来,柳霜在她身侧,搀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走出去。 学堂里顿时响起一片拖长了的哎哟哟的声音,几个人突然走过来,拦在她们面前。 “干什么去呀?”见两人姿势亲密,那弟子冷笑一声,“不会是又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沈期欺生着病,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柳霜怀里,整个人昏昏欲睡。柳霜半搂着她,微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这几人的脸。 旁边有人笑道:“哟,这大小姐怎么了?刚刚不还说要打人么?” “啧啧啧……” 有人眼睛一亮,现在没了沈期欺,柳霜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了么?又回想以前任打任骂的柳霜,不由得露出歪歪斜斜的笑容来。 几人走上前包围了她们,其余剩下的人都坐在原位看好戏。 “说话呀?刚还不是挺猛的吗?”有人去碰柳霜的脸,忽然一阵巨力扼住他的手腕,只听咯吱一声,那手掌松松地垂了下来,断了。 旁边的几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呆住了。 柳霜看着他们,平静地说:“滚。” ※※※※※※※※※※※※※※※※※※※※ 师姐:既然小师妹睡着了,那我也懒得装了 谢谢大家~嘿嘿,我也挺喜欢暧昧期的!毕竟是小甜文嘛,糖肯定不会少,放心吧!! 至于攻受,我尽量一碗水端平oao!! 最后再次非常感谢大家!!!!(大声) 感谢在2020-08-19 23:42:48~2020-08-21 21:0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estiny7281、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tfu、ieyasu 2个;46615705、46529206、小周小赵、简练、羡仙、白玉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 20瓶;墨无痕、凉吹 10瓶;kiku、鱼、沐木木哒、了啦啦啦啦 5瓶;一言卿之、木兰与轲 2瓶;あいはらめい、莫听风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沈期欺睡得昏头昏脑,又被周围的声音吵醒了,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呀?” 柳霜刚把旁边的人掀飞出去,搂着她往外走,轻声说:“没事,睡你的。” 沈期欺应了一声,又闭上眼睛。 倒在地上的人嗷嗷叫着:“我的腿!我的手!哎哟……” 这柳霜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场面乱成一锅粥,哀嚎不断,其余的人跟傻了似的瞪着她们俩,不敢追上来。 走出学涯,身后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远去。 一路火急火燎飞回了房,柳霜把睡着的沈期欺塞进被子里,又给她拧了条湿毛巾盖在额头上。中途长药道人进来看过一次,紧张地问:“病了?” 柳霜走出卧房,把身后的门带上,压低声音:“发烧了。” “唉,之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突然烧起来了。”长药道人感叹着,百思不得其解。 柳霜颇为心虚地挪开视线,道:“可能昨晚踢被子了。” 长药道人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晚上就爱乱踢被子。她要再踢就拿根绳子捆上得了。”又说,“成了,我给她抓几副药去,你先照顾着。” “谢谢师傅。”柳霜目送着他走远,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沈期欺又做了梦,这次没梦到那个坏东西了,但是梦到了爸妈,她记得自己流着眼泪跟俩老人说:“爸,妈,我可能回不去了。” “那你别回来了。”她妈从麻将桌上抬起头来,一脸嫌弃。 她爸一边打斗地主一边说:“小期啊,我和你妈过得挺好的,你不用挂念我们了。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啊。” 沈期欺泪眼朦胧:“你们跟我说实话,我是亲生的吗?!” 在一阵香气缭绕中,她哭着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柳霜坐在床边,漂亮的眉尖轻轻蹙起:“怎么哭了?” 沈期欺眨了眨眼,晕晕地说:“……做噩梦了。”嗓子跟车轮碾过一样,粗粝又干哑。 柳霜垂下眼,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刚刚闷头睡了一觉,温度算是降下来了些。 她松了口气,低声问:“感觉好点没有?” 沈期欺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声说:“嗓子疼。” “那就少说点话。”柳霜帮她掖了掖被角,“我去给你倒杯水。” 沈期欺湿着红红的眼眶,眼神看上去特别可怜,像只蔫了吧的病猫似的点头。 柳霜把她扶起来,靠着床边坐下,又去桌前倒了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沈期欺没有力气,俯下身去,就着她的手低头抿了一口,嘴唇不小心压在柳霜的食指上。 软舌在冰凉的指腹上轻轻刮过,裹着一层湿热气息,柳霜仿佛被烫了一下,浑身一震。 沈期欺大概是烧迷糊了,低头喝水一无所知。柳霜递来的温水救急似的润了她的喉咙,刚才吞一下口水都疼,现在火辣辣的感觉总算是好些了。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干涩的嘴唇渐渐润湿,呈现出一抹淡淡的水红。 柳霜看着她,眸光沉暗。 一口气喝到了底,沈期欺抬起了头,乖乖地说:“喝完啦。” 看她恹恹的模样,柳霜摸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再睡会吧。” “师姐。”沈期欺埋进被子里,半张脸烧得红扑扑的,喃喃地说,“你对我真好。” 柳霜静了片刻,笑了笑,轻声说:“你也很好。” 她以前没照顾过别人,更没想过自己第一个照顾的人会是沈期欺。这一世重生回来,变数太多,最大的变数便是眼前这个人。 谁知沈期欺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有错,我目的不纯……” 柳霜心中一沉,微微抿唇,声音渐冷:“嗯?什么目的?” 莫非真是想借机骗我,还是想杀我? “我……”沈期欺呆呆地看着她,半晌说,“我抱你大腿!图你美色!” 柳霜:“……” 她心下一松,伸手捏住沈期欺通红的鼻尖,“烧糊涂了,胡说八道。” 柳霜自然听不懂抱大腿的含义,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只低声道:“女子之间,怎么可以图……”说罢,耳根微微泛起粉红。 沈期欺被捏着鼻子,无法呼吸,只好张嘴喘气:“怎么不可以!食色性也……人对美的追求是天生的……” 柳霜眯起眼睛:“哦?你还追了哪些美人?” 沈期欺半阖着眼,一副要睡过去了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说:“没有了……只有师姐一个人。” 只有你最好看。 柳霜深深地看着她,叹了口气,说:“睡吧,我去给你煮些吃的。” 沈期欺嗯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有人把额上的湿巾换了下来,又帮她擦了擦脸和背。 这一觉醒来,就到了晚上。 房中亮起盏盏烛火,将她的脸映得暖红。 沈期欺睁开双眼,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师姐……?” 嗓子不怎么疼了,头也没那么晕了,挺好。 她随后便想起自己之前和柳霜说的话,什么“食色性也”、“图你美色”之类的,忍不住伸出双手捂住了脸。 哦买噶子,她都对小白花师姐说了些什么啊?简直像耍流氓一样!万一灌输了不好的观点给女主怎么办! 虽然之前,女主也对她耍过流氓,不过是魔气入体所为,是无意识的。 柳霜当时亲了她,说明她很喜欢自己,把沈期欺当成自己人了。 沈期欺捧着脸想了想,对自己一条颜狗来说,被大美人亲了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更何况柳霜的样子简直是照着她的审美长出来的,是喜事啊! 她当即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上,软绵绵的,差点扑了个五体投地。 柳霜推门走进来,正好看见沈期欺一手扶着桌子,弯着腰,两条腿分的极开,像在劈叉似的。 沈期欺痛苦地抬起头:“扶我一把,师姐……” 柳霜连忙走过去,把她扶到桌边坐下。 “怎么下床了?” “我感觉我又好了。”沈期欺说着,凹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满血复活!” 柳霜皱了皱眉,满脸不赞同之色:“回去躺着。” 沈期欺:……嘤。大美人好凶! 沈期欺极不情愿地坐回了床上。 柳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降下来了,满意地问:“饿不饿?” “饿了。”沈期欺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师姐,我们吃啥呀?” 柳霜说:“白米粥。” 沈期欺的表情一秒垮了下去:“就这?” 柳霜好笑地问:“那你想吃什么?” “山珍海味,满汉全席!” “睡吧。”柳霜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梦里会有的。” 沈期欺:“……” “师姐你变了!”她指控道,“你现在蔫坏蔫坏的!” 柳霜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是你叫我多表达表达自己么?” 沈期欺捂着头,小声说:“这种恶趣味的东西就不要表达了,免得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柳霜无奈:“……什么高大形象?” “温柔美丽可爱善良。”沈期欺立刻说。 柳霜无言以对,没想到自己一任魔主也有机会获得这样崇高的评价,前世那些死掉的修仙界大能听了估计还得再气死一回。 “我去给你端粥。”她摸了摸沈期欺的头,“等会吃完饭,再把药吃了。” 沈期欺闻言皱起了脸:“还要吃药啊?” “嗯,师傅抓的药。”柳霜说,“吃了好得快。” 眼看木已成舟,沈期欺万般无奈地从了。 肉松掺在白粥里,味道甘甜,即使是粗茶淡饭也很有食欲。温热的米粥滑进喉咙,渐渐把饥肠辘辘的沈期欺给征服了。 “真香!”沈期欺托着腮,尝了一大口,“师姐,虚浮老头在课上说了些什么没有?” 后半节课她几乎没听,记不太清了。 柳霜说:“讲了些魇境的事情。” 沈期欺聚精会神:魇境副本!这可是柳霜身世的转折点! 正是在魇境副本中,一行人遭遇了天阶魔兽,为了活命,原主迫害了柳霜,幸而让女主结识了男主之一——司徒云,大名鼎鼎的魔域少主,将她救了下来。 司徒云这厮,虽说是男主,但更像一个工具人。 他原本放荡不羁爱自由,但结识了好有趣好不做作的女主之后情窦初开,感觉自己人生到了巅峰,遇到了真爱,便突然从风流浪子转换成了忠犬小狼狗人设,催醒了女主的血脉,帮着女主勤勤恳恳打下江山,随时随地听命于她,堪称魔域好员工。 因此,他也是男主之中极少数没有直接背弃柳霜的,在读者中人气颇高。 但很可惜,柳霜根本只是拿他当知心好友和部下,并无他意。 沈期欺摩拳擦掌:“魇境要开了吗?什么时候?”她迫不及待想要一窥魔域小狼狗的风采了! “五日之后。”柳霜面露迟疑,“你近来身体不好,干脆别去了。” 沈期欺大惊失色:那怎么能行!我可是要去嗑cp的! “我没那么柔弱,师姐。”她严肃地说,“而且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柳霜失笑道:“你这么急着去做什么?” 沈期欺振振有词:“当你的护花使者!” ※※※※※※※※※※※※※※※※※※※※ 师姐:无语子,到底是谁在护着谁 dbq我来晚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嗷嗷嗷!!! 感谢在2020-08-21 21:01:12~2020-08-22 23:4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荔枝呀、白玉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凉吹 10瓶;流蓝knight 5瓶;kiku、22076482、42559336 2瓶;最爱吃小甜饼、甜昧少女、维c、会飞的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在出发去魇境之前,沈期欺决定给自己置办几套衣物,不然老是穿校服打怪,一点排面也没有。 而且清礼派的校服都是一成不变的素净白纱,款式都不带变的,像极了孝服,万一沾了血,还得洗。 “师姐要不要陪我下山一趟?”她扯了扯柳霜的衣袖,笑眯眯地说。 柳霜沉思片刻,问道:“你是想去无铜镇?” “正是。” 清礼派坐落于云雾缭绕的奇峰之上,称得上是与世隔绝,而山脚下却恰好有一座繁华小镇,名为无铜,镇上都是些没有修炼资格的平凡人。虽然不如主城那样风光无限,但无铜镇吃喝玩乐的地方也是应有尽有,五脏俱全。 清礼派每逢置办衣食,都会派几个弟子下山,到无铜镇来进行大采购。 沈期欺之前下山游历,也是在无铜镇的周边住宿,但当时忙着打怪升级,就没怎么游玩观赏,只记得那是个青石水乡、小桥流水般的诗画小镇。 柳霜没理由拒绝,干脆道:“那便去吧。” 大概是因为近期魇境就要开放,原本封闭的清礼派也开放了结界,特许弟子下山采购自己所需的物品。 趁着这波购物潮流,沈期欺连忙拉上师姐风风火火飞下了山。 一路上,沈期欺都在催促柳霜加速再加速。 柳霜无奈,回头问她:“速度这么快做什么?” “再晚些估计好东西都被抢完了!”沈期欺搂着她的腰,一头长发在疾风中吹成了狮子头,“师姐冲鸭——” 一路火花带闪电,到了目的地,刚一落脚,她就被眼前络绎不绝的人潮给震慑到了。 青峰上终年仙气飘飘,灵气缭绕,充满了冷无缺的味道。而无铜镇则是完全相反,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当街卖艺的、摆摊的、拉客的,望不尽的长街小巷热闹非凡,处处都洋溢着市井人间的烟火味。 柳霜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如鹤立鸡群,格外醒目。 修仙之人气质本就不同于常人,一身白衣更显得她眉目出尘独立,飘然若仙,很快就吸引了诸多路人的目光。 “这位小姐真是花容月貌!不知年芳几何,家里可曾婚配了没有?” “姑娘,你看看这上好的胭脂,擦在你这张俏脸上,那叫一个锦上添花呀!” “我看姑娘气质不俗,莫非是从奇峰而来的仙子?!我听闻清礼派的仙人都能吞云吐雾,呼风唤雨,还能生吞活章鱼,是不是真的哇?” 这群人很快涌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将柳霜团团包围。 宅了几百年的柳霜略有些不适,微微抿唇,面对着无比热情的人民群众,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被挤出人群的沈期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捧腹偷笑。 紧接着看见柳霜投来求救似的目光,她连忙止住笑意,走上前拨开人群。 “诸位让一让,我家师姐怕羞,不习惯与外人接触。” 怕羞的大魔王柳霜:“……” “师姐?”有人机警地看向她,“你和这仙子是什么关系呀?莫非你也是仙人?” 众人看沈期欺姿容活泼俏丽,灵动缥缈,倒也有几分绝尘仙气,便七嘴八舌地问道:“姑娘可曾婚配?买胭脂吗?会生吞活章鱼吗?” 沈期欺面带假笑:“不曾,不买,不会。” 众人面露失望,又将目光转回柳霜身上,七嘴八舌。 沈期欺灵机一动,指着天空说道:“看,有仙人飞过去了!” 众人连忙抬头:“哪呢哪呢?!” 趁此机会,沈期欺连忙钻进人群,拉起柳霜就跑。 沈期欺:溜了溜了jpg 狼狈地钻出人群堆,两人精疲力尽。 柳霜扶额,叹了口气:“接下来要去哪?” 沈期欺想了想,道:“听闻镇上也有修士隐居在此,还开了几家法衣店和法器店,师姐不妨和我去看看?” “好。” 两人隐去身形,将自己变化为平平无奇的普通路人气场,融入其中。 这家裁衣铺子居于九曲回肠的深巷中,但生意异常红火,店门小而窄,里里外外的人进出却不少,称得上门庭若市。 等两人一起进去以后才发现,外表虽小,但内里真是另一番景象,这宽敞的程度比得上她家楼下的优衣库了。 沈期欺进去便瞧见了一件水蓝色的齐胸襦裙,不假思索地招呼柳霜过去,比在身上,歪头问:“师姐,好不好看?” 柳霜轻轻颔首:“好看。” “两位姑娘觉得好看可以去试试。”旁边走来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说,“这儿的手艺都是我们掌柜的祖传下来的,不沾灰,耐洗耐磨,老字号了。” 沈期欺听了连连点头,甚至开始怂恿柳霜:“师姐,你也挑一件吧。” 柳霜笑了笑,说:“你先去换上吧,我再看看。” 沈期欺去了他说的试衣间,小小的一间房,门口一块很长的布帘子挡着,可以感觉得到门上施了禁制。 她把白纱裙褪下放进乾坤袋,换上刚才拿来的水蓝色襦裙,这布料摸着手感丝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而且衣裙还可以依着自身的体型变大变小,十分方便。 她穿着新衣服蹦蹦跳跳的出了门,伙计看了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看,姑娘长相白净,穿在身上更显得俊俏了。” 谁不爱听好话,沈期欺简直笑逐颜开,在人群之中寻找柳霜的身影,很快便看见她站在一处衣架前,仰着头,神色漫不经心。 沈期欺便走过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师姐!” 柳霜转过头,眸光闪烁,怔了片刻。 沈期欺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衣裙蹁跹,笑意盈盈:“不错吧?” “很好看。”柳霜低声道。 沈期欺自然相信女主的审美,满意地说:“那就买这件了。”又看了看她,“你怎么不挑啊?没有看上眼的吗?” 柳霜说:“我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谓!”沈期欺抿了抿唇,“你长这么好看,不打扮就是浪费资源。来来来,我必须给你挑几件!” 柳霜看她转过身去,忙前忙后地挑衣服,只得无奈地扬了扬唇角。 世人说魔主凶戾可怖,终年一身黑衣,犹如罗刹恶鬼一般。亲眼见到魔主面目的人,活不过三日。 所以不论她穿什么衣服,都没有什么不同,在所有人心目中,她的存在就是恐惧的象征。 “这件!”沈期欺一下子塞了五件衣服到她怀中,“还有这几件,也去试试。” 柳霜任她折腾:“好。”便抱着一大堆衣服进了屋。 一连换了五套,柳霜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玉腿细腰,身材高挑,穿啥都跟维密模特似的,闪闪发亮。 玉红罗裙艳丽,群青对襟淡雅,鹤灰短打飒气,再加上有掌柜在一旁煽风点火,沈期欺简直每套都想给她买下来。 “这件好!” “这件也好!” “都不错,全部给我包下来!” 沈期欺:哦豁,突然get了换装游戏的快乐! 柳霜应接不暇,失笑道:“小师妹,去一趟魇境也用不着这么多,随意挑几套便好了。” 沈期欺摆出霸道总裁一掷千金的架势,把灵石抛给小二,邪魅一笑:“女人,没有人可以违背我。就算是你,也不能拒绝!” 柳霜:……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买了十几套衣服,顺便又去隔壁置办了些法器,两人满载而归,走出店铺,远方天色渐暗。 “师姐,我听闻无铜有一家酒楼的菜肴很有名,”沈期欺说,“我们去凑个热闹呗?” 这酒楼名叫望月楼,在无铜镇人流量最为繁华的地段,客流量巨大,听闻其招牌菜醉仙鸭名满天下,五湖四海的人闻名赶来,一尝为快。 柳霜颔首答应了,穿过闹市,华灯初上,来往人群川流不息。 一片喧嚣中,一道苍老的声音格外醒目: “哎哟,哎哟喂……来人呐,给我做主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地上,拐杖落在一边,抱着腿哎哟叫个不停。一个背负长剑的年轻女子站在他身前,满脸无措。 很快便有人上前问道:“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哎……”老人家扶着腿,可怜兮兮地说,“我刚才呀,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被这姑娘撞了一下,摔倒了。” 那女子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啊老爷爷,我没注意……我还以为刚才没有撞到你呢。” 那老头眼泪汪汪,颤声道:“害呀,疼,疼死我了……” 好事的人群顿时给他们空出一块地来,在周围指指点点起来。 那女子楞了一下,蹲下来,轻声细语地说:“老爷爷,我略懂些医术,不如我帮您看看吧!?” 老人家一愣,向后挪了挪,警惕道:“你,你不要靠近我!” 女子伸出手,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懂呀……” “疼,疼!”老人家顿时嚎哭起来,“我一把年纪出来做生意,老婆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呢,可我这腿伤了,现在干不了活儿了,这可怎么办呀?!” 人群中闹哄哄一片,有人面露质疑,有人义愤填膺。 “太过分了吧?!”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 “赔!得赔啊!” “先看看再说。” 沈期欺和柳霜也停下脚步,在人群中吃瓜。 “师姐,依你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柳霜随意扫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那老人是装的。” 沈期欺深以为然:“英雄所见略同啊!”一看就是碰瓷,而且还是挑了一位衣着不菲的年轻姑娘下手,明摆着是想欺负人。 那女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蹲在地上愁眉苦脸:“那您说该怎么办呢?” 那老头颤颤巍巍地抹了抹眼角憋出来的眼泪,声情并茂地说:“你赔我医药钱!” 演技看起来还不错,催人泪下,营造出了一个惹人同情的背景,应该是老碰瓷高手了。 女子犹豫片刻,竟然真的掏出了钱袋,数了数,问:“那您要多少……” 老人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我看,五两银子吧……” 沈期欺看不下去了,这姑娘也是够傻,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他坑了。 她决定站出来做正道的光,大喝一声:“慢着!”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 老人家往后缩了缩:“你、你是谁?” “老人家,你这腿真的伤了?”沈期欺走上前去,在他面前蹲下,“没骗人吧?” “自然是真的!”那老人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我的腿,还能作假不成?” 沈期欺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可我看也没流血啊?” 身旁的女子紧张地眨眨眼,小声道:“我刚才分明感觉没碰到这位大爷,结果他突然就摔倒了……” “你、你在胡说八道。”老人家眼珠一转,故作厉色,“就是你撞了我,我才摔倒的!” 沈期欺抱臂旁观,悠悠地说:“我看二位争论不出胜负,不如报官吧。” 人群中静了静,说:“报官……对呀!” “请柯大人来看看,不就知道谁是真谁是假了嘛!?” 年轻女子点了点头:“好呀,我都行。” 一听要报官,老头脸色都变了,眼神闪烁,大声嚷嚷:“报什么官!报什么官啊?用不着!” “急什么呀,报官就能证明您的清白了。”沈期欺看着他,微微眯起双眼,“还是说,您根本不清不白?” 那老人恶狠狠地盯着她,忽然伸手猛推了她一个趔趄,然后站起身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留下一串尾气。 沈期欺:“……”这腿脚可真是一骑绝尘,健步如飞啊…… 眼看没热闹凑了,人群一哄而散。 柳霜来到沈期欺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帮她拍了拍后腰上的灰,轻笑一声。 沈期欺站了起来,幽幽道:“幸好新裙子不沾灰,否则我这就把他逮回来!” 年轻女子缓缓来到她身前,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朗声道:“多谢姑……”说到一半,她看见沈期欺身旁的柳霜,突然卡壳了。 沈期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用谢,你怎么了?” “娘……”年轻女子呆呆地看着柳霜,白皙的脸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小声道,“敢问姑娘芳名?我是摘星观空灵仙子座下的弟子慕云惜,年芳十六,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百年一遇的魇境做准备,有幸与姑娘相识,感恩不尽。” 沈期欺:……怎么感觉跟相亲似的?! 柳霜微微蹙眉,低声道:“我们皆是清礼派的内门弟子,她姓沈,我姓柳。” 慕云惜红着脸,目光明亮:“柳、柳师姐好。” 被遗忘在一旁的沈期欺:哈喽???你的救命恩人在这里啊?! ※※※※※※※※※※※※※※※※※※※※ 小师妹:师姐太受欢迎了怎么破…… 谢谢大家鸭,今天又晚了一点orz 感谢在2020-08-22 23:44:25~2020-08-23 23:3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忧 20瓶;喵先森 10瓶;丶云初 9瓶;ms.r、凉吹 5瓶;22076482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晚饭在望月楼解决,外头人多嘴杂,所幸包了个清静的雅间,从红木雕窗往外望去,能看见月色清辉下一片片张灯结彩的风景,人潮如海,相当热闹。 这儿的醉仙鸭不愧是招牌菜,香酥鲜美,皮脆肉嫩,真是一绝。今夜又有良辰美景,月下饮酒,美人在侧,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神仙生活。 沈期欺却没料到,自己救下的傻姑娘,竟成了好风景中最煞风景的那部分。 “柳师姐,”慕云惜双手托着酒杯,神采奕奕,“我敬你一杯。” 柳霜垂着眸子,低声说:“慕姑娘不必这么客气。” 慕云惜仍然十分执着地举着杯子,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仿佛世上没有了其他人似的:“要敬的!多亏你们帮我识破骗局,否则我早就把银子交出去了……这杯酒,算是代表我的谢意。”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看也没看旁边的沈期欺一眼。 沈期欺坐着,无语凝噎:搞啥啊!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我却不能有姓名?! 她也想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招这姑娘不待见,一路上一句话都怎么没和她说,光是缠着柳霜嘘寒问暖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才是师姐妹。 慕云惜饮下一杯酒,圆圆的鹅蛋脸微微泛起红晕。她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烧鹅,放进柳霜干净的碗里,语气热络:“柳师姐,你怎么不动筷子,快吃呀。” 柳霜蹙起眉尖,下意识道:“不……” “师姐不喜欢吃?那吃一口素菜。”碗里又多了一块鲜黄的煮玉米,慕云惜放下筷子,满脸写着期待。 沈期欺抱臂旁观,啧啧啧,师姐长师姐短,叫的可真亲热。 再看柳霜,开口便是婉拒:“多谢慕姑娘,我已经辟谷了。” 慕云惜咬了咬嘴唇,期期艾艾:“辟谷也可以吃东西的呀!你尝尝吧,这里的菜肴很有名的,不试试实在可惜了。” 柳霜摇摇头,态度坚决,将玉米又夹了回去。前世经历使然,她不喜欢接受生人给予的东西,如今多少带着点警惕和抵触。 慕云惜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低低喔了一声,默默开始吃菜。 好戏暂时落幕了。 沈期欺捏着酒杯,一轮清月荡漾在葡萄美酒里。她仰头刚要喝,忽然就被拦了下来。 柳霜一手掐着她细白的腕子,说:“别喝太多。”又看了看她的碗,“你怎么没吃多少,不合胃口?” 碗里除了醉仙鸭吃了干净,其他几乎一动不动。沈期欺心道:你还说!我看戏都看饱了! 她别过脸,生硬地说:“吃饱了。” 柳霜不信。平日里她吃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分明就是不喜欢吃,才故意剩下那么多。 她叹了口气,说:“那回去再给你做。” “不想吃了,我就想喝酒。”沈期欺捧着腮帮子,瓮声瓮气。 “不行。” 沈期欺转头看她,白瓷似的面颊上熏了两团酡红,目光朦朦胧胧的,像披了一层白雾。 “好师姐,我就喝一口。”她忽然软下来,拖长了声音,尾音绵绵。 柳霜看着她,手上力道不松,态度坚决:“不能再喝了,你快醉了。” 沈期欺觉得自己已经醉了,越发想要胡搅蛮缠,一手扯住柳霜的袖子,摇曳的灯火熏得面颊暖红,眸子亮成琥珀色,眼珠凝着不动,一眨不眨。 柳霜被她看着,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怎么了?” 沈期欺抿着嘴唇,淡红的唇瓣上残余着酒液,薄薄一片水光,唇齿张合。 她望着柳霜,细声细气地说:“……手疼。” 没人说话,视线交织,像是万千罗网,铺天盖地,丝丝缕缕纠缠在一处。 一旁的慕云惜冷不防说:“沈姑娘剩下这么多,恐怕有些浪费。” 柳霜像是惊醒过来,蓦然松开沈期欺的手。 沈期欺低头看了看碗,醉仙鸭的部分被自己吃干净了,只有玉米浓汤一动没动,也不算太多嘛,不过难得花了钱,的确不能浪费粮食。 腹中饱胀,她张了张口,一时间犯了难,面前的汤碗却突然被拿走。 柳霜一声不吭地将汤碗放在自己面前,三下五除二就喝完。 慕云惜见状面露异色,她终于正眼看了看沈期欺,道:“沈姑娘与柳师姐的关系似乎很好?” 沈期欺:……为什么叫她是师姐,轮到我就变成了姑娘?! “是,因为我们都是青峰的同门弟子,相识多年了。”她解释道。 慕云惜笑了笑,笑容有几分勉强:“原来如此。”她凑近沈期欺,乌瞳明亮,映着窗外一盏灯火,似有几分迷离妖媚。 沈期欺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一看到对方的双眼,就感觉坠入了一个漩涡。迷迷糊糊之间她被人拎起衣领向后一扯,骤然清醒过来。 柳霜一手拎着沈期欺,淡淡地说:“慕姑娘,时候不早了。” 慕云惜看向她,语气婉转:“柳师姐不必如此见外,我和沈姑娘年纪相仿……师姐若是不介意,不妨也喊我一声师妹罢。” 柳霜掀了掀眼皮,没什么表情:“这恐怕不合礼数。” 慕云惜紧咬嘴唇,瞥了她身边的沈期欺一眼,最后也没有再强求。 三人走出望月楼,华灯初上,十里长街处处人声鼎沸,摩肩擦踵。沈期欺晕乎乎地站在街道中央,险些被人流冲昏了头脑。 所幸柳霜发现得及时,长臂一伸,紧紧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 湖上画舫中飘出婉转的琵琶乐声,街道两旁敲锣舞剑,似乎比寻常的夜晚还要热闹。 慕云惜兴致勃勃,左顾右盼,指着一旁的摊子笑道:“柳师姐,你看这些东西,好生可爱!” 沈期欺循声望过去,只见两旁的许多摊位都在贩卖花灯,形状各式各样,鲤鱼、荷花、兔子的……官灯彩灯,精巧夺目,栩栩如生。 柳霜见了,低声问:“想要?” 沈期欺仰头,看着月色下那张清丽的脸,浑噩地点了头:“想要。” 柳霜推着她的背走上前,说:“去挑一盏。” 旁边的慕云惜把玩着一盏小巧的狐狸花灯,她嘴甜,夸店家手艺棒,捧上了天,末了问道:“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人这么多,都快挤死啦。” 老板眉开眼笑:“姑娘是外地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 “害,一问就问出来了。”那老板说,“无铜镇这个地方虽然不大不小,但是节气味儿浓,每逢暮春都要庆祝,感恩初春的馈赠,送走春天的尾巴,也算是辞旧迎新了。后来越来越多人一块儿庆祝,就变成了无铜特有的节日。” 沈期欺摩挲着手上的兔子灯,入神地听着。 慕云惜又问:“那主要是庆祝些什么呀?” 老板道:“庆祝什么的都有,不拘形式。种田的希望风调雨顺,学生想要金榜题名,还有些求姻缘的、求子的,五花八门。” 慕云惜笑了:“那我也得求一个。”她哄得老板降了价,顺利买下了手上的狐狸灯。 沈期欺正出神,手上雪白的兔子灯被拿过来,柳霜掏钱付款,行云流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和老板钱货两讫。 慕云惜看在眼里,攥紧了狐狸尾巴:“柳师姐不买一盏么?” 柳霜摇摇头,把兔子灯塞到沈期欺怀里,拉着她往前走:“我没什么想求的。” 慕云惜不死心:“真没有么?求前程、求姻缘也好啊。” 这问题落在沈期欺耳里,她心中惶惶,竖起耳朵仔细听。 柳霜越过她,语气轻描淡写:“不用了。” 慕云惜静了片刻,又开始拉着柳霜叽叽喳喳。沈期欺跟在后头魂不守舍,心里魔怔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姻缘。 像师姐这样好、这样光风霁月的女子,跟谁能有一段好姻缘?男主?不行,一个个伪善多情,实在不是良人知己。 沈期欺找遍天上地下,发觉竟谁也配不上她。 慕云惜出声提议:“柳师姐,我们也去放花灯罢?” 柳霜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看向沈期欺,见对方垂头看着地板,仿佛地底下藏金裹银,像极了手上的兔子花灯,两只长耳朵耷拉下来,满脸写着不高兴。 她伸手掐住沈期欺的鼻子,轻声问道:“怎么话这么少?不尽兴?” 沈期欺鼻尖一痛,抬脸看着她,眼神竟有几分迷茫。 自己应当笑的,应当调侃,可实在笑不出来,心里仿佛打乱了五味瓶,只剩下酸甜苦辣,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慕云惜走过来,笑着搀上沈期欺的胳膊:“沈姑娘也一起来放花灯。” 沈期欺没来得及回柳霜的话,醉醺醺地被她带着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就被放开。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她不由自主地被推着挤着往前走,再回过头时,灯影处已经没有了她们的影子。 沈期欺心中一惊,在人海中绕了一圈,没见到两人的踪影,兴许是人太多走散了。 她对无铜镇也不太熟悉,举目四望,亭台楼阁,一张张兴高采烈的脸,都显得很陌生。 近处有一架石桥,来往行人纷纷,沈期欺走到桥栏边上望月兴叹,心里乱的很。 她可以用传音术呼唤柳霜,但又没了那个心思,望着月亮发呆。 两岸有人蹲着放花灯,把寄语写进灯里,盈盈灯光排成茫茫长列,被风和水浪送远。 过路人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只剩下她冷冷清清,孑然一身。 沈期欺突然很想念远在另一时空的家乡,起码在那里还有关爱自己的人。不像是在这里,离开柳霜,她就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夜风拂过,吹干了她的眼角。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耳畔。 “小师妹!” 柳霜第一次叫得这样急,乱了方寸,步履匆匆地赶到沈期欺的身后。 沈期欺却依然背对着她,没有反应。 柳霜看着她,问:“你在干什么?” 沈期欺仰着头,不看她,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说:“没干什么。”语气里赌气的成分很重,柳霜听得好笑,捧着她的下巴把脸正回来。 沈期欺鼓着腮帮子,杏眼圆睁,眼角红红的:“干嘛?!” 柳霜的目光柔和下来:“小心崴了脖子。” 沈期欺心道:不要你管!你管你的慕师妹去吧! 直到柳霜咦了一声,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忙讪讪闭上了嘴巴。 柳霜看着她,脸上带了抹少见的笑容:“我没这么喊过她。” 沈期欺委屈,手握成拳,尖指甲割着掌心,小声说:“你们聊得好着呢。” 柳霜一惊,说:“我没有。” “就有!”沈期欺低头踢地上的石子,看它剥剥落落地滚远,“都没看过我一眼。” 柳霜欲言又止,又听她问:“她人呢,不是缠你缠得紧么?” 柳霜终于找到机会说话,解释道:“顾着找你,就把她忘了,可能是被人流冲散了。” 沈期欺睥睨着她。 柳霜想了想,又说:“你讨厌她,我以后不理就是了。”要不是看沈期欺救了她,自己也懒得搭理。 沈期欺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概不承认:“我不讨厌她,谁说我讨厌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讨厌她了!” 柳霜把她按住,笑着答:“好罢,不讨厌就不讨厌。” 沈期欺瞪着她,闷得呼吸困难,心脏乱扑腾。 “……我讨厌她。”她忽然低落下来,酒精让人坦诚许多,“她不理我,还缠着你,还故意让我走丢。” 沈期欺很少对一个人这样讨厌,这会儿突然感觉自己面目丑陋狰狞。 柳霜没说话,向她伸开双臂。沈期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猛地扑上去,柳霜把她搂紧在怀里,用手轻轻拍她的背。 沈期欺心思曲折回环,头脑发热,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我也不喜欢你和别人靠太近。” 柳霜没问为什么,一概答应下来:“好。” 沈期欺把头埋在柳霜颈窝,小声问:“我是不是很小气?” “不是。”柳霜贴着她的耳朵说,“再小气一点也没关系。” 沈期欺心中酸麻,抬起头,看见柳霜抱着她,从眉峰到嘴唇的曲线利落而漂亮,仿佛是用上好的白玉细心雕琢,清冷得像天上的一抹云,黑眸里荡漾着河面的潋滟波光,神色却是温柔的。 她突然踮起脚尖,着了魔似的,轻轻在柳霜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两个人都呆住了,没人说话。 沈期欺又不知道哪儿冒出的勇气,酒精加以助阵,她索性捧住柳霜的面颊,嘴唇相触,似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柳霜没有挣扎,被她压在桥栏,几乎任她摆布。沈期欺仿佛一只莽撞的小兽,凭着一股冲动乱七八糟地冲撞,十分凶狠地吮吻着她的舌尖,像是在给自己的地盘画圈。 沈期欺感觉指尖发麻,兴奋到快要麻痹。柳霜柔软的唇舌在温柔地配合着她的节奏,仿佛在平息她的躁动,舔舐齿舌,处处湿软而甜腻。 吻到她快要晕过去了似的,才终于分开,唇瓣间扯出一丝暧/昧的银线。 柳霜眨着眼,忽然低笑一声:“小师妹,刚才你有没有尝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晕头转向的沈期欺问。 “醋坛翻了。”柳霜说,“好酸的味道。” ※※※※※※※※※※※※※※※※※※※※ 仗酒行凶的小师妹:终于轮到我强吻师姐了!(苍蝇搓手.gif) 本来想日万结果又失败了,希望大家不要鄙视短小的我(抹眼泪) 今天依然非常感谢大家!七夕快乐! 感谢在2020-08-23 23:32:12~2020-08-25 21:2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凛。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吉祥如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tfu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叶 20瓶;莫别 10瓶;暮经几年 6瓶;莫听风远 2瓶;最爱吃小甜饼、桑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沈期欺睁圆一双杏眼,懵懵地瞧着她。可见酒精不光给人勇气,也会让人变傻,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燥红了脸。 “酸……酸一下又怎么了。”她低声说,带着点心虚,“就许她州官放火,不许师妹点个灯了?” “点什么灯?”柳霜似笑非笑,“突然扑上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非礼我。” 沈期欺垂下头,别别扭扭:“这……怎么能叫非礼呢?她还碰你的手呢,我也没说什么啊。” 柳霜说:“是啊,别人碰个手,你直接上嘴了。” 沈期欺瞪她,气到抓错重点:“你怎么净向着她说话?你到底是谁师姐呀?!” 柳霜无言以对:“……是你的。”她不和喝醉的人计较,摸摸沈期欺的脑袋,温和地说,“别气了,好不好?以后都向着你。” 沈期欺咬着牙,醋火中烧,越烧越旺,倏然起了逆反心思:“我就是非礼你怎么了!我还要亲!”说罢踮起脚尖还要再来,被柳霜从身上扒下,一脸哭笑不得。 她叹了口气:“你好歹注意点周围。” 来往行人见状纷纷挪开目光,假装四处看风景。 沈期欺:“……”小姑娘红着脸埋下了头,悔不当初。幸好普通凡人是记不清她们的容貌和身形的,下次再亲眼见到也认不出来。 柳霜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胆子好大,也不怕被人看见。” 沈期欺吐了吐舌:“我、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一时冲动,怪师姐长得太好看,也怪自己不争气。 她醉意盎然,晕头转向,没有去深究心里这份酸意,只觉得刚才的举动隐隐越过了友情的边界,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马不停蹄去了。 她仰起头问:“师姐,我们现在做什么?要回青峰去么?”一看天色,夜幕深深,月挂其中,恐怕已近亥时。 “你不是买了花灯么?”柳霜低头看着她摔在脚边的兔子灯,刚才沈期欺意/乱/情/迷,随手把花灯扔在了地上,“先把灯放了。” 沈期欺满口答应:“好。”捡起灯掸掸土,灰扑扑的兔子变得生龙活虎,醋意无影无踪,又高兴起来了,蹦蹦跳跳地跑到河边。 柳霜落在她身后,摇摇头,笑骂一句没心没肺。搅得她方寸大乱,自己又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挑了一处冷清的地方,沈期欺蹲在河堤上,从兔子耳朵里抽出纸签,想了半天,低头写了一行字。粼粼的波光映在她的脸上,把眸子照成浅浅的琥珀色,神色专注又仔细。 柳霜望着她,问:“写的什么?” 沈期欺弯着眼,带着一丝狡黠:“不告诉你,说了就不准了。” 把签子塞回灯里,花灯顽皮地在水里打转,像是活兔子蹦来蹦去。沈期欺把它往前一推,兔子灯顺利地汇入流水中,承载着美好的愿景,跟着一大片茫茫灯海飘远了,很快便缩小成了一个点,消失不见。 沈期欺站起来远望,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说:“走吧。” 时候不早了,两人打算在无铜镇先住一宿。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还没打烊的客栈,掌柜的站在柜台前昏昏欲睡。 见有人来了,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照例问一句:“打尖儿还是住店?” 沈期欺笑着说:“这么晚了,能是打尖儿的吗?” “也不一定嘛。”掌柜说,“近来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客人特别多,那些住不起店的都是吃个东西就走了。” “时候不早了,走哪去住?” 掌柜朝西北方向努了努嘴,不耐道:“那儿,山上有一座破庙,勉强能凑合一晚上。” 又问她天字和地字两种房,想要哪种。前者是贵一点的,坐北朝南,条件好;后者寒碜,背阴处,晚上睡着有点冷。沈期欺败家,一定要住好的,一口咬定了天字一号,柳霜站在一旁不说话,索性随她去了。 掌柜说:“天字就剩一间房了,两位姑娘凑合一宿,没问题吧?” 柳霜看了一眼沈期欺,沈期欺毫不犹豫:“没问题!”她又不是没和师姐一起睡过,同床共枕算得了什么。 掌柜的收了银子,瞬间眉开眼笑,吩咐小二领人过去。 小二领着两人上了楼,咣当推开门,窗明几净,被褥全新,晒得暖烘烘的。沈期欺一头扑在床上,埋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瞬间就困了,感叹贵的东西还是好。 没躺几分钟就被柳霜拉起来:“玩了一天,别把被子蹭脏了。” 沈期欺爬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她。柳霜被她看得一乐,笑道:“发什么呆,快去沐浴。” 沈期欺可怜兮兮:“困了。” 柳霜铁面无情:“困了也要沐浴。”又吩咐小二把浴桶端进来,烧好的水一桶一桶地倒进去。末了,小二退出房间,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你先洗吧。”柳霜说,“不是困了么?” 沈期欺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得眯起眼睛:“好累哦,师姐给我搓背。” “想得美。”柳霜丢下一句,走出了房间。 沈期欺撇撇嘴,走到大木桶旁边,水温刚好,不烫不冷,水面上还浮着花瓣。她褪下衣物,整个人浸了进去,玩了会儿水,享受了十来分钟,差点睡在桶里。 匆匆穿好衣服,沈期欺把柳霜喊进来,满上水桶,自己又走出了房门。 她站在门口,突然后知后觉:“都是女的为什么要避嫌?” 沈期欺想推门进去,又觉得不合适。虽然柳霜早就被她看/光/光了,前凸后翘十分有料,但是…… 她想象了一下师姐洗澡的样子,白雾袅袅,乌丝漂浮在水里,如藻如荇,温热的水流浸过白瓷似的手臂、纤瘦的腰身,热气将人熏成淡粉…… 噫! 沈期欺打了个哆嗦,不能再想了,再想就要被河蟹了。 柳霜洗澡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出来了,穿上衣服看见沈期欺呆呆站在门口,失了魂似的。 “发什么呆?”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是困了么?进来睡吧。” 小二把木桶搬了出去,房间收拾干净,空气中还残余着一些朦胧的热气。沈期欺躺在床上,像一张烙饼似的来回翻覆。 没洗澡之前困得要死,真要洗完了澡,又睡不着了。 柳霜背对着她,薄薄里衣勾勒出腰身,乌发散了一床,露出一段白细的天鹅颈,月光漫过窗棂照了过来,那段颈子仿佛在发着光。 沈期欺怔怔看着,突然吞咽一口空气。 柳霜声音慵懒:“怎么了,睡不着?” “有一点。”沈期欺闭上眼,小声问,“你困么师姐?” “还好。”细细碎碎的声音,是柳霜翻了个身,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脸上,视线灼灼烤人,“你怎么还出汗了?” 微凉的指尖覆上她的额头,沈期欺骤然睁开了双眼,眸光闪烁。 柳霜垂着眼看她:“热?” 四月的天气哪会有多热,窗户开着,夜风吹进来,悠凉惬意。沈期欺却心里有鬼,莫名的心火熊熊烧着,把整个人都悟热了。 她突然红了脸,拎起被子盖过头顶装死。 柳霜见状笑了出来:“你也不怕捂出痱子。” “快睡觉!”沈期欺闷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瓮声瓮气。 “睡得着么?” “你不说话我就睡着了!” 柳霜笑:“那我不说了。”然后便真的一声不吭。 空气静得只听得到呼吸声,沈期欺背上都是汗,感觉白洗澡了,在黑暗里忍耐了十分钟后,憋得受不了了,偷偷摸摸地把被子拿下来,看见柳霜正斜斜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是睡着了吗?”她明知故问。 沈期欺沮丧,像咸鱼一样躺平了:“不睡了。” 柳霜笑着帮她擦汗,身上的淡香如影随形,又把她魇住了。沈期欺呼吸顿了顿,埋怨似的瞪她。 柳霜长睫微颤,心里觉得好笑,表面上却风淡云轻:“怎么?” 她还好意思问! 沈期欺愤愤掀开被子,吐出一口浊气,电光火石之间,她决定遵从本心。 沈期欺朝她竖起一根食指,蛮不讲理地说:“我要一个晚安吻。” “什么是晚安吻?”柳霜问。 沈期欺赧然,白细的指尖在她额上轻轻点了一下:“就是亲亲这里。” 柳霜笑起来,低声说:“是么?我愚笨了些,不如小师妹来教教我?” 沈期欺想了想,点点头,勾勾食指让她靠近。柳霜倾身凑过来,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缠在一处。 沈期欺仰面凑上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轻得像一片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亲完之后眼睛亮晶晶的,装下了柳霜的一整个倒影。 柳霜依葫芦画瓢,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温柔又克制,末了低声说:“睡吧。” 沈期欺忽然心跳飞快,恨不得当场把她摁倒在枕头上,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在那一瞬间,她骤然醒悟了自己无理取闹的醋意从何而来。喝醉只是个幌子,她拿这个来骗柳霜,却骗不过自己。那些无端的妄想也不是空穴来风,是命中注定。 ……她动了情,她喜欢她。 ※※※※※※※※※※※※※※※※※※※※ 小师妹:怎么会这样,好好的言情被我掰成百合了(手动再见) 今天也非常感谢大家~祝我孤寡的你们也太狠了吧!!! 感谢在2020-08-25 21:29:14~2020-08-26 23:2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 2个;栀、destiny72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皮皮楼 50瓶;莫 10瓶;46551235 9瓶;星辰浩瀚、娘子相公 7瓶;树树树、乃 5瓶;22076482 4瓶;kiku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四月的天气,清风徐来,夜凉如水,沈期欺却陡然惊出一身冷汗,暗叫糟了。 她怎么敢对柳霜心动?!这四舍五入可是她的‘亲闺女’啊! 穿了一回书,就这么弯了,还是被自己笔下的女主角掰弯的!说出去谁不笑出声来? 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轰然展开,有如多米诺骨牌,一层又一层地压垮了她的世界观,久久不能回神。 夜幕深了,她悄悄偷看一眼对面,柳霜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琼鼻长睫,俨然一副睡美人的姿态。 沈期欺顿时心里惆怅,我吓得半死,女主却还睡得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早知道把你写成丑八怪,我就不容易动心了! 她扯着被子愤愤闭上眼,不困但极累,心绪繁杂,在煎熬和焦躁中终于苦苦睡了过去。 一片鸿蒙之中,又有人在她耳边高声呼喊:“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你每次只会说这一句话吗?”沈期欺问。 “你、你怎么能!”那苍老的声音猛地抬高,怒气冲冲,“你怎么能喜欢她呢?这世上人那么多,随你挑一个,怎么偏偏就挑中了她?” 沈期欺想了想,迟疑地回答:“因为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那个人?”我们颜狗的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 “好了,你也别太激动了,其实这件事还不错啊。”沈期欺说,“她是女主耶,我跟着她混,以后还可以抱她大腿,迎娶白富美,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是喜事啊!” 那人古怪地笑了一声:“我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可不是让你成为她的拥趸,替她说话的!” “可你又没说送我过来是干什么的。”沈期欺翻了个白眼,“也没有系统和新手指引,我就当玩个全息恋爱游戏了,不行吗?” 那人说:“呵,说得轻巧。你可知道柳霜往后的结局?” “知道啊,成为了魔域的老大……怎么了?” “正是如此。她本身的力量太过强大,甚至一度影响到了世界的本源。为了不引起她的察觉,我只能在你入梦时出现。” 沈期欺惊叹:“哎,我师姐真厉害!” “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鬼!”那人冷冷地说,“你也见识过自己的丹元和灵海了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的修炼速度这么快,适应力这么强?” 沈期欺迷茫:“呃,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天才?” 那人恨不得给她一拳:“你倒想得美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怎么可能以那么快的速度适应不属于自己的肉身?” 沈期欺无语凝噎,这话也不必说得这么绝情!搞得她一点努力都没付出似的! “这是因为你自身丹元的力量来自于天道本源,天道正气,至纯至善,天地灵气能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你的体内,所以你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修炼,都能适应。” “哦……”原来我的金手指早就已经到账了,我竟然还不知道! 那人笑了一声:“我说得这么多了,你要是还不明白,就当真是个傻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正邪不两立,不能在一起?”沈期欺也跟着笑,“时代变了,大人!立场不同也可以搞对象的,思想别那么封建嘛。” 那人悠悠地说:“呵,那你尽管去试试。” “……什么意思?” 沈期欺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听他得意洋洋地捏起嗓子:“你没有发现你每次接触到魔气,自己就会感觉到头晕和排斥么?天道本源是绝对纯粹无暇的力量,不能被任何一丝魔气所玷污……” 沈期欺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万一女主入了魔,每使用一次力量,自己在她身边,将会感到无尽的痛苦。 “不止如此。”那人仿佛听见了她心中的声音,阴沉道,“你的丹元如果被入侵过多,本源和魔气两种力量相斥……” …… “小师妹?” 一阵颠簸中,沈期欺睁开了双眼。一缕阳光斜斜射入方窗,将桌上的梨壶映得刺眼。 柳霜站在床前,已经穿戴整齐,月白长袍衬得身长玉立,正垂眸看她,低声说:“太阳晒屁股了。”又轻轻蹙眉,“梦见何事,怎么满头的汗?” 沈期欺支支吾吾:“没、没什么。”心里暗想:梦见你的死对头了,还想挑拨我和你的关系!然而我心志坚定,没有轻信他的屁话。 可惜话还没有听完,就被摇醒了,实在血亏。 她这人吧,从小到大最厉害的优点就是乐观,天塌下来了也不会轻言放弃的那种,现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可走,还不如就这么先安于现状,等到真出事儿了再做打算。 天无绝人之路,丹元的事儿肯定有办法解决。更何况女主以后这么强,不一定会输。 她甩甩头,从床上坐直身子,昨晚的事情悉数涌入脑海,如梦似幻,引得沈期欺红着脸傻笑,活像只憨态可掬的柴犬。 哇哦,她亲了师姐! 哇哦,师姐也亲了她!虽然只亲了额头,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却是掰弯性向的一大步! 柳霜弯了眼,细长食指戳上对方额头:“还傻笑什么,起来吃早饭了。” 沈期欺被戳得向后一仰,又像不倒翁似的弹回来,顺手搂住柳霜的细腰,用头发蹭她小腹,黏人得很。 柳霜抬手抚摸这颗毛茸茸的脑袋,低笑一声:“傻。” 沈期欺没法否认,情窦初开的人可不都是傻子么。她觉得自己接受得太快,应该再细细考虑一下,但看了柳霜这张脸,情人眼里出西施,又觉得不可自拔,冲就完事儿了。 她跑到铜镜前梳妆,绛红口脂将一张唇染得艳丽,眉笔细细描摹出两抹青黛。柳霜路过沈期欺身边,被拽着手哀求:“好师姐,给我梳梳头好不好?” 柳霜叹气:“突然撒什么娇?”走到她身后,掬起一把青丝,一下又一下,用木梳轻轻从头顺到了尾。 沈期欺晃着脚丫子,问:“师姐,梳头是不是也有讲究?” 柳霜把她乱动的脑袋固定住,轻声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 声声细语中,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成双入对,引颈相交,好似一生快活到了尽头。 小二早已备好了饭,就等着二位姑娘下楼。 早饭八宝粥,特意煮得豆软米烂。沈期欺一手调羹一手肉包,咬下一口满满的馅儿,幸福得不亦乐乎。 吃完了饭,就得回青峰了。 两人连忙收拾东西,一路高空行驶,路上竟然遇见二师兄傅清迎面飞来,一脸慌张地朝她们喊道:“小师妹!小师妹!!!” 柳霜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傅清终于赶上,气喘吁吁地降落在她们周围。 沈期欺一手搭着柳霜的肩膀,探头问:“二师兄,有事?” 傅清的眼睛来回盯着她俩看,用袖子擦着颊边的汗,说:“昨天你在哪儿啊,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下山去了,在外头住了一晚上。”沈期欺说。 “哎,没事儿就好。”傅清叹了口气,“你赶紧回去吧,有大事儿等着你呢。” 沈期欺一惊:“什么大事儿?!” “师父出关了。”傅清说,“昨天来找你,却没找到,喊我们一起找,气得不行!”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她那个修炼狂魔便宜老爹沈决这时候竟然出关了?! 算算日子,确实快到魇境开启的日子了。沈掌门作为评委之一,肯定得出来给清礼派撑排面。 傅清还在一旁说:“师父说了,你要是回来了,就去长清殿找他。” 沈期欺不敢耽搁,当即就和柳霜分道扬镳,一路飞往长清殿。 长清殿伫立在青峰的正中心,朱甍碧瓦,耸入云霄,仿佛画中仙境。经过门卫首肯后,沈期欺步入殿中,像是刘姥姥走进了大观园,看啥都觉得精致漂亮,想揣兜里拿走。 两旁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荧光,一路延伸,尽头站着一个瘦削的背影。听到脚步声,那背影转身过来,目光严峻而冰冷地看着她。 “期欺。”他的声音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沈期欺浑身一抖,立正站好:“爹……”沈决果然如她笔下所写那样,模样清冷而俊美,看上去只比原主大了五六岁,实际上他的年龄已近半百,纯粹是因为修仙驻颜,所以瞧着和普通帅哥没什么差别。 不过对着这么一张年轻的脸叫爹,实在是太错乱了…… 沈决一手负在身后,微微眯眼:“昨儿跑去哪玩了?” 沈期欺垂下头,小声说:“我山下买东西去了,想为魇境做些准备。” 往常她对着其他弟子可以仗势随意ooc,但面对沈决却是必须尽量贴合原着了。这个掌门亲爹实力恐怖,要是发现自己的女儿被其他人顶包,后果不堪设想…… 原主在书中虽然骄纵,但在亲爹面前还是有所收敛的。此时她要扮演的就是一个乖巧的女儿,有问必答就行。 “哦?”沈决漫不经心,“你是一个人去的?” “我、我是和柳师姐一起去的。”沈期欺感觉后背发毛。妈呀,这亲爹压迫感好强啊!恐怖如斯! 沈决瞥了她一眼:“你和小霜一起去?你不是向来最不喜欢她么?” 沈期欺心想:胡说,我现在喜欢她还来不及呢!可惜不能这么回答,还必须得贴合原主嚣张跋扈的人设才行。 她支吾道:“我……我让她给我当工具人,帮我拎包付账去了!” ※※※※※※※※※※※※※※※※※※※※ 谢谢大家,俺又晚了点orz 感谢在2020-08-26 23:26:48~2020-08-27 23:4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娘子相公 10瓶;宜休、鱼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沈决蹙眉,斥道:“胡闹!” 沈期欺抬头偷瞄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那说明自己的演技至少是过关了,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她抿起嘴唇,委委屈屈,开始给自己加戏:“爹,我怎么胡闹了,我什么也没做呀!” 沈决自然不信,摇摇头,神色渐渐失望:“期欺,不管如何小霜都是你的师姐。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该懂得尊重,而不是把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大厅内的空气安静得凝滞了,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一股无形的威压蔓延开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怎么会有亲爹对自己女儿这么凶! 沈决的目光刺得她如芒在背,沈期欺紧张得脚趾抓地,准备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她把手伸到背后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力气用了十成,疼得瞬间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沈决负手而立,面容冰冷,却见沈期欺慢慢抬起头来,红了一双眼眶,幽幽地凝望着他。 沈决心头一震,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你这是……” 他这一动,沈期欺反倒退了一步,咬紧嘴唇,恻然道:“爹,我知道您爱护她,从小到大都向着她。是,柳师姐天资好,她光芒万丈,她从来到这儿的那一天起,清礼派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夸她未来可期,下一任掌门人非她莫属了。” “您知道吗?她一来,别人总喜欢拿师姐和我比,说她是天之骄子,我就是手下败将,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今后还得一辈子扶持她。”她双眼含泪,咬牙低喃,“凭什么我就得让着一个外人抢尽我的风头?凭什么我就成了输家?” “就连您也对她偏爱有加,不论什么东西都先给她最好的,剩下的才留给我,还让我多担待担待、多帮帮她的忙。每逢出关,头一句便是问她如何如何……您想过我的感受吗?” 沈决怔然。 “说我小气也好嫉妒也罢,我就是喜欢跟她争跟她抢,我不信自己斗不过柳霜!……但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没那个天赋,永远也比不上她。如果我不争不抢,不表现得张扬一些,您眼里还看得到我么?” 沈期欺句句恳切,说完便郁郁闭上了眼,一滴清泪恰到好处地划过苍白面颊,把痛恨与压抑表演得淋漓尽致,像极了父母生了二胎以后备受冷落的大女儿。 沈决看着这张和自己八分相似的脸,内心不由动容。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身上流着同根同源的血,捧在手里一点点养大,怎么能不心疼。 十几年前他云游四海,在落魄的小山村里发现了一个天资绝艳的女孩儿,便将她从一群乡野莽夫手中夺了过来,取名柳霜。 他原想着能让她感受到旁人赠予的温暖,便言行偏爱了些,再加上近来沉迷修炼,反倒渐渐与亲女儿生分了。 沈决不由喟然长叹,承认道:“这些年来,我的确疏忽了你的感受。” 沈期欺捂着脸啜泣,呜咽不语,哭得让人揪心。 其实是她把自己捏得太疼了,眼泪像洪水冲垮了大坝,滋滋往外冒。 刚才她一通胡诌,也算是间接说出了原主多年来的心声。沈决其人表面上看起来冷面无情、克己复礼,但也不是一窍不通的顽石,一张温情牌就能打出暴击。 沈期欺偏过头,仿佛伤心到了极致。她发动最终一击,哽咽道:“我想我娘了……” 沈决回忆起已逝的温柔妻子,手握成拳,哑然无声。 呆立许久,他轻声道:“期欺……” “爹,我这回真没对她做什么。”沈期欺打断他,吸了吸鼻子,“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以后也不会再为难师姐了,我想通了。” 沈决心绪惘然,紧张地盯着她:“你……想通了?” “是。”沈期欺仰面看着自己高大的父亲,满脸泪痕,掷地有声,“我与师姐和解了……也与自己和解了。” 说罢,她郑重地行了个礼,低头走出长清殿。 望着少女清瘦的背影,沈决心中怅然若失,却也没有再阻拦。 出了门老远,离开了长清殿的范围,沈期欺果断擦掉脸上的泪水,喜上眉梢。 妈耶,我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演戏小天才!一顿操作猛如虎,竟然把沈决成功骗过去了! 小天才沈期欺哼着歌,御着剑,一路飞去百草园,去见她的工具人柳师姐。 长药道人坐在屋檐下摇着蒲扇,伴着一阵清风徐来,沈期欺也到了,熟门熟路地走进来,头一句话便是:“师姐——” 长药道人闻言坐起身来,竖着眉毛:“师姐师姐,你是她的跟屁虫么!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师父好!”沈期欺笑眯眯地改了口,唇红齿白,漂亮得让人不忍心责骂,“师父待我和师姐恩重如山,当然也重要!” 长药道人心满意足,又问:“那你师姐呢?” 沈期欺心怀鬼胎,小声说:“她……她更重要一点点。” 长药道人失笑摇头,拂袖道:“罢了罢了,没大没小!进去吧,她在屋子里呢!”说罢又躺下继续打瞌睡。 沈期欺立刻进了屋,看见柳霜正背对着她端坐在桌前,背影清丽修长,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她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敛去气息,踮脚走到柳霜身后,用双手蒙住她的眼睛。 柔软温热的掌心紧贴着眼睛,视线被一片黑暗盖去。柳霜笑了笑,低声问:“谁?” 沈期欺拖长声音,故作沉闷:“你猜?” 柳霜唔了一声,沉思片刻,摇头:“我猜不出来。” 沈期欺十分得意,又突然发现她的肩膀在颤抖,恍然大悟:“你骗人,你早就猜出来了!” 柳霜憋笑,语气无辜:“我没有。” “你有!”沈期欺恢复原音,松开手,愤愤捏她肩膀,“你都忍成这样了!” 柳霜仰头看她,诚恳道:“好罢,我有。” 沈期欺哼了一声,捏她鼻子,揉她脸颊,当个丸子搓来揉去:“你取笑我!” 揉着揉着,指尖掠过微凉的肌肤,动作轻了,轻得像是一杆笔,细细描摹过清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淡粉如峦的唇峰……沈期欺垂头对上她的目光,心中擂鼓一般颤动,热切又压抑。 柳霜认了错,仰着脸望她,目光交织,突然伸手轻轻在沈期欺脸上一触,疑惑道:“你刚才哭过?” 沈期欺像被烫了一下,轻声说:“没有……” 柳霜看着她,眸光冷了下去:“谁惹你哭了?” ※※※※※※※※※※※※※※※※※※※※ 小师妹:每天都在苦恼怎么掰弯师姐(躺平) 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只写了这一点,抱歉orz我明天尽量多写!!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嗷! 感谢在2020-08-27 23:46:09~2020-08-28 23: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许以星辰、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以星辰 3个;小咸鱼_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shape 23瓶;洛雪眠、玉红 20瓶;莫别 10瓶;不是叶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沈期欺回过神,连忙摆手:“没、没有谁。” 柳霜不信,看着她。 “真的没有。”沈期欺叹气,实话实说,“我就是……我就是和我爹吵了一架,不要紧的。” 柳霜一怔,伸手抚上她的眼角,指尖轻轻揩去一点泪花,低声道:“没事就好。” 按理说这是沈家家事,她是外人,不便多问,也没有资格僭越。既然沈期欺不愿说,她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 沈期欺垂着头,瞧见她眼中明晃晃的关切,纯粹得不加掩饰,心尖骤然酸涩。 刚才在长清殿所说的那一番话,突然又浮现在她耳畔。 原主因妒生恨,曾害得柳霜体无完肤。但就算沈决再偏心,都不是她能霸凌女主的借口。 这一世她以心换心,才渐渐把柳霜外表的冰面化开,露出柔软的内里来。 师姐多好啊,哄她、照顾她、纵容她的性子,无微不至,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像是把一辈子的细心和温柔全都给她了,最后却落了个遍体鳞伤、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怎么舍得把她写得这样痛苦?怎么舍得看她把一切再经历一遍? 她忽而说:“师姐,我对不起你。” 柳霜心中一紧,忙问:“怎么了?” “我以前待你不好,害得你很惨,”沈期欺吐字很轻,发着抖,“从今往后,你罚我、骂我,怎样都行。” 柳霜捧住她脸颊,手有些颤:“突然胡说什么!” “我坏得很,总是利用你,又骗你耍你,”沈期欺又红了眼眶,这回是真的伤心了,“我明白说这些太晚,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错特错!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 她知道这些话迟早要和柳霜说,不然心中总是留个疙瘩,最后演变成天堑般的罅隙,那时一切都晚了。 柳霜沉默着,沈期欺静静地等,窗外枝头的鸟儿都懂得察言观色,不再言语了。春末的阳光灼灼泼洒一身,烘得人后背发烫。 万籁俱寂中,她听到柳霜哑声说道:“我确实恨你。” 沈期欺透过一双泪眼望着她,竭尽心力地剖白:“对不起,我是真心悔过。” ……也是真心喜欢你。 柳霜站起来,伸手摸她颤动的睫毛,一片滚烫,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了冰凉指尖,也浇熄了心底沸腾的火焰。 她心绪满涨,长叹了一声。 她的恨和爱皆因沈期欺而起。 这个人曾经害了她,却又救了她。是无边无际、如影随形的黑夜,也像是坠入深渊的一颗星,引人向往眷恋。 千刀万剐是真,怦然心动也是真。 良久,柳霜缓缓擦掉那些泪水,说:“那我便罚你了。” “好,你来。” 沈期欺迫不及待,闭上眼,仰着脸,像是等待末日来临。 等着等着,额上一痛,像是有人用手指随意弹了一下。 她吃惊地睁开眼,看见柳霜淡淡地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此就罢,到此为止。” 她执迷不悟,选择再相信沈期欺一次。 “就这?”沈期欺意犹未尽,难以置信。 柳霜抱臂而立,好笑道:“那你还想我怎么样?” 沈期欺陷入迷茫:“你不应该剥皮抽筋,废我修为,再啐我一脸唾沫,然后把我挂到城墙上晾干么?” 柳霜无语:“……那你早没命了。”更何况这些事情她前世早就干过,没必要再来一回。 她陡然眯起眼,心里疑云重重:但这些惩罚手段,沈期欺是怎么知道的? 沈期欺长叹一声,心中大石落了地,伸手搂着柳霜的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小声嘀咕:“师姐,你真是老圣母了!这样心慈手软,以后会被坏人欺负的!” 柳霜:“……”不惩罚她还不好吗,这人怎么偏偏要找虐呢? 她犹豫片刻,贴近沈期欺的耳朵,轻声呢喃:“因为我舍不得。” 耳边裹上温热气息,沈期欺倏然睁圆双眼:“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想看清柳霜的表情,却被对方摁在肩膀上动弹不得。 柳霜摁着她,耳根微微泛红,无奈到了极点:“我舍不得你。” “我还要听!”沈期欺欢欣雀跃,身后隐形的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用下巴拱着她的肩膀撒娇,毛毛躁躁,“好师姐,再说一遍好不好?” 柳霜却不说了,扭头直接把她轰出了房门。 沈期欺在门口呆立半天,如听仙乐耳暂明,美滋滋地跑到药田里,化兴奋为动力,边挥舞锄头边傻乐:“师姐脸皮好薄,好可爱!” 摇椅上乘凉的长药道人看着她挥汗如雨,纳闷道:“你吃多了?平时懒得要死,怎么现在勤快起来了!” 沈期欺摇头晃脑,春风得意:这就是爱的力量,我笑旁人看不穿! 羞愤的柳霜在房里收拾细软,买的几件新衣服塞进去,给小师妹准备的几瓶伤药疮药也塞进去,小师妹平时喜欢吃的零嘴蜜柑也顺便塞进去,还有她爱看的画本……偌大一个乾坤袋,柳霜自己的东西很少,七零八碎,反而全是沈期欺喜欢的。 盼着盼着,前往魇境试炼的日子就到了。 临到要出发的那一夜,沈期欺吸饱天地灵气,经验条蹭蹭蹭往上涨,修为蹿到了筑基五层。 魇境山穷水恶,非同小可,比往日下山游历的去处还要凶险,她还得保护柔弱可爱的师姐,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沈期欺整装待发,翘首以盼。做梦时那老人又冒出来,让她远离柳霜,不然下场死路一条。 沈期欺冷笑:“我可是作者,你有本事把我搞死,我就让这个世界烂尾!” 老头气急败坏:“反了!反了!你不想回去了是不是?离了天道,这修真界无你们立锥之地!” 沈期欺化身歪嘴战神,猖狂道:“区区修真界,有眼无珠,不待也罢!” “你!” 老头跟她斗嘴却斗不过,恼羞成怒地把她拉到灵海里,指着天空中一行红字颤声道:“瞧见没有!天道将弑魔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违抗不过的!” 海浪翻涌,沈期欺站在礁石上掏耳朵,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字念魔啊!” 老头拍她肩膀,企图再次招安:“趁那柳霜现在不忍心对你下手,你找机会把她杀了,这三千世界十丈红尘尽在你的掌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沈期欺看向他,微微一笑:“书是我写的,天道是我创的,女主自然也是我的。我全都要!” “!!!” 老头捂着胸口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恨不得把她一脚踢回现代。 在青鸢的吆喝声中,天色渐亮,沈期欺心满意足地醒了。 根据白鸽传来的消息,所有报名参加的弟子都在广场集合,由各峰峰主带头引路,乘坐仙鹤飞鸟前往魇境开启的地方。 沈期欺醒得早,在伙房慢悠悠吃完早饭,立刻赶到广场,刚落脚便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只见广场上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参与者们分为内门和外门,整齐地站成了阵列。 魇境试炼不限名额与身份,不只是内门弟子参与,连外门弟子也几乎全都来了,跃跃欲试。 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夜暴富的梦想,万一他们在副本里误打误撞get了什么极品装备灵丹妙药,岂不是立刻飞升成仙? 沈期欺在人海中穿行,四处寻找属于青峰的阵列。 柳霜正站在队伍末尾,依然身着白衣校服,清冷出尘,腿长腰细,像是灼灼热浪中一抹清新脱俗的亮色。 沈期欺一眼便瞧见了她,连忙走了过去,在她身后站好。 柳霜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这么早?不睡懒觉了?” 沈期欺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昨天睡得早,今儿就醒得早。” 等了十几分钟,大部队差不多到齐了,准备出发之际,她那便宜老爹沈决走上石台,准备说两句。 他看起来面色冷郁,气场十足,开口便是一股浑厚的灵压如潮涌般荡开,原本嘈杂的广场顿时一片肃静。 沈决一手负在身后,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边,开门见山道:“一炷香过后,你们将被送往栖山,进入魇境所在的试炼地。此次魇境试炼为期五天。五天内,参与者将与外界断绝所有联系,生死自负。除非紧急情况,参与者不可随意退出魇境。一旦退出,便代表主动放弃了参与的资格。” 众人皆面色严肃,仔细听着,生怕遗漏,沈期欺也不免被感染得焦虑起来,吞咽一口空气。 “除此之外,严禁参与者之间私自斗殴伤人、或是以不当手段抢夺他人成果。一旦发现以上行为,立刻取消比赛资格。”沈决扫视一圈,“若有想退出比赛的报名者,可以趁现在退出比赛。” 话音刚落,只有几个人零零散散地走了出来,剩下的一大片黑压压人头岿然不动。 宣读完了所有规定,沈决便下令让所有参与者乘上仙鹤飞鸟,前往魇境试炼的发起地。 浩浩荡荡的一大群飞鸟掠过苍穹,远远望去遮天蔽日,十分壮观。 沈期欺坐在仙鹤上向下望去,完全坐不住,心情像是考场里等待考试开始的学生一样,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看了看身侧十分平静的柳霜,边说边比划:“师姐,你怎么能这么淡定?!我听说那魇境里的怪物都凶得很,一只能打十个人,一口便能吞下一个人!” 柳霜眨了眨眼,做无辜状,抿着唇笑:“我相信师妹会保护好我的。” 沈期欺顿时醒悟过来,自己可是家里的顶梁柱,顶天立地,天塌下来还得帮师姐扛着,怎么能丧失勇气! 她将柳霜的手握在掌心,深情款款:“师姐别怕,只要有我一口饭,绝对分你一口汤。跟我混,绝不让你饿着!” 身后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嘲讽:“哼,说得好听。” 两人转头一看,芙洛携着一众马屁精正坐在后头的白鹤上,表情复杂。 “五师姐羡慕?”沈期欺瞥了她一眼。 一句话便说得芙洛变了脸色,高声道:“我会羡慕你们?我羡慕你们干什么!” 沈期欺托腮:“咦,不知道是谁嫉妒我和师姐关系好,上次比试诬陷了我师姐,结果第二轮就被刷下来了。” 芙洛表情扭曲:“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期欺翻了个白眼:“那我还比你多挺了一轮呢!” 眼看着芙洛脸色通红无言以对,马屁精们纷纷劝道:“芙洛师姐,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对,到时候在魇境里见分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哈哈哈,你还真别说,她带着一个拖油瓶废人进去,岂不是马上要被淘汰……” 沈期欺怒了,正准备反唇相讥,柳霜朝她摇摇头,轻声道:“不必和他们做多余的口舌之争,没有意义。” 沈期欺咬着唇,小声道:“可……可他们说你是废人啊。” 柳霜看着她:“你觉得我是吗?” “当然不是了!”沈期欺急忙否认,口不择言,“你可是个大宝贝!”说罢,面红耳赤地垂下了头。 柳霜微微一怔,低笑一声,说:“你也是宝贝。” 一旁的芙洛:“……等一下,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吗?” 柳霜伸手揽过沈期欺的肩膀,轻声说:“我们走吧,宝贝。” 沈期欺险些控制不住表情,表面平静点头,心中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不娶何撩啊!!!! 感知到了主人的意愿,座下的仙鹤一骑绝尘地冲了出去,将芙洛众人抛于身后,留下一串尾气。 芙洛:“……”真是没眼看了。 远处晨曦初照,一座巨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漆黑似铁的群山被日光泼洒,披上一层赤红的外衣,山浪峰涛,层峦叠嶂。 不时有人发出感叹:“前面就是栖山了吧?好壮观!” “就是这儿,我来过!” “师兄,是不是每一次魇境的试炼地都不同啊?这一次是在栖山,上一次好像在乱雪谷来着?” “害,每回魇境的地点都是随机的,在乱雪谷、栖山、磺原和夜岗来回切换,谁都找不到规律。” “嘶,夜岗……我听说这个地方好像离魔域很近啊……” “嘘,别提魔域!沈掌门最讨厌魔修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 柳霜眼睫微颤,眺望着远方磅礴的栖山,那里的一草一木,至今令她印象深刻。 那便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 芙洛:我tm连夜爬上崆峒山 非常感谢大家,我今天总算是比较粗长了!(挺胸) 推荐一下好基友卷卷子的文,好康到头掉! 《女配的养徒错误指南》by卷喵 苏霏穿进一本狗血虐文,成了炮灰女配。原主美艳绝伦但心思歹毒,喜欢虐待男主妹妹,干过的坏事罄竹难书。 结果墙倒众人推,这名恶女最终落到男主妹妹手上,下场极其凄惨。 穿越后,苏霏为改变命运,决定从良。阴差阳错下,她救下六岁的男主妹妹,并将之收作徒弟,走上养成之路。 原主虐待徒弟,苏霏便宠着徒弟。 徒弟怕鬼想和她一起睡,她便一起睡。 徒弟说喜欢她,想就这样牵着手,永远不要分开,苏霏…… 苏霏这时想逃跑也晚了。 苏霏是不曾想到,养着养着,结果不仅养虎为患,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而她曾经眼中无比乖巧的小徒弟,却是笑得一如既往无辜,亲昵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诉说爱与独占欲。 *** 那是以天地为囚牢,让人逃不掉的爱。 亦是以甜蜜包裹的毒药,让人甘愿沉伦。 感谢在2020-08-28 23:57:57~2020-08-29 23:2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会飞的猪 25瓶;my2140 7瓶;潮华 5瓶;何年。 2瓶;甜昧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栖山,正如其名,许多珍禽走兽栖身于幽深的山林之中,林地上空是密密层层的树叶枝杈,将天穹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浅蓝。 四周都是参天的植被,光线异常昏暗。 入了山后,沈期欺感觉自己已经半瞎了,浑身僵硬,只能摸着黑往前走:“魇境怎么会在这种破地方?!”哦!这该死的夜盲! 话音刚落,手背一凉,有人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五指并拢收紧,反手将她的手困于掌心。 沈期欺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卧槽,谁?!” 昏暗的视野中忽然蹿起一丝光焰,火光摇曳,照亮了柳霜清冷的眉眼,颊边一抹血痕却平添了几分艳丽。 她将指尖的光焰向前一弹,那一小簇金红的焰火便漂浮到了沈期欺的面前,围绕着她转了一圈。 沈期欺:……吓傻了,都忘记我有荧光闪烁了。 她双眼睁圆,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师姐,你吓我一跳,还以为遇到鬼了呢!” 柳霜牵着她朝前走,淡淡道:“不会的。”只要她在这里,鬼神都不敢近身。 那火光绕了一圈,将周围映得一清二楚。沈期欺看见前方浩浩荡荡的大部队正越过一道道茂盛的树丛,向着更深处的黑暗进发。 她又垂头向下看,脚下全是一些深深浅浅的腐殖层,踩上去非常松软,阳光透过叶缝落在地上,仿佛一块块奇异的斑点。 看着看着,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交握的两只手上。 虽然此时的光亮足够让她看清周围的景物,已经用不着牵手了,但谁都没有把手放开。 柳霜的掌心冰冷,牢牢包裹着她温软的五指,仿佛烘得稍微潮热起来。 所有人都在前进,不会注意到她们牵着手,像是无人发现的角落里,一点秘而不宣的亲昵。 沈期欺倏然觉得心情轻飘飘的。这种在公开场合下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令她的心绪忽上忽下,好像在坐云霄飞车。 柳霜看向她,轻声问:“你在笑什么?” 沈期欺揉了揉脸,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咧到了耳根后。 “没什么!”她赶紧压下笑容,尽量把注意力转移开来,盯着柳霜的手。 柳霜的指骨纤细分明,白皙如玉,非常漂亮,是那种手控看了都身心愉悦的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握起来有点冷,仿佛刚从冰窖里取出来一样。 一不留神,她一脚踩上树枝,差点绊倒。 柳霜侧目,将她扶好,蹙眉道:“怎么不看路?” 沈期欺重新站稳了,表情严肃地看向她:“师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的手为什么总是这么凉啊?”沈期欺搓了搓她的手背,忧心忡忡,“是不是身体不好?” 堕入魔道以后,体温自然会变冷,她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柳霜顿了顿,说:“……从小都这样。不碍事,体质偏冷罢了。” 沈期欺茫然:女主有体质偏冷这个设定吗?我怎么不记得?! “别发呆了。”柳霜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好好看路。” 沈期欺只得暂时压下疑惑,跟在她的身后。 随大部队往前走,拨开层层叠叠的植被和杂草,在一旁漆黑中复行数百步,总算来到一处十分宽阔的空地。 空地上已经有不少汇聚了不少人,一眼望去,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身着自己门派的各色校服,朝气蓬勃,意气风发。 空地的四面搭起一座座石阶高台,供不用参与的前辈和修士坐下来休憩观战,而各派掌门的席位居于正中央的最高阶,坐在那里观景甚好,一眼望去便能将整个场地囊括其中。 每当有队伍走进空地时,周围便会有人高声报幕:“双角楼已到!” “藏红院已到!” “……” 当清礼派的队伍走近时,那声音猛地拔高:“清礼派已到!” 沈期欺:……怎么感觉一下子从荒野求生片场穿越到了运动会会场?! 此时队伍突然停下,前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沈期欺不明所以地踮起脚尖,举目望去,看见有几个人从一旁走了过来,似乎在和沈决搭话。 “沈掌门,别来无恙啊!”一个身着蓝衣、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领着一队人飘然走来,笑眯眯地向沈决打招呼,他身后的弟子们同样身着藏蓝色的长衫,个个神情倨傲,站得笔直。 沈决仍然冷着一张脸,好像周围的人都欠他一百万一样:“岳观主。” 那男子似乎也习惯了沈决的臭脸,并未在意,依然满面堆笑地邀约:“沈掌门也是刚到这里吧?巧了,不如随我们一起前去观战台?” 人群中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 “这是什么门派的人啊?怎么一个个牛哔轰轰的模样?” “蓝白服饰,没怎么见过……应该是什么小门小派吧?” “哦,难怪呢。” 本来是无比正常的讨论,落在那群倨傲的弟子耳中里就成了另一番意味,纷纷变了脸色。中年男人的笑容也逐渐勉强起来,但仍然竭力维持着风度。 沈决目光冷淡,毫不犹豫地回绝:“不必了。” 那男人的表情凝滞了一下,随即平静地笑了笑,领着一队人转身离开。 沈期欺吃完了瓜,缩回脖子,顺手扯了扯身旁柳霜的衣袖:“师姐,那些人都是什么来头啊?” 柳霜见她一脸信任地望着自己,忽然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便问道:“你为何笃定我会知道?” 沈期欺心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别问,问就是直觉。她给女主的设定就和神奇海螺差不多。 她恰到好处地拍起马屁:“师姐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你要是不知道,就没人会知道了。” 柳霜挑了挑眉,有意刁难:“那我若是不知道呢?” 沈期欺面不改色,胡说八道:“连师姐都不知道,那就说明此门派太不争气,都是他们不够努力的错,和师姐无关。” 柳霜闻言摇头,唇边绽开一丝无奈的浅笑,轻声道:“好罢,就属你最会说话。” 沈期欺眼巴巴地看着她:“好师姐,那你究竟是知不知道呀?” 柳霜道:“看那些人的衣着,领头的应是摘星观的现任观主,岳司穹。” 沈期欺摸了摸下巴,琢磨道:“摘星观?怎么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柳霜提醒:“慕云惜。” 沈期欺恍然大悟,瞬间垮起个批脸:“啧,就是她所在的门派啊?”顿时,她对着整个摘星观的好感度都唰唰下降了。 那个莲里莲气的慕师妹不会也跟着来了吧?! 她环视一周,在场的人数非常多,摩肩擦踵,约莫有上千人。那岳司穹身后的队伍大概就是摘星观的弟子了,离得有些远,看过去密密麻麻,很难分辨出其中有没有慕云惜的身影。 柳霜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缓声安慰:“在场的门派不止摘星观,还有数不清的仙门百家,人数众多。运气好的话,应该是不会再碰见的。” 沈期欺闷闷不乐:“……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柳霜说:“那我们躲着点走。” 沈期欺看了看她,忽然问:“她叫你师姐的时候,你会不会很高兴?” 柳霜一愣:“什么?” “她看起来很喜欢你的样子啊。”沈期欺不甚高兴地抿着嘴唇,紧盯她的表情,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你心里有没有暗爽?” 这丫头怎么像个小傻子一样时雨时晴,胡乱发脾气的? 柳霜看着她,忽然垂眸笑了起来:“……我用不着她喜欢。” 沈期欺竖着眉,神情纠结:“你不要这样对着我笑!” “为什么?” 沈期欺说:“你都没有一点自觉性,招蜂引蝶!” 柳霜于是配合地敛去笑容,恢复到冷若冰霜的情态,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就这样,保持住。”沈期欺心满意足,“对了师姐,那摘星观又是什么门派,实力如何?”她写的设定太多,这些细枝末节都快记不清了。 柳霜启唇,声音清清冷冷:“不如何。” “摘星观在仙门百家中历史不长,地位也只能说是高不成低不就。不过岳司穹很有野心,把门派打理得不错,近来势头正盛,引得许多小门派追随其后。” 沈期欺心道,怪不得沈决刚才懒得搭理他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level。 清礼派虽然一言难尽,但好歹也是凭实力挤进了三大仙门世家,底蕴雄厚,名声显赫,根本不是摘星观那种十八线的扑街门派能够登月碰瓷的。 “摘星观以瞳术和观星闻名。”柳霜又说,“彼时在无铜镇,你应该就领教过了慕云惜的瞳术。” 沈期欺搜刮回忆,印象稀薄,自己竟然还写过这些设定?该不会是无限月读啥的吧…… 她随口问道:“你说的这个瞳术,它厉害吗?” “你忘了?”柳霜一怔,“……当时你醉了酒。慕云惜和你说话,你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沈期欺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我说呢……我当时就感觉头晕眼花,还以为是喝多了。” 柳霜说:“瞳术擅长迷人心智,施术者能够肆意操控人的想法和行为,摘星观为此招了许多人不满。你当时毫无防备,如果我不拉开你,你已经中招了。” “……好卑鄙啊!”沈期欺不禁感叹道,“这个坏女人到底想干嘛?我们得离她远一点。” 攀谈间,报幕一声接着一声,寂静密林中出现的人数越来越多,将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仙门百家的弟子自发站成整齐纵队,一个个满面红光、摩拳擦掌的模样,好像梦想着十连抽出双ssr的非酋玩家,渴望一夜暴富。 不久,一位鹤发白髯、身披灰袍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似乎与身旁的几位仙长达成了协议,站到了高台中央的世界上。 老者看了看四周,放声道:“诸位,请肃静。” 他的气息充盈绵长,振聋发聩。沈期欺惊讶地发现此人并没有张开嘴,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功底深厚。 几个掌门配合着管理队伍,千人大会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参与者纷纷凝下心神,听他说话。 这老者先介绍了一下自己,表示自己是来自丹法司的长老之一,为了保证试炼的平等与公正性,将由他们来做仲裁机构,判定每位参与者的行为是否违规。 当试炼开始时,所有掌门不得入内,但可以透过外界的水镜观测魇境内的具体状况。 紧接着,他又说了些具体的参赛规则,例如不能私自打斗和利用不当手段抢人成果之类的,和沈决之前说的都差不多,甚至沈决要更言简意赅一些。 “一旦发生致命危险,可通过传音术主动向外界发出呼救,一旦呼救即视为主动放弃试炼……请注意,参与者绝不能违反上述规定,”老者表情严肃地重复第三遍,“若有违规伤人者出现,三年内不得再踏入魇境!” 三年,也就是六次参与的机会。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收敛神色,朗声宣誓。 虽每个人都认真表示自己绝不犯规,但等真正进入魇境以后,在奇珍异宝面前,这些条条框框可就不一定有约束力了。 每年都会有参与者因违规而被逐出魇境,不在少数。 沈期欺恍惚间梦回高三,这所有人高声宣誓的场面,简直像极了百日誓师大会。 待宣读完了规定,鹤发老者离场,并表示可以正式入场以后,肃静的山林逐渐又恢复了热闹,将蹲守盘旋的飞禽走兽吓出了林子。 脚下的土地突然震荡起来,有人发出惊呼,指着前方道:“快看,那是什么!” 只见四周的空气有如水面一般,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沈期欺离得近,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些扭曲的平面,从她所触及的地方开始,涟漪在她指尖寸寸绽开,一道狭长的裂口蓦然撕裂空气,正在缓缓地形成。 那道裂口徐徐展开,越变越大,最后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巨门”。 除了这扇“门”以外,空地上的其他裂口还有数十道,其中涌动着奇妙的深紫色波纹,如同百年树木的纹理。 沈期欺凑近了去看,脸上映着一圈圈紫色的波光,喃喃道:“这是什么?” 柳霜将她往后拽了拽:“这些都是通往魇境的入口。” 那鹤发老道已经在最高一阶的观战台上坐了下来,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笑眯眯道:“此处共有十五个入口,各门派人数打乱顺序,依次进入吧。” 沈期欺还注意到,沈决和几个掌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闪身到了观战台上,正一脸严峻地望着下方的参赛弟子们。 这便宜老爹环视一周,和沈期欺对上视线,便冲她微微颔首,目光中饱含鼓励和支持。 沈期欺:“……”这亲爹竟然只给予精神鼓励,也不给点物质上的法宝和金手指啥的,会不会对我太有信心了点?! 队伍开始向前蠕动,众人按照顺序往入口走去,进去的人仿佛融入了那片深紫的波纹之中,紫光一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就要轮到两人,沈期欺连忙上前一步:“我们也走吧。” 话音刚落,她才发现两只手仍然牵在一起,立刻蹿到一旁,还心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眼看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掌心中的温热忽然消散,柳霜抬头望了她一眼,眸光沉沉。 沈期欺扭头看她,毫无自觉:“师姐?” 柳霜抿了抿唇,垂眸道:“……走吧。” 她头也不回地走入门中,背影窈窕而清冽,被一阵紫光吞没。 沈期欺紧随其后,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试探的一步,然后渐渐走了进去。 这感觉很奇妙,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水波,霎时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忍不住闭上双眼,只是一瞬间,就感觉周围的世界重新清晰了起来。 睁开双眼,一片茫茫的荒原横亘在她的眼前,枯黄的泥土绽开深深的沟壑,黄沙掺在风中,一吹,裹挟着几丝厚重的泥土味和不知名的腥气。 亮得刺眼的太阳挂在天上,很热,烘得人汗流浃背。 柳霜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她。 周围还有很多身着白色校服的人,都是清礼派的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似乎正在观察周围的地形。 魇境的门源源不断地又吐出几十人以后,便缓缓关闭,隐没在了虚空之中。 除了所有清礼派的弟子都汇聚在此处外,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小门派,在旁边瑟瑟发抖报团取暖。 虽然同门派的参与者们通常一起进入魇境,但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和自己熟悉的亲友组建队伍,或是单独行动,很少会有整个门派一起组队的状况出现。 沈期欺二话不说就跑到了柳霜身边,稍一靠近,便感觉一股清冽的凉意迎面而来,将周身的炎热空气驱散了。 “师姐!”她眼睛一亮,兴奋地说,“我们现在有很大的优势!” 柳霜神色莫名:“什么优势?” “不用怕热!”沈期欺说完,靠得更近,恨不得整个人扒在柳霜身上。 这儿这么热,女主刚好体温偏冷,岂不是互补! 沈期欺趴在她肩膀上眯缝起眼睛,像只懒洋洋的猫儿:“舒服!” 柳霜忍不住撸猫似的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摇了摇头。 沈期欺搂紧了师姐的细腰,仿佛抱着一座人形空调,十分惬意。她环视一周,果然这里和书中描写的魇境一致。 干燥的地表寸草不生,几棵枯死的老树点缀着蛮荒的边陲,随处可见零零散散的兽尸骸骨。漆黑的乌鸦蹲在树杈上,面无表情地冲她们叫了几声。 一座深褐色的山脉伫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一切都显得毫无希望。 眼看着毒辣的热浪能将空气都烤得扭曲,有人一边从兜里掏出纸扇拼命扇风,一边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也太热了吧?!” “我上次进魇境的时候,明明都是冰天雪地……”站在他旁边的人长叹一声,“亏我还准备了好几件大花袄子,这下派不上用场了。” 一人苦笑道:“你们不知道吗?魇境内的试炼地点可都是随机的。听说上上届的一个师哥进了魇境,发现是海岛地图,可他偏偏不会游泳,就……” 其他人闻言纷纷露出惋惜的面容:“哎,这运气可真是太差了!” 在场的诸位虽然都是修仙者,体质较好,也能忍耐一般的酷暑和严冬,但长此以往下去,身体超过负荷,还是会感受到些许不适。偏偏这里又没有树木之类的遮挡物,难度更是加大不少。 有一些参与者倒是未雨绸缪,事先带上了能够降温的法器。而没有带这类法器的人,只能站在那里苦苦忍受日光的煎熬。 有个人似乎是从中窥得商机,原地嚷了一嗓子:“有谁需要降温法宝吗,我正好多带了几样!你们谁出价的最高,我就给谁!” 此话一出,身旁的群众一拥而上,纷纷抬价竞相购买。 沈期欺:……商业奇才! 她看了看身旁的柳霜,情不自禁搂得更紧,假装自己只是一个莫得感情的腿部挂件。 柳霜腰间一紧,颇为无奈:“你想要将我勒死不成?” 沈期欺嘿嘿一笑,将手从她腰间拿下来。柳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的胳膊又被沈期欺紧紧圈在怀中。 柳霜叹了口气,扶额道:“……现在不避嫌了么?” 沈期欺一愣:“什么避嫌?” 柳霜淡淡道:“之前你甩开了我的手。” “!!!” 沈期欺倏然瞪大双眼,倏然反应过来,是自己进门之前的举动让柳霜感到不舒服了。 她瞬间怂了下来,声音都降了八度,小心翼翼,“师姐,我、我当时没别的意思,就是怕被其他人看见,影响不太好……” 她的模样像极了做了错事却一脸委屈的小狗,柳霜本就对她没脾气,这会儿忽而想笑,表面却故作冷漠:“那现在就好了?” 沈期欺咬紧嘴唇,深深地垂下了头:“师姐莫要生气,是我错了……但现在是特殊情况嘛……”话虽如此,她还是左右看了看。 两人虽同为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在一起,还是十分惹眼的。 但隔壁清礼派的弟子们似乎习以为常了,看了一眼便淡定地转过了头。 “看,有两个人搂搂抱抱!” “哪啊哪啊?……哦,是大小姐和柳霜啊,那没事了。” 沈期欺黑人问号:“???”怎么就没事了,你们倒是有事一下啊! ※※※※※※※※※※※※※※※※※※※※ 吃瓜群众:别问,问就是习惯了 非常感谢大家!昨天有事又耽搁了,今天特地奉上粗长的一章qvq 对啦,我保证这篇文除了小虐以外全篇都是甜甜甜!肯定会he的,大家不要担心! 感谢在2020-08-29 23:22:25~2020-09-01 23: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以星辰 2个;一口吃成大胖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鸡翅 30瓶;小陈 15瓶;许以星辰、七七 14瓶;只吃甜的糖、凉吹 10瓶;墨无痕、纪检生活部 8瓶;微末 2瓶;不是叶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与此同时,栖山林中,沈决正端坐在高台之上,与诸位掌门一同凝视着眼前数面水镜中的场景。 他的目光很快地掠过其他镜面,留在其中一枚水镜上。 镜面光滑如织,其中倒映出的场景则令他稍稍睁大了双眼。 身旁一个青衣道姑一同看了过来,笑道:“沈掌门,这不是令千金么?许久不见,又长大了不少,越□□亮可爱了。” 沈决客气道:“何宫主谬赞,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罢了。” 这道姑便是酆宫的宫主何夜芜,只见她咦了一声,疑惑道:“她身边那女子看着气质出尘,绝非常人,模样也好生眼熟……” 沈决叹了一声:“那人也是我的弟子,柳霜。” “啊,是她呀!”何夜芜想起修仙界中关于此女的传闻,一代天纵之才,迟迟突破不了练气期,反而沦为废材,遭人唾弃。 她不禁露出尴尬的笑容,讪讪道:“没想到这两人关系这么好……” 然而她所说的话,也是令沈决感到惊讶的地方。 沈期欺何时与柳霜关系这么密切了? 随意搂腰牵手不说,连对话的样子也是相当亲昵,看柳霜熟视无睹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因此反感。 难道真如沈期欺所言,她之前对柳霜什么也没做? 还是说,这丫头心里在故意密谋着什么计划? 毕竟之前沈期欺刻意“亲近”柳霜,又借此让她露出洋相引众人耻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沈决微微蹙眉,高冷的神情古井无波,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来。 而魇境中的沈期欺却忘记了,自己在便宜老爹面前声泪俱下、苦苦塑造的“恶毒骄纵”人设,险些就要因此ooc了。 她正在观察地形,广袤的荒漠之上,四处皆是黄土枯草,除了树上几只乌鸦和低空盘旋的秃鹫,根本看不见其他活物的影子,一眼望去荒凉得可怜。 这样的荒地有利有弊,虽然视野开阔,不容易被地形限制和埋伏,但却也少了躲避和栖身的地方,一旦强悍的魔兽来袭,非常容易暴露自身的目标。 难度好像有点大啊! 沈期欺转了转眼珠,犯了选择困难症,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身旁的柳霜:“师姐,我们等会先往哪走?” 柳霜却说:“不急。” 她的目光越过沈期欺,落在前方聚集的人群之中。 在场的清礼派弟子加上其他门派的几十人,数量也有近百了,此刻都站在原地不动,神情各异,正和沈期欺一样思考着去留问题。 就在一片死寂中,有一人忽然站出来,主动提议道:“诸位,我有一议!不如大家先一起行动,这样往后出了事情,也好互相照拂。” 众人面面相觑,有不少人心生赞同,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大家一起走,那所得的成果怎么算?到时候势必会因为分配问题吵起来,又如何抉择?” 那人微微一笑,温声道:“这位师兄说的也有道理。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如就将所得成果,按照所有人的贡献程度来均等分配,大家觉得意下如何?” 害,这不就是按劳分配嘛! 沈期欺看向那提议者,那一身熟悉的白衣,正是清礼派的内门弟子。 他的模样很是俊朗,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看起来就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顿时许多拿不定主意的墙头草果断选择站在了他这一边。 那人身边的一个女修唤道:“赵柯师兄,依你看,现在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那赵柯沉思片刻,展颜笑道:“此处太过荒凉,最好选择一个明确的标志物行动,就朝那褐色山脉的方向走罢!” 原书中也有这一段剧情,这赵柯在群龙无首时站了出来,带领一群人走向了……一去不回的悲惨道路。 而女主也是因为跟着他们走,才遭遇了天阶魔兽的袭击,尔后侥幸被司徒云救下。 沈期欺看了看身旁的柳霜,问:“师姐,不如我们也跟着一起走?”顺便还能跑一跑剧情,见一见所谓的魔域小少主司徒云,那可是个忠心耿耿的妖冶美人! 柳霜颔首道:“一起吧。”她正好也有事要和司徒云谈谈。 她们两人很快混入群体之中,缀在人群后面,充当两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 赵柯说到做到,果然领着众人朝着那褐色山脉走去。 路上的景色仍然十分萧条,骄阳如炬,不减炎热。众人起初边说边笑,像是来旅游似的,之后便因天气过热而精力匮乏,渐渐沉寂下来。 沈期欺一手拿着一根冰棍,一边紧挨着柳霜往前走。这冰棍是她早在百草园时就做好的,用了水元素的法术,利用井水冻出来,又加了些浓缩的橙汁进去,啃起来十分爽口。 柳霜时不时转头看着她,神情莫测。 沈期欺见她十分在意,便拿着冰棍向她举了举:“师姐要不要也尝一口?” 柳霜向下看去,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这是什么?” “冰棍!清凉解暑,夏日必备。”沈期欺颊边还残留着一圈橙汁,笑着说,“来嘛,吃一口,不好吃我头摘下来给你踢!” 柳霜不禁被她过于惊悚的安利所打动,微微颔首。 沈期欺便伸出手,想将冰棍递给柳霜。没想到柳霜垂下头,直接就着她的手啃了一小口。 抬起脸时,饱满红唇覆着一层薄薄的水光,妖冶又惑人。 柳霜看着她,唇齿张合:“不错。” 沈期欺直接看呆,小声问:“你、你还要吗?” 柳霜摇头:“你吃吧。” 沈期欺魂不守舍地垂下头,将冰棍咬下一口,纯粹的冰也融化不了双颊泛起的高温。每天都要师姐的承受美颜暴击,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一路吸着脆脆的冰,在一众疲累的人之间,显得格外突兀。 很快便有人一脸诧异地问道:“小师妹,你在吃什么?” 沈期欺啃完刚才那根,吸了吸手指,又从兜里掏出另一根草莓味儿的:“冰棍。” 又有一人震惊道:“你来魇境怎么会带着这些东西?!” “我还有别的呢。”沈期欺拍拍乾坤袋,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你们要不要?用灵石换,先到先得哦。” 清礼派一向以恪守规矩和清苦修行为准则,弟子们一个个都心高气傲,怎么承认自己被这种小零食吸引?果然那人猛地摇头,婉拒道:“不、不必了。” 沈期欺遗憾地耸了耸肩。 实际上众人早已热得口干舌燥,他这么拒绝之后,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去要了,只能硬生生憋着假装不在乎。 继续行进一段路后,队伍前面突然有人大喊道:“哎,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湖!” 大伙儿顿时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有人附和道:“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就在前面!” 众人瞬间兴致勃勃地冲上前去,脚步也迈得更有力了。 沈期欺踮起脚尖看去,果然在前方不远处能看到一片清澈的湖水,湖水旁围绕着几棵树,微风拂过,绿意盎然,看着就很凉爽。 热了大半天,众人全都丧失理智,一拥而上,瞬间将那片湖包围了。 有人热切地看向赵柯:“赵师兄,我们都热得不行了,不如大家一起下水解解闷吧?” 赵柯沉思片刻,很快便在众人如饥似渴的目光中点头同意了。 而一旁的沈期欺却没有动,反而飞快地将柳霜拉远了些。 柳霜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掌握了剧情走向的沈期欺长叹一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那群下饺子似的跳水的人,摇了摇头:“这地方有问题。” 柳霜眸光一沉,若有所思。 ※※※※※※※※※※※※※※※※※※※※ 谢谢大家,嘿嘿=v= 感谢在2020-09-01 23:08:00~2020-09-02 23:56: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动次打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屿鹿、无忧、七七 10瓶;游丝 5瓶;鱼 3瓶;是荔枝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湖不大,清澈的湖水在太阳下泛起粼粼波光,几棵高大的树缀在边上,张扬的绿叶像是一片片裂开的鸟羽伸展开来,尖锐又宽厚,映出一片模糊的树荫,垂落在湖水中央。 离得近了,沈期欺盯着那几棵树看,以她对植物贫瘠的认知,这应该是海边那种常见的椰子树,不知道上面挂着的椰子能不能直接吃。 四周太热,已经有人摁耐不住地蹲在湖边,用手掬起一捧捧湖水吨吨吨狂喝,甚至有的人还想把鞋子脱下来泡脚,被其他人愤怒地拦住了。 众人纷纷将水泼来泼去,畅快地大喊:“舒服!”“嘿,这水还挺清甜的……” 一片戏水声中,柳霜抿着唇,打量着身旁的沈期欺。 前世的小师妹指使人拦着柳霜不让她喝湖水解渴,两人也因此侥幸地没有靠近那片绿洲,活了下来。 她也忘不了沈期欺当时叉着腰地站在自己面前,背后是滔天飞溅的水花,神情万分遗憾:“算你命大!” 她在遗憾自己刚才竟然拦着不让柳霜靠近那湖。 沈期欺想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借着外物杀了她。 而如今的沈期欺,再次做出了和前世相悖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害她,反而要救她。 这让柳霜感觉,沈期欺身上似乎存在着一个截然相反的灵魂,矛盾而割裂。 她心底涌现出一些猜测来,忽然问道:“小师妹,你怎知水有问题?” 沈期欺面色平静,找不出一丝破绽:“这里四处都是荒野,突然冒出一片绿洲,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这句话一出,周围几个跃跃欲试想要喝水的人顿时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 沈期欺的话其实挺有道理,这里是魇境,危机四伏,不知哪个角落就藏着一只魔兽,冲过来咬你一口,更别提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绿洲了。 柳霜微微眯眼,心中的疑惑并未消除。 她悄然潜入沈期欺的心底,却见那人遥望着远处的椰子树,心中无比怅然地叹气:“唉,好想喝椰树牌椰子汁……” 柳霜:“……” 湖旁几人喝完了水,纷纷坐下来乘凉,还一边旁边招呼站着的人:“发什么愣呢,过来歇歇呀?不渴吗?” 几人都又热又累,面面相觑,很是犹豫:“这里似乎真的有些古怪,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呆下去了吧?” “哪里古怪了?你们也想太多了吧,就是普普通通一个湖而已!”湖边坐着的一个男子不以为意,“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呢,担心什么?!” “就是啊,杞人忧天。” “我刚刚一直在玩水,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啊!” 沈期欺转头用看着死人的目光看着那群人,这么没有警惕性,死得不冤。 旁边站着的女修小声道:“可我觉得,小师妹说的有点道理啊……荒地上怎么会突然出现绿洲,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吧……” 一人嗤笑一声:“就不能是巧合吗?我喝了那么多水都没事呢,你听她胡……”话音刚落,他突然向后一仰,半截身子栽倒在了水里。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霎时围了上去:“师兄你怎么了!” 只见那人双眼翻白,浑身抽搐不止,七窍竟然涌出大量鲜血,清澈的湖水瞬间被一片茫茫血色染成鲜红。 几人脸色大变,还没反应过来,湖边的那一圈人咚咚地倒了下去,全部栽进水中。 赵柯虽然同意了众人的提议,但自己并没有走过去尝水,而是随便找了一处背阴地坐下来歇脚。 他听见不远处的一片尖叫声,连忙站起身来跑过去:“发生了什么?!” 等他赶到时,那群人已经断了气,全须全尾地漂浮在水面上,血水将湖浸成沉沉的猩红,看上去十分惊悚,连拂过的微风都带着一丝铁锈味。 在场的人一个个脸色苍白神情复杂,有胆小者甚至被吓得梨花带雨,紧紧拽着身旁的人的衣服。 沈期欺见状也忍不住捏起鼻子往后退,顺便将柔弱的师姐挡在身后,为她遮去眼前的惨状:“师姐别害怕,我在!” 这场景比以前直面剖腹的高清无马画面要好很多,不怎么刺激眼球,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柳霜一顿,配合地攥住沈期欺的衣袖,半垂着眸子,轻声细语道:“……麻烦师妹了。” 沈期欺回头看见“小鸟依人”、以袖掩唇的柳霜,顿时心疼无比:看看这破地方把我师姐吓成什么样了! 一旁的赵柯看着眼前这一切,脸色煞白,惊惧交加:“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沈期欺身旁的女修紧咬牙关,“这些人喝完了水,没过多久,就……” 有人叹气道:“还真被小师妹说中了,幸好没下去!” 赵柯双拳攥紧,眸中浮现出浓浓的自责之色:“……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同意带大家来这里。” “赵师兄,你别太自责,”一人婉言劝道,“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旁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别想这些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 “大家都劝过他们要小心了,可他们偏偏不听小师妹的警告,这才酿成惨祸……唉!” 沈期欺站在后面数了一下,在场扑街的大概有十几来人,还剩下另外的十几人活着,也不知道最后能狗到决赛圈的有多少。 赵柯沉默片刻,哑声道:“我明白诸位的意思。但无论如何,我都是领队人,眼下大家无辜枉死,我责无旁贷……这样吧,我看,不如就将大家的尸体葬一葬……” 不曾想身后传来一道明媚轻快的声音:“无辜枉死?葬尸?赵师兄,不至于吧。” 他转过头,看见沈期欺正弯着一双杏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他们自己作死,为什么我们还要替他们收尸啊?喝水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无辜吧?更何况这里可是魇境,生生死死难道不正常么?难道每回死了人,你都要停下脚步埋完再走?” 她这突如其来的几连发问让赵柯一懵:“小师妹……” 旁人小声道:“我觉得小师妹说的对。” “我也觉得……” 眼见阵势一边倒,赵柯有些为难地拧起眉头:“可是,难道诸位就宁愿眼睁睁看着同门的尸骨寒于此处么?” 众人哑然,面面相觑,赵柯这句话很绝,一旦拒绝,倒显得自己没有人情味儿了。 老圣母癌了,简直比女主还小白花! 沈期欺双手抱臂,笑了一声:“如果你们一定要埋,请便。” 赵柯一喜:“那……” “不必了。”这次出声的竟是柳霜,她凝望着身后风平浪静的湖泊,淡淡道,“没时间了。” 没时间是什么意思? 大家还未思考明白,就见那湖水突然激荡起来,雪白的浪花掀起一道遮天水幕,向几人劈头盖脸地涌来! 众人目瞪口呆。 “妈呀!” “我的天啊……” “这湖是发疯了?!” 这是要把人当场淹死的节奏啊! 现场几人顿时拔腿就跑,躲开了席卷而来的浪花。源源不断的湖水漫出荒地,被赤阳烘烤得滋滋作响,而后一阵地动山摇,那绿洲的四处竟弥漫起阵阵硝烟! 沈期欺差点被晃得跌倒,幸好身旁的柳霜及时地拉了她一把,将她摁在身上。 沈期欺险险地抱着她的肩膀,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师姐好手速!”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身旁的人惊呼道。 她眯起双眼,硝烟弥漫之中,好端端的绿洲轰然向上升了一大截,以极快的速度向她们冲刺而来,那泥土之下竟然长出了……四条腿儿?! 与此同时,在水镜前的掌门们也脸色大变。 何夜芜惊道:“是蜃龟!” 蜃龟是一种十分狡猾的灵兽,体型巨大,善于伪装,模样和乌龟相似,但不同在于它的背上生长着一汪绿洲湖泊,一眼望去,极难发现这么一片土地竟然还是个活物。 蜃龟通常出现在沙漠荒野之中,它们喜欢刨个坑,肉身蛰伏在泥坑里,将背壳的湖泊绿洲展露于地表,借此来吸引口渴的旅人使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吞而食之,这招通常一勾一个准。 柳霜说:“别看了,跑。” 两人二话不说,疾驰狂奔,但那蜃龟虽然叫龟,速度却比同类要快了几百倍不止,一路火花带闪电似的就冲了过来,眼睁睁就碾过几个落后的修士,将他们叼在嘴里吞了下去。 吃了几人它似乎还没吃饱,又朝着剩下几人追来。 沈期欺:“它这胃口有点大啊!” 身旁有人叹道:“毕竟那么大一只呢。” 沈期欺扭头一看,跑在她旁边的正是那圣母癌赵柯师兄,便打趣道:“赵师兄,你不去埋尸了吗?” 赵柯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小师妹莫要再打趣我了。” 他旋即脸色一变,正色:“两位师妹现在打算如何?那灵兽的修为我看不透,恐怕已到了金丹期,若要一战……” 柳霜抬眼望去,那蜃龟已至金丹初期,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了半阶不止。 沈期欺看了看那蜃龟,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摇摇头:“我觉得打不过。” 柳霜轻笑道:“打不过就跑吧。” 一旁的赵柯震惊地睁大双眼:“这、怎么能不战而逃呢!” 知我者莫若师姐啊!沈期欺无视了赵柯,转头和她相视一笑,蓦然生出一股末路狂花的感觉。 柳霜看着她,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突然手中被塞入一个圆溜溜的硬/物,沈期欺连忙双手捧好,看清后惊讶地睁圆双眼:“这是……” “椰子。”柳霜说,“刚刚顺手摘的。” ※※※※※※※※※※※※※※※※※※※※ 久等啦,抱歉qvq 非常感谢大家!懒癌作者尝试日六失败,下次一定!! 感谢在2020-09-02 23:56:58~2020-09-04 23:5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幻者、凭行五次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业还没写 20瓶;艾草不辟邪 16瓶;amoヽ柠檬、涸泽之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沈期欺捧着那枚毛茸茸的椰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个头也大,肯定能吃很久。 她抬起脸,双眼亮晶晶的,语气充满期待:“师姐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柳霜顿了顿,张口道:“我……” 还没有等到她说完,赵柯便快速地打断了她们:“两位师妹,椰子的事情不如等会再聊罢!那灵兽快要追上来了!” 扭头一看,蜃龟绝尘而来,所到之处留下一个硕大的脚印,起码有一个大卡车那么大。 光是看它厚重的脚底板,在场的三个人恐怕不够它踩一下的。 沈期欺登时把椰子塞进乾坤袋里,拔腿就跑:“力量大也就算了,凭什么速度也点满了?这不公平!” 柳霜说:“蜃龟皮糙肉厚、力逾千钧,身上的湖水也带有剧毒。不过它虽迅猛,但也有致命弱点。” 赵柯惊道:“这灵兽就是《百兽纲》上所述的蜃龟?敢问它有哪些弱点?” 百兽纲,这不是御兽课专用的课本吗? 沈期欺迷茫挠头:“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什么龟……” 柳霜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平日上早课都在开小差。” “!” 沈期欺不禁深深地垂下头,羞愧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自从她体内的天道老头觉醒以后,丹元源源不断地吸收灵气,修为果然上升得非常快,很多咒法都能看书后无师自通,所以渐渐不怎么爱听虚浮老道在上面讲废话了。 平时一般都是柳霜听课她发呆,或者柳霜掩护她睡觉。 像这种理论型的知识,她通常看一眼也懒得记下来……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柳霜忍不住揉了一把她垂着的脑袋,轻声道:“蜃龟惧火。” 赵柯闻言道:“这好办!” 他反手祭出一张唤火咒,向那蜃龟试探性地一撩,足有两臂粗的火花破空而去,咻地一声,只见那炙热火焰如狂风漩涡,将所到之处席卷成灰。 那火花气势汹汹地杀至蜃龟面前,在对方庞大如山的身形对比下,却显得渺如尘埃,如同一簇螳臂当车的小火苗一般。 果不其然,那蜃龟张开深渊巨口,将小火苗一口吞了进去,吞完还不慌不忙地打了个饱嗝。 沈期欺:“……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 柳霜说:“别急,你再看看。” 话音未落,蜃龟尖啸一声,把沈期欺吓得打了个哆嗦。 她定睛一看,蜃龟咽下那火焰以后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肚皮,突然身形一晃,一张满是褶皱的龟脸顿时憋成了紫红色,仰头长啸,发出像是防空警报一样的声音,在荒原中远远地荡开,余音不绝。 嚎完以后,蜃龟仰起头,在原地无头苍蝇似的打转,不追不赶,身上绿洲的砂石和湖水扑哧扑哧往下落,瞧着十分痛苦。 沈期欺疑惑道:“就这?” 看着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可是金丹期的小boss,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吧? 赵柯吓了一跳:“小师妹,慎言!” 像是冥冥之中应召了她的期待似的,蜃龟轰地一声刹住了车,猛地调转方向,双眼赤红地嚎叫着朝着三人狂奔而来。 沈期欺:“???” 赵柯叹气:“它好像由痛苦转为了……愤怒。” 蜃龟本来速度就快,这下子又多了一层激怒buff,跑得更快了。 沈期欺捂脸:……我就不该乌鸦嘴! 蜃龟虽大却不笨重,每跑一步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从它的脚步之下裂开无数狭长的地缝,不断延伸在干枯的土地之上。 赵柯神色紧张,高声呼喊:“大家小心千万别掉下去!” 水镜外,沈决眉头紧蹙,目光追随着三人的背影。那些狰狞的地缝已经蔓延到了脚下,向下望去,能看见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镜中的沈期欺左闪右避,仿佛一只灵活的猴儿。 而那蜃龟紧随其后,渐渐拉近了距离。 十米、八米、五米…… 柳霜足尖轻轻掠地,疾风吹得云袖翩飞。她向后望了一眼,道:“刚才那点火对它没用,远远不够。” 赵柯竭力奔逃,嘶声道:“那我们三人一齐使出唤火诀,不知是否有用?!” 沈期欺的长发被风吹得胡乱扬起,咬紧牙关:“不管有没有用,试试看吧!” 她率先转身,将灵气注于掌心,竖起两指,闭上双眼默念一阵口诀。而那蜃龟已经狂奔而来,探出一只流涎的肥厚大舌,离她们只有一个衣角的距离! 柳霜脸色一沉,攥紧衣袖。 就在这时,地面上猛地蹿起一面数十丈高的火墙,张牙舞爪地吞吐着炽热火舌,蓦然隔断了那庞然大物的必经之路。 熊熊火舌近在咫尺,蜃龟迟疑地停下了脚步,越过火墙看着眼前三人,喉咙深处溢出一阵阵低吼。 沈期欺退后几步,维持着咒法,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果然有用!” 在她的灵力加持下,火墙左右伸展,在地面上缓慢而无声地铺开,围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将那蜃龟包围其中。 赵柯见状,连忙一齐使用灵力,火圈倏然拔高几节,烧得更旺,将周围空气烤得焦灼。 在两人的操纵下,火圈逐渐缩小,蜃龟有如瓮中之鳖,困在其中嚎叫不停。 赵柯一喜,松了口气:“成了!” 沈期欺深呼吸,细白的两指岿然不动地立在胸前,一手在下,灵气从丹元处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竭力撑持着火圈的燃烧。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蓦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沈期!” 沈期欺脸色一变,怎么又是那老头?!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 那声音在耳边无限回荡,有如惊雷一般轰然炸开,顷刻间她气血上涌,眼前一黑,丹元里的灵气供应竟然生生地断开了! 少了依附而生的灵气,摇曳的火焰一下子变得微弱,赵柯惊呼道:“小师妹,你怎么了?!” 沈期欺捂着剧痛的小腹,踉跄地退后了几步,想要再使用灵力,却发现怎么也用不出来。 柳霜神色一变,立刻向她奔了过来。 火势减弱,蜃龟跃跃欲试,而它的距离和柳霜只有不到几丈。 沈期欺心底一寒: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那蜃龟竟然腾空而起,越过式微的火墙,向赶来的柳霜扑去! 柳霜偏头看了一眼,眸光平静。 一缕黑烟已经在她袖中蓄势待发。 庞然大物犹如一朵黑云,遮去了眼前的一切。 危急关头,沈期欺想也没想地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挡在了身后。 赵柯睁大双眼,震惊地伸出手去:“小师妹——” 一阵黑影袭来,蜃龟张开了有如深渊般的狰狞巨口,口中那不知食用了多少人后遗留下来的腥膻气息,正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浓郁恶臭。 她迷迷糊糊地想:我要死了?!没想到穿书的最终结局是被这龟儿子吃掉,完全没有排面啊! ……不过,师姐还活着就好。 朦胧之中,耳边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沈期欺看见那蜃龟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饱腹一顿时,突然间僵住了,仿佛被一只手硬生生摁在了原地。 流水般的黑雾不知从何处而来,绵绵地涌动着,顺着其厚重的甲壳攀爬、缠紧,仿佛一只阴冷的蛇类,将它一点一滴、细细密密地吞噬了进去。 “呲——” 轻微的声音,像是一片羽毛坠落在地。 沈期欺眨着眼睛,反应过来时,眼前没有了那蜃龟,只有一地零落的灰烬。 而那阵黑雾柔软地飘了过来,像一缕袅袅的炊烟,围绕着她的脖子转了一圈。 沈期欺呆了片刻,哑声道:“……又是你们!” 她记得在上一次升学比试中,自己也是被这一团黑雾救下的! 沈期欺的心脏倏然落回原地,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片黑雾,凉凉的,像是浸在水里,手感仿佛果冻一样奇妙,非常q弹。 她又转身去看身后的柳霜,紧张道:“师姐,你没事吧?” 柳霜一手负在身后,眸光沉沉:“……没事。” 沈期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柳霜现在的脸色好像很可怕,面无表情,眸中隐隐泛着一丝猩红。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雾瑟缩了一下,悄悄飘得离她远了些。 柳霜垂着头,看向她,问:“你冲过来做什么?” 沈期欺一怔,咬着嘴唇:“我想救你啊……” “救我。”柳霜的声音冷得像冰,“拿什么救?你的命吗?” 沈期欺呆住,急道:“不是的!” 柳霜从不对她生气,但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她艰难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活……” “所以你觉得我可以眼睁睁看你死在我面前?”柳霜蓦然打断了她,“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吗?沈期欺?” 沈期欺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我这不是没死吗?” 柳霜冷冷地望着她,启唇道:“如果没有这片雾,你早就已经尸骨无存。” “你太天真,冲动行事,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沈期欺反常地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圈红了,清澈的眸中蓄着一层朦胧水雾。 柳霜一滞。 她想帮她抹去眼泪,又逼着自己硬下心肠不去管。 “我不是冲动。”沈期欺的声音很低,泪水顺着下颌坠落,像是砸进了她的心里,“我就是想帮你、想救你、想对你好,所以什么也没想就冲过去了。”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我也和你一样。师姐,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命当成命呢?” 柳霜闭了闭眼,一连串的泪珠像枪林弹雨,砸得她心底柔软一片。 她其实在后怕,怕自己如果没有重生,或许沈期欺早就已经死在了自己面前…… 柳霜倏然背过身去,双手攥紧,眸中闪烁着狰狞的血红。 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期欺等不到她的回应,转过头,将那片柔软的黑雾捧在手中,红着眼圈挤出一个笑容:“刚才谢谢你们啊。” 一团黑雾犹豫片刻,凑上来拱了拱她的脸,将那串泪水轻轻拭去。 “连你们都知道心疼我。”沈期欺低声说,“师姐刚才凶我,我好难过。” 黑雾变幻,又化作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黑发。 感受着头上轻柔的触感,沈期欺眯缝起眼睛,轻轻地问:“对了,能告诉我,到底是谁救了我吗?” 黑雾当然不能回答她,只是轻轻拂过她的脸,仿佛有人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然后渐渐地消逝在风中。 ※※※※※※※※※※※※※※※※※※※※ 顶锅盖深夜出现qvq下章就甜回来啦,我保证! 晚上还有一更,这次一定!非常感谢大家(哭着鞠躬) 感谢在2020-09-04 23:52:05~2020-09-06 02:2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梦江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屿鹿 5瓶;动次打次、老傅亲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两位师妹!” 待赵柯匆忙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沈期欺和柳霜各站一边,背对彼此,谁也没看谁。 他张了张嘴,刚想询问柳霜,却见她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影皎皎如天边云月,侧脸清冷,带着一丝不近人情的漠然,仿佛离了沈期欺,她身上的七情六欲都被抽走了一般,不会再分给其他人丝毫。 察觉到了视线,柳霜抬眼瞥了他一眼,眸中的阴冷有如霜雪利剑般刺眼。 赵柯果断地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去找沈期欺。 “小师妹!” 另一边的沈期欺怔怔地凝望着黑雾散去的地方,神情怅然若失。 闻言她侧头看向他,干涩道:“赵师兄。” 赵柯看清她的脸,一愣:“你……你刚哭过么?” 沈期欺脸色苍白如纸,眼圈却泛着脆弱的红。她摇摇头,胡乱将脸揉了几下,扯出一个失败的笑容:“师兄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赵柯说,“倒是你们两个,方才还好罢?”说罢,又悄悄地瞄了一眼前方的柳霜。 沈期欺答非所问:“师兄不必担心我和师姐……那蜃龟已经死了。” 赵柯点头,犹豫片刻又问:“那刚才的黑雾是……” 沈期欺又拿以前用过的理由撒了谎,一脸平静:“是我的随身法宝。”这黑雾绝不是要害她,而是来帮她的,但雾的主人迟迟不肯现身,恐怕有难言之隐。现在隐瞒它们的存在,能抹去诸多不必要的怀疑。 见她面色如常,赵柯也没有太过执着,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想帮她擦擦脸。 他刚伸出手去,却感觉身后的目光陡然锋锐起来,如芒在背。 赵柯浑身一抖,飞快地把手帕塞进沈期欺怀中:“师妹,你擦擦眼睛吧!” 沈期欺乖乖地道谢,将脸上的尘土和泪水一一擦净,而后又拿着手帕犯难:“师兄,这……我洗干净了还你?” 赵柯瑟瑟发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低声道:“不了不了,这帕子就送给师妹吧。” 沈期欺没有再强求,将帕子随意收进兜里。 那蜃龟死后,原地只剩下一座堆积如山的灰烬,被路过的风吹得四散纷飞,在明亮光线的照射下仿佛一粒粒灰色的雪絮。 两人走到那堆灰烬旁,在一堆尘埃和灰絮的混杂物中,看到有一样圆圆的东西正嵌在灰烬深处,隐隐泛着微光。 赵柯用咒术将一点点灰烬剥开,那东西便渐渐地崭露出原貌,浑圆的一枚珠子,足有掌心般大小,色泽淡金,正散发着一层莹润的华光。 他屏气凝神,喃喃道:“这是那蜃龟的内丹!” “金丹期灵兽的内丹……” 沈期欺的瞳孔被华光映成淡淡的琥珀色,她咬了咬嘴唇,看向赵柯,“赵师兄,这枚内丹可以先让给我吗?我有急用……” 赵柯爽朗道:“当然可以!”便将内丹递给了她。 “谢谢你!多谢师兄!”沈期欺再三道谢,满心欢喜,双手捧着接了过去,在手里端详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乾坤袋。 这枚内丹,正好可以留着给师姐医去脸上的奇毒。 想起柳霜,她便忍不住转头看去,那抹清丽的背影就站在不远处。 方才吵完一架,柳霜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和她再说话,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着,直到赵柯出现。 不知这场冷战还要持续多久,沈期欺垂下头,神情灰暗,心里直发堵。 眼见气氛低迷,赵柯提议道:“两位师妹,不如我们继续往前走?” 二人自然没有异议。 但接下来的一段路简直超乎他的想象,甚至称得上煎熬。 只见这两位师妹一人在左一人在右,各站一边,脸色沉郁,仿佛以他为轴隔出一条楚河汉界。一个寡言少语,一个心事重重,竟是谁也不肯先低头让步。 一路上氛围凝重得能拧出水来,而且每当自己和沈期欺说话,身侧的目光飞快刺来,每每都令赵柯惊出一身冷汗。 赵柯生无可恋:终是一人扛下了所有jpg 沿着遥远的褐色山脉继续前进,日头微微下落,仍然旺盛地烤着遍地,沈期欺又吃完一根冰棒,心情仍然非常糟糕。少了柳霜贴身的冷气,她很快就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赵柯突然后知后觉,双眼圆睁,看向沈期欺小声道:“两位师妹莫不是吵架了?” 沈期欺:“……师兄,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 赵柯莫名:“什么弧?!” 沈期欺扶额:“没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日头逐渐移向山脉背后,深蓝的天幕透出一抹红霞,眼见已至傍晚。 沈期欺一怔:“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始终沉默的柳霜忽然道:“里外时间不一样,魇境内的流速兴许比外界要快。” 沈期欺耳根发麻,忍不住偷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柳霜投来的视线,晦暗不明,似有千言万语。 她心如擂鼓,惴惴地收回了目光。 柳霜无声地叹了口气。 日薄西山,湛蓝的天穹逐渐被纯粹的墨黑所代替,像一块无边无际的黑色幕布,点缀着几颗白亮的星子。 正在这时,她竟然看到不远处燃起一簇光亮。 沈期欺不禁怀疑是自己花了眼,吃惊道:“赵师兄,你看到光了么?” 赵柯愣愣地回答:“我也看到了!” 三人顿时加快脚步,向那火光奔了过去。 走近一看,沈期欺更是震惊,那火光并不是她所想像中的篝火,是从一间屋子里点亮的,隔着窗户,光亮显得朦胧一片。 这里竟然有不少屋子,不同于平时所看见的古代建筑物,此处的房屋全部用干燥的砂石砌成,房屋样式十分奇特,房屋的表层似乎被特殊的植物染料涂成了青黑色。 沈期欺停在一间房屋面前,看了看砂石小路两旁的其他屋子,笃定道:“这是一个小村庄。” 赵柯喜道:“正好,我们可以在此处歇脚了!”他走到一处房门前,清了清嗓子,屈指叩门,“请问有人在吗?我们是清礼派的修士,想要在此处借住一晚!” 一连敲了数下,竟然无人应答。 赵柯面露疑惑:“这里头明明亮着灯,是不是人都睡着了?”他又换了一家,结果仍然无人回应。 沈期欺一愣,走到对面一家房门前,如法炮制。 “有人在吗?”她大声喊了几句,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许久,屋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沈期欺顿时毛骨悚然。 这些屋子里头全亮着灯,房门却始终紧闭,其中没有一个人应答。 柳霜眸光一凛:“直接开门。”语毕,她忽然祭出一掌,将眼前的门击碎。 碎屑纷飞中,屋里空空荡荡,床铺整洁崭新,干净得仿佛没有人住过一般,桌上的油灯被风吹得摇晃了几下,忽然又灭了。 为什么没有人住,灯却亮着,门反锁着?! 一片漆黑中,沈期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揪住了柳霜的衣袖:“我的妈呀!” 柳霜回头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了身后。 赵柯也满脸震惊:“柳师妹,你会不会太鲁莽了些?!”待他看清屋内场景,脸色也随之变了。 沈期欺头也不敢抬,小声道:“要不要打开其他的门再看看?” “我来试试。”赵柯点点头,走到一处紧闭的房门前,默念口诀挥掌而出。他开门的方式较为儒雅,不是像柳霜那样简单粗暴地将门击碎,而是用符咒将门震开。 门摇摇晃晃地敞开,发出了冗长刺耳的哗啦声。 依然没有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沈期欺诚恳地建议道。面对一间间空房屋,她已经看到恐怖片开场的时候立起的巨大g了。 赵柯犹豫片刻,道:“可是如今天色已晚,如果离开这里,我们恐怕找不到下一个歇脚的去处。”如果在荒地上随意住宿,夜晚遇到灵兽来袭,第二天醒来恐怕只剩下尸首残骸。 就在这时,柳霜说:“现在这儿住一晚吧。” 沈期欺看向她,眨了眨眼。 “在门上设些禁制,防止其他妖兽进入。”柳霜低声道,“不会有事的。” 沈期欺轻轻将手中的衣角松开,喃喃:“……好吧。” 师姐一出马,就令她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心想,明明只是个练气期,不应该啊! …… 是夜,一抹白色身影走入赵柯房中。 赵柯原本正坐在桌边挑灯研读,见到来人时惊讶地抬起头:“柳师妹?” 柳霜向他微微颔首,又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袅袅香气扑入鼻中,赵柯一怔——那竟是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晶莹剔透,皮薄馅嫩,令人食指大动。 他挠了挠头,不解道:“谢谢柳师妹,但我不饿……” 柳霜抿了抿唇:“……不是给你的。” 赵柯一愣,忽然福至心灵,笑了起来:“我知道了,你是给小师妹的,对不对?” 柳霜垂眸,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拿到她房中……” 柳霜别开脸,声音清冷:“你去端给她。”犹豫片刻,又加上一句,“别说是我做的。” 赵柯无奈道:“……柳师妹,你若是亲自端过去,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不必了。”柳霜眸光闪烁,“……她肯定不想见我。” 赵柯好言好语,始终劝不动,只好自己端着云吞走进沈期欺房里。 沈期欺此时还没睡,趴在床上看彩页的民间画本。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赵柯的声音:“小师妹!” “赵师兄?”沈期欺一怔,坐了起来,应声道,“有事么?” “我拿了碗夜宵给你。” 夜宵! 沈期欺顿时馋了,腹中咕声一片,正欲开门迎接,突然又警惕起来。 她走到门边,低声道:“你得答对之前说的暗号才能进来!” “暗号……?”赵柯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无比迷茫,“什么暗号啊?” 沈期欺表示满意:“可以了,进来吧。”暗号就是没有暗号啊! 赵柯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瓷碗,热气腾腾的云吞被放在了桌上。 沈期欺眼前一亮:“赵师兄,你还会做饭啊?!” 赵柯微笑:“哈哈哈,是啊!” 沈期欺觑着他的神色,眯了眯眼:“……这是师兄亲手做的?” 赵柯顿了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沈期欺看了他许久,叹气:“赵师兄,你真不会说谎。” 赵柯哑然。 沈期欺垂下头,看着碗中清淡的面汤:“这是师姐给我的吧。” ※※※※※※※※※※※※※※※※※※※※ 第二更奉上,非常感谢大家qvq 感谢在2020-09-06 02:24:48~2020-09-06 23:2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不是傻 20瓶;小擒拿、飞羽、醉 10瓶;老傅亲 2瓶;あいはらめ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眼见被戳穿,赵柯只好承认:“柳师姐看你今日胃口不好,特意让我端过来给你。” 沈期欺垂头不语,眼睛盯着碗,白瓷碗底,汤汁澄澈,饱满的云吞一只只泛上水面,蒸腾的白雾弥漫,熏热了纤长的眼睫。 她鼻头翕动,忽然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赵柯苦笑:“她说,怕你不肯见她。” 沈期欺托着腮帮子,将勺子捏在手中,微微抿唇:“哼,我哪里不愿见她了。” 赵柯见她面色稍缓,便劝道:“两位师妹,你们把话说开,早日和好吧。” “我也想啊。”沈期欺一手把着汤勺,在金灿灿的汤面里画圈,嘀嘀咕咕,“可我师姐别扭得很。” 脸皮薄,心眼多,就连送个东西,都不敢露面,还要托旁人送过来。 赵柯巴不得她俩赶快和好如初,拉了张凳子在旁边坐下,神情恳切得仿佛拜佛烧香:“柳师妹挺好的,平日里待其他人都不如待你上心。” 沈期欺闻言颔首,这倒是,女主向来有恩必报,我待她那么好,她肯定不会忘记。 她舀起一枚小巧的云吞,将其一口吞下,腮帮子顿时鼓起一块,眼睛微微地亮了。 汤汁味道鲜美,里头洒了点她喜欢的胡椒粉和香油,馄饨口感盈润又有嚼劲,十分上头。 “好吃。”她口齿不清,一连囫囵吞了好几个,“我师姐的手艺就是好!” 赵柯眼巴巴地看着她:“那你能原谅柳师妹了么?” 沈期欺斜睨他一眼,疑惑:“我和师姐有矛盾,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赵柯苦在心口难开,叹气道:“……我就是,关心关心你们二位。” “有劳师兄费心了。”沈期欺几口吃完云吞,怠惰地瘫在木椅上揉肚皮,“麻烦你去告诉我师姐一声,云吞非常好吃,但是下次最好亲自送来。” 赵柯应下,推门而出,待合上门,他后知后觉:我这是又变成她俩的传话筒了么?! 他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端着碗离开了。 沈期欺独自坐在房中,桌上的油灯亮着,将她身后的影子拖拽得狭长,烛台里的蜡油已经凝固硬化,一只趋光的飞蛾正扒着边缘微微振翅。 四方的小轩窗里,星夜和云月被困于其中,像一幅黑白的速写。 她双手托着脸,目光怔怔,许久轻轻叹了一声。 唉……不然还是我主动去找女主服个软? 关心则乱,柳霜会发脾气也是说明她担心自己,生气训斥也是情有可原。 沈期欺面露惆怅,不知如何是好时,房门又被敲响了。 她一愣,目光落在门上:“谁呀?”不会真是师姐来了吧?! 不曾想门后再次传来赵柯的声音:“小师妹!” 沈期欺飞扬的心情瞬间回落,懒洋洋地站起了身,“师兄还有其他事儿吗?” 赵柯朗声道:“我落了件东西在你这里,你开开门。” 沈期欺眉尖一蹙,心头莫名闪过一丝异样。赵柯刚才手里只拿了云吞,也没拿出其他什么别的,怎么会有东西落在这儿的? 她犹豫片刻,来到门前,手指落在门栓上,轻声问:“师兄,你掉了件什么东西呀?” “……” 门外,赵柯静了片刻,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小师妹,我落了件东西在你这里,你开开门。” 沈期欺一愣,又听那赵柯不休不止地重复: “小师妹,我落了件东西在你这里,你开开门。” “小师妹……” 他的语气如常,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没完没了,听起来也十分奇怪。沈期欺脸色一变,退后几步,突然一股凉意顺着脊背蹿上后脑—— 这肯定不是赵柯,大概率是个复读机精。 这东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腔调和语气,停顿和转折,竟然一模一样! 普通人就算不断重复同一句话,也不可能做到每一句的发音细节完全一致……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范畴。 沈期欺额上渗出细密冷汗,缓缓退后至桌旁,一手按在自己的本命剑“碧池”上。 她试图调转体内灵力,但自从今早对战蜃龟后,老头不见了,内丹也无法持续运转,灵气像是被阻塞了似的,总是时有时停,难以顺畅使用。 如果那东西真的不是“人”,一旦门上的禁制被解开,恐怕……凶多吉少! 明亮的烛火左右跃动着,照亮了她惨白的脸。 而门外,披着“赵柯”外皮的生物还在继续。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的频率越来越快,仿佛不是用手在敲,而是用什么沉重的东西一下一下地砸在上面,不算厚重的门板被砸得摇摇晃晃,发出不堪重负地闷响。 显然它已经发现自己进不来,一阵古怪的异响之后,它开始歇斯底里,像是一台卡带了的收音机: “小小小小小小师师师师师妹妹妹妹妹妹你你你你你你开开开开开开门门门门门门。” 那声音慢慢地变了,褪去赵柯的伪装,时而粗犷如大汉,时而阴柔如女子,时而尖细如婴孩,时而枯朽如老者,变幻莫测,像是有一千万个不同的人在你耳边放声尖叫,嘈杂刺耳至极。 沈期欺反手将剑握在手中,心脏跃到了嗓子眼。 噗嗤。 轻微的声响,桌上的油灯一晃,灭了。 “柳师妹,小师妹已经吃完了,她托我给你带个话儿。”赵柯站在柳霜房前,老老实实地说道,“她说云吞非常好吃,但是下次最好亲自送过去。” 片刻后,房中传来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知道了,多谢。” 赵柯犹豫片刻:“那、那我先走了?” “嗯,有劳。” 赵柯转身欲走,他看见四下的房屋敞亮,一片灯火通明,弯月悬挂于天幕之上,远方的山脉像披上了一层银亮的外衣。 就在此时,不远处沈期欺房中的灯突然熄灭。 “奇了怪了,”赵柯一愣,面露不解,“刚吃完东西,小师妹那么早就睡了么?” 身后的房门骤然打开,露出柳霜难看的脸,紧紧地盯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赵柯解释道:“我看小师妹的屋子熄灯了,应该是睡了吧。” 柳霜脸色一变,抬眼望去,足尖轻轻掠地,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吵,好吵。 一片漆黑中,沈期欺直冒冷汗,眼前发黑,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得狼狈地跌坐在桌旁,浑身乏力。 她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现如今她没有了灵力,也无法用传音术呼叫其余二人,而那怪物的声音似乎正好能够摧人心神,干扰人的意志,让她无力挣扎。 砸门声还在继续加快,那怪物毅力惊人,似有不死不休的意味。门上的禁制似乎也被它的暴力所瓦解,逐渐松动,摇摇欲坠。 沈期欺握紧手中的剑,如果它闯进来,那就只能一起拼个鱼死网破。 忽然,那怪物忽然停止了说话,骤然爆发出锐利的叫喊声,如同指甲在黑板上刮擦而过,成千上万个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在极端痛苦之下会发出的濒死的惨叫。 一阵砰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紧接着,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皎皎月光泄进了昏暗的屋内,将来人的脸照亮。 沈期欺吃力地抬起头,在一片朦胧中看清她的脸。 白衣如雪……是柳霜。 她浑身一松,手中的剑砰地摔在桌上。 “师姐……” 柳霜大步走到沈期欺身边,将她搂入怀中。 “有没有受伤?” 沈期欺把脸埋在她颈窝,许久后轻轻点头,又摇摇头。 柳霜将她搂紧,用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仿佛在哄受惊的小孩儿,低声道:“不怕,不怕。” 沈期欺攥紧她的腰,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 赵柯随后赶到,看见眼前一幕,脸色也随之变了:“怎么回事?!” 只见那房门仿佛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暴力敲击过,扭曲得近乎变形脱框,要不是先前的禁制苦苦支撑,恐怕早已散了架。 沈期欺浑身发抖,深深埋在柳霜怀中,缩成小小一团,是极度依赖的姿态,两人之间紧紧相贴,近乎毫无空隙。 他心觉古怪,看着二人,感觉这姿势实在过分亲密,却见柳霜抬起头来,轻声向他说道:“赵师兄,你帮我看好期欺。” 赵柯惊讶道:“那你……?” 柳霜垂眼,眸光冷了下去:“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 沈期欺闻言倏然睁眼,紧紧揪住她的衣袖,手背泛起青筋,指尖泛红。 柳霜看向她,目光柔和了些:“别怕,不会有事。” 沈期欺执着地望着她,声若蚊吟:“你去哪?” “去找个人,”柳霜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顿了片刻,微凉的唇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乖,我很快就回来。” …… 柳霜在空气中一抹,漫天的黑雾将她包裹其中,身形瞬间变得透明起来。 而水镜之外的掌门们,看到的只有一个好整以暇的“柳霜”正在按部就班地回到自己的房中。 离开了村庄几十里外,柳霜才停下脚步,将抓住的东西扔了出来。 啪嗒一声,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被她甩到了地上。 那是一只奇怪而丑陋的生物,浑身脏兮兮,前额肿瘤似的凸出,勉强看得出脸的形状,五六对眼睛嵌在深紫色的皮肤上,四肢萎缩犹如婴孩,身高不及一米,长长的尾巴卷在脚腕上。 看见柳霜,它再次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尖叫声。 柳霜微微扬起下巴,眸中泛起无机质的猩红。 “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怪物浑身战栗,想要逃跑,却被黑雾圈在了中央,它哭丧了脸,声音嘶哑而古怪:“我只是……饿……” 柳霜目光审视:“为什么选她?” “她,没有灵力。”怪物伸出舌尖舔舔嘴唇,目光闪过一丝贪婪,“身上的味道,也很香,看起来,好吃……” 柳霜微微抿唇:“……没有灵力?” ※※※※※※※※※※※※※※※※※※※※ 谢谢大家,我又晚了…… 感谢在2020-09-06 23:25:45~2020-09-07 23:3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ince1971 10瓶;、是不是傻 5瓶;老傅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赵柯将桌上的茶壶拎起来,一边往小瓷杯里倒上温水,一边关切道:“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期欺无精打采地望着柳霜离去的背影,低低道:“……多谢师兄,现在好些了。” 赵柯将水杯置于她手边,在桌旁坐下,彼此相对无言,一人满心疑惑,一人心不在焉,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期欺回过神来,见他神色焦急,便失笑道:“师兄,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赵柯闻言赧然,又摁耐不住心中好奇,小心翼翼道:“师妹,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刚才你走后,有个怪东西扮作你的声音,想强行闯进来,还好被门上的禁制给挡在外面了,”沈期欺两指扣着瓷杯,低头微抿,脸色逐渐缓和,“师姐来之后,那怪物就不见了……也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扮作我?!”赵柯一脸悚然,“还好你没开门!刚才我和柳师妹说话,她突然就冲你的屋子跑过去,我也就跟着过来看看。不曾想事情会如此严重,你当时为何不用传音术呼救呢?!要是再晚一点……就糟糕了。” 沈期欺哪能跟他说内丹有恙的事情,避开他的视线,语焉不详:“当时事发突然,我吓了一跳,就忘记还有这茬……对了师兄,你刚才过来时,可有发现路上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赵柯性直心眼少,真的被她成功地岔开了话题,摇头道:“不曾发现。” 沈期欺在座椅上缩成一团,作安心状:“那便好。” 赵柯道:“既然小师妹受惊不轻,不如早些歇息?” 沈期欺笑了笑,整个人裹在毯子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师兄不必担心,我现在好很多了。” 她适应能力不错,之前主要是怕黑和怕出事,精神紧绷太久。突然松懈下来,反应就有点大。现在有人在旁边,安全感就涌上来了,没刚才那么害怕。 见她脸色不像一开始那样难看,赵柯方才松了口气,点头道:“这屋子不能再住人,我看你今晚不如和柳师妹一起住吧。柳师妹心细如发,你俩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拂。” 沈期欺不住点头:妙啊!我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赵柯便看到身旁原本盘腿坐在椅子上、神情淡定的沈期欺突然将脚放下,身子斜斜地倚在桌旁,纤手托着下巴,虚弱地咳嗽几声,姿态病若拂柳。 赵柯:“???” 只见来人披了一身清冷月光,云袖如雪,缓步走进屋中,琉璃似的眸子扫视一圈,落在沈期欺脸上,轻蹙眉尖。 沈期欺双眼微亮:“师姐。” 柳霜向她走来,问道:“好些了么?” 沈期欺颔首,气若游丝,脆弱的外表下透露出几分隐忍和坚强:“好多了。” 赵柯惨不忍睹地别开脸:装过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患绝症! 柳霜长睫颤动,唇边的笑意稍纵即逝:“那便好。” 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震惊!好冷漠一妙龄女子,竟对眼前如此虚弱的小师妹毫无波动……正常的操作不是应该邀请她同睡一榻,彻夜安抚么! 沈期欺抿抿唇,小声道:“师姐刚刚做什么去了?” “处理要事。” 沈期欺心道:我不信!有什么事能比我这个伤员更重要啊! 她咬紧嘴唇,手指拧巴着衣袖袖口:“哦。” 柳霜看着她,忍俊不禁:“看小师妹这副‘生气勃勃’的模样,应是已经恢复了元气,再好不过。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沈期欺郁结,偏过头,硬邦邦地说:“你走吧。” “我真走了?” “慢走不送。”沈期欺说,“反正赵柯师兄留下来陪我,也是可以的。” 赵柯:!!! 柳霜瞥他一眼,眸光陡然锋锐:“师兄是这么想的吗?” 沈期欺踢皮球:“真的,不信你问赵师兄!” 赵柯浑身一僵,压力有如泰山压顶,支支吾吾:“这、那……我还是先走罢!” 柳霜微微颔首,客气道:“有劳赵师兄,小师妹就交给我来照顾。” 赵柯就等这句话,此刻终于得她首肯,抹着满脑袋的汗,如释重负地蹿出了房门。 他嘀嘀咕咕地走远:“小师妹为何要假装?柳师妹又为何不拆穿她?……这两人闹起脾气来还殃及池鱼,果真是怪哉怪哉!” 赵柯走远后,两人对视片刻,柳霜问:“累么?” 沈期欺摇摇头。 柳霜静了静,轻声道:“去我那儿睡吧。” 沈期欺仰头看着她:“你不是要走么?” “不走了。”柳霜说,“本来也只是想逗逗你。”没想到这么不禁逗。 沈期欺侧过脸,笑得眼睛眯了缝,像只得逞的猫儿似的:“好!” 柳霜无奈地扬了扬嘴角:“现在有力气么?” 沈期欺艰难地支棱起自己:“嗯,应该有的。” 柳霜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叹气道:“我抱你过去吧。”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不用,我自己走便好……哎、诶!?” 沈期欺原是想卖卖惨,引她同情,不曾想柳霜真的微微俯下身,一手攀上她的后背,一手越过膝弯,竟然将她就地抱了起来! 沈期欺目瞪口呆:“你你你……” 柳霜淡定地抱着她,转身走出屋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短短一段路,沈期欺悬空于她的臂弯之中,整个人风中凌乱,心情仿佛坐了一趟云霄飞车。 柳霜抱了她! 而且还是公主抱! 夭寿啊!你到底是女主还是男主了! “师姐,你要是抱不动了就把我放下……” 柳霜蓦然打断她:“不会。” 沈期欺虽然身材纤细,但好歹也是个年轻女子该有的重量,同为女子的柳霜却将她抱得四平八稳,八风不动,呼吸声也丝毫不显急促,且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临到柳霜居住的房门前,沈期欺赶忙道:“好了好了,到此为止,现在总可以把我放下了吧!?” 谁知柳霜瞥她一眼,将门一脚踹开。 咣铛一声,门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沈期欺:“……”当我没说。 抱着这么个大活人走了一路,她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累?!女主的臂力果真恐怖如斯! 柳霜将沈期欺放在床上,铺展被褥:“早些休息。” 沈期欺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你呢?” 柳霜一顿,垂眸道:“我……” “你和我一起吧,师姐。”沈期欺小声道,“我一个人呆着害怕,那怪物指不定在哪等我呢。” 柳霜闻言在床边坐下,摸摸她的脑袋,神色淡淡:“不必担心。” 那怪物早就被她拧断了脑袋,死透了。 沈期欺坐直身子,脚丫子埋在被褥里,在身边拍了几下,示意她坐过来。 柳霜凑近了些,与她并肩坐在床沿上。 “师姐,反正睡不着,聊会儿天?” “好。”柳霜道,“聊什么?” “今天早晨的事情。”沈期欺顿了顿,“师姐心里怪我吗?” 柳霜低声道:“……不怪。” 沈期欺看着她,目光带着控诉:“那你不理我。” “你不是也没同我说话么。” 沈期欺垂着头,拉扯着手里的被褥:“我不知道说什么呀,你冷着一张脸,好吓人!难道要我拿热屁股贴上去……” 柳霜无奈道:“胡言乱语。” “我知道师姐是关心我,你心急,但我比你更急。你怕我出事,我又何尝不怕你出事。”沈期欺微微侧首,眸光雪亮,神色认真,“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柳霜一怔。 这天下多得是盼着她死的人,想尽办法给她制造伤痕,或用糖衣炮弹打动她的心,再抛进尘埃里。 她早就不惜命了。 “……你怎么办?” 沈期欺:我怎么办?我只能守寡! “那我就杀进阴曹地府,跟阎王求求情,把你带回来。”她笑容灿烂,“师姐,你信不信?” 她本随口说一句玩笑话,柳霜却抬起眼,轻声答道:“信。” 沈期欺一愣,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我有错,师姐也不无辜,我们一笔勾销,冰释前嫌,好不好?”她凑近柳霜,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吵架了。” 柳霜反握紧她的手,点了点头。 她又道:“但你下次,不可如此冲动。” 沈期欺乖乖地应了:“我尽量。”下次还敢。 话说开了,两人宽衣解袍,齐齐躺倒在床。沈期欺心情放松,双眼一闭,不一会儿便传来鼾声。 柳霜侧目看去,见她睡得很香,呼吸平稳,长睫微微颤动,像一双振翅的蝶翼,时不时砸吧嘴,像是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默默看了一会儿,她便收回目光,在一声又一声平静的呼吸声中,慢慢闭上了眼睛,困倦缓缓袭来。 柳霜许久没有做梦,这次却做了梦。 …… “……柳霜?” “这废物哑巴怎的不说话了,傻了?刚才不是硬气得很么?” “凭什么这样的人都能进青峰内门啊?嘁!” 一片熟悉的喧嚣中,柳霜缓缓睁开双眼。 自己正倒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人,男女都有,年纪不大,身着清礼派的冬服,一个个神色跋扈。 “你、你瞪我做什么?!死废物!” “哈哈哈,齐师兄,她不会看上你了吧?” “可别恶心死我!之前无聊,才对她好些罢了,没想到这人却当了真……” 柳霜扫视一圈,收回目光,忽然从脊背凉到了脚心。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有人却举起一桶冰水,直接泼了她一身。 柳霜本就穿着一件薄薄的汗衫,此时衣衫尽湿,沉重如冷铁,叫她心底生寒。 那人泼完后,极其狗腿地对身旁一人喊道:“小师妹,水泼完了!” 一道清澈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骄纵。 “是么,让我看看。” 柳霜目光一顿。 人群裂开一道口子,簇拥着一人走到她的面前。 那人长着一张她最熟悉的脸,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大概不过十来岁出头,一身干净的新衣裳,眉眼漂亮又可爱,像个锦衣玉食的小公主,惹人怜爱。 那人看着她,忽然一笑,笑容灿烂如三月春风:“柳霜。” 柳霜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啪!” 她的脸被一股大力甩到了一边,很快肿成一片。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沈期欺冷冷地看着她,启唇道,“别以为我爹带你回来,你就很了不起。你记住,你现在不过就是清礼派养的一条狗而已!” ※※※※※※※※※※※※※※※※※※※※ 谢谢大家,今天的我很早!(得意挺胸) 这个77不是小师妹,是原主,替她澄清一下~ 感谢在2020-09-07 23:37:24~2020-09-08 21: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菲菲 3个;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oebe 60瓶;fumer 9瓶;是不是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那一巴掌大概是用了沈期欺所有的力气,打得她眼前黑了一下。柳霜保持着头偏向一边的姿势,静了很久,耳边嗡嗡作响。 大概是习惯了她不反抗的样子,沈期欺周围那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立刻叫嚣起来:“还不快给小师妹道歉!” 柳霜慢慢转过头,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个巴掌印,被打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睫,那些水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溅到她单薄的衣服上。 她看着沈期欺,双眸微微泛红。 沈期欺双手抱臂,忽然笑了一下,笑容玩味又恶劣。 “你今天和以前不大一样啊,师姐。”她伸出手指,在柳霜的胸膛上不轻不重地戳了几下,“怎么,不服气?谁叫你是个废物呢,区区一个废物也妄想继承清礼派掌门之位,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钱,配吗?” 柳霜嘴唇翕动,低声道:“……我从未想过,和你争夺这些。” “你骗人!”沈期欺倏然抬高嗓音,漂亮的面容霎时变得扭曲,“你当我是傻子吗?我爹如此重视你,回回出关便叨念你的名字,盼着你早日飞升,好继承他的衣钵……呵,可惜,以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做不到了。” “小师妹,莫要同这废人置气,不值得。”她身旁一个英俊的男修哄道。 沈期欺自知失态,连忙调整表情,哼了一声,挽住那人的手,娇声道:“赵师兄,你可要帮我出出气。” 柳霜眸光一沉,双手渐渐拢紧。 十二月的天气,她浑身湿透,脚上一双布鞋,透心的凉气从地上蹿起,冻得唇色泛紫,瘦小的身影颤抖。 周围都在笑,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有人大声道:“把她带到前山去吧。听说那里来了许多野犬,喜欢在天黑时出现……嘿嘿,有她好果子吃的。” 沈期欺冲他甜甜一笑,柔声细语:“这位师兄好主意。”直将那人迷得目光发怔,面色泛红。 柳霜看着眼前这人惺惺作态的模样,忽然升起一股作呕的欲望。 这张她熟悉的脸,漂亮的皮囊下,却是完全不同的灵魂。 兴许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一个女修见状大喝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柳霜扯了扯嘴角,说出前世的自己绝不会说的话:“想吐的表情。” 那女修瞪大眼睛:“你!你敢对小师妹不敬!” 周围顿时一片喧哗,众人怒目而视,一人走上前去,正要对她动手,沈期欺突然拦住了他。 她盯着柳霜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脚,一脚猛地踹在她的小腹上。 “我真是给你脸了。”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让你在这儿好好地站那么久……就该早点把你丢去喂狗!” 柳霜往后踉跄几步,没有摔倒在地,勉强支着身子站住。她微微抬起头,透过湿漉漉的刘海冷冷看着几人,双眼灼灼如炬,直教人无法对视。 众人面面相觑,被她看得脊背一凉。 “这、她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都不这样的……” “哑巴狗终于学会咬人了?!” 沈期欺双眸渐凝,不知怎的,内心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快把她抓起来!” 这一声有如发号施令,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迫不及待地站出列,抬手便向她劈去。 柳霜竟躲也没躲,待那人走近时,忽然伸出手去,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啪地掉在了地上。 等他们看清眼前场景时,纷纷惊恐地大叫起来。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胳膊,断面整齐,看得见里头森森的白骨。胳膊掉在地上,像一只没死透的虫子,胡乱地扭曲几下,不动了。 那人得意的表情凝固着,愣在原地数十秒,惊惧和愤怒交织着蹿上了他的脸。 “你——”他咬牙大喝一声,一把长剑从腰间的鞘上拔出,雪亮铮铮,疯了似的向柳霜砍去,“呀——” 下一秒,那剑轻轻地落在雪上。 紧接着,他庞然如山的身影也跟着轰然倒塌。 艳丽的血花溅在周围几人的脸上、衣服上,他们待在原地,脚像是在地上生根发芽,两股战战。 眼前的柳霜浑身浴血,神情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的恶鬼,就连她肩头披着的白雪,也很快被身上的血迹濡湿浸透。 她的眸中闪烁着刺眼的红芒,比满地的血腥气还要浓郁。 锋锐的尖叫声撕裂了寂静的空气,仿佛一声警示,众人如梦初醒,四处奔逃,但没等他们没跑上几步,就突然原地炸开,化作一片爆裂的血雾和肉屑。 原本热闹的空地一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在场活着的只剩沈期欺一人,她立在原地,嘴唇颤抖。 柳霜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抹去脸上的血,露出那张素净无暇的面容。 她低声问:“……喂狗?” 沈期欺后退几步,突然飞快地转身,撒腿一路狂奔。 没料到下一秒,柳霜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竟会瞬移! 沈期欺见逃跑无望,脸上顿时带了一抹谄媚之色,她生得可爱,做出这样的神情也不显得庸俗:“你误会了,师姐,我刚才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柳霜面无表情:“是么?那你以前所做那些,也都是玩笑?” “我之前的确是过分了些。”沈期欺轻轻咬唇,眸光潋滟,“我承认自己小人之心,对师姐心有不甘,因而嫉妒生恨……师姐若不嫌弃,我便站在这里任你随意处置,昨日之事可以一并讨回。” 柳霜伸手猛地掐住她的下巴,喃喃道:“到底哪句才是你的真心话?” 是见风使舵、八面圆融,将周围的人耍得团团转; 还是那个傻里傻气、没什么心眼的女孩子……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沈期欺仰着脸,忽然笑了起来,杏眸微弯,轻声道:“好师姐,我自然是喜欢你还来不及。” 柳霜闻言微怔,像是陷入某些回忆中。 短暂的出神之际,她胸口一阵剧痛。 柳霜低下头,一柄碧青长剑已经穿透了她的胸膛。 沈期欺松开剑柄,退后一步,脸上仍带着明媚笑意,但眼中已然一片冰冷。 她扯开嘴角,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语:“哈,我喜欢你?荒唐!……下辈子吧!” 柳霜收回视线,缓缓地闭上眼睛。 沈期欺笑容一滞,眼前暗了下去,漫天的黑雾叫嚣着,很快地掠过她的身体。 啪嗤。 那副美丽的皮囊顷刻间化为一地飞灰,随风雪飘远。 她又一次杀了她。 柳霜睁开眼,像是痛快,又像是不忍。 剖心剔骨大概也不过如此。 忽然,眼前的场景地动山摇起来,风雪急促零落,脚下的土地一寸寸塌陷,青峰的亭台楼阁瞬间支离破碎,一抔抔瓦砾黄土升上天空,时间骤然冻结,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正在着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柳霜?柳霜!……师姐!” 柳霜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床边雪白的纱帘,大花褥子,窗外的月光像水一样漫进来。 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中,她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正趴在她胸口。 见她苏醒,那脑袋咻地抬起来,双眼明亮:“你醒啦!” 柳霜看着她,像是没缓过神来。 沈期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怎么了,怕不是睡傻啦?” 柳霜仍然看着她,一言不发。 沈期欺楞了楞,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柳霜现在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就地把她活剥了似的。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没想到这一动,柳霜就飞快地伸出双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期欺瞬间被她按倒在床,头晕眼花。 柳霜撑在她的上方,十指渐渐扣紧,那力量有如钢筋水泥,叫人挣脱不开。 沈期欺面皮涨成猪肝色,渐渐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师……师姐……” 救命!做个梦怎么还要杀人了! “师、姐……你醒醒!”我是你最亲爱的小师妹啊! 沈期欺艰难地举起手,在柳霜的身上推了几下,没推开,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柳霜双眼泛红,似乎陷入了癫狂。 她心底一凉:完了,女主竟然是真的要把她掐死。 情急之下,沈期欺抬起手,用吃奶的力气在柳霜的屁股狠狠揪了一下! 柳霜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她。 沈期欺呈大字状躺在床上,剧烈地咳了几声,双眼翻白。 我太难了,喜欢的人突然发疯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柳霜怔怔地看着她的脸,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 她直起身来,许久后,微微伸出手去,将沈期欺从床上拎了起来。 沈期欺:“???”还来?这次又要整个新死法吗! 所幸柳霜只是把她扶到床头坐好,沈期欺赶紧拿枕头在后面垫了一下,让自己舒服一点。 “……你这次睡醒了吗师姐?”她小心翼翼地问。 柳霜眼也不眨,盯着沈期欺的脸,像是恶龙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捡回来的宝藏,半是期待半是紧张,声音低哑:“……你不杀我么?” 沈期欺呆了片刻,伸出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不明所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啊?”她笑了起来,像是仲夏夜灿烂的晚星,“我只想救你。” 救我。 柳霜目光闪烁,突然垂下头去,仿佛发疯般地撕咬着她的嘴唇,唇上一痛,一阵血腥味顿时在唇舌之间弥漫开来。 ※※※※※※※※※※※※※※※※※※※※ 来了来了,今天又晚了(抹眼泪) 非常感谢大家qvq 感谢在2020-09-08 21:58:38~2020-09-10 23:4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菲菲 10瓶;是不是傻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沈期欺:!!! 她懵了,后背撞在柔软的枕头上,被迫承受着柳霜给予她的暴风骤雨。 柳霜一手掐着她的下巴,闭上眼睛,长睫颤动,吻得很专注。她刚才似乎梦见了很不寻常的东西,连亲吻也带着一股疯狂宣泄的劲儿,平日里的冷清和克制全都不见踪影,唇齿胶合,热烈而狂放。 沈期欺呆呆地任她亲,始终保持着满脸震惊的表情。 哈?怎么突然亲起来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情? 柳霜肆意地吮吸着她的舌尖,却得不到应有的反应,顿时不悦地眯起眼,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沈期欺,忽然在她嘴唇上轻轻啃了一口,像是怪罪她的走神。 “嗷!” 沈期欺嘴唇一麻,被柳霜那两点尖尖的犬齿戳得破了皮,满嘴都是血的味道,像是含着一块铁锈。 虽然已经是第三次接吻,但她仍然算不上驾轻就熟,亲了一会儿又忘记用鼻子呼吸,柳霜还掐着她的腰不肯放开,两人肢体紧贴,彼此间连一丝罅隙也没有。 现在她不是被柳霜掐死,就是要窒息而死。 女主这又咬又掐的,还搞窒/息y,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写的是什么泡泡文。 为了喘气,她伸手推了一下柳霜,没推开,又推了一下。 柳霜察觉到了她的抗议,微微抬头,直起身看她。居高临下的姿势,乌黑的发,苍白绮丽的脸,嘴唇还上沾着她的血,气场全开,像个陷入癫狂的吸血鬼,妖冶张扬得让人心旌摇曳。 她们无声对视了一会儿,沈期欺被她的颜值打败,吞咽一口空气,不自觉地红了脸。 完了,有点腿软。可恶,这就是女主的魅力吗?! 柳霜见状低笑一声,捧起她的脸,又俯身慢慢吻下来,那癫狂的气势已经减弱许多,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后来甚至带上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和暧昧。 沈期欺彻底缴械投降,迷迷糊糊地搂住她的脖子,心道:我怀疑师姐在用美人计诱惑我,但我没有证据。 她拿不准柳霜对自己的看法,可能是出于朋友之间的迷之占有欲,也可能是魔域放飞自我的血脉作祟……毕竟闺蜜也是可以没事亲亲的嘛。 只要柳霜现在不是清醒的状态,就不能作数。 柳霜微凉的嘴唇贴上她线条漂亮的下颌,到白细的脖颈,再到瘦削的肩膀,一连串滚烫的吻落在她的身上,像一串烧不尽的烙印。 “呜……” 沈期欺浑身酥/麻,猫儿似的哼唧了几声,乖得不行。她缓缓睁开双眼,漂亮的杏眼里蒙了一层潋滟水雾。 柳霜眼眸暗沉,轻吻那片细密的眼睫,一只手悄然探入里衣,抚上她紧致的腰肢。 炽热,潮湿,汗湿淋漓。 她几乎什么都不会,只凭借着一腔本能和冲动,想要和对方赤诚相亲。 沈期欺沉溺在温柔乡中,浑然不觉。静悄悄的夜晚,绡帐中却是一片春意盎然,恐怕没有人会发现她和师姐做出如此有悖伦理的行径,背/德的欢愉刺/激得她全身颤抖。 ……等等,没人发现?! 理智回笼,沈期欺猛地睁开双眼,伸手拦住了对方逐渐过火的动作。 “等等,师姐、水镜……”她喃喃道,双颊燥红一片,“会被看到的……” 柳霜轻咬着她的侧颈,喉咙里发出不甘愿的呜咽声。 “不行!”沈期欺坚定地抓住她的手,从衣服里拿了出来。 万一被看到了,岂不是当着全修仙界面前出柜! 想象了一下这种画面,她恨不得当场去世。 沈期欺十分担忧地捂住脸,心道:我现在假装昏倒还来得及吗?! 忽然被她打断,柳霜心情不太好,皱着眉,表情看起来凶凶的,像只被吵醒的猫大爷。 沈期欺于是顺毛似的摸摸她的头,心虚地安慰道:“下次一定。” 现在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出去以后再向沈决好好解释了。 柳霜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垂下头,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卧槽!”沈期欺忍不住痛呼出声,肩颈上热辣辣的,应该是流血了,“师姐,你真是属猫的吧!” 柳霜抿了抿唇,转过身去,不理她。 沈期欺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流血了。她从乾坤袋里掏出几枚冰块,用手绢儿包着,敷在那片伤口上,嘶了一声。 刚才嘴巴被咬破了,现在脖子也遭殃了,女主这牙口真不是一般的好。 柳霜背对着她,一言不发,身上只一件单薄的中衣,勾勒出清瘦的身段。 “不冷吗?”沈期欺叹了口气,把她拉下来,盖好被褥。 柳霜虽然处于疯魔状态中,但没有抗拒她的行为,乖乖地蜷进被子里。 方才纵情的余裕褪去,沈期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盯着柳霜的背影犹豫片刻,小声问道:“你刚才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柳霜沉默许久,道:“是。” 沈期欺想了想,用手轻轻捋着她散落满床的黑发:“不是说,梦都是反的嘛。你梦见的东西,不一定都会成真,别害怕。” 柳霜转过身,看向她,眸子散发着琉璃一样的光华。 “确实。”她低声说。 沈期欺又拍拍她的脑袋,哄道:“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 折腾了大半夜,两人都有点累了,在被窝里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沈期欺说七八句,柳霜应一句。 说着说着,沈期欺就没了声。柳霜垂眸一看,对方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已经睡过去了。 看着看着,她也跟着阖上眼睛。然而等来的不是困意,而是如潮水般涌来的清明。 刚才的记忆尽数回到脑中,她叹了口气,缓缓坐起身来,一手扶着脑袋,满脸倦怠。 沈期欺说得对,刚才的画面如若让各派掌门看见,恐怕她们今后都麻烦了。 柳霜抬起眼眸,两指微动,一缕黑烟从指尖袅袅升起,化作一只胖乎乎的小黑鸟。 “去吧。”她低声道。 那黑鸟扑腾着翅膀,支撑着圆滚滚的身体往轩窗外飞去。 在飞出去的一瞬间,它忽然伸展双翼,化作一只漆黑矫健的鹰隼,如电如露,向魇境的天空上方疾驰而去。 穿破缥缈的云层,掠过虚无的天穹,它一路飞出了魇境独有的结界,直奔外界的栖山。 而此刻栖山中,观战台前,掌门们皆站在原地,一脸震惊,议论纷纷。 仔细一听,便能听到诸如“女子”和“不堪”、“耻辱”之类的词语,而沈决坐在高台之上,脸色黑沉如铁,额上绽开一片青筋。 他眼前的水镜中,正是沈期欺酣睡的场景。 那黑鹰在半空中盘旋片刻,忽然振翅朝着观战台俯冲而下,当它撞击到众人的那一刻,蓦然化作一片黑烟,如烟花般绚丽地绽开。 浸在迷雾之中,那几位群情激愤的掌门,表情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在黑雾中呆呆地立着。 高位之上的沈决,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惊疑,但很快归于茫然,如同那群掌门一样,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 黑雾很快散去,不留痕迹。 他们也像是忘记了刚才所看见的场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迷茫。 “我们为何要站在这里?” “不知道啊……” …… 柳霜垂下眼,小胖鸟正亲昵地蹭着她的手指,她顺了顺鸟毛,低声道:“回去吧。” 小胖鸟叽喳两声,缓缓消散。 柳霜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睡得正香留着口水的沈期欺,感叹她的心真大。 她又蹙起眉,回想起今晚遇到那怪物时,对方说的那番话。 那怪物叫阴煞,是魇境里特有的怪物,专吸食人的生魂,当生魂从人的体内脱离以后,人就只剩下一具空壳子,而阴煞便会借着这副壳子做诱饵,去引诱下一个人类。 它们喜好收集不同的皮囊,用于引诱不同的人类。 但它脑子实在愚笨了点,自以为挑了一块软骨头,竟然选中了沈期欺。 阴煞曾说,它来时,发现沈期欺没有灵力。 柳霜回想起今早沈期欺突然维持不了火墙,脸色痛苦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十分古怪。按理说,以沈期欺如今的修为,对上阴煞也不至于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她沉思片刻,手中亮起一道紫芒,魔息被她拉扯成丝丝缕缕,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沈期欺的四肢百骸。 魔息一路畅通无阻,从灵根到修为,都不曾有任何阻碍。 上一回检查沈期欺的身体,还是在她第一次晕厥的时候,那时也和现在一样,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她便一脚踏入了沈期欺的灵海。 这里真是一片大海,碧海蓝天,晴空万里,雪白的浪花洗刷着礁石,远方的小岛隐约露出一个个驼峰剪影,柔软细腻的沙滩泛起一层金黄,被阳光烘得微微发烫。 常人的灵海一般都是蓬莱般缥缈的人间仙境,或是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倒不像她这里,暖融融的太阳照在身上,海潮起伏,安逸得令人昏昏欲睡。 柳霜抬起头,看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模糊的红色字迹。 那字体她并不能完全看懂,佶屈聱牙、笔画繁复,应当是由上古的文字撰写而出。 前世在藏书阁,门卫不允许让她把书带离,她便泡在里头三天三夜,拿着毛笔一字一句手抄下来。那时她阅遍了阁中有关历史的古籍,隐约有见过类似的字体。 柳霜默默将那几个字记在心中,越看越觉得心惊。 沈期欺身上有太多隐藏起来的秘密,简直超乎她的想象。 除去字迹以外,灵海里再也没有其他异常,柳霜便退了出来,又操纵魔气,再次前往她的丹元。 这一探查,竟又被她发现了异状。 只见那枚暗红色的丹元正缓缓滚动着,被一阵淡金色的雾笼罩在内,魔气尝试着往前探去,没想到竟然被那阵雾气隔绝在外。 柳霜眉目一凝,疑窦丛生。 那似乎并不是雾气,而是一种她看不懂的禁制,雾气中流动的金色符文,明晃晃地抗拒着任何魔气的进入。 她之前从未探查过沈期欺的丹元,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 柳霜眯起眼睛,尝试着让魔气劈开金雾,强行闯进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这一劈,沈期欺忽然尖叫了一声,虾米似的弓起了身子,额上渗出汗来。 “疼、疼……”她整个人蜷缩着,面容扭曲,仿佛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好痛啊……” ※※※※※※※※※※※※※※※※※※※※ 俺来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抹眼泪) 非常感谢大家,又是晚到的一天qvq 啥都没写出来,希望不要被屏蔽…… 感谢在2020-09-10 23:46:45~2020-09-11 23:0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许以星辰 4个;暮经几年、顾归、简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 22瓶;暮经几年 18瓶;是不是傻 5瓶;鱼 3瓶;fumer、(坏▽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柳霜神情一紧,连忙收回魔息。 沈期欺脸色苍白,一缕发丝黏在颊边,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薄薄的里衣已经被汗水浸透。柳霜抱着她,像抱着一只从水里捞上来的鱼,浑身湿漉漉的。 她不明白沈期欺为什么会如此痛苦,自己放出的魔息没有任何攻击性,按理说也不会损伤到她的丹元和肉/体分毫,不可能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沈期欺蜷成一团,浑身滚烫,在她怀里发出很沉重的呼吸声,听上去像是在压抑痛苦,断断续续的,非常揪心。 对方的身体似乎对她的魔气很抗拒。 柳霜抿着唇,眼下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自她血脉觉醒以后,就因为身体特殊的缘故,不容易受到伤害,即使受了伤也能飞速痊愈,所以没去特意学习那些治愈和缓解疼痛的符文咒术,如今她空有一身战斗的力量,却没办法帮沈期欺平静下来。 柳霜不敢再随意动用魔息,只能从囊中掏出一枚解痛的丹药,递到沈期欺嘴边,喂她吃下去:“吃下去。” 沈期欺虽然意识模糊,但依然听她的话,乖乖地张开口,就着温水慢慢咽下,病恹恹地趴在她怀中,有气无力。 药效还要等一会儿才见效,柳霜又打了一盆温水,用帕子帮她把脸上和身上的汗擦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再盖好被子。 一刻钟以后,沈期欺的喘息声渐渐小了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许多。 她脖子以下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脸色雪白,嘴唇血色淡淡,看上去可怜兮兮。 看来真是因为魔气才会痛成这样。 柳霜轻叹一声,伸出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沈期欺的睫毛颤了颤,轻轻掀开眼皮,瞳孔渐渐聚焦,细声细气:“师姐……” 柳霜低声应道:“我在。” 沈期欺找了一圈,终于看见身旁的柳霜,双眼微微一亮。她咬着唇,像个生病的小孩子,撒娇似的冲对方喊:“我肚子疼。” 柳霜帮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道:“刚才给你吃了药,现在还疼么?” “还有一点点。”沈期欺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向她张开双臂,声音虚弱,“师姐抱抱我。” 柳霜心尖微颤,于是躺下来,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沈期欺埋在她的颈窝里,蹭蹭她的肩膀,小声嘀咕道:“为什么会突然肚子疼呢?我怕不是大姨妈来了……” 柳霜佯装不知,轻咳几声:“……兴许是今天受了惊吓,方才又着凉。” 乍一听女主说得很有道理,沈期欺不疑有他,信服地点点头,嗅着柳霜身上淡淡的清香,心情顿时宁静许多。 柳霜望着她,心绪复杂,回想起刚才在灵海中所见的复杂古文,只觉得眼前一切忽然扑朔迷离起来。 她沉默片刻,最终低叹一声:“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沈期欺晃了晃脚丫子,小声道:“我有点睡不着,师姐你困了吗?” 柳霜摇摇头,看着她:“现在还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沈期欺枕着她的胳膊,窗外月光明亮,把她的瞳色映得浅淡,“劳烦师姐今日一直照顾我,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柳霜抿了抿唇,犹豫道:“平日里,你可曾感觉身体不适过?” 沈期欺想了想,诚恳地回答:“我一直挺好的。”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除了老头时不时在梦里刷一下存在感很烦,给她的金手指还不靠谱,平时修炼速度的确很快,但是说没就没,刚才小腹的剧痛,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 她合理怀疑老头是因为看到她和女主关系更进一步,故意在惩罚她。 柳霜一顿:“……那就好。” 她心中隐隐猜测:莫非她对自己丹元的异状并不知情?那也说不通,修炼时所有的修士都能看得见自己身体中的状况,沈期欺不可能不知道。 “对了师姐,我在想……”沈期欺面色忽然纠结,道,“万一我们今天……被他们看到怎么办?” 柳霜摇摇头:“水镜感知着参与者的情绪,一般不会僭越我们的隐私,诸如睡觉、洗澡、如厕之类的事情,都会被有意识地跳过,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所做之事太过出格。” 沈期欺满脸不解。 柳霜蹙了蹙眉,解释道:“许久之前一届试炼中,一名女修遇险受伤,同行的参与者趁她行动不便,对她做了许多腌攒事情……当时这类事情因涉及隐私,没有被水镜记录下来。后来那名女修指出了参赛者的恶行,但在场无人为她作证,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沈期欺双眼圆睁,十分吃惊:“这?!”……我想起来了,我竟然还写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情节,当时为了圆个逻辑也是没谁了。 这种行为算是钻了空子,的确不违反试炼的规则。 修仙界远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光鲜,正相反,他们想要制服一个人,根本用不着亲自动手,只需要动动法器或是咒术……简直比普通人还要容易。 柳霜道:“那参与者是当时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没人相信他能做出这些事情。那女修因为无法证明这件事的发生,在门派中受尽冷嘲热讽和奚落指责,最后郁郁而终。” 致郁,太致郁了。 沈期欺渐渐回想起了之后的剧情——那女修死后,冤屈难平,化为厉鬼,纠缠了那人一生,活活将他逼疯,逼着他把事情真相公布出去。这件事后来总算引起了丹法司的重视,更改了水镜的规则。 “当真是惨绝人寰,还好她沉冤昭雪……”她唏嘘一阵,小声道,“但我们好像也挺出格的啊?!” 柳霜道:“……放心,倘若他们真的已经看到,恐怕我们现在早就强制脱离了魇境,跪在思过崖听候处置。” 沈期欺闻言豁然开朗,坐直身子:“说的也是!”既然没人发现,那就假装无事发生! 柳霜叹了一声,把她拉进被子里:“好了,时候不早了。” 沈期欺笑了起来,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捏捏她的指腹:“我还有点精神,师姐不如再给我唱首摇篮曲?” 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柳霜沉思片刻,竟真的点了点头。 沈期欺:忽然兴奋!jpg 她凑近柳霜,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真的吗?唱什么呀!” 被她如此热烈注视,柳霜耳尖泛起薄红,低低道:“……我不常唱歌,可能并不好听。” 她本想降低沈期欺的期待,没想到对方的期待值已经瞬间满格。 原书中女主可是只给男主唱过歌,这种vip待遇,她能不兴奋吗! 沈期欺飞快地给自己盖上被子,调整动作,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搞快点搞快点!摩多摩多!” 柳霜:“……” 她清了清嗓子,回忆着儿时听过的曲子,轻轻启唇。 这竟是一段没有歌词的摇篮曲,旋律婉转悠扬,清冷温柔的嗓音如同缥缈云月,让人无端想起遥远的故乡,和屋檐上轻盈的落雪。 柳霜平日说话的声音本就十分好听,更是给这首歌的音色加了分,哪怕只是简单的哼唱,听起来也无比动人。 沈期欺怔怔地听着。 一曲终了,柳霜收声,看着眼前正出神的小师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期欺回过神来,一脸认真:“好听!师姐,这是什么歌?” “不知道。”柳霜扬起唇角,眸光柔和,“我还未进入清礼派之前,寄宿在山下的农家里,每晚都能听到那母亲唱歌给自家儿子听,便是这首摇篮曲。” 母亲轻轻推着儿子的摇篮,在仲夏夜的萤火虫鸣中入睡。 女主的童年是残缺的,第一次听到这样充满爱意的温柔小曲,忍不住记了下来。 沈期欺望着她,眸光闪烁,忽而郑重其事:“那我以后也要唱给你听。” 柳霜轻声道:“嗯。” “我们睡觉吧师姐。”沈期欺环住她的腰,闭上双眼,“晚安好梦。” 柳霜深深看着她,道:“……晚安。” 抵足而眠,清风过境,一夜无梦。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柳霜缓缓睁眼,眉尖微蹙。 窗户泄进几丝白亮的日光,将整间屋子照的透亮,看样子已近卯时。 身旁的沈期欺小声咕哝了几句,仍然闭着眼睛,满脸烦躁:“……是谁啊?”一大早扰人清梦! 柳霜撩开纱帐看了看,回头帮她盖好被子,低声道:“我先去看看,你再睡会儿。” “好哦。”沈期欺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鸵鸟似的把头埋进被褥里。 柳霜无奈地笑了笑,将衣服穿戴整齐。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后听起来似乎是女子的声音:“请问有人吗?” 被子里传来沈期欺闷声闷气的喊声:“吵死啦!!!” “等一下。”柳霜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名女子正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前,待彼此看清模样,她睁大双眼,吃惊道:“柳霜师姐?!” 柳霜反手带上门,扫了她一眼,问:“你们是谁?” 那女子身着清礼派的校服,一副内门弟子的打扮,模样俏丽可爱,她身后站着两名白衣男子,看起来也皆是清礼派的弟子。 她这么一问,几人表情一滞,那白衣女子随即热情洋溢地笑道:“师姐不记得了么?昨日我们和赵师兄一起行动过,在那湖水前,还是小师妹提醒我们不要下去喝水的。” “是么。”柳霜淡淡道,“有事吗?” “说来话长,那湖水忽然变成灵兽以后,我和同行的几人走散,四处奔逃,幸而遇到了其他两位师兄。”那女子积极地介绍来由,看了看身后的两人,笑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记得赵师兄说要往山脉的方向走,便一起往这里走,于是发现了这座村庄……” 她双眼明亮,笑容灿烂:“没想到柳师姐也在此处,真是太好了。” 柳霜微微颔首,言简意赅:“没事便好。” 她的态度不冷不热,那女子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尴尬:“那……此处除了柳师姐外,还有其他人么?” 柳霜径直走到对门前,轻轻敲了敲,道:“赵师兄,起了么?” 一听赵柯也在此处,三人面色一喜。 不一会儿,赵柯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柳师妹,怎么这么早?”他被这两位姑奶奶折磨得够呛,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这两人纠结是什么关系,平白地消磨了不少睡眠时间,还没睡够。 柳霜让开一步,亮出身后的三人来。 那三人立刻迎了上去,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起来:“赵师兄!” 赵柯脸色意外,显然也认出了几人来:“啊,月淮师妹……是你们……” 趁着几人寒暄,柳霜转身想要回房,便听见门嘎吱一声,沈期欺已经推门走出来,竖着眉毛,睡眼惺忪,一脸的起床气。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闭着眼睛穿的,歪歪扭扭,领子内翻,十分不像话。 柳霜一眼便看见她的脖子,刚想同她说话,可惜为时已晚,那三人已经听见了声音,纷纷转过身来。 “小师妹!”月淮一脸惊喜,忽然之间笑容凝固,和身旁的几人一起注视着她,目光霎时古怪起来。 刚想发脾气的沈期欺见状蹙起眉,凶巴巴道:“干嘛?!”怎么都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我!? 一片难以言表的寂静之中,赵柯咳了几声,好心提醒道:“小师妹,你……你先回房把衣服穿好。” 沈期欺迷茫地垂下头,看了看自己衣服,除了乱点也没穿反啊,怎么就没穿好了? 就在此时,柳霜忽然将她推回屋中,转身一把关上了门。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出来了?” 沈期欺低头摆弄衣服,嘟囔道:“我看你出去好久……我的衣服怎么了呀,他们干嘛那么看着我?” 柳霜叹了口气,把她拉到镜子前:“你再看看。” 沈期欺定睛一看,瞳孔地震:“……” 哦豁,原来有问题的不是她的衣服,是……是她脖子上的牙印,还有柳霜昨夜吮出来的各种红痕,姹紫嫣红,十分精彩。 她艰难地说:“……我现在就出去解释,是你做了噩梦之后不小心咬了我一口,你说他们会相信吗?” ※※※※※※※※※※※※※※※※※※※※ 来了来了,非常感谢大家qvq 感谢在2020-09-11 23:08:45~2020-09-12 23:2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咸鱼皇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柏 20瓶;晨暮 18瓶;咸鱼皇上 14瓶;是不是傻、不入眼" 5瓶;44922996、fumer 3瓶;游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柳霜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道:“恐怕不会。” 沈期欺低头整理衣带,然而思绪混乱,竟是越弄越乱,衣带缠绕在一起解不开了。她满肚子烦闷,泄愤似的用力扯着衣襟,正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从身后伸来,将她的领子细细整理好。 柳霜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微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头顶:“别急。” 沈期欺耳根一麻,自觉心中有鬼,垂头不敢看她,嗫嚅道:“好、好。” 柳霜看着她淡粉的耳垂,还以为她是气急上火,笑了笑,接过缠绕成一团的衣带,简单拨了几下,那长长的带子便在她手中神奇地解开。 沈期欺低垂着头,只道:“多、多谢师姐。” 柳霜道:“这么客气做什么?” 沈期欺不语,火速整理衣冠,待她红着一张脸,强装镇定地走出来时,门外的讨论声静了一秒,所有人同时投来目光,见她已经竖起领子,眼神里都写满四个大字“欲盖弥彰”。 “……”沈期欺受不了如此直白热烈的注视,表情一塌,“你们先听我解释!” 月淮的脸上挤出笑容来,眼神揶揄:“小师妹不必再说,我们明白的。” “对,懂的都懂!大家都不介意的!” 沈期欺哑然:“……你们懂什么了?”胡说八道,你们根本就不懂! 月淮身后一个男弟子摆手道:“小师妹大可放心,这件事是你们二人的自由,我们不会加以阻拦。” 沈期欺:“……” 她求助似的看向身后的柳霜,殊不知这一行为更是加深了几人的误解。昔日她便和柳霜之间形影不离、不清不白,今日又从同一间屋里出来,再加上颈侧诸多斑斓痕迹,简直有理都说不清楚。 月淮见状,心道:信息网上早有关于二人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如今看来传言不假,这两人怕是早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只不过柳霜平日里看上去冰清玉洁、冷冷淡淡的,那牙印看起来却咬得极深极狠,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接收到了沈期欺求救的眼神,柳霜轻轻挑眉,道:“别再说这个了。你们三人来到这里,今后准备如何打算?” 那三人闻言一愣,面面相觑。为首的月淮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本是想朝着那山脉走走看,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你们,十分庆幸。若是诸位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我们加入,一同前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看着赵柯,俨然是将他视作了队伍的主心骨。 赵柯自然不介意,他看向柳霜与沈期欺,问道:“二位师妹觉得呢?” 柳霜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一副不大在乎的模样。 沈期欺见话题被岔开,心里松了口气,略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迟疑道:“我还不太清楚你们的名字……” 三人面色一喜,主动介绍起自己。月淮自纵横峰而来,她身后的两名男弟子,一个高高瘦瘦如麻杆,名叫朱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名叫刘年,两人皆是来自逍遥峰。 清礼派钟灵毓秀,坐拥七大峰,以弟子本性、能力与身份划分,分别为青峰、玉峰、夜峰、逍遥峰、纵横峰、忘峰和赤峰。 其中,青峰弟子性情直率,敢爱敢恨,所收的弟子皆是人中翘楚;玉峰财大气粗,其中弟子也尽是些心高气傲的王公贵族、金枝玉叶;夜峰如其名,据说夜峰中人性格乖张古怪,来去神秘,行踪成谜;逍遥峰崇尚自由随心,乐于云游四海、布施传道;纵横峰的子弟足智多谋,通晓制衡天下之术;忘峰清心寡欲,克己复礼;而赤峰幅员辽阔,鱼龙混杂,是外门弟子居住之处。 她与柳霜皆是来自青峰的知名人士,在清礼派已经处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流量明星”地位,因此不必介绍自己,三人也已经对她们十分熟悉。如此下来,众人彼此之间互相有了个底。 沈期欺转了一圈眼珠,左右看了看,在场只有赵柯的身份还不清不楚,便凑近柳霜,悄声问:“赵师兄是哪个峰来的?” 柳霜道:“夜峰。” 沈期欺稍感意外,看起来那么正直的赵师兄竟然来自传说中神秘孤僻的夜峰?这直男竟有两幅面孔! 柳霜又补充道:“赵柯是夜峰大弟子,声望颇高,一手画艺出神入化,为人熟知。” 沈期欺咂舌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就在这时,赵柯温声提议道:“诸位,不如趁现在时候尚早,我们早些上路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点头,准备回房收拾行李。 朱俊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被地上的一个东西吸引去了目光。那东西就那么直愣愣地支棱在地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非常奇怪。 他微微俯身凑近一看,当即变了脸色,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刘年见状,走上前欲将他扶起,调侃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走个路都能摔着?” 朱俊伸手指着前方,语言混乱:“手、手!” 月淮垂头一看:“你的手怎么了?不是好好的么!” 朱俊喉结上下滚动,指着地上的东西道:“那立着的东西,是手!” 众人一惊,纷纷凑上前细看,果不其然,这正是一只手,且看起来很像是人类的手。五指修长,枯黄的指甲锋利尖锐,手指不自然地往内蜷缩,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淡紫,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这手裸/露着一截小臂,而下半截臂膀却不翼而飞,竟然像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 赵柯瞳孔微微收缩,惊疑道:“昨夜我们来到这里时,似乎并没有见到过这手?!” 柳霜眯了眯眼:“绝对没有。” 朱俊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摸着后脑勺问:“那我们该怎么办,把它砍了?” 月淮摇摇头:“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沈期欺直接在那手面前蹲了下来,支着下巴左看右看,愈发觉得眼熟。旁人见她如此大胆,忍不住劝道:“小师妹,你离远点,小心有诈!” 柳霜走到她身边,问:“看出些什么来了?” 沈期欺笃定道:“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柳霜侧目道:“哦,为何?” “指骨纤细,掌心纹路细腻,中指指腹起了茧子。”沈期欺道,“男人极少会有这样纤细的一双手,中指起茧子,应当是织衣服时磨出来的。” 柳霜垂头看她,轻笑一声:“哇,厉害。” 这原本算不上什么,但却被她说得十分了不得,仿佛解开了什么天大的难题一般,语气无比自然。沈期欺被她夸得有些膨胀,恨不得翘起尾巴去参演唐探三。 两人又看了看,解不开其他的疑点了,柳霜便向她摊开掌心,沈期欺自然而然将手放上去,前者微微使力,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沈期欺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月淮在一旁,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们二人,见沈期欺看过来,便向她促狭地一笑。 沈期欺:“…………”搭把手而已,这也要嗑?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耳边轰隆一声,平静的地面忽而漾起阵阵波纹,犹如地震一般荡开。众人纷纷扶住身旁的建筑,眼前地动山摇,突然扬起一阵幕墙般的飞尘,泥土中突然伸出许多只僵直立起的手来,咻咻咻拔地而起! 朱俊脸色惨白:“这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几人纷纷后退数十步,摆出防御姿态。硝烟尘土弥漫之中,原本空旷的地方突然从地下冒出几十道身影,高矮不同,姿态却出奇一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双手平行于胸前。 赵柯凝目一看,惊道:“不好,是活尸!” 只见那几十“人”面色青紫,目光无神,一双瞳仁极黑极深,浑身散发着难言的恶臭,正站在原地,木然地望着眼前几人。 沈期欺心中一震,原来这些便是魔修所炼的尸体。魔域善于研究各种离经叛道的诡术禁术,其中便有将死尸炼化成“活尸”的秘法,这些活尸沾染上魔气以后,便会“死而复生”,死心塌地地听命于炼化它的主人。 一般来说,成为活尸之后,那人便等同于丧失了生前的记忆和地位,忠心不二地听候主人差遣。魔修炼尸,一般选用乱葬岗的无名尸体,此等尸体炼化难度较低,活过来以后也没有多少思维能力,只有一腔本能。少数精于此道的能人则会挑选身份地位较高的、甚至是修士的尸体,这些尸体灵智要比无名活尸高一些,能力也更强。 但无论哪一样活尸,最根本的特点,便是忠心。 此等秘法在正常修士看来是反人道的,这些活尸丧失了人权,简直“丧心病狂”,在魔修眼中,却是一件顺手的事情,反正人死灯灭,不如把那些尸体借来用用,至少还能发挥些作用。 月淮拧住鼻子,小声道:“我觉得,看这群人的衣着服饰,像是这村庄里的村民……” 这些活尸也不知在地底下埋了多久,身上的衣服虽已破破烂烂,但仍然看得出其款式十分相近,像是同一个系列出来的少数民族服饰。 沈期欺的心中顿时冒出一个猜测——莫非这魔修当时屠了村?怪不得这村庄看起来空无一人,原来真正的原住民早已经死完了!无人村庄夜晚亮灯,说不定也是为引诱活人来到这里。 四面八方的活尸们围成一个圈,向中心的几人渐渐逼近,它们虽然行动迟缓,法力几乎等于无,但胜在数量极多,皮糙肉厚,打斗起来还是有点难缠的。更何况,一想到这群活尸曾是无辜的村民,众人就更下不了手。 刘年率先亮出法宝,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还是先下手为强吧?!” 赵柯道:“活尸离不开主人太远,它们身在此处,主人也一定就在附近。不如想个法子,将那魔修逼出来!” 沈期欺看着渐渐聚拢的活尸们,道:“如果他就在此处,听到我们这番话,岂不是更不想出来了?” “这……”众人面面相觑,“有道理啊!” 柳霜道:“御尸炼鬼者皆使用自身魔气,一次性御这么多尸,魔气总会耗尽。” 沈期欺愣愣道:“所以我们要跟它们耗么?!”这虽然是个笨办法,但的确不能说是没用。不等那魔修耗尽力量,自然会现身的。 月淮蹙眉道:“万一他耗尽魔气之前,我们不小心中了招该怎么办?” 活尸不比普通尸体,利爪上有剧毒,轻则行动迟缓,重则思维混乱,麻烦得很。 柳霜扫了她一眼,面色平静:“要么直接开打,它们必输无疑。可惜你们不忍心,就只能耗。” 朱俊闻言不悦道:“你这话说得可真轻松,这些活尸生前可是无辜枉死的人,怎么能忍心直接下得去手?!” 柳霜神色淡淡:“等你们被它们挠了之后,或许就忍得下心了。” 刘年嗔道:“你!” 赵柯深觉头疼,摇头叹息:“都先别吵了,不等魔修现身,我们就自行内讧起来了,那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朱俊冷声道:“赵师兄,你可要看清楚了,这次是柳师妹咄咄逼人在先!”刘年也大声附和。一旁的月淮表情难堪,忙不迭和起稀泥来:“大家都是同门,没必要闹得如此难堪。” 刘年的声音陡然变高:“同门?也不知人家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自从某人攀上高枝,不同于往日了,身份地位水涨船高,连说话都硬气许多!”这话说的可有些刻薄过分,赵柯和月淮顿时变了脸色。 柳霜哂笑一声,双手抱臂,闭口不语。 沈期欺却是怒了,往前一步挡在柳霜面前,语速飞快:“干嘛,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说不过我师姐就算了,人身攻击做什么!真就阴阳怪气呗?她和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某些人心里总要分个三六九等,就这么想做人上人?” 柳霜闻言顿了顿,一手按在她的肩上,轻轻抚了一下。 刘年当即脸色涨红,红里头黑,言语十分苍白无力:“……信口雌黄!我没有!” 屋檐上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若有若无。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音色婉转娇媚,轻笑道:“呵呵……撕得好、再撕响些!” 沈期欺抬头一看,只见房屋瓦砾间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雪白的玉足悬于半空,右足上束着一圈银铃,晃动时便会发出叮当响声。再往上看,她身着一件轻薄的紫色纱衣,半遮半露间,将玲珑紧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当真是风情万种、媚骨天成。 刘年、朱俊二人已经看呆,面色绯红一片,而赵柯连忙移开目光,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 看这放飞自我的出场方式,那女子应当就是那个魔修,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人围观吃瓜太孤独,因此不堪寂寞地出来讨打。 月淮神色警惕,问道:“请问阁下是?” 女子双腿交叠,搭起一个二郎腿,不紧不慢道:“你们刚刚不是正在找我么?” “你就是御尸人?”赵柯望着地面,高声道,“敢问阁下为何要为难我们?” “哈哈哈哈哈……”那女子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竟哈哈大笑起来,身上纱衣被风吹动,襟飘带舞,风光无限,“这位俊小哥,你问的好生有趣!魔域与正道向来不共戴天,我们魔修想害你们,还需要什么正当理由么?!” 朱俊回过神来,厉声道:“那你为何又要伤害这群无辜村民!” 女子面带微笑:“那自然也是想杀便杀,想害便害。”这语气可真是嚣张至极,几人齐齐变了脸色。 沈期欺越看她越有一种莫名的既视感,放声问道:“敢问阁下姓名?!” 女子看向她,掩唇一笑:“这位妹妹真是可爱率性,刚才口齿伶俐深得我心。看在你们已是将死之人的份上,不如就告诉你吧,吾姓姬,名之华。” 姬之华?! 沈期欺瞳孔微缩。 如果换做其他魔修,她倒不会这么震惊。问题在于,姬之华可是等柳霜入魔以后,原书后期才会出现的角色啊!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原书中姬之华便是魔修大能,以御尸养鬼斩尽无数修士,又将所斩修士全部炼做自己麾下的尸兵尸将。后期,她作为司徒云老爹的部下之一,被柳霜成功策反当了二五仔,帮助女主推翻魔域的高层改朝换代,是缺一不可的开国功臣。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柳霜,柳霜正眯眼望着屋顶上坐着的姬之华,目光莫名。 月淮低声道:“我看不透她的修为,恐怕在筑基期以上,大家都小心些。” 刘年道:“我们六个人,六打一,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赵柯道:“可她不止一人,还有这些活尸!” 几人同时陷入沉默,面色纠结。 姬之华一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眨眨眼:“嚯,你们想好怎么对付我了么?” 刘年咬牙道:“这魔修当真嚣张!”而他一旁的朱俊神色恍惚,正怔怔地望着姬之华,一副鬼迷心窍的模样。 月淮道:“……朱师兄?” 她伸手推了几下朱俊,后者缓缓回过神,迷茫道:“怎么了?” 刘年见状又是一番摇头晃脑:“魔修果然都是红颜祸水,竟将朱师兄祸害得五迷三道!” 沈期欺凉凉道:“明明是自己没意志力,就别怪人家长得好看了。” 刘年被噎得瞪大双眼,憋红了一张大脸:“你、你!” 姬之华闻言,竟是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快活地晃着脚丫子:“小丫头真有意思,我喜欢!”她舔了舔红唇,道,“将你做成活尸着实可惜了些,不如留你活下来陪我罢。” 沈期欺没想到自己能有如此殊荣,往柳霜身旁站了站,婉拒道:“这就不必了。”我只想跟着师姐走,不想跟别人搞姬。 柳霜看了她一眼,轻扬唇角,又望向姬之华,眸光渐冷。 姬之华作惋惜状,轻叹一声:“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强人所难……宝贝们,快抓住他们!” 虎视眈眈的活尸们顿时一阵鬼哭狼嚎,一拥而上! 众人同时祭出法宝,不由分说鏖战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赵柯的法宝是一支毛笔,只见他在虚空中点出寥寥数笔,笔下便浮现一只白虎,四蹄生火,勇猛非常,一笔笔劲道十足的墨迹如烙印一般,赵柯落笔点出最后的双目,那老虎便倏然活了过来,口中咆哮着向活尸扑去,直将他们击倒,而非赶尽杀绝。其他人也只是用法宝将活尸击晕,而那些尸体短暂地昏厥片刻,又仿佛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重新站了起来。 月淮额上渗出密汗,运转灵气维持着手中红绫:“不行,源源不断!非杀不可!” 刘年只得咬牙赞同道:“那还是杀吧!”说罢举起火轮,一道火光急急掠过,生生削下身边活尸的脑袋。 沈期欺站在原地,神色镇定地酝酿灵力。她体内的丹元就像个打火机似的,有时候火力十足,有时候怎么也打不上火。 数十只活尸口中溢出野兽般地嘶吼,瞄准了她和柳霜二人。 沈期欺咬紧牙关,看着眼前逼近的一干活尸,心脏简直跳到了嗓子眼:快点显灵啊!快啊! 丝丝缕缕的灵力缓缓从丹元处冒出头来,但这一点分量简直堪比没有。 正当她提心吊胆,以为快要完蛋之时,活尸们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期欺纳闷道:……不会吧,我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些活尸看到自己皆是一震,在原地迟疑着不敢上前。 回头一望,身后正站着柳霜,负着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前方的几具活尸,神态镇定自若。 沈期欺又陷入了疑惑,难道是女主的王霸之气震慑到了这些活尸?练气强者竟恐怖如斯! 姬之华扫视一圈,看见此处活尸畏畏缩缩的模样,竟然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你们这群废物,怎么杀几个人都做不到?白养你们了!” 活尸们不禁发出低低的嗷嗷声,听上去分外可怜。 “怎么还委屈上了!”姬之华怒道,“快点把那两个女子给我拿下!不要杀了矮的那个,我还有用。” 还有用的沈期欺:??? 活尸迟疑一阵,刚迈出一步,正对上柳霜平静如水的目光,她身后朦胧黑雾中的万千鬼神齐齐嘶声尖叫起来,张牙舞爪的姿态堪比修罗地狱。 于是活尸们果断将伸出去的脚缩了回去。 姬之华:“……也罢,一群不中用的东西,滚一边去吧!”说罢,她伸出双手拍了两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她的背后忽然冒出一个巨大的头颅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高大及山、目如铜铃的紫黑巨人! 活尸们忙不迭听话地滚了。而那巨人大吼一声,仿佛河东狮吼一般,处处都是声波余震,震得人黑发与衣袖狂舞,他目露凶光,脸色尤为可怖,大声嚎叫向两人扑了过去。 沈期欺惊愕道:“她怎么还有那么大的怪物!” 柳霜道:“那也是她的尸将,生前是巫山族的巨力士,身份地位崇高,因此死后力量更强一些,也更加听话。” 沈期欺十分绝望:“那岂不是死到临头?” 柳霜笑了笑,并未答话。而其他人各自对付如海潮般涌上的活尸,已经是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分出心神帮助两人一把。 当时是,突然不知何处一阵青光破空而来,铮铮作响,沈期欺还未看清,那巨力士已经轰然倒下,脑袋上正插/着一把三尺青锋! 姬之华见状勃然大怒,尖声道:“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宝贝!” “是我。”一个清越旖旎的少年音自耳畔响起,带着几分独属于上位者的倨傲和肆意,“姬之华,你这没眼力的东西!” 姬之华脸色一变,单膝跪地,颤声道:“少、少主!”活尸们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战斗,随主人一起跪倒在地。 魔域少主?! 水镜前的掌门们神色一紧,心头巨震。 而在场的众人也纷纷瞪大双目,惊恐地停下手中动作,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半空中悬挂着一架极致奢华的轻纱步辇,那声音便是从重重叠叠的纱帐后传来。 那魔域少主冷声道:“姬之华,退下。” 姬之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退到一旁:“……是。” 沈期欺瞳孔地震,心中哀嚎:卧|槽!不应该啊!司徒云也不应该这么早就出场的!完了完了,全都乱套了! 众人神色紧张地盯着那帘帐,片刻后,有人伸出葱白两指轻轻揭开眼前朱帘,只见一个少年坐在帐中,身边站着两个轻摇羽扇的侍女,穿着十分香艳暴露。那少年一身玄衣,一手托腮,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一张脸精致得过分,凤眼微微上翘,多情中透露出几分无情。 柳霜看着他,神色淡淡,并不惊讶。 司徒云不再看那姬之华,神态慵懒地扫了一圈,忽然轻笑一声:“诸位不必如此紧张,我懂人类的礼数,不像那姬之华一般野蛮粗鲁。” 姬之华倒也不生气,仍然垂着脑袋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赵柯凝声道:“敢问魔域少主忽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朱俊嗔道:“赵师兄,你和那混世魔头如此客气做什么!” 司徒云长腿交叠,神色傲慢:“不好意思,你们在场所……几个人加起来,都不够我打的。”他说得皆是事实,此时的司徒云已有元婴期实力,几人神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愤怒中暗含着几分尴尬。 沈期欺心情复杂:小少主果然如我所写的风流倜傥……不过他突然出现难道是要把女主带走?! 水镜外,几位掌门已然摁耐不住,站起身来便要闯进魇境,正千钧一发之际,又听那司徒云轻笑道:“别着急,我今天不想杀人,可以放过你们。” 刘年拎起火轮指着他道:“你这魔头会有这么好心?!” 司徒云勾起唇角,眼中却并无笑意:“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有一个条件。” 众人心道:果然! “我要带走一个人。”他环视一周,一字一句道,“你们自己挑出其中一人作为交换,我便可以放过其余人的性命。” 几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 要知道曾经被魔修掳走的人,要不就是身受重创、修为根基尽数被毁,要不就是沦为玩物和俘虏,供人享乐……下场可见一斑。 一时间,四周沉默下来。 司徒云见状,恶趣味地笑起来:“一刻钟之内,给出答复,不然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朱俊急急开口道:“赵师兄,我们……选谁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赵柯张了张嘴,无力道:“我也不知。” “他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月淮神色挣扎,“这魔修属实顽劣,让我们自己挑人,挑出来的那个,不就等同于被大家放弃了么?” 沈期欺心道:确实如此,司徒云还真就是这么恶趣味的人。 眼下无人敢主动提议,以免当了那个伤和气的人,但也都怕自己成为被选中的人。只有柳霜站在外侧,身长而立,神色古井无波。 一片难堪的静默中,有人主动站出来打破了被动的局面。 “我倒是有个提议。”刘年眼珠一转,粗声道,“依我看,我们最好挑选一个最弱的人,这样队伍的战斗力才能有保障。这魔头只是说带走那人,也没说会杀掉她,待我们平安无事以后,把她救回来就是了。” 他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心头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沈期欺面色一寒:“凭什么?!” “小师妹,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朱俊沉声道,“刘师兄说得有些道理。倘若柳师妹被抓,我们还有能力去救她,但换了其他人被选中,这实力可就大打折扣了。”说罢,他特意看了一眼柳霜。 柳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扬了扬唇角,朱俊忽然脊背一凉,一股无形的威压令他浑身冒汗。 月淮闭口不语,神色复杂。而赵柯直接道:“我不同意!” “赵师兄,” 赵柯摇头,目光坚定:“不行,不能如此随便地放弃柳师妹。” “放屁,你们根本不会去救师姐。”沈期欺冷冷地看向刘年与朱俊,“以你们筑基期的能耐,拿什么去救她?就是单纯自私,不愿意被抓走罢了!” 被她戳中心思,两人顿时心虚地移开目光,口中直直叫嚣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比柳霜要强上几分,总不会比她一个练气期差!” “选好没有?时间快到咯。”步辇上的司徒云百无聊赖地提着一串葡萄把玩,懒洋洋道。 眼见撺掇不动赵柯,朱俊又转向另外一人发起攻势:“月淮师妹,你也觉得我们说得有些道理吧?选中一人被抓走,总比大家一起死好多了啊!” 月淮紧咬朱唇,低低道:“别说了,我……我不知道。” 刘年厉声道:“不要妇人之仁!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我们都死么?!” 沈期欺闻言冷笑道:“道德绑架!你说得如此伟大,你怎么不主动请缨代替大家被抓走啊?!” “别理她,月淮师妹,快作出决定!”朱俊语速飞快,目光急迫,竟有隐隐威逼之意。 “我、我……”月淮呼吸急促,连连摇头,脸色苍白。 正在此时,司徒云无聊地用金箔垒成巨堡,悠悠笑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刘年抬高声音:“快、快选啊!” 箭在弦上,情况危急,月淮只得无力地闭上双眼,气若游丝:“柳、柳师姐,你放心,我们之后肯定会救你出来。” 赵柯震惊道:“你、你们怎么能如此轻易……” “一群无耻之徒。”沈期欺咬牙切齿,将柳霜紧紧护在身后,“要选她,你们想都别想。” 柳霜对这个结果并无意外,看向沈期欺时眸光一暖,轻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动怒,不值得。” 刘年见状得意大笑:“没用了,哈哈哈,少数服从多数!” “小师妹,放弃吧。”那朱俊摇了摇头,转身对司徒云高声道,“我们决定好了。” 司徒云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哦?选谁呢?” 刘年指着柳霜,厉声道:“我们选她!” 沈期欺与赵柯异口同声道:“不行!!!” “是么,那就她了。”司徒云打了个响指,一片紫色的魔气在他指尖凝结成云,袅袅飘向地面上的柳霜,将她缓缓腾空托起。 沈期欺竟然直接看向司徒云,怒不可遏:“你要带走她,那把我也带走算了!” 司徒云瞥了她一眼,轻笑道:“不可以哦,我只带走一个人。” 沈期欺急忙握住柳霜的手,奈何柳霜已经越飞越高,那相交的手指也渐渐分开,沈期欺极力垫高脚尖,手中愈发用力,也依旧挽留不住那上升的云朵。 刘年和朱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而月淮直接闭上双目,不忍再看。 见沈期欺急迫得快要哭出声来,柳霜俯下身,拇指安抚地蹭了蹭她的指腹,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不会有事。” 沈期欺手中一空,那紫云已经幽幽飞入步辇中。她抬头仰着脑袋,脖颈酸痛,恨不得望穿步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珠帘之后,司徒云看着柳霜的模样,倒不像是拐走女主的风流浪子,更像是下属开车接上司去公司,充满了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 ※※※※※※※※※※※※※※※※※※※※ 谢谢大家的支持!久等了,十分抱歉qvq 宿舍里有点吵,写文效率低下……(捂脸大哭) 感谢在2020-09-12 23:28:58~2020-09-15 22: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凛。 3个;顾归、许以星辰、傻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 15瓶;柯柯 10瓶;是不是傻 5瓶;何年。、醋糖味鱼干 2瓶;转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重重叠叠的朱帐放了下来,将众人的视线隔绝在外。司徒云指挥着步辇朝一个方向径直扬长而去,水镜立刻紧跟其后,画面上却再也显示不出与之相关的任何画面。 何夜芜惊讶道:“那飞辇是用了什么特殊的禁制,竟然能防止水镜的追踪?!” 沈决脸色渐沉,定定望着光滑如缎的镜面,所有的水镜中皆是一片空白,正在这时突然冒出一串冒着魔气的幽幽紫火来,火光慢慢延展成一个大大的圆形与三个细小的弧形,最后竟然组成了一个颇有嘲讽意味的笑脸! 众人哗然,有人立刻气急败坏地大喊道:“这是挑衅!这魔头竟敢公然挑衅我们!” “欺人太甚!” “他这是料定了我们捕捉不到步辇的方位。”云曲阁阁主云鸣意双手负其身后,面带愠色,“实在太不像话!” “这一届魇境试炼竟然混入了魔修,实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丹法司呢!可有办法处理这魔头?!” “真是嚣张至极,总不能让他眼睁睁如此肆无忌惮地参赛者抓走!” “如有必要,我可以进入魇境中,将他们一网打尽!” 众人忿忿不平地站了出来,要知道他们身居高位,一个个几乎代表了修仙界的上层,皆是大能中的大能,司徒云此举,简直就是在全体高层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扇完还高高兴兴地讽刺一番,属实难堪! 丹法司的老头用衣袖拂去额上的细汗,干笑几声:“司长正在想办法,已经安排了修士进入魇境中前往调查,诸位稍安勿躁啊!” “各位请先冷静。”那蓄着小山羊胡的摘星观观主岳司穹从座位上站起身,朗声道,“各届试炼以来,都不曾有掌门进入试炼帮助参与者的先例。各位不要因为一时愤怒,坏了破坏了先人曾经立下的规定!” “可放纵他逍遥下去,那被抓走的女修恐怕凶多吉少啊……”何夜芜说完,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决,见他双手握拳,脸色一反平常的冷淡,此刻黑沉如铁,显然是生气到了极点。 “此言差矣!古人云,时也命也。若那女修幸运地存活下来,不也证明她吉星高照,气数未尽么。”岳司穹轻捻胡须,微微一笑,“试炼中原本就是有生有死,被魔教中人杀死,或者被魔兽杀死,又有何区别呢?都是那女修命中注定的一劫罢了!” 有人沉思道:“倒也有几番道理。” “现如今,只能看那女娃的运气如何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唉,这或许又是另一番机缘……” 眼见自己赢得众人支持,岳司穹十分得意,摇头晃脑,看向脸色难看的沈决,微笑问道:“沈掌门,你意下如何?” 沈决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那眼神锋锐无比,如同在看一只平平无奇的蛇虫鼠蚁一般,将岳司穹看得脊背一凉。 他冷冷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若丹法司调查无果,我会亲自前往。” 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却未敢加以阻拦。 岳司穹瞪着他,脸色难看,身旁的堂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提醒:“沈决如今化神期大成,已是半只脚踏入天界,你不应和他斗!” 岳司穹闻言脸色黑紫,憋了半天轻哼一声,拂袖坐下。 …… 沈期欺在原地伫立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飞辇,仍愣愣地望着碧蓝的远空。 月淮看不下去,上前搭她肩膀:“小师妹,看开些……” 沈期欺沉默不语。身旁的刘年笑道:“怎么,她这一走,你就变作望妻石了!是不是还要哭倒长城,以诉相思啊?” 沈期欺回头剜他一眼,冷冷道:“你这张嘴真是贱得很,我现在就想给你缝上。” 刘年被她看得心底一寒,仍然强撑道:“呵,那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月淮轻声道:“小师妹,你别生气,刘师兄向来心直口快,倒也不是恶意……” “你想说什么?”沈期欺看向她,“他逼走我师姐,他出言不逊,他嘴贱,但他是个好男孩?” 月淮一呆,脸色涨红:“我、我不是这意思!” 朱俊双手抱臂,昂着下巴斜睨道:“月师妹,不必再与她多费口舌,她存心想要包庇柳霜,自然看我们不爽。” 刘年冷笑道:“那柳霜只是个弱不禁风的练气期,选她分明最为保险!可惜有些人不识好歹,一门心思只想着情情爱爱!” 在旁沉默的赵柯忽然暴喝一声:“都够了,给我少说几句!” 那三人闻言讪讪闭了嘴,面色不虞。 赵柯二指揉揉太阳穴,走到沈期欺身旁,低声道:“小师妹,别生气。” 沈期欺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他,眸光锐利如冰:“赵师兄,你确定要带着他们一起走?” 赵柯犹豫片刻,道:“先不论人品,其实那三人实力不错……” “那你们一路吧。”沈期欺拎起地上包袱,冷冷道,“我自己走。” 赵柯大惊,连忙按住她的肩:“小师妹,你一人行动太危险了!” 刘年大声撺掇:“让她自己走吧赵师兄,既然她都看我们不爽,那还管这恋爱脑干嘛。” 朱俊做鬼脸状,嘻嘻道:“哈哈哈哈,大小姐要自己一个人哭唧唧地去找那失踪的小废物咯~” 正在往前走的沈期欺闻言脚步一顿,忽然转过身来,众人没想到她突然刷了个回马枪,竟然一口气冲到了刘年与朱俊面前,抬高了手—— “啪啪啪啪!” 两人纷纷惊呆在原地,张大嘴巴,他们的脸颊上不约而同出现四道火|辣辣的巴掌印,掌印红里透紫,二人的脸颊瞬间肿成猪头,可见力道强硬。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期欺抬手正要多打几下,身旁的月淮赶紧伸手拦住了她。 她睁圆双眼,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小师妹,你怎么可以随意打人?!” “为什么他们可以骂我和师姐,我就不能随便动动手了?”沈期欺睥睨着她,忽然一掌将月淮推了个趔趄,“你凭什么慷他人之慨啊,月师姐?” 月淮被她推得摔倒地,分外狼狈。沈期欺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手掐住她的下巴用力向上抬:“看来我最近温柔了些,是不是没教训你们太久,就忘了我是谁?”她语气阴沉,气场全开,这副时晴时阴的模样,像极了曾经的原主,简直将恶毒女配表演得淋漓尽致。 月淮露出一段脆弱的脖颈,嘴唇颤抖,连声道:“不、不是的,小师妹,我们,没有……” 沈期欺狠狠地撇开她的下巴,直起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刘年与朱俊,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刘年捂着红肿的侧脸,紧咬牙关,一副被冒犯得极其愤怒的神色,怒火中烧,理智全无,竟朝沈期欺扑了过来,然而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忽然整个人飞了出去。 沈期欺瞳孔微缩,看着前方忽然冒出的黑色身影。 原来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巨鹰,盘旋于低空中,纤长的羽翼完全展开,遮天蔽日,目如惊雷火石,寒光毕露。 朱俊惊道:“这是?!” 那苍鹰低鸣一声,牢牢守护在她的面前,伸展黑羽将她完全笼在身后,禁止任何人前进一步。 刘年恨恨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厉害的灵兽!” 沈期欺眨眨眼,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在那黑鹰的头上摸了一下,巨鹰收起翅膀,停在她面前,竟是一动不动任她抚摸,还摆出一副极其温顺的模样。 这黑鹰对她的亲昵和依赖,令她感觉十分熟悉。 “……黑雾!”她忽然领悟,低低道,“你和黑雾有关系,对不对?是有人叫你过来守着我的对吗?” 巨鹰转头看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一双明亮的黑宝石,默默不语。 …… 高空之上,朱红飞辇中。 “阁下……” 柳霜蹙眉道:“别叫这个。” 司徒云只好改口:“唉,好罢好罢,柳姑娘。”周围的侍女面面相觑,她们侍奉多年,不曾看见自家少主如此小心翼翼,不像是拐了俘虏上来,更像是请了一尊大佛。 柳霜看他神色纠结,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便直说。” 司徒云也不是善于藏匿之人,直接问道:“柳姑娘就这么跟着我走了,不担心沈期欺一个人呆着会有危险?” “水镜外有掌门看着,总不会出事。”柳霜垂下眼,声音清冷,“再不济,我也给她留下了点东西。” 司徒云见她神色有些落寞,便笑道:“柳姑娘,你若是真心喜欢她,不妨跟她直说好了。她要是不愿意,直接抢回魔域关起来,假以时日,也总会答应你。” 魔域中人表达爱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便是如此简单。 柳霜手指一顿,看向他:“你如何看得出来我喜欢她?” 司徒云迷茫道:“那不是显而易见么???” 柳霜偏过头,竟是叹起气来,像是问又像是感叹:“……她怎的偏生就看不出来?” 司徒云想了想,问道:“可能是沈大小姐迟钝了些。敢问柳姑娘,你们如今进行到了哪一步?” 柳霜抿了抿唇,神色莫名。她从前不屑情爱,是个完完全全的雏儿,便问道:“有哪些步骤?” “牵过手否?” 柳霜点头。 司徒云又问:“那接吻呢?” 柳霜迟疑片刻,再次点头。 司徒云扯了扯嘴角:“……上|床呢?” 柳霜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本想,后来被打断了。” “……”司徒云一脸一言难尽,“你是说,牵过手接过吻,差点就要上|床了,你们这都还没互表心意???” ※※※※※※※※※※※※※※※※※※※※ 司徒云:事已至此,不成亲真的很难收场 感谢大家啊啊啊啊啊啊!!!!感谢在2020-09-15 22:46:51~2020-09-16 23:5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jay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neagaki、一梦江湖 2个;简练、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殇末 100瓶;把酒 25瓶;jay 20瓶;殿下 9瓶;屿鹿、作业还没写 5瓶;是不是傻 3瓶;fum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柳霜轻咳道:“咳,是啊。有什么问题么?” 司徒云道:“恕我直言,这要是换做我们魔域中人,可能早已经八抬大轿娶进门,孩子生得满地跑了。” 想象了一下沉期欺折腾孩子的画面,柳霜总觉得不可直视,微微蹙眉:“……我不知她喜不喜欢我。” 司徒云费解道:“没道理啊。她要是不喜欢你,怎会同你做这些事情?” 柳霜心中一动,轻声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她又补充道,“她以前不曾反抗过,似乎很喜欢看……我的脸。” “原来如此。”司徒云从身前的桌子上拿起一小撮瓜子,一脸恍然,“所以她是看上了你的脸!” 柳霜扶额道:“……只有脸么?” 司徒云满脑子魔域人的思维,直白道:“可能也馋身子什么的吧……柳姑娘不妨主动问问?” 柳霜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不妥。我和她同为师兄妹,若是被拒,恐怕今后相见尴尬,再难相处。” 司徒云嗑着手中的瓜子,不耐烦道:“这不好那不好!你们名门正道怎么废话就那么多、那么麻烦呢!不如还是直接拐走关起来算了!” 柳霜:“……” …… 黑鹰护在沈期欺身前,一双鹰目虎视眈眈,刘年与朱俊不敢造次,只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月淮从地上扶起。 月淮垂着头,发髻散乱,一身洁白衣裙染上尘土,看上去狼狈而脆弱,一张俏脸我见犹怜,引得人保护欲高涨。朱俊见状十分心疼,安慰道:“月师妹,你可有受伤?” 月淮抬头,凄楚地看了他一眼:“两位师兄不必再吵了。” 朱俊扶着她的肩膀,愤愤道:“这沈期欺仗着身份特殊,当真无法无天了。等出去以后,我定要向掌门讨个公道!” 那黑鹰一听,唰地展开双翅,冲着朱俊尖啸一声,那压迫感有如排山倒海沸水煮开,后者霎时白了脸色,捂着耳朵后退半步。 “魇、魇境内严禁私斗!”他两股战战,颤声道,“你可别乱来啊!!!” 沈期欺懒得理他们,拍了拍巨鹰的头,轻声道:“辛苦你了,我们走吧。” 她拎起包袱,转身正欲离开,赵柯立刻追了上来,忧心忡忡:“小师妹,你要去哪?” 黑影收翅,乖乖立在她的肩膀上。沈期欺脚步未停,平静地回答:“去找我师姐。” 赵柯一愣:“你、你打算独自去找柳师妹?找得到吗?” 沈期欺喃喃道:“……我或许知道她在哪。” 眼下司徒云出来得太早,剧情应该是往前跳了一大步,省去了天阶魔兽的环节,直奔血脉觉醒。 按照原书的剧情发展,司徒云将柳霜带走之后,并没有立刻杀死她。一来,他觉得这个女子挺有意思,好温柔好不做作,就准备拿她找点乐子;二来,他那天心情不错,不想沾血,想等到玩腻了再收拾。 而女主便是在他手中领悟魔道,觉醒半人半魔的血脉。 但是呢,这个觉醒的方式十分残酷,堪称虐身虐心。写完这个剧情以后,身为作者的她又收到了一波读者寄来的刀片。 这段剧情便是,司徒云恶趣味地把柳霜关进一群魔兽居住的巢穴里,并告诉女主,如果她能活着出来,就放她走。 这是一群金丹期的魔兽,穷凶极恶,残暴至极,哪怕是金丹期的修士对上一只,也没有完全能够打赢的把握,更何况还有一群。 当然,柳霜虽然弱小,但绝不会轻易放弃希望。她明知自己无能为力,依然苦苦抵抗和挣扎,遍体鳞伤。 但再怎么抵抗,她的修为也有限,当灵力所剩无几时,柳霜已是强弩之末。昏暗无光的洞穴深处,面对一群眼冒红光、缓缓逼近的魔兽,她缓缓站直身子,拼尽所有的灵力挥出了最后一剑。 正是这惊天一剑,令女主忽然爆种觉醒,一举突破了停滞多年的练气期,唰唰唰升级为筑基后期,开挂把这群魔兽杀了个干净。 待她从洞窟中走出来时,司徒云万分惊讶,差点没认出她是谁。女主没理由还活着,现在却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雪白的纱裙被染得鲜红,满身血淋淋,完全看不出人样。沾血的剑尖拖在地上,发出铮铮的低鸣,她阴冷的眼神像是从深渊里爬出的恶鬼。 这是柳霜黑化的小一步,却是剧情渐渐走上打脸道路的一大步。虽然这时候柳霜不准备黑化入魔,但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而司徒云也在这时,对女主惊人的意志力感到错愕,他决定把这个女子囚禁在身边,看看她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就这么看着看着,他就看上眼了,女主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当柳霜坚持要走时,司徒云反而不愿意放她走了。 她笔下的司徒云,实在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十分任性的神经病美人,走得也是读者大众喜闻乐见的“追妻火葬场”套路。前期对其他美貌女子左搂右抱,对柳霜却各种毒舌、嫌弃、看她不顺眼等等,后期逐渐又被她温柔坚韧的性格所治愈和打动,终于从情场浪子变作深情忠犬,扶持她推翻修仙界的高层、统领魔域、踏碎天道,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 虽然柳霜最后一心专注事业,未对他的示好做出任何回应,但司徒云已经是所有男主中待遇最好的一个了,在读者眼中他也最像是那个隐形的“正宫”。毕竟那么多男主就他苟到了决赛圈,其他股全都非常不争气地半路夭折。 但是现在不管是什么绩优股,沈期欺都得把这个cp强行拆了。等司徒云把柳霜折磨得遍体鳞伤又爱上,一时兴起拐回魔域搞一个监禁普雷,她就再也见不到师姐了! 赵柯闻言瞳孔微缩,惊讶道:“你知道他们在哪?怎么知道的?!” “我……”沈期欺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全场唯一真预言家吧,便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赵柯迷茫地凑近,只听她在耳边低声说道:“我、我和师姐先前,立下了缘契。” 所为缘契,是一种近似于立下契约的秘法,必须由两人都同意才能结下。结下缘契后的两人心有灵犀,可以随时知晓对方的位置与生死,无论相隔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只要系下缘契,都能感知到对方的所在。 不过这个缘契听着十分浪漫,但通常都是道侣之间才会结下。 赵柯面容一僵,目光闪烁道:“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期欺面无表情,心道:……算了,反正他们都误会了,不如让误会来得更凶猛一点。 她又听赵柯轻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期欺双目圆睁,十分吃惊:“真的吗?赵师兄,你不是要和那三人一起行动么?!” 赵柯笑了笑,温声道:“你一人前去实在太过危险,我放心不下。而且我仔细想过,就算那三人实力如何,人品才是最关键的。修行者,当与人为善。普济群生,乃为人道之本……这是师父一直教导我们的。” 沈期欺战术后仰,仿佛看到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敬佩地鼓起掌来:“说得真好,太对了!” “赵师兄!”眼看赵柯竟也跟着走了,刘年急急招手喊道,“赵师兄,你去哪啊——带上我们吧!” 赵柯转身面向他们,双手作揖,表情淡淡:“诸位,后会无期。”说罢,便跟在沈期欺身后,朝着那褐色山脉的方向继续前进。留下那气愤与愕然的三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行进一阵,头上骄阳越发旺盛。赵柯擦着额上的汗水,问道:“小师妹,你确定是这个方向么?” “应该是的。”沈期欺点点头,回忆着自己当时所写的桥段,司徒云将柳霜带进了前方的褐色山脉,而那魔兽巢穴正在山脉的背阴处。 她蹙起眉头,往后看了看,又道:“对了,师兄,从刚才开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脚步声?” “我听到了。”赵柯点点头,“会不会是刘年他们在后面跟着?” 沈期欺立住脚步,回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只有风拨开地上的沙尘,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动声。 赵柯也跟着停下来,细细听道:“好像只要我们停下来,那脚步声也就跟着没了。” 沈期欺抬起脚尖,又往前迈了一步,果然再次响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响声,好似有很多人在同时走动。她立刻停下,那脚步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咬牙道,“不会又是什么魔兽吧?!” 赵柯想了想,放声道:“不知阁下何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却不肯露面?不如出来会一会,认识一下!” 沈期欺道:“……师兄,你这也太直白了吧!”那人是有多傻才会听话地跑出来啊! 咻咻一声,竟然真的有一道身影从一棵枯树后闪现出来! 沈期欺定睛一看,紫色薄纱,脚腕银铃,竟然是姬之华! 赵柯惊讶道:“是你!” 姬之华向他们微微一笑:“是我。” “你……你不会是又想把我们做成僵尸吧?!” 姬之华道:“这回不是——是少主叫我们跟着你们的。” 沈期欺:“……们?” 姬之华向她抛了个媚眼:“还有我那群宝贝活尸啊~” 沈期欺心道:怪不得我听到那么多脚步声! 赵柯左顾右盼,茫然道:“可我怎么没看见那些活尸的身影?” “都在地底下跟着呢。”姬之华懒懒道,她走到二人身边,发出组队邀请,“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不再遮遮掩掩。就和你们一路走吧。” 沈期欺哭笑不得:“姬前辈,司徒云叫你来到底干嘛的?” “哎呀,不要喊我前辈,听着太老了。”姬之华笑道,“他说,柳姑娘特别嘱咐过,有个不听话的小家伙她仍是放心不下,必须要好好盯着,细心照顾,半点不得马虎。” ※※※※※※※※※※※※※※※※※※※※ 师姐:又给你找了个护法,这下子应该没问题了(安心) 谢谢大家,诶嘿! 感谢在2020-09-16 23:59:45~2020-09-17 23:5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ja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断跳坑 4个;顾归 2个;4762613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y 20瓶;梨、作业还没写 5瓶;鱼 3瓶;fum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赵柯心道:小家伙?不听话?这说的是……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沈期欺,却见她愣在原地,杏眼睁圆,白皙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赵柯:“……”好吧,不用问了,他早该想到是谁的。 沈期欺一把捂住燥热的脸颊,不敢直视其余两人的目光,又抑制不住心中跃动的欣喜,期期艾艾道:“我……我师姐她还好吗?司徒云有没有欺负她?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小家伙,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姬之华道,“不过,少主没再说其他的了。” 沈期欺失望地塌下肩,闷闷道:“喔……” 赵柯见状,好心安慰:“你不是要去找柳师妹么?这些问题还是留着亲自问她吧。” “赵师兄说得有理。”沈期欺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她看向姬之华,迟疑道,“姬前……” 看见姬之华露出不满神色,她连忙改口道,“姬姑娘,你就这么大喇喇出现在这里,不会被水镜看到么?” “无妨。”姬之华一脸淡定,“我从刚才开始就隐匿了魔气和身形,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一路尾随着你们的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弟子而已。” 沈期欺窒息:“……等一下,跟踪狂好像并没有比魔修好到哪去吧?!” 姬之华说自己只是平平无奇的路人弟子,其实并不准确。她手一挥,便有成十成百的活尸一拥而上,场面浩大如同春运现场,十分壮观。据说这些活尸,在水镜中的模样就如同普通的灵兽召唤物一般,皮厚耐糙,血条又长,能打架能照顾人,简直用处多多。 有了金丹期大佬跟着,就像明目张胆开了外挂,一路上遇到的什么魔兽灵兽全都被她打飞,即使实力相当,也可以用人海战术慢慢磨死。 这些活尸百依百顺、乖乖听话的模样,看着竟然还有几分可爱,沈期欺心中充满了羡慕,忽然想给自己也整一个。 肩膀上的黑鹰似乎感受到她心中所想,垂下脑袋蹭了蹭她的侧脸,痒痒的。 沈期欺抬起手轻抚它的羽毛,果然是如同黑雾般丝滑如泉水的触感。她从乾坤袋里捞出一袋蚯蚓干,抽出一根亮在黑鹰面前。 黑鹰看了一眼,兴趣缺缺地摇头。 “不喜欢?”沈期欺又掏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野兔,嘀咕道,“你怎么还挑食啊……” 黑鹰啁啁地叫了两声,这回看样子是喜欢了,扑闪着双翼把兔子耳朵叼在嘴里,白兔在空中晃着小短腿负隅顽抗。它进食的模样很是猎奇,鸟嘴忽然张开,一口就将兔子完全吞下,然后便像是蛇缠紧猎物一般慢慢消化吞噬,那兔子彻底消失在它黑雾构成的身体里,地上很干净,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沈期欺看了一遍,感觉这吃法不浪费又干净,笑着逗弄黑鹰的鸟喙:“叫起来怎么和小鸡似的!” 黑鹰打了个饱隔,收起翅膀,鸟足在她肩膀上挑了个好位置,重新蹲了下来。 身旁的赵柯惊讶道:“小师妹,你还随身带兔子?!” “师姐之前养的,我看着可爱就带上了,没想到能派上用场。”沈期欺说,“本来还想撸着玩儿的,便宜它了。” 赵柯与姬之华面面相觑。 姬之华蹙眉道:“你把你师姐养的兔子喂鸟吃,她不会生气么?要是有人敢动我的宝贝,我恨不得把她当场削了!” “不会吧,”沈期欺眨眨眼,“……本来就是养来吃的嘛。之前我说想吃麻辣兔头,她就抓了几只兔子回来,后来吃腻了,就开始养着玩儿。” 赵柯一副恍然的模样,而姬之华闻言勾起唇角,笑得十分暧昧:“你若是想要星星月亮,她会不会也摘了给你。” 沈期欺脸颊又是一热,喃喃道:“……不至于。”星月配美人,我给师姐摘还差不多! 三人一路聊一路走,行走至一处小小的湖泊旁,这里的温度较其他地方更为凉爽,有如阖眼沐浴在一片温柔的春风中,使人通体舒畅清透,仿佛体内的杂质和欲念都被尽数洗涤。 赵柯停下,细细凝神感知,忽而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太好了,这里为一处天然灵脉!” 所谓灵脉,就是汇聚了大量灵气的风水宝地,可遇不可求。修行者若是在此处修炼调息,事半功倍。 沈期欺扫视一圈,担忧道:“这儿应该不会又是蜃龟变的吧?” 黑鹰从她的肩膀上跳下来,双翅一振,向湖水中心疾疾掠去。众人看见它用鸟喙在湖面上轻轻一点,尔后转头冲着沈期欺叫了一声,仿佛在说平安无事。 三人纷纷安心,来到湖边盘腿坐下小憩。 沈期欺用双手掬起一捧水,低头慢慢喝尽,只感觉一股充沛而温和的灵力在奇经八脉中游走着,行至丹元处,金光一闪,那股灵力瞬间化作经验条,修为又蹭蹭蹭地上涨一大截。 她感叹道:果然是风水宝地,处处都是宝啊!于是一连吨吨吨地喝了好几口,还嫌不够,掏出几个大木桶来,全部装满。 赵柯哭笑不得道:“小师妹,你悠着点,喝这么多,小心灵气反噬,难以消化。” “我不喝,这些都是给师姐的。”沈期欺趴在湖边蓄水,头也不抬。 姬之华赞道:“好,有情有义!” 休息片刻,精神慢慢松懈,沈期欺耷拉着脑袋,忽然感觉有些困倦。 姬之华见状,笑道:“没关系,你睡吧。我叫宝贝们出来望风。”说罢,便有数十个活尸破土而出,在不远处笔直地立着,像一排排忠诚的士兵,路过的乌鸦和秃鹫见状忙不迭地避开,活脱脱一副见鬼的模样。 赵柯也道:“小师妹,你歇会儿,现在天气正热,我们等过了午时再走。” 沈期欺原本想先上山找到师姐再说,无奈困意逼人,只好从乾坤袋里找出一个秋千床,系在树上,打算睡上一小会儿。她枕着缩成一团的黑鹰,脑袋一歪,很快睡着了。 睡梦中的景色有如深渊,暗无天日。混沌无边的深处,渐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期……沈期……” 沈期欺竖起耳朵一听,拔腿朝着那声音疾驰而去。过了片刻,她终于看见眼前伫立的白色身影,勃然大怒,抓住对方的胡子就是一顿乱打:“老头!你特么差点害死我和师姐了你知不知道!” “哎、哎!轻点儿!”老头双手护着脸,惨叫道,“你急什么你!你又不会死!” “我打死你……啊?什么?!”沈期欺停下手中动作,睁大双眼,“我不会死?” 老头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狼狈地抚须:“我早就跟你说了,你的灵力来自于天道本源!天道至纯至正,岂非常人能及?按理说,只要丹元不毁,肉身受到再大的冲击,都能用至纯的灵气慢慢修补。” 哦豁,这个金手指听起来还不错,可以接受。 沈期欺又踹他一脚:“那日维持火墙时,你为什么要突然关掉我的灵气供应?” “当然是为了害死柳霜!”老头怒发冲冠,急急道,“后来天界二十四仙的下场,你难道忘了?!是她亲手捏碎天道本源,踏破天界!她、她竟要诛仙弑神!此行此举,骇人至极,此人断不能留于世上!” 沈期欺同样出离愤怒:“你故意的吧?你明知道我喜欢她,怎么忍心动手?我也没那么伟大的胸怀,不想关心天上的神仙死了还是活了!我只要她平安无事!” 老头冷笑一声:“想得倒美!她与天道难以共存,至死方休。等那天道一碎,你必死无疑,且再无转世投胎的可能。” 沈期欺脸色一变:这么说来,她与柳霜必须分出一个胜负,一定要有一个人死了才行?!这岂不是个必死局! 她顿时撂担子抗议道:“我不干了,你干脆换个人来接替我,你重新给我找个身体,我去当个平凡人就行!” “你以为我不想换吗?”老头目如铜铃,吹胡子瞪眼道,“你身为至高的创世神,天道本源力量只有你能驾驭得来,哪能是随便找一个人就能顶上的!” 沈期欺眯起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他:“那你又是谁?不要告诉我你也是天道化身。” “哼,天道化身?无知竖子!”老头得意,昂首挺胸道,“吾乃南明仙君!” 沈期欺仔细回想书中剧情,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些许记忆。 这南明仙君所栖身的南明一族,是天道秩序的守护人,数千年来维持着天道法则与六界轮回的平衡。 这天界上的神仙各司其职,司水司火,司风司雨,而南明一族则因维护天道的运转而生,世间所有人都要接受他们的审判。凡是破坏秩序者,必引天雷石火,原书中柳霜一路打上天界,便是硬生生捱了南明仙君九九八十一道雷火。 “所以你也是神仙啊。”沈期欺冷哼道,“怪不得那么嚣张……神仙就可以随便害人么?” “柳霜不是常人,她可是日后不可一世的魔君!”南明仙君咬牙道,“涂炭生灵,屠尽苍生……她这天煞孤星,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这无知的神明,竟然妄想包庇她!” …… 荒山,浮屠洞。 魔兽高大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塌,柳霜将它身上的长剑往外一抽,只听刺啦一声,从那伤口处带出一些模糊的血肉来。她转身离开,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 她打伤这群魔兽,抽筋剥皮,但却并不给它们致命一击,反而要等它们眼睁睁地流血耗死在这里。身后的司徒云看着她脚边奄奄一息的兽群,心中感叹:明明是正道中人,倒是比魔修还要狠毒,这得是有多大仇啊…… 心中腹诽之时,柳霜瞥了他一眼,忽然道:“司徒云。” 那声音清清冷冷,仿佛有洞察人心之意。他立刻回过神来,心虚地应道:“柳姑娘,怎么了?” 柳霜没跟他计较,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帮我查些文字。” 司徒云接过白纸,看着上面的文字,奇道:“这些字,我正好眼熟。” “你认识?” 司徒云摇摇头:“不完全认识,很久以前看过些杂书,略懂一二。” 柳霜蹙眉道:“那你说,这都是什么字?” “这应该是来自天界的上古语,好久之前的了。那编书人说是开天辟地时候留下的,谁知道呢?”司徒云笑道,“真是开天辟地的话,这些文字又是说给谁听的?大山野兽听的么?” 柳霜抿了抿唇,心中一动:“……天界?” 司徒云道:“是啊,这些文字笔画复杂至极,一看就是天界那些老顽固造出来的。我们魔域可没有那么复杂的字!我看看……这头两个字,我只认识其中一个,应该是‘天’,后面两个是‘魔主’。其余的那部分,我就不大认识了。” 柳霜垂下眼,低声道:“已经很足够了。多谢。” “不知柳姑娘是从哪看到上古语的?这文字实在不多见,现在的书籍也很少讲到。”司徒云轻笑道,“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带回魔域再找人问问。那里应该还有专门研究古语的人。” “好。”柳霜颔首,“麻烦你了。” 司徒云将白纸细细收好,道:“唉,你无须这般客气。要不是有你帮忙,恐怕我……” 当时是,忽然洞口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吆喝,在冗长的洞内荡出无限回音:“少主——少主——” “谁啊?”司徒云绮丽的眉眼一皱,不耐烦道,“滚进来。” 一个身着铠甲的魔将跑进东中,连声道:“少主!少主!” 柳霜为之侧目。司徒云斜眼看去,道:“别喊了,有话说完。” “那姬之华传来消息,说自己已经跟上沈期欺了。”魔将单膝下跪,朗声道,“不过,据她说,沈期欺要来找柳姑娘,已经在路上了。” 柳霜一愣:“……她要来找我?她知道路么?”她原以为沈期欺要往前继续探索,没想到对方竟然来找自己了?! 魔将迟疑道:“这,好像是知道的。” 司徒云怒骂一声:“草,她走到哪了?” 魔将小心翼翼道:“已经快到山脚下了。” 那岂不是糟糕了?!万一小师妹闯进来,看到如此景象…… 柳霜低下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自己,又看了看脚边堆积如山的金丹期魔兽们,陷入了难言的沉默。 ※※※※※※※※※※※※※※※※※※※※ 我来辣,谢谢大家!她们俩很快就能相见了! 最近评论实名之后看不到好多眼熟的和投喂打赏的小天使了,有点可惜orz在这里再感谢大家一次吧qvq 感谢在2020-09-17 23:57:03~2020-09-18 23:3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要养一只猫中王祖贤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 4个;洛大人 3个;destiny72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大人、宁沉沦 20瓶;作业还没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一个时辰后,荒山。 当柳霜不知如何处理时,沈期欺已经与其余二人一起踏上蜿蜒的山道。荒山正如其名,四处是焦褐贫瘠的泥土、形状怪异的枯树,此地当真是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走到半路也没见过一只活物,可见飞禽走兽都不愿光顾,实在荒芜至极。 “小师妹,这山那么大,恐怕难寻人迹。你心中可有具体路线?”赵柯问道。 沈期欺说:“赵师兄别担心,我们先上山。” 那浮屠洞,正在背阴处的一面断崖上,必须得到达山顶,然后想办法沿着峭壁爬下去。三人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攀向山顶,然而越往上走,山路便愈发陡峭,头顶上的阳光也越来越炙热。 好不容易到达山头,沈期欺已是汗流浃背,另外两个人也好不到哪去,纷纷气喘吁吁。她站直身子,远眺而去,山顶的景色铺陈开来,万里荒原广袤无边,有如一面昏黄漫长的画卷。 此面向阳,阳光炽热,草木稀疏。而越过山口以后,气温竟很快降低下去,甚至多了几分阴冷。岩壁上冒出大片大片的绿苔和蔓草,为枯燥的光景增添许多绿意。 沈期欺蹲下,找到一根格外结实的藤蔓,转头道:“我们可以顺着这些藤蔓爬下去。” 姬之华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来,扯了扯手里的藤蔓。赵柯在一旁向下看去,只见断崖深处望不见底,障雾弥漫,肉眼可见十分危险,不由得忧心忡忡道:“此处太过凶险,万一失足便是跌落万丈深渊……我们不如再找一条相对安全的线路罢?” “我也不想冒险,但那洞口在山岩上,横竖也就只有这条路能走。”沈期欺叹气道,“师兄若不放心,可以留在这里望风,等我下去以后把师姐带上来。” 她去意已决,旁人说什么都不管。姬之华主动请缨:“放心,我也陪你去。”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齐齐看向赵柯。 赵柯见状,无奈地叹气:“既然二位都下定决心,我又怎能不去。” 三人达成一致,各自挑了一根藤蔓,小心翼翼地向下攀行。 沈期欺向下一望,下方果然是万丈深渊。她攥紧手中的绿藤,没爬几步,便感觉手臂隐隐作痛。 仔细一看,原来是那藤上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细小草叶,时不时刮擦着柔嫩的掌心,不一会儿,便割出一手的伤口。再加上峭壁凸出许多山石,无比锐利,不小心擦过裸/露的皮肤,便又添了几道细细的划痕,简直是又疼又痒。 她顾不得疼痛,咬着牙抓着藤蔓慢慢下行,左脚刚刚落稳,右脚仍在峭壁上搜寻凸出的石头。一连下了几丈路,三人皆安然无恙。 沈期欺不经意向下一瞥,忽然发现能隐约看见浮屠洞口前的山石平台了,她心中一喜,吆喝道:“你们看到了吗,距离那山洞还有十几丈远!” 她的右侧传来姬之华的声音:“看见了——” 赵柯则更远,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二位小心——” 眼见胜利就在前方,沈期欺心中求稳,攀爬的速度变得更慢、更细致,以防出了篓子不慎跌落。然而有时候再怎么小心谨慎、万事俱备,也会因时运不济而倒霉。 当时是,她的正上方掠过一只飞禽,那是一只窄喙红羽的魔兽,背上的花纹仿佛惊恐的人面,看着尤为吓人。那人面飞鸟扑闪着翅膀停在她的周围,忽然松开口中衔着的石子,那石子离了口,飞快地下落,直直向她砸来! 沈期欺脸色一变,连忙抓紧藤蔓,侧身险险躲过。她肩膀上的黑鹰立刻睁眼双目,尖啸一声,迎上了那搞破坏的飞鸟。 姬之华见状,大喊道:“小心!是人面鹫!” 人面鹫是一种很烦的魔兽,通常栖身于悬崖峭壁之间,最喜欢残害途经断崖的生物,使出百般计策干扰他们,等那些生物不慎摔死,然后飞到崖底捡尸体吃。 这魔兽修为不高,和她们一样是筑基期,但沈期欺因地形限制,不敢空出双手,正中那畜生下怀。 黑鹰与人面鹫立刻对上,一招鹰击长空,一招小鸡啄米,鏖战片刻,人面鹫便居于下风,翅膀扑棱之间落下无数砂石,正好浇了沈期欺一脑袋。 她抬起头怒吼道:“不要在这里打!要打去练舞室打!” 黑鹰便将人面鹫往一旁带去,没想到后者临死前忽然长啸一声,上方立刻蹿出好几只人面鹫的身影,齐刷刷地冲她们飞过来! 沈期欺大惊:完了,它竟然还会叫同伙! 这人面鹫竟然颇有灵智,懂得分头行动,一批缠住了黑鹰,另外一批则衔起身旁的各种石子,肆无忌惮地骚扰她,落石与尘土如同雨水一般密密麻麻地打落。 一旁的姬之华脸色大变,挥出魔气帮忙打飞她头顶上的落石。而赵柯实在离得太远,只能干看着着急:“小师妹,左、左边——小心右边——” 沈期欺左闪右避,实在是应接不暇,那些细小的几乎都躲过去了。她再一看,不知是哪只畜生,竟然叼了一块西瓜大的石头往下砸,眼看就要落下来了。 千钧一发,她一手紧紧抓住藤蔓,空出另一只手来,手中灵光一闪,那石头碎裂成片,碎裂的飞石便掠过她的面颊,带出一条狭长血痕。 沈期欺嘶了一声,又捏出几道符咒,企图将头顶的人面鹫击落。那些畜生狡猾得很,不像她一般受地形限制,自然躲得十分轻松,躲完了一波攻击,竟然俯身向她冲来! 这下可真是避无可避,她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去,那群飞鸟却在她头顶上停了下来,瞄准她手中那根藤蔓,用尖锐的鸟喙狠狠地啄了几下,那粗壮的藤蔓便一点一点的断开,裂出丝丝缕缕的纤维组织来! 沈期欺目瞪口呆:“……卧槽,让你做个鸟还真是屈才了!” 好几只飞鸟连续啄击,藤蔓不堪重负,很快便断完,沈期欺只感觉手中一松,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深渊跌落而下! 姬之华脸色苍白,喃喃:“完了完了,少主非杀了我不可!” 赵柯瞳孔微缩,震声道:“小师妹——” 就在这时,头顶的黑鹰毫不犹豫地跟着向下疾冲,那速度要比沈期欺下落的速度快了不知几倍。 沈期欺脑中一片空白,紧闭双眼,万物倒退而过,耳边只剩猎猎风声。她忽然听到耳畔传来啁啁的叫喊,睁眼一看,那黑鹰目光坚定,竭尽全力地扇动双翼,竟比风的速度还要夸张,仿佛跨越山海一般猛地向她扑来。眼见近在咫尺,它忽然收起翅膀,整只鸟变作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抓住了沈期欺的衣襟,把她拎在半空中。 沈期欺看着只有几尺的地面,呼吸急促,心有余悸道:“我离变成肉酱就差那么一点儿……” 那只手向上一提,将她稳稳地捧在掌心,缓缓向上浮去。 沈期欺感觉像是坐在一个气球上,十分奇妙。 “唉,这次又多亏了你。”她拍拍巨手的掌心,小声道,“总是给你添麻烦,不好意思啊。” 巨手弯曲食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仿佛在说没关系。 沈期欺打量着周围的景色,不一会儿,那黑手便托着她停在了山洞之前的小平台上,赵柯、姬之华已经都站在平台上了,正在准备如何往下跳,眼见沈期欺自己飘了上来,纷纷震惊地瞪大双眼。 姬之华闻言拍拍胸脯:“还好还好,不会被炒鱿鱼了。” 赵柯喜道:“小师妹,你没事啊?!” 沈期欺跳下巨手,神情怔怔:“我还行。” 赵柯见她一副虚脱的模样,担忧道:“要不要休息一阵再进去?” 身后,那山洞口阴风阵阵,黑黢黢一片,令人心生寒意。沈期欺摇摇头,坚持道:“先找到师姐再说!”巨手重新化作黑鹰,落在她的肩膀上。三人脚步不停,立刻奔向洞口,入了山洞,里头便传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简直令人发指。 三人当即变了脸色,沈期欺心中惶惶,脑中已经浮现出许多不太好的画面。 山洞并不是直行,其中有无数岔路,他们在第一个岔路拐弯时,忽然拐角处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便是有东西拦在他们身前。 那是个清朗的少年音:“谁?!” 沈期欺燃起光球往前一照,火光渐渐映出司徒云绮丽的面容。他挑着细眉,目光冷冽地打量着眼前三人。 姬之华连忙道:“少主,是我!” 司徒云看见她,脸色一黑:“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叫你带他们来的!” 姬之华万分委屈:“不是我带他们来的,是他们自己来的!” 司徒云怒道:“你就不能拦着他们?!” 姬之华理所当然道:“你只叫我跟着他们,没说要拦啊。” 司徒云扶额:“……”他身后的两个魔将冷着一张脸走上前来,手中兵刃交叉,将赵柯与沈期欺挡了下来。 沈期欺看向司徒云,咬牙道:“我是来找柳霜的。” 司徒云眯起眼睛,似笑非笑:“你是谁?和她什么关系?” 沈期欺解释道:“我是沈期欺,她是我师姐。” 司徒云闻言轻笑道:“就这?你师姐?就算你是她母亲,我也不会让你见她。” 沈期欺心道:咳咳,其实我还真算是她母亲……这司徒云果然霸道至极,这么快就将女主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了么,竟不肯让旁人见一面! 她问:“行吧,你要怎样才让我过去?” “她现在正忙,没时间搭理你。”司徒云道,“识相的,赶紧滚。” 沈期欺蹙眉道:“我师姐不会不搭理我。” 司徒云忽然低下头,凑近她,深紫色的眼睛里流转着琉璃般的光华:“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觉得她会对你另眼相看?” 赵柯见状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怒道:“你离她远点!” 身后魔将立刻唰唰地涌上来,将他困住。 司徒云笑了笑,站直身子,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停手。” 魔将闻言听话地收起兵刃,一双眼睛仍然警惕地瞪着她们。 赵柯走到沈期欺身旁,低声附耳道:“小师妹,这魔头恐怕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过去。” 沈期欺却觉得不对,司徒云拦在这里,一直和她聊废话,却不敢动她,倒像是有意要拖时间。难道洞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嘴唇微颤,一想到柳霜在洞中苦苦煎熬、无力支撑,简直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竟然一把推开司徒云,就往里闯去! ※※※※※※※※※※※※※※※※※※※※ 来了,非常感谢大家qvq 感谢在2020-09-18 23:38:57~2020-09-19 23:5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鱼乐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梦江湖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帆远影碧空尽、jay 20瓶;大喵君 6瓶;茗九、老傅亲、作业还没写 2瓶;竹声雨丝m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沈期欺不知哪冒出来的力气,竟然将司徒云硬生生推到一旁,自己朝深处拔腿狂奔而去。 那速度快得一骑绝尘,不一会儿就没了影。魔将见状大惊,拔腿欲追,司徒云伸手拦住它们,叹气道:“……算了,任她去吧。” 沈期欺闯进来是时间问题,他只负责拖延而已,柳霜也并未说要拦住对方,因此他迟迟不敢动手,唯恐伤了这大小姐分毫。 后面的赵柯也想跟进去,忽然一只手忽然挡在他身前。他抬眼一望,是司徒云笑眯眯地伸长手臂,把他拦了下来。 赵柯蹙眉道:“阁下这是何意!” 司徒云纹丝不动,眼中含笑:“她可以进去,你不行。” 越过拐弯处,一阵铁锈味扑面而来,浓郁得令人作呕。沈期欺强忍不适,迈开大步拼命狂奔。她心中有种预感,循着那血腥味的源头一路向前,恐怕就能看见柳霜的身影。 也不知这血是师姐的,还是魔兽的……恐怕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柳霜如今的实力才练气期,身娇体弱、任人宰割,恐怕早就被那群魔兽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沈期欺越发焦急,咬得嘴唇都飞起了皮。 又连续穿过几条岔路,腥味更加恶臭,沈期欺只顾闷着头跑,忽然感觉脚底一阵潮湿,差点滑倒。 她愣了愣,站稳后指挥着手上的光球照亮地面,垂头一看,眼前的场景令人心中震动。 血,到处都是血。 阴暗的隧道像一条血路,往前铺开一道黏稠的红毯,甚至她身侧两面的石壁上、天花板上,都飞溅着形状不规则的鲜血,像是一捧捧鲜红的花束,一眼看去触目惊心。那颜色应该是刚溅上不久,还没有完全变黑。 沈期欺瞳孔微缩,这么多……若是人类的血液,恐怕那人早已经遭遇不测了! 正当她无比恐慌时,身侧的光球又映出了道路两旁奇形怪状、大大小小的死尸残骸。 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蹲下身去细细观察,而后稍稍松了口气——这些尖锐的利爪和凸出的颅骨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肢体,更像是魔兽身上的一部分。 这么多的魔兽尸体堆积在这里,却都不是完整的,而是零零散散的。这意味着杀了它们的人并不是一剑毙命,而是相当残酷地把这些魔兽剥皮剖心,活活分尸了。 眼前的场景仿佛一处猩红炼狱,沈期欺周身恶寒,感觉今晚就要做噩梦。这么残忍的手段,难道会是柳霜做出来的……?! 救命!我的女主不可能这么可怕! 阴风掠过,光焰摇曳,她背后腾起一股寒气,吓得几乎六神无主,开口喊道:“师姐——”清澈的声音在幽深的山洞中无限回荡。 没有人回应她。 沈期欺额上渗出细汗,吞咽一口空气,马不停蹄地往前跑去。 血路深处的尽头,最后一个岔路口正在等待着她的光临。 转弯,她嗅到一阵腥风膻气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沈期欺睁大双眼,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幽暗的石窟中,流血肆意地淹没地面,甚至不断向洞口外溢出。洞窟的最中央,数不清的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高耸如塔。她看见尸堆的最顶端坐着一个人,那人低着头,长发垂其身后,一身斑驳红衣,看不清神色。 她浑身一颤,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姐……?” 那人动了动,抬起头,露出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 沈期欺几乎就要尖叫起来,她冲进血泊,啪嗒啪嗒地冲了上去,踩着一只又一只魔兽滑溜溜黏答答的尸体,连滚带爬。而柳霜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清冷又遥远。 “师姐!柳霜!” 她咬牙伸手攀向尸塔的顶层,尸堆摇摇欲坠,上方有尸体的残渣不断滚落下来,砸在她的身上、脸上,不一会儿,那件漂亮的襦裙已经被染得一片褐红。 她整个人像是从战壕里爬出来的,狼狈又恐怖。 柳霜仍然安静地坐着,但距离已经离她很近了。 尸体堆太湿滑,很容易就会滑倒。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扒着血肉模糊的残骸,像是沿着逆流而上,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十米、五米、三米…… 近在咫尺! 沈期欺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指尖颤抖,伸至极限,终于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 “我抓到你了!” 柳霜看着对方一鼓作气冲到了塔顶,伸出双手用力抱住了浑身是血的自己,犹如一束炙热而盛大的光芒,撞进她的眼睛里。 她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终于将目光落在沈期欺的侧脸上,似是有几分失神和怔忪。 沈期欺搂着她左摇右晃,紧张得不行:“师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疼不疼啊?我来得会不会太晚了?” 柳霜半倚在她怀中,侧脸线条纤细而脆弱,像只温顺的羔羊。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期欺,专注又深沉,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猩红。 沈期欺心疼地搂住她,叹道:看吧,血脉果然觉醒了!孩子都傻了,不会说话了! 她松开柳霜,上看下看,来了个全身检查,柳霜身上的白衣已经全被血浸透了,看上去就像披了一件湿漉漉的红衣服。她伸出双手捧住柳霜的脸,左看右看,松了口气:“还好,没毁容。” 沈期欺如果认真检查,会发现柳霜身上的伤口根本不像是魔兽咬出来的。但她实在被柳霜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手足无措,此时此刻只记得捧着对方的脸,轻声细语地哄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痛痛飞走咯!” 柳霜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忽然凑上来,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地发起抖来。 她们浑身是血,在尸山尸海之上相拥。 沈期欺以为她疼,连忙又揽着她的肩膀哄了几句,伸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 柳霜蜷起五指,细长的指尖割着掌心,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狰狞的笑容。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疼,而是……兴奋。 魔修多放纵、私欲强,每逢魔气迸发便会丧失约束。眼下见到了喜欢的事物,体内疯狂的魔气已经不甘心地冒出了头,却又被她强行镇压下来。 她的魔气又比常人更盛、更庞大,那股几乎想要占有对方一切的渴望,就像一股暴风骤雨般的破坏欲,偏执又恐怖,令人难以承受。 她不能伤到沈期欺……她只能忍。 许久后,沈期欺听到柳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克制而沙哑:“……你为什么要来?” “我很担心你。”沈期欺诚实地说,“我想见你。” 柳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纵容:“沈期欺,你很傻。” 沈期欺摸摸鼻子,小声说:“……傻人有傻福嘛,我认了。” 柳霜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眸光暗红,神色却温柔如海,几乎让人溺毙其中。 她忽而向下一望,目光落在沈期欺的手掌上:“你怎么伤了?” 沈期欺一楞,下意识地将双手放在背后,笑道:“没什么,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擦伤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柳霜眼底的红光更盛,变得有些危险。眼看气氛逐渐胶着,沈期欺向后缩了缩,忽然把肩膀上的黑鹰抱下来,隔在两人之间,干笑道:“看,是不是很可爱?又是它救的我!” 闻言,柳霜看向它,黑鹰顿时缩起脖子,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叫了一声。 沈期欺觉得好笑,摸了摸她的头:“咦,你之前不是很威风吗,怎么忽然怂了?” 柳霜伸手在它头顶一按,扯了扯嘴角:“……挺可爱。” 黑鹰:“……嘤。”老大你听我解释! ※※※※※※※※※※※※※※※※※※※※ 谢谢大家!有点短,下一更会长一些感谢在2020-09-19 23:53:03~2020-09-20 23:5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男衬衣、温无 2个;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ki 72瓶;豆奶牛奶都爱喝 20瓶;skspry 10瓶;你die、一只野生离、白时 5瓶;非受即攻 4瓶;今天做五三了吗?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柳霜看了一眼黑鹰,将手收了回来,平静地问道:“这是从哪来的?” 沈期欺笑道:“不知道,它不肯告诉我。不过我觉得……它好像一直都在我身边!” “嗯?” 沈期欺说:“师姐,你记得之前升学比试的事情吗?比试结束时萧闻耍赖出手,有一片黑雾忽然出现,救下了我。” 柳霜眸光闪烁:“记得。” 沈期欺挠了挠头,又笑道:“还有之前遇到蜃龟的时候,我们也是被这雾救下来的。所以我怀疑……现在有人在暗处保护着我。” 柳霜一顿:“……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不知道,但我想替她瞒着。”沈期欺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她,神神秘秘地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对外宣称这雾是我的法宝,但根本不是。这个人应该一直在我身边,但不方便说出自己的身份。”她的目光极亮,语气认真得煞有其事,仿佛十分相信柳霜不会说出去似的。 柳霜垂眼看她,道:“那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 沈期欺不假思索:“想啊!” “知道以后呢?” 沈期欺想了想,认真道:“我想好好谢谢她!毕竟她救了我两次,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柳霜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嗯,是该如此。” “不过……师姐,你说那人会长什么模样,是男是女,好不好看?”沈期欺蹙着眉,纠结道,“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想给她送些东西表达谢意。” 她的想象中,这应当是个鸾姿凤态、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拂尘一挥即可退敌三千,不然就是个头戴斗笠的神秘修士,人狠话不多,平时隐没在路人之中,仿佛炮灰一般毫无存在感,关键时刻以一当百不在话下。 柳霜:“……万一她长得不好看呢?” 沈期欺睁圆双眼,十分吃惊:“不好看也没关系呀!我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柳霜心道:你就是。 沈期欺还不消停,又开始嗡嗡嗡:“对了师姐!” “嗯?” “她要是不愿意见我怎么办?” “……不知道。” “唉,她要不想见我,我也找不到她。”沈期欺霎时陷入郁闷,皱着一张苦瓜脸,“等等,万一她要不是人呢?我岂不是没法和对方沟通了!” 这种远距离将魔气变幻得如此精妙的攻击手段,需要非常高的修为和悟性才能做到。原书中除了女主之外,似乎并没有第二个……虽然如此,但肯定要首先排除女主!以她现在的修为基本做不到啊! 柳霜:“……” 她沉默片刻,启唇道,“或许对方和你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沈期欺道:“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十分感激。” 柳霜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如果她是你绝对不会想到的人呢。” 沈期欺愣住了。 可怜又可爱的黑鹰听着如此可怕的对话,已经蔫蔫地缩成一团,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乌溜溜的双眼转来转去,完全没了刚才雄风大振的气势。沈期欺把它往怀里一揣,轻轻抚摸着它的羽毛,迷茫道:“怎么啦?你累了吗,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黑鹰一头扎进沈期欺的怀里,小声嘤嘤。它很冤枉,自己身为魔气的一部分,自然而然继承主人的热爱和珍视,沈期欺怀里又暖和又舒服,除了性格有点憨憨以外,比总是脾气差冷冰冰的主人好太多,所以总爱往她身上跑。现在主人不愿意透露姓名,这个锅还得它去背,真的好惨一鸟。 柳霜瞥了它一眼,眸中红光灼灼。 黑鹰浑身一僵,探出头来,果断与沈期欺拉远距离,安静如鸡地立在一旁的尸堆之间。 沈期欺:“??”我身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垂头看了看,裙摆上除了血就是黏答答的尸块……噫,看着好像还真挺脏的。 柳霜随意道:“别管它了。” “啊,好、好吧……”沈期欺眨了眨眼,看向柳霜,“师姐,我们不如先出去?”这里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柳霜微微颔首。 沈期欺看了她一眼,伸手指着她的红瞳,笑道:“快把魔气收收,这副样子可不能被外面的人看到啦。” 柳霜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 沈期欺道:“问什么?魔气吗?早在冷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我还巴不得你快点变成魔主带我飞呢。 柳霜挑挑眉,凑近她:“若我入魔……你不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眼看柳霜低下头,沈期欺十分淡定地伸出双手捏住她的脸颊,左右一扯,“难道入魔之后就六亲不认了吗?你还是我的师姐呀。”趁着师姐现在还是个清纯小白花,赶紧多□□几下,以后等她变成大魔王就不敢捏了! 脸颊被拉得变形的柳霜:“……”已经几百年没人敢对她这样了,这人真是无法无天……唉。 她叹气道:“走火入魔的修士通常濒临崩溃,意识失控,无法厘清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无意识地伤害到周围的人。” 沈期欺双眼渐渐睁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十分没有演技地说:“哇,真的吗,我好怕呀。” 她真的完全想象不出女主伤害自己的样子。因为哪怕柳霜最无法自控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掐着自己一顿乱亲而已。所以她真的就一点没在怕的,大不了再让女主摁在墙上亲。 沈期欺咂咂嘴,心道:啧,这是什么有恃无恐的想法!想想竟然还有点小期待…… 柳霜看着她,陷入了难以言语的沉默中。 一旁的黑鹰瞪大双眼:嚯,这就是人类说的一物降一物吗,我悟了! …… 浮屠洞,洞口处。 司徒云翘着二郎腿坐在魔将搬来的椅子上,一手嗑着开心果,一手托腮,姿态十分悠闲。 他身旁的赵柯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司徒……公子,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等人啊。”司徒云嘎嘣嘎嘣地咬着果仁,淡定地朝他摊开一只手,“你也来点?” 赵柯道:“……不必了。我们真的不用进去找她们么?” 司徒云道:“不用。”他们就这么闯进去,柳霜反倒会嫌他们碍事。 赵柯蹙眉道:“司徒公子,你对她们未免也太过放心了,” 司徒云睨他一眼,忽然竖起一根食指:“嘘,听。” 赵柯一愣:“什么?” “声音。”司徒云言简意赅,轻声道,“她们要出来了。” 说话间,拐弯处渐渐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人。 赵柯目光一亮。 那脚步声离得愈近,浓郁的腥气味道也越来越明显,伴随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一人音调略高,清澈如泉,一人微微低沉,清冷如冰。听起来正是沈期欺和柳霜的声音,模糊不清。 “……姐……加油!快到……快到了!” “嗯……” 赵柯放声喊道:“小师妹、柳师妹——” 渐渐的,拐弯处走来两个互相搀扶的红衣人。他定睛细看,忍不住身子微微后仰。只见眼前两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倚在矮的那人身上,两人的衣服已经被血迹染得看不清原来的颜色,身上恶臭扑鼻,一眼看去,仿佛从恐怖电影片场里走出来的活生生的血人一样,万分可怖。 一只黑鹰正扑闪着翅膀,鸟趾紧紧地钩在其中一人的肩膀上。另一人看了过去,笑道:“你倒是不认生啊,那么喜欢我师姐吗?” 略高的那人看了一眼肩膀上瑟瑟发抖的黑鸟,没有说话。 随着两人渐渐走近,姬之华白眼一翻,倒吸一口冷气:“妈的,好吓人啊!” 其中一个血人怒道:“你一个操作活尸的好像没资格说这种话!”这声音正是沈期欺。 赵柯不易察觉地挪远了一点,温声问道:“小师妹,你们没事吧?” 沈期欺立刻道:“我挺好的,师姐身上受伤了!”她之前略略检查了一下,柳霜外表看起来没事,伤得其实还挺重的,应该是刚才一直强撑着,从尸堆下来的时候简直站不稳,她便一直搀扶着对方慢慢走过来。 赵柯立刻望向另一个血人,关心道:“柳师妹,你现在怎么样,伤势要不要紧?” 柳霜垂下眼,轻轻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倚在沈期欺身上,一副十分脆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伤势不轻。 赵柯忧心忡忡:“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最好将柳师妹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沈期欺赞同地点点头,搀起柳霜便要走,忽然听司徒云冷不防道:“等等,谁允许你们把她带走了。” 她一愣,对吼,忘记还有个男主在这儿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女主离开自己?麻烦了! 司徒云勾唇轻笑,眼中却并无笑意:“把她留下。” “不留。”沈期欺搂着柳霜往后退了一步,双眼圆睁,“你说留就留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这个渣男刚刚还不管她呢,全靠我进去把师姐捞出来!hetui!”我今天就要把这个cp给拆了! 司徒云:“?”他挑了挑眉,渐渐眯起双眼,“你说我是什么?渣男?” 沈期欺道:“你不是吗?” 司徒云呵了一声,神色渐渐冷下去。他身为魔域少主,性子本来就心高气傲,从未有人敢这样骂他,之前不跟她计较也是看在柳霜的面子上,不代表自己没有脾气。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沈期欺警惕地退后一步。 正在这时,柳霜忽然从沈期欺的肩膀上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司徒云浑身一僵,低下头,老老实实道:“……是,我是渣男。” ※※※※※※※※※※※※※※※※※※※※ 司徒云:演个戏也要被骂,我和鸟一样惨 非常感谢大家,我来了qvq 感谢在2020-09-20 23:59:50~2020-09-21 23:54: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ja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solo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块 10瓶;作业还没写、何年。 2瓶;月之狼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沈期欺不禁战术后仰,满脸问号。 看着司徒云低眉顺眼的样子仿佛有些可怜,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在柳霜耳边悄声问道:“他竟然承认了?!难道是被我这么一说,忽然就幡然醒悟了吗?” 柳霜面不改色道:“嗯,应该是的。” 沈期欺张了张口,把疑惑吞回肚子里。没想到她随口一句竟然有指点迷津的作用。就是感觉好像不太对,哪里说不出的奇怪。 司徒云抬眼看着她们二人,眼里含着三分隐忍四分自嘲五分畏惧,总之情感十分复杂,难以捉摸,最后化为一句意味深长地叹息。 沈期欺无法get到他的心情,不解道:“少主殿下,你好端端叹什么气啊?你要是实在不开心,也可以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嘛。” 司徒云嘴角轻轻抽搐,温声道:“我没有不开心,沈姑娘。” 沈期欺神色狐疑:“真的吗?” “真的。” “我刚才说你是渣男你也不生气呀?”沈期欺眨眨眼,惊讶道,“……那你脾气也太好了。” 原书里的司徒云性格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不管是谁冒犯了他,哪怕是天上诸仙,只要欺他三分,他日后必还之一丈,可谓睚眦必报,嚣张至极。 她心中一震: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难道是因为柳霜吗?这才见面了几个时辰啊,两个人的好感度不会刷得那么快吧…… 司徒云面露微笑,语气毫无起伏,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呵呵,不生气。沈姑娘说得都对,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沈期欺迟疑:“……那为什么你的语气如此敷衍?” 司徒云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十分温柔道:“沈姑娘所言极是。我、很、赞、同。请问你现在满意了么?” 沈期欺颔首道:“满意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看渣男吃瘪还是蛮爽的,“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同意我把师姐带走了吧?” 司徒云:“……”好生气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沈姑娘真爱说笑,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说要带走便带走,又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就这?所以你是为了面子啊?”沈期欺道,“不为了别的什么吗?”竟然不是为情?男主你还行不行了啊! 司徒云:“?”怎么感觉她的目光渐渐鄙夷了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柳霜轻叹一声,屈起二指放在眉弓上揉了揉,打断了这番诡异的对话:“好了,等等。” 两人闭上嘴,同时看向她。柳霜垂着眼,轻声道:“承蒙司徒殿下厚爱,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恕我实在不能跟着你走。今日,就当是我欠司徒殿下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所需,定当义不容辞。” 沈期欺咂咂嘴,暗道:自己被拐进魔兽洞里还能欠别人人情?!女主啊女主,你可真是温柔过了头! 司徒云眸光闪烁,状似平静道:“原本看你对魔道颇有悟性,想带回去‘提点’一番……罢了,我平生最不喜欢别人因我而勉强。不是诚心的人,我不要。既然你不情愿,那我也不夺人所爱。”他眸色一凛,沉声道,“不过,希望柳姑娘可别忘记今天说过的话。” 柳霜微微颔首:“一定记得。” 赵柯完全没察觉到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脸感激道:“啊,那感情好啊!多谢司徒殿下!” 沈期欺看向一脸淡定的柳霜,又看了看司徒云,目光十分诡异:现在是搞上了没有?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毫无起伏,完全是公事公办一样……说好的虐恋倾身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呢!这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有了司徒云放行,三人一路畅通无阻。临到洞口,姬之华停下脚步,同他们挥手道:“再会啦!我还挺喜欢你们的,等下次再见,我请你们吃魔域的好东西。” 赵柯苦笑道:“姬姑娘,我们恐怕是到不了魔域的。” “啊……是哦,”姬之华反应过来,面露遗憾,喃喃道,“那好可惜啊。我不骗你们,魔域的小吃真的很好吃的!” 沈期欺笑道:“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请你吃人间的小吃。” 姬之华双眼一亮:“好啊,那就这么说定啦!” 在司徒云、姬之华、众魔将和许许多多的活尸情绪各异的目送中,三人乘坐步辇飞向荒山山顶。 这飞辇还是司徒云看她们爬不上去,特意友情赞助的,飞辇上还准备了吃食和伤药,可谓十分贴心。 沈期欺从桌上拿过一瓶聚气丹,左右看了看,确定这是出产于修仙界的东西,感叹道:“这魔域少主可真是神通广大,连最常见的丹药也有。” 柳霜道:“魔域中有一地下集市名为‘海市’,人脉甚广。里头流通的货物,上至天界仙君用过的炉鼎,下至人间贵妃的三寸金莲裹脚布,种类繁多,比人间的黑市还要丰富。有这些丹药,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沈期欺点点头,随口道,“师姐你好了解魔域啊!”柳霜闻言动作一顿,又听她道,“果然博览群书、知识渊博!” 柳霜神色如常,拿起桌上的金疮药,欲将粉末轻轻倒至伤口处,沈期欺见状自告奋勇地凑了上去:“你别动,放着我来!” 女子涂药,赵柯自然得退避三舍。他识趣地站起身来,笑道:“我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情喊我,我就在隔壁候着。” 房门轻轻阖上,柳霜缓缓褪下身上看不清原色的衣衫,但那衣服已经连同风干的血液一起黏在了她的身上,实在不好脱。沈期欺从旁边的梳妆柜上拿来剪子,小心翼翼地将衣裳一点一点剪开,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柳霜背对着她,雪白的肩背上赫然显露出数十道狰狞的爪痕,每道伤口长约六七寸,一眼看去十分触目惊心。沈期欺心肝都颤了几颤,声音发着抖:“痛、痛不痛啊” 柳霜轻声道:"别怕,已经好多了。"明明她受了伤,反而来安慰对方。 沈期欺咬着嘴唇,低声说:“那我现在给你擦药,你忍着些。”她拿起药瓶,一手扶着瓶身,一手在瓶口细细颠着,淡黄色的药末慢慢覆盖在伤口上,但因为她双手发抖,有的地方多了些,有的地方少,十分不均匀。 好不容易挫完了药粉,沈期欺松了口气,咚地把瓶子放在桌上,走到柳霜面前坐下,瞪着她:“我刚刚还碰了你的背,你怎么不说疼?你是不是傻?” 那伤口和脸上的血痕一样,本就是魔气化出来假装的,疼痛微乎其微。柳霜闻言心中一热,低声道:“见你高兴,我总不好雪上加霜。” 她从前受过的伤,也要比这疼上前百万倍,说疼也没有用,因此咬牙忍着,就成了习惯。 “那你也要说。”沈期欺道,“你每次都这样!以后一定不要忍着,知道吗?要是下一次被我发现,我就……” 柳霜挑挑眉:“就怎么样?” “就……”沈期欺想了想,咬牙道,“你别笑,信不信我打你屁股!” 柳霜莞尔:“好。” “嗯,那你现在说一遍。” “说什么?” 沈期欺看着她:“说你疼啊!” 柳霜沉默片刻,轻声道:“嗯,我好疼。” 沈期欺于是走到她背后,轻轻吹了几口凉气,道:“好啦,很快就不疼了。你的伤口现在不能碰水,拿毛巾擦一擦再把衣服换了吧。” 柳霜看着她忙前忙后地准备热毛巾,轻轻笑道:“好。对了,小师妹,我有一件事忘记问你。” “嗯?什么事呀?” 柳霜问:“小师妹是如何找到浮屠洞来的?” 一片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沈期欺随便拿起桌上一管药膏,眼神左右乱瞟,支支吾吾道:“哎呀,这,误打误撞运气好嘛,姬之华也给我们带了路的。哈哈哈,这是什么药啊好奇怪哦……” 她在撒谎。 柳霜微微眯眼,轻声道:“原来如此。” “哇,好香……” 沈期欺不敢看她,拿着手中鲜红的小瓶子,顺手摇晃几下,里面缓缓发出水流般的声音。她取开瓶口的红布轻轻闻了几下,怪香的,好像是混合了花朵的幽香,芬芳馥郁。 她慌乱地吐槽道:“这什么药,怎么怪里怪气的!” 柳霜看了过去,目光一顿,忽然噤声。 她一把将沈期欺手中的瓶子夺了过去,飞快地将瓶口给堵上了。 沈期欺:“?”她茫然地看向柳霜,“怎么啦,师姐?” “没什么。”柳霜一脸震静,“这并不是疗伤的丹药,可能是司徒云不小心混进来的。” “啊?那会是什么药?” 柳霜道:“什么都不是,你别问这么多了。” 沈期欺真就有点好奇了,拉着柳霜的手一阵摇晃:“说嘛师姐,到底是什么药啊?” 柳霜不答,别开目光。沈期欺更加好奇,凑了上去,声音甜得跟撒娇似的:“快说啦快说啦,我要好奇死了!我有个朋友临死前想知道是什么药,好师姐你就圆了她这个愿望吧。” “胡言乱语。”柳霜被她缠得避无可避,耳尖泛起薄红,声音轻若蚊吟,“这是……秋石。” “秋石?”什么东西,好像没听说过。 柳霜看她一脸迷茫,补充道:“是床笫之间……助兴用的。” “!!!” 沈期欺像拿了件烫手山芋一般,险些头顶冒烟,面红耳赤地讷讷道:“这、这人好不要脸!竟然把这东西放进来!” ※※※※※※※※※※※※※※※※※※※※ 我来辣qvq谢谢大家嗷! 感谢在2020-09-21 23:54:26~2020-09-22 23:5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jay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小黄黄鸭 40瓶;无良 30瓶;jay 24瓶;进击的原配 12瓶;鱼 3瓶;我家兔子又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柳霜将秋石放回原位,她手刚刚一动,便看见沈期欺从软垫上猛地蹿了起来,动作迅捷得像只兔子,杏眼圆睁,十分惊慌地看着她。 “师、师姐,我,我……”沈期欺垂下头,掩饰着自己发红的脸颊,舌头打结道,“我还是先出去好了!” 此情此景,氛围颇为尴尬。柳霜身侧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平静道:“不是说要帮我擦一擦么?” 她看向沈期欺,双眸微抬,刚涂完药后依然是衣衫半褪的模样,裸露出的肩颈和细长臂膀,皆映着一层莹润的光,仿佛日光折射下无暇雪白的玉石,透过被风吹动的层层叠叠的红色纱幔,那姿态像极了一副意境朦胧的美人画。 沈期欺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空气,滞立片刻,最后身体十分诚实地走了过去。 我也不想的,但是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柳霜看着沈期欺乖乖走来,呆呆地在自己面前坐下了。她轻轻抬起嘴角,道:“你拿什么帮我擦?空手?” 沈期欺如梦初醒,热着脸小跑到屏风后面,取下白巾,端来一盆热水,然后啪嗒啪嗒地跑回柳霜面前,蹲了下去。 她仰起头,目光明亮,像一只双眼亮晶晶摇着尾巴的小狗,让人忍不住想摸摸脑袋。 “师姐,我帮你擦擦后背吧。”沈期欺小声说,“前面你就自己擦,好不好?” “好。”柳霜笑了笑,转身背对她,“麻烦你了。” 沈期欺下意识地摇摇头,又发现对方看不到,连忙说不用。她看着柳霜流畅优美的颈肩线条,被数十道狰狞的伤口破坏了美感,心中顿时充满了惋惜和遗憾。 白巾浸在水里,沈期欺刚才试过水温,不会太烫,也不容易冷。她捞起毛巾拧干净水,在手里展开,轻轻贴上了对方白细的脖颈。 柳霜的脖子修长纤细,是很漂亮的天鹅颈,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沈期欺小心翼翼地擦着上面的血污,不忘问一句:“会不会太热?疼吗?” “不会。” 柳霜微微垂下头,拨开黑发,后背微微弓起,露出两片薄薄的蝴蝶骨。 沈期欺执着毛巾避开伤口,血印一点一点擦去,后背的原貌展露无疑。柳霜的身材不胖不瘦,骨肉匀停,白皙如玉,十分漂亮。后背上那条幽深的脊柱沟,仿佛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延伸至细窄的后腰,最后收进凌乱的裙摆中。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目光由上到下,一颗心怦怦直跳,哑声道:“……师姐,你抬抬头。” 柳霜闻言,温顺地抬起头,任毛巾滑过她细瘦的前脖,指尖不小心轻触到皮肤,甚至能够感受到淡青的血管在掌心中跃动,喉咙轻微地滚动着,像是被她温热的指尖烫了一下。 白巾撩过她的下颌,往上游移,嘴唇微微张开,呼出的热气抚过指腹,沈期欺手一抖,毛巾无声地掉落在地上。 柳霜微微垂下眼,启唇道:“怎么了。”她想回头,沈期欺却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掌心不小心擦过纤长的睫毛,痒痒的。 “师姐,你不要乱动。”她趴在柳霜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对方的肩窝,“……我会分心的。” ※※※※※※※※※※※※※※※※※※※※ 谢谢大家久等了qvq 为啥这么短呢,刚刚准备继续写的时候发现之前写的存稿竟然没有同步,只好立刻现码了一段,先凑合着看,剩下的部分我下午补上orz唉…… 对啦,我好像没办法回复未实名的小可爱的评论,只能在这里再感谢一遍,谢谢大家呀orz 感谢在2020-09-22 23:56:11~2020-09-25 23: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缠绕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缠绕、欧里欧气小夏娃 2个;一梦江湖、destiny72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坏掉的草稿纸 16瓶;南执、特技演员炸鲜奶 10瓶;墨无痕 6瓶;戴萌梦女 4瓶;作业还没写、铅叶 2瓶;江枫渔火、夜笙、哎嘛!入坑了、mineagak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柳霜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动。 沈期欺凑上前,指腹轻轻掠过对方的腰际。她竭力伸长手臂,向前去勾掉在地上的毛巾,大半个身子都扒拉在柳霜身上,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手臂收紧,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像是从身后紧紧环抱着柳霜一样。 柳霜目光一凝,柔软的胸脯猝不及防地贴上后背,细碎的发丝落在肩上,她下意识地僵住了。 温热的呼吸覆在后颈上,近在咫尺,连心跳都愈发明晰。 咚咚,咚咚,咚咚。 沈期欺毫无察觉,她很快就要摸到那块毛巾,指尖只剩几厘米的距离。 忽然,伸出去的手指被人攥住,包裹在微凉的掌心里。 柳霜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你心跳声好快……为什么?” 沈期欺张了张口,脑中一片空白。 她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愣在原地,耳边响起慌乱的心率,一下下撞向胸膛的声音,赤诚热烈,像是倾诉着有心人满腔的渴慕。 但这些心跳声好像不仅仅属于自己一个人。 “……你也是啊。”她眨了眨眼,哑声说,“师姐,你紧张么?” 柳霜没有说话。 一片寂静中,她看不清她的脸,但身前紧凑的心跳声却像是更加诚实的回答。 干脆跟她讲明白算了。 沈期欺忽然想站起来,趁着现在还有勇气,一鼓作气地喊出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啊!!! 但她又想起南明老头,想起天道与魔的对立,想起从今往后,又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和踯躅。 正在这时,柳霜轻轻松开了沈期欺的手,俯身将毛巾拿了过来,轻轻放在对方手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启唇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沈期欺看向她,吞咽一口空气:“什么事情?” 柳霜垂眼,不自觉地攥紧手指:“我其实,不是……” “——笃笃笃!” 门突然被敲响,划破了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 沈期欺瞬间像弹簧似的从柳霜背后弹开,做贼心虚似的紧张地望向大门。 “柳师妹,沈师妹?你们歇息好了吗?”赵柯的声音在门后响起,“飞辇快要到达山脚了,趁现在准备准备,就可以下去了。” 奇怪的是竟然没人应答,他只好屈起指节又叩了几下,朗声道:“两位师妹都在吗?你们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吗?” 耐心等待片刻,沈期欺干涩的声音从里头传来:“……我们知道了,多谢赵师兄。” 得到回应,赵柯没有多想,满意地走了,留下两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刚才的氛围一去不复返,沈期欺有些懊恼地咬着嘴唇,难得有二人独处的机会,如果抓住刚才的机会能说清楚就好了。 柳霜闭上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 她刚才想了很多,原想趁机跟沈期欺说清楚自己重生的事实,没想到会被人打断。 ……算了,以后还有许多机会,也不急于一时。 两人各自心怀秘密,相对沉默。片刻后,沈期欺垂下头,视线规规矩矩地落在地板上,小声道:“水温……还是热的,师姐自己擦一擦前面吧。我、我就先出去了。” 柳霜道:“……嗯。你换一身衣服再走吧。” 沈期欺点点头,走到屏风后,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衣裙,手脚麻利地换起来。 身上这件满是血污,看上去已经不能再穿了。她拧巴拧巴揉成一团,直接扔掉。 一边系着腰带,她忍不住轻轻踮起脚尖,从屏风后偷偷望向柳霜线条优美的后背,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正在擦脸,细小的水珠流经纤细的肩颈,成串地在她瓷白的皮肤上滚落,最后在摊开的裙摆中氤氲成一片。 她咕咚一声咽下口水,慢慢收回目光。 好想知道师姐刚才想跟我说些什么,但又感觉现在不该问。 沈期欺扶着腰,天马行空地发挥想象力,忍不住大胆地猜测:她刚刚心跳声那么快——难道她也想跟我告白? 她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雀跃地想象着:那师姐有没有可能,也喜欢我啊?嘿嘿嘿,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可是柳霜前世是不折不扣的直女,真的有可能被自己掰弯吗!而且这个人,还是百般针对她、排挤她的“沈期欺”…… 沈期欺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感觉任重而道远——为什么就偏偏穿成了这个恶毒炮灰,攻略系数简直难了一倍,要是换一个全新的身份,可能早就有进展了。 …… 赵柯扶着护栏眺望下方,这座飞辇是全自动驾驶的,不需要人掌舵,行驶的速度也不算很快。从这个高度向下看,荒山广袤的黄土地皮一寸寸展开,可以看见向阳地带分布规律的雪白兽骨,仿佛从史前时代遗迹流落下来的遗迹,和一丛丛干涸坚硬的耐旱植物,还有背阴处许多稀有的、先前未曾看见的珍禽走兽,像蚂蚁似的缩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在地面上蠕动。 “赵师兄!”看着出神时,身后传来声音清澈的招呼声。 赵柯回过头,沈期欺穿戴完毕,双手负在身后,脚步轻快地向他走来。 她来到赵柯身边,学着他往下看:“你在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赵柯笑了笑,“我之前遁入夜峰,苦于勤修,从未来过这里。荒地的风景相当奇特,一草一木都富有生命,不像是人间界所能看到的。” 沈期欺支着腮帮子,道:“非也非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可能外面也有,只是你没去过。” “言之有理。”赵柯微微颔首,“对了,柳师妹呢,她还好吗?伤势严重么?” 沈期欺道:“师兄放心,我给她上过药了。等她换完衣服就会出来。” 赵柯道:“好,那我便安心了。” 沈期欺又道:“话说回来,这回还真要感谢赵师兄倾囊相助,愿意和我一起来这里。我一个人走这些路,只怕是很难了。” “举手之劳。”赵柯笑道,“小师妹对柳霜师妹的情谊,倒是更让我刮目相看。”他犹豫片刻,补充道,“我原以为你们关系不好,没想到竟如此情深意重,这份拳拳之心令人钦佩,我今后断不会再随意听信传言。” 沈期欺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谬赞谬赞。师兄说的传言,难道是指清礼派的信息网么?” “是的。” 那玩意穿书过来还没打开看过呢,沈期欺好奇地看着他:“哦豁,那上面都是怎么说我们的?” 赵柯迟疑道:“呃,一部分人觉得,你性格顽劣,从前对待柳霜太过火,现在百般讨好也不过是在借机利用她,但柳霜始终被蒙在鼓里;另一部分觉得,你们私底下应当有不可言说的交情,觉得很、很有趣,想要一探究竟……总而言之,众说纷纭,扑朔迷离。” 沈期欺:“……呵呵,确实很迷。”可怕,她们八竿子还没一撇,这群人已经恐怕脑补出了一百个版本。 赵柯惭愧道:“我见他们说得言之凿凿,还举例诸多证据,便不假思索地信了。如今亲眼看见小师妹性子至纯至真,待柳师妹如此之好,都不像作假,实在愧疚。” 沈期欺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和师姐是什么关系,也不是由旁人来决定的。这些流言蜚语随他们去说,影响不到我们。” 赵柯闻言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来:“好,既然如此,我祝二位百年好合。” 沈期欺一僵,小声道:“……师兄有心了。”要是他知道我和师姐根本没在一起,岂不是惨了。 一道声音冷不防在她背后响起:“在说什么?” 赵柯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啊,柳师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期欺后背一凉,缓缓转过身来。她忘了柳霜走路像猫似的,喜欢踮脚,几乎没声音,也不知道站在她们身后听了多久。 ……她该不会全听到了吧,救命,我人没了! 柳霜看着他们,眼睫微颤,轻声道:“刚来的。” 沈期欺紧绷的面部表情松懈一分,期盼道:“真的吗?” 柳霜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从你拍赵师兄肩膀的时候出来的。” 沈期欺:……我怎么感觉这个眼神不大对劲? “那、那你都听到刚才的话了?” “没听到多少。”柳霜道,“什么东西百年好合?” 赵柯解释道:“啊,就是小师妹和……”忽然右手手臂一痛,他龇牙咧嘴道,“啊!!!小师妹,你忽然掐我做什么!!!” “没什么。”沈期欺松开手,看着他,“不是快到山脚了吗我们快点降落吧万一被人看到我们坐着司徒云的步辇出来可就不大好了。” 赵柯无奈地揉着手臂,叹息道:“……好吧好吧,但你语速这么快做什么?” “我心急了点。”沈期欺面露微笑,“师兄莫怪。” 柳霜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不易察觉地眯起双眼。 步辇飘摇一阵,总算到了山脚下,平稳地滑行一阵后,像飞机降落似的停在地面上。 沈期欺习以为常地走到柳霜身边,伸手搀起她的胳膊,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柳霜借势倚在她身上,垂眸看着她脸上细腻的绒毛,忽然出声道:“小师妹。” 耳边一热,沈期欺立刻应道:“怎么了师姐?” 柳霜的声音几乎是耳语,温热的呼吸尽数泼洒在耳垂上:“你方才,和赵师兄都说了什么?” 沈期欺动作一紧,脚步未停,哈哈干笑:“没什么!”感受到了柳霜的目光,她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师姐,真的没什么……” 柳霜盯着她,神色莫名:“百年好合?谁和谁?” 救命,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儿呢! 沈期欺小声道:“真的没什么,随便聊聊八卦罢了。” 柳霜抿了抿唇:“什么八卦,说来给我听听。” 这还有完没完了! 沈期欺斜睨她一眼,嘀咕道:“师姐,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也这么八卦啊。” 柳霜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地说:“……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沈期欺耳根发热,深吸一口气:“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还不能讲一句百年好合吗?” “……谁?” 沈期欺转了一圈眼珠,心道一声抱歉了小姬,以后一定请你吃最豪华的大酒楼!她咬牙道:“姬之华!” 柳霜侧头看着她:“真的?” 沈期欺努力保持平静,语气淡然而自然:“真的。” 柳霜看了她一会儿,脸色稍霁:“嗯。” 沈期欺塌下肩膀,顿时松了口气。赵柯望着她们的背影,心底赞扬道:“两位师妹小别重逢竟也有那么多悄悄话要说,真是感情深厚啊。” …… 浮屠洞连同荒山全被司徒云下了禁制,方圆百里之内,水镜无法转入任何场景,即使各位掌门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也无法窥探到丝毫实情。 见镜面一片空白,有人不满地喝道:“丹法司!丹法司呢?不是说已经派遣人去查了吗!怎么仍是什么也看不到!” “就是啊,说好的查清实情呢?怎么过了那么久仍然毫无进展!” 丹法司的白须长老用袖口擦着脑门上的汗,颤声道:“诸位莫慌,这荒山已经被那魔头下了阵法,我派的人已经到了山脚下,一行人正在探究如何破解那阵法。” 云曲阁阁主云鸣意问道:“那这混世魔王究竟是如何混进魇境的,你可查清楚没有?” 白须长老连连点头:“此事是我办事不妥。刚才传来消息,我们已在山脚下抓住一个魔修,如若各位想一探究竟,我可以将那魔修带上来,给诸位掌门一个说法。” 众人闻言大喜。一人立刻拍案道:“那等什么,还不赶紧带上来!” 白须长老微微颔首,对着掌中一个袖珍的水镜简单说了几句话后,魇境的大门旋即打开,里头走出几个白衣人,手执兵器,表情严肃地包围着正中央的一个黑衣行者。 那几个白衣弟子不客气地将黑衣人往前一推,推至掌门席位之前,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样子——那人正垂着头,脑袋一晃一晃的,看不见正脸,身上被限制魔气的捆绳捆了个五花大绑。 摘星观观主岳司穹见状上前一步,先发制人:“你是何人,为何来此闹事!” 那正中央的黑衣行者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场面寂静得有些尴尬,岳司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你这魔头属实猖狂,竟敢到魇境闹事来了!” 那人忽然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像是指甲在砂纸上刮过的那般锐利:“魇境,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闻言变了脸色,倒不是觉得被冒犯,因为他说的话也没错。 几百年前,魇境就是从魔域里衍生出来的自然环境,因此里面栖息着许许多多魔兽妖灵,少了人类的打扰,活得十分自在。而后遭到了修仙者大规模占领,掳掠搜刮得几乎不剩什么东西,而后众人才意识到要留存种子,进行可持续发展,连忙终止了强盗行为。 随后,魇境也在百年间便逐渐沦为弟子们的精英试炼之地。 这事说来有些不光彩,毕竟这地方是先代的几位门派掌门进行商榷之后,不问主人强取豪夺得来的,实在有违仙门百家一直鼓吹的谦谦“正道之风”。 “胡言乱语,”有人涨红了脸,“这魇境从一开始就没有写上你们的名字……” 这话说得可强词夺理了。黑衣人幽幽一笑:“是啊,名门正派‘抢’了东西,那能叫抢么?只不过是见无人使用,便强行占领罢了,我们还得感恩戴德一番才对。” 他句句带刺,几人不由得神色紧张,云鸣意呵斥道:“小小魔修也敢口出狂言,说,你为何要来此处?” 那人不屑道:“自己的地盘,想来便来,需要什么理由。” 众人气结,场面一时沸腾:“反了反了!”“给我把他拿下!”“大胆狂徒!” 如此混乱的场景中,沈决忽然出声道:“安静。”他嗓音低沉,威严无比,大家都不敢拂他面子,纷纷静了下去,只有岳司穹愤愤地眯起了眼睛。 沈决低头看那黑衣人,语气十分平静:“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黑衣人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众人纷纷一窒,那张脸看起来可怕至极,从眉骨到下颌,每一寸皮肤上都分布纵横着沟壑天堑般深刻的刀疤,将原本流畅立体的五官破坏得体无完肤,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 出乎意料地是,他环视了一圈,意味不明的一笑,竟然回答:“这要问问你们其中的一人了。” 沈决微微眯起眼:“你的意思是……” 众人瞳孔微缩,脸色各异,心中浮现出不同的猜想。 沈决又问:“那人是谁?” “这我不能说。”黑衣人道,“我有诚信,必须为他保密。”说罢,便再也不张口了。 随后,沈决又问了他一些问题,都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便摇头示意,几名白衣弟子走上前将那人带了下去。 岳司穹咄咄逼人道:“沈掌门,你就这么把他放下去了?不再多问几句?” 沈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何夜芜出声道:“这魔头狡猾得很,想必是用了祛除魔气的东西,乔装打扮化作参赛弟子,混了进来。” “竟还有这样的东西?” “相传在那魔域中有一‘海市’,市内里头流通着不少稀奇货物,其中或许就有祛除魔气的宝贝。” 有人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里话:“但每年试炼的地点和时间都不同,那魔修不可能知道我们今年试炼的具体消息……定是有人为他通风报信!” 云鸣意道:“那魔头说的也未必是真,不过是为了埋下猜忌的种子。” “云阁主的意思是……?” 沈决淡淡道:“或许他散布了假消息,想要挑拨离间在场的每个人。” 岳司穹双手笼在袖中,微微一笑:“云阁主,此话非也。魔修的话虽诡异莫测,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大家还是互相提防些,警惕为上。” 忽然,他们前方一片空白的水镜一闪,渐渐浮现出几人的影子来。 只见沈期欺小心地搀扶着柳霜,身后紧紧跟着赵柯,三人正从山脚下慢慢走出来。 沈决攥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神色渐缓。 何夜芜见状惊呼道:“天啊,她竟然真的将那弟子从魔头手上救了出来?!” “这两名弟子都是谁?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名女弟子看起来似乎受伤不轻,不知魔修对她做了些什么?” “这司徒云真是心狠手辣!出手如此狠毒猖狂,将我们名门正派放于何处!” 众人见状义愤填膺,仿佛刚才那些静观其变、坐视不理的掌门不是他们本人一样。 有人表示疑惑:“刚才一路跟着的那位紫衣弟子去哪了……?!”但这个问题在眼下简直微不足道,几乎是无人在意姬之华的行踪。 云鸣意看了沈决一眼,笑道:“沈掌门,你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众人见状纷纷称赞:“是啊是啊,清礼派的弟子果然天资优秀!” “不知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解决了那魔头,眼下无事便好!” 沈决却没有理会这些人,他看着镜中的柳霜,眸光一沉,似是有些疑惑。 他身旁的何夜芜见状关心道:“沈掌门,怎么了?” 沈决低声道:“她身上的伤……很是奇怪。”虽是源自魔气,但却不像是魔兽做出来的,更像是人为弄出来的,但以他目前的修为,竟然也看不出伤她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那司徒云一向心思百变、放纵顽劣,想必是故意找了些腌攒办法折腾那弟子。”何夜芜摇摇头,叹了一声,“唉,真是可怜那人了。” ※※※※※※※※※※※※※※※※※※※※ 我来了!!!!!非常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大家…… 最近状态很糟糕,打开文档总是删删改改,不满意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谢谢每一位追更的读者……(嘴笨不会说话的作者流下眼泪) 感谢在2020-09-25 23:59:37~2020-09-30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百合文里挣扎的萌新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l渐行 3个;凛。、百合文里挣扎的萌新、一梦江湖、路过、4717010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合文里挣扎的萌新 370瓶;呆萌诱受 100瓶;菲菲 39瓶;miko 29瓶;32175855 21瓶;凛。 10瓶;白时 5瓶;佛系浮华 3瓶;作业还没写 2瓶;秦唐是我的、mineagaki、炎、哎嘛!入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正当沈决心生疑窦之际,水镜那头的沈期欺一行人已经下了荒山。 鉴于柳霜负伤在身,三人只得放慢脚步缓缓前行,幸而魇境内时间流速较快,日头西移,时间已经临近傍晚,燥热的环境渐渐转凉,徒步行走也不算太难忍受。 远处的天穹缀着一片片厚重柔软的云朵,像是粉刷了一层浓郁的金红色颜料,悠远宁静,偶尔有群鸟掠过云雾飞向远方,落下几声嘹亮的啼声。 忽然,如此寂静的空气被一声响亮的“咕”声打破。 三人一滞,停下脚步。 柳霜和赵柯不由自主地向声源处望去。 沈期欺眨眼看着他们,颊边绽开一个赧然的笑容,小声道:“嘿嘿……我,我有点饿了。”先前忙着去救师姐,差点忘了自己午饭都没吃,就这么一直捱到晚上。 赵柯一愣:“我都差点忘了,小师妹尚未辟谷,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想必饿坏了吧。” 沈期欺摆摆手:“没那么夸张。”修仙之人的体质比常人耐饿,所以她到现在才感受到一点饥饿感。 柳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蹙眉:“……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早说。” “我忘记了嘛。” 柳霜神色不虞:“这也能忘?” 沈期欺听她语气严肃中带着担忧,忍不住搂紧她的胳膊,偷笑道:“害呀,我错了我错了,师姐莫怪,下次一定按时吃饭。” 柳霜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身后的赵柯咳嗽几声,温声道:“天色也不早了,不知两位师妹如何打算?” 沈期欺笑道:“今夜恐怕只得露宿荒野,我们不如趁现在天还没暗,抓紧时间找个能歇脚的地方。” “好。”赵柯说,“前方正好有一处空地,不妨就在那歇脚。” 荒地昼夜温差大,夜晚风急,温度要比白天低许多。那平地位于山坡后方,正好是个安稳的背风处。 沈期欺与柳霜都没异议,三人加快脚步行至空地,此处地面还算平整,赵柯掏出几个深色的小布包,放在地面上。 沈期欺好奇道:“赵师兄,你在做什么?” 赵柯竖起双指并拢,口中一阵念念有词,地上的小布包忽然扑哧一声膨胀起来,像气球似的变大数倍。沈期欺睁圆双眼,定睛一看,那几个布包竟然已经变成了几顶帆布帐篷。 “哇,这是什么魔法!”沈期欺感叹,这也太方便了点,全自动型搭建帐篷吗?! 赵柯笑了笑:“小法术罢了,没什么可稀奇的。我单独一顶帐篷,两位师妹同住一顶帐篷,可有问题?” 柳霜颔首:“没问题。” 沈期欺在一边找到一块宽敞的石头,掸去沙尘,用灵气削去棱角,做成四四方方的长方体,她小心翼翼地搀着柳霜在那长石头上坐下,道:“师姐,你先歇一会儿。” 柳霜坐下来,忍不住摸摸她的头:“不是饿了么,想吃些什么?” 沈期欺蹲在她身边,双眼明亮,诚实地说:“想吃肉。” “就吃烤肉吧。”柳霜说。 “好啊好啊!”沈期欺用力点头,烤肉这两个字代入感太强,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 赵柯从帐篷中走出来,道:“那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能吃的灵兽吧。” “那我……留在这里看着师姐吧,”沈期欺迟疑道,“师兄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赵柯说:“我不会走太远,没问题的。” 柳霜转头对着肩膀上的黑鹰,道:“你也跟着去。” 黑鹰闻言啁啾一声,扑扇双翼飞了起来,轻轻落下,纡尊降贵地蹲在赵柯的肩上。赵柯受宠若惊道:“那就,有劳这位……鹰兄了?” 沈期欺朝它笑道:“咦,你真乖,这么听我师姐的话啊。” 黑鹰回过头,露出一个她看不懂的眼神,跟着赵柯渐渐走远了。 沈期欺心道:这鹰的眼神怎么这么凄凉,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她站起身,弯腰在地上捡了几捆枯树的枝干,见数量差不多了,又重新走回柳霜身旁蹲了下来。 柳霜见状向一旁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你坐。” 沈期欺把树枝向里摆成圆形,又搭起三根枝干立成一个烤肉的支架,然后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柳霜侧头安静地看着,徐徐升起的火光照亮她的眼睛,里头燃烧着和夜空相同的颜色。 “这样就不冷啦。”沈期欺伸出双手在篝火前烘了烘,转头在柳霜手上捂了一下,“师姐,你的手还是那么冰。” 柳霜笑了笑,苍白的脸被篝火熏得暖红一片,难得有了几分温度。 沈期欺轻轻捧着她的手,往里不停哈暖气,像是要捂热,奈何半天不不见效,都是无用功。她迷茫地皱起脸,道:“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热不起来……” 柳霜抽回手,轻描淡写:“体质问题罢了。” 沈期欺支着下巴看她,漂亮的眉骨像是起伏的峰峦,乌泱泱的眼睛里映着清冷月色,背后是崭露群星的夜幕,仿佛一幅画一样。 “看什么?” 沈期欺眼也不眨:“师姐好看。” 柳霜勾起唇,淡淡地笑了一下。沈期欺看着她,问道:“话说回来,之前师姐想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柳霜一怔:“你想知道吗?” “想。但是师姐不想告诉我的话,可以不说。” 柳霜看向篝火,影子在她脸上跳舞。她沉默片刻,忽然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一直隐瞒着一个秘密……你会怎么办?” 沈期欺皱起眉:“那要看是什么秘密……师姐瞒了我什么吗?”她想了想,莫非女主要和我透露自己的身世?!还是说她准备正式入魔了? 柳霜犹豫道:“嗯。”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秘密的。”沈期欺拍了拍她的肩,“我可以谅解。” 柳霜看着她,道:“这件事情,或许会颠覆你一直以来对我的认知。” “这么严重吗?!”沈期欺一愣,“还能颠覆到哪去啊?” 柳霜扶额,她知道自己在沈期欺心里是什么样子的。无非是什么善良可爱温柔体贴之类,和她八杆子打不着的形容词。 沈期欺见她一脸忧色,便开玩笑似的说:“总不会师姐其实是幕后黑手吧,拳打修仙界脚踢天道?鬼畜大魔王?我爹见了都要害怕?不可能,我不信。” 柳霜:“……”完美否定了所有正确答案,不愧是你。 “如果你实在纠结,可以不用马上告诉我。”沈期欺笑道,“无论什么秘密,我都尊重师姐的选择。” 柳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魇境里变数太多,现在还不是时候。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抬头一看,赵柯脚步飞快地朝她们冲来,身后跟着气势汹汹的黑鹰:“两位师妹,快抓住它——” 他的前头是一只皮毛粗犷油亮的野兽,正以离弦之箭的速度蹿过来,沈期欺大惊,连忙抬手燃起一圈火墙,将那野兽困在其中。 “赵师兄,你带了个啥子东西回来啊!” 柳霜看了看,道:“是黑角猪。” 这野兽正如其名,外表像猪,鼻子前却长了根和犀牛一样的长角,困兽般在火墙中来回踱步,发出嘶哑的哀嚎声。 沈期欺双眼一亮:“可以吃吗?” 赵柯急冲冲地走过来,叹道:“还好还好,抓到了。在这周围走了几百米,好不容易见到那么一只。” 柳霜道:“师兄辛苦了。” 沈期欺做苍蝇搓手状,十分期待:“吃烤猪,我可以!” 黑角猪顺利地被就地正法,去掉猪皮,那猪肉切成几块,烤得油光锃亮,撒上椒盐和孜然,更是香飘十里,沈期欺欢快地大快朵颐,赵柯也忍不住尝了几块,竖起大拇指夸赞:“柳师妹手艺真好。” 沈期欺吹捧道:“那当然,我师姐就是厉害。” 柳霜摇摇头:“你吃慢点,小心噎着。” 吃完了晚饭,三人纷纷回到帐篷内休息,周围寂静得只剩下呼呼风声。 一片夜色朦胧之中,柳霜缓缓走出帐篷,摇曳的篝火前坐着赵柯的背影。 他转头,惊讶道:“柳师妹,你不休息吗?” 柳霜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 “小师妹呢?” “她睡着了。”柳霜道,“累了一天,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 “哈哈哈,能睡着也是不错。” 柳霜看着他,轻声道:“赵师兄,我想问你一件事。” 赵柯迷茫道:“嗯?什么事情?” 柳霜目光闪烁:“我想知道,小师妹是怎么带着你找到山洞的?” ※※※※※※※※※※※※※※※※※※※※ 我来了,谢谢大家的支持qvq 感谢在2020-09-30 23:59:34~2020-10-02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吊睛白额嗅花君、亮晶晶、ll渐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ki 16瓶;炎、寒灯独夜人 3瓶;桑桑、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赵柯讶异道:“啊?是小师妹先说她与你结下了缘契……” 柳霜静了一瞬,神色未变,道:“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结下了缘契便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 “她说自己能感知到你的位置,让我们跟着走便是。最后大家真的找到了你,我也就没有太过怀疑。”赵柯眨了眨眼,忽然住了嘴,脸上浮现出狐疑的神色,“……莫非你们并没有结下缘契?!” 柳霜看他的脸色愈发凝重,叹了一声,道:“结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帮她瞒过去吧。 “那你还问这些?!” 柳霜一脸平静:“我忘记了。” 赵柯:“……”这是能忘记的事情吗?!不过看柳霜一副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表情,他又觉得问了也白搭。罢了,他也不是多舌八卦之人,这两位师妹的关系属实迷雾重重,还是留着让她们自己去处理吧。 帐篷里,沈期欺睡得昏天黑地,做了个满汉全席、师姐在怀的好梦,就连老头也难得没有来烦扰她。一夜过去,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精神焕发地睁开眼睛。 身侧空无一人,被褥已经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没有一点温度,柳霜也不知起床了多久,此时不见人影。沈期欺坐起身来,忽然感觉手指间十分怪异,动起来黏糊糊的。 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十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涂好了药,攀山后留下的那些细小伤痕都被一一细心地清洗干净了。 沈期欺嗅着药草的清香味儿,心道:“肯定是师姐给我涂的,唉。有些人表面上一声不吭,背地里还不是心疼我,好闷骚哦。” “笑什么呢?”身后忽然响起柳霜的声音,沈期欺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笑容,连忙收住,淡定道:“没什么。现在几点……什么时辰了?” “巳时。”柳霜掀开帷幕,俯身走了进来,“还睡么?” “不睡了。”沈期欺举起红通通的双手,“师姐,你给我涂了药,我岂不是用不了手了!” 柳霜看了看她,道:“是。你小心别沾到水。” “那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沈期欺坐在床边,晃悠着两条细白的小腿,一脸严肃,“我穿衣服怎么办啊?吃饭怎么办啊?” 柳霜叹了一声:“……你只是划伤,不是残废。” 沈期欺小声道:“我怕沾到药嘛。” 柳霜走上前,将床边的衣裳抖开,淡淡道:“要我帮你穿?” 沈期欺双眼一亮,心道:这才对嘛!gkdgkd! 她立刻伸展双手,连声道:“好啊好啊!” 柳霜闻言走到她身边。沈期欺满心欢喜地摆了个雏鹰起飞的姿势,等待着和对方亲密接触,却看见柳霜忽然屈起两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 “疼!”沈期欺睁圆双眼,震惊地捂住脑门,“师姐,你做什么弄我!” “小骗子。”柳霜看着她,挑了挑眉,“不知师妹能否告诉我,我是何时与你结下的缘契?” 沈期欺表情一滞,讷讷道:“……你、你都知道了?”哦豁,危!大写的危! 肯定是赵柯那个二五仔把事情捅出去的,这家伙就是太老实了,问什么说什么,都不懂得读一下空气!他到底是怎么混到夜峰扛把子的! “想什么呢,一脸狰狞。”柳霜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编好理由了吗?” 沈期欺收起气焰,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没有。”论穿书后被主角扒了马甲是种怎样的体验——我现在土下座还来得及吗?! 见她模样卑微得可怜,柳霜忍不住叹了一声,低低道:“那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怎么编?” 顾北霜,你好狠! “……不编了。”沈期欺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其实这件事,就像师姐昨天和我说的那个‘秘密’一样……我也一直隐瞒着你一个秘密。”瞒一辈子不现实,反正早说晚说都得说,不如趁现在有机会就说清楚。 柳霜表情淡定,声音沉静如古井:“好。” 她竟然不再追问,沈期欺疑惑地眨了眨眼:“你都不问问是什么秘密吗?” 柳霜看着她,道:“我不会逼迫你,只是想要你的一句承认。你现在承认了撒谎,便足够了。我的想法,也如你昨天所说的一样。如果你现在没有做好准备,可以选择先不告诉我。” “师姐……”沈期欺心中一震,又暖又麻,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我想好了,现在就告诉你!” “好,那你说。” 沈期欺一字一句道:“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其他世界。” 这听起来本该是八级地震重磅炸弹一般的消息,柳霜闻言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非常地不捧场。 沈期欺心情复杂,她原本想象了十几种柳霜的表情,有震惊有受伤有苦涩有愤怒,有痛哭流涕转身离去,没想到竟然是面无表情!就好像你和老妈说你中了五百万,你妈只说了一声哦,一点节目效果也没有。 “……这你都不惊讶吗!” 柳霜说:“我先前早有怀疑。” 不愧是女主啊。 沈期欺挠挠头,苦笑道:“那我是不是露出的破绽太多了?” 的确很多。柳霜选择没有点破,只道:“你和以前的样子差别太大。” 沈期欺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打算要改邪归正的,我不想害你嘛。” 柳霜又问道:“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沈期欺想了想,笑道:“是一个很先进的时代。” “如何先进?” “那里的人虽不能使用灵气,但可以借助器械在天上飞,也可以在水里游,几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听起来是很天马行空的想象,符合沈期欺的个性。柳霜微微蹙起眉,迟疑道:“……看来那里的人很聪明。” 听对方所描述的地方,莫非沈期欺不是和自己一样重生而来的? “是很聪明,有许多人发明了很厉害的东西,人类利用这些工具达成了很多曾经无法做到的事情。” 柳霜道:“那你有发明么?” 她这话随意得好像发明个东西十分简单一样,沈期欺不禁失笑:“当然没有啦,我没那么聪明啊!” 柳霜垂眸道:“你也很聪明的。” “嘿嘿,多谢师姐夸奖。”沈期欺十分满意,摆出一副你很有眼光的表情,“但我们那里无法修行,体会不到修仙长生的快乐,寿命往往不到百年就结束了。” “我倒觉得,活得长久未必是好事。” 沈期欺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活得久,玩腻了,做什么都没意思。” 柳霜看着她,轻声道:“你在的那个世界,距离这里远吗?” 沈期欺一愣:“啊这,我也不知道!你还别说,我自己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误打误撞?” 沈期欺挠了挠头:“就是……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忽然穿越,就到这里来了。” “也算是一番奇遇。”柳霜垂眼,低声道,“若有机会,我也想去那里看看。” 沈期欺展颜笑道:“好呀好呀,到时候我带你去看我家的风景,吃家乡特产!我们那儿的沙茶面可好吃啦!” “嗯。” 沈期欺屈起小拇指,伸向她,眸光明亮,笑意盈盈:“那,一言为定?” 柳霜轻轻勾上她的小指,道:“……一言为定。” 话总算说开了,沈期欺心情舒畅,支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她:“对了,师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柳霜微微颔首,道:“我还想知道,在你所在的世界里,这里的世界意味着什么?” 沈期欺表情一滞。 柳霜问:“怎么了,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么?” 沈期欺犹豫不绝,神情怪异,没有说话。 见她状态不对,柳霜蹙起眉尖:“不必勉强,不好回答便算了。” “不是的,其、其实……”沈期欺咬了咬牙,一鼓作气道,“其实这里,是一本书。” 柳霜一怔:“书?” “你的整个世界,经历的一切,都是一本书里的内容。” 柳霜神色怔然,忽而不语,半晌,她喃喃道:“……所以你是看了书,才来到这里的么?” 沈期欺小声道:“……也算是吧。”其实我还是这本书的作者呢。 柳霜目光怔忪,久久不曾言语,沈期欺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昏厥过去。换位思考后,她其实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但凡有人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实是人为创造出来的产物,正常人恐怕三观都会遭受冲击。 一片沉重的静谧中,柳霜忽然又问:“你知道这本书的结局是什么吗?” 沈期欺忽然失语:“结局……” 结局自然是一脚踏碎了天道的女主登上天穹之巅,面朝虚空,背后是无穷无尽的信徒单膝跪地,高声称颂她强大的力量和无上的荣光。 她有了一切,金钱地位、信仰崇拜,世间所有人都憧憬她、爱慕她、敬畏她,那些过去她得不到的一切,如今都已全部实现。 但她不再轻信人心,曾经的温柔善良不见踪影,变得冷漠得不近人情,就像是冰雪覆盖的荒原,贫瘠而空虚,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激起她的兴趣。 她像是什么都有了,也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沈期欺不忍心告诉她这样的结,打算撒一个小小的谎。她别开眼睛,小声道:“不知道啊,我还没看完呢。” 柳霜看着她,良久后,她垂眸道:“……也好。” ※※※※※※※※※※※※※※※※※※※※ 谢谢大家,我来晚了qvq先扒了77的马甲! 感谢在2020-10-02 23:59:22~2020-10-05 00:2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ja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早睡早起方能养生 4瓶;炎、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见她神色不对,沈期欺只得支支吾吾地安慰道:“师姐莫怕,你吉人天相,肯、肯定是个好结局……”当然,这话她自己说了都心虚。 这个结局好不好只能见仁见智,但对于女主本人来说,好不容易一步一个脚印地从深渊爬上来,变为强者挣得一切,又要站在万神之巅,享受无边无际的孤独,得失无常,谁看了都忍不住给作者本人发刀片。 当初沈期欺写这些剧情的时候,只是为了让女主的人生变得跌宕狗血,就像市场上盛行的火葬场文一样,利用戏剧性的虐点勾起读者对女主的同情和共鸣,然后边骂边看下去。 她是个全职作者,写书本质上是借着爱好去养家糊口,就算再喜欢女主,最开始也只是把对方当成一个值得怜爱的纸片人。谁能想到后来她会穿进书里,还会爱上自己写出来的人物!? 沈期欺开始深恶痛绝地反省自己:以后写文一定不能太虐女主,不然会遭报应!现在就是孽力回馈的真实写照了。 早知如此,她恨不得开篇就把一堆金手指放在女主面前,告诉对方:“宝贝,喜欢哪个随便挑!全拿走也没关系!”然后一路宠着哄着,让柳霜平步青云直接成神,再也不用受半点委屈。 柳霜怔了片刻,轻声道:“……借你吉言。”她话锋一转,“不过……” 沈期欺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不过什么?” 柳霜的唇边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如水:“不过,这一世能遇见你,很好。 ” 她的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珍重,本该令人动容,沈期欺听完却脸色苍白。她借着低头掩饰神情,机械地笑了两声:“哈哈,有幸遇见师姐,我也很开心。” 柳霜没发觉她的不对劲,笑着嗯了一声。 沈期欺攥紧双拳,片刻后,她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师姐,你会恨他们吗?” “谁?” “就是那些曾经欺辱过、轻视过你的人。” 柳霜抿了抿唇,忽而陷入沉默。沈期欺手指翕动,无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角。 等了一会儿,柳霜淡淡道:“我若说不恨,未免也太虚伪了些。” 沈期欺浑身一僵,身侧的手指已经将衣角拧出褶皱,干巴巴地挤出几句:“……哈,也是,怎么能不恨呢。” 柳霜的语气中有些冷意:“凡他人辱我,我日后必还以十倍。” 沈期欺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她放轻了呼吸,极力保持语气平静:“那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写这本书的作者的话,会怎么样……?” 一片寂静中,她不安地等待着,像是等待执行死刑前的一声枪响,一秒钟过去也显得无比漫长。 半晌,她终于听见柳霜淡淡地说:“不会怎么样。” 沈期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柳霜又道:“只不过她亲笔写下的一切,我要让她全部体会一遍。” 这叫不会怎么样吗?! 沈期欺陷入超高校级的绝望,你不如直接鲨了我算了。 柳霜看向她,蹙起眉:“你忽然问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有点好奇。”沈期欺脸色如便秘,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按理来说,这作者写了如此多过分的情节,说一声罪大恶极也不为过。你应该很憎恶她吧。” 柳霜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果然……啊?!”沈期欺愣住了。 “若没有她,便没有我。”柳霜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道,“若不是她,便不再是我。” “我其实并不后悔经历这些,人生无常,我或许只是比常人更不幸而已。曾经我相信,这些不幸,后来也能通过努力变为一种幸运。” “所以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我都从未想过去死,只是想质问天道,为什么非得让我活得如此艰辛,寻常人能有的,我都要付出数十倍的代价。那些东西,在我手里反复得到又失去,燃起希望后又绝望,仿佛就是将所有美好活生生撕裂给我看,然后告诉我,这个世界就是容不下你。” “……但当你说出这个世界都源于一本书时,我便忽然理解了。”她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我这一生,痛极恨极,或许只是为了取悦一些看客罢了,没有什么意义……何其好笑。” 沈期欺心口一震,又酸又痛,她不知所措地伸出手,拉住柳霜的衣袖,慌张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说不定,作者其实也爱着自己笔下的人物……那些读者,也很喜欢你啊!就像我一样!” 柳霜看着她,说道:“爱是伤害吗?” 沈期欺倏然睁大眼睛,紧紧揪着她的袖子,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 为什么我偏偏嘴贱要告诉柳霜这件事?有谁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纸片人会开心的?这些被操控的人生、看似自由却按部就班的剧情、刻意而为的虐点……对她而言,全部都是伤害。 柳霜伸出手指,轻轻揩去她眼眶中滑落的泪水,眸光清淡:“对于那些读者来说,这一本书,或许只是过眼云烟。你记得自己从小到大读过哪些书么?浩如烟海,转眼便忘……最后有谁还会记得我?” 沈期欺泪眼朦胧,嘴唇轻颤:“我记得啊,我记得的。” 柳霜笑了笑:“或许只有你。” 沈期欺的胸口痛得厉害,仿佛被人生生凿出一个洞来,连呼吸也牵扯着血脉,钝痛无比。她红着眼眶,反复颠倒、不成语调地说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柳霜道,“其实是我该感谢你。” 她温和地说:“如果不是你来到这里,我一定会变得更糟糕。” “……不是的,我有错。”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庞落下,沈期欺艰难地张开口,几次想要告诉她自己就是作者本人的事实,却又陷入了难以自制的胆怯和恐慌中。 如果我说了实情,师姐会离开我吗? 她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柳霜在身边的日子了。 “什么错?” 沈期欺满面是泪,鼻尖通红,嗫嚅道:“我、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对不起,而且,你的人生不是毫无意义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 柳霜目光一顿,许久后叹了口气。她揉了揉沈期欺的脑袋,温柔地哄道:“你说得对,不是没有意义。我现在有你就足够了,好不好?” 不好。沈期欺心道,你别给我戴高帽了,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没想过,自己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已经变成女主人生中的那个最重要的“意义”。就像是毁灭了一个人,又救了她,那究竟是不幸还是幸运呢? 柳霜轻轻道:“乖啊,不要哭了。”她伸手抚过沈期欺水红的眼角,忽而说道,“我之前隐瞒的那个秘密,你还想听吗?” ※※※※※※※※※※※※※※※※※※※※ 我来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写着写着忽然真实地心疼起师姐了,唉orz 感谢在2020-10-05 00:22:47~2020-10-07 23: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estiny72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 25瓶;45998904 18瓶;佛系浮华 5瓶;吊睛白额嗅花君、我家兔子又跑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沈期欺急促地抽噎了一声,脸上浮现一丝茫然:“师姐现在就想要告诉我了吗?” “嗯。”柳霜大拇指抵在她红红的眼角,用掌心轻轻托着她的脸,声音温柔清亮,仿佛在哄着小孩睡觉一般,“既然你这么诚实,那我也想说清楚我的秘密。” 女主应该是想要和她互相交换秘密了,沈期欺心情复杂,总不能说你就是我写出来的,你身上的秘密我哪样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哪一点我不了解?害,我就是全场唯一真预言家。 “那你先说吧。”她垂下头,声音犹豫,“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柳霜将她的下巴捧高,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道:“不想说可以不说。” 沈期欺一脸纠结,咬牙道:“不,这件事非常重要,我必须要说。” “那你说。” 沈期欺仿佛登上田径场要测八百米,紧张得想吐,她深呼吸一口气,郁闷地咕哝:“你先等我酝酿一下嘛。” “那我就先说了。”柳霜眼中漾起一抹笑意,她专注地看着沈期欺,声音低缓,“其实,我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哦……啊?!你说什么!!!” 沈期欺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金鱼目一样,耳边炸响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惊呆在原地。 卧槽,难道女主也是穿书过来的??? 然而事实比她想象得更严重。 柳霜眨了眨眼,眼底泛起一丝丝淡红的光点,她选择亲手将表象一层层剥开:“我其实早已经历了这本书的结局,不知为何,却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说出这句话时,她坐姿不变,原本的气质却由平淡温和转变得锋锐夺目,仿佛终于露出了最真实的面目。她周身缠绕着那些已故鬼神的灵魂,纷纷伸出一只只虚幻的手,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低笑声,争先恐后地掠过沈期欺的耳际。 黑雾无声从柳霜的袖口淌出来,顺着手臂慢吞吞地爬上来,最后温顺地趴在她的颈窝间。她眼中血芒闪烁,苍白的肌肤,深邃如夜的黑发,鲜艳的红唇,完全就是一只真正的魔。 危险,神秘,深不可测。 “重来一世,我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然后就遇到了你——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 沈期欺真的改变了许多事情。 她愿意和她做朋友,不求目的地保护着她,甚至不惜付出生命危险。这样赤诚鲜活的真心,让柳霜难以招架,就像是一束耀眼的阳光投下来,照亮了原本暗无天日的荒原。 谁也无法拒绝温暖的光芒。 久而久之,柳霜觉得,遇到这样的沈期欺以后,在这里生活的日子,竟然比原来的世界有趣得多。她尝到了前世所不曾被珍视、被保护的滋味,新奇陌生的感情,令她愈发难以抽身离去。 整个过程中,沈期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一尊活灵活现的雕塑。 她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惊悚至极的东西,动了动嘴唇,发出一阵沙哑不堪的声音:“所以,你是,重生来的?” 柳霜支着下巴,笑容不变:“也可以这么说。” 沈期欺顿时站起身来,蹭蹭蹭后退几步,整个人贴着墙,张着嘴,眼中满是浓浓的恐惧。 柳霜声音温柔如常:“你怎么了?” 沈期欺看着依然如往日一般清冷谪仙的师姐……不不不,这已经不是她的师姐了啊! 这是柳黑化大魔王霜!是脚踢天道拳打神仙的终极版女主!一根手指就能把她撵碎的那种! 沈期欺不禁双手抱头,维持着一副被扫/黄的姿势蹲在墙角。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竟然夸黑化后的女主弱不禁风温柔可爱! 我竟然夸下海口保护全书最强的战斗力! 我竟然亲了她!!! 我、我竟然还想馋她身子!活着不好吗??? 柳霜一上来竟然没有把她立刻碾成灰,而是配合着她演下去,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可怜,这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图啥呢?逗着她玩很有意思?! 沈期欺简直站不住,一阵腿软。她深刻地怀疑自己可能要活不过今天了。 ……等等,万一现在她告诉对方自己就是作者的真相,会不会马上被抓到城墙上晾成人干?! 沈期欺瞬间怂了,十分惜命地把话咽回肚子里。 还是下次再说吧,下次一定!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呢,”迎着柳霜的目光,沈期欺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师姐好厉害啊。” 柳霜垂眸,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无端透露出几分无辜的脆弱:“你害怕了吗?” 沈期欺瞬间哽咽:“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难接受……”不是有点,是非常。 她只是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目光去看待柳霜。她所赠予对方的小玩意,柳霜勾勾手指便能轻松得到,那些真心显得不值一提。 如今身份倒转,强大的人由她变成了柳霜,她也再没有理由去护着对方了。 沈期欺忽然在阵阵害怕中无端地感到了难以言表的失落。 “你别多想。”柳霜看着她,道,“我仍是我,你仍是你。” 沈期欺哑声道:“……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整个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像一朵可怜兮兮的小蘑菇。 柳霜叹了口气,她其实猜到了沈期欺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过这件事,迟早都是要说的,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否则她们二人日后难以相处。 柳霜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她说完,蹲在桌上的黑鹰便扑闪着翅膀,主动飞到了沈期欺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 沈期欺看着黑鸟,下意识地撸了一下它的毛,惊讶道:“所以,一直以来保护我的那些黑雾,还有这鸟……都是师姐做出来的?” 柳霜一顿,微微颔首。 沈期欺用手一拍脑袋:我特么早该想到的! 仔细想想,每次自己遇险的时候,柳霜不都在场吗!只不过她以惯性思维觉得柳霜肯定是全场最弱的那个,绝不可能是守护她的“世外高人”,肯定另有其人。 她还在柳霜面前高高兴兴地讨论“世外高人”的身份,没想到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打脸简直来的太快,沈期欺一脸木然。 一阵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她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栋摩天大楼。 “……” 沈期欺不说话,两人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 柳霜神色莫名,忽而走上前来,微微俯下身,专注地凝视着沈期欺。 她的声音轻如细雪:“你不信我吗?” 沈期欺眼神躲闪:“不是的,我当然相信师姐。” 柳霜道:“但我感觉你很害怕。” 沈期欺低声道:“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师姐不妨让我消化一下吧。” 柳霜垂眸:“抱歉,我其实很早便想要告诉你,却始终没找到机会,从没想过借此戏耍你。” 沈期欺更加自责,连忙道:“师姐无须道歉,初来乍到,大家都互不了解,有一点防备之心很正常的。”至少你诚实地脱下了马甲,而我连脱都不敢脱。 柳霜微微一笑,有如春风拂过桃枝,冰雪霎时消融:“好。” 沈期欺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十分不争气地心软了——大魔王又怎么样!我照样喜欢!不就是攻略level上升了好几个等级吗,没在怕的!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很怂地眨巴眼睛,可怜兮兮道:“师姐,我还没做好准备,第二个秘密可以暂时不说吗?” “当然可以。”柳霜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掸了掸灰,“你想要什么时候说都行。” 沈期欺简直dokidoki:饱经风霜的大魔王这么温柔是真实存在的吗?呜呜呜,我太可以了啊! “时候不早了,先出去吃早饭。”柳霜笑了笑,“赵师兄该等急了。” 沈期欺点点头,迟疑道:“我们刚刚说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比较好吧?” 柳霜一脸平静淡然,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我都随意。” 想来如今她力量超群,自然不会害怕在修仙界那群老古董面前暴露。沈期欺想了想,道:“那还是瞒着吧。” 两人简单洗漱后走出帐篷,赵柯已经生好了火堆,手里拿着一串莲藕,听到声音便抬起了头:“你们醒了?”他的目光落在沈期欺的脸上,一愣,“小师妹的眼睛为何这样红肿?” 沈期欺刚刚哭得很惨,眼睛也肿了,她连忙用袖子抹了抹脸:“没什么,先前和师姐发生了一些争执,已经和好了。” 赵柯联想昨夜柳霜问过的事情,心思顿悟:原来这两人关系这样好也会吵架。他点了点头,道:“误会解开,那便最好不过了。” 三人坐下,早饭便是赵柯手上拿着的莲藕,这莲藕是他带过来的,已经贴心地切成了一片片,串在小竹签上,味道清甜脆爽,非常新鲜。 正吃着,一阵风吹了过来,沈期欺碰巧张开口,很不幸地吃了一嘴黄沙。她皱起脸,郁闷道:“今天风好大啊。” 柳霜看着远方天色,微微蹙眉,低声道:“风沙要来了。” 赵柯一愣:“风沙?”他抬起头,耳边风声呼啸,愈发明显,像是远方有人正在哭嚎怒吼一般,听着有几分恐怖。 沈期欺动作停顿,手里的莲藕也不香了:“……不会是沙尘暴吧?”话音刚落,狂风大作,不远处的一棵枯树忽然嘎吱一声截断成了两半,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她抬起头,旭日高照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灰暗混沌,黄沙被呼啸的飓风吹得漫天飞扬,遮天蔽日。近处不少小树已经东倒西歪,奄奄一息。 沈期欺从没亲眼见过沙尘暴,她以前住在临海地区,只亲身体验过台风肆虐后断水断电的滋味,如今看见眼前狂乱的场景,不由瞪大双眼:“……我这乌鸦嘴!” 遥远的天边,一条黄线抖动着,越来越近,颇具压迫感,它渐渐吞噬着湛蓝的天空,连太阳也被埋藏起来,只剩下一个忽明忽暗的亮点。顷刻间,整片大地被黑暗和风声席卷一空。 众人喉头干涩,已经看清,那是濒临而来的暴风。 柳霜沉下脸色:“都进帐篷躲一躲!”她的语气紧急,二人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跑进了帐篷里。 刚停下脚步,赵柯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想必是用了传音之术,声音危急:“二位师妹,这帐篷只是供居住的灵器,不具备太多防御的作用,切记千万小心!” 沈期欺连忙道:“师兄也要小心啊!” 昏暗的小帐篷仿佛独自隔绝出一番天地,那风声已经越来越近,沈期欺紧紧挨着柳霜,心跳如擂鼓。 柳霜握住她的手:“别怕。” 沈期欺整个人都下意识地放松了。对啊,她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大外挂呢,有什么好害怕的? “水镜在外,我现在不便做太多动作。”柳霜轻轻抚着她的手背,“但你放心,不会有事。” 沈期欺抬起头,看着柳霜漂亮的下颌线,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安心感。她握紧柳霜的手,嗯了一声。 忽然,帐篷外响起一阵沙沙的声音,仿佛雨水浇打在窗户上。沈期欺屏息细听,不,这不是雨,是黄沙扑来的声音,细细密密地落在帐篷周围,听着就像落雨一般。 而帐篷外,已是一片黄沙弥漫,昏天黑地,所见之处只有厚厚的沙尘,已经完全看不清、听不清任何东西。那风暴一视同仁地压了过来,残酷地将所到之处碾作碎片。 狂风如刀,簌簌嗤嗤,猛地将矮小的帐篷掀飞而起。沈期欺吞咽一口空气,忽然感觉着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 她睁大双眼,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师姐?!” 然而她的声音被吞没在无尽风声里,毫无回音。 沈期欺心里咯噔一下,她伸出手,忽然触摸到了一片流动的东西。 那是她并不陌生的触感,像是水幕,犹如清泉一般潺潺淌过手心,留下一丝冰凉的痒意。 是黑雾。 沈期欺放松下来,柳霜似乎是用黑雾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狭小密闭的空间中,除了风声外听不清任何声音。雾气在指尖缠绕,沈期欺小声问道:“我师姐还好吗?” 几丝黑雾犹如棉花糖般撕裂开来,从四周渐渐剥离,分裂,又重组。最后在她面前唰地拉开像是电影幕布一样的东西。沈期欺一愣,只见那黑幕上用流动的气体写着几个字。 “很好,放心。” 沈期欺缓缓吐出一口气,再没说话。 她在黑暗中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风声终于静了下去。 包裹着她的椭圆形雾气缓缓散开,明亮的光线刺进每一处裂缝。沈期欺半眯着眼睛,渐渐适应了阳光,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的周围竟然空无一人。 沈期欺原以为她会看到东倒西歪的帐篷和树木,没想到都不是。她的眼前竟然树立着一座庞大的金色庙宇,门扉半敞,像是在等待她的进入。 ※※※※※※※※※※※※※※※※※※※※ 我来辣,谢谢大家! 77的马甲暂时先不脱,因为一旦脱了就要被师姐抓去小黑屋普雷的,先等等(小声) 感谢在2020-10-07 23:56:09~2020-10-09 18:0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鱼皇上、destiny7281、holic_0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家兔子又跑了 3瓶;吊睛白额嗅花君、冲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风沙已然散去,眼前场景有如台风过境,枝斜叶歪,黄沙堆积如山,一片凌乱潦草之间,唯有这宽阔古庙好端端地立在那里。 沈期欺仰着脑袋,和这庙大眼瞪小眼。 人呢?我在哪?现在什么情况?! 旷野无际,赵柯和柳霜不见踪影,现在似乎也只有进庙这一条路可选。 沈期欺迟疑片刻,反手抵在腰间的剑鞘之上,碧池剑铮铮而鸣,正欲出鞘。她刚迈出一步,忽然见那半敞的门缝间,竟然掠过一丝十分刺眼的光芒! “谁?!” 光芒转瞬即逝,无人应答。 沈期欺一咬牙,抬脚走入门中。刚踏过门槛,便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短促的嘎吱声,令人牙酸至极。她惊愕地转过身,却见那门在眼前飞速地关上了! 沈期欺:“……” 厚重的门板上凝结着一层雪霜似的灰絮,她抬起脚轻轻向前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前院里极静极深,这点声音投入其中,就像是石子丢入海里,很快便被吞没殆尽,毫无声息。沈期欺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像是进了鬼屋。她叹了一声,旋即转身看了看四周,正前方一座立着掉漆的朱褐钟楼,楼前青砖残破,似有几百层。 沈期欺左右看了一圈,暂时没找到更可疑的东西,便决定顺着阶梯往上走,身侧的石坛里盛着几束枯萎的暗褐色花梗,碎叶散作一片,像是凋零了许久。 越往上走,越能看清钟楼全貌,零星金箔铺砌的飞檐,朱墙上描着暗淡的彩绘,皆因岁月流逝而稍显逊色。但仍不难想象,昔日里这古刹香火旺盛之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那宾客如云的景象会是何等的风光。 只不过这样一座气派的庙宇,竟然会立在一片人烟稀少的荒漠里,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沈期欺心生疑窦,难道从前这里并不是荒地,而是一片聚落的栖息地? 她分神思索着,抬头却见长阶之上,钟楼两旁立着两只耀武扬威的石狮子,却又因为风霜无情侵蚀,看起来反而面目狰狞。而那钟楼的门扉,竟也是半敞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中泄出一片淡淡的光来。 有人进去了?!会是之前看到的白影吗? 沈期欺凝神屏息,踮起脚尖,持着长剑缓缓走入。 ……暗,太暗了,伸手不见五指。 就算真的有人在这里,也完全看不清楚。 一片漆黑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沈期欺无声尖叫:……这下子真成鬼屋了!猛男落泪jpg,救命啊师姐你到底去哪了! 在茫茫的黑暗中,视野中残余着唯一的亮点,像是光明,又像是陷阱。眼下失去了可以参照的标志物,沈期欺只得朝着那光走。 离得愈近,那光点便愈发明亮,但沈期欺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她精神紧绷,双目瞪如铜铃,约莫走了一分钟,那光便已经近在眼前。一座巨大神像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期欺呆呆地抬起头,那神像看起来大概有五六个自己那么大,险些让她犯了巨物恐惧症。 那屋檐破瓦上的豁口中漏下一束光,正巧倾泻在那巨大的神像头颅上,让它看起来半面泛光,神圣肃穆得不可侵犯。而令一半面颊却隐没在黑暗处,仿佛割裂成两人,无比矛盾。 她再细看,只见那神像衣裳半敞,盘腿而坐,面容似笑似哭,似嗔似悲,似有森罗万象都潜藏在这百般佛面之中。 这大庙里也不知供奉着什么神,一看就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沈期欺果断退后几步,保持距离,而那神像手中的东西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束白花正安静地躺在它的掌心中,那花生得质朴,形状如月,罩在日光下,一粒粒花瓣泛着荧荧的白芒,无端生出几分羸弱的圣洁来。恰好微风拂过,薄如蝉翼的花叶不堪其扰,轻轻地摇晃了几下。 ……这竟然是活生生的花,而不是雕刻出来的! 沈期欺迟疑片刻,忽然伸手,一把将白花从神像手中拿了下来。 片刻后,她看着手中的白花,幡然醒悟:“我刚刚为什么要摘啊!!!” 为什么明明她根本没想着摘,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行动了起来! 翠绿的花茎安安静静夹在两指之间,如雪的花瓣衬着瓷白如玉的手背,看起来漂亮至极。沈期欺想要把花塞回佛像的手心中,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出相应的动作,像是有其他人在控制她的肢体一般。 沈期欺呆滞地低下头:“你是什么怪物啊!” 那轻盈的白花看着无比“乖巧”,仿佛随手采摘下来的一朵平平无奇的野花,却有如烫手山芋一般,放也放不下,赖也赖不掉。沈期欺万般无奈,抬起头看向神像,却看见那神像不知何时投来目光,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她! 沈期欺吞咽一口空气,干笑道:“那啥,我、我真不是故意摘了它的……” 神像虽是一樽石塑,但雕工了得,双目点上黑漆,看上去无比传神,竟像是活生生的人。沈期欺被他看得后背发毛,舌头打结:“我真心想还给您,但是它不想回去啊!总不可能要我把手剁下来吧!” 佛面目光冷峻,目光落在她的手心中,刀削般的眉宇间浮起煞气来。 沈期欺慢慢向后挪去,笑容僵硬:“晚辈冒犯了您,非常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拜拜?” 佛像远远地看着她,面无表情。沈期欺面朝着它向后退去,忽然后背一冷,像是撞到了什么硬物上。她立刻回身,却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模模糊糊地立在眼前,却因为身在黑暗处,什么也看不清。 沈期欺当机立断,掌心燃起一束光焰,照亮了那人的脸——这竟然也是一樽石像,长得和那巨大佛像几乎一模一样,身形更接近常人。 光焰探向四周,未知的黑暗中,骤然露出一张涨狰狞的面目来! 沈期欺心跳骤停,数不清的石像不知何时围成了一圈,像一堵堵厚重的石壁,将她困在正中央。 她握紧手中剑柄,咬牙道:“……你们这是碰瓷!有本事就让我把花还回去啊!” 石像不语,无声立在原地,一张张青面獠牙,恍若恶鬼。 这架势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神,沈期欺不再客气,拔剑而起,用力捅向其中一樽雕像。 桄榔一声,人像的头颅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沈期欺如法炮制,又将其余几座石像全部打碎,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她解气地吁了口气,忽然见一堆密密麻麻的碎石之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 沈期欺眉头微蹙,蹲下身看了个仔细——那竟然是一把银色的小钥匙! 忽然,后方响起一阵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挪动。 她心头一紧,暗喊不妙,连忙收起钥匙,反手将剑尖向后一推,正巧抵住了来人的攻势。 “是谁?” 锋锐的剑尖抵着腰,再深入几寸便要戳到肉里。那人止住动作,立在原地,忽然长叹一声。 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却不像是柳霜的。 沈期欺缓缓站起身,回过头,看清了眼前这张完全陌生的脸——眉如柳,巴掌脸,明明生得一双含情凤眼,眼中却漆黑无神,显得无端冷酷。 “你是?” 那女子抿了抿唇,道:“朝鹭。” 沈期欺眨眼道:“朝露?是你的名字吗?” 朝鹭看着她,轻轻颔首。 沈期欺心有疑惑,并不打算全盘托出,剑尖仍抵在对方腰间,只道:“我姓沈。”又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朝鹭淡淡说:“不做什么。” 沈期欺暗道:我才不信。她问道:“那你又为何在此处?” 朝鹭闻言没有应答,只是后退一步,忽然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沈期欺大惊:“诶?等等,你就这么走了?”真不是来杀我的?! 谁知朝鹭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她,静静站在不远处,就像是等她跟上来似的。 沈期欺见状疑惑道:“你是要带我去找什么吗?” 朝鹭面无表情:“来就是了。”说罢又继续往前走,她人高腿长,走得极快,沈期欺没有办法,只得小跑着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沈期欺身侧的光焰照亮四周,正好映出壁上颜色鲜艳的彩绘。这庙宇看起来年岁久远,但内里的壁画竟保存得完好无缺,每一幅壁画画工皆是精美绝伦,令人咂舌称奇。 沈期欺目不暇接地看着,不忘问道:“朝姑娘,你要带我去哪啊?” 朝鹭头也不回,说:“找人。”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沈期欺眼中一亮,积极地凑上前去,“那你可曾见到一个长得极漂亮的黑衣女子?” 朝鹭沉默片刻,似乎在回想,最后道:“不曾。” “真的没有吗?”沈期欺并不死心,“那女子颊边还有一道血痕。” 朝鹭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没有。” 沈期欺不由失落,耷下肩膀:“哦……那你,你有看见过一个英俊男子吗?一身白衣,很高,扎着个马尾。”没见过柳霜,说不定见过赵柯呢。她原本没报多少期待,却听朝鹭道:“见过。” 沈期欺一愣,连忙问道:“真的见过?” “见过白衣。”朝鹭道,“不止一个。” 沈期欺道:“不止一个?!”意思是这里来过其他的参与者?“那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朝鹭颔首:“好。” 沈期欺见她目光淡然,不喜不悲,简直与这庙宇中的神像无异,颇为古怪,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谁?” 朝鹭继续向前走去,没有答话。她的皮肤苍白如雪,身形瘦削修长,脚步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像是个游走的美人画皮。 无声地走了片刻,行至一处,她忽然顿住了脚步。沈期欺正要问怎么回事,只听前方传来一声杂乱的说话声,像是不止一人在争吵似的。 朝鹭伸手往前一推,听声音,应当是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那说话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沈期欺跟在她身后,探头一看,脸色大变。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满脸是泪,呆呆地看着她们。身侧一个长相英俊的黑衣男子目光警惕,而地上坐着的男子,满头是汗,闭着眼睛,似乎正陷于昏迷中。 那女子的嘴唇动了动,颤声道:“小、小师妹……” 沈期欺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老熟人——白莲花月淮。而地上昏迷的那个,则是朱俊。而那黑衣男子…… 那男子转头,温声问道:“月淮姑娘,你与这两位姑娘认识?” 月淮忙道:“当然认识。她是我的同门师妹。” 男子卸去冷淡,看了看沈期欺,轻笑道:“既是熟人,那边最好不过了。” 沈期欺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好个屁啊! 这男人长着一副不属于路人甲的英俊面孔,他正是男主之一,渣男盛辞。 这个海王,到处找妹子渣了柳霜,最后喜提女主生理阉割。 沈期欺清楚地记得,之前升学比试,他还和柳霜搭过话,幸好当时被自己拦住了。 ……不过想来,柳霜当时已经重生了一世,断不会再轻易接近此等渣男了吧?!自己当时的行为,只能说是多此一举了。 盛辞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标致少女,简直比身侧的月淮漂亮更甚,他心中微痒,柔声问道:“这位师妹怎么称呼?”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冷漠地回答:“沈期欺。” 不知为何,盛辞从她眼中读出了厌恶,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这女子的反应竟然如此冷淡,令他始料未及。 从前他仗着自己这副好皮相,再来几句甜言蜜语,试问哪个人会讨厌英俊温柔的少年郎?百试百灵,寻常女子早就双颊绯红,眼波含羞地凑上来了。遇到矜持些的,再送点脂粉绸缎,哄一哄,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这沈期欺却毫不理睬,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反感。可他向来对漂亮女子格外有印象,回想许久,似乎不曾与这少女结过仇怨? 沈期欺环视一圈,并未看见赵柯,兴趣缺缺地收回了目光。 早知要遇到这几个人,就不该跟着来。晦气! “朝姑娘辛苦了。”盛辞看向朝鹭,温声道,“不如坐下来歇息歇息吧?” 不比沈期欺的嫌弃,朝鹭甚至看也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在身侧的八仙桌旁坐下。 一连碰了两次冷落,盛辞心中郁闷至极。这是月淮低垂着头,眼中含泪道:“盛公子,你说朱师兄的伤,该怎么办啊?” 盛辞看向月淮,扬唇微微地笑了,狭长的眸中含情脉脉,看得月淮几乎红了俏脸,双眼痴痴。 这反应才对嘛,他心中得意,面上却端着一副温柔面孔,轻声说:“月姑娘莫急,这事情肯定有办法的。” 月淮以袖遮面,凄凄惨惨:“可是、可是朱师兄他,已经昏迷了半个时辰了,我担心这样下去……”看起来他们几人应该是进了古刹后,朱俊遇袭受了伤,又巧遇盛辞,但不知刘年为何不在这里,不知是不是走散了。 沈期欺跟着坐下来,冷眼旁观,甚至想拍手叫好:昏得好,再来一个! 盛辞面露惭愧:“这伤极为古怪,我亦看不出任何蹊跷,也不知该如何解救,恐怕……” 一旁沉默的朝鹭忽然道:“能救。” 月淮大喜,急道:“莫非朝姑娘知道解救办法?” 朝鹭转过头,看向沈期欺,说:“雪山烨花。” 两人的目光顿时跟着落在她身上,沈期欺愣了愣,道:“你看我做什么,我也没有这东西啊……” 朝鹭看着她的手:“不,你有。” 沈期欺不明所以地低下头看去,恍然大悟:她说的雪山烨花,莫非就是自己从神像上摘下来的那朵白花?! 巧的是这雪山烨花,也正是医治柳霜面上奇毒的药材之一。 月淮破涕为笑,喜悦道:“既然有救,那便太好了!” 盛辞跟着笑道:“此事甚好,皆大欢喜。” 见他们二人兴高采烈的模样,沈期欺忍不住出声打断:“等一下,我还没说要救你们吧?!”这些人怎么就自己脑补起来了,她看上去这么圣母的吗? 月淮闻言一愣,泪珠挂在睫毛间,失声道:“小、小师妹的意思,难道……” 沈期欺淡定地拂了拂衣袖,平静道:“我不救,你们另请高明。” 月淮急道:“这、这怎么行!没了雪山烨花,朱师兄性命垂危……” 沈期欺冷漠:“哦。”关我屁事? 月淮目光悲凄,喃喃道:“小师妹,我知我们以前因柳霜的事情与你有过冤仇,可眼下刻不容缓……你当真一点同门之情都没有么?” 靠在墙边的朱俊忽然哼唧几声,嘴唇乌青,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他一副半只脚踏入棺材的模样,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沈期欺心中没有任何波动,笑了一声,道:“呵,你现在开始讲同门之情了?那我师姐被司徒云捉走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念着同门之情,不由分说把她推了出去?!”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情状特殊,柳师妹会未必有事,而现在朱师兄已经身负重伤,若是不救,就再无转圜余地。”月淮微微蹙眉,理所当然道,“小师妹,你莫要任性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还是快些把雪山烨花交出来,救了朱师兄再说罢!” 盛辞抱臂在旁,神色深沉。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这两个女子间有龃龉,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仇。此时此刻不论站了哪一边,都务必要惹得另一边生气,不如先看看再说。 沈期欺怒极反笑,把玩着手中的白花,冷声道:“所以我师姐的命不是命,朱俊的命就是命了?你说给就给,凭什么?!” ※※※※※※※※※※※※※※※※※※※※ 久等了,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非常抱歉(土下座) 其实这篇文已经轮空一个月没榜单了,没有曝光之后几乎收藏凝固,再加上三次元一堆破事,又要开始搞毕设,我心态就有点崩(挠头)总之非常对不起大家,我会回来好好更文的(再次土下座) 不要慌,肯定不会坑的!我从来没坑过文!!! 在宿舍人多几乎没有办法码字,今天算是顶着室友看李佳琦直播的尖叫声硬是逼着自己码完了orz总之非常对不起大家,明天一定会更!不更就咒我穿进书里被两个女主报复好了(???) 感谢在2020-10-09 18:08:27~2020-10-20 23:4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炸炸) 2个;destiny7281、井然、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阎魔爱 111瓶;三水w 40瓶;rvc 30瓶;屿鹿 20瓶;作业还没写 15瓶;g.t.猫、神乐同学 10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月淮被她说得脸色一白,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又再次涌出来。她眸光潋滟,泪水如珠如串,看上去楚楚可怜:“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期欺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别搞得像我要欺负你似的。” 盛辞见状精神一振,自以为十分善解人意,柔声细语道:“沈师妹,有话好好说,二位同为师姐妹,恐伤了和气。” 沈期欺瞥他一眼,不语。 月淮垂下头,低低啜泣一声,伸出素白的指尖抹去泪水,此番脆弱情态,有如一株不胜吹拂的病柳,比较之下,沈期欺坐在一旁双手抱臂,冷面冷心,倒显得她“刻薄”许多。 盛辞连忙虚虚揽她入怀,目光柔和:“月姑娘,莫要再伤心了。” 月淮应了一声,微微仰面,眼波如水,惹得盛辞心痒难耐,又是一阵甜言蜜语般地哄逗,总算惹得对方破涕而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蜜里调油腻腻歪歪,听着十分辣耳朵。沈期欺见状心中感叹:好一对狗男女,建议锁死,免得再出去祸害他人。 半晌,月淮从他怀中抬起头来,颊边泪痕格外显眼:“小师妹,方才我急着救人,言辞激烈了些,兴许冒犯到你,实在抱歉。” 她本是假意客气,没想到沈期欺竟翘起二郎腿,淡定道:“嗯,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朝鹭看向她,歪了歪头,目光新奇。 月淮张了张口,没想到她这般不领情面,哑然道:“你……” 盛辞微微蹙眉,这沈期欺瞧着虽模样娇憨,一言一行反而与外表不符,十分咄咄逼人。 他师从云曲阁,阁中师姐妹无一不是温柔美人,这样锋芒毕露的女子倒是头一回见。见月淮受欺,便忍不住出声道:“沈姑娘,你和月师妹皆是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不必闹得如此难堪。如今人命关天的大事,有什么仇怨也暂且放在一边吧。” 沈期欺扬起下巴,掷地有声:“说得不错……但是我拒绝。” 月淮一震,语塞道:“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期欺目光冷了下去:“过分吗?好像也没有你们当时过分吧。还记得当初当时你们是如何为了自保,将我师姐置于绝境的?” 月淮迎上她冷峻的目光,竟不敢与之对视,只得惶惶低下头,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小师妹,你素来受宠,不缺支持者,也不曾吃过苦,自然不懂我们这些平凡弟子朝不保夕的忧虑。这魇境内弱肉强食,大家也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我相信柳师妹泉下有知,也能理解我们的做法。” 沈期欺简直要气笑了。 “我不缺是因为我很行,你缺是因为你菜,自己没本事能怪谁?一个个虚情假意道貌盎然,凭什么觉得对方必须理解你们?” 一旁的盛辞忽然噗地笑出声来,他侧头掩去笑意,眼中兴味盎然:“这位沈师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沈期欺瞥了他一眼:“你听谁说话都有道理,墙头草吗?别到处和稀泥了。” 盛辞眨了眨眼,最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心中十分微妙。 这时,朱俊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拱起干瘦的身子,猛地呕出一口黑血,浸湿了前襟。 “朱师兄!”月淮哀叫一声,俯下身扶住他的腰背。 朱俊似乎听见了,他轻微地晃动了几下,面唇皆如白纸,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甚是骇人:“月淮……师妹……” 盛辞见状犹豫片刻,仍然劝道:“沈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再考虑考虑罢。” “……呵。”懒得和他们废话。 沈期欺冷笑一声,倏然站起身,走到门边,伸手用力一推,木门重重地砸向墙壁,又反弹回来,发出一阵刺耳声响,墙灰洒了一地。 众人不堪其扰,纷纷捂耳,而沈期欺燃起光焰,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只身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火光照亮长廊,她这才发现,眼前竟有无数道门,每一扇门上都描绘着一个不同色彩的奇妙符号,奇形怪状,难以理解。 沈期欺正细细看着,身后又响起月淮的声音:“小师妹——你到哪去了——” 沈期欺皱起脸,心道:烦人!难道他们还要追上来?! 她登时加快脚步,风驰电挚,将那嘈杂的声音远远地甩到身后。寂静的长廊中,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细碎的喘息声。 跑了一阵,确定对方跟不上来后,沈期欺这才停了下来。她看着仿佛镶嵌在手指间的雪山烨花,在如此暗淡的环境中仍然泛着一层荧荧微光,恍若神迹。 沈期欺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柔软的雪色花瓣,小声道:“我还要留着你给师姐用呢,哪里舍得给他们……”她忽然动作一滞,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柳霜当时被唐延华欺负,毒了脸,不会也是装出来的吧?! 沈期欺:“……” 肯定是装的!她怎么可能会受伤啊! 当时柳霜病弱不堪、我见犹怜的模样,亏自己还心疼了好久,不忘长药道人所托搜刮材料……可谓是一片真心打了水漂。细细想来,柳霜伪装得如此弱小,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但回想自己当时关心的反应、言之凿凿要保护对方的宣言,未免也太过好笑了。 沈期欺心情复杂,看着手中白花,泄愤似的戳来戳去。那花瓣被撸得不堪重负,恹恹地缩成一团。 沈期欺哼哼道:“姓柳的,心机好深……罢了,之后找到了她再算账!” 眼下虽说要寻人,却始终漫无目的。她只得在长廊中徘徊,将那一间间房门尽数看过,忽而在其中一间前停下脚步。 这房门上的彩色符号,令她感觉莫名眼熟。 沈期欺想了想,将方才得到的银钥匙从怀中取出。借着火光,她看清钥匙的形状,忽而全身毛骨悚然。 这钥匙乍一看确实是没什么稀奇,但关键在于,如果换成刚才几人来看,定是看不出这是样什么东西。 沈期欺呼吸一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钥匙形状,分明就是现代才有的样式。 ※※※※※※※※※※※※※※※※※※※※ 非常感谢大家!!! 这章短小了点,下一章会长一些,师姐也会出来帮忙打脸的 感谢在2020-10-20 23:47:10~2020-10-21 22:27: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哩哩哩里哩狸、九五零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茗九 20瓶;冲鸭、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冰冷的金属棱角切割着柔软掌心,沈期欺盯着手里的钥匙,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不知所措。 她现在骑虎难下,心里又好奇又害怕,像极了恐怖电影里的无知路人,面对一看就很危险的废弃已久的洋馆,简直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她记得很清楚,这座庙,还有奇怪的门和钥匙,都不曾在自己的文中出现,也从未费笔墨去描写这里的一砖一瓦。这么庞大的建筑,应该是这个世界形成以后,为了补足设定而自动诞生出来的东西。 就好像仙界与魔域鏖战百年的上古历史、其他路人配角的生平一样,虽然书中并未特意描写,只是一笔带过,但在这个世界里却货真价实地存在过、发生过。 她忽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是真实的,触摸过的花草是真实的,人物也是真实的……这是已经是一个完全真实的平行宇宙,而不是她笔下虚构出来的那个虚构的、只围着女主运转的小世界。 它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按照一条她无法预知的轨迹运转下去。 沈期欺瞳孔微缩,瞬间就没有了作为大预言家的实感。她垂下头,重新审视着手中的钥匙。 这钥匙在他人的手中无用,在她手中却是重磅炸弹——就像是有人知道她会来,特意为她而准备的。 沈期欺屏息凝神:这个人,会是谁? ……是仙人,还是魔? 她沉默片刻,最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钥匙对准锁孔,轻轻一旋。咔嚓一声,门缓缓地打开,带起一阵微风。 细微的光柱从门缝后挤出来,细小的尘埃亮晶晶的,在空中盘旋飞舞。 沈期欺把手按在门上,眯起眼,心道:故弄玄虚,想吓我?我偏要看看门后面是什么妖魔鬼怪! 如今她身负天道重任,又有女主的金大腿可抱,可谓是双重金手指在身。梦里的老头也好,柳霜也罢,都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死。 怀着有恃无恐的心情,沈期欺大摇大摆地推开了门。 很快地,她顿住了呼吸。 窗帘只拉了一半,窗台上的花疏于打理,恹恹地垂着。正午的日光如剑,刺穿屋内冷寂的灰暗,一切都无从遁形。 门口的鞋柜旁放着四双大小不一的拖鞋,黑色风衣挂在梨花木衣架上。沙发前的茶几放着几颗干瘪的水果,液晶电视被打开,闪烁着一片茫茫雪花。 一入门便能看见的鱼缸造景,里面却没有鱼,水色浑浊如泥,像是许久未换。 白墙泛起年久的黄色,墙面上挂着几张显眼的彩色照片,一家四口,笑容洋溢,幸福快乐。 这都是她从小到大,无比熟悉的装潢。 沈期欺立在原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厨房里忽然走来一人,黑发里掺杂着几缕白丝,神色憔悴。明明是五六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却与垂暮老人无异。 她身形有些伛偻,蹒跚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与站在门口的沈期欺四目相对。 沈期欺的心脏仿佛被大手揉捏着,骤然揪紧。 那老人的嘴唇颤了颤,手里的盘子砸落在地,碎裂声清晰得可怕。 沈期欺的喉咙像是堵住,半晌,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妈。” 老人往前走了几步,眼圈很快变红,嘴里喃喃应着:“哎、哎。” 沈期欺喉头滚动,她看见地上碎裂的瓷片,连忙出声将老人拦住:“别再往前走了,小心踩到。” 老人捣药般点着头,停在了原地。沈期欺走进家门,来到杂物间里,从墙角抽出了扫把和畚斗。 回到客厅,她弯下腰,慢慢地将地上的瓷片扫净。 老人目不转睛、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像看不够似的,一只手伸了出来,悬在她的肩膀上方。 她声音干涩,神色有如风中残烛:“小期啊,你这几个月……到底去哪了?” 沈期欺动作一顿,将剩余的碎瓷扫进畚斗,站直了身子。老人的手落了空,惶惶地收了回去。 沈期欺看向她,手指攥紧,轻声道:“……有事,出了一趟远门。” 老人又哭又笑,语带埋怨:“你这孩子,怎么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和你爸都以为你……呜呜呜呜……”她的哭声像老旧的风箱拉动,幽幽的,支离破碎。 沈期欺鼻翼翕动,她伸手遮住双眼,很是痛苦地喘息了一声。 老人看着她,不住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一摇一晃地走进厨房,嘴里叨叨念着:“刚刚好,我买了你最爱的猪脚回来,做个红烧猪蹄,今天咱们午饭就吃这个,还有海带排骨汤、拌空心菜……” 沈期欺放下了手,露出一张平静的脸。她望着对方的背影,低低地应道:“好。” 她顿了顿,缓缓转过身,终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狭小的房间里,粉蓝的壁纸,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摆放整齐的书架……一切都是崭新的,像是有人定时在打扫。沈期欺沿着床边抚摸着柔软的被褥,缓缓坐了下来。 在正对着床的全身镜里,她看清了自己,清秀姣好的面孔,瘦削的身形,有些陌生。 这是以前的她,而不是书里的那个沈期欺。 “正好,你爸和你弟弟也都快回来了。”妈妈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语气亲切又带着埋怨,“给他们个惊喜!等他们回来啊,准吓一跳!哈哈哈!” 沈期欺笑了笑,没有应答。 自从毕业以后,她只身搬去了外地,很久没有再回过父母的房子。从小学到大学,她的童年在这里度过,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从前,又不再是从前,令她有一点怀念。 片刻,熟悉的饭菜香味弥漫过来。 老人往外端着菜,沈期欺走了过去,帮着也端了一盘。红艳艳的猪蹄,香味浓郁,冒着油光,肥瘦堆砌正好,令人垂涎。 她把盘子放下,听见母亲在身后说:“你失踪的那几天,我们大家都急死了,到处找,到处找,怎么也找不到。” 沈期欺动作一顿,低低嗯了一声。 “报了警,警察跟着找,最后十几天过去了,也找不到,说一点线索也没有。”母亲的声音里不自觉掺上哭腔,“但你爸和你弟都不肯放弃,一直到现在,几个月都过去了。我们总想着,你可能真的是回不来了。” “你爸总是叹气,走过你的房间门口,都要停下来看好久。你弟弟以前天天念叨你,后来也不念叨了,人看着长大不少……前几天我照镜子,头发丝都白了许多。” 她前言不搭后语,沈期欺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哑声道:“妈,您辛苦了……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 母亲伸手拭泪,瓦罐放在碎花桌布上,一滴泪水划过脸庞,无声掉进乳白的汤里。不知为何,她没有问沈期欺去了哪里。 她只是喃喃地说:“那、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沈期欺背对着她,闭上了眼睛,心中不免震动。 片刻,她转过身,轻轻地说:“妈,先吃饭吧。” 母亲楞了一下,掩饰般地笑了笑,神情难掩落寞。 “等你爸和你弟回来再吃吧。”她抬手似乎想摸摸沈期欺的头发,又不敢,只道,“你要是饿了,也能先吃。” 沈期欺点了点头,走到碗橱前,取出一只碗,给全家人打饭,就像从前那样。 每个人的饭量,她都清楚地记得。父亲最多,满满一碗;弟弟正在长身体,饭量第二;母亲吃得不多,而她最少。 母亲看着她走过来,恳切地说:“吃吧,吃吧。” 沈期欺没有动筷子,看着饭菜,说:“等他们回来再吃吧。” 母亲笑了起来:“也好。” 正说着,玄关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两人循着香味,一前一后地走进饭厅。 当他们看到沈期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母亲笑容满面:“看看谁回来了?” 高大的父亲沉默着,头发已然花白一半,他身边高瘦的男孩子瞪大了双眼,红了眼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惊呼一声:“姐!?” 父亲看着她,说:“你回来了。” 沈期欺垂下眼,低声道:“……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父亲缓缓地说,“吃饭吧。” 沉郁去厨房洗了手,在桌前坐下,他看着身旁的沈期欺,咬牙道:“姐,你他妈一声不吭到底去了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些天被折腾得……” 父亲摇摇头,制止他说下去:“别说了,先让小期吃饭吧。” 沉郁一顿,愤愤地拿起筷子,夹起新鲜的菜叶,放入口中,恶狠狠地嚼着。 母亲注意到了一动不动的沈期欺,一脸担忧地问:“小期,你怎么不吃啊?不合口味吗?” 沈期欺说:“不是。” 沉郁看起来余恨未消,粗声粗气地说:“吃啊,不会是不喜欢吃妈做的饭吧?” 沈期欺很淡地笑了一下。 她蓦然站起身,从腰间抽出碧池剑,一剑刺穿了沉郁的胸膛。 几人睁大眼睛,呆住了。 雪白的剑身上映出了沈期欺眼中的冷光,她看着剑下表情狰狞的沉郁,一字一句地说:“演技挺不错,就是和现实差得太远。” ※※※※※※※※※※※※※※※※※※※※ 谢谢大家啊啊啊啊 感谢在2020-10-21 22:27:05~2020-10-23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iris773、简练、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殿下 15瓶;我逗我傲娇、我说 10瓶;作业还没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利剑完全穿透了他瘦削的躯体,沉郁整个人被四仰八叉地钉在地上,四肢软绵绵挣扎着,像一条濒死的虫。 他看起来并不痛苦,反而以一种十分意外的目光注视着沈期欺,道:“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有些差距。” 沈期欺说:“是吗?” 沉郁狰狞的脸忽然变得面无表情:“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刚开始确实没看出来。”沈期欺抬起眼,看着周围同样面无表情的两个老人。他们的神色惊人得一致,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冷漠,像是戴着一张雪白的假面,“但越到后来,破绽就越多。” 这个“现实”,对她而言太理想了。 沉郁声音空洞,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就不怕这一切是真的?” 沈期欺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整间屋子忽然暗了下去,一片漆黑中,两道红色的光芒格外显眼。两个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红光就是从他们眼睛里发出来的,他们冷漠地看着沈期欺,忽然发出一阵漫长的、震耳欲聋的尖叫。 沈期欺手中的剑忽然摇晃起来,她低下头去,看见了令人反胃的一幕——沉郁瘫在地上,他的肢体已经超脱了人类的极限,四肢激烈而狂乱地扭动着,像是蜈蚣在晃动着密密麻麻的脚。他脸上的五官不成形状,犹如软泥一般浓稠地淌了下来。 沈期欺眉头蹙起,心下一沉:什么鬼东西,这剑竟不能伤他分毫! 她双手执着剑,用力往下一压,锋锐的剑尖更深地刺了进去,甚至穿透了木质地板。这样重的力道,沉郁只是轻轻动弹了一下,惨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不,它已经完全不是沉郁的样子了。 它的身体从伤口处分裂成了两半,整个人仿若一滩遇热的油蜡,融化、变形,如分叉的水流一般轻巧地避开了剑身。 它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趴在地上,灵活地向后缓慢地爬去,很快就来到那两个尖叫的老人身边。他们混在一起,三个人的身体就像是三条纠缠的蛇,又像是拧成一片的麻花,紧密地贴合着,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她未曾见过的生物。 沈期欺瞪大双眼,她扔开手里的剑,捂住嘴,发出一阵干呕。 救命,这货长得和克苏鲁神话里的东西有得一拼了! “你杀不死我。”它看着她,面容虽是一片惨白,但沈期欺总感觉它在朝自己微笑。 沈期欺捂着嘴,哑声道:“你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它并不恼怒,注视着沈期欺,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慈爱又虔诚地说:“我是你的愿望。” “你没有发现,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你心中希望发生的事情吗?” 沈期欺心中咯噔一下,反射性地回答:“所以我的愿望就长你这个鬼样子?不能吧?!” 如果它是精神的具象化,难怪物理的剑击不起作用。 它安静片刻,又温柔地说道:“愿望本身不拘泥于形。你不要害怕。” 沈期欺退后一步:“……那有点困难。”这也太掉san了,丑拒! 它声音含笑:“真相总是要比谎言残酷一些的。如果你刚才不戳破这一切,现在依旧很美好。” “被父母和弟弟挂念、疼爱,被重视的人在乎和关心。没有人忽视你,你就是世界中心,再也不必感受到孤独。”它的话语像是伊甸园里手拿苹果的毒蛇,甜蜜地引诱着她,“在这里,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 它向沈期欺伸出一只手:“来,留在这里,和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沈期欺沉默片刻,说:“不了吧。” 她的确害怕被忽视,害怕无人关心,害怕自己消失以后没人会发现。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活在幻想里,终究是虚假的。而且,”她抬起眼,目光陡然坚定,“在这个世界里,有人还需要我。” 它静了一会儿,语气中掺着一丝遗憾:“唉,我给过你机会了。” 沈期欺弯腰将剑捡起,眸光如火明亮,在一片的冷寂黑暗里,仿若夜星一般肆意闪耀着。 她一手横于胸前,催动灵气,道:“好了,要打架就来吧。” 它看着她,摇了摇头,古怪地笑了笑:“不,我不是来与你争执的,这没有意义。如果有机会,我更希望和你达成合作共赢的关系。” 沈期欺一愣:“合作?”她眯起眼睛,“我现在还无法信任你,谈什么合作?” 它将细长的双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微微颔首:“我知道你现在难以相信我。请放心,为表诚意,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屏蔽,不会有任何人看到。” 忽然,它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神色凝重起来,“可惜,我还想和你多谈一谈话,但现在我们的交谈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她’要来了。” 沈期欺眨了眨眼:她?她又是谁?这个怪物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啊!? 它向沈期欺鞠了一躬,姿态优雅:“下次再会。” 沈期欺心道:不,你如果一直都长这么猎奇的话,我们还是别再见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色如潮水般褪去,桌上的菜、电器、家具和鱼缸像是纷杂的雪花一样散开、重组,然后归于虚无。片刻后,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屋子,它也不知所踪。 沈期欺独自站在屋子的中央,仿佛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雕花的窗棂外,夜色降临,一轮皎洁的圆月嵌在漆黑的天幕上。 沈期欺怔怔地看着窗外,喃喃道:“今天是满月啊……” 等等,满月?好像有哪里不对! 沈期欺眨了眨眼,逐渐清醒过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沈期欺脸色一变,立刻推门走了出去。 那声音似乎离得不远,她循着声源跑去,忽然又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喊声。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听着还有几分熟悉,声嘶力竭仿佛惊恐到了极点:“你、你不要过来啊——!!!” 沈期欺加快速度,一路奔跑,那哭声越来越大,已经近在咫尺,听着应该就在走廊尽头的门后! 她想也不想,一手执剑,推门而入! 那哭声戛然而止。 待她看清眼前场景,沈期欺停下了脚步,瞳孔微缩。 只见一人背对着门,黑发如织如瀑,身形清瘦窈窕,正高举着一只手臂,似乎提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朱俊被那人一手掐住了脖子,双脚微微离地,脸色涨得紫红,双目如金鱼般凸起,额上爆出青筋,正无比痛苦地喘息着。 而他身后,月淮瘫坐在地,衣衫不整,头钗散乱,看上去疯疯癫癫,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月淮看见门口的沈期欺,竟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双眼一亮。 “小师妹,救命,救命啊!”她手脚并用地向沈期欺爬了过来,美丽的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昔日的端庄和柔弱形象全无,凄厉地惨叫道,“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啊——” 见她神色癫狂,沈期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人听到开门声,身形一顿,微微转过头,露出一张侧脸。 月色如刀,勾勒出她流畅漂亮的轮廓,鼻梁高挺,朱唇紧抿,明亮的眸中正沉淀着浓郁的猩红。 ……满月祭! 看清楚是谁,沈期欺竟然松了口气。 她笑了起来,喊道:“师姐!”巧了,正找你呢! 柳霜看向她,没有说话。 一旁的月淮见状扒住沈期欺的鞋,惨叫道:“你失心疯了!倒还叫她一声师姐?你知道她是什么吗!她可是魔啊——朱俊师兄被她——” 沈期欺忙不迭躲开她,朝柳霜走了过去。 她自然地拉住大魔王的袖子,埋怨地说:“你刚才去哪了,我找半天都没找到你。” 柳霜低头看着她,眼中猩红更甚。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随手一丢,朱俊像个破娃娃似的被扔到一边。 月淮气急败坏:“你这傻子!没听到我说了什么吗?离她远些……” 柳霜忽然朝沈期欺伸出手去,月淮吓得闭上了眼睛,怕睁眼便是沈期欺血流成河、死无全尸的场景。 但许久过去,她也没听到任何肢体碎裂的声音,只得仓惶地睁眼一看,却见柳霜竟然将沈期欺抱在怀中,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十分可怕。 沈期欺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现在没有冷泉压抑,是不是很难受?” 柳霜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嗅着沈期欺身上熟悉的气息,身上躁动的魔气有所缓解。她许久才睁开双眼,低声道:“还好。” 沈期欺说:“哎,你怎么没来找我呀?” 柳霜蹙起眉,似是有些委屈,低低地说:“找过,找不到。” 沈期欺看着她软乎乎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哪怕是身为满级大佬的女主,在满月祭的影响下都显得傻里傻气的,可见威力不小。 月淮瘫在地上,呆呆看着眼前一幕,喃喃道:“完了,完了,都疯了……” 柳霜看了她一眼,月淮立刻噤声,两股战战。 沈期欺问:“怎么了?” 柳霜死死盯着月淮,说:“想杀。” 月淮浑身战栗,露出绝望的表情,忽然听到沈期欺制止道:“别啊。” 她还未松一口气,又听沈期欺一本正经地说:“你在这里杀了她,外面会看到的,等以后出去了再杀。” ※※※※※※※※※※※※※※※※※※※※ 谢谢大家!!! 其实我每天都想写六千字,但怎么写也只能写出一半,这可咋整(抹泪) 感谢在2020-10-23 23:59:34~2020-10-24 23:47: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瞳 10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月淮面唇皆白,一张俏脸惨白如纸。她双手撑着地面,狼狈地吞咽着口水,雪白的裙角蹭上污泥,浊臭不堪。她却自顾不暇,只得卑微又畏惧地哭喊着:“不、不要……求求你们……” 沈期欺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月淮扒住她的鞋子,微弱地喊道:“小师妹,小师妹……你救救我,不要让她杀我!你为我求求情吧,好不好?好不好?” 沈期欺露出诧异神色:“为什么呢,月淮师姐?”她微微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你求情,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有的,有的!”月淮仿佛抓住了求生的希望,目露希冀,颤声道,“你救了我,我便能给你许多……灵石、秘籍、黄金万两……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的……” 沈期欺端详着她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月淮师姐家底如此丰厚。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这些东西,我都不缺啊。” “那、那你想要什么?”月淮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惶恐地仰头看她,“我都给,我都给你……” “师姐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沈期欺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面色平静,“既然师姐要你死,那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她学着月淮之前惺惺作态的语气,重复着对方曾经说过的话,扭捏造作地说:“毕竟,这魇境内弱肉强食,大家也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嘛。我相信月师姐泉下有知,也能理解我们的做法。” 月淮如堕冰窟,喃喃道:“不,不!你们杀了人,掌门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像是幡然醒悟一般,趁沈期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如闪电,拔腿就往大门外跑去。 咣当一声,大门竟在她的眼前关上了。 月淮惊恐地后退一步,身后传来一阵漫不经心的嬉笑声,那些凝结着冤魂与恶鬼的黑烟叫嚣着,吐露着细长的红舌,像一道索命的黑色旋风,从柳霜的袖口蹿出,扑向了试图开门的月淮。 “啊——”月淮发出了恐惧到极点的尖叫。 它们围着她,盘旋飞舞着,一只又一只,头连着尾,手连着脚,青面獠牙,穷凶恶极。青紫的唇舌一张一合,发出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轰鸣声,叫人听了也要魂飞魄散。 柳霜轻轻走了上来,分明是冷清如云外谪仙的一张脸,双眸却猩红如血,平添一抹奇异的艳色。她伸出手,毫不费力地掐住了月淮的脖子,仿佛捏着一只最寻常不过的蝼蚁。 月淮与她对上目光,只觉得全身凉透。 她极其难看地哭了起来:“柳师姐,我求求你……” 柳霜面露嫌恶。 她看向沈期欺,微扬下巴,似乎在示意她动手。 沈期欺一手指着自己,疑惑道:“让我来吗?” 柳霜颔首。 “……师姐,你不怕被外面的人看见吗?” 柳霜神色淡淡:“不怕。可以删除。” 沈期欺问:“删除?删除什么?” “记忆。”柳霜说完,低下头去,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沈期欺的脸颊。 那月淮浑身抖如筛糠,哭嚎不断,沈期欺听着便头疼欲裂,摇了摇头,道:“我不来,你直接动手吧。”既然都被看见了,那干脆直接杀了吧。 柳霜答:“好。”她眼中红光渐盛,纤细的五指慢慢收紧,一边仔细端详着月淮的表情,像是捕食者欣赏猎物垂死时难以自持的恐惧情态。 月淮被扼住喉咙,吃力地哽咽一声,泪眼朦胧:“不要……”她忽而脸色骤变,从喉咙里挤出字句,声嘶力竭地骂道:“沈期欺!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这蛇蝎女子——我要杀了你——” 沈期欺双手抱臂,轻飘飘地说:“哇,我好怕啊。”她睥睨着月淮,哂笑一声,“今有如此下场,难道不是你们活该吗?” 月淮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疯狂的笑意,声音凄厉如风,疯疯癫癫道:“我要诅咒你们!我——我诅咒你们二人,你们一人一魔,从今往后,生不如死、阴阳相隔,不得善终——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她的脖颈已被柳霜折断,鲜血淋漓的头颅咚地一声掉落在地,正好滚落到了沈期欺鞋边,那张灰白的脸上还凝结着狰狞的笑容。 沈期欺弹开一步,面露惊惶。 柳霜眼中似有怒意,她抬起纤细食指,微微向下一压,那颗圆滚滚的头颅便扑哧一声,有如落地的西瓜一样碎裂开来,爆出一片血雾。 沈期欺捂住鼻子,发出一阵干呕声。 “师姐,”她背过身,咬紧嘴唇,强忍胃中一阵阵翻涌上来的恶心,“你以后,动手以前先说一声……不要这么突然……” 柳霜一手将她扶起,应道:“好。” 沈期欺瘫在她的怀里,发出了虚脱的声音:“啊,我今晚又要做噩梦了。”这样r18g的画面能不能不要再发生了!我的心脏真的承受不住! “不怕。”柳霜伸出手,轻轻擦拭着她额上的汗,“我在。” 沈期欺嘀咕:“你还说呢,明明就是你害的好吗?!” 柳霜垂首看着她,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不太理解似的。 她思索片刻,摸了摸沈期欺毛茸茸的头发,还有脸颊,然后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沉期欺的嘴角。 沈期欺心脏骤停,杏眼圆睁,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要以为亲一下就没事了!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以后满月祭到来,柳霜无法控制自己,她岂不是还要见到类似血腥的场景! 柳霜顿了顿,俯身凑近她。 沈期欺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怎么了?” 柳霜微微低头,仿佛讨好似的又亲了一下她的嘴唇。 沈期欺:“……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不是。”柳霜看着她涨红的双颊,说,“因为你看起来很可爱。” 沈期欺愣了一下,红着脸,别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哼,那、那当然。但是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柳霜点头,乖乖地回答:“好。” 沈期欺松了口气,轻轻捏了一下柳霜的手指,回头便看见月淮惨不忍睹的尸体,顿时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她问道:“师姐,那她怎么办啊,就这么放在这里吗?” 柳霜闻言,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在旁窥伺已久的黑雾顿时贪婪地凑了上去,埋头蚕食着死者的血肉,咕咚咕咚,吃得十分起劲,像是在品尝山海珍馐一般,旁边那个昏迷不醒朱俊,也被它们一并处理了。 沈期欺见状感叹:“简直是专业的尸体处理团队……” 柳霜蹙起眉,不满地拉了一下沉期欺的手腕。 沈期欺茫然地回过头:“怎么了?” 柳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似乎从未把目光移开过。她低声道:“看我。” 沈期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左看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十分疑惑地说:“看什么?怎么了呀,很好看啊,也没有毁容……” “不要看他们。”柳霜垂下眼睫,眸中红芒翻涌,情人般低喃道,“……看着我。” 沈期欺愣了愣,伸手掐住她的腮帮子,不解道:“啊,到底看你干什么啊?你怎么怪怪的!”她忽然眯起眼睛,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加重,“嚯!对了,我都忘了跟你算账了!师姐,你的脸根本其实没有受伤对不对?” 柳霜抿了抿唇,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沈期欺目光如炬:“说,是不是?” 柳霜无奈地颔首。 沈期欺洋洋得意地吹嘘道:“我就知道嘛,一切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一旁的黑雾已经吃饱喝足,汇聚成了黑鸟模样,正蹲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围观者主人吃瘪的模样。 柳霜微微侧目,瞥了它一眼,抬起了手。 黑鸟浑身一僵,发出了微弱的鸣叫。 沈期欺奇道:“它在说些什么?” 柳霜道:“我让它去消除外面那些人的记忆,它不愿。” 沈期欺一愣,扑哧笑出声来:“吃饱喝足了就赶人家去干活,你就是黑心老板吧?好歹态度温和一些嘛。” 说完,她又转头朝那黑鸟哄道:“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回来以后就能休息啦。” 黑鸟乖乖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扑闪着翅膀飞出了窗子。 …… 刘年满头是汗,他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以免让牙齿打战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 他紧靠着墙根而坐,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不敢回头,怕被门后的两人听到任何动静。 先前的那场沙尘暴太大,他与月淮和朱俊两人匆忙来到庙中躲避,却纷纷走散,寻了许久都未曾见到对方身影。 独自在走廊中游走时,他正巧听见月淮的尖叫声,以为对方是遭遇了不测,连忙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没想到看见却是柳霜扼住月淮的脖子,要将她杀死的一幕! 情急之下,他躲到了对面的门里,幸而柳霜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两人身上,似乎并没有发现他。 刘年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柳霜这人看起来便废物无比,竟然一直都在伪装! 她竟是魔! 草芥人命、杀人无数的大魔头! 而沈期欺竟然一直知情不报,有意为她隐瞒!这两人可真是狼狈为奸、罪不可赦! 他转念一想,这个消息如若传出去,那可真是修仙界的一大重磅新闻! 刘年两股战战,一时间又害怕、又兴奋,想象着自己手刃魔头柳霜的模样,不禁浑身热血翻涌。 或许,他能凭借这个重要的消息青云直上,成为清礼派的下一任掌门! ※※※※※※※※※※※※※※※※※※※※ 谢谢大家,我来辣~ 感谢在2020-10-24 23:47:53~2020-10-25 23: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翎羽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殇末 210瓶;甜甜的小狮叽 8瓶;陌上人如鱼、我说 5瓶;alone、白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他正痴痴妄想着自己飞升成神、风光无限的未来,忽然感觉肩膀一沉,像是有人把手放在了他肩上。 “……谁?!” 他脸色一变,迅速看向门的那头,那两人依然在对面的房间里——这人竟然不是柳霜,也不是沈期欺! 刘年喉头一紧,霎时惊出满身冷汗。从余光看去,他只能看见一只惨白冰冷的手,五指尖细如鸟趾,紧紧地扣在他的肩窝上,一股阴森凉意透过薄薄衣衫浸到肉里,带起一阵胆寒的战栗。 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心头惶惶,却像是着了魔一般,一点一点地转过了头。 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逐渐闯入他的视线。那张脸光滑如镜、如履平地,尖瘦的白色像是扣了一张突兀而僵硬的面具,上面竟然没有任何五官和弧度! 刘年张大嘴巴,吓得两眼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那白面人俯身凑近看了看他,缓缓摇头。 若沈期欺在场,恐怕会很惊讶地认出,这白面人竟然是先前在门中见到的那位“愿望”! 那愿望活动着细爪般的五指,抬手将刘年往墙后拖去,又将门虚虚掩上。它身后的一块阴影动了动,从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黑衣男子目光沉沉,英俊的眉宇间含着一股煞气,不怒自威。他双手背在身后,踏着一地皎洁月光踱步而来。 男子微微抬眸,没什么表情地问:“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东西?” 愿望转身行了一礼,温声道:“魔主。” 司徒迟珩没有回答,连一个眼神也欠奉。愿望也不恼,反而声音含笑,似乎怎样也不会生气:“魔主稍安勿躁,此人名叫刘年,可以稍加利用。” 司徒迟珩瞥了昏迷不醒的刘年一眼,淡淡道:“墙上泥皮,不堪一用。” “魔主此言差矣。”愿望道,“虾米虽小,却能渡百川河海;星火微弱,也能燎遍万丈原野。任何细小的东西,只要稍稍推波助澜,便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他们的姿态仿佛居于云端之上,对坐博弈,将刘年视作手中砝码和棋子,随意拨弄。 司徒迟珩微微抬眼,漫不经心道:“那依你说,他一个无名小卒,又如何能掀起风浪?” “容我解释一番。”愿望微微一笑,“眼下,他正巧撞破了柳霜的身份,如若此时被对方发现,肯定会将其清除记忆,不留活口。但若任他成功散布出去……”它停顿片刻,意味深长,“修仙界,可要大乱了。” 司徒迟珩:“你是想让他顺势揭露柳霜的身份,引起众怒?” 愿望颔首:“魔主英明,我方才已经祛除了他的人气,一时半会柳霜应当难以发觉他的存在。” “试想一下,如今所有名门正派都因魇境试炼而聚集在此,若柳霜的身份在这时暴露,势必要引来各门各派的讨伐和打压。届时魔主想要除掉她,岂不是黄雀在后的事情。” “那柳霜的力量,我亦看不破,更别提那群正道修士。”司徒迟珩微微眯眼,“以她的修为,恐怕那群朽木老道也不会是对手。” “听说云儿和她暗中联结,四处笼络魔域各党,拉帮结派,妄图以下犯上。呵,他如今长大了,翅膀未丰就想腾空而上,就和他母亲当初一样逆反。”司徒迟珩摩挲着手上的黑玉扳指,喃喃道,“真是勇气可嘉,竟然和外人勾结,觊觎我的位子?” 愿望温声道:“少主年纪尚轻,只是不懂事罢了。” “不小了,不能再任他这般胡作非为。”司徒迟珩看向它,挑眉道,“你不是天界来的么?你应当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听说你与那异世界来的女子谈过了,结果如何?” 愿望迟疑道:“她虽看上去粗心大意,性子倒是很机警。我先前试图迷她心智,将她留在幻境中,却未能成功。” 司徒迟珩嗤笑一声:“呵,我看她也不过筑基而已,又能有什么用处?” 愿望摇了摇头:“此话非也,那女子身份特殊,不是你我能够评断的。” 司徒迟珩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面色平静:“既然她不愿,那干脆就处理掉吧。” “万万不可伤她!”愿望连忙制止,“你有所不知,她可是这场围剿中最大的棋子。” 司徒迟珩微微挑眉:“哦?她有这般厉害么?” “自然。不过她的厉害之处在其他地方,魔主可愿听我细说?” “愿闻其详。” 愿望笑道:“你也知,柳霜的实力深不可测,恐怕天界、魔域与修仙界抛却成见、一同联手,都未必能完全占尽上风。不过,她虽强大,其实也有致命的弱点。” 它一顿,缓缓道:“——那女子,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司徒迟珩闻言一顿,面露讥讽:“……呵,痴人!” “世人皆知红尘虚妄,爱恨无常,但仍有许多愚者前仆后继。”愿望道,“若非情思难斩,这怕是这世上人人都成佛渡己,早登极乐了。” 司徒迟珩冷冷道:“看来只要把持好了这一‘弱点’,这柳霜定然是瓮中之鳖了。” “魔主放心,我们目标一致,如今强强联合,只待时机成熟,定能将她剿灭。我代表天界诸仙而来,自然也会献出一臂之力。”愿望温声细语,热切地说,“我已经在庙中安插好了人手,就等时候一到……” 司徒迟珩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好罢,既然天界拿出了诚意,那我自然也没有其他异议。” 他望向窗外,见远方晴朗的夜幕之上,远方隐隐几朵乌云压了过来,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快要变天了……” …… 须臾之后,黑鹰从窗外飞了回来。 它化作一只玲珑可爱的小小肥鸟,轻巧地落在沈期欺的指间。沈期欺一面逗着它玩,一面笑着问:“师姐,现在我们该去哪里?” 柳霜望着她,道:“随意。” 沈期欺想了想,回答:“那先出去吧,我觉得这庙古怪得很,实在不宜久留。对了,你这一路上有看到赵柯师兄吗?” 柳霜摇了摇头。 沈期欺戳了戳肥鸟的尖喙,叹了一声:“我之前也找了他许久,竟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现在有没有事。” 两人一齐往门口走去,跨出门槛,柳霜便忽然顿住脚步,目光落在对面的房门上。 沈期欺跟着看了过去,疑惑道:“怎么了?” 柳霜眸光一厉,那门猛地被一阵狂风掀开,露出藏匿其后的人。 沈期欺瞳孔微缩,诧异地张了张嘴:“刘年?!你还没死啊?” 刘年全须全尾地站在门后,目光如炬,脸色暗沉。也不知是不是沈期欺的错觉,她似乎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暗红的流光,急急掠过,瞬息无影无踪。 沈期欺觉得他十分古怪,拉着柳霜警惕地后退一步:“你、你听了多久?!” 刘年明明被两人发现,神色却不慌不忙,反而十分平静地回答:“很久了。” 柳霜眸光一沉,那肥鸟便振翅而出,化作巨大鹰隼,闪电般向他扑去! 刘年闻言竟毫无惧意,相反,他更是有恃无恐地大笑起来:“柳霜,你要杀我?你敢杀我?呵……哈哈哈哈!” 沈期欺见事情不大对,连忙出声道:“师姐,等等!让他说完!” 黑雾硬生生刹住了车,距离他的鼻尖仅仅只有几寸。刘年微晒,轻笑一声:“现在你就算杀了我,也晚了。” 沈期欺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刘年笑声不止,表情逐渐癫狂,似有无穷无尽的恨意,如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晚了!都晚了!我已经放弃了试炼,告诉了丹法司的执行者,让他把消息散布出去。恐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便都能知道你是魔了!任你柳霜只手遮天,想必也没办法同时消除那么多人的记忆吧?!” 这魇境极深极广,同时要找到那么多人消除记忆,确实不大现实。没想到以他的脑子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沈期欺震惊之余,也多少有些怀疑起来。 她看向身侧的柳霜,紧张地咽下一口空气:“师姐,你觉得呢?” 柳霜眉目渐冷:“既然如此,那就不隐瞒了。” 沈期欺点点头,非常果断地支持道:“好,那就掀了马甲!日翻他们!” “哈哈哈……”刘年神色猖狂,大声喧哗道,“柳霜,你这是要与清礼派为敌、与正道修士为敌!你会后悔的!” 柳霜面无表情,似是不为所动:“为敌又如何?” 刘年眼中红芒涌动,怒意翻涌:“我看你这废物还能嚣张到几时……” 柳霜看着他,忽然从背后伸出双手,轻轻遮住了沈期欺的眼睛。 沈期欺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师姐?!” 微冷的掌心覆在眼睫之上,她睫毛轻颤,心中惶惶。 寂静的黑暗中,沈期欺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噗嗤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伴随着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片刻后,柳霜将手拿开,地上除了一片血迹以外再无他物。黑雾盘踞在一旁,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沈期欺:“……”看来师姐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挺好的。 “师姐,我们干脆直接出去吧。”沈期欺转过头,看向柳霜,“反正现在,待在这魇境里也没什么意义了。” “好。”柳霜卧住她的手,轻声道,“我带你走。” 她们踏出门外,忽然轰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远远地炸开! 沈期欺捂住发麻的耳朵,吃惊地抬起头:“怎么回事?”话音刚落,脚下地面一阵摇晃,竟然同时裂开了数道纹路,不断往前延伸,直逼两人而来! “啪嗒!” 柳霜拉住她的手往后一扯,一片西瓜大的落石不偏不倚地砸在沈期欺的脚边,若是躲避不及时,恐怕刚才这石头就直接砸到脑袋上了。 沈期欺倚在柳霜身上,目瞪口呆:“卧槽,这是地震了吗?!” 柳霜道:“走!”两人加快速度,一路向古庙外跑去,那落石沿途不断地砸落下来,像一阵密密麻麻的暴雨。 柳霜脚步不停,沉声道:“要塌了。” 沈期欺蹙眉道:“好好的怎么突然会塌?” 终于跑出了长廊,借着屋瓦裂缝处投下的日光,依稀可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跪坐在那巨大的神像前。地缝崩裂蔓延开来,那人却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沈期欺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之前救过自己的朝鹭,便远远朝她喊道:“朝姑娘,快跑!” 朝鹭纹丝不动,像是没有听到。沈期欺皱起眉,转头朝柳霜说:“师姐,我们把她捎上吧,她之前救过我!” 柳霜侧目,黑鸟飞速掠过间歇不断的落石,向着朝鹭振翅飞去。 “朝姑娘!”沈期欺又喊了一声,看见朝鹭动了动,终于转了个身,看向她们。 她目光莫名,嘴唇微动,没有说话。 ※※※※※※※※※※※※※※※※※※※※ 啊啊啊啊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0-25 23:54:48~2020-10-27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顾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柏 20瓶;白时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黑鹰煽动双翼带出一阵阵旋风,将她头顶的落石逐一击碎。朝鹭没有动,仍然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在逐渐塌陷的古庙深处,像一缕久久驻留不愿离去的雪白幽魂。 沈期欺只得在地缝之间穿梭,大步跑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得直冒汗:“跟我们走吧,这里快塌了啊!” 朝鹭垂眸看向她的手,任她扯着往前走去,黑鹰一路护着两人,身后是落雨般的碎石硝烟,地陷天塌,压迫感极强。 一路疾驰,三人终于跑出了钟楼。 沈期欺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后便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她回头一看,那幽深古刹已经不堪重负,猛地坍塌碎裂,碧瓦红砖终是化为一片弥散的尘埃。 她感慨万千,叹了一口气:“多好的物质文化遗产啊……”怎么说没就没! 柳霜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沈期欺侧头看向她:“师姐,我们现在要出去的话,还能找到魇境的出口吗?” “不必找。”柳霜说。 沈期欺不明所以,但很快她便知道柳霜的“不必找”是个什么意思。只见柳霜低声念了一句什么,一把纹金的漆黑长剑从她身后缓缓浮现,那剑在空中挽了一个极漂亮的剑花,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冲上云霄,势如破竹地穿过天幕,化作一根白线,一眼望去就如流星般炙热。 沈期欺双眼一亮:“这是……荧惑?”荧惑便是女主的佩剑之一,当年柳霜就是用这把剑打下的江山,堪称神级武器。 荧惑极快地划过天幕,须臾之后,重新回到了柳霜手中。沈期欺定睛一看,原本好端端的夜空竟然就这么硬生生被撕裂开来,露出一道暗紫色的缺口! 柳霜一手拎起沈期欺,双脚蹬地:“走。” 沈期欺感觉身子一轻,就要飞上天去,她连忙将朝鹭挽上,就这样冲破云霄,朝那道巨大的裂口飞去! 迎面扑来的风把她吹成了蓬松的狮子头,沈期欺艰难道:“师姐……慢点……飞……” 话音未落,她们已穿过裂口,一阵晕眩接踵而至。她眨了眨眼睛,回过神便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魇境之外。 三人如不速之客一般忽然出现在栖山,观战席上的掌门修士们皆是大惊,纷纷站起身来,无比诧异地打量着三人。 一人厉声问道:“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试炼尚未结束,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这两个女子好生眼熟,看那模样,不就是之前被司徒云拐走的……” 很快便有人发现不对,指着柳霜叱道:“诸位!请看她的眼睛!她是魔!” 这句话简直犹如热油入锅,炸开一片沸水。在座众人无一不变了脸色,看向柳霜的目光有如看着脏东西一般,又是嫌恶又是轻蔑。 一名黑髯大汉拔剑而起,喝道:“试炼之地岂能容你等放肆!快将这魔修拿下!” 柳霜微微眯眼,那嚣张大汉便瞬间被一股黑浪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歪过头,吐出一口白沫来。 场面顿时混乱无比,几人神色紧张,连忙走上前将那大汉扶起。 “黄祁兄!你没事吧?” “嚣张!这魔修也太嚣张了!” 有人质疑道:“可那几人不是清礼派的弟子吗?怎么会……” “我看,肯定是她有意被司徒云带走的,一切都是魔域的计谋!”在座的一个白发老者颤声道,“诸位可还记得之前那被捕的魔修说过的话?或许我们中间就潜藏着魔域中人!他们妄图在此处里应外合,剿灭正道!” 他的话振聋发聩,许多人皆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环顾四周,将信将疑地挪开几步,与旁人保持一段距离。 沈期欺心道:好家伙,自己就内讧起来了! 柳霜面无表情,眼中似有几分嘲弄。 就在这时,云曲阁阁主云鸣意缓声道:“各位稍安勿躁,不如先放下心中疑虑,联手将眼前魔修制服才是。” 何夜芜轻声道:“云阁主所言有理。那魔修正在眼前,诸位千万别因此离心,伤了和气,让魔域中了下怀。” “我看这二位分明是清礼派的弟子吧。”一旁端坐着的摘星观观主岳司穹忽然出声,语气玄妙,“不如,请在座的沈掌门起带头作用,先给个说法?” 众人纷纷投去复杂的目光。沈期欺喉头一紧,莫名紧张起来,她转头看了一眼柳霜,见她神色平静,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一旁冗长的寂静之中,沈决拨开虎视眈眈的人群,站了出来。 他看着柳霜,脸色沉沉,又看向她身旁的沈期欺,问道:“……期欺,你早就知道?” 沈期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沈决不语,片刻后,他仰起头望向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再看向两人时,目光已是无比失望。 “多年前,我路过野村,见你天资聪颖,却荒废在农家琐事里,实在可惜,便把你带了回来,悉心教导。十几年来,我始终将你视如己出,就算你成果不佳……也未曾说过什么。”沈决一字一句,缓缓道,“没想到,你终究是还走了错路。” 柳霜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五指却不知不觉攥成了拳状。 沈期欺见状,轻轻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她。 柳霜一颤,目光逐渐清明。众目睽睽之下,她反握住沈期欺的手,语气坚定:“徒儿能有如今境遇,承蒙师父照顾,实在感激不尽。”她微微扬起下巴,“但我自己分得清是非对错,这条路,我走了便不曾后悔。” 众人哗然。 沈决面色青紫:“……逆徒!”他转过身,众目睽睽之下,沉声道,“好,好!我沈决行正道,存天理,没想到却教出个狂妄魔修!今日之后,我清礼派再无你二人!” ※※※※※※※※※※※※※※※※※※※※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0-27 23:59:42~2020-10-29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茗九、我说 5瓶;冲鸭、alone、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六十四章 柳霜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沈期欺见状深吸一口气,更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她是个穿越者,对清礼派没有太多感情在,但柳霜不一样。 这恐怕是女主第二次被沈决逐出师门了。前世她孤零零一人,再也回不去从小长大的地方,心酸凄凉,个中翘楚,恐怕也只有柳霜自己才能体会。 此时沈期欺能做的,只有默默陪在她身边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心思各异,没有言语。那摘星观观主岳司穹在一旁笑了笑,拱手道:“沈掌门快人快语,行事果决,岳某钦佩。”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只是今日,这魔修堂而皇之入侵试炼之地,嚣张至极,势必不能轻易放过。我相信掌门不会因此而心慈手软,对不对?” 他倒是问出了旁人心中不敢说出口的话。这些正道人士,无一不将魔修视作洪水猛兽,沈决若是因她们的身份而手软一分,他和清礼派今后恐怕难以服众。 何夜芜看不惯他始终针对沈决,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却听沈决缓缓道:“那是自然。” 只见他反手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剑光银芒渐露,恍若灼灼白焰。 有人惊呼道:“是天问!” 多年前,魔修与正道栖息于同一片大陆之上,彼此势同水火。两方鏖战数日,正派大捷,魔修已显颓势,人人都以为正道此战必胜,不曾想几日以后,魔修竟偷偷买通了仙门中的内奸,里应外合,众多修士遭遇伏击,腹背受敌。 进退维谷之际,沈决一手天问剑诀力挽狂澜,杀敌无数。当时的魔主连同一干部下身受重伤,节节败退,至今仍然龟缩于边陲魔域之中,不敢轻易来犯,而沈决也再没有拔出过这弑魔弑鬼的天问剑。 而如今,沈决竟重新拿起了它。 云曲阁阁主云鸣意吃惊道:“沈兄,就算要这亲手手刃这小小魔修,也用不得祭出天问剑吧?!” 众人附和道:“是啊,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何夜芜摇头道:“我看,还是早些把她们……处理掉吧,以免再生事端。” 沈决不语。 旁人不屑于细看柳霜,以为她不过是练气期的小魔修而已。 而他已是全场实力最强的,尚且只能看见柳霜身上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黑雾,似是在有意地隐瞒自己的真实修为。 柳霜真要出手,这一战恐怕凶多吉少。 气氛正胶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走出人群,她眼神轻蔑地打量着柳霜,得意道:“还是让我来吧,区区无名小辈,就不劳烦沈掌门出手了。看我为黄祁兄报仇雪恨!”说罢,娇叱一声,足尖掠地,提着一柄软剑便向柳霜胸口刺去! 那速度快如闪电,沈期欺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剑风已经扫到面前! 柳霜仍就站在原地,暗红的眸子眨也不眨,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 白胡子老者见状大笑:“这小辈莫非是放弃抵抗,准备求饶了?” 有人高声朝那女子喊道:“妙丽仙子,出手轻些!今日月色尚好,我可不想看见血流满地、尸首分离的样子,糟心极了!” 妙丽闻言一笑,还未答话,便感觉一股巨力迎面扑来,硬生生地将她手中软剑震作两半! 她瞪大双眼,看着手上断成两截的天阶法宝,颤声道:“你、你!” 这剑看上去虽轻盈柔软,但用料却是以玄晶寒铁、金刚瑰石打造而成,坚硬无比、削铁如泥,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断了?! 妙丽退后几步,圆脸上浮起怒意,她催动周身灵气,手中杀招毕显:“你竟敢毁我本命剑——” 月色下,柳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侧脸分明清冷似谪仙,眸中却又浮动着一抹妖邪的暗红,惹人心悸。 她抬起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沈期欺轻声说:“闭上眼睛。” “哦……”沈期欺猜到她要做什么,乖乖地闭上眼,睫毛微颤,“你、你下手轻点啊。” 沈决目光微动。众人见她们行事古怪,不由得面露讥讽,还未出声,便听到“嗤”的一声,那妙丽竟僵在原地。 下一秒,她整个人炸成了一朵鲜红的血花,洋洋洒洒泼了一地。圆滚滚的头颅不堪重负地掉下来,咕噜咕噜地撞到了一名围观群众的脚边。 头颅上的圆脸仍双眼鼓胀,带着一股鲜活的愤怒。那人惨叫一声,一脚将那颗头踢了个老远。 尸首分离、血流成河——可真是印证了先前说过的话! 柳霜拂袖,几缕黑雾慢悠悠地飘了过去,像小狗似的围成一圈,尽情分享着地上的尸块。 “妙丽仙子!” “这魔修不是练气期吗?怎么会……!” 要知道这妙丽仙子已有金丹实力,竟就这样被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众人终于意识到不好,纷纷变了神色,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故意掩藏实力?!” 沈期欺闭着眼睛,十分悠闲地站在原地,闻言忍不住心中吐槽:她根本没有隐藏好不好,明明是你们自己看不透嘛! 她拉了拉柳霜的袖子,习以为常地问:“师姐,吃完了没呀?” 柳霜见干净得地上一滴血也不剩了,才开口说:“嗯,睁开吧。” 沈期欺睁开眼,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见黑鸟鼓鼓囊囊地浮在半空中,不由得感叹:“今天你恐怕能吃个够了。” 黑鸟咯咯咯地叫了一声,似乎非常兴奋。 “岂有此理!”一人见她神色轻松,不由得恼怒地上前一步,还未来得及对沈期欺出手,那黑鸟便抖翅而下,化作一只漆黑巨手,将那人一把握在了掌心。 庞大的五指骤然收紧,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顷刻间碎成一片飞灰。 众人面露骇然:“这是什么邪术?!” “恐怖如斯!” 沈决嘴唇微动,他反手握紧手中天问,沉声道:“柳霜,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无辜?掌门,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吗?”柳霜抬起头,目光掠过这一张张或惊恐或愤怒的脸,唇角微扬,笑意冰冷,“我有今天,也是拜他们所赐。” 沈期欺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了,若无仙门正道一次次的嘲弄、漠视、欺骗和欺辱,哪来的如今“入魔”的柳霜呢? 细看,在场的这些人,不都是那些前世讨伐过柳霜、亲自把她逼入深渊的罪魁祸首吗? 柳霜微微眯眼,声音渐冷:“……昨日种种,今日一并讨回。” 她的话音轻柔无比,在寂静的夜风中却格外响亮,仿佛凝结了许许多多没来由的恨意,众人不禁心中一震,面色惶惶。 沈期欺摩拳擦掌:哇,紧张刺激地报复环节终于要开始了! 她抬起头,满脸期待地问:“师姐师姐,要我出手吗?” 柳霜瞥了她一眼,周身冷意消退,她轻笑一声:“不用,你站着看就好。” 沈期欺点了点头,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在原地,低头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香瓜子,开始嗑起来。 一人转向沈期欺,怒斥道:“你这叛徒,枉你身为沈掌门之女,竟然委身于魔教!你根本不配用仙门正道的法术!” 沈期欺停下手中动作,满脸问号:“你管天管地还管我用什么呢?你知道小明爷爷为什么活得久吗!” “……为什么?” 沈期欺道:“因为他少管闲事啊!” 那人气结,抬手便直逼沈期欺的咽喉,很快便被周围的黑雾震飞了出去,化作一道闪亮的抛物线。 沈期欺咽下瓜子,摇头叹道:“你看,这就是多事的下场。” 岳司穹面色苍白,拂袖道:“放肆!快来人拿下她们!” 他说完,却发现在场无人响应,不由得面露尴尬:“你们这是怎么了,莫非就这样由着这女魔头胡作非为?” 众人同样一脸尴尬:“岳观主,你也看到了,这魔头实力非同一般……” 岳司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声道:“哼,既然如此,那就由岳某人来讨教一番!” 他这一战,若是成功,岂不是能为摘星观立下威望? 岳司穹迈出一步,看向柳霜,抬起下巴,倨傲道:“在下不才,前来赐教。”说罢,图穷匕见,攻势如排山倒海而来,剑光万千如星,无比震撼。 柳霜站在原地,似笑非笑,飞袖翩翩如惊鸿掠影,一下又一下地抵御着对方的攻击,犹如猫捉老鼠一般自在悠闲。袖中那罡风黑烟化作漩涡狂风,将眼前刀光剑影尽数搅碎,深深钉入地面,惊心动魄。 岳司穹神色凝重,剑花宛转,回身欺上一步,柳霜侧身闪过,却没想到他却杀了个回马枪,忽然抬头看向沈期欺,眼中划过一丝诡异的绿光。 竟是摘星观的惑人瞳术! 沈期欺一呆,瓜子掉了一地,眼前景色仿佛万花筒似的旋转起来,眼花缭乱,她退后一步,脸色骤白。 柳霜见状,眉间浮起一丝煞气,两指如闪电般向他刺去。 “啊——” 岳司穹用双手捂住眼睛,五指指缝间留下两道蜿蜒血泪,嘶声惨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岳观主!” 众人大惊,却见岳司穹缓缓放下手来,那一双眼窝处已是空无一物,只剩下两个乌黑狰狞的血窟窿! 岳司穹向前走了几步,步履蹒跚,凄惨道:“快还我、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柳霜冷冷地看着他,那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正在她的掌心之中。 她手掌一翻,眼珠子便被掷在地上。柳霜抬起脚尖,将两颗眼珠生生碾成一地碎泥。 ※※※※※※※※※※※※※※※※※※※※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0-29 00:00:00~2020-10-31 22:5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ngoutsinging 7瓶;作者们敢一天更三次! 2瓶;冲鸭、吊睛白额嗅花君、中尾翔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岳司穹虽然没了双眼,已经是全瞎的状态,但他和眼睛仿佛有所感应似的。那两颗眼珠碎裂的一瞬间,他忽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随后整个人倒了下去,再没爬起。 在场几百人噤若寒蝉,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惧色。 那柳霜的动作简直快得难以看清,就连离她最近的岳司穹都未曾反应过来,便被取下了眼珠。她若认真发起攻势,只怕在场根本无人能够抵挡几分。 空气一时静得有如凝固。柳霜看也不看他们,双脚蹬地,极快地来到沈期欺身侧。她在裙摆上抹去手心血污,然后轻轻按住对方的肩膀,急急地问:“怎么样?” 沈期欺半眯着一只眼睛,透过一层水雾看着她,嗫嚅道:“有点疼……” 柳霜低头凑近了她,仔细看了半晌,那眼白看上去有点泛红,但依然还有神采,应该是没伤到的。 她问:“还看得到我么?” 沈期欺倚在她臂弯里,看着她白皙的下颌,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柳霜顿了顿,轻轻往沈期欺睫毛上吹了吹,学着对方之前的样子,低声道:“痛痛飞,不疼了,不疼了。” 沈期欺睫毛微颤,一手揪着她的衣摆,扬起笑脸,开心道:“师姐,你现在也学会哄人了!” 柳霜说:“跟你学的。”她探出葱白指尖,在沈期欺额上轻轻点了一下,便有一片柔软的黑雾像水母一样漂浮过来,轻轻围绕在沈期欺四周。 “它们会保护你。” 痛意渐渐褪去,沈期欺慢慢睁开左眼,眨了眨:“那师姐呢?不保护我了吗?” 柳霜说:“我一人,怕赶不及。” 沈期欺一怔,心中涌起热流。她攥住柳霜的手指,喃喃道:“师姐,一定要小心。” 柳霜微微颔首,冰凉的指尖在她手掌心掠过,安抚地挠了几下。 在场几百人面色复杂,心绪万千。 那摘星观的瞳术以控制为主,岳司穹先前大概是想着控制沈期欺作为要挟,逼柳霜束手就擒,没想到却适得其反,彻底惹怒了对方。 柳霜的实力虽然深不可测,但她旁边的沈期欺倒是不一样,只是个筑基后期的修为而已,相比较之下的确更好拿捏一些。 “沈姑娘!”有人朝沈期欺喊道,“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为何要与那魔头为伍?莫非是被对方哄骗了不成?” 沈期欺:“……”她心道:这话说得,我倒是很想尝一尝被师姐哄骗的滋味,咳咳…… 见她表情纠结,旁人连忙添砖加瓦,努力挖起她的墙脚来:“是啊是啊,早些回头是岸吧!你就不怕遭天下耻笑吗?” “这些魔修就没一个好东西,迟早要害尽天下苍生的!你可是沈掌门之千金,这样好的一个姑娘,千万不要助纣为虐啊!” “沈姑娘,你清醒一点,莫要被这妖女骗了!” 沈期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慢慢抬起了手,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默默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这群炮灰好吵!收声啦!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吃瓜路人,一点也不想参与你们的纷争。再者,天下苍生与我何干,为什么要把众生的死活揽到我身上啊?这群人明明这么普通却可以那么圣母,真是让人费解。 柳霜看着她,唇边漾起一点温柔笑意,稍纵即逝。 旁人见状,无一不是吹胡子瞪眼,神色愤愤,得亏他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良好的涵养让他们没有骂出声,只能把怨气咽回肚子里。 这沈期欺简直就是掩耳盗铃、厚颜无耻,岂有此理! 枉他们如此费心费力地劝说,企图教化沈期欺,让她吸取教训、痛改前非,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柳霜抬起眼,语气冷淡:“各位既然心怀苍生,不如与我一战。” 众人不语,难堪的寂静之中,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李兄,你不是日日夸赞自己气运尚佳、剑法绝伦么?敢上前拿下那柳霜否?” 那年轻人面色苍白,退后几步,讪讪道:“陆长老此言差矣!论辈分资历和学识,我哪里比得过您?有您珠玉在前,晚辈还是不要献丑了。” 白髯老者心中暗骂:“方才还说天资不分年幼贵贱,真是不要脸!”又摆出慈祥笑脸,“在场各位人才济济、一表人才,我老了,也应当给年轻人一个表现机会。” “陆长老此话谬矣……” “我看方兄的实力也可一试!” “不敢不敢,还是让慕容掌门来……” 眼下,他们既不愿承认自己被区区魔修压过一头,又不想上前盲目送死,便互相推诿起来。 一片混乱的吵闹声中,一名胡渣大汉高声提议道:“我看这魔修实力非同小可,一人迎战纯属浪费时间!不如大家一起!” 立刻有人连声附和道:“是啊是啊,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各位一起出手拿下她!” 柳霜微微挑眉,哂笑一声。 沈期欺早已放下了手,又尝起了一包话梅干,闻言忍不住出声道:“各位掌门都一把年纪了,一群人围攻一个小姑娘,是不是有点不讲武德啊?” 有人支吾道:“这,这魔头怎么能是小姑娘呢!你没看她出手如此狠辣么!” “与她废话作甚!她可是与那柳霜一伙儿的!” 几人大声应和道:“说得对,一起上!” 如今他们人多势众,且都是金丹期往上的修士,元婴期也有几十人,而柳霜再强也只有区区一人,还能以一当百不成?! 说罢,几百人不约而同地化作残影,一拥而上,将柳霜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手中的法器、符咒,一股脑都往她身上招呼起来! 一时间,刀光如电,剑影似雨,庞大的灵气骤然爆裂开来,回荡在幽暗的山谷之间,惊起一片飞鸟走兽。 在这群人之中,不乏也有人向沈期欺发起攻击,但都被黑雾尽职尽责挡了回去。 沈期欺紧张地咽下一口空气,望着柳霜的方向。那里包围的人群太密集,已经看不到她的影子了,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虽然知道女主强无敌,但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在场有好几百个人呢,万一哪个使了阴招,不小心伤到柳霜怎么办? 但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以柳霜为圆心的包围圈忽然掀起一股热浪,从里到外一层层蔓延出去,刹那间地动山摇,外围的人被强大的力量震飞,往后仰倒在地上。而内层的人则被黑烟困在其中,还没来得及反抗,便爆发出一阵惨叫声,随后被黑色的雾潮碾作了飞灰齑粉,随风而散。 黑潮褪去,烟波平息。 一旁那些没有出手的人顿时收起胜利的笑容,纷纷用惊恐的目光看向中间的柳霜。她看起来完好无损,笼在一层月色清辉下,清丽的眉眼有如画中云仙,纤尘不染。 这女子,竟然能强大到这种地步!如此多的阵法和符咒都奈何不了她,那些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就像足下蚂蚁一样被轻而易举地碾碎了! 有人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柳霜的目光掠过在场还活着的几十人,落在一旁的沈期欺身上。她走过去,轻声问道:“在发什么呆?” 沈期欺闭上了张大的嘴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由衷感叹:“天啊!师姐你好强!!!”不愧是我的女主!照这个进度下去,统一修仙界指日可待! 柳霜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沈期欺从袋子里取出一枚话梅,递过去:“师姐辛苦啦,尝尝看,很好吃的!” 柳霜颔首,俯身低下头,就着她的手指将话梅咽了下去。潮热的气息掠过指尖,沈期欺一顿,轻轻瑟缩了一下。 柳霜看着她,淡红的嘴唇微动:“很甜。” 沈期欺呆呆道:“那、那就好。” 在场剩下的几人已经无暇顾及两人在做什么,他们早已大脑空空,战意全无,柳霜的实力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根本无法应对。 眼下能和柳霜勉强一战的,恐怕只有沈决了。 何夜芜看向他,涩声道:"沈掌门……" 压抑的寂静之中,沈决眸光沉沉,他缓缓抽出天问,将莹白的长剑握在了手中。 光华流转,剑鸣铮铮,有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尘封已久的神剑终于重见天日,却未曾想是对着自己的徒弟和亲人而出鞘。 柳霜转过身,待她看见沈决手中的天问时,周身的轻松气息逐渐散去,神色凝重起来。 她沉默片刻,轻轻抬袖,唤出了黑剑荧惑。 柳霜反手将荧惑拿在手中,黑玉剑身映出她眼中的寒意。 沈期欺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眼前一幕。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缓缓抬起手中长剑。夜幕极静,耳边只余风声。 片刻后,一个身影忽然动了动,紧接着,黑白光影交织,如梦如影,如电如露。 沈期欺只觉眼花缭乱,以她的修为只能看见两道影子缠斗在一起,从天上蹿到地下,又从地下飞到天上,简直是神仙打架。 这场打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不过须臾,柳霜便停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在她的对面,沈决持剑依然站着,只是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云鸣意连忙上前,大喝道:“沈掌门!” 沈决以剑支地,低声道:“无事。” 方才交战中他便发现,即使拿出自己全部实力也并非柳霜的对手,但柳霜却好像无意取他性命。 一旁的沈期欺慌张地揪住柳霜衣摆,急急道:“师姐,你受伤没有?” 柳霜侧过脸,摇了摇头,神色复杂。 她看向沈决,眸光闪烁,朝着他端端正正地做了一揖:“师父,就此别过。” 沈决一怔,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忽然对柳霜说道:“……好好待她。” 柳霜颔首,字句郑重:“一定。” ※※※※※※※※※※※※※※※※※※※※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0-31 22:55:18~2020-11-01 23:0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梦江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坏掉的草稿纸 2个;简练、destiny7281、一梦江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坏掉的草稿纸 14瓶;alone 2瓶;吊睛白额嗅花君、子予、铅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柳霜手起剑落,咔嚓!在场的人还未看清她的动作,岳司穹的眼睛就这样,一下子被夺了去!修士又惊又怒,将她团团围住,企图群起而攻之,却又被她一一化解……” 茶楼之间,茶客云集,闻言齐齐“嚯”了一声,惊惧交加地张大了嘴巴。说书人哗啦展开折扇,在掌心中扇了几下,他有意停顿,待台下开始催促,吊足了一干胃口,才接下去道:“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轻视了眼前这外表纤弱的女子,但为时太晚,柳霜已入无人之境,以一当百。这一战,横尸遍野,仙门百家死的死、伤的伤,在场的数百人皆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竟然仅剩下几十人还站着!” 台下质疑道:“那沈决呢?传闻说他不是仙门第一剑,一手天问斩魔无数么?” 说书人缓缓摇头:“他亦不是柳霜的对手。” 后排嘶了声,倒吸一口冷气:“这柳霜到底是如何来历?既然这般厉害,为何以前都没听说过她的名讳?” 说书人道:“谁也不知她从何而来,只知道她是沈决座下的大弟子——正是那个年纪轻轻就突破了筑基,修为却止步三年不涨的废物!” 旁人恍然道:“啊!原来就是她啊!” “那,这柳霜好端端为何突然入了魔道?” 说书人:“没人知道这些。只知道一战过后,她便这样远走高飞了。” “杀了那么多人,她就这样走了?” 说书人忽然笑道:“她想走当然能走,也没人拦得住她,非但如此,柳霜还明目张胆地带走了一个人。” 众人顿时兴致勃勃,追问道:“哦?带走了谁?!” “那人正是沈掌门之女——沈期欺。” 几人面面相觑,挠头表示不知。此时一个坐在前排的人大喝一声,激动道:“沈期欺?我知道她!” 在他右边的人催促道:“那你倒是多说些啊!” “咳咳,诸位有所不知了,这沈期欺和柳霜,倒是颇有一段孽缘。”那人面色深沉,“听我在清礼派的表兄说啊,沈期欺与柳霜同为青峰弟子,明明是实打实的师姐妹,关系应该不错才对,但沈期欺却一直看不惯柳霜。她背地里可给柳霜使了不少绊子。奇怪的是,柳霜非但没有与她撕破脸皮,反而百般忍让。” 一人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两人像是结了仇似的。柳霜故意带走沈掌门的女儿,莫非是想耍耍威风,给仙门百家一个下马威?” “哎!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另一人面带笑意:“我倒觉得有另一个可能性!” 他尾音上挑,语气狎昵,仿佛在诉说一段风月往事,带着一股隐秘而朦胧的韵味:“你们想想,这柳霜为什么始终对沈期欺百般‘纵容’,又为什么突然向正道发难,死伤无数,却唯独放过了欺辱自己的沈期欺?莫非,她和沈期欺之间另有蹊跷……” “哦——” 众人恍然大悟,茶楼之间顿时充斥着意味深长的笑声。正在这时,二楼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像是有谁的茶碗给打翻了。 众人抬眼望去,几十双眼睛之下,楼台上坐着的女子连忙把翻倒的茶杯摆正,侧着脸抿嘴笑了笑。 她身穿着一件鹅黄的圆襟襦裙,宽袖里探出一段雪藕似的小臂,莹白的手指虚虚扣着茶盏边沿,那双手像是蜜罐里养出来的,一丝劳损的茧子也没有,旁人简直移不开眼睛。一旁的小二连忙走过去:“姑娘别忙,放着我来就好。” 小二用拿了毛巾擦桌,那女子便退开几步,站起身来,露出一张完整的正脸,众人不禁眼前一亮——那姑娘生的极好,雪肤丹唇,杏目琼鼻,眉眼格外娇俏灵动,就像一簇春日冒头的黄绿嫩芽,青翠欲滴、朝气明媚,仿若将初春的萧索与寒意都驱散了,使人几乎不忍责备,只得痴痴回之一笑。 小二低头擦水,头也不抬地说:“姑娘这座位都沾了茶水,姑娘先换张桌子吧,楼下还有空座。” 那姑娘轻轻颔首,声音跟百灵鸟似的:“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二乐呵呵应道:“没事没事,姑娘没被砸伤就好。” 黄衣姑娘踮脚下了楼,众人纷纷移开视线,又开始谈起先前四处流传的江湖辛秘。那柳霜试炼之日屠遍几大宗门,已是各地口口相传的饭后谈资了,四方添油加醋,津津乐道,眉飞色舞,纷纷把故事讲得和自己当时在场似的,刺激又紧张。 一人摸着下巴,故作神秘:“刚才说到哪啦?嘿,想起来了!我看那柳霜和沈期欺之间的关系可不单纯啊!” 这句话虽大片留白,但也足够令人遐想了。旁人纷纷意会地笑着,八卦谁都爱听,不然谁来茶楼吃茶听书呢?越是禁断、越是隐蔽的关系,就越是勾起人的探究欲。 一片笑声中,忽然听那坐在角落的黄衣姑娘脆生生地开口:“啊这,为什么都说她们是那种关系啊?” 这话问得可就直白了。说书人看过去,笑道:“这位小姑娘面生得很,不是茶楼常客吧?敢问怎么称呼?” 黄衣女子犹豫了片刻,道:“我……我姓沈。” 说书人道:“好,沈姑娘,你又为何认为她们不是那种关系呢?” 沈姑娘理直气壮:“因为我感觉她们就是普通师姐妹的关系啊!” “普通师姐妹?柳霜那么多师妹师弟,又为何独独带沈期欺走呢?” “这……”沈姑娘呆了一下,“这说明她们关系好,是闺中密友罢了。” 说书人顿时摇起头来,哗啦合起手中折扇:“此话谬矣。你想想,沈期欺不是一直十分讨厌柳霜吗?这次,她非但不站在亲爹这一边,反而任由自己跟着柳霜走了。一定是她对柳霜求之不得,因情生恨,才会四处与柳霜作对。而柳霜一直默默喜欢着她,因此并不反抗,两人就这样互相折磨、爱恨难全……唉,实在是缠绵悱恻,痛苦不堪啊!” 众人反响热烈:“说得好,再多说点!不缺这点时间!” 沈姑娘:“…………”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同人文真是可惜了,大兄弟。 另一人补充道:“我看这两人分明就是在魇境里私定了终身,却被沈决发现,他想要棒打鸳鸯,这才引得柳霜失去理智,将仙门百家屠了各遍。” 一名女子揪紧手绢,抹泪道:“造孽、造孽啊!” “阴差阳错,上天为何要折磨这一对怨侣?” 为什么感觉无法反驳!沈姑娘忽然俏脸一红,支吾道:“好了好了,你们、你们不要胡乱编造、四处谣传!我……我有一个朋友当时在场,她知道这两人真正的关系。” “哦?”众人兴味盎然,乐呵呵地问,“这位沈姑娘,你展开说说?” “她们的关系……”沈姑娘顿了顿,轻咳一声,“懂得都懂。” 几人面露疑惑,迷茫地看着她:“啊?懂什么?” 沈姑娘摇头晃脑,正色道:“懂得都懂,不懂我也没办法。其实这里面□□,利益牵扯太多,不好解释。说多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众人:“啊?!” 沈姑娘接下去道:“所以不懂也没必要去了解,毕竟懂太多了不好,小心惹祸上身。” 众人满脸问号:“???”又看那黄衣女子端坐着,一脸淡然,气度举止都有如世外高人一般缥缈,不由得恍然大悟,“姑娘说的意思,莫非是,这当中的事情不得随意窥探,否则会惹了麻烦?” 沈姑娘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含笑不语。 “哦,原来如此……要是被柳霜发现大家已经看破了真相,那的确不大好!”说书人一脸喜色,“多谢沈姑娘提醒!”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众人点点头,眼神暧昧:“嗯哼,柳霜和沈期欺是什么关系?谁知道呢,反正我不知道!” 沈姑娘面色一僵,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了下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说什么呢?” 沈姑娘豁然站起,差点撞翻了桌子,她冒冒失失地站直了身子,身旁的黑衣女子轻轻蹙眉,反应很快地扶住了她:“这么急做什么。” 沈姑娘哈哈一笑,结结巴巴:“师……没、没什么。” 黑衣女子出现得十分突然,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进来,又是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的。 众人不明地看去,一眼便呆住了。本来那沈姑娘就已经漂亮得惊人,谁知这黑衣女子更是一绝,眉眼出尘夺目得不像个凡人,像个庙里供起来、饮露餐风的神仙,往那一站,就知道不属于这俗世凡尘,反倒像是三千红尘亏待了她。 黑衣女子看着沈姑娘,眼神专注:“让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在这儿听评书挺有意思的。”沈姑娘揽着那黑衣女子的手,凑近小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于是并肩往外走去,留下一双衣袂飘飘的背影。 背后传来众人的感叹声:“……可真是美人如画,赏心悦目啊!” 沈期欺牵着柳霜往外走,后者回头看了一眼,问:“都听了些什么评书?” “嘿,什么都有,天上地下的,乱七八糟。”沈期欺说,“不过都是假的。” 柳霜淡淡笑了笑。沈期欺顿了顿,小声补充道:“嗯……半真半假,也不是全假。”至少,她喜欢师姐是真的。 ※※※※※※※※※※※※※※※※※※※※ 谢谢大家! 全世界都知道她们互相喜欢,只有她们自己不知道,害 别急,小黑屋已经提上日程了 感谢在2020-11-01 23:08:18~2020-11-03 23:5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枫月之瑶 9瓶;alone 2瓶;铅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柳霜说:“坊间谣言,书上野史,原本就是真假参半。” 离了茶楼,两人往现在居住的客栈走去。自从那夜离开了栖山,沈期欺就过上了快乐摸鱼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到处逛逛名胜古迹。现在没有了讨厌的人来打扰,日子过得非常舒心。 回去的路上,沈期欺边走边看,街道两旁摆满了各色摊子,吃喝玩乐、琳琅满目,还有卖艺卖身的、胸口碎大石的,好不热闹。 她嘴里叼着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凑过去看旁边捏糖人的大叔,随口问道:“对了师姐,你今天去办了什么事情啊?” 柳霜跟在她身后掏出荷包,没有选择隐瞒,回答道:“去找了司徒云。” “哦,小少主啊。”沈期欺一顿,嘴里甜甜的山楂球忽然就只剩下了酸味。 师姐为什么去找司徒云? 她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她心中忽然蹿起一股浓厚的危机感:司徒云这货虽然跑偏了一点,但也勉强算是我亲手写出来的男主,而且和柳霜后期关系稳定,现在柳霜重活一世,应该分辨得出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这么一想,司徒云是很有机会成功上位的。 这怎么行!绝对不可以! 阿西吧,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要和自己的男主抢老婆! 沈期欺越想越慌,甚至已经脑补出了柳霜和司徒云在魔域结婚成亲,黄道吉日,大红灯笼,才子佳人,宾客如云。别人都笑着道喜,柳霜弯腰给她敬酒,感谢她作为好姐妹一路相伴,最后自己亲眼看着两人进了洞房,忍不住哭着走了出去。 ……好虐啊,不能再想了,要心肌梗塞了。 “你找他干嘛?”沈期欺佯装镇定,说出的话却掩盖不了酸味,“就不能让他亲自来找你吗,之前不是来得很勤快嘛……莫非是纵欲过度肾亏了?” 柳霜忍笑:“……不大好,他出不来。” 沈期欺一愣,自己的诅咒不会那么快灵验吧? “为什么出不来?” “他最近被司徒迟珩盯得很紧。”柳霜说,“已经查出了几个手下都是司徒迟珩派来的暗探。” 沈期欺咬下一口糖葫芦,舌尖绕着黏糊糊的糖汁,一脸若有所思:“司徒迟珩啊……” 她想起来了,这位是司徒云的亲爹,现今魔域正儿八经的统治者,也是先前那个和沈决打了一架,最后被天问剑诀赶回魔域的倒霉魔主。 这个魔主嘛,在书里的篇幅勉强算是个后期小boss吧,他是柳霜登上魔主之位最大的那颗绊脚石。说得好听点,柳霜和他是平等竞争关系,说不好听,就是司徒云帮着柳霜篡位,把他亲爹踹了下台。 虽然司徒云这个举动十分六亲不认,但这背后也是有一段狗血的原由在。 司徒迟珩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和司徒云一样,是个花天酒地的情场浪子。有一天,他在大街上和一群纨绔弟子骑马过桥,满楼红袖招呼他,他不为所动,却无意间看到一个衣着朴素却不掩风情的大美人,忽然一下子就坠入爱河,说什么也要娶了她。 大美人就是司徒云的老妈——静姝。这静姝偏偏也是个性子烈的奇女子,家境清贫却很有骨气,说什么也不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于是司徒迟珩做了一个十分人渣的举动——他给对方下了药,一夜过去,强行逼着她洞房花烛。 这下木已成舟,静姝逼不得已,一年后诞下了司徒云。她只是个贫苦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无权无势,被司徒迟珩软禁着,有家回不去,就这么和他纠缠了数十年,一直到死为止,她都恨不得杀了司徒迟珩,顺带着也恨上了司徒云这个不该出生的意外产物。 司徒云小时候很喜欢缠着自己的亲妈,奈何亲妈根本不曾睁眼瞧他,甚至比家里寒虚问暖的奶娘还要陌生。 直到他长大弄清了原由,他才知道,为什么静姝总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眼神像刀子似的,可能是在透过自己这副和亲爹极其相似的皮囊,看着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司徒云就这么恨上了司徒迟珩,却又变成了和他相似的模样,奔赴风月场,酒醉拥美人。直到他遇到了柳霜,才渐渐解开了仇恨的心结,改变性子,帮着对方一步步登上王座,最后自己亲手杀死了司徒迟珩。 狗血又唏嘘。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初写这段的时候是不是被古早虐文荼毒了。 沈期欺问道:“他是被亲爹关起来了吗?” 柳霜道:“算是。” 那不就和他亲娘一样吗,有点惨! “师姐,你去找他的话不会被司徒迟珩发现吧?”沈期欺问完也觉得白问,凭女主的实力怎么可能被发现啊! 谁知柳霜却说:“正是要让他发现。” “咦?”沈期欺一呆,这么招摇不要紧吗? 柳霜风淡云轻地说:“让他知道,就算发现了也拦不住我。” 沈期欺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吞咽一口糖水。 妈的,好拽一女的,爱了爱了! 她还是忍不住吃味,嘀咕道:“那你去找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只说了些暗探的事情。”柳霜看向她,“你要是想知道,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去。” “好啊好啊!”沈期欺双眼一亮,她还没去过魔域呢,“我想去找姬之华!她当时说要请我们吃魔域的小吃的!” 柳霜回答:“好。”她忽然伸手,极其自然地在沈期欺唇边一抹,似乎是擦掉了什么。 沈期欺呆滞,见柳霜垂下眼眸的恬静模样,忽然心头鹿撞。 她又忍不住回想起方才茶楼里说书人说过的那些话,本来是当做玩笑看,却又被影响,现在对方惯常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涂上了粉色的滤镜,气氛莫名缱绻温柔起来。 柳霜真的有可能会喜欢上自己吗? 可她曾经喜欢过男主的,应该是直女啊! 唉,好纠结啊,感觉自己好自恋,她默默叹气。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女主喜欢我。 沈期欺忽然闷闷不乐起来,柳霜看在眼里,她回过头,跟摊子上的大叔要了个刚捏好的小糖画。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姿态娇憨,甩着软绵绵的大尾巴,正蹿起来追逐眼前的蝴蝶,棕黄的薄薄糖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柳霜把竹签塞到了沈期欺手里,说:“吃。” 沈期欺接过,低声道谢。 柳霜看着她的表情,掉头去了隔壁摊子,又买了个热腾腾的烤番薯,顺带买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盒蜜饯,全部塞到了沈期欺怀里。 沈期欺看着手里渐渐山一样堆起来的零食,差点拿不动,她一脸莫名:“师姐?”请问这是在把我当猪养吗? 柳霜蹙眉:“不喜欢?”她看了看周围的摊位,似乎在搜寻新鲜的零嘴。 沈期欺赶紧伸手拦下她:“你买那么多干嘛呀,我都要吃不完了。” 柳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没关系,还可以留着晚上吃。” 沈期欺眯起眼,忽然朝柳霜转了一圈,表情凝重:“师姐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柳霜认真端详着她,红唇白齿、细眉云鬓,与往日无异。片刻后,她略微迷茫地回答道:“没有。” 沈期欺忽然伸手捏住了自己的胳膊,神色渐渐幽怨:“你看到了吗?” “……嗯?” “我长胖了。”沈期欺看着胳膊上多出来的一点点肉,震声道,“这些天我吃了睡就是睡了吃,现在都长胖了!!” 柳霜:“……”她咳了几声,掩笑道,“看起来不胖的。” “你不要骗我,也不要再给我买那么多吃的,我会忍不住的!”沈期欺振振有词,“你知不知道一旦长胖就很难减下来了,这都是罪恶的肉!要把它扼杀在摇篮里!” 柳霜笑着应下。 正说着,前路忽然传来几句议论声,两人回头一看,前方一处告示牌被许多吃瓜群众围得水泄不通,外围还传来几句惊讶的叹息:“原来还有这事?荒唐!”“魔修可真是造孽啊……” 沈期欺耳朵尖,听到魔修二字便感觉事有蹊跷,她揪着柳霜的袖子一起凑过去看,不忘对周围挤挤攘攘的人群笑着说道:“麻烦这位大哥大姐,都让一让,让一让……谢谢你们啊!” 她模样好,说话又甜,旁边的大叔大婶都充满善意地让开了。 沈期欺幸运地一路挤到最前面,总算看清了公告牌上写了些什么。 “魔头柳霜,几日前于栖山击伤仙门修士数百人,罪恶滔天,令人发指,现已不知去向。若有民众看到她在何处出现,请及时速报官府,以免滋生事端,上报者回馈重金!”她一字一句念出声来,忍不住小声道,“这些老顽固还真敢搞个悬赏出来?还重金回馈呢,搞笑!” 另一张纸上也是大致的内容,不过是关于沈期欺的通缉令,就连措辞都一模一样。 “见过没,见过没?”公告牌旁边一个修士打扮的人指着纸上的两张画像,“见过的赶紧说啊!” 沈期欺看过去,面色凝滞:“这都是谁?” 那修士说道:“柳霜和沈期欺啊!” 沈期欺看着纸上青面獠牙、表情狰狞、不人不鬼的两张画像,怒从胆边生:“这都是谁画的啊,他没听说柳霜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吗!这画的都可以贴门上镇宅了!”她决不允许师姐的神仙颜值被人误会! “害呀,你不懂,大魔头哪有长得好看的!”那修士翻了个白眼,“那不就一点威慑性都没有了!” ※※※※※※※※※※※※※※※※※※※※ 谢谢大家! 别急,窗户纸在破了在破了 感谢在2020-11-03 23:53:46~2020-11-06 23:5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梦江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艾草不辟邪 16瓶;佛系浮华 2瓶;冲鸭、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沈期欺:……好像有点道理,无法反驳。 她看着画上张牙舞爪的“师姐”,艰难地吐槽道:“那你好歹画得像个人一点嘛,这样谁找得到啊?!” “怎么就找不到了!”那修士一本正经地说,“前几天王麻子家的小麻子半夜起来上厕所,哇地就哭了,说自己看到了和画上十分相似的人呢!” “……还真有长成这样的人?” 修士叹道:“害,结果最后发现是看错人了,不是柳霜,是另一个小妖怪跑到人间来做乱。” 沈期欺万分无语,师姐堂堂一届呼风唤雨、屠戮苍生的大魔王,竟然沦落到要和小小妖怪相提并论了,实惨! 这发布悬赏的人是真心想找她们的吗?确定不是友军故意弄□□混淆黑白,好帮顺利她们逃脱的吧?! “你见到过没啊?”见沈期欺还有话要说,那修士不耐烦地敲了敲身后木板,“没见过就让开,后面的人还要看呢!” 柳霜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沈期欺一路被她牵着往回走,神色依然愤愤不平,一脸还想要继续与那人争论的样子:“什么态度嘛,画得跟恐怖漫画似的还那么拽,都让他们以实物为准了!”她看向身旁平静的柳霜,“师姐,他们把你画的这么丑你都不生气的吗?” 柳霜笑了笑:“无妨。” 沈期欺摇头:“你就是脾气太好,算了算了。” 柳霜笑着没说话,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人会觉得她脾气好。 两人回到客栈,正看见老板叉腰站在门口,虎着脸和伙计说着些什么。沈期欺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老板立刻笑脸盈盈地望了过去,殷切道:“两位姑娘回来啦?” 沈期欺应了一声:“朝姑娘还在楼上么?” “在呢,今天下来了一趟,”老板笑着说,“有个人来找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有人找她?”沈期欺一愣,谁啊?没听说过朝鹭在这里有朋友呀! 朝鹭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存在感稀薄,当时打架的时候被正道修士无视不说,和旁人搭话也大概率不被理睬,简直比路人甲还要路人甲。 栖山一战后,沈期欺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十分可怜,不知自己是谁、什么身份,也不知该去哪里,真就一问三不知,于是带着她一起走了。 不过,沈期欺后来也并没有回忆到书中有关于朝鹭的详细内容,她应该真的就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配角而已。按理说,路人配角不应该长这么好看才对,朝鹭难道是哪个失了忆的侯府千金小姐?! “夜寒风急,两位姑娘快些进去吧,”掌柜打断了她的思绪,“今晚煲了靓汤,驱寒温补的,记得多喝些。” 沈期欺回过神,笑眯眯点头:“谢谢掌柜!” 傍晚时分,楼下已经坐满了客人,桌上盛满一盘盘色泽鲜艳的菜肴,四处飘着暖融融的烟火气息,笑声不断,十分热闹。两人先是上了楼,把客房里的朝鹭叫了下来,三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沈期欺埋头大快朵颐,另外两人坐着不动,只是看着她吃。 沈期欺感觉两道目光牢牢落在身上,简直如芒在背,不由得纳闷抬头:“你们不要光看着我吃,动动筷子啊!” 柳霜早已辟谷,吃饭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便摇了摇头。朝鹭也跟着摇头。 沈期欺于是问朝鹭:“你不饿吗?我看你这几天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啊。” 朝鹭一张瓜子脸苍白得几乎透明,说话声也细如雪落,安安静静:“不了,我胃口小。” 沈期欺挠挠头,又问柳霜:“师姐,你多少也吃一点嘛!” 柳霜轻声道:“你吃,我不饿。” 沈期欺:“……”搞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吃很有罪恶感的。 她看着眼前两位身材纤细的骨感美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后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柳霜看着她,问:“饱了?” 沈期欺微笑:“饱了。” 朝鹭疑惑:“可是,你平时不都能吃两碗吗……”这才只吃了一碗呢。 “胡说什么呢!”沈期欺打断她,“从今天开始,我沈期欺就吃这么一碗,但凡再多吃一口,我就从那边的窗户跳下去。” 朝鹭一脸恍惚:“……祝、祝你成功?” 沈期欺暗下决心要少吃点,毕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她现在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一睁眼就开始魔域,每天缺少锻炼和修炼,肥膘很容易堆积起来,到时候想减肥都难。 不过说起修炼,很久她都没有梦见白胡子老头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不用听对方叨叨也算是一桩喜事。 吃完饭,夜色深深,三人各回各屋,分道扬镳。 柳霜独自走进房中,刚点起桌上夜灯,便听到门口咚咚响了几声。 她走过去,把门拉开,看见门口正站着沈期欺,怀里鼓鼓囊囊地抱着一大摞东西。 还没来得及开口喊人的沈期欺眨巴眼睛:“师姐,你知道是我啊?” 柳霜淡淡笑了一下,她很熟悉沈期欺走路的声音,轻快如风,像是林间跳跃的小鹿,踩着一地花叶和清溪向她走来。 沈期欺进了房,松手把东西一股脑地放在桌上,然后拉着她的袖子坐了下来,兴致勃勃道:“快看快看,我这几天买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柳霜低头,挑挑拣拣,桌上既有民间画本,也有珍奇趣玩,令人眼花缭乱。 沈期欺坐在一旁偷偷打开一盒蜜饯,柳霜头也不抬,冷不防地问:“不是说只吃一碗?” 沈期欺脊背一僵,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还是饿了。”。 柳霜唇边泄出浅淡笑意:“那我去给你煮点宵夜?” 沈期欺摆摆手:“不用了,我随便吃点,不是特别饿。”配着蜜饯,喝着冰镇酸梅汤,真香。 柳霜颔首,随手拾起一张拓片:“都是从哪淘来的?” 沈期欺低头凑过去看,说:“小摊上的,古玩店的,都有。”她忽然离得很近,像是没有戒心,柳霜看着她领口里的一抹细颈,白皙,纤弱,被烛火镀上暖光,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泛起暧昧的红印来。 没听到回答,沈期欺抬起头,不明所以:“师姐?” 柳霜移开视线,声音忽然有些干涩:“这拓片有些稀奇。” 沈期欺没听出来,好奇地拨弄着黑色的拓片,上面都是她看不懂的文字:“哪里稀奇啊?” 柳霜说:“这是天界的上古语。” “上古语?”沈期欺愣了愣,好像有点印象,“是很久以前的文字?师姐你看得懂吗?” 柳霜摇头,目光闪烁:“我也不大明白。”她记得先前,自己曾经让司徒云专门研究过沈期欺灵海中的那些文字。 后来考证到的,却是“天道将弑魔主”这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当时她心存怀疑,现在想来,沈期欺身份特殊,或许身上还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她信任对方,比起主动去问,她更希望等沈期欺自己说出来。 沈期欺纳闷地拿着拓片看来看去,柳霜随手拿起一本画册,翻开一页,忽而不语,啪地将画本掷在桌上,失语道:“你……” “怎么啦?”沈期欺低头一看,《花锦秘谱》,很文雅嘛。她伸手翻开,画得还挺好,用色艳丽,笔触细腻,神态鲜活,就是画上的两个人怎么忽然开始脱衣服…… 她睁大眼睛,细细再看:我的妈,这竟然是一副春宫图! 这下可闹大乌龙了! 她豁然站起身,撞倒身旁椅子,惊慌失措:“师姐你别误会……我可能,看见画得好看就随手就拿了一本,我真不是故意的!” 柳霜抿着唇,耳尖泛着薄红,不予追究,只道:“……下次注意。” “好,”沈期欺讪讪坐下,心如擂鼓,她忍不住用余光偷看柳霜,一地摇曳暖红中,变幻的光影勾勒出柳霜漂亮的轮廓,不似寻常清冷,似有几分别样旖旎。 沈期欺吞咽一口空气,心怀鬼胎:“师姐,我……” 柳霜垂着头,默不作声地攥紧衣袖:“怎么了?” 沈期欺看着她瓷白的下颌,鬼迷心窍地凑了过去,故意挨得很近。她几乎是贴着柳霜的耳际,喃喃问:“师姐从没看过……这些么?” 柳霜没躲,目光落在她身上,深深地问:“你看过么?” 沈期欺摸摸鼻子:“略,略懂一二。”鄙人不才,逛过海棠市,阅遍某po频,也看过一点小 黄漫。 柳霜渐渐眯眼,声音渐沉:“……嗯?” 沈期欺脸颊泛红,看着自己身侧清清纯纯不谙世事的师姐,大脑忽然自动幻想出自己如何手把手教导柳霜登dua郎的小剧场,吹灭烛火,被翻红浪,画面十分活色生香。天啊,这是什么崭新的师生普雷!超刺激的! 柳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看么?” 沈期欺沉浸在幻想中,痴痴回答:“好康……” 柳霜压着情绪:“和谁一起看的?” “自己看的呀。”沈期欺迷茫,这种东西难道也要和姐妹一起分享着看?不会羞耻吗? 柳霜嗯了一声,不语。沈期欺看着她紧蹙的眉眼,神差鬼使地伸手攀上柳霜的肩膀,神色羞涩又放纵,带着一股天真不自知的引诱:“师姐,要不要我教你……” 卧槽,我怎么把小剧场的台词说出来了! 她瞬间想打个地洞钻下去,谁知柳霜忽而笑起来:“好啊。”她顺势伸手搂紧了她,眸光晦暗,“……你教我。” 沈期欺双颊泛红,晕乎乎道:“啊?”她是不是还在梦里?! ※※※※※※※※※※※※※※※※※※※※ 谢谢大家! ……本来没想写这些,怎么写着写着忽然就往破路上开了,不应该啊!!! 感谢在2020-11-06 23:57:48~2020-11-07 23: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angoutsinging 10瓶;作业还没写 6瓶;alone 2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柳霜压着情绪:“和谁一起看的?” “自己看的呀。”沈期欺迷茫,这种东西难道也要和姐妹一起分享着看?不会羞耻吗? 柳霜嗯了一声,不语。沈期欺看着她紧蹙的眉眼,神差鬼使地伸手攀上柳霜的肩膀,神色羞涩又放纵,带着一股天真而不自知的引诱:“师姐,要不要我教你……” 卧槽,我怎么把小剧场的台词说出来了! 她瞬间想打个地洞钻下去,谁知柳霜忽而笑起来:“好啊。”她顺势伸手搂紧了她,眸光晦暗,“……你教我。” 沈期欺双颊泛红,晕乎乎道:“啊?”她是不是还在梦里?! 柳霜靠着椅背,神色散漫地看向她,昏光里,朱唇雪肤,眼角微挑,倒真像个勾魂摄魄的妖魔,招徕着过往的迷途人共赴极乐。 沈期欺无意识地吞咽喉咙,低下头,吻上去,唇齿贴合,像两尾鱼在水中纠缠,湿滑冰凉。 她其实很喜欢和柳霜接吻的感觉,仿佛能在一次次过分亲昵的行径中,品出对方秘而不宣的纵容和偏爱。 沈期欺攀着她的颈子,低低地念:“师姐……” “嗯。”柳霜几乎是温柔地回答,颊边青丝撩到耳后,半敞的乌衣露着一截纤细的颈子,像脂玉,白得晃眼。沈期欺的目光顺着那微敞的襟口淌进去,顺流而下,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幽深去。 咕咚。 沈期欺咽下一口空气,有点热。她两指摁着柳霜的衣领,想要束紧那片雪白,又想解开一探究竟。柳霜不动,眼里含笑,斜斜地坐着,任她摆弄,身上那股淡淡清香有如漫天水雾,慢慢地将沈期欺裹了进去。 她笑着问:“不是要教我吗?” 沈期欺在她的香味里神魂颠倒,撒娇似的搂紧了柳霜:“……我也不会。” 她虽然博览群书,但是牡丹多年,只见过猪跑,却没跟猪一起跑过,空有一颗胆大贼心,纸上谈兵的事情,她也不擅长啊。 柳霜勾起她下巴:“不会怎么教?” 沈期欺说:“不知道。”她哎呀了一声,红了脸,“我们一起探究,共同进步嘛……” 柳霜笑了一声:“好啊。”说罢,低头吻她眼睫,似有无限珍视和爱怜。沈期欺心肝颤了颤,拽她衣袖,又羞又急:“师姐,我们别在这里……” 柳霜应了。 总算滚到床上,沈期欺压着她亲来亲去,动作急躁得像只莽撞的小兽,不忘感叹把女主摁在床上亲的梦想总算实现了。 柳霜倚在床头,冰凉的指尖顺着她微凹的后背一路向下,肩胛骨,腰窝,最后漫不经心地落在对方紧致的后腰上,忽然控制不住心中妄念,用力掐了一下。 沈期欺啊了一声,弹开,惊讶地睁圆双眼,透出几分娇憨的傻气。 她委屈地小声说:“你干嘛掐我呀?” 柳霜看着她,没有回答,眼底微微泛起红芒,半面轮廓笼在昏光里,在光暗交织的间隙,像极了个红眸黑发的妖魔,利用一副美丽皮囊惑人心智。沈期欺呼吸一顿,慢慢凑过去,用鼻尖轻轻蹭她的脸颊,眼里都是露骨的迷恋。 “师姐……” 后来,两人去洗澡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沈期欺在热水里昏昏欲睡,不忘嘟嘟囔囔地控诉:“师姐,你真的好凶啊。” 柳霜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喝,又帮她洗完了澡,抱回床上。 沈期欺整个人缩进被子里,看着柳霜躺下来,忍不住伸手环住了她。 她小声说,声音软软的:“我好困。” 柳霜抚摸着她的长发,沉沉地说:“睡吧。” 沈期欺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她的颈窝,伴着月色清风,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身前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动。 沈期欺揉了揉眼睛,黏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姐?” 柳霜正在整理衣袖,见状矮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还早,你继续睡。” 沈期欺半睁眼睛,下意识拽住她的袖子:“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一趟魔域。”柳霜说,“司徒云那边出事了。” 沈期欺吃惊:“出事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我很快就回来。”柳霜语气像是哄小孩,温温柔柔,“别担心。” 沈期欺扛不住昏昏沉沉的眼皮,昨晚弄得太累了,不甘心地说:“哦,那你快去快回哦。” 她又很快补充道:“等你回来,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好。”柳霜笑了笑,声音轻柔,“等你睡醒,就能再见到我。” …… 日上三竿,沈期欺终于被叫醒。 “沈姑娘,起床了。”隔着门,朝鹭的声音干净利落地传入耳中,“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沈期欺迷迷糊糊地睁眼,往身旁摸了一下,空的,人还没回来。 她扶着酸软的腰慢慢坐了起来,门后的朝鹭仍然在锲而不舍地敲门:“沈姑娘,沈姑娘,醒醒。” 沈期欺拖长声音:“我醒了——”她忽而有些心虚,自己明明应该在隔壁房间睡觉,现在却跑到了师姐的房间,也不知道朝鹭会怎么想。 火急火燎地穿戴好衣服,打开门,朝鹭仍然站在门口,一身雾蒙蒙的白衣,眼神干净得像雪。 “沈姑娘早安。” “你也早安。”沈期欺打了个哈欠,“看见我师姐了吗?” 朝鹭顿了一下,回答:“柳霜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沈期欺小小地吃了一惊,看来魔域那边发生的事情远比她们想象的要严重,“她走多久了?” 朝鹭说:“三四个时辰了。” 沈期欺摸摸鼻子,贼人心虚地瞅着她,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睡在这儿?” “柳霜给我留了纸条。”朝鹭表情平静而冷淡,坦荡地直视着她,像是不曾参透之后的深意,“贴在门上,让我照看你。” 沈期欺哦了一声,抬脚要下楼,被朝鹭伸手拦住。她不明所以地抬起眼,朝鹭意有所指:“沈姑娘,脖子上的印子还是挡着些比较好。” 沈期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回去换了件高领长裙,反反复复梳理整齐,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叹了口气。 师姐走的第一天,想她。 要不是她知道对方的为人,肯定以为柳霜是吃抹干净了就跑的渣女,拔手无情。 经过昨晚的“友好交流”,柳霜的直女人设已经岌岌可危,亏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和对方是纯洁的社会主义姐妹情,没想到一个把持不住,友谊就忽然变质了! 咳咳,而且这个闷骚师姐,八成,或许,大概,也是喜欢自己的。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她都决定今天要跟柳霜表白。 沈期欺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握拳鼓励:“鹿小期,加油!” 片刻,沈期欺正要下楼,朝鹭敲门走进来,手里端着几盘菜。 “这是……” 朝鹭说:“我做的。”她把菜盘轻轻放在桌上,“沈姑娘尝尝。” 沈期欺十分惊喜:“你还会做饭啊?”她坐下来,把手里的筷子转出花儿来,清粥,韭菜鸡蛋,木耳藕片,凉拌黄瓜。沈期欺失落地噘着嘴:“没肉啊?” 朝鹭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还是吃清淡些比较好。” 沈期欺:“……”她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灰溜溜地低下头,拿起筷子老实吃饭。 朝鹭仍旧坐着不动,只是看她吃,沈期欺不好意思拂她的意,坚持把每粒米都吞咽下去。热粥入口,浑身的疲惫和酸疼减轻不少,她舒心地叹了口气:“爽!” 朝鹭抿嘴淡淡笑了笑。 沈期欺咬着筷子,随口问:“对了,掌柜说你昨天下楼见了人,是谁呀?你的朋友吗?” 朝鹭笑容一滞,缓缓回答:“是的。” 沈期欺奇怪,夹起一片莲藕:“咦,没听说过你在这里有朋友啊。” 朝鹭垂眼,片刻后回答:“远方亲戚而已,碰巧遇见,聊了几句。” 沈期欺一愣:“亲戚?你不是说自己都不记得了……” 朝鹭提起筷子给她夹菜,漫不经心:“忽然又想起来了些。” 沈期欺挠头:“这样啊……”她看出朝鹭不愿回答,便也不再多问,只是笑道,“谢谢你的饭啊,很好吃。” “不客气,”朝鹭抬头看着她,轻声道,“不过,沈姑娘,你还好吗?” “很好啊,怎……”沈期欺忽然感觉大脑晕眩,她甩了甩头,迷茫道,“怎么回事……” 朝鹭有些悲伤地笑了笑。 “等等……”沈期欺睁大双眼,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筷子在手中握紧发出咯吱响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嘴唇颤抖,“你……” 筷子摔在地上,她眼前一暗,轰然倒了下去。 朝鹭站起身,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而后松了口气。她将沈期欺扶起来,对着窗外喊了一声:“她晕过去了。” 一个细长苍白的身影透过窗缝爬了进来,落地化作枯瘦的人形,走到两人身前。它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沈期欺,满意地点头:“你做得很好。” 朝鹭看向它,低声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把她带到天界去吧。”愿望仔细打量着睡着的沈期欺,“那才是属于创世神的地方。” 朝鹭犹豫:“那柳霜……” “柳霜已经被司徒迟珩的兵马牵制住了,暂时不会发现这里已经出事。”愿望声音含笑,这样轻柔的语气出自一个怪物之口,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你做得不错,博得了她们的信任,柳霜不设防,这样才能顺利带走她。” 朝鹭垂着头,神色复杂。愿望看向沈期欺,苍白虚无的脸忽然皱成一团,语气嫌恶:“真是糟糕,她的身体已经被魔气完全侵占了,要‘洗净’恐怕得花很多时间。” 朝鹭皱眉:“……你想对她做什么?” 愿望低沉而虔诚地说:“我不会对神做什么的,但她和魔走得太近了,这不是一个神该做的事情。”它看着沈期欺,目光癫狂,“带她走吧,天道还需要她的维持。” 傍晚,急匆匆的人影行走在古道上,手里拿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风尘仆仆地赶回客栈。 经过柜台,她向昏昏欲睡的老板问了一句:“掌柜,有看见沈姑娘下来么?” 掌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笑着喊了一句柳姑娘,疑惑道:“没有啊,不曾见到沈姑娘下来过。” 柳霜蹙起眉,飞似的上了楼,推开门,屋里干净如洗,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连气味也消失了。 柳霜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她的目光四处逡巡,最后落在窗台上,走了过去。 一缕清风顺着窗沿吹了进来,须臾之间,她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仙气。 啪嗒,手里的油纸包掉落在地,热气腾腾的吃食散落一地,染上尘埃。 柳霜神色万分可怕,攥紧手指,指甲毫无知觉地割着掌心,割出一片斑斑鲜血。 她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 谢谢大家 之后可能会小小地虐一下 唉 感谢在2020-11-07 23:51:22~2020-11-09 23: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佳霏圈外好友、千翎羽、不吃瓜只摧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olic_00 6瓶;屿鹿 5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沈期欺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十分昏暗,一个人也没有。 她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头一跳一跳地疼,就像有人在用敲西瓜的手法敲她的脑袋一样。 沈期欺花了三秒钟让自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床和被褥都软得出奇,入眼便是雕梁画栋,云屏炉香,像是古代有钱人才住得起的五星级套房。 隔着一面墙,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说话声,有一道耳熟又老迈的声音在说:“现如今……修仙界伤亡惨重,魔域……恐怕……” 另一道声音轻柔干净,咬字清晰,因此她能听得更加清楚:“让他们打便是,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先前,我与司徒迟珩做了交易,让他用计困住柳霜,尽力拖延柳霜返程的时间,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柳霜……发现,万一……怎么办?她……我们……” “发现又如何?沈期还在我们手里,她绝不敢轻易动手的。”那声音含笑,尾音上扬,充斥着一股志在必得的轻慢,“如今就是我们除掉她的大好时机,切记小心,看好沈期,万万不可让她出事。” 那人应了一声,谈话很快就此结束。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缓缓走远。 沈期欺没有全部听清,仰着泛疼的脑瓜子懵懵地坐在床上。 什么情况?除掉柳霜?!这些人在想桃子吃!!! 她试图冷静,努力整理着现在所知道的全部信息。 第一,自己被一群人抓走了。 第二,这些人和魔域联手,团伙作案,把柳霜给拖住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危不危险,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是谁抓了她。昏倒之前的全部记忆,定格在朝鹭略显悲伤的苍白面孔上,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沈期欺扶着额头,沉痛地叹了口气。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推门声,沈期欺抬起头,短暂思考了几秒,决定不装睡,直接正面刚。 隔着烟雨濛濛的水墨屏风,她看见一个细长干瘦的黑影缓缓走了过来,那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影子,轮廓细瘦得离谱了,像个高高的麻杆,吊着一根根竹节似的四肢,手指也纤薄得过分,仿佛一把开叉的巨大蒲扇,甚至延伸到了膝盖。 待看清楚那人的脸,沈期欺微微睁大了眼睛:“……是你?!” 愿望走近她,温声道:“你醒了,睡得好吗?” 沈期欺:“我说不好的话,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呵呵,很有趣的笑话。”愿望微笑,“但很抱歉,我现在不能这么做。” “那你想做什么?” 愿望答非所问,俯身向她鞠了一躬,姿态优雅,:“我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沈期欺的声音有些冷:“但我没想到再见面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愿望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温和地询问道:“沈小姐,你是生气了吗?” “你现在才看出来啊。”沈期欺微微扬起下巴,“你不是我的愿望吗?我现在想回去,快完成我的愿望啊。” “呆在这里不好吗?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一切。”愿望说着,回过头朝门口拍了拍手掌,便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婀娜侍女走了进来,手里各端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鲜花美酒,停在沈期欺的面前。 愿望说:“你看,金钱,名利,地位,欲望……你想要的东西,我全都可以帮你实现。” 沈期欺说:“我不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呢?” 沈期欺看着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要什么。” “那很抱歉,只有这个愿望,我不能帮你实现。”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沈期欺忽然笑了起来,眼里浮现出一点恍然大悟后的嘲弄:“你其实根本不是我的愿望吧?你是欲望,口口声声说替我实现,其实只是想完成自己的欲念——” 愿望一动不动地站着,苍白的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沈期欺却感觉气氛忽然阴沉了下去,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地顿住呼吸,刹那,眼前的侍女惨叫了一声,整个人倒了下去,柔软的四肢像火红的捧花一样散开,鲜血凌乱地溅在身后那张空白的瘦脸上。 手里的凤钗锦绣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旁边的两个侍女爆发出惊恐的喊叫,纷纷躲开。 愿望慢条斯理地抽出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上的鲜血,和颜悦色地回答:“沈小姐,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误会。”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它说,“我们与其在这里争吵,不如说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你觉得呢?” 沈期欺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气,抑制住干呕的冲动,把视线从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挪开:“……谈谈?” 输人不输阵,她一定要镇定下来。现在没有柳霜,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似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愿望仔细端详着沈期欺的表情,这样迅速的适应力,也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它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血迹,微微地笑着:“当然可以。” “我现在在哪?” 愿望手掌合十:“天界,这里是天界。” 沈期欺愣住,努力消化了一下自己已经上天的事实,开始担心师姐能不能顺利找到自己。 她完全没有能逃出去的自信,毕竟自己是个筑基后期的弱鸡,天界四处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乘期仙人,只要对上,基本都是死路一条。逃跑一点也不现实。 沈期欺不动声色,又问:“所以朝鹭是你的人?” “是。”愿望说,“这一次,也多亏有她在。” 沈期欺不想和它讨论自己是怎么被拐来的,挺直身子,冷冷地盯着它:“说清楚,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抓我到底来做什么?” “我疏忽了,确实该和你说清楚。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愿望顿了顿,语气逐渐癫狂,“你是天道存亡的关键,春秋万物的伊始,世上唯一的神。” 沈期欺:“……”虽然但是,我这么吊为什么会被抓走呢?我,筑基期的神,这合理吗?! “但你不应该和魔物混在一起。”愿望微微皱起了脸,语气中含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狰狞恨意,“他们都是肮脏不堪的东西,体内流淌着最放肆鲁莽的血脉,比人类还要疯狂……一个伟大的神,应该有更宏伟光明的前路,怎么能与魔为伍呢?” 沈期欺蹙眉:“等等,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和司徒迟珩还在合作吧?这么说合作对象真的好吗?” “原来你都听到了。没关系。”愿望笑了笑,“抛开个人偏见,我承认魔修是些识时务识大局的东西,不似凡人愚钝。这一战,野心是他们胜利的关键。天界和魔域合作,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联手摒除掉心腹大患,双赢局面,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心腹大患?谁?”沈期欺屏息,神色渐沉,“你说的是柳霜?” “除了她还有谁?她会毁了天道的,届时,天界的所有人都活不了。”愿望看着她,意味深长,“那是你亲笔写下的结局,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 踏碎天道虚空的柳霜,最终成为了世间至高无上的王者,耀眼而孤独。 沈期欺回过神,哂笑:“……所以,你们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不敢。”愿望说,“我们只是试图修正那些偏离的轨道罢了,柳霜这个人,变数太多,野心勃勃,留不得。她与天道,势必要亡其一。” “修正?我倒觉得错的不是她,是你们吧。” 愿望遗憾地长叹一声:“为什么你始终不肯配合呢?难道在你眼里,天道的存亡,天界诸仙的性命,就那么不值一提吗?那个魔物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连神都对她偏心?” “……我又不是真的耶稣佛祖,做不到那么伟大无私。”沈期欺目光下落,似是想起了过往,神色忽然变得温柔,“她是我一笔一划构想出来的第一主角,世上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的集合体……我只喜欢她。” 愿望面容扭曲一瞬,正要说话,窗外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打破了天界长久的宁静和平衡,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很远的地方爆炸了,连地面都抖了几下。 “怎么回事?”它自言自语,走到门外抓住一个慌慌张张的侍者,“发生何事?” 那人面如土色,上气不接下气地颤声回答:“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有个疯女人从下面杀了上来!”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在远处炸开,坐在床上的沈期欺忍不住捂住耳朵,感觉连耳膜都隐隐作痛。 她的双眼微微亮了起来,心头砰砰:“师姐……是师姐来了吗?” 愿望淡定的神态第一次出现了龟裂,它把那个侍者随手丢在地上,焦急地来回走了几步:“不可能,她怎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杀上来了!镇守南北天门的武神呢?四大神兽呢?人都去哪了?” 它忽然停住脚步,苍白的脸转向沈期欺,大跨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抓起了她的领子。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沈期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它抓着冲出门外,只见外头四处是身穿甲胄、灰头土脸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神色慌乱地跑来跑去。金碧辉煌的宫殿正在逐渐坍塌,一朵巨大的黑色蘑菇云在远方缓缓升起,火光连天,血雾弥漫,有如师姐末日现场。 “你完了。”她幸灾乐祸地看着抓着自己疾驰的愿望,“我师姐生气了,你肯定要死得很惨。” ※※※※※※※※※※※※※※※※※※※※ 谢谢大家,上一章已经被放出来了,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去补一下哦(泪目) 感谢在2020-11-09 23:57:02~2020-11-10 23:2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neagaki、夜零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是攻、大大柏 10瓶;落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愿望忙着跑路,没有说话,摆出一副不想和她计较的模样。 沈期欺撇了撇嘴,忽然心思一动,我何不借机趁乱挣脱逃跑试试看?! 她刚甩了一下手,手腕处便被猛地攥紧,耳边响起对方颇具威胁意味的声音:“沈小姐,如果你不想吃苦头,我劝你不要乱动,更不要想一些不切实际的点子。” 腕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沈期欺感觉手都要被扯变形了,只得苦哈哈地说:“好好好,当我啥也没干行了吧……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你不用知道。” 沈期欺眼珠一转,争取机会:“此话谬矣。等等,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愿望把脸转向她,问:“什么交易?” “你现在把我放了,我可以让师姐从轻发落。”沈期欺据理力争,振振有词,“柳霜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情,依我看,她能打十个,你们的实力没一个能斗得过。现在趁早放弃,还有机会能活下去。” “很大胆的提议,很可惜,我是不会向一个魔物求和的。”愿望淡淡地说,“在魔的手底下苟且偷生,是天界的耻辱。” 沈期欺忍不住叹气:“被一直看不起的魔物亲手杀死,不更耻辱吗……” 愿望忽然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只要有你在这里,我们不会输的。” 天界本就在一片云端之上,仙雾缭绕,处处都是琼楼玉宇,仙人的宫殿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简直像个豪华版的迷宫。沈期欺劝了一路,愿望都不再出声,只是拽着她拐进一条小道里,漫长的甬道一片昏暗,唯有两旁燃着的几束火把勉强照亮眼前狭窄的道路。 沈期欺见状,夜盲症原地发作,眼前冒起五彩斑斓的星星,头皮发麻,根本看不清路,只能被愿望拖着走。两人顺着甬道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一面石墙面前。 愿望伸出手来,在墙上有规律地摸了几下,那石墙像是被使了障眼法一般,神奇地寸寸瓦解,机关重组,最后化作一扇巨大的石门。 走入石门,眼前豁然开朗,光线渐渐恢复正常,沈期欺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待她看见眼前站着的几个人时,整个人不由一惊。 “老头?!” 沈期欺咬牙切齿,这不是梦里经常见到的那位南明仙君吗?原来这人也和愿望是一伙的?! 蓄着白胡子的南明仙君脸色十分难看,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人皆是仙气飘飘,一副身份高贵的模样,但也都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老头盯着姗姗来迟的两人,对着愿望冷声道:“你不是说柳霜暂时不会发现的吗?为何她这么快就从人间界打上来了!” 愿望缓缓地说:“是我小看她了。看来,就算再重复一次,天界的防御在她面前也根本不堪一击。” “你可知她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毁了多少座宫殿!”南明仙君神色愤愤,激动地将手里的茶盏掷在地上,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她现在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愿望道:“她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有个仙人回答:“不止,她还带着司徒云和魔域的一帮人。” 沈期欺闻言呜呼了一声,唯恐天下不乱:“起飞!” 南明仙君转向她,怒目而斥:“你这不成器的,如今天界危在旦夕,你还有脸笑出声来?” 沈期欺无辜地眨了眨眼:“虽然但是,天界存亡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根本是被你们强行带到这里来得好不好?” “你是创世之神!”南明仙君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呼吸急促,“你本就应该担起拯救苍生的责任!” “原本我们让你来到这里,就是想借助你的力量重来一次,提前除掉柳霜。我这一路上,明里暗里都和你说得清清楚楚,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还和她走到了一起?!” 沈期欺闻言,面露遗憾:“……是吗,可她实在太好看了,一眼万年,顶不住啊。” 南明仙君伸手指着她,手指颤抖:“你!” “南明仙君,稍安勿躁。”身后,一个白衣飘飘的俊俏公子阻拦道,“大敌当前,不可冲动,越是危机的时刻,越要团结一心才是。” 白胡子老头愤愤拂袖:“我看这女子实在无可救药,当初就不该让她过来。” “可她不来,谁也担不起天道本源的力量。”那俊俏公子摇了摇头,转向沈期欺,温和道,“沈姑娘,我知道你心存芥蒂,但你现在不出手,没有人能救得了我们。” “说了多少次啊,我没想过救你们。”沈期欺说,“你要是不把我抓走,我和师姐现在还好好的,你们也不会出事,人作死就会死知道吗?” 俊俏公子看着她,面露遗憾:“……看来你还是没能明白。” 一声不吭的南明仙君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你以为任那柳霜踏碎天界,你们就能高枕无忧,远走高飞了吗?你亲笔写下的那个结局,可不能篡改啊。” 沈期欺蹙眉,心头一紧,惴惴道:“……什么意思?” “你可记得,我说过你的丹元之力来源于天道本源?天道极纯极正,哪怕肉身遭到损坏,也能慢慢滋养复原。可一旦失去天道的力量,你便会魂飞魄散,永劫沉轮,从此消失在世间。”南明仙君大笑起来,“届时,等那柳霜亲手捏碎了天道……你猜猜你会怎么样?” 沈期欺身影单薄地站在原地,几乎一动不动。 愿望细细地打量着她,声音柔和:“你与她之间,注定不得善终。” ※※※※※※※※※※※※※※※※※※※※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1-10 23:27:01~2020-11-11 23:2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生若梦 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颂 20瓶;陌上人如鱼 5瓶;冲鸭、一行人、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柳霜已经不是第一次踏足天界了。 这里和她记忆中的画面一样,水榭楼台,雕栏玉砌,从建筑的材质到仙人的穿衣打扮,样样都是最华贵奢侈的材料。 在她身后,司徒云发出由衷的感叹:“好高啊……” 简直与灯红酒绿、暗无天日的魔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天界处于整个世界的最顶端,不时有青蓝飞鸟托着长长的鸢尾,从身旁擦肩而过。踮脚伸手,指尖仿佛能摸到星月,从缭绕的云端向下俯瞰,依稀还看得见底下形形色色的人影,如同蚂蚁一般在山川河流间走来走去,平凡而庸碌。 在魔域,看不到这样明亮的日光,也看不到如此广阔无边的四野。 仙人们始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习惯了只手遮天、俯视凡人的快乐,难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 司徒云走马观花地掠过长街,满天满地的狼烟血雾中,那些华美壮阔的宫阙早已化作一抔抔瓦砾,在火光中接连坍塌。黑雾中徜徉着一群溃不成军、失去理智的仙人,正在盲目地四处逃窜。 他随手抓住一个逃跑的人,问:“喂,知不知道沈期欺在哪?”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看见柳霜,吓得退后几步,满脸是汗,抖如筛糠,仿佛恐惧到了极点。 自从这群魔物攻入重兵把手的天门以后,天界的一干将领屡战屡败,已经溃不成军,而里面的防御本就比外面要弱,许多仙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忽然闯入的魔修打得头破血流,毫无还手之力。 那带头的柳霜更是恐怖,那么多已至化神期的武神官同时出手,在她面前就像泥娃娃一样,轻轻一捏便碎了。 司徒云啧了一声:“那你们老大呢?不会自己逃跑了吧?!” 那人脸色惨白,神志不清地重复着:“不知道,我不知道……” 司徒云无奈地松开他的领子,看向柳霜,小心翼翼:“柳姑娘,你觉得呢?” 剑尖上的鲜血缓缓下坠,柳霜低头擦拭着,缓缓地说:“……那就一座一座烧过去。” ……一定会找到的。 她已经尽可能快地赶过来了。 比起上一世,天门似乎增加了许多重兵把手,像是看准了她一定会来,特意做出的准备。但仍然不堪一击。 柳霜望着眼前场景,总觉得一幕幕似曾相识。 前世,在她登上天界的那一天,面对手持兵器的漫天仙佛,她问出心声:“既然众生平等,为何我生来就要比平常人更苦?为何生死关头,苦海之间,仙佛从不渡我?” 她至今忘不了仙人们居高临下,神情冷漠而虚伪:“红尘颠簸,众生皆苦,你的苦又算得上什么?你生来是魔,渡人渡佛,难渡魔者,这些路本就是你咎由自取。好自为之吧。” 天地不仁,万物不怜,她只能自渡。 于是,就在那一天,自己一步步登上瑶台穹顶,亲手毁掉了她曾经为之向往的天道神权。 残存的道心,和那缕曾经对修行正道的执念,已经分毫不剩。 那时候,这群天人的神色,也是如现在一般恐惧而厌恶。 原来,什么天道怜悯,慈悲众生,都是狗屁。不过是一群前脚飞升的仙人,享尽福乐,眼睁睁看着底下的人在泥潭里挣扎罢了。 一群身穿甲胄的魔族将士拎着一个畏畏缩缩、衣着光鲜的人走了过来,询问道:“少主,这个仙人怎么处理?” 司徒云不语,看向柳霜,等待她的发落。 柳霜回过神,脚步不停,留下一个冷清的背影:“杀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随手捏死一只蝼蚁。 司徒云闻言露出了快意的笑容:“哈,好啊!那就杀了。我早看这些老顽固不爽了。” 一旁的姬之华露出笑容,眉眼媚意入骨:“好呀,我的宝贝们又新添了个玩具。” 那人被摁倒在地上,闻言万分崩溃,声音尖锐地惨叫道:“你这疯女人!卑鄙的魔物!你们该死——你和那个扶不起的神,你们两个都该死!” 柳霜脚步一顿,回过头,红芒的眸子轻轻扫过他的脸。 她肩膀上坐着的巨□□目光锐利,冰冷地盯着他。 那人忽然噤声,像被无形的影子扼住了喉咙。 “扶不起的神?”柳霜看着他,哂笑一声,“这世间竟然还有神么?” 那人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原来你不知道……哈哈哈,活该,活该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容忽然凝滞,一把黑色长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 他咳出一口黑血,缓缓倒了下去,表情狰狞:“你,你们,都不得好死!” 柳霜抬手抽出荧惑,血肉发出嗤嗤的黏稠声音,剑尖往下渗着金色的血。 她居高临下,红眸中没有一丝情绪:“这句话,留着给你自己吧。” 司徒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一路上,柳霜已经像这样杀了不少仙人了,似乎沈期欺不在身边以后,她就不再收敛自身的冷淡和凉薄,一点人性的温度和情绪都不剩了。 身旁走来一个魔兵与他耳语,司徒云听了片刻,点点头,对柳霜说道:“柳姑娘,那天界的天枢总殿似乎就在前方了。” 一间巨大的宫殿横亘在云端尽头,碧瓦朱檐,流光溢彩,背后是万丈霞光,十分壮丽。 天枢殿的正上方,便是瑶台穹顶,那里封印着天道至纯的本源力量,维持世间天地运转的秩序。 柳霜看着眼前庞大的宫殿,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是思索了一番,忽然一笑。 她足尖轻轻掠地,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姬之华吃惊道:“柳姑娘呢?!” 司徒云看着正上方的瑶台穹顶,喃喃道:“她上去了。” …… 瑶台穹顶从外表上看,便是一座巨大的空中楼阁,飞阁流丹,红幔蹁跹。 飞阁之上,供奉着一座朱红色的神龛,神龛周围云雾缭绕,雾中穿梭着一道又一道暗金的符文,隐约能看见一团丹红的球状物,正在缓缓地旋转着。 柳霜轻轻落足于阁中,她看着眼前神龛,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自己和神龛间的距离并没有丝毫减少。 她又尝试着走了几步,却依然离那神龛无比遥远。 看来这里被下了新的结界,他们兴许是知道自己会来到这里。 柳霜微微抬手,肩膀上的巨鹰应声而出,像一束黑色的闪电一般,重重地击打在透明的结界上。 黑鸟不知疲惫,庞大的力量摧枯拉朽,连续撞了几次,透明的屏障终于支撑不住,发出刺啦响声,一道裂痕浮现在球状的结界表面,摇摇欲坠。 柳霜伸出手指,指尖在裂痕上轻轻一点,那裂痕便如蛛网般狰狞地蔓延开来,清脆的碎裂声接连不断,透明的屏障彻底土崩瓦解,化作一地亮晶晶的碎屑。 朱红神龛近在眼前。 柳霜看着那团浮动的金色云雾,缓缓伸出手去,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暴喝:“柳霜,不可造次!!!” 她动作一顿,脸上浮起嘲弄的笑意,缓缓转过了身。 “……师姐。” 柳霜怔在原地,瞳孔微缩。 沈期欺一手提着碧色长剑,向她走了一步,眉眼清澈如昔。 她身后站着一群白衣仙人,脸色冷漠而轻蔑,却并没有拦着她。 沈期欺一路走到柳霜面前,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她皱了皱鼻子,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对不起啊,让你找了那么久……” “……无事。”柳霜牢牢地握住了她,那力道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碎,“我们回去。” 沈期欺没有挣扎,轻轻笑了笑,温柔地回答:“好,回去。” “沈期欺!”身后,南明仙人沉沉地出声道,“想清楚!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沈期欺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瞬间冷淡下来。 柳霜把她往身后一拽,目光落在白胡子老头身上。 南明仙君一手指着她,厉声道:“柳霜,你作恶多端,一定会有报应的。” 柳霜嗤笑道:“我问心无愧,又何来报应。” “师姐。”沈期欺在身后戳了她一下,说,“不要理他们了。”她把头靠在柳霜身上,声音轻得像呢喃,“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柳霜说:“很快就走。”她揽着沈期欺往前走了几步,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毁了一样东西。” 沈期欺顺着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朱红神龛上,似有所悟 ,轻声道:“非毁不可么?” “非毁不可。” 命由人定,自渡由己。 她要这世间,不再被这愚钝而可笑的天道左右。 沈期欺闻言弯眼一笑,松开她的手,像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那好吧。” 白衣仙人吃惊道:“沈期欺!你不要命了!” 沈期欺垂下眸子,将手中的碧剑缓缓攥紧。 “师姐,”她说,“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你闭上眼睛好不好?” 柳霜低头看着她,轻声问:“是什么东西?” 沈期欺摇摇头,执着地说:“你先闭上嘛,等会儿就知道了。” 柳霜无奈地扬起嘴角,乖乖闭上了眼睛。 南明仙君握紧拳头,目光狂热。 现在正是好机会!杀了她! 杀了柳霜,一切就结束了! 沈期欺缓缓转过身,看着那群脸色兴奋的仙人,提起手中长剑,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愿望一怔,飞快地蹿上前去:“——不好!” “噗嗤——” 已经晚了。 那柄剑已经深深地刺进了沈期欺的小腹,鲜血从指缝间蜿蜒地流下来,坠落到地上。 柳霜仍然闭着眼睛,毫无察觉。 沈期欺朝着他们恶狠狠地笑着,咬牙地将手中剑柄一转,那金雾上的咒文发出噗嗤噗嗤的碎裂响声,她脸色一白,几乎就要痛晕过去。 ……草,太疼了。 南明仙君已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手脚颤抖:“你、你这个疯子!” 她竟然还是不忍心对柳霜动手,选择毁掉自己的丹元?! 剑身锐利,沈期欺又特意下了狠手,咒文不堪重负,终是抵挡无力,利刃很快就穿过金雾,直捣深处暗红的丹元。 天地摇晃,万物衰竭,天道本源岌岌可危。 仙人们一副天要亡我的表情,纷纷麻木地站在原地。 腹中剧痛难忍,沈期欺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血腥味愈发浓郁,柳霜骤然睁眼,待她看清眼前场景,整个人顿住了。 她脸色飞快地苍白下来,扑向沈期欺,目光暗红如血:“你在做什么?!” …… “我不明白。” 沈期欺抬起了眼睛,喃喃道:“为什么你们非得按结局走?她分明可以远离天道的,不一定非要毁掉吧?!” “不是的。”俊俏公子摇了摇头,“结局不能更改,柳霜注定是与天道对立的。” “你没发现自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无论怎么改变,整个故事依然按照主线往下继续走么?” “升学比试、魇境、与司徒云交好、大战栖山、篡位魔主、登天界……这些必经之路是不可改变的。” 愿望看着她,缓缓说道:“我们之所以能祈求神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代价就是不能破坏一切的走向。” “柳霜再怎么厉害,无非是故事里的一个人物,她必须要完成她的结局——破坏天道,这是她的最终目的,也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她会杀了你。”南明老头沉沉一笑,“……或者,你杀了她。” 沈期欺看向他,怔怔道:“……我能杀了她?” “没错。我们没有那个力量改变结局,但你是天道之源。”愿望温声道,“你是她的创造者,当然可以杀了她。” 白胡子老头意味深长道:“天道和柳霜,必毁其一。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 沈期欺瘫在她怀里,小小地缩成一团,狼狈地咳出一口鲜血来。 她循声转向柳霜,断断续续地说:“……师姐,我还没……叫你,睁开眼睛呢。” 柳霜将她死死抱紧,表情一片空白。 她手握着最强大的力量,却不会任何治愈的方法,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生命流逝。 柳霜握紧对方的手,试图将所有的力量传入沈期欺体内,却如石子入海,没有一点回响。 “师姐……”沈期欺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声如蚊呐,费力地说道,“我……本来,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早上,没来得及……” 她微微地笑着,目光眷恋:“我,我好喜欢你啊。” 柳霜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也是。”她说,“我喜欢你。” ※※※※※※※※※※※※※※※※※※※※ 哇,谢谢大家…… 77不会死的,真的!不要忘记这是沙雕甜文啊!一定能he的!(震声) 感谢在2020-11-11 23:29:05~2020-11-14 00:4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零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必有缘 15瓶;资料不可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沈期欺一点一点抬起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我知道。” 一缕缕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蜿蜒地落下来,溅在柳霜的侧脸上。 她跪在地上,搂紧沈期欺的后背,瞪红了眼睛,握着对方的手,疯了似的、徒劳地输送着力量。 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血,止不住的血,从伤口处疯狂地涌出来,浸红了鹅黄的衣襟,像一捧缭乱的红色花束,耀眼而颓靡,仿佛明日就要枯萎而亡。 沈期欺的双眼渐渐暗淡下来,无奈地笑了笑。 她的眼前一片昏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咸锈味从喉咙涌上来,沈期欺费力地开口,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心声。 那声音用尽了全部力气,却轻柔得像一片落雪。 “本来,想、直接让你毁了天道算了。”她轻轻地说,“……但是,我不忍心。” 柳霜一颤,抬起了头。 沈期欺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如果你发现是自己,亲手……把我杀了,一定很痛苦。” “所以,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沈期欺说完,叹了一声,像是撒娇似的抱怨道:“唉……说话,好累啊。” 柳霜死死抱着她,眼里布满狰狞的血丝,嘴唇颤抖:“……别说了。” 沈期欺摇了摇头。 她仰着脸,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流逝、消散,疼痛感越来越轻,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浮在云端。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死,死前没有走马灯,没有回忆,只有强烈的不甘。 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滴在了她的脸上。 ……是下雨了吗? 沈期欺试图动了一下手指,却发现,她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做到了。 她张了张口,心中惶恐,似乎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快死了。 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天穹顶端浮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灰暗的天空像是一张惊惶暴怒的脸,源源不断的飓风从漩涡中涌出,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天塌地陷,万物凋零,尘沙蔽日,雷鸣电闪。 仙人们东奔西跑,四处逃窜,又被狂风吹倒,疯疯癫癫地哭喊起来:“神遗弃了我们……” 一片浩劫来临的混乱中,柳霜垂着头,怀里的沈期欺依然睁着眼睛,灰暗的瞳孔映出一片血红的天空。她看见她动了动嘴唇,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泪水顺着下颌滑落,柳霜俯下身,听见沈期欺细微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之前,说好的,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要说!”她忽然拽紧沈期欺的手腕,绝望中带着一丝自欺欺人的怒意,“不要现在说,等以后再告诉我。” 沈期欺其实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她选择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其实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对不起,让你一直,这么辛苦……对不起……” “……前尘是非,今日就当是偿还给你。” 再没有遗憾了。 最后,沈期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忽然哽咽起来。 “师姐,我还,不想走。”她抽泣了一声,“我想,和你一起……” 她想说的话,终究没能说完。 柳霜只觉怀中一轻,那具奄奄一息的躯体闪烁了一下,顷刻间,化作一片耀眼的荧光碎粒。 她睁大了眼睛,忽然站起身,疯了似的扑向那一缕缕白亮的光点。 她的眼睛红得几欲滴出血来,伸手去接,那一粒一粒雪白的、闪闪发光的碎屑飘落到她的掌心上,就像是沈期欺灵海里暖洋洋的白色西沙,又像是一捧捧亮晶晶的砂糖,在灰暗的天地中不遗余力地闪耀着。 然而这样轻飘飘的碎屑,被风一吹,就这么从指缝间溜走了。 她跪在地上,伸出双手竭力去接,怎么也接不住。 当司徒云和姬之华顶着一阵狂风尘暴,和众多魔域将士赶到瑶台穹顶的时候,他们只看见柳霜一个人的身影。 她跪在地上,一袭黑衣,单薄清瘦,仿佛轻轻一吹便会倒下。 司徒云脸色大变,连忙问道:“柳姑娘,怎么回事?沈期欺在哪里?” 柳霜没有回应他。 太傻了。她呢喃地说着,手里残存的碎屑仿佛不舍离去,仍然恋恋不舍地停留在指间。 前尘是非也好,深仇宿怨也罢,其实都无所谓了。 她想要沈期欺活着,好好呆在自己身边,傻兮兮地笑着,醒了玩乐赏花,累了倒头便睡,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离开。 就算寿命已尽,死了也无妨,哪怕闯到阴曹地府,碧落黄泉,她也会把她的魂魄带回来。 只要魂魄还在,总会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可是沈期欺此举,不亚于自毁后路,她连肉身都没有留下,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她再也找不到她了。 —————— 又是一天清晨,楼下卖早餐的小毯子已经支棱起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透过窗户传入耳中。 桌旁缩成一团的毛茸茸的生物动了几下,忽然咚地一声,啪叽摔在了地上。 手机数据线连带着平板电脑也跟着翻倒下去,接连的噼里啪啦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室内,分外明显,彻底吵醒了趴在桌上睡着的人。 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臂弯被压得酸麻,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 电脑反射出的蓝光映在她的脸上,屏幕上打开的文档末尾,显示着一行宋体四号的黑字。 她呆愣了几秒,整个人都清醒,一口气冲进了卧室旁的厕所。 “什么情况?” 沈期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清秀白皙的脸,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巴,看着有点呆。眼睛看起来很红,像是哭过一场。 门外熟悉的走廊,刻进dna里的家具摆设,一切看起来都太过寻常了。 沈期欺缓缓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一把捏住了自己的脸。 “卧槽,好疼!” 她眨了眨眼,倒吸一口冷气:我特么,这是又穿回来了?! 说好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呢?!亏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做好了为师姐牺牲的准备…… 这群糟老头子就离谱,坏得很!八成就是为了除掉柳霜,故意骗她的。 她愤愤地捏紧衣袖,脚边忽然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柔软得令人冒起鸡皮疙瘩。 沈期欺惊恐地大叫一声,整个人像闪电般瞬间弹开。 “什么玩意儿?!” 她低下头,一只蓝眼的布偶猫蹲在地上,仰着圆圆的脸,正无辜地望着她。 沈期欺松了口气,蹲下身来,把它搂进怀里。 她埋怨似的说:“三三,你吓了我一跳。” 三三喵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沈期欺抱着三三回到卧室,把地上的手机和平板捡了起来,她滑动手指,屏幕亮了起来,上头显示的时间令她一愣。 若她没记错的话,自己在书里呆了几个月,在现实世界却只离开了几个星期…… 沈期欺蹙起眉,把三三放到窝里,在电脑屏幕前坐下。 她看着屏幕上word文档的末尾,正显示着自己先前穿进去的那本书的结局。 “柳霜站在瑶台穹顶,垂着头,许久未能言语。 指缝间的碎屑纷纷扬扬,终是被风吹散,一粒也不剩。 她伫立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石雕,连背影都是灰败颓靡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最终缓缓转过了身,头也不回地向云端之下走去。” 沈期欺看着看着,愣住了。 ……怎么好像和自己写的不一样? 再一看,修改时间竟然是今天。 ※※※※※※※※※※※※※※※※※※※※ 谢谢大家! 写刀子太爽了,好耶!(?) 77肯定会穿回去的,师姐马上就要变成疯批了哈哈哈 感谢在2020-11-14 00:43:07~2020-11-14 23: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零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稞小酒、咸鱼皇上 10瓶;ee0000 8瓶;作业还没写 7瓶;动次打次 5瓶;镇相随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沈期欺心想,难道我穿进书里之后发生的时期,也会影响原着后来的走向? 她迅速滑动鼠标滚轮,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果不其然,在寥寥几十万字里,大部分的走向全都发生了改变! 许多原本只有女主独自一人经历的剧情,因为多了女配“沈期欺”的参与,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 只要男主一出现就被两人赶跑,任何一个配角都无法插足她们的关系。就连原本十分狗血的打脸虐渣主线,也莫名其妙成了像百合小说一样的展开。 这暧昧隐秘、缠绵悱恻的故事…… 沈期欺看着看着,用手捂住了发热的脸颊:“妈呀!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官方逼死同人……” 当她自己在书里的时候,其实感觉不到什么奇妙的氛围,但现在脱离了那个世界,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两人妥妥的双向暗恋啊!为什么这都届不到?!民政局呢?不结婚真的很难收场!! 要是早点发现……唉,简直错过了一个亿。 沈期欺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打开常用的通讯软件冷静一下。 微信列表右侧亮着几个红点,她滑动屏幕,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网站编辑小欠发来的问候。 “大大!你到底去哪了?你失踪好几个星期了呀,读者们都以为你穿书去啦orz!!!” 沈期欺抿了抿唇,心虚地敲字回复:“咳咳,只是出去旅游散心了一哈,不至于不至于……” 小欠:“!!!” “熊猫头震惊.jpg” “大大你回来了!呜呜呜,你那么久不回消息,我差点就要去报警了!” 沈期欺:“……” 她是网站的老牌作者了,积累了一批读者,数据不错,平时也比较受自家编辑照顾。 看到这样夸张但不掩关心的话语,她忍不住心里一热,回复道:“谢谢你啦,我没事的。” “大大没事就好,嘿嘿……”小欠话锋一转,“读者们都很想你哦,天天都在评论里催你开新坑呢!” “所以大大准备什么时候开坑呀?” 沈期欺扶额,经此一遭,她暂时没有了再创作的欲望。万一又穿进新书里可咋整啊?再说了,师姐还在另一个世界等她呢。 她诚恳地回复道:“再说吧,下次一定!” 小欠:“流泪猫猫头.jpg” “好吧好吧,大大开心就好啦!” “对了,有很多人觉得这个结局有点……不够圆满,大大要不要再补几个番外呀?” 沈期欺一怔,沉思片刻,点开了她连载小说的网站。 这本小说虽然已经标了“完结”,但因为挂在排行榜前列,每天仍不时有几个新入坑的读者在评论区里叽叽喳喳。 下方的评论区里甚至盖起了高楼,要求给柳霜一个圆满的结局。 拧拧酱:“这结局,高处不胜寒啊~小霜好帅鸭,i了i了!不愧是我女鹅!” 一般路过正义人:“恭喜完结!撒花!*★,*:.☆( ̄▽ ̄)/$:*.★* 。 !” 痛苦起来了:“姐妹们,虽说虐完了渣男也打完了boss,但我总感觉非常空虚怎么破……” 专业团队:“俺也一样.jpg怎么说呢,感觉女主啥都有了,但是孑然一身,独自称王,爱过恨过,最终谁也没有走进她心里,好寂寞啊。作者大大真的不给安排个男主吗?” 爷真可爱:“可别了吧,男主除了小司徒,全都是一群渣渣,小霜罪不至此!!!不过你们发现没有?纵观全文,要说羁绊和女主最深刻的……竟然是小师妹诶。” 拧拧酱:“emmm,沈期欺这个人渣也有人喜欢?不会吧不会吧?!” 只想过平凡生活:“爬,别倒贴小霜好不好?洗白人渣?我吐了。” 爷真可爱:“纯路人,不是洗!就是感觉她俩挺遗憾的,仔细想想,明明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设定,小师妹或许一开始想过和师姐好好相处,但终究还是被猪油蒙了心,最后弄得这副境地。要是小师妹不那么虚荣自私的话,或许她是最有可能治愈师姐的那个人,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xd” 痛苦起来了:“有一说一,确实。自古竹马多be啊,可惜这不是百合文。” 芜湖起飞:“看到楼上说的我想写个百合同人文了,兄弟们,我做得对吗?” 沈期欺握紧鼠标,长叹了一声。 看到柳霜这两个字,她的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意。 不知道那个世界的师姐现在如何,过得好不好。希望她不会因此太伤心。 她很想念她,想告诉她自己还活得好好的,正在想尽办法想要回去找她。 情绪骤然低落下来,沈期欺心烦意乱地关掉网页,目光定格被改变的那个word文档上。 她神色紧张,手指停滞在键盘上,不敢动弹。 万一自己随手写下去的文字,影响了师姐所在的世界,带来什么不可预料的变故就糟糕了。 沈期欺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浊气,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到要怎么才能穿进书里。 她只不过是睡了一觉,就穿进了书里。难道想再穿一次,又要再睡一觉? 不大可能这么简单吧?!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沈期欺看了过去,微信编辑群呱呱作响,想必是得到了责编的消息,正在谴责她本人的不辞而别。 她失踪的这几个星期,除了责编以外,编辑群里几个平常交好的作者朋友也在每天关心她的行踪。 沈期欺过意不去,在编辑群里对那几个朋友纷纷道谢,然后用催更的方式成功把话题岔开。 看见群里一大片抱怨似的玩笑话——“今天又是不想码字的一天”,她扬了扬嘴角,关掉了群聊。 一时间酝酿不出睡意,沈期欺托着腮,随手打开朋友圈刷了刷,想看看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张照片忽然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张三人合照,分别是她的弟弟沉郁,还有她的父母,正站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神态自然而亲昵。 沈期欺仔细看了看,大晴天,三人笑得灿烂,在迪士尼乐园门口前摆着土气的剪刀手,却掩盖不住眼里洋溢的幸福。 下方,好几个亲戚点了赞,评论里七大姑八大姨正热热闹闹地聊天。 “小郁都长这么高了呀,看起来很有精神嘛!” 母亲回复:“是啊。哈哈哈,混小子一个!今天他生日嘛,难得带他出来玩玩。” “我没记错的话,他高三了吧?小伙子就应该干大事业,现在正是要紧时候,可不能太放松呀。该收收心,看紧点,小心别学坏咯!” 父亲:“嗨呀,姨妈放心好了。这小子要是跟他姐姐一样学坏了,我揍他!” 沈期欺盯着看了几秒,猛地关掉微信,设了个三十分钟的闹钟,准备睡一会儿试试看。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她锁掉了屏幕。 她虽比沉郁大了五岁,但生日的月份日期却很巧,就差了一天。 沈期欺刚才认真数过,通讯软件里,除了编辑小欠和几个朋友前一天发来的生日祝福以外,再没有其他的消息进来。 家族群里和往常一样,新闻八卦,柴米油盐,聊得热火朝天,没有人发现她的失踪。 沈期欺趴在桌上,学着之前的姿势抱住手臂,呆呆地看着熄灭的屏幕,心中酸涩。 越是待在这里,她就越是停止不住地想念柳霜。 贪恋着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清冷又克制,却隐隐流露出无法掩盖的关心。 只有在她身边,她才感觉自己是完整的。 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沈期欺缓缓闭上了眼睛,困顿和疲惫慢慢袭来,将她送入了纷杂的梦里。 “……滴滴滴!滴滴滴!” 三十分钟后,手机闹铃准时地响了起来。 沈期欺下意识地张开了眼睛,坐直身子,紧张地环顾四周。 几秒后,她不可抑制地失望起来。 床,笔记本电脑,木质衣柜。 仍然是睡之前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沈期欺耷拉着眉眼,自言自语:“不会吧,难道我真的回不去了吗?!” ……不行,不能这么想,一定还有办法的。 “喵~” 客厅里传来主子软绵绵的猫叫声。 沈期欺郁郁寡欢地走出房间,来到猫窝旁,一把布偶猫抱住,把脸埋进了蓬松软绵的毛发里。 三三:“喵?” 沈期欺拧着鼻子,一脸凝重地抬起头,看着双眼圆睁的布偶猫。 “三三,你好臭哦。” 三三:“……” 沈期欺打起精神,抱着主子去厕所洗澡,又把猫砂清理了一下,勉强收拾出了个猫样。 幸好她买了猫粮自动投喂机,里面存储的食物也够三三吃这么久。 看着崭新柔软的布偶猫,她松了口气,抱着猫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整个人瘫了下去。 随手打开电视机,屏幕上两个人正在表演节目。 沈期欺出神地看着。 “嘿,这波操作,老铁们双击666哈!” 想回去。 “……啊?别介呀!再多说个一块钱的呗!” 好想回去。 “那不成,那我不成抢劫的了吗?” 好想师姐。 沈期欺蜷缩在沙发里,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想她,想她,想她。 没有她在的世界,我哪里也不想去。 三三歪头看着她,竖着尾巴地走过去,趴在她的膝盖上。 那双澄澈的淡蓝色眼睛里,映出一个低着头、正小声啜泣的沈期欺。 沈期欺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它圆滚滚的猫脸发怔。 她心中一动,忽然诞生出了最后一个无可奈何的办法。 ——把自己写进书里。 ……但是,一旦这么做,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到现实。 沈期欺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来,走进了卧室。 身后,三三跟了上来,柔软地喵了一声。 沈期欺回头看向它,犹豫着,最后蹲了下来,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她咬着嘴唇,目光渐渐坚定。 “三三,我要走了。” 三三歪着头,似懂非懂地喵了一声。 沈期欺想了想,又说:“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回去。” 她看着这个从大学开始,陪伴了自己四年时光的布偶猫,心中忽然一酸。 “我不能把你独自留在这里。” 她把它轻轻抱了起来,向玄关走去。 沈期欺依稀记得,对门似乎住着一个住户,也是个女人,似乎还是附近大学的教授。 如果有可能的话,或许她也喜欢猫,就能代替自己继续照顾三三了。 沈期欺从鞋柜上拿起钥匙,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公寓大门。 阳光从室外映入眼帘,澄澈的天空中掠过几只飞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沈期欺站在对门门口,鼓起勇气按响门铃。 几分钟之后,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的女人出声问道:“是谁?” “你好,”沈期欺莫名有些紧张,她理了理长发,“我是住在你对门的那家……” 女人透过门缝观察了她一会儿,轻笑了一声,声音清亮:“我没记错的话,是沈小姐,没错吧?” 沈期欺受宠若惊,抱着猫十分羞愧地点头:“是,是的。” 作为一个宅女,她很少出门见人。 住在这里那么久,自己已经不记得这家人的名字了,对方却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女人将门打开,笑眯眯地看着她:“进来吧。” 走进玄关,沈期欺把猫放下,弯腰换拖鞋,年轻的女人低头看着一旁的布偶,情不自禁地说:“好可爱呀……我可以摸摸她吗?” “可以的。”穿好拖鞋,沈期欺连忙站直身子,“我就是为了它来的。呃,这位小姐……” “我姓陆。”女人善解人意地说,“叫我陆昕就好啦。” 陆昕长着一副很温柔的模样,五官秀丽且耐看,身姿挺拔,越看越有成熟的韵味,就连性格也十分体贴,令沈期欺有些羡慕。 唉,这就是社会人的气质吗?我也想变得这么成熟温柔。 陆昕招呼着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走进了厨房,“要喝咖啡还是柠檬茶?”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柠檬茶是我刚泡的,很好喝哦。” 沈期欺抱着猫坐下来,拘束地回答:“那就柠檬茶好啦。” 她无意间瞥见茶几上的一副水晶相框,相框里嵌着一张二人合照,两个女孩子搂搂抱抱地站在一起,似乎是高中的年纪,姿态亲昵。 比较矮的那个似乎是陆昕,长得很娇小,正对着镜头不好意思地笑着,搂着她的那个高高瘦瘦,模样出众,微微弯着眼,五官有一股冷淡而骄矜的美丽。 陆昕端着两本热腾腾的柠檬茶走出来,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见沈期欺盯着合照出神,陆昕将玻璃杯推到她面前,扬起嘴角。 她自然地将长发撇在耳后,平静地回答:“唔,另一个是我的爱人。” 沈期欺接过茶杯,愣愣地看着她。 片刻后,她张大了嘴巴:“哇……” “怎么了?”陆昕忍俊不禁,“很惊讶吗?” 沈期欺不好意思地抿着嘴,喝下了一口柠檬茶:“有一点……”这位姐姐,你好直白啊! 摇晃着玻璃杯里的柠檬片,她忍不住问道:“不过,你就不怕我不能接受吗?” “我看人的目光一般很准,”陆昕笑了笑,“感觉你应该能接受的,对吧?” 沈期欺闭上嘴巴。 这也太准了,你不去算命简直屈才。 陆昕随意地将手搭在膝盖上,问:“你说要找我的事情,是什么事呢?” “是关于三三的。”沈期欺将身旁用爪子戳着沙发的布偶猫揽了过来,“就是它。” 陆昕伸手捏了捏猫爪,柔声道:“三三,你好啊。” 布偶猫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疑惑地喵了一声。 沈期欺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我可能照顾不了它了,所以过来问问,如果你想要猫的话……” 陆昕看着她,微微蹙眉:“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照顾不了她了吗?” 沈期欺说:“因为我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办法养猫了。” 陆昕闻言忍不住睁大眼睛:“……不会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没办法回来了吧?!” 沈期欺:“……”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问题。 她连忙澄清道:“别误会,我没有快死了!” 陆昕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嗯,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得了不治之症……” “不是,只是单纯没办法养它了。”沈期欺看着怀里的布偶猫,叹了一声,“但是不忍心丢下它一个人……” 陆昕点了点头:“所以,你想送给我是吗?” 沈期欺攥紧手指:“……对,你可以接受吗?”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再试试找其他人……” 她的朋友不多,只能试着问看看那几个作者朋友想不想要猫了。 陆昕看着她,说:“可以。” 沈期欺睁大眼睛,顿时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 诶,怎么回事!意外地好顺利! 陆昕看着滚来滚去的布偶猫,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我挺喜欢猫的,正好,有时候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很无聊。” 沈期欺咬着嘴唇,忍不住八卦:“那、你的爱人……” 陆昕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最近太忙啦,每天都在公司。” 沈期欺点点头:“啊,这样啊。”原来是两个打工人,人生艰难啊。 “那、那你要的话,我现在就把猫窝和喂食器什么的给你搬过来?” 陆昕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么急吗?我无所谓,明天也可以的。” 沈期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目光清澈而坚定:“嗯,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 “这样啊。”陆昕愣了愣,站起身来,“那,那我帮你一起搬吧。” 两人一连来来回回搬了几趟,所幸距离不是很长,一个小时就搬完了。 “辛苦了。”沈期欺站在陆昕家的玄关门口,叉着腰感叹了一声。 陆昕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笑了笑:“没关系,反正你急着要走嘛。” “那个什么,猫粮你就按照我之前买的就好。” 沈期欺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它不爱吃鸡肉。” “啊,还有,它的那个蓝色逗猫棒千万别洗,用水冲一冲就好了,没味道的话它就不会接着玩了。” 陆昕一一记下,点头:“好的。” 最后,沈期欺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布偶猫,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要走了。” 三三趴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这个姐姐会照顾好你的。”沈期欺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不要太想我哦。” “我……我在那里也会想你的。”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三三的脸,声音温柔,“你也要好好的,别生病,健康快乐。” 沈期欺一口气说完,和陆昕道了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 三三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忽然一把扑在门上,长长地喵了一声。 像是挽留,又像是道别。 一旁的陆昕忍不住叹了口气,弯腰将它抱了起来。 “也不知她要去哪里……”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祝她好运吧。” …… 沈期欺怀揣着强烈的不舍走向卧室,不敢回头。 她回到房中,又重新坐在了电脑前。 望着洋洋洒洒几十万字的word文档,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悬置在键盘上,犹豫不决。 沈期欺迟疑着,挥动手指,小心翼翼地敲下了两行字。 “天道已灭,但这个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直到有一天,沈期欺重新回到了书里,再次和柳霜相遇……” 最后一个字刚刚敲完,她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晕眩,眼前骤然黑了下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在了桌上。 电脑屏幕的蓝光渐渐黯淡,自动关机。片刻后,桌上的人影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没有人生活在这间房子里一样。 三三从沙发上猛地惊醒过来,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对门,忽然恋恋不舍地喵了几声。 ※※※※※※※※※※※※※※※※※※※※ 谢谢大家! 没有想到我一口气码了六千(骄傲)顺便让上一本的两只过来串了一下门hhhh 别急,总要交代一下后事嘛(x)下一章就能看见师姐了! 感谢在2020-11-14 23:44:31~2020-11-15 23:4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番茄、简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瑾花粤瓜 50瓶;一行人 15瓶;七七 10瓶;轻欢 4瓶;动次打次、子予 2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南部边境,夜岗山脚。 这片原本草木稀疏、荒无人烟的冷清之地,今日忽然被擂响的战鼓声打破了长久的宁静。 硝烟弥漫,旌旗猎猎,鲜血如同河流肆意地淌在地表上,泥土被浸成黑褐色,连刮过的寒风都裹挟着一丝秽臭的腥味。 焦土之上,成千上万个甲胄残破、呼吸沉重的将士对峙着,瞪红了眼,彼此不肯退让一步,气氛有如暴雨前的阴天一般凝重。 举目四望,横尸遍野,狼烟袅袅,触目惊心。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 她似乎刚刚睡醒过来的样子,身穿睡衣、脚踩棉拖,一头乌黑的乱毛翘来翘去,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铁盒子”,正呆滞地望着眼前场景。 女孩子睁圆双眼,把脸上的圆框眼镜摘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上。 “卧槽!” 她张大嘴巴,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 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我沈期欺好像又回来了! 伴随着喜悦而激动的心情,她环顾四周,疑窦顿生。 ……这是啥鬼地方,怎么好像不太认识!? 她低下头,忍不住又卧槽一声:我这穿的都是些啥,怎么把睡衣和手机都给带过来了?!!! 沈期欺试图摆弄手机,电量满格,倒是还能用,就是没信号。 电光石火间,她忽然诞生了一个不妙的想法,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眉眼俏丽明艳,淡粉的唇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看上去还有几分娇憨。 沈期欺心里一惊,完蛋了。 ——这不是原主沈期欺的脸,这是她自己的脸啊! 难道是因为原主已经魂飞魄散,所以没法再借尸还魂,只能直接用自己的身体穿回来了?! 但是顶着这张陌生的脸,师姐会认得出来自己吗?她拿什么让柳霜相信自己就是沈期欺? 这穿回来的第一步就已经如此艰难,沈期欺不由得心生郁闷,扶额叹气。 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声暴呵打断了她的沉思。 战场之上,一方为首的白衣人忽然指着对方,厉声道:“狂妄魔头!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入侵我族边陲,打伤无辜修士,这笔账,是时候算清楚了!” 另一方,肌肉发达的将士首领闻言冷笑一声:“呵,可笑至极。魔域的边境何时由你们正道人士来界定了?老子说这儿是我们的地盘,就是我们的地盘!” 他身后响起一阵吆喝声:“就是啊!” “没毛病!” “将军说得没错!凭什么说这地方是你们的呀?正道人可真脸大如盆!” 沈期欺回过神来,心道:看起来这两波人,一方是魔域,一方是正派,正在激情火拼,阵仗还挺大的。 她看了看自己一身“奇装异服”,这万一要是被任何一方发现,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正巧,她看见远处有一座尸体堆成的山,正好可以遮挡自己的身形,便强忍着恶心,一点一点地挪到那座尸山旁。 终于将自己藏到了难以发现的位置后,沈期欺抻长了脖子,屏息观望着眼前的战局,试图找出一点头绪。 那白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忍无可忍,怒斥道:“闭嘴!一群无知狂徒,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污蔑仙门清白!今日我就要为失去的土地、为我战死的师兄师姐们报仇雪恨!”说罢,他闪身上前,一剑刺向了那魔域将领。 一场战争便在顷刻间打响,双方杀红了眼睛、不要命似的冲向对方,金戈铁马,刀刃相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沈期欺:“……” 她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里到处都是肉泥和血污,很快就把她的睡衣和棉拖鞋给浸得又脏又沉。 沈期欺麻木地蹲在尸堆里,经过穿书的荼毒以后,她感觉自己已经能慢慢接受这种cult片一样的马赛克画面了。 ……唉,往好处想,也算是一种成长嘛。 在她正前方的那堆尸山里,就有一具死不瞑目的死尸,头都被削了半个下来,满地都是白豆花一样的脑浆,依然还瞪着一双眼睛,似乎有什么夙愿还未完成。 这样惨不忍睹的尸体在周围多了去,腥臭连天,沈期欺看多了以后,感觉自己连鸭血和豆腐脑都快吃不下了。 这一战,从日暮黄昏打到了月上柳梢头,血肉横飞,刀光剑影,持续了很久,她蹲在那里不敢动,感觉双腿麻了又酸,酸了又麻,几乎完全失去知觉了。 终于,双方死的死残的残,在剩余的几个正道修士被俘以后,正式宣告结束。 沈期欺松了口气,扭了扭酸疼的肩膀,看来魔域人现在挺能打的啊,也不知道现任魔主还是不是司徒迟珩。 肌肉发达的魔族将领像拎小鸡似的拎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修士,随手丢给了自己的副将:“喏,把他们带回去。” “快活,又是一场胜仗啊。”高高瘦瘦的副将笑得合不拢嘴,“对了将军,赛雪城里方才来了消息,魔主已在业楼大摆宴席,恭候将军回城。” 魔将闻言大笑:“承蒙魔主厚爱,又能吃上好酒好菜,人生一大幸事啊!” 魔修们纷纷畅快地大笑起来,随行的士兵整装待发,俘虏的修士一脸绝望地被塞进了几辆木囚车里。 沈期欺见他们终于打算要走,下意识地松了口气,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可双脚又酸又痛,一时间忽然站起,难免不听使唤。她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栽进了正前方的尸堆里。 哐啷—— 尸堆上的几柄兵刃被撞到在地,发出金属掉落的回声,在寂静的夜岗里分外明显。 大笑声戛然而止,魔域将士们举目望去,和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是血的沈期欺大眼瞪小眼。 “……” 沈期欺心中咯噔一跳,吾命休矣! 魔域将领眉头皱紧,大步走上前去,一手把沈期欺从尸骸堆里拎了起来。 “什么东西?!” 这小东西满身血红,原本的衣服被染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脸上也全都是腥臭的血污,惨兮兮的。最为奇怪的是,他从对方身上竟然检测到没有一丝修为的波动。 正道人士狡猾如斯,善用法宝隐瞒修为也不是不可能。他盯着沈期欺,疑惑道:“你是哪个门派的正道修士?!” 沈期欺诚恳地回答:“我其实不是……” 将领不信:“你不是?那你在这儿干嘛?” 沈期欺捂脸:“……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 将领勃然大怒,如此恰巧地路过这两兵交战的地界?这人是在戏弄自己吗?!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相信的好吧! “这肯定是个胆小的正派修士,贪生怕死地藏在这里,想当逃兵!”他大手一挥,“把她也一起带走!” 在众多士兵心中,逃兵最为人所不齿。沈期欺在一众鄙夷的目光中,被不由分说地塞上了囚车。 “我……”她欲哭无泪,双手抓住护栏,试图和旁边的一个士兵沟通,“我真的不是正道修士!你们听我解释好不好?” 那魔域士兵闻言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她。 囚车吱吱呀呀地开动起来,一路向前驶去。 “算了吧,”和她同坐一座囚车的白衣修士宽慰道,“反正也跑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吧。” 沈期欺一愣,闻言回头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不要说得这么恐怖好不好! 白衣修士瘫坐着,一脸生无可恋:“你清醒一点,我们可是被俘虏了啊!等到了赛雪城,肯定是要被当做‘战利品’,斩首示众了。” 沈期欺迷茫道:“赛雪城?是在魔域吗?” “你连这都不知道?”白衣修士微微蹙眉,坐起身来,“赛雪城就是如今魔域的主城,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但新一任魔主上任以后,就把名字改为了赛雪。” “新一任魔主?”沈期欺感觉自己像个刚进城打工的乡村青年,看啥都很稀奇,“大兄弟,你再多说点,我只记得魔主是司徒迟珩,这新一任又是谁?” 不会是师姐吧……?! 白衣修士睁大眼睛,震惊道:“司徒迟珩?他早就被推翻了!你……你是什么年代的人啊?消息闭塞成这样?”他又清了清嗓子,“行吧,我好人做到底,就跟你讲清楚些。” 他脸色深沉,语气玄虚:“这新一任魔主,名字叫柳霜,听说那是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女子,比司徒迟珩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沈期欺眨了眨眼,狂喜乱舞:“妙啊!这就好办了呀!” 白衣修士:“???”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满身是血的不明人形生物叫住外面的魔域士兵,语气信誓旦旦地对他说:“这位朋友,都是一场误会!我认识你们魔主,你跟她报上我的名字,她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魔域士兵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问:“哟呵,那你来头不小哦?敢问尊姓大名?” “沈期欺。” “……” 气氛冻结了十几秒,魔域士兵骤然变了脸色,惶恐又愤怒地说:“大胆,这个名字也是你能提的?快、快住嘴!不许再提了!” 沈期欺惊愕:“可是……” 魔域士兵怒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一人扔在这蛮荒边境,喂鬣狗吃!” 沈期欺一脸错愕地闭上了嘴。 那白衣修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感叹道:“这位姑娘,你很勇嘛!这种谎都敢撒,真是不要命了。” 沈期欺:“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并没有在撒谎……”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想活下去,逼不得已撒了谎,可他们不会相信你的。”白衣修士理解地看着她,“再说了,那沈期欺都死了三年了,你又是从哪冒出来诈尸的?” 三年!? 沈期欺心中一惊,书里已经过去了三年了吗? 她怔怔地坐了下来,心中一片混乱。 是啊,我顶着这张脸,就算师姐亲眼见了,恐怕也认不出来…… 见她终于老实下来,白衣修士叹了口气,摇摇头。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囚车缓缓驶入赛雪城,冷清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 大路两旁挤着数不清的乌压压人头,正扬手抛花,欢歌起舞,一脸喜悦地欢庆着将军胜仗归来。 红毯尽头,一个身形窈窕的纱衣女子骑马而来,停在众将士面前。 她揽住缰绳,扬起嘴角,眉眼风情万千,含笑道:“恭迎苏将军回城,一路辛苦,魔主已在业楼等候你多时了。” 魔域将领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着回答:“多谢姬护法,我随后便到!” 护法凑近了他,压低声音:“我听闻魔主今天心情不佳,你不如趁现在就过去,切勿让她久等。” 沈期欺双眼一亮,那女子竟然是姬之华!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连忙将手伸出护栏,声嘶力竭地招呼道:“小姬!小姬!是我啊!!!” 很可惜,她的声音淹没在一众嘈杂的喧嚣声里,就如石子没入海中,姬之华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投来。 苏将军一愣,挠头道:“可我如今浑身是血,就这么直接过去,会不会……” 姬之华微微一笑:“没关系的,领着这么一大帮正派俘虏,倒是显得苏将军神勇非凡。” 苏将军展颜大笑,乐呵呵道:“姬护法言之有理,那我这便赶去,不好扰了魔主的兴致!” 姬之华含笑点头,纵马离去。 喊了许久的沈期欺见她越走越远,终于颓唐地放下手来,郁郁寡欢。 这下子,莫非真的谁也帮不了她了? “兄弟们,去业楼咯!”苏将军勒着缰绳,调转马头,“今夜,大伙儿不醉不归!” 一片沸沸扬扬的欢呼声中,囚车飞速驶向业楼。沈期欺耷拉着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 白衣修士见状,以为她因为快要死了而闷闷不乐,宽慰道:“没事,至少魔主等会要吃饭,肯定不会马上斩首,我们还能再多活一会儿。” 沈期欺:“……”这好像并没有令人多开心啊。 业楼内部已是张灯结彩,霓虹阑珊,苏将军下了马,身后的将士们纷纷跟着走进去,几个俘虏也被赶下了车,往楼上走。 一方宴席已经摆好,山珍海味,曲水流觞,轻歌曼舞,好不热闹。 正中央的高座之上,一名身形清瘦的黑衣女子单手托腮,神色漠然,在一众眉飞色舞的人群之间,显得格外夺目。 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冰冷又疏离,仿佛这喧哗尘世不再有任何东西能提起她的兴趣。 “魔主!”苏将军走上前去,单膝跪地。身后,一大片士兵整整齐齐地跪了下来,表情肃穆。 白衣修士见沈期欺仍然呆呆地站着不动,连忙把她向下一扯:“傻愣着干什么,快跟着跪呀!” 柳霜的目光缓缓落在他的身上,如芒在背,苏将军浑身一颤,把头低得更低了。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声音清冷而沙哑:“……起来吧。” ※※※※※※※※※※※※※※※※※※※※ 谢谢大家,不好意思迟到了一会儿…… 失算了,没想到只写到了师姐出场,相认要下一章了 感谢在2020-11-15 23:49:33~2020-11-17 00: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零薇、薄十一、4758603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人如鱼、24545794、不想看坑啊啊啊 10瓶;47411749 4瓶;陆安 3瓶;吊睛白额嗅花君、百合万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苏将军额头上布满汗水,他连同身后的一干将士兢兢战战地起身,站得笔直而周正。 白衣修士见沈期欺蹲在地上不动,又赶紧把她拉起来,郁闷地小声问:“你怎么回事啊,总是慢半拍?” 沈期欺没有回答,目光牢牢钉在柳霜身上,张嘴痴痴望着。 师姐看起来瘦了一点,红眸半阖,柔顺的乌发贴在侧颈,衬得皮肤更加苍白,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用雪做的,冰冷而沉静。 包裹在宽袖里的细长手臂微微屈起,懒洋洋地托着白皙的下颚,仍旧好看得令她心头震动。 业楼内万分安静,魔主不下令,无人敢吭一声。苏将军攥紧双拳垂头站着,汗水沿着额头流下,划过粗糙的面颊,又痒又慌。 半晌过后,柳霜淡淡说道:“入坐吧。” 如蒙大赦,苏将军骤然松了口气,应声在右侧的空位上坐下,士兵跟着纷纷入座,气氛再次热闹起来。 随行的俘虏没有资格同坐,被支使着站到了后堂去,一排脏兮兮的正道修士低着头,像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猴子一样,被人来人往的宾客指指点点。 “这就是今天带回来的俘虏?” 浓妆艳抹的婀娜女子舔着红舌,目露凶光:“瞧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看起来很好吃呢。” 她转头看见沈期欺,翘着兰花指,拧住鼻子翻白眼:“这家伙怎么回事啊,好脏,臭死人了。” 沈期欺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很快就把周围路过的客人都熏得受不了了。旁边有人开始附议:“能不能把她带出去啊?又臭又脏的,影响了老子吃饭的心情。” 一旁的魔域士兵听了,扯住沈期欺的胳膊,说:“跟我走!发什么呆呢!” 被扯了两下,沈期欺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柳霜身上移开,迷茫地眨眨眼:“嗯?去哪啊?” “当然是出去啊!”士兵蹙起眉头,“不然让你臭兮兮地站在这里污染空气吗?” 沈期欺一听要走,神色骤变:“不行,我不能走!” 士兵奇道:“你还在这儿站上瘾了不成?” “不是不是,我有点事情。”沈期欺小声说,“这位大哥,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想和柳……和魔主搭个话。” 那士兵不依不饶:“就你?你和魔主能有什么要说的?”他嗓门声音大,周围的宾客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兴致勃勃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一点私事,其实我和魔主是老相识了……”周围一片嘘声,沈期欺手足无措地揪紧衣摆,“你们别不信啊!真的!” “姑娘,为了活下去你也太努力了,竟然还敢撒这种谎!?”她左侧的白衣修士闻言摇了摇头,“说得我都快相信了。” “可我真的……” 沈期欺不甘地咽了咽喉咙,她越过人山人海,望向高座之上的柳霜。 她正闲闲地阖着眼皮,细白的两指扣着酒杯,一口一口慢慢啜饮着,下方热闹的人群推杯换盏、自得其乐,无一人敢上前叨扰她。 皎皎如天上月,孤独又遥远。 沈期欺心中一涩,刚上前走了一步,便被几个士兵纷纷拦住。 “慢着!” “一个俘虏也想见魔主大人?别做梦了你!” “凭你也敢肖想魔主?”一个卫兵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走上前去,抬起手背,嘲弄地拍了几下她的脸颊,“你也配?” 四周响起一阵哄笑声,分外刺耳。 沈期欺紧咬嘴唇,神色晦暗。 现在她浑身腥臭,睡衣和拖鞋皆被血污浸透,又早就风干了,和皮肉紧贴在一起,黑糊糊一片,完全看不出个人样,站在一群身披华服、身份高贵的宾客中间,就像个自取其辱的小丑似的,不堪入目。 她现在没有力量对抗眼前这些人,也没有值得信服的理由让他们相信自己。 ……妈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我沈傲天和师姐相认,就把你们都杀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越过人海,透着一丝入骨寒意,让躁动的气氛瞬间冷却下去。 “……在吵什么?” 是柳霜的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睛,长睫微颤。 无人敢回答,一旁的苏将军笑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俘虏,在说自己和魔主是旧相识呢,也不怕糟人耻笑!您放心,我这就叫人把她带出去!” “旧相识?” 柳霜垂下眼,忽然哂笑,从高台之上站起了身。 站在原地的沈期欺睁圆双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越过人山人海,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就像是电影里特意放慢的动作一般,周遭的景色都化作虚影,只有眼前的身影清晰地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师姐……” 她轻轻呢喃着,像是找到了自己遗失许久的珍宝,眼中皆是露骨的迷恋。 柳霜身形一顿。 她居高临下,暗红的眸子牢牢锁在她身上:“……你叫我什么?” “师姐,”沈期欺看着她,眼眶渐红,“我没有死,我只是……” 半晌,柳霜忽然攥住她的手:“只是什么?” 那力道似乎要把她的腕骨捏碎,沈期欺咬着下唇,嗓音颤抖,“我只是穿越回了自己的那个世界。” “我在那个世界只呆了一天不到,不曾想回到这里,却已经过了三年……” 她反握住柳霜,将冰冷的手指拢在掌心里,字句珍重。 “我好想你啊。” 苏将军见状,脸色煞白:“大胆!你怎敢冒犯魔主!”完了,这小东西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吧!魔主要是因此动怒,恐怕在场的人全都得陪葬!“快把她拿下!” 柳霜并没有反应,沈期欺心中一紧,干脆死皮赖脸地贴近对方,把脸埋进了她的肩窝。 终于能够实打实地触碰师姐了,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而欣喜的喟叹。 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自戳双目。 柳霜垂眸看向她,并未推开。 许久,她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沈期欺。” 沈期欺从她怀中抬起头来,目光和从前一样清澈而明媚,有如三月春光遍地泼洒,烂漫似火,烘得人心头发热。 柳霜看着她,手指按在她的侧颈间,虚虚扣着。 她扬起嘴角,轻柔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我几乎要以为你死了。” “我没有!那群仙人老头骗我说会死,结果我发现只是穿回去了。”沈期欺双手圈住她的腰,摇来摇去,像以前一样撒娇道,“我真的立刻马上就赶回来见你了,对不起呀,让你等了那么久……” 按理说,沈期欺现在全身上下都是血泥污秽,不堪入目,柳霜却毫不在意,一手轻揉着她的颈子,血红的眸子一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她,灰暗的眸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细白的手指顺着沈期欺的后颈往下抚摸,像是抚摸一只懒洋洋的猫。 沈期欺缩成一团,心满意足地趴在她肩上,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苏将军已经弄不清当前状况了,弱弱出声道:“魔、魔主大人,莫非这位真的是……” 柳霜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身旁一脸呆滞的魔域士兵。 她微微眯眼,忽然问道:“哪只手?” 士兵战战兢兢:“什、什么?” “你刚刚用哪只手动了她?” “我……”士兵心生不详,浑身战栗,颤颤巍巍地伸出左手,“是这只……” 咚—— 谁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是眨眼间,一条血淋淋的胳膊瞬间飞了出去,血窟窿东地落在地上。 众人脸色骤变,两股战战,不敢言语。 白衣修士吃惊地瞪大眼睛:妈耶,这姑娘还真的有来头啊! 士兵毛骨悚然,满头冷汗地跪了下来:“魔主,魔主息怒!” 柳霜看着他,表情未变,吐字清晰,一字一字地说:“还有下次,少的就不是胳膊了。” 巨大的威压如潮水般袭来,那士兵咣当一声软倒在地,脸色苍白:“是,是属下失职……” 沈期欺背对着他们,并未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闻言毫无知觉地转过身来,眼前忽然被一片漆黑覆盖。 柳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别看。” 沈期欺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软软地擦过她的掌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柳霜面无表情:“处理掉了一个脏东西。” 周围人皆是噤声,不敢言语。那士兵瞳孔涣散,已是恐惧到了极点,瘫着被旁边的两人拖了下去,双腿挂在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沈期欺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其实我这身也挺脏的。” 她听到柳霜说:“你不脏。” 沈期欺心里顿时甜滋滋一片:哇,那你滤镜真的蛮厚的咧! 柳霜没什么表情地扫视一圈,她这举动无异于杀鸡儆猴,刚才那些对沈期欺出言不逊的人都已经控制不住地跪倒下来,瑟瑟发抖地哭丧着。 “还等什么?”她冷冷地说,“动过手的,把手卸了。说过话的,就把舌头割了。” 在场的宾客不敢阻拦,跪倒在地的几人咬牙拿出刀来,鲜血和肢体像鹅毛一样沸沸扬扬的散开,溅在反光的地板上,令人反胃。 沈期欺听得分明,咂舌道:“……会不会有点太狠了?” 柳霜看向她:“狠么?” “有点。”沈期欺凑近她,小声道,“你这样做,妥妥会被说成暴君□□,以后不得民心,容易被谋朝篡位啊。” 柳霜淡淡道:“无所谓。” ※※※※※※※※※※※※※※※※※※※※ 谢谢大家! 不要误会!疯批不等于疯了啊!!! 感谢在2020-11-17 00:15:19~2020-11-17 23:5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练、夜零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瑾花粤瓜 25瓶;skspry 10瓶;hangoutsinging 6瓶;一行人 5瓶;本初子午零、吊睛白额嗅花君、冲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沈期欺叹了一声,在她耳边小声说:“师姐,这件事暂且放一放。我现在就想洗个澡,你知道附近哪里有澡堂子吗?” 柳霜瞥了她一眼,点头:“跟我来。” 魔域每逢胜仗便会大摆宴席奖赏士兵,已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但因为沈期欺这个“意外插曲”的出现,热闹的筵席至此草草结束,众人惊惶地低着头,用余光望见两人携手离开的身影,心中骇然。 这女人竟然真的是沈期欺?!她不是已经死了三年吗! 柳霜将一干人等抛在身后,独自牵着沈期欺一路往外走,她的手缠得很紧,十指相扣,每一寸皮肤都紧贴在一起。沈期欺跟在身后,心中好笑,难道怕我还会跑了不成? 她一路走,一路看,发现这赛雪城虽说是魔域的主城,但并不像小说和电影中所刻画的那些“魔界城堡”那般阴森可怖。 正相反,这里阳光充足,建筑宏伟,除了民风过于开放自由、服装文化和建筑风格异于常人以外,几乎也与人界的大城市没有什么差别了。 硬要说奇怪的地方在哪,那就是街道两旁都亮着一种细长的琉璃花灯,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原本魔域因为坐落于在大陆最边远荒凉的位置,阳光很难照进这里,即使是最明亮炽热的午后也只能看见稀薄的日光,气温很低。但当仙人垮台以后,柳霜拆掉了魔域顶上大片的天界仙宫,遣散徘徊不去的流云,才让阳光真真正正照了进来。 而魔主居住的宫殿正居于赛雪城的正中央,从外形上看,有点像一座黑色高塔。这样高的一座塔,更像是一个地标,无论身在赛雪城的哪个角落,抬起头,都能看见高耸入云的黑塔矗立在目之所及的地方,非常壮观。 柳霜带着她瞬移到了高塔下方,黑色的塔门由两个银盔士兵镇守,见柳霜突然出现,他们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训练有素地同时低下了头,齐声道:“魔主!” 他们偷偷交换了眼色,十分惊讶:魔主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身后竟然还带了一个乌漆嘛黑看不清模样的人!!! 他们不敢仔细打量,纷纷向两侧退让。 高大的塔门在眼前缓缓打开,内部的场景倒是不如想象中的那般肃穆,廊壁上同样亮着无数盏荧荧的琉璃小灯,抬眼望去,有如一片璀璨的茫茫星河。 沈期欺沿着高塔内部的螺旋爬梯往上走,一路上遇见许多低着头走路的侍从,见到他们两人回来,也只是低声叫了一句“魔主”,便头也不敢抬地匆匆走开,仿佛遇到了鬼似的。 她被柳霜带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一推开门,茫茫的白雾瞬间糊了她一脸。 沈期欺揉眼再看,原来房间里有个很宽大的水池子,雾气氤氲缭绕,池水清澈,看上去不深,四周站着几个侍女打扮的人,手中捧着一篮子花瓣,看上去要搞花瓣浴的样子。 天花板上也垂挂着很多白莹莹的琉璃灯,配合着浴池朦胧的氛围,场景相当梦幻。沈期欺见状恨不得立刻来个高台跳水,把身上黏糊糊的东西都洗干净。 她刚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柳霜却拉住了她,淡淡地说:“出去。” 这话是对着那些侍女说的,那几个侍女一抖,立刻低头小跑着出门,动作十分迅捷,还把门给贴心地关上了。 可真是训练有素啊! 沈期欺乖乖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问:“师姐,请问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柳霜看向她,说:“可以。” 沈期欺乐颠颠跑上前,把脚埋进水里,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她整个人向里一扑,原本清澈的池水瞬间被大片浑浊的血色染红。 沈期欺双手扒着池子的边缘,不好意思地咧开嘴,朝柳霜笑了笑。 柳霜在她面前蹲下来,微微垂眼,纤细的食指轻轻挑起沈期欺的下巴,细细地凝视着。 她眸光微暗:“这是你原本的模样?” 沈期欺扬着脸供她观赏,颊边黑发湿漉漉贴在白皙的脸上,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她,很乖。 紧致的腰肢没在水中,半身若隐若现,细窄的双肩上泛着一层潋滟水光。 “是啊。”她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笑嘻嘻地说,“师姐,你不会嫌弃我吧?” 真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柳霜喉头滚动,忽然在她下巴上一勾,似笑非笑:“……你觉得会吗?” “当然不会,师姐最好了。”沈期欺抓住她的脚踝,捏了捏,“你别跑嘛,下来一起泡!” 这浴池似乎有自动换水的机制,血水都被慢慢过滤掉了,很快水面重新清澈起来。沈期欺用皂角把身上的血泥都搓得差不多了,看着池水里的自己,感觉整个人像刚剥好的熟鸡蛋似的,白嫩水滑。 她浮在水面上,望着天花板,没话找话:“师姐,赛雪城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琉璃灯啊?” 柳霜也浸在水里,黑发犹如水藻一般铺开,丹唇雪肤,像个海妖似的。 她轻声说:“原本是没有灯的。” 沈期欺一愣。 “那时,我原以为你死了,”柳霜拨弄着颊边淡粉色的花瓣,神色平静,“如果魂魄没有散尽,万一有一天找了回来,说不定会迷路。” “魔域太黑,你不好走,天一暗,说不定又要磕磕碰碰,弄出一身伤。” 沈期欺默默听着,说不清楚心中是怎样一股感受,眼眶渐渐酸涩。 她转过身,默默地把柳霜抱住。 柳霜垂眸,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 沈期欺紧紧抱着她,认真承诺:“这次我不会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柳霜眼中暗芒涌动,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泡完澡,沈期欺披上浴袍,又被柳霜带到了隔壁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一路上走廊里空空荡荡,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隔壁的房间比刚才的浴室大了很多,更像是个用来睡觉的卧室,还特别豪华,光看那个床就可以足足睡下好几个人,从床头滚到床角都不带停的。 柳霜在她身后阖上门:“你以后就住这里。” 沈期欺一下子跳到大床上,果不其然被褥和枕头都软绵绵的,睡着一定特别爽。 她盘腿坐下来,可能是因为洗完热水澡的缘故,忽然感觉腹中空空,便小声说道:“师姐,我好像有点饿了。” 柳霜一顿,说:“我叫人给你做。”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出去吃吧。”沈期欺笑道,“我刚刚看那业楼的菜色就很不错!”刚刚站在那里围观都馋死了。 柳霜没有说话,手指在身后猛地攥紧。 沈期欺以为她没有听清,便重复道:“师姐?我们……” 柳霜沉默片刻,忽然打断她:“在这里吃吧。” 沈期欺戛然而止,愣了愣:“啊?” “魔域的食物口味奇特,怕你吃不惯。” 沈期欺没有多想,挠挠头,遗憾道:“好吧……”她的双眼微微一亮,“那我要吃师姐给我做的!” 柳霜微微抿唇,点了点头。 “你别乱走,我很快就回来。”她说完,匆匆走出了门,把门从外面带上。 柳霜一走,气氛又重新静下来。沈期欺扑在柔软的被褥上,百无聊赖地滚来滚去。 这房间虽然大,但也空旷得可怕,一张豪华大床,一张八仙桌,还有一个庞大的书橱,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特别的摆件。 她从床上下来,四处踱步,到书柜前看了看,每个木架上都填得满满当当,几乎都是些历史悠久的不知名古籍。 沈期欺随手取下一本,书页残破而陈旧,纸面泛黄打卷儿,也不知被翻开了多少次。 标题言简意赅的两个大字——《招魂》。 她心中微微一动,翻看几页,果然,这是一本讲述有关如何将死者的生魂带回的古籍,每一页都有翻动过的痕迹。 她又随便挑了另外几本来看,几乎也都是和“追魂”、“借尸还魂”、“献舍”相关的内容。 沈期欺心中酸涩,把书塞回原位,顿了顿,来到了门边。 她忽然想去看看师姐。 沈期欺往前推了一下门,一愣。 门被锁上了。 ……而且好像是从外面锁上的。 她又推了几下,纹丝不动,心中迷茫:不至于吧,难道是师姐走之前顺手锁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进来。 “魔主?” 沈期欺眨了眨眼,退后几步。 她犹豫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那声音听着颇为耳熟,似乎是个年轻男子,嘴里嘟囔着说:“什么声音……这门怎么被锁上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锁似乎被打开了,门向外缓缓打开,露出一张熟悉而英俊的脸。 沈期欺睁大眼睛,震惊道:“……司徒云?!” 司徒云微微蹙眉,看着她的打扮,神色渐渐凝重:“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沈期欺啊!” 司徒云露出荒谬的神情,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哂笑一声:“胡说八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魔修,胆子这么大,敢跑到魔主的房间里?”说罢,一把抓住了沈期欺的手腕,似乎要将她拖出来。 沈期欺扒着门框不动,百口莫辩:“我……”她这副身子长得和原来完全不一样,每次想认真解释都没人相信,简直心累。 就在这时,柳霜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她站在背光面,半个身子笼在阴影里,一双红眸又沉又亮,无声地看着两人。 柳霜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忽然暗了下来。 她看向沈期欺,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森然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 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沈期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柳霜看着她的反应,脸上的表情忽然扭曲一瞬,但很快又重归平静。 她朝沈期欺招招手,轻声道:“过来。” 沈期欺呆滞着,咽了咽喉咙。 ……她感觉师姐好像有点不正常。 ※※※※※※※※※※※※※※※※※※※※ 谢谢大家! dbq!我怎么还没写到小黑屋(抹泪)不过应该就是下章了…… 写完这些以后,差不多也快完结了哈哈哈 感谢在2020-11-17 23:59:33~2020-11-19 23:3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uki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零薇、简练、nanaya_scarlet、4515906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359590 157瓶;洛兔子小九、荪壁 10瓶;。。。、云笈、余谙不圆 3瓶;冲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不止沈期欺觉得柳霜不对劲,连一旁的司徒云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柳霜的神色,心里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 现在自己就算是再傻也该明白,身旁这个不知来历的女人绝对是他惹不起的茬,搞不好真的有可能是沈期欺。 毕竟这三年来,他第一次看见柳霜的情绪表现得那么外露,那丝不分敌我的攻击性都令他有些害怕。 思忖至此,司徒云从容不迫地放开沈期欺的手腕,义正言辞:“魔主,都是一场误会而已。” “我见她一人鬼鬼祟祟呆在你的房间里,以为是什么小魔修图谋不轨,想要加害于你,一时忧心,便把她抓住了。并无其他意思。” 沈期欺一手指着自己,满脸震惊:“哈?!鬼鬼祟祟?” 好家伙,我特么直接好家伙! 明明是你一开始不听我解释清楚,现在反倒先甩锅给我! 柳霜没有说话,右手依然悬在半空中,五指苍白纤细,掌心纹路干净。 那双亮红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沈期欺,像一只耐心的狩猎者,无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沈期欺和她对上视线,立刻很怂地缩了缩脖子。 ……可不可以不过去啊? 有一说一,看到师姐这个精神状态,她是真的有点害怕。 柳霜等了片刻,见沈期欺还没有过来的意思,眸中红芒渐黯。 她垂下眼,纤长的睫羽颤动几下,看起来无端萧疏落寞。 沈期欺心中一酸,神差鬼使般地走上前去,牵住了她的手。 柳霜一顿,低下头,看着两人十指相交的双手,眸子微微亮起来。 她骤然收紧五指,将沈期欺往身后一扯,彻底阻挡住了司徒云望来的视线。 柳霜缓缓抬起眼,语气平静:“你可以走了。” “好嘞!” 得到应允,司徒云秉承着魔域训练有素的执行效率,马不停蹄地滚下了楼,很快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范围内。 看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沈期欺简直无言以对。 你有本事捅娄子,你有本事别跑那么快啊!做贼心虚! 待司徒云溜得没影了,柳霜转过了身。 手指轻轻抚上沈期欺的侧脸,她低头凑近,声音轻柔如情人间的呢喃:“……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 那视线过分专注灼热,沈期欺连眼睛也不敢眨了,背后几乎要渗出汗来。 冰凉的指尖在脸颊上游移,像是蛇类蜿蜒爬行时留下的冰冷触感,忽然二指捏住了细窄的下巴,猛地向上一抬。 沈期欺被迫仰起脸,露出一截瓷白的颈子。 那颈子看上去无比脆弱,被颊边的乌发衬得越发白细,仿佛五指轻轻一捏便会折断。 沈期欺目光泛起湿意,声音颤抖:“师姐,疼……” 柳霜定定看着她,眸中沉淀着极深的暗红,仿佛燃烧了千万年的孤独业火。 她轻轻地问:“……你怕我了?” 读出这句话背后的危险意味,沈期欺陡然一惊,飞快地回答:“没有!”她又补充道,“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什么?” 沈期欺诚恳地说:“担心你把我掐死了,后悔也来不及。” 柳霜沉默片刻,放开了她。 她忽的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我怎么舍得杀你。” 闻言,沈期欺心里也不是滋味,她轻轻勾住对方的手腕,小声说:“师姐,你现在不太对劲。” 柳霜不语。 沈期欺爱怜地握着她的手背,捧在掌心亲了亲,温柔地说:“不过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慢慢来。” 柳霜看向她,眸中猩红更甚。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唇边泛起古怪的笑意:“……陪着我?” 四周的空气瞬间冷却,沈期欺本能感觉有些不妙。 怎么回事,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吗? 多感人啊,多温情啊!就像是无私家属照顾在床多年的植物人一样! 柳霜忽而朝她一笑,颔首:“好啊,那就陪着我。” 而下一秒,沈期欺就被她带回了房间。 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看着柳霜清冷的背影,沈期欺坐在床上满脸问号:“???” 什么情况,难道她触发了什么不该说的敏感词? 她看向面前的柳霜,小心翼翼道:“师姐?” 柳霜抬手阖上门,转身一步步向她走来。 血眸乌发,黑衣蹁跹,妖冶得不似凡人。 沈期欺的心脏顿时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难、难道…… 一道阴影映在她的脸上,是柳霜倾身压了下来。 她掐着沈期欺的侧颈,狂热地啄吻着那片淡红莹润的唇,每一寸每一丝,唇齿厮磨有如狂风骤雨,理智全无。 像是在沙漠中行走的孤独旅人,在濒死之际,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绿洲,癫狂而不可救药。 沈期欺的嘴唇被她啃得生疼,甚至渗出血来。 她的眼尾浮起一抹薄红,眼睛湿漉漉的,写满了不知所措。 舌尖骤然一痛,被锐利的犬齿细细地啃咬着,咸甜的铁锈味荡开。 沈期欺晕头转向,顿时产生了一股要被对方吞吃入肚的错觉。 救命啊,师姐好像真的有点疯魔了…… 片刻,柳霜将气喘吁吁的沈期欺放开,一手搭在她的后颈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掌心下滑腻的皮肤。 她的嘴角弧度轻轻上扬,唇边还残留着一抹鲜血,像个苍白而疯狂的吸血鬼。 怀里的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的恨,她的爱,她的劫难,把她亲手送往深渊,却又献给了她一束光的人。 柳霜在对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猩红的眸子里充斥着暗沉而扭曲的独占欲。 爱到深处大概也伴随着恨意。 “……永远陪着我。” “只有我。” …… 沈期欺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 她抬起酸软的手臂,刚要掀开被子,便感觉背后涌起一股凉意。 柳霜睁开眼,红眸里分明没有一点睡意,清明得有些可怕。 她箍住沈期欺的腰,冷不防问:“去哪?” 沈期欺翻了个身,半敞的浴袍里泄出纤细锁骨,几个鲜红的咬痕分外明显。 “大早上别吓人嘛。”她看向柳霜,声音沙哑,“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这什么破嗓子!谁家喇叭漏电了! 见她神情懊恼,柳霜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我睡不着。”她轻描淡写地回答,“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儿。” “不睡了。”沈期欺撑着被褥,艰难地要坐起来,没过几秒钟便又倒了下去。 柳霜挑眉看着她:“嗯?” “手酸腿酸。”沈期欺往她怀里拱,恶狠狠地咬她肩膀,“都怪你都怪你!” 柳霜揉了揉她的脑袋,低笑一声。 “师姐。”沈期欺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小声说,“我感觉你现在很不对劲,很吓人。” 柳霜瞥她一眼:“那你还靠过来?” 沈期欺眨眨眼,凑过去亲她下巴:“我不嫌弃你啊,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柳霜一顿,眼睫微颤。 沈期欺在左右脸颊上又各亲了好几下,见她神色松动,嘿嘿一笑:“所以能不能把脚镣摘了呀,动起来好不方便……” 柳霜看向她。 沈期欺双眸亮晶晶的,满眼期待。 柳霜声音冷清,毫不犹豫:“不能。” 沈期欺:“……”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爱情呢?! 她们在床上腻歪到了日上三竿,终于爬起来了。 但是就算起床,沈期欺也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因为柳霜根本不打算让她出门。 “讲道理,你要戴脚链我也由你了,还搞什么禁闭普雷嘛!”沈期欺坐在床沿,晃悠着白嫩的脚丫子,纤细脚踝上的银色脚镣也跟着晃动,发出丁铃当啷的清脆响声。 她满脸严肃,一拍大腿:“大家各让一步好不好?” 柳霜拿着被褥遮住她光洁的长腿,红眸暗沉:“不好。” 沈期欺:……唉,说不通了,算了。 她只能过起被迫成为宅女的日子。 没想到自己在现代是死宅,在古代也是死宅。 魔主的日程比想象中的要繁忙,柳霜有时候抽不开身,经常会将沈期欺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常来的几个侍女经常把一日三餐送到门口便匆匆离去,完全不理会她的招呼。 最多就是她喊人的时候会回应几句,也会尽力满足她的各种无理取闹的需求。 由于四肢酸软的缘故,沈期欺在床上看了一个星期的画本小说,养好了身子,终于能下床走动。 她一走,银链便拖在地上滋滋作响。 房间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可以透过纸窗望见外界的些许风景。沈期欺踮脚凑到那窗户前,她所在的房间正位于黑塔的顶端,视野非常广阔,街道上的人就像一只只小蚂蚁似的来回走动,整座赛雪城的繁华喧嚣、众生百态都一览无余。 沈期欺看着看着不禁有些羡慕,她就像个长发公主似的被困在了高塔上,每天唯一能见到的人只有柳霜。 她自娱自乐地想:没错,我就是迪士尼在逃公主! 她知道,柳霜现在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也和自己有很大关系。 所以她尽可能地顺从对方,安抚、慰藉,哪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很少有怨言。 柳霜推门走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沈期欺站在窗边痴痴望着,浑身沐浴在光里,白皙的脸颊、修长的四肢都被明媚的日光映得透明而柔软,每一丝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 听到声音,沈期欺回过头来,朝她展颜一笑:“师姐!” 那笑容灿烂清澈,灼着她的眼睛。 柳霜攥紧手指,神色晦暗。 她忽然感觉自己像个从深渊之中爬上来的恶鬼,要将那束光硬生生拖进无底的地狱里。 ……污染她,毁灭她,破坏她。 ※※※※※※※※※※※※※※※※※※※※ 谢谢大家,bhys昨天有点卡文,不过终于把小黑屋憋出来了…… 感谢在2020-11-19 23:39:38~2020-11-21 02:1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ongyf 8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ongyf 2个;夜零薇、想要允儿抱抱、nanaya_scarlet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作业还没写 8瓶;gao高 5瓶;西瓜太郎 4瓶;花香洇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柳霜反手带上了门,走进来。 沈期欺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视线澄澈而明亮,仿佛盼望许久,终于见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事物,盛满了最纯粹和柔软的喜悦。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和现在一样,总是一副心无旁骛、自由自在的模样,像生活在云端上,那些负面的情绪,几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影响。 柳霜来到她面前,向窗外望:“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 沈期欺退了一步,到她身后,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艳羡,“你看,下面好热闹哦。” 毛茸茸的头发紧贴着脸颊,就像是被热乎乎的小狗蹭了一下,很痒。 柳霜伸手摸她脑袋,淡淡地问:“想出去?” “想啊。”沈期欺搂着她的腰,软绵绵地撒娇,“想和师姐一起出去玩。” 柳霜没有说话。 沈期欺看着她白玉似的侧脸,一双红眸清清冷冷,里面没什么情绪。 “我保证不乱跑。”她抬手发誓,五指并拢,严肃地说,“我就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柳霜抿了抿唇。 沈期欺的眼睛大而漂亮,望着她的时候,十分专注,可以很清晰地找到自己完整的倒影。 她知道,把沈期欺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 沈期欺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她会飞出这座牢笼,到更远的地方去。 但她不希望沈期欺被外界的任何人发现、窥探,也不想重蹈覆辙,让对方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她就像守着心爱宝藏的巨龙,终日盘踞在金钱堆之上,只想让那双眼睛里只存有自己一个人。 见柳霜始终沉默,沈期欺也不说话了,轻轻地撅起了嘴,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她灵机一动,忽然说:“师姐,我给你唱首歌吧,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柳霜回神,颇为意外地挑眉:“好啊。” 沈期欺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表情。 那一瞬间,柳霜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沈期欺刚开口的瞬间,就被证实是正确的。 只见她轻轻启唇,眸光潋滟地凝视着柳霜,深情款款地唱了起来。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柳霜:“…………”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沈期欺一边唱着,不知不觉眼眶湿润,感觉每句歌词里都倾注着自己十乘十的感情,唱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如丧考妣,就连路人听了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当她还要继续唱第三句的时候,柳霜伸手,忍无可忍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期欺骤然失声,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她,目光疑惑。 温热的嘴唇轻触着掌心,有如星火燎原,轻柔的触感迅速从掌心蔓延到指尖,泛起一阵连绵而细微的痒意。 柳霜一顿,侧头问她:“这是什么歌?” 沈期欺说不出话,指了指她的手。 柳霜还没松开,忽然感觉手中一片濡湿,唇缝出泄出几丝热雾,在冰凉的皮肤上肆无忌惮地弥散,柔软的舌尖从鱼际开始,细致地顺着掌心的纹路向下描摹。 她愣了几秒,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你……” 沈期欺扬着眉毛,表情有点小得意地看着她。 她半张着嘴唇,隐约还能看见一小截软红的舌头,在贝齿间若隐若现。 柳霜不自然地捂着手,掌心被风一吹,湿漉漉的痕迹一片潮热。 沈期欺看着柳霜淡粉的耳垂,不禁扑哧一笑:“现在你知道害羞了呀!昨夜倒是格外放肆嘛?” 明明日天日地,却又时不时地脸皮薄,这样可爱的师姐叫她喜欢得不得了。 见她垂头不语,沈期欺忍不住抱住她腰,在侧脸上又亲了几下,笑眯眯地说:“刚刚是我家乡那里的歌曲,叫《铁窗泪》。” 柳霜合拢五指,嗓音有些哑:“……唱的都是些什么?不知所云。” “唱的是一个人因犯罪进了监狱,但他十分怀念从前自由自在的时光。”沈期欺说,“有感而发,因此创作了这首歌。” 柳霜道:“既然如此,那当初便不该犯罪。” “是啊,所以他日夜煎熬,追悔莫及,盼望着重见天日。”沈期欺笑了笑,“但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身不由己的。” 她本一句无心之语,柳霜却听出了弦外之意。 掌心的热意凉透,只余冰冷。她攥紧手指,指甲深深扎入肉中,一阵刺痛。 柳霜抬起猩红的眸子,缓缓问:“你就这么不愿待在这里?” 沈期欺一愣,摇摇头:“并非不愿。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会陪着你,师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柳霜漫不经心地拨弄她颊边青丝,目光阴郁:“既然如此,那便好好住下吧。这里最是安全,不会有人再伤你了。” 可是现在天界的人都死完了,也不会有人再来伤我了啊! ……师姐怕不是因为之前她自-杀的事情耿耿于怀,因此得了被害妄想症? 怕多说几句又刺-激到她,沈期欺只得叹了口气,搂着她一阵软言软语:“好嘛好嘛,我先不提这茬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柳霜脸色稍显好转,还未说话,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侍女急急道:“大人,您不能进去!魔主现在……” “莫要拦我!我今日一定要和魔主议个清楚!” “等等……啊!” 争执声方落,只听门口桄榔一响,被来人重重推开。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瘦如猴的人,头戴乌纱帽,身穿华服,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青衣侍女,脸色惶恐地低下头:“魔主,这……上官大人他不听劝阻……” 上官大人神情倨傲,一手扶了扶脑袋上歪了一边的乌纱帽,双手拢在袖里,九十度弯腰鞠了个躬。 “魔主大人,恕在下来得突然!”他高声说,“属下心里一直有一件事难以放下,这些天来日思夜寐,辗转反侧,实在不吐不快!” 沈期欺迷茫地站在一边,看着眼前场景,心中十分疑惑。这些天来柳霜一直派人把守着这间屋子,平日也只许她见侍女,还第一次有陌生人敢硬闯进来。 怕是不要命了吧? “若我没记错……”柳霜垂首看他,“你是叫上官宇?” 上官宇铿锵有力地回答:“正是在下!”他抬起头,看见柳霜身边的沈期欺时,忽然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沈期欺:??? 这位大兄弟,我好像没惹过你吧?我连见都没见过你啊! 她原本准备安静地缩在一边假装不存在,没想到这上官宇一开口,便令在场的人脸色大变。 “现今修仙界实力远不如前,若能一举趁势推翻,那魔域便可早日一统天下。” “如今局势危急,断不是魔主大人沉溺温柔乡的时刻!”说完,上官宇一手指向沈期欺,掷地有声,“请魔主大人早日将此女流放出去,勿要再耽于声色!” 沈期欺呆住了,甚至都忘了去看柳霜的表情。 柳霜看着他,眸中陡生寒意:“……你这是何意?” 没想到上官宇不卑不亢地跪了下来,将自己的心思说得清清楚楚。 沈期欺在一旁听着,十分骇然——没想到,这件事还真是因她而起的。 这上官家算是魔域中的世家大族,世代出英才,不是将军就是权臣,在赛雪城中颇有威望。而上官宇也沿袭了家族一脉的优良血统,是前朝的肱股之臣。 当柳霜推翻司徒迟珩以后,前朝中有许多部下因不愿受辱而自尽,还有一部分则选择了投降,其中就包括这名声赫赫的上官家。 柳霜估计也不在乎什么前朝余孽,直接就任用了那些投降的文臣武士,上官宇便依然继承了从前的职位,他倒是有些能力,很快就升了官,地位权利也比之前高了许多,一时间许多朝臣都来巴结他。 魔域每日原本有早朝议事的习惯,但沈期欺一来,柳霜便直接取消了早朝,每日与沈期欺缠绵卧榻睡懒觉,上官宇作为一个事业粉,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原本他看不起柳霜这么一个弱女子能胜任魔主的地位,没想到对方不仅实力超群、头脑聪慧,还将手下都管得服服帖帖,其中竟然包括那司徒迟珩之子司徒云,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继位以来,柳霜倒不像前朝几任魔主那样,醉倒后宫酒池肉林。相反,她总是孤身一人,除了性格阴晴不定、手段暴虐以外,还是懂得听取旁人谏言的。可以说,比前几任魔主要好上不不少。 近来修仙界式微,原本是开疆拓土的大好时机,柳霜却一反常态,毫无动静。竟然说找到了那什么死去三年的小师妹,甚至整天与那她厮混在一起。在他眼里便是不务正业,简直就是变成了昏君嘛! 上官宇跪在地上,双手伏地,高声道:“魔主大人,三思,三思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女不除,今后必有隐患!” 沈期欺不由得心情复杂:啊这,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能从炮灰女配升级成红颜祸水了?未曾设想的道路…… 柳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的一笑,道:“上官大人所言有些道理。” 上官宇面露一喜,心中甚至微微有些得意:看来这传说中的沈期欺对她而言,也没有这么重要嘛! 原本他不敢来招惹柳霜,但近来上官家颇受重用,权势水涨船高,不免有些飘了,自以为现在连魔主也要给他三分颜色,便鼓起勇气前来觐见。 他不由看向那红颜祸水,却见她垂着头,目光怜悯地望着自己。 沈期欺心道:哦豁,听师姐这语气……这人已经凉了,点蜡。 ※※※※※※※※※※※※※※※※※※※※ 来晚了,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1-21 02:15:25~2020-11-22 23:5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spirytus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937649 2个;举笔画秋枫、简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 20瓶;hangoutsinging、spirytus、fffff 10瓶;作者们敢一天更三次! 6瓶;夜零薇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上官宇心生疑惑,还未参透她表情中的深意,便听到柳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缓缓地说:“从今日起,你和上官家的所有族人,一并流放到南陵荒原。” 荒原是关押魔域重罪之人的地方,传言寸草不生,白骨铺地,魔兽横行,可谓是万分凶险。 在那个几乎见不着活人的地方,哪怕再强壮的勇者照样活不过三日,更何况上官宇这么一个文弱官员。 他双眼圆睁,满脸不可置信。 “魔主大人,你……你这是何意?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开玩笑?”柳霜俯首,红眸中反射着无机质的冷光,“我为何要与你开玩笑?” 看她的神情和语气,竟是认真的!我上官一族可是赛雪□□门大家,她怎敢…… 上官宇陡然一惊,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可、可你如此唐突降罪,必会损失上官家的支持……” 柳霜面无表情,暗红的瞳孔下移,冰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像是俯瞰一只随处可见的蚂蚁。 “我杀个人,还需看你们脸色?” 上官宇呼吸一颤,惶恐渐渐爬满了那张干瘦的脸。 他怎么偏生忘了,眼前这柳霜可不是善茬! 她是如何从红粉堆里抓住了醉醺醺的司徒迟珩,亲自手刃了这个统治魔域千百年的男子;又是如何用残忍的手段肃清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踩着王侯将相的尸骨一步步登上王座……自己当时在旁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实力绝对强大的人,会在乎手下那点微弱的反对声音吗?! 他向前爬了几步,试图补救:“大人三思,我族侍君百年,始终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柳霜却未回答,只是哂笑一声。 上官宇忽的便懂了她的意思——除那姓沈的女人以外的一切,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表情一寸寸龟裂,高傲的神采有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上官宇咚地往地上一跪,脑袋不断撞着地面,发出一阵阵巨大响声,令在旁的沈期欺听了都忍不住摇头咂舌。 小伙子,你路走窄了啊,不作死不就没这茬了吗! 上官宇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五官扭曲,仍然神志不清地赔罪:“大人!求大人饶恕啊!” 柳霜没看他,抬手拢了拢沈期欺的领口,神色淡淡:“你别看,没什么意思。” 沈期欺心想:瞧你说的,这么大的动静是我想无视就能无视的吗?! 她闭着嘴,矜持地站在一旁,假装自己是个清纯好不做作的红颜祸水。 上官宇越想越是胆战心惊,若上官家族真的就此被流放,那上下男女老少共一百三十七口,岂不是全都毁于自己之手?那他就是家族史上的千古罪人啊! 他不由得大哭起来,血与泪蜿蜒杂乱地混在一起,在五官沟壑间流淌,看上去格外丑陋。 “大人,是小人的错!是小人不知礼数,不该僭越!求大人看在我从前的功劳苦劳上,求求您收回成命吧!” 柳霜没理,冷声道:“愣着干什么,把他拖出去。” 侍女小青便走过来扯他衣袖,上官宇闻言哭得更大声,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扒着旁边的柜子死死不动,仿佛葬礼上的专业代哭,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曲折回肠,叽哩哇啦的。 沈期欺听着听着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这哭声有点精神污染,差点没把她给送走。 侍女怎么也拽不动上官宇,尴尬地抬起头:“魔主……他……” 眼见哀求无望,上官宇一把扑向沈期欺,目眦欲裂,咬牙道:“沈姑娘,沈姑娘,救命啊!” 那张牙舞爪的狰狞表情,吓得沈期欺直往后躲:你是哪来的丧尸啊!你不要过来啊!!! 就在这时,柳霜一脚猛地将他踹开。 上官宇当即惨叫一声,翻滚着重重摔倒在地。 他听到柳霜的声音响起,寒冷入骨,带着一丝恐怖而凶戾的危险气息:“你是什么脏东西,敢碰她?” 上官宇惊惧地看着她,猴脸上血泪交加,抖如筛糠。 沈期欺被他哭得头疼,便拉了拉柳霜的袖子,叹了一声:“……罢了,师姐。罚他一个就好,其他人是无辜的。” 柳霜看向她,眉眼间戾气未消:“他辱了你。” “他不了解我,有偏见倒是挺正常的。”沈期欺说,“下马威也给过了,看在他以前还有点用的份上,就算了吧。” 柳霜紧紧蹙眉。 “害呀,消消气嘛。”沈期欺揪住她鼻尖,轻轻捏了几下,笑眯眯地说,“为这种小事生气,不值得。” 柳霜道:“这不是小事。” 沈期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好好,是大事。”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搓了搓,哄小孩似的说,“但他们不喜欢我无所谓,你喜欢我就好了呀!宝贝儿来,笑一个?” 上官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柳霜此人阴晴不定,高兴时赏花赏月,不高兴时诛人九族,与其说是个暴君,不如说她就是个疯子。魔域向来以强者为尊,被杀便是弱者,只能自认倒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免得找惹祸端。 这沈期欺竟敢在她气头上动手动脚,无异于虎口拔牙、火中取栗,当真恐怖如斯! 更加恐怖的是,此举竟真的有效果。那柳霜低叹一声,看上去忽然消了气,紧绷的脸部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就把上官宇流放荒原,”她半阖眼皮,倦怠道,“其余族人,押至黑狱。” 黑狱! 上官宇一颤,哀声道:“不要啊!大人,黑狱……黑狱那可是……” 他祈求地望向沈期欺,后者却缩了缩肩膀,一脸“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表情。 几个侍女上前拖人,总算将哭爹喊娘的上官宇拽了下去。 沈期欺叹道:“会不会太过了?他先前也算是有些功劳。” “上官家在赛雪城只手遮天,权势越发大,野心也越大,得寸进尺。”柳霜淡淡道,“今日不除,后患无穷。” 若是轻惩了他,改日又会有人以此为由,出位僭言,欺君罔上。那她只好下一步狠棋,把冲撞沈期欺的人先扼杀在襁褓里,杀一儆百,下面的人心里就该有数了。 沈期欺似懂非懂地点头,又好奇问道:“师姐,那黑狱是什么地方啊?” 柳霜被她捏着腮帮子,像个仓鼠似的望着她,声音闷闷的:“想知道?” 沈期欺松开手,沉思道:“嗯,如果太恐怖就算了吧。”毕竟听名字就听阴森的。 柳霜仿佛想起了什么,忽的轻蔑一笑,道:“我带你去。” 沈期欺顿时激动起来,狂喜乱舞:妈耶,我宅了一个星期了!终于可以出门呼吸新鲜空气了吗?! …… 几分钟后,跟着柳霜一路往楼梯下走的沈期欺,表情木然。 她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黑狱就在黑色巨塔的正下方。 怪不得柳霜那么放心带她过来,这四舍五入还是等于没出门啊!!! 黑狱正如其名,环境阴暗,暗到沈期欺差点犯了夜盲。窒息而压抑的黑暗中,隐约还能听到阴冷的风声,捎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哀泣和嚎哭。 沈期欺不禁泛起鸡皮疙瘩:“我怀疑这不是监狱,是鬼屋。” 柳霜竖起指尖,凝出一大束漂浮的火光,噗嗤一声,将周围的石壁映得璀璨如白昼。 这一点细微的动静在寂静中无限放大,有如油滴落入沸水,刹那间,一排排黑晶陨铁铸造的牢笼之后,不约而同伸出无数双苍白枯瘦的手。 “有人来了!” “救命,救我出去” “呜呜呜……好饿……好痛啊……” “黑狱依照所犯下的罪行,分别关押着不同的囚犯。”柳霜领着她往前走,脚步不停,轻描淡写,“这只是第一层,等上官族人到了,也将关押于此。” 哭喊声霎时铺天盖地。 “是魔主!” “魔主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知错了……” 一双双猩红的视线落在沈期欺身上,口水声吸溜,骚乱声更大了。 “人类!?” “莫非是新犯人?” “看着好像很好吃……嘿嘿……” 沈期欺毛骨悚然,马不停蹄地跟在她身后,总算隐约记起自己设定过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地方。之所以搞出这么个地方,主要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中二之心,也顺便凸显一下魔族人胡作非为、混乱邪恶的品行。 黑狱最初的灵感来源于十八层地狱,依照罪行由轻到重,总共分为八层,分别是苦饿、拔舌、冷热、刀刑、活埋、尖叫、孤独、畸形。 第一层算是罪孽较轻的,不给罪人饭吃,但把食物吊在房顶,让他们活生生忍受饥饿之苦,又不能死去。 从第二层开始,越往下,待遇越是残酷。最后一层深埋地底,不见天日,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犯人。 原书中柳霜成为魔主以后,就把几个恶毒配角都抓到了黑狱,让他们余生受尽折磨。 “还要往下吗?”沈期欺站在阶梯上,背后都是震耳欲聋的哭喊声,脚下阴风阵阵。她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我觉得我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我要带你见几个人。”柳霜回头看她,微微一笑,“害怕吗?” 沈期欺腿软,抱住一旁的扶手:“我说害怕就可以不下去了吗?” 柳霜向她伸出一只手,轻笑道:“不可以。” 沈期欺软声哀求:“宝贝儿,你行行好嘛,直接带我瞬移下去吧。” 柳霜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兴致,轻笑道:“不好。”又道,“你亲笔写下的地方,不想去看看吗?” 我不想!!! 沈期欺泪目:好残酷的女人,果然一得到就不珍惜了。 没关系,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黑暗的恐惧!加油,奥利给干了! 她耷拉着眉眼,将手轻轻放在柳霜的掌心之上,忽然眼前一晃,一阵头晕目眩。 回过神时,她正靠在对方的胸口,眼前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 柳霜轻抚着她白细的后颈,沉声道:“这里是最后一层。” 沈期欺眨了眨眼,眼前逐渐清明。 嘴上说着要走,结果还不是带她瞬移了?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 谢谢大家!久等了! 感谢在2020-11-22 23:57:38~2020-11-24 18: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梧 30瓶;夜零薇、百合万岁 2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你骗我!”沈期欺转身,一时兴起忽然戏精附体,眯眼邪魅一笑,“女人,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骗我?” 柳霜瞥她一眼,淡淡道:“跟你学的,小骗子。” 沈期欺大惊,顿时偃旗息鼓,心虚地垂下眼,干笑道:“啊哈哈哈师姐你真体贴呀爱了爱了哇好宽敞的地方啊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她这波拙劣的转移话题,柳霜倒是体贴地没有拆穿,只道:“你再仔细看看。” 沈期欺满脸通红,从她怀中讪讪站稳脚跟。 她细细一看,眼前伫立着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从宽大的穹顶、墙上的壁画到平滑的地面,一砖一瓦皆是黑色。无尽的墨黑如夜幕一般铺陈开来,布满了宫殿的每一寸角落。 相比于第一层,这最后一层格外安静。 脚下的地板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四周还漂浮着一股很陈旧的怪味儿。 两人从微敞的大门走进正殿,只见殿内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庞大的暗红色漏刻。 沈期欺目光一顿,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靠近,她越觉得这个漏刻看起来不大舒服。 那包裹着暗红色的表面和质感看起来脏兮兮、黏糊糊的,而且又湿又臭,里面像是装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令人胃部一阵翻涌。 所谓漏刻,其实就是古代一种用于计时的工具,呈阶梯状,每个梯子上摆一个桶,学名漏壶。 当水流进漏壶,又从壶孔中流到另一个叫箭壶的容器里,箭壶里放了一支刻着标记的箭杆,相当于现代时钟上的时刻。水从漏壶流进箭壶,箭杆就会随水位浮起,古人就可以凭借所刻的标记,取得比较精准的时刻。 沈期欺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没动。 柳霜垂眸看她,忽然道:“不过去看看?” 沈期欺摆摆手,理智地保持距离:“不、不了吧。”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鬼东西啊! 柳霜轻笑一声,眸光沉沉。她上前去,随手掀倒一个箭壶。 咕咚咕咚,大桶里忽然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物体。 沈期欺呆住了。 “你……”她声音发颤,“我……” 那是个人头。 而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头,跌在地上,露出血肉模糊的断面。它正瞪着数双青灰色的眼睛,死死地望着沈期欺。 穿书那么久以来,沈期欺饱经了r18g马赛克画面的毒打,与死尸近距离接触之后,她甚至觉得直面尸体算不上什么了。 她之所以会惊讶,不是因为恐惧,完全是因为这颗头上竟然长着不止一张人脸! 细细看去……竟然一共有七八张脸,乱七八糟,像是被强行杂糅在这么一颗头颅上,每一个五官都是扭曲的,把有限的面部位置挤得满满当当。 ……乍一看,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柳霜看向她,似乎在询问她的观后感:“如何?” 沈期欺不想再看,客观地评价:“这小别致长得可真东西。” 那头颅盯着她,上面的其中一张嘴忽然大喊道:“沈期欺!” 其他几张嘴顿时激动起来,争先恐后:“沈期欺……” “的确是她!” “她竟然还活着???” 沈期欺大惊,欣喜道:“你……你们认识我?莫非我已经有名到连足不出户的犯人也认识了?” 头颅闻言叽叽喳喳的哄笑起来,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好几张脸都在同时桀桀怪笑,视听体验可谓非常震撼。 “你还没看出我们是谁?” 沈期欺转头,对身旁的柳霜说:“好丑,我实在不想看了。师姐我能先走吗?” 柳霜的手指虚虚搭在她的后颈上,淡淡道:“别急,再等等。” 沈期欺诚恳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惩罚我,不要用这丑东西污染我的眼睛。” 头颅无语:“……你这竖子小儿,三年不见,仍然如此无礼!” 咦,这熟悉的语气……? 沈期欺眉头一皱,细细看去,这一看,她竟无比骇然。 “南明老头?!” 头颅古怪地大笑:“都说贵人多忘事,原来阁下并未把我忘了,荣幸啊。”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沈期欺蹲下来打量他,仔细一看,仙人们的脸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不由嘲讽道,“三年之期已到,阁下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另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不如问问你身旁的那位魔主大人。” 沈期欺听出来那是愿望的声音。在乱七八糟的头颅上面,那张空白的脸居于一隅,就像一张涂满了颜料的画布上忘记涂色的那一角,异常显眼。 她拉了拉柳霜的袖子:“师姐?” 柳霜不答,面无表情地望着地上的头颅。 “既然她不愿,我来回答好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冷笑几声,“三年前,瑶台穹顶,自从你死在那里……整个天界,被她搅得翻天覆地!” “你死了多久,我们就被她折磨了多久!”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没错!你是没有看到,她就像个疯子一样,追问着你的下落,得不到答案,就把我们全都……” 话还没说完,他的一颗眼珠就被忽然捏爆。 头颅爆发出一阵嘶哑的惨叫声,而后又嘶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还记得那时,她红着眼睛问‘沈期欺去了哪里?’,我们一遍遍告诉她,沈期欺早就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柳霜却不信呐,把我们关在黑狱底层,每日都来问一遍,问不出答案便杀一个人,最后还把我们的肢体拼凑在一起……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的我们如此丑陋。” “她问了整整三年,想尽办法找回你的魂魄……可惜怎样念念不忘,始终一点回响也无。” 沈期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听着。 柳霜声音阴沉,仿佛一字一字从喉咙挤出来:“闭嘴。” “为何不让我说?莫非你害怕了?”头颅微微一笑,“你害怕什么?怕她知道你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柳霜伸长五指,袖中黑雾瞬间凝成黑鹰,振翅如闪电般地劈向地上的头颅! 头颅被鹰嘴叼起,不要命地笑道:“原来,天下无双的魔主大人也会害怕啊!” 柳霜眼底猩红一片,嘴唇抖动着,神色濒临扭曲失控。 正在这时,一双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沈期欺把额头抵在她背上,轻轻喊道:“师姐。” 柳霜一顿,浑身翻涌沸腾的凶戾黑气也跟着停滞下来。 她没有回答。 沈期欺长长地叹了一声。 就在刚才,她有点想起来这一层原来是干嘛的了。 这黑狱的最后一层,对应的是“畸形”。而此畸形并不是把人直接变成畸形,而是让罪人生活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中,闭塞五感,剥除神魂,让他们的皮肤、器官逐渐退化,在空气中溃烂、腐臭,最后逐渐变成一种畸形非人的生物。 就像生活在下水道里的人类一样,常年生活在暗无天日中,视觉和嗅觉渐渐退化,甚至返祖。 而柳霜,完全就是把他们几个捏碎了又重组,活生生“揉”成一个真正的畸形。 这大殿原本不是黑色,是被不知多少的血液完全干涸之后,沉淀下来的黑褐色染上的,然而旧的痕迹还未散去,就被新的血液覆盖,久而久之便堆积成了深深的黑色。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难以想象柳霜是如何度过的。 从满怀希望,到一遍遍失望,再到永无止境的绝望…… 沈期欺心中渐沉,她安抚似的摸了摸柳霜的后背,仿佛驯兽师抚慰她手底下的猛兽一般,声音温柔:“没关系的,师姐。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不会再消失了。” 柳霜一动不动。 沈期欺试图撒娇:“宝贝,理理我呀?快转过来让我亲一下!” 她耐心地等待着。半晌,柳霜微微偏过头,眼中红芒涌动。 沈期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苍白的侧脸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柳霜深深地看着她,神情似有一丝痛苦。 沈期欺心都揪成一团,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里揉来揉去。 她轻轻地说:“你就算是疯子,我也喜欢。我喜欢你,就不在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柳霜嘴唇颤抖,似有话想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垂下头,将脸深深埋在沈期欺的侧颈。 沈期欺揉揉她的脑袋,在薄薄的耳尖上轻轻吻了吻。 这时,头颅很破坏气氛地说道:“哇,两位可真是感人啊。” “少哔哔赖赖,就你话多啊。”沈期欺把柳霜紧紧搂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它,“我还没追究你们骗我的事情呢?” “我们并未骗你。你在这个世界的肉身,本就已经魂飞魄散了。”愿望疑惑地说,“话说回来,你究竟是如何找回来的?” 柳霜也跟着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沉沉。 沈期欺停顿片刻,不欲多说,随口敷衍:“睡一觉就回来了。” “不可能!你当时能穿越过来,是集齐了众仙之力,借着天道的力量才能……”头颅忽然戛然而止,冷笑一声,“哈,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期欺只想堵住他的嘴:“可别,一开口就是老懂哥了。你又懂什么了?” “你是不是把自己写进了书里?”那头颅古怪地笑起来,“哈哈哈,当真痴儿!好好的创世神不做,居然甘心沦为一个修为全无的书中角色……你可有想过此举的代价? “你抛下一切来到这里,却再也回不去了!” 柳霜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闪烁。 沈期欺俯瞰它癫狂的姿态,平静地说:“那又怎样?” ※※※※※※※※※※※※※※※※※※※※ 谢谢大家! 你们也太会猜了,竟然都猜出来了orz 其实我也想看77反攻(苍蝇搓手)得找个理由让她把师姐推了! 感谢在2020-11-24 18:01:11~2020-11-25 21: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帝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练、恨我好了、scoo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上人如鱼 10瓶;斯国一 9瓶;qaq 7瓶;hivirus、hangoutsinging 6瓶;夜零薇 4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沈期欺其实不在乎这件事情,如果这群仙人不提,恐怕自己已经都忘了。 她过去的二十年人生里,只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工作、社交,人生平静而顺遂——爹不疼娘不爱,家里重男轻女,于是独自背井离乡,稿费足以解决温饱,偶尔出去旅游,存款买房,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除了偶尔泛起的几点波澜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灾难。 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人,舍弃掉原本还算不错的生活。 穿书是猝不及防且疯狂的,在她平淡的人生中画下一个巨大的转折点,意外中的意外。 把自己写进书里的瞬间,其实什么也没想。 她喜欢柳霜,选择为对方抛下一切,也算是一种赎罪和偿还。 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期欺道:“你问这些何必呢,有什么意义?” “那你付出这一切又有何意义?不后悔吗?”头颅怒斥道,“你难道就甘心和这疯子纠缠一辈子?”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需要什么意义。”沈期欺耸了耸肩,“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都是单身狗吧?肯定不理解这种感受。” 头颅:“……满嘴胡言!”它面露失望,“早知如此,就不该让你过来!” 沈期欺忽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很不错的优点。 一旦已经选择要走下去的路,就肯定不会后悔。 她竖起一根中指,把它当皮球踢了出去:“我特么愿意,你管得着吗你?还有脸说别人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样子。这就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仙人?不会吧不会吧?” 头颅在地上滚了三滚,顿时气结到不想说话。 沈期欺转过身,看见柳霜正细细凝视着自己。 她的嘴唇动了动,道:“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沈期欺点头:“是真的。” 柳霜深深看着她,眸中深红翻涌,像是蔓延开来的火光,刺破了无边无际的暗夜,连这黑漆漆的宫殿也变得生动起来。 她抿着唇,微微笑了笑,目光忽的十分温柔。 沈期欺眨了眨眼,心道:师姐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还没等她感觉害羞,下一秒,柳霜的身影忽然颤了颤,整个人软倒下去。 沈期欺脸色大变,立刻上前把她接住:“师姐?!” 柳霜跌在她怀中,阖着双眼,浑身滚烫,烫得像是有火在烧。 她的皮肤常年都是冰冷的,现在烫成这样反而不正常。 “师姐!师姐你说句话啊,你怎么了?!”沈期欺心急如焚,抱着她快步往楼梯走。 柳霜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迷蒙地望着她,看上去十分虚弱。 “无事。”她轻声说,“……我先,带你出去。” 她用滚烫的掌心包裹着沈期欺的手背,不过眨眼间,两人已经回到了屋子里。 沈期欺连忙抱着她,两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最后一齐倒在了床上。 “师姐,你好些了吗?” 柳霜好像没听到似的,沈期欺一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似乎这么一点动作也很吃力。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沈期欺吓得脸色快和她一样白了,把柳霜紧紧抱在怀里,“疼不疼?我出去喊个人?” 柳霜枕在她的膝盖上,身影瑟缩,看起来忽然变得很小一只。她伸手拨开沈期欺的刘海,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小声笑了笑:“不必,别担心。” 沈期欺快急死了,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怎么可能不担心啊!!!”她用被子把柳霜裹起来,又探她额头,这温度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早就高烧成傻子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好?!” “……不怕,我睡一会儿。”柳霜看起来很累,渐渐阖上眼睛,呼吸变轻,声音低沉,“等我醒来以后,就没事了……” 师姐的话肯定不会有错,沈期欺相信了。 但她发现她竟然被柳霜骗了。 柳霜睡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睁眼的迹象。 这个“一会儿”,显然真的不是只睡一会儿。万一她睡了个一百年,醒来以后自己已经老死过去怎么办呢? 沈期欺看着怀里的睡美人,短暂地思考片刻,果断推开卧房的门,对门口的侍女大喊道:“快传太医!!!” 魔域的侍者总是办事效率极高,听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后,他们脸色都不带变地走了出去,几分钟以后一大批人鱼贯而入。 这群人先是对旁边的沈期欺行了个魔域的拜礼,然后直奔床上的柳霜而去。 最后一个进门的是司徒云,他寄来对沈期欺说了一句:“你先别着急,魔主她没事。” “都烧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沈期欺看着他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不由得生气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司徒云看着她,长长叹了一声。 “其实,这事说来,还是因你而起的。” 沈期欺:“……我?” “你死后三年,魔主一直在寻找将魂魄带回的方法。”司徒云说,“她不管不顾地试了很多办法,这些方法其中包括仙家遗失多年的道术,也包括许多禁术。” “而这些法术的代价,通常都不会太简单。” 沈期欺心中渐渐明晰,喃喃道:“所以她忽然晕倒,是因为之前使用了什么招魂法术。” 司徒云点点头:“正是。” “以她的修为,本不应该被咒术的力量所反噬。可问题在于那三年里,她一口气使用太多的咒术,这些禁术和道术相互糅杂在一起,聚沙成塔,有些代价反倒相悖,在体内相互冲撞,久而久之,就埋下了祸患。” 沈期欺咬着下唇,眼眶微涩:“原来如此……”她看向沉睡的柳霜,低声道,“所以这三年里,她经常这样……忽然晕倒么?” 司徒云蹙眉:“并不经常,但也没有规律可循……有时隔几个月,有时几天。每逢倒下,她便会像这样睡上一阵。” 沈期欺难抑焦急,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只是睡吗?会睡多久?对身体有没有害?!” “以她的力量,倒是能保持不受伤害,但也没办法保持清醒。”司徒云摇头,“说来惭愧,我们一直在寻找根治的方法,可惜一无所获。” 沈期欺怔在原地,看着那群侍者走到床边,将一块块白色的东西贴在柳霜手臂和脸颊上,然后便低头退至一旁。 “那是云冰。”司徒云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解释道,“这种冰来自魔域极川的深海之下,能缓解体内的热毒,让她醒来得更快。” 沈期欺心神不宁,低落道:“所以……真没有能治的办法了?” 本以为穿回来就能happy ending,没想到师姐却出了事情。 她的心中一时充满了迷茫与焦躁。 这时,司徒云面露迟疑:“其实,倒是有一个方法……” 沈期欺脸色一变,怒道:“我靠……有没有搞错,有办法你不早说?!” “因为这个办法,常人根本难以做到啊。”司徒云见她瞪着自己,只得苦笑道,“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你也做不到嘛。” “谁说我做不到?!”沈期欺撸起袖子,恶狠狠地说,“我连大魔王都攻略成功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司徒云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哇哦,那我告诉你?” “少废话,说!” “进入魔主的灵海,将她的神魂彻底唤醒。”司徒云双手一摊,“沈姑娘,敢问您做得到吗?” 沈期欺:“……” 啊这,听起来好像确实有点难…… “灵海本就是修炼之人最为隐秘的地方,神魂与神识都在其中,至关重要,除非道侣和深刻信赖的亲友才能进入。没有主人允许,旁人根本无法擅自踏足。更别说像是魔主这种级别的人物,一旦强行闯入,恐怕直接就神魂俱灭了。”司徒云看着她,咂舌道,“更别提,你现在连修为都没有,只是一介普通人而已。” 沈期欺一脸痛苦,摆摆手:“别骂了别骂了……” 司徒云挑眉:“所以啊,你做得到吗?” 沈期欺犹豫片刻,骤然抬起头,双拳握紧:“我不知道,但我想试一试。” 司徒云一震:“你……” 这女人怎么这么勇猛! “你清醒一点,你现在连灵海都还未修炼出来,如果进入失败,恐怕直接就死了!” 沈期欺抿唇一笑:“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她的目光明亮,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司徒云怔住了。 “因我而起,我不能放着她不管。”沈期欺轻声说,“我欠她的,都要一一还给她。” 司徒云无言,半晌,他讷讷道:“……你下定决心了?” “嗯。”沈期欺歪了歪头,“告诉我进入灵海的方法吧。” 司徒云沉沉地叹气,面露无奈:“你要是出了事,魔主醒来之后肯定会找我麻烦。” “你就告诉她是我自愿的,不要胡乱迁怒,”沈期欺说,“而且……而且我有预感,我不会死。” 我可是作者!整个世界都是我创造的,这点东西我怕什么? 就算真的死了……她短暂晃神,那我就从阴曹地府杀回来,重新找到师姐。 见不到,还有下一世……总能再见的。 “……你这是哪来的自信啊。”见她寸步不让,司徒云扶额,认命道,“算了,豁出去了,那便这样试试吧。” 沈期欺一喜,随着他快步走到了床边。 “你现在没有修为,我可以试着引导你进入。”司徒云遣散了周围的侍者,目光沉静,“你先握住她的手,闭上眼。” 沈期欺躺在柳霜身边,伸出手去,将对方纤细的手指包裹在掌心中。 哪怕贴上了云冰,那苍白的指尖依然滚烫无比。 柳霜在睡梦之中,也在忍受这样焦灼的煎熬吗? 沈期欺心中微痛,深吸一口气,阖上了眼睛。 “灵海在魔元之中,你最先遇见的,应该是她的丹元。”司徒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丹元就像是灵海的大门,你要先试着找到进入的方法。” 阖上双目,视野中只剩下一片朦胧的漆黑,什么也没有。 司徒云好像低声念了几句咒法,她便感觉浑身一轻,像是飘了起来。 隐隐约约,眼前能看得见东西,浓稠的黑雾之中,一个椭圆的深红色球体在缓缓地旋转着。 这应该是柳霜的丹元了。 沈期欺心中一紧,望着那片汹涌翻滚的黑雾,就像是包裹着闪电的乌云,她感觉到了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飘了过去。 令沈期欺感到震惊地是,这片黑雾看起来凶巴巴的,竟然对她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 雾气就像轻风一样,围绕漂浮在她的四周,冰冰凉凉的,然后温柔地散开。 一口气穿过了黑雾,那球体已经近在咫尺。 沈期欺心中打鼓,她试着把意识探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丹元。 她浑身一抖,一瞬间,感觉好像被什么毛毛躁躁的东西刺了一下。 那感受,就像是摸到了秋天的毛衣,毛线上裹着静电,摸到之后只是麻痹,却并不疼。 沈期欺试着又轻轻摸了一下,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力就将她整个人带了进去。 沈期欺:??? 顷刻间,一片漫无边际的黑夜在她眼前展开,土地干裂,冷风沉沉,一座灰蒙蒙的废墟矗立在眼前,令人感到压抑和绝望。 沈期欺站在原地懵逼了一会儿,啊了一声。 ……我好像进来了。 就这?竟然这么容易?!说好的十分危险呢?!!! ※※※※※※※※※※※※※※※※※※※※ 谢谢大家,来晚了orz 感谢在2020-11-25 21:59:10~2020-11-27 23:57: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要允儿抱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下第一沙雕 99瓶;想要允儿抱抱 42瓶;作业还没写、白首 6瓶;gao高 4瓶;夜零薇 2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沈期欺记得自己的灵海,那是一片白色的沙滩,轻风绿树,还有湛蓝无际的大海。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跑到灵海里,躺在沙滩上吹风晒太阳,整个人沐浴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平缓又舒适,睡眠质量也好,还不用担心晒黑。 常人的灵海,也大多都是些鸟语花香、如诗如画的仙境楼阁,在这样的环境中滋养神魂,自然身心俱佳。 但柳霜的灵海,却只能让她感到痛苦和绝望。 在这片荒芜的焦土之上,时间和空间仿佛一同停止,漫长的夜幕永无止境,太阳再也不会升起。连一丝路过的寒风,都在传递着一种消极与压抑的负面情绪。 呆在这样的环境中,浑身无时不刻浸透着负能量,沈期欺的神魂忍不住缩成了一团。 她想不明白,柳霜的灵海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曾经她在书中简略地描写过,柳霜的灵海是一座空中楼阁,无奢无华,但却坚韧无比,暴露于无边无际的烈日之下,无论风吹雨打、摧毁破坏,都无法使之坍塌。 她是煎熬的,也是坚强的。 但现在,她的太阳落了。 这栋坚韧的楼阁,也只剩满地荒凉的断垣残壁。 现在所有磨难都结束了,到底是什么使她这般无望? 沈期欺怀揣着复杂的心情,飘进了这座黑漆漆的废墟之中。 要解开这个谜团,首先要找到柳霜的神魂。 神魂代表着修士的意识,每个人神魂的形状都不相同。她自己的神魂就是一只小猫,而柳霜的神魂好像是一簇雪花。 沈期欺很快就发现了显眼的目标——在狼藉混乱的残砖断瓦之中,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蹲在地上。 她飞快地飘了过去,停在那身影面前。 那身影抱着头,一动不动,好像很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沈期欺楞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她轻声问:“师姐?” 那身影一顿,缓缓地抬起了头。 沈期欺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这人的确是柳霜,而且还是缩小版的那种,看起来大概十岁左右,面颊稚嫩青涩,但已经能够看出是个足够惊艳的美人胚子了。 缩小版的柳霜望着她,墨色的瞳孔温润莹亮,白皙的瓜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 沈期欺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小柳霜犹豫了片刻,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揪住了她的衣角。揪完以后还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仿佛害怕自己会被甩开。 沈期欺瞬间心软得一塌糊涂:我的妈呀!这也太可爱了吧! 真想抱出去养起来! 她蹲下来,温柔唤道:“师姐。” 小柳霜歪头看着她。 沈期欺想了想,指着自己,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柳霜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很好,看来还是听得懂人话的。沈期欺松了口气,说:“我是你的师妹。” 小柳霜面露疑惑。 为什么会不认识我呢?沈期欺挠了挠头,索性直接问:“你是神魂吗?” 小柳霜忽然松开她的衣角,站了起来。她看着沈期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没有开口。 沈期欺诧异:“怎么了?” 小柳霜看了她几秒,像是遇到了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一样,转身拔腿就跑。 沈期欺黑人问号:???这小兔崽子瞎跑啥呢! 她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小柳霜朝一个方向里跑去,但跑姿很奇怪,一跛一瘸的,像是右脚出了什么问题。她跑得不是太快,沈期欺跟在身后,很快就追了上来。 “等等!你跑啥?可算被我逮住了……咦?!” 当她跑到柳霜身边时,眼前的场景突然大变。 一幕暗淡的山水在她眼前如水墨画一般徐徐展开。 山野间坐落着一座宁静的小村庄,人们在远处黄绿相间的梯田里劳作,犁地的牛低头吃草,哞哞声远远荡开,一切都像是老照片一样的黄褐色滤镜,沉淀着岁月流逝的悠久感。 小柳霜在一处山坡上停下来,目视着前方,脸色的表情微妙地变了。 她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有点害怕。 沈期欺神色紧张:“怎么了?” 她循着柳霜的目光看过去,小山坡上迎面走来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她似乎也看见了面前的柳霜时,脸色瞬间变得很臭。 “小婊|子,你又在这里偷懒?”那妇人三步两步走了过来,破口大骂,“叫你在家照顾你弟弟,今天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了?!” 沈期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妇人伸手掐住了柳霜的耳朵,很用力地扯了几下,柳霜似乎觉得不舒服,小声喊了一句:“娘,疼……” “放屁,我不是你娘,你这个没人要的东西!”妇人恶狠狠地揪着她的耳朵往上提,怒目圆睁,“你当年就是被倒霉亲爹丢在山脚下的!要不是老娘好心给你一口饭吃,你早就饿死了!” 柳霜的耳朵被拽得变成了深红色,她痛苦地蹙着眉,胸脯起伏,小声地喘息着。 沈期欺还未弄清楚发什么事情,见状勃然大怒:“你给我放开她!” 妇人根本不理她,聒噪地骂道:“臭不要脸的东西,在我家吃一口饭,不做事,还整天跑出来偷懒?我以后都把你锁在家里,看你怎么跑!我告诉你,我养你就是为了以后嫁给我儿子做童养媳的!你要是生不出儿子,看我不剥活活了你的皮……” 沈期欺怒不可遏,走上前去就要把那村妇推开,但没想到,她的手指却穿过了那妇人的身体。 她不信邪,又伸手一推,那手直接穿过对方的脖子,仿佛穿过一片空气一样。 沈期欺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堕冰窟。 她帮不了柳霜。 小柳霜闭上眼,小声地说:“娘,我没有偷懒……是弟弟想吃糖水,让我出来买……” “骗子,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对不对?”妇人全然不信,大骂道,“你现在还学会骗人了?贱胚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柳霜骤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沈期欺,眸光潋滟,像是在哀求她拯救自己。 沈期欺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心如刀绞。 这是柳霜的童年。 被遗弃在山脚,一个农妇捡回了她,十几年来寄人篱下,农妇自己还有个小几岁的儿子,所以吃穿用度,她都是捡剩下的。 她不到六岁便扛起了家里的活,洗地煮饭,还要抽空照顾三岁的弟弟,也就是她未来的那个“夫君”。 农妇和丈夫白天都要干活,晚上才能回来,若是收成不佳,心情不顺,便将她一顿毒打毒骂。 平常的孩子都在外头放风筝、跳皮筋,柳霜只能在小小的窗口望着,背后是弟弟哇哇的哭声,像一只向往着蓝天的幼鸟,在永无止境的磨难里往复。 若非沈决将她带去了清礼派,恐怕噩梦还要继续。 但没想到,只是一个噩梦走向另一个噩梦罢了。 那农妇往柳霜的脸上甩了一巴掌,然后拖着她就走。 沈期欺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浑身颤抖。她只是一缕神魂,竟什么也不能做。 看着柳霜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像是甩在了她的心上一样。 柳霜被迫拖着往前走,她回头无声地看着沈期欺,目光逐渐黯淡。 沈期欺紧咬下唇,抬腿追了上去。 然而画面很快就转变了。 云雾缭绕的山崖上,一处偏僻的角落里,白衣女子被众人包围,浑身湿透。 她长高了一些,抽了条,更加亭亭玉立,但眉目间却多了一丝弥散不去的清冷。 沈期欺停下脚步,面露绝望。 柳霜安静地站着,望着眼前的几人,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眼前一名青峰弟子嚣张道:“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沈大小姐道歉啊!” 众人附和着,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 他们身后站着的便是原主“沈期欺”,她正微微笑着,姣好的面颊上颇显得意之色。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沈期欺只想一拳打过去。 怎么就没想到这张脸扮起恶人来,也这样欠揍呢!? 柳霜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身旁的诋毁和谩骂,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她从修为停滞后便屡屡遭受这样的欺凌,已是习惯了。 如果有任何的反抗,对方反而会回击得更狠。 然而无论承受多重的辱骂,她都没掉过一次眼泪。 那群人见她没有反应,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个女弟子走上前来,忽然对着她的后背便踢了一脚。 柳霜浑身一颤,差点跪在地上。 但她紧咬下唇,并没有就这样倒下去,仍然站着。 “哟,还挺顽强的嘛?” “废物,跪下来求饶,今天就放过你!” 柳霜抬起眼,穿过人群,冷冷地看着那个面露哂笑的“沈期欺”。 大小姐后背一寒,忽然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她蹙起眉,咬牙切齿:“给我动手!” 下一秒,拳打脚踢、无数棍棒便落在了柳霜的身上。 沈期欺想也没想地扑了过去,但那些棍棒穿过了她的神魂,落在柳霜的身上。 柳霜闷哼几声,嘴角伸出一丝血来。 沈期欺呆呆看着,心如刀割。 ※※※※※※※※※※※※※※※※※※※※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1-27 23:57:54~2020-11-28 23:5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必有缘 85瓶;ll渐行、陌上人如鱼、瑾花粤瓜 10瓶;恨我好了 5瓶;大哥、西瓜太郎、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不同于昏黄的童年回忆,眼前的场景仿佛涂上了一层黑沉沉的滤镜,令人内心压抑。 沈大小姐越过人群走到柳霜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柳霜用手背抹着唇角,偏头吐掉口中血沫。 她转动着眼珠,毫无惧色地回应着对方的目光,黑魆魆的双眸透着远山皑皑的雪光,竟有几分罕见的狠戾。 旁人心中一悸,硬着头皮道:“你这废人,还不快认错?” 柳霜高高昂着脑袋,一声不吭。 这些人专找着常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拳脚一下下落在实处,发出闷闷的响声,她的背脊一点一点弯了下去。 耳边杂乱嗡鸣,双腿被碾得麻木,几乎没有了直觉。 沈大小姐已是气急败坏,计较着定要给她个下马威,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柔声道:“好师姐,你向我认个错就没事了,何苦受这些皮肉伤呢。” 汗顺着鼻梁往下坠,浑身疼得像是火烧。 柳霜微微伛偻着,仰头望着那姿态倨傲的大小姐,目光冰冷。 她忽然一顿,转过头,似有所悟地看向了身旁的沈期欺。 沈期欺泪眼朦胧,呢喃着:“师姐……” 柳霜忽然一笑,眉目渐渐温柔下来,像是无声的安抚。 透过泪眼,沈期欺哽咽着,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手臂上的伤痕。 一瞬间,她瞳孔微缩,浑身上下都剧烈地疼痛起来。 “沈掌门可真是看走了眼,竟然将你这个废物留在内门!” “假清高做什么!还不跪下来向小师妹道歉?!” 柳霜到底有没有冒犯沈期欺,真相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想找个借口名正言顺地侮辱对方罢了。 见她无动于衷,那些人更是有一拳头打在棉花里、被忽视的恼怒感,下手越发狠了。 沈期欺紧握着柳霜的手腕,也感觉被一同狠踹、打骂了一番。 仿佛通过触摸对方,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此刻的情绪和痛感。 她发着抖,双眼渐红。 疼。原来竟然有这么疼。 可柳霜始终没有反应,单薄的外衣已经浸湿,她挺着清瘦苍白的脊背,面容沉默而倔强。 沈期欺豁然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像是被车轮硬生生地碾过、被烙铁烫着,每一片肌肤、每一段骨骼,都清晰地反应着阵阵尖锐的疼痛。 脆弱的手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被揍得错了位。 她的表情扭曲,死死咬着牙,将□□声憋了回去。 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那群人见实在讨不到任何意思,才一脸无趣地离去。 人一走,柳霜骤然倒了下去,鼻息破碎而错乱。 黑发铺散在茫茫的雪地上,寒风吹来雪絮,她的睫毛也被染成了白色。 沈期欺轻轻拥着她,泪水下坠,溅在她的脸颊上。 她已说不出是身上疼还是心里更疼。 大雪纷飞中,柳霜垂眸,似是笑了一下,无奈又轻柔。 眼前的画面骤然碎裂,化作万千雪花般亮晶晶的碎屑,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场景又变了。 沈期欺怔怔坐在地上,一幕幕熟悉的场景有如走马灯般浮现。 柳霜如何心系男主盛辞,却又被对方再三欺骗,心灰意冷;接触司徒云,却又误打误撞觉醒了魔族血脉,无法控制力量增长后狂暴的魔气,恰好被门派中的弟子发现。 一时之间,青峰弟子入魔一事传遍了仙门百家,她终究成了众矢之的。 长药道人为证明她的清白,生生跳入炉鼎焚烧自尽。 恋慕之人也好,亲友恩师也罢,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心如死灰的柳霜放弃挣扎,被前来捉拿的弟子发现,众人将她押往清礼派的诛魔台。 浓烈的恶意压抑又窒息,像一片黑沉沉的雾霭,弥漫在寂静的山门之中。 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现在却要将她活生生地毁灭。 “她是魔!除掉她!” “除掉她!除掉她!除掉她!” 随着喊声越来越大,众人的身形和表情齐齐扭曲起来,兴奋而狂乱,像是噩梦中的鬼怪一样面目可憎。 柳霜被高高吊起,双手双脚紧缚着捆仙绳,冷风吹起她额前黑发,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为什么……”她看着台下千万张狂热的面孔,低喃道,“师父,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魔者作恶多端,本不应该存在于世上。”沈决站在深深凝望着她,欲语还休,“……小霜,可惜了。” 一句轻飘飘的可惜了,仿佛认定她的存在从来是一种错误。 其实柳霜都从未害过任何人。 可是,这天道却不肯放过她,哪怕是最微小的希望也不曾施舍一分。 一次次地忍让和包容,换来的却是数之不尽的唾骂、背叛、失去、憎恶。 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忽然,众人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那柳霜竟然挣脱了绳索,从诛魔台一步步走了下来! 她的眸中猩红如血,漫天黑雾身后狂乱的叫嚣着,入骨恨意翻涌往复,雾中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她随手一挥,雾气无孔不入,那些人瞬间七窍流血,惨死过去。 明明是书中浩大的名场面,沈期欺站在一旁,却感受到了她心中庞大的压抑和绝望。 烛火熄灭,一丝仅存的希望也没有了。 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捂着心口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看着那柳霜将人从地上拎起,然后一点点碾碎。 当时她写女主入魔,开大乱杀,读者都在底下喊大快人心,但是没有一个人真正地与柳霜共情。 明明是名门正派出身的弟子,自小修习清规戒律,却要被迫走遁入魔道。 明明心怀善意,换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恶意。 天色阴沉,一抹晚霞残红,像是四散零落的血。 不过须臾,诛仙台下已是横尸遍野。 柳霜回过头,晚霞在她背后徐徐展开,天上地下皆是斑驳血色。 她看向沈期欺,从前温和的目光已变得冰冷刺骨。 哀莫大于心死。 沈期欺心中一颤,忽然一股巨力扼住了她的脖子。 柳霜面无表情地收紧双手,那一截白细的脖颈在她手中,像是一束脆弱的花茎,随手便可折断。 肺部仿佛被烈火灼烧,空气一点点地挤了出去。 沈期欺渐渐感到无法呼吸,整个人像是慢慢漂浮了起来。 视线模糊,只有疼痛感异常强烈。 她听到柳霜带着恨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字一句刻骨铭心:“我恨你。” 力度还在增大,她竟像是真的要杀了沈期欺一般。 那一瞬间,沈期欺却忽然感觉被师姐杀死也不错,算是偿还了自己亲笔写下的孽债。 鬼使神差,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人却顿了顿,下一秒竟然松开了双手。 沈期欺倒在地上,看着柳霜的身影在视野里一点点消散。 柳霜看着她,嘴唇颤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低低地说着,无可奈何:“……我怎么舍得。” 她转身,消融在地平线尽头的落日深处。 沈期欺一震,吃力地抬起头,看见柳霜的背影已经被风刮碎,破破烂烂地飞向远方。 这一幕结束后,灵海的滤镜和色彩开始变得明亮生动,一切不似从前阴沉,鲜活得像是有了温度。 曲折回环的朱红长廊里,有几个人正站着谈话。 在那群人之间,她竟然又看到了“自己”,还有柳霜和傅清、芙洛,几人正在争论柳霜是不是偷拿了梳子。 沈期欺还未从刚才的场景反应过来,霎时一头雾水:“怎么忽然从前世跳到了现世?” 这样看着还挺怀念的,毕竟是她和柳霜重生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结果下一秒,柳霜就看向了身旁的沈期欺,忽然眉头一蹙。 紧接着,沈期欺就听见了自己的心声,在柳霜的灵海世界里响了起来。 “阿伟死了!呜呜呜呜女主好好看啊!妈妈我可以!!!!” 她惊呆了。 卧槽,原来我的心里想法师姐一直都知道?!!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啊! 沈期欺顿时羞耻万分,恨不得以头抢地:这下没脸见人了! ……但幸好,师姐偷看了她的内心世界,否则她早就死了一万次。 紧接着,学堂、魇境、魔兽洞窟、沙漠庙宇……随着场景一幕幕的变化,色彩越发明艳,仿佛从暗沉的寒冬走向了三月暖春,看得人心情都飞扬起来。 沈期欺仿佛看起了一部漫长的电影,一边看一边吐槽:“有一说一,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傻逼?” “草,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自己筑基期就能保护别人吧?不会吧?” “你这个炮灰竟然偷袭!你不讲武德啊!年轻人耗子尾汁!” “原来师姐经常被我逗笑啊……呜呜呜好甜,嗑到了谢谢!” 明丽的色彩一直持续了下去,直到迎来瑶台穹顶的最后一幕。 沈期欺心情复杂地自己死了一遍,不由叹息:“唉,看起来有点狗血啊……” 这时,柳霜低垂着头,一丝晶莹的泪水忽然从她的眼角坠下,溅在怀中人的脸颊上。 沈期欺楞住了:那时我感受到的并不是雨,而是师姐的眼泪? 可是……哪怕是被恋慕之人背叛,被曾经交好的师友所抛弃、在诛魔台上承受千夫所指,甚至长药道人死的那天……她都没有哭过。 但她现在却哭了。 随着怀中人生命的逝去,画面上艳丽的色彩迅速灰败、暗淡。 瞬息之间,空中楼阁轰然坍塌,湛蓝的天空被漫天乌云覆盖。 那耀眼的烈日沉进了无边无际的夜幕中,再也没有升起。 ……原来,自三年前她死后,柳霜的灵海便化为了一片废墟。 ※※※※※※※※※※※※※※※※※※※※ 谢谢大家! 这哪里是虐师姐嘛,我明明是在虐77呀!!! 不敢虐了,马上就让她们神魂交融(挠头) 感谢在2020-11-28 23:59:55~2020-11-29 23: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586031 2个;甘之如饴、恨我好了、孵蛋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甘之如饴 338瓶;hivirus 15瓶;涯涯涯、aaaa4纸 10瓶;46388502 8瓶;西瓜太郎 5瓶;夜零薇、甜甜的小狮叽、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但幸好,师姐偷看了她的内心世界,否则她早就死了一万次。 紧接着,学堂、魇境、魔兽洞窟、沙漠庙宇……随着场景一幕幕的变化,色彩越发明艳,仿佛从暗沉的寒冬走向了三月暖春,看得人心情都飞扬起来。 沈期欺仿佛看起了一部漫长的电影,一边看一边吐槽:“有一说一,我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傻逼?” “草,不会真的有人觉得自己筑基期就能保护别人吧?不会吧?” “你这个炮灰竟然偷袭!你不讲武德啊!年轻人耗子尾汁!” “原来师姐经常被我逗笑啊……呜呜呜好甜,嗑到了谢谢!” 明丽的色彩一直持续了下去,直到迎来瑶台穹顶的最后一幕。 沈期欺心情复杂地自己死了一遍,不由叹息:“唉,看起来有点狗血啊……” 这时,柳霜低垂着头,一丝晶莹的泪水忽然从她的眼角坠下,溅在怀中人的脸颊上。 沈期欺楞住了:那时我感受到的并不是雨,而是师姐的眼泪? 可是……哪怕是被恋慕之人背叛,被曾经交好的师友所抛弃、在诛魔台上承受千夫所指,甚至长药道人死的那天……她都没有哭过。 但她现在却哭了。 随着怀中人生命的逝去,画面上艳丽的色彩迅速灰败、暗淡。 瞬息之间,空中楼阁轰然坍塌,湛蓝的天空被漫天乌云覆盖。 那耀眼的烈日沉进了无边无际的夜幕中,再也没有升起。 ……原来,自三年前她死后,柳霜的灵海便化为了一片废墟。 乌云蔽日,风急扬尘,这片灵海很快就什么也不剩。昏天黑地之间,沈期欺只能隐约看见,柳霜独自一人立在废墟之前,暗淡的余晖停在她的身后,勾勒出一个朦胧而清瘦的剪影。 她像一座冷冰冰的石雕,一动不动。 一片寂静之中,沈期欺慢慢向她走去。 明明只有短短几步,却仿佛走了很久。 等她到了柳霜身前,眼前已是一片漆黑模糊,巨大的痛楚密密麻麻地将她笼罩起来,痛得几乎没有力气说话。 这些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于她知晓一切后的心疼,也来自于柳霜的灵海产生的情绪。 漫无边际的绝望、冷漠,差点就将她淹没在负面情绪的沼泽里。 她哽咽着,小心翼翼地拽住柳霜的袖子,带着一丝破碎的哭腔:“师姐……” 柳霜偏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暗淡的眸子有如死寂的潭水,里面一丝光亮也没有。 沈期欺望着她,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柳霜的黑暗与伤痛,都是自己带来的。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沈期欺从没有奢求过她会成为柳霜的谁。 她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会变得这么重要。 就像是暗无天日的深渊,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泄进一丝灿烂的阳光,渐渐驱散四野的阴霾。 但再耀眼的日光也会有落下的一天。美好的东西,一旦失去过,就会变得不再期待。 哪怕再次握在手中,也会小心翼翼,生怕再失去一次。 因为她失去过,所以想要锁起来,紧紧攥在手里,这样就不会再丢了。 但潜意识里,又觉得这缕光或许还会消失,哪怕握在手中,也始终不敢相信她会一直在。 沈期欺松开柳霜的袖口,慢慢抚上对方的脸颊。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淹没了她,沈期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的身影晃了晃,差一点就倒了下去。 沈期欺却笑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嗓音温柔:“师姐,别怕,我就在这里。” 她的目光明亮又坚定,像是全世界的光都汇聚在里面。 “其实我从未想过当什么创世神,我也不在乎这本书里的每一个人。” 须臾,柳霜的眼珠终于动了动。 她的眼神淡漠,不含一丝情绪,了无生气。 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她身上脱离,争先恐后地把沈期欺整个人裹了进去。穿过雾气,万千神鬼正在尖锐地齐声叫嚣,痛苦又悲伤。 彻骨的冰冷从黑雾中蔓延了过来,任寒意淹没,沈期欺上前一步,紧紧拥抱住了她。 她轻声说:“我只在乎你。” 柳霜的嘴唇颤了颤。 她垂眼看着怀中的人,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仿佛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沈期欺心尖一疼,她伸手勾住柳霜的脖子,在她唇上亲了亲。 柳霜空白的表情龟裂,浮现出一丝茫然和无措,像是不知如何是好。 “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沈期欺亲昵地挨着她的鼻尖,目光清澈,“我在等你。” 柳霜静静看着她。 叫嚣的黑雾感知到了主人纷乱的心绪,终于安静了下来。 麻木而刺痛的感觉稍微缓解,沈期欺动了动手臂,她忽然听见柳霜低低地问:“……不走了吗?” “不走了。” 沈期欺双眼酸涩,更紧地搂住了她,“你要疯,我就陪你疯。” 天幕上乌云浮动,微微透出一角烂漫的阳光。 柳霜眼睫微颤,哑声道:“从来不曾有人喜欢过我……” 沈期欺飞快地打断她:“我喜欢,我不在乎。” 柳霜颤了颤,眼中渐渐清明,溢出一丝无奈。 她挣了几下,竟然将沈期欺推到了一边。 沈期欺震惊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 你拒绝的可是一个创世神的爱! “别靠我太近。”柳霜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会被伤到。” 她现在的神魂太锋锐、太极端了,哪怕自己没有恶意,也会不由自主地释放出来。沈期欺离得越近,就越容易被那些负面的情绪反噬。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中,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些痛苦。 但她没有想到,沈期欺竟然会这么大胆地闯进来。 沈期欺却脸色一变,神色间竟带着几分怒意。 “柳霜,你给我听着!”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有福同享有难独当的渣女吗?” 柳霜一怔。 “我很担心你啊!” “为什么总喜欢憋在心里?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沈期欺怒气冲冲,“我难道就这么脆弱吗,一点风浪都受不住?” “我告诉你,你以后休想一个人再扛着所有事情!” 还挺会演,平时装得和没事人一样。要不是自己今天进来了,还不知道她的这种痛苦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怕痛就和我说,我陪你一起痛。”她双手叉腰,气呼呼的模样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听到没有?你不要不识好歹!否则我就跪下来求你!” 柳霜:“……” 沈期欺不由分说地凑了上来,非常霸道地圈住了她。 贴上去的那一瞬间,浑身便是一股可怕的疼痛。 她的瞳孔缩了缩,紧紧攥住了柳霜的衣角。 柳霜目光一闪,似乎又想把她推开。 沈期欺咬牙切齿:“你敢推一下试试?” 柳霜的手僵在半空,而后无奈地放了下去。 她看着沈期欺因疼痛扭曲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声:“傻。” 沈期欺耳边嗡嗡作响,冷汗从颊边流下。 她只感觉那疼痛似要将她的神魂从中劈开,硬生生撕扯成两半。 恍惚间,她看见柳霜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沈期欺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 两人依偎在一起,像漂泊在茫茫苦海之上,彼此手握唯一的浮木。 麻木的刺痛过后,沈期欺的大脑一片空白。 渐渐的,她感觉有点不对劲。 令人战栗的疼痛中,不知何时诞生了一丝细微的快-感。 沈期欺:嗯?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我是被虐成抖m了吗???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柳霜似乎在耳边轻笑了一声。 …… 司徒云一脸震惊:“你说你是怎么叫醒她的?” “当然用爱去感化,去包容,去谅解。”沈期欺翘起二郎腿,十分得意,“你这个种马,你当然不懂。” 司徒云:“……” 我怎么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距离柳霜醒来已经过去了三日,魔域的太医特意过来看了几次,十分惊喜地再三表示,魔主大人的热毒已经完全痊愈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具体怎么治好的完全是个谜,这件事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 魔主苏醒,沈期欺功不可没,许多人因此改观,开始渐渐承认她的存在。 柳霜从早朝下来,推开门,便看见沈期欺蹲在门口等着,望眼欲穿,像只等主人下班的小狗一样。 听到推门声,她豁然抬起了头,目光明快而温暖,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师姐!” 柳霜冷淡的神情渐渐柔和下来,走上前去。 她低声问:“怎么在这里等?” 沈期欺站起来扑向她,开开心心抱了个满怀,笑容灿烂:“因为我想你啦!” 柳霜忍不住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眼中泄出一丝笑意。 身后传来一道干巴巴的声音:“那个……魔主大人……” 沈期欺抬起头,看见柳霜身后正站着一干魔域的文臣武将,正不知所措地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一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纠结表情。 见她一脸好奇,马上有一个将士模样的人直挺挺地鞠了个躬,大声道:“魔主夫人好!” 他这么一喊,马上就有人跟上:“夫人好!” “夫人早上好!” 喊声此起彼伏。 沈期欺:“……”倒也不必如此! 依照这本书现在的走向,已经可以改成《魔主霸爱:小妖妃别逃》了! 她顿时被自己的玛丽苏脑补雷到,打了个寒战。 柳霜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围观群众紧急撤离,就剩下司徒云站在一边咂舌。 他在一旁偷偷看着,柳霜这个人其实很有距离感和厌世感,旁人因此不敢靠近,但她对沈期欺却是毫不设防的,任对方揉乱她的发型,捏手捏脸,rua来rua去,一声不吭。 就如同让对方进入灵海一样,一丝抗拒也无。 沈期欺发现他在偷看,连忙松手,瞪眼道:“不要再看了,电灯泡快闪开!” 电灯泡?司徒云气笑了,正要说话,忽然感到柳霜看了过来,连忙闭上了嘴。 他退后几步,讪讪道:“好好好,我走就是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随着司徒云走远,柳霜收回目光。 阳光穿过屋檐落在她的脸上,漂亮的轮廓描摹上了一层金边,柔和而清丽。 沈期欺看着看着,心中一片柔软。 “师姐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她摸了摸柳霜的脸颊,“还疼吗?” 柳霜说:“不疼。” “你不要骗人啊,疼了一定要和我说。” 柳霜微微一笑,应道:“好。” 沈期欺满意点头,揽着柳霜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她心想:如果你有因为喜欢我,而稍微喜欢上这个世界就好了。 不要被恨意裹挟和支配,多珍惜自己一点,不要把自己关在黑暗里。 哪怕这里不够好,我也会一直在。 柳霜看着她,轻轻笑了一声。 她忽然道:“我原是不喜欢这人间的。” “但遇见你,苦海沉浮,也觉得值得。” ※※※※※※※※※※※※※※※※※※※※ 谢谢大家! dbq,神魂交融还是有点难写,我尽力了……orz 还有一两章估计就完结了吧,问问你们想看啥番外,反攻会写在番外里的 感谢在2020-11-29 23:54:00~2020-12-01 22:3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鱼皇上、孵蛋的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瞳、你爸爸的爸爸、水谧 20瓶;aaaa4纸、小幸*^_^*福、hangoutsinging、一行人 10瓶;作者们敢一天更三次! 8瓶;来瓶脉动吗 5瓶;洛大人 3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正文完 自从上次和师姐在灵海进行亲切友好的技术交流之后,为了保证技术的精进,沈期欺拉着柳霜又反复实践了几次。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经过多次实验论证,沈期欺深以为然。 这神魂交融最讲究一个契合度,神魂越是契合,得到的正反馈就越明显。所以这几日她神清气爽,吃啥啥香,睡眠质量好,还不用担心脚软腿酸等等问题,可谓是非常快乐。 日上三竿,她从睡梦中醒来,趴在柳霜身上打着哈欠。 沈期欺泪眼惺忪地说:“师姐,我饿了。” 柳霜半阖着眼,伸出手去,像撸狗一样轻轻撸着对方的下巴。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睡醒后懒洋洋的磁性:“想吃什么?” “是你做的都行。”沈期欺想了想,又道,“我最近胃口好像变得特别大,一天能吃好几顿。” “吃。魔域又不是供不起。” 沈期欺哈哈大笑:“哇哦,师姐你好霸总!” 柳霜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不自觉地跟着扬起嘴角。 “我的力气也变大了。”沈期欺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肱二头肌,“感觉自己能打十个!” 柳霜挑眉:“哦?” “我说真的啊,不信你看!”沈期欺随手拿过桌上的一只陶瓷花瓶,右手轻轻一捏,那花瓶便瞬间化作凿粉,散落一地。她顿时震惊地瞪着自己的手,“怎么回事!昨天还碎成一片片的,今天怎么就直接变成粉了?!” 柳霜顺势接过她的手,低头看了看,掌心纹路干净,手指细长白嫩,与寻常无异。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沈期欺的指尖,淡淡道:“是因为之前神魂相融的缘故。” “双修者神形相依,性命相连。不论修为高低,彼此间都可以一同增进。” 沈期欺顿悟:“嚯!” 原来双|修真的可以增进修为!网文小说诚不我欺! 她试着运转气力,果然在小腹处发现了一枚缓缓运作的暗紫丹元。 ……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沈期欺呆滞:“我怎么直接变成魔修了?!” 柳霜觉得好笑:“双修两者必须修习同道。你就算想修正道,体内灵气与我的魔气也不能兼容,神魂相融时会彼此阻碍抗拒,甚至爆裂。” 沈期欺:……好吧,为了快乐,入魔就入魔吧! 柳霜的修为已经站在整个修仙界的顶端,没可能再往上爬了。反倒是便宜了她这个凡人,修为突飞猛进,竟然一举飞到了大乘期。 啊,四舍五入我也是斗宗强者了,恐怖如斯! 柳霜看了她一眼:“怎么,不想修魔?” “哪有啊!没有的事!”沈期欺果断摇头,掷地有声,“魔域人,魔域魂,魔域都是人上人!” 柳霜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起床吧。” 午饭是辣子面,沈期欺吃得面红耳赤,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盘,起身揉肚子。 她瞧见轩窗外斜斜探进一枝桃花,淡粉的花瓣娇嫩,开得灼灼艳丽。柳霜只身站在窗前,一手拈花,长睫微阖,人与花交相掩映,更加美不胜收。 沈期欺怔怔失神,蓦然想起了许久许久以前在百草园时,她和师姐结束劳作,一起挤在窗前赏春花,也是如现在一般。 她忽然问:“师姐,这么多年,你回过青峰吗?” 柳霜一顿,道:“没有。” 声音有些冷。 清礼派这个地方,埋藏了太多令人憎恶的过往和人事,她不愿再去细想。 “我想起了百草园。”沈期欺垂下头,轻轻地说,“也想长药师父了。” 看着她低落的神情,柳霜目光微动。 她沉默许久,终是叹了一声,低低道:“那便回去看看吧。” 沈期欺闻言惊喜地抬头:“真的吗?” “嗯。”柳霜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恍惚。 沈期欺以为她发起了呆,便也没有答话。 许久后,她忽然听见柳霜轻声说:“我愧对师父。” 怅然中掺杂着一丝歉疚和无可奈何。 沈期欺心中酸胀,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 柳霜垂眼,没有再说话。 沈期欺伸手搭着她的胳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没关系啦,师姐如果不想去,那我们就不去。” 柳霜摇摇头。 她用小指轻轻勾住沈期欺的手指,细微地摩挲着,喃喃道:“我还欠他一个答复。” …… 魔域的气温恒定而温暖,哪怕是四季轮换,也没什么大的温差,换来换去都像春天。 但迈入山门,一股迎面扑来的寒风让她忽然意识到,人间的冬天已经到了。 山石阶上厚厚一层积雪,被阳光晒得闪闪发光,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沈期欺作为居住在临海城市的现代南方人,体会过冬天湿冷刺骨的冷风,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雪。 她不由得有些兴奋,迫不及待地走在前方。 柳霜落在后头,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笑了笑。 沈期欺裹着一件朱红的狐裘走在前方,正低头看着自己雪路上的脚印,神情雀跃,像一簇蹦蹦跳跳的焰火。 天地间遍布着郁郁的白灰色,她是其中唯一鲜明的色彩。 柳霜忽然看见她回过头,朝自己小跑着扑了过来,有如一团明亮的火光撞进怀里。 她牵起柳霜的手,满眼担忧:“师姐师姐,你冷不冷啊?” 柳霜道:“不冷。” “你手还是这么冰……”沈期欺用双手裹住她的手指,低头哈了哈热气,袅袅白雾中,她的眸光明亮而清澈。 “我来暖着你。”说罢,脸又一热,小声补充,“暖一辈子。” 柳霜收紧五指,道:“好。” 清礼派的禁制结界脆弱若无物,两人轻轻松松越过山门,向青峰走去。 自从沈决和柳霜一战过后,接连丧失爱徒和爱女,他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几年过去,许多新门派崭露头角,声名鹊起。而清礼派却从此销声匿迹,逐渐淡出了仙门百家,渐渐归隐。 整个门派气氛肃穆而压抑,死气沉沉。 曾经奢华精致的琼楼玉宇,现在看来却黯然失色。 沈期欺一路走,一路叹息:“变化好大啊。” 临近百草园,远远地越过篱栅,能看见一排排嫩绿的药草在阳光下亭亭而立。 三年过去,这里依然还是从前模样,变化细微。 两人面面相觑,沈期欺忽的有些紧张,深吸几口气,还不忘安慰柳霜:“师姐,你别慌,有我在呢。” 柳霜看着好笑,低声道:“我不慌。” 院门不知为何没有锁上,两人步入园中,却和一名弯腰采药的女子打了个照面。 她身穿一袭内门弟子的白衣,身材消瘦,肩膀上挎着一个药篓子。 三人乍一见面,沈期欺瞪大了眼睛。 那女子脸色也变了:“柳……柳霜?” 沈期欺吃惊地喊:“芙洛!” 芙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嘴唇颤了颤。 她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完全没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退后几步,警惕地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期欺很不客气地说:“你管得着吗你!” 芙洛抿了抿唇,攥得手指泛白。她近日难以入睡,本是过来采些安神的药草,没想到却撞见了不速之客。 这些年里,听说柳霜摆除了废物头衔,只身一人跑去魔域,竟然还成了万众瞩目的魔主,威名赫赫。 自己如今不过金丹期,远不及对方,再没有能力耀武扬威了。 她身边那名陌生女子也不知是何来头。莫非柳霜早就忘了死去的沈期欺,另寻新欢了不成? 她张了张嘴:“我……” 柳霜瞥她一眼:“让开。” 芙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低下头,匆匆地走了。 远远地,她听见那陌生女子不甘地说:“师姐,就这么放过她?” 师姐? 莫非那女子是…… 她忍下心中惊讶,这些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深究的范围了。 沈期欺蹙着眉,双手叉腰,一脸怒容。 这个芙洛果然欺软怕硬,看见师姐比之前强大,就不敢上前再挑衅了。 柳霜一脸淡然:“别理她。” 沈期欺道:“好吧。”她拉着柳霜往前走,忽然看见小屋的帘子被掀开,一道苍老的声音气冲冲地传了出来:“大早上的,是谁在鬼吵鬼闹啊?!” 柳霜的脚步停了下来。 沈期欺眼眶酸涩,喃喃道:“长药师父……” 白发苍苍的垂暮老人缓缓走了出来,待看清两人时,他愣了愣。 随后,他忽然转过身,声音冷漠:“我没你这个徒弟。” 沈期欺咬着下唇,喃喃道:“师父,我是期欺。” 长药一顿,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期欺……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说来话长。”沈期欺走向他,“我和师姐是回来找你的。” 长药道人转过身,深深地看向她,随后,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柳霜身上。 他忽然冗长地叹了口气,沧桑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无奈。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长药道人轻声喃喃着,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不知二位回来找我做什么?” 沈期欺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魔域?” “不了。”长药道人缓缓地说,“我老了,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听出他话语中的抗拒和冷意,看沈期欺失落地垂下了头。 柳霜注视着他,忽然道:“师父。” 长药道人的身形微颤,似是想说些什么,又哽咽了。 沈期欺看了看她们,默默地退进屋子里,将独处的时间留给许久未见的师徒二人。 这百草园里的物事和摆设从没有变过。只是三年不见,物是人非,天翻地覆。 她们再也不是当年百草园里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弟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长药道人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柳霜。 沈期欺精神一振,立刻紧张地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长药道人沉声道:“你和小霜现在如何了?” 都叫小霜了,应该没事了吧? 沈期欺忍不住看了一眼柳霜,见她神色平静,松了口气,点头道:“我们很好。” 长药道人看着她,叹了一声:“那便再好不过了。” “期欺现在是我的道侣。”柳霜忽然说,掷地有声,“望师父成全。” “都长大了,我还有什么好不成全的呢?”长药道人笑了笑,感叹道,“随你们去闹吧,以后别忘了回来看看我,就足够了。” 沈期欺也跟着笑,甜甜地说:“放心,以后我们每周来见您一次!” 长药道人哼了一声:“那也不必,来得太勤,扰人清闲。” 沈期欺表情一垮,可怜兮兮:“啊这,不、不至于吧?” 长药道人被她夸张的神情逗笑,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身后,柳霜也跟着笑了起来。 仿佛和从前一样。 两人留在百草园吃过晚饭,已至傍晚,暮色沉下来,天空一片火红。 沈期欺拉着柳霜去外面散步,正好路过了以前走的那条回廊。 昔日热闹的朱红长廊里空无一人,沉寂萧索。 沈期欺拂去廊柱上的霜雪,神色怀念:“我和师姐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啊。” 柳霜越过她,望向广阔的湖面。 彼时阳春三日,花树繁盛,如今已是冬天,漫山遍野披上银装,池水冻结,薄薄的冰面闪烁着一层微光。 轻盈的雪花飘飘悠悠,无声落在沈期欺乌黑的发髻上,仿佛一瞬间染白了头。 人间观雪落,与君共白首。 “话说回来,我还没跟你计较。”在如此感怀的气氛中,沈期欺忽然开口打破宁静,“你是不是一直在偷看我的心声?” 柳霜一怔,摸了摸鼻子:“没有一直,偶尔罢了。” 沈期欺叹气:“没关系,你要看就看,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柳霜抖落她头上的细雪,道:“你不愿,我就不会再看了。” 沈期欺眨了眨眼,忽然站起了身。 她弯了弯眼,笑得狡黠而漂亮:“虽然我没有读心术,但我猜得到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柳霜眼睁睁看她凑近,并不躲,只问道:“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我。”沈期欺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声音却温柔,“你爱我。” 柳霜轻轻一笑,点头承认:“你猜对了。” (正文完) ※※※※※※※※※※※※※※※※※※※※ 谢谢大家!!!!!!我终于写完了啊啊啊 本来开文的时候就想着随便练个笔吧不用太在意数据,毕竟古百挺冷的,没想到成绩比我第一本好那么多,实在是有愧厚望(捂脸) 因为这本没大纲,几乎是想到哪写到哪,所以经常卡文断更什么的,实在很对不起大家!但即使如此还是有那么多小可爱坚持追更催更留评论追了下来,你们一个个都是活菩萨在世,非常感谢你们(大拇指) 我终于可以开始搞番外了,嘿嘿嘿(苍蝇搓手)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继续留言呀! 感谢在2020-12-01 22:33:16~2020-12-02 23:0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孵蛋的猫、蓝梧、简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练 35瓶;林深 16瓶;作者们敢一天更三次!、动次打次 5瓶;吊睛白额嗅花君、夜零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番外一 在人间界短暂逗留几日,劝说长药无果,她们又重新回到了魔域。人间正值冬日飞雪,魔域还在暖阳里沉醉,山坡上一片片山桃花开得正艳正红,到处都是孩童的欢声笑语。 沈期欺嫌热,回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毛茸茸的裘衣脱了,准备去挑件薄薄的睡衣穿上。她拉开衣柜,拨弄着手指间丝滑冰凉的绸衣,忽然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地喊起来:“师姐——” 柳霜回头看她:“怎么了?” 沈期欺在衣柜里乱翻,万分紧张:“我当时从夜岗穿回来的那件衣服,还有手里的东西,都还留着吗?” 柳霜思忖片刻,才想起她说的是那件血迹斑斑的奇怪衣服。她见沈期欺把柜子里的亵衣翻成一团乱麻,忍不住摇摇头,道:“我收起来了,不在这里。” 沈期欺抬头:“在哪里?!” 看着凌乱的衣橱,柳霜一把握住她手腕:“你别动,我拿给你。” 沈期欺乖乖站在原地,看她从书柜下方的一个暗格中取出了自己的睡衣、棉拖鞋,甚至还有手机。她抑制不住心中激动,走过去瞧了瞧,忽然笑了起来:“师姐,这簪子不是我以前戴的吗?你从哪里‘偷’过来的?” 柳霜不答。沈期欺直接蹲下去看,这个暗格很不显眼,要不是柳霜今天打开,她恐怕一直不会发现。 只见暗格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自己的簪子、带过的各种首饰,甚至还有喜欢的形形色色的画本、几包爱吃的零嘴儿等等等等,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都被保存得很好,但也不知放了多久,那些零嘴看上去都有点变色了。 她睁圆双眼,惊叹道:“这都是……” 啪的一声,柳霜关上暗格:“没什么。” 沈期欺忽然明白过来,顿觉心酸。 留着这些无用的东西,又保存得这样好,还能做什么?应是用来睹物思人了。 她双手环住柳霜的腰,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头埋在颈窝里,撒娇似的摇摇晃晃。 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痒痒的。柳霜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缠在腰间的手,道:“放开吧。” 沈期欺忽然在她脖子上轻轻啃了一口,像小狗似的哼唧哼唧:“我不。” 柳霜一顿,两根细白的手指往后摸索,准确无误地掐住了对方的鼻子。 “不许乱咬。” 沈期欺唔了一声,牙齿抵在纤细的脖颈上,轻轻厮磨着滑腻的侧颈,她低声咕哝道:“……我要标记你。” 柳霜忽觉侧颈剧痛,齿尖已经深深没入皮肤里,咸锈的液体涌了出来。 她半阖着眼睫,有些晕眩。 片刻,沈期欺总算松开了她,那天鹅颈雪白细长,一圈漂亮的牙印分外明显。她低头在牙印上落下一吻,眉梢眼角都写着餍足后的得意:“我的。” 柳霜笑了笑,低声应道:“你的。”转身把东西塞进沈期欺怀里,神色无奈而纵容,“别闹了。” 她看那几件轻薄的布料,像是衣服,但她在修仙界和魔域都从未见过这样稀奇的衣服,宽宽松松,竟还不用系腰带。另一个扁扁平平的黑盒子更是奇怪,上面也不知是什么凸起的小疙瘩,一按就亮,但上头古怪的文字却是见所未见。 沈期欺把睡衣丢到床上,迫不及待地解锁手机。 隔了这么久没用,幸好电量剩下三分之二,还能打开看看。 右上角依然显示没有信号,她陆续点开几个app,除了不用联网的游戏能玩以外,其他纷纷罢工。沈期欺苦恼地蹙起眉,柳霜低头凑过来看,问:“这都是什么?” 看她迷惑的样子分外可爱,沈期欺忍不住笑了起来,解释道:“这是我们家乡用来传递信息的……媒介,它叫手机。呃,你就把它想象成信鸽吧!”她补充道,“不论距离多远,只要有手机,两个人就可以进行交流。” 柳霜想到了千里传音,点点头:“神奇。那这手机是如何运转的?也受灵力驱动吗?” “啊这……”沈期欺一愣,“运转起来应该是靠电的吧……” 柳霜眉头皱得更深:“电又是什么?雷电吗?” 作为一个文科生,沈期欺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应、应该差不多!”她飞快地转移话题,“不过在我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没有灵力和修为,大家都是普通人。” 竟还有这样奇妙的世界,柳霜深感惊奇,仿佛化身好奇宝宝,又问:“那你现在拿手机,是想与另一个世界的人交流?” “不是,我现在没有信号,没办法交流……” 柳霜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jpg,疑惑:“信号又是什么?” 沈期欺:“……” 知道你以前是学霸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求知若渴?!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她忽然神情一变,语气严肃:“是一股来自异世界的神秘力量,很难理解的,说了你也不懂。” 柳霜:? 听着好像不大靠谱。 她没有选择继续深究,只点头道:“好吧。” 沈期欺干笑两声,低下头,手指不小心划开了平时用过的写作软件。 她随意地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这个写作软件有同步备份的功能,在电脑上写下的内容,也会第一时间保存在手机端上。 她点开这本书的写作文档,果然,结尾的一行字正是自己穿越前写下的那段。 忽然之间,沈期欺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手指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 见她神色不对,柳霜沉声问:“怎么了?” “师姐,”沈期欺看向她,眼里闪着一丝诡异的光,“你想去那个世界看看吗?” …… 空无一人的卧房里忽然传来几声巨响,丁铃当啷,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 沈期欺刚一抬头便撞到了身旁的电脑桌,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卧槽!” 一旁的柳霜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掸掸身上的灰:“没事吧?” “没事没事。”沈期欺摆摆手,左顾右盼,神色渐渐兴奋,“我靠,真的穿回来了!” 熟悉的主卧,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家具装潢! 没想到吧,她沈汉三又回来啦! 室内光线阴暗,沈期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唰拉一声拉开窗帘,午后耀眼的日光投进卧房,窗外一栋栋鳞次栉比的摩登大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柳霜的表情逐渐变化:“这是……” “这是我的家乡。”沈期欺转过身来,背靠阳光,笑容灿烂,“师姐,欢迎来我家做客!” 终于连上了wifi,一瞬间大量消息如雪花般涌进来,手机差点卡死。沈期欺拉着柳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点开微信,又连续消失了几个月,读者群里已经一片哭声。 人上人:“呜呜呜,大大失踪快半年了qaq,新书不会坑了吧!!!” 芜湖起飞:“草(中日双语)!她再不开文,我的百合同人都要写完了。” 不羡春风:“害,要相信大大会回来填坑的……我只希望下一本是甜文,女主不要像小霜这么惨……” 拧拧酱:“姐妹醒醒,她写甜文的可能性还不如她回来填坑的可能性高。” 痛苦起来了:“结合失踪的时间,大大从完结之后就立刻消失了,而且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合理怀疑她是穿进书里并被女主制裁了,被各种普雷来普雷去……” 人上人:“啊啊啊啊啊等等!!我看到大大的头像亮了!她上线了!!!!” 群里消息瞬间99+,正在偷偷视奸的沈期欺大惊失色,立刻选择隐身,可为时已晚。读者的临时消息依然铺天盖地跳了出来,怎么也点不完。 她顿时头疼地拧了拧人中,果断退出麻花藤,打开了某绿色软件。 柳霜看不懂现代文字,她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方块黑字,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即时聊天的工具。”沈期欺摸了摸鼻子,心虚道,“刚才那些人都是我文下的读者,她们在聊天。” 柳霜嗯了一声,道:“在聊什么?” “在聊我为什么失踪。”沈期欺说,“有些人还说我穿书去了,啧,老预言家了。不过她们都很喜欢你,之前觉得你大结局一个人太寂寞,念叨着让我给你安排一个良人相伴余生。” 柳霜斜了她一眼:“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不安排?” 沈期欺理直气壮:“因为他们都配不上你啊!女鹅们怎么能跟渣男在一起!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和男主缠缠绵绵,走女强人事业线它不香吗?!” 柳霜挑眉:“女儿?” 在对方深沉的注视中,沈期欺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秒怂:“咳,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这样纯粹的母爱也会变质……” 柳霜似笑非笑,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 她淡淡地说:“看来,你的女儿还不止一个。” 我不是,我没有! 沈期欺想起自己写过的那么多篇文,忽然有种奇怪的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双手捂脸,从指缝间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不不不,她们都是真的女儿,你是正宫、媳妇、女朋友、老婆。” 柳霜看着她,忽然问:“以后还会有新女儿吗?” “没有了!”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封笔! 沈期欺秒答,“你是最后一个!” 柳霜平静点头:“很好。” 沈期欺冲她嘿嘿地笑起来,双颊绽开两个甜甜的小梨涡,旁人看了也不忍心责怪。 她点开手机,绿色软件上的消息就没那么多,大概是之前她宣布自己旅游去了,所以网站编辑和作者朋友都非常放心,没怎么来打扰。 反倒是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人发来了消息。 爸爸:“你表哥过几天要结婚,一家人都要去参加婚礼。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地址在xxx大酒店,别迟到。” 他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回复,发完这句话就没有下文了,不像邀请,反而像个冷硬的通知。 不能不来,必须要去。 沈期欺盯着这两个陌生的称谓,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时间,刚好是前两天发来的消息。 算了算时间,好像明天就是结婚宴了。 她对这个表哥没什么印象了,可能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但自从自己从家里搬出去以后,就和一众亲戚都断了联系。 和父母大概五六年没有联络过,乍一被邀请,还以为是遇到了骗子…… 她想了想,决定咨询身旁的柳霜:“师姐,我有个很久没联系过的亲戚,明天要成亲了,请我去参加。你说我要去吗?” 柳霜斜斜倚着沙发,神色慵懒,像个漂亮的波斯猫:“随你心意,不想去就算了。” 沈期欺看着她,忽然说:“还是去吧。” 柳霜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沈期欺握着手机,得意洋洋:“我要跟他们炫耀一下我的女朋友!” ※※※※※※※※※※※※※※※※※※※※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0-12-02 23:08:32~2020-12-04 19:3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c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2个;夜零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 38瓶;番茄 20瓶;画风猎奇 10瓶;是不是傻 7瓶;竹声雨丝mn、佳霏圈外好友 5瓶;作者们敢一天更三次! 4瓶;夜零薇 2瓶;自嘲、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番外一 她这么一说,柳霜自然没有意见,颔首道:“好。” 沈期欺心满意足,搂着她吧唧亲了一口,又兴致勃勃地站起身:“师姐师姐,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猫!” 柳霜淡定地擦掉脸上的口水,跟着她站起身来,走到玄关处。 她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之前说,这里的人不会修仙。可我现在仍旧能感受到天地灵气的流动。” 沈期欺低头换拖鞋,一边问:“那你现在还能使用魔气吗?” 柳霜道:“可以。” 沈期欺震惊:!? 她也试着运转体内丹元,片刻后,一团淡紫的魔气慢慢浮现,在掌心之上拉伸旋转。 还真行啊!芜湖,那我岂不是无敌了!想打谁就打谁,完全不带怕的! 沈期欺瞬间无比兴奋,而后表情一滞:可是我有这么强的力量能干嘛?又不能抢银行…… 难道要去做超级英雄,拯救世界? 柳霜看着她,忽然扑哧一笑。 沈期欺直起身:!? “师姐你又偷听!” 柳霜下意识否认:“我没有。”又问,“超级英雄是什么?” 沈期欺:“……” 说好的不偷看原来都是假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她没有回答柳霜,拉住对方的手一路跑回卧室,面无表情地说,“刚刚忘了给你换身衣服。” 就穿这一身古装出门,别人还以为在搞cosy。 柳霜被她牵着走,眼里止不住笑意,轻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沈期欺弯腰从衣柜里扯出一套休闲装,递给柳霜,简明扼要:“穿!” 柳霜拿着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始终背对自己的沈期欺,走了过去。 身后忽然覆上一片柔软,沈期欺还未回过神,就感觉耳尖湿痒,似有一阵微风拂过。 她的耳朵本来就敏感,忍不住伸手捂住:“你别吹……” 柳霜不答,凑近又换另一边。 沈期欺只好双手捂住,一脸无奈:“师姐……” 柳霜把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继续吹气。 沈期欺简直忍无可忍,直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柳霜歪着头,轻轻眨眼:“别生气。” 沈期欺表情严肃地看了柳霜一会儿,忽然把她摁在柜门上,朝她倾身压来。 先是泄愤地撕咬,呼吸炙热,舌尖相抵,又逐渐变成温柔的缠绵。 亲吻间隙,柳霜模糊地低笑着,默许一切放纵,伸手攀上她的肩膀。 过了一会儿,沈期欺拉开些距离,喘息:“我没有生气。” 柳霜看着她,眸子微微泛红,午后的日光在她的脸上游移,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艳丽轮廓。 简直就是个唇红齿白的妖魔。 她的手摩挲着后背慢慢下滑,忽然揽住沈期欺的腰,轻轻一勾,两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一同坠在软绵绵的床上。 沈期欺压在上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居高临下。 目光纠缠,气氛正浓。 她眸光深沉,缓缓开口:“师姐,我有必要提醒你,这床几个月没用,都是灰尘。” 柳霜顿了顿,把她推开:“起来吧。” 沈期欺:“……” 片刻后,隔壁家的门铃被摁响。 响过几声后,门被缓缓打开。 这次开门的并不是陆昕,而是一个高瘦的女孩子。 沈期欺楞了一下,她认出这人应该是照片上搂着陆昕的那个女孩子。 令人奇怪的是,那明明是高中时代的照片,经过岁月沉淀,模样看起来却和照片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像是她的生命已经停在了过去的时间里。 高瘦,漂亮,皮肤苍白,带着一股颓靡的冷艳。 女孩子看了看她们,问:“隔壁的?” 沈期欺点头:“嗯,陆昕在吗?” “在。”女孩子把门拉开一条缝,“进来吧。” 陆昕正在厨房泡柠檬茶,听到声音,端着一盘小点心走了出来。 她看到沈期欺,一愣,表情欣喜:“沈小姐?!你回来了?” 沈期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呀,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陆昕笑了笑,招呼她们坐下,“来见三三的?” “对,它在吗?” “在,我去把它抱过来……” 女孩子关上门,道:“我去吧。”便径直走进了卧室。 陆昕应了一声,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温声道:“另一位是……” 沈期欺清咳几声,面颊微红:“她是柳霜,我的女友。” 陆昕看向柳霜,神色友善:“你好啊。” 柳霜没有说话,微微颔首。 陆昕眨眨眼,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她促狭地笑起来:“所以你之前忽然离开,是去追女友的吗?” ……陆教授,你好敏锐啊! 沈期欺无奈道:“是啊。” “我原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陆昕把盛着点心的小盘子往前一推,“你这次回来,要把三三带走吗?” 沈期欺愣了愣,摇摇头:“……不了。” 她不能保证三三能完全适应魔域的生活和水土,那里的生活对猫而言,不如现代便利,危险和变数都太多了。 就在这时,女孩子一团白色的毛茸茸走了出来。 她把毛茸茸放到地上,往前推了推,鼓励似地说:“三三,醒醒。” 布偶猫睁开了淡蓝色的眼睛。 它安静地坐在地上,看着往日的旧主人。 这时,陆昕低声道:“齐愿,和我到厨房来。” 齐愿看了三三一眼,转身和她走进了厨房。 看到布偶猫的一瞬间,沈期欺的眼眶微微湿润。 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柳霜很快握住了她的手。 沈期欺朝三三走了几步,蹲在它面前,期盼地、小心翼翼地问:“三三,你还认得我吗?” 三三没有任何反应,澄澈的瞳孔像是一片蔚蓝而干净的天空。 沈期欺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低下头,抑制着眼中的泪水,安慰自己:我已经离开了好几个星期,它不记得我是很正常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沮丧和失落。 忽然,她感觉脚趾间痒痒的,垂眼一看,一团白色的毛茸茸已经蜷缩在自己的脚背上。 就如同往日每一个码字到凌晨的夜晚,三三趴在她的脚上睡觉一样。 沈期欺颤抖地伸出手,在三三的肚子上按了按。 布偶猫没有抗拒,蓬松的毛发柔软而干净,它被照顾得很好。 她用手背擦去眼泪,笑了起来:“真好啊。” 原来你还记得我。 柳霜在身旁默默看着,听到沈期欺说:“师姐,你也摸摸它,以后它就认识你了。” 柳霜沉默片刻,在三三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 三三忽然喵了一声,翻了个身,在她的掌心中蹭了蹭。 柳霜愣住了。 沈期欺比她还激动,仿佛见家长了似的:“哇,它很喜欢你!” 柳霜看向她,问:“真的不带它走吗?” 她感觉得到,沈期欺很喜欢这只猫。 沈期欺顿了顿,仍然摇头:“不了。” 柳霜没有坚持,只是默默将她搂紧。 与三三重逢过后,陆昕盛情挽留她们在家里吃晚饭。 回想到自己两三周没用过的脏兮兮的厨房,沈期欺欣然同意。 吃饭的过程中,几人聊天得很融洽,但几乎都是沈期欺和陆昕在聊天,另外两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也不怎么说话。 晚饭过后,齐愿去厨房洗碗。沈期欺看着她高挑的背影,感叹道:“你的女朋友看起来好年轻啊。” 陆昕怔了怔,不知为何,笑容显得有些伤感:“是啊。” 沈期欺紧张起来,难道我问错话了?! 但很快,陆昕就抹去情绪,轻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沈期欺抑制不住好奇心:“为什么?” 陆昕眸光闪烁,像是恶作剧一般地笑起来:“因为她已经死了。” 沈期欺大惊失色,瞳孔地震:“wtf?!” 柳霜目光一顿,若有所思。 “哈哈,开个玩笑啦。”陆昕摇了摇头,叹息一般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聊天了几句以后,见时间过得差不多了,沈期欺告别了陆昕,和柳霜回到自己家里。 “没想到陆昕还会开这种玩笑。”关上门,沈期欺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说自己的女朋友死了呢?!” 柳霜道:“她说的是真的。” “……不会吧?!” 柳霜淡淡道:“那个齐愿,没有呼吸和心跳声。” 既然师姐都这么说了,沈期欺自然无条件选择相信,她整个人仍然沉浸在震惊里,喃喃道:“死了?!等等,那她不就是……僵尸……” 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末世文! 柳霜看着她,问道:“很奇怪吗?” 奇怪吗? 沈期欺竟无法反驳。 是啊,毕竟这世上连穿书这么荒唐的事情都能实现,僵尸还能算得了啥?! …… 于烈站在酒店门口,一手挽着娇小的新娘,被一众来宾包围簇拥着,两个人笑得正甜蜜。 “恭喜恭喜!” “好家伙,没想到你小子也有泡到校花的一天?牛比啊!” “我祝你俩百年好合!” 于烈挠了挠头,被新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傻呵呵笑着回答:“谢谢谢谢,谢谢小舅……二叔你来啦?会的会的!大家都进场入座吧!” 有人问道:“你俩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不急,这事儿还得看……”于烈垂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新婚妻子,新娘顿时红了脸,低头用小拳头轻轻擂了他一下。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声,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沈期欺稍晚一些来到酒店,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入口被许多宾客围得水泄不通。她拉着柳霜的手,走到人群后头排队等待进场。 柳霜看了看周围,不易察觉地蹙眉。 队伍慢腾腾地向前挪动,空气又闷又热,嘈杂的人声像是沸水烧开时发出的尖鸣。 吵得令人心烦。 沈期欺转头看她,面露担忧:“怎么了?”她小声问,“是不喜欢呆在这里吗?” 柳霜垂眸,静静地摇头。 沈期欺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哄道:“宝贝再忍忍,马上就到我们了。” 但显然事实没那么容易。 排在她们前面的那个男人不知为什么,一直拿着手机在打电话,队伍挪动的同时,他却不动,和前面的人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 “……什么?我不是都说了我今天有事吗?!”那男人唾沫横飞地骂道,“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下面要工资,那就跟他们说,这个月一定给,反正现在能拖多久是多久……上面不给发,我有什么办法?我家里也有一大伙人要养呢!” 眼看距离越拉越大,沈期欺皱起了眉,主动上前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她客气地说:“先生,请往前走一走。” 那人正在气头上,怒气冲冲地转身一看,忽然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白皙秀丽的女孩子,表情肉眼可见地和颜悦色下来,连声应道:“好嘞,好嘞!”忙不迭地往前走去,边走还边回头问道:“不知道这位美女怎么称呼?是亲戚吗?我和新郎是大学同学……” 看着面前一脸油腻的男子,沈期欺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道:“谢谢。”然后拉着柳霜往前走了几步,不再回答。 男人被无视,有些不悦,却在看到她身后的柳霜时,又呆怔地停下了脚步。 沈期欺:……你特么到底会不会走路啊! 那男人的视线太露骨,她本能地挡在柳霜前头,冷冷道:“脚没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男人回过神来,脸色变了:“你-他-妈说什么呢?!” 他正要骂人,柳霜的视线从沈期欺身上移开,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顿时止住了声音,后背惊出一片冷汗。 他没有在说什么,木然地转回了身。 沈期欺攥着柳霜的手,小声嘀咕:“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肚子上几层肉。宁配吗,配几把?!”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微风一般轻轻地掠过耳际,低哑又温柔。 “你还笑。”沈期欺耳尖泛红,转身看她,别别扭扭地说,“你这个人真是……” 柳霜收起笑,神色无辜。 沈期欺伸手去捏她的脸颊,左手右手轻轻往外扯,又爱又恨地说:“这张脸,招蜂引蝶!” 队伍很快恢复流动,片刻后轮到了她们二人。 沈期欺把请柬放在桌上,微微俯下身,她将长发别在耳后,屈起手肘,弯腰在来宾登记表上填下名字。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嚷嚷:“咦,是小期吧?!” 数道视线顿时集中过来,沈期欺愣了愣,抬起了头。 她看见一个身穿白西装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挽着一个娇小的姑娘,被周围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每个人都在仔细端详着她,神色各异。其中有人问:“于烈,这是你的朋友?” “是我表妹。”于烈笑着说,“小期,好久不见啊。” “小表妹长得真好看!”有男生嬉皮笑脸,“有男朋友了没?考不考虑我啊?” 一片热闹的哄笑声中,沈期欺放下笔,淡淡地点头:“表哥。” 于烈微笑着应下。他对这个表妹其实没什么印象了,顶多小学时候在一起玩过,后来听人说她前些年和父母单方面断绝了关系,很久没有回过家。 前几天决定筹办婚礼的时候,他在从前的全家福合照上瞅见这个表妹,所以现在才认得出来。 他其实没想到沈期会来,还出落得这样明艳大方,招人眼球。 “小表妹,快进去吧。”于烈笑道,“姑姑和姑父都已经在里面了,别让他们等急了。” 有人自告奋勇地凑上前来:“小表妹,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沈期欺疏离地拒绝,转身牵住柳霜的手,小声道,“师姐,我们走。” 柳霜之前一直被她挡着,这么一走,才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来。 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几乎都楞在原地,痴痴看着。 于烈喃喃道:“表妹,她是你的朋友吗?” “不好意思,”沈期欺说,“是家属。” 于烈没明白,执着地追问道:“家属?我之前好像没见过她,是姑父家的亲戚吗?” 新娘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她轻轻拧了一把丈夫的手臂。 沈期欺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是。” “是我的女朋友。”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牵着柳霜走进了会场,留下两道窈窕身影。 “……女朋友?!”于烈喃喃地念着这个词,如梦初醒,脸色煞白,“她的意思是……” 新娘脸色沉沉,凉凉道:“没想到,你这个小表妹还是个同性恋啊。” “同性恋怎么了。”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道,“这都2020了,不会还有人歧视同性恋吧?!” 新娘略显慌张地向后缩了缩:“不是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啊!” “都少说几句吧。”于烈拧了拧人中,一脸头疼。也不知道这个表妹和家里出过柜没有,胆子这么大,还敢拉着女朋友来参加婚礼!?要是被姑父姑姑她们撞上,恐怕是要喜事变丧事啊…… 沈期欺没有去找自家父母的意思,而是拉着柳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会场里人很多,笑声不断,到处都是推杯换盏的声音。 沈期欺抽出筷子,对着圆桌上的几道前菜双眼冒光:“等蹭完这顿饭,我们就悄悄溜走!” 柳霜环视四周,道:“既然是成亲,为何不用坐花轿,三跪九叩?” “因为他们用的是西方的习俗。”沈期欺给她夹了几片萝卜,“而你说的是东方的旧习俗,现在已经很少人在用了。” 柳霜颔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她们的位置角落偏僻,倒也不太引人注目,吃了一阵过后,几个大妈走了过来,在她们身旁一屁-股坐下。 “我说啊,这于家的小子和刘家闺女结婚也太快了吧?这才认识多久?” “几个月不到。”烫着酒红色卷发的时髦大妈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嗷,都流行什么闪婚的。” 另一个大妈压低了声音:“我倒是听说,其实是因为于家这小子把刘家闺女的肚子给搞大了……” 几个大妈惊讶道:“啊?这样的吗!” “啧啧,真实伤风败俗……” 听了一嘴八卦的沈期欺和柳霜:…… 卷发大妈四周看了看,一眼瞧见柳霜,眼睛一下子蹭就亮了:“你们看这闺女,夺俊那!” 众人哗然:“哎呀,真好看啊!水灵灵的!” “有男朋友没有?”另一个大妈积极地说,“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 柳霜:“……有了。” 几个大妈面露失望:“哎……”又看见沈期欺,问道,“那你呢?” 沈期欺嘴里塞着海带丝,口齿不清:“我、我也有了。” 卷毛大妈面露疑色,看这两个小女孩儿白白净净的,不由道:“不会是骗我的吧?怎么不和男朋友一起来啊?” “因为就在旁边呢。”沈期欺揽住柳霜的肩膀,一脸淡定,“她就是我的女朋友啊。” 几个大妈顿时瞳孔地震。 沈期欺还未来得及得意,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脆生生的叫声:“姐!” 柳霜感觉到沈期欺的动作忽然僵硬了起来。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正站在她们身后,正死死地盯着沈期欺。 沉郁走到沈期欺面前,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两人:“姐,你怎么不去见爸和妈?” 沈期欺快乐的表情迅速冷淡下去。 她说:“没什么好见的。” “这怎么行!”沉郁伸手去拉她,“你也太不像话了,爸妈都在等你过去……” 沈期欺眉头一皱,刚想躲,便看见沉郁的手腕被掐住了。 柳霜拧着他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反手一推,沉郁一个踉跄跌出去,差点摔倒在地。 柳霜倚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沉郁下意识地颤了颤,喃喃道:“你……你到底是谁?”他看向沈期欺,咬牙道,“姐,要是被爸妈知道你们的事,肯定会死的很惨……” 沈期欺拣起筷子,继续吃饭:“哦。” 沉郁瞪着她:“你怎么这样?你就不怕我告诉他们?” 沈期欺头也不回:“随你。” 沉郁面色涨红,胸脯起伏,一副被气到的模样。他在原地看了片刻,啪嗒啪嗒地跑开了。 柳霜移开目光,问道:“你弟弟?” “是啊。”沈期欺笑了笑,“没办法,从小被宠坏了。别理他。” 话音刚落,一声怒吼在耳边炸响:“沈期!” 沈期欺筷子一抖,看见一个身影如飓风般刮到眼前,她刚抬起头,便感觉脸颊一阵剧痛。 柳霜骤然变了脸色。 沈母站在她的面前,抬着手,眼球如金鱼般鼓了出来,满脸怒不可遏,歇斯底里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平日里不回家里帮忙也就算了,现在还敢给我搞同性恋?丢不丢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的声音很大,整个会场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 沈期欺被甩了一巴掌,偏着头,脑袋里嗡嗡一片响声。 会场的白炽灯太刺眼,照的她整个人有些眩晕。 沈母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举起手又要再甩一巴掌,忽然整个人飞了出去。 ※※※※※※※※※※※※※※※※※※※※ 谢谢大家!不好意思久等惹~ 感谢在2020-12-04 19:34:33~2020-12-07 23: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孵蛋的猫 5个;夜孩 3个;夜零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嘁嘁嘁 30瓶;晴听 15瓶;咸鱼不想翻身 10瓶;桑北 5瓶;吊睛白额嗅花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番外一 她这一飞,整个人在地上滑行了十米,慢吞吞地滚了滚,最后狼狈地摔落在地。 众人不禁看呆,一时间没人上去扶。 沉郁在一旁瞪大眼睛:“妈?!” 沈母灰头土脸,试着爬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脸色瞬间涨红,张口骂道:“有人!有人推了我!”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退避三舍:“啊?” “可是我们刚才都没看到有人动手啊。” “是你自己摔倒的吧?” 沈母闻言气得要死,感情她还被当成碰瓷的了不成? “肯定是有人推我的!否则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呢?”她抬手指着沈期欺,“是不是你!混账玩意儿!” 沈期欺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 “我们没看见她动手啊,”旁边的小伙子开解道,“大妈,是您没站稳吧。” 沈母沉着脸:……还真有理说不清了! 沉郁屁颠屁颠跑上去,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小声道:“妈,我也没看见……” “你给我闭嘴!”沈母用食指重重戳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是我亲生的吗?胳膊肘朝外拐啊?”、 沉郁哎哎乱叫:“疼!疼!” 沈母把他推到一边去,气势汹汹地往沈期欺跟前走了几步,叉腰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女儿。 几年不见,这大女儿看起来倒是比以前要漂亮多了,气质也变得自信开朗不少。 沈母从小在农村长大,也没受过多少教育,总觉得男人顶天,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将来嫁个好人家就够了。 那年到大城市里谋生,嫁给沈父时,她一心想给对方生个儿子,却没想到从产房抱出来个皱皱的小女孩儿。看到沈期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天都塌了,整天怪自己没用,因此得了产后抑郁。 就因为这事儿,她到现在对这个大女儿都没什么好脸色。 “贱丫头,赶紧跟我回去。”众目睽睽之下,她全然不顾及沈期欺的脸色,大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哎哟!我养你那么大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沈期欺一动不动,仿佛看着一个就地撒泼的小丑。 忽然,耳边传来细微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柳霜的眸子隐约泛着猩红的血光,神色逐渐狰狞。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指甲深深扎进掌心,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已经碎成了两截。 饭桌上气氛冰僵,旁边几个大妈不自觉地缩起头。 沈期欺怔了怔,原本麻木冷漠的心脏像是泡进温水里,慢慢地绵软下来。 她伸出手,隔着桌底,偷偷勾住了柳霜冰凉的指尖。 柳霜一顿。 “师姐,别急。”她看见沈期欺朝自己眨了眨眼,温柔的声音响起,“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是传音入密。 柳霜垂眸,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躲。” 那女人速度再快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沈期欺明明能躲开,却硬生生地受下这一掌。 沈期欺笑了笑,指尖轻轻绕着柳霜的小指,像是给炸毛的小猫顺毛一样。 柳霜看着她,眼中猩红褪去,周身的戾气逐渐敛去、消散。 她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 许多人望了过来,一片乌泱泱的讨论声,嘈杂而兴奋。 沈期欺平静地环视一周,她声音清透,一开口时整个会场瞬间静了。 “你还嫌自己不够丢脸是吗?” “我丢脸?”沈母气笑了,撸起袖子,“贱丫头,你在说什么呢……” 闻到风声,于烈匆匆从门口赶来,把气急败坏想要动手的沈母给拉住了:“姑姑你先冷静一下……” 沈父也终于赶到场,拉着沈母斥道:“你在干什么!这是人家的结婚宴,你非要搞砸是不是?” “那你倒是问问你这个好女儿都干了些什么?”沈母被保安架着,拉拉扯扯间一手指着沈期欺,语气咄咄逼人,“你去问啊!” 沈父脸色难看,沉声道:“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有事不能回家再说?” 沈母阴阳怪气:“你问问她想回去吗?她现在每天都在外面乱搞,现在还给你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乐不思蜀了吧?” 沈期欺忽然大喝道:“够了。” 正欲争执的两人下意识地闭上嘴。 一时间无人出声,只剩下笃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会场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看着这个漂亮的女孩子踩着高跟鞋款款走来。 白炽灯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多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惹人怜惜。 沈期欺望着他们,平静地开口:“妈。” 沈母忍不住讥笑:“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妈。” “当然记得。”沈期欺笑了笑,“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一声妈了。” 两人脸色一变。 “你!” 沈父皱眉道:“沈期,你在耍什么脾气?怎么跟爸妈说话的?” “从高中毕业起,我就已经开始独自赚学费和生活费,一直到现在为止,没有麻烦你们出过一分钱。”沈期欺说,“不论是经济还是人格,我和沈家早就一点瓜葛也没有了。” “你听听看,她在说些什么鬼话!”沈母尖声道,“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身体里流着我的血,你必须听我的!我生你养你到十八岁,现在长大了,以为搬出家门就能飞了?做梦!” 沈期欺长睫微颤,淡淡地说:“所以我刚才没躲啊。” 很久以前,沉郁还没出生的时候,她和父母的关系远有现在这般恶劣,但只能说是不咸不淡,不亲近也不疏远。 她们家与寻常人家不同,别家的孩子天天缠着父母出去到处玩,她在家里却像个暂住的客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引起主人的反感。 乏善可陈的童年里,忙碌上班、匆匆来去的父母占据了大多数的篇幅,几乎无暇关心她的想法。小时候,沈期欺一个人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天空下层层叠叠的晾衣绳,思考着关于“家”这个字的意义。 她原以为是自己的性格不够惹人喜爱,或者是父母只是不喜欢小孩子而已。 直到沉郁出生后,享尽了一切她从未受到过的宠爱。 单人房间、崭新的玩具、赶时髦的各种球鞋……不论他提什么要求,父母都尽量满足,时常带着年幼的弟弟到处玩,留下自己一个人看家。 她就像个微小而透明的萤火虫,在夏夜的群星照耀下渐渐暗淡。 沈期欺去外地上大学的那一天,母亲久违地拉着她的手,眼眶湿润。 她心中一动,听到的却是母亲要求她毕业后趁早工作,好替弟弟分担私立学校昂贵的学费。 “等你以后嫁了人,找个好夫家,还能帮衬你弟弟一把。”父亲也跟着说,“等我们死了,遗产都在你弟弟手里,你要和他打好关系,互相帮忙,知道吗?”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可笑。 原来血缘,不过是一些人眼中无用的借口和虚伪的爱。 “我本来是不想来参加的,不过想想,不如趁今天和你们说清楚。”她轻轻扬起嘴角,双眼明亮如星,字字清晰,“这一巴掌,算是偿还过去的生育之恩。从现在开始,我和沈家谁也不欠谁,以后出了事情,也千万别来找我。” 谢邀,我和女朋友现在过得很幸福,勿cue! 说完,沈期欺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开。 身后,沈父勃然大怒:“沈期!” 沈母和保安拉扯着,暴跳如雷:“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沈期欺充耳不闻,沉郁却不死心地跟上来,讷讷道:“姐,你怎么可以那么说话啊……他们可是爸和妈诶……” 沈期欺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沉郁,你知道吗?” 沉郁迷茫道:“啊?” 沈期欺看着对方,启唇道:“世界上最没资格说我的人,就是你。” 沉郁被她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心悸地停下了脚步。 解决完毕,沈期欺只觉一身轻松,大摇大摆地拎起座位上的包,朝柳霜笑道:“师姐,我们走吧。” 柳霜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她,微微颔首。 “表哥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沈期欺起身向于烈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我们这就走——” 就在这时,沈母竟然大力挣脱保安的桎梏,表情狰狞地冲了上来。 她大步扑向柳霜,张牙舞爪:“一定是你这个贱人,勾引我女儿!带坏了她!”紧接着便是一通骂声,她的受教育程度不高,骂出来的话自然是粗鄙又不堪入耳,旁人不禁连连摇头。 沈期欺目光一冷,待对方正要上前推搡柳霜时,一手飞快地扼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推。 沈母再次摔倒在地。但这一摔,她好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妈!”沉郁惨叫一声,蹲了下去。 “疯子。”沈期欺气得嘴唇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挤出来,“你最好带你妈去医院看看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沉郁眼眶含泪,低着头不敢看她。 四周响起低低的惊呼声,保安赶紧俯身搀人,一片混乱中,沈父的脸色青白交错,只觉颜面无光。在人家婚礼上出了这么大乱子,以后真是没脸见亲戚了。 趁乱,沈期欺一把拉住柳霜的手,掠过他们,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沈父看着女儿的身影,咬牙道:“你可想清楚,现在走了,以后可别后悔!” “放心好了。”远远地,他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听到沈期欺干净利落地回答。 “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走出闷热的,迎面一缕清风吹来,浑身的燥热都散去了。 沈期欺倚着走廊的墙壁弯下腰,静了片刻,忽然止不住地笑个不停。 柳霜垂头看她,面露忧色。 许久后,沈期欺才抬起头,脸颊上带着未干的泪水。 她抹了一把眼尾,双眼干净而清澈,“我解脱了。” 柳霜勾住她的小指,轻声肯定:“你解脱了。” 沈期欺牵着她的指尖,撒娇般地晃了晃,小声道:“师姐,我们回魔域吧。” 柳霜道:“不再多留几日?” 沈期欺弯了弯眼:“在这里待一天,那边要过好几年呢。再留几天,你的魔主之位就要被属下篡了。” “没关系。”柳霜十分淡定,“有司徒云看着。” “上司放假,属下加班?”沈期欺摇头大笑,“你这个黑心老板!” 柳霜揽住她,说:“往后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 沈期欺埋在她肩头上,闭上眼,熟悉的冷香像梦一样萦绕着她。 这才是她最终的归属。 她沉默片刻,忽然抬起了头,振聋发聩:“师姐,我们成亲吧!” 过往的路人纷纷停下脚步,震惊地看了过来。 柳霜不禁瞳孔地震,眼睫微微一颤。 她注视着沈期欺的表情,目光坚定,脸色平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 “我是认真的。”沈期欺语气严肃,直接单膝跪了下来,“师姐,嫁给我好不好?”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当街求婚,怎么看都吸人眼球。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行人见状拿出手机,不忘起哄:“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起哄声逐渐变大,柳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沈期欺凑近她,心跳飞快,小声问:“师姐?宝贝?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 “好。”柳霜忽然道。 沈期欺双眼圆睁,像是不可置信,一时间忽然结巴起来:“真、真的……?” 柳霜看着她,唇边泄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真的。” 明媚阳光下,那笑容灿烂而温柔,再无阴霾。 沈期欺像是被雷劈中,在原地呆愣片刻,白皙的脸皮迅速涨红,她低头在口袋里一阵乱掏,最后沮丧地垂下了头,十分后悔。 怎么脑袋一热就要求婚了!现在一点准备也没有! 她干巴巴地说:“太、太仓促了,我现在没有戒指,也没有信物。” “没关系。”柳霜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掸掸灰,“欠着也行。” “怎么能欠着……”沈期欺不甘心,拔腿就走,“等着,我现在就去珠宝店里给你买个钻戒,鸽子蛋那么大的!” 柳霜伸手拉住她,摇了摇头。 沈期欺回过头,面露茫然:“师姐?” 柳霜走向她,忽然抬起她的下巴,倾身压下。 周围响起一阵羡慕的惊呼。 片刻后,柳霜起身和她分开,嘴唇上沾着淡淡的口红,像一抹殷红鱼尾。 她扬着唇角:“这个就够了。” “就、就要这个?!”沈期欺愣愣地看着她,红着脸,“会不会太少了……” “已经很多了。”柳霜轻笑,“这就是最好的。” 第90章 番外二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沈期欺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反应便是翻身下床,没想到刚一动,无意间却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冰凉,细长,像是一只手。 沈期欺:“?!” 她低头一看,柳霜背对她侧躺着,背影窈窕纤细,如锦缎般黑亮的长发铺了一床。 沈期欺愣了片刻:夭寿啊,师姐从来都比我醒得早,今天竟然还在睡觉?! 她不由得担心柳霜的“睡美人症”又复发了,凑近去看。 碰巧此时,柳霜长睫一颤,睁开了双眼。 沈期欺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没事啊,那就好。 “师姐!”她凑过去,双手揽着对方细瘦的肩膀,恶作剧般地弯了弯眼,“被我抓到你睡懒觉啦!” 柳霜看向她,脸色骤然一沉。 沈期欺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只手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腕子。 她被掐得手腕生疼,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小声问:“这一大早的,师姐你怎么了……这么激动?!” 柳霜望着她,轻轻启唇,重复道:“师姐?” 她的目光冰冷而幽深,细细落在沈期欺的脸上,一寸寸端详着,像是探究,又像是思索。 沈期欺茫然地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有起床气了?” 柳霜眯起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中裹挟着一丝寒意:“沈期欺……?” 沈期欺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没想到,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剧增,仿佛要把她的手骨生生捏碎。 柳霜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缓缓地扬起唇角,眼中泛起无机质的红芒,神色竟有几分狰狞。 她启唇,声音轻柔而可怖:“是你啊……” 腕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火烧车碾。沈期欺痛呼一声,感觉手臂已经疼得没了知觉。 她颤了颤,小声道:“师姐,疼、疼……” 柳霜目不转睛,仿佛看着什么稀有动物,手指一张,忽然松开了她。 出乎她意料的是,沈期欺反而没有计较,只是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地问:“你突然怎么了,是不是神魂又疼了?” 沈期欺的声音轻柔悦耳,像是哄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她心中急切,忍不住凑近了柳霜,细细查看。 柳霜面无表情,看着她慢慢靠近,蜷缩在袖中的手指慢慢攥紧,凶横的黑雾在指缝间若隐若现。 一股清新而温暖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春雨落在泥土上的气息,令人安心。 柔软的触感落在脸颊上,轻盈得像是羽毛。 她整个人僵住了。 沈期欺歪了歪头,她弯起眼,笑容明媚而灿烂:“亲亲你,别怕,痛痛飞!”她见柳霜不说话,便以为是害羞了,忍不住又笑,“都快成亲了,还这么害臊呀。” 柳霜冷淡的表情一寸寸龟裂。 “成亲?”她喃喃道,“我和你?” 沈期欺道:“对啊!怎么,你想反悔?” 柳霜一脸木然,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沈期欺满脸警惕,佯装生气地戳了戳她的脸颊:“你明明昨天还说要嫁给我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柳霜机械地转动眼球,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片刻后,她低声道:“……当然不会。” 沈期欺满意地点头:“乖乖乖,针不戳!走,我们先去吃早餐吧!等会你不是还要上早朝呢嘛!”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下床换衣,自然错过了身后柳霜厌恶的眼神。 ……还活着的沈期欺? 成亲? “呵……” 柳霜低低笑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看起来竟有几分扭曲的残忍。 “真有意思。” 手中的烟雾渐渐散去,柳霜闭眼掩去神色,跟上了沈期欺的脚步。 …… 沈期欺和柳霜一前一后地走下楼,来到黑塔二层的大厅。 这里虽说是大厅,但平时基本上只有她们两个人来吃饭,四壁的地面和墙都是由看上去特别高端大气的黑曜石铺成,占地空间还和她大学的食堂不相上下,可谓非常豪华奢侈、浪费资源。 侍女小青像往常一样走上来,侍候柳霜用膳。当她看到柳霜身旁的陌生女子时,脸色大变:“魔主,她……” “无事。”柳霜打断她,“去准备吧。” 这里的饭桌是一张大长桌,沈期欺习惯坐在中间的位置,于是和平常一样在原位上坐下,一边招呼柳霜:“师姐快来!” 柳霜笑了笑,眼神阴郁:“就来。” 一旁的小青欲言又止。 魔主平时都坐在中央的高位,今天却迁就了这女人……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沈期欺搓了搓手,双眼放光:“干饭了干饭了!”忽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抬起头,是柳霜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纳闷,“难道我刚刚洗脸没洗干净?” 柳霜死死盯着她,眼也不眨,轻声笑道:“多看看你,不好吗。” 沈期欺失笑:“害,都看过多少次啦,你也不嫌腻。” 柳霜意味不明地扬起唇角,白细的指节微屈,在餐桌上轻轻叩了叩,意有所指:“自然是多少次都不够。” 沈期欺一愣,做心脏中箭状,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霜宝好会说话,我好爱!” “……霜宝?” “爱称,爱称。”沈期欺笑着说,“你不就是我的大宝贝嘛。” 柳霜一滞,没有说话。 早饭很快就盛上来,是魔域的特产黑豆包,热乎乎地砌在碗里。沈期欺拿起勺子迫不及待舀上满满一大勺,饱满的内馅撑不住松软的面皮,丝丝甜香溢出,咬上一口,馅子在舌尖上淌开,幸福感爆棚。 她仿佛吃到什么山珍海味似的,猛地睁圆双眼。 沈期欺吃东西的样子很积极,一勺接一勺,仿佛小仓鼠进食,双颊被撑得鼓鼓的。明明是最寻常不过的食物,却吃得快乐无比,令人食指大动。 柳霜原本没什么胃口,见她吃得这样开心,都忍不住想要动动筷子。 她挑眉道:“这么好吃?” “好吃!”沈期欺用力点头,“不过,今天的味道和昨天比,好像有些不一样。” 柳霜不动声色地问:“是么,哪里不一样?” “以前的好像要更甜一点,今天的偏咸了。”沈期欺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点评道,“可能盐不小心放多了。” 柳霜颔首,忽然朝身后的小青招了招手:“今天的厨师是谁。” 沈期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小青低头道:“是……是初五。” “把他叫过来。” 秃顶的厨师很快赶到,满脸冷汗地停在柳霜面前,战战兢兢地看着那张清丽无暇的脸:“魔主大人……” 柳霜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漠然道:“流放黑狱。”仿佛随手处置一件不再需要的旧物。 厨师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看见柳霜冰冷刺骨的眼神,却把求饶咽回了嗓子里,干涩道:“魔主……” “是。”小青俯首应声,挟着厨师的手臂便要拖走。 “啊?!”沈期欺闻言大惊,连忙挡住她们,“师姐,不至于不至于!” 被她忽然挡住去路,小青停下脚步,犯难道:“魔主大人?” 柳霜看向惊慌失措的沈期欺,冷冷道:“怎么了。” 沈期欺咂舌:“不就是多放了盐吗,实在不必如此!” 厨师半跪在地上,嘶声凄厉道:“魔主大人,属下都是按往常的口味来做的,并没有多放任何东西——” 沈期欺替他开解:“可能是人家一不注意放多了呢!师姐,没必要胡乱杀人,更何况这样也挺好吃的!” 小青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默默感叹:这女子好生胆大,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违抗魔主的命令。 柳霜盯着沈期欺看了几秒,开口:“那就放过他。” 沈期欺点头:“这就是了。对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何出此言?” 沈期欺纳闷地说:“你从不乱杀人的,今天是怎么了?从起床开始就怪怪的。” 厨师像只圆滚滚的河豚一样趴在地上,仿佛劫后余生般喘息起来。小青见状,将他拖回厨房,顺手轻轻掩上了大厅的门。 柳霜专注地看着沈期欺,扬起唇角,笑意并未达到眼底:“我竟不知,你会有这么好心。” 听出她口中的讥讽,沈期欺不由蹙眉:“什么意思?你今天是不是吃枪药啦!” 两人对视,心思各异,氛围逐渐压抑。 沈期欺心道:卧槽,怎么搞的!她是大姨妈来啦!?我又没惹她! 她抿抿唇,有些委屈:“你变了,你以前从不骂我的。” 柳霜目光闪烁:“是吗。” 沈期欺蹙起眉,正感觉有些奇怪,大门便被来人大大咧咧推开了。 那人迈着长腿走进来,一进门目光落在柳霜身上,桃花眼微微弯起,盛满化不开的深情。 当他看到桌旁的沈期欺,脸色忽然一变:“这是谁?” 沈期欺以为他在开玩笑,冷哼道:“司徒云,你没睡醒吗你?!” 司徒云沉下脸色,肃然道:“小霜,这人究竟是谁?!” 小霜???语气还这么暧昧?! 沈期欺豁然站起身,睁大双眼瞪着她:“等一下,你刚才怎么喊我师姐的!?小霜???” 柳霜神色冷淡:“我不是说过,别这么喊我。” 司徒云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魔主。” 沈期欺来来回回看着他们,退后几步,愕然道:“你们……” “不是要与我成亲么?”柳霜看向她,眸光沉沉,“跑这么远做什么。” 第91章 番外二 沈期欺不仅有点不想过去,甚至还想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你是不是后悔了?”她躲到椅子后面,手背搭在椅背上,微微蹲下身,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巴巴地看着柳霜,“不想和我成亲?” 柳霜蹙眉:“……我何时说过不想?” 沈期欺委屈:“那你今天一直针对我是到底为什么啊!我哪里惹你了!” 旁边的司徒云反应比她们更大,原地跳起大喝一声:“什么!什么成亲!谁和谁?!!” 他这个反应倒是正常,从现代回来以后,柳霜还没来得及告诉其他人,因此这件事目前只有她们两个知道。 司徒云瞳孔地震,表情凝固,像是看见亲爹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惊恐:“等等,你要和魔主成亲???” “是啊,你有什么想说的?” 司徒云战术后仰:“不行!我不允许!” 沈期欺哼了一声:“我没在询问你的意见,只是单纯通知你一声。” 司徒云失语:“……” 他看向柳霜,求证道,“魔主,此事如实?你真要和这来历不明的女人成亲?” 他不信,自己追求那么多年柳霜都不为所动,这从没见过的女人突然冒出来,一开口便是要成亲?!民间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柳霜看向沈期欺,眯了眯眼睛,眼含深意:“是。” 闻言,司徒云彻底呆住,仿佛一座被美杜莎石化后栩栩如生的石雕,英俊的脸上布满惊恐和迷茫。 大厅一片寂静,还萦绕着一丝丝数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出声。这种诡异的安静令沈期欺开始有点警觉。 “来历不明?”她忽然后知后觉,“你刚刚是在说我吗?” 柳霜打断,朝她招招手:“期欺,过来。” 沈期欺楞了一下,很快被她带跑了注意力,整个人抖了抖。 师姐很少在人前叫她“期欺”,乍一听,还有点肉麻呢! 她忍不住热着脸,屁颠颠地朝柳霜跑了过去,乌亮的马尾在身后摇来晃去,整个人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 柳霜看着她,视线越发深沉。 沈期欺一路跑到柳霜身侧,习惯性地贴着她停住脚步,仰起脸,双眼明亮,嘴里软绵绵地喊:“师姐。” 柳霜沉寂的心忽然像被羽毛搔了一下。 她不喜欢与人接触,就算是贴身服侍的侍女,也不敢离她这样近。 但现在,不知为何,自己却并不反感沈期欺的靠近。 柳霜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我有点生气了。”沈期欺鼓起脸,说。 “……为什么?” “我感觉你和司徒云一起针对我!” 柳霜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沈期欺与她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这个女人,应当是狡猾又虚伪,用尽计谋将周围的人玩弄于她的股掌之中。 她现在故意扮得这样娇憨可爱,莫非是又想再戏耍自己一次?! 见柳霜盯着自己不回答,沈期欺戳了戳她的手臂,疑惑:“怎么了,你干嘛不说话呀?” 柳霜看着她,垂眸道:“期欺……” 沈期欺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脸红道:“你别这样喊我!” 柳霜顿了顿,试探道:“小师妹?” 沈期欺总算舒服了,点点头:“嗯!” 柳霜的神色更复杂了。 从前,沈期欺不喜欢被这么喊,她感觉是自己在轻视她。 柳霜于是又喊了一次:“小师妹。” 沈期欺毫无异样,眨眨眼:“嗯?” “小师妹。” “嗯?你怎么了?叫那么多声。” “……无事。” 沈期欺盯着她,一脸深沉:“我看,你今日很奇怪啊。” 柳霜目光一暗:“是么。” 没想到,沈期欺伸手摸摸她的脸,疑惑地说:“难道是婚前恐惧症?” 柳霜:“……” 石化的司徒云终于活过来了,他看着沈期欺对柳霜没规没矩动手动脚,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大胆!” “你又怎么了,”沈期欺转头看他,“是早上没吃饱吗,话这么多。” 司徒云:!!! 他要气死了,这女人怎么这么会呛人,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偏偏他拿捏不准柳霜的意思,也不好回嘴,只恨恨道:“我觉得某些人好像没有自知之明,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他在暗示沈期欺德不配位,柳霜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看向沈期欺。 没想到沈期欺点点头:“没想到,你的自我定位还蛮清晰的。” 司徒云:??? “你听不懂我在说谁?” “我觉得你在说自己啊,”沈期欺道,“难道不是吗。” 司徒云咬牙:“我觉得不是!” 沈期欺:“哦。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司徒云:………… “师姐,我吃饱了。”沈期欺半倚在柳霜身上,扯了扯她袖子,刚才浑身是次的样子瞬间收了回去,服帖又乖巧地说,“我们走吧。” 柳霜看了她一眼,道:“好。”她又对司徒云道,“你先回去吧。” 司徒云只得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把地板跺得震天响。 柳霜又问沈期欺:“你想去哪里?” 沈期欺打哈欠:“回房间吧。” 回到房间,柳霜便看见沈期欺慢慢向大床走去,整个人往柔软的被褥上一扑,然后打了个滚,躺平,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像咸鱼一般面无表情地呼吸。 柳霜:“……你不想去别的地方吗。” 沈期欺平躺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语气毫无起伏:“你不是不让我出去嘛?还说除了清礼派,哪里都不能去。” 柳霜一顿。自从征服魔域以后,她许久没有回青峰了,那里已经被自己毁得面目全非,再没有什么去的必要。 “对了,我们下次去百草园要不要告诉长药师父一声?”沈期欺忽然说,“虽说他不愿来魔域,但毕竟要成亲了嘛!他作为‘高堂’,肯定得来参加的。” 柳霜心中陡然一惊:长药道人还活着?! 她用一种从未见过对方的目光打量着沈期欺,试着找出一点点可循的蛛丝马迹。 成亲、奇怪的沈期欺、还活着的长药道人…… 沈期欺所表现出来的模样,不像是弄虚作假,但都与自己所知的一切完全相悖。 美好得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好得令她竟然有几分嫉妒。 柳霜眯了眯眼,缓缓向沈期欺走去。 她停在沈期欺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对方。 其实这张陌生的脸,一开始自己并没有认出来。但听到沈期欺的一句话,才令她渐渐意识到对方的身份。 全清礼派,只有沈期欺会直接喊她师姐。 她们俩师出同门,青峰上下几个弟子中,排在她后面的女弟子唯有沈期欺一人。两人第一次见面,沈期欺便是这样喊了她,一喊就喊了十几年。后来柳霜知道,每回沈期欺这么甜丝丝地喊她师姐,就代表着她又要受辱了。 而其他弟子要不就是老老实实喊一声“柳师姐”、“柳师妹”,要不就是……叫她废物。 沈期欺仰头看着她问:“你不去上早朝吗?” 柳霜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急。” 沈期欺弯眼笑起来,忽然坐起身,伸长手臂,主动抱住了柳霜。 她感觉师姐整个人一僵,便又拉开点距离看着对方,忽然觉得柳霜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但好像比往日更冷。 沈期欺伸手搓了搓她的背,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说:“不急不急,你要是实在不适应,那我们晚一点再成亲也可以。” 倚在温暖的怀抱中,柳霜僵直的身子慢慢舒缓。她垂眸看着对方头顶小小的发旋,试着伸手,慢慢搂住了沈期欺。 她从没被人这样紧紧地搂在怀里,也没有主动去抱过一个人。 像是抱着一团跳跃的火。 紧紧相贴,她甚至能听得到沈期欺胸膛传来的心跳声。 咚,咚,咚。 鲜活又明快。一个蓬勃而热情的生命。 沈期欺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抬起头,朝着柳霜绽开一个笑容。 她弯眼笑起来的样子尤其好看,颊边浮起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双眼亮亮的,里面仿佛装着魔域漆黑夜空里一颗颗小小的星星。 她专注地看着柳霜的时候,像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谁也不能抢。 在那一瞬间,柳霜忽然诞生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恨意。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沈期欺,她完完全全地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那个世界里的柳霜,师友尚在,还有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几乎拥有了她曾经向往的所有。 简直令人嫉妒又怨恨。 柳霜的目光落在对方白细的脖颈上,忽然有了一种暴虐欲。 ……既然得不到,干脆就直接毁掉算了。 冰凉的手指落在侧颈,慢慢收紧。沈期欺仰着脖子,一无所知地望着她,满眼的信任和恋慕,毫不设防。 看上去十分愚蠢,可怜又可爱。 柳霜扯了扯嘴角,目光晦暗,几乎被魇住了。她收拢十指,沈期欺脸色渐渐变紫:“师姐……” 随着窒息,她破碎地呼吸着,就连眼带泪光的样子也好看极了。 “呜……” 沈期欺摇着头,无力地按着她的手腕,想把柳霜的手掰开,一时间暗暗催动了魔气。 柳霜眸光一闪。 大乘期,魔修……沈期欺竟然去修了魔。 她骤然松开双手,沈期欺一下子倒在床上,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呼吸。 柳霜看着她,手指颤了颤:“你去修了魔?” 沈期欺缓缓地抬起头,望着柳霜猩红的眼睛,声音沙哑:“我是你的道侣,自然只能修魔。” 柳霜顿了片刻,朝她招手:“过来。” 沈期欺却向后缩了几步,漂亮的眼睛中流露出陌生的警惕。 “你不是师姐。”她皱着眉头,像浑身带刺的小兽,警醒又戒备地缩成一团,“你是谁?” 柳霜心尖一颤:“……我就是她。” “你不是她!”沈期欺大声反驳,“师姐她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柳霜沉默着,复杂的神色渐渐冰冷,像被熨斗烫平了褶皱,清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可怖。 “这么想你的那个师姐?” 她眼中猩红翻涌,骤然伸手将沈期欺往身前一拖。沈期欺痛呼一声,被她扯着头发往前拽,跪在了被褥上。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 柳霜硬生生将她扯了过来,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往上抬,动作残酷而暴戾:“回去?你别想回去。” 沈期欺狠狠地瞪着她,双眼湿漉漉的,带着一股令人心碎的痛苦。 “……你不是她。”她小声说,“我想见师姐。” 柳霜忽然感觉无法下手,烦躁地抿了抿唇。 她不忍再看,闭上眼:“你再也见不到她。” 沈期欺摇头:“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柳霜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故事,哂笑:“她找得到你吗?” 忽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谁说找不到。” ※※※※※※※※※※※※※※※※※※※※ 师姐:俺这不就来了 害,我就是想写个现世和前世的修罗场而已,你们别激动!77不会和前世的师姐在一起啦,她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的 感谢在2020-12-09 23:58:26~2020-12-11 23:5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帝府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迷上百合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ki、入梦间 20瓶;48803607、hangoutsinging 10瓶;桑北 8瓶;可乐再续一杯、自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番外二 只听咻咻风声,一柄黑色长剑闪烁着灼灼光华,如流星般势如破竹横空而来,正朝着柳霜的脑门飞去! 她偏头闪开,那长剑险险掠过鬓发,正好割断颊边几缕青丝。剑身直直没入墙壁,钉进三寸有余,可见功法深厚。 那黑玉长剑正是荧惑! 沈期欺豁然睁圆双眼,表情惊喜:“师姐!” 与她相反,柳霜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她冷喝道:“阁下不必躲躲藏藏,不妨出来一战。” 窗边阴影深处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片刻后缓缓走出一个黑衣女子。 她的相貌看起来与柳霜分毫不差,雪肤琼鼻,身姿亭亭,长发用丝带束起,松散地挽在身后,一双赤眸在暗处亮得出奇。 沈期欺看着她的脸,又看了看身侧几乎如出一辙的柳霜,神色震悚。 这要我怎么分辨啊! 你们俩搁这儿玩连连看呢!? 黑衣女子见到她身旁的柳霜,微微蹙眉,看见沈期欺,冷淡的神色很快温柔下来。 她轻声唤道:“小师妹。” 沈期欺狂喜乱舞:确认过眼神,这个是本人! “我在!”她想翻身下床,又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阴森森的大魔王,整个人不禁进退两难。 身侧,柳霜目光沉沉,眯着眼问:“你想去找她?” 沈期欺眨巴眼睛,看着她苍白无血色的脸,几乎有些不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人却顶着一副柳霜的模样,衣着打扮和说话方式也极为相似,就连修为也无法看透,存在感强到几乎无法忽视,也无法放任不管。 这时,黑衣女子伸手召回荧惑,看向她,低声道:“过来。” 沈期欺:“……” 你们这是在逼我死! 她现在动一下,很可能就被另一个柳霜咔嚓掉了! 在柳霜愈发危险的目光中,沈期欺向后缩了缩,试图岔开话题:“等一下,你们就没有人好奇吗?这里为什么会有两个师姐呢?” 黑衣柳霜摇头道:“不知。先前从你的家乡回来后,一觉醒来,就到了魔域。”她迟疑片刻,又道,“这里的魔域,似乎与以往不一样。” 沈期欺:“确实如此,刚才司徒云都不认得我呢。师姐,你还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黑衣柳霜神色严肃:“我感觉,更像是……上一世的魔域。” 沈期欺闻言大惊失色:“什么?!难道穿越之前我开错文档了?!” 忽然,身侧传来一声冷冷的嗤笑:“你们究竟要胡言乱语到什么时候。” 柳霜听这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鸟语,全然当她不存在似的,彼此间对答如流,万分默契,仿佛唯有自己一人被排挤在外。她感觉更是烦躁,眉间戾气翻涌,神色都黯淡下来。 沈期欺看向她,忽然感觉有点尴尬。 她之前还说对方不是师姐呢,结果现在就被正主打脸了。 所以说,这好像是前世的师姐啊!真小可怜没人爱浑身带刺的那个师姐!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这么软下来,连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不少:“我现在要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上一世的“柳霜”冷冷道:“有事便说。” 沈期欺清咳几声,正色道:“我和师姐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们来自你的下一世。” “柳霜”看着她,没有回答,也不知在想什么,眸光沉沉。 黑衣柳霜伸手揉了揉沈期欺的脑袋,轻声道:“罢了,不如想想怎么回去。” “说得也是……”沈期欺若有所思,“不如我们……” “回去?” 一直沉默的“柳霜”忽然一笑,抬起眸子,眸子阴沉得仿佛要拧出水来。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四目相对,柳霜看出她眼中的敌意,不禁蹙眉。 “那什么……”沈期欺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她,只好道,“魔主你……” “柳霜”闻言骤然攥紧手指,指节泛白,声音中裹挟着一丝刺骨冷意:“方才亲亲密密喊我师姐,现在就变成魔主了?” 沈期欺隐隐感觉不妙,站起身下意识地往柳霜身后一躲,果不其然,那上一世的师姐脸色更加苍白了。 察觉到衣摆被她揪紧,柳霜眼中泄出笑意,反手将她握住,偏头轻声道:“别怕。” 沈期欺莫名心虚,缩起脖子,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柳霜”,见她孤零零坐在床上,垂着眸子,耳边垂下的青丝掩着半面,半明半暗之间,无端令人感觉落寞。 她不禁讷讷道:“师姐……” 两人同时抬眸看向沈期欺。 沈期欺:…… 按理来说,上一世的师姐是恨不得把“沈期欺”给大卸八块的。结果“柳霜”非但没有把沈期欺给掐死,反而悬崖勒马放过了她,这让沈期欺更加无法放着对方不管了。 她心道:若我们就此离开,把“柳霜”一个人丢在这个冰冷的世界,真的好吗…… “柳霜”看着两人交叠的双手,忽然扬起唇角,慢悠悠道:“小师妹,你方才不是说,要与我成亲么。” 沈期欺:!!! 救命啊!她忽然get到了一种被迫出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柳霜的动作一滞,侧头问道:“……她说得可是真的?” 沈期欺战术后仰,小心翼翼道:“师姐你听我解释,刚才是因为我把她当成了你……” “柳霜”又道:“你也知道,我和她不过是同一个人。说给谁听,又有什么区别。” 柳霜将沈期欺握紧,声音冰冷:“到底有无区别,你早已心知肚明。”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硝烟四起。沈期欺心跳如擂鼓,感觉她们俩随时要打起来了:“等等,你们先冷静一下……” “柳霜”看着她,长睫微颤,低声道:“所以你要选她,是么?” 沈期欺张了张嘴,百口莫辩:“不是,我……” 身前的柳霜嗤笑一声:“自欺欺人。” 沈期欺:……谢邀,人在修罗场,已经快进火葬场了。 她自暴自弃,摊手道:“不然你们两个打一架算了,毕竟鲁迅说过,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请!” ※※※※※※※※※※※※※※※※※※※※ 谢谢大家,想了想还是发出来吧(善变如我) 下午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0-12-11 23:58:30~2020-12-13 00:1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练、恨我好了、476712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茄 32瓶;简练 20瓶;赖美云的小面包 16瓶;洁 8瓶;选子哥是瓜、清登志 5瓶;阿和 4瓶;百合万岁 3瓶;作业还没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番外二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几秒。两人同时看向她,神色各异。 在两双猩红的眸子的注视下,沈期欺不禁咽了咽喉咙,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她自知失言,眨眨眼,讪讪笑道:“害,其实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千万别当真。” 有一讲一,要真的让她俩打起来岂不是乱了套了!?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哪个输了自己都不好受啊。再说了,谁知道这个世界和后世会不会有关联?万一前世的师姐受了伤,影响到了下一世怎么办? 谁知,“柳霜”仿佛被一语点醒,忽然笑了笑:“你说得对。” 沈期欺:?! 看着眼前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与那两人亲昵的姿态,“柳霜”的笑容渐冷。 五指微动,一束缠绕着黑雾的银光在她的掌心若隐若现。 柳霜一言不发,眼中寒意更甚,反手便按在了荧惑的剑柄上。 沈期欺:……哦豁,玩脱了。 她伸手阻拦:“两位祖宗,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呢?为什么要打架啊!” 然而大战有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两人沉默对峙,气氛凝重,并没有人理会她的劝架。 沈期欺慌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灵机一动,打开身上的乾坤袋一通乱翻。 “在哪来着……啊!找到了!” 她握着刚找到的手机,万分紧张地戳着屏幕,一时间难得爆发了单身二十年的手速,如有神助,飞快地打开了手机上的写作软件。 文档的最末尾还停留着一段两人从现代穿回来的文字。 沈期欺瞄了一眼当前的文件名,显示的正是之前一直使用的文件,分毫不差。 既然没有开错文档,那为什么会穿越到上一世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时空穿越的副作用不成?!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在耳畔爆炸。 沈期欺吃惊地抬起头,只见柳霜之前站着的空地上只剩下一个黑魆魆的巨大深坑,坑中正飘出一缕袅袅白烟。 “师姐!?” 她脸色一变,连忙探头去看。 坑里一个人也没有。 身后响起柳霜清冷的声音:“无事。” 沈期欺转过身,看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闪到了后方,正一手握着荧惑,神情平淡地看着她。 她连忙走过去,紧张地拽着柳霜的袖子看来看去:“我的老天鹅啊,没被打坏吧?!” 柳霜颔首,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且放心。” 她微微抬眸,越过沈期欺看向她身后的“柳霜”,忽然扬起唇角,手掌滑到沈期欺的后颈,向前一揽,两人的距离顿时亲密无间。 紧抱着怀里的人,柳霜赤眸暗沉,嘴唇微动,悄无声息。 “柳霜”寒着脸,五指攥拳,黑雾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在她身后歇斯底里地疯狂尖啸着。 她看见柳霜一字一句,张口无声地说:“她是我的。” 指关节紧绷,传来指骨扭曲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刹那,黑雾猛地蹿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逼向柳霜的命门。 柳霜飞快将沈期欺往旁边一推,一手捏诀,一手执剑于胸前,挡住了这十成十的袭击。 黑雾如跗骨之蛆般迎面扑来,柳霜握剑的手被震得又热又麻,可见对方已经起了杀心。 她偏过头朝沈期欺说道:“你小心,躲远些。” 沈期欺被推到一边,整个人懵了一下,还没有厘清什么情况,就看见眼前的两位大佬已经不由分说地开打了。 剑气横飞,黑烟弥漫,两道窈窕身影缠斗起来,四壁与地板瞬间被炸出数十道狭长深坑,好好的床和桌椅也被剑气波及,散成了一堆朽木,瓷瓶古董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看得沈期欺身心都在颤抖。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塔就塌了!”她的呼声混杂在刀光剑影和爆炸声之中,显得微弱又无力,“要打去练舞室打!” 两位大魔王的长相本就极其相似,就连实力也不相上下,只能从发型上辨认一二。束发的是柳霜,散发的则是上一世的师姐,更可气的是,这两人全都十分默契地无视了她,打得正酣。 场面一度十分焦灼。 对于“柳霜”而言,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过能逼得自己使出全力的对手,鏖战的同时,也诞生出了几丝酣畅淋漓的快感。 她用手背抹去嘴角血丝,呼吸急促,眸中赤色更深,甚至隐隐涌现着几分癫狂。 血液顺着剑尖下坠,柳霜站在她的对面,白玉无暇的脸颊上多了几分血迹,身影轻盈如惊鸿游龙,一双红眸也是越发明亮。 沈期欺见状,绝望地喃喃道:“完了,打上头了。” 草,不管了! 她火速打开手机,不由分说地在文档的末尾敲下一行字:“现在立刻马上,让沈期欺和柳霜重新回到下一世!” 敲完这行字,她平静地等待着穿越的发生。 五秒后,无事发生。 十秒后,依然无事发生。 一分钟后,依然…… 沈期欺:? 死机了? 她戳了戳屏幕,果然一直卡在文档的界面,没反应了。 沈期欺气得差点摔手机:“……关键时候就拉胯!要你何用啊!” 她看着交战中的两人,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都别打了!!!” 一手拎起碧池剑,一手蓄着魔气,五秒后蓄力完毕,挥剑打出暴击! double kill! ……才怪。 她这一击拼尽全力的剑气在地上蔓延出一条深且长的沟壑,正好阻断了两人前进的攻势。 两人停手,同时向她看来。 沈期欺看着浑身是血的两人,忍无可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够了!你们是想同归于尽吗?!” 两位大佬的修为已至天花板,□□的修炼程度极其变态,再深的伤口也会迅速复原,但“自己”创造出伤口却未必,就像用最强大的矛去攻击最坚硬的盾一样,再变态的体质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沈期欺走到她们中间,一手拎着一人的胳膊,焦躁又愤怒,简直无能狂怒:“到底想怎样,自残有意思吗?!” “柳霜”望着她,方才嗜血的狂热慢慢冷静下来,她轻声唤道:“小师妹。” 沈期欺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凶巴巴:“干嘛?!” “刚才是我不好。”她的目光落在沈期欺的颈间,轻柔道,“不该掐你。” 柳霜却是脸色一冷,咬唇道:“她伤你了?!” 沈期欺:“……” 她一手摁住身侧蠢蠢欲动的柳霜,一手捂住“柳霜”的嘴,气呼呼地说:“都特么少说两句吧!” 温热的掌心覆在嘴唇上,“柳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耳尖竟渐渐泛起淡粉。 柳霜见状,神色更危险了。 沈期欺心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太难了。 她一脸生无可恋,强行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些,像是捧着两个烫手山芋,不论碰到谁,另一个人就瞬间垮下了脸。 最后,沈期欺停在两人中间,平静道:“好了,我们现在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柳霜”淡淡道:“我和她没什么好谈的。” 另一边,柳霜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态度拒不配合。 沈期欺面无表情地重新拿出手机,重新戳了几下,发现界面仍然卡在刚才的文档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禁仰头四十五度角忧伤望天,心中绝望:天啊,有没有人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砰!” 一声巨响砸在她的眼前。 柳霜脸色一变,第一时间将沈期欺拉到身后。“柳霜”的动作稍慢她一步,不甘地收回了手。 沈期欺愣愣地看着眼前忽然冒出的白色不明生物。 上天显灵了?!不对,我不就是上天吗! 不明生物倒在地上,动了一下,然后优雅地坐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三人陷入沉默。 八目相对,这回,四个人一起沉默了下去。 片刻,沈期欺颤颤悠悠地出声:“师姐?” 柳霜嗯了一声,眉头蹙紧。 “我是眼瞎了吗?”沈期欺道,“为什么地板上还有一个你呢?” 震惊!地板上的那道白色身影竟然又是…… 白衣人站起身来,脸色泛白,衣衫狼狈,但仍然温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里是……”当她看清那两道黑色的身影时,忽然陷入沉默,一向淡定的脸上多了一丝骇然。 沈期欺:“……呵呵,我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柳霜”面无表情,道:“……真麻烦。” 那白衣人一身规规矩矩的清礼派内门弟子校服,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丝温和,五官稍显稚嫩青涩,修为虽只有筑基末期,但仍然看得出日后惊艳众生的风采。 如果沈期欺没猜错,这应该是入魔前还未黑化的那个柳霜。 柳霜听到沈期欺在身后咬牙切齿地说:“可恶,我回去以后一定要换手机!”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道:“或许是因为先前时空穿梭导致的,把不同时间线的我都汇聚到了这里。” 沈期欺原本打算重启手机,听到这话不由得犹豫下来:“……那怎么办?现在岂不是乱了套了?” “先别急。”柳霜道,“看情况再做打算。” 白衣的少年柳霜看着眼前两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嘴唇颤抖,喃喃道:“我这是在做梦么?” “将将将,其实这两个人都是你。”沈期欺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怎么可能……”少年柳霜脸色唰地变白,一向受到正道教育的她瞬间被冲击了三观,失神道,“我怎么可能……入魔呢……” 始作俑者沈期欺顿时心生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害,你是主角,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 少年柳霜没有理她,木然地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三观尽碎的绝望之情。 沈期欺绞尽脑汁正在想怎么安慰她,“柳霜”朝沈期欺走了过来,唤道:“小师妹。” 见她一脸信任地挨着柳霜,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万分刺眼,“柳霜”神色晦暗:“你要和她一起走么?” 沈期欺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 “柳霜”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为什么?”她紧咬嘴唇,终是不甘,低低道,“……明明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那眼中明晃晃的信任和爱慕、动作自然的依赖和亲近,分明不是假的,却不再对着自己。 刚才被百般呵护的感觉仿佛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凭什么?! 凭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她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沈期欺,我遇上的却是一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人渣? “柳霜”紧握双拳,眸中赤色越发深沉。 不公平。 心中越是被熊熊妒意炙烤,她的面上却越平静,甚至扬起一丝轻柔的笑容。 “柳霜”看着她,缓缓启唇:“那小师妹走之前,可以抱一抱我么?” 沈期欺本就怜惜这只饱经风霜的师姐,不疑有她,凑上前埋进她的怀里伸手抱了抱。 “柳霜”嘴角弧度愈发上扬,她看着怀中一无所知的沈期欺,伸手环住对方纤细的腰肢。 沈期欺只觉腰腹仿佛被蛇缠上,下意识地僵住了。 柳霜眯了眯眼,冷声道:“够了没?” “柳霜”笑了笑,将她放开。 沈期欺飞快地蹿到柳霜身边,偷偷松了口气。 怜惜归怜惜,她还是有点怕前世的师姐的。 她随手摸了摸兜,忽然一顿。 “我手机呢?!” 柳霜脸色一变。 她的正对面,“柳霜”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意清浅:“在找这个?” 沈期欺震惊:这人竟然把我手机抢了!!! “师姐,你别闹!”她焦急地喊道,“快把它还我!” “不还。” “柳霜”笑容未变,又道,“除非,你跟我走。” 沈期欺哑然。柳霜眉间浮起一丝戾气,冷声道:“痴心妄想。” “柳霜”瞥了她一眼:“碍事。” 沈期欺道:“有话好好说,何必骂自己。” 少年柳霜终于回过了神,看着眼前氛围正焦♀灼的三人,十分没有眼力道:“劳驾,打扰各位,我现在该如何才能回去?” 沈期欺叹气:“你问得好,我们也不知道。” 少年柳霜看向她:“那请问,这位姑娘你是谁?” “……我是沈期欺。” 嘎嘣。 少年柳霜又石化了:“什么!小师妹怎么也入魔了?!” 沈期欺:“害,说来话长……” “别再废话了。” “柳霜”忍无可忍,握紧手中东西,出声道,“沈期欺,你若是愿意留下,我可以把东西还给你。” 柳霜将剑尖对准她,脸色森冷:“做梦!” 少年柳霜退后几步,诧异地问沈期欺:“小师妹,为什么她们……我们会打起来?” 沈期欺:“……因为爱情?” “什么?!爱谁?” 沈期欺:“这里一共就站着四个人,你觉得会是谁!” 少年柳霜沉思片刻,忽然白了脸色,嘴唇颤抖,双眼睁大,一脸悚然。 见她再次被冲击了三观,沈期欺忍不住安慰道:“没事,提前知道自己弯了也是个好事,以后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 谢谢大家!bhys 昨天下午睡过头了晚上又有点卡文,今天才写完…… 本来只想写个小短篇结果越写越长了,周四之前我能写到成亲吗(扼腕) 4p是不可能4p的,jj不允许!你们不要想太多了!(大声) 感谢在2020-12-13 00:19:38~2020-12-14 23: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米 50瓶;。。。 10瓶;48355349 8瓶;百合万岁 6瓶;赖美云的小面包、千翎羽、竹声雨丝mn 5瓶;自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番外二 少年柳霜目光涣散,浑浑噩噩:“我……你……”她睁大双眼,黑亮的瞳孔中暗含惊惧无限,见沈期欺向自己靠近,甚至往后退了几步,仿佛看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鬼怪迎面走来。 沈期欺:……实在不必如此!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jpg 柳霜如此不淡定的样子,沈期欺还是头一回见,显然是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只好及时刹车,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师姐,我理解你。”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从‘女同竟在我身边’顺利过渡到‘女同竟是我自己’的,还需要时间适应的嘛。 “其实弯了没什么可怕的!你懂的,男人都是猪蹄,喜欢他们还不如靠自己。我现在双修一下,修为就大乘期了,比以前都上涨好大一截呢!”她撸起袖子,掷地有声,一本正经地忽悠道,“你看,我变弯了,也变强了!” “咳、咳咳……”少年柳霜脸色飞速涨红,“双、双修?!” 沈期欺忽然意识到现在跟她说还这个太早,干咳几声:“啊,那什么,就是友好的肢、肢体交流而已,你不要多想啊……” 少年柳霜呆呆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直把一张苍白的俏脸憋红,从耳尖到脖颈都覆着一层晶莹的粉色,看上去十分秀色可餐。 她艰难道:“我……小师妹……” 她如今不过十五六岁,外表看上去要比沈期欺稚嫩许多,却因辈分不得不叫沈期欺师妹,反倒有了一种年龄的倒错感。 沈期欺的心情仿佛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浑身上下过了电似的,忽然升起一股奇妙又新鲜的爽感。 可恶,小师姐怎么看起来这么可爱啊!!! 好纯情!好懵懂!好青涩!我简直太可以了好吗!(划掉) 她竭力抑制着心中因被戳中萌点而产生的各种奇怪想法,表面上微微一笑,十分淡定道:“其实,我现在比你大,你也可以喊我姐姐哦。” 一旁的柳霜忽然开口:“小师妹。” 沈期欺顿时打了个激灵,秒怂:“哈哈哈,师姐怎么了?!” 柳霜侧目,声音清清冷冷:“你方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关爱刚被掰弯的姬佬,安抚一下被刺激的小心脏。” 好险,差点就被师姐发现自己在占她的便宜了! 沈期欺看了过去,脸色大变,“等等!师姐,你先别激动,把我的手机放下!!!” 只见“柳霜”慢慢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她手指修长,两指夹着手机向上一抛,又漫不经心地接住,手机上上下下,随时都有可能摔到地上,看得沈期欺整颗心脏都在颤抖。 看着她慌张的神情,“柳霜”幽幽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要了。” “怎么会?!” “柳霜”垂了垂眼睛,道:“你不肯留下。” 沈期欺从她的语气中读出了几丝若有若无的怨怼,不由一怔。 “我……”她一时无措,讷讷道,“你先别急,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柳霜没她那么好的耐心劝人,冷着一张脸,言简意赅:“东西拿来。” “柳霜”并不理睬她,仍然直直看着沈期欺,等待一个答复。 沈期欺:“……” 她心里打鼓,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这个混乱的局面,再想一笔带过也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和对方说清楚,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她相信,“柳霜”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沈期欺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师姐,我是不会留下来的。” 自己对前世的柳霜,多得是疼惜和怜爱,但唯独没有喜欢。 她的喜欢已经全都倾注给了这一世的柳霜,再不能分出一丝给其他人。 “柳霜”看着她坚定的神色,眸中的光芒渐渐消失。 她垂了垂眼,白玉的脸庞雪白如纸,语气仍然倔强:“你不想要这个东西了么。” “要。”沈期欺说,“但我不想用任何方式去欺骗你,换取手里的东西。这对谁都不公平。” “柳霜”闻言,忽然嘲弄地勾了勾唇,压低声音,尾音像是一句漫长的叹息:“可你……哪怕是骗我一下也好。” 沈期欺没听清,眨眨眼:“什么?” 可下一秒,“柳霜”已经收拾好情绪,重新换上平日里冷淡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落寞只是一种错觉。 她注视着沈期欺,眼中暗芒涌动:“你想好了么。” 沈期欺心中一跳,点头道:“我想好了。” “柳霜”微微颔首,随意拨弄着掌心中的手机,慢慢地收拢了五指:“……既然如此,那就毁了吧。” 从小到大,和旁人争抢东西时,她总是一味避让和忍受,但这样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仗着她性格温柔,直接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直接毁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沈期欺骇然:草,大魔王果然没有这么好说话啊! 在旁的柳霜反应极快,反手便是一掌,在“柳霜”发力之前及时扼住她的手腕。 “柳霜”被她大力猛地制住,手指无法合拢,腕骨处仿佛要被生生捏断。她眯了眯眼,眸中猩红越发浓烈:“滚!” 一人要抢走,一人要夺回,混乱争执之间,一道黑影从柳霜的袖口飞出,闪电般向“柳霜”俯冲而去! 是黑鹰! 柳霜忽然偏头喝道:“接着!” 紧接着,手机原地起飞,呈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向下坠落,最后正巧落到了一旁的少年柳霜怀里。 少年柳霜捧着这个黑乎乎的“铁匣子”,茫然地歪了歪头:“啊?” 沈期欺连忙向她奔去:“小师姐!你可千万小心拿好了!” “柳霜”察觉不妙,转身向两人奔去:“还给我!” 柳霜如鬼魅般浮现在她的身后,没待“柳霜”向前走几步,漆黑的荧惑已经横在她的脖颈之间,距离咽喉仅有一寸,银芒毕露,杀意万千。 耳畔,柳霜冷冷道:“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听着沈期欺的话,少年柳霜不敢轻举妄动,双手仿佛捧着宝贝一般握着那个奇怪的匣子,直到对方快马加鞭闪了过来,将手机拿了回去。 “呼,还好还好!”沈期欺心有余悸地捧着手机,感叹道,“终于拿回来了……咦?!” 她看着手中的手机,用手指轻轻戳了几下屏幕,仍然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沈期欺渐渐慌张,“为什么黑屏了,刚刚明明没有关机……” 少年柳霜见状,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重新缩了回去,只得别扭地安慰道:“小、小师妹,你、你先别急。” 沈期欺手忙脚乱,自言自语:“电量是满的,不可能自动关机啊!?” “因为那是假的。” “柳霜”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沈期欺一呆,手中忽然轻了不少。 她低头再看,那“手机”已经化作一捧黑色的碎沙,从指缝间零星散落下来。 不远处,“柳霜”勾起了唇,眸中却并无笑意。 沈期欺看见她从怀中掏出一部一模一样的黑色手机,在白净的掌心中轻轻摇晃了几下。 “柳霜”看着沈期欺逐渐惊恐的表情,扬着唇角,神情十分平静,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一字一字道:“小师妹,我给过你机会了。” 柳霜瞳孔微缩,伸手便要拦下,但“柳霜”的动作实在太快,下一秒,手心处传来嗤嗤破碎的声音。 零件、电池、保护膜……全都化作一地凿粉,随风散去。 沈期欺眼前一黑,仿佛有人在她的头上重重敲了一下,刺痛无比。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整个人忽然倒了下去。 ※※※※※※※※※※※※※※※※※※※※ 77:我当场去世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害,最近实在太忙了…… 感谢在2020-12-14 23:37:18~2020-12-19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恨我好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罗诡道天下第一 53瓶;leftright 40瓶;夏坁 20瓶;季瞳 13瓶;是我tasa哒 10瓶;作业还没写、竹声雨丝mn 5瓶;百合万岁 3瓶;铅叶、赖美云的小面包 2瓶;自嘲、落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番外二 沈期欺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安静得出奇。 不知从何处映来的白光,直直照在薄薄的眼皮上,迸发出一阵灼热而绵长的刺痛,她的太阳穴仿佛也跟着燃烧起来。 几分钟后,沈期欺忍无可忍地撩开眼皮,眼前黑黑红红的视界慢慢被一片雪白的光芒替换。 纤长的睫毛微颤着,视线逐渐清晰,她看着周围的景象,略微茫然地支起身子。 天空、沙滩、礁石,还有那片一望无际的海……全都失去了颜色。所有的事物都纹丝不动又亘古地伫立在那里,像一部无声而黑白的默片。 沈期欺花了几秒的时间确定,这里好像是她的灵海。 她赤着脚走在广袤的沙滩上,脚趾埋进细沙里,白沙随着她的动作而顺着光洁的脚背滑落。 好安静。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衣料摩擦传来的细微响声。 沈期欺迷茫地向前走,脚尖慢慢地感受到了一股湿润的凉意。 她低下头,白沙被近处的海水濡湿,浸成厚重的石膏色。 大海就在她的面前,闪烁着银色的粼粼波光。深灰的礁石点缀在远方,海面上有一道雪白浪花,浪花凝固在那里,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沈期欺弯下腰,仔细望着海面,平静的海面上映出了她清晰的倒影。 她伸出手,手指落在海面上,轻轻一点。 微小的涟漪在她的指尖轻轻绽放,一圈又一圈远远地荡开。那一瞬间,她听到了海风从耳边呼呼吹过,还有浪花拍打礁石的唰唰声,一切都忽然鲜明。 忽然,静止的一切重新恢复了流动。 沈期欺抬起头,她看见飞鸟振翅从空中掠过,阳光将细沙晒成暖洋洋的金色,银色的大海从涟漪荡开的一瞬间,染上无尽的湛蓝。 而海面上忽然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哇!” 海面上的那个倒影正惊讶地瞪着她,“你是谁?不对,你为什么和我长得……” 沈期欺低下头,面色古怪:“……” 倒影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快说,你是哪来的妖魔鬼怪!” 沈期欺蹲下来,看着这个现代装的自己,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要唬我啊!”倒影说,“那你为什么穿着一件古装?妖怪也喜欢搞cosy吗?” “因为……”沈期欺刚想解释,忽然住嘴,摸了摸鼻子,“等等,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芜湖,那你这个妖怪还蛮笨的啊!” 沈期欺:“……大可不必自己骂自己!” 倒影满脸写着戒备:“你就直说吧,用我的身体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你不要说得这么奇怪好不好!”沈期欺气结,“我还觉得是你在模仿我呢!” “不可能!我是沈期,倒是你,为什么被关在镜子对面?!” “镜子对面?”沈期欺抓住了关键词,皱眉道,“从我这里看,你在海里。” 倒影道:“……啥?!” 沈期欺摸了摸下巴,心中冒出一个奇妙的想法:“你现在是不是在xx大学的宿舍里,今年大四了?” 倒影双手交叉抱胸,警惕道:“你怎么知道?”她顿时花容失色,“你怕不是在视奸我吧!” 想法被肯定,沈期欺心中大喜,忍住了第一次想骂自己的冲动,冷静地说:“草(中日双语),因为我就是你啊!” “你四岁的时候在家里不小心掉进洗衣机,差点就被甩成陀螺;你初中在英语课上写恶搞小说,被老师发现然后当着全班朗读全文……” 倒影:“……”马萨卡!这些小时候的黑历史怎么会有人记得这么牢! 沈期欺:“你七岁和表哥一起玩摔炮,结果不小心扔到了一个路过的光头大汉身上,然后你自己害怕地躲进店里让表哥帮你背的锅!你八岁那年回老家被路过的狼狗追着一路跑回家,吓得连拖鞋都掉了……” 倒影:“…………等等!” “我没记错的话,大学毕业之后你是不是打算从家里搬出去?你现在手头上是不是还有一篇小说,正在构思大纲?大纲的主人公,是不是叫柳霜……” 倒影飞快打断:“好了好了别说了我相信你了!” 沈期欺老神在在又得意洋洋地说:“信了吧。其实,我就是很久以后的你。” “我擦?!所以……你是来自未来的我咯?”倒影打量着她,陷入沉思,“那你现在……是在拍古装剧?莫非我以后成了顶流大明星?!” “我很欣赏你丰富的想象力。”沈期欺说,“……但你觉得可能吗?” 倒影大怒:“喂,好歹你也是未来的我,就不能鼓励我一下吗!” 沈期欺揉了揉脸,叹道:“我觉得你还是专注写小说吧,不要再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那我为什么会见到未来的你啊?”倒影异想天开,“你肯定是要给我一些什么启示的吧?比如彩票号码、土豪微信或者一夜暴富的机会之类的……” 沈期欺:“……”好家伙,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她张了张口,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变。 倒影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问:“怎么了?” “我觉得不能告诉你太多。”沈期欺眯了眯眼,“万一改变了未来,那现在的我也会跟着改变的。” 而且她要是真的告诉从前的自己怎么一夜暴富…… 万一从前的沈期欺就这样弃笔从商去了呢!她把现在这篇文坑了怎么办啊!!! 倒影楞了一下,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脸,望着镜子那头的自己,脸上浮现出困惑:“你说得对耶。或许,蝴蝶效应会改变现在的我。” 沈期欺下定决心,回答:“为了不改变现状,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 “那你到底来干嘛的!” “或许,我是来给你指点迷津的?”沈期欺说,“你现在有什么烦恼未解吗?” 倒影歪了歪头,静静地说:“太多了好吗?我觉得,我的整个人生都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 沈期欺一顿。 她回忆起,大四那年的自己,自卑、弱小、一无所有,将要面临的是第一次脱离原生家庭的迷茫,和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恐惧。 看着水中那张青涩白净而愁云密布的脸,沈期欺沉思片刻,轻声道:“那我就告诉你几个,不会改变未来但又很重要的信息吧!” “好耶!”倒影振臂高呼,“搞快点搞快点,所以到底是什么信息?” “你记住,一定要坚持写完这本书。”沈期欺说,“然后你会获得……你的一切。” “我的一切?那是什么鬼?”倒影问,“钱吗?” 沈期欺高深莫测地回答:“才不是这些肤浅的东西,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和没说一样嘛!”倒影愤而拍桌,“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不肤浅!” 沈期欺邪魅一笑:“比如,对象啊。” 倒影眼睛一亮:“哦豁?!” “肤白貌美大长腿,特别厉害的对象哦。” 倒影无比激动,苍蝇搓手:“卧槽?!!你别骗我,我能遇到这么好的人?!” 沈期欺点头:“没错!不过……” 不过是个女的,还是你女鹅。 倒影:“???” 沈期欺岔开话题:“所以一定要完整写下去,不要断更,要坚持日更!晓得吗!” “啊这,那什么……咕咕咕,下次一定。” 好真实! 沈期欺扼腕:“真是不成器啊我!” “听你这么说的话,这本书对我很重要对吧?”倒影问,“那剧情什么的还需要修改吗?” 沈期欺忽然沉默了下去。 倒影敏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嘴唇抖了好几下,眼中光芒闪烁,似乎在挣扎,想要说些什么。 “……算了。”许久后,她听到自己轻轻地说,“不改了。” “真的不用?你看上去很奇怪……” “不用。”沈期欺说,“如果改掉,或许我就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了。” 倒影看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为何,脸上带着一种淡淡的伤心和愧疚。 大概是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遗憾吧。 “好吧……”她机智地没有多问,又道,“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不愧是我,情商真高! “嗯,有。” “你啊,相信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写文。”沈期欺笑了笑,双眼明亮,“最后,给你笔下的人物一个完整的结局吧。还有,‘明天’没那么可怕,所有不顺心都会过去,我们都会有光明而圆满的未来。” “好……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倒影竖起一根食指。 “未来的我,会比现在快乐吗?” 沈期欺凝视着她,重重点头:“很快乐。” 水面上的倒影闻言笑眼弯弯,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自眼角荡开一层波纹,扭曲了平静的海面,她的身影正在逐渐消失,“……那就最好不过啦。” 波纹快速地旋转着,远处渐渐浮现出一个黑色的漩涡。沈期欺远远眺望,那漆黑的漩涡吞吐着周围的海浪,就像一只硕大的眼睛,紧紧地摄住了她。 她看着那只眼睛,意识朦胧,忽然想起了雪、楼阁、黑雾、赤瞳、纤细苍白的手臂……还有很多的意象。 这些莫名其妙的意象,令她胸膛微微发起热来。 “师姐……” 她低喃,耳边也远远传来回应,“小……小师妹!” 刹那间,仿佛开天辟地,漆黑的鸿蒙之中,一道白光横空劈向了她! 混沌紊乱的视野被大刀阔斧地劈开,所有黑与白、光与暗、过去与未来……都如摩西分海,潮涌般尽数向两旁退去,整个世界被唐突地一分为二,从天地的裂缝间延伸出一条无尽而平坦的大道。 海与天相接的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衣,雪肤,束发,暗红的眼睛。 那身影朝她走了过来,不过须臾,便很快停在沈期欺的面前。 她微微垂眼,锋锐的红芒敛去,静静道:“小师妹。” 沈期欺看着她,竟然退后几步:“……你不是师姐吧?” 柳霜一顿。 “你是前世的柳霜。” “柳霜”微微偏头:“……怎么发现的?” 她伸手抽去系着马尾的白色发带,地平线尽头的光影刚好落在柳霜的头顶上,将柔软的黑发染成了燃烧似的橙红。 沈期欺小心翼翼:“就是一种直觉……吧。” “柳霜”身上徘徊着一股病态、阴冷又厌世的气息,仿佛因为不顺心就可以摧毁一切,包括自己在内。这种极端的毁灭欲和自毁倾向,真正的柳霜身上是没有的。 “柳霜”闻言抿了抿唇,片刻道:“……方才的事情,抱歉。” 大魔王给自己道歉,沈期欺属实受宠若惊,但想到手机已毁,她也实在拿不出好脸色,只得疏离地回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出她口气中的疏远,“柳霜”眼眸微阖,良久才道:“嗯。”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沈期欺问:“师姐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你晕过去以后,我也就到了这里。” “只有你吗?没有其他人?” “柳霜”道:“是。” 沈期欺歪了歪头,小声嘀咕:“这就难办了啊。” 真奇怪,为什么会是前世的柳霜出现在这里?莫名其妙让她和大魔王独处,真心有点可怕…… 仿佛看出她心中的焦虑,“柳霜”收回视线,低声道:“我不会再动你。” 沈期欺忽然被抓包,尴尬地眨眼:“哦。” 她后知后觉:我好像有点伤到女鹅的心了,是不是不该这么直接啊……自己和“柳霜”关系特殊,虽然算不上爱情,但也有赤诚的母女之情嘛。 但一想到手机的事情,沈期欺又感到郁闷。 夕阳坠落,海天相接的地方像是光焰一般明亮,沈期欺的脸颊被映成旖旎的暖红。她遥遥望着远方,道:“师姐,其实这里是我的灵海。” 她往前走,“柳霜”跟在沈期欺身后,轻声附和:“原来如此。” 干涸的砂砾摩挲着光滑的脚底,沈期欺面露苦恼:“我刚刚在这里,看见过去的自己了。” “柳霜”侧目:“是么。”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沈期欺。”沈期欺觉得有必要跟她做个前提预告,“应该说,我不是你熟悉的那个‘沈期欺’。” “柳霜”看上去并不惊讶,没什么情绪地应道:“嗯。” 沈期欺说:“现在想想,我倒是很奇怪你为什么没有一上来就掐死我……” “柳霜”:“你的模样和她完全不一样,性格也差许多。” “那你和师姐一样,一开始就发现我不对劲了。” “……你和她,究竟如何认识的?” “说来话长。”沈期欺摊开双手,路过的海风将她的衣襟吹得鼓鼓的。她转身背对着海面,整个人仿佛溶化在金灿灿的落日里,“我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本来呢,是带她去我的家乡看了看,谁知道现在回不去了。” 说完她又赶紧摆摆手,“我现在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啦!再怎么怪你,也没办法修好手机。” “柳霜”扬起嘴角,笑了笑,粉橘色的余晖细致地勾勒着她的眉眼,显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沈期欺看着她,欲言又止,红着脸说:“反正,你以后就会遇见我了。” “多久以后?” “难说。”沈期欺道,“可能很久,可能马上。” “柳霜”斜了她一眼:“你似乎很希望我早些离开。” “谁说的?!我没有啊!”沈期欺眨了眨眼,下意识反驳,“我就是希望你能早点遇见我,不好吗?” “柳霜”低头,眸光暗红,她凑近沈期欺,一股清冽的淡香顿时将沈期欺裹挟进去。 “……你直接留下来,不好吗?” 不得行啊!大魔王怎么还在想这茬! “不可以。”沈期欺直视着她,严肃而认真,字正腔圆地反驳,“如果我和你现在就在一起了,那对以后的我,还有现在的师姐,都不公平。” 她又问,“师姐,你还有其他心愿吗?我可以尽量满足你的。” “柳霜”稍稍仰头,淡淡道:“除此之外,没有了。” 沈期欺:“……”唉,真难搞! “你真的喜欢我吗?”她发动灵魂拷问,“明明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啊。” “柳霜”挑眉:“你不信一见钟情?” “信。但我很难相信,你会对‘沈期欺’这个人一见钟情。” “柳霜”颇为意外地看着她。 “你应该很恨她吧。”沈期欺说,“这么快由恨转爱,不觉得奇怪吗?” “柳霜”想起被自己千刀万剐的那个小师妹,笑了笑:“很有道理。” 沈期欺心中微沉,长叹一声,索性一口气说完:“所以我觉得……你其实不是爱我,而是希望有人爱你。” “柳霜”没有回答。 远处,夕阳消失在海的尽头,冰冷的靛蓝慢慢覆盖了天空,白亮的弯月在海平面上破碎地摇晃。 沉郁的寂静中,她忽然问:“你爱‘那个我’吗?” “爱啊。” 明亮的晚星自云端崭露头角,落在沈期欺清澈的眼睛里,她弯眼笑了起来,温柔而干净,“不论哪个世界,我都最爱她。” “柳霜”一顿,借着夜色默默掩去眼中的思绪。 许久她才出声:“……我明白了。” “你方才说能帮我完成心愿。”“柳霜”缓缓道,“我现在有个愿望。” 沈期欺毫不犹豫:“好啊,那你说吧!” 可千万别是“喜欢我”之类刁难人的…… “柳霜”转身面对她,目光相接,似有许多想说,最后却只是一笑:“……那就请小师妹,牵一下我的手。” “……就这?” “嗯。” 沈期欺咂舌:“会不会太容易了啊?!” “那我许个难的?”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沈期欺火速摆手,“来来来,拉小手!” 她大咧咧地伸手,把“柳霜”冰凉的手指裹进掌心里,温度与热意自手掌开始蔓延,渐渐将对方的手也慢慢捂暖了。 沈期欺不放心地问:“就这个吗?真的不要其他的?” “柳霜”小心而郑重地收拢手指,直至十指相扣,沉寂的胸膛似乎也跟着泛起鲜活的热度。 “不要了。” 要得多,失去得更多。 ……她不敢再贪心了。 沈期欺大着胆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家伙!我女鹅真好养活!” 不过片刻,“柳霜”很快就松开了沈期欺,退后几步:“已经完成了,多谢。” 她望着沈期欺,眼里浮动着细碎的光影,轻轻扬起嘴角。明明在笑,却无端令沈期欺感到难过。 沈期欺有些不安:“……师姐?” “柳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伸手在她头顶轻轻拍了拍。 “珍重。” 她的身影像一束烟雾,渐渐消失在朦胧的海风里。 沈期欺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捉:“师姐!!!” 咸腥的海风从指缝尽数溜走,海面上只余浪花拍打礁石的声响,而“柳霜”仿佛从未来过。 …… “我看得明明白白,小姐丢了好久的玉梳分明就在你房里!”一道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柳霜”抬起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好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正咄咄逼人地瞪着她。 朱红廊桥、春日湖面,周围的景象令她陌生又熟悉。 这里是青峰?她回到了过去? “柳霜”试着运转魔元,身体一切如常,庞大的力量涌了上来,动动手指就能把眼前这几个废物给碾成灰烬…… “你这废物……”芙洛讥讽的神情蓦然一变,柔声唤道,“二师兄、小师妹!” “柳霜”顿住。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男一女向她们走来。 她抬眼望去,傅清身后的女子歪着头,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目光相交。刹那间,整个世界骤然安静,每一张脸上蠕动的嘴唇,飞鸟振动的双翼、游鱼晃开的涟漪,所有细小的动作都清晰可见,却又缓慢得出奇。 无数熟悉的声音从柳霜的耳边一闪而过,最后重归虚无。 暖洋洋的风撩起她的发梢,四月的春末万物鲜明,就在下一个瞬间,她看见沈期欺朝自己笑了起来。 …… 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抱在怀里,那人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一手搂着自己的腰,是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察觉到了沈期欺的动作,那人微微松开她,低头望去:“小师妹?” 是柳霜。 她冷淡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焦急的神色,正神情紧张地望着沈期欺。 沈期欺呆愣几秒,伸手紧紧抱住她:“师姐!”她把脸贴在柳霜的怀里,嗅着清冷的淡香,像一只终于归乡的飞鸟,眷恋着那份熟悉而充实的满足感。 柳霜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刚才忽然晕倒了。” “是吗……”沈期欺想了想,闷闷地说,“我不记得了。” 柳霜顿了顿:“你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记得手机被捏碎。”沈期欺抱着她不放,像一只黏人的猫儿,“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柳霜:“我听见你晕过去的时候,似乎在说什么话。” “是吗?”沈期欺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歪了歪头,“我忘记了……” 柳霜伸手把她眼前的长发别到耳后,轻声道:“罢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沈期欺仰着脸去蹭她冰凉的手指:“对了,另外两个师姐呢?” “有一个忽然消失了。” 沈期欺一愣:“哪一个?” “前世的我。” 不知道为什么,沈期欺并不感到意外:“可能她回去了吧!” “对了,小师姐呢?” 柳霜微微松开她,错开身子,露出身后坐在桌旁,存在感极低的少年柳霜。 少年柳霜正眯着眼睛看着她们,似乎不忍直视,一脸写满女同竟在我身边jpg 沈期欺:“……”她礼貌地和柳霜分开,唤道,“哈喽,小师姐!” 少年柳霜恍惚道:“哈、哈喽?” 沈期欺下床,走到她身边拍拍肩:“你怎么样,没事吧?” 少年柳霜心道:我觉得二位比我更有事! 沈期欺拉了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托腮仔细盯着她。 少年柳霜毛骨悚然:“怎么了?!” 沈期欺啧啧赞叹:“这么看,小师姐果然很可爱啊……” 少年柳霜白皙的脸微微涨红,战术后仰:“小师妹,这、这不合适吧!” 沈期欺大笑:“调戏起来也更有意思!” 柳霜揉揉她的头:“好了,别闹。” “好好好。”沈期欺看着满脸羞愤的少年柳霜,敛去笑意,歪了歪头,“你有什么愿望吗,小师姐?” 少年柳霜一愣:“我?” 沈期欺目光温柔:“是啊,什么愿望都可以。” 少年柳霜想了想,迟疑道:“我……我应该没什么愿望。” 沈期欺鼓励道:“真的吗?你再好好想想。” “嗯……”少年柳霜沉思片刻,脸颊微热,“倒、倒是有一个……” “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望着看起来并不靠谱的沈期欺,少年柳霜心中将信将疑,却又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 这愿望实在是难以启齿,她索性闭上眼睛,抱着紧张的心情,小声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希望有人喜欢我。” 颤抖的声音掺杂在风里,仿佛摇晃的烛火,显得那样微小而脆弱。她忐忑地颤着眼皮,忽然感觉一双手伸了过来,将自己揽在怀里。 “会的。”沈期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笑意,温柔而明朗,“从今以后,或许你会过得很辛苦……但是一定要记得,有一个人会在未来等你。” “她会很爱你。”她说,“就像你爱她一样。” 片刻,那双手松开了她,温暖的怀抱稍纵即逝,少年柳霜的心脏忽然用力地跳了一下。 她怅然若失,拼命地撩起眼皮,却发现自己正坐在熟悉的房间里,周围空无一人。 下一个瞬间,她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又仿佛只是一种奇妙的错觉,一闪而过。 这时,门外传来长药道人的喊声:“小霜,起床啦——” 柳霜不再多想,飞快地应了一声:“就来!” 她站起身,朝门外落满阳光的药田跑去。 —————— “……师姐,我们好像回来了。” 柳霜看着四周,颔首道:“是回来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鬼话呢?”司徒云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刚才说到哪儿了来着?” “说到……”沈期欺想了想,问身旁的柳霜,“说到哪儿来着?” 司徒云重重地啧了一声:“说到挑、日、子啊!怎么搞的,到底是你俩成亲还是我成亲?!” “哦,那就明天吧。”沈期欺说,“师姐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 司徒云嘴角一抽:“……等一下,这么草率?你们不选个良辰吉日吗!” 沈期欺偏头和柳霜相视而笑,意味深长:“择日不如撞日嘛!” 司徒云:??? 不就发了一会儿呆,怎么感觉这两个人又经历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又问道:“行吧,那你们打算请谁?” 沈期欺竖起手指开始数数:“魔域的吃瓜群众、小姬、长药师父,啊对了,还有赵柯师兄不知道现在在哪……师姐,应该没别人了吧?!” 柳霜含笑点头。 司徒云:“……我觉得你们还忘了一个人。” 沈期欺故作不解:“谁?” 司徒云指着自己,怒道:“我!我啊!这么一个大活人摆在你们面前呢!” “哦!还有你啊,当然没忘啦!”沈期欺忍俊不禁,字字认真,“针不戳。小云啊,辛苦了,谢谢你啊。” 司徒云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送走气呼呼的大少爷,沈期欺一边关门,一边沉思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忘了一件事没完成?” 柳霜看向她:“嗯?什么事?” 看着她的脸,沈期欺豁然开朗,笑眯眯地问道:“师姐,现在的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没有了。”柳霜笑了笑,“都已经完成了。” 沈期欺追问:“真的吗?我不信!” 柳霜伸手搔了搔沈期欺的下巴,哄道:“那我就把这个愿望送给你。” 沈期欺闻言眼珠一转,蓦然邪魅一笑。 柳霜忽然生出不大好的预感,见沈期欺向她靠近,温热的气息烘上耳垂:“师姐,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明晚……”接下来的话语,隐没在一片暧昧的笑声里。 ※※※※※※※※※※※※※※※※※※※※ 77:我想反攻! 师姐:不,你不想 靴靴大家!久等惹,下章成亲+反攻 感谢在2020-12-19 23:59:07~2020-12-22 23:3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u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咕噜噜、恨我好了、迷上百合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诺米 40瓶;来瓶脉动吗 15瓶;铅叶、自嘲、落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番外三 婚宴(上) 魔域,赛雪城。 一老一少两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在城门外驻足,周围人潮如织,说说笑笑地掠过身侧,不断往里涌去。 年轻人一边擦拭着额上的汗,怔怔向里张望着。透过城门,隐约能看见里头张灯结彩,灯笼高挂,四处洋溢着热闹的欢声笑语。 巡逻的士兵见他奇奇怪怪,便停下大声喝问:“你是谁?鬼鬼祟祟的,站在这儿干什么!” 年轻人见状,露出腼腆笑容,从兜中掏出一纸大红请柬,向前递去:“我们是来参加成亲仪式的。" “原来是魔主特别邀请的贵宾啊。”魔域士兵略略扫了红纸一眼,弯下腰,恭敬地拱手道,“二位快些进去吧。” 他伸手一指:“那婚礼的地点就在中心的黑塔。” 年轻人双手作揖:“多谢。”他身形笔挺,五官俊俏,一袭白衫在身,背负一把长剑,浩然正气凛然如风,简直把“名门正道”这四个大字冠冕堂皇地写在脸上。但一想到他是魔主亲自宴请的宾客,魔域士兵未敢不敬,垂着脑袋待两人走了出去,才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来。 他回想起方才红纸上看见的清隽字迹,小声嘀咕道:“奇了怪了,魔主怎么会请正派的人来啊?!“年轻人与白髯老者并肩而行,迈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朝着道路尽头的黑塔快步而去。 “这魔域同往日相比,变化真大。” 白髯老者闻言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也不看看魔主是谁教出的徒儿。”年轻人温和笑道:“那自然少不了长药道人的功劳。“ 老者一捻胡须,面露得意。 原来,这布衣老者便是清礼派的长药道长,而那剑眉星目的白衣青年,则是夜峰的大师兄——赵柯。两人走在热闹的街头上,一身掩盖不了的正气,理所应当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目标。 魔修们暗暗看着,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得了啦!这里怎么会有正道人士? !“ “啐,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今儿可是魔主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出差错了!“ “我方才看见,城门口的士兵对他们毕恭毕敬,恐怕来头不小......” 此话一出,原本蠢蠢欲动表情狰狞、搀起袖子准备干架的众魔修顿时停下动作,迟疑地面面相觑。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名门正派停在黑塔大门前,紧接着,守门的银盔士兵点头哈腰地将二人迎了进去。 二人踏入黑塔之中,塔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门后一个身着纱衣的妖媚女子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懒洋洋打哈欠。 赵柯:“..….姬姑娘。” 姬之华猛地抬起头,瞪了他三秒钟。 片刻,她怔怔道:“.....原来你真的没死啊!” 赵柯无奈:“是啊。” 姬之华将信将疑地摸了摸他的头,又捻了捻乌黑的发丝,半分不假,不由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 接着,他娓娓道来。原来,在魇境那一日,沙暴扬尘,将自己和柳霜、沈期欺二人被迫分散。 醒来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在一处金色庙宇之中。 那庙宇比赵柯想象中的还要宽广幽深,曲折复杂如迷宫,非一时能够探索得完。 当时,他正在长廊中四处搜寻,没想到忽然之间天塌地陷,瓦砾滚落,他还以为是沙尘暴再一次来袭,慌忙中被头顶乱石砸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赵柯发现自己被压在一处黑魅魅的残垣断壁之下,便连忙催动灵气发出求救信号,正好被附近搜寻生还者的队伍发现。 他平日里本就修炼刻苦,身体素质不错,再加上救助得及时,受的伤也不算什么大碍。 魇境试炼强制中断,赵柯被送回夜峰疗伤,不忘询问身边的师兄弟有关柳霜和沈期欺的下落。 没想到师兄弟们却忽然变了脸色,不仅语气鄙夷,且对两人一番严加痛斥。从他们的叙述中,赵柯才明白,柳霜竟是魔修,且带着沈期欺远走高飞,两人从此不知所踪。 如若自己对她们不熟,恐怕自己会很轻易地听信旁人的诋毁和辱骂。但经过前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赵柯始终相信,柳霜和沈期欺并不如其他人所说的那般不堪,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但没想到,魔境一别,自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二人。直到近日,夜峰忽然闯进两名不速之客,穿过结界直奔他的房门而来.….. “哇!”姬之华坐在地上,大咧咧地双手托腮,姿态全无,“活着就好!魔主叫我来接你们,我还以为她在骗我呢。” 赵柯十分感动:“劳烦姬姑娘挂念了。” “不劳烦。”姬之华说,“怕你在下面没钱,我每天都给你烧一贯纸钱的,加起来大概能买一栋大酒楼了。你是该好好谢我!“ 赵柯:“......多谢。” 一旁的长药道人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叙旧可以以后再叙。小霜和期欺那丫头究竟在哪里?姬之华一牯辘从地上蹦起来,爽快地转身:“你们跟我来。” 她领着两人走上回环的长街,朝二楼大厅走去。 阶梯上铺着羊绒红毡,穹顶上也缀着长长的红绸彩线,四壁的琉璃灯盏散发着淡淡荧光,闪烁如星,整座冷冰冰的黑塔都洋溢着热烈的暖意。 二楼大厅人潮如云,摩肩擦踵,赛雪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家族都聚在一起,人人精神抖擞,笑容满面,圆桌上皆是推杯换盏的清脆碰撞声。 赵柯与长药被姬之华领到上席,两人刚一坐下,便发现桌上已经盛满酒菜,且皆是修仙界独有的菜品,只怕是觉着他们不合胃口,故意这样安排,可谓煞费苦心。 “二位且在这里等一等,我估摸着拜堂就快要开始了,她们马上就来。”姬之华说完,也跟着在一旁坐下,伸出筷子夹了一口云酥。 长药道人面色震惊:“直接拜堂?!花轿呢?开面礼呢?” "沈姑娘嫌古代流程太过麻烦,就做了一点删减。”姬之华一口吞下云酥,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直接从拜堂开始啦。” 长药道人立即吹胡子瞪眼:“那怎么行!胡闹!婚嫁六礼,寓意深重,缺一不可!怎么能说省就省呢!” 姬之华道:“沈姑娘说了,坐花轿太容易造成交通拥堵,会给市民带来很大的不便,而且浪费钱。她还让我告诉你,‘大人,时代变了’!“ 长药无言以对。赵柯提壶倒了一杯清茶,给姬之华:“你慢点吃。”又道,“长药师父,小师妹一向天马行空,不如就随她们去吧。” 长药道人拂袖:“罢了罢了,反正我也管不了!” 气氛正热闹,一名侍女拨开人群疾步走来,到正在胡吃海塞的姬之华身边低声耳语一阵,后者一下子变了脸色。 见她脸色奇差,赵柯问道:“怎么了?“ 姬之华咽下嘴里的鸭腿,面如土色:“沈姑娘......不见了......”赵柯与长药皆是一震:“怎么回事?!“ “不知道,到处都找不到人,传音也没回应,不晓得她跑到哪里去了!”长药道人急道:“那小霜呢?!” 侍女小青脸色苍白:“魔主正在梳妆,尚不知道此事。“长药大惊,双手帕金森似的颤抖着:“这、这....…" “这事先摁下去,别告诉其他人,也别告诉魔主。”姬之华一改之前懒洋洋的神色,表情冷肃,飞快对小青低声吩咐道,“我出去再找一找。” “赛雪城这么大,你一个人要去哪找?!”赵柯摇头,跟着站起身,“我跟你一起。” 姬之华点头,两人穿过嬉闹的酒客奔向大门,不想刚一开门,便看见一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向楼上走去。 “谁?!” 姬之华大喝一声,疾驰而上,一把按住那人肩膀——那人转过身,吃惊地瞪大眼睛。 那目光清澈明亮,怎么看怎么熟悉。 姬之华一顿:“......沈姑娘?“ “哇哦,这么巧。”把自己包得像中东妇女的沈期欺儡硬地转身,取下面置,微笑地摆摆手,“嗨,哈喽.……” 没人回答,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沈期欺只好笑容僵硬地放下了手,小心翼翼地看着沉默的二人。 片刻,赵柯扶额,又好气又好笑:“你一个人跑哪去了,害我们担心得不行!” 沈期欺揣紧了怀里的包裹,育拉下脑袋,沮丧地解释:“害呀,忽然想到有件事没办,我就偷偷溜出去了一小下。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姬之华抓着她的肩膀,语气阴沉:“沈姑娘,我还以为你要悔婚呢。” “怎么可能!”沈期欺下意识地反驳,眼睫颤了颤,看上去无端多了几分心虚,“.…....那啥,我师姐还不知道吧?!” 赵柯面露侥幸:“你该庆幸她现在不知道,否则...”"沈期欺羞愧地垂着头,声音又低又虚:“对、对不起。” “沈姑娘,不是我说你。有什么事不能之前办,非要等现在呀!?”姬之华盯着她手里的包裹,“还有哇,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沈期欺抬起头,眨眨眼,故作神秘:“惊喜!” 她很快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嘛.....你知道的,师姐之前把我关在塔里,怎么也不让我出门!我很早就想搞这个东西了,可惜没有机会实施,就一直等到了今天,好不容易趁她现在忙着化妆,才偷偷有空溜出来……" 赵柯松了口气:“罢了,你没事就好。以后做事,记得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免得让人担心。” 沈期欺心道:告诉你们还怎么算得上是惊喜啊?! 表面上,她很郑重地颔首道:“下次一定。” 姬之华按着她的肩膀往楼上推,咬牙切齿:“快、没、有、时、间、了!沈姑娘,你该上去梳妆换衣服了!“沈期欺被她推得没机会回头,只能远远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赵师兄,等会儿见——” 赵柯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回到上席,长药道人面色紧张道:“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师傅放心。”赵柯低声安慰,“无碍,小师妹自己出去了一趟,办了点事罢了。”长药道人听得直摇头:“这个节骨眼上出去,净是胡闹!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宴席上笑语不歇,侍者捧着琵琶,乐声如丝如竹流入耳中,宛转宜人。两人低头品尝着地道的家乡菜,忽然大门被推开,一身劲装的司徒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大厅寂静片刻,司徒大少爷见状摆摆手,人群恢复了声响。他的目光在人海中逡巡,很快便锁定在上席,向两人走了过来。 桌前竖起一道阴影,长药道人抬起头,眼前一个俊俏的公子哥笑眯眯地问:“可是长药道人?”长药道人咽下清茶,放下筷子:“正是。” 司徒云拱手:“请上座。” 赵柯坐在台下,见司徒云领着长药道人坐到了大厅正前方的座椅上,然后又递给了他一张纸。 长药道人低头看纸,忽然表情凝固:“.….….这是什么?” “劳烦您了,等会儿拜完堂以后..……”司徒云凑近低声说着什么,剩下的话隐没在了人群嬉闹的笑语声中。听完,长药道人捏着纸,一脸怀疑人生地坐下了。 司徒云转身面对台下,神色淡定,放声道:“安静。“人群重归寂静,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司徒云错开一步,露出身后的长药道人:“婚礼,现在开始。” 琵琶声停了片刻,又奏起喜乐。两名侍者抖开一卷红毡,那红毡一路从阶梯末端铺向大厅门口,侍女一手捧花,另一只手掺着一个红衣女子,缓缓从台阶上走来。 一头乌发束在凤冠里,她每走一步,垂在两颊的点翠流苏便随之轻轻摇晃。圆润的肩头裹在霞帔之下,宽袖里探出一截雪藕似的纤细手腕,指尖轻轻提着过长的裙角。 那裙袍边上绣着雪白云纹,随着轻盈的,白云如浪摇摆。 侍女仿佛搀着一捧极珍贵而易碎的东西,小心将她扶入大厅。龙凤烛火掩映之下,嵌着珠珞云边的脂色长裙熠熠生辉,顷刻间便夺去所有目光。 女子长睫微颤,缓缓抬眼。众人呼吸一顿。 琉璃似的眼眸雪亮,随即弯作一轮月牙,淡红的胭脂勾勒着唇角,微微上挑,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赵柯忽而诞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妹初长成的复杂心情,感叹道:“小师妹!“ 沈期欺悄悄朝他眨了眨眼,任由侍女缓缓踏入台上。面向长药道人,她张了张口,无声地喊:“师父。”长药道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 沈期欺轻轻笑了笑,正对着宾客,仿佛军训似的站好了。 待她落脚后,台阶上又缓缓走来第二人。 这人身着与她几乎无异的嫁衣,有所不同的是,裙边用黑线绣着鸾凤,引颈而歌,栩栩如生。红袍箍着细致腰身,四方的云锦盖头有如一团淡红薄雾,隐约能从纱雾之下窥见一抹雪白下颌,足够惊艳。 侍女低头小心牵着她,莲步轻移,缓缓前行,一袭嫁衣如火,半是妖冶,半是缱绻,沈期欺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与旁人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盖头下的纤细女子。 她表情严肃地看着,一边神魂颠倒:妈的,我师姐可真好看啊! 脚步一顿,柳霜停在她的对面,风轻轻撩起盖头一角,露出一尾微微上扬的丹唇。与此同时,司徒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拜天地———“ 第97章 番外三 婚宴(下) 龙凤烛光交相辉映,檀香缭绕,乐声柔亮。司徒云话音刚落,侍者便从两旁快步上前,扯着两张软垫,端端正正放在两名新人面前。 两人目视前方,端正地叩首而拜。 “二拜高堂———” 沈期欺从软垫上起身,与柳霜一起面向高座上的长药道人。她们肩着并肩,身子一矮,垂下头,认真地、重重地拜了下去。 柳霜缓缓叩首到地,稽留多时,满室寂静之中,只听见她坚定的声音,掷地有声:“——承蒙师父多年来的抚养教导,于我有如再造之恩,没齿难忘.....请受徒儿一拜!”说罢,便又是深深一拜。 长药望着跪拜的两人,连连颔首,轻声喃喃:“好、好……” 他的眼角扯出了几丝皱巴巴的笑纹,语气却轻微地颤抖起来。 沈期欺直起身,忽然朝他挤了挤眼睛,笑嘻嘻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要谢谢师父,把师姐栽培得如此出类拔萃,不愧是您!您老人家放心好啦,师姐以后就交给我吧!“ 满堂笑语中,长药道人别过脸,用拇指抹去眼角的泪水,笑骂道:“臭丫头,没大没小!“ 司徒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悄声道:“老爷子,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长药道人一顿。所有人看见,他红着双眼,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动作竟有几分迟疑。 沈期欺站起身,眼巴巴地望着,神色期待。 接下来本应该是新人对拜的环节,长药道人却是清了清嗓子,拿着纸一字一句、煞有其事地念道:“柳霜,从今往后,不管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你愿意包容她的鲁莽、笨拙、逞强,与她分担痛苦、荆棘和疾病,共享美食、未来和梦想,生同衾,死同穴,终身相依,生死不离.......你愿意嫁她为妻,永远在一起吗?” 台下一片哗然,柳霜顿了顿,显然也是没想到有这一出。 不过很快,红盖头下就传来一声无奈而纵容的轻笑,坚定清晰地回答:“我愿意。” 长药道人颔首,又转向一旁的沈期欺,开口道:“沈.....” 沈期欺早已迫不及待,此时大喝一声,有如晴天霹雳:“我愿意!!!” 众人连忙掩耳,长药道人嘴角抽搐,放下纸:“你急什么,我还没开始问呢!?“ 沈期欺嘘了一声,邪魅一笑:“懂得都懂。别问,问就是愿意!“ 长药道人:"............" 沈期欺礼貌地微笑:“师父辛苦了,您可以坐了。” 长药道人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坐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沈期欺走近柳霜,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朱红的小盒子。盒盖向上掀开,只见黑色的绒布中立着一个小小的闪耀的银环。 柳霜一怔。 “师姐,我之前求婚太仓促,一直欠你一个婚戒。” 沈期欺低头看着那小巧的银环,心跳如擂鼓,“…..但是现在回不去现代了,就只好自己做了一个。” 她忐忑地取下银环,轻轻牵起柳霜白皙的手,像捧着一个易碎的宝贝。“我手艺不精,你别介意啊..…." “我不介意。” 沈期欺倏然抬起头,透过朦胧的红纱盖头,她看见对方含笑的眉眼。 柳霜之前穿越回去时,略略了解了些现代婚礼的知识。她歪了歪头,将手往前一伸,默许了对方的动作。 沈期欺抿着唇,手轻微颤抖着,试了几次才成功戴上去。 大小适中的银环渐渐穿过纤细的指尖,最后稳稳套在无名指上。柳霜望着戒指,声音温柔:“我很喜欢。” “你、你喜欢就好。”沈期欺脸上蓦然飞起红霞,小声道,“我还做了一个。” 柳霜道:“那我帮你戴上。“ 沈期欺红着脸拿出另一个盒子,递给柳霜。 柳霜牵过她的左手,冰凉的指尖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挠了几下沉期欺的掌心。 打磨成钻石形状的宝石闪耀着银色华光,小小的戒指穿过她的无名指,紧紧扣了上去。无名指上的银环闪烁,沈期欺嘴角的笑意越发明艳。 一旁的司徒云突然咳了两声,台下的宾客顿时反应过来,掌声雷动,心中却无不诧异:这么温柔的魔主是真实存在的吗 赵柯失笑:....原来这就是之前她说的“惊喜”吗?不愧是小师妹啊! 眼见仪式完成得差不多了,司徒云宣布:“新人礼成,送入洞房!” 侍女走上前来,正要把柳霜扶上楼,沈期欺却挥开了她们。 下一秒,柳霜便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离了地面,失重片刻——沈期欺竟然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愉快吃瓜的宾客:!!! 这魔主夫人竟敢如此大胆....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沈期欺抱着柳霜往门外走,不忘掂几下,道:“师姐,我抱你进去。” 柳霜弯唇一笑,双手勾住她的脖子:“累不累?“ 沈期欺小声撒娇道:“不累!你好轻啊,以后要多吃点..."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姬之华走到赵柯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定地坐下:“好了,我们可以接着吃了。” 她拿着鹅腿正大快朵颐,司徒云也走到这一桌,翘着二郎腿坐下来,满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这姓沈的真是花样多,不知去哪学来的。” “你早就知道她要溜出去了吧。”姬之华斜眼看着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枉我们担心得不行!” 司徒云冤枉道:“她不让我说,我能怎么办!” 姬之华:“哇,大少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听话啊?” 司徒云:“不然呢?万一沈期欺那个小肚鸡肠的,去向柳霜告状怎么办!“姬之华:“芜湖,你竟然敢直呼魔主名讳,你完了。” 长药道人被吵得耳朵疼,盛眉道:“都别吵了!先吃饭行不行?“ 司徒云哼了一声,别过头不语。姬之华也不理她,咽下手边的清茶,看向身侧的赵柯:“二位道长现在打算如何?不如今晚先在黑塔住上几日吧。” “好。”赵柯点头道,“那就多谢姬姑娘和司徒公子了。“ “不谢。”姬之华笑眯眯道,“我之前不是说了,要带你们吃遍魔域小吃吗?正好趁这个机会……" 司徒云小声道:“哦,吃货。” 姬之华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 眼见又要吵起来,赵柯和长药相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围的声音由嘈杂转变为寂静。沈期欺抱着柳霜一路走进婚房,撩开芙蓉帘帐,她极其小心地将怀中人放到了床上。 房内龙凤喜烛摇曳,光影半明半暗,如水一般隐约在鲜红的盖头上流动。 沈期欺在她身旁坐下,瞧见大红的被褥旁,放着一支系着红绸的秤杆。这秤杆该是新郎用来挑起新娘的红盖头用的。 她拿起秤杆,转头便对上了柳霜的目光。 越过纱雾般的红布,昏黄烛光朦胧地勾勒出柳霜绝尘的五官轮廓,眼波明亮而温情脉脉。 沈期欺一顿,心跳骤热加快许多。 “师姐....…”她低声道,“我要掀盖头了。“ 盖头下传来柳霜的声音:“好。” 秤杆尖儿勾起红布的一角,慢慢向上挑去。 先入眼的是纤秀姣好的下颌,然后便是一尾朱唇。绛红口脂在唇峰轻轻一点,自然地向两边晕染。 黛青如描画的柳叶细眉下,弯翘的睫毛微微颤着,投下一小块圆弧的阴影。 凤冠上的点翠流苏金线坠在颈侧,衬得纤长的脖颈不盈一握。烛火在她黑亮的眸子里摇曳,清晰地映出沈期欺怔怔的脸。 从未见过柳霜着红妆的模样,惊艳得让人挪不开眼。沈期欺一时间也忘了说话,直到柳霜在她鼻尖轻轻一点,才回过神来。 柳霜点着她的鼻子:“该喝交杯酒了。” 冰凉的指尖在鼻尖上留下余温。沈期欺起身去桌前拿酒,拿了酒瓶坐回床上,柳霜又说:“你忘了拿杯子。" 柳霜莞尔,眼一弯,这冷美人笑起来更是顾盼生辉,沈期欺还未喝都要醉晕了。 她如梦初醒,红着脸把两个瓷杯倒满,你一杯我一杯地分了,柳霜握着酒杯凑近,淡淡的香气又像烟雾一样包惠住了她。 两只手臂互相缠绕,温酒送入口中,火-辣辣滚进喉咙里,沈期欺仰头一口气饮尽。 放下酒杯,柳霜正垂眸看着她,嗓音被酒水浸过,多了几分喑哑。 她低声问:“脸怎么这么红?” 沈期欺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双颊滚烫,她红着脸歪了歪头:“有点热......" 手背轻轻贴了一下前额,一触即离。沈期欺还未来得及失落,冷凉的指尖便顺着眼睑、鼻尖、嘴唇慢慢下滑,轻轻捧起脸颊,温柔而又极具压迫性地向上—挑。 下一秒,一道身影已经压了上来。 唇上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舌尖撬开牙关,浅浅辗转逗弄。从柳霜的口中,她尝到了方才浓烈的酒味,还有对方口脂上的味道。 沈期欺缓缓眨了眨眼,反客为主地将柳霜压在被褥上。 唇瓣分离,她双手撑在对方身侧,将柳霜困在自己的掣肘之中,垂眸道,“说好这一次让我来的。" 距离太近,连口中吞吐的热气都分外滚烫,柳霜清冷的眼尾逐渐泛起薄红。 刚才的亲吻中,她的凤冠早已被撇到了一边,竖起的发髻散乱开来,有如一床黑亮的锦缎。 嘴唇泛着水红,胭脂已被吃去七七八八,却更是有一种惑人心弦的媚意。 她微微偏头,露出白细的脖颈,笑了一下:“那你来。”沈期欺看着她,眸子黑越越的,忽然低头咬了下去。 牙齿在颈间颇有暗示意味地厮磨着,力度并不强硬,却像是强大的兽类玩弄掌下的捕食者一般,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危险。 柳霜轻轻颤了颤,却也没再挣扎,下意识地闭眼,任由对方随意摆弄。 沈期欺吻着她,低声问:“疼吗?” “不疼....." 颈间传来刺痛,像是被咬得更用力了。 柳霜无意识地盛眉,感觉侧颈有温热液体流过。 沈期欺垂眼看着,待鲜血从颈侧流到了床上,才缓缓道:“啊,咬出血了。” 柳霜并不在意,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温声道:“小师妹,你醉了。“ 沈期欺:“我没有。”我才喝了一杯呢。 “你有。” “没有!” 沈期欺低着头,语气凶狠而倔强,“我要吃了你。” ...... 帐中人影摇晃,窗外暖风过境,一夜好梦。 隔天清晨,柳霜从睡梦中醒来,便发现腰间缠着一只手,自己正被人紧抱在怀中。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沈期欺懒洋洋地睁开眼,哑声道:“..师姐你醒啦?” 柳霜没说话,背对着她,整个人往被子里蜷缩成一团,露在外的耳尖忽然红成一片。 沈期欺知道她脸皮薄,一阵偷笑,把柳霜连人带被子抱了个满怀,亲了亲柳霜淡粉的耳垂,笑眯眯地说:“还早,再睡会儿。” 柳霜声音闷闷地回答:“早朝......" 沈期欺:“成亲第二天上什么早朝,随它去吧!“ 柳霜:“那师父......” 沈期欺抱紧她:“不见不见,让小姬带他们出去玩几天。” 柳霜老实地缩了回去。 片刻,她攥紧被褥,低声道:“小师妹,昨夜我失态....." 沈期欺秒答:“我觉得很不错,可以再来几次。” 柳霜:“......." 沈期欺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后颈,黏黏糊糊地说:“师姐,我好喜欢你哦,你不要再背对我了好不好?” “你不要害羞了,每个人的醒脾都是自由的,都值得尊重。你放心,不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柳霜于是热着脸翻了个身,望着对方亮晶晶的双眼,她无奈地笑道:“我也爱你。” 沈期欺凑上去,十分纯情地亲了亲她的唇,笑着说:“我以后一定全力配合你,怎么爽怎么来。 ”.....好好。“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