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鬼故事》 殡仪馆的接尸车 一 斜坡路上,迎面驶来了一辆殡仪馆的接尸车。 新开看到这辆接尸车时,乍了一下舌头,停止了跑步。接尸车这么早开出来,倒也少见,但是,他为了健康而练习长跑,一出门就遇上了接尸车,真是个不祥之兆。 新开站在路边,瞪眼望着接尸车。接尸车慢吞吞地从斜坡路上开过来。新开无意中向驾驶室内望了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驾驶室内空无一人。 他想,也许是错觉吧。此刻,车子已开到了新开的面前,于是他伸长了脖子,窥视车内。别说司机,竟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根黄色的金属棒竖在那里。这辆无人驾驶的接尸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在他面前开过,缓慢地下了坡。尽管没有人操纵方向盘,汽车还是平平稳稳、慢慢悠悠地行驶。 “竟然是辆无人驾驶的接尸车。”新开嘟哝着,一下子感到茫然了。接尸车驶下了长长的斜坡,向左拐了个弯,从新开视线中消失了。他眨巴着眼睛:也许是自己宿醉的幻觉,车里不应该没人吧!但更奇怪的是,斜坡左边可是建筑工地呀,是没有住家的,接尸车驶向那里,简直有点荒唐了! 听妻子说,那边工地附近,原是一片无主的荒坟,施工之前,建筑商请来僧徒超度了一番,才迁走了坟墓,开始施工。那辆接尸车会不会是灵魂招来的呢?新开一想到此,全身像浸在冷水里一样。或许是坟墓迁走后,那些游荡着的鬼魂要另觅安息之地,这才叫来了接尸车的吧?既然是从陰曹地府叫来的接尸车,没有司机就并不奇怪了。 “可是,真会有这样的事吗?”新开苦笑着。 看到奇怪的东西,情绪受到冲击之后,他失去了继续跑步的念头。他草草地结束了长跑,回到了家里,把早上目睹的怪事告诉了妻子腾江。 “别做梦了。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可要恼火了。”膝江换了衣服,走进厨房去准备早餐了。她有低血压的毛病,早起总感到不舒服,心情也不好。两个孩子,大的小学六年级,小的三年级,为了他们上学,她每天都得早起,现在正歇斯底里地骂着他们。关于那辆无人接尸车,要再说下去,她会歇斯底里大发作的。 新开冲了杯浓咖啡,在客厅里自言自语地说:“毫无疑问,我看到的的确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按尸车。” 二 “早上好!” 早晨七点五十分,新开站在新百合山车站的站台上时,听到身后有个年轻女子向他打招呼。 新开回头一看,心中一阵激动。那是近野良子,她和新开同在川崎公司所属的通信器材厂计算机研究室工作,上班途中经常碰面。一位女性,能从国立大学的物理系毕业,可数凤毛麟角了。她鹅蛋脸,滑润的肌肤,独具一股熟透的水蜜桃般的魅力,这样一个才情出众的女性,还非常甜美可亲,真是难得。该有三十岁了吧?但看上去要年轻五六岁,至今还是多单身。 “有什么心事吗?”良子用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新开。 “不,没什么。”新开先是予以否认,然后又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说起了那辆无人接尸车的事。 “噢,这事情嘛,倒是真的。”良子说。这回答倒是出乎新开的意料。 “还有谁看到过那辆无人接尸车吗?” “听我隔壁房间的新婚夫妇说,大概是公寓里的什么人看到的,据说是在深夜。真有趣!”良子的眼睛,出人意外地闪动着光亮。 这时,开往新宿的列车驶进了站台。车厢内座无虚席,他们挤到了一个角落里,紧挨着站在那儿。在新开的眼前,是良子明亮的眼睛、柔软的嘴唇和圆溜溜的下巴。随着电气列车的颠动,他们的身体会偶尔相挨。新开感到有一股电流,丝丝地流遍了全身。接尸车之类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也许……”新开想着,一个朦胧的意念突然就明朗化了。他开始练长跑,与其说是为了健康,不如说是为了让那挺出来的便便大腹瘪下去,使自己漂亮些,以获得良子的关注。 他记得,近野良子搬进车站附近那幢白色的八层公寓,是去年岁尾的事。从那时起,他们每周总有一两次在站台上相遇,同去公司上班,而他也莫名其妙地关注起她来。他决心练长跑,大概是一星期之前的事,当时妻子藤江看到他刚出浴的身躯,认真而又惋惜地说:“你已经上了年纪,变得大腹便便啦!”那一刻,在他的脑海里掠过了近野良子的丽影。 通过上班途中的交谈,他了解了良子的身世和生活。但同异性的交往,她却总是避而不谈。也许新开怕难为情,不敢把这个话题引出来吧。正当他下决心要提出异性问题时,良子却说:“新开先生一大清早碰上了接尸车,未必不吉利呢。棒球选手们就相信,比赛前碰上接 通过上班途中的交谈,他了解了良子的身世和生活。但同异性的交往,她却总是避而不谈。也许新开怕难为情,不敢把这个话题引出来吧。正当他下决心要提出异性问题时,良子却说:”新开先生一大清早碰上了接尸车,未必不吉利呢。棒球选手们就相信,比赛前碰上接尸车是胜利女神的象征。据说有一年,美国大联盟棒球队的名教练约翰“马古洛率领球队参加了世界棒球锦标赛。队长一心想取胜,竟从殡仪馆借来了一辆 接尸车,同开往球场的马古洛的车子交错开过。结果,球队真的拿到了冠军。” “你这么说,倒怪有意思的。”新开附和着良子的话,听到如此亲切的安慰,越来越感到她的魅力了。他妻子的态度又怎样呢?恰好相反,一口咬定是不祥之兆。 列车到了登户车站,两人换乘南武线。新开毅然问道:“难道你是个独身主义者吗?” “也想着结婚。可是,我想结伴的人,不是已有夫人了嘛!”良子结结巴巴地说。 “有夫人了?”新开瞟了一下良子的脸,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良子的唇边浮现出了奇妙的微笑,她说:“新开先生不是已经有两个上学的孩子了吗?大的叫阿悟,小的叫鸿二。” 良子的声音柔和而娇媚,她身上吸引人的香水味,直刺新开的鼻子。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头晕目眩,心情也似乎变得明朗了。今天早上那辆无人接尸车,说不定还是个吉祥之兆哩! 三 一星期之后。 新开下班后来到新宿会见一位大学时代的同学,两人一起喝了几杯。 那位五年不见的同学,情妇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而妻子态度异常强硬,坚决不同意离婚,弄得他苦恼不已。 在回家的列车上,新开拉着车内的吊环,考虑着:“这样的事,明天也许要轮到我自己了。”昏暗的车窗上,似乎晃动着良子白皙的脸庞。新开望着这张脸,展开了想象的翅膀,良子也许对我怀着好感吧?要不然,为什么要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呢?要是我深陷在她的情网中,结局又会怎样呢?想象的翅膀借着醉意,漫无止境地伸展着。实际上,他为人谨小慎微,心里一清二楚,自己不可能干出那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新百合山车站到了。已经过了午夜零点,公共汽车是没有了,由于是新兴的住宅区,车站前也叫不到出租汽车,他只能徒步回家了。 约莫走了五分钟,远远可以望见公寓的灯火。那是良子居住的公寓。良子已经进入梦乡了吧?新开叼上一支烟,在街灯下点上了火。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不由回头看去,只见一辆黑色汽车,从斜坡上吃力地爬上来。汽车形状奇怪,车篷改装成了屋顶的模样。 “接尸车?”新开低声叫了出来,全身一阵寒颤。他吓得缩着身子,停留在斜坡的中途,望着那辆接尸车。车子缓慢地向他驶来,他下意识地望着驾驶室,里面一片幽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接尸车驶近了,相距只有十来米了。驾驶室里仿佛有人在操纵着方向盘,还是个男子。既然车内有司机,新开也就放心了,如果还是上次看到的那辆无人汽车,那可真要把他吓破胆了。 接尸车就要驶过去了。在街灯的光环下,新开看清了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他不禁毛骨悚然,“啊”地叫出声来。驾驶室内坐着的,原来是他的顶头上司黑泽科长!他白净细长的脸上戴着眼镜,最明显的特征,是有一个日本人少有的鹰钩高鼻子。这街灯下的依稀一瞥转瞬即过,一会儿,接尸车爬上了斜坡的顶端,接着就被吞没在黑暗中。新开仍然站在那儿,猛抽着烟,在闪烁着的红色火星中,黑泽科长的脸浮现出来,又隐去了。他的醉意完全消失了。 “黑泽科长在驾驶接尸车?”他责备起自己来,这是荒诞不经的想象,算了吧。他突然感到,在黑暗的斜坡上,仿佛有人的样子,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向他这边打量。 “谁?”新开突然发问,只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我的神经反常了吗?”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是那个酷似黑泽科长的接尸车司机的脸,形象鲜明地贴附在他的脑海里。突然,一束亮光闪进了他的头脑:“难道黑泽科长是来找良子的?”这种突如其来的想象一闪而过,他被这个念头纠缠住了。他打算给良子打个电话。 一会儿,良子来接电话了。 “我刚才看到了接尸车。那个驾驶接尸车的,看来同黑泽科长一模一样。科长是不是开着接尸车去你家了?”新开感到自己说得颠三倒四,不禁嘲笑起自己来。 良子哈哈大笑,说:“我的新开先生,哪儿会有这样的事呢?你大概喝过酒了?早点休息吧。” 新开只听“喀嚓”一声,电话挂断了。但是,“你早点休息吧”,这娇柔的声音,在他步行回家的途中,不时在耳旁萦绕着。他想:“也许我真的醉了。” 四 第二天早晨,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新开是从早晨电视的新闻节目里得知那则消息的: 今天凌晨2时左右,碑文谷警察分局的两名警官到自由山一带巡逻。于“繁荣的多米尔”公寓背后,发现一名倒毙的男子,经验尸,确认该男子系被人掐死。死者带有身份证。据此获悉,名黑泽和男,39岁,住“繁荣的多米尔”903室。碑文谷警察分局认定,此系凶杀案件,当即进行侦破。据推定,黑泽被害时间当在午夜零点至一点左右。 “黑泽科长!午夜零点至一点之间!”新开望着荧光屏上出现的黑泽科长的照片,发出了近乎悲鸣的惊呼。他目睹黑泽科长驾驶接尸车的时间,大概就在午夜零点十分至十五分之间。“如果警察的推定没错,那我所看到的,不就是黑泽科长的亡灵了吗?被害的科长的亡灵,在深夜驾驶着接尸车,在新百合山徘徊了一通之后,再回到他家的公寓后上倒下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件用常识的尺度无法衡量的怪事。 新开陷入了思想混乱。也许,黑泽科长生前爱过近野良子,所以在被谁谋害后,灵魂出窍,驾驶着接尸车,来到新百合山公寓会见凉子。而自己正好目睹了科长的身影。可是,从自由山到新百合山,不管车行如何迅速,也得四十五分钟。被推定的死亡时间与接尸车从自由山开到新百合山所需的时间,两者是有很大出入的。 新开的思想越来越混乱了。他在清晨和深夜两次看到接尸车,却是千真万确的事,第一次无人驾驶,第二次是由死人驾驶。 新开的心情很不平静。当他怀着焦虑的心情来到了公司,良子已经上班了。她看到新开,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在不惹人耳目的电车内,她可以对你异常亲热,而一旦跨进公司大门,又会对你冷若冰霜,一心埋头于工作。他已经习惯于她这种变化了,今天也不感到奇怪,但总认为她的脸上缺乏生气,肌肉显得干巴巴的样子,眼角的皱纹也很明显,像一只走了水分的水蜜桃。 这时,研究室的负责人后藤部长过来了,示意他到隔壁的会客室去。会客室内,坐着两个陌生男子。 “我们是碑文谷警察分局侦破总部的。”一个年龄与新开相近的刑警一面让新开坐下,一面说,昨夜……说确切些,今天凌晨零点十二三分左右,你给近野良子的住所打过电话,有这事吗?“ ”有……有的。“ ”她是不是立刻来接电话?“ ”来接电话的。但是,这个电话……“ ”她确实来接电话的吗?“ ”不错。“于是,新开把昨晚从去见老同学开始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不过,他还隐瞒了一个事实:他目睹了一个像黑泽科长的人驾驶着接尸车。幸亏刑警们并没有询问他电话的内容,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让人相信这种蹊跷的事。 看着警察们失望的神色,新开不解地问道:”请问,昨夜我给近野打电话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是听她说的,再来向你核实一下。“年龄较大的刑警简单地回答。 这么说,是在对她进行不在现场的调查了。新开领悟到这点时,他的脸色变了——良子被确定为杀人嫌疑分子了。为什么要怀疑她呢? 五 星期日下午,新开带上次子鸿二乘上公共汽车,来到百合山的商业区闲逛。往常星期日,他总是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度过的,但是最近,大孩子阿悟明春要考中学了,正在请人辅导,由于成绩不好,妻子的歇斯底里又有点升级了。为了逃避妻子的怒火,才同鸿二离开了家,而心里仍然感到沉闷。 在他的眼前,又映出了近野良子的面容。公司内已有流言蜚语,说长期以来,她是黑泽科长的情妇,只因两人掩饰得很好,才没有被人发现。她进公司后不久,两人就陷入了暧昧关系,并且,黑泽科长对良子有过誓约:要同妻子分手,同良子结合。但是后来他又不打算离婚了,良子几次催促他履行誓约,以致最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随着黑泽的死,两人的关系曝光,警方把良子拟定为破案的目标。但是,良子却具备了不在现场的确凿证据,午夜零点十二三分左右,她是在新百合山的公寓里。尽管也怀疑她先在家里杀了人,再把尸体用汽车运到自由山,但她没有驾驶执照,更没有汽车。也考虑过有同犯,但是经调查,良子的周围并没有这样的人。另一方面,案件发生的当夜,黑泽科长在午夜零点左右曾打电话给妻子,他说:”我现在在涉谷,半小时以后回来。“黑泽科长究竟在涉谷的什么地方,同谁在一起,这些都不清楚,但他常到涉谷去,倒是事实。这样,案件显得曲折离奇,错综复杂了。近野良子却处之泰然,一如既往地工作。但是新开对她却是敬而远之,不敢亲近了。 在新开的脑海里,总被两次目击接尸车的事实纠缠着。那辆接尸车,究竟在哪一点上同科长的死有密切联系呢?在两辆接尸车的画面上,又叠现出了一张水蜜桃般的脸庞。他曾煞有介事地认为,这个”水蜜桃“不是快属于自己了吗?为此,他才那么卖力气,天天早起练长跑。可是在他得知良子与科长有关系后,就泄了气不再跑了,为此还被妻子讽刺了一番。 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爸爸,我想买样东西。“鸿二瞅着他爸爸,突然开口说,”我想买个无线电操纵的直升飞机,爸爸带的钱够吗?“ ”无线电操纵的直升飞机?“ ”不是有一种直升飞机玩具吗?会上升,会转弯,是由无线电操纵的。“ ”无线电操纵的?“新开反问了一声。他顿时感到,脑海中的谜团渐渐有了头绪。 六 那家殡仪馆在车站前商业区的后街上。在这一带,只此一家殡仪馆,叫”安本殡仪馆“。 新开推开了殡仪馆营业部的玻璃门。 ”您好!“一个壮年男子在店堂口接待了他。 ”是老板吗?“新开客气地问。他走进殡仪馆,还是生平第一次。经营者知道来客忌讳,来客也不像走进茶室那样,可以轻松愉快地问长问短。 ”我是老板。“ ”冒昧得很,我想打听一下。“新开怯生生地开口说,”有人看到,贵店的接尸车在清晨和深夜都开出去过。“ 安本老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片陰影。他对新开的问题矢口否认,甚至还气恼地发起火来。 ”怎么会有你这种吃饱饭没事干的家伙呢?“ 老板的表现很可疑呀!看来,那辆接尸车的出处,就是这个殡仪馆了。新开下了结论。 那天,他从鸿二的话中受到启发,马上奔进了一家书店,站着翻阅了一本《无线电操纵入门》。这才知道:在发射机上装天线,使用民用电波,借助操纵杆就可以对汽车或直升飞机进行遥控,天线越长,遥控的距离也越长。 掌握了这些知识后,新开又询问了汽车公司的技术人员,得到了这样答复——要使接尸车能够自动控制,只需要具备两根操纵杆:左边一根操纵齿轮的三级变速及返回,右边一根操纵制动器、加速器和左右转变。也就是说,在接尸车上,如果装上接收机,接收发射机发出的电波,遥控就能实现了。 新开想,无人驾驶的接尸车,就是一辆远距离操纵的汽车。黑泽科长的死,也可能与那辆接尸车有关。他正是为了寻找接尸车的出处才到殡仪馆来的。 ”我说老兄,贵店的接尸车上,有没有无线电控制的装置?“新开干脆打破沙锅问到底。 ”别开玩笑啦。运载死人的接尸车是神圣的东西,亵渎死人的事,我们怎么干得出来呢?“老板气势汹汹地嚷了起来。 正当这时候,一个男子走进店来。这是个高个子年轻人,身穿斜纹布工装裤,蓝色薄毛衣。他的眼睛里,发出一种执拗倔强的光芒,但在瘦长的身躯上,又浮现着一种小青年特有的哀愁。 ”昭一,快到里边干活去!“安本看来像在斥责年轻人,实际上却在余光窥视着新开。 这时候,在新开的记忆中,就像电影中的闪回镜头那样,同时出现了驾驶接尸车的黑泽科长及昭一两个人的身影。这个昭一,就是当夜在接尸车开走之后,在坡道上向自己窥视的高个子男子。 ”喂,等一下!“新开叫住了他,”驱动无人接尸车的,就是你吧?“ 昭一转身看了新开一眼,脸色刷地变得紧张了。安本也是一副尴尬的表情。 ”这不应该是开玩笑的事吧?“新开问道。 昭一低下了头,弯着腰,承认自己干了胡作非为的事情。 ”不过,刑警先生,“昭一头也不抬地说,”驱动接尸车,无非是玩玩的。在一辆报废的接尸车上安上了无线电装置,只想让它出去走走,吓唬吓唬人家,不过为了解除高考落榜的烦闷心情而已。我只是这样想的。“ ”但是,不知是谁,知道了那辆接尸车的频率,就用发射机把接尸车引导过去了。根据接收机上天线颜色的不同,频率是很容易知道的。只要频率一致,对方的输出功率比较强,就能够把车子引导过去。那天夜里,接尸车是向新百合山的方向开的,没想到,它在小学校后边突然消失了。我连忙摇动操纵杆,五六分钟之后,它又循原路开回来了。我一看车子,吓得魂不附体。驾驶室内坐着一个男子,竟是个死人。“ ”昭一,你别说了。“安本用严肃的声音打断了儿子的话,”把接尸车召回来之后,昭一吓得浑身发抖。我们是习惯于处理死人的,一检查,从身份证上知道,死者名叫黑泽和男,住在自由山的一个公寓里。于是就把尸体塞进别的车子,特地在当夜运到了那个公寓附近。这件事情,真的和昭一无关。“ 看来,杀害黑泽科长的,真的是近野良子。新开这样想,不禁深深地吁了口气。 那天夜里,黑泽科长确实到了良子的公寓,他给家里打过电话,谎称他在涉谷,这是良子给他设下的一个圈套。实际上,良子肯定目睹过那辆无人接尸车。在女性中,像她那样精通机械与无线电的人是少有的,她马上识破了无人驾驶车的机关,还把它利用到杀人的诡计中去。她把频率调到同无人接尸车一致,再用较强的输出功率把车子召唤到公寓附近,把杀死的人飞快地装进了驾驶室。接尸车的主人发现车上装着尸体,大吃一惊,又把尸体运到别的地方,把它处理了。 那天夜里,新开偶然给良子打了个电话,根据这一点,她不在现场这一条也就成立了。结果是,特地把尸体运到他家附近的安本父子也好,新开也好,可以说,都成了由她牵线的傀儡了。 对于蹂躏了自己青春的科长,近野良子并没有饶过他。新开这样想,感到了一种依稀的悲哀。不过,这些事情,要不要去报告警察呢?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向殡仪馆的父子表明自己并不是刑警,他伤透了脑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 太平间 老爸生病住进了医院,医院里的饭菜不是很合老爸口味的。于是老妈就在早晚做饭给老爸送到医院去。我则在中午时替老妈送饭。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天暗得像黑夜一样。潢世界就只听见“哗哗”的雨声和骇人心魄的惊雷声。 中午十点三十分,我穿着雨衣,怀里抱的是送给老爸的饭。 幸好医院离我家不远,我一路小跑花了十分钟就赶到了医院,也许是天气不好,没有陽光的缘故,医院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天太暗了,医院里所有的灯都好像是亮着的,当然这不包括我没看见的。尽管这样,但整条走廓看上去还是陰沉沉的,让人压抑得很。我向来就讨厌医院里的怪异的各种药水味,再加上此时如此不爽的天气就更加使我不舒服了。 于是,我快步走进老爸所在的病房,问候了老爸几句,看到老爸吃下第一口饭后,就往家走。 就在我快要走出医院正门口的时候,左侧传来了怪异的声音,是什么?我循声看去,原来是一间病房的门被风吹开了。对了,这间医院除了老爸的病房外,其它的房间我都还未去过,反正来了,为何不看看呢? 一股好奇心使我一步一步慢慢走 进那间病房,房间里陰沉沉的,没有灯。全靠走廓里的灯光和窗外不时出现的闪电,我才勉强看清这房间的大概情况。大小和老爸住的那音差不多,窗户对着门,房门严实地关着。房间里摆着七八张床,只有靠着窗户的那张床上似乎躺着什么,不过模糊只能认出那是个人。 这也许是间病房吧?我想。 可是这里的气氛全然不同于其它病房,这房子里充满了寒气,这寒气仿佛穿透了衣服直刺心肺!而且房子里还有一股怪味,不是消素水和药水味,而更像是种什么东西腐烂后,所发出的气味,很难闻。 这房间让我很不舒服。 “呼……呼……呼……”四周出奇得静,只有我喘着粗气发出的微弱声音。 “吱……嘎……!”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吓一大跳,原来是门被风吹动关上了。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吓死我了!此时,房间更加暗了。 这时,一个奇怪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浮现……是什么人会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房里呆着呢?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我向着那个床位走去…… 轻轻地……静静地……我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世界出奇得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陷进黑暗,仿佛时间和空气都凝固了…… 凭着极其微弱的光线,我摸索着上前,可还是很模糊。但我隐约着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那个人好像用被单蒙住了头,为什么呢?被单上似乎有字。是什么?似乎是三个字,大?干问?大干问?什么意思? 用被单蒙住头……被单上的三个字……“大——干——问”……寒冷……腐味……死人?大干问?……太平间!!!!太平间!!!窗外一亮,是闪电。 突然,“咔嚓”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一道猛烈的闪电如同是一把利剑划破天空,而后又是一声惊雷!天哪!借着那闪电我看清了,被单上真的印着三个字……太平间!!!! 一种叫做恐怖的东西从骨髓深处扩散开……冷啊! 更可怕的是,那张床单的一角被风吹开了起来,那具死尸的头露出来了,我看见了……那是一张怎样恐怖的脸啊!张开的大嘴发出一股恶臭,脸皮像千年古树的树皮一样,颜色像煤一样黑,简单就是一个干尸!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睛 还在瞪着我! “啊……”我想叫出声来,却只发出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像是脖子被人卡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我慌忙转身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跑,却感觉双腿像是被人抽了筋一样,脚下一软,我瘫倒在地上。 这时,从我身后传来“嗷嗷”声,像是风刮过窗户发出来的,更像是从那死人嘴里发出的,我头皮一麻,想叫却叫不出来。想跑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双腿一点都不听使唤,死亡的陰影笼罩着我的心头。我咬紧牙关,拼命用还留着一点知觉的双手,一点一点爬向门口,只希望身后不要传出肢步声。 终于,我到了门口,撑着门把手站起来,用身子将门顶开。刚探出半个身子,就“叭”的一声又倒在地上。周围的人用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我,两个护士跑过来扶起我。我知道我得救了…… 之后的事我记不清了,总之,我忘不了那个恐怖的日子,还有那双恐怖的眼睛。。 停尸房的女鬼 晓凡是一位非常英俊,潇洒的男孩子,而且他长得很像费翔。 当他拿了碩士学位后,他被分配到了南方一个海滨城市的大医院里面,当了住院部的医生。 晓凡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妇产科大夫,而且他的医术也相当的不错;点名要他诊病,手术的病人通常要提前一周预约。当然,这里面也包含了许多为一睹“白衣费翔”风采,而无病呻吟的妙龄女郎们。 今天,他值夜班。 已经子时了,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寒冷的夜风也不停地把远处的一扇窗户摇得砰砰作响。 晓凡皱了皱眉头,放下手中的病案,走出了值班室。 曲折的回廊,黯淡,摇弋的路灯。 循着声音,他一直向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了,凛冽的风把身上的白大褂鼓得象一张风帆,寒意使得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停尸房,静静的立在回廊的尽头,而一扇窗户在摇摆着。他推开停尸房的门,按了按门边上的开关,灯却没有亮,而且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走了进去。 “你终于来了”一个女人幽怨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你是谁?” “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时,雨停了,月亮钻出了云层,惨白的月色碎碎的照进了停尸房里。 他顺着女人的声音走了过去……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尽管他是个医生,但是眼前的景象却也令他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只见一个长发遮面,身披白色裹尸布的女人正站在他的身后。 暗红色的血,透过裹尸布,正沿着她赤裸的腿慢慢地滴落下来。 “你是……”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把她的长发撩开了,一张娟秀的瓜子脸露了出来。 “你是灵灵!?”他大吃了一惊,不禁脱口而出。 灵灵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曾经是他的女朋友。高中毕业以后,他考上了医学院,而她去了深圳一家台商企业打工。大学的头两年,彼此还有书信往来,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却杳无音信了。有人说她嫁了人,也有人说她被一个台湾人包了,当了二奶。 “晓凡,快帮帮我,我快生了!”她焦急地说。 透过朦胧的月色,他看见她的下腹隆了起来,已经流出了羊水。 “快躺下,就要生了!”他急忙上前扶她躺到了停尸床上。 “使劲,深呼吸……使劲,使劲!” “啊,哎哟……啊……”她的手使劲掐着他的手臂。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但是却没有发出来到人世间第一声啼哭。他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婴儿还是哭不出来。 “小孩很危险,得马上抱去抢救……灵灵,你……” “你快去吧,孩子要紧!”她喃喃地说道。 他抱起了孩子刚要离开,“等等,晓凡……”她向他伸出了双手,他急忙用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在颤抖着。 “晓凡,我快不行了……我有一个请求……你可以……亲亲我吗?”豆大的泪珠顺着秀丽的脸庞滴了下来。 他俯下头,在她的额上深深地吻了一口。 “谢谢你,晓凡……这孩子的爹在台湾还有好几个孩子……而她是我的骨肉……她的名字……出生之前……我就给她起了……叫……叫……叫做恋凡……请不要告诉她的爹,而他也……不会在乎的!” “灵灵,你千万挺住,我很快就会叫人来救你的!” 说完他抱着孩子冲了出去…… 他来到了产科的急救室,吩咐值班的护士:“你,准备吸肺积水的器械。你和她,赶快到停尸房,那里有一个产妇,在十三号床,把她抬过来!” 孩子很快就抢救了过来,但,到停尸房的两个护士却空着手回了来。 “人呢?” “医生,十三号床上的人已经死了两天了” “是啊,两天前还是我亲手给尸体裹的布……这是她的死亡记录” 他接过了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肖灵……死亡原因:难产。死亡时间:一月二号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历,今天已经是五号了。 夜更深了,而雨又下了起来,雨点敲打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脱下了白大褂,手臂上的那五个指印却还是那样的清晰…… 太平间里的歌声 江北医院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医院。由于严冬的突然光临,使院内树木的叶子早已凋零,干枯的树梢在呼啸的北风中瑟瑟抖动、低声哀号。各种大字报、标语贴满了医院深灰色破旧的楼墙上,就连远离医院一隅的太平间墙外,也贴上了“走资派不投降就让他彻底灭亡!”的大标语。 这座太平间有三百多平米,分内外两间屋。这里是在医院病逝的亡灵们的暂居地。根据当地风俗,死者三天后才运到殡仪馆火化。 这天半夜,一位原市政府工作的“老走资派”,由于精神与肉体的长期折磨突然暴死。两个负责监管的“造反派”,边睡眼惺忪的咒骂死者搅了他们的美梦,边懒蹋蹋地抬着死尸,跟着看管太平间的老王头往太平间走。 半夜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并且飘撒着零星雪花。电线、树梢在夜幕的风中呜呜地低声泣嗥,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老王头拎着手电筒,一走一晃迈着醉步,嘴里含糊不清的叨咕:“又死了一个!不该死的,都死了。” “你这个老不死的,穷他妈叨咕啥!快走两步吧,老子的骨头都冻透了!”后面的胖子骂了句。 到了太平间漆黑的大门前,抬死尸的“造反派”放下担架。那个高个子喘着粗气说:“可算到了,快累死我了!” 老王头从脏乎乎的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在昏黄的手电光中,他两手冻得发抖,一一试着钥匙开锁,半天也没打开门锁。 “真他妈的,人老是不中啊,干啥啥不行!”在一旁冻得跺脚的胖子骂了起来,他劈手夺过钥匙,两下子就把门锁打开。就在他打开门锁的瞬间,陰冷的太平间里猛然响起了沙哑、低沉的歌声:“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这歌声陰森森、冷飕飕,仿佛是从地缝里猛然冒了出来。 胖子的魂都吓飞了!直着惊恐的眼睛呆傻了几秒钟,扔下钥匙撒腿就逃,鬼哭狼嚎的喊:“不好了!诈尸……诈尸了!”两条短腿拼命的倒动着,跑的飞快! 高个子当时吓的腿都软了,他急转身刚跑两步,却被地上躺着的“老走资派”绊倒。这小子“哇——”的一声哭出声了,裤裆里一阵热流滚滚,尿顺着两条裤腿往下淌。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连滚带爬地逃走。从此,高个子落下个不敢走夜路的毛病。 要说老王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虽酒被吓醒了,但没有被吓瘫,不过也着实大惊失色。光听人家说过那神秘、惊恐的“诈尸”,可从没遇见过。他万分慌张的推上门,气喘吁吁地边跑边失声喊着:“我知道你们死的冤啊,你们可别吓唬我老王头!我这辈子从没做过缺德事儿!”他气喘吁吁跑着,还不时回头看看。 太平间“闹鬼”的事不胫而走,并被人们渲染的更恐怖、更神密,轰动了全市。最后闹得连这个太平间都不敢出殡了。 “军管会”的负责人李主任根本不信“闹鬼”之事,立即把那两个“造反派”叫来进行了解情况,并对他们大发雷霆、一顿臭骂,说他们宣传“封、资、修”的鬼魂论,甚至给他俩“上纲上线”,要把他们送进“学习班”改造。随后,李主任派了几个人到江北医院去破案。 午饭过后,一行几人坐着“绿解放”来到了市医院的太平间。 奇迹发生了!昨夜里扔在门口的死尸居然不见踪影了,只有一副担架丢在一边,覆上了薄薄的雪花。 “这可真是见鬼了!难道死人还会跑了?”老王头觉得后背嗖嗖直冒冷风,他惊诧的叨咕。 “哪他妈的鬼呀、神呀!”“军管会”的虎将“徐大炮”扯着嗓门叫起来,“知道吧,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革命同志们,不要被反革命的表面现象所迷惑,我们要提高革命警惕,防止阶级敌人破坏我们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成果!老王头——给我开门去!” 虽然是白天,可老王头还是胆战心惊。他蹑手蹑脚地挪到大铁门前,“吱啦啦”用力拽开大门,慌慌张张的朝后退了回来。 “老家伙,白活那么大岁数了!胆儿都没有虮子大!”“徐大炮”气哼哼地几步冲上去,大手一抡把老王头拨拉一边。然后对身后的人下令:“你们三个进去看看!” 三个身着黄军装的年青人,互相瞧瞧后,壮着胆进了太平间外间。外间存放着几具往殡仪馆送死尸的铁皮棺材。另外,还有几把竹扫帚、铁锨等杂物堆在那里,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其中一个长脸小心翼翼地拉开里间的大门,当门拉开一道缝时,他的眼睛当时就僵直了几秒钟,然后哇哇怪叫着蹿出来,瞬间便逃没影了。矮个子并没看清咋回事,却被长脸的嚎叫吓丢了魂,也仓皇地逃出来。 “他妈的!都中邪啦?鬼哭狼嚎的,爹妈死了?!”“徐大炮”破口大骂,喝问那两人。“你们到底看到啥了?!” 那矮个子心神不定地低着头,不敢吱声。 “废物!全他妈的废物!”“徐大炮”火冒三丈的大骂,迈着嗵嗵响的大步走进太平间。就在他推开里间门的一刹那,“徐大炮”的眼睛、嘴都变得老大、老大的,一个让他灵魂出窍的惊恐场面,闯进他的眼帘:死尸间里的墙边,站立着十多具尸体,那些脸部惨白、惨白的死尸们,有的眦牙瞪眼,有的像笑又像哭,也有的面部狰狞恐怖。当那两扇弹簧门慢慢弹回来,一下子撞醒了已呆傻的“徐大炮”。他这人虽然鲁莽、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恐怖、吓人的阵势,可从来没经历过。他心中一阵狂跳,面无血色的乱步退出,表面上还佯装着镇静,嘴却连连叨咕:“哎呀,我的妈!真有鬼啊!!!”话音刚落,太平间的角落里猛的传出让人毛骨悚然、魂飞魄散的一串笑声。这种让人头皮发木的尖笑,任何人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恐惧。这种恐惧,令脊背猛然发麻、浑身寒战。紧接着似哭似唱的歌声幽魂般响了起来:“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 惊魂未定的“徐大炮”拔腿就逃,跑得比谁都快,什么面子不面子,连帽子掉在雪地上都顾不上拾,仓惶奔命。 其它人更象炸了窝似的落荒而逃,把没有熄火的汽车扔在了那里。 早就站得远远的老王头,看到“徐大炮”几人狼狈逃窜的滑稽相,不由得好笑。但他也急急忙忙的逃离这是非之地。 “徐大炮”一行人,狼狈不堪的逃回“军管会”汇报后。李主任吹胡子瞪眼地把桌子擂的砰砰响,大骂他们是典型的废物、酒囊饭袋。恼怒之余,他亲自带了十几人,同时他还把那支54手槍别在了腰上,气势汹汹地乘军用越野车,驶向江北医院。 冬天的白昼很短,虽然太陽刚刚西斜,外面的景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越野车在太平间门前紧急刹车,十多人急匆匆跳了下来。李主任提着手电筒从驾驶室里下来。 “徐大炮”这回学乖了,远远站在汽车后面,胆怯地看着他们。 “开门!”李主任一声令下。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吱呀呀”拽开大铁门,几只手电同时照进屋,一片雪亮。 “冲进去,都给我进去!”李主任又喊起来。 这些人立即涌进太平间的外屋,还有两人犹犹豫豫站在门口,朝里探头探脑。 “怎么了?我们“军管会”是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是无所畏惧的,你们有什么可怕的?!都进来!”李主任铁青着脸,大声训斥那两人。“还有你,“徐大炮”别装孙子!找野娘们儿去,你他妈的腿比谁都快!” “徐大炮”无可奈何的挪着脚步磨蹭过来。 “军管会战友们,革命同志们,太平间里发生了一起反革命案件,严重干扰了我们的革命工作。我们是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革命战士,我们要用鲜血和生命捍卫无产阶级红色政权!誓死捍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李主任用严峻的目光看着大家,以慷慨激昂的声音进行现场动员。 “开门!”李主任再次严厉的下命令。 里屋的门被拉开了,一股冷飕飕的风扑面而来。人们不由地浑身一颤,不寒而栗。 在几道手电光下,十多具尸体整整齐齐的躺在停尸台上。此时,偌大的屋内没有一点声音。 “你们都中了哪门子邪?眼睛是管出气儿的?”李主任气急败坏的骂,“这不都老老实实躺着嘛,哪有什么死人排队?!全他妈的胡说八道!”然后指着“徐大炮”骂:“徐大炮,睁开你那狗眼瞧瞧!有啥可怕的!” “徐打炮”心里一阵乱,疑惑不解的说:“明明是看到死人排队、唱歌啦!这,这可真是出鬼了!” “放屁!哪来的鬼神?!”李主任肆意大骂起来。“你还敢宣扬 “封、资、修”那一套?我告诉你:从明天起,把你调出“军管会”,到织袜厂去“支左”两年,以观后效!” “徐大炮”这回可没“炮药”了,哭丧着脸不敢说话了。他惹不起这个“太上皇”。 “现在都给我进去检查!有什么好怕的?”李主任带头走进屋。 一伙人呼啦啦地跟了进去,但还是心有余悸。刚刚杀一儆百处理完“徐大炮”,即使害怕,也不敢违反李主任的命令。他们用手电东照照、西照照,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然后仓促撤回。 当天夜里,李主任还在梦里时,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有人到军管会报案,刚才太平间里再次“闹鬼”,把送死尸的人吓昏过去了。 “真是他妈的邪了!这太平间到底咋的了?”李主任的头皮直发麻,边穿衣服边叨咕。 “老李可别去了!这两天我眼皮直跳,半夜三更的去那丧气的地方,别碰上啥倒霉事!”他老婆揉着睡眼劝他说。 “你这老娘们儿能不能念点儿好咒?!”他狠狠瞪了眼老婆,披着大衣出去了。 这次,李主任又带着一伙人把太平间围了个水泄不通。当门打开时,两具龇牙咧嘴的死尸一左一右站立外屋门两侧,并且左臂上佩带着“造反团”的袖标。当时就把人吓跑了一大半。 李主任也吓的后退了几步,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是从农村长大的,胆子也不算小。12岁时他与别的孩子打赌,一个人在乱坟地过夜,为的是赢一挂鞭炮。这两天发生的事,他既感到十分蹊跷,也有些棘手、恐慌。但他的特殊地位,不允许他露出半点的畏惧,始终要保持一种领导特有的威严。“都给我回来!”他壮着胆子带头冲进屋去。几个胆大之徒也跟了进去。他左一脚、右一脚踹倒门两边的死尸,大声喝令:“开门!” 里屋的门一推开可不要紧,人们立即眼睛直、脖子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骇人的场面:十多具死尸身着醒目、肥大的黑寿衣,个个摆着惨白、冰冷的脸地僵立在墙边。更有甚者,三具死尸相互倚靠呈三角鼎立状,陰森地竖立在中间。盖死尸的白布,有的挂在死者项下,有的被系在两个死者的两臂间,更加深了恐惧色彩。惊恐、魂飞的人们再也不顾上什么了,象炸了窝的野兽四处逃窜。 “都给我回来!回来!为了巩固无产阶级革命政权,我们头可断!血可流!几个死人就把你们吓熊了?!”李主任“啪啪”打了两槍,槍声在太平间里很响很响。槍声过后,又是一片可怕的寂静,静得连人们的呼吸都听得见。 “无产阶级战友们,向“封、资、修”冲锋的时候到了!同志们冲进去!”槍声也给李主任壮了胆,他带头冲了进去。身后的人们也涌进了太平间。 李主任一手持槍、一手拿手电,脑门上也沁出了冷汗,他打肿脸充胖子,硬仗着胆挨个查看立在墙边的死尸。一个、两个、三个……当数到第五个死尸,突然一块白布猛的盖在他的头上,紧接就是一阵狂笑,一只冰凉的手还在他脸上摸了一把。这可把本来就悬着心的李主任,吓得一屁股瘫在地上,手槍也“叭”的一声走了火,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火星。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地往外逃蹿,惟恐落后。 丢魂落魄的李主任刚爬起来,却将那三角鼎立的死尸撞倒,三具硬邦邦的死尸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什么叫真魂出巧?李主任这回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他连滚带爬逃出太平间,手电也扔得老远,不顾一切地钻进吉普车,回手朝太平间胡乱打了几槍,开着车仓惶逃窜。 次日,一夜未睡的李主任早早就来到了监狱,他急于要见一人。这人便是原市公安局刑警队长——许一。花甲之年的老许,正以“资产阶级保皇派、反革命的急先锋”等罪名在监狱里看押。心惊胆战的李主任在昨晚突然想起这个传奇式的人物。许一破获过多例大案、要案,曾受到过公安部的表彰。他想,何不利用这老家伙来摆平这“闹鬼案”,自己可以坐收余利,还免受惊恐之祸。昨天刚上班,李主任就被“市革委会”主任叫去,骂了个狗血喷头,并让他把这个越传越神的“闹鬼案”,在一周内破获。所以他拿定了主意,巧用许一。 到了监狱,李主任立即放下了往日那陰沉的脸,对老许先是笑脸打招呼,然后客客气气递上一盒烟。 两鬓斑白的老许,虽然面颊消瘦、苍白,显现出极度的营养不良,而那双矍铄的眼睛却依然透着刚毅、冽然的威严。他瞟了眼李主任的香烟,没有理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铁盒,倒出一点旱烟叶慢慢地卷着纸烟。 “许队长,不,老许,咱们市医院太平间闹鬼了,弄的是满城风雨,不仅严重破坏了文化大革命的大好局面,也影响了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你可能也听说了。”李主任直接步入正题,他知道许一办事果断,喜欢直来直去。““市革委会”批准你去破获这个案子。江北人民更需要你这个老党员为革命去冲锋陷阵!”他说着掏出打火机给老局长点着了烟。 许一边听边沉思着,最后他轻轻吐了口烟雾,蔑视的淡淡一笑:“李主任,你给我的这顶高帽,可比批斗时戴的那顶还高啊!让我这个“保皇派”出山,不怕出现政治问题,影响了你的仕途嘛?!” “老许这时候别开玩笑了,破案是咱们的当务之急啊!你总不能拿工作开玩笑吧,这可不是老许你的性格啊。”李主任依然陪着笑脸,不愠不恼地恳求。他知道,这时候就是装孙子,也要把许一哄住。否则,将无法向“市革委会”交差,他可不愿真拿仕途开玩笑。“也就算我代表“军管会”求您了!”这小子还真会装熊啊。 “求我!?看样子我这老头还有点用!既然李主任还承认我是一个共产党员。那好,我就去一趟吧!”许一严峻而果断地说。当他听完李主任详细介绍案情后,不由开怀大笑起来。笑的十分开心,笑声里充满了鄙夷的意味。 “你笑什么?”李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也叫案件?!”老许斜靠在行李上,揶揄地说,““军管会”统统都是酒囊饭袋!几个死人竟让你们如临大敌、兴师动众!” “老许,你也太狂妄了!别忘了,你还在监狱里呢!”李主任脸上挂着愠色,但又不敢太得罪了他,怕他一旦变卦,自己该不好收场。“先别说大话,你几个小时能破案?” “一顿饭时间够了!”老许把烟头按灭,轻松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需要多少人?” “我一个!”老许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我得睡个“回笼”。” “一个人可不行,出了问题我无法交代!”李主任脑袋摇得象拨浪鼓。“这样吧,派一个司机、两个助手去吧!今晚十点行动。”这回他心里有底了,便出去向“市革委会”汇报去了。 晚上,李主任早早来到监狱的办公室,抓紧时间眯上一觉。当他看到腕上的“红旗表”已到了十点,立即派人把许一带上吉普车。本来他不想去那个让人腿发软、心发毛的鬼地方,但又怕出别的问题,甚至怕许一借机逃走。所以,他只好别着手槍,亲自跟到了现场。 当车刚开出五分钟,许一突然让车掉头回去,说是旱烟忘带了。李主任急忙把自己的香烟递过去。可老许说抽不惯那玩艺儿,非要回去取。李主任一脸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只得让车开回去取那盒旱烟叶。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终于到了太平间。李主任回头喊老许,见老许斜靠着睡得正香呢!他当时火冒三丈,强咽了咽唾沫,压低了声音,轻轻拽着老许的衣服,“哎,老许醒醒吧,到地方了!” 老许揉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说:“你小子,搅了我的好梦!”说完,推门迈下汽车。 夜幕就象扣上一口锅,漆黑一片。刺骨的北风一阵紧似阵地抽打着太平间外屋的破窗户,“啪嗒、啪嗒”直响,更加深了黑夜的神秘与恐怖。 此时的李主任腿肚子有些发软,他提槍壮胆,远远跟在老许身后。 许一“嗵嗵”迈着大步来到大门前,“咣铛”一声猛地拉开大门,毫不犹豫地闯了进去。 或受老许无所畏惧的精神感染,那两个助手与李主任也谨慎、试探地靠近了太平间门口。只见许一用手电照了照,左右开弓飞脚踹开了停尸间的门,就在门开的瞬间,一具死尸突然迎面“扑到”老许的怀里,这着实把老许吓了一跳。身后的三人怪叫着逃出去了。老许定睛一看,用手轻轻拍了拍死尸的脸,笑着说:“免礼节吧!还西方式的拥抱呢,您还是上一边歇着吧!”说完他把死尸立在一边。 在老许的手电光下,十多具尸体仍整齐排列在两侧墙边。“又是拥抱、又是夹道欢迎,这也太客气了,实在不好意思!”老许“嘿嘿”一笑,幽默地说。他用手电前后照了照,便一屁股坐在停尸台上面,把手电筒放在两腿间,摸出铁盒卷起旱烟来,嘴上还逗趣地叨咕:“是哪位老弟在冒充死人呢,快出来吧,我请你抽棵正宗的关东烟!” 诺大的屋内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外面的风依旧呼啸叫着。 突然,老许膝上的手电灭了。屋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老许那红红的烟头在亮。门外那三人,不由自主又朝后退着。 “送过来一把手电!”许一朝门口喊了声。 李主任厉声喝令手下过去。 那两人干磨蹭就是不敢往屋里去。其中一人喊着:“老许,我们在门口给你照着!” “我再说一遍,装死的出列吧!”老许他提高了声音,把手电筒往停尸台上一顿,“你可把“军管会”的李主任吓得不轻啊,当心反革命的帽子给你戴上,他可百分之百有这权力。” 李主任听出了老许话里有刺,但此时的他没心思计较这些。只是佯装没听见。 四下静静的仍没有任何反应。突然,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死尸脚下飞快的逃窜。门口的三人吓了一跳,身不由己倒退了几大步,心里砰砰乱跳。 “还真能装啊,那只好把你请出来了!”老许轻轻一笑,把烟头往脚下一踩,泰然自若地走到死尸旁,用手依次拍着死尸的肩头。当他拍到第七具死尸时,他猛然抓起死尸的肩头,将其拽了出来。那具“死尸”蓦地睁开了眼睛,伸出右拳朝他的脸猛袭而来。莫看老许年过花甲,仍功夫不减。只见他迅速侧脸闪过,左手回腕利落地拨开那人的拳头,右掌飞快扬起紧锁对方的咽喉,迫使那人无法反抗。此时,老许左手翻腕一个快速反剪,就使那人乖乖就擒。所有动作仅有几秒钟。这把门口的三人全看呆了。 当老许把那人押到门口时,李主任一下子缓过来神了,他不由赞叹地脱口而出:“好一个刑警队长!”他急忙对手下那两人喊着,“快给我捆起来,带到军管会再收拾他!” 老许急忙说:“这人精神不太正常,可别伤害他!”然后竟自上车去了。 回到“军管会”李主任连夜审问。那“鬼”居住在邻县,由于家庭是资本家出身,被开除了公职,还经常挨批斗,不久便患上了精神病。老婆、孩子也离他而去,致使他病情日趋严重,最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头几天,精神病院开批判会时,他趁无人管理之机逃了出来,流浪到江北市。在一次出殡的混乱中,他又溜进了太平间,于是便上演了一系列的闹剧。 李主任急急忙忙写了份汇报材料,吹嘘自己如何对“保皇派”许一进行教育改造,使其“反戈一击”,协助“革委会”破获了太平间“闹鬼案”。没几天,李主任高升了。被任命为:“市革委会”第六副主任。 这天李主任那个年轻的随从来到监狱。要拿回那份让许一签名证实李主任“功绩”的汇报材料。“老许头,李主任的汇报材料你签名了吧?” 躺在床上吸烟的老许,朝马桶一努嘴:“在那呢!”他诙谐的笑了笑,“放在应该放的地方了!” 年轻人半信半疑地掀开马桶盖,两个指头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拎出沾着粪便的汇报材料:“你,简直是反动透顶了!告诉你许一,别以为你破了件案子,就了不起了!你仍然是被专政的对象,必须要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他色厉内荏地尖声叫着,扔下这句话悻悻而去。 见到年轻人的怪模样,许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那么开心,那么舒畅,竟然笑出眼泪来了。 太平间守望者 冰凉的声响 对我来说,学医是一个错误,学外科尤其是一个错误。我不喜欢手术台,因为那是一个太接近死神的地方。在那里,我总会目睹许多细菌和癌细胞,在人的躯体里欢快奔走。手术刀的光亮一闪而过,伤口象火花的鲜花,刹那间怒放。而那时,死神的陰影始终在无影灯后若即若离。死神象蛇一样陰冷地笑着,盘旋在手术的整个漫长过程之中,细细玩味着病人的苦痛。至于手术室那些麻木的医生的眼神,那些压抑的沉重喘息,那些冷酷的银色器皿,那些刀器碰撞的冰凉的声响,甚至那些从割开的血管里汩汩流出的红色液体……这一切,都令我无法忍受。而手术室外,那些病人家属晦涩灰暗的面容,总会夹杂着福尔马林腐朽潮湿的气味,弥漫于医院幽长陰郁的走廊,令我不寒而栗。于是,分配到医院那年,我坚定地放弃了前途光明的外科医生职业,主动要求在医院当一个太平间看守人。 太平间里虽然也有死亡的陰影,但那都是死神已经光顾过的尸体。死神早已经离开了那些死者,他只带走他们的精神。没有精神的世界,总是特别的宁静。可以让我的心,也宁静起来。一般说来,我的工作总是相当轻松的,我为那些死去的肉体,做一些简单的清理,整理一下遗容,除此之外,我还要看护它们,另外,就是打扫一下太平间了。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扫的,那里其实很干净。 这个太平间除了我,还有一个老看守人,大家喊他老孙头。老孙头虽然年近六十,但据说在朝鲜战争中当过军医,身材异常高大,十分壮实,普通的两三个小伙子,一起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老孙头的任务主要是晚上守夜。他没有老婆,似乎也没有后代,反正我从来没见有什么亲戚来找过他。平时,他十分沉默寡言,惟有在喝了酒之后,才多一些言语。 絮絮叨叨的述说 一个月后,我和老孙头逐渐熟悉起来。在心底里,我一直隐隐约约地对他有几分同情,毕竟他是一个孤老头子啊。所以,拿到我的第一个月工资,我便买了瓶二锅头和一斤猪头肉,又称了点花生胡豆,请老孙头喝酒。人常道,酒后吐真言,三杯烈酒入肠,老孙头便絮絮叨叨地对我讲开了他的伤心事。原来,他曾经是个非常出色的外科医生,曾经也有过一个美好的家庭。二十多年前的一天,他的妻子带着儿子乘船到三峡旅游时,船翻了,命运使他的妻儿在一刹那间便离他而去,连尸骨都未能让他看到……从此,他对什么都丧失了兴致,成天精神恍惚,做手术老出差错,后来干脆就来守太平间,乐得清静。 老孙头猛地干了一大口酒,说,一守就是二十多年,实话跟你讲,这里面的故事,还真不少哩。他莫名地笑了一下,似乎醉意渐浓。 故事?我好奇地问,都有些什么故事? 我一问,老孙头却又突然闭了嘴。然而,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软磨硬泡,又是敬酒,又是递烟,老孙头终于勉强开了口。 故事,就是从这个医院和一个三口之家开始的…… 二十多年前,这医院里有一个外科医生,姓什么,就没必要说了,反正也就是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干脆就简单地叫他外科医生吧。他医术高明,是全市有名的一把刀。他的妻子,是市报社的记者,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他们还有个5岁的儿子,很乖…… 他们的日子素来平静而祥和,直到有一个夜晚,一切突然似乎有了些说不清的变化。那天夜里,外科医生拖着沉重的步子,很晚很晚,才从手术室回来。他满面憔悴,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又象是刚刚经历了一个巨大的变故。 怎么了?他妻子拿着热毛巾过来,体贴地问,又有一大堆病人? 然而,外科医生似乎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嘴唇翕动了一下,说,是啊……可把我给累坏了。似乎是自我表现解嘲,他缓缓摇了摇头,说,我真怀疑当初选择当外科医生,到底是不是昏了头。老是不能在家陪你,只要有手术,家里天大的事也顾不上,唉,真想找颗后悔药吃。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辛苦。他妻子总是这么贤惠,她象安抚着一个孩子那样,柔声地说,可是你救过那么多人,他们都那么感激你,好了,别想太多了,我去把饭菜给你热热。 不用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哦,不,我刚刚顺路在街上吃过了。现在我只想睡觉……外科医生说。 第二天,外科医生的妻子来到报社,听同事说起最新的本市新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昨晚,市里的一个大人物,手术失败,死在了手术台上。主刀的医生,正是她的丈夫。 没事的,谁能保证每次手术都成功啊要,这种意外每个医院不都多的是吗?何况,那些当官的,死几个也好,给别人让出位子来,哈哈,加快人事流动嘛……同事们打着趣,这么安慰着她,没有人怪你丈夫,你也别当一回事啊…… 但是,她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因为,以前她的丈夫在家里,什么样的事都会告诉她,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回他太沮丧了吧,毕竟,这是他主刀以来,第一个死在他的手术台上的病人。于是,她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想。 可是,自从那一天起,怪事就接二连三地来了。 隐隐约约的血迹 说到这里,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老孙头猛地停了嘴。 哎,都是陈年老帐了,有什么说头。他叹了一口气,任我怎么问个不休,也不再讲下去了。但愈是如此,我就愈是好奇,一连几天,老想着这故事。最后,还是痛下决心,决定再掏点钱,请老孙头喝点酒,只要他喝醉了,不怕他不讲。 果然不出所料,酒过三巡,老孙头终于又打开了话闸子,接着上次的讲了下去: 那以后,外科医生就经常很晚才回家。一天,又是差不多凌晨1点,外科医生打开门进来,发现他妻子没有睡,守在那里。 你真的……没事?她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无意之中,她看见他衣服上,隐隐约约地有一些血迹,脸上也有。 你身上怎么会有血?她感到一种说不清的不安。 哦?大概是换下手术服时擦上的吧?他的脸上微微地变暗,仿佛夜空里飘过厚重的云朵,在月光下的旷野上投下巨大的陰影。他搪塞着,反问她,你怎么还没睡?不是告诉你不用等我了吗?他说,这段时间手术很多,我以后可能都不回家吃饭了。 我担心……你,她说,她的心突然不安地狂跳起来…… 终于到了周末,他们一家三口都呆在了家里。 太好了,爸爸终于可以在家吃顿饭了!他的儿子高兴地嚷嚷开了。 我为你卤了你最爱吃的猪耳朵!在这个陽光明媚的周末,外科医生的妻子也似乎愁眉尽展,她兴致勃勃地厨房准备。过了一会儿,便端着热气腾腾的卤肉出来,先用筷子夹了一块,塞到丈夫的嘴里。 味道怎么样?还不错吧?她温柔地看着他。然而,他却皱起了眉头,说,嗯……我不想扫你的兴,可是,你的水平的确……大不如从前了。你不觉得这些肉卤得太熟过头了吗? 是吗?她显然不相信,自己尝了一口,正好呀,卤熟了才进味,你以前最爱这么吃了…… 唉,看来,当外科医生实在在忙,我陪你的时间的确是太少了,弄得你不仅……还把我喜欢的口味也搞错了,我明明不喜欢卤肉,你怎么忘了?他的声音突然变的冰冷…… 我不仅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他的妻子声音颤栗起来,她象是很生气,又她象是……那一瞬间,他俩的目光陡然碰撞,又迅速惊慌失措地避开。外科医生心里突然隐隐约约涌起一阵痛楚,如同一滴浓黑的墨汁,掉在雪白的宣纸上,慢慢地扩散……或许是为了化解这痛楚,他自顾自地走进厨房,拿了一块新鲜猪肉,在锅上只随意地贴了两下,就放在嘴里吃了起来,生猪肉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脖子上,异常怪异,令他的妻子和儿子在一旁不知所措…… 瞧,这样做才好吃呢。外科医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要舒缓这尴尬的气氛,但他却又不可抵制地再度回忆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他的手术异常成功,早早便顺利完成,他高兴得没打电话便往家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但是,当他以握惯了手术刀的灵巧的手轻轻打开家门,走近虚掩的卧室时,突然,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剧烈的喘息,一种不言而喻的陰谋象四月的微风,正拂过他的房间,也拂了他几乎要失血的空白的头颅,微风乍暖还寒,令他无所适从……迟疑了八九秒钟,他决定离开,他再次以一个外科医生的轻盈敏捷,轻轻地关好门,消逝在漆黑的楼梯里,如同他根本就未曾回来…… 生活总是这样,我们以为他们这个幸福的家庭平静的日子的消逝,开端于外科医生手术失败的那个他很晚才回来的怪异的夜里,但其实,早在那之前的另一个看似寻常的夜晚,那个他手术特别成功的提前回家的夜晚,那个他不那么累的夜晚,一切的宁静,其实已经飘逝而去,永不再来…… 迷迷糊糊的身影 说着说着,老孙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一看,原来我光盼着他讲故事,一个劲地给他灌酒,结果他喝得太多,竟然醉得没有张口的力气了。我把他扶到他那张小床上,有点后悔:今晚,不仅浪费了太多的酒,而且弄得老孙头没法守夜了。看来,只有我替他守一晚了。 虽说我来太平间的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晚上守夜,倒还是第一次,我有些紧张,但也有些兴奋。我先是绕着太平间,四处转了转。我突然发现,白天里的医院和夜晚的医院是不大一样的。苔藓和地衣,在没有陽光的冰冷的地带疯狂滋长。医院潮湿的水房散发着霉味,洗手池上铺着的瓷砖早已全部发黄……一切显得没有生命的激情,每一块地方都残留着死亡的痕迹,而这些,我在白天时却都丝毫未曾察觉。 转了几圈,越来越头昏眼花,我刚才陪着老孙头也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力发作,也有些浑身无力起来。我只好端起一张椅子,放在太平间门口,一屁股坐在上面,倚着椅背,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象有个身影向我走来,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渐渐地,她走近了我,虽然她什么也没说,却让我一下子明白,她就是死神。我仔细地打量着死神,发觉她的面孔并不像传说中那般邪恶。她很美丽,也很年轻,她的唇边,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温情脉脉,令人恍然。象是一个温柔的情人,象是天使……死神用她光洁的手指,抚摸我的下巴,抚摸我的脖子,象是我才出生时妈妈抚摸着我那般。她的指尖,一寸一寸地掠过我的皮肤,仿佛城市黑色的夜空里飞过的夜鸟,羽翼轻柔……然后,慢慢地,她的手在我的脖子上驻留,缓缓地收紧,我感到一阵阵窒息,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猛然惊醒,睁开眼睛,死神,在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我,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二天,我一直回忆着那个梦境,我想,我的确看见了死神。我感到一种恐惧,但同时,我似乎更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甚至期待着再看到她一次。就象对老孙头讲的故事一样的感觉:我越来越觉得,老孙头的那个故事透着一股陰郁的恐怖味道,邪气逼人,它使我想要逃避,却又在试图逃避的过程中,越陷越深。或许,恐怖家象宇宙中的黑洞,它隐秘地藏于人心中无尽黑暗之处,无法描述,却有着黑洞般无法抗拒的巨大引力。 所以,虽然我已经有些不太想继续听老孙头的故事了,但没过几天,却忍不住又买了一瓶酒,套老孙头的话。酒喝半醉,老孙头终于又接着讲了下去: ……过了几天,外科医生的行为,更加奇怪了。不仅每天几乎凌晨才到家,而且每次回来,身上总是沾着许多鲜血。甚至,他后来干脆就根本不吃熟食了。而他手术的失败率,也越来越高。不少他经手的病人,都因手术失败而死亡。更奇怪的是,那些病人的尸体,在手术后总是会丢失一些器官,要么少了一片肺,要么少了半边心脏。只不过,开始一直没有人注意,是啊,谁会专门凑过去看死者少了什么内脏呢?大家想都不会往那方向想啊。 最痛苦的莫过于外科医生的妻子,她越来越恐惧不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是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深想这件事。但她知道,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又是一个周末,外科医生没去上班。一家人在家里吃午餐。 太好了,爸爸,你可以永远这么陪着我和妈妈吗?儿子天真烂漫的笑着,奶声奶气地说。听着这童稚的声音,他妻子憔悴的脸上,不禁也浮出了笑容。然而,外科医生却依然满脸木然。甚至有些焦躁起来,用筷子不耐烦地扒了扒盘子里的熟食,便闷着头到厨房去了。 但是,这一次,他妻子早有准备,特意把厨房里的生肉都煮熟了。 怎么没有肉?怎么没有肉?外科医生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他象一匹孤独的狼,在绝望地嚎叫,吓得他的妻儿,都抱头哭了起来。 或许是亲人的哭声打动了他,外科医生终于又坐到餐桌旁。勉强地夹起一块熟肉,似乎很艰难地吃了起来。但是,吃着吃着,可怕的事发生了:外科医生的一只耳朵,突然从脸上掉到了盘子里,而他却好像根本不知道,用筷子夹起自己的耳朵,就送到嘴里。可是他的小儿子看到了,显然十分害怕,战战兢兢地说,爸……爸爸,你……你的耳朵,你吃了你的耳朵。 小孩子怎么尽胡说,你眼花了。外科医生不理会儿子的话。接着,他的左眼珠也滚落到盘子里,他照样又夹起来吃了。 哇啊,妈妈,爸爸他吃自己的眼睛!儿子哭了起来。外科医生的妻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觉得自己好像被绑起来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傻小子,小孩怎么能这么跟大人说话,而且还撒谎,这么小就这么坏,将来岂不成了社会的祸害?还不如弄死你,免得你将来害人,免得你长大了去乱来,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外科医生对自己的儿子大喊大叫起来,并且突然拿起手里的筷子,凶狠地插进了自己儿子的眼窝里。鲜血顿时像喷泉一样飞射出来。紧接着,外科医生迅速剜出儿子的眼珠,放进嘴里吃掉了。 再然后,就轮到了他的妻子,她已经被吓呆了,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轻而易举地,他便切下了她的手指,放入嘴里。嘣哧,嘣哧,就象嚼蚕豆一般,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吃了好几个小时,面对两具连一丁点儿肉筋都被他刮下来吃掉的干干净净的骨骸,他终于吃无可吃。此时,已是凌晨,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睡意朦胧地把妻儿的残肢深埋地下,他记得仿佛是埋在一株夹竹桃下,那株夹竹桃后来便更茂密了…… 此后,外科医生对所有的人说,他的妻儿乘船旅游时,遭遇横祸,尸骨无存…… 太平间里的守望 故事讲到这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要上趟厕所,我塘塞着对老孙头说,然后拉开门,向厕所走去。 厕所在太平间的尽头,途中要经过一张张陈放着尸体的铁架床。虽然我是学医的,亲手解剖过人的尸体,但此时却突然感到,似乎从内心深处那无边的黑暗中,阵阵袭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尽可能地放慢放轻脚步,似乎是唯恐惊醒那些死者。但是,偏偏一不小心,我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跌在地上,我伸手撑去,刚好按在一具尸体冰凉的脸上,确切地说,按在他冰凉的嘴巴上……在那一刻,我觉得这尸体似乎立即就要张开僵硬的嘴,将我的手吃下去。我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口腔,同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心。我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打开水龙头,一遍一遍冲刷着自己的手掌、手心、手背、手腕、弧口、指尖……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寂寞而冷酷地呻吟。我循声望去,太平间里的灯光异常昏黄,硕大的飞蛾狂燥地围着灯泡飞舞,在太平间的地板上投下剧烈的晃动的黑色斑点。我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正一步步向那排铁架床走去,那分明就是老孙头。老孙头跟了过来! 只见老孙头走到一具女尸旁,掀开白色的盖布,俯下身去。随后,我看到了我一生中最恶心而可怕的事情:老孙头捧起尸体的头,对着尸体的脸先是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后象发情的狗一样又啃又舔,颤颤微微地,他脱光女尸的寿衣,随后毫不犹豫地翻身上去,他的身体象一条起伏的尺蠖,在尸体上机械地原地爬行,过了好一阵,才终于平息……我刚刚缓过气来,突然,白光一闪,老孙头掏出一把手术刀,插进尸体的胸口,从里面把胸腔切开,然后,老孙头抓起尸体的心脏,放在嘴里大嚼起来。 呱唧……呱唧……整个太平间都是恶心的臭味儿和这可怕的声响。我的心里涌起潮水般的惊恐,赶紧关紧厕所的门,虚脱般靠在门背上,双腿发软。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我刚刚长嘘一口气,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把我从呆滞状态中惊醒。我竖起耳朵细听,分明是我靠着的这扇厕所的门,正被敲响!那一瞬间,我感觉一股冰凉的寒意立刻从门外面穿进来,迅速透过厚厚的门板,钻入我的背心,然后穿胸而过。门外肯定就是老孙头,拿着手术刀的老孙头!开门还是不开,此刻的确是个问题。我一时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只听嘭的一响,老孙头竟然开始撞厕所的门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更加不知所措,老孙头不停地撞,一次比一次猛烈。我大着胆子,从门上的玻璃窗往外看去,正好对着老孙头那张和平时极不一样的狰狞的脸。他面色惨白,披头散发,嘴角边上,还在淌着血水,正对着我无声地狞笑。 我该怎么办?此刻,我守望在太平间潮湿陰暗的厕所里,完全失去了主张——上帝啊,你为什么要离弃我?————我突然记起,耶稣在被绞死前发出的,正是这一声绝望的呐喊。在这一瞬,我蓦然明白,原来我们每一个,包括你,包括我,包括耶稣,甚至还包括有太平间里那一具具尸体,都是太平间里的守望者。在我们漫长陰郁的一生中,除了守望,我们便一无所得,而我们最终守望到的,其实就是那命定的死亡。是啊,我的上帝,你给我们智慧,将我们命名为人,让我们来到世间,为欲望奔走呼号,终生不得解脱,而最后,你为什么又总要离弃我们?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停尸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一直与医院有缘,虽然这是一句不吉利的话,可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事实! 母亲一年不到进这所甲等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医生、护士甚至连打杂的职工都对我们两母女很熟悉了!可我一直就有一个怪怪的念头——很想知道医院的停尸房在哪?很偶然的一次,我问医院里的一个扫地的阿姨,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可怕的眼神)!然后说:“小女孩,这可不是闹的事情!”我可是一个胆大的女孩,试图好几次一个人在找,后来让我确定位置就在地下室。因为每一次我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前的花园时,我的脚紧贴的地面总会有一股冰冷的感觉——就算是头顶着火热的太陽! 在医生说母亲手术后的第四天可以进食的清晨,我五点半就外出给母亲卖稀饭(她只能吃流质)。由于几天不眠不休的看护,使我走在清晨的医院里,感觉脑袋晃晃的,脚步飘飘的!当我走到二楼病理科的icu重病看护室外,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了在病房门外停放着一辆可以推的病床,不可思义的是床上有白布,厚厚的一层又一层。 ‘为什么这么早就有人要做手术呢?’这是我的看着这铺着白布的病床后第一个疑问。再看清楚一点,“啊!”我来不及用手掩嘴地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了那外露的头发——原来是一具尸体!他的头向着楼梯口的转角处,要下楼的人必须经过这,所以我和他的距离不到一丈。我能清楚地确定他是一具男尸,一个刚刚去世的老人。由于处理得不好,让他的脚和头发外露,还可以隐约看到他的鼻尖。顺着他平躺的身体我可以看到他的脚——叉开的两只脚!当时我吓得不能动了,“走啊,走啊!”我不停地叫自己的脚动,而且试图挪动自己僵停在那具尸体的身体,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突然,病房里面陆续走出了一些人,隐约记得有男人、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可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双手套,像是在家里洗碗的那种。显然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受惊吓的神情,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他那双套着红手套的手,熟练地把白布用力地往上拉,很利落地把尸体外露的部分全部裹住!再看了我一眼就推着尸体从我的身边经过!我的头麻了,因为尸体从我的眼前经过,我能丈量他的长度,这一次我能准确地判断他的头,他的肩,他平放着的手,他的腰……,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从我的眼前经过!尸体只能用货运的电梯运走,所以必须在货运电梯门前停住了。“啊!”我的呼吸急促,大大的呼吸着空气,然后撒腿就跑!当我走到花园前的取药等候厅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响,“隆”的一声!电梯到了地下室,那盏灯不停地在闪,大大的一个“0”在闪,谁见过电梯的最底层是“0”的?然后就是那个穿白袍、戴手套的人跑了下来,向转角处跑去,大概是跑到地下室吧! 我吓得连忙跑出留医部的大门,一个劲地跑到离医院最近的一个餐馆里坐下。服务员看到我吓青了的脸,给我端来了一杯温水,然后小心地问我:“有什么要的吗?”我的潜意识让我摇了摇沉重的头,“让我先坐一下,好吗?”我说。她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带着母亲要的稀饭往回走,当我走到二楼刚才停放尸体的位置时,我并没有猛跑开,只是下意识地在那里鞠了一个躬,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安静地、小心翼翼地走开了,似乎怕碰撞了什么一样!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心不在焉——母亲的点滴完了,我忘了按铃让护士来换;医生嘱咐我的事情我忘了做,等等,因为我的脑袋一直停留在清晨二楼的那一格——那一具尸体,真的是时刻活现在眼前:他叉开的脚,他没有被盖上的鼻尖……。 天慢慢地黑了,是我最最不愿意的事情!从母亲的病房里往外看,好多妇女在路边烧什么,还有鸡和酒水之类的拜神用品!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指着外面的情景问:“她们在干什么?” “今天是七月十四!你不知道吗?”善良的护士回答道! “七月十四”——“鬼节”!我的心不禁颤了颤!一股列形的冰冷在穿过我的身体!我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这病房! 可是母亲却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说想喝果汁,让我到外面给她卖。唉,病中的她只会数着住院的日子,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让她的女儿在七月十四的夜里给她到外面卖果汁。病人的要求永远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只好答应她,因为她整天只是吃一些流质的食物,实在是饿得发慌! 还是得经过二楼那个位置,到那的时候我把一直佩戴的玉佩放到胸前,左手一直紧握着不放,有多紧握多紧! 在深长的二楼的走廊的长凳上,我看到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和蔼老人,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凳上。“十一点了,还不回病房里休息?”我疑惑地站在那看着他问道。显然他也发现了我,吃力地把干瘪瘪的手微微抬起来挥了挥,示意让我过去!我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虽然接近深夜,走廊的昏暗的灯光还是让我看到了他的脸,腊黄腊黄的脸,间或有一点点苍白,似乎还夹带着一点点的冰凉和僵硬! “老爷爷,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病房里休息呢?这样对你的病不好,知道吗?”我出于好意地小声对他说! “我的儿子还没有来,明天他就会来领我的了,放心!”老人陰声陰气地说,显然可以觉察得到他说话的力度有多微!“你扶我走走,好吗?我躺了一天,多想走走啊!好吗?”他在乞求我,他那乞求的眼神,让我没有的拒绝的理由! 我站起来,右手挽着他的右胯,左手用力地一提他的左胯,他站了起来。我感到他身体的冰凉和有点硬硬的,可是我并不能把他放下次,毕竟我的常识告诉我老人的骨头是不能挫的(很脆)!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似乎好久没有走路了,我当时只能告诉自己他大概是躺在床上过久的缘故吧。一步,两步,三步……天啊!他竟然想下楼!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似乎在询问我不介意扶他下去一趟吧?我顺着他的脚步,吃力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因为他实在走着慢,实在是没有重心!象是走了一万年光景一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一间有一扇紧锁着铁门的房前,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锁着那门的大锁,一把大大的锁! 老人吃力地抬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里面住着……人,被子盖得……好……好的,就是很难透……气,把头也给盖住了!呼,呼,呼”,这是他的呼吸声,艰难的呼吸声!他接着说:“里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号码,挂在脚趾头上!想进去看看吗?里面……里面好大,好大,好宽……敞!所有人都很安静地‘睡’着,没有病痛,没有了呻吟声,甚至已经不用药了!”接着他斜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不知道跑哪里了,然后又缓慢地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用那手指指了指里面,“进去吧?要吗?”他问着!“我,我,我看不用了吧!我们回去吧?好吗?要不然呆会你的儿子找不着你会慌的!”“不是找我,是领我,知道吗?”老人有点生气地说,是的,我记得刚才他说过他的儿子明天就会来领他的,我怎么能这么大意地把这个“领”给忽略了呢?我怕怕,实在是怕。因为那扇用大锁紧紧锁着的铁门和后面的那扇同样也紧闭着的木门让我感觉到里面的气氛!我缓缓地抬起头,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头上的门前挂着一个门牌,什么,什么?“太平间”!!!!这三个字赫然冲击着我的瞳孔!啊!!!我长叫一声,猛地甩开扶着老人的双手,叫着跳着乱跑! 一直撞到一堵墙上,我没有办法再跑了——已经尽头了。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在那一头,就在那三个字的门前,老人利索地站着,旁边陆续地出现了很多人,有小孩、妇女、老人、还有孕妇……可他们都面无表情,有的头发凌乱,有的身布满了血迹,有的头上没有头发,甚至有的头皮也没有了踪影,时或还会滴下一些血黄的水,还有一个更加恐怖:拿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一个一个地放到原位,可是怎么也接不上去,老是掉地上,撒了一地…… “停尸房,在这!!在这!!”好大的声音,这句放不停地在我的脑袋上空盘旋!“啊!”我疯了一般地乱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地在那跳,在那叫! “喂?你怎么了?护士,护……士!快来!快……来啊!”这是谁的声音?噢,是母亲,是母亲的声音!没错,没错! “叽,叽,叽,叽,叽……!”我能确定这是小鸟的叫声,是在母亲病房外面那棵玉兰树上栖息的小鸟叫声!我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着我! “现在是早上了,你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心神恍惚,一会在那叫,一会儿斜着嘴在笑!”母亲痛心地看着我说,“然后护士和值班的医生来了,给你打了一针,让你睡了。可是你一直就那样,到现在才醒过来!呆会护工会带你去检查一下心脏!我看你也累成这样子的,唉!”接着是母亲的叹息声!鬼大爷: 我用发软的手揉了揉双眼,掀开盖在我身上的白色被子,缓缓地走到窗前,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不尽然,一切的努力只是徒然。因为我的头真的很痛,很痛!痛得让我透不过气,我的心脏承受不了的负荷! 那个扫地的阿姨来了,她今天并没有进来扫地,只是站在病房的门前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我早就说了这不是闹的事!”然后走了,像一阵风地走了! 停尸房的故事 一直与医院有缘,虽然这是一句不吉利的话,可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事实! 母亲一年不到进这所甲等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医生、护士甚至连打杂的职工都对我们两母女很熟悉了!可我一直就有一个怪怪的念头——很想知道医院的停尸房在哪?很偶然的一次,我问医院里的一个扫地的阿姨,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可怕的眼神)!然后说:“小女孩,这可不是闹的事情!”我可是一个胆大的女孩,试图好几次一个人在找,后来让我确定位置就在地下室。因为每一次我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前的花园时,我的脚紧贴的地面总会有一股冰冷的感觉——就算是头顶着火热的太陽! 在医生说母亲手术后的第四天可以进食的清晨,我五点半就外出给母亲卖稀饭(她只能吃流质)。由于几天不眠不休的看护,使我走在清晨的医院里,感觉脑袋晃晃的,脚步飘飘的!当我走到二楼病理科的icu重病看护室外,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了在病房门外停放着一辆可以推的病床,不可思义的是床上有白布,厚厚的一层又一层。 ‘为什么这么早就有人要做手术呢?’这是我的看着这铺着白布的病床后第一个疑问。再看清楚一点,“啊!”我来不及用手掩嘴地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了那外露的头发——原来是一具尸体!他的头向着楼梯口的转角处,要下楼的人必须经过这,所以我和他的距离不到一丈。我能清楚地确定他是一具男尸,一个刚刚去世的老人。由于处理得不好,让他的脚和头发外露,还可以隐约看到他的鼻尖。顺着他平躺的身体我可以看到他的脚——叉开的两只脚!当时我吓得不能动了,“走啊,走啊!”我不停地叫自己的脚动,而且试图挪动自己僵停在那具尸体的身体,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突然,病房里面陆续走出了一些人,隐约记得有男人、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可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双手套,像是在家里洗碗的那种。显然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受惊吓的神情,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他那双套着红手套的手,熟练地把白布用力地往上拉,很利落地把尸体外露的部分全部裹住!再看了我一眼就推着尸体从我的身边经过!我的头麻了,因为尸体从我的眼前经过,我能丈量他的长度,这一次我能准确地判断他的头,他的肩,他平放着的手,他的腰……,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从我的眼前经过!尸体只能用货运的电梯运走,所以必须在货运电梯门前停住了。“啊!”我的呼吸急促,大大的呼吸着空气,然后撒腿就跑!当我走到花园前的取药等候厅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响,“隆”的一声!电梯到了地下室,那盏灯不停地在闪,大大的一个“0”在闪,谁见过电梯的最底层是“0”的?然后就是那个穿白袍、戴手套的人跑了下来,向转角处跑去,大概是跑到地下室吧! 我吓得连忙跑出留医部的大门,一个劲地跑到离医院最近的一个餐馆里坐下。服务员看到我吓青了的脸,给我端来了一杯温水,然后小心地问我:“有什么要的吗?”我的潜意识让我摇了摇沉重的头,“让我先坐一下,好吗?”我说。她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带着母亲要的稀饭往回走,当我走到二楼刚才停放尸体的位置时,我并没有猛跑开,只是下意识地在那里鞠了一个躬,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安静地、小心翼翼地走开了,似乎怕碰撞了什么一样!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心不在焉——母亲的点滴完了,我忘了按铃让护士来换;医生嘱咐我的事情我忘了做,等等,因为我的脑袋一直停留在清晨二楼的那一格——那一具尸体,真的是时刻活现在眼前:他叉开的脚,他没有被盖上的鼻尖……。 天慢慢地黑了,是我最最不愿意的事情!从母亲的病房里往外看,好多妇女在路边烧什么,还有鸡和酒水之类的拜神用品!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指着外面的情景问:“她们在干什么?” “今天是七月十四!你不知道吗?”善良的护士回答道! “七月十四”——“鬼节”!我的心不禁颤了颤!一股列形的冰冷在穿过我的身体!我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这病房! 可是母亲却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说想喝果汁,让我到外面给她卖。唉,病中的她只会数着住院的日子,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让她的女儿在七月十四的夜里给她到外面卖果汁。病人的要求永远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只好答应她,因为她整天只是吃一些流质的食物,实在是饿得发慌! 还是得经过二楼那个位置,到那的时候我把一直佩戴的玉佩放到胸前,左手一直紧握着不放,有多紧握多紧! 在深长的二楼的走廊的长凳上,我看到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和蔼老人,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凳上。“十一点了,还不回病房里休息?”我疑惑地站在那看着他问道。显然他也发现了我,吃力地把干瘪瘪的手微微抬起来挥了挥,示意让我过去!我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虽然接近深夜,走廊的昏暗的灯光还是让我看到了他的脸,腊黄腊黄的脸,间或有一点点苍白,似乎还夹带着一点点的冰凉和僵硬! “老爷爷,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病房里休息呢?这样对你的病不好,知道吗?”我出于好意地小声对他说! “我的儿子还没有来,明天他就会来领我的了,放心!”老人陰声陰气地说,显然可以觉察得到他说话的力度有多微!“你扶我走走,好吗?我躺了一天,多想走走啊!好吗?”他在乞求我,他那乞求的眼神,让我没有的拒绝的理由! 我站起来,右手挽着他的右胯,左手用力地一提他的左胯,他站了起来。我感到他身体的冰凉和有点硬硬的,可是我并不能把他放下次,毕竟我的常识告诉我老人的骨头是不能挫的(很脆)!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似乎好久没有走路了,我当时只能告诉自己他大概是躺在床上过久的缘故吧。一步,两步,三步……天啊!他竟然想下楼!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似乎在询问我不介意扶他下去一趟吧?我顺着他的脚步,吃力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因为他实在走着慢,实在是没有重心!象是走了一万年光景一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一间有一扇紧锁着铁门的房前,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锁着那门的大锁,一把大大的锁! 老人吃力地抬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里面住着……人,被子盖得……好……好的,就是很难透……气,把头也给盖住了!呼,呼,呼”,这是他的呼吸声,艰难的呼吸声!他接着说:“里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号码,挂在脚趾头上!想进去看看吗?里面……里面好大,好大,好宽……敞!所有人都很安静地‘睡’着,没有病痛,没有了呻吟声,甚至已经不用药了!”接着他斜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不知道跑哪里了,然后又缓慢地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用那手指指了指里面,“进去吧?要吗?”他问着!“我,我,我看不用了吧!我们回去吧?好吗?要不然呆会你的儿子找不着你会慌的!”“不是找我,是领我,知道吗?”老人有点生气地说,是的,我记得刚才他说过他的儿子明天就会来领他的,我怎么能这么大意地把这个“领”给忽略了呢?我怕怕,实在是怕。因为那扇用大锁紧紧锁着的铁门和后面的那扇同样也紧闭着的木门让我感觉到里面的气氛!我缓缓地抬起头,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头上的门前挂着一个门牌,什么,什么?“太平间”!!!!这三个字赫然冲击着我的瞳孔!啊!!!我长叫一声,猛地甩开扶着老人的双手,叫着跳着乱跑! 一直撞到一堵墙上,我没有办法再跑了——已经尽头了。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在那一头,就在那三个字的门前,老人利索地站着,旁边陆续地出现了很多人,有小孩、妇女、老人、还有孕妇……可他们都面无表情,有的头发凌乱,有的身布满了血迹,有的头上没有头发,甚至有的头皮也没有了踪影,时或还会滴下一些血黄的水,还有一个更加恐怖:拿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一个一个地放到原位,可是怎么也接不上去,老是掉地上,撒了一地…… “停尸房,在这!!在这!!”好大的声音,这句放不停地在我的脑袋上空盘旋!“啊!”我疯了一般地乱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地在那跳,在那叫! “喂?你怎么了?护士,护……士!快来!快……来啊!”这是谁的声音?噢,是母亲,是母亲的声音!没错,没错! “叽,叽,叽,叽,叽……!”我能确定这是小鸟的叫声,是在母亲病房外面那棵玉兰树上栖息的小鸟叫声!我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着我! “现在是早上了,你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心神恍惚,一会在那叫,一会儿斜着嘴在笑!”母亲痛心地看着我说,“然后护士和值班的医生来了,给你打了一针,让你睡了。可是你一直就那样,到现在才醒过来!呆会护工会带你去检查一下心脏!我看你也累成这样子的,唉!”接着是母亲的叹息声! 我用发软的手揉了揉双眼,掀开盖在我身上的白色被子,缓缓地走到窗前,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不尽然,一切的努力只是徒然。因为我的头真的很痛,很痛!痛得让我透不过气,我的心脏承受不了的负荷! 那个扫地的阿姨来了,她今天并没有进来扫地,只是站在病房的门前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我早就说了这不是闹的事!”然后走了,像一阵风地走了 停尸房的死亡之妆 第一章 停尸房里的男尸 像很多恐怖故事一样,这个故事发生在医院,一所座落在市郊的医院。医院四周有山有水,树木郁郁葱葱,到了晚上,风一刮起来,那些树木哗哗啦啦作响,有几分陰森。首先,让我们了解一下地形:进了这个医院的大门,先是门诊楼,然后是住院部,最后是停尸房。停尸房位于医院 大院的最后边,从住院部到停尸房,是一片空地。一条曲折的石径小道,四周生满了荒草。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抗恐怖心理素质,其实我们都一样,对停尸房这类地方都胆战心惊,不愿意接近它。这可以理解为活人对死人的恐惧,也可以理解为生命对死亡的恐惧。 因此,停尸房的四周就空空荡荡。因此,这里的风就很大。因此,它就显得更恐怖。 这家医院很小,前来看病的人不多,停尸房也长年空着。里面,很潮很暗,有一股霉味。没有专人看管。只有一扇黑洞洞的小窗,像一个简陋的子宫,回收报废的生命。 有一天,停尸房放进一具男尸,是个老头,死于癌。他很老了,脸上的皱纹像深刻的蜘蛛网。据说,他生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见了猫都害怕,自从他变成一具尸体,人们立即对他充满恐惧了。 怕什么呢?他已经定了格,变成了一张照片。大家可能是怕那张照片突然笑起来。 这具尸体只在停尸房放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要把他送到火葬场去,可是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老头果然笑起来。 他苍青的脸扑了厚厚的粉,眉毛也画了,弯弯的女人眉,还戴了长长的假睫毛。毫无血色的嘴唇竟然涂了很红很红的口红,嘴角向上翘,一副微笑的模样。 他的家人第一眼吓坏了。惊慌地退到门口,看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马上愤怒地质问医院负责人,负责人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医院决定查一查。 那天晚上,有一个值班男医生和一个值班女护士。男医生叫黄玉凤,性格很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没有人了解他。他头发很长,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后面总像还有一双眼睛。他上班下班总是不脱他的白大褂。 他已经下班回家了,医院领导首先把他叫来。 院长:“黄大夫,昨夜你值班,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啊?” 他看着院长的眼睛,平静地说:“没有。” 院长没有避开他的眼光,长时间地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总失眠?” 黄玉凤说:“没有。” 院长问:“夜里有没有出去转一转?” 院长的话音还没有落,他就冷静地否认了:“没有。”还是看着院长的眼睛。 院长笑了笑:“那你干什么了?” 他淡淡地说:“看一部小说,推理的。” 院长问:“你几点睡的?” 黄玉凤医生:“我没睡。” 院长:“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失眠吗?” 黄玉凤医生:“我夜里很少睡觉。” 院长:“那没听到一点动静?” 黄玉凤医生说:“很多猫一直叫。” 院长终于躲开他的眼神,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昨天我们医院发生了一点事情,你知道吗?” 黄玉凤一点都不惊诧,他一直看着院长的眼睛,说:“不知道。” 院长:“也没有多大的事。好吧,你去吧。” 接着,院长又叫来那个值班女护士。她叫葛桐,正在热火朝天地谈恋爱,是个很外向的女孩子,快言快语,平时大家都喜欢她,把她当成单调工作中的调味剂。 听了事件的经过,葛桐吓得脸都白了。 院长问她昨夜有没有听见黄玉凤医生出门。她努力回忆昨夜的每一个细节:“我查了各个病房,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再然后……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也没有听到呀。” 她请求院长:“领导,您饶了我吧,今后别安排我值夜班了,我这个人天生胆子就小,天黑都不敢看窗外。” 院长说:“那怎么行呢?每个职工都要值夜班,这是制度。” 葛桐是个说话不绕弯的女孩子,她脆快地说:“院长,要不然您把我的班串一串。黄医生怪怪的,我怕他。” 院长说:“他就是那种性格,其实没什么。” 然后,他开导了葛桐一番,最后,葛桐撅着嘴走了。 查不出结果,院长只好作罢。 他分明地感觉出,如果是医院内部的人所干的事,那么百分之九十是黄玉凤医生所为。只是他拿不出直接的证据。 从此,医院里的人对黄玉凤医生有了戒备。大家都在谈论这个死尸化妆的怪事,但没有人和黄玉凤医生谈论此事。 黄玉凤医生和从前一样,见了谁都不说话。和病人说话也是很简单,简单得有时候话语都残缺不全。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拿一本推理书阅读。不烟不酒,不喜不怒,他是个没有特征的人,是个没有表情的人。 第二章 惊恐之旅 时光踏着日月沉浮的节奏,缓缓地前行。撕心裂肺的爱情,不共戴天的仇恨,都可以被时光的力量吞噬。同样,大家心中那恐怖的陰影也一点点淡化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事件经过很多的嘴,最后变得更加神乎其神,其中有一个细节已经成立,那就是尸体确实是笑了。同时,它在医院后来的工作人员眼里,也一点点变成了一个没有什么可信度的传说。 因此我们最好不要一概否定一些传说的母本的真实性。有一句老掉牙的话:无风不起浪。 葛桐这个人不会表演,她作为那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每次见了黄玉凤医生,都无法掩饰住对他的猜疑和害怕,所以后来她再和他相遇,总是远远就躲开。 有一个周末,葛桐下了班准备去城里。城里离医院大约有60里。长途车在这个镇郊医院围墙外有一站。吃过饭,她背着包要出发了。天快黑了,葛桐快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看见了黄玉凤医生,她穿着白大褂,莫名其妙坐在大门口,不知道干什么,好像就是为了堵截她一样。他和葛桐这一天都不值班,周末除了值班的人都应该回家了。葛桐不敢从大门口走出去,她只好绕路走,翻墙出去了。 她一路小跑来到公共车站牌前,正好上车,她气喘吁吁地在一个空位上坐定,一抬头,差点惊叫出来:穿着白大褂的黄玉凤医生脸色苍白地坐在她旁边,正看着她! 葛桐惊恐地看着黄玉凤医生,半晌才说:“黄大夫,刚才我怎么看见你坐在医院的大门口……” “不是我。”他冷冷地打断她。 葛桐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天要黑了。 通往城里的公路空荡荡。 黄玉凤医生也去城里。巧合? “呀,我忘了一件事……”葛桐说。 黄玉凤医生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有一件衣服晾在药房外面了。”她说得结结巴巴,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在撒谎。“我应该回去……” 就在这时候车开动了。 “咳,算了。”她又不自然地说。 车走着。没有售票员,只有一个司机。 两个人都不说话。 车上的人不多,都不说话。那种静默就像印象派电影。 天快黑了。 车偶尔经过一座村庄,节俭的人们还没有点灯,村庄暗淡。路边是北方常见的白杨树,高大,挺拔,胸怀坦荡。 车上柴油味刺鼻。 葛桐有点恶心,心情更糟糕。 她先开口了:“黄大夫,你去城里干什么呀?” “没什么具体事。” 葛桐:“我去我哥哥家。” 黄玉凤医生敏感地转过头看着葛桐:“他接你吗?” 葛桐:“是的,电话里说好了。”她说这句话又结巴了。 黄渔凤医生不再接她的话头。 天快黑了。 车慢吞吞地停下来,到了第一站,是公路的一个大十字口。乘客陆续下车,竟然都下光了,只剩下葛桐和黄玉凤医生。 最后一个人下车的时候,葛桐的神色更加慌乱了。 车“哐当”一声关了门,又慢吞吞地朝前走。 其它的座位都空着,葛桐和黄玉凤医生坐在一起,他们在慢节奏对着话。 葛桐不看黄玉凤医生的脸,她大声问:“黄医生,你是哪里人?” 黄玉凤医生:“外省人。” 葛桐:“很远吧?” 黄玉凤医生:“关里。” 葛桐:“怎么来这个小镇了?” 黄玉凤医生:“命。” 葛桐:“你今年不到三十岁吧?” 黄玉凤医生:“四十多了。” 葛桐:“这正是男人干事业的年龄。” 黄玉凤医生:“我最大的愿望可不是医疗。” 葛桐转头看了看黄玉凤医生:“那是……” 黄玉凤医生叹口气:“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他很瘦,干巴巴的身子裹在白大褂里显得很可怜。他为什么总是不脱白大褂?他呈现给人的永远是这一种表情,这一种装束,好像是一张照片,一张医生的工作照。 葛桐一直在问,好像要尽可能地接近这个古怪的人。可是他那无神的眼睛却让人捕捉不到任何信息。 停了停,葛桐:“你太太也是外省人吗?” 黄玉凤医生:“是。” 葛桐沉默半晌:“你们有孩子吗?” 黄玉凤医生:“没有。” 葛桐:“为什么还不要孩子?” 黄玉凤医生:“我们早离婚了。” 葛桐:“你一个人生活?” 黄玉凤医生:“还有一只猫。”说到这里他奇怪地笑起来。 葛桐显得很不自在:“你太太是干什么的?” 黄玉凤医生想了想,慢吞吞地说:“美容。” 葛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慢慢转过头,看着正前方。 天快黑了,看什么都有点看不清楚了。 又经过村庄,村庄的灯亮起来。 路还远。 黑暗是一种压力,铺天盖地缓缓降落。车灯亮了,前途惨白。葛桐盼望那个司机偶尔回一下头,却不能如愿。她上车后再也没有看见那个司机的脸,只是一个背影。 车颠簸起来。 黄玉凤医生纹丝不动。 葛桐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突然问:“黄医生,你喜欢美容吗?” 黄玉凤医生平静地说:“不喜欢。” 说完,他双眼闪亮地看着葛桐:“你怎么问这个?” 葛桐惊慌失措地低下头:“我随便问问。” 葛桐问完这句话,黄玉凤就靠在椅子背上,慢慢闭上双眼,似乎不想再说话。 整个车厢彻底静默,气氛沉重。 葛桐没有睡,她一直警惕地睁着眼睛,她的余光严密地关注着身边的黄玉凤医生。他没有一点声息,似乎睡得香。 终于进城了,是一条很偏的街道,路灯昏黄,没有行人。 车还在朝前走。 假如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声音提示现在已经进了城。 可是,就在这时候,黄玉凤医生冷静地睁开眼睛,抻了抻白大褂的领子,准备下车了——看来他对一切了如指掌。 车停了。 葛桐坐的位置靠车门,她指着车外面一个陌生男子说:“黄医生,我下车了,我哥哥在那里。” 黄玉凤医生抬头看了看,平静地说:“他不是。” 葛桐顿时又惊诧又尴尬,她掩饰说:“我这眼睛怎么了,总出错!我走啦,黄医生,再见。” “再见。” 葛桐和黄玉凤医生告了别,大步朝前走。走了十几米,她紧张地回头看了看,根本没有黄玉凤医生的影子。 第三章 没有胆大的人 有一次,轮到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班的时候,停尸房又放进了一具尸体。 葛桐又找院长了,请求换班。她哭起来,如果院长不为她换班,她就要辞职了。为了照顾小姑娘葛桐,院长决定再派一个男医生和黄玉凤医生一起值夜班。院长是个很有威力的院长,他虽然没什么文化,是个大老粗,工作作风更像一个村支书,但是他什么 事都身先士卒,雷厉风行,大家都挺敬畏他,平时他说什么没有人不服从。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快下班的时候,院长叫来外科的田大夫,对他说:“你今夜和黄玉凤医生一起值夜班,串一串。”并没有多说什么。 田大夫立即苦着脸说:“院长啊,我家的小孩高烧,正在家昏睡着,我老婆白天都想让我请假呢!”院长知道,平时田大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孩子发高烧,他今天肯定不会来上班。而且,院长今天见他很喜兴,中午休息还打了一个半小时的牌,他那独子是他命根子,如果有病,他不会如此轻松,中午早骑车回家看望了。家属楼离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但是他把孩子拿出来当盾牌,院长又不好说什么,否则就太不近人情了。 院长沉吟片刻,说:“那好吧,你帮我叫一下李大夫。” 不一会,内科的李大夫来了。 院长说完值夜班的事,问:“你今晚有没有什么事情?” 李大夫说:“没什么,只是今天是我和老婆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当然要和老婆好好过一下。晚上老婆还在酒店定了几桌席,要宴请一些亲戚和朋友,闹一闹,图个喜庆呗,所以……” 李大夫这个理由更让院长无话可说。人家这是第二个婚礼,第二个洞房花烛夜,你让人家值班?其实院长心里明白,李大夫爱张扬的男人,如果他说的是真话,他早就四处奔走相告了。连他小孩当了三好学生这样一件事,他在一天内就传遍了整个医院。上次他爸爸过五十九大寿,他一上班就各个办公室广而告之了,害得大家每个人都送去一张钞票做贺礼。如果今天真的是他和他老婆结婚十周年纪念日,他这一天能不说?至少要请院长到场吧? 院长说:“算了,你帮我叫一下秦大夫。” 妇科的秦大夫还是个小伙子,刚刚毕业,在医院里年龄最小,上次发生那件怪事的时候他还没有来。院长想他不会遍什么谎话。一进门,院长就说:“秦大夫,你今夜和黄大夫值班,没问题吧?” 秦大夫马上一脸惊慌,眼睛转了转,央求说:“院长,求求您,换别人吧,我胆小。” 院长有点生气了:“你有什么可怕的!” 秦大夫说:“您让我打扫一年厕所都行,我就是不敢和他值夜班。求求您派别人吧……” 院长大声说:“你刚来就不服从领导,我处分你!” 秦大夫的神情很难过,他说:“院长,您处分我……我也不敢!” 院长想了想,说:“听说黄大夫原来的老婆是搞美容的,你帮我打听一下关于她的情况,这总可以吧?” “好,没问题!”秦大夫立即满口答应。 “你去吧。” “谢谢,谢谢院长!”秦大夫好像怕院长反悔似的,机敏地溜掉了。 最后,院长让葛桐和黄玉凤医生都回家了,他把自己和另外一个老护士留下来值班。 那天院长亲眼看见黄玉凤穿着白大褂离开了医院。夜里,院长来到住院部和停尸 房之间的那片空地转了转。他竟然看见停尸房的方向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闪就消失了。很像黄玉凤医生。他追过去,没有任何人,只有掉在草地上的一本书,被风刮得“哗啦哗啦”响。那是一本多年前的推理书,作者是日本的,叫什么横沟正史。 院长突然有点恶心。 第四章 那个消失多年的美容女人 这一夜,没有人让那个死尸笑,于是他就没有笑。 之后的几天,院长一直在追问关于黄玉凤医生前妻的情况,秦大夫总是无奈地对院长说:多年前,黄大夫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就是一个人,没有人听说他结过婚,更没有人知道他有什么搞美容的前妻。 院长说:“这是他自己说的,没错。” 秦大夫:“他对谁说的?” 院长:“葛桐。” 秦大夫:“也许他是在编造谎言。” 院长:“编造这样的谎言有什么用?” 秦大夫:“他怪怪的,谁能摸清他想什么!或许是幻想狂。” 院长:“你还要打听,不能放弃。因为弄清楚这个搞美容的女人,很可能对我们调查前一段时间那件奇怪的事至关重要。” 秦大夫:“调查那件事有什么意义啊?” 院长:“出这样奇怪的事,严重影响了我们医院的形象。这是我们管理上的漏洞。我们要尊重患者,包括死去的患者,这是最基本的原则。”又过了一段时间,秦大夫到市医院办事,回来,他兴冲冲地跑到院长的办公室来,他一进门就说:“院长,有消息了!” 市医院碰巧有一个热心的医生,他和黄玉凤医生是大学同学。秦大夫和他聊起来。那个热心的医生说,那个年代黄玉凤医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独来独往,从来不与人交流,同学们对他内心的了解,比现在你们医院里的同事多不了多少。但是他知道,黄玉凤医生原来在关里工作,结过婚,又离了。关于那个女人,他只知道她是一个美容师,出奇的漂亮。除此再不知道其它了。 当天,那个医生又给另一个更熟悉情况的老同学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又了解到了一点情况: 那个女人的美容手法极其高超,在当地小有名气,社交活动很多。有一次,她在云南开一个美容座谈会,认识了一个东南亚的一个老板,那个人在全世界有很多美容连锁店,很富贵,不久她就跟他远走高飞了。她走了之后杳无音信。很多年过去,她突然回来了,虽然衣着华丽,只是被人毁容了,那张脸特别吓人。她见了黄玉凤医生泪流满面。她和他相拥而眠,只过了一夜,第二天就投河了。 和许多类似的故事一样,那个老板有老婆,有几个老婆,也有情人,有很多情人。黄玉凤医生的老婆跟他到了东南亚,并不甘心情人之一的地位,她自不量力,不知深浅,跟那个老板闹事,跟他老婆争夺,终于被他老婆毁了容,用刀一下一下割的。他老婆的娘家势力更大,开的是挂皇家牌的轿车。黄玉凤医生的老婆远在异国,无依无靠,连个公道都讨不回来,最后就走投无路,就想到一死了之。可是她在离开人世之前只想看看曾经和他同床共枕的丈夫一眼…… 说完,秦大夫说:“我想他是受了刺激。” 院长陷入怔忡。 第五章 那个日子又来了 巧的是,又一次轮到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夜班的这一天,停尸房又放进了一具男尸,他被人用刀刺进腹中,抢救无效,死了。 整个医院骤然紧张起来,人心惶惶。 这天,院长打电话叫来了三个男大夫。 他们走进院长的办公室之前,还在小声谈论今夜,谈论那具死尸,谈论黄玉凤医生。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将面临一个大问题。 有时候,厄运就跟你隔一个墙角,你就茫然不知,你转身就撞在它的鼻子上。 他们刚刚坐定,院长就慢悠悠地对他们说:“今夜你们谁和黄大夫一起值班?” 三个男大夫立即傻眼了。接着,他们的脸色都变得苦巴巴了,支支吾吾要推脱。 还没等他们找理由,院长就说:“别编了,今天你们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 院长继续说:“你们抓阄。” 大老粗院长很快写了三个纸条。 三个男大夫没办法,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抓凶吉。 一个姓张的大夫打开纸条,脸色暗淡下来。 一个幸运的男大夫得意地说:“张大夫,咱们三个人中你工资最高,你早应该主动把这个差事担下来!” 另一个男大夫也开玩笑:“其实没什么,不就是让老婆休息一下吗?” 张大夫叫张宇。他没有心情说什么,他一直脸色暗淡地坐在沙发上抽烟。 院长对另两个男大夫说:“你们先走吧,我和张大夫说几句话。” 他们离开之后,院长低声叮嘱张宇医生:“今夜你要严密关注黄玉凤医生的动向,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张宇医生点点头,问了一句:“院长,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个可以当武器的东西?” 这时候,开了一半的门口突然闪出黄玉凤医生的脸,很白。 他离院长和张宇医生很近,他应该很清楚地听见两个人说的话。只是不知道他来多久了。 院长没有看到黄玉凤医生,他说:“什么武器,别大惊小怪!” 张宇医生愣愣地看着黄玉凤医生的那张脸。 那张脸一闪,离开了。 张宇医生好半天没有回过神。 院长说:“记住,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 第六章 与怪人同室而寝 过去,吃过晚饭,医院里有些职工还常常来医院溜达溜达,聚一聚,聊一聊,打打牌,下下棋。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大家都不到医院来了,躲都躲不及。下班后,医院里显得一天比一天冷清起来。吃过晚饭,张宇医生来到门诊部各个房间巡视了一番。 他极其不愿意走进住院部二楼的那个值班室。 住院部这几天没有一个病人。 今夜又到黄玉凤医生动手的时候了。 想到这些张宇医生有些毛骨悚然。 天黑下来。 张宇医生终于慢慢地走向住院部,爬上二楼,走向值班室。 二楼的楼道很长,灯都坏了,黑漆漆的。 护士值班室在楼道顶头的那个房间,没有亮灯。葛桐一定很害怕,睡下了。 而医生值班室有灯光,但里边没有一点声音。 张宇医生在值班室门外站立,没有勇气走进去。 他甚至想一直在门外站下去,甚至想马上就给院长打电话,甚至想回家。 想归想,他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黄玉凤医生竟然不在。 张宇医生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又提起来。他脱掉衣裤,准备躺下。他想关掉房间灯,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关。他亮着灯钻进了被窝。 窗外的风大起来,吹得窗户“啪啪”地响。山上像是有什么野动物在叫,叫声遥远而模糊。 张宇医生的心跳得厉害。他在等着黄玉凤医生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里想起了脚步声,很大的脚步声,有点慢,但是他向值班室走来。 门“吱”地一声开了,张宇医生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脑袋。 进来的正是黄玉凤医生。 他认真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宇医生。张宇医生不自然地朝他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他也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然后,黄玉凤医生“咔哒”把房间的灯关了,他走到他床边,把床头灯打开。他慢慢脱掉衣服,穿着毛衣半靠在床上看书。 那床头灯很暗淡,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他慢悠悠地翻着书页,除此很静很静,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张宇医生心里很压抑,他想找个话题,和黄玉凤医生聊一聊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说什么。 墙上的钟在走,“滴答滴答滴答”,走得很小心,生怕一下撞到某一时刻上。 黄玉凤医生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时间似乎停止了流动。 突然一阵巨响!张宇医生吓得差一点惊叫出来。 黄玉凤医生一动没动,眼皮都没眨一下,继续翻他的那本书。 是敲门声。 “谁?!”张宇医生问,声调都变了。 “是我!”是葛桐跑来了。 张宇医生披衣下地开门,他看见葛桐瑟瑟地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她看着张宇医生,欲言又止。张宇医生走出来,反手把门关上。 “张医生,我害怕……”她终于小声说。 张宇医生回头从门缝往里看了看,也小声说:“我不是在这里吗?不用怕。有什么事的话你喊一声我就过去了。” “我不敢……”葛桐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张宇医生硬撑着安慰她:“你都是20多岁的大姑娘了,而且是这里的值班人员,不能这样怯懦。不会有事的,天很快就亮了。” 葛桐无助地看看张宇医生,最后,只好裹紧睡衣,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张宇医生进屋,关好门,躺下来。他有了一种被人依靠的感觉,胆子略微壮了些。他轻轻地说:“黄医生,你平时很爱看书吗?” 黄玉凤医生淡淡地说:“夜里看。” “你经常看谁的作品?” “横沟正史的。” 张宇医生想说一点光明的事情,就问:“爱不爱看杂志?” 黄玉凤仍然淡淡地说:“我看我父亲死前留下的旧书。他的旧书有几箱子,看也看不完。” 风更大起来。门被穿堂风鼓动响了一下。 别人说“生前”,他偏要说“死前”——张宇医生的心缩紧了。 墙上的钟敲了十二下。 张宇医生怕到了极点。 他突然恼怒了,觉得这个怪兮兮的人要把自己弄崩溃!他索性豁出去了,用尽生命里全部的勇气,猛地坐起身子,直接刺向那个最敏感的话题:“黄医生,你说……那个男尸到底是被谁涂的口红呢?” 黄玉凤医生的态度令张宇医生无比意外,头都没有抬起来,冷淡地说:“也许是那个男尸自己。” 张宇医生没话了。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缩下身子,把头裹进被角,一动不动了。 黄玉凤的回答是一个高潮。他为这个故事说出了一个非常利落的结尾。可是,现实不是文学故事,任何人都无法设计结尾,现实还得继续。 张宇医生的心里更加惊惧。 墙上的钟走得更慢,“滴答滴答滴答”。 张宇医生再没有说话,他假装睡着了。 书一页一页地翻着,很响。 张宇医生咬着牙下决心,明天就跟院长说,下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干这件事了。 过了很久,黄玉凤医生仍然在翻书。他不像是在阅读,而是在书中寻找一个永远找不到的书签。 第八章 找朋友(完) 院长非要大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半年后,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班的时候,院长叫来两个院工,让他们假造一个尸体,然后放进停尸房。 晚上,他埋伏在医院里没有回家。他藏身在汽车里,汽车停在住院部和停尸房之间的 空地上。大约凌晨两点钟,他看见一个人木偶一样从楼角闪出,向停尸房走去。 院长也倒吸一口凉气,他壮着胆走出车门,径直朝那个人影追去。 正是她。她的脸涂了厚厚的粉,很白,在月光下有几分瘮人。 院长的腿也抖起来。他的社会职务是院长,他似乎不应该害怕。可他的人性与我们毫无二致。他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葛桐,你去哪儿?” 她继续走,目视前方:“我去停尸房。” “去停尸房干什么?” “找朋友。” 院长伸手拉她,却发现她的力气奇大! 她一把揪住院长:“你是朋友?” 院长的魂都吓散了,他拼命挣开她的手,闪开几步,大吼道:“你梦游!” 葛桐听了这句话,骤然瘫倒在地……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对梦游一无所知。 有一天,院长找她聊天,听她讲她过去的故事。院长筛选出了这样一件事: 她读小学的时候,见过一次死人,那时候她在农村,死者是个女性,死者家属为她画了口红,那场面令她无比恐惧,深深烙在她的脑海中…… 被院长震醒之后,葛桐不再梦游了。 这就牵扯出一个如何正确面对死亡的问题,属教育范畴,略去。 又一次黄玉凤医生和葛桐值班。天黑后,黄玉凤医生走进葛桐的房子,他第一次笑得这样明朗。他对葛桐说:“葛桐啊,上次我们一起坐车,你不是问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吧。” 黄玉凤医生麻利地打开他的皮包,里面竟然都是美容工具和化妆用品!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子,突然不笑了,紧紧盯着葛桐的眼睛说:“我的最大愿望就是给死人美容。” 葛桐吓傻了。 他一步步走近葛桐,他手中的剪子已经逼近了葛桐的喉管:“你给我当模特,好不好?” 停尸房的守夜人 四零六医院最近突然成为全国媒体关注的焦点。 因为该医院出了件大喜事:十七名久卧在床的病患竟然在几天之内相继下床走路了。 其中不乏早已被确诊的全身瘫痪、植物人以及脊椎受损的病患。 随即人们发现了新的问题,这些看似康复的病人只是行动与常人无异,但是几乎都出现了厌光,喜陰暗潮湿,几乎不与人交流的症状。 院方专家出面解释这是因为他们常年卧病在床,现在还需要一个复健疗程,辅以心理治疗才能重返社会。 本来这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但是有一个人却开心不起来。 这个人就是停尸房的守夜人——周瑜。 他一直没敢上报,最近这段时间停尸房里面的尸体出现了点异样。 陆续有尸体的后脖出现了伤口,直观的说:脊椎被咬穿,然后被吸空了髓液。 从齿痕来看,断然不是人类的齿痕。因为只有两个不大的眼儿,如果稍加装饰完全看不出来尸体被毁坏过。 但是周瑜就是发现了,虽然是意外之举。 人就是这样奇怪。不知道的时候,毒粉丝,毒辣椒……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但是一旦知道了真相,大脑就会拧开恐惧的阀门,一发不可收拾。 按理说,停尸房的守夜人,还要兼职搬尸工,胆子应该不小。但前提是:他明确知道这里面的这些人都不是活物,是不会动的。 人的恐惧,其实是来自于未知。 不知道才会恐惧,要是知道了,无非也就是闭上眼睛迎接那一刹那的冲击罢了。 所以我们看恐怖片里面的人物,先前害怕、恐惧,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会怎么死。等到真正直面死亡了,反而淡定了。 又好像我们在等待一个结果,是好是坏都不是最让人痛苦的,痛苦的是不确定。于是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游荡,消磨了意志残损了时光。 所以恐惧是等待的过程。 胆大如周瑜,现在也有些害怕了。他忍不住开始思考是什么东西造成了这些尸体的伤口。 但是任凭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半点蛛丝马迹。于是他晚上开始特别留心每一个细微的动静,坚持了一周,仍然毫无所获。仍然不断有新尸体被吸走脊髓。 仿佛肇事者是个隐形人,又或者是虫豸……但都一一被周瑜推翻。隐形人即便存在,拉开冷冻柜这么大的声响不可能不惊动他;虫豸又怎么可能钻进关合严密的冷冻柜,而且要把脊髓吸干,该是多大一条虫? 这周该周瑜值白班,他留意了一下,尸体被破坏似乎都是在夜晚发生的。 自己该不该给换班的老刘提个醒?但这样做会不会吓到他?周瑜有些犹豫。 突然间,周瑜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停尸房虽然不断有新鲜尸体入库,但是从被破坏的速度来看,似乎很快就要“库无完尸”了。如果那个神秘物的胃口越来越大,会不会开始吸活人的脊髓? 这个念头着实很吓人。 他做了一个决定,至少要查出是什么东西在捣鬼,以便给其他人发出警告。 用了两瓶酒一条烟,周瑜顺利从监控室的李保安那里看到了他值班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 让他奇怪的是,几乎每天晚上后半夜,就有一段视频是黑的。时间不长,也就十几二十分钟。 在画面黑掉之前,周瑜分明看到自己站在摄像头的监控范围以内,醒着。但是自己怎么也回忆不起这段时间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还是李保安找到了疑点,在画面黑掉前后,周瑜站的位置没有一丝变动。好几卷带子都是这样。明显不合常理——难道他站着发呆发了20分钟,每天准点? 李保安提出去检修一下摄像头,周瑜让他先压一压这个事,如果真的有问题,此举必然会打草惊蛇。 谁知,第二天下午,李保安就带着技术人员来了一趟停尸房。把几个摄像头都检测了一下,并且优化了角度,近乎没有死角。在检修过程中,李保安发现负责监控进口的摄像头底座被人粘了一块口香糖,原本可旋转90度的摄像头现在有了30度的死角,正好看不见门口。 周瑜既喜又惊,喜的是发现了问题,惊的是会不会因为这些举措惊动了凶手,从此作案更加严密。 下班的时候,周瑜看到李保安居然没在保安室,难道他今天不值班?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却看见他身边站了个人,两人有说有笑正要过马路。 旁边那个人很眼熟,应该是医院的医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是那个科室的。 既然如此,周瑜也不好上前打扰,只管自己赶路。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路中央一阵刺耳的急刹车,然后是人群的尖叫。 扭头一看——李保安半个身子被卷进了一辆搅拌车的后轮。 当场毙命。 周瑜虽然成天跟死人打交道,但是还是心惊肉跳。 询问路人才知道,当时大家都在等红灯,等到一半,李保安突然冲到路中央。仿佛就在等那辆车到来。 打听清楚经过,周瑜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时他才想起来刚才李保安身边站的那个医生,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出于职业习惯,他走上前去看了看尸体,没想到正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一条形体瘦小长约三寸的蜈蚣从李保安的耳朵里爬出来,倏地不见了。 周瑜开始回忆刚才李保安和身边人讲话的情景,似乎都是那个人在讲,李保安要么就点头,要么就笑,没太多动作。 对了,耳朵!刚才那个陌生人贴近李保安耳朵说了句什么。虽然不知道说的内容,但是那个动作现在想起来似乎有点可疑。 难道他往李保安嘴里吐了一条长长的蜈蚣? 周瑜觉得自己大概是快疯了。 李保安的尸体送到太平间后,周瑜专程过去看了一眼,整个肚子被碾得稀烂,黄腻腻的脂肪和深褐色的内脏水乳交融。他突发奇想看了看李保安的脖子,什么也没有。他暗笑自己太多心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专门带了点祭品拜祭李保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要不是自己拜托李保安查这个事,李保安就不会死。 当他把李保安的盖尸布揭开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头竟然歪向一边。他赶紧帮忙拨正。突然灵光一闪,他又把尸体脖子歪过去仔细一看。 果然,出现了齿痕。 一整天,周瑜都魂不守舍,坐立不安。 过了几天,他在医院里看到一名女子陪着一个病号在散步,做复健运动。 不经意一瞥,如同一个炸雷响过。 那个病人……原来他不是医生,是病人。不正是李保安出事那天站在他身边的人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是前一段时间院方公布的十七名重症瘫痪后康复的患者之一。 难道说……他们的康复是依靠吸人骨髓? 不可能,首先那不是人类的齿痕;何况当初他们都卧病在床,不可能到停尸房作案…… 周瑜开始在想要不要报警。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又没受害人。 就算是控告有人蓄意破坏尸体,也需要有怀疑对象才行。何况两个小孔对尸体来说,也没太大破坏。 一时间,周瑜既害怕又有些不知所措。 会不会是院方研究什么新疗法,悄悄取走了尸体的脊髓?这十七名病人都是试验品? 越来越多的疑问让他沦陷。 这半个月周瑜都不再去关心尸体是好是坏,反正不是僵尸吸人血就行了。 至少活人是安全的,目前来看。 话说回来,有时候你不去犯事儿,事儿偏偏找上你。 这天改周瑜值白班,交班后他就回家了。 到家才发现,钥匙落在办公室了。于是回去取。 老刘没在办公室,大概进停尸房了吧。周瑜本打算取了钥匙就走,却听见停尸房里有悉悉索索的声响。 大概是有新的尸体运过来了。 但是怎么没听见人说话的声音? 隔着停尸房的塑料门帘可以看到里面人影憧憧。 周瑜顿生疑惑,正想撩个缝隙看个清楚,却听到有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他吃不准状况,赶紧钻进办公室的大置物柜躲了起来。 后来回想起来,正是他这个举动,救了他的命。 在柜子里不知过了多久,间或听到很多人走过的声音,然后是一种奇怪的咝咝声,就像天然气管漏气的生意。 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再过了会,就听到有人走进办公室。 周瑜推开一个小缝一瞧,是老刘进来了。 周瑜推开柜子门走了出去,把老刘吓得一声怪叫!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来拿钥匙……”周瑜不知道老刘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刚才干嘛去了?” 老刘一手抚摩着胸口有些嗔怒:“没被里面的人吓死也要被你吓死。拿钥匙干嘛躲在柜子里!” “刚才我进来看你没在,然后……”周瑜犹豫了一下,“听到些怪声音,我一时害怕就躲了起来。” 老刘听周瑜这么说倒觉得好笑了:“你做这行的还怕这个,我刚才就进停尸房打了一转就回来了啊。就两分钟的功夫。” “就你一个人?” “活人的话,就我一个啊……” 周瑜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突然想起当时看录影带的时候自己傻站了20分钟。 莫非……是催眠? 第二天,周瑜交班后没有回家,而是在外面转了一圈又悄悄地溜回了停尸房。 老刘在值班室无聊的看杂志。一切正常。 周瑜白天的时候就把地形勘测好了,房间里有一张滚轮坏掉的床,一直没有修理,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用。他悄悄把早已准备好的无线摄像头黏在床底,伪装得不露痕迹。 为了保证信号不受干扰,他钻进停尸房左侧的清洁房躲了起来。 这里放着拖把一类的清洁用品和杂物,气味不是很好闻,但是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他把耳机音量开到最大,这样停尸房一旦有动静,摄像头上的无线麦克风就会把声响传过来。 在潮湿腐臭的清洁房,每一分钟都像一小时那样难熬。 他紧张得连带的一瓶矿泉水还没喝到一半,就已经尿了三次。 幸好这房间有水槽,不然活人还真有可能让尿憋死。 好容易熬到了半夜两点,周瑜已经睡了醒,醒了睡了好几次。 还是没动静。 操,真是自己找事儿。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完全不关自己的事。 他开始感觉有些懊悔。 这时,耳机里传来脚步声,他一看视频,是老刘进停尸房例行检查。 突然,他看到停尸房门外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个影子的动作很轻,即使是高灵敏度的麦克风也没能捕捉到一点声音。 塑料门帘被轻轻地撩开,浮现出来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这不是最近刚受院长褒奖的刘子虎医生吗? 刘子虎的脸苍白死寂,唯独那白齿红唇异常惹眼。只见他慢慢张开嘴,伸出舌头……周瑜仔细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 那根本不是舌头,而是一只肥硕的粗大异常的毛毛虫,那是褐色的八角丁! 那虫舌就像一个喷雾器一样往空中喷洒了一些绿色的雾气,不一会,就看见老刘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了。 接着,刘子虎把虫舌吞了进去,张口突出几条黑色的蜈蚣。那蜈蚣仿佛有灵性一般,摇曳着身子向墙上游去。只见它们径直攀上停尸房的摄像头,用身子紧紧地裹住镜头。 这下周瑜算是明白为什么监控录像会黑掉一段时间了。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傻傻地在镜头下站了20分钟了。 刘子虎布置好一切,就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他拿出停尸房进出登记记录,拉开了新入库的几具尸体的冷藏柜。 “妈的,越来越少了。”他忍不住骂了一声。 然后他对着门外,伸出舌头——这次不是八角丁,而是一对蜈蚣的触须,在空中高频振动着。紧接着门外就走进来一群人,正是那十七个康复的脊椎病患者。 周瑜这时才想起:这十七名病人并不是由同一个主治医生负责,但是康复确实都是在刘子虎医生来到医院之后的事。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古怪! 这帮病人走进停尸房便分成几组围着尸体,看样子他们先是由一个人咬穿尸体后颈,然后分别从嘴里生出一根触须插进创口吮吸脊髓。 周瑜看得心惊肉跳,幸好他们只对死人下手,要是对活人也这样那该怎么办?! 由于今天没有什么新鲜尸体。这帮人……应该说是怪物,很快就完事儿了。 “周瑜同志,很抱歉因为医院的管理疏忽让你经历了这种可怕的事情。”院长和蔼地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说,“作为精神补偿,院方决定赔偿你两万元。当然,如果你愿意继续在我们医院工作,我们还是很欢迎的。” 周瑜受宠若惊,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工也能收到院长接见,而且有一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愿意,当然愿意!”周瑜激动地搓了搓双手。 院长站起身来,慢慢背过身去:“那就好,那就好。另外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聊聊……” “院长,您说!”周瑜想大概院长会嘱咐自己对这件事情保密之类的。 他正对着院长的后脑勺,只见院长的头发一阵耸动,然后掉了下了。 居然是假发。 周瑜想笑又不好笑。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院长后脑勺上覆盖着一条巨大的蛞蝓,那蛞蝓变成一张女人的脸:“另外一件事就是,你杀了我老公。那两万块钱送给你买棺材吧!” 院长猛地把头扭过180度,嘴里喷出一条蛞蝓,倏地盖住了周瑜的脸。 然后,那蛞蝓分成数十条小蛞蝓,从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钻进去了。 一刹那,周瑜听到了自己脑子被吃掉的声音。 咯啦,咯啦。 太平间里并不太平 我躺在太平间里的冰柜里,丝丝缕缕的寒气围绕在我的身边,我感到很舒服。 值更室里,一名被称为李大胆的男保卫正在和新处的女朋友煲电话粥。 他们一阵阵亲蜜的话语在这个静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 “你天天呆在太平间里,守着那些死尸,你不害怕么?” “怕什么?我从小胆子就大,人送外号李大胆。” “是么?你可真勇敢!” “这有什么?死人有什么可怕的呀?” “哎呀,你还是别说了,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呢。” “我去陪你吧?” “你现在不是在上班么?” “没事。这里从来不遭盗,也没有火源,不会发生火灾。” “好吧,你来吧。” 李大胆收拾了一下东西,锁上了房门就走了。 冰柜里越来越冷,我听到死尸们都在埋怨:“哎呀,怎么这么冷?” 一个昨天新送到死尸,是一个姓宋的科长,他住在我的隔壁,说:“我听到赵馆长走的时候交待,说这批新的冰柜温控器有些不太灵敏,让李大胆随时注意温度变化,可是那李大胆为了去陪他的女朋友,连我们都不顾了。” “一个死人还怕什么冷?”我的右边是一个脾气暴躁的老头,他昨天死于脑溢血。他都七十多岁了,还是姜桂之性老耳弥辣,我听到他苍老的中气很足声音在四周回荡,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不行了,我的血肉都冻住了,明天还怎么见我老婆?我得出来活动活 动。”我的隔壁宋科长昨天死于交通事故,他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没想到死了还是本性不改。 嘎嘎嘎几声之后,冰柜被推开了,一个个死尸从里面钻了出来,僵手硬脚地站地上,像一只只被人操控的傀儡。“还是这样舒服些。”死尸们走在地上,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一具死尸的步幅迈得大了,腿扭一下,嘎叭一声连脚带鞋就从他的腿上离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科长费力地低下腰,拣起那死尸的那支脚,递给 他。“你这么年青,怎么也进来了?”那死尸头发都没了,光突突的头颅在夜里显得特别亮,他说我是白血病,您呢?“ 我是酒后驾驶掉进了桥下撞死的。宋科长叹息着,可惜了我那新媳妇,才跟我过了三个星期,这个时候在家里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您也别太伤心。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愿意,您说呢?” “也是。”宋科长说到这里,他竖耳倾听,好像听到了什么。 “怎么了?” “好像有人声。” 是啊,好像是李大胆回来了。我说。哥几个,快回冰柜里去! 死尸们一个个僵着身体,回到自己的冰柜里去,可是得了白血病死亡的那小伙子脚断了,蹦跳着也回不到自己的冰柜前,一急之下,哗啦地一下倒在地上,脑袋就摔掉了,骨噜噜地溜出去很远。 “我的头~~”他呻吟着,一点点地往前爬,向着他的脑袋。 “是谁?”一声断喝从太平间外面传来,接着,灯就亮了。门被打开,李大胆走了进来,他没看到活人,只看到满地在爬的死尸。 “炸尸啦!”他疯了一样从门里飞快地逃了出去,留下凄厉的、经久不息的惨嗥声。 停尸间里有歌声 医院停尸间里有歌声!?那是因为一个女人在里面,女人为什么会在里面!?那是因为一个女人在里面,女人为什么会在里面!?那是因为她已经...... 夜已经很深了,今天是小琳值班,她看了看表,十二点整。“很晚了,快睡吧。”她整理了一下床铺,顺手把看了一半的小说放到办公桌上,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的,灯灭了,这个城市没有别的特点只是在每天的十二点以后开始停电,一直停到第二天早晨六点。正因为这样,所以一到午夜,黑暗就会笼罩整个城市,大街上也不会有一个行人,看上去就像座,鬼城! 小琳是个胆子很大的女孩子,可是,她始终是个女孩,是女孩对黑暗都会有一定的恐惧。她自然不会是例外。 战战兢兢的爬到了床上,她急忙用被子蒙住了头。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当小琳迷迷胡胡的刚刚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动听却又哀伤的歌,传到了她的耳里,在这黑暗的环境,而且还是在寂静的医院里,这么深的夜,有谁会唱歌呢? 歌声越来越急促,把小琳吵醒了,这哀怨的歌,好像在对她说:“来吧!来我这里,来听我唱歌!” 小琳是个嗜乐狂,她的理想就是要做个乐手,无奈她的家人,没有一个同意的,强迫性的,把她送到护士学校。因为他们相信,无论任何时候,学医都不会失业。 这歌声听得小琳心痒难熬,我敢说,无论是谁,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都有不会有想去看看到底谁在唱歌的。可小琳一定会是个例外,因为她太喜爱音乐了,听到这么动听的歌,她当然要一窥究竟了,虽然现在是午夜,虽然现在是漆黑一片,虽然伸手不见五指。 于是,她拧亮了手电筒,披了件衣服,推开了值班室的门。门刚被推开,一阵陰风迎面扑了过来。医院里就算是白天也是陰森森的,更何况现在是午夜,而且又没有电!走在这空旷的走廊里,唯一的光明只是小琳手中的手电筒所发出的昏黄的灯光,她心里真是发毛,周围静的叫人发慌,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整幢大楼,只有那歌声,和小琳脚上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 医院是座八层楼的建筑,小琳的值班室在三楼,她边走边向前看了看,走廊尽头的转角,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歌声一定是一楼发出来的。”小琳就这样想着,边左顾右盼的下到二楼。她真怕忽然间从陰暗的角落钻出个什么怪物! 二楼的走廊尽头才是通往一楼的楼梯,小琳不禁抱怨:“建楼的单位是怎么想的,平时还以为隔层楼一个楼梯挺好玩,可是现在才觉得,原来这么搞,要多走多少冤枉路哇!” 看到那长长的走廊,小琳真想就此放弃,回值班室里一觉到天明。 可是,好奇心的驱使,却让她接着走了下去,歌声越来越近了,小琳能够感受到她心跳的速度要比平时要快的多。 就这样走着、走着,走廊已经走了一半。忽然,“咣裆!”一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分外刺耳!吓得小琳冷汗直流!她仔细看,伴着那手电筒微弱的光,一只老鼠慌忙的逃走了。原来是那老鼠听见有人来,要跑路而不小心撞倒了垃圾筒。小琳停了下来,定了定神,窗外的大树仿佛像一只只恶魔的手,胡乱的舞弄着,看得她好害怕。 好不容易,小琳终于下到一楼。可是这时候,她却呆住了!“歌声不是一楼发出来的!难道!不可能!地下室只有停尸间和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怎么会!放破烂的房间不可能有人唱歌!” 小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下直冲脑门!骇得她头皮发麻!她想逃,她想起二楼值班室里的小芳,总之,现在她只想找一个有人的地方!但,那只是想想罢了!一种不知名的力量使她不能动!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力量控制她向地下室走去,她真想就此晕倒过去算了。可是,那力量好像故意让她有理智! 近了!近了!离停尸间越来越近了!小琳已经吓得快要崩溃了!这时,那力量不再控制她了,她感觉能动了,一个幽怨的声音同时传到她的心里“我要你自己进来!” 小琳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就算现在往回跑,那力量还是会把她拉回来。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干脆豁出去了!”此时,她想起,早上刚死的那个叫小萍的女人。清秀的脸,长长的头发,不则不扣的一个美女。而且,据说还是个知名的歌手,她想:“不管里面唱歌的那个女人长得再恐怖,我只要把她原来的样子记住,就不会那样害怕了。”于是,她推开了本应是锁着的门。天本来就很黑、很陰森,尤其这里又是停尸间,那感觉更甚!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或者说,一个女鬼,此刻正坐在尸床上!小琳稳了稳心神,问:“我们无怨无愁,你为什么要找我呢?”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怕人。 “你不必害怕,我只是死的不甘心,想找个人替我报仇!”同样幽怨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边说,那女人边慢慢的转过身子,小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以为那女人一定很恐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女人的脸还是那样的清纯,那样的美丽。小琳心中的那一点恐惧,也被这美丽的脸给融化了。她决定,一定要帮助她,就算为了这张脸。 “是吗?那我应该怎么做?” “杀我的人是周大富!” “什么!?周大善人!?” “他只是个伪君子!他帮我成名,可是又要玷污我的身体,我不答应,于是,他害死了我!” “什么!?周大善人是这种人!这间医院就是他出钱盖的!而且,他还开了好几家孤儿院、养老院,无偿的帮助那些孤儿和老人!这座城市中,他可是个大好人哪!”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么,既然你有这么大的力量,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呢?” “我只有六个小时的时间,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去了!” “好!我答应你,拆穿周大富伪善的面具!” “你以为以你的力量,而且又是在本地,可以搬得动他吗?” “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会把我的天赋送给你,你到别的城市发展吧!” 小琳这个时候突然如遭电击,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苦使她昏了过去。 每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正在二楼值班室的床上,天朦朦胧胧的,也就是六七点钟的样子。床边,是小芳,小芳好像很害怕。 “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怎么?你不知道吗?是你自己来的。还说你很累,要在我这睡一会。” “噢,是吗?”她知道,一定是那女人上了她的身,把她送回来的。 “昨天半夜是怎么回事?我听见有人唱歌,一直没敢出去!” “是我,因为太害怕才唱歌的。”小琳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样的话,就太惊世惊世骇俗了! “可是,总觉得歌声不是你的’’’’’’” “不要管是谁的,总之知道有人在唱歌就行了!” 没过几天,小琳辞去了医院的工作,瞒着家人去了省城。 若干年后,国际巨星小琳回到了她的家乡。由于有了小琳的插手,几年前的一起悬案破了,杀害歌手小萍的周大富被槍毙了,不知怎么知道事情真相的小芳,总是对朋友抱怨:“早知道的话,现在的国际巨星就是我了!”不过她常常被朋友说成是做梦。 殡仪馆的孕妇尸体 殡仪馆新换了一位守夜人,是位的小伙,名字叫做王明。他的非常,就是看护死尸。这一夜的风特别大,外面黑漆漆的,天上没有月亮。停尸体房的后院,除了沙沙树叶声别无它音。与这间停尸房隔着一道门的前屋,王明端着一杯沏好的热茶正关细细地品着。盯着桌子上的报纸,报纸上面头一条用印刷体赫然印着:“看更员离奇死亡”“哼,当我吓大的?”王明把报纸一扔,然后仰身把双脚搭在桌子上,继续喝茶。其实,他这么做只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因为不久前,这里看更的老张头突然死掉了。尸体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是死于窒息的,可是,现场却找不到一丝博斗的痕迹。许多都说是鬼魂索命,便具体的原因却没有人说得清楚。“咚,咚”有人敲门,王明猛然一惊差点摔掉手中的茶杯,奇怪了,这么晚了会有谁来呢?不会是来查房吧?不可能的啊,于是王明问到:“是谁啊?” “我是前院扫地的。”王明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头发有少许白,年纪有五十岁上下的老头。 “你是谁?有事吗?”王明惊讶的问,“我是前院扫地的,天晚了来这里歇歇脚。”老头说到。 “哦,那您请进吧。”王明把老人请进了屋里,但他心里奇怪,这么晚了这老头来干什么呢?老头也不客气,像是把这里当成自家似的,进来以后大大咧咧地一坐。“您怎么称呼?”王明一边给老头倒茶一边问道,“啊,叫我张伯好了。”老头随便说到。 “啊!!”王明手里的暖壶差一点掉了下去。“呵呵呵,别怕,这里姓张的老头多的是的。”老头解释着,王明听后才擦了一下吓出的汗水,抖着还发颤的手给张伯倒水彻茶。 “小伙子,不用这么客气了。”张伯接过水笑到,这时外面的风大了一些,不一会就狂风大作。似乎要下雨了,猛列的风吹进了屋子里,将王明扔在地上的报纸吹起来老高。那个看更员离奇死亡之迷的报道又一次进入了王明的眼睛,“张伯为什么会死吗?”张伯泯着茶说到。“不知道,死得太离奇了!”王明答到。 “他是让一个女鬼掐死了!”张伯笑着说。 “大家都这么说,您也是听来的吧?”王明有些抖动地说。 这时,外面下起雨了,而且下得很大。 张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到:“我不是听说,我是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王明吃惊极了,张伯继续笑着:“我给你讲一个吧。就是关于这个张伯的。” 张伯是一个孤儿,没有文化也没有本事,一直是单身一人,没有肯嫁给他。就这样,一直到他很大年纪了也就不去想了。几年前他到这里做看更人,他非常的,但是后来渐渐熟悉了这种气氛,甚至胆了越来越大起来,竟然去打开冷柜看尸体。其中也有女人的,张伯摸她们,她们也不反抗,张伯觉得很,于是这成了他的。后来他选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死人做了。。。 “打住,打住,这不可能!”王明不的说到。 “呵呵,我有办法让你相信!”张伯陰森森地笑到。 王明感到很好奇,“你跟我来吧。”张伯站了起来。向停尸体房走了过去,王明看着他,心里直发毛。可是好奇心站胜了这一切,他跟了过去。。。 雨更大了,不时还有雷声,一声声雷击让王明的心脏一次一次跳得更加快速,他想还是回去吧。可是好奇心却让他一 步一步向前走着,他觉得他每走一次就离死神更近了。 - 到了门口,张伯站在门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是开玩笑吧!王明松了一口气,打了张伯一下,“差点给您吓死!”张伯倒退了几步,头仰了起来。啊!他的脖子上有勒痕!!!王明的脸刹时变得惨白,本能地往后退去。不小绊到了什么,他回头一看,天啊!是一个尸体!还是个女的,可是她的肚子高高的隆起来了!她怀孕了!!! 张伯冷笑到,“你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了吧!那你也不能了!!!”张伯变得可怕极了,向王明扑过来。。。 “啊!!!”王明从恶梦中醒来,茶水洒了一地。外面正在下着大雨,不知道什么窗户正着被风吹得直响。王明起身要去关窗户。这时,有人敲门。。。 “谁啊?” “我前院扫地的张伯。。。” 殡仪馆 相信很多人包括你和我一听到殡仪馆这叁个字,莫明的恐惧便从意识中浮现出来,如果要我在殡仪馆留一晚,我令愿借宿街头,而故事的主角是在殡仪馆的太平间工作的,可想而知他的胆量比起我和你都要大。 小黄是某殡仪馆太平间的管理员,这晚他实在喝了太多咖啡,因此要到外面的洗手间去小解,当他第五次小解完,从洗手间回到太平间的时候,他看见一个陌生人在太平间内翻阅着他台上的文件,於是乎小黄大怒,质问他说: 「对不起,先生,那是我的文件!请问阁下是谁,你可知未经许可,不能擅进此地吗?」 陌生人回答道:「我是卫生督察!」 小黄唯有再追问:「你们在晚上也要办公吗?」 对方答道:「当然。」 小黄说:「你好像来到这不久?」 那人又说:「是啊!刚刚到。」 小黄大胆追问:「那你觉得我的工作表现如何?」 对方坦白地回答:「老实说,真是糟糕透顶,连刚死去的人的相貌也记不清楚!」 小黄正想说什麽的时候,只见那陌生人拉开了太平间内其中的一格柜,悄悄的躺下,更自动把门关上。 小黄想呼叫,但可惜因尿胀而叫不出来。他只好再次匆匆的奔向洗手间小解去。 太平间奇案 我是一个生意人,家有一妻一儿一女,这个故事肯定是千真万确的,我始终难忘...我早年成家,事业顺利,可惜好景不常,最後惨遭倒闭,房子也卖了,可说是一无所有,就连一个栖身之地都难寻时,就想到我一个医生朋友,他应该有办法.当我去找他时,他跟我说也无能为力,经我一再请求,他就说,如你不怕,倒有一个地方可住,我一口答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挑什么),原来他给我找的地方,是医院的一间宿舍,那间宿舍是位於一条走廊的开头,而走廊的底端就是"太平间"所以常有怪事发生但由於我和太太并不太在意这些,所以毫不考虑就住下来,还有一点是,厕所就在那太平间的隔壁,所以那间厕所可说乏人问津,绝少的人去上过. 刚开始住在那,觉的一切正常,并没听说中的那么可怕,但後来就觉得事情有些异常......晚上二三点常常听到冲水马筒自动在冲水,或是走廊有听到脚步声,甚至房门常常被忽关忽开,但由於我信天主,所以一切的一切,我都不以为然.直到发生了那件事後,我....不得不信邪了.. 那天晚上,我儿子三更半夜想上厕所,把我叫醒,要我陪他去,我和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上厕所还要人陪,自己去!!!当时我实在不应该让他自己一个去,我真的愿意用我这一条命去换回这句话,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当事人说到这里,己经哭的不能自拔了!)後来,我儿子就自己去了,几分钟後,我儿子跑回来,告诉我,那里有好多鬼哦!我说:胡说八道,再去一次,一定是你看错了,别找理由要我陪你去!! 不久,我也睡著了,隔天起来,我却发现我儿子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快疯了!!!更不可思议的,是约十天後,我和太太都接到我儿子的托梦,在梦里,他一直告诉我们,他好泠好无聊,要我去陪他,这样的梦已经连著好几天,但我依然束手无策,当我几乎不存任何希望时,一大群人走向那太平间,说是要把一具尸体抬去傧遗馆,当他们住入後,忽然一阵大叫,声音是出自管理这太平间一切的管理员,怎么...怎么多出这一具死人,我听到後,火速的冲了进去,我实在不感相信,这具悬疑的尸体,竟是我儿子.....啊.....(这时当事人以经不能自我,痛哭流涕),而经由法医检查,竟找不出任何理由能说出他的死因,到底那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也只有死者才知道了... 停尸房 一直与医院有缘,虽然这是一句不吉利的话,可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是事实! 母亲一年不到进这所甲等医院做了两次手术,医生、护士甚至连打杂的职工都对我们两母女很熟悉了!可我一直就有一个怪怪的念头——很想知道医院的停尸房在哪?很偶然的一次,我问医院里的一个扫地的阿姨,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可怕的眼神)!然后说:“小女孩,这可不是闹的事情!”我可是一个胆大的女孩,试图好几次一个人在找,后来让我确定位置就在地下室。因为每一次我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前的花园时,我的脚紧贴的地面总会有一股冰冷的感觉——就算是头顶着火热的太陽! 在医生说母亲手术后的第四天可以进食的清晨,我五点半就外出给母亲卖稀饭(她只能吃流质)。由于几天不眠不休的看护,使我走在清晨的医院里,感觉脑袋晃晃的,脚步飘飘的!当我走到二楼病理科的icu重病看护室外,我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了在病房门外停放着一辆可以推的病床,不可思义的是床上有白布,厚厚的一层又一层。 ‘为什么这么早就有人要做手术呢?’这是我的看着这铺着白布的病床后第一个疑问。再看清楚一点,“啊!”我来不及用手掩嘴地叫了出来。因为我看见了那外露的头发——原来是一具尸体!他的头向着楼梯口的转角处,要下楼的人必须经过这,所以我和他的距离不到一丈。我能清楚地确定他是一具男尸,一个刚刚去世的老人。由于处理得不好,让他的脚和头发外露,还可以隐约看到他的鼻尖。顺着他平躺的身体我可以看到他的脚——叉开的两只脚!当时我吓得不能动了,“走啊,走啊!”我不停地叫自己的脚动,而且试图挪动自己僵停在那具尸体的身体,可是一切无济于事! 突然,病房里面陆续走出了一些人,隐约记得有男人、女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可不同的是他戴着一双手套,像是在家里洗碗的那种。显然他看到了我和我的受惊吓的神情,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用他那双套着红手套的手,熟练地把白布用力地往上拉,很利落地把尸体外露的部分全部裹住!再看了我一眼就推着尸体从我的身边经过!我的头麻了,因为尸体从我的眼前经过,我能丈量他的长度,这一次我能准确地判断他的头,他的肩,他平放着的手,他的腰……,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从我的眼前经过!尸体只能用货运的电梯运走,所以必须在货运电梯门前停住了。“啊!”我的呼吸急促,大大的呼吸着空气,然后撒腿就跑!当我走到花园前的取药等候厅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响,“隆”的一声!电梯到了地下室,那盏灯不停地在闪,大大的一个“0”在闪,谁见过电梯的最底层是“0”的?然后就是那个穿白袍、戴手套的人跑了下来,向转角处跑去,大概是跑到地下室吧! 我吓得连忙跑出留医部的大门,一个劲地跑到离医院最近的一个餐馆里坐下。服务员看到我吓青了的脸,给我端来了一杯温水,然后小心地问我:“有什么要的吗?”我的潜意识让我摇了摇沉重的头,“让我先坐一下,好吗?”我说。她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带着母亲要的稀饭往回走,当我走到二楼刚才停放尸体的位置时,我并没有猛跑开,只是下意识地在那里鞠了一个躬,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安静地、小心翼翼地走开了,似乎怕碰撞了什么一样!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心不在焉——母亲的点滴完了,我忘了按铃让护士来换;医生嘱咐我的事情我忘了做,等等,因为我的脑袋一直停留在清晨二楼的那一格——那一具尸体,真的是时刻活现在眼前:他叉开的脚,他没有被盖上的鼻尖……。 天慢慢地黑了,是我最最不愿意的事情!从母亲的病房里往外看,好多妇女在路边烧什么,还有鸡和酒水之类的拜神用品!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指着外面的情景问:“她们在干什么?” “今天是七月十四!你不知道吗?”善良的护士回答道! “七月十四”——“鬼节”!我的心不禁颤了颤!一股列形的冰冷在穿过我的身体!我一步也不愿意离开这病房! 可是母亲却在十一点多的时候说想喝果汁,让我到外面给她卖。唉,病中的她只会数着住院的日子,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让她的女儿在七月十四的夜里给她到外面卖果汁。病人的要求永远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我只好答应她,因为她整天只是吃一些流质的食物,实在是饿得发慌! 还是得经过二楼那个位置,到那的时候我把一直佩戴的玉佩放到胸前,左手一直紧握着不放,有多紧握多紧! 在深长的二楼的走廊的长凳上,我看到了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和蔼老人,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凳上。“十一点了,还不回病房里休息?”我疑惑地站在那看着他问道。显然他也发现了我,吃力地把干瘪瘪的手微微抬起来挥了挥,示意让我过去!我走了过去,蹲在他的身边。虽然接近深夜,走廊的昏暗的灯光还是让我看到了他的脸,腊黄腊黄的脸,间或有一点点苍白,似乎还夹带着一点点的冰凉和僵硬! “老爷爷,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病房里休息呢?这样对你的病不好,知道吗?”我出于好意地小声对他说! “我的儿子还没有来,明天他就会来领我的了,放心!”老人陰声陰气地说,显然可以觉察得到他说话的力度有多微!“你扶我走走,好吗?我躺了一天,多想走走啊!好吗?”他在乞求我,他那乞求的眼神,让我没有的拒绝的理由! 我站起来,右手挽着他的右胯,左手用力地一提他的左胯,他站了起来。我感到他身体的冰凉和有点硬硬的,可是我并不能把他放下次,毕竟我的常识告诉我老人的骨头是不能挫的(很脆)!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似乎好久没有走路了,我当时只能告诉自己他大概是躺在床上过久的缘故吧。一步,两步,三步……天啊!他竟然想下楼!他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似乎在询问我不介意扶他下去一趟吧?我顺着他的脚步,吃力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因为他实在走着慢,实在是没有重心!象是走了一万年光景一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一间有一扇紧锁着铁门的房前,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锁着那门的大锁,一把大大的锁! 老人吃力地抬着头,断断续续地说:“里面住着……人,被子盖得……好……好的,就是很难透……气,把头也给盖住了!呼,呼,呼”,这是他的呼吸声,艰难的呼吸声!他接着说:“里面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号码,挂在脚趾头上!想进去看看吗?里面……里面好大,好大,好宽……敞!所有人都很安静地‘睡’着,没有病痛,没有了呻吟声,甚至已经不用药了!”接着他斜看了我一眼,眼珠子不知道跑哪里了,然后又缓慢地垂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用那手指指了指里面,“进去吧?要吗?”他问着!“我,我,我看不用了吧!我们回去吧?好吗?要不然呆会你的儿子找不着你会慌的!”“不是找我,是领我,知道吗?”老人有点生气地说,是的,我记得刚才他说过他的儿子明天就会来领他的,我怎么能这么大意地把这个“领”给忽略了呢?我怕怕,实在是怕。因为那扇用大锁紧紧锁着的铁门和后面的那扇同样也紧闭着的木门让我感觉到里面的气氛!我缓缓地抬起头,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头上的门前挂着一个门牌,什么,什么?“太平间”!!!!这三个字赫然冲击着我的瞳孔!啊!!!我长叫一声,猛地甩开扶着老人的双手,叫着跳着乱跑! 一直撞到一堵墙上,我没有办法再跑了——已经尽头了。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在那一头,就在那三个字的门前,老人利索地站着,旁边陆续地出现了很多人,有小孩、妇女、老人、还有孕妇……可他们都面无表情,有的头发凌乱,有的身布满了血迹,有的头上没有头发,甚至有的头皮也没有了踪影,时或还会滴下一些血黄的水,还有一个更加恐怖:拿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着,一个一个地放到原位,可是怎么也接不上去,老是掉地上,撒了一地…… “停尸房,在这!!在这!!”好大的声音,这句放不停地在我的脑袋上空盘旋!“啊!”我疯了一般地乱抓着自己的头发,一个劲地在那跳,在那叫! “喂?你怎么了?护士,护……士!快来!快……来啊!”这是谁的声音?噢,是母亲,是母亲的声音!没错,没错! “叽,叽,叽,叽,叽……!”我能确定这是小鸟的叫声,是在母亲病房外面那棵玉兰树上栖息的小鸟叫声!我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陽光直射着我! “现在是早上了,你昨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心神恍惚,一会在那叫,一会儿斜着嘴在笑!”母亲痛心地看着我说,“然后护士和值班的医生来了,给你打了一针,让你睡了。可是你一直就那样,到现在才醒过来!呆会护工会带你去检查一下心脏!我看你也累成这样子的,唉!”接着是母亲的叹息声! 我用发软的手揉了揉双眼,掀开盖在我身上的白色被子,缓缓地走到窗前,努力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可不尽然,一切的努力只是徒然。因为我的头真的很痛,很痛!痛得让我透不过气,我的心脏承受不了的负荷! 那个扫地的阿姨来了,她今天并没有进来扫地,只是站在病房的门前看了我一眼,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我早就说了这不是闹的事!”然后走了,像一阵风地走了! 停尸间闹鬼 凌晨两点多,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韩嵋,快起来,陪我到殡仪馆走一趟。我爸刚打来电话,说他们那儿正闹鬼呢!”电话的那端是我的好友赵丽,从说话的语气上推断,她不大像是成心拿我开涮,好像真要立马就和我一起往殡仪馆奔似的。 “甭逗了,赵丽。准是你老爸又喝多了,你还当真呀?”我没好气地说。 “真不是逗你,韩嵋。甭管是真是假,你就陪我跑一趟吧。”赵丽带着哭腔恳求我。 到了殡仪馆,赵丽的父亲赵大爷战战兢兢地把我们带到了停尸间的门口。 我大模大样地走上前去,假模假式地将耳朵贴在停尸间的门缝上,静听着里面的声音。 呀,好家伙,原本只是想做戏给别人看看的,没想到就这么一比划,还真让我给听出了点儿名堂。停尸间里,的确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向我的听觉器官传了过来。 是不是处于假死状态的人又活了过来?这种事对我们法医来说并不新鲜。 我对赵丽做了个鬼脸儿,想小小地吓她一吓。 突然,一阵沙哑的女声伴随着脚步声在停尸间里轻轻地回响:“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稍息、立正、齐步走!”嗬!里面正在操练呢。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恐怖的笑声,由远而近传入我的耳中,这笑声很特别,令我为之一惊,冷汗淋漓。此时此刻,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应激状态,时刻准备拔腿就跑。 说实在的,干了十几年的法医,我还真没见过这阵势。当时的情景很有些令我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尽管我一时还很难理智地分析和判断停尸间里正在发生着的故事,但恐怖中我还是坚信,故事的主角是人而绝不是鬼。 咳,既然认定停尸间里面绝对是人闹而不是闹鬼,那就让我们深入闹市去探个究竟吧!也许是法医的职业习惯吧,胆儿都快被吓破了,我还惦记着揭谜呢? 我故作镇静地向赵大爷要了钥匙,那会儿我真是太没出息了,双手哆哆嗦嗦的好半天才把门锁给打开。 停尸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如果一直是这样,倒也还正常。您想啊,这满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些不会制造声音和动静的家伙儿,它能不静吗。 可刚才在门外,我分明听到了由人制造的声音和动静,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该不会是我一时产生了幻觉吧。 幻觉是一种精神症状,常见于精神病人。哦,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我可没说我有精神病,但我的确曾经产生过幻觉的精神症状。其实每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都可能或多或少地出现一些精神症状。 对于一个精神过于紧张的人来说,出现幻觉并不奇怪。可我是个跟死人打交道的法医呀,法医在停尸间里出现了幻觉,这也真有点儿太跌份了吧。站在寂静的停尸间内,我懊丧地暗自思量。 突然,我身后传来了赵大爷的一声惊叫:“啊?尸体呢,尸体怎么全都不见了!” 可不是,停尸台上空空如也,平时这里可是卧无虚席呐。尸体都哪儿去了呢?我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后,缓步走进里面的一个小间,发现一群尸体一个儿挨一个儿地靠墙而站。“这是怎么回事呀?尸体怎么都站到这儿来了?” 赵大爷惊慌而疑惑地问。这时我已经比较冷静了,我知道这是有人利用尸僵现象导演的一场恶作剧。 人死后不久,全身的肌肉就会渐渐地变硬,关节也会渐渐地固定起来,尸体会变得像根木头一样的僵直。“木头”嘛,当然就可以在活人的帮助下靠墙而立了。 “来,咱还是先把尸体一个个儿地放倒,再看还会发生什么情况。”我一时拿不准下一步该怎么办,因此出了这么个损招儿,也算是个缓兵之计吧。 我们仨儿把尸体一具具地放倒在停尸间的地上。在移动第四具尸体时,赵大爷又是一惊一乍地大叫了起来:“不对呀!总共是8具尸体,这怎么成9具了?”老爷子这么一喊叫,惊得赵丽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哎唷,这父女俩真是太能折磨人了,就这么会儿功夫,差点没把我的心脏给蹂躏碎了。 静下心来,我发现靠墙角的那具尸体,罩着一床白床单,透过那床单看去,尸体似乎在动。我犹豫了一下后,上前一把将白床单从尸体的身上扯了下来。这时,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人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女人的两只手,紧紧地蒙住了她的双眼。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把这女人的双手从她的脸上移开,露出她的庐山真面目。 不曾想,慌里慌张的我竟触到了人家的胳肢窝。只听这女人突然像炸了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人家老姐姐全然不顾身边那几个弟兄们的“安危”了,小姑娘似的拔腿就跑出了停尸间。 她这么一跑,停尸间的那帮尸体们就又给我们出演了一幕好看的动画片,几具相互挨靠着的僵尸,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 这时,我们可爱的赵大爷才总算是活得正常了,只见他一拍大腿说道:“嘿,这不是老李家的那个疯老婆嘛!哦,怪不得那天她傻里傻气地冲着我又是敬礼又是嚷嚷,说她是什么纵队司令,建军节那天她要检阅她的部队。敢情,呵,原来她的纵队就在我这儿呀!” 这一场“闹鬼”的事件又使我长了见识,这世上的事啊,可真是无奇不有哇。 太平间经历 我小时候住在爸爸单位的家属院里。这是一家小医院,占地面积不大,那时候的门诊楼,住院部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又小又旧了。医院背靠山,山下一条小溪,是我们经常去玩的好地方。医院的大门靠街,要从大门去小溪,只能绕很大的一个圈子,估计要2里路吧。所以偷懒而又胆子大一点的小孩要从医院后门走的。其实也不是后门,而是太平间。 太平间的有两个门,一个通到医院的后场院,一个通向墙外的小溪。那时候,后场院的沙子堆,看门大伯种的胡萝卜、玉米等等都是我们的宝贝,潺潺流淌的清澈浅显的小溪更是给我们带来了癞蛤蟆,蝌蚪,蜗牛,蜻蜓等等数不胜数的乐趣。可是要得到这种乐趣很多时候需要壮着胆子穿过太平间。像我可以壮着胆子过,但是有些小女孩就不敢了,比如和我一样大的小花。到现在我还老想着小花,和我那美丽的、无忧无虑的7岁夏天以前的童年。7岁夏天那是我上学前的最后一个夏天。 其实在7岁的我的眼里,太平间已经显得很普通了,里外两间,光线也不陰森,就是因为靠河,所以地面很潮湿。每间房间都砌着几个水泥台子,和太平间的墙面地面颜色一样,都是未经粉刷的水泥灰。水泥台子的高度就和家里的床一样,就是比床窄,只有60公分左右吧,对于一个不会翻身,不会动的死人而言应该够了。太平间一般是空的,偶然会有个台子上一动不动躺着个蒙着白布单子的人。仅仅是那露在外面的垂下来的一只胳膊或者没盖好的脚就足以让我们小孩子心惊胆战。太平间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显得和别的房子不一样。 7岁的我在小孩子中算胆子大的了,我往往成为闯太平间的头一人,如果没有死人,那么所有的小孩会一涌而过,若有死人,只能是像我这般胆子大一点的小孩过去玩,其他小孩要么不甘心的回家,要么绕一大圈走过来,可是等他们走过来,游戏规则已经产生,就不得不被排除在外了,更何况胆子小的话还要绕一大圈才能回家。在他们不甘心又害怕的眼神里,我们越发显得得意起来,穿过太平间也显得不是很恐怖了。时间长了,就几乎每个小孩都有穿过太平间的经历了,除了小花一个人。小花是那种胆子特别小,听见狗叫都打哆嗦的小女孩,她身上还有所有小女孩的通病,爱哭鼻子,假干净,臭美爱打扮等等。小花常常因为太平间里又有新人了而不敢过,这时候她常常会求我:"李强,给我带个蛇果吧""李强,摘几片丝绵树叶子给我吧,我小人书借你""李强,给我带罐头瓶蝌蚪吧,养大了给你"……等等、等等。我从来没有见小花哪一次敢过太平间的,所以我经常取笑她,而且信誓旦旦的给小伙伴们说:"她小花要是敢过一次,我给她当马骑,做仆人",这时候小花的小脸会涨得通红,有时候急了会说"好,李强你等着",但是从来没行动。我就更得意的说,因为我觉得小花脸红的时候真好看。 7岁夏天那年医院里出了一件事,有个护士跳楼了,很多人看见她从办公楼的6楼顶上直直落下,穿着鲜艳的红裙,划出一道鲜艳的线。跳下来人就死了,事情在现场处理了一下就直接把人抬进太平间了,一大群好奇的小孩探头探脑的去看了,她的红裙子挂在单子外飘啊飘的。这个护士我们都有点认识的,叫林小丽,她的红裙子也是我们常看到的,现在她死了,我们突然觉得对死亡有了点概念。 没一会儿,我们一群小孩把道听途说的话凑在一起,已经基本上知道她自杀的原因了。林小丽喜欢上了医院的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是个老医生的儿子,叫张明。可惜张明不喜欢他,林小丽就自杀了。我认识那个张明,他对我们小孩都很好,人个子很高,也很帅,心很软的,我们知道他不喜欢医生的活,他爸爸让他考医大都没去的。我想,林小丽是个护士估计张明所以不喜欢她吧。不过这中间小孩又能猜出些什么?所以过一会我们就不去想这什么爱恨情愁了。我们发愁的是林小丽居然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戚来认,医院要等两天看看她还有什么亲人没有,然后再办丧事,也不能等长,因为人在太平间要臭的。这两天我们想去小溪玩的话就要和林小丽打个照面,我心里特别害怕,因为我认识她所以更害怕,还有她的红裙子飘啊飘的太触目惊心了。 照例,吃完中饭,小孩们在后场院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太陽很大,但是也挡不住我们想出来玩的愿望。实在太热了,冬娃儿和张军把背心都脱了赤着膊。我们东玩西玩了一会儿,始终好像提不起精神,我知道大家其实都很想去小溪,那是夏天的天堂啊,但是有林小丽在,大家今天特别胆怯,没有敢站出来说话的。小花却显得很开心,她拿着刚刚摘的酸酸草对我说"李强,你尝尝,很酸的,会出很多口水的",我不耐烦地看了看那几片酸酸草,太没意思了,我才不要吃这个,不过看在小花的面子上我还是胡乱往嘴里塞了几片,吃了才想起来问问:"你洗过没有啊?"小花说:"我当然洗过了,刚才上面还有泥呢。"然后她指了指摘草的那边,紧接着就听见张军大喊起来:"这里有血!"我们一愣,然后几乎所有人就顺着小花的手看见草丛里斑斑点点的分布着血迹,因为血发黑,又在草中所以只看一小块的话不容易发现的,小花肯定也没注意当成泥了。我脑子中"轰"的闪过了"林小丽的血"这几个字,呆住了。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小花那煞白的脸,心中升起了很强烈的厌恶感,我理也不理他,一挥手:"有什么大不了!谁跟我去小溪?"孩群中立刻起了一阵微微的兴奋的騷动。 我带领着一群小孩穿过了太平间,我不敢看盖着白布的林小丽一眼,心里一阵阵的陰凉感觉不停的冲击我的头,我觉得头突然有点疼。大家也都不敢看林小丽,大家故意大声喧哗着,扭过头去看被孤零零落下的小花,显得幸灾乐祸的样子。好像这样可以驱赶心中的恐惧。 孩子毕竟是孩子,当我们穿过太平间以后,大家很快的把这事情忘在脑后,开始疯玩,我们比赛在小溪的底上爬行,打水仗,在水底找宝贝,从高高的梯田边沿往下跳,累了就躺在大槐树的绿茵下,放一只小螃蟹在肚皮上爬,给自己挠痒痒。今天我还在河底捡了一条亮闪闪的链子,我想刚才对小花太凶了,这个她可能会喜欢,我的头不痛了,觉得大太陽晒着也很惬意。小溪是那么清澈,潺潺的欢快的流淌着,它是我们欢乐的最好见证者。 就这样,我们一直玩到快吃晚饭了,太陽也失去了它火辣辣的气焰,大家也都累了。陆陆续续的,不停的有人因为肚子饿或者听见大人在后场院里面喊就走了,人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不好玩了。终于,在我憋了很长一口气把脸从水里抬起来才发现我的比赛对象冬娃子也走了,小溪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呆呆的立在水中,一种强烈的恐惧油然而生。当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胆颤心惊的走出太平间以后,我觉得快要我的神经快要崩溃了,就在这时候我看见了小花,她还没有走,站在那里,有点焦急的看着我,脸上还带着做了错事扭捏而尴尬的表情。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小孩子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感情。我煞白着脸看着小花,小花也看着我,我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小花,你怎么还在这儿,咱们回家吧"。 小花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吓成这样,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看看我,确定我没有什么事情以后就开始咪咪笑起来,突然小花眼睛一亮,她看见我手里抓住的一条链子了,一条银光闪闪的手链,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我一愣小花已经把链子拿过去了,对着光线晃了晃,说:"李强你在哪里捡的?好漂亮啊",然后就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透着点不好意思,我的头突然很疼很疼,支支吾吾的说:"给你吧,我在小溪里捡的,好像还有一条……"小花听了非常高兴说:"我们过去把那条也捡来好不好?这么漂亮"我看了看太平间的门,坚决的摇了摇头说:"我不去了,你们女孩子才喜欢这种玩艺,我又不喜欢"小花很失望,看得出来她非常非常喜欢这条手链,不住的恳求我:"李强,帮我捡来好不好,好不好嘛~"我低着头拼命摇头,小花可能突然觉得我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这么生硬,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上次弄丢了我三本《丁丁历险记》,我还没让你赔呢"。她的话音刚落,我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我忍不住喊起来:"要去自己去,顶多我陪你!"小花吓了一跳,也有点生气了:"去就去,这么小气,跟我去,我要是去了你说了以后听我的!"我脑子中"轰"的一下,我想:"坏了!"。 那天和小花走出太平间太陽已经完全没有了,开始起了阵阵的凉风,已经可以听见有的家长在院子里骂自家还不回家的小孩。我还是乖乖的跟着小花送她回了家,小花进门以前对我挥了挥两只胳膊,上面有两条银光闪闪的链子了,她紧紧盯着我说::"李强,你一定要听我的"我没吭声,看她进了门拔腿就往家跑。从那天开始我就乖乖的成了小花的奴隶了,小花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为此小伙伴们都嘲笑我,我生气了就和他们打架,但是从来不解释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只知道我不能说,为此冬娃他们也懒得理我了。这样一来,我就越发显得沉默,每天只是小花去哪里我也去哪里。一次我撞上了张明,知道七一医院的党支部组织活动中还安排了一个儿童活动,给医院的小孩发糖和小人书,小人书都是关于老山英雄,雷锋这些的,我特别喜欢打仗的小人书,小花也很积极。张明是帮忙的,他给我们发东西,因为我和小花去得早他就笑眯眯的让我们先挑。小花挑来挑去的拿了两本去问张明哪本好,我跟她说你该拿哪本她听也不要听,小花把手举的高高的,把小人书都伸到张明鼻子下面了,袖子缩起来,露出了亮闪闪的两条手链,张明看见了,整个人突然一愣。 张明没有愣多久就又笑眯眯的了,他问小花:"你的链子好漂亮啊,怎么还有两个啊?"小花紧紧看着张明,兴奋的说:"是呀,我有两个,你喜欢不喜欢,我送给你一条"张明摇了摇头说:"我很不喜欢这种东西"笑容就冷了。看得出来,小花很失望,我望着小花和张明,心里难受极了。小花还是露出勉强的笑容,用甜甜的声音说:"张哥哥,你帮我看看哪本好吧"看得出来张明随便指了一本给小花,但是小花立刻放下另一本,把挑好的那本紧紧抱着,带着小女孩幸福的笑容。我转过身,心中充满了孩子气的悲愁和强烈的恨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发现手里的小人书皮都被我捏破了。 爸爸带我去张叔叔家玩,张叔叔是张明的爸爸,他们就医院和医学上面的事情聊得很热烈,我就坐也坐不住,东游西荡,钻进了张明的房间,爸爸生气的喊我出来,张叔叔笑着说,小孩子让他听我们说话有什么意思,看看你张哥哥有什么好玩的没有。我也不愿意出去,因为我看见张明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不是林小丽,当然更不可能是小花,这个女孩子和林小丽差不多大,皮肤白白的,笑起来很好看。我还偷偷看了张明的抽屉,看的时候心里害怕急了。过了一会儿,爸爸叫我,我慢慢从屋里走出来,跟在爸爸后面回家了,连再见也忘记和张叔叔说。为这个,爸爸又骂了我一句。 爸爸带我回了家,一进门妈妈就说我:"你爸去和张叔叔谈工作,你凑什么热闹!缠人精,马上上学了,看你还不收心!"妈妈一边数落着我,一边就扯了我一下,我的怀里"啪"的掉下来一个绿皮的本子。我一下子吓得不能动了,爸爸一看勃然大怒,拎起我狠狠的打我,一边打一边骂:"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拿别人的东西!看你还敢拿别人的东西!"我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挣扎,妈妈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本子"张明的日记?强强拿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妈妈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打我打到累,我的嗓子哭到最后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了,只是无声的张大嘴干呕,眼泪哗哗的流着,脸憋的通红。妈妈不像以往那样来救我,她和我都知道我这次的错误太严重了。 爸爸打我打到手软,妈妈终于忍不住了,说:"强强也不认识字,拿个本子也许就为好玩呢?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恐怕还以为是小人书呢。"爸爸喘着粗气说:"别人家的一根针都不能拿,我就是让他记牢!"爸爸终于停止了打我,我浑身疼痛,还在张大嘴巴拼命的大声抽泣,爸爸又对我吼了一声:"不许哭!给我送回去,给人家道歉!"在爸爸的吼叫声中,妈妈惊叫了一声,看着我突然倒在地上。 我住院了,因为哭的时间太长,造成了氧中毒。小花第一个来看我,她一看见我就问个不停,你怎么样了,好了没有?我扭过头不理她,她就干脆趴在我的枕头上紧紧看着我,我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我没好气的告诉小花我很不怎么样,当然没好。小花还是趴在我的枕头上紧紧盯着我,我不禁呻吟起来,恨不得离她远一点。这时候张明来了,他笑眯眯的走到我床边,我觉得羞愧到了极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张明和我说没关系,他笑着说还好你不认识字,我可是有国家机密啊。小花立刻问:"什么机密啊?"张明哈哈笑起来,突然他跳起啦一把拉开了小花,说:"你别趴这里"小花吓了一大跳,她的手腕子被张明都拉红了,眼泪快要掉下来,我们才看见小花压住了我的输液管,结果我的血倒流回管子好大一截。我这才觉得胳膊疼了。 张明的脸色突然发青了,那么明显而强烈,我们吓得不敢说话了,看着他直直的走了出去,我和小花两个互相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小花又开始折磨我,说些怎么那么笨,那么蠢之类的话。 不久我就出院了,出院以后小花叫我到小溪边去,有事情和我说。就算我心里有100个不情愿也得乖乖得去。我和小花来到了一段有垒堰的河段,这个河段加了一段垒堰之后变深了许多,水流从垒堰上满过去就又是很浅的溪道,垒堰其实就是一个小型水坝,是溪边的农户方便打水用的。我不知不觉慢慢从垒堰上面走过小溪,这样其实很危险,水流有冲击力,脚下很滑,而垒堰只有一块砖那么宽。小花看我走了过来,眉头皱了一下,也走上垒堰,以前的小花从来不敢的,但是从她那次捡链子以后就大胆多了。小花没有走几步,就一声尖叫失去平衡,我看见她摇摆了几下就落入了深水之中,对于小花的小个而言,水完全淹没了她的头。小花在水里拼命挣扎起来,她的两只小手在水上乱挥,脑袋一沉一浮完全不能呼吸,当然也不能喊出声。我吓坏了,但是,鬼使神差的我却没有喊救命,我的脚很软,心中恐惧至极,我的头又开始疼,非常非常的疼,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我和这种疼痛抗衡着,呆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终于我忍受不了了,转身大喊大叫,飞快的奔跑起来。我凄厉的喊声很快引来了人,大人从神色惊恐的目光涣散的我嘴里什么也问不清楚,等他们找到小花的时候,小花已经溺水身亡了。 医院因为死了小孩,气氛变得严肃悲伤,各家的大人都在警告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许做危险的事情。那些和我一样走过垒堰的孩子都收到了重重的警告和责骂。妈妈很担心我却没有骂我,因为她看得出来我受了巨大的打击,变得有点呆呆的了。不过她把我看得比较紧,不再让我去小溪去玩了。但是,趁妈妈不得不去上班,我溜出了家门。我一口气跑到了山上,往地上一趴,放声大哭起来。多少天的压抑和悲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时机。我一直哭到天昏地暗,我这辈子的眼泪都在这时候流干了。那是一个孩子所能背负的最大的恐惧,但是却根本没有人能够分担。 没有人看见,小花死的那天正午,日光很强,晒得人皮肤发疼,就是我,一遍一遍在垒堰上摸索着来来去去,不时的检查着些什么,当我走后,垒堰上有几块石头已经被我放上了带绿藻的石头,因为这样可以更滑。而我记下了那几块石头的位置。然后,只需要有意无意的走过去,我知道,她会跟上来的。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谁?为了谁?我心中挣扎着,我想这辈子也不能有答案了。 谁也不能给我答案,因为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林小丽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每天晚上林小丽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都会来拜访我,让我头痛欲裂,一遍遍在梦魇里痛苦的挣扎叫喊。 那天当只剩下我一个人走进太平间想回医院的时候,我看见了林小丽!她望着我!是的,她的两只眼睛黑洞洞直勾勾的看着我,半个脑壳摔碎了,塌陷成奇怪的形状,发黑的血粘住了她的头发,让它们变成一缕一缕的,黑血从缕缕发梢慢慢滴下来,在她的裙子上洇了一大片。我完全被恐惧慑服了,动也不能动,就这样呆呆的和林小丽对视。因为她是坐着的! 林小丽突然咯咯咯的笑起来,她刺耳的笑声使人头皮一阵阵发麻,我的皮肤和内脏都起了强烈的针刺的感觉。"小孩儿,别害怕,我知道你是吓不死的,你的魂魄呀,都好好的在我手心捏着的呢,我知道你没有吓得魂飞魄散"林小丽边笑边说,她的头发夹着粘稠的血液在她的笑声中晃动,反射着忽闪的诡异的光。林小丽紧紧盯着我,我突然觉得头很疼很疼,林小丽看着我扭曲的表情,扑哧一笑,露出血肉模糊的牙床,被牙齿磕碎的舌头碎块带着粘血从她的下巴滑下来。林小丽不再盯着我看,我好像突然起死回生一样松了一口气,林小丽慢悠悠的说:"很有效是不是?多亏你喝了我的血,又不知道从哪里偷了我求的宝贝"我狂喊:"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喝你的血,我也没有偷东西"林小丽猛的盯上我斥道"那你手里捏的手链子哪里来的?"我哇哇大哭:"我河里捡的,我捡的,我没有偷,还你,还你"林小丽微微一皱眉"河里捡的?"捏住自己的手腕子一沉吟,我看见她的手腕上有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手链子,随即林小丽狂笑起来:"这是天意!你吃了带我的血的草,又刚好捡到我庙里求来的护身符,才能让我生魂不散找上你,哈哈哈哈,真是老天送你来帮忙我,总算我还能问个明白!"她瞄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我说:"跟你说什么,小孩你也不明白,去把外面那个小姑娘叫进来"我一愣:"小姑娘?"林小丽不耐烦的说:"不就是周家的那个幺姑娘么,快去!敢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我的头在林小丽的盯视下开始疼了,我委屈的哭了"小花早走了,她不会愿意来的"林小丽故做温柔的笑了"你不是有链子也给她么?看姐姐这里也有一条阿,姐姐想送给她阿,反正姐姐也用不着了,乖,快去"我脚下突然生出了一点力气,底着头匆匆跑出了太平间。就在我出了太平间以后,我发现小花在等我!我恍惚着,这些都是做梦么?小花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连我大喊大叫也没有听见好像,这不可能阿?一定是做梦,我可能刚才睡糊涂了,不,我不能带小花去,太可怕了,我要和小花赶紧走!我让小花和我回家,但是已经迟了,林小丽又控制了我!我的头很疼很疼,我终于屈服了和小花说了假话!我害死了小花!不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小丽会把小花吓死!我从那时起就悔恨极了,我是那么的恨林小丽! 那天,小花终于禁不住诱惑和我又进了太平间,胆小又脆弱的小花刚刚看见林小丽就倒在地上了,我担心的叫着"小花!小花!"但是小花一声也不吭了。林小丽冷笑一声:"还不费什么力气就吓死她了,我知道周家的幺女有先天性心脏病,但还是怕吓不死,我的运气真好能碰上你也能碰上她,你的小花已经死了!""不!没有,没有,你骗人!"我一边哭着一边使劲的摇小花。 小花突然动了,她醒了!我开心极了,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怕林小丽了,拉着小花就要走。但是不对!小花的神色怪怪的,她盯着我,我的头开始疼!"不!"我恐怖的大喊一声,丢开小花的手,把身体紧紧贴住了墙,我扭头去看林小丽,她好好的盖着白布单子躺在那里,没有坐过,也没有动过!小花慢慢凑过来:"我不是告诉你周家的孩子已经死了么,被我吓死的,才能让我用一用啊!"我哭了,哭的很难看:"小花,小花,你别吓我……"虽然我不想相信这些是真的,但是眼前这个偷走小花身体的"人"分明就是林小丽! "你想起来了?我也知道这也太可笑了,我就是这么死的,小丽,你压住了我的氧气管,在你睡着的时候,很巧是不是?" "……不!……" "算了,小丽,你我现在都明白了吧,人生是多么糊涂啊,很奇怪,你害死了我,我害死了你,这听起来是多么奇怪多么可笑的逻辑啊,哈哈哈哈"张明也笑了起来。 "阿明,别骗我,我害怕,你饶了我……" "我没有骗你,我想我们两个大概有什么业结存在,就好像漏雨的房子,我们无处可躲,但因为房门紧锁,我们也无处可逃……" "……" "我想,你我之间,无所谓缘,也无所谓分,和我一起走吧,也许我们能找到答案" "阿明,你说的我都不懂,但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在乎……" "……" "……" 天慢慢黑了下来,房子里面很静很静,屋子里面好像除了我没有别人了,直到我听见一阵熟悉的钥匙开门声,一个熟悉亲切的声音响起:"强强,饿了吧?妈妈回来晚了,马上给你做饭……"我冲出来抱住妈妈久久不愿意松开,弄得妈妈非常奇怪,一晚上我紧紧盯着她不肯离开她身边半步。 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张明和林小丽的"魂儿"。7岁那个夏天就这么结束了,我上学了。大家都说我变了,变懂事了。我再也不喝生水,再也不去危险的地方玩,再也不去走太平间……。后来,小学4年级我就转学了,离开了我生长的医院,还有可爱的小溪。当我快毕业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了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当他们走过我身边的时候,那个女的突然说:"这不是强强么",我猛地回头,他们已经走远,但是我清楚地看见了那个女的带着两条手链,我很熟悉的手链。有的时候,我还会狂喝生水,一个人跑去偏远的地方,那个时候就是我想着小花的时候,谁知道,也许呢……我该休息了,也渴了,也许再喝些生水?…… 太平间里的镜子 某医学院,为了教育出更加有素质的学生。规定每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时让一名学生单独的在太平间里面待上一晚。虽然这种考试看上去非常的不人道,但是校方却一直坚持了下来。 这次,轮到了一向自称胆子非常大的阿美了,阿美在学校里一向以胆大包天自居。她也早就说过不把这种考试当回事了,可是,当校方宣布轮到她时,她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必竟是一人独自在漆黑的太平间待上一个晚上啊。而且还不准点灯…… 晚上,阿美被带到了太平间里,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屋子里一下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阿美缩在了屋子的一角,当她想到四周全部都是死人时,她的头皮顿时一阵阵发麻……过了一会儿,月光照了进来,借着月光,阿美发现太平间的墙上居然有一面镜子。于是,她便对着镜子开始唱起歌来。她一直唱啊唱啊,直唱到了天亮…… 第二天,肿着嗓子的阿美被带了出来,她得意洋洋地对大家说没什么也不起的,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件小事罢了。大家都很佩服她,这时,有一个同学问她嗓子怎么肿了?她说自己在太平间里对着镜子唱了一夜的歌,今天早上才不唱的。这时,大家的脸色变了,阿美还不解其意……停了半天,有一个同学脸色惨白地告诉她—— 太平间里根本就没有镜子啊!!!! 宜昌殡仪馆 我也忘记到底是那一年了,好像是90年前期,宜昌那时候盛传一个谣言,殡仪馆的一个鬼事情。 殡仪馆最开始在市内,东门那一块地方,也许是北门。不过80年代就搬迁,那时候我还小,屋里也没什么人过世,只是从大人的某些言谈中,大致记得好像是那个位置,后来殡仪馆就搬到周家冲,就是如今双汇的斜对门。离火葬场近很多。火葬场在窑湾,靠近黑虎山的一个山坡上。 那个跟殡仪馆有关的恐怖谣传,我的确记不得精准的日期。也许我那时上初中,又好像已经上了高中。 事情是这样的,说是一天旁晚,天要黑不黑的,一个的士司机在沿江大道二马路载了一个客人,要到殡仪馆。司机有点不愿意,那时候殡仪馆所在的地方还很偏僻,东山开发区还没发展起来,港窑路过了南苑小区,就基本上没的什么人,殡仪馆附近除了有几户农家,没什么人气。 但看在钱的份上,司机答应了。那时候的士还没有正规的行业规范,价格很离谱。从二马路到殡仪馆要50块钱。在当时是个不小的数目。 的士到了殡仪馆,客人就付钱下了车,司机就纳闷,这个人蛮奇怪的,这么晚,还往殡仪馆跑,看样子也不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司机想着反正也来了,触霉头也已经触到,干脆咬咬牙,再挣点钱。就问那个人:“你什么出来,我再把你拖回去。” 因为殡仪馆很偏,6路车那时候只到南苑,而且晚上6点就收班。这么晚了根本就没得车到殡仪馆这边来,也没有什么麻木在那里守生意。司机就想多挣这几十块钱。也算是为客人着想,怕客人没得车回市内。 那个客人已经往殡仪馆大门走了好几步,听到司机问他,也没回头,就说了句:“那你等我撒。” 司机就把车熄了火,停在路边。看着客人慢悠悠的走进殡仪馆。自己就点烟抽上。天已经黑定了,司机连续抽了好几根烟,把身上的烟都抽完。心里估算那人已经进去个把小时,可还是没出来。司机就有点急,也有点怕,除了来的路,地勘的模模糊糊的几栋房子隐约看得见一点灯光,其余几个方向都是黑压压的山,司机就开始有点心慌。 毕竟一个人这么晚,独自呆在殡仪馆的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司机心里更烦躁。又等了10几分钟,司机决定不挣这点钱。也不管那个客人怎么回市内。打算收工回家,开车就顺着港窑路往市内开,车开到南苑,就是如今汇金超市对面的地方,才有住户。那时候南苑就是开发区这边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已经住了几千人,但还是不算热闹,居民平时消费其实都还是在市内,到了晚上人都窝在屋里不出来。所以整个南苑就一家商店,靠运河旁边。南苑小区和515的职工宿舍隔着运河,运河上有个小桥连着两个居民区,那个商店就在桥头南苑这边,和桥很近,那个小商店现在还在。 司机就到南苑买烟,拿了烟就用刚才客人给的50块的大钞付账。 小商店的老板就说:“师傅,你儿莫开玩笑。拿个废纸来跟我好玩。” 司机把钱拿回来,看了看,虽然看的不怎么仔细,但从手感上,的确纸质很脆,不是真钱的感觉。司机就开始骂了,“妈的巴子,辛辛苦苦这么晚,送个b人到殡仪馆,担惊受怕的,却收了张假钱。” 小商店的老板一听司机这么说话,就有点害怕。不敢说什么。 司机还是很气愤,继续骂,“妈的肯定是故意拿假钱来骗我的,算准了这么晚,我在殡仪馆门口不敢仔细的看钱真假。妈的个b的,现在的骗子就是他妈的多,什么招都想的出来。” 司机还在愤愤不平,那个小商店的老板就轻轻的问司机:“你儿真的看不出来这个钱的毛病啊?” “假钱撒!我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啊。”司机气的要死。 老板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不是真假的毛病,我看到的是纸钱列,根本不是人民币的样子。” 司机一听,“什么,什么,老子今天丢人丢大了。连纸钱都收。”司机连忙把钱举起,对着商店的灯泡,仔细看。 “是人民币么的画么,虽然是假钱,但做的还是蛮真的。”司机嘴里念叨。 小商店的老板也看的清清楚楚,那钱在灯光下,照的清晰,画质就是一个玉皇大帝,而且制作粗糙。 小商店老板连忙拿了个凳子,要司机把钱先收好,坐下来歇歇。两个人就互相打铺,抽了根烟。烟抽完了,小商店的老板就对司机说,“师傅,你儿再把那张钱拿出来看哈儿。” 司机坐了一会,心平气和了很多。听商店老板这么说,就又把那张50的钱拿出来看,这次他还没把钱凑到面前,就已经察觉到是张冥币。司机连忙仔细的把钱翻来覆去的看,的的确确是张冥钞。 这下司机就生气了,打开的士车门,发动了就往殡仪馆开。准备去找那个骗子的麻烦。小商店的老板就觉得不对劲,怕是司机刚才撞了邪。 司机又开到殡仪馆,直冲冲的走进去,找到门房老头,问一个多小时前来的那个人走了没有。 门房老头问他干什么,司机就把被人用假钱忽悠的事给老头讲了。 老头楞了一会,才说,刚才没人进来。 司机说,不是刚才,是一个小时前。而且我的车也在门口停了个把小时。 老头说,的确是看见的士在门口停了半个小时,可是并没有人进来。他还在纳闷,怎么这么晚了的士老是停在门口不走呢! 司机这才觉得非常不对头,追问门房老头是不是真的没看见人进来。 老头说,我一把年纪了,跟你开这玩笑干什么。现在殡仪馆早就下班了,你不相信我,就进去看看。看有没有活人在里面。 这下,就把司机给吓住了。当下就回了家,魂不守舍。 接着,这事就传开了。全市都传得沸沸扬扬。 更有甚者,有的版本,竟然还说第二天司机不死心,专门还到殡仪馆去看,还真的见到给他冥钞的那个人。不过是个死人,一个从江里面打捞上来的无名死尸,是水上派出所头天下午送到殡仪馆的。 这么多年过去,老蛇陆陆续续的在各种媒介渠道、道听途说了解,好像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殡仪馆的怪异事件发生。情节都大同小异,千篇一律。老蛇说的这个,就应该是宜昌版本吧。 看来殡仪馆这地方,的确是怪事发生的多发处,无论那个城市都一样。 接着说殡仪馆,殡仪馆07年又搬了。往窑湾里面又进去一截路,还是在山弯弯里面,比从前更偏。以前的地盘被开发商买下,修商品房。我想这个楼盘,熟悉宜昌的人,是不会去买的,至少我不会去买。 这些年,宜昌城区扩张很快。南苑这边已经非常热闹,大超市就开了两家。金东山市场也红火得很。附近的居民渐渐就越来越多,地价也增值。所以殡仪馆把老地皮卖了,继续往山里面搬也正常,反正殡仪馆做生意不需要在闹市区。 有两年老蛇的工作是牛奶配送,销售的区域就涵盖南苑和窑湾。那时候农校点业务,份额还不错,虽然地方远,就始终维持着。搞这个配送蛮麻烦,就是非得凌晨1、2点的时候干活,你想撒,一个人半夜三更的,骑个车子往窑湾里面走,路又是弯弯曲曲,晚上又没得路灯,路两边都是山和树木,还要路过殡仪馆,离火葬场也不远。 开始,安排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去送,他本身就是住在窑湾黑虎山的,所以还好,没什么心理负担。他也干的不错,顺便把火葬场附近的宿舍楼也开发了几家客户。可送了半年,他骑车从山路上摔下来,没法干了。只好又安排了一个小伙子去送。 这小伙子去送就碰上稀奇事了。 开始的时候,这小伙子胆子还蛮大,说从来不信什么鬼啊神的。管的什么殡仪馆火葬场的,有什么好怕的。 第2节 小伙子为了晚上走路方便,专门在自行车前面的框子上用铁丝绑了个大电筒。小伙子送了两三个月,一直没遇到什么怪事,我还问他,天天晚上怕不怕。他回答说,不怕,一点都不怕。 可是一天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看见他该送的牛奶,还在配送站里堆着。小伙子还没出门,坐在配送站里。我没多想,还以为他生病,问他要不要紧。 他哆哆嗦多半天,对我说:“站长,我不干了,辞职。” 我连忙问他为什么,他才磕磕巴巴的把原因给我说了。 他说他,晚上1点钟接了牛奶,就骑车往农校里面送。骑过了殡仪馆,过了周家冲,继续往山里走的那段路,就看见怪事。那段路就是最偏僻的那段,一边是山,一边是农田,没得什么人家。 他照例把电筒打开,照着前面十几米的路,慢慢骑。那段路走了一半的样子,刚好路拐了个弯,把弯一转过,就看见电筒照的光前面,隐隐约约的走了一个人。他开始看的不仔细,就骑快了点,人影就看得比较清楚。是个女的,穿个红色衣服(怎么女鬼都是红色衣服呢),还看见穿的是高跟鞋,在他前门十几米咚咚的走,看着走的也不快。 他就有点好奇,这么晚,一个女的怎么走在这荒山野外的。就想快点骑,看个究竟。可他加快蹬车的速度,却追不上。看着女的走得也不快。可总是离他十几米远,总是在电筒的光线要照到又照不到的地方。追了几分钟,他猛然醒悟不对头。 本来他没望鬼上面想,可这念头一出来,马上就吓得够呛。连忙不骑车了,愣了一会。把车调了头,往回骑。越骑越怕,脚蹬的飞快。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背心的凉飕飕的发麻,全身都竖起来。他忍不住回望一眼,这下就真把他吓破胆了,因为他隐约看见,那个女的竟然就又跟着他自行车后面,而且还是背着身子。只是在倒着走而已。他连头发都看清楚了。由于没有电筒灯光,这说明,那女的离他自行车很近了。 “那头发好长哦,一直垂到腰。”那小伙子说道这里,惊魂未定。 那小伙子,吓的连气都喘不过来。拼命的蹬车,把车骑到双汇门口,有路灯了。才又敢回头看。这下才没看见什么古怪。 那小伙子,讲完了,就说打死也不去农校送牛奶。要辞职,态度坚决。 我总是怀疑他是吃不了苦,找了个由头不干了。但又不好说些什么。他平时蛮负责,不会随随便便不送牛奶的。 没办法,只有我自己送。我比较懒,不愿意送到农校和火葬场里面去。就把农校和火葬场的业务交给我的好朋友董伟,董伟当时的区域和我很近,他又有业务员是骑摩托车的,就把业务接下来。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董伟也把农校的业务退了。问他为什么,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狡猾大大滴,就知道我没安好心,把这么块肥肉分给他。 我知道肯定是也出什么状况了,连忙问他。 他说他的业务员,晚上送火葬场宿舍的牛奶时,走在楼道上,不晓得那里掉下来一床床单,把他的业务员包在里面,扯了好久都扯不开。那业务员也吓怕了,回来就要离职。 后来我和董伟两个区域经理,任公司领导怎么劝我们,我们都不去做农校和火葬场的业务。 但殡仪馆那块的业务还不错,我一直都没舍得放弃。没得人送了,就我自己去送。 我送了大半年,倒是没遇到什么蹊跷的事情。就是有个晚上印象有点深。 是个大冬天,天气很冷。我开始送殡仪馆附近的曾家湾小区的时候,突然就起了好大夜雾,真的就跟恐怖电影那样的场面,那个雾,就是从地下冒起来的,看得清楚在地上慢慢移动,一个单元一个单元的漫过来。雾漫到的地方就很安静,死沉沉的安静。可是没漫到的地方,就吹着狂风,把地上的废纸和枯叶子都吹的好高。可风再怎么大,都吹不动雾。好像雾气是很沉重的东西一样。 我那时候的感觉不是怕,不觉得恐怖,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是那种超出普通感官的心境。那种超出一般喜怒哀乐的情绪,有种仿佛看穿世间万象的心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 火葬场的事情还有点要说一说。宜昌的蜜桔出名,最好吃的蜜桔,都知道是窑湾出的,可是我听人讲,好吃的蜜桔就是种在火葬场附近几个山头结出来的。我去火葬场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那个大烟囱,飘的灰,就顺着风飞到附近几个山头的范围。 看你们还吃不吃桔子。 太平间里的新娘 太平间里并排躺着四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新娘和一个穿礼服的新郎。四个新娘生前是这场集体婚礼中最爱嚼舌根的四位,大轿车翻车时,她们不幸全军覆没,而此刻聚首太平间,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喋喋不休了。 新娘a边抹眼泪边唠叨:“早知道婚后是和你们姐儿三做伴,我就多陪陪我那苦命的夫君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寒窗苦读,总算熬出了头,他是今天所有新郎中学历最高的,博士吖,你们懂吗?是最聪明的男人……” “行了,行了,”新娘b斜睨着一只眼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生前都听你说了不下八十遍了,拜托别再显摆你那博士老公行不行?没瞧他出事后抱着我的尸体呼天抢地的样儿,鼻涕眼泪全蹭我的婚纱上了,还最聪明的男人呢?连谁是自己老婆都分不清。 “总比我老公强。新娘c忿忿地说:“你们瞧我那没良心的老公,把我摞一边儿不管,反而去安慰那个死了老公的新娘,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早看出他没安好心,一路上盯着那小妖精,眼珠子掉出来都不知道!我看到目前为止,他是所有新郎中最快乐的一个。新娘c越想越气,从压扁了的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补充道:“我就是化作厉鬼,也不能让这对狗男女随了心愿。 “嘿,嘿,”一旁久未吱声的新郎开了腔,“说话小心些,谁是妖精?谁是狗男女?你自己嫁个色狼怪谁呀?!要当厉鬼你尽管当去,可别缠我太太。 新娘c翻了翻白多黑少的眼睛道:“怎么了?死都死了,你以为还能看得住老婆?我敢打赌,他们三个月内结婚。 众位新娘向新郎发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舌战,新郎只好忍气吞声,保持沉默。忽然新娘d大声喝止同伴,“别吵了!都别吵了!安静!我老公来啦。 一个高大英俊的新郎走进太平间,径直来到新娘d身旁,他久久凝望着她依然娇美的面庞,新娘a羡慕地小声说:“瞧他的目光多深情啊。新郎又伸出左手轻轻抚摸新娘d的脸,新娘b感慨地道:“他真是世间最痴情的男人。新郎缓缓俯下身吻了一下新娘d的唇,新娘c激动地高呼:“我老公要有他一半好,今生足矣。最后,新郎平静地摘下新娘d无名指上的婚戒,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你这爱嚼舌根的女人,现在用不着这个了。言罢扬长而去。 太平间里一片死寂。 我蒙上双眼向魔鬼贡献我的灵魂来换取永生,我迷失在岁月的长河中追寻你的足迹,可当我找到你,却怎么忍心牵引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停尸房里的男尸 像很多恐怖故事一样,这个故事发生在医院,一所座落在市郊的医院。医院四周有山有水,树木郁郁葱葱,到了晚上,风一刮起来,那些树木哗哗啦啦作响,有几分陰森。 首先,让我们了解一下地形: 进了这个医院的大门,先是门诊楼,然后是住院部,最后是停尸房。停尸房位于医院大院的最后边,从住院部到停尸房,是一片空地。一条曲折的石径小道,四周生满了荒草。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抗恐怖心理素质,其实我们都一样,对停尸房这类地方都胆战心惊,不愿意接近它。这可以理解为活人对死人的恐惧,也可以理解为生命对死亡的恐惧。 因此,停尸房的四周就空空荡荡。因此,这里的风就很大。因此,它就显得更恐怖。 这家医院很小,前来看病的人不多,停尸房也长年空着。里面,很潮很暗,有一股霉味。没有专人看管。只有一扇黑洞洞的小窗,像一个简陋的子宫,回收报废的生命。 有一天,停尸房放进一具男尸,是个老头,死于癌。他很老了,脸上的皱纹像深刻的蜘蛛网。据说,他生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见了猫都害怕,自从他变成一具尸体,人们立即对他充满恐惧了。 怕什么呢?他已经定了格,变成了一张照片。大家可能是怕那张照片突然笑起来。 这具尸体只在停尸房放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的家人要把他送到火葬场去,可是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老头果然笑起来。 他苍青的脸扑了厚厚的粉,眉毛也画了,弯弯的女人眉,还戴了长长的假睫毛。毫无血色的嘴唇竟然涂了很红很红的口红,嘴角向上翘,一副微笑的模样。 他的家人第一眼吓坏了。惊慌地退到门口,看了半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马上愤怒地质问医院负责人,负责人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医院决定查一查。 那天晚上,有一个值班男医生和一个值班女护士。男医生叫黄玉凤,性格很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没有人了解他。他头发很长,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睛后面总像还有一双眼睛。他上班下班总是不脱他的白大褂。 他已经下班回家了,医院领导首先把他叫来。 院长:“黄大夫,昨夜你值班,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啊?” 他看着院长的眼睛,平静地说:“没有。” 院长没有避开他的眼光,长时间地看着他的表情,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总失眠?” 黄玉凤说:“没有。” 院长问:“夜里有没有出去转一转?” 院长的话音还没有落,他就冷静地否认了:“没有。”还是看着院长的眼睛。 院长笑了笑:“那你干什么了?” 他淡淡地说:“看一部小说,推理的。” 院长问:“你几点睡的?” 黄玉凤医生:“我没睡。” 院长:“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失眠吗?” 黄玉凤医生:“我夜里很少睡觉。” 院长:“那没听到一点动静?” 黄玉凤医生说:“很多猫一直叫。” 院长终于躲开他的眼神,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昨天我们医院发生了一点事情,你知道吗?” 黄玉凤一点都不惊诧,他一直看着院长的眼睛,说:“不知道。” 院长:“也没有多大的事。好吧,你去吧。” 接着,院长又叫来那个值班女护士。她叫葛桐,正在热火朝天地谈恋爱,是个很外向的女孩子,快言快语,平时大家都喜欢她,把她当成单调工作中的调味剂。 听了事件的经过,葛桐吓得脸都白了。 院长问她昨夜有没有听见黄玉凤医生出门。她努力回忆昨夜的每一个细节:“我查了各个病房,然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再然后……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也没有听到呀。” 她请求院长:“领导,您饶了我吧,今后别安排我值夜班了,我这个人天生胆子就小,天黑都不敢看窗外。” 院长说:“那怎么行呢?每个职工都要值夜班,这是制度。” 葛桐是个说话不绕弯的女孩子,她脆快地说:“院长,要不然您把我的班串一串。黄医生怪怪的,我怕他。” 院长说:“他就是那种性格,其实没什么。” 然后,他开导了葛桐一番,最后,葛桐撅着嘴走了。 查不出结果,院长只好作罢。 他分明地感觉出,如果是医院内部的人所干的事,那么百分之九十是黄玉凤医生所为。只是他拿不出直接的证据。 从此,医院里的人对黄玉凤医生有了戒备。大家都在谈论这个死尸化妆的怪事,但没有人和黄玉凤医生谈论此事。 黄玉凤医生和从前一样,见了谁都不说话。和病人说话也是很简单,简单得有时候话语都残缺不全。没有事的时候,他就拿一本推理书阅读。不烟不酒,不喜不怒,他是个没有特征的人,是个没有表情的人。 第13层的停尸房 作者:鬼鬼 一条豪华的大街旁边,是这个市最好的医院,但是,哪怕是最好的医院,也会有些。。。自己往下看了就知道了。 陈彬是这个医院的医生,主要负责手术,一个星期四的晚上,大概十一点,整个医院早就下班了,由于陈彬比较勤奋,他总喜欢当天的的事当天弄完,今天他已经做完五场手术了,整理完资料后已经很晚了,整栋医院大楼只有他这间房有灯光(这栋医院一共二十一层,陈彬在14层)。 他收拾好了东西后,拿着手电筒准备起身回家。虽然他是个医生,见多了死人,也不相信有什么鬼。但由于下班了,周围一片漆黑,电梯也停了,所以只能走下去,并且要经过13层的停尸房,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些害怕。恐怖故事: 当他走到14层和13层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的声音……他停下来仔细听……对没错,没有听错,是普通布料摩擦的声音,咦?奇怪,医院怎么会有布料?他想了想……13层,停尸房……停尸房有什么是布做的呢?装尸体的袋子?然不成那么晚了还有人在这吗? 他壮着胆慢慢的走了下去,然后对着停尸房的位置大喊了一声:“有人吗?”结果,布料的摩擦声停了,却传来了一步一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陈彬心跳的厉害,都快要炸了,实在是不敢再多呆一刻,于是疯狂的奔下了楼…… 第二天陈彬把这事告诉了他的好朋友:李余,李余是这个医院的保安,李余不相信这事是真的,所以决定今晚一起看看。 时间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李余和陈彬没有走,两人在14楼的陈彬办公室闲聊,时间不知不觉到了11点半,李余说:“这么晚了,还没声音,我看昨天你是幻觉吧!”陈彬想了想,答:“好吧,最好是那样”说完,二人起身准备回家,他们把灯关了,门锁好,带上手电筒,往楼下走…… 就在这个时候,当他们走到13和14楼之间时,突然听到有声音,跟昨天的一样,李余也吓住了。但是他们二人确实不相信有什么鬼,于是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去停尸房看看。 他们推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李余顺便喊了声:“有人没?”这时,他们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动———— 第二天报纸头条:本市最高级医院主科医生和一名保安在昨晚11~12点左右神秘失踪。 梦见殡仪馆 梦见殡仪馆,注意陌生人。 太平间的童尸 编者按:幽怨,恐怖,心灵的碰触,一种汗毛淋漓,冷然的诡异。死亡的气息,原来离我们如此近距离。一种嗜血的光芒,一种黑暗的力量,让人透不过气来。 “快看快看!”扫街的大妈突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医院住院楼七楼的窗台,一手拿着扫帚,一手召集行走的路人。不到一分钟时间,住院楼下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就想不开呢?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啊。” “这年头谁知道呢,兴许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尽管人们在底下议论纷纷,但坐在窗台上的那位女子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既没有往下跳的倾向,也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就当人群将要散去之时,女子突然从窗台上站了起来,她身体前倾着,似乎想要看清楚什么。这一举动立马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那一刻,大街上没有了以往的喧闹,没有了嘈杂的车鸣,似乎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令大家感到庆幸的是,女子并没有跳下来,而是转过身,被医生护士拥簇着回到了病房。 “你知道吗?我看到她了,她还在我身边呢,所以我不能死。”女子脸上渐渐浮现了笑容。这时,医生护士都皱紧了眉头,似乎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妙。 原来,女子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车祸被送至医院的,还好全身上下除了一些擦伤之外,只有头部受到较重的撞击,但经过几天的治疗,情况还算比较乐观。然而,令所有人感到惋惜的是,她那六岁的小女儿却未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如今正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 晚上的住院楼仍旧是灯火通明,白天的事情让值班的医生护士都提高了警惕。医院还特意安排实习护士小李盯着女子的病房,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深夜的时候,多数病人都已经熄灯睡觉,走廊里也少了白天那些慌乱的脚步声。但小李仍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时不时的向那名女子的病房门口看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两点多,小李心想这时候她应该睡着了吧,于是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就趴在了桌上。 “小小,到妈妈这来啊,小小……小小……”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小李不得不睁开朦胧的睡眼,令她大吃一惊的是,女子正看着走廊的那一头念念有词。小李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毫不迟疑地跑过去拉住了女子。 “快看!小小在那,就在那里啊,你们都骗我,她根本就没死。”女子喜极而泣,一边指着走廊的那一头,一边不忘挣脱小李的手。 小李只当这是女子伤心过度说出的胡话,她想要把女子带回病房。可是就在她准备转身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就在女子指着的方向,分明有个扎羊角辫小女孩,看上去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虽然小李一直以来都相信科学至上,但在那一刻,她呆呆地站在女子身旁,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凉意。 就在小李迟疑之际,小女孩突然向这边走来,头上的辫子有节奏的摆动着。 “妈妈……妈妈……”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眼看那个小小的身影就要接近自己,小李的心提到了嗓子口。但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让她松了口气。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害妈妈到处找你。”这声音是从一个年轻女人口中发出的,原来小女孩只是一个走错楼层的病童,小李瞬间明白了一切。可是,她却没能看见,在走廊靠近太平间的那一头还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蓬松的头发挡住了她沾有血迹的额头,身上的衣服也多处被擦破,她正呆呆着望向小李这边,似乎想要跟小李身旁的女子说些什么。 女子嘴里还是念念有词,眼睛仍旧死死盯着前方。小李为防止意外的发生硬是把她拖进了病房,折腾了很久之后,女子终于睡着了,小李也继续打起了盹。 天还没有大亮,大街上的人却慢慢多了起来,小李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死,心里庆幸着还好没什么失误。她正准备走进女子的病房,然而里面的声音却让她骤然止步。 “小小,妈妈知道你怕,小小……不要走。” “唉,又说胡话了。”小李一边叹息着一边推门,语气里带着深深地同情。 小李走了进去,女子迅速收回望向窗户边目光,这一次,她很配合的做完了各项检查,似乎情绪没有昨天那般激动。小李熟练地给女子抽血,输液,女子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想着输液的时间差不多了,小李又向病房走去,可是空空的床位让她大吃一惊,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实习护士,但这病人却不是普通的病人。小李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于是马上跑出去找人。 刚到医院大门口,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接着一个衣服上染满血迹的女孩被抬了进来。这个女孩似乎在哪见过,小李心中一阵迟疑,就在这时,眼前出现的身影让她心里的大石瞬间落地。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平常愁眉苦脸泪痕斑斑的女子此刻正朝她笑得灿烂。 把女子送回病房后,小李就听到同事们在谈论送进来的那名女孩,原来又是车祸,更可惜的是,那小女孩还没进手术室就已经断气了。她叹息了一声,突然意识到,就是那个女孩,就是羊角辫小姑娘!那一刻,小李感觉自己心里堵得慌,但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本来当天晚上不是小李值班,但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小李还是选择留在了医院,她怕白天的那一幕会触痛女子的心,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努力能让领导同事看见。 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女子似乎并没有睡意,她起身穿好鞋,然后轻轻地带上门,往走廊的那一头走去。也许是抵不住睡虫的侵扰,小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但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让小李从睡梦中惊醒。 她迅速起身,准备走进女子的病房,可是另一头的那个模糊的身影让她止住了脚步,可是一转眼那个身影便消失不见。她有些焦急的走到走廊的那一头,在身影消失处停了下来。“太平间”三个字是那么的显眼,小李感到一丝害怕,她准备转身就走,可是里面传出的声音却像磁铁般吸引着她。 “妈妈,我怕。”这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小小,妈妈找了个小朋友来陪你,她就在那,你看。” 小李虽然害怕,但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她推开原本锁着的门,一步一步踏了进去。太平间的冷气永远这么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恶心的尸臭味。在这里躺着的人一般都无人认领,他们正等待着医院的处理,或许被拖到火葬场一起焚化。 小李四处寻找着女子的身影,最后在那个角落里看到了无法想象的一幕,女子正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似乎刚才听到的对话是她一人发出的。小李想要把女子带出去,她走过去试图拽着女子离开,可是女子说什么也不肯,嘴里嚷嚷着谁也不能把她们分开。 小李没办法,只好冲着女子吼道:“她已经死了!你不要自欺欺人!” 听到这样的话,女子迅速冷静下来,但嘴角却挂着一丝微笑。 “小小,你别躲着,你让这个姐姐看看你,他们都不相信妈妈。”她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说话,似乎在她对面真的站着她的女儿。 小李不以为然,她瞧了瞧女子旁边的那一具尸体,那才是她的女儿。让小李惊讶的是,那具尸体上的白布不翼而飞,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小女孩的脸部表情。即使接受过专业培训,但此种环境却很难让人不害怕。 小李撇过头,只想马上把女子带离这里。可是当她正想朝门口走去的时候,另一只手死死地被拖住。回过头,眼前的景象让她不得不相信,就是那具尸体,刚刚还安静的躺着,如今却坐了起来。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可是那双手却抓得越来越紧。 突然,小女孩睁开了眼睛,虽然她脸上伤痕累累,但嘴角却荡漾开来。 “我不要小朋友,我要这个姐姐陪我。”这次的声音里少了颤抖却多了一分坚定。 小李很想大声求救,可是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拼死挣扎着,想要挣脱。突然,她愣住了,因为一旁女子的笑声湮没了一切。小李回过头,只看见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第二天早上,住院楼下面又一次被围得水泄不通,因为在路边拐角处躺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毫无疑问,“敬业的实习护士为救患者双双坠楼”,这便成了人们饭后的谈资。 太平间里依旧冷清的吓人,然而逝者的面容似乎并不显得安静,小李的脸部似乎因惊恐而极度扭曲,可是,旁边两块白布下盖着的却是灿烂的笑容。 小李的尸体当天就被其家人领走,羊角辫小姑娘也被送到了火葬场。太平间似乎一下空了不少,但奇怪的是,只要太平间有一具尸体被领走,便会紧接着有具尸体被送进来,而死者往往都是死于车祸。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医院确认那两母女没人认领并把她们送进火葬场。从那以后,太平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原样。 太平间里的脚步声 怡然是一家私立医院的实习医生,她刚刚大四毕业。 这是一家国家级甲级二等医院,医院的福利待遇都非常好,怡然很想在实习后转正继续留在这里。 因为家里没有什么背景和后台,所以怡然除了拼命工作,给领导们留下好印象外,没有其他方法让自己留在这里。 怡然在实习期间非常努力,也非常谦逊,不敢得罪任何一个同事,对每一个病人的态度也很好,她要争取抓住每一线留下来的机会。 所以,只要领导分配给自己的工作任务,怡然都会按时按量地完成,不管多苦多累。 ……….包括三天两头地值夜班,包括在那间距离太平间最近的办公室里值夜班……… 每天夜里和怡然在一起值夜班的,是一位叫莉莉的女医生。 虽然已经转正成为正式的医生了,但莉莉的工作资历尚浅,家里也没有太大的背景,所以也只能跟着怡然一起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值夜班。 鬼故事 这种事情其他地位稳固的医生,是不会愿意干的。 因为这家医院里一到晚上就特别恐怖,光是那些重病患者们彻夜的嗷叫和咳嗽就够叫人害怕了,有时候小护士偷懒,病人们就会呵斥着怡然去给他们倒痰盂,有一天大夜里,怡然居然发现有一位病人的痰盂里全是鲜红的血,她吓得几乎当场晕倒过去……… 更糟糕的是,据附近一带老百姓的传言,这家医院还会闹鬼的,因为在建立医院之前,这一带是古代长沙城的郊区,官府经常在这里处置解决死囚犯。 虽然医院领导们一再绑着脸庞训斥说,这纯属无稽之谈,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我们就应该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那些神神鬼鬼怪怪的东西不能随便说,谁乱说我就开除谁! 尽管上头的态度是明确而严厉的,但有些在医院干过些年头的医生和护士都还是会在私下里支持“闹鬼”说,而且还说得有眉毛有眼睛,将那鬼的年龄性别身高都描述得精确细致,让人不相信都不难。 尤其是那位经常跟怡然一起值夜班的女医生莉莉,她更是将“闹鬼”说传得纷纷扬扬,什么没到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就会有鬼过来敲响医院的大门啊,什么那鬼喜欢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啊,什么那鬼从大门里走进后就爱走进太平间啊,什么那鬼还喜欢偷吃太平间里的死尸啊,什么那鬼尤其喜欢偷吃尸体的心脏啊……..每次都说得血淋淋凶煞煞的。 更糟糕的是,这莉莉还没事喜欢将这些鬼事讲给医院的病人听,好几个病人都吓得临时退院,转投别的医院去了。 就为这事,医院的领导多次想找个借口把莉莉给开除了,但莉莉在其他方面却表现得勤勤恳恳滴水不漏,医院领导怕人家议论自己气量小不能容人,所以还是强行忍耐住了,没有开除她。 其实,莉莉就算不说鬼故事,她自己本人那副样子就够吓人的了。 莉莉的脸上每天都是红扑扑的,但她的那种红却显得很不真实,像是人为地在上面涂抹了一层鸡血似的。 据熟悉她的老医生们说,莉莉刚进医院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那时候她的脸色可苍白了,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所以大家猜测说,这莉莉很可能是为了掩盖自己那白得吓人的本色肤质,用了大量化妆品后产生的结果。 再加上她脸上还带着一副老款黑框眼镜,像是个十足的文革时期的政治老师。 而且她那冷漠的眼神里,成日都透露出一股凌烈的寒光,没病的人都要被她吓出一身病来。 这位莉莉的脾气也有点古怪,她不是很合群,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眼看见怡然,她就对怡然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好感。 只不过这种好感只会让怡然受宠若惊,乃至战战兢兢。 怡然怀疑莉莉之所以会有着一副这么古怪的性子,很有可能是在她人生的成长历程中经历过什么重大的挫折。 只可惜怡然并没有兴趣去了解她的故事,她也懒得去了解,免得莉莉还以为自己跟她是一类人,从而将自己引为知己呢! 每次值夜班的时候,一到大半夜,莉莉闲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唱歌,而且唱的都是同一首歌,张韶涵的《第一次爱的人》。 但她的嗓音天生条件并不好,每次唱起来都跟杀猪一般凄惨,唱得怡然浑身起鸡皮疙瘩般不自在。 现在想想,那首歌的歌词也蛮恐怖的,但莉莉却喜欢唱,而且天天唱—— “灰色的天,你的脸, 爱过也哭过笑过痛过之后只剩再见, 我的眼泪,湿了脸 失去第一次爱的人竟然是这种感觉, 鬼故事 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失去爱我们就要~ 就要一点点慢慢的死掉, 当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变老, the day you went away,the day you went away 喧闹的街没发现我的泪被遗忘在街角, 我看着,你走过街 还穿着去年夏天我送你的那双球鞋 银色手炼还耀眼 你的世界似乎一点也没有因此改变 有一天也许我能把自己治好 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 第一次爱的人它的坏他的好 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 跟着我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 ………. ……. 还跟着你的呼吸直到停止心跳呢,怡然每次听到这里的时候,脚底下都全是瘫软的。 所以每次到值夜班的时候,对怡然几乎都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这种煎熬来自双方面的,一个原因固然是这神神道道的莉莉,另外一个原因则在于,在很多时候,怡然确实也感觉这医院里有闹鬼的嫌疑。 这一个夜里又到了十二点,据莉莉先前描述说,没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夜鬼推开医院的大门,然后进入太平间,偷吃里面尸体的心脏。 今天,那夜鬼还会来吗…..? 就在怡然还抱着满脑子质疑的时候,忽然“哐当”一声,医院的大门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开了。 应该不会是风,也不会是这个时候忽然来了急救病人,因为每次来急救病人的时候,病人家属都会撕破喉咙叫得很厉害的。 鬼故事 就在怡然还心惊胆战地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有点像是时髦女子穿的高跟鞋,不过这也难说,因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也有许多男人的皮鞋走起路来是会带着这种声响的。 那阵脚步声显然是在朝太平间的方向走去……… 难道莉莉没有骗人?难道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怡然的心跳得急剧,手上拳头捏得紧紧的……… “嗨,怡然,在想什么呢?来,吃饼干嘛!”忽然,一个身影从怡然的背后走上前,让怡然吓了个措手不及。 难道是那鬼在叫唤自己?那鬼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定睛仔细一看,怡然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鬼,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人居然是莉莉! 莉莉的手里拿着一盒压缩饼干,她一边带着微笑,一边将手里的饼干递给怡然,她的牙缝间还塞满了饼干细屑。 “瞧把你给怕的,我有那么可怕嘛,”莉莉脸上露出一阵叫人猜不透的微笑,“来,吃饼干嘛,别担心,我这饼干里没有毒,你看,我自己不也吃得好好的吗?” 说完后,莉莉便又亲口尝了一个饼干,牙缝间发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在啃食人骨头似的。 怡然实在是不想跟这莉莉走得太近了,因为一旦被人认为自己跟她关系好,其他人就会无形中疏远自己,莉莉可不想这么做,她必须争取留在这家医院长期工作。 可是,看到莉莉眼神里一副殷切期许的目光,怡然又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一点拒绝她的理由,因为莉莉给自己吃饼干毕竟是对自己客气,而没有任何恶意。 看到怡然终于伸出手吃了一块自己的饼干,莉莉的脸上有一次露处了一种神秘的微笑。 “怡然,”莉莉又说道,“你想不想知道这家医院里是否真的有鬼呢?” “不,不想知道……..”虽然怡然也有这种怀疑,但她是个好女孩,她不想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公开化,那样会很容易得罪医院领导的。 “其实我告诉你啊,这家医院是真的有鬼的……..”为了加重自己的语气,莉莉又增加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莉莉,我相信你……..”怡然想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却还是做不到,“可,可是这种事情,我们不能随便乱说啊…….” “我可没有随便乱说啊,我是有根据的,”莉莉又说道,然后一把拉起怡然的衣服说,“来吧,怡然,我带你去太平间看看,我们医院的鬼就在那里!” “什,什么,我,我不想去………”怡然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脚下却像是鬼使神差般,跟着莉莉就往太平间的方向走去了。 或许,她也想了解一下这医院到底有没有鬼吧! 如果真若是有鬼的话,那自己以后可就不敢再留在这里了,虽然这里福利待遇不错,但也不能因此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上了啊! 于是,怡然便在莉莉的引领下,来到了医院停放尸体的太平间。 因为太平间里的死尸都要保持低温冷藏,所以当莉莉把太平间的大门刚一打开的时候,室外的空气便随即进入了太平间,太平间内冒出一阵腾腾的热气。 莉莉又露出一阵深不见底的微笑,“怡然,或许你刚才就听到了那阵脚步声,对啊,这脚步声就是从医院大门外进入这里的,不信,你回头看看,你身后不正站着一个鬼嘛!” “什,什么?”怡然不太愿意相信自己遇鬼了,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 鬼故事 但却发现自己背后根本就没有什么鬼,而是笑得一脸迷离的莉莉。 怡然长舒了一口气,“莉莉,你吓死我了,我还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这太平间里确实有鬼,”莉莉又说道,“不过这鬼不在你周围,而是在这边——” 说完后,莉莉又不由分说地将怡然拉到了一个抽屉式柜子旁边。 这种抽屉式柜子正是医院太平间盛放尸体用的,每个柜子都编了号,免得弄错。 这些放在里面的尸体有的是等待几天后火化的,有的是无人认领的野尸,也有的是医院做实验研究长期保留的。 莉莉将抽屉打开,里面露处一张年轻男人的脸,虽然那张脸显得有点森森的,但怡然不得不承认,那年轻男子生前一定是个大帅哥。他的眉目轮廓很清晰,五官也非常端正,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了这里,怡然的心里不禁有点为他而感到惋惜。 “怡然,你知道他是谁吗?”莉莉又朝她笑了笑问道。 “我,我怎么…..怎么知道啊?”怡然觉得莉莉这个问题绝对是莫名其妙,自己都没见过那男子,又谈何知道他是谁呢? “他是我男朋友。”莉莉口吻里带着几分自豪和骄傲地告诉她说。 “哦,是你前男友啊。”怡然心里想说的是,别看这莉莉长得不咋的,但却蛮有艳福的嘛,找了个这么英气的男朋友,只可惜那男孩命中注定终归不是她的,还是死得太早了点。 “不是前男友,是现任男友,”莉莉忽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是在他死后才喜欢上他的。” “………”怡然几乎被莉莉这话给雷倒了! 莉莉的这席话倒没有吓坏怡然,但真的很雷人,特别特别的雷人! 她是不是又自恋症啊?还是有自我幻想症? 莉莉她在现实生活中这么缺少爱的自然吗? 她居然将一个死尸当成自己的男朋友,而且还是一厢情愿地将人家视为自己的男朋友,都不问一下人家同不同意——哦,对了,她没法跟对方征求意见的,因为那男尸压根就不会开口。 “你一定在认为这是我在单相思,对吗?”莉莉像是读懂了怡然的心思一般,然后又说道,“不,怡然,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不仅仅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的,真的,他曾经说过喜欢我的……..” “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怎么可能还可以开口说话啊……..”怡然说出来自己的疑惑。 “没错,他是死了,”莉莉以一个略带颤音的声调说道,“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又没死……” “死了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没死,这世界上哪有既死了又没死的人啊…….”怡然发现这莉莉果真是太雷太搞了,她不去演小品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你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莉莉果然又看出了怡然的心思,“怡然,我从第一眼看上这具男尸后,就由衷地爱上了他,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沙子哥哥,每天夜里值班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过来陪他聊聊天,解解闷……..” 你还真够逗的,怡然心想,居然可以面对着一个死人诉说心事,看来你的想象力和构思力都不错嘛,以后除了做小品演员,还可以去做导演拍鬼片嘛。 莉莉又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查看过医院的资料,他是一个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去世的男孩,但因为他这病有点特殊,所以医院就把他的尸体买了过来做研究,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天天在一起说话……..” “哦,这样啊。”怡然在接她话茬的时候,心里其实又有点同情莉莉的遭遇,若不是医院里的每个同事都排挤她,莉莉又何至于寂寞到跟死尸说话的地步呢? 鬼故事 “他的尸体和体内其他器官都保持得非常完好,除了心脏有点问题外,他跟一个正常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莉莉又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一般唠叨道,“所以有一天我就突发奇想啊,我想既然这太平间里的尸体那么多,他们都不是因为心中问题而死去的,那我如果用刀子将他们的心脏挖出来,然后又放在沙子哥哥的体内,那他会不会复活过来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莉莉还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着怡然回答她提出的这个问题似的。 这不废话嘛,他当然不会也不可能复活过来了,怡然心里说道,一个死人怎么还可以做心脏移植手术呢?再说了,就算可以也不行啊,你莉莉不过是个内科医生罢了,你又不懂外科手术。 “想不到我这个想法最后被证明是可行的,”莉莉又接着说了起来,“当一天夜里,我将另外一个男人的心脏放在他体内的时候,他居然果真就复活了过来,而且他还会朝我微笑,会跟我说话…….” “真的假的啊?”怡然的脑门上开始在冒汗珠子了,“他还会微笑,会说话?那你现在就叫他笑一个给我看看?” “不行,”莉莉又说道,“沙子哥哥现在睡着了,不能微笑和说话的,但你摸摸他的心脏,他的心脏真的是在跳动的,真的,你摸摸嘛,怡然,放心吧,我不会吃醋不会怪你的………” 尽管心里有几分害怕,但因为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怡然还是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具男尸的心窝处。 她不禁立刻又将手缩了回来! 她真有种被电击中的异样感觉! 因为她真的摸到那具男尸心窝处有阵突突的跳动! 那绝对是一个功能运转正常的心脏在跳跃! 莫非莉莉真的没有骗自己? 莫非这具男尸在移植完心脏后,果真又活过来了?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莉莉非常得意地说道,“沙子哥哥他现在真的是活脱脱的,他不再是个死人了,只是他每天都需要睡大觉,要睡很久很久,只有两三个小时是可以陪我说话聊天的,而且他也不愿意搬到外面去住,他说这里挺好的,他已经习惯了这里,到了外面反而会别扭……..” “莉莉,你,你真的让他活过来了啊?”怡然还是没法一下子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自己大学里读了五年医学,怎么就没听教授讲过还有这等医学奇迹呢? “嗯,他活过来了,不过啊,怡然,沙子哥哥的心脏就是有一点不好,”莉莉又说,“每个心脏在移植完一个星期后就不能使用了,还得不断换新的心脏,怡然,我真的担心哪一天医院里若是没有那么多死人了,那沙子哥哥岂不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谁能保证每个星期都一定有尸体搬进来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怡然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莉莉的眼圈里是噙着花花泪水的,还有一滴已经很明显地就要脱落掉下了,莉莉鼻尖耸动了一下,想努力让眼泪收回眼眶,至少不让它那么轻易就掉下,但这一努力却最终归于徒劳,那一滴闪闪的泪花终于还是掉在了她的脸颊上。 听到莉莉方才那深情款款的叙述,以及她那副泪眼婆娑的样子,怡然现在对她的看法居然有了急剧的逆转。 原本在怡然和大家的印象里,莉莉是个神疯傻气的女生,她的行为举止都异于常人,她特立独行不太合群,每个人都不喜欢和她交往,更不愿意和她一起工作,她就像是个刺猬一般让人避之不及。而且她这个人还老喜欢不分场合地说一下不靠谱的鬼事,哪怕是在人家的结婚宴会上,哪怕是在人家孩子满月的酒席上。 “不,不,这是一种多么不孝的行为!”沙子嘶喊道,“从来都只有儿女将自己身上的器官割下来报答父母的,怎么可以将父母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儿女呢?” “可,可是,”莉莉又说道,“可是她都已经死了,我不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移到你身上,也是浪费了啊!” “不,莉莉,你还是不了解我妈的情况,”沙子又说道,“她如果真死了,肯定是因为胃癌而去世的,你既然可以为我做心脏移植手术,那就也可以为妈妈做胃部移植手术啊!我的心脏虽然损坏了,但我的尾是好的啊!” “对不起,沙子哥哥,”莉莉哭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这一切,请你原谅我好吗?” “我知道,莉莉,我也愿意原谅你,”沙子替莉莉抹了把眼泪道,“但我不能原谅自己,我从小就淘气,让妈妈伤了不少心,而我居然却用她的心来维持自己的生命,我真是猪狗不如啊!” “你别这么说,沙子哥哥,千错万错都在我,”莉莉哭得稀里哗啦了起来,“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做了不孝子……” “莉莉,非常感谢你陪我走过这几十天的日子,”沙子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只可惜我恐怕没法陪你走到天长地久的那一日了,妈妈走了,我也想过去那边陪她了,莉莉,对不起,希望我们来世有缘再相会吧!” 说完后,沙子便从抽屉柜子里寻出一把尖锐的刀子,一刀就刺向了自己的心窝处。 血流如注。那殷红的血液甚至染红了莉莉和怡然身上的衣衫。 “不要啊——沙子哥哥——”莉莉惨叫一声,当她想扑过前去阻止他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了,沙子已然倒在了血泊中。 莉莉只能扑在了沙子的尸体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她哭得真叫一个凄厉。 这一回,沙子用刀子刺穿了自己的身子,以及心脏周围的神经细胞,任凭莉莉医术再高明,也没法用移植术将他的心脏治好了。 鬼故事 莉莉将沙子的尸体抱在了手里,嘴里又一次唱起了那首《第一次爱的人》来:“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失去爱我们就要,就要,一点点慢慢地变老……..。” 停尸房里的诈尸事件 编者按:医院停尸房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失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案件无任何的进展,此时威尔赫却提出辞职,皮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执着的皮蓬,经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找出诈尸的元凶。纵观整篇文章,疑云重重,悬念迭起,行文流畅,问候作者! 在美国一个叫诺曼迪的小城的医院停尸房里,频频有尸体不翼而飞。后来,院方在停尸房里安装了监控录像,令人惊奇的是,尸体竟然在凌晨两点直挺挺地站起,然后径直走了出去,正像传说中的诈尸。一时间,停尸房里的诈尸事件搞得整个医院人心惶惶,而在警方介入后,事情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一)不好,女鬼诈尸了 2010年1月,一个叫梦露的金发美女来到诺曼迪的市立医院,点名让威尔赫医生为她诊断。威尔赫医生的医术和医德都是得到大家公认的,也是这家医院的招牌医生,有很多外地病人慕名前来。 威尔赫没有直接询问梦露的病情,而是先问了她的家庭状况和生活状况。梦露说,她出生在底特津5,在10岁的时候父母双双死于一场车祸,好不容易熬到到大学毕业,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个爱她的男友。本想幸福的生活就要开始了,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失业,男友也离她而去。最近,梦露总是头晕脑胀,而且经常失眠,睡着后,也是噩梦连连。 听完梦露的叙述后,威尔赫的助手凯文说:“这可能就是一般的心理压抑引起的失眠症和抑郁症,注意调节一下心理就行了。”但是,威尔赫却一脸凝重:“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很可能是脑神经病变引起的。”他建议梦露住院治疗,鉴于威尔赫的威望,大家都听从了他的建议。 威尔赫为梦露做了全方面的检查,很严肃地对梦露说:“病情不太乐观,你还没有其他亲人。”梦露无助地摇摇头,自从她和男朋友分手后,基本上就与外界不再联系,更没有一个亲人。梦露说她现在无依无靠,治疗方案可以由威尔赫全权做主。 然而,梦露在医院住了三天后,却忽然不治而亡。院方联系不到她的任何亲人,只好把她送到停尸房。看护尸体的霍华德不自觉嘟囔了一句:“又是一个找不到主人的女尸。” 第二天,霍华德就紧张地找院长莫扎克汇报:“院长,昨天停放在这里的梦露的尸体又丢失了。太可怕了,我要辞职,我再也不干这个鬼工作了。” 莫扎克赶紧和霍华德一起赶到停尸房,尸体果然已经不见。莫扎克问霍华德:“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霍华德紧张地说:“去年以来,一直发生丢尸事件,我太害怕,所以最近我晚上都没有在这里看护。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我想通了,宁愿失业,也不干这个鬼工作了。” 莫扎克也很奇怪,去年以来,已经连续发生了四起丢尸事件,这已经是第五起。每次,院方都向警察局报了案,但是警察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幸好,每一次都没有死者家属来纠缠,最终都不了了之。负责这儿案件的皮蓬警官向院方建议,在停尸房里安装一个监控视频,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件就可以守株待兔。 莫扎克顾不上追究霍华德的责任,打电话叫来皮蓬警官。二人打开监控录像,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视频莫名其妙地成为了黑屏。而到了凌晨两点,梦露的尸体竟然忽然直挺挺地站起,双手平直地伸向前方,就像僵尸一样一蹦一蹦地径直除了停尸房。和传说中的诈尸一模一样。 鬼故事 莫扎克和皮蓬同时后退,霍华德早已尖叫起来:“诈尸了,诈尸了……”一时间,整个医院都被“诈尸事件”搞得人心惶惶,而且越传越玄乎,医生无心上班,病人越来越少,医院处在破产的边缘。这家医院也被封了一个“魔鬼医院”的称号,甚至有人说,医院里隐藏着很多的冤魂,他们在用诈尸的方式向医院报复。 (二)惊悚,眼皮下再丢女尸 莫扎克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不相信真有什么诈尸事件,认为着一定存在着什么陰谋。他一方面做着安抚工作,说服霍华德不要辞职,继续为医院工作。另一方面,他请皮蓬一定要帮他查处事情的真相,拯救这个医院。皮蓬认真查看了线索,现场没有任何人留下的脚印和指纹痕迹,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一个多月过去了,案件没有丝毫进展。 然而,这些事情在当地传得那么邪乎,外地却依然有病人慕名前来。2月份,又有一个女子来找威尔赫就医,几天后再次暴毙在医院。当天夜里,皮蓬派了五名警察在停尸房外值班,尸体还是莫名其妙地丢失,观看录像,依旧是一个小时的黑屏,然后尸体诈尸一般地走了出去。 三月份,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这时,再也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医院上班了,不少医生和护士都向医院辞了职,眼看就要关门大吉了。 就在这时,威尔赫也向莫扎克提出了辞职。莫扎克一下子慌了,如果不是威尔赫的医术远扬,不断有外地的患者慕名前来,医院早就挺不过去了。如果威尔赫也在这个时候辞职,岂不是雪上加霜?所以,莫扎克请求威尔赫不要在这个时候辞职,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帮医院渡过难关。威尔赫却说,梦露是自己的病人,是因为自己出了诈尸事件,所以医院的被动局面都是因为自己引起的,继续留在这里,心里会很不安。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威尔赫的话被刚从门外进来的皮蓬听到,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皮蓬让莫扎克把所有丢失尸体的患者的病历和资料全部拿来,经过认真分析,皮蓬发现这些人有很多共同点。首先,这些人都是外地患者慕名前来的,甚至还有英国人和墨西哥人,而且找的都是威尔赫医生;第二,他们入院时看起来病情都不重,却都在短期内忽然暴毙而亡;第三,这些死者生前人际关系都比较简单,尸体丢失了也没有人来找院方的麻烦。 那么,这些是否有必然的联系呢?皮蓬把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了威尔赫身上。他叫来威尔赫的助手看那些病人的病历资料,但是由于病人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仅从资料上又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但是,没有证据就无法批捕威尔赫。再说,威尔赫只是一名医生,又不是巫师,他怎么可能让尸体诈尸呢?即使他有这个本事,那么他既然能把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过早出手只会打草精神。这唯一的线索就这样断了,皮蓬再次陷入深思之中。 于是,皮蓬告诉莫扎克,无论如何要把威尔赫留在医院,并且不能引起他的任何疑心,只在暗中观察他的动静。 在三月末,又有一个患者来找威尔赫问诊了。皮蓬和莫扎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在暗中观察事态的进展。果然,两天之后,这个病人再次暴毙。这时,皮蓬趁霍华德不注意,悄悄让两名警察埋伏在了停尸房内。然后,他照例公开在停尸房外布置了四名警察,并密切关注监控录像。 一直到凌晨十二点,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到凌晨一点,视频再次出现了黑屏。皮蓬心想已经在门外布置了四名警察,就不能进去打草精神。还是在外面关注事态进展。到凌晨两点,视频又恢复了正常,于是又看到尸体诈尸般走出了停尸房,而守在门外的警察却四名都没有看到。 不一会,埋伏在停尸房里两名警察丢魂一样跑了出来。他们结结巴巴地说:“真是活见鬼了!大概在凌晨一点多,忽然有一个人进入停尸房,把尸体背了出去。不一会,尸体又自己回来了,躺在了停尸车上。再过一会,尸体又自己站起来走了出去。真是太恐怖了……” 鬼故事大全 这不是和电影里演的恐怖片一模一样吗?皮蓬马上想到,谁能那么自由轻松地进入停尸房,而且守在停尸房外的人毫无察觉呢?他首先想到了霍华德和威尔赫,于是问两个警官进来背尸体的人是什么样子。两个警官都摇摇头:“两个人我们都认识,也记得很清楚。而且霍华德一直躺在床上睡觉,整个事情的过程中他一下都没有醒过来,我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着,所以进来背尸体的人决不是他们两个。” 看来事情还另有蹊跷,莫非真是的有鬼吗?皮蓬不信这个邪,他发誓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来。 (三)真相大白,真鬼现身 根据皮蓬的经验,如果有人能在一个地方进出自如,而且外面的人还不会发现,执行具备两个条件。首先,这个人一定对这个环境很熟悉。再者,这里应该有一个秘密通道。 皮蓬问莫扎克,停尸房里有没有秘密通道。莫扎克摇摇头:“医院从筹建到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当院长,当时修建停尸房,是我亲自监的工,绝对不可能有秘密通道。”皮蓬又问:“那么这个医院一共使用过几个收尸工?”莫扎克回答:“这样的鬼工作自然是很少没有人愿意干,这些年来,一直是霍华德从事这个工作。”皮蓬又找到霍华德问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和莫扎克说的一模一样。 皮蓬指挥几名警察在停尸房里展开地毯式搜索,终于发现在停尸房门口的一个拐角处,有个地方敲起来好像里面是空的。几个警官用力地推,竟然推开了,原来是一道暗门,暗门里面是一条地道,通过地道可以一直走到医院外面。 原来有人从这里偷走了尸体!皮蓬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可是,如果说第一步是有人把尸体背了出去,那么背尸体的人又是谁呢?还有,尸体第二次出去是自己走出去的,这又该如何解释? 皮蓬再次把目标锁定在威尔赫和霍华德另个人身上,但是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不了一点异常现象。线索就这样再次断了。 就在这时,皮蓬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旧金山市有一个女孩在失恋后和一个男子在网上聊天,对方不断诱导女孩去自杀,幸亏被女孩的朋友发现,才及时阻止了这场悲剧。 皮蓬忽然想,那么这些慕名来找威尔赫就医的人是不是也受到了某种诱导呢?于是,皮蓬和外地的警方联系,破解了他们的msn密码,获取了他们的聊天资料。皮蓬惊起地发现,这些人都是先经历了失恋或者其他感情变故,然后到网上倾诉。这时,总会有一个叫白衣天使的人给他们发小纸条,然后加他们的msn,诱导他们相信自己已经因为心理压抑引起了神经病变,并且推荐他们到诺曼底市找一个叫威尔赫的专家就诊。 恐怖鬼故事 皮蓬又让同事查了“白衣天使”的ip地址,真是诺曼底市!这次终于真相大白了,原来都是威尔赫在捣鬼。皮蓬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本想告诉莫扎克他的发现,但是一想兵贵神速,还是先到了威尔赫的家里。 然而,皮蓬再次失望了,威尔赫对这些一口否定,并且情绪非常激动,声称要控告皮蓬对他的诬陷。皮蓬查了一下威尔赫的ip地址,果然与白衣天使的不符。 一身疲惫的皮蓬来到了莫扎克家。经过这些天的交往,他们意见成了老朋友,所以他很随意地道了莫扎克的书房。莫扎克见皮蓬进了书房,就赶紧跟了进来,急着去关电脑。皮蓬及时阻止,来到电脑前一看,莫扎克打开的网页正是几个死者生前经常去的论坛,而莫扎克msn的名字正是白衣天使。 皮蓬问莫扎克是怎么回事,莫扎克还在狡辩,或许只是巧合。皮蓬让几个警察控制住了莫扎克,然后给警察局打了电话,经过查对,白衣天使的ip地址和莫扎克的ip地址完全一致。莫扎克见没法抵赖了,只好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莫扎克在当这家医院的院长之前,就一直在进行一场最前沿的医学研究,并且持续了几十年。莫扎克明白,随着研究的深入,后期必然需要大量的尸体进行解剖实验,于是他从当院长的那一天起,就留了一个后手,建造停尸房的时候他借口通道设计不合理,让工人把原来的通道堵住,重新修了一条,然后悄悄把那个通道改造成了一个暗门。由于莫扎克前期的研究不需要尸体,那个通道一直没有用过,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当莫扎克的研究需要尸体的时候,他开始制定偷尸计划。首先,他把目标锁定在外地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的病人身上,这样会避免家属的纠缠。而怎样才能把这些病人吸引到自己的医院呢?他就开始在网上寻找目标,推荐威尔赫医生。同时,他在医院内部把威尔赫捧为权威,并劝告让威尔赫以更高标准要求自己,特别是对待外地的病人要弄清家庭情况和生活情况,这样能更好地查找病因,了解病人的生活,便于对症下药。事实上,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威尔赫进一步确定死者的人际关系,而且在万一出事后可以吧警察的视线引向威尔赫。而威尔赫医术并不精,还有点刚愎自用,对于莫扎克的吹捧和劝告,自然受宠若惊,言出必从。于是,在确定病人人际关系简单之后,莫扎克会悄悄用自己的医术把病人置于死地,而威尔赫虽然有点怀疑,但是怕是自己的失误造成的影响自己的权威,也就不再追究。 当尸体运到停尸房后,莫扎克悄悄给霍华德下了轻微的安眠药,在他熟睡之后把尸体从秘密通道运了出去。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莫扎克又故意在停尸房安装了监控录像,然后在偷尸体的时候把视频线路关闭。为了进一步制造惊悚的效果,他在把尸体运出去之后,又用自己精湛的易容术把自己化妆成死者的模样,再打开电路,装作诈尸走了出去,他想用这种手段吓退警察不再追查此事,没想到偏偏遇上了执著的皮蓬…… 鬼故事网 直到这时,事情才完全挖出了真相。莫扎克这个原本非常有前途的医学家也必然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停尸房的摸人游戏 一 翻滚的乌云仿佛不祥的符咒般贴在低低的半空中,这让暴风雨来临前的夏夜变得更加压抑。整个江南医大的校园就笼罩在这种凝固般的黑暗中。突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宁静的黑暗。我睁开朦胧的睡眼,拿起手机一看,是解剖学张教授的电话。 “喂!小风吗?” “是我,张教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哦,刚才上解剖课时,我把钢笔落在停尸房了。你能现在去帮我拿一下吗?我在办公室等你,你速去速回,我晚上还要写教案呢!” “好的,我立刻去拿。”我听着张教授的话,心里却暗道:“终于来了!” 我叫童晓风,是江南医大的五年级学生。自从我当上解剖学张教授的助手后,便从高年级的学长那里得知,每年毕业生中总有两、三个解剖学极其优秀的学生被推荐到法医学进修硕博士,所以总要额外考核一下胆量和冷静。考试的题目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内容。比如说,教授会突然告之被选中的学生,说有一件小物品落在停尸房了,让被挑选上的学生去拿。而去拿东西的时间总是在半夜,而停尸房总是在那一刻无缘无故的停电。于是,考验你神经承受力的时刻到来了。只有摸黑从停尸房取出东西的人才能够胜出。当然,也只有这样胆大心细,无所畏惧,心理素质极好的人才适合当法医——当一个整天和各种各样尸体打交道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读懂“尸语”。而且,据高年级曾被选上又没有过这一关的学长说,很多时候,张教授本人会躺在停尸房的一张床上,冒充尸体。当学生刚摸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会猛地从停尸床上坐起,藉此去考验学生的镇定和胆量。 我的解剖学是公认的全校第一,当然会成为推荐对象了。所以,我也时刻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对于张教授刚才的电话,我根本不吃惊就是源于此。 我立刻下床,穿上衣服,带上手电来到太平间门外。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五分了。七月末的暑气,在夜半时分仍然有些燥热。但透过面前那厚厚的大铁门之后,却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陰冷。一道闪电悄没声息地划落,仿佛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凶手,把我的身影印在大铁门上。斑离古怪的黑影让素来胆大的我也打了一个寒噤。 我走进太平间,关上身后的大铁门,仿佛想躲避隐藏在身后黑暗中的无声的恐怖一般。我拉了拉电灯开关,果然没有电。于是打开手电,顺着长长的水泥甬道向前走去。 医学院的停尸房是建在地下的。以前是防空洞,窄而拱圆的通道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诡秘感。一阶阶的水泥台阶笔直朝下延伸,让人有一种下地狱般的感觉。电筒的微光在这深埋地下的诡秘的黑暗中若隐若现,只能照亮脚尖前方几尺远的距离。我静静地朝前走着,耳畔只听到我一个人孤独的脚步声,在黑暗的过道里发出的回声:“咚、咚、咚……” “嚓咔”,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极轻却极清晰地声响。此刻,在这黑暗的洞穴中,我的神经早已绷得紧紧,尽管事先已预知了一切,可是我仍然被这突然其来的声音吓得够呛。 我把耳朵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静籁极了,除了刚才那极轻的一声“咔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那声音像极了推开大铁门时的声音。难道我身后又进来一个被选中的学生?会不会是教授本人呢?我拿起手电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照了照,乌漆墨黑一片。手电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中变得若有若无了。我陷入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暗黑之中,眼睛在慢慢适应的黑暗的环境,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谁?谁在哪?”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回答。四周静极了,静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怦、怦、怦……”急骤的心跳声在这黑暗中变得清晰无比,仿佛胸口正在敲打一面大鼓一般。我硬起头皮,转身又朝前走去。心里却在骂到:“这死老张,搞什么鬼东西?死人都被吓活了!” 手电突然暗了,我停下脚步。一阵陰冷的风从我身边掠过,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使劲拍了拍手电,还好,它又亮了,不然,我真的只能落荒而逃了。 我定了定神,自己安慰了自己一下,又向前走去。停尸房的那厚厚的大黑布帘终于出现在前方了。 二 我走进停尸房,从一进门的第一张床上开始。我用手电照了照,不锈钢的尸床,在手电的照射下散发出冷冷的光芒。拉开盖子尸体脸上的白布,一张惨白的脸暴露在手电光柱下。 这是具新鲜的尸体,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浸泡的时间还不太长。此刻,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在黑暗中发出静谧得刺骨的冷气。虽然,我是热爱解剖学的,但是,也不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和它坐一次深刻的对视。我用手电迅速扫扫白布下的尸床,什么也没有,我拉上白布,朝右边的第二张床走去。 二、三、四、五、六,一直找到最右边的第六床,什么也没有发现。我怔怔地站在过道中央,心中有些泄气。就在此时,又是“咔嚓”一声轻响,从最左边的墙角传来。 “谁?”我举起手电朝那边照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现。我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张张停尸床,朝左边走去,一直走到左边的第六张停尸床边。 我举起了手电,不锈钢的停尸床上,雪白的裹尸布下隆起一个人形轮廓。可是原来,我记得原来不是这样的啊!今晚,本来是毕业考前的最后一刻,张教授却安排了在停尸房里上,而且还把时间安排在晚上八点钟。当他上完课已是十点钟了。上完课后,是我整理的停尸房,最后锁门的也是我。我清楚地记得十二张床,十具尸体,最左边的两张床都是空的啊!而此刻,怎么又多出了一具尸体。我定了定心神,从右到左又数了一遍,十二张床,十一具尸体。这多出来的一具又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张教授扮的!我心里暗暗生着气。一伸手猛然拉开了遮尸布。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非常年轻、非常陌生的脸——陰白陰白的,仿佛是在水里泡得时间太长了。那种白是死人才有的白,连颈边耳旁的青紫色血管都清晰可见。我向下照去,却见尸体上穿着衣服,而且是只有我们医大的学生才有的那种白大褂。仿佛尸体是穿着白大褂浸泡在水里的,冰冷的粗棉布紧绷绷地贴在身上。而大褂的口袋里赫然插着一支钢笔。我见过的,这正是张教授的钢笔。 钢笔在手电光下流光溢彩,晃得我不得不把视线从它上面转开。眼角一扫而过,我仿佛看见那微微浮肿的脸庞似乎抽动了一下,青白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我忙眨了眨眼,把手电射到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变,他还如刚才一般平静,一个死人的平静。也许是我眼花了。我从尸体身上抽出了金笔,把它放到手电筒光下,只见上面雕刻着三个字:张、士、德。正是张教授的名字。我吁了一口气,把目光又转向了躺在尸床上的尸体。它仍是静静地躺在那儿,只是姿势似乎变得有些古怪。我给他盖上遮尸布。我再也不愿呆在这个陰森恐怖的地方了,慌慌张张离开了停尸房。 我直接去了张教授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张教授正在伏案写着什么。 “张教授,您的笔……” 张教授头也没抬,说:“哦,我找到了,忘在我的大褂袋里了。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我打了你的手机,想告诉你,可是没打通。” 我感到有些惊奇:“我是说,我找到了您的金笔。”我加重了语气。 张教授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我,又看着我手中的笔。我上前一步,把笔递给他,说:“是在停尸房一具尸体上找到的。” 张教授一声不吭地接过笔,双目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它,仿佛看见了鬼一般。突然,他的手抖了一下,“嘭”的一声,他一头栽倒在书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上前抢救。可是,什么都晚了,他竟然就这样一头栽死在自己的书桌上。 学院专家组和公安局法医的联合解剖报告上说,死因是因为心脏骤停而猝死。我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心理素质如此强健的人竟会是这样一个死法。尽管,之前我知道他又心脏衰弱的征兆。 三 在张教授的葬礼结束后,我接到师母的电话,让我去她家。师母在张教授的书房接待了我。她把一本旧相集和两支派克钢笔放到我面前,其中一支是我熟悉的。正是这支钢笔的出现才让张教授离奇吓死。师母坐在我的对面,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五十多年前,上海一户张姓人家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年龄相差一岁,可性格却迥然不同。大哥性格坚韧,做事四平八稳、刻苦努力;弟弟却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学任何东西都不费吹灰之力。后来,他们一起考入了同一所著名的医学院。他们的祖父非常高兴,于是特意从订做了两支派克钢笔,分别送给了两个孙子。两支钢笔一模一样,只是每一支上刻着其中一个人的名字。 这两个兄弟上了大学之后,学习成绩都非常优异。只是大哥是靠自己刻苦发愤取得优异的成绩;而弟弟仍像以前一样,天才是不需要特别努力的。兄弟两人也许心意相通吧,都同时爱上了一个女同学。那个女孩是教授解剖学的奚教授的独生女儿。就在他们毕业前夕,组织上给了一个名额,说是要在他们中间选出一个最优秀的进修法医学,作为这个学科的骨干培养。为了这个机会,也为了心爱的女孩,兄弟俩决定用一个摸人游戏来决定胜负,胜的一个去进修而且可以获得心爱的女孩,另一个则自动退出。他们把这个决定告诉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对兄弟俩都有好感,也正为爱的抉择而伤脑筋,听到他们的主意也同意了。 这个游戏其实就是测试胆量的游戏。每个人把自己的金笔放到停尸房内某一个地方,让另一个人半夜黑灯瞎火去寻找,找到的就是胜利者。第一个进入停尸房玩这个游戏的是弟弟,可是,他这一去就没有回来,他失踪了。那一晚以后,再也没人见到过他。后来,校方在校园西侧的湖边发现了他的鞋子,组织了几次打捞,可什么也没打捞到。 说到这里,她从桌上拿起一只钢笔递给我:“这支笔你应该不陌生吧?它是我丈夫张士德每天都在用的。这就是当年他弟弟失踪后,人们在他书桌里找到的钢笔。所以,它上面刻的名字是“张士礼”。” 她又举起了另一支笔,说:“你看,这上面刻着什么?”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从嘴中蹦出一个个音符道:“张、士、德!” “没错,这就是当年随那个弟弟一起失踪的那只钢笔。所以,当我丈夫听到你又从停尸房的一具尸体上摸出一支一模一样的金笔时,他非常吃惊,当他看到钢笔上的名字时,不禁昏死过去。” “那……那具尸体?”我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昨天,公安局的人和学院的专家组已经找我去看过了,尽管他们的检尸报告上说那只是一具新鲜的尸体,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但我相信,他就是三十三年前失踪的那个学生,也就是我丈夫的弟弟——张士礼!” 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远处校园里那一泊湖水在陽光下散发着点点荧光。她似乎有些激动,尽管还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但我还是听出那声音分明在微微颤栗:“你能相信吗?那个失踪了三十三年的“人”又回来了,那个一夜之间在太平间蒸发了的“人”。尽然又回来了。也许,他只想继续这个未完成的游戏,只是这次他选择了你做他的游戏对手罢了。因为,你是老张最好的学生。一个和他一样,最有天赋的学生。” 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师母家的。又那一段时间,我曾经怀疑过自己的选择,但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后来,我顺利地进修了法医硕士,又去了省公安厅当上了首席法医助理。我以为这一切都已过去,可是我错了。三天前,我接到了一个包裹,是从我就读的那所医学院寄来的。随包裹而来的还有一封信,信是师母写的。信中说,她在整理张教授的书房时,在书橱的暗格里发现一个小木匣,木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封信和一把小钥匙。信是张教授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若出了什么意外,请把这把钥匙交给童晓风。”信封里是那把银色的小钥匙,我认识它。 大概在张教授出事前三个月,张教授叫我替他在本市最大的工商银行开立了一个不记名的密码保险箱,说是要把一些重要的研究资料放在里面。密码是他亲口告诉我的:549154。 我望着这封信和那把钥匙,心里却涌出了无数奇怪的念头。当初,张教授为什么会让我去帮他开个保险箱,又告诉了我密码?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发生意外?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现在,这个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我去了趟银行。自从那次开办了保险箱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不知道那里面究竟被他放了些什么?那谜底叫我期盼,又叫我害怕。如果,它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无法收拾,那我又该怎么办啊?站在保险箱前,我沉思了良久。终于,插入了钥匙,扭了一下。输入密码的屏幕亮了,发出幽幽的蓝光,我伸出手指,在数字键上按下了那个密码。 “咔嚓”,一声轻响,小铁门自动弹开。我拉开了保险箱,只见里面有一本陈旧的笔记本,还有一封信,信封上是涨教授的笔迹。 童晓风: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不在了。我很抱歉,把你也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彼此的宿命。你看了我的日记就会知道一切的。希望你能一切平安! 张士德 信末没有日期,大概是张教授出事前写的。我脚步沉重地离开银行的,只是在心底反复揣测着信上的那几句话,为什么会选择我呢?难道真如师母所说,只是因为我是张教授最好的学生吗? 我坐在台灯前,注视着那本黑色的日记。岁月在它上面留下了往昔陈旧的痕迹。皮革的封面上满是划痕,但仍看得出来,它一直被很精心的保存着。我翻开日记,扉页上题着: 给我亲爱的哥哥 士礼 公元一九七七年五月 整整一宿,我看完了全部日记,才知道了事情的真实经过。当年,第一个进入太平间的人是张士礼,他却失踪了。和他一起失踪的是另一个人的金笔。而他却把自己的金笔留在了宿舍的书桌中。于是,这个游戏只剩下唯一的参与者,他也不必再继续进行游戏就成为了赢家。而这对于失踪的人是不公平的。也许,张教授也为此而内疚,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包括师母的爱情。 在出事前的五个月里,张教授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张老照片,是他弟弟的照片。而这张照片原本应该随着弟弟的失踪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现在,它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颤抖着翻过照片,看见一行新留下的笔迹: 游戏尚未结束,请把它玩完! 看着那行字,他感到了无名的恐惧。他认识那笔迹,他原来以为那笔迹只能在梦魇中才会看见的。可现在,它就在自己眼前。这是他失踪三十三年的弟弟写的。从此,每天晚上,他都会在梦中看见弟弟湿漉漉地站在停尸房中央,微笑着对自己说到:“该你了,哥哥!”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魂,但是这一切让他感到了压力,恐怖的压力。于是,他留下了这些东西,并故意让我在半夜去停尸房取钢笔,让我替他完成游戏。只是,他还是死了,被自己吓死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在微笑着注视着我,我的心抖了一下。他的面容年轻英俊,正是我曾在停尸房见过的那个人,只是我见到的是飞扬的青春早已被另一个世界的神秘所代替的苍白和诡异。那正是,三十三年前的张士礼。我急忙把它翻过去,却见后面写着一行字:“游戏尚未接受,请你完成它!” 五 看到这行字,我无声地笑了。我俯身从抽屉下的隔板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一本与张教授那本一模一样的日记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的秘密,我才能拥有的秘密。 三年前的暑假,当我为了挣自己的学费在学校做清洁工时,被安排打扫“鬼楼”——一处荒废了许多年的学生寝室。在其中一个房间黑暗的角落,当我移动一张钢架床时,从床与墙壁的夹缝中落下一件东西。我捡起来一看,是一本多年以前的日记。它的主人也是江南医大的一个学生,我翻开它,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出现在我面前。照片上的人就是张士礼。 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读完这本日记。我知道了一切,包括师母后来告诉我的那个关于摸人游戏的故事。其实,自从成为张教授的学生以来,我就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内心有这一个深深地结,紧紧纠缠,时常让他陷入悔恨与内疚之中。读完这本日记,我才知道这个结是什么。只是,为了不刺激他那日渐衰弱的心脏,我悄悄藏起了那本日记,没有把这个发现告诉任何人。 我小心翼翼地保藏这这个秘密,连我最心爱的女孩也没说。只是,有一天,当她向我哭诉,他的父亲不同意我和她的交往要和我分手时,我愤怒了。我极度自卑而又自尊的感情在瞬间冲垮了我的理智。我没想到哪个让我尊敬的如同父亲一般的他竟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嫌贫爱富的家伙。哪怕这个爱上他女儿的穷小子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我在心中告诉自己,他会后悔的,我一定要让他后悔。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在他面前仍然像以前一样保持着卑微的笑容。我甚至比以前更努力,我要超过以前他教的所有学生,让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我。只是,我的努力在他面前似乎都是白费。当我发现了这个事实后,我失望了。我爱张奚,我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 我在等待,等待一个奇迹的出现。直到有一天,停尸房送来了一个新住户。我知道奇迹终于出现了。当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心中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我很快就醒悟过来。这就是上天恩赐的奇迹。让一个如此酷似三十三年前的张士礼的家伙来到我的面前。而且很巧的是,他竟然也是溺毙的。我心中狂喜,我不动声色地把它藏在冻柜中,用另一具尸体替代了它。这对于我来说,是非常方便的。我是解剖学教授的助手,又是停尸房的兼职校工。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愿意干这份工资相对较高,却整天面对着另一个世界的“人”的工作。我就这样潜伏在停尸房最陰暗的角落里,像一条伺机蛰伏的蛇,等待最后的致命一击。作为一个优异的准医务工作者,我深知,一个心中藏了三十多年内疚与悔恨的人,心脏不会很好的。而即便他是健康的,我也会让他一步步陷入我的计划,一步步陷入我安排好的恐惧与崩溃中。直至那颗逐渐衰老的心在无穷无尽的惊吓后,不再跳动,不再能干涉我为止。 而我只要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去逼迫他,让他每天在噩梦般的自我催眠中,混沌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就行了。我在张教授的办公桌上放上那张照片,后面是我模仿日记中的字体写出的张士礼的留言。我又从自己小小的积蓄中拿出不菲的一部分,在网上的旧货市场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派克钢笔,我只是在上面加刻了张士德的名字而已。我悄无声息地一步步进行着我的计划。最终,我成功了。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永远销毁这本日记,我可不想让自己未来的妻子看见它。 也许,写日记并不是一个好习惯。我想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写日记了。 太平间里有掌声 安定医院太平间的守夜人是个姓程的老头。程老头有个儿子,刚四十出头,身体健壮,可惜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程老头没啥爱好,就爱说两段山东快书。别的不说,只说好汉武松。他说起书来,就像换了一个人,说得有板有眼,声情并茂,大段的贯口,不带打一下愣的。可惜他这技艺没人欣赏,只能等到半夜,对着死人过过瘾。 程老头生活中有两件大事:一是照看儿子,二是照看死人。每天他伺候儿子吃喝拉撒,到了夜晚,他给儿子服两片安眠药,等儿子睡着了,他就去上班。死人自然好伺候,不吃不喝不打不闹。 这天夜里,他说“武松赶会”这一段,正说到热闹处,忽然噎住不说了。整天和死人打交道,他什么阵势没见过,可这时却不由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一声鼓掌声!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屋里就他是活物,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啪!又传来一声…… 他脑袋里煮成了一锅粥,四周冷风嗖嗖刮个不停。愣了半晌,他才战战兢兢关死太平间里的日光灯,躲进自己值班的小屋。刚进小屋,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把程老头的三魂六魄敲去大半,他颤抖地问:“谁?” “我!”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老头定了定神,打开了门。 门外有个人打着手电筒问:“老程,有烟吗?我那儿断顿儿了!” “有有有!”程老头连声说,慌慌张张去摸烟。来人叫黄金银,是医院的保卫科科长,今晚轮到他值晚班。程老头摸来一盒烟递给黄金银,黄金银弹出几棵,把烟还给程老头转身就走。 程老头慌忙把他拉住:“别走!” 黄金银扭头问道:“怎么了?老程,拿你两根烟心疼了!” “不,不是……”老程神情紧张。黄金银听他嗓音不对劲,拿手电照他的脸:“怎么了?老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老程慌忙摸自己的脸,好像脸上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似的。黄金银把手电挪开,摆手道:“没,没什么!你的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程老头舒了一口气,马上又紧张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黄金银。 黄金银惊异地问:“掌声?不会吧!是不是你听错了?里面就你一个人,除非……”黄金银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又连忙否认道,“不,不可能!老程,没事快睡觉吧,别胡思乱想,我先走了!”话没说完,他已走出了好几步,走得太急,差点栽个大跟头。程老头哪里还睡得着,挨到天明,眼睛熬成了红樱桃。 从那以后,太平间里就时不时地响起掌声。可奇怪的是,程老头除那晚跟黄科长提起过,就再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依然照顾儿子和死人,依然说他的快书,而且说得更起劲了。说着说着,他会突然大吼一声:“掌声!”干巴巴的掌声就会应时响起,配合得别提多默契了;程老头微笑地点点头,好像真有那么一位欣赏者。有时他还会叽里咕噜地和这位欣赏者聊天,聊得热火朝天,其实他面前什么也没有。 好几天他都没有说书了,太平间里只剩下干巴巴的掌声。因为他儿子死了,害死他儿子的就是他自己。那天给儿子吃安眠药,失手给他儿子吃了整整一瓶。儿子死后,程老头的生活只剩下照看死人这一件事了,他依然如故,只是呆在太平间里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有天晚上,黄金银照例巡夜。走到太平间的时候,门吱呀打开一道缝,程老头笑眯眯地朝他摆手。黄金银心中一凛,问他有什么事。程老头让他进来说话。黄金银刚迈进太平间的大门,一股寒气马上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打了个激灵,问老程到底有什么事。程老头没说话,把他让到里面。黄金银刚想坐到凳子上,程老头马上制止道:“哎,黄科长,你坐那边,挤什么啊,地方大着呢!” 黄金银看着空荡荡的凳子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在另一张凳子上坐定。程老头刚坐下,突然又忽地站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忘给你们介绍了!” 程老头走到空凳子面前探着腰指着黄金银说:“他是我们医院的黄科长,挺好的一个人!”他又转过身指着空凳子介绍:“黄科长,这是我的一位老友!见面就算认识了,以后大家彼此关照啊!” 黄金银看着空凳子,心里一阵阵发毛,声音里透着恐惧:“老程,你在说什么?我没看见什么人啊!”老程脸一板:“别瞎说,他不就在你面前吗?人家已经伸出手等你好久了,你咋不跟人家握手呢?” 黄金银本能地伸出手,冷风打在手背上,他浑身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老,老程!别,别开玩笑!他,他是谁?” 程老头神情一凛,响亮地说道:“他非旁人,乃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是也!” “武松?”黄金银脸色一变,瞠目结舌。 “不不不,看我这记性,武松打虎还没回来呢,他不是武松,他是我的儿子!”黄金银脸色更难看了,他想,程老头一定是疯了,他儿子几天前已经死了。 这时,太平间里突然响起干巴巴的掌声,程老头一听,精神一振,对黄金银说:“你俩先聊着,我该说书了,老朋友都等不及了!” 黄金银看看空荡荡的凳子,又看看摆满尸柜的太平间,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他脑门上窜。黄金银惊叫一声,撒腿就跑。程老头陰陽怪气的声音传来:“小贼,往哪里逃,吃俺老孙一棒!”黄金银哎哟一声,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下,血顺着脸流了下来,接着身上又挨了几下。黄金银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一边爬一边呼救:“快来人啊,老程疯了!”这一声喊把夜空撕开了一道口子,许多人从楼上窗户探出头,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 此后几天,程老头没有来上班。过了几天,他还是来了,不过这次,他换了一种身份,他是横着进来的。看来老程真的疯了,不疯他不会从楼上跳下来摔死。 接替程老头的是个姓黄的老爷子,年龄不仅和老程相当,而且也爱吼两嗓子。不同的是,快书改豫剧了。黄老汉唱起来也不含糊,别的不唱,只唱《朝陽沟》。这天,他唱道:“你要愿走你就走,我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年”的拖腔还没唱完,那干巴巴的掌声又来了。黄老汉哪见过这阵势,来这里上班都是勉为其难。他底下一热,裤子都尿了,魂不附体地飘到了保卫科。 保卫科黄科长头上缠着绷带,正在那里打盹,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怎么了。 “鬼,有鬼……阿金,不,不好啦……”黄老汉舌头打了结,费了好大劲才把事情说明白,黄金银听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咳,瞧我这脑子!”随后,他领黄老汉回到太平间。黄老汉壮着胆子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说话,从墙壁的暗柜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来。他抠掉里面的电池,得意地说:“我的亲爹,要不是这玩意儿,你现在还拾破烂儿呢!” 原来,黄金银父母早亡,是黄老汉把他拉扯大的。黄老汉打了一辈子工,老了也没有退休金,他怕黄金银说他吃闲饭,就到处捡垃圾换钱。黄金银知道他的想法,就寻思着给他找份工作。思来想去,他感觉看太平间倒是个不错的差事。虽然比拾垃圾名头上好不了多少,但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主意打定,问题也就来了。太平间的程老头,精神矍铄,不像一时半会儿就吹灯拔蜡的样子,想接他的班,难!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这不,他就想出了这么个损招。目的达到了,挨了顿揍却是他没想到的,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http:/// “啪——”熟悉的声音响起,黄金银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手上的电池,把录音机挨在耳朵边。“啪,啪——”掌声不断,不是从录音机里传来的。他表情怪异,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他拉开一个尸盒,掀起盖在上面的白布,一张熟悉的面庞闯进他的瞳孔。程老头直挺挺地躺在里面,脸上似乎挂着笑容,黄金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他看见程老头的皮肤慢慢地收紧,黯淡,消失,最后竟变成了一副骷髅。骷髅挪了挪身子,扬起无肉的骷髅头,用黑洞洞的眼睛逼视着他,动着下巴说:“祝贺,你的目的达到了!”黄金银“啊”一声晕了过去。 醒来后,黄金银傻了!医生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妄想症,幻听幻视,总之是变成了和老程儿子一样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奇怪的是,黄老汉并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也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从此,黄老汉也有了生活中的两件大事,一是照看干儿子,二是照看死人。夜半三更,太平间里依然戏声不断。 有一天,黄老汉是不是也会给儿子吃下一整瓶的安眠药呢? 太平间不太平 一、太平间遇“鬼” 周天明是一名私人侦探,这天他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声音陰沉的男人要他调查南城医院尸体失踪案,周天明后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南城医院近来经常有尸体失踪,整个南城早就闹得满城风雨。就在上个星期,太平间的守夜人死在了停尸房里,据说是被活活吓死的。虽然周天明不相信鬼神,但坊间传得神乎其神,不得不让他忌惮三分,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要疑神疑鬼,没那么可怕。”大概对方猜出了他的顾虑,接着他告诉周天明南城医院尸体失踪是因为有人在贩卖尸体。周天明明白过来,别小看那一具具硬邦邦的尸体,在医学研究和解剖上有很大用处。这几年很多人不愿意捐献遗体,导致尸源减少,尸体在黑市价格被炒得很高,一些不法之徒为此不惜铤而走险。挂了电话后周天明才开始后悔,可对方开出的五万佣金诱惑力太大了。 不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银行账户存入了一万元,这是对方预付的定金,既然定金收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天,周天明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落魄的中年大叔走进了南城医院,根据雇主电话里的提示,他顺利成为了太平间守夜人。守夜人居住的小屋离太平间不远,是一个低矮潮湿的小屋,走进屋里周天明感到一阵陰冷,毕竟这是死人住过的地方。 铺好床铺后他简单清扫了下屋子,在一个破旧的抽屉里他找到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皱巴巴的老头,他应该就是那个被吓死的守夜人吧,他打听过这个人的外号,叫“老张头”。周天明看看照片,又环视一下陰暗的屋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喂,接尸体。”周天明被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一跳,放下照片慌慌张张走出屋子。只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推着一辆用白布蒙着的手推车向停尸房走来,看到周天明,护士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就是新来的,这么年轻。” 周天明用手摸摸自己蓄起的长胡子,难道伪装得不够好? 女护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天明一眼,说道:“这个工作一般人可是做不下来的哦。” 周天明听出了护士语气里的轻蔑,连忙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胆大。”女护士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接过小车,周天明推着尸体走进了太平间。这是他第一次进这种地方,里面已经停了四具尸体,一律用厚厚的白布蒙着。太平间的墙被粉刷成白色,屋中央吊着一盏布满灰尘的电灯,这些看似单调的布置,却无意间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气氛。 停好尸体后,用随身带着的钥匙锁好大门,周天明开始在医院里四处闲逛,借此熟悉环境。 南城医院很大,太平间在医院一角,位置有些偏僻,一到晚上就变得十分冷清。傍晚的时候,周天明四处发现没人,然后挎上背包偷偷溜进了天平间。一会儿工夫,两个红外线摄像头就安装调试完毕。由于小屋里不敢接显示器,录像视频只能先保存起来,待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查看。 回到屋里周天明跷着腿躺在床上,一脸洋洋自得,如此一来,太平间里的风吹草动都在自己的监控中,只要一出事,调出录像一查便知,五万元钱就这样轻松到手了。 夜渐渐深了,周天明正睡得香甜,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让他惊醒过来。 “谁?”他冲门外喊道,屋外却没有了动静。一会儿,太平间那边传来了响动,仔细一听是开铁门的声音,周天明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神经立刻紧绷,有人进了天平间! 他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走出小屋,夜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像无数人在耳边呓语。停尸房的门果然开着,周天明侧耳听了下,似乎里面没有异常,便悄悄走了进去。屋子里陰森森的,用白布蒙着的尸体显出人的轮廓,像一具具僵尸。 周天明拿着手电小心翼翼四处观察着,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自己的衣角,心里咯噔一下猛转过头,但身后什么也没有,周天明的心狂跳不止。 这时,一个更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太平间里原本只有五具尸体,现在居然多了一具,周天明的双腿开始颤抖,不由后退两步,虽然心生惧意,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一点点揭开了白布。而就在这时,原本躺着的尸体突然像装了弹簧一样弹坐起来,一张惨白的脸甚是恐怖,“啊——”周天明尖叫出声,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哈哈哈,”“女尸”看着周天明的狼狈样笑得前仰后合,当她揭下蒙在脸上的面膜时,周天明才看清原来是白天的女护士。 怒火一下从心底燃烧起来,周天明从地上爬起来后,正要发火,女护士赶忙止住笑道:“你不是说自己胆大吗?今晚正好我没事,就想来试试你,谁知道你是只纸糊的老虎。”说完,女护士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样再胆大的人也要被吓死。”周天明强忍住怒火,不想在美女面前失态。 “胆子不大还来太平间工作,谁知道有什么意图。”女护士说完跳下手推车,周天明立刻意识到这话里有话,于是忙说道:“这不是生活所迫吗?”“好了,我只是开玩笑啦,别那么紧张嘛。我叫西月,你呢?”“周天明。”西月“哦”了一声,开始自顾自地整理衣服。 “喂,你哪里来的钥匙?”周天明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这间屋子的钥匙已经不管用了,别指望它。”西月说完略有深意地看了周天明一眼,然后得意洋洋地走了,临出门前她又突然回头,调皮地冲周天明眨眨眼睛。 一瞬间周天明生出一种预感:这个女孩不简单。 二、午夜偷尸人 由于昨晚的惊吓,周天明一晚上也没睡好,刚起床就听西月在喊:“周天明接尸体。” 西月推着尸体蹦蹦跳跳向太平间走来,一点也不显得害怕。一见周天明的狼狈样,西月就忍不住揶揄道:“瞧你那样子,多没出息!” 周天明一挺胸脯:“我堂堂男子汉,哪有那么脆弱!” 西月不屑道:“你们男人就知道吹牛。”然后挑衅地问道,“喏,敢不敢掀开白布看看,出车祸死的,脑袋被压扁了,全身都是脑浆。” 周天明赶忙摆手道:“还是算了吧,我怕中午吃不下饭。” 西月笑道:“我就知道你吹牛。” 夜幕降临时,西月又送来一具尸体,周天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偌大一个医院死几个人算得了什么。这次西月却装着神秘的样子说道:“掀开白布看看,真正的美女哦,不看会后悔的。” 面对西月的再次挑衅,周天明一把掀开白布,他不能让一个女人看扁了,果然如西月所说,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 周天明摇头惋惜道:“这么年轻就死了,太可惜了,是怎么死的?” “怎么?怜香惜玉啊,眼睛都看直了。”西月语气酸溜溜的,“食物中毒,抢救不及时死的。”说完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周天明一脸无辜样,女人就是女人,跟一个死人斗什么气。 几天下来周天明还没有查到一点线索,不由得有点着急。手机短信铃声把他从焦虑的情绪中拉了回来,一看是雇主的号码,打开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今晚小心! 周天明被这几个字弄得一头雾水,思考再三还是拨了雇主的电话想问清楚,但对方已经关机了。 既然雇主给了提示就一定有原因,于是整个晚.卜周天明都十分警惕。 午夜时分,他实在撑不住了,正昏昏欲睡,从太平间传来了铁门的声音。由于铁门生锈,每次开门都会发出声响,周天明浑身一个机灵,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小屋。 屋外夜色如墨,他一路小心地来到太平间外,果然看到里面有微弱的亮光。亮光里晁动着一个黑影,周天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偷尸人终于现身了,这是抓住对方的绝佳机会。 周天明轻轻舒展一下筋骨,他以前在部队待过,对自己的几招擒拿手还是很有信心,但就在他准备冲进屋里动手时,脚下却踢到一块石头发出了响动,黑影的警惕性很高,屋里突然一黑,没有了一丝亮光。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周天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拧开手电筒就冲了进去。黑影见无处可逃,惊慌之下狗急跳墙,从暗处跳出来使劲一把推开周天明,夺路而逃。而这一瞬间,手电光里闪过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面孔,对方显然化过装。 周天明一不留神被黑影推倒在地,但他反应迅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h{去,无奈由于天太黑,黑影很快就跟丢了。由于自己的失误浪费掉了这个大好机会,周天明十分懊恼,但既然对方这次没有得手,就很有可能会有下次,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一定不能放松。 太平间里的尸体一具没少,看来对方还来不及下手就被发现了,周天明又用手电四处照了照,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锁上大门。望着铁门上那把大锁,周天明冷哼一声,西月说得没错,这道门已经形同虚设,但这样正好可以引贼上钩。 第二天早上,一对夫妇来到太平间领尸体,这对夫妇是那个年轻女孩的父母。夫妇俩出具了相关讧明,周天明这才知道女孩名叫沈燕,然后他带着他们来到太平间。但当周天明掀开尸体上的白布确认时,眼前的一幕让三人大吃一惊:女孩的尸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塑料模特! 见此情景,夫妇俩伏在停尸车上嚎啕大哭,并一再要求医院给个交代。一旁的周天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昨晚回到小屋后他一夜没睡,所以不可能再有人胆大包天敢潜进太平间盗尸。难道那个黑影还有同伙,趁自己去追黑影时偷走了尸体? 周天明迅速取出储存的监控查看,令人沮丧的是,他安装的摄像头全被破坏了,看来对方不仅狡猾而且是有备而来。 让人庆幸的是尸体失踪后,医院采取了有效措施,及时封闭了消息,而受害者的家属在得到医院的赔偿后也悄然离去,并没有给医院带来不好的影响。事情平息后院长贾东海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周天明大骂不止,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还好副院长许明海及时调解,不然周天明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三、“老张头”之谜 这天午后,许明海走进了周天明的小屋。许明海年轻有为,而院长贾东海背后有很强的靠山,即将要调任卫生局。所以许明海表面上是副院长,其实跟院长没什么区别。 见到许明海,周天明一阵紧张,现在事件平息下来了,许明海会不会是代表医院来追究自己责任的?如果自己被辞退,那就没办法继续调查了。但出乎意料,许明海笑呵呵的,看模样完全不像是来算账的。 两人在屋里坐下,许明海四处打量了一下小屋,很随意地说道:“最近医院发生了不少事,工作上你有没有什么困难?” 周天明没料到许明海有这般闲心来体察下情,忙答道:“没什么困难,只是给领导惹麻烦了。” “你惹什么麻烦?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许明海突然正色道,随即幽幽吐出口气。周天明立刻感到许明海的话里有难言之隐,难道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果然,许明海接着说道:“你听说过上个守夜人老张头的事吗?” 周天明皱眉道:“听说过,但具体怎么回事不很清楚。据说是太平间闹鬼,惊吓过度死的。” 许明海突然笑起来:“你相信这世上有鬼?” 周天明一时无言以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自己的确不相信。这时许明海冷笑两声道:“被吓死只是医院对外界的说法,其实老张头根本没死,而是失踪了。” “什么?”这句话让周天明大感意外,他带着一脸疑惑看着许明海。 许明海神情一变,起身看看屋外没人,凑近周天明说道:“医院尸体失踪跟老张头有关,他就是那个偷尸人。” 周天明大惊失色:“不会吧!你是说他监守自盗?” “我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那晚医院来了一个重危病人,我一直抢救到凌晨才让他渡过危险期,忙完后我站在陽台吸烟,隐隐发现太平间有亮光,我立刻联想到医院尸体失踪,于是悄悄向太平间走去。来到大门外果然看见里面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那人就是老张头。只见他把一具尸体搬下来放进装尸袋里,然后放上一个塑料模特,远远看上去伪装得很好,如果不揭白布根本就发现不了。”讲到这里周天明立刻想到,那天晚上有人也是用同样的办法盗走了沈燕的尸体,难道那个人就是老张头? “我当时气愤难当,心想他一个孤寡老头,医院对他不薄,却干出这种事来,于是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张头见事情败露,不停向我讨饶,说他一时鬼迷心窍,并说这件事并非他一人,他只是个负责偷尸体的帮手。我连忙问他主谋是谁,他看看门外说主谋就在外面,我一转身却不料被他使计,背后挨了一棒,当场晕了过去。自从那晚后,他就失踪了,由于他是医院的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再加上还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于是我跟贾院长商量后才想出了那番说辞。” 听完许明海的讲述,吃惊之余,周天明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虽然是私人侦探,但现在的身份却是个不起眼的守夜人,许明海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 这时许明海长长叹口气道:“贾院长将要调任卫生局,对医院的事不闻不问。医院大小事务全压在我一人身上,我是分身乏术啊!所以希望你能帮我暗中寻找老张头,只要找到他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事情如果成功,医院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周天明连忙推脱道:“我只是个临时工,这种事应该找警察吧。”许明海“哼”了一声道:“现在的警察只是做做样子,时间一长就不再理睬你,所以别指望他们。” “可是那晚之后老张肯定躲起来了,找到他的机会太渺茫了。”周天明还想继续推脱,许明海却有些不高兴了,想了片刻后道:“我怀疑医院里有内鬼,那个幕后主使应该是医院内部的人。只要主谋还在,老张就不会跑太远。” 周天明明白许明海话里的意思,是要他盯着医院里的人。 这时,许明海一脸严肃道:“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有什么发现要尽快告诉我。”周天明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后背冷汗直冒,他无奈地点点头,这样或许更有助于自己破案。 当许明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小屋时,惊魂未定的周天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许明海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的雇主?如果是的话他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自己? 四、车祸与陰谋 周天明每天早上都有晨练的习惯,这天他也不例外,天刚大亮就跑上了河堤。河堤上的人还很少,一个清洁工戴着口罩在打扫枯叶。 周天明跑得大汗淋漓,坐在一张石凳上喝水,喝完水后他随手把瓶子扔到了清洁工面前,女人赶忙捡起瓶子放进一旁的编织袋里,然后她抬起头冲周天明感激地笑了笑,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住了,然后立刻转身拿起编织袋往远处走去。 周天明注意到了女人神情的变化,急忙追了过去,女人居然扔下编织袋顺着河堤飞跑起来,但她哪里跑得过周天明,很快就被他一把抓住。 周天明顺手扯下了女人的口罩,果然没错,女人正是那个自称是沈燕母亲的人。 “看到我你跑什么?”周天明严厉地问道。 “没……没跑。”女人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急着回家。” 周天明声音陡然提高:“我看你是心里有鬼,你应该不是沈燕的母亲吧?” 周天明这样说也是有依据的,沈燕死的时候一身名牌,戒指项链,这些不是一个普通家庭买得起的。再说沈燕尸体被盗后,那对自称是她父母的人只在当时干嚎了几声,医院提出赔偿后就一直没有了踪影,试想一下谁家的父母在女儿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只得到一笔赔偿就了事的?周天明当时还很庆幸,沈燕父母没有过多地纠缠,不至于把事情闹大,现在看来其中肯定有猫腻。 女人见周天明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双腿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然后,她交代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在河边散步时找到她,让她扮演沈燕的家人去医院冒领沈燕的尸体,女人见钱眼开,就同自己的丈夫一起去了医院。墨镜叮嘱她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以后千万不能让医院的人认出来,不然会惹上大麻烦,所以那天之后她就一直戴着口罩。 墨镜的身份一时还无法查清,但得到的这个意外情况让周天明找到了突破口。他有个同学在南城公安局,周天明立即把他约了出来,两人在一家茶楼坐下后,周天明提出让他帮忙调查一下沈燕的户籍和生前的情况,同学欣然答应。 但几天后同学反馈来的信息很少,沈燕是外省人,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除此之外没有了其他信息。周天明不甘心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但也无可奈何。 这天,周天明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不知何时西月走进了小屋,周天明赶紧从床上坐起来。 “在发什么呆?”西月笑呵呵地问道。 周天明挠挠头:“没什么,就是感觉无聊。” 屋子很窄,西月屁股一抬,大大方方坐在了周天明床上,说道:“又在想那个美女啊?” 周天明有点生气:“你不要每次拿死人跟我开玩笑好不好。”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西月突然换了一副八卦的样子,“你猜那个女孩生前我看见她跟谁在一起?” 周天明赌气道:“她跟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 西月丝毫不理睬周天明的态度:“我看见她跟贾院长在一起,看样子很有可能是那种关系哦。” “情人、二奶?”周天明脱口而出,但随即一惊,沈燕跟贾东海有那种关系,难道…… 这时,西月故作神秘地看了周天明一眼:“我觉得沈燕的死有点蹊跷,不可能是食物中毒那么简单吧。” 周天明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联想到有人冒领尸体,沈燕的死的确不简单。 七、抵债俏佳人 在一家咖啡厅里,西月和周天明相对而坐,事情结束了,两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刚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吓我?”周天明好奇地问道。 西月笑嘻嘻地说:“五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我们先要看看你有没有胆子完成任务。” 周天明哈哈大笑,想不到还有这么幼稚的原因,接着他又问道:“你跟老张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张头一个人怪可怜的,所以我常常去陪他说说话,一来二去就熟了。而且他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我就抽时间给他做做饭。” 周天明微笑着点点头:“想不到你还挺有爱心的。之前,我看见你给老张两叠钱,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西月嘟着嘴说道:“那些钱是给你凑的佣金啦!都抵我一年工资了。” 周天明眼睛一亮;“那钱凑齐没?” 西月轻描淡写地说道:“凑齐了又花了。” 周天明急道:“那怎么办?总不会我白忙活吧。” 西月脸一红,说道:“谁说让你白忙活了,我以身抵债总行吧!” “什么?不……会吧。”想不到西月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周天明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他迟迟不开口,西月嗔怒道:“不愿意拉倒,本姑娘还怕嫁不出去啊。” 愣神过来的周天明盯着西月的胸脯看了一眼,色迷迷地说道:“谁说不愿意了,有这样一个大胸美女以身抵债,傻子才不干。” “你找死啊!”西月向周天明挥起小拳头,安静的咖啡馆里传来两人打闹的声音。 其实从第一眼开始,西月就爱上了这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那家蛋糕店是西月父母开的,她让周天明去买蛋糕是想让父母看看满不满意。哪知道周天明买得那么快,西月妈妈在里面忙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周天明就走了,所以她就偷偷跟在周天明后面观察,哪知道被周天明误以为是被人跟踪了。 太平间里的写轮眼 小王是个火影迷,成天就爱看火影,什么卡卡西、小樱、佐助,甚至阿飞都知道。但是,最令他心惊胆战的就是宇智波鼬的写轮眼。 有一天,小王正在读报纸,突然一则新闻映入他的眼帘。某某医院清晨闹鬼,太平间里的尸体不翼而飞…… 小王不但爱看火影,还是个爱管闲事的少年。毕竟年少气盛,他不相信有鬼的存在。于是,他半夜里来到陰森森的医院探个究竟。 来到医院以后,小王突然想上厕所,往厕所狂奔,但天太黑,根本看不清路。突然,他好像觉得自己撞到了类似人的物体,定睛一看,吓了个半死——原来是一具尸体。尸体被他撞倒在地,居然又爬起来继续行走,像一具活僵尸。 小王被吓傻了,尸体怎么会自己动呢?带着疑惑的心情,小王来到了太平间,尸体明明好好地躺着呀,怎么会动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来了,是谁?这么晚了还有谁?不会是鬼吧! 这时,一个长头发,红眼睛,皮肤上面都是水泡的男人进来了,小王一看,那不就是写轮眼吗?原来那个“男人”不是人,是鬼,所以有写轮眼。并且他用月读控制了尸体,操纵他们,再吃掉他们的心脏,最后用天照使他们的肉体消失…… 第二天,小王将此事告诉了警察,警察又请来了道士,一阵祷告之后,医院也恢复了平静。 宿舍停尸房 我叫范晨,不久前幸运地考入了这所医学院。新学期伊始,我便加入了学院的新闻社。 深夜,被电脑屏幕照得脸色发青的我正在网上搜索着各种有意思的新闻信息。 滴答—— 不知道是哪个应用程序突然在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了一个小窗口。我点开小窗口的链接,页面上赫然显示出五个血色扭曲的字迹——灵异档案馆。 “灵异档案馆”里面有着许多以人名命名的文件夹。赖志鹏?我很快就在众多的名字中发现了这个名字,他是我的舍友之一。我好奇地往下滑动滑轮,逐渐显现的照片跟文字让我不寒而栗!那是一具焦黑的尸体,除了焦炭般的皮肤就是一些外翻的血红烂肉。照片底下是一段说明:“赖志鹏,2011年8月14日于家中死于天然气泄漏引起的爆炸。” “2011年?岂不是一年前?”我嘀咕着转身望向已经熟睡的赖志鹏,“难道我每天都跟一个鬼魂生活在一起吗?”我嘲笑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便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恶作剧抛诸脑后了。 铃铃铃—— 一大早,赖志鹏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赖志鹏,把你手机关掉!”被吵醒的我不耐烦地喊道。 “他一早就出去了,也没带手机。你去帮他关了吧。”同样睡眼朦胧的李睿掀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对我说道。我只好不情愿地离开被窝,去关掉这恼人的手机。 我拿起赖志鹏的手机,看到一条短信,发件人一栏显示的竟是“灵异档案馆”!我一惊,随后好奇地点开短信内容:“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清于本日8点43分在家中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 7月15日?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日期,上面显示的分明是8月14日。正在我不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打开手机日历:“是陰历的七月十五!” “七月半,鬼乱窜。”我碎碎念着从我奶奶那里听来的顺口溜。想起昨晚在“灵异档案馆”里看到的图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我的手机与桌子震动摩擦,发出一股沉闷的声响。我翻开手机,是我订阅的新闻短信:“新闻早知道,本市唐茂花园小区于十分钟前发生天然气泄漏爆炸重大事故,现场状况惨烈,有关部门已介入营救与调查。”唐茂花园正是赖志鹏的家,十分钟前是8点43分,那网站跟短信的预言成真了! 我把还在熟睡的李睿跟邓尚松喊醒,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们。我们感到惊奇的同时还抱有一丝怀疑,于是我们决定赶往唐茂花园小区,看看新闻的真假。 正当我们在太明湖站转车时,身后传来一位老奶奶的呼救声。她喘着粗气,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她一把拉起李睿就往湖边跑。清早的太明湖没有什么人烟,周围一片死寂。老奶奶指着湖中央的一团波纹喊道:“孙……孙子……”我们马上反应过来,她的孙子落水了! 水性最好的李睿立即脱下了全身衣服,纵身跃入水中,朝水中央的波纹游去。此时,李睿留在岸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发件人又是“灵异档案馆”! “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0点54分在太明湖做好死亡准备 7月15日。”接着传来老奶奶清晰的声音:“是时候走了。” 我紧张地一回头,却没发现老奶奶的身影。而李睿一声呼救后在湖面上留下了最后一片水花。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们都被诅咒了,我们必须按它的指令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受到惊吓的邓尚松看着沉入湖底的李睿默默地念叨着。 “不是!我们一定有办法阻止它!这是什么狗屁档案馆?”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命运!我们死定了!”邓尚松把他的手机屏幕对着我。 “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4点32分在市体育馆天台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我无力地望着邓尚松手机里的短信,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和他辩解的理由。这条昨晚还被他当成恶作剧的短信,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这一切都是因“灵异档案馆”而起,“灵异档案馆”的背后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选中我们?一团疑问纠结在我的脑子里始终找不到解答。“你先回学校,我一定会弄清楚的!”说完我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太明湖。 我随意在附近找了一家网吧,再次登陆了“灵异档案馆”。依然是那五个血色扭曲的文字,仿佛一团鬼火,看一眼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我在网页上仔细寻找着,发现又多了一些文件夹,“李睿”、“邓尚松”都在其中。我依次点开了文件夹,里面都是一些触目惊心的图片和简短的解说。 “李睿,于太明湖死于溺水。” “邓尚松,于市体育馆死于失足坠楼。” 铃铃铃—— 手机突兀地响起,把此刻精神紧绷的我吓了一跳。我接起电话,只听到邓尚松冰冷的告别:“范晨,我死定了。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死去,我受够了等待死亡的恐惧,现在我要自己结束它。”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正当我把手机挂掉时,“灵异档案馆”又更新出了一个新的文件夹。“范晨”,没错,正是我的名字!我点开文件夹:“范晨,于瑞希网吧死于火灾浓烟引起的窒息。” 我会死于这家网吧?不!我会活下去的!我起身马上往外走,直到安全地走出了网吧的大门。这个诅咒就这样被消除了吗?当我回头望向那个黑暗又深邃的网吧入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又一次突兀地响了起来:“灵异档案馆温馨提示:请于本日16点13分在瑞希网吧做好死亡准备——7月15日。” 我不会理会任何人给我安排好的死亡!我要远离这个网吧! 将这条该死的短信删除后,我便搭车回了学校。 我到达学校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空荡荡的校舍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当我经过解剖实验室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长相恐怖的人在玻璃窗后面盯着我。他没有头发,皮肤干瘪,头骨轮廓分明,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他更像一具干尸!我吓得夺路而逃,他穷追不舍。我每经过一个教室,他都会在玻璃门后面盯着我! 铃铃铃—— 我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过道,空洞的回音让人头皮发麻。来电人显示的是“灵异档案馆”,还是找上门来了吗?我接起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像客服一样温柔的声音:“范先生您好,您没有准时在我们指定的地点做好死亡准备。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我们可以帮助您就地死亡,请问您需要死亡服务吗?”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什么狗屁死亡服务!”我歇斯底里地对她呐喊。 “您确定吗?”她却是疑惑的口气。 “确定!我不要!” “好的,范先生,系统将自动解除您的死亡服务需求。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挂掉电话,回头也没有再看到那具一直在追我的干尸。“一切都结束了。”我暗自庆幸。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打开门后涌出来的却是一股逼人的寒气。宿舍里已经面目全非,只剩几个银白的冰柜。我一抬头,赫然看到“太平间505”几个字!赖志鹏、李睿、邓尚松三人惨白的尸体分别躺在三个冰柜中!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拿起手机,找出“灵异档案馆”的电话回拨过去:“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把我的宿舍变成了停尸房?” “请您冷静一下,范先生。”她的口气依旧温柔,“您一直住的都是停尸房。您跟赖先生、李先生、邓先生在死后被安放在了同一个停尸房。因为你们的死亡时间是七月十五之后,错过了鬼门关大开的时间,所以你们的魂魄只好暂时停留在太平间。我们档案馆就是负责处理你们的转世业务的。而您刚刚拒绝了我们的服务,所以我们不能再帮您转世了。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我透过反光的冰柜看到了一直跟着我的那具干尸,原来那具干尸就是我。我在一年前的火灾中被熏死了,我不是这家医学院的学生,而是停尸房里的一具干尸!我把自己装进了塑料袋,躺进了那个属于我的冰柜。 我能嗅到周围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儿,刺激的气味让我的鼻子感觉格外通透。一群白大褂围绕在我身旁,白帽子、白口罩,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麻木的眼睛。 他们拿着精致的手术刀在我身上随意划动,掏出我的肝脏,截去我的四肢。然而我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被做成了标本日夜站立在实验室里,看着另外几个福尔马林玻璃罐里装着的我的心脏、我的肝、我的肺…… 离奇停尸间 赵远深夜在宿舍心脏病突发,被舍友小李小夏二人紧急送往医院。 急诊室里只有一位年轻男医生值班,他摸了一下赵远的脉搏:“已经死了。天气太热,你们赶快送到停尸间吧。” 小李小夏只得抬着赵远的尸体赶往停尸间,深夜的停尸间灯光昏暗,只有一个老头儿在值班。 “尸体放哪儿?”小李直愣愣地问。 老头儿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们自己打开冰柜抽屉,看看哪个抽屉是空的,就放哪个抽屉里。” 小李小夏随便拖出一个抽屉,里面露出一张冻得硬邦邦的惨白死人脸。又打开一个,同样躺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这种场面实在太刺激人的神经了,小李小夏商量了一下,走到老头儿面前掏出一盒烟来:“大爷,我们刚才不懂事,还请您多照顾照顾。” 老头儿接过烟,撇撇嘴:“第二排第四个抽屉是空的。” 小李小夏赶忙道谢,把赵远的尸体放到抽屉里,就慌忙跑了出来。 离开医院的路上,小李拽住小夏:“你看到没有,刚才停尸间老头儿的手腕上挂着一个尸环,就是那种医院专门套在尸体上标注姓名的手链。” 小夏大惊,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小夏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赵远,小夏抖着手不敢接听,电话响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然后传来一条短信,小夏打开一看竟然还是赵远发来的:“我冷,救我!” 小李小夏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刚才急诊室的年轻医生迎面走来。小李小夏慌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医生。男医生大惊:“坏了,停尸间晚上根本没人值班,你们遇到的老头儿一定是鬼,第二排第四个抽屉就是他自己停尸的抽屉。他现在回不了抽屉,所以才用赵远的手机吓唬你们。你们快回去抬出赵远的尸体,把抽屉还给那个老头儿。” 小李小夏只得又回到停尸间,昏暗的灯光下老头儿正在独自抽烟。小夏壮着胆子上前:“大爷,我们想把赵远的尸体抬出来。” 老头奇怪道:“为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难道是急诊室的那个男医生让你们回来的?瘦瘦的,戴着眼镜的那个?” 小夏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老头儿一拍大腿:“那个医生是鬼啊!在医院作恶很多年了,经常把昏迷的病人骗到停尸间冻死啊!” 小李小夏听到这里,慌忙打开放赵远的抽屉。只见赵远已经僵硬,苍白的脸上表情狰狞。他一只手为了打开抽屉,指甲都已血淋淋地嵌在抽屉缝中,另一只冷冰冰的手举在脸前,死死地摁着手机键盘。 僵尸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在实习时被分配到c市郊区医院,但工作地点却是太平间,工作内容就是把送来的尸体放到停尸柜里冷冻起来。这样的工作虽然轻松,但做起来总是心里发毛,恐怕有一天有什么诡异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 还好,有一个老员工很照顾我。他见我每次工作时都脸色苍白,就接下我的这份工作,我只需要将尸体推到停尸间就好。可是有一件事让我很纳闷——这名老员工至少有60岁了,人也又瘦又小,可是就算一次来了两三具尸体,他也是一个人把它们搬进去,从来没听过他喊重,也没让我帮过忙。原因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舒舒服服地过完我的实习期。 不过,我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老人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注意到他特别喜欢喝酒,尤其喜欢喝着高梁酒配一些奇特的野味!高梁酒很贵,这钱我出不起,可是烹饪、抓野味我倒是在行。死人不是天天有,日子闲得发慌,医院附近又是一大片山林,因此我有事没事就去捕抓一些鸟鼠虫蛇来孝敬他老人家! 有一次我发现了一个老鼠窝,大老鼠跑掉了。里面剩下十几只刚出生的眼睛都还没睁开的无毛幼鼠。我赶紧通知老人,他一听就兴高采烈地跑来了,手里还拎了一瓶特级高梁酒!他二话不说捏住一只老鼠的尾巴,举得高高的就往嘴里塞,放入嘴里后还呷了一口高梁酒。只见他喉头咕噜咕噜上下移动,将老鼠生吞下肚时还能听见“吱”的一声惨叫。看着他脸上那副陶醉的模样,我急忙问他老鼠吞下肚是什么滋味。他跟我说很好吃,味道跟鲔鱼差不多,只是那老鼠吞下肚时还没死透,还会在肚子里抓几下,痒痒的实在舒服…… 就这样过了半年,我跟老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时间很快到了冬季…… 这天天气有点儿冷,老人拿来了酒肉,我也准备了一些蔬菜,两个人就在寝室里边喝酒边吃火锅…… “胡扯,胡扯!”老人气得哇哇大叫。 我顺着老人的目光看过去,原来电视上正演着道士与僵尸的电影。只见那道士举起桃木剑乱挥,贴着符的僵尸就开始攻击坏人。我心里纳闷,这有什么大惊小怪?还不是电影里老掉牙的桥段? 可是老人却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跟你说,电视上的都是假的!哪儿有人贴几张符木剑胡乱挥一挥,僵尸就听他的?胡扯!” “是啊!”我点点头,眼看老人的话匣子打开了,不知他又要唠叨多久。 老人继续说着:“这赶僵尸的方法,我早就见识过!我们那边有一个湘西人,平时他和我有说有笑,但是他对扛死人的活儿特别有兴趣……后来,他临死之前将赶僵尸的方法教给了我……” “教给你?”我狐疑地说。看着老人脸上严肃的表情,我却不敢说什么。在这科学发达的时代,神鬼之说早就被证实是子虚乌有的无稽之淡,怎么可能会有操纵死尸的法术? “你不信?” “嗯!” 老人笑笑:“早知道你会这样说!很好,跟我来。” 老人说完就往寝室门外走,我马上跟了出去。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了太平间,这里冷飕飕的,像是有阵陰风在室内徘徊,温度比室外还低。我拉紧身上的大衣。 老人毫不理会我,拉开了一个停尸柜,里面是一具苍白的死尸。虽然我知道现在是科学时代,但是我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以前看过的荒野传说。要是真的有僵尸怎么办?我哆嗦起来,心里开始发毛。 老人朝死尸的四肢摸了几下,隐约问,我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上跑了出去。老人缓缓走到我的身旁,只见他面带微笑轻轻叫了一声:“起——” “啊——” 我一声大叫,就要冲出门外!但是老人却早已预料到,紧紧拉住了我。 “别怕,只不过是死人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只不过是死人而已?”我心里呐喊着,却不敢说出口。死人是没什么可怕的,我来这家医院之后也见多了。可是一个突然坐起、好像还会对我笑的死人,你说可不可怕? “别怕,它听我的话。”老人说完,又下了好几个指令,“下……转……跳……” 果然,那个死尸按老人的指令一五一十地照做。可是我内心充满了恐惧,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欣赏僵尸的“表演”。 “好吧,看你这么害怕,表演到此结束,回去吧!”老人挥挥手说。 听到这句话,我如获大赦,三步并两步向寝室冲去。一回到寝室,我赶紧倒了杯高梁酒,大口喝下去。火辣的感觉迅速麻痹我的味蕾,也将我从惊愕中唤回。 僵尸!那传说不是骗人的,这世上真的有!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难怪老人愿意接替我扛尸体,而且从不需要帮忙!原来他只要手一挥,那死人就会听他的命令,自动爬上停尸柜躺好…… 一会儿,老人也走了进来。我看见他大剌剌地坐下,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对他的敬畏顿时又添了几分,连忙倒了杯高梁酒送到他面前,又夹了最肥美的牛肉放到他碗中。 “您这是什么法术?真厉害,一个死人竞按照您的命令做……” “哈哈,”老人不等我讲完,就大笑着打断了我的话,“这可不是法术,这是科学!” “科学?”我很惊讶,科学什么时候进步到能操纵死人了? 老人看到我一脸狐疑的表情,问:“你不信?” 我摇摇头。 老人又一声大笑,接着又说:“你看!” 我一听,连忙睁大眼睛。只见老人从身上掏出一条细细扁扁的东西,色泽跟人的皮肤差不多,只是有点儿苍白。他朝桌子上一放,那东西竞尤自扭动,在平滑的桌面上缓缓爬行,像是头部的地方还不时抬起,在空气中嗅一嗅。 “这是什么啊?”我惊呼。感觉这东西有点儿像蛆,而且还是只被踩扁的蛆,有点儿恶心。 “不要小看这东西,这可是湘西法师用来操控死人的宝贝。”老人正色说道,“这小家伙叫人皮蛊,属于蚕蛊的一种。起初我还不懂这家伙怎么让死人动,后来看到一些报道,才知道这家伙只要放到死尸上就会发出一种奇特的电流,它可以利用尸体的传导神经去指挥肌肉动作。只要放上四五只,那死人就能像电视上的僵尸一样……要是用得多,嘿嘿……” “就会怎样?”我好奇地问道。 “那死尸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不过没人会这样做,因为太伤身体,弄不好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 “这样啊。”我随口回答着,脑中一片浑噩,这件事太神奇了。 “对了,你想不想学?”老人又问。 “想啊!”我毫不思索地回答。这样老人放假的时候,我就不用一个人扛着沉重的尸体了,只要手指一指…… 老人听完我的回答,一口把杯中的高梁酒喝个精光,紧接着站起来,开门四处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才把寝室门锁好,坐回椅子上,小声地说:“过来点儿,我告诉你。” 看到老人神秘的模样,我的好奇心更加强烈,连忙将身体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可是老人突然举起手往我额头上一拍,一股刺痛传入我脑中。我想要叫却发不出声音,我的身体开始不听我的指挥,最后我完全瘫软,卧倒在地。 老人把我扶到床上躺好,接着将自己的上衣脱下,赤裸着上身来到我的面前。我没想到老人年纪都那么大了,衣服下的皮肤却如婴儿肌肤般柔嫩! 在我还没弄清老人要对我做什么的时候,只见他一扯身上的皮肤,一大片的皮肤就跟着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肌肉、乳白色的筋脉跟微微跳动的血管! 我全身都是冷汗,却苦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 “我老了,可能是酒喝太多了,医生说我的肝脏不行了,而且还是癌症末期,活不了几天了。我死倒不要紧,只是这宝贝总得传下去……”老人话一说完,就把手上那块皮放到我身上。 只见那块皮迅速化为一只只干扁的“蛆”,在我身上到处爬行咬噬,好像在找洞,想钻到我皮肤里面…… 那老人越拔越多,更多的人皮蛊被他放到我身上。终于,我在惊恐和痛楚下昏死过去,隐约间我看见失去脸皮的老人正睁着牛铃大眼,看着这一切…… 那天以后,我也染上了老人的坏习惯,酒越喝越多,而为了喂饱我身上这些家伙,我还接下了殡仪馆里搬运死人的工作。 不知谁愿意接受我身上的这层皮呢? 中心医院停尸间做卧底 有一家报社,环境很仙风道骨,专门报道一些诡异事件。 我22岁,在这里做实习记者。这一天,我被主编派到中心医院停尸间做卧底,因为那里经常有诈尸现象。 半夜时分,我装成刚刚死亡的患者,平平地躺在轮床上,身上盖着白布,被大夫推进了停尸间。为了便于我观察,大夫没有把我的脸蒙上。这就考验我的表演才能了,我细细地呼吸,眼皮纹丝不动,真的跟尸体一样。 大夫离开之后,把停尸间的灯关了,四周一下陷入了黑暗中。静静聆听,停尸间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股彻底的冷气。这里是死人世界,我来自活人世界,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嗅到某种陌生的气味。 停尸间里一直死寂无声,我始终不敢动弹,也不敢咳嗽。我害怕有人突然坐起来,又盼望有人突然会坐起来——抓不到新闻,拿什么向主编交差?我可不想白受一夜罪。我的盼望渐渐超过了害怕,凌晨两点了,估计今夜没戏了。我放松下来,轻轻挪了挪麻木的胳臂,四周一片冰冷的寂静。我又移了移没有知觉的大腿,四周依然一片寂静的冰冷…… 如果尸体有感知,肯定听得见,但是他们毫无反应。我开始考虑要离开了,就在这时候,我冷不丁听到了一个陰冷的男人声音:“你真死了吗?” 我胆子虽大,闻听此言,还是全身直哆嗦,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说话,那就露馅了 ;若果我不说话,那也露馅。既然你是尸体,另一具尸体问你话了,你为什么不敢回答?面对这种突发事件,我立即觉得我的职业素质有待提高。 陰冷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在问你呢,刚刚送来那位。” 我只好硬着头皮小声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大夫说我死了。我们还能交谈,这是不是诈尸啊?” 那个陰冷的声音说:“人死了,依然会说话,会走动,只是这个世界比那个世界冷,因此我们的动作有些僵硬。活人不了解这些,不小心撞到了,他们就说这是诈尸。” 我心里暗暗高兴,这下我抓到了一个伟大的新闻素材! 我故作悲伤地说:“看来我是真死了……” 说话的尸体从轮床上下来了,他的脚步慢慢地走向我,嘴里叨叨咕咕地说:“你知道吗?这里还有两具尸体,他们是来做卧底的,不过,我把他们变成了真正的尸体。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卧底,为了保险起见,我要杀你一次。如果你不是卧底,那么就不会在乎我的做法,不是吗?”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我,我感觉到一双冰冷的大手准确地卡在了我细弱的脖子上。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悲惨地大叫一声,掀开身上的白布,蒙在了这具尸体的身上,跳下轮床,发疯地朝门外冲去:“救命啊!——” 旁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好像相机的闪光灯。 第二天,报社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又一年轻的尸体在中心医院停尸间诈尸,下落至今不明》。旁边配发的是一张我狂奔的照片。 这一天报纸的销量陡然增加了一倍。 谜样的死亡 像我们这种每天在太平间晃悠的小助手们从不议论尸体的生前,不知是忌讳还是怎么。也许是来来去去的看多了,就和妇产科接生一样,没人追问婴儿是怎么来的。 若不是陆陆续续推来的尸体,已经有四个死时嘴里奇怪地塞满了米粒,我也不会现在对这些尸体的死因这样的好奇。检验过米粒完全是家常的大米,无毒,死因也都是窒息或猝死。我并不迷信,但我总觉得这太过蹊跷,于是我开始留意这件事。 下午六点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蒙着白布的体型很小,应该是个小孩。我们接过尸体,平静又无奈地看着家属抱着孩子的遗物在门外又抓又扯。门关上的一刹那我突然很心酸,我想起了我妈妈。 看着医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检查,作为助手之一的我在旁并没起什么作用。我只是呆呆地瞪着小男孩嘴里的饭粒很久,也想了很久。结束之后我留下了翻看了医师的纪录:所有这些嘴里塞满米粒的尸体,死亡时间都是下午五点至八点之间,他们都是未婚,一女四男,死因相同,他们的住址都离的很近,再无其它。 我合上纪录莫名烦乱地走出去,锁门。刚刚在这儿悲痛万分的家属已经被亲友拽走。我瞟到走廊一角一个黄黄的脏脏的小狮子玩具掉落在那儿,想起来那是和小男孩的外套一起被家长抓在怀里的遗物。它肮脏破旧得放在垃圾桶旁边都毫无违和感,况且上面的毛都参差不齐了,实在不像是这看着就像娇生惯养的孩子拥有的东西。 不过我还是捡起了它,回头走进去把它放在了那可怜孩子的柜边,又拨开了玩具肚子上的电源开关。我凝视着它,却是一阵寂静,没有任何动静,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已经破得模糊了的狮子脸会突然变得面目可怖,但却什么都没有。 天已经黑了,医学院毕业后我似乎每一天都在让家人等候。想到家里那一直在等待我归来的灯光,我马不停蹄地把检查工作一一做好。交接班后,我又负责地再次认真检查一遍,才匆匆地提包回家,仿佛这样回到家里才能放心地看到家人的笑脸。 回到家抛去一切杂乱是非,应该好好享受妈妈热气腾腾的饭菜,然而埋头送进嘴里的米饭硬硬的,突然让我想到了太平间的那五具尸体。我胃里一阵翻腾,猛的一抬头,一只眼睛血红的狮子就在我的对面,它毛绒绒的脸都快要贴到了我的脸上!我顿时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想叫却叫不出,我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米饭,越塞越叫不出……那些米粒一点一点卡到我的食管里,窒息的绝望,混杂着黑暗…… 太平间里响起了吱吱呀呀的音乐声,破旧的小狮子玩具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转动,眼睛上的小红灯一闪一闪…… 推理故事之异人 我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异类 我不懂这一切丑恶、荒谬的关系为何存在 我以为人与人之间可以用霞包容一切 可是,我感受到的是 虚荣之后的残杀 1焦尸 陽光透过病房白色的窗帘照在潘多多苍白的脸颊上,更加凸显她的恐惧。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前面,毫无表一睛。 “多多,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想试图了解她失踪的那个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使她如此惊惶不安。 “最近这两个月,我一直觉得有个‘黑影’在跟踪我。我开始以为是错觉,直到星期三的那个晚上,我突然被‘黑影’劫持,我才明白不是错觉!他抓住我后,只是用绳子绑住我的手脚,静静地和我坐在一个废弃的公园里,却从头到尾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后来我实在太困就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了。” “你是被路人发现,报了警,被送过来的。那个‘黑影’真的没有伤害你?” “没有,他一直用布蒙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相貌,也没听过他的声音,更不知道他抓我的目的,他就像个幽灵,真让人恐怖,” 多多不安的神情,让我知道这次遭遇对这个17岁的女孩子造成的伤害。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助手小果通知我又有新案子了! 案发地点是近郊地带的村屋。从村屋的状态来看,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一进去就有一股强烈的焦尸味道。死者是一个年轻男性,大腿部分的皮肉被利器切割下来,露出白色的腿骨。除此以外并无其他伤痕,也就是说,死者是被人活活切割皮肉最后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 更让我震惊的是,村屋外面居然有燃烧过的树枝和几块碎肉。难道……?我用镊子把碎肉夹进证物袋,带回法医馆化验,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尸体其实是很难被人及时发现的,要不是两个做自助旅游的大学生经过这里,打算住在村屋里,恐怕尸体胃烂也无法被人发现。 化验的结果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被烤焦的碎肉确实上从男死者的大腿部切割下来的。这个结果,也就是证明着:有人在吃人肉!在解剖尸体时。我仿佛可以听到他被凶手活活割下腿部肌肉时绝望而凄惨的叫声!这个凶手太残忍了!他为什么要吃人肉?或者他没有吃,他只是把腿部肌肉用火烤焦了?可是如果他没有吃掉的话,那死者腿部那么大两块肌肉又为何消失不见了呢? 2模拟尸体农场 初秋,深夜的郊外、我打开窗子,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如果不是法医馆把尸体腐烂速度与死亡时间判定的实验地点选在这里,也许这里会是一个风景迷人的地方。我总是选择在别人意想不到的时刻,意想不到的地点,与死亡一次又一次接触。 “这么晚,还在实验室?”说话的人是法医馆刚聘的实验助理陆家奇。他是父亲蒙棕的得意学生,法医系的高才生。 “我在整理白天的工作记录,明天还会有几具捐赠来的尸体运过来。” “美国的尸体农场通过实验已经可以为我们法医馆提供比较精确的尸体腐败速度和死亡时间判定的数据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投入一大笔资金来自已进行实验获取数据呢?”家奇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我。 “蒙民法医博物馆的宗旨就是要打造全亚洲排_名第一的法医研究基地的称号,所以我们所得出的数据和资料都是经过科学严谨的实验和专家分析而最终获得的,我想,献身科学的精神,首要的还是要亲历亲为获取第一手资料。” 家奇翘起嘴角,笑了。“虽然你还不到20岁,但已经是一个有责任感的法医了!开始我还觉得让我这个医学博士来做一个少年boss的助手,真是有点委屈。看来,你是一个值得一起工作的合作伙伴。”家奇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微笑着走出了实验室。 “铃——”一大早,手机的铃声就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蒙蓝哥,你快来吧,我已经到实验基地了!”电话里是潘多多兴奋的声音。“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参观尸体农场的,不许不遵守承诺哦。” “好,我遵守,不过农场里腐烂的尸体真的既可怕又恶心,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我带着潘多多进入了实验基地。只听到有秃鹰在天空盘旋的叫声。 “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居然还有秃鹰?”多多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因为是荒郊野外,所以才有秃鹰。秃鹰的盘旋,说明了附近有高度腐烂的尸体。有一些动物,像秃鹰、豺狗和虫类,它们专门喜食腐尸。尸体的腐烂速度跟周围环境有很大关系,和死者的体质和死亡方式也有关联。前面20几米处,你就会看到一具已经高度腐烂,并被动物啄食的男性死尸……” 潘多多强忍着恶心和恐惧。终于忍不住提议道,“蒙蓝哥,我们去右边那片小树林走走吧?” 我们两个人进了小树林。 “蒙蓝哥,这个小树林怎么这么潮湿啊!我的脚踩在湿湿的草丛里,总觉得好像有小虫在咬我一样。” “没错,因为我们正在这里进行潮湿环境下尸体腐烂速度的测试。在这种环境下的尸体会出现蜡化或者泥炭鞣尸的现象,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尸体都不会腐烂,而保持原貌。半个月前我们在块地里埋了一具少女的尸体,你想不想看一下,她现在的样子?” “我还是不看了,估计她也不漂亮。”多多显然是怕了。 “你看一下,你脚底下是不是踩着了什么东西?” “噢!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啊,一块一块的。” “是已经在潮湿的环境下尸蜡化的死尸。”我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并决定马上送她离开基地。 3同名的实验尸体 送走潘多多后,新的实验用的尸体已经运到了。 “罗启欧,男,18岁,两天前死于自杀。”我一边说,一边初步检查着这具男尸。 “罗启欧?”家奇突然皱起眉头。 “有什么特别吗?”我问道。 “我有个弟弟叫方家焕。多年前被人领养,当时他养父母给他改的名字就是罗启欧。而且,我的弟弟今年也是18岁。不不不,不会是他,他怎么可能自杀呢?”虽然嘴上这么说,家奇已经明显地不安起来。 “做个dna测试,就清楚了。” “我们分开时,他4岁,我12岁。我父母在车祸中丧生,我们就一直在孤儿院生活,直到被各自的养父母收养。我们分开14年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我突然觉得这个死者的情况有些异常。“家奇,你摸摸这个死者的头面骨,至少有3到4处的骨折。根据记录上显示,他自杀时的堕落距离是35米左右,按照堕落距离和骨折分布的关系来分析,他的头面骨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处骨折。除非死者在自杀之前,头面骨就已经骨折了,而这么严重的骨折情况,只能说明,他在死前,面部曾遭人暴打。” “有没有这个死者的家属资料?” 我把家属签署的同意捐赠书递给了家奇。 “方仪萍?我弟弟的养母就叫方仪萍,难道真是我弟弟?”家奇凝视着尸体思索着。 经过dna的检测结果显示,男死者罗启欧和家奇没有血缘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想找到这个自杀少年的家属。”家奇说着。 4骸骨 我和家奇按照死者的档案记录找到了罗启欧的家,可是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回应。倒是旁边房间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别敲了,那家没有人。”说完,赶快关起了门。 看着家奇失望的表情,我说,“我们去你们小时候住的孤儿院调查一下吧。” “没用的,我这些年里一直在努力寻找我弟弟,没有一点线索。” “如果死者的母亲真的是当年收荠你弟弟的方仪萍,那么为什么死者也叫罗启欧呢?他们不是给你弟弟起名为罗启欧吗?为什么出现了两个罗启欧呢?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人在背后窥视着我们。 “谁!”我回过头看,却发现我的身后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一道黑影!我明明感觉到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我和家奇还是去了古罗市,希望能拾起当年断了的线索。 我们站在古罗市青家街123号前面,如今正作为危房被拆迁着。 “这是什么东西啊!一个死人!” 家奇的面色突然苍白起来,“我最近总是梦到他,还是四岁的模样,他哭着央求我不要离开他。” 拆迁的工人竟然在一堆废墟里发现了一具人的骸骨!从骸骨的体型,身长来判断,那还是一个幼童! 我和家奇参加了当地警方的尸骨鉴定工作,根据股骨长度和其他长骨之间的比例关系,还有人类牙齿的发育规律可以初步判断出,幼童是个男孩,死亡的年龄应该是在5到8岁之间。 也许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家奇不祥的预感真的应验了幼童骸骨的dna检测结果证明,他就是家奇失散多年的弟弟。 5罗启欧 几天来,家奇难过得让我看了就心酸。 “家焕身上多处软骨骨折,这袁明,他曾经遭人虐打。颅骨也有轻微破裂的痕迹……” “是被人打死的!方仪萍一家人对他做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虐待他?”家奇的情绪非常激动。 “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家焕身上的伤就是方仪萍一家人造成的,我们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失踪了好几天的方仪萍到底是不是收养你弟弟的方仪萍,同名同姓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蒙蓝哥,我害怕。我觉得那个黑影又开始跟着我了。”潘多多惊恐的声音第一时间传进来。 又是“黑影”,像幽灵一样的“黑影”。 我和家奇搭飞机赶回了法医馆。18岁自杀身亡的少年罗启欧的尸检报告说明,他自杀前确实面部遭受过虐打,而且打人的技巧还相当高明,是隔着毛巾之类的东西打的,所以即使面骨骨折,在死者的脸部也不会呈现表面的伤痕。 陆家焕和罗启欧在死亡前都曾经遭人虐打,难道他们的死,真的和方仪萍一家有关? 失踪的方仪萍会在哪里呢? “蒙蓝,在想什么呢?”老爸蒙棕突然出现在我背后。 “爸,您今天这么早就回家了。” “村屋的那个案子很诡异,凶手在死者的身上留下了大量的指纹,而且切割大腿部位的凶刀也留在案发现场。可惜我们在指纹库里根本找不到和凶手一样的指纹,而且,杀完人后还敢把凶器留在案发第一现场,这种情况是很罕见的。”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无法解释清楚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6“大头怪婴” 几天来,案子毫无头绪,尸体腐烂速度与死亡时间判定的实验也告一段落。我躲在戈多咖啡馆里,给自己放假。 “帮我查一个叫方仪萍的女人,她失踪好几天了,她可能和最近的少年自杀案和幼童骸骨案有关。”我边喝着咖啡边对法医馆的御用侦探彭阔说。 “ok,交给我了。看来你的心情不太好。”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活人反而比那些死尸更可怕。竟然虐待小孩子。” “正义的蒙蓝先生,别不开心了,给你看个新鲜玩意。”彭阔说着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可怕的婴儿,确切地说是一个畸形儿。两只凸出的几乎没有眼睑的眼睛,只有小小的一点黑眼球,剩下的都是眼白;嘴唇是翻开的,脸上全是褶皱。 “传说中的大头怪婴?” “这是一个记者朋友传真给我的。当年这个畸形儿引起了那个小镇的轰动。他是一个不祥的婴儿,传说看到他的人总会发生一些不幸的事情。我想通过这张照片寻找一些恐怖电影创作的素材。”彭阔介绍着。 傍晚,我回到家,弟弟蒙橙在整理雨珊的照片。 “潘多多和雨珊长得有点像。毕竟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多多一直都喜欢你,你有没考虑要接受她呢?” “我是不可能喜欢那丫头、的。我倒是觉得她和你走得很近,她很信任你,依赖你。” “多多最近被一个黑影跟踪,她因为这件事而很不安。”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急促地按着门铃。 “蒙蓝哥,跟我来!”站在门口的人正是潘多多,她拉起我的手就跑了出去。 我们一直跑到她家别墅的花园,“你看。”多多指着花园的墙壁 “well!真没想到,会有人把你画得那么美。”墙壁上,画着一幅巨大的潘多多的头像。 7神秘的女人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村屋式的焦尸案又再次发生。不过这次的案发地点是一个很少会有人经过的后巷。死者是女性,手臂部位的肌肉被凶手用利器剥去,同样还是被烤焦,同样还是凶手留下大量的指纹。“根据凶手切割女死者手臂部位的肌肉情况来看,他的刀法非常野蛮和拙劣。而且女死者的嘴部有明显的捂痕,可以推断,凶手是在捂着死者的嘴使之不能发出求救声的状,能发出求救声的状况下活活切割掉死者的肌肉的。死者最后致死的原因也是由于失血过多。”我一边说,助手小果一边记录着。 “凶手留下大量的指致线索,到底是无所畏惧,还是根本就不懂得掩饰呢?”小果提出了一个很有分量的问题。 “蒙大帅哥,忙完了吗?方仪萍的调查有线索了。”彭阔吊儿郎当地站在解剖室门口眯着眼睛看着我。 彭阔果然名不虚传,收集到的资料非常有价值。“失踪的方仪萍就是当年领养陆家焕的方仪萍。这个女人飘忽不定,每隔几年就会变换一个城市。她和丈夫罗志曾经收养过一个男孩,取名罗启欧。可奇怪的是,从我收集到的资料和照片显示,她的那个叫罗启欧的儿子,每隔几年就会变换一个人。她似乎是在不同的城市收养着不同的男童,都取名为罗启欧。她丈夫罗志在多年前死于意外,” “这样说来,她身边不是有好几个名为罗启欧的男孩子吗?”我感觉到费解。 “不,她身边永远都只有一个养子!” “这也是家奇觉得最困惑的地方,家奇的弟弟6、7岁就死了,他是叫罗启欧的。前些天自杀的少年也叫罗启欧。莫非,方仪萍的养子都已经死了?所以,她才不断收养新的男孩儿?” “有这个可能。从我收集的资料来看,那些男孩可能也都死于非命。”彭阔推测着。 方仪萍失踪了,她丈夫罗志死了 关于方仪萍这个女人,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被解开。 8碎尸 今天刚到法医馆,就接到老爸的电话,一个流浪汉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发现了一堆已经发出恶臭味道的碎尸。 我赶去案发第一现场,看到那堆已经腐烂不堪的被肢解的尸体, 从案发现场的环境来分析,凶手只是把碎尸堆积在工厂的长椅旁,并没有隐匿尸体的意图。从凶手切割尸体姆手法拳看,凶手只是随意地切割。 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我只有把尸块上的皮肉组织都去掉。然后通过骨骼鉴定盼办法来查找死者的身份了。“可爱的白腹虫又帮了我一个大忙,每当遇到需要用骨骼鉴定的案子,小虫子们就是接近真相的第一位使者。 七个小时后,白腹虫啃噬掉了腐烂尸块上的皮肉,接下来我要进行我拿手的‘拼图游戏’。把所有被凶手切割的骨头排列起来,然后测量骨骼的长度,推测死者可能的身高;再提取骨骼当中的dna样拳,鉴定死者的身份。 从这些碎骨上呈现的切割痕迹可以推断,凶手所使用的利器是斧头之类的工具,但是凶手的分割方法非常粗糙,切割的断口也非常不整齐,我在推想,如果凶手就这么一斧头一斧头的切割了一个人,那么凶手简直可以用力大无比来形客了。 ”死者的年纪大概在40岁到55岁之间,身高在160到165厘米之间,女性,左腿比右腿短3到5厘米。除了碎尸的切割伤痕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和迹象。测试白腹虫吞噬的皮肉组织,也没发现毒物或其他麻醉类药品成分。这说明,也许凶手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情况下,把她切割的。“我一边说,助手小果一边做记录。 9死者确定 ”警察去失踪多日的方仪萍家里进行了取证,并正式备案,方仪萍的名字也记录进了失踪人口档案。“彭阔说。 ”我们去她家看看吧,也许可以发现一些有效的线索。“我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去。“说话的人是家奇。 我们三人来到被警方已经封锁的方仪萍的家,房间比较凌乱,看采,地是在比较匆忙的情况下离开自己的家。 我们在她家找到了一些他丈夫罗志的照片,看来方仪萍很爱他丈夫这时,彭阔说:”你们过来看。“ 原来,彭阔找到了几双方仪萍的鞋子,所有她的鞋子都是左边的鞋底比右边的鞋底厚出许多。这时,我突然怃然大悟:”公园里的碎尸该就是方仪萍。 彭阔和家奇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女死者的左腿比右腿短3到5厘米,从骨骼来判断,应该是由于外伤骨折之后实施手术的结果,而方仪萍的鞋子又都是左边鞋底比右边鞋底厚,所以我推断,方仪萍的左腿肯定是比右腿短,和女死者的特征刚好吻合。“现在可以合理解释方仪萍的失踪了。她遇害了。 我在方仪萍的家里找到一些掉落的头发,拿去做dna检测。果然不出所料,通过死者骨骼上的dna样本和头发上的dna样本进行比对,确定死者就是方仪萍。 10 惊人的巧合 ”boss,碎尸衣服上的指纹和村屋惨案以及后巷那个案子中两个死者身上指纹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逮三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小果拿鉴定报告给我看。”这可真是奇怪啊,这个凶手根本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小果同时也说出了我心里的困惑。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案子依然没有任何线索。彭阔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能是去继续查找方仪萍的背景了。 ”家奇,你还记得当年方仪萍为什么要收养你弟弟吗?“ ”我只知道,方仪萍当年收养我弟弟时,孤儿院的院长跟我说,她是一个很有钱的寡妇,很有诚意收养我弟弟,经济状况也良好。所以才……“家奇又难过起来。 ”也就是说,方仪萍的丈夫罗志那时已经去世了。那么她丈夫是怎么死的呢? “意外堕楼?”我觉得方仪萍丈夫的死夫的死亡,她本人的死亡和养子罗启欧的死亡,似乎都有着某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村屋和后巷两起案子中的死者并没有任何的相同点,和方仪萍也没有任何的关联,凶手同时杀死他们三个人,又有何动机呢?”家奇皱着眉头。 “不掩饰自己的作案手段,甚至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凶手的想法还真是异于常人。” 11 彭阔归来 “失踪”两个多星期的彭阔回来了,他兴奋地拿出他的最新调查收获。 “这两个星期,我动用了所有可能的关系去查方仪萍的背景。” “这张照片你那天给我看过呀,说是用来寻找拍摄恐怖电影的素材?”我指着“恐怖婴儿”的照片,诧异着到底这个婴儿和我们讨论的方仪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查找畸形婴儿的报道过程中,竟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线索,畸形婴儿的母亲就是方仪萍!当年有记者为了抢新闻,想方设法地跟拍到了婴儿家属的照片,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拍摄到婴儿母亲的照片并没有被媒体曝光。” “如果方仪萍有孩子的话,她为什么在申请收养的资料里写自己没有孩子呢?她的那个畸形婴儿呢?”家奇问道。 “这也是我的疑问。因为她收养的家焕和罗启欧都死了,我就顺着这个方向来调查,我追查到了方仪萍居住过的几个城市,还对那些城市的孤儿院进行了调查,原来,她分别在不同的城市收养过不同的男童。除了家焕和罗启欧之外,她还收养过一个7岁的男童和一个14岁的男童。最奇怪的是,她都给他们起名为罗启欧。”彭阔拿出了孤儿院的记录。 “也就是说,她一共收养了四个男孩儿。可是除了死亡的家焕之外,另外的两个男孩儿在哪里呢?”我问道。 “我调查过很多人,包括以前和方仪萍做过邻居的人,他们都说她为人低调,行踪神秘,他们总是看到她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可是她邻居嘴里所描述出的男孩儿的相貌却是完全不同的。说明在她身边陪伴她的养子应该是不同的男孩儿。” “我弟弟家焕6、7岁的时候已经死亡了,18岁的少年也死于自杀,我相信,方仪萍收养的另外两个男孩儿也凶多吉少了。假设方仪萍收养的男孩儿都死于非命,那么她为什么收养他们,又令他们死亡呢?”家奇在试图作出猜测。 “畸形儿的相貌丑陋而又恐怖,在当年他们居住的小镇引起了轰动,于是他们两夫妻就搬到另外的城市居住,为了不再忍受风言风语。说不定畸形几才是这一切事端的根源!”彭阔推测着。 12黑影 “蒙蓝哥!你快来我家!我很害怕,我不敢出去!”半夜里,潘多多的电话把我从梦中惊醒。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快过来,求求你,快来救救我!”多多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我赶快穿上衣服,开着车,飞车到多多的家。 一打开门。多多满脸泪水地一下子抱住我。 “蒙蓝哥,我看到那个跟踪我的‘黑影’了,他太恐怖了。”多多浑身都在颤抖。 “我半夜起来去厕所,打算继续睡觉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雨了,我就到窗边想把窗户关好,没想到,我在窗口看到一张非常恐怖的脸!那个人的眼球是凸出来的,而且几乎没有黑眼球,都是眼白,他的嘴唇上是翻开的,两排牙也是向外凸出着,他的鼻孔是朝上长的,他简直就是一只野兽!太可怕了!”多多显然还沉浸在噩梦中。 “那个‘黑影’有没有伤害你?” “那倒没有,我们在窗子里对视了几秒之后,他马上就像疯了一样跑开了。” “你说的‘黑影’的相貌怎么这么像……”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把多多带到了梓茄的家,以免多多一个人在大房子里感觉到恐惧然后我联系了彭阔和家奇,告诉他们“黑影”的事情。 13遗传学家 多多在别墅的花园里画着一张黑白色的素描,素描上的男孩样子恐怖,我坐在客厅,喝着我最喜欢的功夫咖啡,等待着。 突然!一个黑影从多多的背后慢慢靠近她,多多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画笔,她继续画着,黑影看到素描,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叫喊声!像发了狂一样跑向花园的门口。 “罗启欧!”家奇就站在花园的门口,挡住了‘黑影’的去路。他就像疯了一样张开大口要咬住家奇。“罗启欧!”抓住 “黑影”渐渐安静下来,却还是一直用手遮挡着自己的脸。 多多慢慢拿下了“黑影”遮挡在头上的大帽子,为“黑影”擦着眼泪。 这时,彭阔带来了一个老者,“这位就是专门研究畸形儿的遗传学家郑家明教授。”彭阔介绍着。老者也向我们点头示意。 “小黑!你怎么跑出来了?”郑教授走到“黑影”身旁。 “我知道他的样貌会吓到别人,所以我平时都让他穿带着大帽子的黑色衣服,这样他不会吓到别人,别人也不会歧视他,伤害他。”郑教授的到来,解开了我们心中的疑问。 “我在10年前,去古罗市出差的时候,偶然在街头看到一个被人殴打的小孩子,就是小黑。他样貌丑陋,一直流浪,精神状况也异于常人。他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只会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叫喊声。我推断,他是由于曾经遭受过虐待而造成了精神创伤才拒绝说话的。他的智力水平也比一般人低很多,他甚至根本学不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于是,我把他带回了我的研究所,进行畸形儿的研究,同时,也可以让他免受陌生人的嘲笑和歧视。”郑教授回忆着。 “原来,他真的是当年方仪萍和罗志所生的畸形儿罗启欧。”家奇感叹着。 多多把罗启欧的素描拿在手里,微笑地看着他,“黑影”也终于温和了下来,从多多手里拿过自己的画像,像是仔细地观察着。 14当年 “经过指纹检测,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确定,村屋和后巷的案子,还有方仪萍的案子,凶手都是罗启欧。”我拿着检测结果给家奇看。住过的房子里找到了另外两个男孩儿的尸体。寻尸犬可真厉害。“两个男孩儿的骸骨上都有明显被虐打的痕迹,多处骨折损伤。应该都是方仪萍做的,”家奇拿着警方拍摄的现场照片给我看。 “法医馆的精神分析专家曲锐聪老师在试图引导罗启欧说出事实 ”说出?可是罗启欧智力低下,而且他由于长久地拒绝说话,他的声带功能已经退化了,他根本就不能说话了啊。“家奇说道。 ”你别忘了,罗启欧很擅长画画。他跟踪多多的时候,曾经在多多家花园的墙壁上画过多多的画像。曲老师是希望通过催眠的引导方法,让罗启欧把当年的事情画出来。我想罗启欧童年时代的遭遇肯定和这一连串的命案有关。“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曲老师、郑教授和多多一直陪伴着罗启欧。在大家耐心的努力下,他终于用画笔把当年的事实真相都画了出来。 当我看到那些画的时候,内心里却觉得很悲哀,一个天生的畸形儿使他的父母蒙羞,遭到身边人的耻笑,于是,虚荣的父亲天天生活在虐待自己畸形儿子的发泄式的情绪里。直到有一天,他的儿子再也不堪忍受虐待,开始反抗。却在无意间把自己的爸爸失手推下了楼。妈妈看到恩爱的丈夫被畸形儿子害死,终于无法忍受多年来被人嘲笑的耻辱,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到畸形儿子的身上,她要杀死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灾难的儿子,畸形儿子逃跑了,却留下了永远的心理创伤。流浪的过程里,畸形儿子也受尽了侮辱和残忍的虐待,直到被研究畸形儿的教授收养。 这一切,对于当年只有5、6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多多,你去郑教授的研究所那些畸形儿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个一直躲在角落,遮挡要不是小黑偷跑出来,找我,他就不会饥饿到去吃肉。更不会遇到当年要杀他的母亲方仪萍。“中有些事情是躲也躲不过的。也许方仪萍也根本就没有想到,她辗转了那么多城市,杀了那么多被起名为罗启欧的养子。发泄了心中的怨恨之后,她最后还是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她左眼下面的黑痣。她当年因为要砍死小黑而在追赶过程中摔断的腿,都成为日后小黑偶然遇到她,又认出她的标志。他们母子注定有这么一段孽缘。彭阔也来到了戈多咖啡馆,听到我和多多的对话。 ”我看,罗启欧会疯狂杀死他的妈妈也不是因为怨恨或者愤怒,只是因为他很恐惧而已。因为他妈妈当年在看到自己的丈夫堕楼之后就疯狂地要杀死他的陰影,这么多年一直在他的心中无法忘记。这故事简直都可以编成小说了。“家奇手里拿着咖啡,慢慢地喝着…… 流泪的女尸 太平间遭遇 老吴是连江医院太平间的守护员,此刻,他正向办案人员详细叙述那晚发生的恐怖事件。 老吴擤了下鼻子,有一阵子的沉默,仿佛在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浑浊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一个角落,那里,一只还没被冻死的蚊蛾在嗡嗡地飞,仿佛一个不死的灵魂。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尸味,办案人员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仰。 那的确是一个恐怖的夜晚,天下着雨,很细的那种雨,但很稠密,密得就像是一团雾,偶尔有汽车灯光透过迷蒙的雨雾打过来,却仿佛只是孩子手中拿的短短的光束棒,只能照射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时间已经很晚了,连前面住院部大楼的灯都灭了,我跟自己说,该睡觉了,可不知怎的,心里却很烦躁,还有些慌,这是几十年都没有的感觉。我打开太平间的门,进去重新检查了一遍。停尸间很大,只有一盏三十瓦的灯泡,闪着昏黄的光。我数过了床位,没有错,可是我还不放心,把每一个裹尸袋子打开,再仔细核对一遍。这些大多是无人认领的尸体,如凶杀案,案子破不了,尸体就先存在这儿。还有一部分是出车祸死的,而肇事车却逃跑了,人就扔在原地,只有公安局去收尸。如果死者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证件,就只能先存放在我这里,直到找到家属为止。前天就送过来这样一个女子,二十多岁,花儿一样的年纪,车从她身上碾过去,把她肚子压破了,面部却是好好的,多清秀漂亮的一张脸啊,送来时仍是笑着的。我想那时她一定是在想一个人,譬如说她的男朋友,这样岁数的女孩子只有在想到男朋友时才会有那样的笑容,多温馨,多幸福啊!可那辆该死的车却把她的生命给夺去了,我在给她清理身上的污物时还在想,这样好的女子咋就会突然死掉呢?我把裹她的袋子重新拉好,然后去检查其他的袋子,他们都很听话,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就跟我的孩子似的。查看完了,我在一个小凳子上坐下来,看着他们。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每一具尸体上。昏暗中,有两个袋子口自动裂开了,露出死者惨白的脸,我想他们一定是太眷恋这个世界,不愿意就这样走了吧。我拍了拍他们的脸,跟他们说,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看守尸体的老人,不是掌握人间生死的阎王。如果我是阎王,我一定会让你们重新活回来的。他们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就安生地睡下了,都是多好的孩子啊! 我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来,房间里有些冷。这时,我想起那具放在冰柜里的尸体。我走过去看了看,忍不住叹口气。这具尸体存放在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她不是无人认领的尸体,她的丈夫曾多次来医院讨要尸体,但都没有结果。有一次,那个瘦削的小伙子甚至跑到我这里,眼泪汪汪地求我。我只能对他说,让他到主任那里要条子,见了条子我才能“放人”。那个小伙子哭着说,躺在里面的人是他的妻子,刚结婚不久的妻子。我就有些惊诧,说,是你的妻子院方为啥不让你把尸体领走?他揉着眼睛不说话,我猜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小伙子最终走了,是哭着走的。我心里很不好受,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瘦小的年轻人哭泣着离去。再后来,我终于听到了关于这个女人的一些消息,她也是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的,花了很多钱,可人最终还是没有保住,更要命的是,为治她的伤,他们欠下医院一大笔款子,医院让死者家属还钱,可他们只是在这个城市打工的一对小夫妻,根本没有钱给医院,医院就把尸体扣下了。我就想到了尸体刚送来时主任跟我说的话,主任说,这具尸体你要特别看好,千万别丢失了。当时我还以为主任是在跟我开玩笑,就说,偷走就偷走吧,偷走了咱这儿才能腾出点空间,现在再来人都没地方了。主任严肃地说,跟你说正经的,这是院方的意见,千万别马虎,牵扯到一大笔钱呢。我说,不就是一具尸体吗,咋会牵扯到钱呢?主任摆了摆手说,你不懂,就按院方的意思去办就是了。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就对这具尸体投入更多的关注,当然不是害怕被偷走,而是因为心中的某些不安,或者说是同情吧。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站在冰柜前,看这个女子,很年轻,但却很憔悴,满脸的愁苦,多年轻啊,可已经被生活蹂躏成这个样子了。我进而去想象她的生活,他们为了摆脱贫困而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却没想到遇到这样的祸事,真是不幸啊。可更不幸的是,她现在连家都不能回,只能待在这个冰冷的屋子里,和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在一起。她在天堂里一定是很伤心的,这世界有时就是很不公平的,我想着想着就有些伤心。 我把冰柜打开,把她的眼睛合上。她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我知道她一定是不安心,一定是有话想跟人说。有啥好说的呢,我看着她的脸,恍惚之中她的眼角仿佛有眼泪落下来。我用手去摸,果真有冰冷的东西沾在手上,这孩子一定是苦啊,心里苦的人才会在死去时还流着泪。我说,你就安心地去吧,活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这世上的事很难弄懂,我活了几十年也弄不懂。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可我帮不了你,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和你们一样在这里讨生活的糟老头子,我能做的,就是给你要一个冰柜,让你安静地躺在里面,保护好你的身子,直到你的家人把你领走为止。那个小伙子我见过,很好的小伙子,他的眼睛告诉我,他一定是很爱你的,即使现在也一样,他一定会把你带走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好像点了下头。我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我重新把冰柜盖上。透过冰柜,我看着她的脸,安详了许多,嘴角似乎还有一点笑意露出来。我叹口气,转身出来了。 我该睡觉了,锁上门,检查一下确认是锁上了,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天晚上我的内心很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我不能让她在我面前丢失。这样说,是因为这几年,医院里总是发生丢尸体的事,由于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没有人在意,医院对这事就不太当回事,可我不想这样的事在我这里发生。我睡了一小觉,恍惚中听到太平间里发出些声响。我直起身,可声音却消失了,只有窗外传来飒飒的风声,还有雨声。我想,可能就是这些风声了,但我还是不放心,又到太平间看了看,还都不错,只有靠窗的两个停尸的平板车往前移动了不少。难道尸体也会走动吗?我想。可我一点也不害怕,和他们打交道这些年里,啥样的事情都遇到过,包括人们说的“诈尸”。其实就是人还没有死,被误诊断为死亡,然后送到太平间,可在某一个时候突然苏醒过来。我记得我遇到的那次所谓的“诈尸”,还是在六年前。那天晚上,全医院的人都被太平间里传出来的凄厉叫声惊得毛骨悚然。我打开门,借着手电的光,看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坐在平板车上,嘴里发出凄厉的长音,随着她的叫声那些尸体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有规律地颤动起来,她一定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给吓住了,长一声短一声地尖叫着。她是前一天被送过来的,诊断是触电导致心脏衰竭而死亡。我把灯打开,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试着跟她交流,可她显然是被吓坏了,任何出现的东西都引起她严重的不安。我不得不去找了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才安静下来。所以,我不怕里面发生的任何事情,是因为我对他们太了解了,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在某些时候,我甚至希望“诈尸”的发生,因为那样,就意味着有新的生还者。难道这次也有生还的吗?我仔细检查那具似乎移动过的尸体,尸体是冰冷的,鼻端也没有一点呼吸,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我把他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我还有些不放心,又数了一遍,可我又糊涂了,咋会多出一具呢,是不是自己老糊涂了?我正要重新再数一遍,却听到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响,我走出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我接着去数,又不多了。我搔了搔脑壳,想自己一定是老了,老得连数都不识了。 我又专门看了看那个躺在冰柜里的女子,她安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一样。我终于放心了,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睡个安稳觉了。 可我还是很不安,仿佛有种什么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叫。真奇怪啊,今天晚上是咋的了?我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我索性坐了起来,一直坐到天亮。 可谁会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呢,早晨起来,准确地说,是六点钟,我走到太平间的门前,就有种不祥的感觉。进了太平间,其他的尸体都好好的,唯独那具存放在冰柜里的尸体不见了。我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身子的,可她却被人偷走了,又不知要流落到什么地方,要受多少罪,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办案人员根据医院提供的线索,很快弄明白了死者的基本情况:死者小青,女性,23岁,三个月前因车祸住院,最终不治身亡,由于在抢救期间欠下医院一大笔费用,医院拒绝死者丈夫将遗体带走。但在两个月后,就发生该尸体被盗走案件。办案人员将亡者丈夫刘某列为重要嫌疑人。根据医院提供的线索,办案人员经过多方调查,最终在莽山县一个拘留所找到刘某。但办案人员发现,该刘姓男子因为盗墓被当地公安人员拘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起案件是盗尸,刘某却因盗墓被拘留,其间是否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办案人员遂将两起案件并案侦察。经过审讯,刘某详细叙述了盗墓经过。就在办案人员以为柳暗花明时,却再次陷入新的迷雾。 盗墓经过 我不是在盗墓,我是在寻找我的妻子。 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知道我的妻子最终流落到这里。有人跟我说,你的妻子就埋在这里的一个地方,你去挖吧。那人是谁,我会告诉你们的,我是咋找到他的,我也会告诉你们的。我现在要说的是盗墓的经过。那个人告诉我,你去梨树村找一个新的坟头去扒吧,那里面埋的可能就是你的妻子。按照那人的指点,我来到这个叫梨树村的地方,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附近转了几天,终于找到那个几乎不能叫坟的地方,除了新翻的泥土几乎什么异常也没有,我只是从地上杂沓的脚印和纸灰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埋葬的地方。站在坟前,我当时就哭了,这里面躺着的就是我的妻子,她就这样孤单地躺在下面,连一串鞭炮都没有,连一个花圈都没有,就这样悄没声息地走了,多孤寂啊,她到那个地方会很孤单的,也一定会伤心的,我抽噎得像个孩子。我跟她说,小青,你等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去,我要给你请师傅,给你做一场热闹的道场,活着时你没有气派过一次,你死了,我一定会让你风光一次的。 晚上,趁着夜色,我就去了那坟上挖,一边挖一边流泪。我说,真对不起呀,小青,你跟着我受罪了,活着受罪,死了也不得安宁,可我想把你带回家去,我们自己的家,那里住着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妈妈,你知道的,她对你多好啊,她临走的那一刻,还拉住你的手,跟你说话,妈妈只跟你一人说话,连我都有点嫉妒了。你到了妈妈身边,我就放心了,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她的儿子没能照顾好你,她一定会替儿子补偿给你的。有一阵子,我哭得直不起身,寂静的夜晚,梨树村的人们可能都听到了一阵阵如孤魂呻吟般的啜泣声。 白天我不敢挖,只能在地边徘徊,等待夜晚的来临。即使是晚上,我也不能弄出很大的声响,掘出的土也不能堆在一个地方,怕被人发现。好在地里的麦苗已经很高了,掩蔽了我的行踪。第二天晚上,我已经触到硬硬的棺木。我的心激动起来,我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的妻子了,马上就可以见到我离别半年的妻子了!我的心跳得不行,手也哆嗦得连铁锹都拿不住了。我更加用劲地挖起来,顾不得天就要亮了,我把棺木上的土清理掉,然后用铁锹撬,盖子终于被撬动了,我用力掀开棺材盖,可里面只是一具老爷子的尸体。 我跌倒在泥土里,我的身边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我意识到是那家的人来了,可是我不想动,我已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了。这就是我盗墓的经过。我没有盗尸,我只是挖墓找我的爱人,可我没找到,我不知道他们把我爱人的尸体弄到哪儿了。 你们问我是如何找到这的,咋知道里面可能埋着我爱人的尸体,我告诉你们,开始我也有盗尸的打算,我准备了一个月,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势单力薄,还有那个尽职的老人,最终都没有成功。但我仍在寻找新的机会,直到他们到来。他们来的那天晚上,是个雨天,雨雾很大,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他们了,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太平间附近游荡,然后他们开始在墙上掏洞,他们的凿子落在砖墙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只有我听到了。可我当时还是不能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我甚至忍不住讥笑他们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弄明白就要下手,如果他们进去看见一堆死尸还不把他们给吓死。我还在想着的时候,洞已经掏开了,那墙其实薄得很,只是一砖墙,也很少用水泥勾缝,也许当初盖房的人根本没有想到要把太平间造得很牢固。洞越开越大,很快就能整个人钻进去了,他们进去了两个人,一会又出来了,然后我看见里面的灯亮了,持续了一阵儿,又灭了。我看见他们又进去,托着一具尸体出来,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中。 说实在的,我当时很兴奋,因为他们打出的那个可以自由出入的洞,我当初咋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我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时,也顺着洞口爬进去,可我发现,那个放着我妻子的冰柜里面早已空无一人。我怔了好一阵儿,才意识到,我的妻子被偷走了,我想去追,可迷蒙的雨雾天,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我就一直找了下来,我听他们说过一个叫辛庄的地方,一个叫小盲的人,还听他们说过回家的字眼,我想他们可能就住在这附近,我就四处打听,终于找到这个叫辛庄的地方,也找到那个叫小盲的人。我把我的苦难经历告诉他,他看我可怜才对我说,你去梨树村找吧,那里有一家人死了老爷子,你到那里去找找吧。 坟墓里为什么会挖出一具老人的尸体,是不是又牵扯到一宗新的谋杀案?案子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办案人员追根溯源,根据刘姓男子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个叫小盲的人。小盲向办案人员供述了盗尸案的经过,案情又有新的进展。 盗尸经过 说实在的,我也就是可怜他,就帮了他一把,没想到惹出这么多事,把自己也搭进来了。小盲说着搔了下头,似乎在为自己的善良后悔。 那天,就是我们办完事的第二天,我待在家里,正在想下一步咋办,他闯进来了,愣头愣脑地问我,她在哪里,快告诉我,她在哪里?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跟个叫花子似的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有些生气,说你是谁呀,你在跟我说什么。他说出了他的名字,又“嘟噜”出一串话,我也没听清,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激动。我就说,可我不认识你啊,你找我干啥?他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说,大哥,行行好吧,把她还给我,我知道你们把她带走了,你就把她还给我吧!在我的追问下,他才断断续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他如何来到这个城市,说他的妻子如何被一辆汽车给撞了,可那黑心的司机却跑了。他妻子在公路上整整躺了两个钟头,开始她还能喊救命,可没有人救她,来往的人和车都绕着走。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他赶到医院,医院让他缴费,然后才能动手术。可他手里没有多少钱,他把打工挣来的钱都拿出来了,还不到五千块钱,根本不够。医院说要研究一下,一耽误又是一个钟头,等他们终于决定要给他妻子动手术时,他妻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医院总算同意开始抢救,可抢救个啥呀,折腾了几天几夜,他妻子还是走了。她是哭着走的,眼角还噙着泪。他去医院想带走妻子的遗体,可医院却让他先还钱后领人,然后给他出了一个费用单子,是个几万的天文数字。他没有钱,医院就说,没有钱就不能带走人。他接连去了十几趟,给他们下跪,可他们始终不答应,他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确实没有想到这具尸体身后还有这样的悲惨事,我算是一个冷血的人(干这营生想不冷血都不行),可我也有点把持不住了。我问他尸体的样子,他说了。没错,是那个女子,当时我心就有些不安,原来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哪! 哦,说跑题了,你们要我说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这就说。那天晚上,应该是十一月十五日,这个日子为啥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那天晚上行动之前,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日历,平时我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可那天晚上,我看了,仿佛觉得这个日子很重要似的。那天晚上下着陰冷的雨,还有风,风和雨仿佛一双冰冷的手探进我的脖子,紧紧地捏着,让我喘不过气来。风把挂在太平间门前的两盏灯笼吹得哗啦直响。有一阵子,我仿佛觉得那两盏灯笼在我们的面前飞舞,舞出一团红晕,血一样的红晕,晃得我们几乎都要晕过去了。 我们在等,等那个看门的老头子睡去,可那天晚上似乎是个不顺的日子,那个老头到了十二点还没有睡,而以往他不到十点就睡下了。我们又冷又饿又困,街道上的狗都睡下了,可那老头连一点要睡的迹象都没有。我们诅咒那个该死的老头,求他快点去睡,可他依然坐在门内打盹。然后,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打开太平间的门,进去检查那些尸体。这老头胆子可真够大的,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进那死气沉沉陰风飕飕的屋子。说实在的,我是干这一行的,可我从没有去看过一个死人的尸体,我们进去都是把裹尸袋抬起就走,从不看里面是男是女,是横死的还是顺死的,是只有半个脑壳,还是一具囫囵尸首。因为我怕我看了会恶心,更怕看多了会做噩梦。等了半个钟头,那个老头子终于出来了,重新把门锁上。这次我们估摸着他差不多要睡了,就准备下手。可还没等到我们靠近房子,那个老头又进了太平间,我们绕到正门的前面,目光随着老头往前走,他把裹尸袋拉开,一个一个地查看尸体,把摆放得不整齐的尸首重新摆放好,他一边做,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最后,他到了一具停放在冰柜里的尸首前,待了很长时间,似乎对这具尸首很在意,像是他的亲戚似的。然后他站在门口,吸了一根烟,才回到屋子,灯也灭了。 我们绕到屋子的后面,这是我们早已看好的地方。我们把准备好的工具拿出来,开始掏墙。我们知道这堵墙薄得很,就跟建筑工地上的工棚子似的。当然,谁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光顾这平时躲都躲不及的地方。也许我们把声音弄得有点大了,我听见前面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我们看见手电光在太平间照来照去,差一点就照到破口子的地方,我们急忙藏起身。他照了一阵,又看了看冰柜里的尸体,说了句什么,把门锁上了。 我们终于把洞掏开了,一进去我就注意到了那具放在冰柜里的尸体,好奇使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当时我还在想,这一定是哪个贪官的家属死了放在这里的,当官的就是不一样,死了都能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待遇。我吐了口唾沫,表达我对腐败的厌恶和愤怒。我开始查看其他的尸体,一边想着如何才能一声不响地把尸体弄出去。我先把他们挪到靠近洞口的地方,可平板车发出的响声再次惊动了老人。我又听到了开门声,还有洞口外瘤子发出老鼠一样吱吱叫的暗号。我想从洞口爬出去,可已经晚了,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我匆忙四下里看,正好有一辆平板车上没有人,我急忙躺上去,抓起白布蒙在身上。刚做好这些门已经开了,手电光照了过来。老头在太平间看了一遍,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他一边唠叨,一边把我刚才拢到一起的尸首重新摆放整齐,又数了一遍。数过后,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不对劲儿。他就一个尸袋一个尸袋打开来看,很快就到我这儿了。我头发都竖了起来,声音憋在嗓子眼里,也许是过于紧张,没有关严的声音如呻吟一样从嗓子里泄出来。老人又愣了愣,他朝我过来了。幸亏瘤子机灵,在外面弄出咚咚的声响,老头就出去了。我急忙从平板车上爬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如雨水一样顺着脖子流下来。 这天晚上似乎注定是个不顺的日子,那边刚稳下来,这边瘤子的脚脖子崴了,他说让一只冰冷的手给捏了一下,脚就疼得走不动路,他惊恐地说是不是鬼呀。我说鬼你个头,真有鬼就不是捏你脚脖子,而是捏你的脖子了。可瘤子还是怕得不行,说什么也不进太平间了,只好让他去守车。经过这几次折腾,天已经快亮了,上早学的孩子的脚步声已经传过来。更严重的是,那老头最后一次被惊扰后,小屋里的灯就再也没有关上,我想他肯定没有睡,也许坐在被窝里,想今晚上的事。我就对另一个伙伴馓子说,算了吧,今儿晚上恐怕不行了。馓子说,那我们总不能白跑这一趟吧。我想想也是,费了这么大的劲,不能就这样走了,贼不留空的。我就注意到那具放在冰柜里的尸体,说那就她吧,馓子说好主意,那肯定是官员或者有钱人家的家属,我们把她做人质,弄他一把。我们就直奔那具尸体而去,我把冰柜的盖子打开,一股陰冷的气息扑向我,我打个寒战,可更让我惊惧的是,我竟然看到那具尸体的眼角含着一滴泪珠。我用手去触,真的是泪珠,我的心就颤了颤,一种说不清的陰冷和恐怖笼罩了我。我还在犹豫,可馓子已经抓住女人的两条腿冲我说,还在发啥愣!我甩甩头,伸手拉住她的肩膀,尽量把手臂放平,不至于弄疼她。 可把尸体弄出来后,我才发现我们犯了一个大错误,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哪个当官的或有钱人的家属,要赎金都不知道问谁要,总不能去电视台打广告吧。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她是一个死人,我们又没有冰柜来存放她,虽然天气很冷,但她已经死了很长时间,这样下去很容易腐烂的。我就对馓子说,还是把她处理了吧。馓子无奈地点头。我们就按老程序给处理了。 啥老程序?就是卖尸体呗,我们弄出来的尸体都拿去卖了,我是以这个为生的。这不是个好营生,但不杀人放火,只是把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找一个新住处。 你们问老爷子的尸体是咋回事,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们当时把尸体卖出后,事情就做完了。你们说的他挖墓挖出老爷子的尸体,我真不知道是咋回事,真的! 警方虽然抓获了小盲及其盗尸团伙,但被盗女尸仍然没有下落。挖墓挖出的老爷子尸体和盗尸案究竟有没有关系?办案人员决定暂且把女尸案放到一边,从老爷子尸体案入手,调查死者情况。办案人员很快查到老爷子是梨树村人,他的儿子叫王三,遂对嫌疑人进行了审讯。 购尸经过 那坟里挖出的老爷子的尸体是我的父亲,他不是死于谋杀,是正常死亡。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梨树村。为啥老爷子要秘密下葬,这中间是有原因的。 一个月前,我父亲死了,按镇上的规定,是要火化的,可我父亲是个守旧的老人,他在临死前对我说,王三(我的小名),爹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死后不要把我烧了,我想囫囵地躺在咱家的祖坟里,和你爷爷、奶奶,还有你的祖爷他们待在一起。如果你把我烧了,装到一个匣子里,他们在那边就见不到我了。父亲要我当面答应他,否则他死不瞑目。这话是他临终前三天跟我说的,我当时并没有答应他,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农村人死了都不愿火化,但上面查得紧,一旦查出来,会把你的坟刨开,强行拉到火葬场里,还要罚款。所以我不能明确答应他,但老爷子很固执,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的回话。没有办法,到了第三天,我终于答应他了,老爷子这才把眼睛闭上,安心地去了。 本来,我是打算偷偷把老爷子埋掉的。在我们这儿,很多不愿火化的人家就是这样做的。人死了之后,不对外声张,选一个日子,到了后半夜,找几个亲戚朋友,把老人抬到祖坟里下葬,还不能留坟头,鞭炮、花圈、哭灵这些东西更是不能要的。第二天早上,你会发现跟啥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我也想用这种办法满足老爷子的心愿,可老爷子死了的风声已经泄露出去了。 老爷子走的第二天早上,我家就来了两个人,我一看头都大了,是镇上的民政张和民政王,专门管我们这片火化的。民政张跟我说,你家老爷子不在了?我有些急,也有些害怕,可我还是说,没有啊,我家老爷子活得好好的,你这不是咒我家老爷子死吗?民政张笑了笑,说,那让我进屋喝杯茶吧。我心里平静了一下,就领他们进了屋。他们进屋后四下里看了看,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民政张说,咋不见老爷子呢。我说,老爷子这两天出门了,到我姐姐家去住了。民政张哦了一声,站起身说,如果有啥事,还是按政策办好,不然让上面发现了就不好办。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老爷子的事,但我假装啥都不明白地哼哈着,送他们走了。 回来后我就想,谁把这信儿给露到外面了?一定是本村人,为了那二百块钱的奖金,把老爷子死的事给举报了。我有些生气,可也没有办法。幸亏我早留一手,没把老爷子的灵柩放在正屋,而是放在我家破旧的老宅子里。可我也知道,民政上已知根知底,事情恐怕会很难办。 果不其然,下午,我正给老爷子穿寿衣,民政张他们突然出现在我的身边,就像从地下长出来似的,几乎要把我吓死了。民政张得意地看着我说,我来给老爷子吊个孝,说着在灵位前拜了几拜,然后转身对我说,你准备咋办?我没有说话。民政张说,这火化的政策你都了解的,这不是我们一味要为难你们,上面对我们也查得紧,发现一个没火化的扣半个月工资。都是当差跑腿的,没办法的事。再说了,国家要这样做也不是没道理,死人跟活人争地确实很可怕,一个人占两个平方的地,这每年上千万人死去,要占多少地,你说是不?我没好气地说,球,这都是瞎掰,既然是为了少占地,为啥烧成了灰还允许埋在地下,不照样是占地,和不烧有啥区别?纯粹不就是为了多收点钱。民政张脸红了一下,说,你说的情况也许存在,可能是政策在基层执行时有点走样,但我这一关,会认真按照国家的政策要求落实的。民政张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似乎没有一点通融的余地。我只好说,那就火化吧。 我当然是搪塞他的,已经答应了老爷子,咋能反悔呢?尤其是咋能对死去的人反悔呢?我想着该咋办,这条路已经走不通,就只有走第二条路了。我想到小辛庄的小盲,小盲专门做死人生意,他和医院、火葬场都有联系,有些人不愿火化就掏钱让小盲弄具尸体代替。农村火葬抓得越紧,小盲的生意就越好,一具尸体由以前的几百元升到现在的两千多,弄具尸体连火葬和买骨灰盒下来得三四千,半年的收入都进去了,可花再多也得花。我找到了小盲,把我的要求说了。小盲搔着头,说,兄弟,你来得不是时候,这两天手头没货,已经断档半个多月了。我说,你想想办法,价钱好说,急用呢。小盲说,是真的没货了。我说,那咋办?小盲说,你再等几天,我尽量帮你联系,你等我的电话。我说,你可得快点,等不长久的。小盲说,我知道,一有信儿我就跟你联系。 我就只有等下去。到了第三天,小盲的电话打过来了,说联系到了。我说,那你就快点送过来吧。小盲嘟哝了一声说,是个女的。我心凉了半截,说,女的咋行?小盲的声音倒大了,说你管他是女的还是男的,烧了不都是一把灰,把这事糊弄过去就行了。我说,是个女的咋糊弄,你当人家火葬场的人都是饭桶。小盲说,这事你放心,火葬场那边我给你摆平,你要不相信,先给我一部分定金,等事办成了你再把余下的钱给我。我想想也没有别的法子,这几天,民政张跟个鬼似的在我身边转,问我为啥还不把老爷子送火葬场。我只能骗他说在等我的妹妹,等她回来见上一眼,就把人送去。民政张怀疑我的话,就跟我讲政策,讲得我头发晕。 晚上,趁着月黑风高,我悄悄把老爷子埋了,那边的“人”也送过来了,装进了棺材。 第二天,我联系了火葬场,让人家派车来拉尸首。在送走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拉开盖在尸体上的面罩,可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时,我的心就忍不住颤了一下,多么委屈和痛苦的一张脸哪,似乎全世界的苦,似乎这世上所有的痛都写在了那张脸上。尤其是我看到还凝结在她眼角的泪珠时,我心里就难受得不行。到死时还在流泪,这个女人,心里该藏着多少苦,藏着多少痛,我试着把她的泪珠擦去,可刚擦完那泪珠又出来了,我的眼泪也下来了。我重新去买了鞭炮,做了花圈,还请来了和尚给她超度,我希望她能原谅我。我跪在她的灵前,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为一个满心悲苦的女人,也为我可能给她带来的伤害,祈求她的原谅! 事情办得倒是异常的顺利,由于小盲的打点,火葬场那一关很容易就过了。交了三千多元钱,我得到一个骨灰盒,还有一张火葬证明,我把火葬证明给民政张看,他大度地摆摆手说,不看了。 事情都了结后,处理骨灰的事成了一件麻烦事,按说我随手扔掉就是了,那个女人毕竟和我不沾亲不带故,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可我一想起那张脸,那凝结在眼角的泪珠,我的心就软下来了。我把她安放在老宅子里,我有种感觉,也许会有人来找她,她一定是因为没有家才满面悲伤的。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后来的事他们都说到了,那个小伙子撬了老爷子的坟,我不怪他,听了他的述说,我的眼泪也下来了,我终于知道那个悲苦的女人为什么总是满脸忧伤。我对不住她,还有他,我想真心地对他们说声对不起,请原谅! 到此,终于案情大白,按说办案人员应该心情高兴的,可他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新娘接二连三死亡 陰霾的雨点就像着急投胎的野鬼,前赴后继地砸在窗玻璃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样的天气总是令人不安,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正在或将要发生。 打开電视,電视台正在播一条新闻,昨晚本市地铁站发生一起事故,一个女孩候车时不小心被挤下站台,葬身铁轨。画面里,女孩就像一只四分五裂的破布娃娃陈尸现场,惨不忍睹。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雨天总是容易发生类似悲剧,仿佛死神失常。根据经验,接下来我又要开始忙了——作为一名遗体化妆师,我的工作总是与死神接踵而行,被人厌恶却无法抗拒。 果然生意来了,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電话,他声音沙哑地对我说:“是董瓷小姐吗?我想请你来一趟,我的未婚妻刚刚过世……”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见到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听到我的脚步声后,他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相当具有吸引力的脸,即使布满憔悴和疲惫,依然瑕不掩瑜。我不禁失声惊呼:“朴先生,是你!” 他现出一丝苦笑:“是我,又要麻烦你了。” 一年前,也是在这样陰霾的雨夜,也是在这个鬼气森森的房间,我认识了他。他叫朴树,未婚妻幽兰在即将举行婚礼的前几天。竟意外掉进電梯井摔死,容颜尽毁。为了令死者美丽如生,朴树找到了我,请我还原她的容貌。 我是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从事遗体化妆的女性,女人的细心加上精湛的技术令我在业内小有名气,很多死者家属都是慕名而来,朴树也不例外。那一次,我圆满完成了他的心愿,同时也收到不菲的报酬。 我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再次这样相遇。不是没有见过不幸的人,但两年内接连痛失两位未婚妻的,仅此一例,他真的是太倒霉了!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齿,跟朴树非常相配,我扼腕叹息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未婚妻跟生前一样美丽。” “我相信你。”朴树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董小姐,能不能等我出去之后你再开始工作?” 我点了点头。朴树离开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具尸体。我换上干净的工作服,认真洗手,然后裁上口罩和手套,走过去,轻轻揭开那层蒙在尸体上的白布……尽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但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正是電视新闻里的那个葬身铁轨的女孩!她表情狰狞,跟照片上的那个美丽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我明白了朴树的反应为何那般剧烈。太惨了!任谁都无法面对,更何况他一而再受到这种打击,没有精神崩溃已足够坚强。 我深呼吸让自己镇静,而后将手放在女孩额头上,轻声地说:“小箐,别难过,我会帮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是朴树告诉我她的名字的。天快亮的时候我打开房门,将一个栩栩如生的未婚妻还给了扑树。 再次见到朴树,已是一年之后,是在同学会上。烟鹂挽着他,如获至宝似的向我炫耀:“董瓷,我要结婚了!” 四目相视时,我和他都怔住了。 我生人勿近的职业,他不堪回首的爱情,我们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约而向地选择了缄默。 烟鹂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们同时说了声谢谢。之后我由衷地对他说:“烟鹂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们能够幸福。”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我想,我不会总那么倒霉的。” 离开的时候,我看着烟鹂依偎在他怀里甜笑的样子,心里一阵忐忑。我不知道自己隐瞒了那些可怕的过往,究竟对不对。我更加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令我成为另一场悲剧事件的帮凶。我宁愿相信朴树所说的,他不会总那么倒霉。 但愿如此。然而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我又一次接到了朴树的電话。他呜咽着对我说:“董瓷,烟鹂死了!” 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里,我见到了面目全非的烟鹂。她是在看電视时被突然降落的玻璃吊灯砸死的。我倒吸着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甜笑着向我展示幸福的那个烟鹂。 朴树酒气熏天地瘫在地上,只会疯了似的傻笑:“是我害了她,我是个魔鬼……”他终于崩溃了。 我去夺他手里的酒瓶,可是他却尖叫着弹开,蜷在角落里狂叫:“别碰我,每一个碰过我的女人都会死的!幽兰、小箐、烟鹂,她们都被她带走了。董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朴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筋疲力尽地昏倒了。 我从朴树身上翻到身份证,然后请人帮我将他扔进一辆出租车里。 身份证上的地址在郊区,那是一栋别致气派的独立小楼。亮着灯,证明屋里有人。我摁响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长了一张跟朴树极其相似的脸,应该是他的妹妹。我们一起将烂醉的朴树拖到了客厅的沙发。 在我替朴树清理脸上的垃圾时,女孩突然幽幽地对我说:“我哥哥是不是很帅?每个女人都喜欢他,可是她们毫无例外地都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回头,那个叫朴雪的女孩眼睛黑漆漆的,盛满了细碎的惊恐,她左右看了看,像是在确定有没有人偷听,之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因为紫菱!紫菱是不会让别的女人抢走哥哥的!” “紫菱是谁?” “紫菱是哥哥的第一个女朋友,几年前已经死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我。我得承认,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怪事之后,职业所给予我的底气已经变得稀薄——三个花样女孩,同样死于婚礼前夕,同样死于意外,同样死状恐怖。如果不是鬼魂作祟,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独自在太平间里为尸体化妆都不曾胆寒的我,此刻忍不住汗毛凛凛,手里的毛巾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走了很远,似乎还感觉到背后的某扇窗户上,有一双来历不明的眼睛在冷冷地窥视着我!回到家里,我狠狠地洗澡,企图洗掉朴树沾染在我身上的气息。朴树说得没错,我必须得离他远一点,我不想成为下一场悲剧的女主角。 可是朴树却陰魂不散地找上了我。不久之后的某天夜里,我再次接到了他的電话,他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着:“董瓷,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我原本是想挂断電话的,可终究没挂。我把他约到了一个酒吧见面。在嘈杂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里,我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朴树和紫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在经过几年浪漫的爱情长跑后,紫菱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朴树遂决定将婚姻提上日程让她安心,然而在婚礼前夕,紫菱的疑心愈发严重,她排斥每一个跟朴树说话的女人,甚至跟踪他。有一天,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女人的内裤来找朴树质问,朴树忍无可忍地推了她一把,倒在地上的她号啕大哭,然后夺门而去。第二天朴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河边的一具冰冷的尸体。朴树为此伤心了很久。直到两年后遇到了幽兰,他才开始有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可怪事就此接踵而来,也是在婚礼前夕,幽兰突然发生了意外,接着就是小箐和烟鹂。而每一场惨祸发生之前,朴树房间里的镜子都会无缘无故地碎裂,仿佛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既然你知道这是不祥的预兆,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在一起?”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朴树嗫嚅:“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多年受到的教育告诉我,世上不可能有鬼。镜子破碎或许只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怪事粉碎了我的信仰!董瓷,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人死了是会变成鬼魂的……也许紫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她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跟我生活在一起,与我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只是我看不到!” 听着他匪夷所思的叙述,我的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样恐怖的一幕:那个叫紫菱的女孩此时此刻就坐在朴树的旁边,喝着他杯里的啤酒,听我们的谈话,不时地,嘴角还露出一丝嘲笑;又或者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双手撑在桌子上陰森森地盯着我…… 我顿时感到浑身凉津津的,仿佛刚从冰河里捞出来一样! “董瓷,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一个人……不,跟紫菱一起,还有朴雪,就这样生活下去。我不想再惹紫菱伤心,更不想再害别的女孩。”朴树干了杯中酒,踉跄地离开。 此后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因为我缺乏勇气走进那个冰冷的房间,更缺乏勇气面对一具具尸体。直到有一天,我躺在家里翻杂志时,一个故事令我醍醐灌顶。 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兴奋地给朴树打電话,不料他的手机已停机。我必须要见到他,把这个故事给他看——或许这才是所有的症结所在,可以拯救他的人生,也能够重建我的信仰。 在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前,我见到了他,他正推着朴雪在草坪上恍惚行走。他看上去更瘦更憔悴了,皮肤苍白,眼窝深陷,在生机勃勃的朴雪的衬托下,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看到我,他的神情蓦然变得惶恐,仿佛大白天见了鬼。“你快走,紫菱知道会不高兴的。”他远远地对我喊。 我快步追上,说:“朴树,给我五分钟。”我将那本杂志递给他看,里面有一篇说的是一个男人由于怀疑老婆出轨而将她放进浴缸里溺死,之后因为愧疚导致了精神分裂,每到雨天便疯狂杀人进行报复,事后却浑然不觉。 “你看,有一点你跟他是相同的,就是对于爱人的死抱有强烈的愧疚。”我对朴树说,“或许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是说那些女孩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我一手造成的?”朴树愕然。 “很有可能,很多意外其实都可以是人为的。比如,想要一个人掉下電梯井或是站台,只需轻轻一推;想要牢固的吊灯变成杀人工具,也只需要拆除几个螺丝。而那些碎裂的镜子,也许就是被你自己砸碎的。朴树,或许这些年来你对紫菱的死一直都无法释怀,所以潜意识里无法接受别的女人来替代她的位置。因此每到婚礼前夕,你便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紫菱’,对那些女孩和你自己进行了可怕的惩罚!”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开始我也被你的经历吓住了,是这个故事提醒了我。” 朴树接受了我的建议,答应去见心理医生。 那天是我第二次走进他的家。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应该是朴雪的功劳,因为整间房子的布置与她的衣着风格缘出一系,都是粉红可爱的公主look。 “姐姐,喝杯咖啡吧,哥哥换完衣服就下来。”朴雪摇着轮椅从厨房里出来。给我端来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品尝着香甜的咖啡,一边等候朴树。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这么困,眼皮这么沉……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浴缸里,被捆绑得像只粽子。一股强劲的水柱正从水龙头里劈头盖脸地砸下。我挣扎着起身,见到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是朴雪。她正俯身瞪着我。 “朴雪,你干什么?” “我要你死!,朴雪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为什么非要拆散我和哥哥?“ ”我没有,我只想帮你哥哥治病!“ ”哥哥根本没有病!那些讨厌的女人都是我杀死的!从小到大哥哥与我相依为命,十年前的车祸之后,他更是疼我宠我,一切以我为中心。可是自从她们出现之后,哥哥的心就不再属于我了!所以我就找机会把她们一个个地消灭掉!!“ 我哆嗦着说:”那紫菱……“ 朴雪冷笑:”那个蠢女人,几件女人内衣就让她崩溃了,要推一个精神恍惚的女人掉进河里何等容易。我就这么利用她们的死令哥哥疑神疑鬼,不敢再接受别的女人。可是你这个讨厌的女人差点儿粉碎了我的计划,所以你必须得死!“说着,她竟慢慢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的腿……她的腿居然跟正常人一样修长有力,她上前一步,伸出手将我的头拼命地按进水里…… ”你们一定以为我的腿在那场车祸中废掉了吧,其实我早就好了,我只有一直伪装哥哥才会永远疼我,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是朴树。是他救了我。原来,同样掺有安眠药的咖啡,朴雪也端给了他一杯。庆幸的是他长期受失眠困扰,安眠药已经在他体内失效,所以只是打了个盹就醒来了,他循声来到楼下,就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真相被发现之后,朴雪就跑掉了,当天夜里,城中最高的大厦底下,穿着婚纱的她被发现倒在血泊中。 依旧是那样陰霾的雨夜,依旧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我揭开那张惨白色的蒙尸布,将手放在女孩冰冷的额上,轻声说:”朴雪,别难过,我会帮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相信她听得见。因为当我的手移开时,她怒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太平间半夜死人喊立正 风在吹,云在滚,初冬的黑夜,只有医院行政楼前花池中间,才有两盏四米多高,被风刮得摇头晃脑,昏昏暗暗的街心灯。 而各科室门头上的路灯,也只能给夜班忙碌的护士们,提供一丁点照明,稍微远一点地方,都是黑咕隆咚的,冬季一些不落的松树针,被风刮得沙沙作响,其余什么也听不见,看不清。 内、外科偶尔有个别男病人,半夜睡不着觉,起来在自己科室门前路灯下,抽抽烟,申申腰,摇摇头,晃晃脑,再转身回去睡觉。 除了儿科病房,偶尔传出几声,发烧不舒服患儿哭闹声外,整个医院在漆黑的夜里是鸦雀无声,安静得就连老鼠夜间出来觅食,都能听到它的脚步声。 小徐三岁多的儿子得了“猩红热”,高烧三十九度五,打了一下午掉针,到后半夜一点多,体温基本退到了三十七度。由于高烧,孩子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他烧一退,精神也好了,肚子也饿了,就喊着要吃稀饭。这大半夜的,在医院病房里,那里来的稀饭呢? 小徐想,儿子一天粒米未进,不管怎么样,也得想办法为儿子熬点稀饭。于是她走出儿科病房,到儿科东边那片沙枣树林去检些柴禾,为儿子烧点稀饭,满足有病儿子这点要求。 这家医院,组建于五十年代初,是一家中型医院,有床位六百多张,各科室齐全,设备先进,四百多号医疗人员,来自原先的部队医院,又在全国各地,招聘了一批医疗专家组成的。医院设备先进,技术力量雄厚,这在当时当地,是属于顶尖级医院了。 该医院,是由原来随大军进驻西北的部队野战医院,西北解放后,当年响应毛主席,党中央的号召,屯垦戌边,就地转业安置,搞生产,搞建设扩建起来的一所医院。医院离市区约有四、五公里远,除了医院行政机关建有一栋二层楼外,其余各科室全部建的是平房。科与科之间是独立有一定距离的。 该医院虽然离市区较远,但由于医院医疗条件好,医疗技术水平高,环境好,风景秀丽,是综合医疗、教学、修养于一身,绝佳的好地方。因此,远近里的人们看病、住院,都会选择这家医院。 小徐出门一看,天特别黑,她战战兢兢来到儿科东头一片沙枣树林,想撇点死树枝子,好用于烧火煮稀饭。 沙枣树林东北面,就是一个不大的太平间,当小徐正猫着腰拣死树枝时,隐隐约约听到从太平间方向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隐掩在沙枣树林后边的太平间,门头上有盏小灯,这盏灯光比较昏暗,只能照着自己的门,小徐一心想拣些柴禾,赶快回去好给儿子烧稀饭,她不相信自己耳朵,继续拣柴禾, 不一会儿,小徐又听到太平间有人大声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大家站好了,稍――息,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随后,就听到噼里啪啦,好象是在人脸上扇巴掌的声音,吓得小徐两腿发软,拿着刚拣到的一点柴禾,拔腿就跑回儿科病房。 小徐跑回病房,丈夫见她脸色苍白,气喘嘘嘘,眼睛瞪得吓人,一屁股就坐在儿子的病床上,搂住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徐的丈夫那里知道她刚才经历的事情,就问:“老婆,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啊,你怎么这样紧张?” 小徐丈夫猜想,是不是外面有人在欺负自己老婆,于是,他提起门后铁锹,赶到儿科大门外,但一看,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只有门头上一点微弱灯光,其余什么也看不见。 小徐丈夫返回病房,为她到了一杯热水让她喝下,缓解了片刻,她让丈夫去叫来值班的护士。 护士到来,小徐瞪着惊魂未散的双眼说:“吓死个人哪,吓死个人哪,你看,我儿子刚退烧,说是要吃稀饭,我准备给他煮点稀饭,一看没有柴禾,我就想到沙枣林去撇些死树枝,刚到不久,我蹲下正撇柴禾,就听太平间那边有人在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齐步走。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仔细听听,不但在喊齐步走,还不停地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立定,就象是我没有结婚前,参加民兵训练时,排长喊的口令一样。这太平间大半夜里,有人这么喊,吓得我的魂都快要掉了,高一脚低一脚,不知道深浅,就跑回来了。” 此时的太平间,已有七具死人尸体,有五男两女,都是近两天去世的,因路途远,家属还没有来得及处理。有的逝者,还是参加解放我国西北战斗幸存,无儿无女的老兵,还有待民政部门来处理的人。 此事一传出,象一磅重型炸弹,第二天,在儿科,医生、护士、病人之间掀起了巨大的轰动。有人早就听说,太平间和这片树林里有鬼魂存在,尤其是儿科一些家长,吓得孩子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就要求出院,离开这里。 紧靠太平间的儿科医生、护士们,特别是女护士们,晚上不敢一个人前来接班,必须有家人来陪送才行,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有些人也不相信此事是真的,只不过是个人一面之词,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此事也不能忽略,尤其是有不少人要求出院,这就不得不引起儿科领导的重视。 第二天,分管后勤的医院领导听说此事,通知太平间的管理员,带上总护士长,一起去太平间查看,太平间管理员打开门锁进去,七具尸体,五男两女,都停在停尸床上,身上都盖着白布单子,个个都硬帮帮的,在停尸床上躺得好好的,也没有动,不存在什么问题啊,昨晚是不是小徐听错了,虚惊一场。 五十年代初,我们国家还在百废待新,这家医院虽然在当时算是顶级医院,限于我国当时的条件,并没有停尸的冰箱、冰柜,当下又实逢冬季,尸体在太平间停上十天八天,也有没有多大问题,尸体不会出现腐烂的。 第二天夜晚,在儿科看护住院外甥女的王大爷,来医院前,在家里和朋友喝了些酒,大约夜里十二点多,他感到头有些朦朦的,就想到外面去走走,让风吹吹,清醒清醒脑袋。 他来到儿科东头一片树林旁,掏出支香烟,刚一点燃,就听到树林东北面,也就是太平间的方向,有人在喊,立――正,稍息,然后就是一二一,一二一,训练的口号声,有时还传出巴掌啪啪的响声,很大。他心想,这医院半夜三更的,天又这么冷,那边怎么还有人在搞训练?他也没有在意,继续抽他的烟。他抽完烟后,那边的训练还在进行,他感到有些冷,就回到儿科。 王大爷走到儿科过道护士站,见护士闲着就问:“护士,你们医院半夜里这么冷,天这么黑,怎么还在搞民兵训练?” 王大爷这么一问,那位护士的脸煞时由红变白,紧张得额头顿时冒汗,她接班时,上一班护士就把昨天夜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王大爷又这么一说,她感到跷蹊,也有些害怕,我们儿科离太平间这么近,是不是太平间真的出了鬼啊?于是她拉着王大爷,来到医生值班室,叫醒值班医生,向医生作了报告。 值班的是一名老医生,自从医院和太平间建起来后,他一直就在儿科工作,从没有听说太平间闹鬼,而且有孩子夜里病逝,他和护士半夜,也常把孩子送往太平间,但从未见有什么异常现象。 老医生带着值班护士和王大爷,拿着手电筒,悄悄来到沙枣树林旁,他们三人蹲下,一听,果然有人在喊立正,稍息,齐步走,然后就喊一二一,一二三四。 由于太平间里面没有灯,看不见,不过他们也不敢过去看,那个护士吓得直往后退,说:“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打电话给医院总值班,让他们也来听听。” 他们回到科里,没有敢伸张,就给医院总值班打电话,说是有紧急事情要汇报,请他赶快到儿科来。 那天晚上总值班正好是一名医院副院长,他听完汇报,也感到吃惊:“不会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不可能啊。” 于是,副院长叫来总护士长,并叫来两名保卫科的民兵和儿科医生、护士及王大爷一起,悄悄来到太平间,他们还没有走到太平间门前,老远就听到里面真的有人在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还大声说,大家走好了啊,接着又说,你们不好好走,我就抽你们,随后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大家听了毛骨悚然。 尽管两名民兵手里拿着步槍,但也吓得心惊胆战,副院长带着他们返回院部,就一直分析,商量到天亮,一点睡意也没有。 昨晚的新闻,天亮后不径而走,全院上下,就象是半锅烧开的油,泼进一瓢凉水,顿时炸了锅,油花四溅,成了医生、护士,病人和病人家属们,建院以来,从未闻过的重大要闻,医生们纷纷议论,已经忘记了去查房、写医嘱,开吩咐。 护士们也忘了去给病人配药、发药、打针。而病人呢,在打针时,连痛的感觉也消失了,他们说,难道副院长的话你们也你相信吗? 一时间在医院,掀起了巨大的惊涛骇浪,不仅影响了全院上下正常的医疗秩序,还影响了对病人的护理、打针、手术、门诊挂号、收费,治疗等工作。 医院领导对此事非常重视,医院党委决定,上午立即召开各科室主任,医院中层干部紧急会议。在院务会上,大家反复分析,一致认为不可能存在什么鬼的问题,这一定是有人,人为地在制造不安定的紧张气氛。 医院党委书记站起来严肃地说:“我们都是医务工作者,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在我们医院里,我们天天,年年见死人,我们就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人,有谁见过人死了还会说话啊?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大家一定要严肃纪律,不能推波助澜,不能影响正常的医疗工作。”实际上书记的话是在暗指那位副院长。 院长又在会上要求大家:“回去做好各自科室人员的安定工作,端正思想,破除迷信,首先是要保证门诊、病房住院病人的正常治疗,正常手术,产科正常的接生,决不能因此让医院的正常工作秩序受到影响。” 散会后,由医院党委一班人,带领保卫科几个民兵和太平间管理员,一同前去太平间查看。 太平间的管理员打开门,此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八具尸体,七个大人,五男,二女和一个孩子,都由白布单子盖着,整齐地躺在停尸床上,门和窗户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现象。 院领导检查完后,决定利用医院有线广播,消除大家对此事件的影响。另一方面,安排一名年轻的副院长,由总护士长参加,在内、外科抽出两名护士长,保卫科的民兵班,全部带着槍,拿着巡夜的强光手电筒,夜里一点半,悄悄埋伏在沙枣树林西面,看看到底是谁在制造这样的恐怖事件。 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既无风,又无月亮,连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十几亩的沙枣树林,没有树叶子,只有留在冬季里干枯的树枝,微微地在夜空中摇动。在树林东北面的太平间门头上,那盏昏暗的照明灯,被树枝晃得时隐时现,看到太平间外门头上那点亮光,就象是把鬼火,给人一种陰森可怕的感觉,要不是人多,再加上越来越邪乎的传说,一个人在这深更半夜,打死你都不敢到那里去。 医院领导带着事先安排好了的人,一点半准时都来到埋伏点。按照事先商量好了的方案,只要听见里面有人喊话,就开门一起冲进去,活捉肇事鬼,还死者一个清白,也给传说一个澄清。 人们都已经埋伏好了,大约一点四十分,里面真的传来人的喊声,首先就听见:“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立――定。” 民兵班几个年轻人提着步槍,象离了弦的箭,快步冲到太平间,当他们打开太平间门时,由于太平间里面没有安装电灯,用强光手电筒一照,眼前的景象,吓得他们目瞪口呆,倒吸几口冷气,退回四五米远,谁也不敢进去看个究仅。 原来,他们把太平间门打开,用手电筒一照,“啊”八具尸体,都从停尸床下来了,都整齐地靠着墙,一字排开站立着,有的紧闭双眼,最可怕的就是中间那几个死人,瞪着死不瞑目愤怒的双眼,似乎在说,你们敢进来,我们就要你们的命。吓得大家个个头皮发麻,似乎每个人的头发都要竖立了起来,谁也不敢进入太平间。 怎么办,大家好像一口同声地在问,副院长和总护士长,他们也感到害怕,此时也拿不出主意来,民兵们虽然个个手握钢槍,可面对一排死尸,又能怎么样,你总不能对着他们开槍吧。 此时,起风了,风把无叶的沙枣树枝,刮得呜呜作响,再加上刚才太平间那幅,留在他们脑海里可怕的画面,不竟使人心里毛毛的,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好长一阵子,大家都愣愣地站在那儿,谁也想不起来说话。 这时,还是副院长打破寂静,说:“我看这样把,你们先去把太平间的门锁起来,大家和我一起回到医院会议室,把院长和书记叫起来,看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医院院长,是一名从解放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是从死人堆上滚过来的人,在战场上,什么样的死人他没有见过? 不过副院长又提议:“今天已经这么晚了,大家也吓得够呛,老院长年纪也大了,今晚先不要惊动他,大家还是先回家休息,此事等明天再说。” 过了片刻,副院长又认真地强调:“我们今天晚上所见所闻,希望大家要绝对保密,决不能扩散消息,泄露秘密,在没有搞清楚情况前,以免造成不良影响。等事情搞清楚了在说,我相信他死人了,是绝对不会自己就能起来,靠着墙排着队,站着会说话的。” 第二天一大早,副院长就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汇报了昨晚所见所闻。上午由老院长带领相关科室领导,到太平间检查,八具尸体,盖着白单,仍然公公整整地躺在停尸床上。 冰泠的太平间,化了妆的逝者,个个安祥,没有发现有任何拖动的迹象,门上的锁也完好无损,地面清洁整齐,一些贡品摆放有条不稳。可以说,这个太平间管理得是窗明几净,给逝者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休息环境,也给亲人们一个满意答复。 就是这样一个环境较好,每次检查,领导满意,得到大家称赞的太平间,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呢?要搞清楚情况,消除人们心中影响,还得下功夫暗查。 医院领导决定,今天晚上,仍然由昨天一班人,由昨晚刚从外地开会回来的保卫科长带队,摸清情况,还大家和逝者及家属们一个说法。 果然,夜里一点半左右,又出现有人喊立正的声音,在保卫科长的指挥下,民兵班的全体人员,悄悄包围了太平间。就听见一个人在说:“大家站好了啊,现在开始训练,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听起来,大约是一个四十多岁,南方男人的口音,他把立和正之间的声音,拉得很长,向右看齐,向前看,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喊得很认真,然后嘴里还咕噜着什么话,谁也听不清楚。 保卫科长一指手,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光当一声,几个民兵脚上的大头鞋,一起猛地向太平间门踢去,立刻就把太平间门踹开了,十几道强烈的光柱,一起射向太平间对面的墙上,八具尸体仍然一字靠墙排开,有的死人面目睁宁,看上去实在是非常吓人,忽然,一个黑影,迅速闪到一具尸体身后,就不见了。 “什么人,”保卫科长大喝一声:“举起手来,自己走出来,否则,我就要开槍了啊。”这时只见一个身着黑衣服的人,头戴一顶破皮帽,缩着脑袋,举起双手,一跛一跛地从一具靠墙立着的尸体后面走出来,此时,大家如释重负,都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的天哪,真的是个人,他是谁呢。” 保卫科长前去脱下那人的帽子,用手将他低着的头托起来,手电一照,内科护士长就大吃一惊,似乎大叫了起来,“啊,”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原来是你在这儿兴风作浪,搞得我们全院上下鸡犬不宁,吓得儿科小病号还没有好,家长就要求出院好几个,吓得护士们夜里不敢来接夜班,你这个臭屎笼子,真是害了不少的人。” 内科护长越说越兴奋,恨不得上去扇他几个耳光子,她放下举起来的手,一想,他毕竟是个没有记忆,生活不能自理的精神病人。 原来,这个病人是三五九旅的一名老兵,解放兰州后,随部队进入大西北,因作战时子弹射入脑部,虽然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从此失去了记忆。因为他无儿无女,无亲人,生活又不能自己照顾,作为荣誉军人,上级就安排他长期住在医院里,一边治疗,一边疗养。 那时,限于医院条件,没有专设精神病科,就由医院内科负责管理、治疗、护理。病情稳定了,由后勤食堂,和内科护士们,轮流照顾他日常生活。 这个病人近半年来,病情比较稳定,他白天他除了一日三餐正常吃饭外,还到院子散散步,进入冬季以来,每天上午还出来晒晒太陽,见人有时还裂着大嘴巴嘿嘿,其余整天默默不作声。但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每天晚上就跑到太平间,搞起了人们想象不到的这种怪事来。 通过医生对他的耐心询问,才得知他每天夜里一点,就悄悄来到太平间。由于有一次他随死者家属送逝者到太平间来,他就把东头一扇窗户的插销,悄悄地跋出来了,人站在外面,就可以推开窗户进入,进去后就关上窗户,然后,他就把尸体从停尸床上,一个个搬下来,靠墙一字排开站着,就进行他认为的军事化训练。 这个病人他过去曾在部队当过军事教官。训练新兵,是他受伤后唯一的记忆。他认为不听话的,就在尸体上扇耳光,也就是人们听到的噼啪噼啪的声音。他把自己搞累了,然后就把尸体又一个个搬回停尸床,认真盖好白布单子,从窗户爬出来拉好窗户,就回家睡觉。 由于他住的是一个单间,半夜,只要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值班护士一般是不会去打饶他休息。 还说什么呢,事情搞清楚了后,医院就利用有线广播,向全院医护人员及所有病人和家属表示呈致的欠意。 医院领导要求内科今后,对该病人加强管理,配合对他的治疗、护理。因为这次蔬于管理,造成大面积不良影响,医院决定给予内科主任和主管护士长,通报批评。 至此,发生在医院太平间半夜里的,一场不可思议的闹剧,就此落下了使人哭笑不得的帷幕。 太平间里闹鬼记 这是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故事。 某晚,太平间值班的张师傅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着小酒,时不时的还哼两句儿。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因为刚开始干这个工作时有些害怕,喝酒是为了壮壮胆子。虽然久而久之对死尸见多不惧了,可是喝酒的习惯却改不了了。 这一晚,他又喝的不少。一仰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至半夜,忽被一会哭、一会笑的声音闹醒。他有些奇怪,在医院里,听人哭是常有的事,而听到人笑、而且这样的怪笑还是第一次。 他穿上鞋,走出值班室,想看个究竟。 这一听不大要紧,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声音不是来自病房,而是他的太平间! 是有人在里边的吗?可是门是锁着的呀!是鬼吗?他其实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个玩意儿。那会是怎么回事呢?他拿出钥匙,想进去看个究竟。 推开门,他想拉开灯,却怎么也拉不着。回头看看值班室,没有停电呀。他只好拿出手电筒去里边查看。 一进门,嗖嗖的凉风吹了过来,倒把他的酒意吹去了一大半。在手电的照射下,他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十几个死尸,有的靠在墙上,有的躺在地上,每个人的嘴里,都叼着一支燃烧着的香烟。屋子中间一个披着白布的死尸,边蹦边跳边抽着香烟,还时不时的哭、笑几声。 他用手电一照,与扭过头的那个人的目光交叉在一起,不由得互相惊叫一声,吓得张师傅扭头就跑,慌不择路,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倒在太平间外的水泥地上昏了过去。 这一声尖叫,惊醒了附近病房的人。那些好奇心强的陪床人,就做伴出来,循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找了过来。 他们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张师傅,马上有人去通知了医生。剩下的人看太平间开着门,就想进去看看。 由于人多,虽然看到了那一幕,但是人们没有惊逃,而是抽身出来,离的远远的想着办法。最后决定通知医院,又由医院通知了派出所。 派出所看了情况后,也感到事情挺蹊巧。最后决定严密控制出口,待到天明再说。 随着夜幕的加深,太平间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趋于平静。 天明了,公安干警荷槍实弹冲了进去。发现那些死尸仍直挺挺靠在墙上,只是找不到那个披白衣的尸体。 大家继续搜索,最后发现一个停尸位下有动静。大家一用力,一个身披白布、衣裳褴褛,满头长发的男子被拽了出来。见了警察,一边指手划脚,一边向外就跑。 公安干警将其带到派出所后,经过调查,才知他是个精神病人,并一手导演了昨晚的那场闹剧。 手臂上的蝴蝶结 一、古小烟之死 我是一名医生,我拥有妻子一个,情人一个,资产若干,我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滋润。所有的平静在某天被打破了。原因是,我的情人死了。 当我赶到出事地点后,我看到了鲜红的血液像蚯蚓一样爬得到处都是,而我的情人古小烟一动不动地趴在那摊血迹的中心点上,摔得面目全非。生前爱美入骨的古小烟,死的时候还穿着她钟爱的那件紫色长裙,可是长裙里的身体已经不能为我再跳一曲动人的舞蹈,而且此刻长裙里的肢体已经变得冰冷,支离破碎。 我又惊又吓,眼泪都忍不住要流出来,但我必须强忍着,因为,我不能让别人看出端倪。警察分析后说,根据案件现场的诸多证据,她是跳楼自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死是一场意外。 古小烟的尸体在我的安排下被运往我所在的医院,我是那所医院的外科主任,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做主的。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美丽的小烟那么快就化作轻飘的骨灰,我想留她在这个人世间多待一会儿,至少再让我多看一眼吧,毕竟她是我喜欢过的女人。 搬运尸体的工人看到如此惨烈的死状,急忙给尸体盖上了白色的布。这时,我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医院停尸间的尸体那么多,我该怎么在他们中间快速并且准确地找到小烟呢?我记起口袋里正好有截红丝带,匆忙中,我把这截红丝带缠在了古小烟的手臂上,并特意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才放心地看着工人把已经变成尸体的古小烟抬上了汽车。那红色的蝴蝶结衬着小烟苍白色的手臂,有种凄惨而诡异的美。 所有的事情处理妥当后,我开始耐心等待黑夜。黑夜来临的时候,我就可以和我的小烟见面,我要吻她戴着红丝带的手臂。我要告诉她,我多么爱她。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狠心地离开我。 昼,终于结束,夜,终于来临。我换了白色的工作服,一步步地向医院的停尸间走去。 停尸问在医院的地下室,我需要坐电梯下去。我等在一座电梯的门口,片刻后,电梯从地下室升了上来。 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她的身材真的很棒,真像我的古小烟。可惜我的她,已经死了。我想着,心里又悲伤起来,径直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我竟然看到门外的女人手臂上有一个红色丝带绑成的蝴蝶结。 古小烟吗? 我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吓了一大跳,又立刻否决。小烟已经死了,此刻正在停尸间等着我去看她,这个女人手臂上的红丝带,一定只是巧合而已。 二、尸体不翼而飞 电梯很快把我带到了地下室,我熟悉地穿过一个狭长的过道。医院里有很多这种狭长的过道,我很讨厌,却又不得不每天穿行其中。我又拐了两个弯,停在了停尸间的门口。 当我拿出钥匙后,才发现停尸间的门并没有锁。我推门走进去,一股陰冷的风迎面扑来,这些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感到害怕。里面有很多排列整齐的床,床上是排列整齐的尸体,尸体上都盖着白色的布。 我一下子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只好随手掀起了一具尸体上的白布。白布掀起一个角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惨白色的手,上面系着红色的蝴蝶结丝带。 小烟,我的小烟啊!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我握着那只白色的手亲吻起来。忽然,我觉出了异样,这只手不是古小烟的! 我和小烟曾经夜夜承欢,我怎会不知道她手的模样?我猛地掀开尸体头上的白布,果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既然不是古小烟,那么手上怎么会有红丝带?难道只是巧合?我微微有些害怕,但还是壮了壮胆子继续找。我一个接一个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居然统统是陌生人的面孔!他们的手臂上也全部绑着红丝带,连蝴蝶结的样子都一模一样。我的内心越来越恐惧,我怀疑我走进了地狱。 惊慌失措中,我更加决意要找到古小烟的尸体,我想要不然我会被活活吓死的,可是当我翻遍了停尸间所有的尸体后,我惊讶地发现,古小烟的尸体不见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进电梯时碰到的那个女人。我想起了她低低的帽檐,想起了她似曾相识的身材,想起了她诡异的神情,想起了她手臂上的红丝带。难道她就是古小烟?那么,已经失去生命的她又是怎么走出停尸间的呢? 三、检讨后的担心 停尸间的事情对我打击很大,古小烟的尸体至今下落不明。痛定思痛的我,决定检讨一下我的私生活。 我的妻子小惠是个善良的女人,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我。我曾经对她说过,此生与她会不离不弃,同样的誓言也只跟她一个人说。我们结婚的最初,还是很幸福的。可是随着我的仕途日渐顺畅,我开始晚归,还留恋女色。 我在外面有情人,小惠是知道的。不得不承认女人在这方面心思是很细腻的。可是小惠一直没有跟我闹。这让我又诧异又鄙夷,一个想要安稳生活的女人竟然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维护。我好色的胆子,开始越来越大。 古小烟算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女子,她是这所医院的一名小护士,因为想竞选护士长,权衡之下投入了我的怀抱。 因为种种原因,古小烟最后并没有当上护士长,她心里有气,却没有表露出来。所以,那晚,和古小烟鱼水之欢后,为了讨她欢心,我曾对她说:“小烟,我愿意和你同生共死。”当时她莞尔一笑,说:“你的誓言我记下了。” 当我再次想起这些时,我的背后觉得冷飕飕的。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说同生共死啊!现在古小烟的尸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我啊? 这些回忆,让我有些崩溃。 四、诡异的合影 那天夜里,轮到我值夜班,窗外的风把窗户吹得“啪啪”乱响。不知不觉地,我又想起了古小烟,想起了那莫名其妙消失的尸体。 我一低头,就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张科室合影。我在第一排的中间端坐着,古小烟站在第三排的第二个。那么美的一张脸,正冲着我微笑。我的神经紧张起来,我记得我接班的时候,桌面上还不曾有。这个时候这张照片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低下头再看的时候,已经彻底傻眼了。照片中的古小烟竟然消失了,合影里兀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接着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自己也消失了,第一排的中间也空出一个位置。如果说,古小烟死了,所以照片上的她消失了。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照片上随即消失的我也快要死了? 我还不想死。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护士敲我的办公室门,一定是来了紧急病人,我跑了出去。护士小张对我说:“王医生,忽诊室有病人找你。” 我不敢耽误,急忙来到急诊室,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我环顾四周,发现地上掉着一截红色的丝带。 我的头蒙了,我感觉我的血压瞬间升高了,是谁在开这样的玩笑?我愤怒着把小张叫了过来。小张看到急诊室里空荡荡的,也很奇怪,嘴里一直在嘟囔:“明明有人的啊!明明有的。” 忽然,小张抬起头对我说:“对了,王医生,病人又说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我急忙问:“什么话?”病人说:“她是来带你走的。” 我想此刻我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因为小张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不停地解释:“王医生,你别往心里去啊!也许是我听错了。” 我拿起那截红丝带回到了办公室,那一夜再没有出现异常,我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五、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作为医生的我,不相信。虽然最近我身边屡屡发生怪事,但是我心知肚明,不可能是鬼。而我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两种: 一,我的妻子小惠是背后操纵者。她对我的出轨行为了如指掌,虽然一直没有与我闹过,可是难保她心里一点都不记恨。她很有可能在妒火炽烧的情况下,先杀了古小烟,然后利用灵异事件吓唬我。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妻子小惠与我在同一家医院工作,虽说是会计,可是她还是有很多便利可以接触到我和古小烟。 二,如果我的妻子没有参与此事,就只有一种可能,古小烟诈死。可是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她的遗体我见了,确实血肉模糊,根本不可能死而复生。也没听说她有什么孪生姐妹之类的啊! 前后思量,我还是将怀疑的目标落在了小惠的身上。 我决定试探一下小惠,也许可以旁敲侧击地问出她的目的何在。 这天傍晚,我早早地回到了家,小惠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看着她单薄的侧影,我的心里莫名有些难过。这个家我有多久没有按时回来过了? 我的心和我的身体都一直逗留在古小烟的床上,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小惠有多么寂寞和酸楚。哪怕此刻,如果古小烟没死,那我们也肯定早就在某处宾馆的床上翻滚了。 想到这些,本来有点兴师问罪的我,语气缓和了下来。我走到小惠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惠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炒菜的铲子落在了地下。 小惠转过身后的表情把我吓了一跳。她的脸是惨白色的,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在她确认是我后,猛地扑到我的怀里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小惠忽然抬起头问:“你说,世界上有鬼吗?” 她的这句话让我不寒而栗。 等我好不容易安抚小惠的情绪恢复平静后,小惠跟我说了这两晚的怪事:夜里老有人打家里的电话,接起来却不说话。小惠急了,电话里终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王医生在家吗?”小惠跟我形容,那声音很飘,根本不像正常人的声音。小惠还说,屋子的窗户上还经常出现人影。 说完这些后,小惠一本正经地问我:“老王,我知道你跟死去的古小烟好过。你跟我说实话,你跟人家承诺过什么没有?” 我突然想起了那次我对小烟说的那句“同生共死”。那天夜里,我虽然抱着小惠,还盖着厚厚的棉被,可是我的身体还是很冷。小惠的表情让我不再怀疑是她在搞鬼。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六、一截红色的编织手链 我已经有很多天夜里不能睡,我的周围时刻笼罩着诡异的氛围。这样的状态下,院方认为我没有能力再担当重任。于是撤销了我的主任头衔,还给我放了很长的假。前途一片光明的我遭遇了人生的低谷。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古小烟而起。 看来,我还必须要找到古小烟,不管她是人是鬼。 我想起了古小烟坠楼的种种疑点。当时出事的地方是一栋居民楼,可是据我所知,那栋楼里并没有小烟的亲戚或者朋友。那么她去那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此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的声音飘忽不定,根本不像是人在说话。对方约我出去见面,地址竟然就是小烟坠楼的地方。 我必须去,我想我接近真相了。鬼大爷鬼故事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那栋大厦的301室。门开着,我推门走了进去。屋子很大,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水晶棺,我慢慢地靠近。走近以后,我才发现水晶棺里居然躺着消失的古小烟。水晶棺的上方还放着一截红色的编织手链。 这截手链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我刚和古小烟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挤出一切时间偷欢。只要是我值夜班的时候,我和她总会在我的办公室私会。有天夜里,我和小烟在办公室的床上极尽缠绵。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像是有重病号。我连忙穿上衣服,打开门,原来是一位急性阑尾炎患者。我当时就很慌乱,因为在和小烟缠绵前,小烟逼着我喝了不少红酒。我也知道很不应该,可小烟说,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再来看病的。美色当前,我就屈从了。 看着患者痛得变形的脸,我只能强迫自己镇静,走进了手术室。手术最终还是出了问题,患者第二天就开始高烧不退,几天后抢救无效死亡。 医院死人太正常了,虽然患者家属有疑问,可是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手术出了问题。最后院方赔了些钱了事了。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古小烟那晚给我亲手戴上的红色手链不翼而飞了。难道我把手链落在了患者的腹腔内?这样的想法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还好后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是丢在其他地方了。 现在,古小烟的尸体竟然和手链在一起。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七、意外的结局 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她的手臂上系着一截红色丝带。就是我亲手戴在古小烟手上的。 我认得她的装扮,她就是电梯里那个吓到我的女人。她取下了帽子,我便觉得她眉眼间似曾相识。我想起来了,那个阑尾炎患者就是她陪同着来到医院的。 她看着我的表情,知道我已经认出她了,于是开始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她的亲人死得很惨,死得不明白。她动用了很多关系才查出她的亲人腹腔内竟然有这样的异物。她那晚在我的办公室里看到过古小烟,她记得我们当时的表情,也猜到我们一定有苟且之事,就把古小烟掠到了这栋房子里。在逼问古小烟后,她得知我那天在手术前竟然喝了酒,她的愤怒可想而知。可这毕竟只是医疗事故,她知道我绝对不可能为之付出生命。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让我付出更加惨重的代价。于是她选择了自己报复。 古小烟不是自杀,而是被她害死的。 她杀了我的小烟!并且换走了小烟的尸体,还利用鬼来吓唬我。其实我害怕的原因只是因为我自己心中有鬼。 照片上逐渐消失的脸,只是她把一种特殊的水抹在了照片上。半夜消失的病人,以及騷扰小惠的电话和黑影都是她在作怪。为了更方便接触到我,她来医院做了临时工,打扫外科和停尸间。所以她做的这一切都没被发现。直到我因为精神恍惚,被撤了职。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刚想问她到底想怎样,她兀自笑着说:“终于达到目的,但还不是结果。” 然后,我的头突然被人重重地一击,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我,发现我的头上蒙着白色的布。我知道我在哪里,我太熟悉这里的味道了,这一定是医院的停尸间。有人想要杀掉我,就是那个穿黑农服的女人!可是此刻我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她一定是给我的身体注射了某种药物。 至于她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停尸间,我想她的用意是把我这个活人冲抵尸体数量吧。明天,医院停尸间的尸体将会统一运送到殡仪馆。我想大概不会有人有兴趣检查被火化的尸体是否是活的吧? 此刻,我听到有人打开了停尸间的门,他们一定就是来运送尸体的工作人员。我的意识却已经越来越弱…… 化妆尸 1、 陰霾的雨点就像着急投胎的野鬼,前赴后继地砸在窗玻璃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样的天气令人不安,似乎预示着有什么事情正在或将要发生。 打开电视,里面果然弹出一则不幸的消息,昨晚本城地铁站发生一起事故,一个女孩在候车时不小心被挤下站台,葬身铁轨。画面里,女孩就像一只四分五裂的破布娃娃一样陈尸现场,惨不忍睹。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雨天总是容易发生类似悲剧,仿佛死神失常。而根据经验,接下我又要开始忙了——作为一名遗体化妆师,我的工作总是与死神接踵而行,被人厌恶却无法抗拒。 果然,生意来了,是一个男人打来的电话,他声音沙哑的对我说,是董瓷小姐吗?我想请你来一趟,我的未婚妻刚刚过世……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我见到了他。他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萎糜地蹲在地上。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那是一张相当具有吸引力的脸,即使写满了憔悴和疲惫,依然瑕不掩瑜。我不禁失声惊呼,朴先生,是你!? 他现出一丝苦笑,是我,又要麻烦你了。恐怖小说: 一年前,也是在这样陰霾的雨夜,也是在这个鬼气森森的房间,我认识了他。他叫朴树,未婚妻幽兰在即将举行婚礼的前几天,竟意外掉进电梯井摔死,容颜尽毁。为了令死者美丽地往生,朴树找到了我,请我还原她的容貌。 我是这座城市里惟一一个从事遗体化妆师的女性,女人的细心加上精湛的技术令我在业内小有名气,很多死者家属都是慕名而来,朴树也不例外。那一次,我圆满达成了他的心愿,同时也收获了一个不菲的红包。 一个英俊又大方的男人,总是会在你的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因此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尽管我曾经为很多不幸的家庭服务过,而两年内接连痛失两位未婚妻的,仅此一例。他,真的是太倒霉了! 2、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齿,跟朴树是非常相配的一对。我惋惜地叹气,对朴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未婚妻跟生前一样美丽。 我相信你的技术,朴树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董小姐,能不能等我出去之后你再开始工作? 我点头。朴树离去后,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没有窗户,没有风,空气里却似乎有来历不明的气流在激荡。那是不愿离去的魂灵在舞蹈吗?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怕它们,对于一个遗体化妆师来说,在现实的世界里几乎是交不到朋友的,只有那些冰冷的尸体,才会安静地接受我的抚摸,倾听我的心跳。 我换上干净的工作服,认真的洗手,然后戴上口罩和手套,走过去,轻轻揭开那层蒙在尸体上的白布……尽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我看到了什么?一只四分五裂的破布娃娃!正是电视新闻里的那个葬身铁轨的女孩!她支离破碎地堆在床上,表情狰狞,跟相片上的那个美丽女孩完全判若两人。 我明白了朴树的反应为何那般剧烈。太惨了!任凭谁都无法面对,更何况他一而再受到这种打击,没有精神崩溃已足够坚强。 深呼吸令自己镇静,而后将手放在女孩的额头上,轻声说,小箐,别难过,我会帮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相信她听得见。因为当我的手移开时,她怒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是朴树告诉我她的名字的。因为我需要沟通。任何工作都需要沟通,尸体也不例外。它们也有自己的思想,比如钟意什么眉型和什么颜色的唇膏。没有它们的认可,妆容化得再美也只是一件失败的作品。 天快亮的时候我打开房门,将一个栩栩如生的未婚妻还给了朴树。 眉眼如画,神态安详,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在圣洁浪漫的玫瑰花海中,安静地沉睡。 3、 再次见到朴树,又是一年后。是在同学会上。烟鹂簇拥着他,如获至宝似的向我炫耀,董瓷,我要结婚了! 四目相视时,我和他都怔住了。好在我们足够机敏,没有令烟鹂怀疑。——我生人勿近的职业,他不堪回首的爱情,或许正因为我们都有着不欲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烟鹂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们同时说了声谢谢。之后我由衷地对他说,烟鹂是个好女孩,希望你们能够幸福。他沉默了一会,苦笑,我想,我不会总是那么倒霉的。 离去的时候,我看着烟鹂依偎在他怀里甜笑的样子,心里一阵忐忑。我不知道自己掩瞒了那些可怕的过往,究竟对不对。我更加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令我成为另一场悲剧事件的帮凶。我宁愿相信朴树所说的,他不会总是那么倒霉。 但愿如此。 然而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我又一次接到了朴树的电话。他呜咽着对我说,董瓷,烟鹂死了! 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里,我见到了面目全非的烟鹂。躺在尸床上的她,浑身嵌满了寒光闪闪的鳞片,就像一尾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她是在看电视时被突然降落的玻璃吊灯砸死的。我吸着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不久前甜笑着向我展示幸福的那个烟鹂。 朴树酒气熏天地瘫在地上,只会疯了似的傻笑,是我害了她,我是个魔鬼……他终于崩溃了。 我去夺他手里的酒瓶,可是他却尖叫着弹开,蜷在角落里狂叫,别碰我,每一个碰过我的女人都会死的!幽兰、小箐、烟鹂,她们都被她带走了,董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朴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筋疲力尽地昏倒了。 4、 我从朴树身上翻到身份证,然后请了一个人帮我将他扔进一辆出租车里。 身份证上的地址在郊区,那是一栋别致气派的独立小楼。亮着灯,证明屋里有人。我摁响门铃,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秀女孩出现在我面前。她长了一张跟朴树极其相似的脸,应该是他的妹妹。我们一起将烂醉的朴树拖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在我替朴树清理脸上的垃圾时,女孩突然幽幽地对我说,我哥哥是不是很帅?每个女人都喜欢他,可是她们毫无例外地都死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回头,那个叫朴雪的女孩眼睛黑漆漆的,盛满了细碎的惊恐,她左右看了看,像是确定有没有人偷听,之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因为紫菱!紫菱是不会让别的女人抢走哥哥的! 紫菱是谁? 紫菱是哥哥的第一个女朋友,几年前已经死了! 她的表情和语气吓到了我!我得承认,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怪事之后,职业所给予我的底气已经开始稀薄——三个花样女孩,同样死于婚礼前夕,同样死于意外,同样死状恐怖。如果不是鬼魂作祟,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独自在太平间里为尸体化妆都不曾胆寒的我,此刻竟忍不住汗毛凛凛,手里的毛巾不知不觉地掉在了地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走了很远,似乎还感觉到背后的某扇窗户上,有一双来历不明的眼睛在冷冷地窥视着我!回到家里,我狠狠地洗澡,企图洗掉朴树沾染在我身上的气息。朴树说的没错,他是个魔鬼。我必须得离他远一点,我不想成为下一场悲剧的女主角。 可是朴树却陰魂不散地找上了我。不久后的某天夜里,我再次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地哭着,董瓷,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5、 我原本是想挂断电话的,可是好奇心却战胜了恐惧。 我把他约到了一个人多势众的爵士酒巴见面。在噪杂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里,我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朴树和紫菱是一对情投意合的恋人。在经过几年浪漫的爱情长跑后,终于将婚姻提上议程。然而就在婚礼前夕,紫菱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对朴树的感情产生了怀疑。她排斥每一个跟朴树说话的女人,甚至还偷偷跟踪他。那天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女人的内裤来找朴树算帐,朴树忍无可忍地打了她一巴掌。她哭着离开了家,第二天找到她的时候,已变成河边的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死了,也许是自杀,也许是失足,朴树为此伤心了很久。直到两年后遇到了幽兰,他才开始有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可怪事就此接踵而来,亦是在婚礼前夕,幽兰突然发生了意外,掉进电梯井里摔死了,接着就是小箐和烟鹂。而每一场惨祸发生之前,朴树房间里的镜子都会无缘无故地碎裂,仿佛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既然你知道这是不详的预兆,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在一起?我愤怒地打断他的话。 朴树嗫嚅,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多年受到的教育告诉我,世上是不可能有鬼的。镜子破碎或许只是巧合,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怪事粉碎了我的信仰!董瓷,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人死了是会变成鬼魂的……也许紫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她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跟我生活在一起,与我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只是我看不到!而那些碎裂的镜子,就是她表达愤怒的方式! 听着他匪夷所思的叙述,我的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这样可怖的一幕:那个叫紫菱的女孩此时此刻就坐在朴树的旁边,喝着他杯里的啤酒,听我们的谈话,不时的,嘴角还露出一丝嘲笑,又或者她现在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双手撑在桌子上陰恻恻地盯着我…… 我顿时感到浑身凉浸浸的,仿佛刚从冰河里捞出来一样! 董瓷,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一个人……不,跟紫菱一起,还有朴雪,就这样生活下去吧。我不想再惹紫菱伤心,也不想再害死别的女孩。 朴树干了杯中酒,踉跄地离开,曾经笔直的背影此刻狼狈不堪,就像一棵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树。 6、 此后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期。因为我缺乏勇气走进那个冰冷的房间,更缺乏勇气面对一具具心怀鬼胎的尸体。直到有一天,我躺在家里翻杂志时,一个故事令我醍醐灌顶。 我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兴奋地给朴树打电话,不料他的手机已停机。 我必须要见到他,把这个故事给他看。——或许这才是所有的症结所在,可以拯救他的人生,也能够重建我的信仰。 在那栋别致气派的小楼前,我见到了他,他正推着朴雪在草坪上恍惚行走。他看上去更瘦更憔悴了,皮肤苍白,眼窝深陷,在生机勃勃的朴雪的衬托下,就像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看到我,他的神情蓦然变得惶恐,仿佛大白天见了鬼。 你快走,紫菱知道会不高兴的。他远远地对我喊,之后推着朴雪仓皇逃离。 我快步追上,朴树,给我五分钟。鬼大爷鬼故事 朴树犹豫了一下,站住了。我将那本杂志递给他看,那个故事叫《浴缸里的美人鱼不会寂寞》,说的是一个男人由于怀疑老婆出轨而将她放进浴缸里溺死,之后因为愧疚导致了精神分裂,每到雨天便疯狂杀人进行报复,事后却浑然不觉。 你看,有一点你跟他是相同的,就是对于爱人的死抱有强烈的愧疚之心。我对朴树说,或许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看看心理医生。 你是说那些女孩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我一手造成的?朴树谔然。 很有可能,很多意外其实都可以是人为的。比如,想要一个人掉下电梯井或是站台,只需轻轻一推,想要牢固的吊灯变成杀人工具,也只需要拆除几个锣丝。而那些碎裂的镜子,也许就是被你自己砸碎的。朴树,或许这些年来你对紫菱的死一直都无法释怀,所以潜意识里无法接受别的女人来替代她的位置。因此每到婚礼前夕,你便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紫菱”,对那些女孩和你自己进行了可怕的惩罚!我滔滔不绝地说着,一开始我也被你的经历吓住了,是这个故事提醒了我。——世上如果真的有鬼,作为遗体化妆师的我,不是早就被吓死了吗? 7、 朴树接受了我的建议,答应去见心理医生。 那是我第二次走进他的家。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应该是朴雪的功劳,因为整间房子的布置与她的衣着风格缘出一系,都是粉红可爱的公主look。 姐姐,喝杯咖啡吧,哥哥换完衣服就下来。朴雪摇着轮椅从厨房里出来,给我端来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品尝着香甜的咖啡一边等候朴树。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这么困,眼皮这么沉?……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浴缸里,被捆绑得像只粽子。头顶,一股强劲的水注正从水龙头里劈头盖脸地砸下。我挣扎着起身,见到一双黑漆漆的,美丽的大眼睛。是朴雪,她正俯身瞪着我,笑嫣如花。 朴雪,你干什么? 我要你死!朴雪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你太可恶了!为什么非要拆散我和哥哥? 我没有,我只是想帮你哥哥治病! 哥哥根本没有病!那些讨厌的女人都是我杀死的!从小到大哥哥与我相依为命,尤其是十年前的一场车祸令我失去行走能力之后,他更加疼我爱我,把我当成至尊无上的公主,可是自从她们出现之后,哥哥的心就不再属于我了!所以我就找机会把她们一个一个地消灭掉,当然也包括紫菱!我先是利用一些女人内衣之类的道具离间她和哥哥的感情,又将她推进河里淹死,之后利用她的死令哥哥疑神疑鬼,不敢再接受别的女人。可是你这个坏女人差点粉碎了我的计划,所以你也必须死! 朴雪说着,竟慢慢地、慢慢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她的腿……她的腿居然跟正常人一样修长有力,她上前一步,伸出手将我的头拼命地按进水里…… 呵呵,你们一定以为,我的腿在十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废掉了吧,其实我早就好了,我只是一直在伪装,因为只有这样,哥哥才会永远疼我爱我,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8 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是朴树。是他救了我。原来,同样掺有安眠药的咖啡,朴雪也端给了他一杯。庆幸的是他长期受失眠困扰,安眠药已经在他体内失效,所以只是打了个盹儿就醒来了,他遁声来到楼下,就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再次接到朴树的电话,他说,董瓷,朴雪死了。 真相被发现之后,朴雪一直不敢面对现实,于是她穿着婚纱爬上城中最高的那栋大厦,跳了下去。 依旧是那样陰霾的雨夜,依旧在那个鬼气森森的房间,我揭开那张惨白色的蒙尸布,将手放在女孩冰冷的额上,轻声说,朴雪,别难过,我会帮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 我相信她听得见。因为当我的手移开时,她怒睁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一如最初的安详。 死亡摄影 1 医院太平间,陰森得不可琢磨。 天花板上的椭圆形吊灯放射着满是灰尘的光线,静静地垂在那里,就像一颗颗悬在半空中的人头。从那些紧闭的房门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惊人心魄。 “妈的,我是来学摄影的,不是来瞻仰尸体的,怎么跑来这个鬼地方上课了?”孙雷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使劲儿缩了缩汗毛竖立的脖子。他转头瞧了一眼其他同学,大家也都是一副神情复杂的面容,恐惧和厌恶兼而有之。 有个女生用手捂着鼻子,惶恐的眼睛瞪得滚圆,怀中的数码照相机在微微颤抖着,就像一只风雨飘摇的孤舟,随时可能葬身于脚下漆黑深幽的大海。“我们的老师还真是个变态,讲人像摄影居然讲到这里来了。”几个胆大的男生偷笑着,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可能是心理作祟,孙雷觉得身上总有一股瘆人的凉气在自己身边徘徊,似乎有个没温度的东西围绕着自己旋转一样。敏感的喉头仿佛也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尴尬地上下滚动了几次,勉强咽下因为紧张而分泌过度的唾液。 他趁教授不注意,悄悄溜出了房间。他望了望走廊四周,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干涩的嘴上,刚准备点燃,一只手突然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伙子,不要在这里抽烟啊。”一个陰陽怪气的声音刺痛了他毫无防备的鼓膜。 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个子不高,穿了件褐色的旧式中山装,下巴上有一撮羊角胡,脸上略带酱紫色的皮肤仿佛是一张老树皮般干枯皲裂,整个人就像具已经尘封多年、体表脱水的尸体。只有一对眼睛在陰影中闪着飘忽不定的光。 “你是什么人?”孙雷感觉有点儿应接不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与此同时,他背后房间里的授课声似乎也停顿了一下。 “嘿嘿,”老头儿略显陰郁的眼角机械地向上翘了翘,干笑了两声,“我是这里看门儿的。今天不是周六嘛,我一个人待着烦闷,过来看看。” “大爷,您抽烟吗?”孙雷友好地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支来,递给眼前的这个老人。老头儿把烟放在鼻子下仔细嗅了嗅,说了一句:“好烟!”然后,他就把烟夹在耳朵上,对孙雷说:“还是等出去再抽吧。” 孙雷不解地问:“这里没别人,您怎么不抽?”鬼大爷 老头若有所思地瞧了孙雷几眼,压低声音说:“这里陰气太重!你知道吗?香火的味道会把藏在这里的那些朋友引出来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开这种玩笑?我可不信!”孙雷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腿肚子却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颤。 “谁跟你开玩笑了?小伙子,我是为你好!”老人收敛起表情,一脸肃穆地说。“好了,我该回去了。切记,不能在这个地方抽烟,那样很危险!”说完,老人便离开了。他的步伐很急促,仿佛是要逃离这里一样。 又一个怪人!孙雷心里嘀咕着,还是把烟叼在嘴上,点燃了内含其中的韭黄色烟草。 烟气袅袅上升,孙雷并没有觉得身体暖和一些,反而感觉到更冷了。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寒风穿过厚重的墙壁,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朝这里汹涌而来,滴水成冰。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再也听不到门后面的嘈杂声,似乎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忽然,他感到脖子根凉飕飕的,好像是谁在他背后吹气一样。他有一种身处危险的错觉:在那些紧闭的房门背后,在那些因时代久远而模糊的窗户背后,有很多诡异陰冷的眼睛正在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燃烧的烟卷从颤抖的嘴唇上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到地上,孙雷猛地翕动了几下鼻子,急忙裹着身体走回了房间。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照相机上绿色的小灯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在取景框里,多了一个模糊的白影…… “孙雷,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教授让我们从不同的角度轮流拍摄那具尸体呢。”一个女生嗔怪道,不耐烦地朝他撇了撇嘴。她叫郑晓霞,和他同一组的队员。郑晓霞皮肤细嫩,唇红齿白,一个典型的学院派美女。她平常身边有很多追求她的男生,可偏偏孙雷对她的态度却是捡球的公主对着上岸的青蛙般不屑一顾。 他赶紧低着头,排到等候的队伍中去。孙雷抬眼注意到,从他进入房间后,大家就一直盯着他。肯定是郑晓霞那个多嘴的贱女人告了密了!孙雷暗骂了两句,还借着房间里暗淡的灯光,偷偷给她拍了张面部狰狞的“艺术照”。 班上的同学对拍摄尸体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草草地按了几下快门就退到后面,甚至有的女生在拍摄过程中,一直都没敢看取景框。 很快就轮到孙雷进行拍摄了。他极不情愿地看了尸体一眼,脸色青白,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女性。还好,是个全尸! 孙雷的父亲是个外科大夫,原来总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讲一些恐怖血腥的故事给年幼的孙雷听。所以,他从小胆子就比较大,是班上有名的愣头青、傻大胆儿。 “哥们儿,加油,多拍几张,兄弟们的学分就看你的了。”下面的男生一看是孙大胆上去了,纷纷叫嚷了起来。女生们更是以一种钦佩加哀求的眼光望着他。 孙雷绕着台子稍微转了几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女人的脸型和身躯。挠头想了想,他认为,周围的光源比较分散而且不明亮,同时,这个女尸的面容有些发灰,如果加一点儿曝光的话,脸会看起来更有活气。 他上身挺直微屈,梗着脖子,用近乎垂直的角度进行俯角拍摄。不得不说,这具女尸在生前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用这个角度拍摄,除了可以避免拍到尸体身下的尸斑,还可以突出一种圣洁感。可惜她已经死了,就是看起来再圣洁,也和冰冷的石像无异。他随即又叹了口气。 就在他按下快门,闪光灯闪烁的一瞬间,那具女尸的眼睛居然毫无预兆地睁开了。那对没有瞳孔的双眼直勾勾地瞧着他,瞧得他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啊——”女生们吓得尖叫起来。男生们不敢叫出声,那些不停抽动的嘴角出卖了他们正在瑟瑟发抖的灵魂。 可是谁都没看到,那女尸居然朝孙雷笑了一下,那么妩媚,美得让人毛骨悚然! 顿时,孙雷浑身哆嗦,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相机无声无息地跌落在地上。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2 有股莫名的苦味萦绕在孙雷的嘴里。他的舌头像条刚刚冬眠醒来的蛇一样,懒洋洋地摆动着。眼皮有些发酸,一跳一跳的。无尽的黑暗中,那具女尸穿着一件白袍,出现在他的面前,露出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微笑。 他触电般睁开了焦躁不安的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洪文斌和何尚正探头望着他的脸。看到孙雷醒了,两个人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一个身穿棕色西服的挺拔身影矗立在窗前,似乎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听到床上的响动,把身体转了过来。孙雷眯起眼睛,穿过日上三竿的强光,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是他的导师——李明轩。他是西海大学最年轻的摄影系教授,在东南亚留学多年,也是孙雷最崇拜的摄影师。 “感觉好些了吗?”李明轩走到孙雷跟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多了。老师,是您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孙雷对于他的关心很是感动,虽然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李明轩要带他们去太平间学习摄影。 李明轩轻轻点了点头,露齿一笑,成熟男人的魅力扑面而来。孙雷相信,只要这个年轻的教授点一点头,什么样的美女都可以手到擒来。但是,从东南亚回国以后,他却一直拒女生于千里。 “既然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那我就回工作室了。这次的成绩我给你满分,因为就你一个人懂得在那种情况下要打闪光灯。”李明轩说完话便推门离去。但是孙雷依旧从那双不带烟火气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孙大胆,你可睡了一天了啊!”洪文斌拍了拍孙雷的肩膀,嬉闹着把温热的牛奶递到孙雷手里,“对了,何尚呢?”孙雷问道。何尚是从泰国回来的华侨,同洪文斌一样,都是他的同学兼室友。不过何尚和洪文斌的个性迥然不同,他总喜欢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神情木讷地望着前方。 “他刚才去食堂吃饭去了。谁知道那个自称素食主义者的家伙是不是背着咱们偷偷吃肉呢。” 孙雷端着杯子忽然想起什么,“我的照相机呢?”他紧张地抓住洪文斌的手。那台数码照相机可是他父亲花了大价钱买给他的,如果摔坏了,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在呢,你一昏过去,我首先抢救的就是你的照相机。那照相机可比你值钱多了!”洪文斌坐在床脚,没心没肺地坏笑着说道。 “拿来让我检查检查。”孙雷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作为摄影师,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相机为先。 洪文斌把相机递给他,孙雷迫不及待地启动了电源,仔细摆弄了半天。太好了,系统一切正常,镜头完整无缺。孙雷放松地长出一口气,百无聊赖地观看储存在记忆棒中的照片。 他有个习惯,记忆棒中只储存当天的照片,原来所拍摄的一些有价值的照片他都拷贝到了电脑上。那天是周六,照相机里应该只有郑晓霞和那具女尸的照片了。 这……这是郑晓霞吗?鬼大爷鬼故事 数码取景框中,有张面无血色的女人脸。面容扭曲,嘴唇青紫,两眼暴出,瞳孔涣散,她的脖子上缠着根错综复杂犹如蛇一般的蓝皮电线,额头上的神秘图案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会这样?我原先拍的那两张照片哪里去了? 那张朝他微笑的女尸照片让他大白天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对恶狠狠的宛如卫生球般惨白的眼珠,似乎想把他撕碎一样。孙雷毫不犹豫地按了删除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仿佛是被锁定了一样,十分顽固地留在记忆棒里。孙雷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无法将它从照相机里抹去。 “算了算了!”孙雷索性把照相机一关,眼不见心不烦。 忽然,孙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居然是郑晓霞打来的。他虽然有些讨厌这个女生,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孙雷,你醒了啊。好点儿了吗?”郑晓霞首先发话了。 “多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儿。”孙雷把眼睛眯了起来,随手点燃了一支香烟。 “那就好,我还有事,再聊。”她匆匆挂断了电话。就在那一瞬间,孙雷听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出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催促郑晓霞。嗓音有些嘶哑,但并非细不可闻,是一个男人,孙雷判断。虽然他并没有听清楚那个男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却从郑晓霞的语气里可以感觉出,她似乎对那个人有些忌惮。 那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会怕谁呢?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孙雷的心头。 电视上,一个主持人面色凝重地说:“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今日凌晨,在我市一处绿化带中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警方现场勘察后,确定死者是被钝器砸破天灵盖而导致死亡。这已是本市连续第七起年轻女子被杀案件,至于死因,警方怀疑是邪教所为……”电视上有一张照片,那具女尸软软地躺在草地上,瞪着不甘的眼睛。她的额头上,有一个用血画的古怪图案,就像几条盘桓在一起的蛇。 空气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细若蚊蝇的呜咽声,但却被屋外更猛烈的风声渐渐吞噬。死亡就在那呜咽声中酝酿着,犹如静流下的旋涡般危机重重…… 3 孙雷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是关于郑晓霞的。 他梦见郑晓霞一身死人穿的白色麻布长衫,光着脚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街道中踽踽独行,而孙雷就像一个侦探,在后面紧紧地尾随着她。 陰霾的天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桥下的黑水奔涌着,冲刷着露出的森白色头骨。大群的乌鸦栖息在树上,瞪着一双双泛红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虎视眈眈。 他感觉到在郑晓霞的身上有股凶险而血腥的气息,正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她。那憎恨和怨毒的味道,让七步之外的孙雷几乎窒息。 孙雷看不到郑晓霞的脸,他也不敢去看她的脸。虽然郑晓霞算是一个美女,但此刻的她如果回过头,孙雷的心脏随时有因恐惧而停止跳动的可能。 郑晓霞七拐八拐,走入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孙雷打量了一番,和北方普通的巷子一样,肮脏,杂乱。中间还有一摊黑红色的血迹,也许是动物的,也许是人的。但它已经丧失了热度,丢失了活力,就像一个液体状的僵尸。 孙雷忽然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很肯定,在这个幽深的巷子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不,也许是无数双眼睛,就隐藏在陰影之中。 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浑身发冷。似乎那些充满敌意的眼神变成了一把把利刃,将他大卸八块、乱刀分尸了。 他不属于这里,但却身陷其中。 转过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巷后,郑晓霞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建筑前面。墙上的白色方砖已经被酸雨腐蚀得有些斑驳了。这个小楼里没有一丝活气,静静地躺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像一副巨大的棺材。 这座建筑让孙雷的心猛地痉挛起来,它后面不远处那个巨大的烟囱更是让他觉得眼熟无比。这儿不是太平间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里还是那么的陰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尸臭。在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木之间,挂着一张张有些泛黄的裹尸布,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郑晓霞毫不犹豫地迈进了无尽的黑色绝望。孙雷随后跟了进去,福尔马林的味道刺痛了他的小脑。 郑晓霞走到那天他们来过的那个房间,停下了脚步。房门洞开,她一步步地挪了进去,就像一具丧失灵魂的行尸走肉。 房间里躺着那具让孙雷熟悉的女尸,她身上的白布无风自动,露出了女尸的脸。从她的额头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血色图案,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在此刻睁得滚圆!她缓缓坐了起来,青灰色的手背上满是褐色的尸斑。她咧着嘴朝孙雷怪笑着,又朝郑晓霞招了招手。 郑晓霞低垂着脑袋,被召唤到女尸的跟前。她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蓝色的电线挂在一人多高的房梁上,打了个死结。 “你要干什么?”孙雷从门口跳了出来,冲着女尸大喝一声。他此刻也顾不得害怕了,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受到女尸蛊惑即将上吊的郑晓霞。 “蛇、女神、白蔷薇。”女尸无神地望了望孙雷,吐出这几个字来。她转头看了看郑晓霞,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 孙雷顺着女尸的目光看过去,脊背一阵冰凉,血液瞬时冻结。 郑晓霞正吊在房梁上,两只眼睛直视前方。死亡的讯息像有毒的藤蔓一般从釉白色的面容中扩散到每一处肌肤。从嘴里伸出的暗红色的舌头无力地向下垂着,仿佛是向看到它的一切生物倾诉着什么似的。 “如果你找不到答案,死亡将继续。”这句话在太平间内响起,无情地屠戮着孙雷脆弱的神经! 4 “啊——”同样的尖叫回荡在男生宿舍。孙雷终于从噩梦中挣脱,惊出一身冷汗。窗外的天气犹如那个噩梦般陰郁,初夏的天气居然卷起了狂风。寝室里空无一人,桌子上一片狼藉,有如停尸间般死寂。 “我的梦还没有醒吗?”孙雷摸了摸头上涔涔的冷汗,惊魂未定地说。 手机再次响起,是洪文斌的,他赶紧接通了电话。话筒的另一头,洪文斌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快来第五教学楼看看吧,郑晓霞在那里自杀了!” “她是怎么……怎么死的?”孙雷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是上吊死的。”说完,对方一阵沉默,紧接着就是一阵忙音。 孙雷的胃顿时就空了。他忽然回忆起梦中萦绕在太平间里的那句话:“如果你找不到答案,死亡还将继续。” 郑晓霞真的死了,噩梦成真了!鬼大爷 当孙雷带着照相机失魂落魄地赶到第五教学楼的地下室时,那里已经挤满了本校的师生和学校负责人,比招聘会还热闹。郑晓霞的母亲号啕不已,警察们忙不迭地拉起了黄线,还时不时严厉呵责那些因好奇而越界的学生。孙雷远远瞧见站在前排的洪文斌面色陰沉,捂着嘴巴,肩膀在一直抽动。他真的很喜欢郑晓霞。 在被相互推攘着的人群挤到了警戒线附近时,孙雷的后脑勺无缘无故凉了几下。他忽然觉得,离他不远处,有双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验尸官做完检查取证工作后皱皱眉头,轻轻摇了摇手,示意其他的警察们用担架把尸体拉出去,嘴里还低声喃喃自语:“现在的学生啊,心理实在是太脆弱了!” 抬尸的担架刚好经过孙雷,白布飞开一角,半张脸重见天日。孙雷瞧见后,惊骇得几乎要大叫起来。 面容扭曲,嘴唇青紫,两眼暴出,瞳孔涣散,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根错综复杂的蓝皮电线……孙雷赶紧打开照相机,果然,郑晓霞的死相和照片中完全相同! 这时,从郑晓霞的袖口中滑落出一样白色的东西,孙雷趁乱把那东西揣进自己的口袋。等到聚在此地的人群离去之后,他掏出来一瞧,是一朵白色的蔷薇花! 郑晓霞的照片在孙雷的眼前渐渐消失,直至变成一张白版。“怎么没了?”孙雷忙不迭地按了一下查找键,却看到了另一张照片,居然是何尚。他浑身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油漆,各种颜色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绚丽得近乎妖异的抽象画,就像蛇纹。他的眼睛瞪得滚圆,瞳仁里还带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神采。 何尚会是下一个受难者?女鬼口中的蛇? 5 第二天大清早,孙雷匆匆来到了太平间。他要去找前天在这里摄影时,碰到的那个古怪老人。 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差。南方的雨季一来,一个月就有二十九天不见天日。层层叠叠的陰云如同国画中泼洒出的水墨般浓淡不一,沉沉地坠在半空中,压得人们都喘不过气来。 郑晓霞的神秘死亡,触动了孙雷脑中所有敏感的神经。他知道,如果破解不了噩梦启示的话,他身边的朋友就会一个跟一个被送去殡仪馆,陪那个凶暴的女鬼了。 昨夜孙雷在床上辗转反侧,苦苦思索着那几个词之间的关系。可是直到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所以,他只能从女尸本身着手,先搞清楚这个女人是谁,因何而死的。也许,会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但是人一旦死亡,即使是曾经救治过她的医院,也会将患者的资料当做废纸销毁,而这些信息只能在太平间所保存的死者档案中才能找到。 太平间这种地方是存放死者之地,陰气极重,平常鲜有人迹。在太平间的大门口,栽有一棵相貌丑陋、不知年月的粗大槐树,枝杈肆无忌惮地生长着,遮天蔽日。虽然现在是白天,这里的四周围也是妖风阵阵、鬼影重重。 孙雷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一般栽种在太平间或者坟地的槐树叫“锁魂树”。由于槐树自古就被称为“木中之鬼”,具有聚集灵气的作用。因此,在太平间门口种植槐树,就可以用浓郁的灵气困住躲藏在太平间中的厉鬼冤魂,同时也可以将附近的孤魂野鬼吸引过来,防止他们去找路过的行人当替死鬼。 站在槐树的树陰下,孙雷仰头望了望遮天蔽日的树冠,不禁打了个寒噤。 “大爷,你在里面吗?”孙雷站在管理室门口轻声问道。里面并没有回应。他觉得有些蹊跷,刚准备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个究竟,却一个踉跄栽了进去。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空无一人。房间里腥味扑鼻,全部的陈设只有一床满是油花的被褥和一个破旧的彩色电视。他走进去,摸了摸被子,凉冰冰的,似乎很久没有人在上面睡过了。 他脑中忽然升腾出一个不祥的预感。就像千万条不知名的白色蠕虫,顺着他的血液从耳朵里钻了出来。孙雷跑到洗手间门口张望了两下,那个老人不在里面。地上纷乱的黑色脚印和白色瓷砖上的幽暗光泽,让他感觉胸口堵得慌。 “请问您在里面吗?”孙雷真是不想再往里面走了,因为他即将踏入死者的领地,还有那个缠着他的女尸。也许,那些亡灵们正在每扇门的后面躲避着外面的陽光,互相舔舐着鲜血淋漓的黑色舌头。 回答孙雷的,只有一声空洞的回响。他使劲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着,发出突兀的嘎嘎声。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房间,上面挂着“人体器官陈列室”的字样。孙雷注意到,这个房间的门并没有锁,从里面飘出一股难以忍受的刺鼻气味。他赶紧用手帕捂住鼻子,探头探脑地推门进去。 房间里面摆放了很多木架子,上面有大小不一的玻璃罐。每一个玻璃罐里都放着一个人体器官,浸在用来防腐的福尔马林液里。 他看见一个罐子里面放着一个死婴,弓着畸形的身躯端坐在里面。睁着眼睛望着孙雷,眼神里面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和憧憬。可惜,这些不再属于他。 孙雷看到一个人的脸,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人的头颅。是那天见到的那个女尸,她的身体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颗嘴角依然带着冷笑的人头,若有所思地瞪着孙雷。 孙雷从那个罐子旁边绕了过去。 在器官陈列室里,还有个小门,不知道里面会放着什么。孙雷犹豫了一下,还是迈了进去。 屋子里面,地板上到处都是飞洒而出的白色档案纸。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充斥着殷红色的液体。在液体里面,有个人低垂着脑袋,静静地漂浮着。他的两条胳膊被两条皮绳子拉展舒张,两腿并拢,看起来就像受难的耶稣,神圣而又血腥。孙雷走到玻璃罐前端详了许久,终于看清了瓶中人的面貌。 是那个守门老人,孙雷的心脏顿时麻痹! 6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正打算报警。忽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孙雷立刻转身狂奔,当他跑出这个陈列室的时候,那个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只在走廊的白色瓷砖地板上留下一长串血脚印。 在脚印的旁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躺在那里。走廊里的灯并没有开,他只能看到地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长方形影子。他走过去半蹲下身体,把那东西捡了起来。 这个东西上面有股腥臭的味道,手摸起来冰凉黏腻。孙雷凑着窗户,终于看清了手中东西的样子。 这是一个装卸式闪光灯,灯头上面沾满了血迹,就像一个刚从人身体里挖出来的结石一样,孙雷瞅着想吐。 他仔细看了看闪光灯的型号和外观,觉得有些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具体归谁所有他又完全想不起来。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呢?肯定是杀死守门老人的凶手留下来的!于是,孙雷把它包在手帕里,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 他反身走回盛放老人尸体的那个资料室,大致翻看了一下,并没有找到有关那具女尸的任何资料。看来,那个资料被凶手拿走了,而且这个老人也同时被他灭口!眼看唾手可得的真相再次埋入迷雾之中,孙雷愤恨难平,用拳头砸了身边盛放老人尸体的玻璃罐一下。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老人的嘴忽然张开了,溶液马上涌了进去。不一会儿,从老人的口腔里,飘出一张折成口香糖状的纸条来。 那是什么东西,老人临死都要藏在嘴巴里? 孙雷连忙从一边搬来把椅子踩在上面,打开玻璃罐的盖子。顿时,那股呛人的味道冲天而起。他转过头,一只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迅速从臭不可闻的溶液混合物里,把纸条捞了出来。 他仓皇地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带有强劲压力的水流,反复冲刷着那个外侧包有防水膜的纸条和自己臭气熏天的手掌。 孙雷关掉水龙头,把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撕开外面的防水塑料纸,再把里面的那张折叠几次的纸一一展开。从上面的照片可以知晓,这张纸所记录的内容,就是那具女尸的死亡报告。 这个女人名叫柳梦骊,二十一岁,是本市师范学院的学生,死因是脑部被钝器多次重击而亡。根据上面的学校地址推测,这所师范学院离自己所在的大学并不是很远,只隔了三条街而已。 孙雷把这张死亡报告装进贴身口袋里,在公话亭里用匿名身份报警后,悄悄离开了这里。他看到了天空中的乌云里透出一丝淡淡的曙光,逐渐冲散了他心中的陰霾。可是当他收回视线时,那单薄的陽光立刻就被凶恶的大地吞噬得一干二净。 当他赶回宿舍时,看到洪文斌正在给自己的照相机除尘,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依旧没有从郑晓霞的死亡陰影中走出来。他拿软毛刷的动作很细致,就像在打理一件新出土的文物。而他手中那架黑色的照相机,正闪烁着凝重而丰满的幽光。在别人的眼里,这束光平缓柔和,看起来很舒服。可是孙雷却感觉,这道光和棺材反射的光是如此相似,以至于他周围流动的空气中,也夹杂了些许尸臭和死亡气息。 照相机的各个部件和清洁工具摆放了满满一桌,唯独没有闪光灯的影子。孙雷不由自主地紧捏住口袋中的闪光灯,心猛然抖了一下。 “文斌,你的闪光灯到哪儿去了?”孙雷小心翼翼地问他。 洪文斌擦拭照相机的手蓦地停住了,缓缓抬起头来,歪着脖子审视着孙雷的脸,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你问这个干什么?” 孙雷觉得,那个笑容里没有一丝人气,反而充满了陰森和不可知的危险。他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你告诉我,你的闪光灯哪儿去了?”孙雷调高了声调再次问他。他的语气有些冲动,因为他不想相信面前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好朋友,就是杀死看门老人的凶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洪文斌似乎被孙雷的质问刺伤了他高傲的自尊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变成了冷冰冰的反问。而孙雷的心也几乎被打到冰冷的谷底。 “哐当”一声,照相机被洪文斌很随意地扔在桌子上。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剑拔弩张。周围充满火药味的空气仿佛也停滞下来,掉在地上,奋力挣扎着、翻腾着,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我知道你很介怀郑晓霞的死,如果我的话语里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必须知道你的闪光灯现在在什么地方!这对我很重要!”短暂的沉默过后,孙雷首先张口了,他的语气很诚恳,也没有原先的咄咄逼人。 “丢了,”洪文斌把头撇到一边,抚摸着机身正上方一个空虚的凹槽,神情漠然地说:“就是那次在太平间拍照的时候掉的。” 孙雷听到这话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眉宇间的紧张与不快才随着放松的神经而晕染消散开来。他从兜里掏出那个捡到的闪光灯,扣在洪文斌面前说:“这是你丢的那个闪光灯吗?” 洪文斌用纸巾把闪光灯上面沾着的腥臭黏液擦掉后看了看,肯定地说:“虽然型号和我的一样,但这绝对不是我的闪光灯!我的闪光灯后面,有一个用指甲划出来的字母h,而这个却干干净净,很明显不是。” 突然,他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再次闻了闻纸巾上的味道,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孙雷,好像他们根本不认识似的。半晌,洪文斌才从喉咙深处发出几个有些惊诧的嗓音,“这个闪光灯你是在哪里拣的?” “太平间!”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孙雷又想起了器官陈列室里那个死状恐怖的老人,心中的恐惧随着颤音逶迤而出,就像一条爬行的毒蛇。 “那个看门的老头儿被人杀了,从凶手身上掉的。”孙雷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洪文斌的面部表情和那有些不像人的眼神。 洪文斌身体猛地震了几下,神情木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忽然,他朝孙雷露出一个神经质的微笑:“你是不是怀疑郑晓霞和那守门老头儿是我杀的?” 孙雷刚想辩解,洪文斌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死命地拎着他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杀他们干什么?你认为我杀了人,拿出证据来啊!你刚才说话的口吻是什么意思?审犯人吗?” 洪文斌用力把孙雷推倒在地,怒气冲冲地摔门出去。孙雷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和他的友情算是彻底破裂了。 李明轩愣了一下:“其他人是我杀的,可我没杀郑晓霞!她们是姐妹,生魂相似,根本没办法用。” 那是谁杀了郑晓霞? 李明轩已经在七个蛇头位置上各摆了一张照片,然后陰森地对孙雷说:“把你的照相机也摆上去,然后自己站在第九个位置上。你如果不照着做,洪文斌就死定了!” 孙雷无可奈何,只好站在了一个蛇头上。月亮透过窗棂,照在洪雪雁的身体上,像蒙了一层乳白色的轻纱。李明轩割开手腕,让血顺着凹槽充满这个阵,口中念念有词。那些人血开始发光了,四周的寒风席卷而来,顿时房间里陰气逼人,烛火都变成了惨绿色。 孙雷的耳畔充满了来自地府的奸笑和恸哭,空气开始抖动起来,鬼门就要打开了。正在这个紧要关头,从窗外飞进一支钢针,寒光一闪,刚好射中正在念咒的李明轩的脖子上。他的身体一歪,栽倒在地。 一个嘶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李明轩,我们很久没见面了,还记得我杜尚吗?”门被推开了,竟然是已经死了的何尚。李明轩勉强支撑起身体,看到何尚的脸就像看见了鬼一样:“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你杀了我父亲杜基,我也不会变成魂魄不全的活死人!”杜尚的眼中燃起了怨毒的火焰。他把头转向惊诧的孙雷说:“想不到吧,郑晓霞是我杀的。如果不杀了她,她肯定会破坏我的好事。今天,我就是要借他这个阵,把残缺的魂魄补全,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杜尚望了望人事不省的李明轩,说:“孙雷,我不想伤害你,也知道李明轩要对你不利,所以我摄取了郑晓霞的魂,来代替你的位置。现在鬼门已经开了,只要你不再插手这件事,我们还是朋友。” “你们可来了。”洪文斌从房间里跳了出来,热情地拍着两个人的肩膀。孙雷听到一个很细的声音,仿佛是丝绸划过皮肤。杜尚难以置信地瞪着满面笑容的洪文斌,脖颈主动脉上已经被锋利的刀片划开一条口子。顿时,鲜血迸流。 “如果不是因为你和李明轩,我姐姐怎么可能死?如果不利用李明轩对我姐姐的感情,怎么可能引出你?”洪文斌瞧着被鲜血覆盖的杜尚,依旧是笑容满面,灿烂得让孙雷心里发毛。 孙雷刚想逃,忽然发觉浑身无力。没跑几步,就瘫在地上,动都没办法动一下。洪文斌蹲在孙雷旁边,脸上全是笑意:“你吸了软骨香,逃不掉的。帮我个小忙,用你的命复活我姐姐,怎么样……” 孙雷闭上了眼睛,眼前留下一抹绝望的黑暗…… 恐怖的废弃医院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医院不干净, 小伟和小刀是小偷,这天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得手了,小刀说道,他娘的,上次在公交车上,刚想伸手去偷,他娘的,被发现了,还好还没动手,小伟说道,别说了,我也好不到哪去,在网吧偷了一部手机,苹果5的,结果拿去买,你猜怎么着,小刀笑这说道,你小子偷个苹果5还不好啊,快拿点钱出来我去吃饭,好几天都没吃饱过了,小伟生气的说道,有屁还有钱,本来开开心心的拿去买,结果他吗是假的,就买了50块钱不到,你说说,这怎么叫人不生气呢。 小刀笑着说道,你也别生气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应该有点值钱的东西,小伟说道什么地方,咋们去干他一票,怎么样,小刀就说道,是医院,小伟刚想说什么就被小刀给阻止了,小刀说,你先别急,我说的是隔壁村后面的医院,只不过,小刀有点支支吾吾的,小伟说道,别跟个娘们似的,有话就说,小刀就说,只不过那个医院闹鬼,听说有人晚上路过那里,看见里面有灯亮着,不过很暗红,看着像窗户像是有血流着一样,小伟说道,都什么时代的你还相信这个,看你那胆小的样子,晚上我们一起去怎么样,小伟带着嘲笑的说着,小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听朋友说来着,看着小伟嘲笑自己,便有点生气的说道,去就去谁怕谁。 于是两人便一起去隔壁村了,已经是晚上了,两人开始偷偷摸摸的去村后头,来到后面,说是后面,离这个村至少有几公里,走了差不多有2公里多一点,出看见一座医院坐立在那里,越走越近两人就感觉越冷,小刀就说道,怎么这么冷啊,四周怎么也没有夜间的动物该叫的声音。小刀刚说完,小伟就笑着说,天冷,都去睡觉了,突然一阵风吹过,两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小刀说道你看陰风阵阵的,你看这草长的都快有我高了,见小伟没说话,小刀也便不在说下去。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医院大门口,很旧,应该很久以前就没用了吧,小伟说道,这只是旧了点,那里有什么暗红色灯光啊,你这是被人给忽悠了吧,小刀心想也是,毕竟眼见为实吗,再说,哪有那么多鬼呀。就有过去推开大门,厚厚的木门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刺耳,们打开了,一看,是一条走廊,借着手电筒一看,这条走廊并不长,大概也就100米左右。 就走了进去,在一个房间里面就找了起来,小伟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一个手表,看起来挺珍贵的,就拿了起来,小刀也找到了一些钞票,估计有4,5,百吧,小伟说道,你小子运气还真好,这么破旧的医院你还能找到钱,小刀说道,彼此彼此,你不也找到一个名贵的手表吗。 突然,天空轰隆的一声,闪电带着雨水哗啦啦的下着,小刀被突入其来的闪电吓了一跳,说道,这么大的雷声还真把我吓了一跳,小伟着说道,管他的呢,拿完值钱的东西,就马上走,我也不想在这呆着,小伟说,去2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就这样2人上了二楼,嘿嘿,还真有好东西呢,小刀开心的说道,这都够我玩好几个月了,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小伟这时候说道,我看不如一人一个房间吧,这样快些,不然你看,还有那么多房间还没找呢,小刀心想,也行,一看运气这么好,肯定会找的比小伟多一点。 【贪财的两个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好了言归正传,于是,小刀就去了别的房间仔细的找,却什么都没找到,就骂道,他娘的,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于是,就在换个房间小,找到的都是一些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气的小刀值剁脚,突然,他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以为小伟找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就大声说道,你小子是不是找了很多值钱的东西啊,不想,却没人回答,心想,可能没听到吧,就加大了声音说,你小子是不是找到很多值钱的东西吧,不料,还是没人回,只有那空荡荡的回音,听着异常的刺耳,小刀心里莫名的恐惧起来,就慢慢的走过去看,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四处找了找,还是没有找到小伟,突然,他看见,他看见走廊最后面,手术室的灯光亮了起来,心想,难到小伟在手术室哪里面,可是那里面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奇的他就走过去趴在上面看,天哪,他居然看到,看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做手术,在看手术台的那个人,居然,居然是小伟,突然有个手里拿着手术刀的医生,慢慢的转过脸来,小刀看着干燥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而去还是腐烂,笑了一下,嘴里的蛀虫掉了下来,接着说道,还有一个。 小刀见状,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之他跑到大门前,拼命的拉着门,无奈却打不开,刚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张腐烂的脸,对着自己说,你逃不掉的,小刀推开他的头,却一把把他的头给硬生生的推掉了,吓的小刀赶紧跑,隐隐约约的听到你逃不掉的,小刀跑到了2楼,想从窗户跳下去,可是门却打不开,突然看到前面有个女护士,借着月光定睛一看,这哪是个女护士,分明就是女干尸,干燥的脸,天哪,他走过来了,一只眼睛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小刀刚想转过头,就看见哪个穿白大褂的恐怖干尸,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又在脖子上了,手里拿着手术刀,也慢慢的在走过来,到了面前,小刀多希望自己能晕倒,哪个女护士的干尸说道,又有得吃了,接着,白大褂的干尸,拿着手机的手术刀慢慢的挂了下去,小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酒鬼的照片 晚7点,公司年会。 我给自己斟了一杯香槟,酒液澄清芳香,色泽如蜜,我抿了一口,陶醉地眯起眼,感受着喉间的醇美,飘飘欲仙,不由在心里感叹:这就是我一生中难以抗拒的诱惑。 “刚进公司的小人物,也配喝这个?”一向排挤我的妍姐抢过我手中的酒瓶,满上后一饮而尽,颇为得意地问我,“你知道咱们公司原来是哪儿吗?” “是哪儿?” “是医院呐,”妍姐边说着边向实验楼一指,“那儿的地下室,原来是太平间,闹鬼呢!” “不可能的!”我向来对灵异事件嗤之以鼻。 “你不信,敢不敢跟我去逛逛?” “有什么不敢的?” 实验楼的地下室终年黑洞洞的,下班后整幢楼都悄无声息。我和妍姐推开尘封的门,用手机照明,长长的走廊似要将人吞没。 妍姐的脸在手机的亮光中斑斑驳驳,光线将她的双眼映上奇异的色彩,像两簇陰沉的火焰:“你知道吗?几乎所有的鬼都在拐角出现呢。” “那我走前面好了,”我轻松一笑,率先走过拐角,回头冲妍姐招了招手,“根本不吓人嘛!” 妍姐抬头望着我,黑亮的长发披散在肩,手机的亮光影影绰绰照出墙上有一个相框,照片看不太清。 猛然,手机光线一抖,我们陷入了纯粹到充斥着死气的黑暗当中。 “手机没电了。”妍姐声音里透出诡异的干涩。 “呵呵,”我轻笑,“妍姐,你在拐角看见了谁?” 未等她回答,我已伸出手,合上了她惊惧而呆滞的眼睛,没了生命的她倒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哎呀,照片脏了。”我一边抱怨着一边擦拭着墙上的相框,照片中的我,微笑已经泛黄,但下面的字迹清晰如旧:因酒精中毒,抢救无效,死于2002年4月1日。 鬼大爷点评:故事很有代入感,“你在拐角看见了谁?”这句话更是将恐怖气氛推到了高潮。 午夜停尸房 刘三年近六十,是火葬场的工人,看管停尸房,工作不累,工资也算可以,就是没人愿意干。 这一天,火葬场很忙,一直到傍晚刘三才得空歇一歇,就在这时一个身白衣男子推开了他休息室的门,神神秘秘地问他:“大爷,有古钱吗?” “啥?” “死人嘴里含着的古币。” “啊?” 白衣男子,顺手从兜里拽出一叠钱来,递给了刘三说:“大爷,有古币你给我留意着,十天后我来取,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刘三他想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像是着魔一样接过了钱,因为他缺钱,刘三老伴去世的早,他辛辛苦苦把三个儿子拉扯大,如今只剩下小儿子未婚,所以他缺钱,缺给小儿子娶媳妇的钱。 这个死人嘴里含着的古币,又叫“咽口钱”顾名思义,是一种迷信的说法,据说在汉民的民俗中,人在临终咽气之时,要在口中含钱或手中握钱,可以让逝者在通往陰间的路上有钱花,所谓“富人含玉,穷人含钱。”这是自古传下的葬俗,也有辟邪之说。 老祖宗传下的风俗至今未改,在老人寿终正寝之时,会在逝者的嘴里放一枚古币。俗称‘大钱’价格不菲。 白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让人疑似幻觉。 刘三却整整一夜没睡,他想得到死人嘴里的大钱非常容易,只要他大胆拿起钥匙去开停尸房的门,然后掰开死人的嘴。想到这里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去还是不去,他反复思量。使劲攥了攥手里的钱,他一挺身站起来,拿起了手电悄悄地推开了门。 夜漆黑一片,火葬场里安静的就像一座坟墓。他感觉心跳加快,拿着手电的手有些颤抖,他在火葬场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午夜去停尸房,他为自己壮胆的想,没啥,人死如灯灭,那些鬼呀怪呀都是人们胡乱编造的。 一阵冷风吹过,他有些胆怯的退后一步,手里的钥匙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暗笑自己胆小,捡起钥匙,一鼓作气走到了停尸房,这座停尸房里停着几十具尸体。他开门进去的时候没敢打开灯,怕值班的领导发现。他拿着手电掀开装尸体用的冰柜,然后用手电去晃尸体的脸,仔细看尸体的嘴里有没有‘咽口钱’,可是死者的嘴闭得很严,他无法看到。无奈之下,他用嘴叼着手电,伸手去掰死者的嘴,人死之后,肌肉非常硬,他用了很大劲,才把死者的嘴掰开了一道小缝,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手电咣当掉在了冰柜里。发现一声巨响,然后停尸房里变得漆黑一片。 刘三一惊,连忙去摸手电,手电还没摸到。就听见远处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他一惊,连忙跳进了冰柜里,关上了冰柜的门。同时他听见了停尸房被打开的声音,他在冰柜的缝隙中隐约看见一个白衣人走了进来,这白衣人走路姿势很怪异,一跳一跳的。 地面砖随着他的跳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刘三的心也跟着这声音一块跳动,几乎快跳到嗓子眼了。而让他最紧张的是那白衣人竟是冲着他来的,他不敢去看,紧抓住冰柜的门,浑身抖得就象塞子一样。 突然脚步声没了,刘三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就在他快被闷窒息的时候,他推开了冰柜的门。刚要跳出去,只觉脚下一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 “啊……”刘三失声大叫。拼了全力去拽出自己的脚,突然他抬头看见白衣人离他非常非常近的站着,最怪异的是他没有呼吸,刘三吓得停止了挣扎,像泥一样瘫倒在冰柜里。 嘴里一凉,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被塞到了他的嘴里,接着嘭的一声冰柜?母亲勇淞讼吕础n沂宰庞昧ν疲墒遣还茉趺赐埔餐撇欢ソサ厮芯鹾粑嚼丛?困难,直到喘不上气来…… 第二天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发现刘三不见了。火化尸体的时候,工作人员在停尸房的冰柜中发现了他,他双眼暴瞪,双手死死卡住喉咙,身体已经硬了,在他的衣兜了,他们还发现了一叠冥纸。 于是都说他是被鬼迷了心智,才自己跑到装死人的冰柜里的,闷死了自己。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午夜去停尸房了。 心中有鬼故事4则 有鬼 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一道铁门,老大惊恐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接着他疯狂地撞向铁门,铁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传出很远。 “有钥匙吗?”我问老大。 “原来沒有门,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了!”老大很疑惑。 我掏出打火机靠近了看,发现并沒有锁眼和按键。 老大继续用身体撞了几下门,可是门依然纹丝不动。老大朝楼道内喊了喊,声音在空旷中回荡着,有些歇斯底里。 我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个词——有鬼。我有些后悔,为嘛要跟他来啊? 老大以复习功课为由在这栋楼里租了房间,但不久他就让我也搬过去,说是自己住很寂寞。 天已经黑了,坐落在一片废弃的厂房外面这栋孤零零的楼,在荒草映衬下的楼洞,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 我发现这么晚了,楼里竟然一家亮灯的也沒有,在我一再追问下老大才道出实情,原来他光图房租便宜,住过来才知道这是远近闻名的鬼楼。 啊!正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大发出了诡异的叫声,接着就不动了。 透过门上的小窗,我们看到门内出现了一张脸──面无表情惨白的脸。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门从里面被推开了。 “傻子,上学都上傻了!”一个敷着面膜的女人出来倒垃圾说道。 原来这扇门是向外开的! 鬼打墙 一次和朋友去旅游。夜晚到一偏僻酒楼喝酒,喝到很晚,厨师都下班了,服务员也休息了,就剩下我和朋友在大厅里。 电闪雷鸣,外面下起了雨。 服务员为了赶我们走,特意关了大厅的灯,这时我才发现外面已是黑漆漆一片,看起来很吓人。我和朋友互相搀扶着离开大厅,恍惚中我发现服务台已经沒有了人,而身后的服务员也消失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死寂,惟一能听到的只有雨水落在屋顶发出的“滴答”声。 我们摸索着到了门边,门刚被推开了一条缝,一股陰冷的风就吹了进来。 门怎么这么重,我使劲地推着,但好像另一面有一个人正在拼命地顶着。 朋友见我的样子,也使劲推门,还好门开了。 一阵巨大的冷风之后,我们的衣服湿了,但当我们抬头看时,发现外面竟然和屋内一模一样,我们进入了另一个大厅。 如此几次,我们依然无法离开大厅。 “鬼打墙!”朋友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 联想起刚才服务员诡异的消失和空荡荡的大厅,我们呆住了。 正在我们心悸地望着门的时候,天空中传来了天籁般的声音。 “你们把转门玩坏了,要赔钱的!” 太平间后墙的门 相传门和墙的比例是很有讲究的,因此盖房子的时候要先找风水先生看一看。 一道冗长的墙上决不能开一个角门,因为那是鬼门——给鬼出入的门。 我去医院看病人,护士叫我去交伙食费,并嘱咐后院第一个门就是伙食科。 我走进大院,发现一道冗长的墙,墙不高却真的很长,长得有些不成比例,而且墙上有一个铁门。 我顺着墙一步步靠近铁门,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沒有。我瞥了一眼这堵墙,突然想起它的前面应该是停尸间啊! 医院我来过无数次了,也知道只有停尸间是平房,里面是一排排的冰柜,要不怎么会有这么一道长长的墙。 伙食科怎么可能在那边?可是护士告诉我的确实是第一个门,还特意嘱咐我不要走错了。 斑驳的铁门透着一丝沧桑,门把已经锈蚀,好像很久沒有开启了。 我壮着胆子伸手去拉门,妈呀!门竟然向我扑了过来,我的身体仿佛被吸入了其中,接着头上传来剧痛。 “谁这么缺德,把沒用的防盗门立这了!”我从门下爬出来喊道。 车门外的那一双眼 深夜,我替朋友开出租车。 在漆黑的一条巷子边,我拉了最后一个客人。 他话不多,坐上车后就很沉默。 我不住地在后视镜里观察他,害怕他是抢劫的,还好他的样子很文静。 车停了,到了目的地,我发现这里是火葬场的正门。 有关火葬场的鬼故事我听过不少,顿时我就紧张起来。他不会满脸是血吧?他给我的钱不会全是冥币吧?他不会消失在我的车里吧?我做着种种猜想。 还好,一切都沒有发生,他顺利地下车了。但他下车以后并沒有动,只是站在了门边,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接着他慢慢地扭过了头,一种空灵的眼神,仿佛身体的躯壳内并沒有灵魂。 我忙锁上车门,挂档提速,机器发出轰鸣声,可是我发现车子并沒有开起来。 原来地面是沙石路,再加上刚下完雨,车轮在不断地打滑中摇摆着。 我扭头看了一眼,他还在窗外,脸上的表情很怪异。我继续加油,车子向前爬着,可是车子不仅沒动,而且越陷越深,而他依然站在外面…… 我怕极了,趴在方向盘上,抱着头。 此时,窗外传来恐怖的叫喊声:“师傅,衣服夹在门里了,开下门好吧?” 深夜回魂 夜很深了,周围笼罩着一片黑暗,我所租住的筒子楼好像一个熟睡的婴儿,睡得香甜。当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一拖一抽地往五楼爬。步伐踉跄。头铅重地想要快炸开了一样,胃里的酒精一个劲地往上窜,我强压着反胃地恶呕,心里想着,“再坚持一阵,就快到家了。一定不要这么狼狈地瘫软在地上,让居民看笑话。” 我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我喝的这样不省人事了。我只知道,我别无选择,在行政岗位上打拼的自己,陪客户喝酒早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我拒绝不了,回避不了,只得迎难为上,为着所谓的梦想…… 脑中杂念纷飞,那刻我想着失败的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以后的人生,双手用力地抓着扶手。正当我抬头的一瞬间,眼前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划过,倏忽即逝,一下子隐匿在黑暗中去了。我醉眼迷离,眨巴着眼睛努力地像黑暗中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我想我一定是醉的不省人事,眼前都产生幻觉了。 后来,我知道我错了,那天晚上确实是发生了什么?如果没有第二天的事,我宁可相信这绝不是一个灵异事件,这只是一个生命的巧合。 对,巧合而已。book.sbkk8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正当我费力地爬到四楼的时候,恍惚间听见身后有一串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噔……噔……噔……”步伐沉重而急促。我猜想可能是某一个班头和自己一样的倒霉青年,刚下班回来。我转过头,看清是四楼的老王。老王很急的样子,脑门上沾着几颗晶莹的汗珠,喘着粗气。看老王这样一幅急嗤忙慌的样子,我就问,“老王,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才回来啊?” 老王喘着粗气说,“哎,还不都是为了一家老小,你也知道,我供职的那家化工厂经济效益一直不好,每月挣的少,不够一大家子的开销,所以我就想着在化工厂下班后找份零工,贴补一下家用,这不我刚从慧园超市加班回来。” 听老王这么说,我心中顿时很怜悯老王。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被生活所迫,不然谁也不会大晚上的才回家。接下来,我硬是拉着老王坐在四楼的拐角处,向他倾诉心中的苦闷。老王说了他在化工厂的种种不顺心处:由于他不是正式员工所以薪酬待遇要比工厂的普通员工低,但干的活要比他们的多他们的累。因为没有“五险一金”,所以平时化工厂的一些危险工程,也一般是像老王这样的非正式员工打头阵。老王说,在家中他除了要赡养上了年纪的老娘外,还得支付妻子的医疗费和女儿上学的各种开销,生活不堪重压…… 工作的不顺心让这个才四十出头的男人头上早早地染上了大片的斑白……同时我也感慨生活的不公,我告诉老王,我说,虽然我受过高等教育,有大学文凭,但这些都像浮云样带给不了我任何的实惠。在工作中,同事之间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生活中,世人冷眼旁观,物质至上。这些东西都让我觉得与大学四年的教育理念格格不入,上大学时我曾单纯地以为这个社会多么的祥和,但当自己真正进入社会的时候,才发现社会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残酷很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比我们以为的要微妙…… 老王感同身受,我们俩就想一个相见恨晚的挚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觉间,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溜走,我看了看表,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尽管意犹未尽,还有很多话想跟老王说,但一想起明天的手头的案子,只得悻悻地起身和老王告别。 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时,酒已经醒了大半,窗外有凉凉的清风滑过,我站在窗前,让微凉的空气唤醒麻木的神经,这时我突然想起老王起身的动作有点僵硬,在朦胧的意识中我甚至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的腥臭味,当时以为是酒精混合消化物所散发的恶臭,并没有觉察得到老王当时的异样。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自己当时只顾得倾吐内心的抑郁,而没有从老王躲闪与浑浊的眼神中明白点什么? 五点钟的时候,我突然被一连串很大的吵声惊醒。声音是从底楼传来的。我住在五楼,老王家正巧在我租住房的下面。隐隐约约间我听见有小孩的哭声,老人干硬的咳嗽声和慌里慌张忙出忙外的脚步声,因为居住条件差,房间并不隔音,所以即使是五楼的我也听的很清楚。我听到有几个陌生人在老王的家里说了一阵话后,老王的妻子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然后又是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来。声音继而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中。我突然意识到老王家也许出事了,就匆匆忙忙地趿拉着拖鞋往四楼跑。 我到的时候,老王家里刚听到的陌生人都不再了,家中只有老王上了年纪的母亲和年幼的女儿,我附在老王娘耳朵旁大声问,“大娘,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动静?” 老王娘空洞地望着我,褶皱的眼脸里闪烁着淡淡地的水雾,她打颤着嘴唇说,刚刚老王厂子里来人说,老王出了事故,正在医院抢救,让家属赶紧过去一下……” 当时我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我怔怔地僵在当场,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老王刚才不是刚回来吗,怎么还会出事故?”老王娘耳背,并没有听到我的质疑,但从她刚才悲恸的神情和那群突然闯入的化工厂的同事来看,这事不像是假的。 再次回到家中,我蹲坐在沙发上,刚才和老王攀谈的一幕幕还在脑中闪现,可那时老王却发生了意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觉得诧异。所以第二天,我匆匆的赶到了县医院,想知道事情的究竟。老王的同事告诉我那天晚上老王确实被安排在化工厂值夜班,一直没有回家。后半夜的时候厂区的操作间突然发生了爆炸,老王被大火围困,等消防员赶到时老王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太平间里,我见到了老王,他被一层薄薄地白布遮盖着,我突然发现,这块白布很眼熟,像是那天晚上突然从我眼前闪过的白影。老王很安详地睡着,他依旧穿着破旧的帆布牛仔裤,藏青色的衬衫,这一切都跟那天晚上我见到的老王一模一样,可眼前的老王是真的走了。 后来,有一天在闲暇的时光翻阅一本灵异杂志时,上面有一个故事吸引了我,它说一个人死后,他的魂灵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某一个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去完成生前还没来的及做的事。这时我才想起了那天晚上老王匆忙的脚步、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有不甘的眼神…… 原来老王真的回来过。 惊魂殡仪馆 我和慧慧是初中同学,慧慧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初中时候记得她学习成绩很不错,一直保持着班级的前三名,高中的时候她考上了我们市里的一中,对于全市来说,一中就是很好的高中了。而我勉强考上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市七中,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高中那会我们还没有手机,只能采取通信的方式联络,随着时光流转,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环境和朋友圈,我们的联系开始慢慢的变得淡化了。 大学三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上,直到有天高中同学在大学城一家饭店聚餐,她也到场相聚,我们才得以相互留下联系方式。席间我和慧慧聊得很开心,我问她你大学在哪里就读?她瘪瘪嘴说,就在长沙的一所大专啊,我的专业可以吓死你。我笑笑说,什么学院啊,这么牛,还能吓死扬大爷?慧慧对我翻个白眼,对我说出了这所学院的名字,我这才恍然大悟。 慧慧所说的这所学院算是我们所在长沙市乃至湖南省都相对有名的大专院校,当然,她所在的院系专业也是整个省都比较特殊但却也冷门的专业---防腐整容专业。 在长沙生长、读书、工作比较久的人一般都知道,长沙最好的大专院校是叫什么名字的,同时传闻也是长沙大专院校里面最“邪”的学校,去过的人就懂得这学院的空中平面整体外观外型酷似中国古代风水学中的”五行八卦阵”。校园里的湖,石雕怪兽镇压中间,校门设计得像灵堂的门口,学院传闻的历史和建校前的地皮所在地乃至一草一木,一切都是有风水和八卦的说法的。 慧慧当初选择这所学院的这个专业的初衷我已经忘记了,三年学习毕业后,慧慧没有选择深造,而是通过在学院的努力学习后,由学院安排在了所在城市的一家殡仪馆内实习,如果实习期间表现好,专业技术过关便可以转正成为正式职工。这期间,我们偶尔也联系着,听着她说她的工作和生活,我有时候也为她感到胆寒,像是这种地方,我情愿去养猪也不愿意去这样的地儿工作的。 一个夏天的某个周六下午六点,我正准备下班走出广告公司的大门,突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拿出手机一瞅,原来是慧慧的来电,我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听见了慧慧的声音,电话里中慧慧的声音显得有些恐惧,仿佛还带着一点颤音和一点抽泣的对我说:“斯扬,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说,你方便到步行街来不?” 我一听,佳人有约,这肯定得去,于是说好,正好好久没有联系了,问清楚了具体地址,我走到街边拦下一辆的士直奔目的地。 到了慧慧说给我的目的地街口,我下车走进步行街的一家饮品店,慧慧坐在靠窗的位置,走近慧慧的位置,我突然发现慧慧双手紧握着柠檬茶杯颤颤发抖,她惊恐的看向我,眼睛一红,眼泪就哗啦啦的流。我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安慰许久后,慧慧才开始稳定了情绪,对我说,我遇见鬼了,你相信不?我笑笑说,你不就是在有鬼的地方上班嘛,有鬼是正常的撒!我说完后,慧慧的脸变得苍白,好像经历了什么恐怖或让她异常害怕的事情,慧慧严肃的对我说,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于是接下来慧慧便和我讲了这一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深感诡异和恐怖的惊魂的事件。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慧慧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说谎便脸红,结结巴巴编不出假话。我也点了一杯加冰的柠檬茶,双手交叉倚靠在椅背上,静静的听着慧慧的讲述。 “你知道,我毕业后学校分配我到了我所在的工作单位,我进去的时候,胆子还可以,我人也长得不差,我也能和同事友好相处,更也不偷懒,我也只想努力的更加学习好这个专业,毕竟现在赚钱不好赚,这行业虽然不怎么吉利,但是做好了工资是很高的,我家里人其实一直不要我从事这个行业的,怕我嫁不出去,但是我还是觉得做什么都一样。带我实习的师傅挺喜欢我的,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我也曾问过我师父,殡仪馆里有没有闹过鬼,师父对我说,你信就有,不信肯定没得鬼。我一直很赞同师父的这句话,也一直没有遇见过什么太多让我害怕的事情,何况单位一直都是不允许公开场合宣扬鬼神言论的。 昨天下午,我和师傅一起在化妆室忙活到下班,下班准备出去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皮一直不停的跳。斯扬你不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也不容易,就说吃吧,看到牛奶和粥吧,想到脑浆,油多的菜,想到尸油,肉呢,更加不想吃,所以只能吃吃青菜一类的。 慧慧说到这里,喝了一口饮料,深吸一口气,闭眼又睁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一瞬间的全身寒颤,我连忙低下头,吸了一口冰饮。 我抬起头,慧慧又接着说道:“我走出办公室,关灯锁好门走出单位到大街上,吃完饭正准备坐公交车回住处,突然师傅打电话叫我回去帮忙加班,临时来了一单,需要比较紧急处理,师傅一时半会回不来,要我先准备整理遗容的工具以及和冷冻库的人沟通好。我于是只能又返回到单位,走进大厅的门和门卫室的大爷打过招呼,走进去才发现已经没有什么人在单位了。走到办公室的走廊上,我总感觉不像平时一般,总感觉身后有眼睛在看着我走路,夏天里都感觉走廊像是单位的冷冻库(停尸间)一般,越是这样想,我就越感觉害怕,毕竟我很少单独一个人走的,然后又想起了平时同事们的鬼故事,虽说平时大大咧咧说不怕,其实真正一个人走起来还是害怕的。当我走到办公间的时候,突然看见办公间里的灯是亮的,而且还一闪一闪的。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关灯锁门了的。” 慧慧说完,身体又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嘴唇轻抖,我想站起身拍拍她的后背缓解下她的情绪,但是慧慧摆摆手,示意我坐下继续听她说完。 几秒钟后,慧慧继续说道:“我站了一会还是推开门,一走进门,吓了我一跳,原来里面是有人,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老奶奶窝在办公室的角落,我走近去瞧,老奶奶身上有点潮湿,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泥水印子在身上,双手交叉放在袖管里,她低着头,我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当我看到她这样的时候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昨天是陰雨天。于是我就问,您老人家在这里有事吗?这里的人都下班了!您是来领取遗物的还是吊唁的?老奶奶没有抬头,而是用一种沧桑的嘶哑的声音缓缓对我说,细妹子,我冷啊,你们办公室暖和点,到这里避避寒,细妹子你别赶我出去。我听完也没多想,就说没事,您老人家就在这里坐下吧,没事,坐到椅子上来! 说完我就在办公桌前准备一些化妆工具,老奶奶仍然蹲在办公室的角落没有动身,我偷偷的瞄她,她一直没有抬头,我看到她的裤管有水珠滑落在地板瓷砖上连成一片水印。这时候,我突然想起,这老人家怎么坐进办公室了,我出门不是关门了么,工作人员不会随便放人进办公室的。于是我就问,您老人家怎么进来的?老人说,我就直接进去的啊!我没有在意这句话,而是接着问,哦,老人家你走大门进来的?在门卫室登记没有?老人家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埋在腿间的头点了点。 过了一会,我要准备的工具收拾好了,于是等待师傅到来。我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准备拿手机玩玩,我低头拿手机的一刻,我看到了瓷砖上水印的倒影,这个老奶奶的脸上已经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眼珠爆出眼眶。看到这里我惊叫了一声差点摔倒,可再一看,地上的倒影又没有了。我有点害怕,于是赶快走出了办公室。 我走出办公室,来到大厅的门外,值班的门卫师傅看着我笑着说:“你的脸色苍白,是不是一个人害怕了?” 我没有回答门卫师傅的话,而是问师傅说:“在我进门之前,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奶奶从你这里经过?” 门卫师傅说:“哪里什么老奶奶哦?下班后到现在,除了你,除了冷冻室的两个值班师傅吃饭进来,还有一个加班的文员走出去,就没人经过门口,也更加没得你说得那样的老奶奶。” 我刚想叫门卫和我一起进办公室看看我遇到的老奶奶的时候,师傅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师傅问我说化妆工具准备好了没有,我说准备好了,然后我边走边和师傅说办公室一个老奶奶蹲在角落,师傅说谁啊,你认识吗?我摇摇头说不认识,我都很奇怪她老人家怎么进门的。 我和师傅走进办公室,我往墙角一看,蹲在墙角的老奶奶部突然消失了。我突然颤抖了一下,不由得害怕起来,我和师傅一路走来是没有人经过我们的,走廊也只有一条道,但是我坚信老奶奶是呆过办公室的,因为地上的水印还没有消失掉。” 慧慧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脸色像是失去了血色一般的惨白惨白的,眼神里透出的都是深深的恐惧,就像她还身处在恐惧的状态中。 我没有插话,我们同时深深的吸了一口早已失去冰冷的饮料,慧慧也没有问我什么,我也感觉到了她的恐惧来源。 慧慧继续说道:“我师父很奇怪,问我说哪里来的老奶奶,你不是说有老奶奶在办公室么?我听到这里,有点着急的说,师父,我不骗你,真的有个老奶奶在这里过啊,老奶奶还说这里暖和点。看到地上的水印,我于是指着地板说,师父你看,地上有水的印啊,真的呢!师傅一看地面,没说话,吩咐我不要再想了,地面有水可能是下雨潮湿引起的。然后师傅检查我准备的工具箱,突然师父对我说我不认真准备,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让我分神的事情,怎么最基本的粉底都没有放进去? 我很奇怪,我明明准备好了工具并且也仔细检查了几遍的,实习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对这些工具已经很熟悉了,不可能出错的,我也仔细的看了看工具箱,确实缺少了最基本的粉底。我哑口无言,师傅摇摇头说对我说我是失恋了失去了状态,然后重新又拿出了一个粉底放进工具箱和我一起去了化妆间和冷冻室的方向。 走去向化妆间和冷冻室方向的走廊里,我真正的害怕起来,我看到了几十米的走廊靠墙边竟然有一排水印到冷冻室。恐慌忐忑的跟在师傅身后,走进化妆室,穿好消毒后的防护服带上口罩手套,打开工具箱,准备就绪。这时候值班的冷冻室值班员送来了尸体,放置在工作台上。冷冻室值班员笑着对我师父说,姜师傅啊,这个尸体是车祸,脸部受损得吓人啊,要化妆修补好啊。 一股寒气散开,我打开尸袋,看到这尸体,我吓得一屁股差点摔倒坐在地上,就连我师父都被我吓了一跳,师父有点生气,问我大声叫什么?斯扬,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慧慧说到这里,我仿佛知道了什么,我却也不敢说出口,我看到慧慧的眼泪刹那间又流出来出来了,哆嗦的嘴唇缓缓的说出了口:“我看到了尸袋里的尸体就是我在办公室看到的老奶奶,我在办公室地面上看到的倒影和她的脸一模一样,裂开的一道大口子和突出眼眶的白色眼珠,还有,还有她手里拿着一盒粉底……” 慧慧说完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眼眶红红的一抽一泣让我感觉心疼。我能感觉到她所遇到的那种恐惧,因为我也感觉到了一种听闻的恐惧,所以更加能身同感受,那种她自己亲身经历无人认同在怀疑中变成真实的恐惧。 从慧慧的讲述中缓过神,我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喝饮料的人不时的看着我们两个奇怪的表情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我站起身,拉着慧慧快步离开。走的时候我还在想,如果是他们听到这个经历,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走出饮品店,我和慧慧并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或许因为人如潮水,慧慧的表情和情绪慢慢的变得正常,我对慧慧说,你还是不要做这行了吧,做哪行都行,要不我给你联系下我一兄弟帮你在联通公司找份客服的工作先做着吧? 慧慧听了我的话,周末便辞去了这一份让她学了三年害怕了二天时间的工作,无论师父怎么挽留都还是坚决的请辞。 慧慧回家后还大病一场,她后来对我说,这是她唯一一次自我打破无神论的一次经历,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太多了,可以不去相信,但不能否定。 医院怪谈之死婴 医院里,有几个护士在一起议论,“你们知道吗?停尸房又丢了一个死婴。” “有人看见守停尸房的王老头把死婴抱回家了。” “什么?他要死婴干什么?” “吃吧!” “啊?这么恶心。”说得在场的几个护士胃里一阵翻腾。 这些话正好被路过的院长听见,他背着手走到停尸房前,正好和刚从停尸房走出来的老王头撞个满怀,老王头卑微地叫了一声:“院长。” 院长点点头,向停尸房里瞄了一眼问道:“听说你把死婴抱回家?” 老王头的面色一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本来院长只是道听途说随便一问,可是看老王头现在这个样子,真像是抱走了死婴。他严肃地说道:“这可是刑事犯罪,你最好交代一下你抱死婴回家目的!” 王老头突然瞪大眼睛吼道:“他们都没死,没死……”说完情绪激动地走了,和刚才卑微的样子判若两人,那天之后王老头旷工了,再也没有来上班。院长想要报警,可他又动了恻隐之心,这王老头一辈子没娶妻生子,孤苦无依,在医院干了一辈子,临老了他不想把他送上法庭。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我大舅,她找上我是因为我开过一段时间的侦探社,舅舅想让我查查王老头到底偷死婴干什么。他说要是王老头真的变态吃死婴,他会毫不姑息的把王老头送进监狱。 带着这个任务和舅舅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王老头家,谁知王老头早就人去楼空,不知去向,我只好敲响了王老头邻家的门。我说我是他乡下的亲戚,才在邻居大妈口中得知,他搬回了乡下。 大妈问我:“你不知道吗?”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嗨!出来打工有大半年了,最近没回乡下。” 大妈很有感触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赚钱是重要,可也要常回家看看,要不父母该担心了。” 我连连点头,然后告别大妈走人。 出了王老汉家,我没敢耽误,直接开车去了乡下,到地方后我没急着找王老头,而是在村子里唯一一家小卖店停了车,下去买了点吃的,顺便聊了几句,就套出了王老头家的住址,我把车停在了野外,然后用我穿的衣服和路过的一个农村大嫂互换了一下,这一捯饬还别说真像个农村妇女。然后我徒步走进村子,在王老汉家隔壁租了一家民房,我和那家人说,我和丈夫吵架了,他把我赶了出来,我没有娘家,只能暂时租房子住几天,对方很同情我的遭遇,房子以很低的价租给了我。 第一次见王老头是在太陽下山的时候,他拿着锄头好像是要去地里。见他走远我悄悄溜进他家院子,透过窗外往里看,可惜我只看见了厚厚的窗帘,这个王老头真够怪异的,大热捂这么厚的窗帘,看来他屋子里一定有鬼怪。 我想潜进屋子里看看究竟,窗户还没弄开,王老头就回来了,我急忙躲在了暗处,王老头开门进屋,然后我听见王老头说了句:“孩子们我回来了。”我竖着耳朵听着,王老汉自言自语的像是在和谁聊天。可我竖直了耳朵也没听见有另一个声音。 他在说:“好孩子别糟蹋粮食好好吃饭。”“哎呦呦!你看看你,饭粒都掉了一地。”“哎呀!别哭……好孩子别哭。” 我听得心惊,看来王老头是和一群孩子生活在一起,可是他挡这么厚的窗帘干什么,小孩子不是需要晒太陽吗? 这个疑问我问了房东夫妇,他们说:“这个王老倔,以前挺老实个人,这才回来后性情大变,不让任何人去他家,整天挡着厚厚的窗帘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看来房东夫妇也不知道情况,我该怎么接近王老汉那?这个问题足足让我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假装走错了门,直接去推王老汉的门,门被我推开了一道小缝,隐约看见几个小孩坐着桌子上,正要推开大胆去看时,王老汉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恼怒地问:“你是谁?干嘛来我家?” 我抱歉地笑笑说:“哦!大叔对不起我走错屋了。” 王老汉听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门毫不留情地撞在我的鼻子上,痛得我眼泪直流,还好没出血,要不亏大了。 这一露脸再想接近王老汉就不容易了,只能靠晚上偷偷潜进他家去。 无聊的一天过得很漫长,我睡了一觉又一觉,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天黑如墨时,我溜出了门,很轻易就打开了王老汉家的锁,一闪身悄若无声地进了屋。突然啪嗒一声电灯被人拉开,我的眼睛因受强光的刺激,短暂的失明了一小会,等我慢慢地适应了灯光,我看见了室内的一切,我看见了几个可爱的小孩,他们嬉笑的坐在一张桌子上,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半岁。 他们冲着我笑,有的还冲我伸出了双手,嘴里喊着抱抱。而我看傻了眼,这些孩子都是活灵活现的那个也不是死婴,那么到底王老汉把死婴弄哪去了,还有这些孩子是谁的? 在我思考的时候,突然我只觉后脑一痛,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浓浓的腐臭味,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绑在一张桌子旁的椅子上,王老头就坐在我的对面。四面的椅子上放着已经干枯发臭的婴儿尸体,他正拿着饭碗喂那些干婴吃饭,嘴里唠叨着:“宝贝吃吧!别糟蹋了粮食。”饭从婴儿嘴里流了出来,他伸手去接,然后在细心地一点一点喂。 我看的直呕,忍不住开口说:“你疯了,他们已经死了。” 王老头突然回头瞪着我大吼:“他们没死,没死……” 我看着他那疯狂的样子,没敢再刺激他。 半晌他突然呜呜地哭了出来,他说:“多好的孩子刚刚出生还没享受这个世界,就离开了,人呀!哎……” 听他这话,我觉得王老头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这些孩子都死了,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我劝他说:“大爷,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孩子,可是你这样困着他们的尸体,他们就不能入土为安不能脱胎转世,这样一来你不是害了这些孩子吗?” 王老头听完沉思了很久,说:“我知道是院长让你来调查我的,可是你能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吗?他们真的没有死。” 我点点头说:“好!我不告诉别人,请放我走吧!” 他站起来帮我解开绳子,打开门放我出去,我在临出门的时候望了一眼桌子,那些死婴伸直了手臂正冲我摆手,我浑身一激灵,人已经站在了门外,王老汉碰的一声关上了门,我在想进去已经不可能了。 想想那些干婴僵硬的样子,我还有些后怕,要不是陽光照着我,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坟墓。 回去后我依照承诺什么也没和舅舅说:“他问我说没找到王老头。”他将信将疑,反正那些死婴家属也不会再追要,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没多久我看报纸上看见一则新闻,奇怪老汉在家中引火自焚,警方到达现场发现除老汉外,屋内还有十几具婴儿尸体,尸来源尚不明。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还是没信我的话,怕我告诉医院去找他。 医院诡事多 同床病人很恐怖 恐怖指数:★★★★★ 诡异指数:★★★★★ 住院病人:路边摊 跟许多医院一样,这家医院也没有四楼,而是直接跳到了五楼。幸好我住的是三楼,在病房里还不至于有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我住的是双人房,但另一间床位却是空的,就像是一间宽敞的单人房。 把东西衣物都安置好后,我先是躺在床上让护士打点滴,护士离去后,我百般无聊地看着点滴一滴滴地滴落,直到感觉眼睛发麻后,我起身翻查床头柜的抽屉,看看之前的住院病患有没有留下些什么。 但我只在第一层的抽屉里发现一本标示着住院注意事项的手册,其它抽屉里什么也没有。 我在床上坐好,翻阅起那本住院手册,无聊地开始一一比对各病房的差异:“好啊,其它病房还有电视冰箱……” 翻查了几页后,我注意到其中一件事项被红笔圈了起来,似乎极为重要。我看了一下,那事项只是写着:“本院门禁为十点,探视的家属及朋友请于十点前离院,并请病人于十二点前就寝。” 这没什么吧,病人本来就该早点睡觉的。我往后翻了一页,发现还有一个事项是被红笔所圈起来的,这个注意事项就比较奇怪一点:“十二点过后若同病床的病人按下紧急呼叫铃,请勿慌张。” “搞什么?打错字了?”应该是把“同病房”打成“同病床”了吧,我猜。再怎么挤也不可能两个人挤同一张床吧。 我合上手册,从包包里拿出自己带的课本看了起来。 晚上十点,护士帮我将点滴拿下来,给了我晚上要服用的药,并且吩咐我晚上早点睡后便离开了病房。 但可能是因为我平常习惯就经常温习功课到很晚的关系,我在床上折腾到了十二点多仍没有睡意,于是只好打开床头灯继续看书。 等到眼睛有了倦意,我才将书收起来并要关上床头灯,但当我的手压在床头灯开关上正要按下时,我看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如果我快个一两秒关掉床头灯,我可能就看不到这一幕,但我偏偏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跟我按在床头灯开关上的手仅仅只有几厘米的差距。 那只苍白的手缩回床底下去后,我不知道该关床头灯或不该关。 原来这就是那条注意事项的意思,床底下还有另一个病人。 这下我不敢关掉床头灯了,我需要亮光来遮盖我的恐惧。等一下护士会来吗?来了之后又会怎么样? 我紧盯着病房的门缝,我可以看到走廊上的灯光钻过门缝透了一点进来,如果护士会来,那么门缝下会先闪过她的影子才对。 但是没有,门缝下还未出现任何影子,门就无预警地打开了,一个护士推着推车走了进来,并反手将病房门关上。 这个护士也不是人! 这个护士戴着一副密不透风的口罩、穿着全白的制服,但是款式跟我印象中这家医院的护士制服并不一样。她推着推车走到床边讲了几句话,而床底下也有一些声音发了出来,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似乎是一种以低沉的呢喃所构成的语言。 那个护士突然发出一个尖啸的声音,并且瞪着我,我被她给吓坏了,但我接着注意到她是在瞪着我的手,会意过来她是要我把床头灯给关掉。 别急别急,注意事项里有写,不要慌张,照做就是了。 我关上了床头灯,但我眼睛并未闭上。 在黑暗中,我看到有一个人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护士从推车上拿了一些工具,开始在那个人的身上东划西剖…… 原来每张病床都有两个病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经常做噩梦的病人很诡异 恐怖指数:★★★★★ 诡异指数:★★★★ 住院病人:佚名 这个年轻的病人是一个星期前来找我的。他是刚上大学的新生,他的症状很奇怪。据他说,他已经连续三年做同一个梦了。 在那个梦里,他看到一个小男孩蹲在水边,把手伸进水里拨弄着玩耍,然后从水中传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 “快来吧……快来吧……”接着小男孩像是着了魔一样跳了进去…… 他说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被惊醒,浑身汗流浃背,就像是溺水一样。 三年前也做过这个梦,可都是偶尔,但在这三年中他每晚都要做,甚至偶尔打一个瞌睡都要置身到那个梦境里 我翻阅了一下我做心理医生五年多来所搜集的病例,还没发现一起像他这么极端的。 “医生……救救我。”病人央求说,“这三年里我一直被这个梦所困扰,已经快崩溃了……” 我安慰他说,“放心,只要你配合我的治疗,你的病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想了一下,问:“你小时候有没有过溺水的经历?” 他低下头回忆着,突然显得很痛苦。 他对我说他不记得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忆起过去就开始头痛…… 我断定他以前一定有过溺水的经历,所以才对此有了强烈的恐惧感和对那段记忆的选择性遗忘。 我对他说:“那么我们来进行一下深度催眠治疗吧。” 病人答应了。 深度催眠治疗法可以通过心理暗示让病人回忆起一些事情,这种手段是心理医生一定要掌握的技巧之一。 我先让他半躺在柔软的皮椅上,让他闭上双眼并且保持身体轻松。我开始说一些暗示性的话语把他逐步带入到催眠状态。我知道通过这种手段,他心里的那道紧闭的闸门会被解开的。我继续引导着他,他很顺利地进入了状态。 “现在,我倒数十声,你将会看到一幅对你影响重大的场景,十,九,八……二,一。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艘船。” “能再仔细描述一下吗?” “一艘木制的客船,上面有十几个人。” “其中有你认识的么?” “有。” “谁?” “我的父母,还有……十年前的我……” “好,那么告诉我,现在的船处在一种什么状态……” “船……沉了……” “那么你呢?” “被父亲抱着……浸在水里……” “然后呢?” “我看到了另一艘船……我得救了……” “那么你父亲呢?其它人呢?” “淹死了……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 我开始有些得意了,觉得一切秘密都已经揭开了。他是因为小时候的溺水经历对他打击太大,使他的精神受到了过多的压力才会这样。 “医生……”他轻声呼唤道,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 “怎么了?又看到什么了吗?”我问。 “我现在又到了那个水边……我梦里的那个水边……” 我猛然一惊。难道这个场景……在他的生活中出现过?我追问道:“这个水边,你知道是在哪里么?” “是在……我叔叔家的西边……我记起来了……上小学那次……全船的人都死了……我是惟一活着的……之后我一直生活在我叔叔家……那次……对的……就是那次……我在水边玩……然后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是我的宿命……是我逃不掉的宿命……” 我看到病人的眼珠在眼皮底下飞速地转动着,身上开始不停出汗。我觉察到了不对劲,准备结束这次催眠。 “听着!我数三声,你就会从这个场景中醒过来……三……二……一!” 没用!他仍然在痛苦地挣扎着,我接着又试了几遍,还是不行! “医生!”他喊道,四肢开始抽搐。 “医生!我好痛苦啊!我要被淹死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跳下去……那个声音……我抵挡不了……” 我连忙招呼助手进来,帮我一起按住了他的手脚。我突然想到,既然这个场景在他生命中出现过,那么他能活到现在,当初肯定是没事的。 我爬到他耳边说:“镇定一下!会没事的!你仔细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它人在帮你!” “有的!我叔叔……我叔叔来救我了……” 我长舒一口气,看来那个时候是他叔叔救了他。 “不……我叔叔怎么不见了……有人……在拉我的脚……那个声音……在把我往水里拖!” 这时,我看到他的身体在不断地冒出汗来。不!不是汗,而是水!从每一个毛孔冒出,一直流到了地板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从他的口中不断喷出大股大股浑浊的水。 “报警!”我喊道。 助手连忙冲出了治疗室。 我看到他的身体还在冒水,然后开始发白和肿胀,皮肤开始烂掉,像极了一具浮尸!我有种要呕吐的感觉,也冲出了治疗室…… 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警察已经准备把尸体运离现场了。他的尸体已经腐烂掉了,皮肉散落一地,跟地上的污水融和在一起…… 警察听了我的讲述,露出了无比惊讶的表情。 他说:“通过法医的现场勘查,这具尸体已经起码被浸泡了十年之久……” 医院的尸体会逃跑 恐怖指数:★★★★ 诡异指数:★★★★ 住院病人:路边摊 医院的手术室外,一排人坐在等候椅上。 他们焦急地搓着手指头,眼神毫无目的地乱飘,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直到手术室大门开启,一名身穿绿衣的医生大步走出,众人马上围了上去。 “林医生,我儿子还好吗?”其中一名妇女哭着问道。 林医生摇摇头,然后朝着手术室挥了挥手,示意家属们自己进去看。 众人随即冲入手术室。之后,林医生才长吁了一口气。 “都没有救的人了,还浪费那么多时间,干。”林医生狠狠地说。 林医生一边脱掉他手上的手术手套,一边往走廊尽头的电梯移动。 这里是十三楼,林医生按下了下楼的按钮,开始等待。 深夜的医院,总是让人有种窒息的恐惧感。 林医生进入电梯内,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随即关上厚重的门,快速下降。 林医生一向很讨厌电梯,在电梯狭小的密闭空间及昏暗的灯光里,总是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电梯到了五楼后停了下来,门打开,是一名推着病床的男看护。 林医生往旁边靠去,让出一个空间,好让男看护把病床推进来。 男看护跟林医生友善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病床推入电梯内。 林医生看了看病床上的东西。 床上很明显躺了一个人,全身用白布覆盖着,没半点动静。 男看护注意到了林医生的目光,解释道:“这个病人死了,我要将他送到太平间去。” 林医生点点头,他本来就够讨厌电梯的了,现在电梯里还多了一具尸体,他真恨不得马上破门而出。 终于到了一楼,林医生斜着身子从病床旁钻出电梯,电梯门关上前,他厌恶地瞪了一眼床上的尸体。 隔天一大早,林医生来到医院,却发现医院内有许多的警察正在四处探查。 林医生抓了同事问:“张医生,医院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多警察?” “哟,这事情可恐怖了。”张医生说:“昨天医院里走了两名病人。” 有两名?其中一名就是昨天让他浪费时间的那个学生病人吧。另外一名,大概就是昨天电梯里的那个家伙了。 “这事我知道,然后呢?”林医生继续问道。 “事情发生在较早过世的那个病人身上。”张医生说。 那大概不是他所负责的那个病人了,林医生松了口气。 “本来是一名男看护要将其中一具尸体送到太平间。”张医生说:“但今天早上太平间的人检查尸体时,却发现……”张医生欲言又止。 “发现什么?”林医生追问道。 “送来的尸体不是那名病患。”张医生说。 “不是那名病患?那是谁?”林医生忽然感到心中打了一个冷颤。 “是昨天负责把尸体送到太平间的那位男看护,他今天早上在太平间被发现,全身僵硬,早已死了,至于原本的那具尸体,早已不翼而飞。” 送尸体的人死了?而尸体却失踪?哪有这种事? “有那名病人的照片吗?就是不见了的那个。”林医生问。 “有的,你等等。”张医生从公事夹中拿出一张纸,说:“这是病人的资料,上头有照片。” 林医生接过照片一看,不禁全身憾然。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他昨天看到的那名男看护! 那他昨天看到的那个男看护,不就是…… 他忽然感到一股寒意笼罩住他的全身。 医院里的猫都很恐怖 恐怖指数:★★★ 诡异指数:★★★★ 住院病人:zz208045 我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暑假没事,我就去了一家医院做兼职护士,我的工作就是在重症病房看护垂死的病人。 这里每天都会见到死亡。 可关键的是,这里大多数病人都在垂危状态,有些病人,早晨看上去还很精神,中午却默默地离世了。 而有些病人,终日插着氧气管,却能撑很久。 但我总是知道哪个病人快死了,然后提前做准备,这一点上,没人可以替代,所以,我的薪水甚至是正式护士的几倍。 其实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我惟一的秘密武器就是灰毛。 灰毛是一只灰色的老猫,行动时没有任何动静,就像一片羽毛一样,由此得名灰毛。 我很早就注意到它了,医院里,没有人特意喂它,也不见它到垃圾筒乱翻东西吃。 而且灰毛从不给这里添乱,一天到晚只在走廊的窗台上趴着,绝不乱跑乱叫,病人们也都很喜欢它。 但如果灰毛跑进病房,跳上哪个病人的床头,从病人枕头旁走过的话,这个病人绝对活不过两个小时。 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这是我经过半个月的观察才发现的。 既然灰毛是我的秘密武器,我自然要对它好一点。 于是,没人的时候,我会喂各种好东西给它吃。但再好的东西,它也只是舔舔,从不入口。 这么高级的东西都不吃,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我常常想这个问题。 后来我不再用食物去打扰它。 临近暑假结束的时候,医院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陽台被堆满东西,进不去人了。 以前午休的时候,我挺喜欢搬把椅子到这个陽台坐着,可现在去不成了。 但现在灰毛开始往陽台跑了,它可以通过杂物的缝隙来去自如。真是只怪猫,去哪里干什么? 那天我临时值夜班,接班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病房里又来了只猫。 我心想,这下灰毛有伴了。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去护士站取药,在走廊里突然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极小。 怎么可能呢,这么晚了,谁会在重症病房附近聊天?一般人来不了这里的。 我到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发现来自陽台。可是陽台根本进不去人啊!哪里明明堆满了东西啊! 我竖起耳朵站在陽台边上听着。 说话的两人好像是一男一女。 “我这里还好,不能说每天都吃饱,但一周十条还是有的。” “真羡慕你啊,我那里就惨多了,有时三天都吃不到一条。” “那你就留在这里别回去了,我吃不完的就分给你,这样我也有个伴了。” “真的吗?你简直对我太好了。” “哪里,我这里扎马尾辫的那个兼职护士才好呢,总带东西给我吃,唉,可她怎会知道我只吃魂呢?” “是啊,这些人怎会知道我们到底吃什么呢。” …… 正在我听得缩在角落里发抖时,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地从堆满东西的陽台钻了出来。其中一条,正是灰毛。 绝望的病人最恐怖 恐怖指数:★★★★ 诡异指数:★★★★★ 住院病人:十八弯弯 松本良的耳鸣近来愈演愈烈了,总觉得耳朵深处蜗居着一个声音,日日夜夜地在说着什么。松本良觉得烦躁,想仔细去听,却又总也听不清楚。索性想放手不管,那股耳蜗深处的杂音却越来越放肆,惹得松本良与人交谈时总是歉意地说,“没听清,能再说一次不?” 松本良觉得焦虑,他在外地上大学,家人离得比较远,并且刚跟女友分手,没人陪他,他只好独自跑了趟医院。医生拿着小灯朝他耳朵深处照了半天,说看似没什么异样,兴许是他的心理作用。又叫护士用水槍好好冲了冲他的耳朵,结果冲出一大块褐黄色的耳屎。 松本良笑了,“原来是这玩意儿啊!” 松本良回到住处,关了房门坐在床上闭目养神。他素来最喜欢清净,以前女友还在时总是唠叨,唠叨得他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现在可好了,松本良舒服得几乎要睡去,忽然,耳蜗深处的杂音又嘶吼起来。 松本良愁得夜夜无眠,那杂音越来越响,却依旧听不真切。他发狠了,用小指狠狠去掏,后来出血出脓,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头疼欲裂。那声音依旧,又好似在笑他。 耳鸣发展成脑瓜子疼,松本良赶紧又上了医院。医生这下可重视了,提议他去拍张×光片。片子拍出来,医生研究了下,如释重负地笑了, “总算找到症结了 颅内长了瘤子,瘤压迫神经,才导致了耳鸣。” 松本良忍着杂音勉强听清了,顿时慌了神,他赶紧凑上去,顺着医生的指示看向×光片。然后,他看见了自己颅内的瘤子,蓦地说不出话来。 医生说,“从医这些年,还没见过这种形状的瘤。上下两片的形状,长得好像一张嘴巴。” 松本良的冷汗冒了下来,他看着x光片上的瘤子,好似一张微微张开的嘴巴,嘴唇丰厚而稍稍外翻,多么熟悉。 就好似,是他女友的嘴唇, 就好似,是他总是唠叨个不停的女友的嘴唇, 就好似,是把他烦得不行,失手掐死的女友,临时前那合不上的嘴唇。 耳蜗深处是一阵狂笑。松本良终于听清了那股杂音在说些什么,“哪怕我的身体只能烂在学校的草坪下面,可我的唠叨会永远烂在你的耳朵里……” 有特殊爱好的医生很恐怖 恐怖指数:★★★★ 诡异指数:★★★★★ 住院病人:白夜黑话 猫狗们越来越多了,我得意地看着宿舍里这些正在玩耍的小生命。 我是一个喜欢收养流浪猫狗的人,这样做已经很多年了。 流浪的猫狗一般都是被遗弃的,以前,也许它们中的很多都曾是主人的掌上明珠。 有些是猫狗自己走失了,主人还在时刻盼着它回家。 有些猫狗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比如打碎了一个几万块的花瓶,或者咬伤过人。 但无论什么样的猫狗,到了我这里,都会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我虽然一直没有谈过女朋友,但有这些猫狗陪在身边,我就不会寂寞。 喂养这么多小生命是很昂贵的,它们每天的吃食开销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是一个穷学生,哪来这么多钱,不过幸好我有一项副业可以支持我的爱好——收惊。 如果谁家的小孩总是不停地、没来由地哭,或者整天过度活跃,一刻不闲地捣蛋,父母家人感觉招架不住的时候,可能就需要收惊了。 收惊之后,小孩就会老老实实,很少哭闹了,当然,只有高手才能做到这一点,一般的收惊者,要收上很多次才能有效。 我收过惊的小孩,父母从没找过第二次。 我只收两岁之内小孩的惊,太大的小孩来找我,我会告诉父母去医院,或者建议饿这不听话的孩子一顿。 每收一次惊,我赚的钱就够我和这些猫狗吃上许久的了。 赚小孩的钱来养活猫狗,我自己高兴,猫狗们开心,家长们也满意,对这样的生活我很知足。 只有被我收过惊的那些小孩才是受害者。 每次我为一个小孩收惊,其实就是带走了他的命数,以后他会很短命。 运气最好的话可以活到十八岁——相当于一只狗的最长寿命。 我不觉得我很恶毒,我并没有杀死这些孩子,我只是把他们的命数和我的猫狗们交换了而已。 唉,我最喜欢的那只老猫,今年已经39岁了。 乡村诡事之捉鬼 八十年代的格鲁市,所有的设备还都比较陈旧、落后,当夜幕悄然来临的时候,有两个黑影蹑足潜踪地潜入了太平间之内,太平间周围死寂一片,叫人不寒而栗。 午夜时分,一辆车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向了太平间所在的位置,据说这个太平间最近闹鬼闹得厉害,也正因为如此,即使是白天,也从来没有人胆敢接近这里,更何况现在是午夜…… 太平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恐怖气氛,空气中更是夹杂着腐朽的味道,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死气沉沉。 就在此时,太平间内的那扇门竟然诡异的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冷气,那冷气之中似乎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听得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般,但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响,伴随着声音的增大,一个白影突然出现在了太平间的门口,那道白影根本就看不清面目,只能恍惚的看见它是漂浮起来的,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腿。 白影没做停留,他漂浮着在尸体前兜了几个圈子,就在这时,一个尸体被白影缓缓抬起来,一股难闻的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之后那个白影又漂浮着消失了。 …… “难道这里真的闹鬼?我们怎么办?”太平间里传出一声轻微的说话声。 “稍安勿躁,我感觉那个鬼一会儿还会回来,不要打草惊蛇。”另一个极低声音传出之后,整个太平间又变得悄无声息。 过了大约半小时,那个白影跟第一次一样,再一次毫无声息地出现了,白影再一次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后,这才朝着一个方向走来。而这个方向正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尽管平时胆子极大,但此刻也被吓得不轻。 这人没有叫喊,因为他知道喊叫也无济于事,只能咬牙坚持着,而就在此时,那个白色身影已经直勾勾的伸出双手,那双手惨白一片,在漆黑的太平间里看到这一切,任谁都会昏过去,但是这人却没有昏过去。 那双手在半空中僵直的移动着,当它移动到一个刚好的位置时,这才停顿住,而这个刚好的位置恰好是这人的脖子。 “咦?”就在白影用双手卡住这人脖子的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这人再也按捺不住,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一拳打在白影的头部位置。 “啊——”白影惨烈地大叫了一声,这时太平间里突然有了一点光亮,应该是一个打火机点燃了。 “不许动!你到底是人是鬼?”伴随一声喝令,白影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人。 透过打火机微弱的光亮能够看到白影惨白的脸,此刻那张狰狞的脸上正淌着血,白影似乎意识到什么,急速向后退去,还没等他退出多远,就又挨了一脚,这一脚极重,直接将白影踢倒在地上。 “可恶!半夜三更跑着装鬼吓唬人。”说这话的正是刚才被白影抓住脖子的小伙子,小伙子动作奇快,已经给白影戴上了手铐。 “呼叫,主犯已被钓到,收网!”另一个小伙子打开对讲,下达着命令。 两人办完这些,这才一把拎起地上的白影,白影整张脸上涂了很多面粉,上身穿着白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和黑色的布鞋,布鞋上还套着黑色的塑料袋,如果晚上见了,正如孤魂野鬼一般。 “除了外面那辆车,你还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白影看着对面的两个人,额头上淌下了汗水,但他依旧瞪大眼睛,呲着牙,嘴里不时发出古怪的声音“胡撒——”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装神弄鬼?你就等着法律的制裁吧!”两个小伙子冷笑一声,押着白影往楼下走。 刚走到楼道时,两人就发现楼梯有些古怪,因为那些楼梯摇摇欲坠,似乎正在扭曲。 “速来支援!”一个小伙子在紧要关头拿出对讲喊了一声,刚喊完,两人就倒在了地上。 …… 第二天,格鲁市的各大报纸上都刊登了一件事:警队连夜破获了一起偷盗尸体进行贩毒交易的要案,五名嫌疑人全部归案。 警队“捉鬼”行动大获全胜,被迷药迷倒的两名年轻警察的身体状况良好…… 乡村医院惊魂夜 小可是个无业游民,23岁却找不到工作,整日闲逛。她的姐姐小默是医院的一名医生,住在医院的宿舍里,自己住一个单间。小可有事没事就去医院找姐姐玩,一住就是十几天甚至一两个月。这次小可在家呆着又觉得无聊,收拾了东西,又跑去医院找小默。小默任职的医院不是很大,但是是整个乡里唯一一家医院,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有病都来这家医院。小默在这里上班已经五六年了,刚毕业就进了这家医院。 小可带着东西到姐姐的办公室找姐姐,却发现姐姐没在,天也快要黑了,她直接奔着姐姐的宿舍去了。一路上都没看见几个人。所有的病房都是黑黑的。“奇怪,今天医院停电吗?怎么连个灯不都开啊”,小可边走边想,突然听到后面有细碎的脚步声。她猛地一回头,后面走廊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小可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开始小跑起来,一路上气喘吁吁的,跑到宿舍楼上。整栋宿舍楼唯独姐姐那间宿舍亮着灯,其余的全部漆黑一片。小可心里毛了一下,天刚黑怎么就全睡了,不管了,先找到姐姐再说。 到了姐姐宿舍前,她看门没关。直接走了进去。发现姐姐愣愣的坐在电脑前。她喊了一声“姐”,放下包包,小默直直的转过身,两眼无光,“哦”了一声,说小可你来啦。小可心里奇怪了,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怪怪的。姐姐也是。小可是个电脑迷,她看姐姐上床睡了,就自己坐到电脑前开始玩游戏。玩了一会她转脸看了一眼床上的姐姐,发现姐姐瞪着双眼,直直看着天花板。两手放在肚子上,好像在呼吸,又好像没有在呼吸。 小可蹑手蹑脚的走到姐姐跟前,晃了一下姐姐,姐姐直直的转过脸看了一眼小可,说我先睡了,你早点睡。小可怔怔的嗯了一句,就转身继续玩电脑去了。玩到十二点多,小可觉得有点困,房子里也有点冷。她倒了点水洗了个脸泡了泡脚,关了灯就上床挨着姐姐躺下来了。睡着睡着小可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姐姐坐在床上,背对着她。小可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不睡觉坐着干嘛。 小可也坐起来,用手指戳了姐姐一下,发现姐姐的身体硬硬的,姐姐慢慢转过头,小可吓得用手捂住嘴,借着月光小可看到姐姐脸上乌黑一片。头上也没有头发,整个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嘴里不停的往外冒着气。小可吓得抖抖擞擞的摸到开关打开灯,却发现姐姐好好的躺在床上,小可悄悄用手放在姐姐的鼻子下面试,姐姐呼吸均匀。小可拍拍心脏,擦擦脑袋的汗。刚才一定是幻觉,幻觉。 半夜三四点的时候,小可突然想上厕所,她醒来却发现姐姐不在旁边。“大半夜的去哪儿了?”,小可肚子里翻江倒海,“讨厌,不该吃那么多西瓜的”。没办法。小可只好起床,开灯,穿上衣服去楼下上厕所。这医院的厕所说来也叫人毛骨悚人,就在太平间旁边。小可打着手电筒,走到楼下,发现医院里好热闹。病房里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床上也坐满了病人,小可从窗外看了一圈,所有的病人都坐在床上,直直的看着前面。“奇怪,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多人,来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多人啊”。 小可一溜小跑跑到厕所,可是厕所前却放着一副玻璃棺材,小可没办法,只好贴着棺材绕进厕所,她忍不住好奇,往棺材里瞄了一眼。顿时妈呀一声,她看到姐姐睁着双眼躺在棺材里。小可吓坏了,拼命地拍自己的脸。“这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她揉揉脸。再次往棺材里一看。发现是个老大爷。小可松了一口气。看来真的是幻觉。她拍拍胸口,赶紧进去上了个厕所,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的棺材不见了,“大半夜的把个棺材挪来挪去的干嘛?”小可嘀咕着往宿舍走。走到病房前面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觉得背后有人在看自己。 小可怔怔的转过头,看见病房里的病人都看着自己,突然所有人都咧嘴笑了起来,脸上的皮开始脱落,头皮也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小可吓得腿发软,使劲揉眼睛,嘴里默念这是幻觉,这是幻觉,然后慢慢又睁开眼睛,发现一切又恢复原样。大家都好好地坐在自己的病床上。小可拔腿就跑,今晚真是撞了邪了。 小可回到宿舍发现姐姐又在床上躺着了,“姐你刚才去哪儿了?”小可看着姐姐问,可是姐姐却好像睡熟了似的,根本没睁眼,小可也只好关了灯上床继续睡了。睡梦中她觉得有人掐自己的脖子。起先小可以为是在做梦,可是窒息感让她从梦中醒来,她睁开眼发现房间全是人。借着月光看不清脸,但是大家都直直的站着。小可吓得大叫一声,伸手去摇姐姐,却摸了个空,她转头一看。正对上姐姐那双僵直的眼睛,小默张开嘴,好多蛆往出爬,小可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小可摸索着从床上滚下来,打开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姐姐也不知道又去哪了,小可吓得不敢再睡,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然后打开电脑,打算上网等姐姐回来再睡。 小可开了电脑却发现怎么也连不上网,她沮丧的坐在椅子上,突然发现电脑桌面多出来一个文件夹。小可好奇的点进去看,发现是一部恐怖片,小可平时最爱看恐怖片了。她赶紧点开看,视频刚开始就是一个女孩天刚黑背着包包去医院找自己的姐姐。然后发现医院里所有的灯都没开。小可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场景在哪儿见过?突然她的心开始狂跳。“这不就是自己吗?除了人物不一样,就连医院的走廊也一模一样,小可吓得赶紧拿鼠标关闭视频,却怎么也关不掉。视频继续播放。 小可不想看了,但是好像周围有什么东西把她按在椅子上,她脸上的汗就像下雨一样。小可战战兢兢的看着视频,视频里的小姑娘也在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视频,她俩目光相对。小可看到,视频里的女孩椅子后面站了好多人,那些人就像是被烧焦了一样。使劲按着那个女孩。小可吓得尖叫一声,慢慢转过头去看后面,自己后面什么都没有,这时候视频突然自己关掉了。电脑也吱一声就黑屏了。 小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没再感觉到有人拽自己,她打开宿舍门。外面一片漆黑。不管了。小可撒开腿就开始往医院大门跑去,一路上她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感觉软绵绵的,跑着跑着突然天上突然飘起雪花了。小可停下脚步,大夏天的怎么会下雪呢?她用手接住雪花一看,哪里是什么雪花,全是灰烬。小可崩溃了,她转过头看看后面,医院一片火海,所有的人在火海里尖叫逃跑,火光冲天,突然她看到姐姐也在火海里面挣扎。她也冲进火海想去救姐姐,可是她一靠近、突然什么都没了。医院大楼依旧被淹没在一片黑暗中,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小可吓得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突然她像发现什么似的,赶紧爬起来。横冲直撞的跑到医院大门口。摇了摇大门。又绝望了,医院大门紧紧的锁着。小可喘着粗气,看着后面漆黑一片。一定要逃出去,她转身抓住医院的大铁门就开始往上爬。爬到一半,小可的脚突然被人抓住了,她吓得不敢回头,用另一只脚踹了一下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开始加速往上爬。等翻过铁墙,小可才回头看了一眼,铁墙的那一边,好多被烧焦的尸体四处堆放,医院已经是一片灰烬。 小可擦擦眼泪,转身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狂奔。一路上周围一片漆黑,小可不敢回头。跑着跑着小可突然感觉后面有个脚步声,跟着自己跑,她渐渐放慢步子,后面的人也慢了下来。她吓得浑身一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敢回头,一直跑。她心里默念着,放开脚步又开始跑。后面的人看她跑也跟着跑。小可崩溃了,就像电影里女主逃生一样,每次看到这样的情节小可就会笑话女主胆小。没想到却落到自己身上,小可发誓以后再也不敢笑话别人胆小了。 小可跑着跑着慢慢的跑不动了,脚步慢下了。后面的脚步这次却没有慢下来,一直跑到小可左边,小可慢慢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姐姐。她松了一口气。姐姐呆呆的看着前面,脚步和小可保持一致。小可这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和姐姐肩并肩的跑着。小可跑着跑着累的失去了知觉,迷迷糊糊中她看见姐姐咧着嘴对着她笑,她也笑了一下,就彻底晕了过去。 等到小可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家门口,天已经亮了。她看看自己衣服,上面全是灰色的手印。她回想起昨晚是姐姐一直陪着自己跑回来的,她看了一眼周围。没看到姐姐。小可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进家里,发现父母都在抱头痛哭。小可想去叫父母。却发现父母好像根本听不见自己一样,她去拽母亲,手一碰到母亲却从母亲的身体里面穿过去了。小可不敢相信的看着父母,却发现父母抱着自己的照片哭。难道自己死了?小可心里想着,突然背后一阵陰凉,她转过头一看。姐姐和好多人对着她笑,他们脸上的皮开始脱落,小可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皮也开始脱落…… 听听它们的话 潘艳艳的诉说 午夜十二点,太平间。 几具新鲜的尸体就躺在柜子里,管理员韩师傅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然后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大约三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具备了一种超能力:可以听见尸体说话。起初,他觉得这件事很害怕,但是后来就适应了:做这份无聊的工作,能听听死者轮回前的诉说,也算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吧。 112号柜上贴着名牌:潘艳艳。据说她生前是个美女,现在她开始说话了。 我叫潘艳艳,人如其名,我生前美艳得很。 我从没想过我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我为什么死了呢?我承认我做了错事:我凭借美色勾搭上了富少唐凯。我也没办法啊,我这么漂亮,难道能嫁给那些平凡的男人?比如那个送快递的,向我表白无数次了,但我真的不喜欢他。 我自从跟了唐凯之后,衣食确实是无忧了,只是我没有想到,灾难降临得如此之快。大约三周前,我和唐凯正躺在房间里,突然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黑影在我家的客厅里一闪而过。我想尖叫,但是怕唐凯生我的气,便忍了下去。大约十几分钟后,唐凯的手机响了,有人传来消息:他的正牌女友割腕自杀了。 事后我想,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黑影,也许就是唐凯女友的亡魂。我并没有想要拆散他们,我只是想通过唐凯换取舒适的生活而已。 唐凯却因此恨上了我,他其实很爱他的女友,出轨只不过是男人的本性,他对女友的爱是不可取代的。他变得歇斯底里,甚至连家里无故少了几十万块钱的事情都栽赃在了我的头上。 就在唐凯女友死后的第二天,唐凯突然来找我,他脸色惨白,看上去像是见鬼了。他激动地说:“我女友给我发微信了,她说‘老公我想你’!” 确实,那条信息是他女友的微信号发来的。但是我觉得这有可能是别人盗了他女友的微信号,他女友生前可能把唐凯的名字存成了“老公”,所以盗号者看到后就冒用了他女友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时,唐凯又收到一条微信:老公,别忘记吃维生素b6啊。 唐凯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他说他有脂溢性皮炎,所以睡前会吃维生素b6。因为皮肤病不太光彩,所以这件事除了他的女友谁都不知道。唐凯确信,这些微信就是他女友发来的。他大哭起来:“宝贝,我对不起你啊……” 我心里很烦躁,抢过他的手机发过去一条消息:你要真是他的女友,就发过来一条语音,别总打字。 语音居然真的发过来了,但却是一片风声,隐隐地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我吓呆了。 从那之后,我和唐凯的生活里就多了一个鬼魂的存在。那个女人随时会发微信来,嘱咐唐凯注意身体、记得吃药之类的,还有一些甜蜜的回忆——都是只有他俩才知道的事情。看来真的是唐凯的女友还魂了,唐凯越来越后悔,开始对我不理不睬。 然而,更大的危机在于:我总能看到家里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女人的发梳、胸衣等,有时候门外还会突然晃过白色的影子。我害怕得快要崩溃了,身边的人都说我要疯了,但是他们不同情我,因为他们觉得“小三”就应该被前女友的鬼魂害死。 就在几天前,我半夜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我顿时睁开眼睛,结果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一幕: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声,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想尖叫都来不及,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死了,可是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唐凯的诉说 潘艳艳的诉说让韩师傅很感兴趣,因为潘艳艳提到了一个叫唐凯的人。而这个唐凯,其实就躺在旁边的114柜里。这时,他也说话了。 我叫唐凯。我死有余辜,因为我出轨了,我对不起我的女友。 我其实从没有喜欢过那个叫潘艳艳的女人,是她勾引我的。我和女友大学就认识了,爱情确实已经没有了新鲜感,就萌生了想要玩玩的念头。我以为女友不会知道的,因为她从未表现出任何妒忌的意思。但她突然间就自杀了,肯定是因为我。而且潘艳艳说,她曾在那天晚上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那肯定是我绝望的女友的灵魂。 我爱我的女友,她也爱我。她死后的第三天,她的微信就找到了我。她不停地跟我说话,说的都是只有我们之间才知道的秘密。我相信她一定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关注着我,只是我无法看到她。一想到女友,我心里就恨:我恨那个叫潘艳艳的女人,是她破坏了我的幸福。 所以,我决定杀死潘艳艳。 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有做好铺垫才能摆脱事后的惩罚。于是,我开始吓唬潘艳艳:我经常往她的家里带一些女友的遗物,放在她房间的角落里,吓得她魂不附体。有时候我还故意装作鬼魂,在她的房间里制造一些恐怖的痕迹,之后还给她看我女友发给我的微信。效果非常好,潘艳艳被我吓得像个疯子似的,在我的鼓励之下,她在心理医生那里备了案,还经常把她心中的恐惧说给朋友听。于是大家都觉得她是被我女友的鬼魂吓疯了。 时机到了,在那个黑暗的夜晚,我装成女友的鬼魂,躲藏在了陰暗的角落里。半夜,潘艳艳醒来,看到“鬼影”扑上前来,害怕得想要逃跑。但是地上早就被我涂了油,还洒上了钉子、碎玻璃,她栽倒下去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很顺利,大家都认为她是精神出了问题,被吓得手足无措才死的。没人怀疑到我的身上,因为我事先做好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潘艳艳死了,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我把我杀人的经过全都发微信告诉了女友,我相信她一定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然而我想错了,女友从此不再理我,也没有再给我发一条微信。我尝试着联系女友,但却没有回音。我很痛苦,因为我不仅杀了人,还永远地失去了女友。我开始夜夜买醉,经常醉倒在午夜的街边,直到警察来叫醒我。 可是有一天晚上,我醉倒了,没有警察来叫我,然后我就死了。 我是怎么死的?真是怪了。 但是我不在乎,我死了,就能和女友相会了。 韩师傅叹了一口气,喝了一杯杜仲茶,这是他最爱喝的东西。喝完了,他准备再听听其它尸体的故事,比如115号的那个叫阿磊的,他似乎很想说话。 阿磊的诉说 我叫阿磊。谁也别同情我,我是自杀的。 我为什么自杀?因为我万念俱灰,而且杀了人。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 我是个送快递的,踏实肯干也很真诚。我经常给一个姑娘送快递,她美得让我觉得天空都为她变得更蓝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她。我向她表白过,但是她不肯答应我。她骄傲地说:“我潘艳艳怎么会跟一个送快递的谈恋爱?” 但我没有放弃,而是开始了对潘艳艳的跟踪,偷偷地,偷偷地……我甚至发现了她报箱里藏钥匙的坏习惯。于是,我偷偷地配了一把她家的钥匙,经常趁她不在家的时候进入她的屋子,感受她的气息。 暗恋让我感到很痛苦,我需要人倾诉,于是交了一个网友,她用的似乎是真名,叫程紫芳。她说她也很痛苦,她恋爱多年的男友可能出轨了,但她不愿意说,因为那样会破坏彼此之间的和谐。我们相谈甚欢,视彼此为知己。 后来有一天,程紫芳跟我说她不想活了,她想用自己的死来警醒男友。她请我帮她一个忙:她死后会把微信号给我,求我登录她的微信,按照她寄给我的材料和她的男友聊天。材料里面都是她和她男友之间恩爱的话语,她想以此唤回男友的心。我觉得她可怜,于是同意帮她的忙。 就在大约两周前,我又一次相思难耐,偷偷地进了潘艳艳的家。结果,我看到了惊悚的一幕:潘艳艳居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大受打击,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程紫芳不见了,我猜她是在那天晚上自杀了。于是,我开始用她的微信给她的男友发消息。每天,我都能收到程紫芳男友火热的回应,我想他是爱程紫芳的,程紫芳死得太冤了。 但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吗?远远不止。聊了一周之后,突然有一天,程紫芳的男友疯了似的发了一堆消息给我,诉说自己是怎么杀掉情妇的,怎么替程紫芳报仇的。天啊,我看到了潘艳艳的名字:也就是说,程紫芳男友的出轨对象,就是我心爱的潘艳艳。 命运如此捉弄人,我居然陷入到了一个怪圈里。我操起钥匙跑到潘艳艳的家里,果然看到警察已经围在那里了。我的潘艳艳死了,而且只有我知道凶手是谁。 我应该报警吗?不,我不会那么做的,只有亲手杀掉那个叫唐凯的男人,才能让我心头的恨真正地平复。于是我开始了新一轮的跟踪,我发现唐凯总是去喝酒,而且醉了就会倒在街边,像一堆烂泥一样。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就对烂醉街边的唐凯下了手。 天网恢恢,我知道我是不会逃脱法律的制裁的,所以我选择了自杀。 我想,死了,也就不会再爱了。 韩师傅听完阿磊的故事,很同情他,因为韩师傅也曾是这个社会底层的一员,也曾因为没钱而找不到女人。韩师傅又喝了一杯杜仲茶,揉了揉有点儿发痛的心口——最近他的心口总是不舒服,再多的杜仲茶都不能缓解,真是见鬼了。接着,韩师傅把椅子挪了挪,坐在了另一个柜子旁边。116柜里躺着的女人叫程紫芳,是昨天刚刚送来的。 这其实很矛盾:如果没搞错的话,程紫芳就是唐凯的女友,她几周之前就死了,为什么尸体刚刚被送来呢?韩师傅微微一笑:且听这个程紫芳怎么说吧。 程紫芳的诉说 我叫程紫芳,唐凯的女友。在我的预想和计划中,我应该不会死,可现在我为什么躺在了这里? 曾经,我生活得很幸福。我大学时期就结识了富少唐凯,感情一直不错,可是后来就不对劲儿了。唐凯显然对我失去了兴趣,后来我更是发现他背叛了我,对方是个比我年轻、漂亮的姑娘。我该怎么办,像其他被甩的女孩那样哭泣?我才不要呢。我程紫芳其实也是富商的女儿,虽然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了,但我继承了祖先奋斗的意志和高明的大脑,我有我的主张和想法。我,一定要报复! 我决定假死,假装我已经自杀,然后利用与我交好的网友,不断地用我的微信跟唐凯聊天。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可以起到分离的作用——让唐凯与那个狐狸精之间出现矛盾,另一方面是想唤醒唐凯的良知。他总有一天会后悔,会彻底地离开那个狐狸精,那个时候我再出现就好了。 我觉得自己的计划很不错,毕竟大学时我当过业余写手,想象力和策划力是很强的。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买通医院和太平间,让他们替我制造死亡的假象。为此我花了几十万,不知道这笔钱的不知去向会不会令唐凯生疑。 但总体来说,我的计划是顺利的。 这家小医院的院长与我家私交甚好,听说帮过我父母不少小忙——都是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大医院不肯做的事情。如今我父母虽已双亡,但是据说院长和我家还是有点儿沾亲带故的,所以拿了我的钱就非常认真地帮我办事。再加上我留下了遗书:不要立即火化,全权由这家医院处理,更有利于假象的制造。 对了,还有太平间那个叫韩师傅的管理员,他收了我不少钱,而且人看起来踏实可靠。 但是我失算了,自从我进入这家医院,就再也没能出去了。我虽然没死,但身上被插了各种管子,而且我感觉到有医生在我的身上割来割去的,虽然不疼,可是我害怕,因为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我想尖叫,但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没有人救我,毕竟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死了,我真是自作自受。 直到昨天,我被推到这里来了。我知道这次我是真的死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院长,收了我钱的院长,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韩师傅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柜子上,那可是个大柜子,装的不是一般人,而正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他是昨天发生意外,出车祸而死的,尸体自然留在了他生前工作过的医院里。有人说院长应该没有遗憾了,但是韩师傅知道,院长是有遗憾的,不信你听听。 院长的诉说 我是院长,这家小医院的院长。实际上,我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小医院的院长,我有更大的抱负。所以我需要钱,很多钱,像那个叫程紫芳的女人一样多的钱。 程紫芳的背景很复杂,她的父母虽然是生意人,但是做过许多亏心事,这期间有很多善后工作都是我帮忙处理的——医院有时候可以做很多特殊的事情。当时他们很感激我,每次都会给我不菲的报酬,我表面上向他们道谢,实际上却并不满足。我是他们的远房亲戚,他们难道不应该对我更好一些吗?只是每次给我几十万就把我打发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于是,在某次他们求我办事的时候,我向他们提出了一个非常过分的条件——我想要继承他们的遗产。我不可能继承他们所有的遗产,只求在他们的遗产中给我留一点点儿,我当时是这样说的:“其实我在乎的不是这点儿钱,而是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希望在遗产的分配中让大家知道,我是富贵程家的亲戚。” 他们相信了,在遗产中给我留了一套家具——这是我提出来的,我说我只要象征性的就可以了。他们当时很满意。 其实他们错了,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这次修改遗嘱将赋予我一个特殊的法律地位,那就是:如果这对夫妇死了,遗产就会落到程紫芳的头上,除了那套家具。可是,如果程紫芳死了(未婚状态下),那么她的遗产就会转移到我的头上。我早就打听好了,她没有其他亲人了。 所以,我害死程家夫妇,然后把矛头对准了程紫芳。我不能让程紫芳结婚,就介绍她的男友认识了潘艳艳。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我给她出了主意:要不要假死挽回男友的心? 程紫芳同意了,并认为这是一个妙计。 当程紫芳住进我的医院之后,我就在她的身上动了手脚。她直到死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也不会有人来救她,毕竟是她自己给自己制造了已死的假象。然后,我对韩师傅说:“拉去太平间吧。” 就这样,我挣到了钱。可是就在今天早上,我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轧死了。 难道这是恶有恶报吗? 韩师傅“砰”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嘴边泛起了一抹冷笑。他很庆幸院长已经是尸体了,否则院长的话被警察听到,岂不是全都完了? 现在人都死了,真相只有韩师傅一个人知道。 韩师傅的诉说 我是韩师傅,看起来是一个平凡的管理员,然而如果不是院长的贪婪,实际上我早已腰缠万贯了。 是的,院长帮程家做的所有坏事我都参与了。我那么忠心,自始至终没有泄露过一个字,但是后来的情况却是:院长拿到了多数的钱,分给我却少得可怜——仅是每个月的工资而已。院长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看看,如果不是我,你哪过得上这么悠闲的生活?” 真是笑话,你给过我什么?只有风险和痛苦而已! 直到那一天,院长喝醉了。他对我说:“老韩,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你说说看,上天对我怎么那么不公平,我也是程家的亲戚啊,可是他们的家产却都落到了那个叫程紫芳的小姑娘手里。不行,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来报复,我一定要得到我应得的财产。你肯不肯帮我?” 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百感交集:院长啊,你居然好意思说程家对你不公平,你对我就公平吗?既然你已经动了害人之心,就不要怪我也心狠手辣了。 不平则鸣,这是天下公理。更何况,既然院长能够对程家人下手,将来难道不会对我下手吗?毕竟我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今天早上他遇到了的车祸,难道这真的是意外吗? 呵呵,他们都斗不过我,虽然我很穷,但我才是最后的胜者。 至于躺在这里的五具尸体,他们个个觉得自己是聪明的,个个觉得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却都不懂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韩师傅很开心地抹了抹嘴,忍着胸口微微的疼痛,起身离开了房间。 尾声 韩师傅离开得太早,以至于很多话他都没有听到。躺在116柜里的程紫芳在韩师傅离开的几个小时之后,再一次开始了愤恨的诉说。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肯定是院长出卖了我。事到如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一旦开始做坏事,那是停不下来的。比如院长,我怎么能相信他呢?还有那个韩师傅,看起来憨厚,实际上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但是你们别得意了,你们以为自己将来会大富大贵?别傻了!其实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你们之间的秘密:韩师傅雇了车,想要置院长于死地。至于院长嘛,他是药剂学出身,所以他早就在韩师傅的杜仲茶里下了手脚。那是一种慢性毒药,是院长的得意之作,喝下之后是很难检查出来的,但是不出三个月,韩师傅就会一命呜呼。小时候听说,即将踏上死路的人,是可以听到尸体说话的。韩师傅,你这段时间总能听到尸体说话,就不觉得奇怪?” “韩师傅,现在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吗?就算听到了,也太晚了。” 程紫芳终于不再诉说,太平间里一切都归于平静。而那杯绿油油的杜仲茶已经发冷,结了一层薄薄的油膜。 恶人终有恶报,在这场复杂的轮回故事里,每个恶人都逃不过惩罚。 亡魂手术 索命的期限 为了方便实习,李夏在谭明教授的建议下,搬到了离医院较近的东校区宿舍。这天,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李夏回到宿舍,早早睡下了。半夜,李夏内急,想去上厕所,谁知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寝室中间站着一个黑影。 其他三位室友都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鼾声,这个黑影会是谁?李夏心里一阵发毛。突然,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顶着他鼻子出现在面前。它慢慢张开嘴,露出一口腐烂的黑牙,从喉咙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几个音节:“同学,你睡的是我的床!” 李夏几乎被它嘴里喷出的恶臭熏晕过去,他大脑一片空白,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其他三位室友也被惊醒,其中张洛带着哭腔道:“龙威,你别怪我们。你也知道,那两个东西有多可怕!” “可怕?”叫龙威的鬼胸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鲜血喷溅而出,它指着门口,咧嘴笑道,“你说的是它们吗?” 一股寒气充斥了整个寝室,另一个瘦长、全身赤裸的鬼爬了进来。它的背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不断冒着鲜血。一双苍白的手从伤口中伸了出来,接着是手臂、肩膀、头颅、躯干和双腿。这个鬼还在爬动,另一个从伤口里钻出来的鬼已经趴在了旁边,全身沾满鲜血,虎视眈眈地盯着寝室里的四个人。 “龙威我求你了,不是还有两天时间吗?你别这么着急,我们已经找到办法了。”另一个室友宋玄哀求道。 因为学的是外科专业,四年来李夏一直都在接触人体和血液之类的东西,所以他的神经并没有那么脆弱。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大脑已经能够思考了,就开始观察起来:从张洛和宋玄的反应看得出来,这个龙威肯定和他们寝室有关系。而三位室友中,只有江至没有失态,反而格外镇定,只是死死地盯着龙威和趴在地上的怪物,一言不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 “好,我说话算话,还有两天。如果你们想不出办法,就别怪我来索命了。”龙威哈哈大笑,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黑牙和头骨,瞪着李夏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一屋子的人,都得死!” 寒气退去,一阵黑风吹过,龙威和那两个鬼都不见了,寝室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夏猛地吐出一口气,这才发觉全身已经如同被水浇过一样湿透了。他定了定神,下床打开灯,对室友们说道:“三位,你们听得很清楚,那个龙威说我们一屋子人都在劫难逃。我虽然刚搬来,但现在已经和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这寝室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你们应该告诉我才对。”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张洛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说给你听。” 恶毒的驱鬼之法 不久前,校附属医院有这样一个病例:一个青年出了车祸,身受重伤。他在弥留之际表示要把心脏留给自己从小到大都在使用人造心脏的弟弟。院方很快就安排了移植手术,最终却以失败告终,兄弟俩都过世了。他们死后,彼此的怨念交缠在一起,双双化身厉鬼,在医学院和附属医院出没,害死了好多人。 李夏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在校论坛上看过一个关于学校著名外科专家江教授横死的帖子,看来就是刚才那对鬼兄弟的手笔。 张洛仿佛要把心里所有恐惧一股脑儿地掏出来给他看一样:“你搬来之前,龙威是我们的室友,就睡在你现在的床铺。一天晚上,鬼兄弟来到我们寝室,就在它们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本能地躲到了龙威身后,害他被鬼杀死。龙威死后,竟然跟着鬼兄弟来报复,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求他饶我们一命,约定七天之内找到平息鬼兄弟怨气的方法,否则就只能等死了。” 李夏想起龙威那句“同学,你睡的是我的床”,下意识地摸了摸床铺,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仍然毫无进展。”宋玄在一旁说道。 “你刚才不是对龙威说已经找到办法了吗?”李夏问道。 “那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宋玄吞吞吐吐地说道,“不到最后关头,我不敢用。” 原来,宋玄打听到一个恶毒的驱鬼之法,就是彻底烧毁尸身,切断鬼与陽间最后的联系,迫使其魂飞魄散。但在进行的同时,会招致恶鬼的疯狂报复和阻挠。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了。李夏想了想,站起来道:“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要是不这么做,就会被它们杀死。这兄弟俩的尸身应该都还在太平间吧?明天晚上,我在医院等你们,十一点我们准时行动。” 一夜无话,李夏几乎没怎么睡,就早早起床去准备实习了。他离开寝室去水房洗漱的时候,张洛和宋玄都还睡着,昨晚一直没说过话的江至却下了床,跟着李夏来到水房。 “小心张洛和宋玄,”江至小声对李夏说,“事情比他们讲的要复杂得多,今晚我们行动的时候,记得多留个心眼儿。” 江至说完就走了,李夏被他弄得心中千头万绪,无奈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洗把脸,往医院赶去。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除了急诊和住院部之外,医院的其他大楼都关上了灯。李夏躲在一间杂物室里,等值班人做完锁门前的最后一轮检查后,才悄悄溜到一楼,打开一扇窗户,正好看见一个黑影麻利地翻了进来。 “太平间在地下一层。电梯已经停了,咱们走楼梯下去,一会儿我上去跟值班人搭话,你们就趁机制伏他。”李夏说完,率先往楼梯口走去,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儿——这位室友也太安静了,不仅不答话,怎么走路连脚步声都没有? 李夏回头望去,却发现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张洛和宋玄搞的鬼?”李夏想起早上江至的话,顿时感觉到不妙。这时,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恐惧像一只大手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随着“滴答”几声响过,李夏感觉有液体滴落在脸上,他摸了摸,很黏稠,散发着腥味。 李夏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张苍白的脸。那对鬼兄弟中的一个攀在天花板上,另一个从它背上的伤口钻出一半身体,另一半仍然藏在伤口里,像吊“威亚”一样悬在空中,笑吟吟地看着李夏。黑色的血从它那没有眼白的眼睛里流出来,滴在李夏脸上:“看清楚,记住我的样子——我是弟弟,他是我哥哥。” 巨大的恐惧像子弹一样击穿了李夏的心脏,他发了疯似的大吼,踉踉跄跄地向太平间跑去,却发现走廊无限延长,漫无尽头。 他知道,他今晚是无法到达太平间了。 亡魂手术室 突然,一只手抓住李夏的肩膀,用力一拽,将他摔倒在地。李夏挣扎着站起身,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谭教授?”乱踢乱打间,李夏才看清抓住他的人竟然是导师谭明。 “我在加班,看到你撞邪了,过来拉你一把。”谭明的笑容很温暖,“我知道你是来干吗的。走,我带你去看点儿东西。” 鬼兄弟消失了,走廊也恢复了正常。尽头的手术室里亮着昏暗的灯光,李夏跟着谭明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景象,禁不住呕吐起来。 狭小的手术室内,挤满了各种各样残缺不全的鬼:只有一半身子或脑袋的、没有眼睛的、胸膛裂开的……还有一个没有四肢的鬼被捆在手术台上,旁边的架子上放着手术器械和与其身材比例相差很大的四肢。显然,它正在接受移植手术。 见李夏要逃走,谭明一把抓住了他:“很多亡魂滞留人间,是因为它们死得太过凄惨,导致灵魂有各种各样的缺陷,不能进入轮回。就拿那对兄弟来说,弟弟一出生就用人造心脏替代了原本不健康的心脏,哥哥又把自己的心脏给了弟弟。失败的手术使两人死后灵魂都变得残缺不全,弟弟整个人成了哥哥的心脏,寄生在其体内,所以两人都无法投胎。令他们安息的唯一方法,就是由我来给他们做一次亡魂手术,把灵魂填补完整。” “你到底是谁?”虽然李夏仍弄不清状况,但见谭明并无恶意,他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我是个医生,只不过我的病人不仅限于活人。”谭明说道,“如果你想帮鬼兄弟投胎,就得先帮它们完成复仇,让它们安心接受手术。” 谭明说着,关掉了手术室里的灯,满屋子的鬼瞬间就不见了。同时,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江至拿着手电冲了进来:“李夏,你没事吧?” “谭教授呢?”李夏惊惶地问道。 “什么谭教授?”江至一脸诧异,旋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再说。” 离开医院后,江至告诉李夏,张洛和宋玄早就知道鬼兄弟会出现,根本没有按照约定来医院。而他实在不放心李夏,就瞒着两人找了过来。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李夏问道。 “这我还不知道。”江至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对了,你刚才在那间废弃的手术室里干什么呢?” 李夏也把整个过程告诉了江至。 “让你帮鬼兄弟完成复仇?”江至有点儿神经质地问道,“你确定是谭明谭教授亲口告诉你的?” 江至的反应让李夏有些害怕,只好点点头道:“是的,可我根本不知道鬼兄弟的仇人是谁啊,它们不是漫无目的地杀人吗?” “我想我可以解答你这个疑问,”江至把一张纸递给李夏,“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这是一份名单,所有参与鬼兄弟生前移植手术的医护人员都在上面签了名,赫然就有江教授、谭明、张洛和宋玄的名字! “鬼兄弟根本不是在漫无目的地杀人,它们是有目标的,所有参与它们手术、间接害死它们的人都得死!”江至突然恨恨地说道,“你看过校论坛上的帖子吧?其实江全有就是我爸,而谭教授,也已经失踪好多天了。” 江全有就是江教授的全名,碰巧,张洛、宋玄和龙威又都是江至的室友,为了弄清父亲的死因,江至一直在暗中调查整个事件。 “不可能,我每天去医院实习,都是谭教授带着的,他怎么可能已经死了?”李夏反问道,可是很显然,他没什么底气。 “不管谭明是人是鬼,我们现在都只剩一天时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他的方法了——除掉张洛和宋玄,换我们俩一命!” 江至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睛也红了起来。 杀人 李夏和江至回到寝室后,张洛和宋玄已经睡下。第二天,李夏照旧去医院实习,谭明像平时一样予以耐心指导,没有丝毫异样。 自保很难,害人却很容易。 一切都很顺利。晚上,江至弄来安眠药,放进了张洛和宋玄的杯子,他和李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两人睡去,再将他们杀死。 可能是因为实习太累,李夏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李夏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奔跑,身后的鬼兄弟穷追不舍,他全身被墙壁撞得生疼。 就在鬼兄弟就要抓住他的时候,李夏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不在寝室,而是在昨天晚上那间挤满了亡魂的废弃手术室! 他想动却动弹不得,这才发觉手脚已经被捆住。昏暗的灯光下,三个身影慢慢靠近,居然是张洛、宋玄和江至。 “江至,你为什么……”李夏不甘地问道。 “谭明骗了你,”宋玄狞笑着说道,“就让我解释给你听吧,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原来宋玄所谓的“恶毒的驱鬼之法”完全是胡扯。他们早就从谭明处得知,能阻止鬼兄弟复仇的唯一方法,就是给它们做亡魂手术,送它顺利投胎。但由于弟弟的心脏是哥哥的,而他自己的心脏早已不知所终。所以完成手术的必要条件,就是找到一颗与弟弟生辰八字相同之人的心脏,让它吃掉,再把哥哥的心脏物归原主,从而补全他们的灵魂。 而李夏正是那个与弟弟生辰八字完全相同的人。 宋玄狞笑着掏出一把匕首,朝李夏逼近:“对不住了,虽然我们无冤无仇,但我还不想死,只能靠你成全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手术室里的灯突然熄灭了。一股寒气袭进了手术室,鬼兄弟破门而入——弟弟守住门口,哥哥纵身扑倒了宋玄,在他身上疯狂地啃噬起来。 一旁的张洛被吓得瑟瑟发抖,还来不及逃跑,就被随后飘进来的龙威割断了脖子。 “十二点已经过了,看来你们没有好好珍惜这两天时间啊!”龙威露出黑牙,张狂地大笑起来。 “龙威,你已经报了仇,快去投胎吧,别再吓着李夏。”江至边说边帮李夏解开了绳子。 龙威深深地看了李夏一眼,才释怀地笑了笑,身形慢慢淡去。 李夏被龙威看得发毛,慢慢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也顾不上旁边还在吞食宋玄尸体的鬼哥哥,劈头盖脸地问江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江至笑了笑,朝手术台旁边的帘子叫道:“谭教授,看了这么久好戏,你也该现身了!” 计中计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下面就让我来解释一下这所有的事情吧。”一只手掀开了帘子,谭明教授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悠闲地走了出来。 原来,谭明因为医术高超被陰间的鬼魂看中,成为一名能够帮助鬼补全灵魂,送它们投胎的“亡魂医生”。 虽然如此,谭明仍旧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用心对待每一位“活着”的病人。 在给弟弟移植心脏之前,他和江教授已经分析过,哥哥虽然身受重伤,但心脏的各项指标都很好,加上两人是亲兄弟,产生排异反应的几率微乎其微,手术的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 张洛和宋玄作为助手参与了手术,却因为他们两个大学四年不学无术、马虎大意,分别造成了两起意外,导致本来成功率很高的手术失败了:负责血浆的张洛弄错了血型;宋玄弄错了兄弟俩的身份,将各项健康指标和资料全都记反了。 兄弟俩死后化身怨气极重的厉鬼,开始对参与手术的人进行报复,第一个就杀死了江教授。谭明作为主治医生之一,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在鬼兄弟找上来的时候,主动表示愿意为它做亡魂手术,帮助它投胎。 于是,谭明就要做完两件事:第一,杀死所有引发兄弟俩怨气的人;第二,找到一颗和弟弟生辰八字相同之人的心脏。 很快,谭明就利用职务之便,在学生信息库里找到了符合条件的李夏,成为了他的导师。后来,张洛和宋玄被鬼兄弟找上,却意外地害死了龙威。龙威化身厉鬼来找他们复仇,他们只好来找谭明寻求帮助。谭明把需要一颗心脏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并透露了一部分计划,同时怂恿李夏搬到了他们宿舍。 “张洛和宋玄从在手术中出错时起,就已经是死人了。”谭明叹了口气道,“我假意答应他们会取你的心给鬼兄弟做手术,让他们把你骗到医院里来,其实只是为了误导你,让你按照我和江至制订的计划行事。我告诉你和张洛、宋玄的信息都没错,但都只是一部分。” 谭明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暖的笑容,却令李夏感到毛骨悚然。 “可我是无辜的!”李夏不甘地大叫,转而对江至道,“江至,救救我,我们无冤无仇……” “抱歉,我要是救你,就和它有仇了。”江至无奈地指着旁边已经将两具尸体吃了个干净的鬼兄弟,“我是为了给我爸报仇才帮谭教授的,现在间接害死我爸的张洛和宋玄都死了,我已经达到了目的。至于你,我无能为力。” 李夏已经陷入了绝望,鬼兄弟慢慢移动身躯,挡住了手术室的门,同时狞笑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记住了,我是哥哥(弟弟),别再弄错了!” 因为只顾着盯着鬼兄弟,李夏没有注意到,谭明不知何时移动到他背后,举起了锋利的手术刀。 最后一次手术 李夏被刺了一刀,倒在一边,谭明取出了他的心脏。他趁着心脏还在跳动,喂鬼弟弟吃了下去。 弟弟吃下心脏,又吐出了哥哥的心脏,两鬼继而安静地躺在了手术台上。谭明拿出一套特殊材质的手术器械,把哥哥的心脏重新填进了它的胸腔,很快就完成了这次亡魂手术。 补全了灵魂的鬼兄弟不再狰狞可怖,变成了两个白净清秀的青年,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表情安详。 “我是主刀医生之一,也是他们的‘仇人’,所以我早就被杀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做手术了,无论是作为人类医生还是亡魂医生。”谭明的身体逐渐暗淡、溃散,“江至,你能告诉我吗?我们明明可以任由鬼兄弟杀死仇人、取走李夏的心脏,再来为它做手术。你为什么非要设计出这一步步陷阱,让他们经历这一番猜忌、恐惧和绝望后再死?” “任由他们被厉鬼杀死,实在太不过瘾了。我要他们在死前经受折磨,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江至的表情渐渐疯狂起来。他上前夺下谭明那把能够触及鬼魂的手术刀,分别在兄弟俩的脖子上各划了一刀。 谭明终于彻底消失了,江至看着兄弟俩的亡魂在手术台上痛苦地挣扎,狰狞地笑了起来:“还有,我要看着杀死我爸的真凶在自认为解脱的那一刻体会魂飞魄散的滋味!” 江至话音未落,手术室里突然就挤满了亡魂,无头鬼、断舌鬼、半截鬼……它们涌向江至,将其围在中间。 “你拿了亡魂手术刀,就是新的亡魂医生了。既然如此,你就帮我再找一颗心脏,送我投胎吧!” 李夏的鬼魂突然出现在江至背后,他的胸腔被剖开,里面空荡荡的,像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笔仙之太平间怪谈 老王这人老实憨厚,之前在很多公司当过保安,现在岁数渐渐大了,那些老板便给他安排了一件看似轻松的差事——打扫太平间。到了老王这年纪,很多时候也不会顾忌那么多,只要日子过得安稳充实,工作的性质是什么并没那么重要。 医院的院长是个外表冷酷的中年男子,说话总是透着一种诡异,让人挺不舒服的。他从不走出办公室,也不让人进去找他,在外面敲门都会让他莫名的大发雷霆,的确是个不可理喻的怪人。这次很例外,院长为了个老王居然走出了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对他说,“老王啊,这工作很难,你确定你能胜任吗?”还不等老王接过话,院长便转过身,自言自语的往回走“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跟死人打交道也愿意。”老王自然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他十分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工作,有一份工作就有了一份活着的希望。他满脸堆笑的看向一旁围观的护士,她们支支吾吾的嘀咕着什么,很快就散开了。 与老王交接工作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她把笔记本和笔递给老王,吩咐这里面的内容是每天必须完成的事宜,完成一项就要打一次勾,老王大致看了一下,无非是太平间1-3号房的打扫流程。女孩似乎对于离开这里显得很不情愿,就像把太平间当成了家一样,对于同龄人而言,这里是禁忌,任何人都无法理解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会选择在太平间从事如此令人后背发凉的事儿。老王把女孩的犹豫看成了对自己的不放心,他努力解释自己会好好管理这里的一切,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云云,然而,女孩只是轻蔑的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走廊里,清脆的高跟鞋打乱了老王的信誓旦旦。说实话,老王此刻心里也没底,毕竟医院是个陰气很重的地方,更何况是在太平间,这一呆下去,就是一晚一晚的事。 夜很快就黑下来了,医院的走廊每到这个时候,神秘就会被分割成两端,一头是黑暗,另一头是梦境。老王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平静下来的,好在自己买了瓶二锅头,喝一小杯能壮胆,这滋味下去了是钻心的火辣,他敞开衣襟,一丝丝凉意爬了进来,老王又从饭盒里抓起牛肉,吃的那个爽快哟,他吃着吃着,突然想到差不多得查房了,擦了擦嘴,摇晃晃的朝柜子那走去,取出那笔记本,定睛一看,诶,莫不是自己酒喝多了,之前的表格字迹全没了,一页页的空白。他揉揉眼睛,依然是这样,他心里直犯嘀咕,喝酒太误事,多半是把本子给忘了哪里了。他放下笔记本,又去找笔,想写点日记,老王这人除了爱喝酒还喜欢每天写点日记,这爱好实在有趣的很。可是,他怎么找,那只支笔如同长了翅膀,就是看不见了。 老王隐约感觉这屋子里还有个人,很明显,他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不由警觉的回头望去,一个黑影捧着一只笔站在他的身后,没错,就是他要找的那支笔!这个黑影低着头,实在看不清他的面目,老王拿过笔,战战兢兢地看向黑影坐在一边,此刻,双方似在对峙,过了一会,黑影说话了,大约是个甜美的女声,“你知道这笔的来历吗?”老王酒醒了差不多,冷静的看着黑衣女子,又看着自己手中的笔,摇摇头。女子继续说道,“这笔有灵性,能唤出你的灵媒,不过,一旦签下契约,你们俩谁也离不开谁了。”灵媒?这是什么鬼东西?老王自觉这不是在电影里,也并非做梦,他用力的捏了捏脸蛋,妈的,好疼!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直觉告诉他白天的女孩就是这位黑衣女子,可是这笔……黑衣女子似乎看出了老王心思,抬起头,捋了捋头发,果然,真的是她。她笑着,却手舞足蹈的做着诡异的动作,像是远古的巫术施法,惊异的事情发生了,笔居然跳起了舞,在老王手掌飞跃向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的直立于书桌,盒饭被它挤在了地上,二锅头也碎了,老王心疼的看着地面却不敢抱怨什么。 那女孩若有所思的看向那笔,口里念念有词,随后一声低吟,笔尖轻触桌面,‘嗤嗤’的刺耳声伴随一道银色的亮光使老王呆立在原地,刚才掉落地上的饭盒与二锅头完好无缺的回到了桌上,而且肉和酒,好像还多了一些,太不可思议了,老王跪在女孩面前不停喊着活菩萨。女孩冷冷的说,“你以后就是笔的主人了,作为契约的等价交换,它需要你去为我们做一件事。”老王早已奉他们为神明,哪怕一万件自然也是答应的,连忙点头,恨不得立刻就办。“这事不难,你现在就去把院长请到这儿来,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女孩的话依旧冷冷的,仿佛太平间里陰森森的冷气。老王拿着手电筒就跑出去了,这么个点院长肯定回去了,那该怎么去找呢?老王才来这没多久,除了院长和女孩谁也不认识,这事虽说不难,但是连院长地址都不知道的老王真不知道该去问谁了。他慢悠悠的来到院长办公室,看着门外请勿打扰的贴纸使得老王想要离开,“谁?”屋内突然的一声询问,让老王吓得尿都快要出来,院长居然没回家?“我是老王啊,是这样的,我买了点牛肉和一瓶二锅头,想陪院长聊聊。”老王大着胆子扯着谎,只听得屋内一阵忙乱的脚步声,门开了,院长用他那严肃的表情审视着眼前畏畏缩缩的老王,随后径直的朝一楼太平间走去,一路上,只听得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还有杂乱的脚步。 路是那么的长,起码在夜晚,如同穿越了一个世纪。老王鼓足勇气推开门,桌上热腾腾的的牛肉,还有那未开封的二锅头,两个杯子在桌上安静的躺着,刚才的两位不速之客似乎离开多时了。院长也不讲究什么客气礼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拿起牛肉大口的品味起来,正打算拿着杯子倒酒时,眼珠子绽得老大,盯向一个地方,傻傻的说不出话,老王想过去帮扶,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眼睁睁看着院长被禁锢在椅子上,身旁站着那黑衣少女,她大笑着,“怎么样?没想到我会回来找你吧?当年你让我生不如死,现在我会对你十倍奉还!”原来,院长与这女孩本是师生关系,不想一次单独教学院长兽性大发强暴了她,这使得女孩不堪重负而自杀,内心对医院的喜爱使得她留在了太平间多年,很多护士晚上都不愿意到那里去,因为总能看见她飘之不去的倩影,这也便是院长迟迟不愿出门、将自己关在办公室的原因。可为何这一次会跟着老王去太平间,这里是由于愧疚还是爱恋,就不得而知了。 老王依然还是太平间打扫卫生的老王,但是空空的笔记本旁边又多了一支笔。 白色循环 尖叫的女人,白色的别墅 黑暗中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叫声显得非常怪异,不同于我以往听过的任何一种尖叫,仿佛不仅仅是惊恐、绝望、求援等等常见的情绪,而是包含了更复杂的含义。我等待这叫声停止,然而,足足等了一分多钟,尖叫声依然在持续,丝毫没有中断,声音高低起伏,婉转百变。我渐渐开始怀疑,这并非人类的叫唤,而是某种我所不熟悉的野兽的鸣叫,但即便是野兽,这样长时间不换气地发出叫声,也是没听说过的事。 五分钟后,叫声依然持续,中间音节变换,没有出现重复的腔调。 一股莫名的恐惧向我袭来。 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莫非是某种机器的鸣叫吗?这个念头刚形成便被我否定了,机器不可能发出这样没有规律的声音。 在浓稠的黑暗中,四野一片寂静,连风声也没有,黑黝黝的树林矗立在道路两旁,望过去是显得格外深广的森林。在凌晨两点独自开车穿过这座城市郊区的天然公园,本身就令我心中忐忑,现在忽然听到这样的声音,我不由加快了车速,将车窗关紧,同时打开收音机。 收音机发出刺耳的噪音,我连忙关上。 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我更加慌张,掏出手机想给熟悉的人打个电话,手机上一格信号也没有。车载电台也是巨大的噪音。 我只有用更快的车速往前开。 经过山道转角处时,能看到矗立在山顶上的一栋房子,里头亮着灯光。虽然在山顶,但因为山不高,离我并不远,还是能够看得清楚屋内的情况。 灯光下,一个女人的脸从窗口的护窗后显现出来,她双手抓着护窗的栏杆,朝着我的方向张嘴尖叫。 尖叫声源源不绝从她嘴里发出。 原来是她在叫。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急切地将双手从护窗中伸出来的模样,还是看得我心中发紧。知道了叫声的来源,声音便显得不那么诡异了。也许这女人是精神病人?我这么猜测着。然而她所处的位置,又让我推翻了这个猜测——她所在的房屋,是这所天然公园的度假别墅,一天的租金就要几千块钱,谁会吃饱了撑的将一个精神异常的女人放到这里来?并且显然的,她是独自呆在这里,因为她叫了这么久,也并不见其他人出来阻止她,或者安慰她,别墅的其他房间也没有丝毫光亮。女人所在的屋子,是惟一亮着灯的房间。 而最重要的是,两天前我和几个朋友到这所别墅住过一天,那时候别墅的任何地方都没有这种铁栅栏一般的护窗。护窗显然就是这两天装上的,看样子是专门为了防止这个女人逃出去。但为什么呢? 要安置一个精神异常的女人,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偏偏要把她安置在这么一栋商业用的出租别墅里?尽管这栋别墅所在的位置相对偏僻,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它的出租率是所有别墅中最高的。到这所天然公园来玩的人,图的就是这座森林纯天然的味道,而远离人烟的幽静,更是游玩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据说当年开发这个公园的时候,还引起过不小的纠纷,甚至导致了一个在这里居住了几千年的原始部落的消失。即便是到现在,这座森林的大部分地区依然被列为禁区,用铁丝网拦住,不允许游客越过界限。在铁丝网那边,是大片从未被人类打扰过的天然地带,据说那里面包含的物种极其丰富,甚至有一些被认为早已灭绝的种类,也被科考人员重新发现。然而人和兽都无法被铁丝网拦住,所以经常会出现游客在铁丝网那边迷路的新闻。好在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真正失踪,迷路的人最终都会被找回来,并补交一笔不小的罚款。那笔罚款的数额,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缴用,即便如此,愿意付出这个代价前去冒险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倒是野生动物相对安分,它们似乎不想离人类太近,自动自觉地退到了人类势力范围之外,很少能在铁丝网这边看见它们,但也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这栋别墅就在最靠近铁丝网的地方。如果有动物从那边过来,或者别墅里的人想要离开人们的视线,别墅就是一个最方便的休息站。这导致了别墅租价位居所有别墅的首位,同时也充分说明,这绝对不是一个安置精神病患者的好地方。 那么,莫非那个女人不是精神病患者? 这个念头还没形成就被我否决了——没有哪个正常人会那样尖叫。 一时间,我的恐惧感逐渐淡去,反而是好奇心变得越来越强烈。等那女人终于停止尖叫之后,我将方向盘一打,车子顺着山路开了上去。 从我开始往山上开的那刻起,女人便再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只是死死盯着我看,她的头颅随着我车子的移动而转动着。终于开到前门,我将车停下,看了看眼前的别墅,觉得十分惊讶。两天前来的时候,别墅还是棕色的外墙,包着粗糙的仿树皮墙砖,现在那些墙砖的花纹没变,却全都变成了白色——不仅仅是墙砖,整栋别墅,从屋顶到地板,连同门廊的柱子以及门廊下的椅子和桌子,都变成了雪一般的纯白色。 难道公园管理部门疯了不成?这样一栋白色的别墅,看起来就像是石膏的模型,完全失去了游客最喜爱的丛林风味。 我将车灯关好,锁上车门,走到别墅门前,刚要按门铃,却发现别墅的门是敞开的,大厅里没有开灯。我用随身带的电简往里照了一下,似乎大厅内部也变成了白色。我犹豫了一下,刚要抬腿进去,又缩了回来。 那女人依旧拼命将脸从护窗中挤出来,朝我挥舞着双手。我朝她走过去,在距离她一尺来远的地方停下来。在这么近的距离,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张俊美的脸。让我吃惊的是,那张脸上一片雪白,不仅眉毛和披散的长发是纯白色的,甚至连嘴唇也和皮肤一样雪白——是雪白而不是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却并不显得病态,反而莹润有光,只有那双淡咖啡色的瞳孔带了点儿不同的颜色。自然,那双笔直伸出护窗的手,也是白得耀眼,在黑夜里分外醒目。 “你好……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她发出一连串高低错落的尖叫声,仿佛用鸟类的语言在回答我的话。 “你不能说话?”我尴尬地摸了摸耳朵问。 回答我的依旧是尖叫声。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那张脸紧张、焦虑,还带着深深的恐惧,但那绝对不是一张精神病患者的脸。看得出来她急切地想向我传达什么信息,但就是无法说出正常的语言。是创伤造成的精神损害吗? “我问,你点头好吗?”我道。 她仍旧用尖叫回答我。 看来她不仅不能说话,甚至不能理解我所说的语言。到此时,我才发觉她的容貌和我存在明显的差异。这并非个体的差异,而是人种问的差异。她的鼻子像雅利安人种一样高耸,嘴唇犀利削薄,闭起来的时候如同一片柳叶,看不到人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她的眼睛既不像西方人那么轮廓鲜明,也不像蒙古人那样具有厚重的脂肪。那双眼睛的眼皮非常薄,眼珠极大,整个眼睛的形状近乎浑圆,在脸部凸起,眼帘上的白色睫毛足有一寸来长。我只在漫画中见过这样的眼睛,一般来说凸起的眼睛都不会好看,但这双眼睛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再仔细看,我发现了她更多相貌上的特异之处,比如那双尖端异常尖耸的耳朵,还有嘴里那一颗颗虎牙般锋利细小、泛着淡淡蓝光的整齐牙齿;甚至眉毛也跟寻常的眉毛不同,距离眼睛更远,几乎是一个标准的半圆形,环抱着半个眼睛。 我想不出有哪个种族是这样的相貌,但可以肯定她不是中国人。 那么,她不懂我的语言便很正常,而以她此时的惊恐状态来说,用尖叫回答我的问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正在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已经跳起来再次尖叫。她这么一跳,我才发现,她浑身上下居然一丝不挂,就这么赤裸着曲线窈窕的身体,而她的神情丝毫没有扭捏之处。这更让我进一步认为她不是中国人。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避开她的身体。 “我进来看看。”看她这么激动,我只得比划着将我的意图告诉她。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快安静下来,脸上带着急切的期待,一直目送我走进别墅大门。 大厅电灯的开关就在进门的右手边,我第一时间将灯打开,一股寒冷的感觉扑面而来——温度并没有降低,这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纯白色,墙、天花板、地板、沙发、茶几、吧台……我印象中以棕色和褐色为主的别墅装修,现在全都变成了耀眼的白色。原本充满生活气息的大厅,充斥着一种停尸房般冷冰冰的金属味道。我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客厅中央。 是怎么把这一切都变成白色的呢?天花板和墙壁还可以刷漆,地板和家具又怎么办?尤其是那张布艺沙发,上头原本是褐色的绒布,难道有人特意去买了同样材料的纯白绒布做成沙发套?我朝一件件家具仔细看过去,越看越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如果是重新刷漆或者改换外观,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应该是新的,然而,眼前的一切都给人一种用过很久的陈旧感觉:地板上的划痕、墙上蹭过的痕迹、家具上不小心留下的斑点,还有沙发上……我的天!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张沙发,沙发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痕,沙发套上的绒在这个圆形里完全消失了。这是前两天我来时不小心烫坏的,但为什么这个痕迹会留在新的沙发套上?我更加仔细地审视周围的一切,发现越来越多熟悉的痕迹。上次我和朋友们在吧台喝过酒之后,随手将脏酒杯塞在吧台下方。现在,我在那里找了找,果然找到了那几个原本透明的玻璃杯——它们也同样变成了白色,杯壁上还残余着酒液的痕迹。当然,红色的酒迹也变成了白色。这些发现让我的心跳急剧加速。我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古怪现象之中,最明智的做法是赶紧跑出去,驾车离开这个地方。但一种无法遏制的好奇心将我留在了这里。我继续查看,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别墅自从我们来过之后,并没有租给第二批客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更换,只是它们的颜色都变白了。 为什么会这样? 我将别墅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例外——别墅里的一切部已经变成了白色。经过卫生间时,我心头一动,拧开水龙头,一股牛奶般纯白的液体流淌下来,完全不是我概念中熟悉的水。我慌忙将水关上,又试着点亮天然气——我看到一团雪白的火焰在灶上跳跃。 这团白色的火焰超越了我的承受底线,我匆匆将天然气阀门关好,飞奔出别墅大门。那女人听到我离开的声音,拼命尖叫,用力敲打房门。她被关在别墅一楼侧面的卧室里,那也是整栋别墅惟一加了护窗和将军锁的房间。我知道她希望我救她出去,然而,她那特异的容貌与雪白的外观。令我感到分外畏惧。虽然我不知道别墅里发生了什么,但几乎可以猜到,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和这女人有关。谁说将她关在这里就一定是罪恶的呢?也许反而是为了阻止某些可怕的事情发生,比如……比如这别墅的白化。 我跳上车,飞快地朝山下驶去。女人的尖叫声宛如游丝般在耳边萦回。我将窗玻璃紧闭,将手机的耳机插到耳朵里,并且大声唱歌,以让自己忽略那声音的存在。 不知开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听不见了。一直发出杂音的收音机恢复了正常。我吁了一口长气,摸出手机看看,满格信号。 要不要报警呢? 这种怪异的女人,以及别墅怪异的变异,是警察可以解决的吗? 正在犹豫间,前方闪现出灯光,两个穿荧光背心的警察拦住了我的车,前面设着路障。 “怎么回事?”我停下车问。 “对不起,清下车,止我们检查一下。”一个警察走到窗口,很客气地道。 “什么事?”我问。 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好推开车门。 两个穿便装的男人走过来,他们先是仔细看了看我,让我站到强光下,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接着便开始检查我的车子。我站在一边等着,一个警察问:“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46号别墅了吗?” 46号别墅就是我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栋。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这条路从46号别墅前经过,你怎么可能没经过那栋别墅?”另一个警察怀疑地盯着我。 “46号别墅我来过,在山顶上,”我舔了舔嘴唇说,“我看到了它的轮廓,但没有拐上山去——这个时候谁会上去?除非住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路检,尤其是还有人搜查我的车子和身体。这让我感到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而直觉告诉我,这事和那栋别墅里发生的事有关。 “如果你没去过别墅,那这是怎么回事?”检查汽车的两个男人直起腰,神情有些紧张。 “什么?”我问。 他们稍微让开身子,让我走过去。我走到自己的车前,朝里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 “这儿。”其中一个黑瘦的男人指着方向盘和驾驶员的座椅让我看。 方向盘没什么问题,只是看起来有些脏,沾了星星点点的白灰,黑色的皮质座椅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白色灰尘,可能是我不小心在那栋别墅里沾上的。我装作没看到,转身问:“怎么了?” “白色。”男人说。他和另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指了指我,“你去过那别墅。” 我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跟我们走吧。”他说着便上来拉我的胳膊。 “什么意思?”我惊慌地后退两步,发现身后已经被另外几个人挡住了。他们是什么人?警察吗?我的脑子飞速转动着。黑瘦的男人苦笑一下,朝我身后的某个人点点头。我感到不妙,连忙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脖子上一凉,我儿乎是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无休止蔓延的白色 醒来时眼前一片雪白。这是一间白得炫目的卧室,天花板、墙壁、地板、床……一切都是白色的。我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内衣,旁边的椅子上放着毛衣和外套,也都是白色的。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内衣,是我昏迷前穿的款式,但我记得那时候它是蓝色的。将毛衣和外套拿过来,我认出它们就是我本来的衣服,只不过如今变成了白色。 这间屋子里发生了和46号别墅同样的事,一切都变白了。 这是什么地方? 昨夜的一切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我记得昨晚是被一些官方的人带走的,可这里既不像警察局也不像监狱,倒像是宾馆的单人间。墙上有一道小门通往洗手间,水龙头放出来的水当然也是白色的。我不抱希望地拧了拧房间的门把手,它出乎意料地没锁,门很轻易地被打开了。 门外是个同样雪白的大厅,摆放着一些古里古怪的设备,一些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在其间工作。我注意到很多人的衣服上有着斑点狗一样的花纹。 “你醒了?”昨天那个黑瘦男人朝我走过来,“睡得好吗?” “这是哪儿?”我问,“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全都是……全都是白色的?” “我们什么都没做。”他说,“介绍一下,我叫赵磊。” 他伸出手来,我握了握那只冰凉的手,点点头:“杜明。” “嗯,我们知道你。”他说,“你是个医生。”他转身指了指我身后,“他说你是他同学。” 我转过身,看到了我大学时的同学房子杨。他还是跟大学时一样,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没等我反应过来,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一边抱一边说:“来吧,反正我们都被感染了。” “感染什么?”我努力挣脱出来,“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般不能。”赵磊说,“但是子杨认为没有必要瞒着你,你是他哥们儿。”说到这里,一直表情严肃的他忽然笑了一笑,“其实没有必要瞒着任何人——现在已经完全没必要了。”说完他苦笑了一下,朝房子杨点点头,自顾自走开了。 我从他的表情和话语里感受到一种不祥的意味,连忙盯着房子杨。房子杨做了个鬼脸,深吸一口气道:“从头开始吧,老同学,我们都得有思想准备。”他转过身,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首先得告诉你,我们不是任何秘密部队。”房子杨边走边说。我盯着他那漆黑的背影——在一片白色之中,这条瘦长的黑色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我们这个机构起初只是由几个普通的法医构成,”房子杨说,“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便抽渊了各方面的人才,构成这个‘白色研究所’。至于为什么叫作‘白色研究所’,我猜你已经没有疑问了。我们研究关于白色的问题。但是你首先要有一个概念:这未必是个科学问题。” “什么意思?”我迷惑不解。 “一般提到研究,人们首先会想到科学。像我们这种平常人听都没听过的机构,人们甚至会想到科幻。说到科幻,也许有点儿接近,但实际上,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所研究的究竟是一种科幻现象,还是一种灵异现象。”房子杨说,“我们这里不仅有顶尖的科技人才,也有道士巫师之类的角色。赵磊就是茅山术士,没想到吧?” 我没说话。这种情况下我还能说什么?如果一定要问我的意见,我情愿相信这是一种灵异现象——如果是灵异现象,至少还有那么多法术流派,毕竟千百年来一直都存在着对抗灵异世界的经验;但如果是科幻事件,这白色的变化完全超出了目前科学的范畴,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还是先让你弄清楚为什么这个机构最初是由几个普通法医构成的吧。”房子杨回头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法医总是让我想到尸体,而他推开的那道门,明显喷出一股冷气。 “这是停尸房?”我低声惊叫起来。 “是啊,”他说,“反正你也不是没见过尸体。” 我想分辩说我学的并不是法医学专业,但觉得这话有点儿多余,便闭上了嘴。 所有的停尸房都是一个模样:冷气加金属柜。房子杨拉开金属柜上的一个抽屉,将里头躺着的一具蒙着白被单的尸体拖出来放到拖车上,对我招招手让我帮忙。我只得和他一起抬起那具被冻得硬邦邦的尸体,将它放到解剖台上。房子杨掀开白被单,露出一张雪白的男人的脸。 一看到这张脸,我就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这男人的人种特征,很像我在46号别墅见到的那个女人。同样的高鼻凸眼,没有人中,一双尖尖的耳朵,眉毛和头发都是雪白的,连汗毛也是白色。 房子杨完全没问我为什么尖叫,只是将白被单进一步掀开,露出尸体的全貌。 这下我不仅仅是惊叫,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白被单被掀开之后,我发现尸体的胸腹部竟然完全是敞开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上的肌肉也被翻开,露出里头白色的骨头。 我虽然早就知道要看到尸体,也预料到可能要看到一些解剖场面,甚至隐隐猜测到即将看到的尸体和别墅那女人有点儿关系,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就这么将一具解剖过后的尸体直接放进冰柜,连缝合也没有。一时间我愤怒地盯着房子杨。他耸了耸肩膀道:“没办法,经常要拿出来研究,缝合完全是自找麻烦——你别看我,看它!”他朝尸体努努嘴,我这才把目光再次投向尸体。 这么一看,我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具尸体的敞开的胸腹之中,内部结构和普通人的结构完全一样,惟一不同的是:一切都是白色。无沦是血管、肌肉,还是其中的脏器,都是雪白的颜色。腿上和胳膊上切开的部分,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颜色。房子杨示意我站到尸体的头部那边,他将头盖骨揭开,露出里头纯白的大脑。他甚至将那团脑子取出来给我看——它自得异常,没有丝毫杂色。我围着尸体绕了几圈,掀开它的眼皮和嘴唇,触目所及都是白色。 “这是……这是什么生物?”我有些颤抖地问。 “不知道,”房子杨说,“你看到的是其中一具。”他指了指靠墙立着的冰柜,“这么多年来,我们一共收集了56具尸体。”他停顿一下,递给我一支烟,“出去说吧,这里太冷。” 我们离开停尸房,走到一间温暖的小屋子里。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给我——当然也是白色的。 “第一具尸体是在30多年前被发现的。”他在雪白的沙发上坐下,我坐在他对面。他把腿搁到茶几上,抖动着黑皮鞋道,“发现尸体的是一个科考队,他们进入了一片据说是无人区的地方——你肯定知道,虽然现代文明如此发达,但还是有许多地方是人类从未到达的。当然,现在这种地方是越来越少了,人类走到哪里,就将文明带到哪里。在那片无人区里,他们先是听到有人在大声尖叫,那尖叫声十分怪异,像是包含着复杂的信息。等他们循着尖叫声跑过去一看,便看到了一具浑身赤裸雪白的男人尸体。因为尸体的外貌特征十分古怪,他们也不敢断定这是不是国外的游客,便报告了国家安全部门。 ”接管的人员将尸体运回来之后,通过检查,发现这是一种以前从未记录过的人种。这种发现令他们很兴奋,然而,当他们将尸体解剖开来,看到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场面时,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他们没能从这具尸体上找到什么线索,对那片无人区的搜索也没有结果——那里完全没有任何人类活动过的痕迹。他们惟一知道的是,尸体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完全一样,死亡原因是惊吓过度导致心脏骤停。 ”有一阵子他们怀疑这是外星人——你知道,30多年前,关于外星人的探讨非常热烈,甚至传出已经有些国家在和外星人秘密接触。这件事以及这具尸体,便作为国家机密保存起来。为此他们专门成立了这个‘白色研究所’,以研究这具尸体。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研究所的人又陆续发现了许多这样的人。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无一例外都出现在从未有人到过的无人区,无人区中也找不到他们活动过的痕迹。但遗憾的是,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因为惊吓过度而死亡,仿佛他们非常害怕和人类接触。 ”这些年我们的研究也有了一定进展。通过dna对比,我们发现他们的基因和人类有某种联系,但又存在明显区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基因更加古老。 “因此我们推测他们可能是……是某种史前文明。”看到我瞪大眼睛望着他,房子杨咳嗽一声,“一切都有可能——产生这种推测的,并不仅仅是遗传学上的检测。在我们每次发现这种尸体的无人区附近,都存在一些原始的部落,而那些原始的部落,都对这些无人区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意识。有很多次,为了进入无人区,我们和当地人发生了激烈冲突,甚至出现了流血事件。这些原始部落普遍以黑色为最尊贵的颜色,只有在给人下葬的时候,才允许使用白色材料,皮肤白的女子也被视为不祥之人。老年人出现白发之后,不是染黑,便是剃光。他们声称,无人区里住着白色的恶魔,人一进去,就会将魔鬼放出来。当然现在我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但在以前,我们一直以为,他们偶尔见到了从无人区出来的这种雪白的史前人种,发现他们外形特异,于是将他们视为恶魔。 ”我们的情报系统告诉我们,像这种白色的尸体,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现,而且都被列为各国的国家机密。但人本身就有不稳定性,只要是存在秘密的地方,就一定存在泄密的可能。我们的情报人员通过多方努力,终于得知,在非洲和美洲的一些部落里,部落的头人会用一种类似尖叫的古怪声调来与神沟通。在我们发现白色尸体的那些地方,有一些原始部落的祭祖仪式,会由专门的巫师发出含义丰富的尖叫声。这种尖叫声和我们每次在无人区找到白色尸体之前听到的尖叫声十分相似。遗憾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尖叫声的含义,尖叫声只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们和国外的同行都认为,这些尖叫声很可能是那种史前文明使用的某种语言,然而因为所获得的声音太少,还无法对这种语言进行破译。 “真正突破性的进展就发生在46号别墅的那个女人身上。我们照例对那里的无人区进行考察时,竟然听到了以往曾经听到过的那种含义丰富的尖叫声。我们知道又遇上了一个这样的人。循着那个声音追过去,本来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找到一具白色的尸体,没想到却看到那个女人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虽然她也显得异常惊恐,但却并没有惊吓致死,只是疯狂逃命。当然她最终还是被我们抓获了。 ”她反抗得非常激烈,发出的尖叫声令我们所有的装置都失灵了。为了不引起普通市民的注意,我们将她就近安置在了46号别墅,留下四个同事守着她,并且在关她的房间里装上护窗,以免她逃出去。剩下的人回到总部,调用了设置好隔音装置的车过去。 “这一拨人还没回到总部,留在别墅的人便将电话打回总部了。”他说。 说到这里,我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是说他的叙述不对劲,而是我们自己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房子杨那套漆黑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斑点狗一样的花纹;那双搁在茶几上的黑皮鞋,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白了一半。 “你……”我指着他,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白色会到处蔓延。”他一句话便解决了我的疑问。 “留在别墅的人很快就发现,白色从关着那女人的房间开始蔓延。那颜色就像一股流淌的水,流到什么东西上,什么东西就变成了白色。”房子杨继续说,“只有少数东西能够避开那颜色的污染。”他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鲜红的苹果扔给我,“苹果、梨,还有别墅里养的一只乌龟——这些有生命的东西都还保留着原来的颜色。 ”总部接到他们的报告,让他们留下监控设备,自己马上撤出来。 “我们的人连同那些有生命的物件一起撤出来之后,并没有走远,在原地待命。等总部派出的隔离车到达之后,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少量的白色。我们很快意识到,这种白色会传染到任何无生命物体上,便在山道上划出了隔离带,以免白色继续往外流传。同时,隔离车将那些进过别墅的同事送到总部,确保他们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外部的物体。他们的车子就留在了隔离带内。 ”在我们将道路封锁之前,你正好进入了别墅。你在别墅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观察到了,所以我们将你也带到了这里。你和那些进过别墅的同事们很快将总部感染了。现在我们这里只有少数几个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颜色,不过也快了——这已经是我换上的第三套工作服了,但也保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变成白色。 “最糟糕的是,我们本来以为隔离车能够隔绝这种颜色,而实际上不是。 ”今天早晨,森林公园的道路和所有无生命物体都变成了白色。我们虽然设置了隔离带,但显然没法监控每一只昆虫或者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很快,我们就接到报告,白色已经在城里各处蔓延了。你来看!“他站起身,拉开一直遮掩的窗帘,又将已经完全变成不透明白色的玻璃窗拉开。 这是一座极高的楼房,从落地窗望出去,几乎能够望到整座城市。一望之下,触目惊心——往日五彩斑斓的城市,此时呈现出一片泛着冷光的白色,在陰云密布的天空下,显出一种无生命的感觉。许多车辆堵塞在道路上,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 ”情况有多严重?“冷汗从我背上冒出来了。 ”根据最新的数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基本上全城都变白了。“ ”有什么办法?“我问。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发现白色的蔓延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也许那女人是惟一的线索——我们已经将那女人接到了这里,语言专家一直在分析她的叫声,试图破译她的语言。她似乎想告诉我们些什么,但愿能让我们知道这一切为什么发生,以及如何解决。“ ”如果她也不知道呢?“我问。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他似乎是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接着便将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一个混乱惊恐的世界。我忽然觉得,他们将我接到这个地方,也许反而是件幸运的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肯把所有的这一切告诉我,因为白色已经大面积蔓延,已经没有保密的必要。 ”现在,这是一座被包围的城市。“房子杨转身对我说,”任何人从这座城市离开,都会遭到无差别的格杀。“ ”什么?“我惊恐地看着楼下那些蚂蚁一样疯狂涌向出城方向的人和车辆,”他们知道吗?“ ”他们知道,“他说,”但他们还是想逃——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我顿时感到一阵眩晕,脑海里浮现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象。 为什么明知不该逃,偏偏还要逃呢? 可是,为什么明明不敢留下,偏偏又要强求他们留下? 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感觉非常迷惑。只希望这一切快点儿结束。 ”能让我看看那个女人吗?“我问。 他点点头。 什么才是真正的救赎 然而,我已经看不到那个女人了。 我说过,任何有秘密需要保守的地方,就一定存在泄密的可能。人是不稳定因素。 当我们赶到关押那女人的地方时,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不仅看不到那个女人,也看不到负责破译女人语言的语言专家们。桌面上放着一叠打印纸,最上面的一叠打印纸上匆匆写着潦草的字迹:”我们逃了,资料在桌上。我们必须逃,无沦是为了谁,都应该离开。“ ”他们……他们居然带着那女人逃了!“房子杨和随后赶来的赵磊等人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在他们发呆的时候,看到桌子底下扔着一些衣服,其中甚至还有几件男士内裤以及鞋子和袜子。看衣服的形状,都是匆忙脱下来的。 ”他们……裸体逃跑?“我不敢相信地指着那些衣服问。 赵磊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那些衣服,喃喃道:”疯了!“他匆忙将那叠资料塞进怀里,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头顶的蜂鸣器发出机械的声音:”特级警报!特级警报!所有人立刻离开总部大厦!所有人立刻离开总部大厦!“ ”怎么回事?“赵磊对着蜂鸣器大喊。 ”你们往窗外看看,“蜂鸣器里传来一个女人惊慌的声音,”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们全部涌到窗口,拉开玻璃窗,微风吹来。 太陽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里出来了,在陽光下,世界白得炫目。一道一道粘稠的液体顺着墙壁的外墙往下滑落,玻璃窗外也挂着同样粘稠的白色液体。往更远处望,因为楼层太高,看不太清楚,但却整体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便听见身后的房子杨道:”奇怪……怎么所有东西的轮廓,好像都不那么清晰了?“他说着往前挤了挤,想看得更清楚。我正好紧贴在墙上,被他这么一挤,整个人几乎都陷入了墙内。好在墙上似乎贴着厚厚的海绵,并不感觉难受。但紧接着,我便听见好几声惊呼,有人大喊:”快离开!“我还在发愣,不知谁的手将我一拽,我瞬间从墙边离开。 ”怎么回事?“我大声问。 ”墙变软了!“房子杨扯着我往外飞跑,大声道,”怪不得那些东西的轮廓都不清晰了。我现在知道了——它们就像冰淇林一样在融化!“ 我听得心头一寒。回头一看,那墙上哪里贴着什么海绵,完全是变软的墙体承受了我的身体,现在那墙上印着好几个人的身体的清晰轮廓,以及无数的手掌、膝盖和肩膀的痕迹。 那么,外墙上挂着的那粘稠液体,难道竟然是墙体融化造成的? 我顾不得再多想,跟着他们往外飞跑。到处都是逃命的人,谁也不敢坐电梯,怕万一坐到中途电梯融化……大家都顺着救生梯往下飞奔。好在这机构平时训练有素,虽然是逃命,也并不显得慌乱,每层楼都有人负责照明和维持秩序。 跑出楼来,场面就更加壮观,路上到处都是在奔跑逃命的人,所有的建筑都呈现出一种软绵绵融化的模样,有少数建筑甚至已经坍塌了。但因为柔软,所以并没有伤害到人,不少人正从那融化的建筑液体中努力钻出来。地面也变得异常柔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半液体状态的脚印、路中央有些地方形成了白色液体小潭,人们小心地绕过那些潭奔跑着。但不时有新的潭生成,有人跑着跑着便跌进深潭中,再也没了踪影。我们没法在原地停留,因为脚下变得越来越稀软,站一会儿就会在变软的地面上沉下去。我们起初还走来走去地避免下沉,后来也懒得走动,只是等沉到小腿的时候才把自己拔出来。白色研究所的外墙滑下的液体已经如同瀑布般巨大,我们躲开那些液体,开始商量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房子杨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提醒赵磊:”那叠资料呢?快拿出来看看,别到时候白化了,一个字也看不到。“ 他不说还真的没有人想到这个问题。赵磊连忙将资料取出来——资料已经白化了一大半,只剩下少数几行字,没等我们看完,那些字便迅速消失了——当然并不是真正的消失,它们只是变成了白色。白纸白字,鬼才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只有赵磊看到了几个字。 ”你看到了什么?“房子杨问。 ”赤身裸体往无人区跑……“赵磊有些无法接受地道。 ”什么意思?“我问。 ”我就只看到这个,好像是逃脱这场灾难的办法……“赵磊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话题一转,”看来不赤身裸体也不行了……“我们顺着他吃惊的目光望去,发现一个赤裸的女人从眼前狂奔而过。 接着又是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赤身裸体地奔跑,他们羞涩地遮着自己的私一处,然而这毫无用处。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其他东西一样在缓慢融化,雪白的液体挂满全身。 一切无生命的物体都在融化。 刚才太慌张了,我们居然没注意到有这么多人的衣服都融化了。 只是这么会儿工夫,路面已经变成了一条白色的河流,可以奔跑的地方越来越少,奔跑已经变成了游泳。我们注意到,那些融化得更快的地方,都是在太陽的直接曝晒下;而所有处于陰影中的事物,依然保持着固体的形状。 我们尽量沿着越来越难寻觅的陰影奔跑,但身上的衣服还是不可避免地融化了。好在所有人都是如此,且融化的液体从各栋不断倒下的高楼上倾泻下来,遮断了大部分视线,再加上是在逃命中,谁也顾不上羞耻,只是撒开腿乱跑。 路上,我注意到一些猫狗依然维持着自身的颜色,路边的树木和满地乱滚的水果,依然鲜艳无比。然而这都没什么用,它们都被白色的液体淹没了。 城市变成了一条白色的河流。 我们在这河流中游了不知多久,途中不断有人沉下,也不断有人加入。起初我还能听到房子杨的声音,后来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我在慌乱中不知怎么摸到了一副潜水用具,估计这地方本来是什么运动俱乐部。潜水用具沉在白色的液体底部,没有被太陽直接照射,依旧可以使用。我在水中将呼吸器含在嘴里,拼着吸进几口液体,也不敢将它拿出水面。 我必须说,幸运的是,白色研究所位于城市边缘,这里离那座天然森林公园的无人区并不远。我凭着记忆游了一阵,居然又看到了黑色的陆地以及苍翠的丛林。白色没有污染到这里。 我爬上岸,回头看看,居然看不到其他人。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又来了一个。“丛林中传来说话的声音。几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那个古怪的女人站在他们身后。 ”是你们!“看到那个女人,我顿时明白了他们究竟是谁,”你们为什么要带着她逃跑?“ ”因为我们根本没办法阻止。“其中一个男人说,”你也是研究所的?“ 我点点头。 ”还有人逃出来吗?“他问。 ”我不知道。“我说。 他神色有些黯然:”他们读了我的资料吗?“ ”白化了。“我没好气地说,”再说也来不及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另一个男人道:”你还想知道真相吗?“ 我点点头,想起那叠厚厚的资料,有些厌倦地道:”长活短说。“ 他们又沉默了一阵,先前说话的那个男人道:”这女人的尖叫声确实是上古的语言——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她是史前人类。在我们的文明存在之前,曾经有过一个文明,他们的发达程度大致跟我们不相上下,不会更好,也不会更坏。 “他们的遭遇基本和我们一样,也是在无人区遇到一些白化的尸体,尸体的特征和他们那一期文明的人种特征有很大区别,但又存在基因上的联系。他们偶然捕获了一个白化的男人,后来发生的事情基本和我们一样。 ”少数人逃过了这场城市劫难,遁入丛林之中。那个白化的男人告诉他们,在他们存在之前,还存在着无数段文明。每段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白化现象——实际上,白化现象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谁也说不清它最初是因为什么产生的,但是自从文明产生以来,它似乎是由惟一一个活着的白化幸存者传染给城市,确切地说是传染给人类的文明世界的。 “这种白化病症会潜伏在上一期文明幸存下来的人类体内,它只对人类文明的成功有效。所以每一段文明的幸存者,都躲藏在最古老、从未有人涉足的地区来避免和人类文明接触,这才逃过劫难。当一段文明被消灭,世界失去了人类的侵扰,自然的力量逐渐恢复,新的人类在陆地上出现,新的文明崛起。一段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开始入侵自然的领地,自然的领地不断缩小,前期文明的遗留者们东躲西藏,直至最后再也没有什么地方不曾被人类涉足……这是一个可怕的循环,周而复始,从来没有任何一段文明能够逃过这样的命运。 ”所有遗留下来的人,最终都会白化,但并不会在陽光下融化。他们都知道,当他们重新见到人类文明痕迹的那天,就表示又一次末日的到来。所以,尽管白化病症给了他们极端长寿的生命,但也让他们变得非常惊恐。他们就像野兽一样生活,不敢在生活中带入一点儿文明的痕迹,甚至连火和简单的遮羞兽皮也不敢使用。长期与文明隔绝的日子,让他们对文明的痕迹畏如蛇蝎。所以当他们再次见到现阶段文明时期的人类时,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种惊吓而死去,只有少数坚强的人活了下来,而这是最可怕的——因为尸体并不能传播这种病症,只有活着的白化症患者,才能将这种病症传递给人类的文明创造物。“ ”这么说……是人类在自取灭亡?“我苦笑着问。 他们点点头。 ”那么……其他的无人区里,还存在着前面很多个阶段的遗民?“我又问。 ”也许……“那男人说,”因为每段文明遇见他们其中的一个都会灭亡,而在这之后的幸存者们,都不会再保持文明的习惯,也就不会再去询问和探查,所以谁也不知道世界上究竟还存活着哪些阶段的文明遗民。但可以肯定的是数目不会太多——因为无人区越来越少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问。 ”白色的蔓延不可遏制,人类的文明因此毁灭。幸存的无知的人会继续在自然界开创文明。这样的人走到哪里,就会让白色蔓延到哪里,直到他们死亡。“他说,”只有像我们这样知道真相的人,才能存活到下一个文明的出现——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一时没明白。 ”你是从此像野兽一样活着,还是跟我们一起,逃到最远的无人区?“他问。 他们都在看着我。 我回头看看那白色的汪洋。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像野兽一样,忍受黑暗、寒冷、恐惧、孤独,在亿万年的无人地带……想到这个,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也许死了会更好。 也许第一代白化症出现的时候,就该选择死亡。要不就完全退化成真正的野兽,那样或许才是真正的救赎之道。 ”我留下。“我说着,跃入白色粘稠的液体,朝着远方影影绰绰出现的人影游去。 我感觉到身后那些遗憾而不解的目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一个文明也有一个文明的途径,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将沿着自己的道路前进。 都市怪谈之秘城 这个世界上可怕的秘密,不是一个人的秘密,不是一个家族的秘密,而是一座城市的秘密。 整个b市最有名的不是工业,不是商业,也不是娱乐业,这个在地图上几乎找不到的小城市最有名的行业,是在外地人眼里看着最不吉利的——丧葬业。因为丧葬业的发达,所以全国流行着这样一句话,生在a城是幸。死在b市是福。 而我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并不吉利,而且诡异的城市。 1 何素年来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晚上八点钟,长街上隔着十几米才有一盏路灯亮着,剩下能发光的东西只有墙上泛着冷光灯的奠、葬、殡这样的字眼。看到穿着黑色上衣的何素年,我忙打开店门,一股穿堂风一下就从门外刮了进来,几乎要把人吹倒。 看到我在门口,何素年并不高兴,口气恶劣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怎么还在店里,要钱不要命是不是,” 看着何素年的脸。我怯懦道:“我本来已经要关门了,可是、可是最后一个客人一定要把贵人送进来,所以……”我的话还没说完,何素年的脸就一黑,在殡葬这个行当里,服务的就是被送来需要我们进行殡葬一条龙服务的死者,而这样能给我们带来钱财的死者,被我们称为贵人。 没有再理会我,何素年推门进了店,这家名叫往生的店在整条殡葬街并不算什么,不大不小,坐落在整条街最深的巷子里。跟着何素年一起到放置贵人的后院,才死的贵人躺在床上,客人来的时候并没说贵人的死因,按头和尸体的扭曲程度来看,应该是车祸,又或许是别的意外死亡。 看了一眼贵人,何素年道:“客人留下什么话了吗?” 看着何素年的背影我道:“客人只说他是外地的,所以并不方便总来,丧葬的事宜全权交给我们。已经付了最高规格的定金。”说着。我把客人留下的支票递给了何素年。 之所以这样晚还接下这样一单生意不仅仅是因为好赚,也是因为我有私心想要何素年来接我。我不知道何素年和我的关系要怎么形容,亦师亦友?他10岁那年在b市捡到了我,之后就这么带着我一起生活,直到开了这家丧葬用品店,有的时候我觉得他是父亲。但是更希望他是那个会陪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的恋人。 收下支票,没有理会那具已经没了一点气息的尸体。何素年带我离开往生。 顺着整条殡葬一条街往外走,如果你第一次来或许你会迷路。因为即使你出了这条街看到的东西也都是和殡葬业有关的,看陰宅的。测下葬日期、写碑文、挽联,可以说整个b市的人几乎都是靠着死人活着的。 跟着何素年坐上公车的时候,冬天的晚上公车上并没有太多的人,但是车厢靠后的地方却放了很多纸人。守着这些纸人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如果一个外地人在公车上看到这样一幕一定会吓死,但作为一个b市的人,对这样满车纸人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回家的路上,何素年都没说一句话。我也像往常一样跟在何素年身边,最近这些日子何素年的心情都不好,这其中的原因就是——他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唯一的亲人,即将和他结婚的女孩失踪了。 回到家。换下那一身接待宾客的黑衣服。我找了印着碎花的裙子换好,就端着食物去了陽台。漆黑的夜里,黑猫的眼睛散着一股绿色的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可是这样一双眼睛却是我喜欢的。带着霸气忧郁的眼睛就像何素年一样,因为这双眼睛,我从街上带回了这只流浪猫。 而这只猫也没有让我失望。有人说猫是一种神奇的动物,虽然不会忠诚于主人,但是却可以按照主人的心思去做一切主人所想却不敢做的事情。 2 从冰箱里取出肉还有一些果蔬,我开始料理何素年和我的晚饭。晚饭并不丰盛,只有两个菜。一个是何素年的素菜,一个是我的肉菜。何素年不吃肉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戒得十分彻底,甚至有段时间看到肉还会吐,这么多年几乎都是吃蔬菜沙拉的。 长长的桌子旁,我吃着盘子里的牛排。何素年吃着沙拉。我们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有话。饭吃到一半,何素年拿起了手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又是b市的新闻,那是何素年吃饭的时候最爱看的。问他原因,他说,b市的新闻有很多东西对店有好处。比如,丧葬业开始不允许土葬。再比如墓地不能过于奢华。某些丧葬产业不能哄抬丧葬费用,否则严惩。 就在别的城市为了一平方米、一两万价钱的房价发愁的时候,b市人更愁的是十几万一平方米的墓地费用,因为丧葬产业的发达,全国各地的人慕名前来,把自己的祖先葬在b市,而这大大地影响了8市市民正常的生活。所以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打击政策,正是这样的打击政策让丧葬业越来越不好维持,整条殡葬街有很多家有几十年殡葬历史的铺子都已经倒闭,只是往生却还存在着。 晚饭结束之后,何素年拿着新报纸回了客厅,而我整理着厨房。把吃剩的东西倒掉,把碗筷放在消毒机里消毒,然后端水果给何素年吃。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对何素年来说,我更像一个保姆,而并非被他收养的,本该让他疼爱的女孩。 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一直安静的何素年突然道:“扔掉它吧。” 他口中的它就是我的猫,这个话题从猫来家里的那天就被何素年不断提起,在他女朋友失踪之后。他说得越来越多。而我的态度永远是一个:“不。” 午夜的时候,我睁着眼看着漆黑的卧室。空气凝结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让人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开门声响起,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关门的声音从耳边渐渐飘远,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就算这时候我的手里有一个小小的头,也会被捏碎吧。 何素年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一定是…… 清早醒过来的时候,小黑猫还在我的枕头边贪睡,摸了摸它,我轻轻地起床。和我想的一样,何素年一夜未归。收拾好一切,带了我和何素年的早点,早早离开家去了店里。 打开店门,并不像想象中一样有扑鼻的尸臭,屋子里干干净净,昨夜放着尸首的位置有何素年留下的字条:“尸体已经被我带走处理,你尽快联系墓地。” 看着何素年的字,我淡淡一笑,把早点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开始联系那些只要有钱就能够选购的墓地,因为之前客人交代过要土葬。要贵人睡在华美的棺材里,这给我们加大了工作难度。 尽管b市已经严令禁止土葬,但是这个世界只要你想,就一定有人能帮你做到,而做这件事情要付出的无疑就是钱。 3 在街角的快餐店等墓地老板的时候,身边总有熟悉的人来打招呼,我端着咖啡杯看着四周的人,大多都是带着客人来的,这家店的炸鸡还有牛扒都很好吃,有很多办理完丧葬事宜的客人也会因为这里的牛扒再来b市。 墓地老板是个五十岁的中年人,光头,一双被金钱打磨的眸子被眼镜挡住了一半贪婪的光,看到我依旧是一句:“何小姐……” 放下咖啡杯,我淡淡一笑道:“林先生。” 我不知道林先生手里的墓地都是怎么得到的,但是只要你想要的地界通过他几乎都能找到,当然价钱相对来说也是最贵的,说了我需要的墓地,林先生颇有些为难地道:“何小姐,真是不巧,你看中的地方,三天前已经被签给了一个外地人。” 在生意场上,这样的圆滑我看得多了。刚放下咖啡杯,快餐店的侍应生很快就来为我续杯。看着面前的林先生我道:“林先生,我们已经合作了十几次了,每一次的价钱都给到您满意。为什么不成全一下我们,毕竟我们的交易是长久的。” 听我如此说,林先生道:“何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信誉。” 说着,何先生的蔬菜沙拉还有土豆泥也端了上来,他这样身材的人吃素是我想不到的,只是后来去过他家才知道,他不是不吃肉。而是自己养了猪,他只吃自己养的动物。而他家的后院种着成片的玫瑰花。是这个城市最贵的一片墓地。 聊了整整半个钟头,林先生吃完一餐,我们的协议都没有达成,不管我加价多少他都不点头,直到价格到了极限,他才决定去疏通外地的那个卖家。走的时候林先生回头和我说:“问何先生好,有时间要他多来光顾我,最近的生意都不好做。大家要互相照顾。” 我点了点头,耳朵上的珍珠耳钉映衬着玻璃,却没有珍珠那样耀眼的光芒,黯然的色调有种失意的华美。 回店里的路上。因为小黑猫的地毯坏掉了,所以我顺便去了宠物用品店。皮质的和纤维手织的都不贵,我要了相对结实的牛皮的。拿着毯子离开的时候,又为小黑猫买了一些可口的零食。 回到店里已经将近十二点钟,何素年还没回来。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是临城电台收视率并不高的旅行节目,长得并不好看的主持人大口吃着某个海滨城市著名的特产,一大块的肉被用力地咀嚼。跟着她,我又游览了一个城市,从6岁那年来到b市,我没有再离开过,尽管这个城市的交通便利,也并非是个进来就出不去的封闭的城市。或许是因为何素年不离开,所以我也就没有离开。 何素年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从那辆漂亮的轿车走下来的男人像是偶像电视剧里的贵公子,而非一个诡异的殡葬行业负责人。没有问何素年去了哪儿,我冲了咖啡和决明子茶给他,那是他碰过尸体之后都要喝的东西,已经成了习惯。有人说死人的钱好赚,可是一个行业如果有太多的竞争对手,那赚钱的程度就会变得困难很多。安葬一个人除了从多年以前只要一副棺材还有一把火到了今天,已经复杂到附带无数周边产品:为尸体美容。为尸体量体裁衣,留下尸体的一个部分作为家属永久珍藏的纪念品……还有另外一些特殊服务。比如为难产死掉的女人安排一个死胎当她下辈子的儿子,再比如为未婚的男女举办冥婚,然后让他们一起下葬。当然这些附带的周边也有极大的利益留给我们这样从事丧葬业的人。 说了林先生已经去疏通的情况,何素年道:“那就等他的消息,如果他那边有了消息你再联系我,我去停尸局调尸体。” 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我翻看着手里的报纸,喝着咖啡的何素年又道:“何夕……” 叫了我的名字,何素年却没有继续,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端着咖啡杯望着窗外,我6岁那年遇见何素年,6岁前的记忆在遇见何素年的时候像是被洗掉了,一点都不记得,所以随了何素年的姓氏。希望是梦想,夕陽却是终结。 许久,放下咖啡杯的何素年才又道:“何夕,外面的天多蓝,为什么不出去走走?” 放下报纸,为何素年续上咖啡,我道:“我每天都出去。” “我说的是离开b市。”何素年浅淡坚硬得像冰一样,一点点刺着我的内心。 离开b市…… 淡淡一笑,没有理会何素年的话,我打开刚刚放下的报纸道:“你为什么不离开?” 屋子一下就变得安静了,除了咖啡杯和瓷碗碰撞的声音,就只剩下翻报纸的声音,我和何素年没有再说一句话。 4 林先生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林先生说,那块墓地对方已经决定让出,所以使用权可以被我们买下。 因为在我意料之中,所以并没什么惊喜,给何素年打电话,那边很安静。何素年道:“我知道了,你准时下班。剩下的一切交给我。” 挂掉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一个细腻的声音和何素年说:“何先生,孟律师已经再等了。” 孟律师,我在脑袋里搜索着孟律师这个名字。终于在想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想起了这个人。有人说人是这世上最善变的动物,因为嫉妒心强所以比任何的动物都有斗性,在何素年没有遇见那个女孩之前,我一直不觉得我有这样的性格,以为何素年一直都是我一个人的。可是我错了,何素年不仅爱上了别人,更愿意为了那个人要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我离开。所以,我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得发狂,只是何素年的爱情好景不常在,他喜欢的女孩就这么失踪了。半年多过去,何素年一直没有放弃,可是有些东西如果消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冬天的晚上,五点,天就已经黑了。锁好门,把脖子缩在大衣里,我一个人离开殡葬街。因为晚上也会有生意,所以街上有很多家24小时营业的店。那些店为了招揽生意或者为客人引路,会在自家的门口摆上灯箱,不大的灯箱上都是黑色的字,规整,就像火葬场告别厅上那个大大的“奠”。 我记得第一次来这条街时我和何素年都没钱,那时候这条街还很破,也是这样四处都是纸钱、白菊花、纸糊的人和花圈。何素年之所以带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们活不下去,他来背尸。 那时汽车还不像是现在这么发达。背尸成了这些殡葬产业链下最基层的人。他们用体力赚死人的钱,不长的路就能挣到在外面一天都挣不到的钱。何素年背尸的时候我跟着他,休息的时候我也跟着他,那样如影随形的日子,成了我这一生都忘不掉的时光。也正是因为背尸,何素年才存下了开店的钱,带我安顿了下来。 回家的时候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小黑猫缩在角落里,黑暗中,黑猫的眼睛散着一种绿色的冷光,把垫子放在陽台,又把小黑猫抱进陽台,我又开始做我和何素年的晚饭,依旧是一个素食主义者的沙拉,还有一个肉食主义者的牛扒。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已经七点钟,何素年还没回来,陌生的号码在手机上闪动,我擦干净手去接听电话,是个陌生的男人打来的,问我明天是否方便见面,要向我了解一下他爱人的殡葬事宜。 这个委托人就是那天晚上把死者托付给我,又一定要林先生墓地的委托人,因为是最近以来最大的一单生意,所以我答应了。 何素年晚上九点才回来,牛扒有点凉了,不过蔬菜沙拉不怕凉。看着穿着围裙的我,何素年的表情并不自然,看了我许久才叹了口气。从有了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开始。他对我就一直是这样的态度。我记得他第一次带那个女孩来家里的时候,我就和他说过,即使让三个人都不幸,我都不会放手。因为何素年是我唯一的希望。 依旧是两个渐渐变得没有话的人。依旧是晚间电视,依旧是b市的新闻。丧葬业创收三亿元,带动了b市的经济发展,努力做好丧葬业的合理化、合法化、科学化,几乎每一条新闻说的都是丧葬业。即使不是,也是和丧葬有关的。 最后一条新闻是即时新闻,最近b市肉禽生产量占全国的百分之十三,在殡葬业领军发展的b市,肉禽类的发展也成了城市发展的生力军。 随着城市新闻熟悉的结束音乐响起,见何素年放下遥控器,我道:“前两天的客人,明天可能会到店里来。” 没有说话,何素年点了点头。 看着坐在长桌对面的何素年,我淡淡一笑,只是那种笑容却冷了许多,看着何素年为了别人而伤心的嘴脸,我淡淡地道:“伤心了?是不是很后悔把我捡回来又把我养这么大?” “何夕——” “何素年,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使死,也不会。” 那天晚上因为我的话,家里又变得安静许多,我不知道为什么何素年这么想要赶我走,即使他结婚,我也可以作最大的让步当他的妹妹或者别的,我为什么要让步,我绝不离开。 5 早上起来的时候,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了我自己,小黑猫依旧缩在陽台。新买的毯子又是一个大大的洞,那些并不好的皮料被猫几乎撕碎,收拾好陽台的残骸。依旧把小猫关在里面,我换好衣服离开家去了店里。 到店里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隔壁像是昨天举办了冥婚,所以一地白色的鞭炮碎屑。打开店门的时候,店还是像我昨天离开的时候一样,可见何素年没有来过。为了那女孩的事情,这几天他几乎都不回店里,即使回来也都是奉劝我离开的,打电话要了一份鸡肉早餐,我就挂掉了电话,在b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对什么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是b市的蔬菜价格和鸡蛋却位居全国之首。一枚鸡蛋已经超过了一个鸡腿的价格。我想这么强烈的对比,也只有b市才能发生。 吃早餐的时候,昨天约定好的客人来了,放下还没有吃完的早点,我把客人引到了会客室,因为越来越发达,殡葬业的很多东西都已经按新闻上说的那样,走向了合法化和科学化,所以在贵人被客人带到丧葬店的那一刻。就要签署相关信任的委托书,至于在之后的丧葬事宜上还有全面详尽的合同。 把合同放在男人面前的时候。穿着得体的男人看着我笑道:“那天来得匆忙。所以没看清小姐的样貌,这么年轻做这样的事情不觉得害怕吗?” 淡淡一笑。我道:“有什么可怕的。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客人也是一笑道:“也是。” 因为他选的都是最高规格的丧葬,所以合同细节很多。看合同的时候,客人问我。店里的生意好不好,我一一回答。当他问到来丧葬的男客多,还是女客多。女客中是否有奇怪的人的时候,我才抬起头。 何素年并不喜欢话多的客人。因为和他在一起,我也不习惯问话多的人。似乎想了解很多秘密。 或许是看出了我眼里的质疑。客人笑了笑道:“不回答也没关系,反正就是闲聊。” 客人说他姓徐。所以我叫他徐先生。徐先生还没看完合同,何素年就回了店里。见他回来。我离开会议室,何素年开始接待徐先生,他们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和徐先生一起出会议室的何素年和我说:“我们要去总局,你好好照看店里。” 从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何素年都没有回来,而我也只接了一单生意,老年丧子的老人要葬儿子,因为没钱,所以老人只要现在最为省钱的骨灰安葬。不要任何纪念品。因为简单,所以只用了五分钟联系了火葬场,又把剩下的事宜廉价转让给小的殡葬仪队,整个生意就结束了。把尸体送上火葬场的车,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像是被沉重的岁月所压,老人的背已经佝偻。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人心疼。 快五点。我准备关店的时候,何素年竟然回来了,跟着他离开的徐先生却未同行,何素年说。徐先生已经回了临城,丧葬事宜。全权交给我们处理。我没有抬头,浅浅地哦了一声。 那天晚上。何素年和我一起关了铺子的门,然后和我一起回家。回家的车上,气氛好极了,何素年认真地开车,我认真地望窗外。耳边还飘着肖邦的雨滴钢琴曲,一切和谐得要命,停车的时候,小区楼下,我和何素年坐在车里,并没有开灯的车厢里。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略带窒息感觉的车厢里回荡着两个人浅淡的喘息。黑暗里何素年道:“何夕,真的不走?” “不!”那个“不”字带着我强烈又决绝的态度。 而在那声不字说出口的一刹那,是何素年似乎知晓一切的深深叹息。 6 我和何素年之间的一切从那天晚上开始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速度快得让我想不到,何素年开始疼我、爱我,似乎把我当成生命里的一切,似乎完全忘记了那个几乎要和他谈婚论嫁的女孩。 徐先生的生意结束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只是我和徐先生再没见过,我也习惯了和何素年回到以前的时光的感觉,直到我再见到徐先生。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已经快到春节了。春节是丧葬业的冷淡期,所以每年的春节何素年都会关掉店铺休息几天,那天他像是往年一样去协调春节前已经确定的生意,把那些等待送走的贵人存放进了停尸局,等待节后送走他们。 徐先生来的时候,不过上午十点,因为没有生意,我缩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飞雪。听到敲门的声音。我回头的一刹那,徐先生已经推门进来,相比一个多月前徐先生明显老了很多,头发已经有了些花白的颜色。 为他倒了咖啡。徐先生道:“何小姐,今天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但是我确实没理由去编造这样一个故事。” 因为无事,所以也没有说什么,不点头也不摇头就这么静静地和徐先生坐在一起,听他讲故事。徐先生的故事里,一年前,他有一个美满的家,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儿。他自己有公司,妻子是退休的医生,女儿毕业于最优秀的传媒大学。只是,这一切一切的幸福都在女儿失踪之后改变了。徐先生的女儿毕业之后进了省城的一家电视台工作,因为是新人,所以上级安排给徐先生的女儿一个特殊的任务。女儿是一年前开始工作,准备了近半年时间才来到b市。起初他对b市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b市的丧葬业,更因为b市的神秘,所以他在女儿出发前一直要女儿小心,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徐先生的女儿还是出了意外。半年前开始她不和徐先生联系了,电视台也从半年前开始没了徐先生女儿的消息。她最后给电视台的消息只是一条短信,写着:“事情有了新进展,放心。”可是从这条信息后,再没有了任何线索,为此徐先生找到了电视台,才知道女儿来b市是来做秘密采访,采访的就是b市最大的经济链条,丧葬业。 就像很多老字号的食品都有它特殊的调料一样,每个行业都有它的秘密,这些秘密的存在让这个行业更快更好地发展。殡葬业还不同于其他行业,可以用一些侧面的角度去采访,殡葬业不吉利,所以很少有人去触碰。大众对于这个行业的好奇让很多电视台挖空心思想要做以殡葬业为题材的纪录片。所谓的纪录片就是剖析这个行业最根本的秘密,外界传闻很久会有关干b市的纪录片,也都是空穴来风,这个城市的这个行业就像是新闻和纪录片的绝缘体,除了b市的新闻,几乎殡葬业从没在外界的电视台出现过。 看着说得激动的徐先生,我淡淡一笑道:“徐先生,这些我比您更清楚。” 听我如此说,徐先生抬起头声音有些凄厉地道:“因为女儿的失踪,我妻子来了b城几次。在最后一次离开b市的时候出了严重的车祸,当场就死了。” “就是半个月前的那位贵人?” 徐先生点了点头:“在我的调查中,我女儿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条街,所以我把妻子的尸首送到了这里准备丧礼的一切,我只希望从这里找到线索,或许还能从这些线索里找到我的女儿……” “可是,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对吗?” 徐先生点了点头:“对,事情比我想的难得多,我到b市的时候只有这家店开着门。所以我把尸体交给了你,可是从你们安葬我妻子所做的每一步我都看不出一点破绽,何小姐,你也有父亲,如果你突然失踪,你母亲为了找你命丧黄泉,你父亲又会是怎样的无助。帮帮我吧。”说着,徐先生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相片。 相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人,只有三个人,我却全都认得,除了徐先生和徐先生已经去世的妻子。女儿我居然也认得,那个几乎抢走何素年的女孩琦薇竟然是徐先生的女儿,而她也并不像是她说的那样无父无母。她是为了探秘b市的丧葬业而来的。那她的失踪是否和这个充满谜团的行业有关, 放下照片看着面前的徐先生,我道“对不起,我是孤儿。” 终 那天晚上,徐先生带着何夕离开b市。准备把一切曝光,只是不幸的是,在离开b市的路上发生了重大车祸,徐先生当场死亡,他的尸体在不久之后成了别人餐桌上的食物,衣服上的纤维,系腰上的皮带,而何夕在那场车祸中重伤,成了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植物人。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何夕却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她所经历的一切。在知道自己吃了这么多年人肉的那种恶心。在知道了这个城市秘密的时候的那种恐惧,却在离开b市的路上因为想起了和何素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而最终渐渐融化在心里。因为何素年,她在父母离开之后才活到现在。而她也似乎明白为什么在徐先生的女儿来到b市之后。何素年固执地要赶她走。那是何素年怕一切曝光之后她承受不了,他希望她过更好的日子。既然这样,她又有什么理由置何素年于死地。所以,她搬动了徐先生的方向盘。 多年之后b市最发达的还是殡葬业,肉价也一直是最低的,政府对殡葬业的发展放宽了很多。这样的放宽让全国各地更多的尸体涌进b市,不管尸体到达了怎样极限,b市这个奇怪的城市仍能承载得下。整个殡葬一条街依旧是那些泛着诡异的店铺。“往生”还在这条街的深巷里,只是不再是两个人,只剩下何素年独自一人守着铺子。这么多年何素年都保持着一个习惯,每天都去距离殡葬一条街不远的医院看何夕。 每次去看何夕的时间都不长,但是他却一定要说那个故事。 故事还是多年前的,少年在搬运尸体的时候丢了其中的两具尸体,因为害怕责罚,所以少年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在来b市必经的路上,他杀死了一对从b市路过的夫妇用来充数。在杀死夫妇之后,他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就是何夕。 抚摸着躺在床上的何夕的手,何素年一句句地说着对不起。他之所以对何夕这么好是因为愧疚,而何夕却是因为爱,只是那样的爱却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秘密不是一个人的秘密,不是一个家族的秘密,而是一个城市的秘密。因为如果一个城市有秘密,就会被很多人保护起来,而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在看不见真相的角落。 你呢,你所生活的城市有着怎样的秘密?低廉的肉价、不华美的珍珠、用特殊的毛发织的外套。还是那个秘密比b市更恐怖、更诡异。如果是,那么恭喜你,你同我一样生活在一座秘城。 死亡出租车 深夜10点,刑警袁婧接到110接警台派来的任务,来到城郊的安康殡仪馆。 她刚走进去,就被一群情绪激动的死者家属围住。只见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抱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走到灵位前。三鞠躬后,他带着哭音沉痛地说:“尊敬的逝者,虽然你不是我的客户王先生,但你替他去死,让他免于灾祸,这份情义,我代表安民保险公司致以真诚的谢意。” 见此情景,家属更加激动,有个中年妇女上前揪住他的领带,骂道:“我老公遇车祸刚走,你们保险公司不肯赔偿,凭空说出这种话来,不怕遭报应吗?”袁婧急忙拉住年轻男子问:“你的意思是,死者是个替身,王先生并没有死?” 年轻男子慢条斯理地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印着“理赔员李然”:“我今天来原本是代表公司悼念王先生的,谁知却在殡仪馆边的小巷子里见到了王先生。我叫他的名字,他却跌跌撞撞地跑了。” “这怎么可能,警察可是验过尸的,他的家人亲手将他推进火化炉,哪里会有假?”袁婧说。 李然指天发誓道:“不信就调监控录像,王先生生前,我见过多次,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就调录像吧!”袁婧觉得,这个李然显然是故意编造谎言,想赖掉赔偿金。 大家来到监控站,值班员调出了录像。从录像上看,小巷仅能供一人通行,地面积满了污水与垃圾,从今晚9点半往后看,起初没有任何活物出现。在第21分钟,一张扭曲变形的脸突然贴在屏幕上,大家吓得惊叫起来。这张脸很脏,眼睛鼓凸,陰冷地盯着摄像头,嘴角带着一抹诡笑。很快,画面快速闪烁,屏幕只留下雪花斑点。显然,他破坏了摄像头。 “老公!”一个中年妇女冲上前,抱住电脑屏号啕大哭,她是“死者”王中强的妻子朱兰,“你个死鬼,回来为什么不找我?”袁婧被眼前这一幕搞糊涂了。假如监控视频中的脸是王中强的,那之前警察验尸,被家属指认,并推进火化炉的尸体又是谁的?难道,世间真有亡灵还魂这种事? “这是怎么回事?”她转身问李然。李然耸耸肩:“王先生出事前一周,投保了赔偿金额高达300万元的人身意外险。警官,后面的,你自己去联想吧。” 假死骗保!这是袁婧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她将这段视频拷贝了一份,决定带回警局分析。李然拦住她说:“美女,留个电话吧,晚上微信你。”袁婧道:“我对卖保险的没兴趣!” “谁要追你了?我是想给你发其他证据。”李然说。袁婧的脸顿时火辣辣的,丢下一张名片,风似的逃了。 回到局里,已是凌晨,袁婧调出王中强案件的档案。三天前晚上10点左右,王中强驾驶出租车行经城西监控盲区黄洋渡口附近,车辆突然自燃,王中强被活活烧死在驾驶位上。事后有两个目击者,但都提供不了有价值的信息。 袁婧查看现场照片,发现死者已被烧成黑炭。死者家属是根据出租车牌号及遗留在现场的工卡残片、手机、钥匙等物品,以及死者身材确认其身份的。由于家属对死者身份没有异议,法医并未做dna检测。这说明死者有可能并非王中强,这就能解释王中强死而复生的怪事了。假如是这样,这起交通事故极可能是一起严重的刑事案件。 袁婧激动起来,这可是她毕业后第一次接手这种恶性案件。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李然的微信添加好友申请。袁婧惦记着他之前所说的其他证据,立即验证通过。 李然传过来一个压缩文件包。袁婧打开,里面是一堆保单复印件。她一张张认真查看,保单显示一周前,王中强的确有向安民保险投保了一份300万元的人身意外险,这个时间点跟案件发生时间太近,难以洗脱他骗保的嫌疑。难道王中强真的没死,他在骗保?那被烧死在出租车里,被推进火化炉的人又是谁? 微信还在响,袁婧打开一看,李然正在自言自语似的分析案情:“我查了王家人近期的医疗记录,发现王中强15岁的儿子在半年前被查出尿毒症,再不换肾,就活不过这个月了。这个病耗光了王家全部积蓄,我想这是王中强假死骗保的直接诱因。”李然的话让袁婧很吃惊,没想到一个理赔员对案件竟然有这样深的调查,她不禁来了兴趣:“那怎么破案?” “我有妙计,不过你得先答应明天陪我去喜来登酒楼吃饭,否则免谈。”李然露出“流氓”本色。 袁婧一心想破案,只能勉为其难:“要是有价值,就答应你。” 李然十分自得:“自然有价值。你想,王中强要假死,必须得有替死鬼,也就是已经被烧成灰的那个人。他来自哪里呢?我想至少有三种可能:一是掘坟找来的新死的尸体;二是杀死路边的流浪汉做替死鬼;三是搭乘出租车的乘客。你们只需按此去查,应当会有突破。另外,王中强既然没死,必然时刻挂念病危的儿子和独自应付警察的妻子,所以,你们只要密切监视他的妻儿,就能瓮中捉鳖。” 袁婧茅塞顿开,不由得佩服起李然来。 袁婧第二天向刘局长汇报了案情后,当即安排警员监视王中强在万兴医院住院的儿子王志,另外又让人去调查王中强出事前邻近黄洋渡口的摄像头,以确定其行车轨迹,看看王中强在进入黄洋渡口监控盲区前,车上是否有乘客;同时还向全市派出所发出了协助调查各自辖区流浪汉失踪情况的请求。 袁婧希望能从李然手中得到更多线索,所以下班就赶到了喜来登酒楼。李然早早就候在酒楼,还准备了鲜花红酒。袁婧虽然觉得这一切俗套无比,却莫明地有些心动。 两人喝了点红酒,李然又打开了话匣子:“昨晚王中强出现在殡仪馆附近,一定是有话想对他老婆讲,但因为我和你的出现,他没能如愿,一定会想办法再回家的。今天白天他的替死鬼已经下葬,我全程参与,可以确定他没有出现,因此我认为他今晚一定会回家。你们只安排警员监视他的儿子是不对的,还应当监视他的妻子。” 袁婧暗暗称是:“我这就请局里派人。”李然按住她的手:“不,这种捉鬼的好事让我们亲自来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到王家楼下看死鬼还魂,如何?”也许是喝了酒,袁婧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袁婧和李然来到王家楼下,王家的灯亮着,从窗外看,朱兰应当独自在家。李然将车熄火,放倒座椅,与袁婧边聊天边观察周边情况。一直坚持到凌晨4点多,一个黑影突然从巷子里蹿出来,幽灵般地闪进了楼道。袁婧暗想,又被李然猜中了!这回逃不掉了吧! 她当即冲出小车,拔出槍,追了进去。等她赶到二楼,看见王家房门虚掩,她一脚踹开门,看见陽台上一个黑影转过身来,陰森森地望着她。这时朱兰穿着睡衣从房间跑出来,见到眼前一幕,吓得瘫倒在地:“啊!你们是谁?”袁婧将槍瞄准黑影:“王中强,举起手来,不要反抗,否则我就开槍。” 黑影转身翻出陽台,袁婧急忙开槍。这时,李然冲过来架高她的手:“抓活的!”子弹射进天花板。袁婧推开李然,冲到陽台,看见黑影向左侧小巷跑去,情急之下,纵身跳下,追进小巷。李然也从楼道追了出去。 小巷没有灯火,只能凭借月光辨物。袁婧疾追进去,看见黑影迅速隐入前方黑暗。她加快脚步,却发现前方是个死胡同,黑影早已不知去向。这是一个楼房围成的死胡同,最矮的正前方也高逾三米,普通人插翅难飞,除非……想到这里,袁婧不由毛骨悚然。这时,李然赶了过来:“抓住没有?”袁婧答非所问:“这么高的墙,王中强哪儿去了?”李然环顾四周,茫然道:“难道他真是鬼?” 李然正准备送袁婧返回公安局,袁婧却接到了在医院监视王志的警员的紧急电话。 两名监视警员化装成病号,住在王志对面的病房。凌晨4点多,听到外面有动静,接着医院灯光突然全灭,他们急忙冲出去,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黑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他们追过去,黑影早就不见了踪影。警员立刻回到王志病房,却发现王志不见了。他们虽然没有看清黑影的样子,但可以肯定他是一个人,并没有抱别人,那王志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警员又去监控室调出出事前的视频,在红外线监控画面里的确见到一个穿斗篷的黑影,从外形、隐约可见的脸部轮廓和走路的姿态来看,显然就是王中强。但很快监控视频就出现了重影,画面极为诡异,黑影不断扭曲变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快速进入王志房间,不到一分钟又疾速离开。他跑动时,身体时而幻化成多个重影,时而扭曲变形,十分恐怖。在黑影离开后不久,画面又恢复了正常。 袁婧听完警员的叙述,对比自己见到黑影的时间,两者相差不过20分钟,王中强就算坐火箭,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城东郊的王家赶到城西的医院。王志是一个晚期尿毒症患者,也不可能在不让人察觉的情形下独自离开。整个案件越来越离奇诡异。 袁婧将医院发生的事告知李然时,却见他一直轻松的脸变成了土灰色,眼中竟然满是恐惧。 “你怎么了?”袁婧问。 李然抖了一下:“我回家了。”他驾车绝尘而去,将袁婧一个人丢在了路边。 袁婧好不容易才打到车,赶回公安局。她调出李然的资料,被他骄人的业绩惊呆了。李然是安民保险公司在本城最牛的重大赔偿案的王牌调查员,经他手的理赔案件,金额最大的上亿,最小也超过百万。这些案件,几乎都以投保人失去赔付机会而告终。三年来,他累计为安民保险公司免除一亿五千万元的赔付责任,创下的辉煌业绩,至今无人超越。李然的简历,让袁婧意识到另一种可能性。 三天后,袁婧闯进李然的办公室,李然憔悴地望着她,连招呼都不会打了。袁婧在他面前坐下:“最近怎么不给我送花了?” 李然耸耸肩,摊开手说:“追求不爱花的女人,只要冷落她一段时间,她自会送上门来。孙子兵法称之为欲擒故纵。” “哦,那你赢了,我已经上门了。”袁婧拿起一支笔,在李然的铭牌上画了一个大叉,“可是你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这次铁定要赔给王家300万,三年不赔纪录和王牌理赔员桂冠都将被摘帽啦。” 李然嘴角一扬,“嘿嘿”笑了:“你错了,你得学学保险法,由于有证据显示王中强可能没有死亡,存在巨大的骗保嫌疑,所以,你们只能认定他为失踪人口,而非意外身故。这样,在确定他死亡前,这笔赔偿是不需要支付的。” “证据?在哪儿?医院的监控视频画面极不清晰,不能成为有效证据,至于殡仪馆旁小巷的视频录像嘛……我已经将拷贝销毁,原视频也在三天内被自动清除了。”袁婧又在他的铭牌上打了一个叉,“也就是说,五天后,按法律程序,王中强的死亡证明将顺利开出,按你们的保险合约,必须在此后十天内完成赔付。”李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袁小姐,你这是违法犯罪,要吃官司的!” “哦,那你去告啊,我已经跟王中强的家人说好,他们为了得到赔偿金,非常支持我的做法,你找不到任何证人能证明那段录像的存在,又由于小巷视频监控主机每三天自动删除之前存储的视频记录,因此,现在监控主机也已无法再调阅那段视频。而且,我查看了你近三年来负责理赔的案件的全部资料,我有理由怀疑你采用不正当手段,致使投保人失去正当权益。这个要是被查实,你这辈子恐怕都得蹲在牢里了。” 李然顿时脸色大变,他盯着袁婧看了一分钟,突然大笑起来:“我在安民保险专门负责处理有重大骗保嫌疑的案件,为查清真相,我的确采取了一些非常规手段,但那并不影响案件结论的真实性。所以,你吓不倒我。不过……你确实跟我很像,是个厉害角色,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吧,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袁婧说:“王中强的确存在很大的骗保嫌疑,为了揭开真相,你命人假扮王中强,深夜出现在殡仪馆旁的小巷,并故意被拍到。为强化这一证据,促使公安尽早作出有利于保险公司的结论,又将我带到王家监视朱兰,让假王中强再次出现,你几乎成功利用我。我虽然刚出道不久,却也不是傻瓜。” “嘿嘿,那你说说看怎么发现这是一个局的?” “太巧合,我一出现,王中强就出现,案子要是这么好破,那天下就不会有福尔摩斯了。特别是假王中强被追进死胡同却神秘消失,如果单他一人,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翻墙逃跑的,所以一定有人协助他。当你的计划完美实施之后,医院却传来了鬼影的消息,这在你的计划之外,你预感到这起案子十分诡异,所以才吓得逃跑,竟然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独自留在城郊的夜色里,你实在太过分了,快道歉!” 李然先是被袁婧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后来又被她逗乐了:“这的确是我不对,这样,下次让你开车将我丢到更远的地方作为你损失的赔付,如何?” “少跟我避重就轻,除非你在五天内助我查清这起案子,否则姐不仅永不原谅你,还要开出王中强的死亡证明,并且将你抓进牢里,让你为你这三年的胡作非为埋单。”袁婧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李然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得点头称是:“你这算是招安我吗?” 袁婧“扑哧”一声笑了。 袁婧硬拉上李然,是看中他多年保险案件调查经验,以及极强的逻辑推理能力。果然,李然用了一天一夜将案件相关资料仔细研读了一遍,第二天作为编外刑警受邀参加公安局的案情分析会议,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会议首先通报了这几天各路刑警的调查结果。各辖区派出所调查了全市流浪汉情况,没有出现能被确证的失踪现象;负责调查交通监控系统的刑警通报王中强出事当晚在驶入黄洋渡口监控盲区前,车内并无乘客。这样一来,死者就只有两种可能:他是王中强本人,或盗来的尸体。市内居民家属去世,一般都会马上火化,火化前被盗,一定会有人报警;市外农村还有土葬习俗,王中强如果盗尸,多半是去农村盗取,但由于农村面积宽广,农民就算察觉坟地有异,基于不惊扰死者的习俗,都不肯开棺验证,所以无从查起。案情没有取得明显进展。 这时,李然走上讲台,用投影打开王志在医院失踪前的监控视频截图,自信地说:“我昨天请教了监控视频专家,基本可判断医院那段诡异的视频并非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受到非自然力的影响。当监控系统的阻抗不对时,视频图像会出现扭曲、变形与叠影,就是俗称的‘鬼影’,我相信是有人用电磁辐射的方式干扰阻抗,有意制造出的假象。那么,这就引出一个新的问题,他为什么这样做?另外,王志身患重病,不可能独自离开医院。所以,一定有外人协助,由于病房前的过道有监控视频,又有警察监视,他无法从这里离开,所以只能从后窗离开。” “后窗离地有二十多米。”有人提醒。“对的!”李然打开住院大楼背面图,“但是后窗离楼顶不到三米。” 刘局长问:“你的意思是有人将王志从后窗吊到楼顶,然后从容离开。”李然点头:“这是唯一的可能,不然我们只能做出他被亡灵掳走的结论。所以,这里又引出一个问题,是谁要这样干,他为什么这样做?” 李然啜了口袁婧给他倒的咖啡,继续道:“王中强不惜烧毁维持生计的出租车骗保,谁知出来一个假王中强,让他由死亡变成了失踪,也就让他在儿子王志病重不治前得到赔偿金的计划破灭,而且还闹得有家不能回,一定十分沮丧。没有出租车,他失去了经济来源,也就无法再支付儿子的住院费;没有了赔偿金,儿子就没有了换肾手术费,王志只剩下死这条路,所以,为了陪伴儿子最后的人生,王中强将计就计,制造亡灵归来的假象,引走监视王志的警察,然后他的同伙将他儿子从病房后窗带走。整个过程可谓天衣无缝。” 案情分析室响起了掌声,袁婧心底竟然涌出一股自豪感。 “假如王中强接走儿子,病重的王志就会失去最起码的医疗护理,这是雪上加霜的大事,难道王中强想不到这一点?而情愿将儿子置于险境,提前离世?这不符合一个父亲的正常心理。”袁婧插嘴道。 李然点头道:“不错,这正是本案的突破口。王中强接走王志后,为了保命,必然送入其他不需要验明身份的小医院。另外,王志失踪后,王中强的妻子就无法见到儿子,一定心急如焚。王中强为了让妻子放心,一定会设法告知她王志的去向,并将她也带过去,共同陪伴王志最后的人生。我们只要按此去查,一定能揪出王中强。” 他的话让大家茅塞顿开。刘局长激动地站起身,立即要求全体警察监控全市所有大小医院,并且让袁婧和李然继续监视朱兰。 两人监视了朱兰三天,对方的行为却异常平静,丝毫没有因儿子失踪表现出不安。她每天只为两件事出门,一是买菜,二是去公安局催促办理王中强的死亡证。 其他警察传回的消息也不乐观,全市包括邻市所有医院都没有接治符合王志体貌特征的病人。到了第四天,袁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然也坐不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的推理出了问题,便躺在监视车里闭目沉思。到下午,朱兰刚从公安局出来,李然却一下坐起来,开车门跑了。袁婧怎么叫都叫不回来,这让她大为光火,但又不能擅离职守,只好独自驾车尾随朱兰,继续监视。袁婧直到晚上10点,确信朱兰入睡,才驾车回家。 第二天一早,她就联系李然,这厮手机竟然关机。袁婧郁闷地想,卖保险的果然靠不住。她只好再次独自监视朱兰。 这样闷闷不乐地到了下午四五点钟,朱兰依然毫无异常,她决定放弃这个目标。她正准备驾车离开,却见李然抱着一束鲜花笑呵呵地挡在车前。她又气又恨,下车斥责他:“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送花!”李然嘻皮笑脸道:“你若收下这束花,今夜我就助你破案。” 袁婧一怔,狐疑地接过花:“五天马上过去,案情毫无进展,你只剩今晚了,要是破不了,我一定拧断你的脖子。”李然自信满满地将袁婧推进副驾驶位,自己开车甩下朱兰,来到市第三人民医院正门口候着。6点左右,一辆奥迪驶出医院,车里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医生。李然立即跟了上去。“他是谁?”袁婧问。 “三院泌尿科主治大夫陈岚,本市最权威的肾移植手术专家。” “哦?你为什么跟踪他?” “要相信你的男朋友,少问多做,今晚一定破案。” “你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再胡说八道,明天就抓你去坐牢。”两人这样东拉西扯,天很快全黑了下来,他们不敢开车灯,远远跟着前车到了城西黄洋渡口不远处的一座废弃的老房子附近。 陈岚早已抵达,并且进了老房子。两人不敢将车开得太近,远远下车摸了过去。袁婧拔出手槍,贴近老房子的窗户,里面黑灯瞎火,没有任何声响人影,陈岚不见了。她惊异地望向李然,李然急忙钻进老房子。 内部空间不大,没有像样的家具,都是些附近居民丢弃不要的杂物。他站在屋子正中的黑暗里怔怔地出神。 “一定有暗间!”袁婧走进来说,她打开手电筒,仔细查看墙壁与地板,果然发现一张破方桌下有一个暗格。她关闭手电筒,示意李然躲到她身后,轻轻翻开暗格,暗格下方透射出光亮。袁婧纵身跳了进去。里面立即传出七八个人的惊呼声,各种瓶瓶罐罐的碰撞碎裂声,跑动打斗声,以及袁婧的大吼与槍声。 李然猛吸一口气,捡起身旁一根断桌腿,也跳进了暗格。谁知下面是一把斜梯,他落脚不稳,一个翻滚摔下去,将一个人压倒在地。 地下室早已乱成一团,里面有几张堆满脏被子的矮床,最里侧竟然有一个十分简陋的手术台,台上布满血迹。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李然跳起身,发现他正是几天前失踪的王志。他旁边还有一张病床,王中强赫然躺在上面。在墙脚还躺着两个中槍的中年人,显然是受了袁婧的槍击。 之前被李然压倒的人爬了起来,正是陈岚大夫,他惶恐不安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袁婧上前给他戴上手铐,说:“陈医生,你堂堂大教授,竟然跑穴到这种黑窝点,真不自爱啊。”陈岚现出羞愧难当的表情来。 袁婧呼叫警局总部之后,将所有人捆绑起来。 袁婧万万没有想到,案件就这样破了。她将李然拉到车上,问:“你是怎么联想到陈大夫的?” 李然自得地说:“我们监视朱兰四天后,我就知道我们以前的推理可能存在问题。我后来想了很久,才终于想明白。病危的儿子失踪,朱兰却表现平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早就知道会这样,这说明王志失踪是她和王中强早就策划好的。另外,就算是在计划之内的事,但儿子病危,不久于人世,她也应当悲伤,渴望陪伴儿子走完人生最后一程才对。但她似乎并无这种情绪,反而不断催促公安局早日下发丈夫的死亡证,以便取得赔偿金。这说明她急需用钱,而且王志的失踪有利无害。这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偷走王志,是为了给他做手术。” 袁婧点点头:“我们监控了本市及邻市全部大小医院,但没想到还有这个黑窝点,可以做肾移植这种难度极高,风险极大的手术。” “是的,所以当我们监视四天一无所获后,我就意识到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我当时想,医疗设施可以移动,可以组装,可以安放在任何空间,但是能做这种手术的人,别说本市,就连全省,都屈指可数。于是我在当晚拨打了全市所有能做肾移植手术的医师电话,追踪他们的行踪,最后发现只有三院的陈岚的行踪不被任何人所知道。因此,我判断他极可能就是替王志做肾移植手术的人。所以今天才带你来跟踪他。” 袁婧听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她很快想到了新的问题: “就算有手术设施,有医生,但肾源也极为难得。王志之前等了几年都没能等到合适的肾源,这次怎么突然就有了?”李然长叹一声:“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是王中强将自己的一颗肾给了儿子。” “啊!”袁婧这才明白王中强也躺在病床上的原因,“王中强为了救儿子一命,冒着蹲大狱的危险,烧毁赖以维生的出租车骗保,又捐出自己的肾,真是父爱如山啊。那些打手又是什么人?” “傻瓜,王中强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是没有能力聚集这么多人,建立黑窝点,找到有名的大夫来为儿子治病的。他只能求助于地下买卖人体器官的黑窝点。那些打手就是地下人体器官买卖团伙的成员啊!陈岚也是其中之一。王中强找到他们,请求他们为王志做肾脏移植手术,那帮人就要求他提供大笔手术费,并为他出谋划策,设计了一出骗保抢人的大戏。” “原来如此,这么说我们不仅破了一宗骗保案,还破了一宗地下人体器官交易大案。你真是太棒了!”袁婧情不自禁亲了李然一口。李然竟然红了脸。 “这帮人肯先为王志手术,后收钱,也还算有点人性。”袁婧说。李然摇摇头:“他们认为骗保十拿九稳,板上钉钉,再加上王志实在等不及了,王中强肯定是以命相搏,他们为免人财两空,才肯先手术后收钱的。” 袁婧点头:“我一定要将这帮人送进监狱!不过,我实在是同情王中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父亲,我会向法官求情,判他一个缓刑的。”李然欣喜地看着她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会说服公司,让他们承担两人手术后期全部护理费用的。” 袁婧目光热烈地看着他,两人都感觉到一种触电般的默契…… 摇到鬼 殡仪馆工作的张威一天值夜班时寂寞无聊地玩了手机的摇一摇功能,居然真的摇到了美女,可是电话打过去,传来的是一个凄厉的请求放她出去的哭声…… 张威生得高大英俊,却因为在市火葬场工作,直到30岁也没找到女朋友。很多女孩一听他的职业立刻吓得花容失色,掉头就跑。 看着周围的同学好友都相继恋爱、结婚、生子,张威真是满心的羡慕嫉妒恨。到了后来,他已经对结婚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却心有不甘,要知道,他这30年连个女孩的手都没牵过呢。 “手机摇一摇”的出现拯救了张威,他通过这一功能,已经成功发展了n段一夜情,虽不能解决终身大事,却也能聊解寂寞之苦。 这天,张威值夜班,半夜睡不着,他又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摇了起来,没想到竟摇出一个名叫“恋红尘”的漂亮妹子,而且距离自己只有200米。 张威大喜,立刻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对方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的请求,并主动搭讪,索要他的手机号码。女孩子如此主动,张威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兴奋地一翻身坐起来,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发给了对方。 可是号码刚发送出去,张威却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这个时间,在这方圆一公里内都没有人家居住的火葬场附近,怎么会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呢?该不会……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毫无心理准备的张威吓得一激灵,有些恐惧地瞪着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接。 电话固执地响着,对方好像下定决心,如果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最后,张威迟疑地按下了接通键。手机里传来一阵咝咝拉拉的声音,中间夹杂着一个女人断断续续的尖厉声音:“……我要出去……让我……出去……”然后,信号突然中断了。 张威骇然地举着手机,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摇到鬼了!200米开外,那不是骨灰存放室的位置吗!看看这个女孩用的名字——恋红尘,分明是留恋凡间,不想去投胎呀!她说让自己放她出去,可能是魂魄被困在骨灰盒里出不来了吧……本来胆子就不大的张威真是越想越害怕。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个女鬼似乎缠上了他,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依旧是那个号码。这次张威不敢再接,而是手忙脚乱地关了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张威蜷缩在值班室的床上,全身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耳朵敏感地竖立着,捕捉着来自周围最细微的声音。 寂静中,似乎真的不时有若有若无的女人声音飘进他耳中,那声音遥远、缥缈、虚无,仿佛来自地狱。张威不由头皮发麻,冷汗顺着背脊流淌下来…… 这一夜对张威来说漫长得好似过了几个世纪,当天边终于透出一点太陽的微光,他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跳下来,直冲出门。 回到家后,神经骤然放松下来的张威只感觉头重身轻,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晚上还发起了低烧。与他合租房子的小刘下班回来看到张威这个样子,关心地问他怎么了。张威有气无力地讲述了自己的见鬼经历。 小刘听了却不以为然,说摇一摇有时定位并不准确,“别胡思乱想了,你在火葬场工作还不知道?这世上哪来的鬼呀!”小刘安慰了张威几句,就去赴女朋友的约会了。 张威想想小刘说得在理,自己也许真的有点大惊小怪了。为了消除心中的疑惑,张威决定给那个号码回个电话,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可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机械重复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件事看来真不是定位误差那么简单,明明发着烧的张威竟无端惊出一身冷汗来。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昏昏沉沉正做着噩梦的张威被枕边的手机铃声惊醒,他闭着眼睛摸索着拿起手机接通放在耳边。 “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人陰冷嘶哑的声音。张威一惊,这才想起看看来电号码,这一看不要紧,直吓得他魂飞魄散,瞬间睡意全无。 来电的号码正是昨晚那个自己摇出来的“女鬼”! “你、你到底,要、要怎么样?”张威上牙打着下牙,结结巴巴几乎说不成句。 “你害得我好惨啊,我不会放过你的!”女鬼满含幽怨地说,然后就挂掉了电话。张威再度回拨,回应他的依旧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连惊带吓的张威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张威鼓了好几次勇气想要去上班,最终都失败了,他仿佛患上了“火葬场恐惧症”,所以辞职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离开火葬场的张威求职之路走得并不顺利,每次填写求职简历时,别人看到他的前工作经历都投来一种异样的目光。几经辗转,张威才被一家小公司收留,成了名业务员,薪水低得交了房租就所剩无几了,想要多赚钱就得拼命地跑业务。有时张威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以前那段轻闲又富足的生活,也偶尔自问是不是后悔当初的决定。 直到有一天,张威在街上偶遇从前的同事,闲聊的过程中,前同事提起了一件事:张威值班遇鬼的那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有一个名叫方静的女孩赶来祭奠她过世的母亲。当时骨灰存放室的门卫恰好有事离开了,方静就直接走了进去。门卫不知道里面进了人,回来后便锁门下班回家了。方静被锁在了漆黑的地下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陪伴她的是一排排死人的骨灰盒。更让她害怕的是,这里的手机信号非常不好,她打了几个电话,全都是对方一接起来就掉线了。半夜时分,绝望的方静无意识地摇动手机,竟摇到了一个近在咫尺的男人,她仿佛看到救星一般,抓紧信号稍好的短暂瞬间索要了那男人的手机号。可让方静失望的是,男人只接了一次她的电话就再也不接了,最后还干脆关了机。 “据说那女孩回去后就病了。”前同事打趣地说,“巧合的是,那之后你也一直没来上班,听说也生病了,难不成你们两个心有灵犀?她摇到的不是你吧?” 张威苦笑着不知该如何作答。两人心不在焉地又闲扯了几句,前同事走了,张威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内心的悔恨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这世上果然是没有鬼的,可惜了那份工作。可他心里仍有个疑问,为什么自己拨打那个手机会显示是空号呢? 张威掏出手机,找到那个号码,犹豫片刻按下了接通键。几秒钟后,离张威几米远的一个漂亮女孩挎包里响起了悦耳的和弦声,而张威的手机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个机械重复的女声。张威失落地挂掉电话,而漂亮女孩包内的手机铃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奇怪的巧合引起了张威的注意,他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个女孩,却见她从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嘴角漾起一丝古怪的微笑,然后在触屏上按了一下,结果,张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张威惊异地接通手机,却见那个女孩忍着笑,故意压着嗓子问:“你刚才给我打电话吗?” “是的。”张威挂断手机,站起身走到女孩跟前。女孩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方静吧?知道吗,你害得我丢了工作。”张威沮丧地看着女孩说。 “可你害得我一连几个月都不敢关灯睡觉。”方静看着他咯咯咯地笑着说。她那甜美可人的笑容融化了张威心中的怨气。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指着手机问:“那个,‘空号’是怎么回事?” 方静已经笑弯了腰,她喘着气说:“难道你没听说过一种叫个性手机铃声的东西吗?”…… 一年后,张威与方静举行了婚礼。婚礼上,有人起哄让张威讲讲恋爱过程。张威神情颇为复杂,甜蜜中又夹杂着一丝苦涩,他沉默了半晌,最后仅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我这个媳妇呀,是我用‘手机摇一摇’摇出来的。” 滞留在人间 一、失意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周成顺在两个月前离婚了,妻子没什么不好,可因为许媚的出现,她的狂野、性感、任性等等让他觉得,她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只是,当他费尽心思地离了婚后,许媚却突然失踪了,一个月后她才打来电话,说自己马上就要跟一个有钱人在一起了。 那一刻,周成顺连死的心都有。但终究,他没有死,却突然之间失去了方向,以前拼命赚钱,是为了让妻子和孩子过得更幸福一些,可是现在他有钱了,身边却什么也没有了。周成顺开始懈怠工作了,他发现了一个对他来说很好玩的游戏,他把自己的qq号放在了微博上,承诺免费提供心理咨询,以此来吸引那些无所适事的女人,直至走进她们的心灵,或是肉体。只是,前来咨询的女人虽然不少,但一视频,周成顺看到对方的相貌便立即断了邪念。 周成顺的诊所有两层,一楼是治疗室,二楼是卧室。这天晚上,他正在卧室里一边喝酒,一边上网,这时,qq响了,一个叫“滞留在人间”的人要加他好友。周成顺看了看对方的资料,是个男的,本想拒绝,却失手点成了同意。 加上好友之后,“滞留在人间”很是迫不及待,连问好也省略了,直接就说自己很困惑,他明明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还滞留在人间?他想找人问问,可找了一个交警,不仅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把那人吓得够呛,没办法,听说周成顺是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只好来找他解惑了。 这是典型的妄想症,比较常见。周成顺漫不经心地问:“那么你原先认为人死之后该是什么样的呢?死后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呢?”“滞留在人间”说:“按我们中国的传说,至少有牛头马面接你上奈何桥,饮一碗孟婆汤吧?可是,我为什么不仅没见着牛头马面,甚至连鬼也看不到一个?我好像跟活着时一样,每天所见所闻一般无二,可就是没人理我。我就这么飘过来飘过去的,好像成了孤魂野鬼,我感到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这人的妄想症已经很严重了,但周成顺不可能真的费力为他治疗,于是敷衍道:“这里说不清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到我的诊所里来细谈。” 刚发完这句话,门铃就响了。周成顺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风衣风帽、戴着墨镜口罩的男子。男子略带歉意地说:“周大夫,我就是‘滞留在人间’,真名叫张子仁。实在对不起,我太想见到你了。但愿不会把你吓一跳。” 原来这人一直就在自己门口用手机上网跟他聊天呀。周成顺虽然不高兴,但人已经上门了,惹恼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是很危险的事,他勉强笑道:“是你啊,外面天冷,快进来坐吧。” 屋里有暖气,热烘烘的,可是张子仁并没有把风衣风帽和墨镜口罩摘掉。周成顺心想,他应该是精神极度压抑,把自己包在衣服里面才觉得有安全感。他倒了杯茶,试图让张子仁轻松起来。张子仁接过茶放在一边,说:“周大夫,科学上来说,人死如灯灭,可是我为什么还能感知这个世界呢?”周成顺问道:“你真的觉得你死了吗?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是死了。”张子仁似乎有点不高兴被怀疑,“一个星期前,我开车到到翠湖别墅去。到西化路时,我突然浑身一震,跟着就飞到了天上……我是说那种摆脱地心引力的飞。我很诧异地看到地上一辆大货车跟一辆已经变形的小车撞在了一起,一看小车的牌照,竟然是我的!再一看,发现地上还有一个仰面朝天的我!我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已经死了。我拷,我怎么就死了呢?我的生意、钱财,别墅小车等等辛苦一辈子赚回来的钱都没用了,我气愤呀……” 周成顺觉得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他完全把自己当成死人了,周成顺有些不烦恼地说:“你说你死了没地方去,只是飘荡在世间,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舍不得抛弃这些身外之物,所以才找不到去路,变成了孤魂野鬼?”张子仁猛一哆嗦,如醍醐灌顶一般叫了起来:“对呀!我十几岁时就离开家出来闯,吃尽了苦,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呀,确实难以放弃这些身外之物。周大夫,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是身外之物了,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能量守衡定律,物质是不会灭的,你的钱财等物来自于社会,自然也就会回到社会去,所以,你的东西是不会消失的……”周成顺知道,对有偏执狂的病人,有时候用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反而更容易被接受。 张子仁显然是被绕晕了,半天后才说:“这个,我得回去好好想想。那么,我就告辞了,希望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二、已经死了的病人 第二天早上,周成顺翻了翻日程表,今天要去公安局讲课。别看警察们都是见惯了死亡的职业,可越是这样,心理问题往往越严重,就像教师,虽然教育孩子们要心理健康,可是自己的心理却往往因为压力而失去健康。 课讲完后,周成顺正要出门,一位姓戴的交警从后面叫住他,并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支支吾吾地说:“周医生,是这样的,这几天我眼前老出现一个影子,晃啊晃的,怎么也摆脱不了。我以为是眼睛有问题,可去了医院后,他们说眼睛根本没事,可能是心理问题。”周成顺问道:“你之前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戴交警摇头说:“从来没有。我寻思着,是不是跟一个星期前发生的那次车祸有关。”戴交警说,前几天,西化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大货车跟一辆小轿车撞上了。货车司机没事,小车司机重伤。“我们将伤者抬到医院后,医生说他体内五脏六腑全碎了,根本没法治。可是,却又有呼吸。我们查到他的身份,叫张子仁……”周成顺失声叫道:“什、什么?你说他叫什么?”“张子仁。”戴交警继续说,“张子仁是一家公司的老总,身家上亿。我们找到他的妻子,可对方只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就再没来了,我们一查,敢情,公司副总经理是她的情人,两人正忙着接手公司呢。所以直到现在,张子仁还是要死不活地躺在医院里。但是,每天在我眼前晃的那个影子很像他……” 张子仁明明躺在医院里,那昨晚来找自己的是谁?找戴交警的又是什么东西?还有,张子仁说过自己曾找过一个交警,难道就是戴交警?想到这,周成顺不禁哆嗦起来,问道:“他、他……昨晚呢?昨晚你有没有见到那个影子?”戴交警摸了摸脑袋,有点奇怪地说:“昨天?咦,还真没有。” 没找你,来找我了。周成顺心道,他敷衍地对戴交警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急事得走了。下次约个时间再聊好吗?”他匆忙走了。 回到诊所,刚坐下,手机响了,周成顺接来一听,是许媚打来的。许媚的声音还是那么娇媚:“小顺子,有没有想我?”周成顺苦笑道:“你还需要我想吗?”许媚咯咯地娇笑了起来,说:“还在吃醋呢?告诉你,我已经跟他分手了,如果你还想见到我,今晚就到河马酒巴来找我。” 周成顺心里百感交集,他虽然是心理专家,但从来不知许媚到底在想什么。事实上,许媚本来是他的病人,来找他是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父母有钱,她又长得漂亮,从小到大几乎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她就是不快乐。周成顺还没解答她的困惑,却被她俘虏了…… 到了晚上,周成顺来到河马酒吧,看到许媚正在舞池里跟一个帅小伙在跳劲舞。许媚一点没变,她的身边从来不缺男人。过了会儿,许媚香汗淋漓地和那个小伙子走过来,小伙子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这才转身走了。周成顺心里有点酸酸的,说:“有了他,何必来找我?”许媚咯咯地笑道:“又吃醋了。得了,带我回家吧。” 半夜里,周成顺下床抽了根烟。许媚仍然那么妖媚,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可是,她为何要回来找他呢?这时,睡梦中的许媚突然抽泣起来,哭得很伤心。周成顺叫醒了她,许媚说:“我梦到我赤身裸体地走在大街上,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许媚的眼神很飘忽,这是一个典型的精神病人的眼神。 楼下诊所的门铃突然响了。什么人这么晚还来造访呢?周成顺下了楼,从猫眼里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风衣风帽,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周成顺的心里“咯噔”一声响,张子仁!他哆嗦着,不敢开门。 张子仁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说:“周医生,我看到你了,就在门后面。你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呀。”在周成顺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子仁已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张子仁抱歉地说:“周医生,实在抱歉,又这么晚来打扰你。可是你知道,我心里实在太苦恼了,我简直要发疯了!”周成顺勉强笑道:“我刚才、刚才正要给你开门的。没想到你、你……对了,你还没到你该去的地方吗?” 张子仁烦躁地说:“不行啊,上次你跟我说钱财是身外之物后,我回去想了又想,总算是想明白了。亿万家产又如何,回头往地下一埋,啥也没了,行,咱不要它了。这样我算是想通了吧?可还是不行?没有牛头马面,天使恶鬼来理我,我该到哪去呢?总不会一辈子就这么漂着吧?天底下哪有我这么可怜的鬼,实在是太痛苦了!周医生,你得帮帮我呀!” 周成顺挠了挠脑袋,说:“莫非,你还有什么没放下?或是什么愿意没实现?”张子仁埋首想了半天,突然一抬头,说:“难道是因为她?” 三、最难放下的东西 张子仁说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喜欢攀比,不仅比谁钱多,还比谁的女人漂亮,两个月前,他在酒吧遇到了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可就是心太野。送车送别墅都不管用,他花了比追求别的女人十倍的心思来追求她,她这才答应了。“出车祸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别墅里洗得香喷喷的在等我,我这才心急撞了车。结果,我费了这么多心血和金钱追来的女人,连碰都没碰上一下,我太冤了。难道就是因为这口怨气压在心里,所以才没办法离开?” 周成顺正要回话,许媚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下来,说:“小顺子,你在发什么神经,怎么一个人说话呀?”周成顺想到许媚是看不到张子仁的,正不知如何解释时,突然看到身边的张子仁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许媚说:“她、她就是那个女人呀!” 周成顺明白了,原来,许媚口中说的有钱人就是张子仁,而张子仁口中的女人就是许媚。张子仁兴奋得不行,连声说道:“周医生,难道你知道我放不下的就是她,专门把她带来见我的?太谢谢你了,我要跟她说几句话。”说着,就见他伸手在许媚的眼前晃了晃,许媚打了个哆嗦,顿时睁大了眼睛,说:“你、你不是被撞了吗,怎么会在这?” 张子仁说:“许媚,我送你车不要,送你别墅也不要,但那天你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我了?”许媚愣了愣,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说:“你傻呀,我那是逗你玩的呢。”张子仁瞠目结舌,半天也开不了口。周成顺心中一喜,或许,许媚喜欢自己更多一点,但许媚随后又转过头来,对他说:“重新来找你,只是因为你是心理医生。我很困惑,为什么我如此疯狂地寻找刺激,却好像从来没有找到我需要的东西?但你显然帮不了我,因为你连自己的病都医不好。”说着,许媚转身上楼,片刻后提起背包出了大门。 张子仁垂头丧气地说:“原来,我们只是她寻找的一个刺激。”周成顺叹道:“不管怎么说,你见到了她,也该没什么放不下了吧?”张子仁仍在极度沮丧中,说:“或许吧。” 第二天早上没事,周成顺没有开车,就顺着大路走着走着,猛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儿子读书的小学门口了。现在是课间时间,里面好多小孩子在嬉戏打闹着,周成顺睁大眼睛,努力想找到儿子的身影,自从离婚后,他还没见过儿子呢。 一个保安见他形迹可疑,上来询问。周成顺说是来看儿子的。保安问他孩子叫什么,哪个班的。周成顺说了,保安一脸警惕,说:“他已经转学了,你说是他爸爸,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周成顺吃了一惊,问道:“什么?转学,转到哪了?”保安仍是一脸警惕,说:“这我怎么知道。你要没事,就请离开吧。” 周成顺立即给前妻打电话,但提示手机已停机。显然,前妻已经伤透了心,彻底断绝了与他的联系。周成顺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人潮人海,可是大家都神色匆匆,谁也没注意到他神色有异。这时,周成顺才明白了张子仁的痛苦:他飘荡在世间,能看得到别人,可是别人看不到他,他无法跟人沟通,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比如许媚,还有自己,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而已。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张子仁再次来到诊所,看来他的心情不错,不等周成顺问,就说:“周医生,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了。”周成顺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回去之后,我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我连钱财和女色都放下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也是凑巧,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在打孩子的妈妈,那妈妈一边打一边骂:叫你去偷东西!我打你是为你好!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我小时特别捣蛋,父母老打我,我一气之下就跑了,二十多年了都没联系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张子仁摘掉墨镜,用手拭了拭两个空洞的眼睛,“所以,我回去了,告诉父母,我不能尽孝了,请他们一定要好好活着。看着他们哭成泪人一样,我真后悔以前没有对他们好一点。说来也怪,做完这件事后,我突然就知道自己该去哪了。原来,我最难以放下的反而是自己一直忽视的亲情。周医生,虽然你没有帮到我,但不管怎么说,我都该感谢你的。”张子仁说完,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委顿下去,片刻后,沙发上只剩下一堆衣物了。 天亮后,那位姓戴的交警给周成顺打来电话,说自己的病劳他费心了,不过这几天那白影都没再出现,不用去治疗了。另外,那位叫张子仁的伤者,在昨天夜里12点左右终于断了气。12点左右,正是张子仁来诊所的时间。 周成顺想了想,拿起手机,找到妻子母亲的电话号码,他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找回妻子和儿子,他们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他不能像张子仁那样,到死了,才后悔没有对亲人更好一点。 殡仪馆的第三具尸体 在写这个故事之前,我先说一些确系偶然或许不相干的话。 昨晚喝了许多酒,八点席散就回家睡去。睡至半夜一点左右,口渴醒来,下床喝了许多水,复又回到床上,迷迷糊糊竟再也睡不着。于是打开电视机,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已故香港影星张国容的遗作《异度空间》。传闻张国容先生是由于出演这部影片后,过于心悸而跳楼自杀。电影中的故事情节确实惊恐骇闻,鬼影怍怍,扣人心弦。是部难得的惊悚作品。看后不由得寒毛乃发竖全身发悚。刚一闭眼,发生在今天早的一幕却赫然浮现眼前,那女人竟…… 清早六点半,闹钟响个不停。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参加一亲属的葬礼。外面天刚蒙蒙亮,雾气很大,十米以外,看不清物体。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七时半左右都陆续赶到。场面虽然嘈杂,但不失肃穆。前来送棂的亲友,大多素不相识。我静坐在车里,等人到得差不多了,便随车队一同前往殡仪馆。 看看时间,快八点了。天很陰,雾气更浓了。 第一次到富区的殡仪馆,发现这里修建的很有气派,长长的围墙,雕龙刻凤的建筑,数公顷的占地面积。不由感叹,现在最赚钱的生意除了走私军火贩卖毒品以外,就要数火化这个行业了。因为来这里的人,无论活人还是死人,似乎对这里的服务内容\陵墓\棺位\祭品等等一切,从没有讨价还价的。 我随着众人来到遗体存放间。这是八间隔房的狭长建筑,左边四个停尸间,右边四个,中间是过廊。由于直系亲属都要先到这个小的停放间与遗体做最后的告别,然后推到大厅与所有来宾瞻别。我也算得直系,便随亲友进得小间。 室内已挤满了哭泣的人,我心亦悲哀,但看人多便未进入,而是沿着过廊向里面走去。 过廊右侧的四个遗体停放间是空的。左边停放着三具尸体。第一间是我亲属。第二间停放着一具,但门关着,进不去,并未看到模样。我信步走向第三间。 第三间的门是开着的,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只停放着一椭圆形透明的玻璃棺,棺里面铺着金黄色的被褥。被褥的四周摆满了鲜花。黄色被子盖着一具女性尸体,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尸体上身穿一袭红衣,肩部露于被子之外,该女子面色惨白,眉毛漆黑,口唇鲜红,象是画过了一样,有些吓人。 正当我走近女尸头部位置俯身观看时,突然,棺内女尸猛的睁开双眼,恐怖的瞪向我。顿时,我惊骇万分,大叫一声,跑出停尸间。 同来的枫哥在过廊外面吸烟,见我惊恐跑出,连忙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用手指了指停尸间里面。枫哥进到里面看过尸体后笑道:‘是意外死亡的,死后妆画的浓了而已,是有些怕人,但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啊。'' 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刚、刚才她睁眼瞪我。‘ 枫哥复又仔细看了看,道:’那有? 明明是闭着的,是你幻觉而已。‘ 在枫哥饿陪同下我又进到屋内,女尸的双眼果真是闭着的。难道刚才真系我的幻觉? 直到葬礼结束,我眼中总是不停出现女尸张眼瞪我的恐怖面容。 看完《异度空间》已是凌晨三点,关掉电视,有些困,复又关掉电灯。室内立时异常安静。借着月光,卧室内呈灰蒙蒙的银色。 刚一闭眼,电影中躺在棺盒里女鬼的可怖面容便出现在我眼前,还未等我转移视线,女鬼忽又变成今早在殡仪馆里看到的第三具女尸。 我心里顿时开始紧张,连忙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想打开灯。没想到按下开关后光亮刚一闪,便又灭了。我反复按了几下,灯还是没有亮。我连忙下床走到方厅,按下方厅灯的开关,仍是不亮。停电了。 方厅内漆黑一片,只有卧室内还有些月光的银辉。 回到床上。再无睡意。又不敢闭眼。室内的空气似越来越紧张,内心也越来越恐惧。殡仪馆停尸间里那具女尸惨白的脸和电影镜头中那张女鬼的脸交替不断的出现在脑海里,用尽力气摇头,却挥之不去。 就在我竖起枕头,后背靠在床头,半倚身坐时。一抬头,猛然看到停尸房第三具女尸惨白的脸清晰的出现在卧室的墙壁上。那双眼睛确系睁着的,正直直的看着我。而且身体也逐渐的出现在墙壁上,一袭红衣,灰暗中仍刺眼醒目的红衣。 此时我已毛骨悚然,头皮发柞,全身冰凉。 那具女尸慢慢的从墙壁上走了下来,慢慢的走近我,我手握着床被,想要捂住眼睛,却又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尸靠近自己。 女尸一停一顿的伸出僵直的双手,手指干枯消瘦,双臂平伸后张开鸡爪一样的手向我抓来。我恐怖万分,拼命向后躲着,可后面是墙。一股寒气直逼我,刺激着我的肌肤,随即那双冰冷的手在黑暗中触到我的脸,我感觉到指甲锋利如刀。我的脸似被划破,血顺脸颊向下流。 那双手慢慢的滑向我的脖子,我看到女尸瞪着死气沉沉的双眼忽然对我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猛的用力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大叫了一声。 灯突然亮了。女尸在灯亮的一瞬间突然消失了。我听到楼上楼下的邻居在听到我的凄厉的叫声后,有人下地走动。有人敲墙大声问:怎么了?吵什么? 随后我就瘫软在床上。 当清晨的第一缕陽光照进我的窗棱,当第一辆汽车在我的窗下发出鸣响,我知道我还活着。我还能用呼吸来迎接曙光。平生第一次如此的渴望黎明的到来,第一次感受到汽车的鸣响是如此悦耳动听。 天亮后打电话给枫哥,对他简单的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并在他的陪同下,去医院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又到寿衣店买了些纸钱冥币,扎了金童。 枫哥对我说:是你打扰了她,给她送些纸钱金童,抚慰她的灵魂,没准她能放过你。 把所有祭礼的东西装上车后我们便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停车场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两台车,有一辆警车停在办公室附近。看来今天没有人出殡。 当我走进停尸间准备拜祭那具女尸时,却发现玻璃棺里面是空的。里面的尸体不见了。难道被火化了? 刚走出停尸间,就看到殡仪馆办公室的门口有几个人在吵闹,有警察在劝解。隔着很远听,是家属向殡仪馆要人,好象是什么人丢了。走近一细听,却大吃一惊。原来正是停放在第三个停尸间的那具女尸不见了。殡仪馆方面强调他们并没有火化,家属说没有动过尸体。尸体在今早被发现失踪了。出现了这样的怪事双方争执起来,警方已介入调查。 一股凉气不由顺着我的脚跟升到我的发稍。昨晚在家中看见了那个女鬼,今早又发生了这样的怪事,真是匪夷所思。 我和枫哥匆忙离开殡仪馆,在他的引领我们来到一位精通玄术的朋友家里。这位玄者认真的听完我的讲述后,沉思片刻道:’你遇到的是横死之鬼,人虽死,但心中怨气未消,这股怨气滞留着她的魂魄,她将索命于横死她的人。而你此时又打扰了她,故她捉弄于你,须及早设防,不然你有性命之忧。‘ 说罢于内室取出黄纸朱砂,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下三道符,后手持桃木剑,口中默念有词,对三道符撒上香灰后大喊一声:急。随即又吐一口水在左掌心,用右手食指蘸后,于我眉心处又画一符。然后对我说:’回去将一符贴于大门,一符贴与卧室,一符持手中。今晚女鬼出现,却近不得你身,但你须将另一符贴于她脑门。危机可解。切记,不必害怕,不必慌张,必须将一符贴于她脑门。事毕,我来超度她。 回到家,我按照玄者的吩咐把符贴好,又藏一符在手中。静静的等待女鬼的出现。 天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灯火一盏一盏燃亮了楼宇。我室内却漆黑朦胧,因为并未开灯。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我心亦紧张的跳动着。 已快11点了,女鬼还没有出现。我焦急的等待着。 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一阵幽幽的哭声,随后,那张女鬼的脸出现在墙壁上,接着是整个身子跨出墙壁,直奔我扑来。我吓的连忙用双手去挡。那双鬼的手在触到我身体后骤然退了回去,脸上诡异的表情随即变成了怨恨,随后换成了凄厉。只见她张开血红的口,露出陰森的牙齿,面目狰狞的再次向我扑来。 此时我已胆魄惧张,浑身发软。但还是在她扑近我的一刹那,用力将那张符帖在她的脑门上。只听‘轰’的一声,女尸直直的躺到地上,动也不动。状态与殡仪馆玻璃棺里面的一样。随即,我拨通了枫哥和玄者的电话…… 是警察、死者的家属还有殡仪馆的人把女尸抬走的。我被带到警局详细的做了笔录。枫哥和玄者又都为我做了证言。当天晚上我便被放了出来。 女尸火化和安葬我都没有去,是玄者沟通了死者的家人超办的。 完事我才知道,这名女子在见网友时被奸杀了。警方在她下葬那一天抓到了凶手。据说抓到凶手时,其下身已溃烂,而且精神恍惚,白日里就大喊大叫有鬼。 女子烧七的时候我去了,并在她的墓前放上一束鲜花。以后,再也没见她出现。 太平间里不太平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重庆江津火葬场又迎来了十多个对越自卫反击战牺牲的英雄。 小杨是火葬场的美容师,因为离家较远,她一个人就住宿在火葬场内。 夜已经黑了,小杨点上煤油灯到太平间看了一下这些英雄们,看到他们虽然已经冷冰冰地躺在了这里!小杨心里还是发出无限的伤心和感叹:“这些英雄的心一定还停留在战场上吧!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人民的安宁,他们无私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我们真该好好向他们学习啊!” 小杨回到宿舍看了一会儿《故事会》,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迷迷糊糊中,小杨听见附近有人在唱军歌,歌声悠悠扬扬,断断续续。小杨嘀咕道:“是谁这么晚了还在附近哼唱呀?哎!不管他了!还是睡觉吧!” 一会儿,小杨就沉沉睡着了。 白天,小杨为这些英雄们一个个地做好了美容。 根据上级指示,为了表示对这些英雄们的敬仰!需要在举行追悼大会之后才火化他们。 当晚,夜黑如墨,陰风在窗户外呼啦啦地吹。 小杨刚躺下,又听见了熟悉的军歌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连忙爬了起来,听着歌声寻去,发现是从太平间里传出来的。 “我白天检查过他们不是都死了呀!难道那些英雄还死不瞑目?灵魂还回荡在里面吗?”小杨在心里疑问。 一会儿,歌声停止了,小杨又听见了太平间里传出一阵吆喝声:“左……左……左右左!立定!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那一定是英雄们的鬼魂在作怪吧!”小杨心里有些胆怯,就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小杨向火葬场领导反映了这个情况,领导火冒三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些封建迷信干什么?” “我哪里迷信了?我们一起去太平间看看嘛!” 小杨陪同领导到太平间去检查,见那些英雄们都静静地躺在停尸板床上,没什么异常。 “哪里有什么问题嘛?大惊小怪的!”领导不满地发责问。 “真的有歌声!还有吆喝声呢!” “谁相信你编造的鬼话呀?” “那你晚上来一起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好!晚上我就来看看!如果发现你骗我!你就不用来上班啦!哼!” 晚上,领导刚坐下准备喝茶,就听见从附近传来了一阵军歌声。 “您听到了吗?我真的没有骗你吧!” “我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到了!”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歌声从太平间里传出来,唱得忧愁!唱得伤感!一曲方毕,里面又传来了吆喝声。 领导和小杨蹑手蹑脚地来到了太平间的窗户前,借着昏暗的月光,领导只看见太平间里的墙边,整齐地站着一排身穿白衣的人,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打着手势吆喝着:“立定!向右转!齐步走!左!……” “啊!”领导吓得惊叫一声就昂身跌倒了。 “怎么了?您看到什么了?” “快跑!有……有僵尸还魂!” “不是说不要迷信吗?哪里有僵尸啊?” “你……你自己看……看……”领导还没有说完,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领导回去后就一病不起,还打胡乱说,精神也失常了。 小杨第二天只好又向副领导反馈了情况,副领导感觉问题很严重,就向公安局报了警。 公安局介入调查,到太平间检查了情况,见那些抗战英雄们都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什么异常,就在晚上的时候蹲在太平间外观察。 公安局同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了歌声。又等了一会儿,里面又传出了吆喝声。 公安局的同志冲了进去,看见一个还活着的老同志把那些死去战友的尸体都从床上搬起来靠立在墙壁上,自己则指挥吆喝着。 公安同志把老同志带到外面的房间询问,发现老同志精神已经失常了,说话也含糊不清,成为了疯癫状态。 至此,太平间里的不太平终于弄了个水落石出。 但老战士精神失常的疾病一直没有医治好,直到九十年代初,还有人看到他在指挥那些横穿马路的行人呢! 医院怪谈之红舌头 貅是医院里的雇工,负责看守太平间。在他看来,这是个清闲的活儿,不仅不累。晚上还不耽误睡觉。 太平间里一向安静。可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到晚上十二点,太平间就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闹得老朱睡不着觉。老朱正在烦恼,突然看见自已的老同事王宏走了进来,向他讨水喝。 老朱向王宏诉苦,王宏便给他支招:“一定是有尸体不安分,在领头闹事。太平问里的尸体一般都是白舌头,你挨个检查一遍,如果有具尸体的舌头是红的,那就是他在闹鬼。” 听了王宏的话。老朱依次拉开太平间的尸体箱一具具查看,却发现每具尸体都是白舌头。正在纳闷,却发现王宏又走了过来。老朱便对他说:“哪有什么红舌头,你说得不准。” 王宏笑了:“是你检查得不仔细,还反过来诬赖我。” 老朱纳闷:“可我检查了所有的尸体,没有看见红舌头。” 王宏大笑:“胡说,你和我难道不是红舌头?” 回家之后,老朱把王宏耍自己的事当笑话告诉老伴。没想到老伴大惊失色:“你在胡说什么?王宏上个月就上吊死了,死的时候样子可吓人了,露出了红红的长舌头……” 老朱吓得半死,从此再也不敢去医院上班。可是突然有一天,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盒子里,仔细研究一番,才发现那是太平间的尸箱。尸箱上面贴着他的名字,而他的隔壁的尸箱上则贴着两个字:王宏。 这时候隔壁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那是王宏的声音:“我说什么来着?这里就你和我是红舌头……” 殡仪馆惊悚事 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小云终于考上了公务员。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喜悦,现实马上跟他开了天大的玩笑:他原来报考的那个职位已经给某位局长的儿子顶上了。政府人事局出于所谓的补偿目的,竟然将他安排到殡仪馆那里工作。 “不是吧,这么幽默?”当小云看到任命通知书之后,不禁苦笑起来,“这下可好,想当管活人的官当不了,却当了管死人的活。” 尽管极不情愿,可是小云还是乖乖的到殡仪馆那里去报到,原因无他的,就是为了争取成为体制内的一份子。 而且从小到大,小云就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所以即使他第一天上班,就被安排值夜班,他也毫无怨言。 “小云啊,第一天上夜班习惯吗?”和小云一起值班的老于吐出一口烟雾,不紧不慢的说道。 “还算好吧!”小云说道,“只是觉得有一点困而已。” “困归困,你必须要打醒十二分精神。”老于说道,“不然的话,出了什么意外,你于大叔可救不了你。” “于大叔,你说的是哪里话啊!”小云说道,“在殡仪馆工作能有什么意外?有人会半夜三更过来殡仪馆这里打劫吗?笑话!” “打劫倒不至于。”老于一脸认真的说道,“在殡仪馆上夜班,最大的意外就是,你随时随地可能会遇到鬼!” “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于大叔。”小云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个世界是不会有鬼的。古人王充都说了,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为鬼?” “小孩子,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老于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科学是解释不了,这其中就包括鬼魂。” “我不瞒你说。”老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在殡仪馆工作了这么多年,不止一次遭遇过和鬼魂有关的事情。” “是吗?愿闻其详。” “就拿上个月来说吧。”老于想了想说道,“上个月,我还是一个人值夜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一辆摩托车从外面驶到殡仪馆的门口来。出于工作的目的,我当然是第一时间冲出去看个究竟。” “我走出去之后,发现那辆摩托车在殡仪馆门口外一个非常陰暗的地方停了下来,摩托车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我不认识,可是那女的,我看着看着,觉得那背影有点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 “那女的很快就下了车,递给男的一张钞票之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而男的接过钞票之后,也立刻驾驶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很明显了。”小云说道,“那男的是个摩托车司机,而女的则是乘客。” “是的。”老于点头说道,“看见这一男一女都没有走进殡仪馆,我的心自然是松了下来,正要走回办公室抽根烟,可就在这个时候,那摩托车司机驾驶着摩托车,风驰电挚的来到我的身边,大声的对我说道,刚才那个女乘客呢?快叫她出来!” “我不解的说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女乘客?” “你就别再跟我装了!摩托车司机怒气冲冲地说道,我明明看见那女乘客走进你们殡仪馆,她不在里面还能在什么地方?” “我说,大哥你没看错吧,刚才那个女乘客根本就没有走进殡仪馆。” “我没看错!摩托车司机说道,她给我一张钞票之后,便一头走进了殡仪馆里面!而这张钞票,却是一张冥币!” “摩托车司机说着,将一张面值为十元的冥币递到我的面前。我低头一看,不禁脸色一变,同时竭力回想刚才那个女乘客的模样。我想了半天之后,对摩托车司机说道,大哥,你载的那个女乘客,是不是长发披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连衣裙?” “是的!是的!那摩托车司机点头说道。” “这就对了。我说着,走回办公室,拿了一张照片出来,递给摩托车司机。摩托车司机一看,连声说道,没错!就是她!就是她!” “是她的话就算你倒霉了,大哥。我说道,这个女乘客,刚刚在今天上午,被我们殡仪馆火化了!” “这么说来,那个摩托车司机载的,是一只女鬼了?”小云听完后分析道。 “是的。”老于点点头说道,“所以呢,小云,在殡仪馆做事,千万要当心啊!” “再说吧!”小云淡淡的回应了一句道。 老于见小云一副似信不信的样子,心里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书。 老于的猜测没有错,小云听完他的故事后依然不相信,加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使小云更加的确信,老于说的全是瞎话。 有一天晚上,这一天是清明节的前一天,小云照例上夜班,而老于则因为第二天要上坟,所以请了一天假,所以偌大一个办公室,就只剩下小云一个人在上班。 “太好了。”当小云确定,这一天晚上只有他一个值班,心里很高兴,“今天终于可以玩一玩游戏了!” 小云近段时间迷上了一个叫做《燃烧的蔬菜》的手机游戏,玩得连睡觉吃饭手机不离手,他本来想在上班时间也玩得,只是由于有老于在,他才不敢那么放肆。如今老于不上班,这对于他来说,当然是一个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请问有人在吗?”小云玩得正高兴,服务窗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玻璃声音。 “是谁啊?”小云生气的说道。他抬起头,发现服务窗口的外面站着两个一男一女两个老年人。那男的很胖,头发稀疏拉几没有几根,而女的则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 “两位老人家,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尽管被人打扰了玩游戏,可是小云还是知道,面对来访者,起码的服务态度还是要有的。 “我们是来预约的。”那胖老人说道,“我们明天上午九点钟的时候,要来殡仪馆祭拜一下我们的儿子。” “你们的儿子?” “是的。”胖老人点头说道,“我们的儿子在你们殡仪馆火化后,他的骨灰就一直寄存在你们这里,所以每逢清明节的时候,我们都会来这里祭拜。” “这没问题啊!”小云奇怪的说道,“你们明天九点过来祭拜就是了,用的着在这个时候前来预约吗?” “是这样的。”胖老人解释说道,“我们每次祭拜的时候,都是搞得非常隆重的,邀请了很多亲戚过来,所以每次都要借用你们的灵堂用一下。而你们馆长曾经跟我们说,要用灵堂的话,得先预约……” “那我明白了。”小云不等胖老人说完,马上说道,“你们可以走了,预约灵堂的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是吗?那太谢谢你了,小伙子!”胖老人说了他们儿子的名字后,带着他的老伴,颤巍巍的走了。 那两个老人一走,小云马上在工作记事本上,写上那胖老人儿子的名字,并注明时间,然后继续玩他的游戏。 第二天中午,小云正在宿舍睡觉,馆长忽然打电话过来,怒气冲冲的说道:“小云你怎么搞的,不是说上午九点钟的时候有人借灵堂一用吗?怎么到了中午还不见人影?” “不会吧?”小云听完电话后,急急忙忙的跑到办公室去。 到了办公室,他看到除了馆长以外,老于也在场,不禁好奇的说道:“于大叔,你不是说今天要上坟的吗?怎么现在还在办公室?” “发生这种事情,我能不回来吗?”老于说道,“小云,请把你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和馆长。” “好的。”小云应声道,他整理了一下思路,飞快的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小云的话不像是假话。”老于听完,皱了皱眉头,对馆长说道,“龙宇飞的父母的确每年清明节之前,都会提前向我们预定灵堂一用。”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馆长说道,“他们既然预约了,那今天上午为什么没有来?” “馆长,我还没有说完呢?”老于笑着说道,“没错,龙宇飞的父母都会提前来,但是从来没有晚上来预定。” “可是我昨天晚上的确遇到他们两老啊!”小云不解的说道。 “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难。”老于说道,“我们知道龙宇飞亲属的电话,我们打个电话过去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 老于的提议得到了馆长的赞成。馆长马上拿出手机,调出龙宇飞亲属的电话,打了过去。 为了让老于和小云能够明白,馆长特意将打开手机的扬声器功能。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馆长问道:“老龙啊!都中午十二点了,你们怎么还不过来殡仪馆这里祭拜你们的侄子啊?” “很抱歉,馆长。”电话那头回应道,“我们今年有些忌讳,不能到殡仪馆祭拜小飞。” “不是吧?”小云忍不住说道,“既然你们有忌讳,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派人来殡仪馆预定灵堂用呢?” “没有啊!我们根本没叫人到殡仪馆预定灵堂?” “谁说没有?”小云大声说道,“昨天晚上明明有一男一女两个老人过来,那男的很胖,头发稀疏拉几没有几根,而女的则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小伙子,你真的确实是那两个老人到殡仪馆预定灵堂?” “千真万确!”小云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我老实告诉你吧!那两位老人是龙宇飞的父母,上个月才去世!” “什么?”小云大吃一惊道,“那昨天晚上我见到的是……鬼?!” 殡仪馆化妆师 一、冬夜劫案 凌坤忙完手头最后的活已是晚上十点半。要不是客户催着明天要,鬼才愿意在这大晚上干活。他边在肚子里咒骂着那位挑剔的客户,边走出单位大门。 冬夜的市郊,偏僻荒凉,呼呼的北风让他打了一个寒战。好不容易打到了一辆出租车返回市区,但凌坤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个熟悉的小饭店想喝几杯酒,驱驱身上的寒意。 小饭店只有一位客人,窝在最里面的角落吃着饭。凌坤也没注意到他,只是觉得那个背影有点眼熟。饭店老板看到凌坤又来照顾他的生意,很热情地斟酒上菜。等凌坤走出小饭店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街上很安静,偶尔有几辆开夜车的出租车经过。凌坤住的西市区靠近江畔,本来就不热闹,冬日的夜晚更显得幽僻了。 他拐了一个弯,进了一条小巷。一盏孤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得半条巷子影影绰绰。海关大楼的自动报时大钟忽然响起,穿过几个街区依然清晰可辨。凌坤在心中默默数了十二下,这才又朝前走。 没走几步,背后一阵陰风吹向脑后,他刚想回头,一个东西硬邦邦地顶到腰上。 “别回头,否则你会后悔的。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遇上打劫的了!凌坤的酒顿时醒了一半。腰上顶着的那股寒意瞬间席卷了整个后背。“别动手,哥们儿,有话好说。我把钱、手机都给你还不行吗?”凌坤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掏出钱、手机递到身后。那人接过来又冷冷道:“还有手表,撸下来!” 凌坤一边撸表,心里还一边纳闷:“这黑灯瞎火的,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手腕上还戴着一块手表?”想到这块欧米茄手表,凌坤又是一阵心疼。好吗,自己还没戴热,就被这小子抢走了。只是现在保命要紧,其他的顾不上许多了。这大晚上,又没个路人,惹火了身后的主儿,给自己腰眼捅上一刀就完了。 那人见他很配合的样子,也不为难他,只是怪笑道:“朝前看,不准回头,心里默数十个数,数完了再走。” 凌坤按照他的吩咐在心里数着数,不过并没有完全照对方的意思。他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便猛地扭过头。那个劫匪刚刚跑到巷口,转弯的一刹那,他也扭头朝凌坤的方向一望,脸上似乎还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昏黄的路灯正好投射在他的脸上,凌坤激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喝的半瓶白酒全部都化作白毛汗湿遍全身。他遇见鬼了! 说起凌坤可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别的不说,光说他的职业,恐怕普通人就吓着了。凌坤在市殡仪馆工作,专职遗容整理师。成年累月和死人打交道,不管是病死的、横死的、溺死的还是遭了车祸,撞得血肉模糊的,他见得可多了去了。这世上能把他吓倒的事情还真少见。可就刚才无意之中的那一暼,却直把他三魂吓掉了两魂半。 今晚,殡仪馆送来一个摔死的小伙子,请他加班给摔得血葫芦般的死者整个容,让他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去另一个世界。看在那个大红包的面子上,凌坤才答应了。他忙活了半夜,终于让死者的面容恢复了生前的模样。 可刚才,抢劫自己的那家伙回头的瞬间,他看见的那张脸分明就是自己刚整过容的那个人,不,是那具尸体。 二、鬼魂讨债 凌坤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慌忙跑回刚才的小饭店,他现在急需找到一个有活人的地方歇口气。小饭店的老板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忙问出了什么事。 “我被打劫了!” “什么,那还愣着干什么?快打电话报警啊!” 凌坤在饭店老板的催促下拨打了报警电话,等挂断电话后他才哭丧着脸道:“报警又有什么用,打劫我的又不是人!” 饭店老板以为他受惊过度,又给他端来一杯酒。 凌坤一饮而尽,这才从牙缝中蹦出一句:“是鬼!今天是鬼来讨债了!” 接警的110巡逻车很快赶到小饭店,听完凌坤的讲述后,方进警官几乎怀疑自己遇上的是不是神经病。在看过凌坤的工作证,听了小饭店老板的证言后,他这才将信将疑地让助手把问询笔录递给凌坤签字。 “那具尸体现在应该还在你们殡仪馆吧?” “我整完容后就把他塞进了冰柜。对了,我这里有一张照片。按照规定,我们遗体整容师每整完一具遗体,都要拍一张拍立得照片存档的。今天由于加完班太晚了,我怕打不到车,拍完照就把照片塞进口袋,准备明天一早再去贴档。”说着,凌坤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三十一二岁的年轻人,消瘦的脸庞,散发出只有死人才有的土灰色。双颊上抹着一丝淡淡的红晕,那是整容师用胭脂给他画出的血色。只是这生与死的两种颜色展现在同一张脸上,让人更觉诡异无比。 一旁的小饭店老板也伸头望了一眼,立刻瞠目结舌起来:“他……他刚才在我饭店吃过饭。就是老凌来喝酒的时间。”小饭店老板这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这家伙看上去怪怪的,一副死气沉沉的面孔,原来……他真的是死鬼啊!” 凌坤这才想起自己进入饭店后,看到的那个食客,只是他戴着帽子,大衣领子又高高竖起,自己并没有看到他的脸。现在,他知道那个背影为什么有熟悉的感觉了,那个死者送来时身上仿佛也穿着那样一件粗糙的黑色长大衣。 等到警察录完笔供天都已经亮了。方进对凌坤说:“走,上车,去你们殡仪馆看看,我就不信这世上还真有诈尸的事情发生。” 等他们赶到殡仪馆,凌坤带着两位警官走进殡仪间,打开第二十三号冰柜时,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具女尸。见鬼了,难道自己记错了,还是那家伙诈尸抢劫了自己后又独自去了陰间?凌坤翻了翻挂在墙上的夜班记录,没错,那个叫吴海兵的遗体是放在二十三号冰柜,可是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具女尸? 凌坤发疯一般拉开一个个冰柜,却根本找不到那具尸体。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绝望地呢喃着:“警官,我坦白,我有罪。我偷了那具尸体的手表,我有罪,是那个鬼魂回来找我讨债了。” 三、蹊跷油污 十一月二十八日,农历十月十五。这天凌坤悠闲了一整天,临下班前,医院却送来了一具尸体。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因为酒后高空作业摔下,不治身亡。随医院120急救车子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他好说歹说请凌坤加个夜班,帮忙把死者摔烂的后脑和面部遗容整理一下。说是兄弟一场,不想到死连个真面目都没有,说着还塞了一个大红包。凌坤偷偷数过,里面有整整一千元。看在这一千元的分上,他接了这档活。在给死者除衣清洁身体时,他发现死者胳膊上有很多针眼,又意外发现死者右手手肘关节上有一块欧米茄手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撸到手肘上,没被除下。他心中一喜,知道这块表价值不菲,偷偷一瞧四下无人,便除下手表,戴在了自己手上。 本来以为这是天知地知我知死人知的事,没想到这家伙陰魂不散,趁着鬼节回魂夜来索债了。 方进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这一说。抬头看窗外的时候,他发现火葬场的大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便说:“走,去那边看看。” 火葬场和殡仪馆本就是一个单位,穿过一条长长的绿化小道就来到了炼尸间。今天当班的焚尸工是程贵,见警察问焚烧的是谁,是不是见过一个年轻人的尸体,他显得有点心虚:“你们是说那个叫吴海兵的啊,烧了啊,早晨第一个。” 凌坤听他这样一说,心总算从云端落下。方进问:“为什么这么急着烧了他?”“他、他家属说着急带骨灰回老家安葬,叫我帮个忙。所以,我今晨就起了个早,加了个班,第一个就烧他。烧完了,又把凌晨送来的一具女尸放进了二十三号冰柜。” “他的死亡证明开了吗?”“开了。”说着程贵从蓝大褂口袋中掏出一张死亡证明,递给了方进。方进看了看,命人去核实一下,这才离开了殡仪馆。 方进带着昨夜死者留下的衣物回到了队里。去医院核实的刑警打来电话说,并没有一个叫吴海兵的死者,也没有开过一张因摔伤抢救无效死亡的死亡证明书,给殡仪馆的那张死亡证明是假的。这死者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送他来殡仪馆的中年男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死者烧掉呢? 方进带着一肚子的问题,翻检起了吴海兵的衣物。似乎有人先清理过吴海兵身上,除了这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他细心检查着死者的衣服,突然发现黑色牛仔裤的裤脚上有好几处污渍,只是这些污渍和牛仔裤本是一色,不仔细根本就不容易发现。他将污渍提取出来叫手下崔鹏送交鉴证科。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死者吴海兵牛仔裤裤脚上的污渍是油污,其中包含汽油、柴油和多种车用润滑油的成分。看到这里,崔鹏兴奋地说:“我知道了,我猜死者可能是在汽修厂工作的汽车维修工。” “哦,为什么?说来听听。” “你想,如果这油污只是一种车用润滑油,或者是某一种润滑油和汽油的混合物,我们可以推断是死者的车子出了毛病,比如开得好好的突然半路抛锚,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能自行检查维修,牛仔裤上沾了油污。可现在是多种品牌的润滑油混合其中,还有汽油、柴油,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汽修厂工作的,甚至本身就是汽车维修工,这样才能解释清楚。” 方进摇摇头:“他绝对不是一个汽车维修工。你注意到没有,从事汽修工作的人的手,一般都很粗糙,指甲缝隙深处总有一丝永远洗不掉的油泥。我曾详细询问过凌坤,他在清洗死者尸体时非常仔细,对死者的双手印象很深。他说那双手绝对不粗糙,相反保养得很好,而且双手小指、大拇指指甲养得很长,很干净。另一个证据却恰恰来自你所说的牛仔裤。你想一个汽修工怎么可能只有牛仔裤的裤脚上沾上了一点油污,而其他地方却没有呢?毕竟油污是最难完全清洗干净的。” “也许那个凌坤的话有水分。他偷了死者的手表不是没有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吗?” “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他是不会说假话的,因为没有必要。再者,他曾经说死者身上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手臂上有很多针眼。如果我推测得没错的话,死者很可能是个吸毒者。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送尸体来的人急于要把它烧了。那是因为他们害怕通过正常渠道火化,有可能会对死者解剖检查,这样就暴露了他的吸毒史。这也许是那个送尸体来的人极不愿意的事,从他为了隐瞒这一点而煞费苦心弄的一系列活动,我认为我们面对的有可能是一个贩毒集团。” 崔鹏睁大眼睛盯着方进,兴奋地一拍大腿:“嘿,没想到钓到一条大鱼。只是人都烧成灰了,现在灰都没处找了。咱们怎么找出那帮人?” “你忘了那油污了吗?也许,这伙人用汽修厂做幌子掩护贩毒呢!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死者生前曾经去过一个汽修厂,由于牛仔裤裤腿长,在地面上拖过,沾上了油污。而且很可能这是死者生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中肯定有一个汽修厂。我们现在的行动是,一、印发死者照片,通过全国户籍系统找人,摸清死者的真实情况;二、逐个检查本市及周边县域汽车维修厂。” 四、骨灰盒 方进派崔鹏去查汽修厂的事,他自己却走访了本市及周边的医院。他的目标是寻找那辆用来运送死者的120救护车。 然而走访的结果却令人沮丧的,所有拥有救护车的医疗单位都找遍了,没有发现违规外借或被盗的车辆。 方进曾经想过另一种可能,如果对方真的是用汽修厂作为掩护,是不是有一辆送去维修的救护车曾经被当作他们的运尸工具?他又一次逐一查访各个医疗单位救护车送修记录和报销发票,却仍然没有任何发现。那辆23日夜间出现在本市殡仪馆的120救护车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然而,就在侦破工作陷入僵局时,那个死去的鬼魂再一次出现了。 十一月三十日半夜,大东门换乘中心附近,一名出差坐夜班火车回来的女性在等候出租车时被一男子打劫。她提供的情况,与凌坤碰到的很相似。当警方拿出吴海兵的遗照让她认时,她立刻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就是劫匪。 “靠!真出了鬼了,死人竟然还能出来当劫匪。这不是奇谈吗?”查访多日没有线索的崔鹏正窝着一肚子火,对着转过来并案的卷宗嘟囔着,“队长,莫不是这个吴海兵并没有死?那天,我们去询问那个火葬场的焚尸工时,我就觉得他有点躲躲闪闪,是不是他也收了对方的红包,帮对方说了谎?现在干这一行的油水很大,都指着死人发财呢!” 这个疑问,方进心中也有过,只是他不太相信程贵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只有人扮鬼。小崔,你再去一趟。不,直接把程贵带到局里。在审讯室询问,把话说重一点,给他心理上制造一点压力,看看他是不是隐瞒了点什么。”崔鹏依计行事,那个叫程贵的焚尸工果然不经吓,说出自己曾经收了对方两千块的大红包,才起了一个大早加班烧了吴海兵的尸体。 对于死者被烧一事,他指天发誓,绝对是亲手把死者放进焚尸炉里烧成灰了,还是他亲手帮对方把骨灰装入骨灰盒的。“就是他们带来的骨灰盒内盒太小,中看不中用,装了三分之一就装不下了。后来还是我给他们找了一个场里的骨灰坛才把剩下的全部装走。”程贵苦着脸说。 “你的意思是,装吴海兵的骨灰盒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是啊,看着挺大、挺精致,其实装不了多少东西,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差劲的骨灰盒。连一个人的骨灰都装不了,还卖得掉。不过现在的东西大多偷工减料,装不了也是常事,但连三分之一都装不了还是第一次碰见。” “这一点你怎么没早说!”方进有点悻悻的,“快,通知各交管部门,查找持有这样骨灰盒的旅客。运气好的话我们还可以截住他,如果没有截住,也要调查是否有这样带着骨灰盒的旅客出现,以及他的去向。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盒子中另有玄机。” 五、抓获毒枭 省道236检查站,从武警抽调的缉毒人员和公安局警察正在做交代。“方警官,我是武警缉毒处的路飞,缉毒犬驯养员。瞧,这小家伙叫黑龙,是缉毒处的编内队员之一。它的嗅觉可灵了,尤其是对各种毒品。”路飞有一副憨憨的模样,夸起自己的爱犬赞不绝口,但是掩饰不住眼中的精明。 “我看了你的分析报告,觉得很有可能。按照我们以往的经验,毒贩们为了开辟一种新的运毒渠道,会先用不装货的方式通过边卡,接受检查,一来看看我们的反应,二来麻痹检查员。之后认为安全了才会用这种方法带货。这个关卡是本省通往广东省的唯一要道,也是西北、西南境外毒品进入国内后朝经济发达地区分销的必经之路之一,所以这里是我们检查的重中之重。据我们上一班检查员反映,前天一早有人曾驾驶着私家车过关卡,随身携带一个骨灰盒,说是在赣州务工的民工摔死了,带着骨灰回老家安葬。那人还特意提到同时摔死的有好几个人,都是老乡,可能陆续都要从这里过去。” 方进笑道:“看来他们是想放个烟幕弹,麻痹我们一下。” 路飞正色道:“毒贩想从我们手中带走一克毒品过去是白日做梦。那个骨灰盒我们的人检查了,没有发现异常。今天接到你们的通报,领导就派我带着最出色的缉毒犬过来了。如果所料不差,这两天就有大鱼会从我们这里游过。我建议你们的人全部便装隐蔽,暂时不要在这里露面。以防毒贩起疑。” 方进点点头。 天慢慢黑了,整整一天时间过去了。川流不息的车河带来了无数旅客,却没有一个是方进要抓的人。 傍晚七点二十八分,检查站交接班时段,一辆深蓝色的快客大巴缓缓驶入检查站。路飞和化装成公路检查员的方进上了车。 这辆车上满载着去广东务工的民工,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从车头走到车尾,没有任何异常。方进正要下车,脚尖却被身旁的路飞踩了一下。他抬头望向路飞,路飞微微朝车尾靠左边窗口的铺位努努嘴。那是两个民工打扮的女人,正和衣躺在被中,似乎睡着了。 路飞走过去,敲敲车铺栏杆:“对不起,打搅一下,例行检查。”说了两遍,两个妇女才被叫醒。路飞指指她们铺首的包袱:“这是你们的吗?打开——” “不能打开,是我们老公的骨灰。他们在外面打工不幸摔死了,我们现在带着他们的骨灰回老家入土为安的。” “哦,这样啊。我们也只是检查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们配合好吗?” “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吗?让他们安宁一点回家好不好?”年轻的那个似乎怒火冲天的样子,路飞的目光与她对视,她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样子。旁边那个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女人道:“妹子,让他们看看算了。”年轻女子这才愤愤地打开包袱皮,果然里面是一只骨灰盒。路飞牵着黑龙上前,黑龙的鼻子在骨灰盒上嗅了片刻,却没有丝毫反应。 “那个包袱是你的吗?打开检查一下。”路飞又指着年纪大点的女人铺位上的东西。 “是一样的,我和这位妹子都是命苦。老公在同一个工地打工,都不幸摔死了。这里也是骨灰盒。” “打开!”路飞的口气变得严厉起来。 女人无奈打开包袱皮,黑龙又上前,凑近鼻子努力嗅着。突然它变得兴奋起来,低声吠了一下。路飞上前拿起骨灰盒,打开,方进拦住准备撒泼打滚的两个女人。盒子里果然装满了骨灰,路飞找来一张报纸,把骨灰倒在上面,似乎只有很少的量。原来里面只有浅浅一层,下面是一块暗格板,暗格板下是一块块毒砖。 在起始站上车,乔装改扮成民工的崔鹏走到他们身边,准备带两名妇女下车,被方进拦住了。为了能增加胜算,他们在此次行动中对每一辆省际班车都派出了一名乔装旅客的警官。 “小崔,你和售票员换上我们的衣服下车。可能有毒贩跟在客车后面监视,我们不能暴露,直接在车上突审她们,等她们交代了交货接头地点后,一举破了这个贩毒网络。” 崔鹏和大巴售票员换装下车,路飞和方进在车上乘客的帮助下,划出一个区域,突审了两名运毒的妇女。看到公安和武警做得如此细致,根本没有脱逃的一丝余地,她们低下头老实交代了。 果然不出路飞所料,毒贩使用的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大巴车后的待检车流中,有一辆私家车上正坐着贩毒集团老大本人。看到检查人员下车,客车又缓缓开走,他们松了一口气,跟着车流通过检查关卡,进入广东。 在两个运毒妇女的配合下,贩毒集团头目一举被擒;不过数日间,这个体系复杂而庞大的贩毒团伙被一锅端了。 押着犯人回去的路上,方进笑问路飞:“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女的有问题?”路飞笑笑:“直觉!” “切!说真的,让我也学学。” “你们传过来的资料中不是说,那名死者吴海兵身上沾有各种润滑油吗?我也推测对方可能有一个汽修厂做掩护。上车后,我注意查看所有乘客的鞋底。这寒冬腊月的,许多人都脱鞋躺在被窝中,只有这两个女人和衣而卧,而且连鞋都没脱。外面那个,明显是刚刚穿上脚的新旅游鞋,可是鞋帮上有一丝黑色油污,所以我就盯上她们了。” 六、“鬼劫匪”真相 方进返回本市的那一天,接到了崔鹏的报告:劫匪已被抓获。 按照崔鹏的分析,这个“借尸还魂”的劫匪作案很有规律,总是单槍匹马行动,地点也总是集中在城乡结合部的换乘处,时间大多是半夜。 于是,他派女警化装成半夜乘坐火车返城的旅客,终于引得劫匪上钩,抓住了劫匪。 崔鹏兴致勃勃地问:“队长,你猜这‘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啊,是带着人皮面具呢!” 原来,这个劫匪面部轮廓与吴海兵相似,他从网上订购了高级仿真硅胶人皮面具,伪装抢劫以逃避警方的打击。事也凑巧,他所订购的人皮面具和吴海兵的大众脸很相似,加上类似的穿着打扮,戴上面具后就出现了“借尸还魂”的“鬼劫匪”一幕。 吴海兵的死亡与贩毒集团有关。他不仅仅是个吸毒者,也负责贩毒集团下面的一个分销渠道。那一日,他到贩毒集团开办的汽修厂进货,走过汽修车间时,牛仔裤拖在地上无意间沾上了地面的油污。上了顶楼和毒贩头目交谈时,他说上次卖毒品的毒资被他挪用,毒贩头目大怒,一脚将其踹下了楼,当场摔死。 如果他们就地掩埋吴海兵的尸体,也许就不会有下面的一出出闹剧。哪料毒贩头子不甘心吴海兵吞了自己的钱,要让他死了都得还清。再加上最近公安边防对毒品越查越严,很难过关卡,于是他想到了在网上看到的一则国外新闻。新闻中说南美毒贩就是利用死尸贩毒的,只是国内的人死亡后必须报死亡证明,于是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 首先,他打电话给120,说汽修厂有人昏厥,需要抢救。等救护车快到时,派人在进厂的路面撒上钉子,造成120救护车爆胎。等120急救人员下车查看车胎时,他又装好人叫他们用自己厂的车子送过去,救护车放在厂里补胎修理,修好了立即开过去送还。救人如救火,120急救人员果然中了他的圈套,用汽修厂的车送同伙装扮的病人去了医院。就是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用救护车送吴海兵的尸体去了殡仪馆,伪装成是医院送来的抢救无效的病人。 “可是死亡证明呢?” “是他们从网上下载后,用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拿给凌坤和程贵看时,一来天黑,二来他们在上面加了一个厚厚的红包。钱财迷人眼,即使有点疑问,他们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在这里我想说,也许凌坤并非没有怀疑,我猜当时毒贩就在他身边,看出了他的疑虑,于是故意从自己的手上摘下了价值不菲的名表欧米茄,套在了吴海兵的胳膊处。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凌坤装作没看见死者手臂上的那些针眼,让他放尸体一马。凌坤见财起意,就此收过手表息事宁人。他在尸体接收单和遗体整容书上都没有提到这些,后来他被劫做笔录时,还说了假话,这一点我也从毒贩口中得到了证实。 他们想利用吴海兵的骨灰盒运毒,本来这也是一条妙计,只是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那一晚,用人皮面具伪装抢劫的劫匪出现了,而且巧到极点,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凌坤。你想,作为一个遗体整容师,刚刚整过容的死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抢了自己,他心中会怎么想?凌坤并非怕鬼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相信鬼神的。只是那一晚他明知吴海兵死得蹊跷,但是自己为了钱财昧着良心做了正常死亡的程序,是心虚让他产生了心鬼,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唉,人生就是这样由一个个巧合串起来的世界。有时候真不由得不让人相信,我们头顶之上的三尺青天是长眼睛的,所以谁也逃不脱正义的审判。”说完,方进合上了这份卷宗。 医院怪谈之尸贩 “咦,张医生啊,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一位中年农民模样的人满脸愁容的问道。 张成提了提眼镜,“不错,问题是挺大的,根本就检查不出来!你说怪不怪?” “张医生啊,是不是就是说我身体挺健康的啊?”那位中年人疲惫的说道。 “你自己感觉怎么样啊?这里疼不疼,还有这里呢!”张成用手指着中年人的身上问道。 “这,这些地方还好,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感觉自己喘气好厉害,而且好累,还有点头昏。”中年人说着好像是得了癌症一样。 “哎呀,不然怎么说你们需要我们医生呢!就是因为你们不了解自己的病,前几天,我有一个病人也是这样的,问他哪里不舒服,他说都好,我让他去深入检查,他不听,现在已经躺在重症房里了,癌症晚期,没救了!”张成十分遗憾的说道。 “那,检查要多少钱啊?贵不贵啊?”中年人担忧的问道。 “和身体比起来,钱算上得了什么,你说对不对?检查也不需要花多少钱,全面检查一次就五六百吧!再开点药,大约一千多块,要要想保险点的话,用点好的,进口的西药,大约还要两千块左右,不过你多大了?”张成算起账来,真是天生的好手啊! “怎么了?医生,我今年四十五岁。” “四十五岁啊,看起来挺老的啊,不过也不早了,要是真怕的话,可以去买个保险,自己放心,家里人也有保障,你说对不对,刚好,我这里就有几个不错的保险公司,你可以选一下,不贵,也就二十来万!然后就可以轻松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收钱了,听起来是不是很开心啊!心动不如行动,快去交钱吧!”张医生催促道。 “好,好。”中年男人就这样被打发了。 “张医生啊,你的业务可真精练啊,好好干,我看好你啊!”中年男人走后,院长走了进来,张医生夸赞道。 那是当然,别说病人了,就是鬼,自己也能忽悠着卖钱。 “张医生啊,你在干什么啊?”新来的护士小云望着张成的动作,奇怪的问道。 “别废话了,快给我止氧针。”张医生急忙的喊道。 护士小云颤颤巍巍的将止氧针递了过去,“张,医生,这样做是要犯法的!” “你懂什么,这老头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他得了早期肝癌,还不如趁他的癌细胞没有扩散,其他的器官都是完好的,用来帮助更多的病人!你是新来的吧,好好学学吧,要想升职加薪,以后就多学着点,知道吗?”张医生一副老师教导学生的模样说道。 张成拿着用来盛放器官的福尔马林的瓶子满意的离开了,留下还在因为惊吓而不停哭泣的护士小云。 “医生啊,我的病怎么样了啊?还有我的女儿,叫小云,她也是在这里工作的,怎么没看见她啊?”一位老人坐在张成的面前。 “哦,你说小云啊,她今天休息,大爷,你感觉怎么样啊?”张成一如既往的问道。 “身体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爷表情难受的说道。 这一看就是肠胃出现毛病的现象,都是小问题,花个十几块钱开点药回去吃几次就好了。 “张成,我看好你啊!继续努力啊!”院长的话浮现脑海。 “阿成啊,什么时候咱家可以住上大别墅啊!”妻子阿梅问道。 “哎呀,我什么时候可以买辆劳斯莱斯出去兜兜风啊!” 一瞬间,张成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些话语。 “张医生,张医生!你怎么了?”老人发现张成发愣,好奇的喊道。 “不好意思啊,可能是最近手术有点多,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是做手术,这问题一定要做手术,晚了,就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么严重啊?不做手术行不行啊?”老人哀求的问道。 “不然怎么说你们病人不懂呢!你这不是小病啊,只有做手术才能根治疾病的源头,难道我们做医生的还会害你吗?”张医生真诚的说道。 “老家伙,没想到都一大把年纪了,器官还都挺健康的!不过也好,牺牲一下你,可以救活很多病人,也可以让我多挣点钱!”张成陰冷的笑道。 “张医生,小云回来了,我们该怎么跟她说啊?”一旁的护士担忧的问道。 “别担心,天塌下来我担着,赶快缝好伤口!”张成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 “张医生,听说是你给我爸做的手术,是不是?”护士小云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是的,小云,你爸身体很不好,因为抽烟太多,身体的许多器官都受到了损害,而且你爸得了癌症,是晚期,所以我们也尽力了!”张成随手将伪造的病理报告递给了小云。 “你说谎!我爸从来都不抽烟,身体一直好好地,只是有点肠胃的小毛病,你不是人!这间医院简直就是地狱!”说着,小云边哭喊着破窗跳了下去。 由于业绩表现突出,张成被推选为新一届院长,“希望张馆长以后可以带领大家为医院取得更多的辉煌!”老院长在院长继任大会上兴奋的赠词道。 “额!”晚上加班的张成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正准备出去上个厕所,忽然间走廊里的灯光全都灭了。 “张医生!张医生!”只听见前方传来了呼喊声。 张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前方有两个人推着一个病床缓缓的走来,他清楚地发现,是小云和她的爸爸,他们手上的手术刀冰冷无比。 我死了 一 我死的那天,他们都在。我突然觉得不舒服,突然感觉自己就要死。然后,就很平静的倒在地上,他们看到,首先大叫着我的名字,我知道,可是我已经死了,就不能回答他们喽。他们有人打电话去医院,有人急着给我抢救,我感觉很难受。当着那么多的人,把我的衣服扒了,当然我没有脸红,如果我活着绝对不可以让他们这样对待我的。 我被他们带到医院,他们检查着我的身体,摸来摸去的,我觉得很不习惯,还好,我已经死了,没有什么感觉。他们搞来搞去的,然后对他们说,我没有得救了,叫他们准备后事,他们之中有人哭了,我觉得挺难受,我都死了,你哭有什么用啊,还累坏了自己啊。可有人似乎很高兴,本想教训他,可后来想想,不觉值得我和他计较,这人以后会明白的,等他死了就会明白很多生前他不明白的东西。 第二天,我被医院里的人摆到太平间,里面死人很多,如果我还活着,我肯定会怕死的,还好,我现在死了,也不怕。他们都和我一样就会躺在那儿,没有哪个死人会动。本想问问他们哪里的,可想起来都死了,还问什么啊。就一个人想着活着的事情。 下午,有人把我推出去,我想问他们干什么,可我问不出来,我的嘴巴不会动了,眼睛也睁不开,只是知道他们把我推走。换了一个房间,原来是手术室,他们一共有三个人,都拿了很亮的刀子,比划着,他们干什么啊?我知道,他们要向我下手啦!果然如此,一个女的在我的大腿上割了一快和另外的说:这快拿去给那个人移植。于是,那人那走我的肉就走了。我看着那么一大快被割走真难受,怎么这样对待我。 几分钟后那个人又回来,和那个女的说,还不够。那女的又在我的大腿上割了一大快,比上次还大。我真想踢她,可我没有力气的。另外一个嘀咕着:肾还可以。就一刀很到底的全部切了下来,上面还流着我的血。他看着我的脸和女的说,眼球也要。说完就用带有两个钩子的镊子往我的眼睛夹去,一拉都出来了,他看着说,还可以。就放在准备好的盘子里。 年纪小点的过来递给女的一大把仪器,女的安置好后就拿了一把小镊子抽了我一个指甲,我痛的抽了一下,年纪小的有点怕,问怎么还会动。那男的说,刺激了神经元,没有关系的。女的在仪器上研究完了指甲就和男的说:死者生前很少食肉,舍利子元成份很多。男的就说:全部抽下来。他们就把我的脚、手的指甲全部抽完,每抽一次我全身都会抽哆一下,拿去消毒,那个年纪小点的就拿走了我所有的指甲。 男的看着我生前的资料就和女的说,肺叶及肝都切下来拿到3号实验室。我以前活着不抽烟,我知道他会要。年纪小的拿来一个白色塑料袋子,男的切了我肚中的所有肠子装进袋子,袋子变的红色。男的就切下我的脊柱,用针抽取了里面的我不知道的东西,好象是暗白色的,然后就放到冰箱里。他擦了擦手,对女的说,还有头。 他们把我的头摆了一个位子,男的在我的头颈上摸着,就和女的说:这里。女的就用刀对着他指的地方,我还没有搞清楚他们干什么。“喀嚓”我的头已经整个切了下来,头发下垂着、几根长点的还飘着。男的拿起来,看着我的头,对女的说:剖开。女的就在我的后脑用针刺进去,再两边缓缓的掰开,我的头一分为二,大脑溢出来好多,男的说:先不要。等流的差不多了,男的指着那些不会流的就和他们说:这是第三脑,介于大脑和小脑之间。男的指着资料和他们说“死者生前在年轻的时候有瞬间的神经突发病,因此,这个要比常人多。他们点着头。女的和年级小点的说:玻璃中的脑浆都倒在袋里,你拿去火化。男的拿走那个什么第三脑去研究。女的还在剥我的头皮,没有两分钟,就剩下头骨。 女的和男的说:主任,都好了。男的点点头:清理好了就下班。他们各自己忙着。可我找不到我在那里,头没有、内脏没有、肉没有、脊柱没有……好多好多没有。 第二天,s市的报纸头条新闻是:昨晚12.05分,本市高级解剖师和女助手及年轻学习生不明原因死于医院,具体原因警方在调查之中。 二 他们三个死后立刻引起全市的哄动,说我的灵魂在报复是议论者的共同观点。因为,他 们三个的死因警方一直没有查出来,法医的鉴定是:处于长期休眠状态,但是全身没有活着的组织。这种情况从来都没有过,对此,他们也无能为力。让警方困惑的是他们三个生前从没有和谁有怨。 医院被封锁,警方出动了大部分人力,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医学界的哗然,很多本来对医学持怀疑态度的这次真的可以大发高论。他们说解剖是对人性的变性摧残,他们要求停止一切有关解剖的实验。警方的压力理所当然很大,他们就从死者我这里开始调查,他们找到了我的骨灰,在法医的协助下,查出来没有什么不同。然后,他们开始调查我的生前的周围的人,调查的结果是我这人生前很怪,会做出很多莫名其妙的事,其实,这和年轻时候的病有关。可一些爱好加点东西的报社记者就可以很轻松的写一些刺激的玩意。说什么灵魂在生死界中徘徊,说的有声有色。 让警方欣慰的是有人提供说案发当天晚上,看到过我的私人秘书到过医院。警方找到了我的私人秘书,在警方的逼供下,他说了,说了死者就是我在生前和他说过:平生最讨厌医生,特别是解剖的,希望死后,你一定查清楚是谁解剖过我,然后把他们干掉,报酬是资产一半。警方问,那么资产通过什么方式给的。他说:还没有,因为我没有做到我应该做的事情,所以就不可能有报酬。那天,去医院,我已经发现了他们倒在地上,我知道肯定是谁先我了,我回去后就一直不明白是谁。因为他(我)交代过我的,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于是警方作出了这样的判断:死者肯定怕一个人不能得手,或者不会去干,就同时叫另外的一个人或者好几个人做同样的事。可他们查不出来谁还有这样的可能性。警方在我的私人室找到一分遗书,是有效的,资产的1/3给私人秘书,1/3于儿子,1/3于福利院。警方马上找到我的秘书,却看到我生前写给他的信:我活着的时候很少和你开玩笑,这个玩笑过瘾吧,希望你看到这信的时候已经拿到了钱,而没有警察来找你麻烦。你没有完成任务当然只有少点喽。 警方不明白,难道死者都知道这一切,或者是他的安排?可从信中看不出要报复的因数啊。那么到底是谁呢?如果要报复通过什么途径呢?这个时候有个警察拿来一封信,扯开看竟然是我写的,当然是活着的时候写的:你们不用去查了,他会出来的!他们看了很惊讶,为什么?难道死者知道自己。那么谁呢? 第二天,那个人来了,是个年轻人,也是我的儿子,他和所有的警察说:是我干的。 三 他并不是我的儿子,是我年轻恋人的儿子,只是干儿子。她死的时候就让我答应她:一定要好好待他,只到他长大。我答应着她,说:一定会的。他从五岁跟着我,直到我现在死去。他已经23岁,是学医的。他和我的关系和父子没有什么区别。那天,他和我说,他已经研究出来一种新的药物,可导师不肯公开,怕这种药物流失到社会上,因为这样的药物也可以说是生化器。 我问他怎么样才可以公开,让学术界承认你的成果呢!他说除非有人受到它的影响。如果那样,他就可以出名,从而进国家生化所去工作。当然,他也可以研究出比相反的药物。后来我想为了他出名,我可以牺牲自己。于是,我就写了好多信,好多遗书,叫他一封一封发出去,他当初不知道什么东西。当我死了,他才知道这一切,可已经来不急,他谴责自己说是自己害了父亲。我了解他的性格,他会让自己去承担的,但是,我知道法律会宣布他无罪。因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而且他们都不知道。 我给自己准备了录象、录音,所有那些我都为了应付。来找干儿子。是的,他们没有办法判他罪。他出名了,而且如愿了,进了国家生化所。我之所以愿意牺牲自己也是因为多年的心脏病折磨着,很想安乐死。他研究的药物很特殊,就是含氮的液体在人体中寻找人体特有的茉力元子,进而导致细胞快速死亡,它的死亡速度是正常情况下的好几十亿倍,就是在下一代还没有出现的情况就已经死亡,让它们不能完成更新,能在几分钟之内迅速结束生命。而一旦解剖含这种药物的尸体,它们就能通过空气迅速传播,周期大概一个小时。我知道,他们如果要解剖我,差不多就那么点时间。而他们死后的解剖往往是第二天。(儿子曾经和我说过,在人体中时间长了就没有什么了,和正常的一样。)我知道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它们已经变有机物不存在了。所以,我就决定那么做。 儿子成名后,研究出了相反的药物,他说,如果他们没有解剖、火化父亲,他可以让父亲活过来。儿子没有公开那药物,说本来是为父亲准备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儿子每次来我的墓前都流着泪回去,可我一直没有找到他的母亲。 黑心撞上鬼 顺意殡仪馆不大,只有一台老式火化炉,平时烧的人也不多,因为这里村户相连,谁家死了人都会有许多人相送。不过也有例外,昨天夜里,火化工丁大壮一口气连烧两个人,来送葬的却只有一个人。 本来,夜里烧人就够怪的了,更怪的是,死人是由县里首富李大头亲自开着运砖车送来的。李大头开着十几个大砖场,平时坐宝马、奔驰还嫌颠,这会儿为了死人竟然夜里开起了运砖车,这还不够怪吗? 李大头看着尸体变成了灰,对丁大壮说:“剩下的事你办吧。”顺手把一个大信封丢给满脸汗水的丁大壮,开着运砖车走了。 李大头的话,丁大壮当然明白,无非是让他把骨灰扬进沟里,这样的事以前有过一次。丁大壮知道信封里面装的是钱,却不敢打开看,揣回家,直接藏进了碗柜里。 丁大壮预感到这次李大头摊上了大事,瞒不过天的大事!所以,他没敢把骨灰扬到沟里,而是藏了起来。他还藏起一具尸体没火化,因为,这具尸体活着时,他见过。 一个月前清明节这天,丁大壮乘着夜色去祭祀园收捡供品。这里白天人来人往的,活着的人为了纪念死去的人,把不少高档烟酒丢在这里,当然也少不了上品位的酒菜。他们自然想不到这些东西最后都被丁大壮收走了——也许他们想到了,但人们总是宁肯对活人苛刻,也不愿意对死人抠门。结果便是让丁大壮这样的人过上了天天好烟好酒、有吃有喝,甚至有钱拿的好生活。 以往这时候,丁大壮总是很顺利地把东西弄回家享用,这次却出了意外,把他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这晚,丁大壮收获甚丰,快半夜了还没有收完。尤其是最后这个祭祀点,供品甚是丰厚,全是整鸡整鱼、整烟整酒,看得丁大壮馋涎欲滴,就在他伸手抓供品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接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像从地府传来的:“你干吗……拿走我的东西?” 本来,丁大壮是烧死人的,胆量大得很,对他而言,死人就是一堆等着烧成灰的臭肉罢了。但他却怕活人与“鬼”,活人你稍稍打点不到位,就会跟你翻脸、结仇;至于“鬼”,丁大壮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让人防不胜防。 丁大壮不知身后是人是“鬼”,吓得不敢回头看,那个声音又说:“这些……都是我的……你干吗拿走啊?”这声音含混不清,在静寂的祭祀园里显得那样诡异。丁大壮定了定神,身子向前猛地一蹿,挣开那只手,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妈呀”一声坐到地上。 夜色下,离丁大壮几步远处站着一人,也许不该称他为人,他个子不高,瘦得皮包骨头,一身破衣几乎遮不住身体。这些都没什么,比他惨的丁大壮也烧过,让丁大壮几乎吓破胆的是他的那张脸,那张脸上满是血污不说,应该是鼻子的地方只有两个窟窿眼,他瞪着丁大壮,看得丁大壮心胆俱裂。 “你、你是人是鬼?” 那显然是个人,因为他看见丁大壮离开祭品时,顾不上答话,扑到菜品上大吃起来,鬼怎会吃东西呢?丁大壮松了口气。好歹把吓得要跳出来的心按了回去。但紧接着又生出疑惑:他别是那个人派来的吧? 丁大壮怕活人是有缘由的。几年前,丁大壮还是这个殡仪馆里的小头头,当时,因为这里烧人费用不高,又是独一处,效益还是不错的,不像现在这样生意清冷。后来,因为丁大壮得罪了人,一个活人,这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丁大壮稳住了心神,再看那个狼吞虎咽的人就不害怕了,那只是一个痴呆、神智不健全的人。当下,他等那人吃饱喝足后就问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在这里,可那人一句整话都不会说,吃喝完了,就倒在水泥板上呼呼大睡,全然不管还有丁大壮这个人。 丁大壮无奈地把其他供品收捡一下就走了,临走前把些破纸、烂花堆到那人身上,心想也许能保点暖。 第二天,丁大壮又到祭祀园去看,那人不见了。谁知,一个月后竟又看到了他,只是已经死了。烧到他时,丁大壮看他头上、身上多了许多新伤就留了个心眼,趁李大头不注意,把尸体丢进空纸棺里藏了起来,并做了记号。 丁大壮能有今天,和李大头也是有一点关系。 几年前,邻县还没有建殡仪馆,有一天,上头给丁大壮派来个年轻人,说是让他到这里锻炼锻炼。他是李大头开宝马车送来的,李大头点名让丁大壮带带他。丁大壮是个实诚人,当时他还不是火化工,是办公室主任。他想,既然是李首富送来的,上头又有话,他可不能不重视。年轻人来的第一夜,丁大壮就安排他到最关键的骨灰寄存室值班,因为,近来竟有人偷骨灰卖,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谁家亲人骨灰丢了能不着急呢?花多少钱也得买回去。 但丁大壮没有想到,这年轻人胆小如鼠,当夜天气不好,电闪雷鸣急雨如泼的。丁大壮对年轻人有些不放心,就到骨灰寄存室查岗,却发现年轻人躲在值班室床底下,灯都不敢去开,门关得紧紧的,听到丁大壮敲门竟吓得尿了裤子,让丁大壮笑了几天。但丁大壮没有笑多久,他不知道,那年轻人是孙副县长的侄子,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接替行将退休的老馆长的职务的。 丁大壮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没过多久,老馆长退休了,年轻人成了小孙馆长,他想起丁大壮安排他值的那趟夜班,让他丢尽了脸面,就找了个理由,把丁大壮从主任变成了火化工,也让丁大壮从此不怕死人怕活人。丁大壮想想就恨李大头,哪怕他在送年轻人来的时候透一丝口风,他也不会那么傻,真心实意想要锻炼年轻人。他把流浪汉的尸体藏起来也是想留个后手,找机会拿捏一下李大头。 小孙馆长上任后,第一把火就是提高了火化费用,弄得远近村民烧不起人,叫苦连天。邻县见有机可乘就建起了殡仪馆,把大部分生意抢了过去。 就在丁大壮烧完那具尸体当夜,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丁大壮喜欢晚上没事弄一口喝的,反正菜肴好酒天天有。谁知,他刚把酒菜摆好,就听见有人敲门。“谁呀?这么晚了?”丁大壮有些心烦,冲门外喊了一嗓子。没人应声,没办法,他只好打开门看。这一看,让他愣住了:怎会是他俩?原来是小孙馆长和李大头。 “这么晚了还烧人?”丁大壮惊奇之余问了一句。小孙馆长摆摆手,走回屋里,说:“老丁啊,你看我这忙的,从来就没到你家来过,你不怪我吧?” “不怪。”丁大壮摸不清两人的来意,不敢多说话。李大头却是耐不住性子,说:“实话跟你说了吧,之前叫你烧的那俩人都是流浪汉,是我好心收留了他们。谁知道他们一下子得了急病都死了,这事虽然没什么,可传出去不好听!我给了你两万块,啥意思你该明白,要是嫌少可以再加!” “是,是,我明白的。”丁大壮心里说,传出去不好听?人命关天!传出去够你喝一壶的! 小孙馆长补充说:“老丁,老李这是办好事,这些天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可不能乱说!” “是,我不乱说。可是我怎么说呀?”丁大壮问,“总不能别人问起来,明明烧了人说没烧吧?” “对!你就咬住说老李没找你烧过人!”小孙馆长说。 “骨灰你不是都处理了吗?”李大头问。“处理了。可这样不好吧?”丁大壮说,“殡仪馆又不是我一个人,晚上李大头拉人来,门卫、值班的都看到了,何况还有监控和记录。”可小孙馆长和李大头都说这些不用他管,由他们摆平,只要丁大壮管住自己的嘴就行。 他们临走时又丢下个大信封,这回丁大壮拿都不敢拿了,用毛巾包了直接丢进碗柜里。他酒也喝不下去了,盖上被子,半天没睡着。 接下来的事更怪了。第二天,丁大壮烧完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吸烟,小孙馆长领着一个人进来了,是孙副县长!他竟然屈尊到火化工的休息室来了!丁大壮更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好,孙副县长并没有问什么,听丁大壮说昨夜没烧过人,脸色好看了一些,站了一会儿,就和小孙馆长走了。 可是,随后又来了记者,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盘根问底的,弄得丁大壮最后一句话都不敢说了,闭着眼睛装睡。一个记者最后丢下一句话,吓得丁大壮眼睛也闭不上了。那个记者说:“前天,李董事长的一个砖窑塌了,听说里面埋了人,这事是瞒不住的,事情败露了,第一个坐牢的恐怕就是你!” 丁大壮真的害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那两人很难查出身份,可不等于没有身份。但是现在他又不敢说出去,工作丢了是小事,弄不好命都得搭进去。 可是,许多天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人来找丁大壮,好像这事压根没发生过。 但丁大壮却越来越害怕了,那可是两个人啊!怎么能说没就没了?丁大壮自然不知道,这些天,从孙副县长到李大头,再到小孙馆长,有多少只手捂着盖着,更不知道那个说狠话的县报记者回去后不久就被调离了工作岗位,然后,走在大街上莫明其妙地出车祸死了,是李大头司机开车撞的,据说是刹车失灵所致。尸体正是丁大壮亲手烧掉的,但他却没有认出来,记者已被撞得面目全非。 之后,丁大壮患上了失眠症。终于在一天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他下了决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要把真实的情况都告诉记者,至于说出真相后会发生什么,他管不了了,再这样闷下去,他会发疯的! 第二天,丁大壮早早来到殡仪馆,在一大堆空纸棺中找到那个做了记号的纸棺,打开后却大吃一惊,纸棺里没了那具尸体,藏在空棺里的骨灰也被人打开撒了一地。 死人怎会消失呢?丁大壮百思不得其解。没了尸体和骨灰,他也没了办法。 可是,就在那天下午,市里来了辆警车带走他和小孙馆长,在车里有人拿出几张打印稿给他看,上面竟是那个县报记者的文章,题目是《黑心老板烧黑心砖,人命如天瞒天过海》。里面翔实地记录了李大头砖窑崩塌的经过,和李大头如何利用残障人员为他打工制砖,死后为他大赚保险金的罪行。这篇文章是那个记者出车祸前就送到市报社的,市报社的总编不敢贸然刊载,请示了市里,市委书记看后严令核查,查实后立即见报。 警察是先到李大头家的,却没有找到李大头,他正在医院,警察赶到医院后,李大头刚咽气。医生说,李大头是受到突然惊吓猝死的。死人是无法进行核查的,警察又找到了丁大壮和小孙馆长。 到了这时,小孙馆长也不敢不实话实说了,丁大壮更是没有必要隐瞒,由此,孙副县长也被市里找了去,没多久就被“双规”了。 事后,丁大壮继续回来烧死人,却再也不去祭祀园搜寻供品了,那里的供品有人替他打扫了,晚上那个人就到丁大壮家里住宿,他就是那个“死去”的流浪汉。 其实,李大头送流浪汉火化时,他只是被碎砖砸晕了。丁大壮把他藏进纸棺后不久,他就清醒了,翻遍了纸棺也没找到吃的,骨灰又不好吃,就从纸棺里爬出来,到祭祀园去找吃的,也没有找到多少吃的东西,祭品被丁大壮收捡得太干净了。 流浪汉连着许多天吃不饱,又想起把他砸晕的那个砖场,四处找东西吃,就在他饿得像鬼一样的时候,撞到了往这里送流浪汉的李大头。李大头当然是认识他的,却以为撞到了鬼,当场被吓昏。到医院时,医生说李大头脑袋里有根血管爆了,救不了了。第二天,李大头就东窗事发了。 殡仪馆的女化妆师 朱芸是a市殡仪馆的化妆师,因为手艺好,很多家属都指名道姓的请她为逝去的亲人化妆。 她为人胆大心细,善良慈悲,总是会花很多的时间精心的为死人化妆,使他们在离开人世的时候能够体面,漂亮一点。 这天下午,殡仪馆里送来一具女尸。掀开白布的时候,她的下属已经呕吐不止,一脸的惊恐与不安。不过,她也见过一些死状很惨的的死者,不过都没有今天的这个女尸来的可怕。她闭上眼,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向死者鞠了一躬,然后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脸恢复如初的。” 这是一名女死者,23岁,未婚,姓名彤彤。男友开私家车载着她去景德镇游玩,高速路上发生了车祸,她没系安全带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头遭到了车子的碾压,眼睛以上全部毁了。家属送来她生前的照片,那是一个眼睛水汪汪,灵气逼人的漂亮女孩,真是天妒红颜啊! 朱芸心里感叹,唉,车祸啊,车祸。 她整理了一会心情,便开始做准备工作。下属脸色苍白很难继续工作,朱芸便让她去休息室休息。要想把这样的尸体恢复的好,最起码要三天。而且,她很为难,女尸有些地方都被毁掉了,该如何帮她填补修复,并且化妆的时候自然呢? 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棘手的尸体,不过她能感受到,这么年轻的女孩就死去了,而且死的如此凄惨,她的家人肯定十分悲痛。如果不能让她的容貌恢复,她的死将会让她的家人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剧痛。 第一天在她忙碌的工作中很快就过去了,不过她没有一点头绪。除了把尸体清洁,就无从下手。她的头肿的特别大,脸部呈现出暗黑色,修补和化妆都是很难解决的。下班回到家里后,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黑暗的屋子里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来到殡仪馆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中午也没有顾得上吃饭,一直忙到了天黑。这一天的工作结束,看着女尸她微微笑了一下。她说:“不要着急,后天,你就可以漂漂亮亮的见到你的家人了。”她的下属看到女尸,惊讶的说:“师父,你真是太神奇了。”朱芸笑了笑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要心中总是觉得我们只是化妆师,而要有一颗慈悲之心,虽然他们没有了生命,可是我们也要爱他们,并且减轻他们家人的痛苦。这才是我们工作的意义。” 在朱芸的精心修饰下,第三天她的家人来接她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安静的闭着眼睛安详睡觉的美丽女孩,仿佛她不是死去了,只是静静地睡着了一般。“呜呜呜,孩子,孩子。”她的妈妈心疼的呜咽了起来,不过看的出来她见到女儿的样子,心里很是安慰。“谢谢你,谢谢你。”她的爸爸真心的感谢着朱芸,朱芸说:“不要太难过,让死者离开的时候不要有牵挂。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傍晚的时候,朱芸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冬日的天黑的快,天空中还飘着零星的雪花,寒风呼呼,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她裹紧大衣,低头继续走。经过一条小巷子就快到家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突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男人个子高大,身形壮硕,压低声音冷酷的说:“不许叫,否则杀了你。快把你的包交出来,所有值钱的都给我,快。” 朱芸立刻知道自己遭遇劫匪了,她紧张而不慌张,她说:“好的,你不要激动,我的包里有钱包,里面的钱都可以给你,我也不会喊。”她的话让劫匪放松了警惕,一只手接过她的包,接着拽着她来到隐蔽的墙角,掏出绳子绑住了她的手脚,一块手帕塞住她的嘴巴。男人说:“等我把值钱的都拿走了,自然会放了你。我只要钱。”他在朱芸的包里找到了4980元现金,一部手机。这钱是今天才领的工资,唉! 男人很高兴,他把钱财放进衣袋,然后说:“谢谢,我走了。绳子就等路人发现你来帮你解开吧!再见。”男人刚刚抬脚准备走,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他快速的站起来,头就被一记闷棍狠狠地打中,黑夜里那根粗大的棍子悬空着,一下一下有目标的狠狠的打在男人的头上。男人伸手企图去抓,总是扑个空。没一会,男人被打晕过去。 朱芸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漂亮的女孩缓缓地朝她走来,她看到她的脸的时候,瞳孔放大,这是殡仪馆那个死者彤彤,她走到她的身边后,伸手拿开那个手帕。空灵的声音从她的嘴巴里传出:“我是彤彤,谢谢你还原了我的容貌。我很感激你,这次你有难我帮了你,就算感谢你了。” 女鬼彤彤解开了朱芸身上的绳子,说:“你以后可不要天黑回家了,要早点。好了,我要走了,再见。”朱芸心想:看来存好心,好人真的会有好报。 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朱芸和被打晕的劫匪。她拿出手机,拨通110:“喂,警局吗?我遇到了一个劫匪,现在已经把他制服,我现在在……” 我的叔叔是道士 我的三叔是本地远近驰名的道士,经他手处理过的灵异事件不下一千件。这些灵异事件他大都是以故事的形式讲给我听,所以我听过之后不久就淡忘了(我记性不是很好)。只有少数我亲身经历过,直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一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殡仪馆里的工作人员更加容易遭遇灵异事件,因为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和死者打交道。那些死者要是自然死亡的话,就比较容易处理。但是如果是横死的,例如自杀身亡,又或者遭遇车祸,就很容易发生诡异的事情。 所以,如果你听到一些人总是你说,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那你最好对他讲,你去殡仪馆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再来跟我谈这个话题吧! 我不是在吹牛,我的高中同学阿明,原本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自从他在殡仪工当了运尸工之后,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他之所以有如此根本性的变化,原因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工作上遭遇了灵异事件。他在殡仪馆仅仅工作了一个多月,就遭遇了两次类似的事件。 第一件事情发生在他上班的第二个星期。这一天一大早,他刚来到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稳,在殡仪馆工作了已经有十年的同事老于便走过来对他说道:“阿明,走!我们要去接先人了!” 前面已经说了,阿明在殡仪馆做的是运尸工。运尸工,顾名思义,就是开车运输死者的遗体回到殡仪馆。这种工作,在殡仪馆里是最苦最累的。阿明因为是新人,既没有学历,又没有关系,所以只能无奈的屈就。 因此,当阿明听到老同事老于的话后,脸上随即浮现出一股厌恶的神色。 “阿明,不要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老于说道,“做我们运尸工的,表面上和搬运工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实质上却有着天壤之别。人家搬运工是单纯的苦工,而我们则是在行善积德。” “行了老于,你不要跟我这些无聊的话好不好?你昨天已经跟我说过了。”阿明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 “我本来不想说的,谁叫你听到任务之后,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呢!”老于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表情,那些先人的亡魂见了,往往会认为我们是大不敬。” “好了好了!我换个靠谱的表情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老于说着,又叫了一位同事过来,三人一起上了灵车,前往死者的所在地。 死者的所在地是一栋大厦的五楼,他们到了目的地之后,死者的家属已经替死者的遗体穿好衣服,并且盖上一块白布,所以阿明他们是不知道这死者是如何死的。事实上他们也不想知道。 在老于这个老员工的指导之下,阿明和另外一个同事小心翼翼的将遗体放进火化棺里,然后抬上了灵车,然后死者的家属按照当地的习俗,也上了灵车,坐在火化棺的旁边。 死者的家属是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和一个年纪看上去只有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这一女一幼显然是死者的妻子和儿子。老于看见他们一脸悲伤的样子,特意让阿明坐在他们身旁。 阿明平时就是个话唠,此刻坐在灵车的后面,和装有遗体的火化棺,还有死者的家属坐在一起,怎么着也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为了克服这种感觉。他胡乱的扯些话题和死者的家属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死者的妻子尽管十分的悲伤,不过还是能够看出阿明的苦心,所以强打起精神来,和阿明对话。 死者的儿子则十分的好动,不时的看看这,看看那,有时甚至蹲在火化棺的旁边。 忽然,他好奇的对自己妈妈说道:“妈妈!妈妈!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什么?”死者的妻子不解的问道。 “听到爸爸在敲门啊!” “爸爸在敲门?”死者的妻子疑惑的问道,“什么爸爸在敲门?” “就是笃!笃!笃!,这不是敲门声又是什么?”小男孩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怎么会呢?”阿明说道,“先不说你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就算他没有死,这里也没有门可以让他敲!” “我是说真的。”小男孩坚持说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听听!” 小男孩说着,用手指了指火化棺。 “什么?小孩你的意思是,这敲门声是从你爸爸的火化棺里面传出来的?”阿明吃惊的问道。 “是啊!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听听!” 阿明将信将疑的将头靠近了火化棺,果然,火化棺里面传来了一阵异常清晰的一阵异常清晰的“笃!笃!笃!” “这么回事?”阿明惊恐的看着那火化棺道。由于惊恐过度,他说这话的声音非常大,使得正在专心开车的老于也听见了。 “阿明,你说话那么大声做什么?”老于不满的说道。 “有……有……有情况!”阿明结结巴巴的说道。 “有情况?”凭借着多年的经验,老于一听阿明的话,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死者的遗体有问题?” “是的!”阿明吞了一口口水说道,“火化棺里面传来了‘笃!笃!笃!’的声音。” “不是吧?这么严重!”老于震惊之余,迅速做了恰当的反应来,“那你们坐稳了,我要把灵车开快一些,努力争取在短时间内回到殡仪馆!” 老于说着,加大了油门,让灵车在公路风驰电挚起来,以致原本要二十分钟才走完的路,在十分钟之内就已经走完了。 “快!快!”老于下车之后,立刻招呼阿明和另一位同事道,“大家赶紧的,将火化棺送进焚化炉里!不要让死者有任何诈尸的机会!” “好的!”阿明和那位同事应声道。 阿明从焚化炉那边推来一辆手推车后,就和那位同事准备将火化棺从灵车上卸了下来。可不知怎么回事,不管阿明和那位同事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做到这一点。 “不行啊,老于!”阿明冲着老于喊道,“这火化棺不知怎么回事,沉重得要命!” “是吗?那我就多叫几个人过来帮忙吧!” 老于走进办公室,叫了五六个人出来,大家齐心协力的,仍然无法将棺材卸下来。 “老于,现在怎么办啊?”阿明气喘呼呼的说道。 “看来只能请张师傅过来帮忙了!”老于沉吟半响后说道。老于说的张师傅就是我的叔叔,他打电话向我叔叔求救时我正好在叔叔家,听他讲灵异故事。 “好的!我就过去!”叔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电话挂了。 “叔叔怎么回事?”我问道。 “殡仪馆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叔叔一边收拾道具,一边对我说道,“你不是很想看看真正的灵异事件吗?现在就跟我过去看看吧!” 二 在叔叔的怂恿之下,一向对灵异事件非常有兴趣的我,踏上了前往殡仪馆的路。 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发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那里不耐烦的等待着,那个经验最丰富的老于,更是抽着烟,焦急的走来走去。他一看见我叔叔,立刻将手头上的烟头,匆匆的走过来说道:“张师傅,你总算来了!我们正愁着你人还没有来,问题就爆发了。” “怎么会呢?”叔叔笑着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最懂得这方面的利害攸关。”叔叔说罢,简单的向老于介绍了一下我之后,便走到那辆灵车跟前。老于为了证明火化棺确实有问题,叫在场的工作人员再次演示了一番。 “张师傅你看到了吧?”阿明激动的说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这副火化棺变得如此的沉重?” “这就要问这副火化棺的主人了。”叔叔满含深意地说道,“老于,请问你知道这火化棺里面的死者是怎么死的吗?” “听死者的妻子说,他是心脏病猝发而死的。”老于说道。 “心脏病猝发?老于,你敢确定吗?”叔叔反问道。 “这个……我不敢确定。”老于犹豫了片刻后说道。 “那好,既然你不敢确定,那就把火化棺的棺盖给我打开!”叔叔说道。 “把棺盖打开?”阿明吃惊的问道,“这能行吗?” “行不行等一下你不就一清二楚了!” 阿明将信将疑,但还是按照叔叔的吩咐,和另外一位同事小心翼翼的将火化棺的棺盖打了开来。叔叔上去一看,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嘛!这个家伙的死因肯定有问题!” “张师傅,你又不是法医,怎么一看就知道死者有问题?”阿明好奇的问道。 “这是我作为道士的经验。”叔叔说道,“你来看,死者的双手是紧紧攥成一个拳头,这种情况只有死者是跳楼自杀的情况之下,才会发生这个样子。” “死者是跳楼自杀?”阿明奇怪的说,“可是死者的妻子明明跟我们说,她丈夫是心脏病猝发而死的啊!” “这就要问她本人才知道了。”叔叔说着,向老于眨了眨眼睛,后者会意的走开了。过了一会儿之后领着一个眼睛已经哭红了的少妇走了回来。 那少妇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她的后面跟着一个六岁的小男孩。小家伙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相当之聪明。 “你就是死者的妻子吧?”叔叔问道。 “是的!”那少妇点点头说道。 “我想请问你一下,你的丈夫是怎么死的?” 少妇正要开口说话,叔叔马上补充了一句道:“请你老老实实跟我说,否则你丈夫的灵魂将永远不能到陰曹地府去报到,一辈子跟着你,缠着你!” “这是真的吗?”少妇听后,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好!我说!我说真话就是了!” “快点说!”叔叔催促道,“不然的话你丈夫的灵魂出了问题,谁也挽救不了他!” “我的丈夫是跳楼自杀而死的!”在叔叔的“威逼恐吓”之下,那少妇终于开口说了实情,“那一天,我和丈夫因为一点小事情吵架。我情急之下,一时冲动的对他说,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其实我早就外面有人了!我丈夫听完之后,又惊又怒,竟然抓着我和他的结婚戒指从五楼的窗户翻身跳了下去!” “唉!嫂子,夫妻俩吵架,是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你怎么就如此愚昧,说那些容易刺激你丈夫的蠢话呢?” “我不想的啊!”那少妇低声抽泣道,“我当时只不过是气过了头,本来想说句谎言,让他好好的珍惜我,谁知道他会一时想不开,跳楼自杀的呢!” “那我知道你丈夫的火化棺为什么抬不起来了。”老于说道,“你丈夫因为你的气话而跳楼自杀的,所以他对你有着深深的怨恨,在遗体运送到殡仪馆的路上因为看不惯你和阿明说话,于是就在火化棺里面弄出声响来,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到了殡仪馆这里后,更不想现在就和这个世界作告别,结果就把火化棺弄得十分之沉重。” “求求你们了!”少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的向叔叔和老于磕头道,“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希望我丈夫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 “嫂子,你磕头的对象搞错了。” 面对少妇的跪求,叔叔一点也不感到为难,“你应该向你的丈夫磕头认错,因为他是因为你的一句气话而跳楼自杀的。你如果想你丈夫的灵魂得到安息的,你就得向他磕头认错。” 少妇听说后,马上踉踉跄跄的走到灵车跟前,对着那火化棺不停的磕头,并且一边磕一边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在向自己的丈夫道歉。 她磕了大约三分钟左右,火化棺那里忽然再次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音,听得阿明和那位同事连滚带爬的从灵车上掉了下来。叔叔听得那声音,立即对老于道:“行了,死者接受了自己妻子的道歉,大家快点将火化棺弄下来,送进焚化炉吧!大家的行动要快一点,要是耽误了时辰,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在叔叔的指示之下,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七手八脚的上了灵车,把火化棺抬下来。这次火化棺终于不像之前那样,七八个人去抬也抬不动了。 火化棺被抬抬下来后,立即放在了手推车上面,缓缓的推到焚化炉跟前。在焚化工小心翼翼的将死者从火化棺从抬出来之时,我注意到死者那两只攥成拳头的手已经松了开来,露出了两只价值不菲的戒指来。叔叔看到了,立即叫那少妇过去把戒指取回来。 “叔叔,事情难道就这样完了?”我好奇的问道。 “是啊!不然你以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叔叔笑道。 “你不是说那死者的遗体有诈尸的可能吗?” “诈尸?那种事情只有在雷雨天气,或者有猫在死者的旁边叫唤之下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诈尸的可能性!” “是吗?那真是让人太失望了。”我一脸惋惜的说道。 “怎么,你还想事情闹得大一点?”叔叔看着我说道,“要是事情再闹大一点,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只是觉得,今天事情有点平淡而已。” “那你就等着吧!”叔叔说道,“只要你跟着我,以后一定会有刺激一点的灵异事件等着你的。” 三 那天叔叔在殡仪馆跟我说的那番话,根据叔叔后来的说法,纯粹是戏言,因为从他自身的经验来看,灵异事件但凡有点刺激性的,往往都是具有很大的危险性。而他身为我的叔叔,并不像我身处这种危险之中。 然而这个世界却是有这么一句话,就是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就在叔叔跟我开玩笑之后的第三天,我在家人的安排下,前往有名的东方赌城——澳门,在某一家大型赌博场所担任服务员。 临行前,父亲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啊!你明天就要去澳门工作了,记住!在那种工作,无论如何都不要染上赌瘾,知道吗?还有,工作的时候要特别的认真卖力,咱们家能不能盖新房子,为你娶上一个好媳妇,就看你在那边的表现了。” “爸,你放心吧!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肯定会思前想后,小心翼翼的!”我拍着胸膛向父亲保证道。 因为向父亲作了保证,我到了澳门那个赌城工作后,不管同事怎么诱惑我,我都坚决不参加赌博,端的是赌场第一号的乖乖服务员。 至于工作方面,我一开始是十分卖力的,但是由于过于卖力而很少休息,那些在赌场做了很长时间的同事就开始排挤我。因为他们经常抓紧一切机会去偷懒,赌场经理虽然看不过眼,但是鉴于他们是老员工,很少去批评他们,只是偶尔拿我来做榜样,暗示他们改一改这种不好的习惯。 经理的做法本来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是他这么做,却使那些老员工对我产出了偏见。他们认为经理批评他们,全都是我的错,所以不时想些坏主意来捉弄我。 我对此很是苦恼,为此想了很多办法去弥补这个关系,但效果一直很不明显。直到有一天,赌场的保安看不下去,主动告诉我和他们打成一片的法则,那就是学他们那样,找到一切机会去偷懒。 保安的建议让我茅塞顿开,从那一天起,我便学着那些老员工的样子,不时的偷个懒,并且在偷懒的过程中特意让他们看到,日子一长,那些同事也不再排挤我了。 这一天早上,赌场没有什么生意,我们这些员工于是找准了这个机会,悄悄的躲在某间vip房间休息,侃大山,非常的惬意。期间,有一个同事忽然突发奇想道:“你们说,这个赌场有没有鬼魂存在呢?” “鬼魂?这怎么会呢?”另一个同事说道,“赌场是公共场所,人来人往,陽气十足,哪有鬼魂敢进来这种地方啊?” “我也觉得是。”第三位同事说道,“就算这里不是公共场所,可这里毕竟是老板用来做生意的地方,他是决计不会让鬼魂这种肮脏的东西影响他自家生意的。小华,你说是不是?” “这个我不敢确定。”我说道,“我曾经跟我叔叔见识过不少灵异事件,那些鬼魂给我的感觉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远远出乎于人的意料之外。” “是这样么?”那位同事讽刺道,“如果像你这么说的话,那我们这里岂不是可能会有一只鬼魂坐在我们旁边,听我们说话?哈哈哈!”那同事说到最后,居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虽然没有什么,但是我敢保证,要是我叔叔在场,听到他这么笑的话,一定会当众训斥他的。因为在他看来,鬼魂是不能拿来讥笑的。 就在那位同事笑个不停之际,我们身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经理那独有的大嗓门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你们这些家伙坐在那里搞什么?客人来了你们还坐在那里?都不想干了是吧?” “客人来了?”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没有啊!” “没有?你们发什么呆啊?你们那间vip房间,不是来了一位客人了吗?” 我们急忙环顾四周,发现这vip房间里,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经理,我们这里确实没有客人啊!” “没有?那好,都给我滚来经理室!” 我们来到经理室之后,经理指着监控显示器对我们说道:“你们几个看看,你们的房间是不是有一个客人坐在那里?” 我们从头一看,发现监控画面里,清楚无误的显示了,那个vip房间确实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件很旧的西装,正低着头坐在我刚才坐的那张椅子旁边的座位上。他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看上去似乎有点古怪。 看到这里,我不禁对经理说道:“经理,我可以用我的人头担保,我们在那间vip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看见那个人。” “你们光顾着聊天,当然看不到那个人了。”经理不客气的说道。 “不是这样的,经理!”我认真的说道,“你想一想,我离那个客人是最近的,就算我怎么光顾着聊天,我也应该看得他吧?可是事实上,我在下面根本就没有看见他!” “是啊经理!”另一个同事也开口为我帮腔道,“小华说得对,我们在下面确实没有看到这个人。” “哪这画面是怎么回事?”经理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们不要告诉我,是监控坏了?我告诉你们,赌场的监控刚刚更换了不久,是不可能坏掉的。” “经理,我有一个想法!”我大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与其我们在这里争论个不停,不如经理你亲自到那个房间去看一下。反正这个人还在那里!” “好!”经理一口答应了我的建议,“我就和您们下去看看!不过我要跟你们打一声招呼,要是那个人确实在那里,你们统统给我滚蛋!” 于是我们一伙人,在经理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回到那个vip房间里。一进去,经理直接大踏步的走到那个人坐的座位跟前——其实他根本不用走到那里的,因为从我们进去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vip房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怎么样?”一个同事不客气的对经理说道,“我们没有说谎吧?这里面真的没有那个人!” “不一定!”经理震惊之余,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个人可能在我们下来的时候已经走掉了。” “那你可以问问王秘书。”我说道,“你不是吩咐她在你的办公室看着监控的吗?问问她不就水落石出了?” “好吧!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经理说道。他果真拿出手机,找到自己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去。为了让我们心服口服,他特意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功能。 “怎么样,王秘书?”经理大声说道,“那个人还在房间里面吗?” “是啊经理!”王秘书回答说道,“那个人还在,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四 王秘书的话,不仅让经理,连我们这帮人也彻底给吓坏了。 怎么会这样?房间里明明没有人,怎么监控画面上会看到一个人坐在哪里呢?这真是一件怪事! 好半天,经理才慢慢的问我们道:“你们……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经理,这些事情我比较了解,就是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有着灵异经验的我,在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你说!” “监控画面上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魂!”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的这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一下子在人群中产生了很大的回响。 “真的吗?赌场这里真的有鬼?” “我长这么大了从来就没有见过鬼是怎么样的,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在人群当中,经理是最为震惊的,因为他从来就不相信鬼神之说。只听得他结结巴巴的对我说道:“鬼……鬼魂?小华,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的一个叔叔是道士,我曾经在他的带领之下,经历过不少灵异事件,并且见识过真正的鬼魂,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我是非常了解的。” “既然你知道,那你有什么解救的方法吗?” “解救的方法很简单,就是马上通知老板,叫他尽快请一个道士来,在那个房间里做一场法事。”我说道,“而且这种事情不能拖延,因为鬼魂如果长期呆在一个地方的话,不但对进去那里的人有影响。像我们这些打开门口做生意的,分分钟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真的吗?” “真的!我叔叔曾经帮过不少没有什么生意的商店做法事,对于这些事情非常之了解。”我说道,“经理要是相信我,我甚至可以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叔叔,叫他过来这个事情。” “不用了。”经理想了半天后说道,“这些事情我觉得还是交给老板亲自处理比较好,毕竟这赌场是他的地方,一切事务都应该由他来拍板决定!” “那就请经理马上给老板打电话吧!”一位同事着急的说道,“我可不想在这种有鬼的地方工作!” “我也不想!”另一位同事说道,“我妈妈跟我说过,人和鬼是不能生活在一起的。要是生活在一起的话,会折福折寿的!” 同事们的抱怨,给了经理很大的压力,迫使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打电话给老板。 “老板,我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他耐心的向老板解释起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我们则站在他的旁边,期待着老板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出于我们的意料之外,老板听完经理的话后,居然一点也不惊讶,反而对经理说道:“这种事情,你无需去理会。” “不用去理会,老板你是说真的吗?”经理吃惊的说道,“我听别人说了,做生意的地方要是有鬼魂的话,对生意是有极大影响的。” “我说不用管就不用管!”老板在电话里吼道,“这赌场,到底是你是老板呢,还是我是老板?” “对不起!”经理急忙说道,“那就按照老板你说的去做吧!” 经理挂了电话后,无奈的对我们说道:“老板说了,这件事情我们不要管!” “他说得倒是挺容易的!”一位同事愤愤的说道,“是我们在和鬼魂打交道,又不是他!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倒霉的是我们!” “我知道倒霉的是我们,”经理说道,“可是老板现在都发话了,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办法不是没有,只不过要看看经理有没有这个胆量。”我沉吟半响后说道。 “是吗?那是什么方法?”经理急忙问道。 “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的叔叔是道士吗?” “是啊!哪又怎么样?” “我们可以瞒着老板,悄悄叫我叔叔处理这个问题。等一切事情都搞定之后,这才跟老板说,你看怎么样?” “小华你的意思是,叫我向老板先斩后奏?” “是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经理犹豫了半天后,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 得到了经理的肯定后,同事们都松了一口气,而我则立即打电话给叔叔。 “小华,这些事情你根本不用管的。”叔叔听完我的话,居然和老板一个口吻。 “什么?不用管?叔叔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大声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人和鬼不能生活在一起的吗?怎么今天……” “小华,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总之你不要管就是了!” “可是,我刚刚答应了经理,一定把你请来的!”我为难的说道,“要是你不来的话,我很难向经理交代!” “这样啊……”叔叔沉思了片刻后说道,“那好吧!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之后,就去你那里走一趟!” 得到了叔叔的保证后,我和同事们的心情这才勉强安静下来。但为了安全起见,经理下了命令,关闭那间vip房间,禁止任何人进去。 第二天,当我回来赌场上班时,同事给了我一个异常震惊的消息:老板已经把经理炒了鱿鱼,他自己亲自担任赌场的经理。 “怎么会这样?”我吃惊的说道,“老板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就把经理给炒了?” “听说是因为那个vip房间的事情。”同事说道,“老板今天一大早过来巡视赌场,当他发现那个vip房间被经理关闭了,非常的生气,当场就把经理给炒了,然后命令人将那个房间打开,对外开放。” “不是吧,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祈祷老板不要安排你去那个房间工作了。”同事无奈的说道,“现在我们只希望在你叔叔过来这里之前,不要发生任何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无奈的说道。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希望事情怎样,事情就会朝着你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就在我刚换好衣服,准备在大厅上班(我在大厅当服务员)时,老板突然出现,对着我招招手说道:“那个谁,今天你到那个房间值班?” “老板,你是在叫我吗?”我一脸震惊的问道。 “当然是叫你了!不是叫你还叫谁?”老板不高兴的说道。 “可是……” “你敢说可是?你是不是像经理那样,被我炒了鱿鱼?” 老板一这么发话,我想任何一个员工都只有应承的份。于是我快速的走进了那个房间,尽管我很不情愿。 和那天相比,这房间今天热闹了很多,连那只鬼魂曾经坐过的座位,现在都有人坐上去,这使我的心情稍为平静了一些。 五 由于是vip房间,因此能进来玩的客人无一不是挥金如土的主,看着赌桌上那些客人每赌一局,都往赌桌扔几十万的筹码,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万分:“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如此在赌桌上潇洒一回呢?” 羡慕归羡慕,但是我心底里其实并不想学他们那样在赌场上挥金如土,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父亲,绝不染上赌瘾。更重要的是,赌博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十赌九输的金钱游戏,你赢了钱当然很好,可是你如果输了钱,你的结果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分分钟闹出人命来。 我这样说,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有活生生的例子站在我的面前。在距离我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也就是我上次坐过的位置那里,有一位年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的小伙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脸色很差,几乎是黑着脸。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人绝对有可能随时随地昏倒在地上。 本来从客人的健康安全方面考虑,我是有义务叫他停止赌下去的,但是vip房间的规矩,如果客人不叫服务员,那你是绝对不能过去打扰的。是以我只能心中暗暗祈祷,希望那个客人能够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尽快离开赌桌。 然而我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当荷官宣布本轮的结果时,那个客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全白了,他的手在不停的抖动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筹码被别人取走。 过了几分钟左右,他终于忍不住了,“啊——!”的大叫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倒,就这样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人倒,作为服务员的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立刻用对讲机跟老板说了,老板听了后,马上派了两个保安过来,把那个人送走。 看着保安离去的身影,我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的,因为就在那保安将他架走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脸色逐渐发生了可怕的变化。这种变化,只有一个人步向死亡才会这样。 果然,当我下班的时候,便听见门口的保安在小声的交流着那个人已经死去的信息。 “唉!”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的心情一下子掉到了谷底,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以后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我的预感非常之准确,就在我二天回到赌场上班,便听见有同事在议论道:“真是太厉害了!那个人竟然在十分钟内赢了一千多万!” “是啊!这种情况赌场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对于这种谁赢了钱谁输了钱的消息,我是一概不理的,所以并没有在意。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同事不停的说有人在赌场上赢了很多钱。而这个人坐的位置,就是那个死了的小伙子所坐的位置。 我对此事仍然不十分在意,因为这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星期之后,当我回到赌场上班,老板便冲着我大发雷霆,严厉质问我下班之前为什么不把那个vip房间的卫生搞好。 “我搞好了啊!”我不解的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我可是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房间清理干净的。” “哪为什么房间还这么乱?”老板带着我来到那个房间的门口,指着里面,大声吼道。 我探头一看,发现房间乱糟糟一团,地上全是垃圾,椅子横七竖八。 “怎么会这样?”我不解的想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老板厉声对我说道。 老板严厉的语气反而使我冷静了下来,我想了想,镇定的对老板说道:“老板,我要求查看一下监控!” “你查监控干什么?” “当然是要证明到底是不是我的错!”我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监控证明我下班之前,我的确没有搞卫生,那我不仅自愿辞职,而且还赔偿老板你一万元,你看如何?” “好!我就让你看一下监控,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为了不让老板出尔发尔,我特意叫上所有的同事来到经理办公室,大家一起观看监控。 当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显示即将下班时,我们可以看到,房间里我搞卫生的忙碌身影。 “老板,你看到了吧?”我指着监控画面说道,“我下班之前,的而且确有搞卫生!” “那房间乱糟糟一团是怎么回事?”老板不服气的说道。 “你看下去,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我信心十足的说道,“我相信接下来的画面,会让大家感到不可思议!” 在我的提示之下,在场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监控画面看。此时监控画面显示的是我搞好卫生后,小心翼翼的关了房间的灯光,然后把房间的大门关上。 就在这个时候,监控上突然显示出奇怪的画面。 先是有一个白色人影在画面里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椅子开始自动移动起来,最后变成横七竖八的样子。 紧接着,一大堆垃圾从天而降,瞬间便把整个房间弄得乱糟糟一片。 老板看到这个画面,整个人顿时目瞪口呆起来。 好半天,他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很明显,这房间遭鬼了。” “赌场有鬼是很正常的事情。”老板沉默了半天之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鬼魂会把赌场弄成这个样子?” “这就要问那只鬼本人才知道了。”我说道。 “小华!”老板突然对我说道,“你叔叔好像是道士,对不对?” “是啊!”我不知道老板为何这样问,愣了几秒钟之后如实回答道。 “那就行了。”老板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请你代我请他过来,他需要多少钱,由你自己来决定。” “好……好的!”虽然我不明白老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还是依照他的吩咐,打电话给叔叔。 刚好,叔叔在这个时候也打电话给我。他在电话开心的说道:“小华,我明天就过去你那里!” “那就太好不过了!”我激动的说道,“叔叔你知道吗?我工作的赌场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吗?那是什么事情?” 我把这个星期以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叔叔说了,叔叔听后安慰我道,“你叫那个老板放心,我一定有办法帮助他解决疑难的!” 六 “你好!李老板,很久不见了!”叔叔一见到老板,热情的伸出手来。 “是啊!张师傅,我们有多少年不见?有没有十年啊?”老板紧紧的握住了叔叔那强而有力的大手。 “应该没有吧!毕竟我们是在你赌场开张的那一天才认识的。”叔叔微笑道。 “对对对!我们是在赌场开张那一天才认识的!”老板笑呵呵的说道,“这样算起来,我们是八年没见了。” “没错,就是八年!” 这个情况,我想就是一个白痴,也能看得出叔叔和老板肯定是多年相识的老朋友:“叔叔!老板!原来你们早就认识的了?” “是啊!”老板点头说道,“当年我准备开赌场的时候,有前辈就特意告诉我,开赌场要想发大财,必须找个有本事的师傅弄一下风水。如果那个师傅的本领特别大的话,最好叫他作法,驱使一些孤魂野鬼在赌场帮忙,那就更好不过了。” “驱使孤魂野鬼在赌场帮忙?老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对于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来说,见到孤魂野鬼都避之而不及。你还还弄些孤魂野鬼寄居在赌场,岂不是让赌场开不了几天就倒闭了?” “小华,这你就所不知了。”叔叔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从法科的角度来说,赌博是捞偏门的玩意儿,所以无论是赌场本身还是赌鬼,都喜欢弄些旁门左道来提升自己的运气和财气。以赌鬼为例。但凡有经验的赌鬼,每次进赌场的时候是不走正门的,而是选择走偏门。” “有正门不走走偏门?这是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赌博是捞偏门的玩意儿,所以去这种地方,自然是要走偏门了。” “好像是啊!”叔叔的话引起了我的同事们热烈的回应。一位老同事说,“我在赌场干了这么多年,发现几乎每个赌博赌了一两年以上的老油条,每次进赌场都是走偏门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正门有问题,他们不愿意走,后来才发现,他们是特意从偏门进的。” “走偏门还是小儿科。有的赌鬼为了赚大钱,甚至会带一些聚财的小玩意儿例如貔貅,进赌场。个别胆大的,甚至会把自己养的小鬼也带进赌场。” “连古曼童也带进赌场?那他岂不是要发财了!”我惊讶的说道。 “所以说嘛!这么多赌鬼喜欢用这些旁门左道来赌赢钱,赌场要是不也弄些旁门左道的话,那铁定是要破产倒闭的。这就是为何赌场要驱使一些孤魂野鬼帮忙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道,“不过我记得叔叔你跟我说过,很多孤魂野鬼因为七魄残缺不全,大都已经没有了神识,它们又怎样帮助赌场对付那些老赌鬼呢?” “很简单,它们只需帮助我们做一件事情就行了。”叔叔说着,叫老板带领我们走进一个比较一般的包厢。在走进去之前,他趁我们不注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喷雾,快速的朝我们每个人的眼睛喷了个遍。由于我们不知道叔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加上他喷的东西让眼睛有点刺痛,因此一时之间,所有的同事纷纷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满的嘟哝着。 我本来也想学同事那样,向叔叔发起牢騷,但是那股熟悉的刺痛马上勾起了我的回忆:“这刺眼的液体好像是牛眼泪!” “牛眼泪?!”站在我身边的女同事许美丽惊叫起来,“小华,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牛眼泪又怎么样?”男同事大同不解的问道。 “大同,你是从农村里来的,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吗?” “听说过什么?” “就是……传说人的眼泪如果擦了牛眼泪,就会见到鬼。” “这不是传说。”叔叔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常识!” “什么?”同事们在万分惊恐之余,竟然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可见在很多时候,人们的好奇心往往能够战胜恐惧感。 我也睁开了眼睛,不过我睁开眼睛的目的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想证实叔叔有关赌场找孤魂野鬼帮忙的说法。所以当我睁开眼睛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在叔叔的指引之下,向着包厢的那些赌桌下面,客人所坐的位置望去。 只见每个赌鬼的座位下,都一双雪白得可怕的大手在死死的抓住客人的大腿。他们抓住客人大腿的力度看上去很有分寸,都是在客人赌博输急了,想站起来离开座位时,才发力将客人往座位上摁回去,而当客人坐回座位上后,就会像着了魔似的,明知道继续赌下去还是会输钱,他都义无反顾的赌下去。为此即使要向赌场借钱也在所不惜。 “怎么会这样?”我张大眼睛说道,“那些大手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掹脚’!”叔叔说道,“我在赌桌下面,每一个客人的座位上,都作阵法囚禁了一只鬼魂。这只鬼魂的作用就是每当客人想要离开赌桌时,他都要死死的拉他回去。这样客人就不会因为输钱而离开赌场。” “‘鬼掹脚’我懂。可是难道你就不怕他继续赌下去,会赢钱,而不是输钱吗?” “嘿嘿!来得赌场的人想赢一点点钱是很容易的。但是如果他想一直赢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叔叔指着一位眉色飞舞的男客人说道。这位男客人的身旁放着许多筹码,显然是刚才赢了许多钱。 赌鬼在赌桌上赢了钱,自然是希望继续赢下去,那客人也不例外。这一轮,他索性将桌面上筹码全部扔了出去。 就在那客人准备继续赢下去的时候,天花板上忽然飘下来一只脸色惨白,白衣飘飘的女鬼。女鬼伏在那客人的背上,用双手捂着男客人的眼睛。 女鬼用手遮住人的眼睛,就是民间通常所说的“鬼掩眼”。 人遭遇了“鬼掩眼”,他所看到的东西统统是鬼魂所制造出来的幻觉,而且这幻觉往往和真实的境况完全相反。 那位男客人被女鬼“鬼掩眼”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真是太邪恶了。”我看完后说道,“有这么多鬼魂在你旁边搞小动作,不管你怎么弄,最后都是要输钱的。” “这还只是其次的。”叔叔说道,“人输了钱之后,心中自然有怨气。赌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这么多人输钱,其所累积的怨气,绝对不亚于乱葬岗,故而发生灵异事件,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九 ”我为什么不能站在这里?这是我的家呀!“应凤霞呆呆的说道。 ”你的家?“我惊愕的说道,”凤霞,这里怎么可能是你的家呢?这个房子一看上去便知道已经荒废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是你的家呢?“ ”这里确实是我的家啊!不信你看!“应凤霞说着,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卫东国,向着那木板楼梯跑了过去。她的这个行为,可吓坏了我和郭雪蓉。因为那木板楼梯已经倒塌了一半,人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凤霞不要!“我和郭雪蓉慌忙跑过去,死死的将应凤霞拉了下来,”那里根本上不去!“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应凤霞不停的挣扎道。在她挣扎的过程中,我猛地发现她的眼睛有问题。 她的眼球,老是不由自主的往右上角望去。叔叔曾经跟我说过,这是人被鬼上身的迹象! ”东国,情况非常的不妙!“我对上来抱住应凤霞的卫东国说道,”你的女朋友被鬼上了身!“ ”什么?被鬼上了身?“卫东国瞪大眼睛问道,”小华,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把应凤霞的情况说给卫东国听,后者越听越心惊,”小华,这可怎么办啊!“ ”找两根树枝!“我说道,”用两根树枝当做筷子,死死的夹住凤霞的中指,应该能够将她里面的鬼魂给逼出来!“ 卫东国听后,急忙放开了应凤霞,在地上寻找树枝。或许是过于惊慌的缘故,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与此同时,应凤霞的力量挣扎得越来越厉害,我和郭雪蓉二人已经快要拦不住她了。 ”小华,你怎么会在这里?“就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关头,叔叔的声音竟然不期而至。 我抬头一望,发现叔叔正和一名和尚站在了门口:”叔叔,你来得太好了!快来帮忙,我死党的女朋友,被鬼上了身。“ ”是吗?让我看看!“叔叔和那和尚听说有人被鬼上了身,连忙走了进来。由于那和尚的年龄比叔叔年轻,因此他比叔叔早来到了应凤霞的面前。 ”唔!印堂发黑,两目无神,是被鬼上了身没错!“和尚不紧不慢的说道。 ”和尚,拜托你不要光说不做好吗?“卫东国不满的说道,”你快点想办法将我女朋友身上的鬼魂赶走,不然的话她就要跑去那个破楼梯那里!“ ”年轻人别慌,我这就帮你女朋友驱鬼,阿弥陀佛!“伴随着一声佛号响起,和尚念起了我们非常熟悉的《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和尚足足念了三遍《多心经》,这才勉强把应凤霞的情绪安定了下来。卫东国见女朋友不再挣扎了,忙问道:”附在我女朋友身上的鬼魂走了吗?“ ”还没有!“和尚说道,”我只是让他暂时平静下来而已。“ ”暂时平静下来?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叔叔走到我们面前说道,”那就是可以让我用最快的速度用符纸将他打出来!“ 叔叔在说这番话的过程中,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道黄色符纸。 应凤霞看见了符纸,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再次烦躁不安起来,而且力度比起刚才还要大上很多。我们没有想到应凤霞的力量会突然增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结果被她挣脱了我们。 ”快!“我慌忙冲着卫东国喊道,”快去阻止你的女朋友,不要让她跑去楼梯那里!“ ”我知道了!“卫东国应道。他正要往楼梯那边跑去,却发现应凤霞从房子的大门跑了出去。 ”凤霞!“卫东国惊呼道。他正要跑出去,但很快被叔叔拉住了:”先别那么快跟上!“ ”为什么?“卫东国不解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只鬼魂是感受到了我符纸的威力,要跑回自己的坟墓里面避难。“叔叔说道,”这正好给我们彻底处理他的机会!“ ”张道士说得没错!“和尚说道。 见两位大师都心定神闲的,卫东国纵使有一千个不放心,也得小心的放下。 于是我们跟在应凤霞的后面,不紧不慢的追着。那小妮子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在后面跟着她,不停的跑,一直跑到村口的那座孤坟跟前,才停了下来。 和尚看到了,喃喃的说道:”果然是她!“ ”是她?和尚,难道那只鬼魂你们认识?“卫东国不解的问道。 ”应该算认识吧!“和尚说道,”你们刚才的那个房子,原本是一个上吊自杀死的孕妇的家。孕妇死后化为厉鬼,日日夜夜在房子不停的哭泣着,说想要回家。“ ”哪她为何要上我女朋友的身体?“ ”这个就要问你们四个了。“叔叔说道,”你们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为了见鬼吧?“ ”这个……“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将事实真相说了出来,”叔叔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是想见鬼,才大胆来到这个地方。“ ”小华,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叔叔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听过我讲过很多鬼故事,同时也经历过不少灵异事件,怎么就这么不知好歹,跑到这个荒废的山村里面来呢?这个山村,可是因为风水极坏,才导致荒废的。“ ”风水极坏?“ ”没错!难道你们进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村子的正对面,是一座年代很久远的坟场吗?你们想想,人鬼殊途。人和鬼是不能搞在一起的,住在一起就更加的不可能。这个村子的村民,就是因为不懂得这个道理,才导致死的死,疯的疯,村子从此败落。“ ”哪叔叔你为何和这位和尚来到这里?“ ”这是我们身为正派人士所必须要做的功德事。“叔叔说道,”村子败落以后,死在这里的村民们的亡魂久久不能投胎转世,所以我和和尚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村子一趟,为它们做超度法事。这个法事要做足十年,才能将全部亡魂送走。“ ”哪上了我女朋友身体的那个孕妇鬼……“ ”她也是因为被风水影响,而不明不白的上吊自杀。所以其死后极为的凶猛,刚才一定是你女朋友不知做了什么,惹恼了她,所以被她上了身。“ 在叔叔教训我们的过程中,我们的目光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应凤霞的身影。只见她在和尚的念经攻势影响下,慢慢的昏倒在地上。等她彻底昏迷过去之后,一个红色身影从她的身上跳了出来,转眼间便消失在孤坟里头。 完 一命换一命 1、夜入太平间 深夜,关时飞拉着瑟瑟发抖的陈乾,溜进了太平间。关时飞来到停放尸体的冰柜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一个浑身结满了冰霜的尸体被拉了出来。 “它就是那个寻宝专家?”陈乾瑟缩在关时飞的身后问。 关时飞看了看尸体惨白的脸,点了点头。 “这尸沉脑海之术真能引出死人生前的记忆?”陈乾又问。 关时飞不耐烦地说: “少废话j咱们赶紧看看,这个寻宝专家到底知道多少未被发现的宝藏。” 大学开学后,有人给关时飞介绍了一份看守太平间的兼职。 这个太平间就在学校对面的医院里,活很轻松挣钱又多,关时飞便接受了。不久前,太平间里来了个寻宝专家的尸体,做梦都想发财的关时飞就动起了歪脑筋,想从这个死去的寻宝专家嘴里知道一些无人知晓的藏宝地点。 经过一番寻找,他还真找到了一种邪术——尸沉脑海之术。 据说,人脑中的记忆非常多,汇在一起仿佛汪洋大海一样,因此被称作脑海。即便人死了,只要尸体还在,脑海就会一直保留在脑中。只要利用尸沉脑海之术,就可以打开人头顶的骨头,让里面的记忆飘出来,进到施法者的大脑中。 冰柜旁,关时飞将一瓶黄色的尸油、一支黑色的蜡烛和一把香摆在桌上。他用一块布,蘸了蘸温盐水,就要往面前尸体的头上擦,但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就又把手缩了回来。 关时飞转了转眼珠,对陈乾说: “我觉得还是你来比较妥当。你为人老实,还是让你先知道藏宝地点再告诉我吧,省得别人知道后,说我留一手,没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你。”不过,关时飞可没那么好心,他是害怕这种邪术会伤到自己,才让陈乾来施法的。 这脑袋又冰又硬,让人止不住地打着寒战。 待尸体头上的冰霜擦干净后,陈乾点燃了那把香,将燃烧的香头贴到了尸体的头顶上。尸体的头顶升起一股黑烟,一阵腥香的烤肉昧随之冒出,在屋内弥漫开来。 很快,尸体头顶的头发就被烧没了,底下的肉被烫成了深褐色。见状,关时飞示意陈乾停手,将点着的蜡烛和尸油递给了陈乾。 陈乾将蜡烛举到尸体的头顶上,把尸油一滴滴倒在烛火上。烛火一遇见尸油,就冒出了恶臭的黑烟,火焰也变成了黑色。尸油和融化的黑蜡混在一起,一滴滴落在了尸体的头顶上,这些液体并没有在头顶停留,而是渗进了肉里。随着这些液体的渗入,尸体的头顶慢慢开出了一个小黑洞,洞里黑得疹人,用烛火一照,里面依然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脑内的组织。 “这种邪术的关键步骤就是将尸油沉人人的脑海之中,因此才叫尸沉脑海之术。”一旁的关时飞解释道。 就在陈乾等着寻宝专家的记忆进入自己脑内时,一股黑色的东西从那个洞里涌了出来。莫非这就是那个寻宝专家的记忆?陈乾慢慢低下头往那里凑去,发现那东西竟然是沾满了血的头发。这时,尸体的头突然颤动起来,吓得陈乾赶紧缩回脑袋。 随着颤动,尸体的头上起了一个个鼓包,骨骼碎裂的声音不停地传出,似乎有东西在里面不停地挣扎。接着,尸体的头猛地膨胀起来,一团血红色的东西蹿了出来。 陈乾和关时飞定晴一看,出来的居然是个披着长发,没有皮肤的血红色女鬼。 女鬼陰笑着说: “尸沉脑海之术不是用来引出人的记忆的,而是给鬼藏身用的。它可以将鬼伪装成记忆藏进入的脑海里,不被其他人和鬼发现。这具尸体要被火化了,我就想找个活人的脑海继续藏身。我一知道你们想查看这个人的记忆,就故意散布谣言,说尸沉脑海之术可以引出人的记忆,果然让你俩上当了。”话音一落,女鬼就拿起燃着的香往关时飞的头顶扎去。 陈乾见状,猛地扑过来挡在了关时飞身前,头顶被燃着的香头烫得冒出了烟。 关时飞一把推开陈乾,叫道: “咱们得把这个女鬼送回那具尸体的脑海中。”说着,关时飞就扑向那具尸体。此时尸体头顶的洞已经关闭,他赶紧点着一把香往尸体的头顶扎去。 陈乾踹开女鬼,顾不得头顶的疼痛,抓起燃烧的蜡烛和尸油,跑到了尸体的身边。他刚把蜡烛和尸油举到尸体的头顶,女鬼就冲了过来。女鬼双手一挥,将陈乾和关时飞打飞出去,然后将尸体扔出了窗外。 不等陈乾从地上爬起来,女鬼就压在他身上,用蜡烛和尸油在他的头顶上开出了一个洞,就想往里钻。紧要关头,女鬼突然大叫一声,捂着腰倒在了地上。 关时飞赶紧拉起陈乾,逃了出去。 2、替它超度 一回到关时飞的家,陈乾就拉住关时飞,让他看看自己头顶的洞闭合没有。关时飞看了看,让陈乾放心,那个洞早就没了。 死里逃生,二人都已筋疲力尽,他们虚弱地躺在了沙发上。没过多大一会儿,屋内就响起了鼾声。 睡梦之中,陈乾觉得自己的脑中仿佛被人注入了冰冷的海水,胀痛无比,还一阵阵发冷。他惊醒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头竟然比冰块还冷,这才明白过来,刚才那并不是梦。 突然,一阵凄厉的笑声在屋内回荡起来。 陈乾惊叫起来: “你是谁,” 被陈乾这么一喊,关时飞也醒了。他看到陈乾痛苦地抱着头,一股黑气从陈乾的头顶冒出,那阵笑声正是伴着这股黑气从陈乾的脑子里传出来的。 关时飞走到陈乾跟前,哆嗦着说: “那笑声是从你脑子里传出来的。看来,那个女鬼已经进到你脑子里了。” 陈乾听到这话,吓得立刻僵住了。 关时飞见状,转身就往外跑。他可不想和一个脑子里有鬼的人待在一起,可是,他刚跑到门外又停住了。这鬼是因为他才进到陈乾脑子里的,如果陈乾因此死了,他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想到这儿,他又折回屋内。 “别怕,我帮你把鬼弄出来!”关时飞打算故技重施,用尸沉脑海之术把鬼给弄出来。可是,当他把尸油通过烛火滴在陈乾的头顶时,陈乾竟然抱着头大叫起来,血从陈乾的七窍之中慢慢流出,滴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关时飞惊叫着扔掉了蜡烛和尸油。 这时,女鬼的脸在陈乾的脸上显现出来。 女鬼陰笑着说: “你以为我会任你摆布吗?只要你伤害我,我就往死里折磨他。” “你要怎样才会离开‘”关时飞着急地问。 女鬼舔了舔陈乾脸上的血,说道: “我得罪了一个鬼,所以才要躲起来。只要你们帮我超度它,让它不再找我报仇,我就会离开。” “好,我答应你!” 按照女鬼的意思,关时飞带着陈乾到了学校后边的乱葬岗。关时飞让陈乾坐在乱葬岗中央,将点燃的黑色蜡烛围着陈乾摆了一圈,并在陈乾面前放了一碗用尸油泡过的大米,然后从乱葬中挖出一块又腥又臭的尸泥涂在了陈乾的头上。准备就绪,关时飞点燃一把香,插在陈乾面前的碗中,然后念起了女鬼教他的咒语。 关时飞一边念咒语,一边偷偷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辟邪玉石。他打算只要女鬼一露头,就让它魂飞魄散。咒语念了不多会儿,碗中的香和外面的蜡烛就都熄灭了。 陈乾突然像着了魔一样目露寒光,端起面前的碗,一口气将里面的大米吃了个精光。 看到这一幕,关时飞愣住了。 女鬼的脸在陈乾的脸上浮现出来。 女鬼得意地笑道: “你们还真好骗。我刚才受了重伤,天亮前就会魂飞魄散,我让你做的那些法事是给我疗伤的。我现在痊愈了,你们更没法赶我走了。” 听到这话,关时飞气得脸都绿了,就在他千着急时,一个男生从角落里冲了过来。 男生指着陈乾脸上的女鬼吼道: “我可找到你了,今天我要和你好好算算账!”说着,男生就扑到了陈乾面前,伸手要将女鬼从陈乾身上抓出来。 女鬼控制着陈乾,和男生打在了一起。男生见自己斗不过女鬼,便冲关时飞喊道:“快用筷子夹住女鬼的双手!” 这荒山野岭的哪有筷子,关时飞急得到处乱转。突然,他在地上发现了两根木棍,就和筷子差不多。他拿起木棍,就往陈乾的手上夹去,可是,那女鬼躲在陈乾的身体里,很难夹住。 打斗中,关时飞一不留神把两根木棍戳到了男生的手上,只听“哎呀”一声,男生栽倒在地上。 3、腹背受敌 关时飞一分神,女鬼控制着陈乾一脚将关时飞踢倒了。关时飞顾不上喊疼,赶紧爬起来去看那个男生,发现男生的手上不停地冒着黑烟。关时飞只顾着看男生的伤了,一不留神将那两根木棍掉到了男生的脖子上,男生立刻“哇哇”大叫起来,脖子上冒出了更多的黑烟。不一会儿,男生脸上的皮肉就掉了下来,最后只剩骨头。 “你是鬼!”关时飞惊叫起来。 女鬼笑道: “它就是那个追着我报仇的鬼,多亏你用那两根桃木枝伤到了它,否则我还真打不过它。” 一鬼未除又添一鬼,现在自己是腹背受敌,想到这儿,关时飞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举起了手中的辟邪玉石和两根桃木枝,说道: “你们别过来,我有法宝。” 女鬼轻松地说: “我现在藏在陈乾脑海之中,不怕这些。” 关时飞把手中的东西指向那个男鬼。 男鬼冷笑道: “这些东西只能让我受些轻伤,根本奈何不了我。” 站在两鬼之间,关时飞一下傻了眼。突然,他惊喜地冲着远处挥手叫道: “张天师,王天师,你们可来了,快灭了这两个恶鬼。” 那两个鬼听到这话顿时一惊,都紧张地看向远处,可是,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等它们回过头时,关时飞早已没了踪影。 关时飞没命地跑着,幸亏他刚才急中生智才想出这么一条脱身妙计,否则,就只能任鬼宰割了。直到累得跑不动了,他才躲进了一簇灌木丛中,天亮以后,那两个鬼就无法奈何自己了,到那时自己再回学校搬救兵。想到这儿,他坐到一棵树下,靠着树干休息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关时飞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仔细一听,那好像是陈乾的声音。 “关时飞,出来吧l我趁那两个鬼打得两败俱伤之时,除掉了它们。”陈乾的叫声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关时飞藏身的灌木丛外。 关时飞不敢轻易相信,就偷偷地探出脑袋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女鬼的脸在陈乾的脸上浮现出来,女鬼正好看到了关时飞。关时飞赶忙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没命地狂奔起来,他身后的“陈乾”双脚离地,贴着地面飞快地往前飘着。 关时飞没跑几步, “陈乾”就超过了他,拦在了他的面前。关时飞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出女鬼的手掌心,但他还是转身又狂奔起来,不久又被“陈乾”拦住了。 直到关时飞累得趴在地上直喘粗气,女鬼才俯身拍着关时飞的脸,居高临下地说: “好小子,有本事你再跑啊l要是跑不动了,就让我吃了你补补身子。”说着,女鬼的头从陈乾张开的嘴里伸了出来,往关时飞的脖子上咬去。 此时的关时飞再无力气反抗,只能听天由命。他闭上了眼睛,等着女鬼把自己吃个精光,等了好一会儿,他身上并没任何疼痛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飞了起来,睁眼一看果真如此,他转过头,发现抱着自己飞起来的居然是那个男鬼。 一落地,男鬼就把关时飞摁在了地上。 关时飞绝望地说: “你杀了我吧。” 男鬼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想杀你,而是想让你帮个忙。” 听到这儿,关时飞转过头,奇怪地看向男鬼。 男鬼给关时飞解释了起来:男鬼本来活得好好的,那个女鬼为了增强自己的法力,就吃了男鬼。男鬼死后,一心想找女鬼报仇,可是,女鬼居然利用尸沉脑海之术躲进了一具尸体的脑海之中,让男鬼无法找到它。直到女鬼从尸体的脑海中出来,男鬼才发现了它。当时,男鬼见女鬼要躲进陈乾的脑海之中,就趁机打伤了女鬼,没想到,狡猾的女鬼还是想方设法躲进了陈乾的脑海之中。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关时飞盯着男鬼。 男鬼说道: “我当然是想让你帮我除掉那个女鬼,这样,对咱们都有好处。” 听男鬼这么说,关时飞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4、鹿死谁手 这会儿,气急败坏的女鬼正对着一棵大树发火。它控制着陈乾,对着树又踢又打,陈乾的手和胳膊上已经磨掉了一层皮,鲜血滴落在树下的花草上。 “我来了,别再拿陈乾出气了。”关时飞跑到女鬼的面前。 “看你这回还能往哪儿跑!”女鬼冲关时飞扑了过去。 关时飞一闪身,露出了藏在身后的男鬼。男鬼一把抓住女鬼,和女鬼打在了一起。可是,男鬼刚才受过伤,很快就落了下风。见自己支持不住了,男鬼冲关时飞叫道: “快帮忙!” 关时飞立刻冲到两鬼身边,掏出桃木枝和辟邪玉石就往男鬼的身上狠狠戳去。他根本不敢停手,直到把男鬼戳成了马蜂窝,才停下。 女鬼冷笑一声,问道: “你这是什么计策?” 关时飞擦擦汗,说道: “你躲在陈乾的体内,我根本就伤不到你。少一个鬼我的危险就少一分,所以我才假意答应与它合作,为的就是想找机会除掉它。” “你真够狡猾,不过,现在没人给我捣乱了,我可以痛痛快快地吃掉你了。”说着,女鬼就扑向了关时飞。 “我怎么可能让你吃掉呢?”关时飞等女鬼从陈乾嘴里探出头,就把一瓶水倒进了女鬼的嘴里。 女鬼一咽这水,嘴里就冒出了黑烟和黑水。它捂着脖子,痛苦地问:“这是什么?” “刚才那两根桃木枝被我烧成灰撒进了这瓶水里。”关时飞说着,摇了摇手中的瓶子。 这时,倒在地上的男鬼站了起来。它一下推倒陈乾骑到他身上,抓起一把燃着的香,用香头在陈乾的头顶烫了一下,然后将尸油通过黑色蜡烛的烛火滴落在陈乾的头顶上。不久,陈乾的头顶开出了一个小洞,男鬼纵身一跃,跳了进去。现在,女鬼身受重伤,再无能力争斗,很快便被男鬼从洞里推了出来。 见女鬼一出来,关时飞就举起手里的玉石,往女鬼身上不停地戳去。女鬼被捅得“哇哇”大叫,身上不停地冒着黑烟黑水,很快,它就瘫倒在地,化成了黑烟。 见女鬼已经魂飞魄散,关时飞虚脱地坐在地上,喘息了起来。休息了一会儿,关时飞才想起那个男鬼还没有出来。 他拍了拍陈乾的头顶,叫道: “你快出来吧!” 谁知,男鬼“嘿嘿”一笑,它的脸浮现在了陈乾的脸上。 它说道: “其实,尸沉脑海之术不仅仅是让鬼藏身那么简单。只要稍作改动,它还可以让鬼和脑海的主人换命。我生前为了赚钱,和那个女鬼联手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它是因为分赃不均才杀了我。它躲在人的脑海里,不仅仅是要躲我,还要逃避地府的惩罚。陈乾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只要和他换了命我下辈子准能投个好胎,而他死后就得替我背黑锅受罚了。” “你敢耍我!”关时飞气得浑身直哆嗦,他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往自己头上砸。 陈乾此时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关时飞的手,问道:“你要干什么?”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要变成鬼,把你脑子里的鬼抓出来。否则,我死后也会受到地府的惩罚。”说着,关时飞甩开陈乾的手,用石头狠狠砸向自己的头顶,之后,他倒在了地上,魂魄飞了出来。 关时飞利用尸沉脑海之术打开了陈乾头顶的洞,飞了进去。 一进去,关时飞和男鬼就打在了一起。由于身上有伤,再加上体力透支,现在它和关时飞这个新鬼打斗也占不了多少便宜。只是,它俩的打斗让陈乾头痛不已。 陈乾抱着头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 “你朋友如此难受,你还要继续和我打?”男鬼问道。 “我不管,我必须除掉你。”说着,关时飞用双手狠狠掐住了男鬼的脖子。不一会儿,男鬼便不动了,关时飞将男鬼从陈乾头顶的洞中扔了出去。 5、尾声 等了许久,陈乾见关时飞没出来,就问:“关时飞,你不出来吗,” 关时飞冷笑道: “你应该知道,我生前是个大恶人。前不久,我被查出得了绝症,我急着弄钱就是为了治病。不过,这病治好的几率极低,我就算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天。我不想死后受到地府的惩罚,看在咱俩兄弟一场的分上,你就和我换换命吧。” 没想到,善良的陈乾一口答应,并问道:“我该怎么做才能和你换命呢?” 就在关时飞准备回答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男鬼突然跳了起来,男鬼冲进陈乾头顶的洞内,将毫无防备的关时飞拉了出来。 此时,旭日东升,一见陽光,男鬼和关时飞身上立刻腾起了烟雾…… 太平间里的声音 “噼噗,噼噗……”,医院一楼正在值班的护士小雯睁开了睡意惺忪的眼睛,打了一个重重的呵欠,抬头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表。 “凌晨三点钟了,刚刚我居然睡了半个小时,这是什么声音,真讨厌,大晚上的是哪一个病人弄出的声音。”她以为是某个病人发出的声响,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出了诊台,想要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咦!没声音了,看来是有人捣乱呢!”小雯小声嘀咕着,又走回了诊台,然而就在她刚要坐下去的时候,“噼噗……噼噗……”声音再度响起。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人休息嘛,怎么这么讨厌呢!”说着她快步走出了诊台,想要看看这究竟是哪个病人弄出的声音。 “噼噗……噼噗……”小雯循着声音快步的走了过去。然而,当她快到走廊的尽头的时候,小雯停了下来,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因为,就在这条走廊前方的拐角处,那里正是医院的太平间,而那个声音又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会不会是…… 就在此时,好像是验证她的想法似的,走廊里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闪闪烁烁的,好像随时就会灭掉一般。此时的小雯突然又想起了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类似这样的桥段,不禁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可好奇心又促使她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于是,她放缓了脚步,慢慢的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噼噗……噼噗……”声音越来越近,小雯的心脏不禁也跟着跳动起来,“扑通……扑通……”,此时的她既感到恐惧又感到刺激,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 然而,就在她刚走过拐角的时候,竟然发现太平间的门虚掩着,难道是有人在里面,这个时候会是谁在里面,是看守太平间的老刘头嘛?她缓步走了过去,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小雯只觉的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但那个声音,现在却很是清晰,毫无疑问,声音就是出自那里面。好在灯光并没有熄灭,小雯压低了身子,借着闪烁的灯光循着门缝看了过去,她不禁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竟然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床上,鲜血从尸体里流出,然后又顺着床铺流淌在地上。残碎的器官撒落一地,而更让人无法直视的是,那些器官看上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样。令人感到惊异的是,那些器官上面都泛着绿光,那些噼噗噼噗的声响就是从那绿光里发出的。 此时,心惊胆战的小雯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然而就在她转过身去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了一双脚,而那双脚边有一些不明的液体不时的滴落而下,而那液体正是鲜血。 当她看到那整个人的时候,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她竟然发现那人手里拿着半块被啃食过的心脏,而他的嘴里正在咀嚼着部分碎肉,鲜血正从他的嘴边滴落而下。 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嘴里咀嚼碎肉的声音竟然也是那种噼噗噼噗的声响,而从他漏出的牙齿里隐隐可以看出些许绿光,就连她那双眼睛也冒着幽幽的绿光。 但小雯根本无暇顾及那些,她现在一门的心思就是跑,可此时的她却怎么也不敢站起来,因为她不敢去面对那人。 她弓着身子,双手撑地想要从那人的身边爬过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却猛地俯下身子,那双绿幽幽的眼瞪视着小雯。小雯不禁心下一颤,不由得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下。 近距离的接触,使得小雯更加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面貌。这个人她并不熟悉,但是她却看到了眼前的人除了眼冒绿光外,其它的五官与正常人一样,只是脸色惨白如纸,就像是僵尸一样。 与此同时,小文只觉的从那人身上有一股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自觉的浑身打起了冷颤,整个脸颊已经全是冷汗。她实在不敢与这双绿油油的眼睛对视,干脆闭上了眼,更是不敢动,她生怕动一下会和刚刚那太平间的尸体落得一样的下场。 就在小雯以为自己今天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觉得那股陰冷的气息没了。她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竟然发现眼前的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眼前空荡荡的走廊。 她回头望了一眼太平间的门,却发现那门竟然动了一下,发出“吱呀”的声响。 “啊!”小雯惊叫了一声,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慌不择路的跑了回去。虽然她跑回了诊台,但她仍然有些害怕。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今天是主治医生王大夫值班,于是她赶忙向着值班室跑去。 “嘭嘭嘭……嘭嘭嘭……”她猛烈的敲着门并紧张的喊道:“王大夫,快开门啊!王大夫……快开门。” 门打开了,“嗯,小雯,你怎么过来了?”王大夫看着脸色惨白的小雯疑惑的说道。 “我……我能进去说嘛?!”小雯的声音有些颤抖。 值班室里小雯接过了王医生给他的一杯热水,喝了一口,深呼了一口气,这才颤颤巍巍的说道:“王……王医生,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什么?” “就在刚刚,太平间那里发出了噼噗噼噗的声响,我就壮着胆子过去查看,你猜我看到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王医生更加疑惑了。 “我……我居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具血肉磨糊的尸体,地上散落了一地的器官,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器官仿佛被人啃食过的一样,居然还冒着绿光,声音就是出自于那上面,就在我往回跑的时候,我居然碰见了一个人不像人不像鬼的东西,那个东西的双眼也冒着绿光,我差点以为我会死在那。” 听完小雯的诉说,王医生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凝重。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慢慢的说道:“你来到这家医院时间并不久,可能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每当自深夜的时候,医院里有些患者,是喜欢啃食死人尸体的。” “什么?真的会有人有这种怪癖?”小雯心下惊骇的说道:“那我刚刚碰到的,是某个病人?” “我想是的!”王医生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那些绿光又是怎么回事呀?尤其那冒绿光的双眼。” “是不是这样呀!” 惊魂未定的小雯惊骇的看到王医生的双眼冒着绿光?张开狰狞的大嘴,而王医生的牙齿上也泛着些许的绿光,而王医生正在向着她扑了过来。 “啊!”小雯发出一声惨叫,但她并没有感到疼痛。 而向她扑过来的王医生呵呵的笑着:“被吓到了吧!你刚刚演得也太真了,你这是又看到了哪个恐怖片的桥段,看到这绿光了嘛,这都是激光灯营造的效果,怎么样,我机智吧!……” 王医生正整得意的说着,却发现小雯此时的眼神已经变了,那种眼神不太像正常人一样。 “啊!你要干什么?” 他眼睁睁的看着小雯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面目狰狞的向着他扑了过来…… 王医生死了,是被小雯杀死的,而小雯却因为间歇性精神病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而她的病,说来也有些荒唐,那就是因为她自己爱看恐怖片,因为看得太过投入,经常把自己幻想成剧中的主角,久而久之,她自己都不知道得了精神妄想症。 而那天晚上,那完全是因为她自己看过一部恐怖片之后,因为自己的一场梦,她完全混淆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处于梦中还是现实中。后来又经过王医生的那一惊吓,她那根神经终于崩开了,结果就犯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 奇怪的他 刘玉明 在我这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刘玉明这样的人。 他长相斯文,说话斯文,就连发怒的时候,也给人一种斯斯文文的感觉。当然,这都归功于他中性的长相,和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刘玉明这种男生,很容易令见过他的女生喜爱得发狂,而我,就是这众多女生中的一个。 但刘玉明的身上,存在着很怪异的地方。他总是会在某一个时刻,忽然瞪大眼睛,这个时候,他看起来不再斯文,而像是一只将要吃人的老虎。这种状态会持续至少一分钟,然后,他又恢复了过来,刚才的事情,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以,在我们女生之间,提到刘玉明,总会说一句: “哦,你说的是那个叫刘玉明的帅哥啊?” 而在男生之间,说起刘玉明,就会说: “刘玉明啊,就是那个会突然发疯的怪男生呗!” 女生和男生提到刘玉明的这两句话,在某一个晚霞低垂的傍晚,由我和一个叫白登科的男生说了出来。 白登科是我的好朋友,当时,我们正并肩坐在花坛上喝着奶茶,篮球场就在前方不远处,依稀可以看到篮球场上生龙活虎的男生。就在这时,我指了指篮球场,惊喜地拉住白登科,大叫:“刘玉明!我刚才看到刘玉明了!他投篮的动作真是太帅了!” “刘玉明?就是那个会突然发疯的男生吧?”白登科撇了撇嘴,瞪了我一眼,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我刚想告诉你一件关于刘玉明的怪事。” 我假装发怒,扬起了拳头: “如果你是在编故事,最好编得让我相信,不然的话,我会打你的哦!” 白登科无辜地苦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实话,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的晚上……” 三天前的晚上,刘玉明的一个叫方英的室友半夜起床,去了卫生间,他刚到卫生间,就发现刘玉明也在卫生间里。只见刘玉明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方英的话,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当时,刘玉明背对着方英,而在他的前面,是一面镜子,所以,方英就下意识地向镜子看了一眼,想要看看刘玉明究竟在干什么。 谁知道,就这么一看,方英忽然大叫了一声,昏倒在了地上。室友们惊醒了,慌忙走进卫生间,把方英给救醒了。 “你知道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白登科眼神古怪地盯着我。 “他看到了什么?”我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心还是忍不住剧烈地跳了起来。 “他告诉室友们,他在镜子里看到的刘玉明,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陰森森地冲着方英狞笑,”白登科深吸了一口气,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怪的是,方英惊醒室友们之后,室友们根本没有在卫生间里看到刘玉明。你说这件事怪不怪?” “你说的故事,肯定是假的!”就在这时,从旁边走来了一个男生,这个男生冷笑了一声, “三天前的晚上,我见到了刘玉明,而且,他绝对不会在当夜赶回来。” 赵佰 突然出声的男生叫赵佰,我和白登科都没有注意到,他一直在旁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听到他的话,我才明白过来,他坚信自己就在那天夜里遇到了刘玉明。 三天前的夜里,赵佰走进了医院,他去看自己重病的姐姐。当时正是深夜,医院的走廊里冷冷清清的。赵佰记得自己的姐姐住在九楼的病房,就穿过走廊,走向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就在这时,忽然冲过来一个神色惊慌、穿着白大褂的人。那人差点儿把赵佰给撞倒。 赵佰当时心情不好,骂了那人一声。那人却头也不回地跑了过去,很快就在走廊里消失了。 “神经病。”赵佰又低声骂了一句。走到了电梯前,抬头一看,发现电梯的门居然开着。 仔细一看,电梯里有一张小小的手推床,床上用白布盖了一个人。赵佰的汗毛一下竖了起来,他知道,只有死人才会用这种方式躺在床上。床上的人,很可能是要被推进太平间,刚才那个神色惊慌的人,很可能就是要推着他进入太平间的人。 想到这里,赵佰慌忙离开那里,去找别的电梯。可是,深夜时分,医院的另外两部电梯根据规定已经停止了运行。要想上九楼,除了有死人的那部电梯,就只能爬楼梯了。 “你真的进入了电梯?”听到这里,我紧张地问道。 赵佰苦笑着拍了拍自己凸起的肚子: “你也看到了,我这肥胖的身材,能爬得上九楼吗?” 赵佰当时硬着头皮走进了电梯,他虽然害怕,但想到忍一忍很快就能到九楼了。 哪知道,电梯刚到四楼,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响动,就再也不往上升了。 和一个死人被困在电梯里,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冷汗一下布满了赵佰的全身,赵佰吓得几乎站不稳了。他慌忙按下了紧急求救按钮,可是,那按钮没有一点儿反应。 “我几乎被吓疯了!”赵佰后怕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对我说道, “但是,除非有人发现电梯出了故障,不然的话,我会一直被困在那里。你们知道我被困了多长时间吗?” “多长时间?”我和白登科早就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异口同声地问。 “整整一夜!” 就在这时,我忽然发现了赵佰故事里的漏洞。他说他在那天夜里见到了刘玉明,可是,他和一个死人被困在了电梯里整整一夜,那他怎么可能遇到刘玉明呢? 看来,赵佰刚才讲述了一个经不起推敲的故事。想到这里,我勉强笑了笑: “你看,露馅了吧?你不是说你遇到了刘玉明吗,怎么又说被困了一夜呢?” 赵佰的脸色早已经因回忆而变得苍白,听到我的话,他盯着我,低声说: “你还不明白吗?跟我一起困在电梯里的那个死人,就是刘玉明!” 我 赵佰被困在电梯里的时候,想要离床上的死人远一些,就伸手想把手推床推到电梯的角落,谁知道,伸手一推,死人身上的白布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床上的死人。 据赵佰说,当时他越看越觉得这个死人特别眼熟,接着,就想了起来,原来,这个人是和他在同一所学校的同学刘玉明。 赵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似乎不愿意回忆看到刘玉明之后的恐怖情景。 听完赵佰的故事,就连白登科都呆住了,他似乎已经相信,方英的故事是虚假的,而赵佰的故事才是真实的。因为无论怎么看,赵佰脸上的恐惧都不像是装的。 但是,赵佰讲完这个故事之后,我脸上的紧张忽然消失了,接着就是前俯后仰地大笑,笑得白登科和赵佰面面相觑。 “你笑什么?”赵佰似乎有些愤怒, “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还在大笑着: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而是不相信你们两个的话。” 白登科一愣,问: “为什么这样说?” 我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因为,三天前的晚上,刘玉明和我在一起。” 白登科一直很喜欢我,我当然知道,这也是我没有公布自己和刘玉明的恋爱关系的一个原因。我本来想找机会告诉白登科的,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抹黑刘玉明。 在我眼里,就连赵佰,也是白登科找来抹黑刘玉明的。刘玉明的身上的确有让人无法理解的怪异之处,比如说他会突然在某一刻发疯似的瞪着眼睛。白登科很可能就是利用这一点,编造了两个诡异的故事,让我在内心里对刘玉明产生恐惧,离刘玉明远一点儿。 可惜的是,我和刘玉明早已经在一起了。 三天前的晚上,刘玉明在宿舍楼下等我。我们一起偷偷出了学校,接着就去了网吧。在网吧里,刘玉明用qq问我,是不是到了公布关系的时候了?我回复他,我怕伤害到白登科,公布关系的事情,就缓一缓吧。 难道他比我还重要?刘玉明当时用qq回复了这么一句,就怒气冲冲地出了网吧。 从那天晚上之后,刘玉明就没有联系我。直到三个小时之前,刘玉明才给我打了电话,他告诉我,让我今天夜里在宿舍楼下等他。看来,刘玉明已经消气了,我这才有心情坐在花坛上。 所以,白登科和赵佰讲的故事,简直是无稽之谈。 事到如今,也该向白登科摊牌了,借着这个机会,我说出了那天晚上我和刘玉明在一起的事情,也算是公布了我和刘 玉明的关系。 果然,白登科的神色沮丧起来,他看着我,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也许,你们讲的事情,也是真的。”赵佰忽然表情凝重地说。 “什么意思?”我问赵佰。 赵佰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 “也许,在那天夜里,刘玉明忽然意外死亡,他的尸体被推进了电梯,刚好被我碰上。而方英所看到的刘玉明,很可能是刘玉明的鬼魂……一定是这样!刘玉明是鬼魂,方英在镜子里看到刘玉明是个女人的形象,也就不奇怪了!” 说到这里,赵佰惊恐地看向了我: “那天夜里,和你一起去网吧的刘玉明,很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验证 赵佰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因为他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如果赵佰真是白登科请来抹黑刘玉明的,那么,他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 我不愿意相信现在的刘玉明是鬼,但赵佰的话,让我忍不住心惊胆战。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刘玉明约我在今天晚上见面,我怎么办?我想我还是去见他吧,我不敢相信他真的是……” 这时,白登科忽然愤怒地跳了起来: “你醒醒吧!赵佰说得很有道理,他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可是,如果你们错了的话,我不去见他,他会不会和我分手……” “那我们就验证一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白登科打断我的话,气呼呼地带着赵佰走了。 我知道白登科为什么发怒,现在的白登科,一定妒忌得发狂了。赵佰似乎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和白登科走了。也许,他也想看看刘玉明究竟是人是鬼。 他们究竟要怎么验证昵? 在夜色降临之前,我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当黑夜来临,白登科终于打来了电话。 “你给刘玉明打个电话,告诉他,让他去雨晴网吧。就说你已经为他订好了电脑,让他直接去47号电脑上网就行了。网费我已经付过了。” “为什么让他去47号电脑呢?”我问。 “47号电脑前面有一面镜子,到时候,咱们两个和赵佰躲在外面,看镜子里的刘玉明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马上就明白了。方英曾说他在镜子里看到的刘玉明是个女人,那么,如果刘玉明真的是鬼的话,他一定会再次在镜子里显现出怪异的形象。 给刘玉明打过电话之后,我匆匆出了学校,和白登科、赵佰碰面,早早埋伏在了雨晴网吧的外面,透过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刚好能将47号电脑所在的位置一览无余。 半个小时后,刘玉明果然进了网吧,一走进去,就和网吧老板打了个招呼,坐在了47号电脑前。他在网吧里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来,就拿出了手机。 他一定是想给我打电话,不过,我早已经按照白登科的吩咐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刘玉明见没有打通我的电话,索性放下手机,玩起了网络游戏。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三个一直盯着那面镜子,可是,镜子里的刘玉明,并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登科忽然低呼了一声,我心头一颤,知道他一定是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慌忙仔细向镜子看了过去。 这一看,才知道,刘玉明又犯了那个毛病,只见他瞪着前面的镜子,足足瞪了一分钟。 “这算不算怪异的地方?”赵佰语气不确定地问。 我摇了摇头: “不算,刘玉明告诉过我,他的家族有遗传精神病史,后来这种遗传病慢慢消失了。到了他这代,也就只剩下了这点儿毛病,已经不算是病了。我就说吧,你们都想错了,刘玉明没有问题。” 这时,白登科忽然咬了咬牙,冷冷地说: “光凭镜子,根本不能证明他没有问题。我们不是还有另外一个更简单的验证方法吗?” 我一时没有明白白登科的话。赵佰脸色一变,低声叫了起来: “你想去太平间看那具尸体7” 尸体 气氛一瞬间变得怪异起来。我吃惊地盯着白登科:“你疯了,这个时候去医院看尸体?” 白登科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是最直观的验证方法了,如果不能解开这个谜团,我会每时每刻担心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说不出话了。白登科对我一直都很好,说实话,我和刘玉明在一起的一瞬间,真觉得白登科有些可怜。我同样知道,如果我和赵佰不和他去医院的话,他自己也一定会去医院,倒不如跟他走一趟。 赵佰毕竟是男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和我们一起去看那具尸体。 距离赵佰看到那具尸体,才过了三天,它应该还留在那所医院的太平间。我们三个打定了注意,各怀心事地向那所医院出发了。 那所医院并不远,夜色笼罩下的医院冷冷清清,我们悄悄穿过走廊,顺着楼梯上了四楼。太平间就在四楼的走廊尽头。 推开太平间的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冷战。定眼一看,就看到白布盖着的三具尸体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不敢看,你们看吧。”我最后一个走了进去,慌忙闭上了眼睛。 响起了揭开白布的声音。 “不是这具尸体。”赵佰的声音有些颤抖。 再次响起白布被揭开的声音。 “这具也不是刘玉明。”白登科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看来,赵佰那天看错了。我暗暗松了口气。 忽然,赵佰和白登科同时惊叫了一声,接着响起了两人惊恐后退的声音。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难道,第三具尸体是刘玉明?震惊之下,我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接着,我一下怔住了。 只见白登科和赵佰身体微微发抖,脸色早已经变得苍白。但是,他们惊惧的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 他们在害怕我?我吃惊地向第三具尸体看了过去,然后,我完完全全愣住了。 那不是刘玉明的尸体,而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她的样子,分明就是我!这是我的尸体! 我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大脑纷乱了起来。接着,我一下抬起了头——我记起来了! “那天,我和刘玉明在网吧,刘玉明气愤地离开之后,我以为他会回来,但他没有回来,于是,我就追了过去。”我慢慢站了起来,“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一辆车把我给撞死了。可是,我不合得刘玉明,我们刚刚在一起,怎么就陰陽相隔了呢?我决定,就算是变成鬼,也要回到刘玉明的身边,哪怕只有三天也好。” “我不能让熟人知道我死亡的事情。可惜的是,在电梯里,我的尸体被赵佰看到了。但是,在赵佰看到我尸体的一刹那,我忽然遮住了赵佰的眼睛,让他看到的是别人的尸体。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刘玉明,下意识就让赵佰把我的尸体看成了刘玉明的。 ”接着,我来到刘玉明的寝室,想要见刘玉明。可是,他没有回寝室。这时方英却突然醒了过来,我急忙进入了厕所,并且幻化成了刘玉明的样子。可惜,那面镜子,让方英看到了我的本来面目。 “我是鬼,就算我假装自己是人,也骗不过自己。于是,我去陰间喝了一点儿孟婆汤,洗去了我是鬼的记忆。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记忆恢复之前的这段时间,幸福地和刘玉明在一起。可是,你们却让我看到了我的尸体!” 我每说一句话,就向白登科和赵佰走近一步,话说完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被我逼到了太平间的角落里…… 我说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刘玉明这样的人,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刘玉明这样就算我变成鬼,也想跟他在一起的人。所以,为了和刘玉明在一起,我会做任何事情。 白登科和赵佰究竟怎么样了?这我不便说出口。 不过,后来,据说那所医院出了一件怪异的事情——太平间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