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贪恋》 第1章 再见陈知言,已是五年后…… 江恋记得第一次见陈知言,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夏天。 她记性不是太好,但很意外,那天的事她一直记得很清楚。她甚至记得那天特别闷热,窗外一丝风也没有,天边乌云沉沉,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江恋在爷爷的书房里写暑假作业。 倒霉的很,和冯霁打赌输掉了,所以她不仅要写自己的暑假作业,还要替冯霁写一份。 无聊,枯燥。 再也没有什么比写两份讨厌的作业更无聊的事了。 江恋趴在红木桌面上,怏怏的想。 可能是太无聊了,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后来她是被吵醒的。 “慢慢……”她听见爷爷喊她的小字,“慢慢,醒一醒。” 她很困,一点也想睁眼。 “没关系,不用叫醒她。” 半睡半醒间,她又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低沉,很好听。 是谁在说话? 她睡意散了些,只是眼皮依然沉重,她没有立刻睁开眼。 过了会儿,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猛的睁开眼——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无声的注视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相交。 江恋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巨大。 冷峻,锐利,深邃。 这些在言情小说里看过的形容词,第一次有了具象化。 江恋和男人对视着。 男人没有移开视线,她也没有。 这就是她和陈知言的第一次相见。 仓促而沉默。 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 后来江恋从书房出来,见客厅里只有小姑姑江心妍一个人坐在沙发里。 江恋走过去,问她书房里的男人是谁。 可平时最疼爱她的小姑姑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没有理她。 客厅里古旧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恋托着腮发呆,一双狭长深邃的眼总是莫名其妙的浮现在眼前。 “轰隆隆——” 伴随着雷声,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落下。 砸在玻璃上的雨点,仿佛落在少女的心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令人心慌意乱。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开了,爷爷和男人走了出来。 江恋腾的站了起来。 她的动静太大,引得男人看了她一眼。 他拒绝了爷爷的相送,径直打开门离开了。 江恋愣了几秒,看着大门合上,心里莫名的空了一下。 “下雨了?”爷爷疲惫的声音响起。 江恋看向窗外,大雨如瀑,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人好像没有带伞。 一个很突兀的念头猛的跳出来,吓了她一跳。 “慢慢,去给客人送把雨伞。”爷爷说。 “哦,好。”江恋慢吞吞的应着,动作却不慢,几步跑到玄关处,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红雨伞。 雨比想象的还要大,水汽氤氲,景物全被笼罩在雨幕下。 男人站在门廊下,正准备走下台阶,肩头已经被雨水打湿。 江恋来不及说话,撑开伞冲了过去。 她个子不矮,十五岁已经长到一米六五,但站在男人身边,仍需要踮着脚才能把伞举过他的头顶。 雨点敲打着伞面的声音顿时响起。 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 两人距离很近,视线骤然相撞,仓促的让人躲闪不及。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江恋心跳如鼓,本能的把伞塞给他,掉头跑回房间。 男人握着伞柄,愣了几秒,视线里扬起的红色裙摆一闪而逝,躲进了门里。 几步之外,刚赶过来的助理举着一把伞,神色尴尬。 - 关上房门,江恋止不住的喘息,像是跑了八百米。 “走了?”爷爷问。 她点点头。 一直在发呆的小姑姑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呜咽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响。 江恋不知所措。 爷爷叹了口气,转身回了书房。 雨越下越大,好像要把天地万物都吞没。 后来,江恋才知道,他叫陈知言,是小姑姑的未婚夫。 今天第一次登门就是为了退婚。 从此以后,在江家,陈知言这个名字禁止提起。 - 再见陈知言,已是五年后。 晚上十一点,北京南站附近的派出所并不宁静,时不时有报警电话响起,被偷了钱包的男人骂骂咧咧,女人跌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做笔录的人带着怨气吵吵嚷嚷。 大厅里乱的如同菜市场。 角落里,江恋坐在椅子上发呆,周身仿佛自带屏障,与周围杂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上身穿了件白色圆领刺绣衬衫,宽松下摆收进浅绿色格子百褶裙中,白色中筒袜包裹着纤细匀称的小腿,脚上是黑色小皮鞋,整个人就像个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纯真少女。 但她的那张脸却不是清纯一挂的,五官大气明艳,属于绝对的第一眼美人,骨相惊艳。虽然年纪还小,带着些许婴儿肥,略显稚气,但眼波流转间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娇媚动人的气质。 这套jk制服穿在她身上,整个人显得又纯又欲。 路过她身边的人就鲜少有不盯着看的,要不是在派出所,有一身正气的警察叔叔们坐镇,过去搭讪的男人绝对少不了。 即便如此,也有人偷偷给她送奶茶。 不过江恋都没有要,莹润白嫩的小脸上一丝笑也没有。 她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人心的险恶。 一个小时前,她从北京南站下车,在卫生间里有一个女生拜托她帮忙照看一下行李箱,等女生出来后便主动热情的要帮江恋看着行李箱,还提醒她里面的挂钩坏了,没地方挂包,让她把小背包也给她。 江恋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背包递给了她。 然而几分钟后江恋从隔间出来,外面连人带包都没了影儿。 江恋傻了眼,她的手机钱包和身份证全在小背包里,而且行李箱里除了衣服还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当红爱豆谢准的演唱会门票。 是的,她是一个人偷偷跑来北京看演唱会的。 怎么也没想到,一下高铁,命运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短短几分钟,她就身无分文,彻底成为失联人士了。 民警借给她电话,让她找人来接。 但能让她记住的电话号码,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爸爸妈妈的,但她不能打,一是她是从学校偷跑出来的,不能让他们知道,二是他俩去国外度假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白白让他们担心。 发小冯霁的,原本他是最佳人选,但就是这么倒霉,她打了几次都是关机状态,不知道人跑去哪里浪了。 现在就只剩一个人了,在北京工作的小舅舅,蒋寻。 江恋抓了抓头发,迟迟按不下去号码。 她怕蒋寻,就像老鼠怕猫。 蒋寻堪称她的童年阴影。 江蒋两家这一代只出了江恋一个女孩,所以她在家里几乎都是横着走的,没有人不宠着她,唯独蒋寻是个例外。 蒋寻只比她大十岁,从小就喜欢欺负她,以弄哭她为乐趣,只要犯了错落他手里,挨罚是必然的,谁求情都没用,搞不好还要被打手心,特别狠心冷血。 所以江恋从来都是躲着他走的,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主动联系蒋寻的。能记住他的号码也是因为他的号码十分嚣张,一连串的8和6,想记不住都难。 她偷偷逃课出来追星,现在要把这个现成的把柄送到蒋寻手里,光是想一想,江恋都要哭出来了。 蒋寻怕是要把她的腿打断。 但形势不由人,她总不能在派出所呆一夜吧。在民警的催促下,她硬着头皮拨通了蒋寻的电话。 果然,蒋寻听她说完事情经过,只冷笑一声,让她“等着”。 挂了电话,江恋整个人都生无可恋了。 她觉得她是在“等死”。 在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下,她靠在椅子上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见民警叫她的名字。 “江恋,你家人来接你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走到她的面前,遮住了大部分光线。 江恋睡眼朦胧,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赶忙叫了声“小舅舅”,以示乖巧。 来人没有应声。 江恋心想完蛋。 不说话,晾着你,冷眼旁观,这一套是蒋寻发火前的一贯流程,沉默时间越长,就代表他越生气。 这下她看也不敢看他的脸,赶在他发作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把头扎进他的怀里,带着哭腔撒娇:“小舅舅,慢慢好想你啊。” 声音娇软,尾音拖的长长的,像奶香四溢的冰激凌渐渐融化,最终隐没在齿腔中。 这是她撒娇讨饶的最大利器,用来对付蒋寻的唯一办法。 小时候每次犯错要被打手心了,她就这样冲上去搂住蒋寻脖子撒娇讨饶说软话,十次里倒是能逃脱五六次。 所以现在为了平息蒋寻的怒火,她也是豁出去了。 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不仅没说话,还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扯。 江恋心说要完,看来是太生气了,这招都没用了。 她不死心,一边紧紧搂着就是不放手,一边小猫一样用脸蹭着白衬衫,娇里娇气的假哭:“呜呜呜小舅舅你怎么才来啊,慢慢好害怕。” 虽说是假哭,但眼泪却是真实的。 说哭就哭的技巧她从小就熟练掌握。 夏日衣料轻薄,眼泪迅速就打湿衬衫,拉她胳膊的手蓦然僵住。 江恋暗暗庆幸,正想加大力度,趁热打铁卖个惨,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冷静的声音—— “江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十分好听。 但并不是蒋寻的声音。 江恋瞬间愣住,本能的抬起头看过去。 四目相交,江恋大脑轰的一声响,世界被静了音。 陈知言。 时隔五年,江恋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男人一身黑衣,居高临下的看看她。 冷静而深沉的眼,一如当年。 “我是陈知言,蒋寻让我来接你。” 陈知言开口,声音长驱直入,响彻她的世界。 第2章 怕我? 城市的灯光在速度的渲染下流动起来,霓虹和高楼汇成的光带急速后退,连带着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江恋呆呆的看着正在开车的陈知言。 他单手把控着方问盘,外套已经脱掉,白衬衫卷到小臂处,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看起来坚实而有力度。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交替,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能看清他弧度完美的侧脸线条。 成熟男人的脸,英俊,矜贵,带着冷淡的硫离感。 让人无限着迷,却又难以接近。 在这种矛盾的刺激下,江恋迟迟移不开眼晴,却又无法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车内奇异的安静着。 前方右转,陈知言看向右方后视镜,余光稍稍一瞥,和江恋直勾勾的视线对上。 江恋没想到他会突然看过来,像是考试时偷看同桌试卷被老师抓包一样,慌忙移开视线,欲盖弥彰的看向窗外。 “怎么了?”陈知言突然开口。 “没,没怎么。”江恋心跳的发慌,说话都有些磕巴。 陈知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缓声道:“你一直在看我。”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并非疑问。 江恋脸腾的涨红了,心事仿佛被人窥见,手指不自觉的捏紧胸前的安全带。 “怕我?”陈知言又问。 江恋心跳的不能自已。 她是有些怕他,但好像又不是那种怕。 他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强势,只一个眼神,就让她想要臣服。这种说不出的感觉,很奇特,很莫名,却不令人讨厌,隐隐还有些期待。 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就是这么奇妙。 “不是……”她犹豫几秒,小声道,没什么底气。 陈知言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的笑了下,没有戳穿她。 江恋被他笑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脸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刚想说话,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陈知言接起电话。 “接到人了吗?”是蒋寻,语气有些急切。 陈知言“嗯”了声。 蒋寻很明显的舒了口气:“小丫头没事吧?哭没哭?” 陈知言侧脸看了眼乖巧坐在座椅里的小姑娘,眼尾还泛着红,见他看过来,飞快的扭过头,像只受惊了的幼鹿。 “嗯。”他勾了下唇。 “呵,哭包……”蒋寻自语般的嘲笑了一句,随后懒懒道,“谢了啊兄弟,你把手机给她,我和她说几句。” 陈知言把手机递给江恋。 江恋接过来,放在耳边,紧张的喊了声“小舅舅”。 听到这个称呼,陈知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一下,唇角微勾。 电话里,蒋寻意外的没有再发脾气,只告诉江恋他在外地出差一时回不来,让她这两天跟着陈知言,听他安排,不要乱跑。 习惯了被蒋寻欺负,突然听他这么平静的近乎温和的语气,江恋反倒有些不习惯,不安的握紧了手机,主动认错:“小舅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偷偷跑出来了,你放心,我会听话的,会很乖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小姑娘声音软软,认错也像是撒娇,听的人心里不由软了几分。 蒋寻又叮嘱她几句,就让她把电话还给陈知言。 陈知言接过电话,听了许久后,“嗯”了几声,挂断。 江恋一直竖着耳朵听着,想知道蒋寻都对陈知言说了些什么,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小舅舅都说什么了” 陈知言直视着前方,光影从他脸上掠过,掩盖了唇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他淡声道:“他说,把你交给我了。” - “我可把人交给你了啊。” 这是蒋寻的原话,可从陈知言的嘴里说出来,意味就有些变了。 江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时瞪圆了眼睛,乌溜溜的黑眼珠像浸了水的黑葡萄,折射出难以置信的亮光。 他在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吗? “什,什么?”她又磕巴起来。 陈知言复述蒋寻话的时候没多想,可被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这么一瞅,他马上也意识到不妥了。 好像再逗弄人家小姑娘似的。 男人冷峻而英俊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尴尬,立刻解释:“是你小舅舅说的,让我这几天照顾你,他在临市出差暂时回不来。 “哦,哦……”江恋忙应声,心里悄然冒出十分羞耻。 她都在瞎想什么呢! 正值红灯,陈知言踩下刹车。 蒋寻知道他过两天就要回趟南城,便省了事,让他到时候把江恋带回去。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行程安排说了一遍,然后问江恋:“这样可以吗?” “啊?”江恋正神思游移中,反应有些慢,微张着嘴,有些懵的样子。 陈知言侧脸看向她,重复了一遍,又问:“你是想等着我后天一起回南城,还是想提前走,我安排车送你回去?都可以。” 这下江恋反应过来了,他话音还没落,她就立刻答道:“我等你!” 语气有些急,引得陈知言多看了她一眼。 江恋也被自己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条,随即就羞窘的耳根发烫,捏着裙摆的手指都紧了紧。 不过好在车内光线暗淡,遮掩住了她颊边的绯红。 江恋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忙作出乖宝宝的样子,主动表态:“谢谢你,我会听话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绿灯亮起,陈知言只淡淡的“嗯”了声,启动车子。 江恋呼了口气,扭过头去看窗外的夜景,没注意到男人牵了下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 车子停稳在小区车位里,下车时江恋才发现起风了。 九月中旬的北京已经初显凉意,冷风吹在身上瞬间就带走了体温,江恋打了个冷颤。 陈知言锁了车,拎着西装外套走过来,见她抱着胳膊站在风口处,刚想叫她,就见一阵风席地卷起,短裙瞬间被掀起。 江恋反应慢了半拍,等她手忙脚乱的捂住裙摆时,一抹粉色已经落进了男人眼中。 陈知言脚步顿了顿,黑眸在夜色的掩映下越发显得深沉,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风从四面八方而来,短裙上下左右翻飞,江恋捂得住前面的捂不住后面,正狼狈不堪时,肩头突然一重,宽大的西装外套落下,盖住翻飞的衣裙,檀木香混杂着淡淡烟草气味笼罩全身。 江恋仓促抬头,男人流畅的下颚线条近在眼前,向下就是修长的脖颈,凸起的喉结随着吞咽滑动了一下。 好性感。 她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想法。 他们离的很近,陈知言的手还搭在衣服上,双臂展开,仿佛把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男性荷尔蒙近距离的冲击着江恋的神经,让她有些晕眩,不受控制的想起不久前搂住男人腰时的手感。 劲瘦但有力,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实。 呜……好想再体验一把…… 短短两秒,她已经浮想联翩了。 不过陈知言没再给她更多遐想的机会,把外套披在她肩膀后立刻就收回了手,并向后退了一步。 “走吧。”男人迈步向前走。 等电梯时,江恋连打两个喷嚏。 陈知言低头,视线落在短裙之下光裸的细腿上。 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 他眉骨微动:“冷吗?” 江恋没好意思说刚才车上空调太冷了,就揉揉鼻子说:“刚才风有点大。” “你穿的太少了。”陈知言快速收回了视线。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赞成,江恋不自觉地撅了下嘴,她怎么知道北京这么冷,从学校出发时,江城还热的要命,吊带加热裤是街上女孩子的标配。 她穿的都够多了。 - 电梯直上顶层入户。 陈知言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江恋面前。 江恋看着这个明显比她脚大出一圈的男士拖鞋,有些犹豫。 可陈知言已经换好鞋走进客厅了。 江恋没办法,只能脱了鞋穿上。 男士拖鞋尺码过大,她穿上之后脚后跟空出好大一截,一走路踢踏踢踏直响。 走进客厅,江恋把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转眼打量着室内。 黑白灰的极简风格,一看就是男人住的地方,茶几上放了两本书和财经杂志,沙发背上搭了件浅灰色家居服。 如果她没猜错,陈知言应该就住这里。 “今天太晚了,你没有身份证不能住酒店,先在这里住一晚可以吗?”陈知言走过来,按照蒋寻的交代询问江恋的意见。 江恋忙点头。 可以,当然可以,再好不过了! 随后陈知言带她熟悉了一下房间。 房子不是很大,三室一厅,其中一间用作书房,除了主卧,只有一间客卧。 江恋跟在他身后把房子转了一圈,心中蓦然跳出一个念头——他是单身吧?? 他是一个人住。 从卧室到卫生间再到厨房,没有一件女性用品,找不出一丝女性住过的痕迹。 他一定没有女朋友吧? 这个念头冒出来就按不下去了,在心里不断翻滚着,隐秘的欢喜像蔓藤,悄然生长,爬满心房,以至于她都没怎么听清陈知言的话。 “还有问题吗?”陈知言的声音响起。 江恋还想着他有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突然听见他发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有!” 说完之后,对上陈知言略显意外的疑问视线,江恋才反应过来,脸腾的红了起来。 她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说。”陈知言敛眸看她。 他语气很淡,面色沉静,无形间自带疏离感,只是这双黑眸,在灯光的渲染下仿佛被镀了层暖色,深沉中多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你有没有女朋友 不该有的小心思在心里翻腾着,江恋看着他的眼睛,不由的舔了舔唇。 陈知言也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江恋被他眼中的温柔蛊惑了,心里的话差一点点就要从嘴巴里跑出来了。 到了嘴边,理智才堪堪拦住,仓促间找了个理由:“你有没有……睡衣?” “睡衣?”陈知言微微有些意外,重复了一遍。 江恋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又想的有些多,莫名觉得自己问睡衣听起来怪怪的。 好像带了些不可言说的暗示一样。 她一时脑抽,慌里慌张的解释:“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知言沉静的视线里就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他甚至还微微抬了下眉骨。 江恋简直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她在说些什么屁话! “我想的哪样?”陈知言缓缓开口,语气里隐隐透着些玩味。 第3章 他不适合留下来住 江恋没有察觉,只顾着语无伦次的解释:“不,不是,我是想说有没有多余的睡衣可以借我,我,我的行李箱丢了,没有衣服可以换。” 听她磕磕巴巴的解释完,男人狭长眼尾弯了弯,唇边带了抹笑意:“那我应该和你想的一样。” 这次是很明显的调侃,江恋终于听出来了。 不敢相信陈知言竟然也会开玩笑,她怔了几秒,呆呆的看着他:“你,你……” “你”了几声也没个下文,引得陈知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红扑扑的脸颊饱满细嫩,水润清亮的眸子瞪的溜圆,圆润的小巧的鼻头因为着急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微微张开的红唇自然的翘起,神情呆滞中透着可爱的稚气。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陈知言又低低笑了声。 男人低沉的嗓音醇厚中透着丝沙哑,禁欲感十足,分外撩人。 江恋被撩拨的心脏骤停,下意识的捂着心口向后退了一步。 陈知言这才收了笑,不再逗她,说了声“稍等”,转身走进主卧里的衣帽间。 这间公寓他不太常住,只是离公司很近,忙起来时才住这里,所以没有准备很多衣服。 家居服有倒是有,只是都是他穿过的,不好再给女孩子穿。 他翻了翻,没有穿过的新衣服,就只有衬衫。 陈知言眉心拧了拧,略微有些迟疑。 好像是不太合适,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短暂的犹豫之后,陈知言拿了件全新的白衬衫走出来。 “衬衫可以吗?”他问。 作为晋江资深读者,穿男朋友衬衫这样的热门梗,江恋都看的够够的了,一度想给作者们投雷提意见:能不能别写衬衫了,换点新鲜花样不好吗,比如让女主穿男主的大背心大裤衩难道就不香吗?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浅薄。 热门梗能成为热门梗,永远都是有道理的。 衬衫! 必须是衬衫! 别的全都不行! 想到等一下洗完澡就这么光着腿穿他的衬衫,她的小心脏就跳的有些剧烈。 不过她心里无论怎么想入非非浮想联翩,面上还是要掩饰一番的。 江恋眨巴几下眼睛,装作什么也不懂的样子,乖乖接过衬衣,抱在怀里,认真道:“可以的,谢谢。” 见她没有异样,陈知言暗舒口气。 刚才他还有些担心,虽说是蒋寻的外甥女,是小辈,受托照顾她可以,但毕竟男女有别,把自己的衬衣给一个小姑娘穿太容易引起误会。 好在年纪小。 陈知言又看了眼江恋。 女孩抱着白衬衫立在自己身前,眉眼弯弯,天真明媚,一脸不知世事。 真的是,小姑娘。 陈知言微勾唇角,缓缓收回视线。 他看了眼腕表,已经过了零点。 “好了,很晚了,早点休息。”陈知言温声道。 江恋是个夜猫子,平常半夜两三点睡是常事,但为了在陈知言面前装乖,她立刻点头表示听话,仰着脸软声和他说晚安。 陈知言顿了顿,迟疑数秒才回了她一句“晚安”,转身走回客厅,拿起外套向玄关处走去。 江恋在他弯腰换鞋时才意识到不对,迟疑着问:“你,你要出去吗?” 陈知言背对着她点头:“嗯。” 江恋有些懵,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你不住这里吗?” 陈知言换好了鞋,转过身来:“嗯。” 他准备去公司住一晚,正好明天有个视频会要准备。 江恋有些懵。 这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不是吧? 她身无分文,连手机都没有,万一有什么事怎么办? 江恋这边还懵着,陈知言已经按下了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眼看着陈知言一只脚已经迈进了电梯,江恋也顾不上装乖了,忙喊:“等,等一下!” 她慌忙跑过来,拖鞋在地板上蹭了一下,差点没摔倒,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陈知言听见声音,转回身,就看见她差点摔倒,眉头不由皱起。 江恋跑到他面前,气息不稳的急急问:“你要去哪里?” 陈知言顿了下说:“公司。” 江恋直直的问:“为什么要去公司?” 陈知言被她问的怔了一瞬。 好孩子气的问题。 不去公司住难道要和她一个小姑娘同住一室吗? 不过这样的原因他自然不能明说,转了个圈委婉道:“公司里有休息室,比较方便。” 言下之意是说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但江恋没有听出来:可是,可是这里,这里……” 她本想说,这里也可以住啊,但又觉得意图太明显了,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可是,可是在公司里住会不舒服吧?” “还好。” “可是外面风好大,也许很快就要下雨了!” “公司离的很近,开车很快就到。” “可是,可是……”江恋词穷了,憋的小脸通红,正准备不要面子的直说她害怕,想让他留下来时,陈知言开了口:“你怎么这么多‘可是’?” 声音里有些笑意。 江恋噎了下,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不等她说话,陈知言又道:“好了,很晚了,去睡吧。” 这一次语气虽然没温和,却透着些不容质疑的意味。 江恋到嘴边的话被卡住,呆呆的看着他。 陈知言垂眸,隔断女孩投过来的视线,转身走进电梯。 电梯门在江恋面前缓缓合上,室内恢复寂静,只有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交相呼应。 - 凌晨三点,陈知言是被一道炸雷惊醒的。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夜色沉沉,瓢泼的大雨漫天漫地的挥洒着,雨幕仿佛要将夜色都要掩盖住,霎时,天边一道雪亮映在眼中,几秒之后就是一声惊雷乍起,震的人心跳都快了几分。 男人眸色沉郁,望着窗外某个方向。 远处的居民楼一篇漆黑,陈知言眉心拧了拧。 即便也是深夜,从上到下无一处光亮实属不正常。 一道接一道闪电划过,惊雷一声接一声的撞击着耳膜,令人心绪不定。 陈知言回身从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抵在唇边,低头点燃,猩红火星在夜色里或明或灭。 烟草入肺,翻滚的心绪并没有因此得到平复,反而更为浮躁不安。 一双盛满委屈的大眼睛时不时在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陈知言咬着烟蒂,目光沉沉。 他不是没有看出江恋不想让他走。 小姑娘年纪小,没有经过社会的历练,还不懂掩饰,情绪全然写在脸上,令人一眼看到底。 只是,他不适合留下来住。 虽说各有各的卧室,但毕竟还同在一间屋子里,传出去对她没什么好处。 江恋年纪小不知世事,蒋寻既然把人交到自己手上,他就应该替她思虑周全。所以,即便看出她的期盼,他还是没有心软。 他向来果断,已经做了的决定极少会反复思量。 但现在,他却难得生了几分犹豫不定。 门窗有没有锁好?雷声这么响,她会不会害怕?蒋寻说她是哭包,没准还会被吓哭? 一些杂乱的念头突的跳了出来,陈知言口中的烟颤了颤,掉下一截烟灰。 半晌,火星即将燃尽,伴随着一道惊雷,男人目光微闪,按灭烟头,拿起车钥匙,大步离去。 - 公寓中。 江恋是被身下的湿腻惊醒的,不等她查看,一道闪电伴着惊雷骇然而至,惊的她急急钻进被子里,蒙住脑袋。 被子里空气不流通,她很快就闻到了一丝异味,伸手一探,果然摸到一片湿润。 江恋心下一凉,也顾不上害怕打雷了,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 借着床头灯光一看,雪白的床单上一片殷红十分显眼。 江恋颤巍巍的转身拉起身上的衬衫,顿时眼前一黑。 她是做了什么孽,向来准时的例假为什么会提前了一个星期! 江恋欲哭无泪,手忙脚乱扯下床单,哭唧唧的往卫生间走,刚把床单放在洗手台上,还没来得及□□,突然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与此同时,眼前瞬间黑了下来。 江恋吓的魂飞魄散,失声尖叫,掉头就往外跑。 黑暗中看不清路,慌乱之下,拖鞋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她一下摔在地上。 腿上的疼痛让生理性的泪水直接飙了出来,江恋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抽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在墙壁上摸寻开关。 开关数次毫无反应,她才意识到可能是停电了。 这下江恋是真的害怕了。 小时候她曾经淘气钻到车库里被关了很久,怕黑的毛病从那时候就落下了,直到现在她一个人睡觉是一定要开一盏灯的。 四周漆黑一片,耳畔的惊雷一声接一声不停歇,小时候被遗忘在黑暗车库里的阴影从记忆深处被唤醒,江恋又疼又怕,把头埋进膝盖里,捂着耳朵蜷缩在墙角,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几声异响。 什么声音! 江恋惊恐的瞪大眼睛,黑暗中,人的听力更加灵敏,想象力也被无限放大,各类恐怖电影里的场景争先恐后的浮现在脑海中。 雷声中,异响声由远及近。 江恋发着抖,紧紧捂着嘴,哭都不敢哭出声,神经紧绷。 闪电划过,一道黑影投射在地板上。 “哒”的一声,江恋大脑中绷到极致的那根弦断了,惊惧之下,一声呜咽控制不住的从唇边溢了出来。 雷声炸响,掩盖住了一声试探性的喊声。 数秒之后,江恋突然觉得肩头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她吓的失声尖叫,什么都顾不上了,手脚并用,胡乱拍打踢踹。 “江恋!”男人重复一遍她的名字,单膝跪在地上,捉住在脸上胡乱拍打的小手,胳膊压住乱踢的小腿,另一只手握住女孩的肩头,再次提高声音,“是我!” 熟悉的声音和烟草味,江恋渐渐停止挣扎和尖叫。 “是我,陈知言。”男人的声音沉而有力,带着山岳般的稳重,充满安全感。 第4章 鼻息间全是陈知言的味道…… 雷声渐歇,室内短暂的安静下来,只有错乱急促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 “别怕,是我。”陈知言松开禁锢她的一只手,屈身靠近她,刻意放低的声音在黑暗中显的有些温柔,握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图。 沉默几秒之后,江恋“呜”的一声,扑进他的怀中,爆发出压抑许久的哭泣。 她紧紧搂住陈知言的脖子,放声大哭,所有的惧怕在听到他这声温柔低语时全都化成了委屈,无法压抑,汹涌而出。 陈知言毫无防备,被她扑了个满怀,瞬时愣住。 小姑娘手脚并用,直往他怀里钻,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紧紧扒在他的身上了。 女孩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绒绒的小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处,哭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滚滚而下。 脖颈处的湿热让男人的呼吸都有些不匀,身体越发僵硬。 很快,陈知言后背就出了一层汗,他想要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刚一动弹,环在脖颈上的胳膊收拢的更紧了。 “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啊吓死我了呜呜我好害怕……”江恋委屈死了,一边哭一边发泄,非常理直气壮。 陈知言刚握住她胳膊的手顿时僵住,一时有些狠不下心拉开她。 两次了。 之前在派出所,他就没能拉开她,现在他依然不能。 “呜呜呜讨厌,都怪你丢我一个人在这里,这什么破地方啊还停电……” 小姑娘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多的仿佛能把人淹没,小嘴也不消停,巴巴的控诉个不停。 这下陈知言真的后悔了,是他的疏忽,不该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儿的,现在给自己找罪受。 陈知言被她哭的心慌意乱,呼吸都乱了节奏,不一会儿后背衬衫就已湿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两人身体紧贴的地方像是生了火,灼的他心生燥意,呼吸间全是女孩子身上的甜馥香气,扰的他无法正常呼吸。 他滚了滚喉头,理智勉力回笼,强压下身体里莫名的燥热,抬手在小姑娘后背拍了拍,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 因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动作和声音都很生硬。 但没想到,怀中的小姑娘一下子哭声更大了:“呜呜我就要哭就要哭我还不能哭了吗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陈知言的手顿时僵在半空,额头冒汗,谈个上亿的项目也没这么难。 他还没从见过这么能哭的人,而且哭的他一点辙也没有。 恍然间想起蒋寻那一句“哭包”,陈知言不由苦笑。 不知过了多久,陈知言只觉得自己肩窝处已经湿的不像话,小姑娘的眼泪和他的汗水混在一起,说不出的湿热粘腻。燥意不断攀升,挑战着他的耐心。 江恋一直哭到累了才罢休,手臂渐渐脱力放松,软软的伏在男人肩头打着哭嗝小声抽泣。 陈知言忍的全身汗水湿透,感觉到怀中小人的松动后,压着耐性忍了忍,等小姑娘情绪稳了才抬起身体。 “先起来,地上凉。”他握着江恋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将人从胸前拉开。 女孩子柔软温暖的身体离开后,陈知言忍不住深吸了口气,缓解心内的燥郁。 好在室内没有灯光,看不出他的狼狈。 江恋动了下腿,抽了几下鼻子,指着小腿带着哭腔:“我起不来,腿麻了……” 眼瞅着她又要哭,陈知言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已经半起的身体忙又蹲了下来,伸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捏着,给她放松肌肉。 男人掌心的热烫和手指的力度,一下子让江恋闭上了嘴。 哗哗的雨声中,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酥酥麻麻沿着小腿一路向上攀爬,江恋觉得房间里突然燥热起来,不安的动了动腿。 “好些了吗?”陈知言问。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带着些暗哑。 江恋口干舌燥,忙说:“好了。” 陈知言放开手,她赶忙把腿收回来,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起身。 刚站直,腿间涌出的热流令她动作一僵。 陈知言察觉到胳膊上柔软的手指瞬间的捏紧,低下头问:“怎么了?” 江恋刚哭完,大脑有血缺氧,反应慢了半拍,直接当着陈知言的面低头向腿间看去。 陈知言下意识的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 这本来没什么,室内暗的很,一丝月光都没有,基本看不清东西。 可就是这么巧,灯光在此刻毫无预兆的亮起。 男人黑沉沉的瞳仁有瞬间的紧缩。 小姑娘光着脚俏生生的立在眼前,全身上下除了他的白衬衫,再无一物。 平日平整熨帖的衬衫穿在她的身上显的格外宽松,钮扣没扣整齐,散了两颗,因为刚才的动作,领口松散凌乱的敞着,自上而下看过去,一抹凹陷的阴影分外诱人,衬衫下摆堪堪盖过腿根,修长笔直的一双腿探出来,骨肉匀亭,线条流畅。 女孩全身上下都白的发光,唯有腿根处,一抹殷红分外夺目。 暗与明的交错间,红与白的鲜明对比。 理智像是被狠狠撕开一道裂缝。 陈知言在这刹那间有了数秒的恍惚,无法移开视线。 他第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急促而狼狈。 - 窗外雨声绵绵密密,水汽氤氲成片。室内的空气仿佛都被浸湿了,黏黏腻腻的,令人呼吸都有些不畅。 室内的尴尬,在冷白调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江恋已经无法思考了。 羞耻,尴尬,还有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委屈,像窗外的暴雨一样不由分说的把她淹没,还未平稳的情绪再次失控,身体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大大的眼睛一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脸颊滑落。 之前只是听她哭,陈知言就已经不知怎么是好,现在加上画面的冲击,他本来就失了控的心跳更加乱了。 但心跳越是乱,男人面上就越是冷静。 薄唇抿成一条线,线条似冷锋,狭长的眼微敛,低头看看面前的小人,黑眸中半分情绪也没有泄露。 小姑娘哭的泪眼朦胧,眼尾和鼻头红红,委委屈屈,可怜却动人,很是好看。 笑起来好看的女人不少,哭起来也同样好看的女人却不多。 片刻后,陈知言闭了闭眼,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一勾,娇小柔软的身体就到了怀中,大手按在绒绒的后脑勺上,轻轻一压,梨花带雨的一张小脸全然埋进了男人胸口。 “好了,不哭了。”男人低语,犹如喟叹。 - 突如其来的怀抱中断了江恋的哭声,沉郁的木质香侵入鼻腔,诱哄着她本就不胜灵光的大脑。 之前她不由分说就扑进陈知言怀中,主要是因为太过害怕而失去理智,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已经崩塌,完全是受本能驱使,无意识的行为,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感受到。 但现在不一样了。 光线明亮,触感真实。 男人胸腔里的震动传入耳中,一声一声,沉稳有力。 江恋睁大了眼睛,大脑里酥酥麻麻的厉害,一波又一波,春水般冲荡着她脆弱的神经。被男人搂住的肩背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细细密密的酥软沿着脊椎四处游走,让她全身无力,全凭男人的力气支撑着。 她觉得自己像是喝了酒。 鼻息间全是陈知言的味道,沉郁中透着干净,就连混杂其中的烟草气味都让人迷醉。 她第一次贪恋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想靠近一些,再近一些,无法自拔。 长时间的安静,客厅里的感应灯倏然熄灭,只留有卫生间里的灯光斜斜散过来。暗淡的光线中,小姑娘软软的伏在男人的怀中,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交叠在一起,看起来暧昧又旖旎。 良久,陈知言缓缓吐了口气,抬手揉上小姑娘绒绒的发顶,低头贴近她耳边低声问:“别怕,等我十分钟,可以吗?” 江恋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点头。这个时候,他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会拱手奉上。 陈知言揽着肩,把人推进卫生间里,转身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他走后,江恋呆呆的坐在马桶上。 理智回来了些,回想刚才丢脸的情形,她简直羞愤的想要原地去世。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陈知言让她等十分钟,是给她买卫生棉去了吗?他知道应该买什么样的吗 光是这么想一想,江恋就要窒息了,根本不知道等一下该怎么面对陈知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被轻轻扣了两声,陈知言的声音随后响起:“江恋?” 江恋的神经瞬间绷紧。 “东西挂在门把手上,你拿一下。” 男人声音清淡,毫无异样,像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江恋紧张窘迫的情绪这才稍微平复些,红着脸,讷讷应了声好。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偷偷把门拉开一条缝,把挂在门上的一大袋东西拿进来。 东西很齐全,各种牌子各种尺寸的卫生棉都有,清洁湿巾,棉柔巾,一次性内裤。 还有一件新的黑色男士衬衫,和身上的白色衬衫是同款。 江恋心跳的不能自已,脸颊绯红。 她早过了因为例假会脸红的年纪了,冯霁就给她买过好几次卫生棉,她也从来没觉得不好意思过。 但面对陈知言,她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几岁初潮的时候,一颗敏感的少女心有点风吹草动就乱蹦乱跳。 江恋压着心跳,飞快的冲了个澡,穿好衣服站在镜子前,不停的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别怂! 反正最丢脸的样子都已经被看过了。 江恋自暴自弃的想着,扯了扯衣角,把心一横,拉开了门。 客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人。 “……” 心好累。 江恋站在原地缓了缓才平复了心情,四下找了找。 主卧的门虚掩着,隐隐传来水声,陈知言应该在洗澡。 不用立刻面对他,江恋心下稍安,坐在客厅沙发里等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沙发太软了,她一坐进去就打了个哈欠。 听着窗外绵绵密密的雨声,这哈欠就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生理性泪水都从眼角沁了出来。 她脱了鞋,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歪靠着,强撑着眼皮去数吊顶上的小格子,一块两块…… 可能是因为今天哭的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例假期间容易困倦,后来没等到陈知言出来,她就歪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陈知言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见窝在沙发里的小小一只。凌乱发丝下的小脸红扑扑的,胸口因为呼吸微微起伏,睡得香甜。 只是因为侧躺着的姿势,莹白的长腿蜷缩着,黑色的衬衫包裹住的的腰臀弧度明显。 陈知言擦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手指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掌心处,滑腻温软的触感似乎还有残留。 第5章 马上意识到这是陈知言的主…… 陈知言站在一米之外定定的看了几分钟,直到发梢的水打湿了胸前的衣服,他才回房间拿了条毯子,将人盖住。 关掉多余的灯,只留了沙发角的落地灯,陈知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他按了按眉心,索性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坐在侧面单人沙发里处理公务。 沙发上的小姑娘睡得很沉,呼吸绵长,偶尔还会打声小呼噜。 陈知言笑了笑,低头敲击着键盘。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光泛白,这座巨大的城市正在渐渐苏醒。 陈知言关上电脑,按了按眉心,合眼休息,再一睁眼时,就见沙发上的小人两腿一瞪,踹翻毯子,随即翻了个身—— “咚”的一声闷响,听的陈知言心头一跳,连忙站了起来。 然而地上的小人眼睛都没睁开,只“呜呜”咕哝了两声,换了个姿势,趴在地毯上继续睡了。 “……”陈知言错愕不已,好一会儿没动弹。 大雨过后气温骤降,室内温度不高,陈知言不敢让江恋就这么睡在地上,不得不走过去叫她。 “江恋,醒醒,回房间睡。” 但这么点声音不足以叫醒一个摔到地上都能睡着的人。 陈知言有些头疼,蹲下来,在她肩头摇了摇:“醒醒。” 小姑娘闭着眼睛咕哝一声,很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衬衫下摆向上卷了几寸。 陈知言眸光一闪,即刻移开视线,从沙发上拾起被江恋踹掉的毯子,把人盖住,然后两手一抄,连人带毯抱起来,向客卧走去。 进了客卧,他才发现,床单没有铺,床笠上也有些许血迹。 难怪要在沙发上睡。 陈知言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往主卧走。 行走颠簸间,似乎被打扰了好梦,小姑娘半睁了眼,皱着鼻子,迷迷瞪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陈知言被她看的脚步一顿,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把人放下时,就听她糯糯软软的喊了声“爸爸”,眼一闭又放心睡了。 “……” 男人眉心狠狠跳了跳,耐着性子把人放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打量着。 床上的人毫无察觉,睡的人事不知。 半晌,男人狭长的眼尾稍稍一挑,勾了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 早上八点半,秦熠坐在时创资本总裁办的会客厅里喝咖啡。 两杯咖啡都喝完了还没见陈知言的影子,他有些不耐烦了,叫住进来送咖啡的小助理,笑眯眯的问:“我说妹妹,你们这儿的咖啡再好喝,我也不能一直喝啊你说是不是?你们陈总呢?” 小助理脸颊绯红,摇头说了句不知道就飞快的退了出去。 秦熠收起招牌式的桃花笑,掏出手机又拨了一遍电话,嘟嘟响了数声,没人接。 奇了怪了,私人号码也没人接,秦熠有些诧异。 昨天他的车突然坏了,问陈知言借了车,说好了今天一早来拿车钥匙,结果陈知言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他联系不到人才特意跑来公司找的。 结果工作狂竟然没来公司。 秦熠正琢磨着,一转眼看见陈知言的特助沈航从门口路过,他忙叫住沈航。 “你们陈总呢?打电话都没人接啊?” 联系不上陈知言,沈航也正着急呢,准备去公寓找人。 秦熠一听也要跟着去,两人驾车迅速赶到公寓楼下,见陈知言的车停在车位里,猜想他应该是在家。 可按了门禁铃,好半天没人应答。 沈航准备再打一次电话试试看,但秦熠可等不及了,正好有人出门,他拽着沈航就进了单元门。 上了顶层,沈航上前敲门,等了会儿,里面没声响。 “不在家吗?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秦熠突然想的有些多,脑补了陈知言摔倒在浴室里爬不起来的画面,顿时有些着急,忙催着沈航,“有密码吗,赶紧进去看看!” 沈航也是被他催晕了头,输了密码打开门。 秦熠先一步冲进去,高声叫着:“言哥言哥——” 突然,他声音戛然而止。 落后两步的沈航忙跟上去,一绕过玄关,就和一道冷而沉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陈知言站在卫生间门口,拿下擦拭头发的毛巾,冷冷的看过来,眉梢微抬,目光锐利,一副等着解释的样子。 沈航头皮一炸,后背登时出了汗。 “不,不是,言哥你在家啊?在家怎么不接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秦熠的声音在陈知言冰冷的视线下越来越小。 “陈总……” 沈航硬着头皮开口想要解释,可下一秒,一个软软糯糯带着困意的声音从主卧室传了出来—— “唔……谁呀?” - 一个穿着黑色男士衬衫的纤细身影卧室门后探了出来,秦熠还没看清人长什么样,一道黑影就堵在了前面。 陈知言一抬手,人就被推回了门内 秦熠顿时瞪圆了眼睛,颤抖着指着男人的后背,一幅被见了鬼的表情,转头看向沈航。 沈航也是满眼的震惊。 两人都从没看过陈知言家里出现过女人。 陈知言低声对着卧室里说了几句才重新关上房门,转回身,冷眼看着木头似戳在原地的两个人。 “有事” 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但沈航却心中一凉,理智瞬间回了笼。 跟随陈知言多年,他太清楚自己老板的状态,越是生气,表现出来的就越平静,如果能骂你几句,恰恰说明问题不大。 沈航不敢多想,立刻主动认错:“对不起陈总,不会再有下次。” 没敢解释。 陈知言没有说话,屋内气压低得很。 沈航知道这里绝对不能久留,只能硬着头皮说:“陈总,九点半有视频会,我先回去准备了。”说完拉着已经石化的秦熠就退了出来。 直到出了单元门,秦熠才从石化中找回了神智。 “卧槽!!!我他妈没看错吧??刚才卧室里有个女人!是吧?是吧?是有个女人吧?是女人吧!” 他惊的一连爆了好几句粗口,拽着沈航连连发问。 沈航虽然也震惊于老板的私生活,但他此时更想杀了秦熠。 真的要被他害死了。 一想到刚才陈知言的举动,看都不许他们看一眼,沈航就心里发毛,知道自己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他深吸了口气,“我要回公司了,秦先生请自便吧。”说完就上了车扬长而去。 秦熠像是没听见,还处在极度震惊中。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黑色衬衫下那双笔直的长腿却留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秦熠最爱美腿,眼光毒辣,历任女友无一例外都是大长腿,所以刚才只消一眼他就能断定,是极品。 看女人一双腿漂不漂亮,细,长,直,缺一不可。刚才这双腿三者俱全,不是特别的骨感的细,骨肉有度,小腿紧致修长,比例完美,整体线条非常流畅,极具美感。 他非常想回去再看一眼。 但他还没疯。 雨后早间的风凉意逼人,吹了几分钟,秦熠就打了两个喷嚏,头脑也跟着清醒了。 他整理整理了思路,先发了条微信试探。 【哥,你好了吗我现在能上去拿车钥匙了吗】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 秦熠正寻思着要不要再发一条,陈知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忙接起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哥?” “在哪儿” 电话里陈知言的声音一贯的冷淡,但秦熠却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诶没骂他!还主动问他在哪儿,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立刻胆子大了起来,恢复了本色,笑嘻嘻道:“就在楼下等着呢,哥你要给我送下来吗不用不用,我自己上去拿就行……” “去买份早餐回来。”陈知言打断他。 “啥”秦熠摸不着头脑。 不过没等他继续发问,陈知言已经挂了电话。 秦熠盯着黑了的手机屏幕看了几分钟,确信自己没听错才一脸懵逼的往外走。 十五分钟后拎了打包好的早餐回到单元门下,秦熠重新给陈知言打电话。 “言哥,我买回来了。” “上来。”陈知言给他开了单元门。 “好嘞!”秦熠干脆应着,想到马上就能一睹真容了,脸上的兴奋之色完全无法掩饰。 电梯上了顶层,秦熠上前敲门。 很快门就开了,陈知言站在门口,一身黑色正装,气质矜贵。 “言哥,我跑了半条街才找到的这家店,排队的人可多了……”秦熠拎着早餐想往里走,可陈知言的身开形稳如泰山,半步未动,把进门的路挡的严严实实。 他刚想让陈知言让让,手上突然就是一空。 早餐被人接走了。 陈知言一手拿着早餐,一手往他怀里扔了个车钥匙,说了句“车在地库”,就关上了门。 “……”秦熠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好半天才爆了句粗口,“卧槽……牛通!” - 江恋有些懵。 刚才她睡的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就爬起来想去开门,可人都没看见就被推了回来。 陈知言让她再睡会儿,等会儿叫她。 她回到床上趴着,困倦稍散,浅灰色的被子映入眼中,江恋揉了揉眼睛,大脑逐渐清醒。 诶?这不是她昨晚睡的客卧啊。 江恋拉起被子放鼻下闻了闻,淡淡的木质香,清冽而沉郁,有些熟悉。 是陈知言身上的气味。 江恋愣了愣,爬起来环视四周,看见开放式衣帽间里的男士衣物,马上意识到这是陈知言的主卧。 她怎么睡这里了 记忆不怎必清晰,江恋只记得昨晚她是在沙发上等陈知言,后来怎么睡着的,又是怎么跑到人家主卧里来睡觉的,全都想不起来了。 但这么一回忆,昨晚她抱着陈知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画面却被她想起来了,还有陈知言给她买卫生棉的事。 江恋忙掀开被子,看见床单干干净净才松了口气。 “呼……” 她调整着呼吸,哪怕一夜过去了,残留记忆里的尴尬也让她呼吸不畅。 困意散去,时间过的极为缓慢,江恋重新躺下,心思有些乱。 今天之前,她还不认识陈知言,确切的说是陈知言还不认识她,而现在,她穿着他的衬衫,睡在他的床上,等着他来叫自己起床。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心里升起一丝酥麻,顺着血液在身体里游走。 过了会儿,房门被敲了两下,江恋的心也跟着跳了两下。 她深吸了口气,才过去开门。 第6章 可不就是长辈吗 陈知言站在门口,光线从他滴水的发梢穿过,细碎的光芒顺着水珠落进领口,浅色布料氤氲成了暗色。 江恋心头猛的一跳,刚平复的呼吸又有些乱了。 洗完澡的男人换上家居服,褪去了穿着正装时的严肃和凌厉感,华光内敛,整个人的轮廓和气质都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高冷不可亲近。 眉眼深致,和她对视时,黑眸中有浅浅的光反射过来,扰乱小女孩的心跳。 “睡醒了吗”陈知言开口,语气温和。 江恋想到昨晚,觉得脸上有些热,忙错开视线,点了下头。 陈知言见她就站在门内,没有要动的意思,等了等才又继续说:“抱歉,我拿一下衣服。” 不充足的睡眠让江恋的反应有些迟钝,听了陈知言的话,她只侧了侧身,给他让了条路。 陈知言走进开放式的衣帽间,在衣柜前挑选衬衫,先是拿了件黑色的,顿了下又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件深蓝色衬衫。 挑好配套衣服,他习惯性的想要脱衣服,手拽着家居服下摆向上提到一半,突然放下,回身看向门口。 江恋来不及收回目光,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短暂的愣怔后,江恋如梦初醒,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飞快的逃出卧室。 陈知言眉心有些无奈,回身关上房门。 江恋躲进客卫里,心脏砰砰跳。 男人劲瘦的半截腰身一直在眼前晃啊晃,挥之不去。 江恋捂住脸,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看一个男人能看入迷。 陈知言会不会以为她是变态? 江恋哀嚎一声,捧了把凉水洗去脸上的燥意。 这里没有她惯用的洗护用品,她就简单的洗漱一番,磨蹭了一会儿才敢走出去。 陈知言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咖啡机前,见她出来,问道: “咖啡还是牛奶” 江恋讷讷道:“牛奶。” 经过刚才的事,再面对陈知言,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手脚尴尬,都不知道往该哪里放。 不一会儿,陈知言倒了杯牛奶,去微波炉加热之后递给她,自己端着咖啡坐在餐桌前。 江恋在他对面坐下,两手抱着牛奶杯一边喝一边偷偷觑他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没什么异样,心里才渐渐松快下来。 男人端坐着,一身正装,肩线笔挺流畅,深蓝色的衬衫领口用银色暗线滚了边,隐隐有流光泻出。面容沉静,唇线抿直,气质有些肃然。 江恋左一眼右一眼的瞄着。 “想说什么?”陈知言冷不丁出声,抬头看她。 江恋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下了一跳,视线来不及躲闪,被男人抓了个正着。 “没什么!”她下意识的反驳。 陈知言眉骨微动,淡声问:“那怎么一直看我?” 江恋一时有些慌,她总不能直接说看你长的好看吧,这也太傻了,因此她只好现编。 “我,我是想问……嗝!”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话没说完,她竟然打了声嗝。 很快,安静的室内,一声接一声的“嗝”,响亮又清脆。 江恋慌得捂住嘴巴,抬眼去看陈知言,见他也盯着自己瞧,原本冷肃的唇边带上了些许笑意,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一时间羞窘的双颊绯红。 又一声响亮的“嗝”,男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呜呜呜怎么总在这个人面前出糗,江恋有些绝望。 她忙低头喝牛奶,想把嗝压下去,连着喝了几大口才消停些。 经过这段小插曲,餐桌上的气氛松快许多,陈知言闲适的靠在椅背上,主动开口,“想问我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还追着问,江恋心虚的舔了舔唇,只好把昨晚在沙发上等他时想的问题拿出来。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 昨晚刚和人家保证,不会给他添麻烦的,结果这就…… 想到昨夜的事,江恋尴尬的脚趾头抓地,垂着头不敢看他。 陈知言看着她微垂的脑袋,白皙的脖颈弯出一个漂亮的曲度,有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心中跟着软了瞬。 麻烦吗?的确是很麻烦。 尤其是今早竟然睡过头了。昨晚把人抱进卧室后,本只想在沙发上靠会儿,没成想一合眼竟然睡着了。手机不知何时静了音,差点耽误了正事。 但不知为何,这种麻烦并不令他排斥。 “没有。”他淡声说着,目光从女孩略显拘谨的面上滑过,想了下才继续,“我和你舅舅是朋友,按说也算你长辈,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用拘谨。” 陈知言这句自然而然的“长辈”,一下子击中了江恋心里某个隐秘的敏感处。 长辈…… 也是,就算不论他曾和小姑姑有过婚约,只论他和蒋寻的朋友关系,按礼貌,她也该叫他一声叔叔的。 可不就是长辈吗。 情绪一下子就降到了谷底,江恋抿着唇,怏怏的没有接话。 陈知言看着她耷拉下的眉眼,心中微动。 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正想着,秦熠的电话打过来,陈知言接起电话,起身去开门。 打发走了秦熠,陈知言看了眼腕表,已经过了九点,视频会马上要开始,不能再耽搁了。他回到餐厅,把早餐放在江恋面前,交代道:“我现在要去公司,你先吃点早饭,等会儿我让人送点用的东西过来,中午我有个约好的应酬,不能回来,你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江恋神色一下子更蔫了,红润的唇也随之撅了起来,脸颊鼓鼓,眼尾挂着明显的委屈。她没抬头,只闷闷的说了声都可以。 陈知言转身前看了眼低着脑袋的小姑娘,茸茸的脑袋顶正中有个发旋儿,玲珑小巧,柔软的发丝蜿蜒而下垂在颈窝处,看起来乖巧的很让人心软。 想到昨晚她控诉自己丢她一个人在家,陈知言暗暗叹了口气,转回身扶住她的椅子后背,低声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 江恋都做好了被遗弃,一个人在家窝着的准备了,颓丧之际,突然听他这么问,仿佛黑夜里亮了一盏灯,她立刻仰起脸,惊喜不已:“可以吗?” 双眸水亮,少女明媚鲜活的令人无法拒绝。 陈知言忍不住笑了笑,说:“不过人有些多,需要谈些事,时间不会太短,我可能没办法一直照顾你。” 江恋忙摇头保证:“不用你照顾我,我会乖的,不会给你添乱的!” 陈知言点了下头:“那中午我让司机来接你。” 江恋用力点头说好。 陈知言眸光微动,顿了几秒才转身离开。 - 上午陈知言的秘书过来一趟,送来了新手机和一些女孩子的衣服和日用品,还给了她一张没有密码的银行卡。 江恋把房间收拾干净揣着卡出门。 新手机没有sim卡,江恋不敢走太远,只在小区附近逛了逛,从便利店里买了些零食和猫粮,在小区里和流浪猫玩了一上午。 等到中午,陈知言的司机来接江恋去饭店。 司机把她送到包厢门口就走了,江恋走进去才发现主桌上已经坐满了人,只陈知言右手边空着个座位。 是给她留的吗?江恋犹豫着没直接走过去,站在不远处看向陈知言。 陈知言正在和旁边的人说话,接到她偷过来的目光,抬头看见人,正说了一半的话就停了,视线落在女孩子白色的连衣裙上。 本是很普通的收腰款式,没什么设计感,但抵不住江恋腰细腿长肤白,硬是把三分的好看穿出九分的效果来。尤其是锁骨间那颗南红珠子,色泽纯正,宛如朱砂,映着雪肌,有种摄魂夺魄的美。 毫无意外,江恋出现的那一刻,不止陈知言,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明眸皓齿,盈盈如水葱般鲜嫩,漂亮的不像话。 陈知言目光微凝,缓缓拉开身边预留的椅子,下颌微微抬了下,淡声叫她:“这边来。” 他声音不算大,比起其他人杂乱的交谈声,甚至还有些小。但很奇怪,江恋却听的很清楚,仿佛直接送到她耳中一般,清清楚楚震动着她的耳膜。 她迈步向他走过去。 陈知言起身,给她拉开椅子,等她坐好才坐下。 众人被陈知言这一番举动惊到了,彼此纷纷交换着眼神。 陈知言左手边的中年男人笑着试探问道:“陈总,这是?” 陈知言看了眼垂着眸铺餐巾的女孩,语带笑意道:“朋友家的小孩,带她来蹭顿饭,王总不会介意吧?” 虽然听起来是玩笑话,但在座的人全都是人精,没人会真的当玩笑。 陈知言的态度很明显,既不介绍她,也不给她介绍其他人,仿佛她真的就是个来吃饭的小孩,不用参与大人间的应酬。 其他人自然很有眼色不会去打扰她,可也不敢真把她当小孩怠慢,那个王总立刻叫来服务员让江恋自己点了几个菜,还让加了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和饮料。 江恋想去拿冰镇乌梅汁,不料手指刚碰到杯壁,手腕出就被人压了一下。 微沉的力道伴随着温热的触感,在手腕薄薄的皮肤处点燃一串火星。 本能的,江恋触电般缩回手。 她反应有些大,引得男人侧目。 被这双狭长的黑眸望着,江恋感觉到脸上的肌肤一寸寸热了起来。 好在陈知言只看了她两眼,没有说什么,只伸手从一众清凉饮品中拿出玉米汁,倒进她的杯子里。 江恋看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神色从羞赧转为茫然。 她不喜欢喝玉米汁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男人的身体微微倾过来,沉缓而质感分明的嗓音压下来—— “热的。” 第7章 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于控制力…… 等江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瞬间像是着了火。 要命!他怎么还记得! 不用照镜子她都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的不像样。 怕被陈知言看出来,她头都不敢抬,僵硬的端起玉米汁埋头喝了起来。 好在陈知言没有过多的时间给她,全桌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江恋平复了翻滚的情绪,再抬头时陈知言已经和其他人寒暄应酬起来,她在一旁看着,心头又有些微微的失落。 虽然她小时候最烦和父母一起去吃饭,要挨个认人,叫人,说场面话,有时候还得给长辈倒酒,敬酒,烦不胜烦。每次都幻想能像今天这样,做一个小孩子,没人打扰让她自己安静吃东西。 但真实现了,她却不怎么高兴。 她不想陈知言把她当小孩子。 可她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她心里很清楚,只有当小孩,才能够坐在他的身边。 江恋安慰着自己,抿了口果汁。 - 席间觥筹交错,很标准的商业应酬。 陈氏集团和金城建筑合作的南湾大学城项目马上就要动工了,这是金城建筑由北向南发展的第一个大型项目,王建国格外看重,对陈知言更是恭维的有些夸张,带着自己的女下属,频频给他敬酒。 而陈知言也不像平日里那么严肃冷淡,对酒桌上的应酬很是游刃有余。 江恋侧眼看着,见男人抽掉了领带,只穿着衬衫,解开一粒扣子,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执杯,等对方酒杯送到近前,才轻抬手腕同其轻轻碰一下。喝酒时微微仰脖,喉结滚动,半杯酒就见了底。姿态慵懒随意,极其好看。 男人喝酒时干净利落,但并不是所有人敬的酒都喝。不该喝或者不想喝的时候,他会有一套说辞,并不会让对方觉得折了面子。 虽然以他的身份,即便直接拒绝,也不会有人敢有微词。 成熟男人的魅力在于控制力,对场面,对节奏,对人心的控制。 这场宴请很明显完全在陈知言的掌控下。 江恋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陈知言。 不过不止她一个人看到了,桌上所有的女人,目光全都放在陈知言身上,找一切时机和由头要走过来敬酒。 轮着几番后,江恋有些坐不住了。 敬酒就敬酒,靠那么近干嘛!! 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低胸的衣服吗,弯腰幅度那么大干嘛?? 都敬了两次了,可以了吧!! …… 如果心里的吐槽是弹幕,江恋头顶上已经飘过了无数行。 这些女人真是明目张胆,一个个看陈知言的眼神都像带了钩子,想要把他生吞活吃了。 陈知言也是,明明对她就冷冷淡淡,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样子,怎么对这些女人就一杯接一杯的喝,还对她们笑,有什么好笑的?? 江恋气的吃不下去了,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看着。 可能她的视线略有些直接,陈知言应付完一个人,放下酒杯,转头看过来。 他侧着身体向江恋这边倾斜,低声问:“怎么了?” 他靠的有些近,温热仿佛能隔着空气传过来,江恋闻到他身上除了酒气,还隐约有女人的香水味。 她下意识的皱了下鼻子:“没怎么。” 闷闷的声音,明显的不高兴。 陈知言看着她没有说话。 可能是酒精的缘故,深沉黑眸染了些醉意,在灯光的掩映下泄出些许潋潋温柔,勾的人想要沉进去。 江恋对这双眼没什么抵抗力,被他盯了几秒直接耳朵发烫,想移开眼,但又有些舍不得。 就这么几秒钟,两人视线胶着在一起,谁也没说话。 又有人过来敬酒,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等一圈应酬完毕,陈知言放下酒杯,想和江恋说话,她却起身向包厢外走去。 男人眉心微皱,靠着椅背,目光随着那抹纤影移动。 - 江恋从卫生间出来,往回走时突然发现记不住是哪个包厢了。 本来包厢里是有卫生间的,但她看见有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喝多了刚进去,心里有些膈应,所以才出了包厢。 这一层有三个包厢,房门样式都差不多,只是挂着的门牌不一样。来的时候是司机领她进来的,她只顾着不高兴,根本没抬眼看门牌。 她仔细辨认了一番,走到其中一个包厢门口,犹豫了会儿,推开门。 这家餐厅包厢设计注重私密性,进门后绕过一扇屏风,走过转角茶厅,才能看见里面的主桌。 江恋往里走了一截,烟酒气味浓重,她皱了皱鼻子,刚绕过屏风,就听见里面爆发出了一阵划拳声和调笑声。 她立刻停住脚,意识到自己是走错了。 他们的包厢没这么乱。 江恋正想往外走,结果很不巧,有两个一头黄毛的男青年走了出来。 看见江恋,两人就是一愣。 江恋只好对他们笑了下,解释自己走错屋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黄毛们像是回了神,彼此一对眼神,几步走过来,挡住了江恋的去路。 “妹妹别着急走啊……”一个黄毛笑嘻嘻的拦住江恋,一开口就流里流气的不正经。 江恋皱着眉,往边上移了半步。 “就是,妹妹别急啊,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两杯呗。”另一个黄毛也凑过来。 两人身上的烟味酒气熏的江恋头疼。 她忍了忍,耐着性子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走错屋了,我家人就在隔壁包厢,见我不回去他们该着急来找我了。” 正常人听到女孩子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都多少会有所忌惮,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饭店,谁都能来吃的,能订到这层包厢的非富即贵,轻易不好招惹。 但江恋长得太好看了,五官明艳,一袭白裙气质动人,一打眼就让人惊艳。 两人酒气上头,贼心就不容易按下去,怎肯轻易放人走,而且她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搞不好就是唬他们呢。 “那就更不用着急了啊,离的这么近,等妹妹你家人来找你了你再回去也不迟啊,来来……”说着,两人就要过来拉她的胳膊。 这样轻佻的态度,让江恋耐性全无,躲开两人的手,登时把小脸一撂,冷声斥道:“滚开!” 美女发火,别样的好看。 两人非但没生气,还怪笑起来。 “嘿,小妹妹够辣的啊,合我脾气……” “嘿嘿妹妹教教我怎么滚呗……” 说着,一人竟然想过来揽她的肩。 江恋嫌恶的躲开,可没他们动作快,裸着的肩头被擦了一下。她恶心的要命,转眼看见手边横桌上放了个青花瓷瓶,当即拿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冲人砸了过去。 黄毛一偏头,清脆的一声巨响,花瓶砸在地上,瓷片四溅。 连带着里间的划拳声都静了几秒。 “卧槽!” 黄毛们没想到江恋脾气这么大,说动手就动手,被吓了一大跳。 江恋砸完就想走,可不巧,门外进来几个人,立刻拦住了她。 “操,给脸不要脸啊,你他妈往哪儿砸呢!”黄毛冲过来,心有余悸的骂。那花瓶正冲着他脑袋过来,幸亏他躲得快,不然脑袋要开瓢。 这边吵吵着,包厢里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 “怎么回事?”有人问。 黄毛两人七嘴八舌把事情经过说了。 “小李哥,是这丫头自己进咱们屋的,我们见她进来,就想请她喝两杯,还没说两句话呢,她就动手砸人了,差点把我头给开瓢。” 被称小李哥的男人看向江恋。 女孩子冷着脸站着,下巴微抬,眼里是与生俱来的倨傲。 小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挺大。 李昊心里想着,面上带笑,“请问小姐贵姓?” 江恋睨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李昊并不生气,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她面前笑道,“好,那就说说有关我的事,这位小姐,这花瓶是你打的吗?” 江恋说是。 李昊等了会儿,不见她解释,笑问:“为什么?” 江恋没什么好脸色,下巴指着黄毛,“他不是说了吗。” “操……” 其他人被她嚣张的态度激怒了,一阵喧哗。 李昊头一偏,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他点点头,面上依然带着笑,“他们说只是请你喝酒,你就用花瓶砸他?” 江恋见他态度不错,语气也没那么硬了,“我要走,是他们不让,还动手动脚。” 李昊缓声道:“他们强行拦你是他们不对,但砸人可就是小姐你的不对了吧?” 江恋不说话。 李昊又说:“凡是都得讲个道理,是你自己走错房间,并不是我们强行拉你进来,他们想请你喝两杯也不算大错,态度行为上有所冒犯,他们自罚三杯向你道歉,可以吧?” “不用。”江恋根本不想在这儿多呆一秒钟。 李昊不说话,抬眼一扫旁边的人,立刻有人进去拿来酒杯和酒。黄毛两人自觉拿过酒杯,倒满白酒,咬牙灌下,连着三杯。 李昊声音温和,冲江恋点头,“小姐可还满意?” 江恋皱眉,“我说了不用。” 李昊笑了笑,“他们道完歉了,拦着小姐不让走这事就算过去了。现在该说说小姐砸人这事了吧。” 江恋直视着他,“你想怎么样?” “这花瓶要是砸人脑袋上,开不开瓢先不说,估计一个脑震荡是没跑了,我兄弟受惊不小,这样,小姐也喝三杯酒,这花瓶不用你赔,记我账上,咱们就当交个朋友,这事就算过了。”李昊说着,伸手拿过一个啤酒杯,亲自倒满,“不难为小姐,啤酒就可以了。” 酒杯递到江恋面前。 江恋下巴微抬,“我砸的花瓶我自己会赔。” 没有要接酒的意思。 “何必呢,三杯酒而已,喝了咱们就交个朋友。”李昊笑着,显然花瓶都是借口,重点就是要她喝酒,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他说着,就把酒杯抵到了江恋的面前,冒着冷气的玻璃杯甚至要沾到唇,江恋恼火的偏开头,向后退了半步,抬手就把酒杯打翻了。 淡黄的液体泼了些在男人身上。 “操!” “给脸不要脸!” ……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江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昊表情淡淡的,看起来并没有动气,甚至还算语气温和的问她:“真不喝?” 江恋想也不想:“不喝。” “行。”李昊点点头,笑。 江恋退后半步,警惕的看着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人并不像他外表这般温和。 果然。 “他们三杯酒给小姐道歉,礼尚往来,小姐也应该自罚三杯,这事就算过去了,但看起来小姐是不愿意,那只能这样了。”说着,李昊拿过对称的另一个青花瓷瓶,在手里颠了巅,叫来黄毛,“她怎么砸的你,你就怎么砸回去。” 黄毛都愣住了,没想到要这么狠。 “你能躲过去,是你的本事,她能不能躲过去,也要看她的本事。”李昊拍了拍黄毛的肩头,温和道。 言下之意,你要是让个小姑娘躲过去,你就滚吧。 黄毛头皮都麻了,他虽然混,也打过女人,但顶多抽几巴掌,还没干过把人往死里打的事。 江恋脸也白了,到底是个小姑娘,被人宠着长大没经过什么大风浪,真的遇上了事,还是害怕的。 “你敢?!我爸爸就在隔壁,你要敢动我一下,我爸爸非弄死你不可!”她强装着镇定,故意放狠话。但因为以前从没说过,显得生疏又拙劣,毫无威胁之力。 顶着李昊的视线,黄毛硬着头皮走到江恋面前。 距离这么近,想躲可不容易,江恋脑袋发懵,身体僵硬,动都动不了。 就在黄毛举起瓷瓶时,包厢大门被推开。 木门撞在磁石上,砰的一声响,打破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江恋紧绷着神经,没有立刻回头,只看见对面的黄毛看向她身后,忙把瓷瓶放下了。 沉稳的脚步声迅速就到了身后,手臂被人握住,向后一拉,江恋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向后靠了过去,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不等她回头,身体一转,人就被护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熟悉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们想干什么?” 第8章 哭什么? 男人语调低沉,听起来只像是普通的问话,但莫名就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 而这种压迫感却给了江恋无限的安全感,一颗心直直落进了心窝,仿佛迷失的幼鹿找到了家。 她下意识的反手握住男人的胳膊,紧紧的,用力到手指泛白。 陈知言右手背在身后,给她握着,黑眸淡淡的扫过一圈人,视线所及之处,威压盛显,好几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即便是李昊,也收敛了笑意,紧紧抿起了唇,没有说话。 一起进来的还有饭店经理,见状忙上前调解。 这边冲突一起来,服务员就赶忙去通知了她,她当即就知道要坏事。 这李昊是她们李总的小儿子,惯得无法无天,经常带一群男男女女过来吃饭,喝了酒闹出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巧的是听服务员说那女孩是王建国包厢出来的,这王总也是饭店常客,来往的人也都非富即贵,轻易得罪不起啊。 她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在门口遇到正和服务员打听消息的陈知言。没等她解释,男人就沉着脸,携着冷风进了包厢。 只一个照面,陈知言就控制了局面。那是手握实权身居高位下积累的威势,不是李昊这样的二世祖能抗衡的。 “实在对不起,是我们招待不周,生出了这样的误会……”她在中间斡旋着,可没人听她的。 李昊没说话,但是就有没什么眼色的傻大胆冒失失的出头。 “你说干什么?你女儿用花瓶砸我们哥们儿脑袋,你说着怎么办……” 陈知言抬眼扫过去,硬是让他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我女儿?”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傻大胆指着江恋说:“是她自己说的。” 陈知言回头瞥了眼垂着一段柔颈的小姑娘,微挑了眉,沉吟片刻,把视线转向众人,沉声道:“要算账,可以,下午四点,来时创大厦68层找我,我姓陈。” 男人语速不急不缓,却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 陈知言并不想和这群人废话,握着他胳膊的细软手指在微微颤抖,让他心底一丛暗火止不住的往上冒。 李昊脸色阴郁,虽然不知道这男人是谁,但看他只报了个姓,就知道不是一般人,但就算他不好惹,如果就这么当众让他走了,那他李昊以后也不要混了。 “慢着。”他把心一横,开口叫住欲带着女孩离开的陈知言,走上前,“先生,没有事情还没解决人就要先走的道理吧?也没有让苦主自己上门找说法的道理吧?” 陈知言停下,等着他的下文。 李昊占着理,故意把话架的高高的,想从“理”字上压倒陈知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陈知言看着他,突然勾唇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话说的不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所以,说话做事前都要思量清楚,能不能担得起后果。” 李昊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警告,一时有些语塞。 就在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王建国高声叫着“陈总”,匆匆赶来,看见李昊就是一愣,忙几步上前笑呵呵的圆着场面,“嗨,陈总,你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误会误会,这是上次咱们一起吃饭的李春雄李总的小儿子。小孩子家不懂事,冒冒失失的,有什么做的不对的,陈总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着,他又拉住李昊,让他给陈知言道歉。 李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王建国他是喊叔的,两家相交甚密,能让王建国这般恭敬的人,不用想,他定是得罪不起。 而且这时候他也反应过来了,时创大厦不就是陈氏集团的产业吗?这男人说他姓陈…… 当即冷汗就下来了。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陈家,李昊的腿有些软。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咬了咬牙说:“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喝的有点多,和妹妹开了个玩笑。” 王建国连忙从中打着圆场,把这场风波往小孩子们的误会上引。 只是陈知言面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听了会儿,侧脸看了眼身后的女孩,打断了王建国的话:“我倒没什么,只是我们家小姑娘胆子小,怕是被吓到了,况且……”说着,他看向李昊,目光越发寒凉,“我们家小姑娘没有哥哥。” 陈知言的一句“我们家小姑娘”,让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他身后的江恋身上。 小姑娘比男人矮了一头,怯怯的躲在男人背后,半露的小脸上全然没了刚才的倨傲冷艳,眼圈鼻头都是红红的,唇角耷拉着,看着委屈又可怜,着实令人心疼。 王建国有些拿不准江恋的身份,看陈知言这紧护着的态度,只是朋友家小孩可真没什么说服力,但要说有别的,陈知言话里话外倒有些长辈的意思。 他没时间细细揣摩,陈知言的意思表现的已经明显了,对李昊那句“妹妹”很不满,他忙瞪了眼李昊,含糊其辞赔笑道:“是是,姑娘家都胆小,受惊了受惊了,李昊,还不快给小姑娘道歉。” 李昊这次没敢再多话,只规规矩矩的道了歉,王建国也不停的陪着笑,屋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都等着陈知言的反应。 可男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黑眸幽深,让人猜不透情绪。 最后是江恋不想在这里呆着,在后面揪了揪他的衬衣,小声说:“我们走吧。” 陈知言这才谢绝了王建国的再三挽留,直接领着江恋离开。 - 黑色迈巴赫平稳的行驶在环路上,车内没有放音乐,安静的可以听得清男人略沉的呼吸声。 后排,江恋系好安全带规规矩矩的坐着,垂着脑袋,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时不时偷眼去看陈知言。 刚上车没多时,李昊父亲李春雄道歉的电话就追了过来,陈知言态度不冷不热,话虽说的不重,但提及原先已定好的宴请时却改了口。 收了电话后,男人就靠在椅背上,阖目休息,唇线平直,面上还残留着刚才的威势。 淡淡的烟草和酒精混杂着男人身上的热气,丝丝缕缕的传过来,不算好闻但也不难闻,江恋偷偷吸了口气,看着他的侧脸。 “看什么?”男人冷不丁的问道。 江恋吓了一跳,向后一仰,后脑勺磕在车窗上。 陈知言睁开眼。 江恋磕磕巴巴的问:“你,你没睡啊?” 陈知言没回答她的问题,只问她:“疼吗?” 江恋反应了几秒,才羞窘的摸了摸后脑勺,“不疼……” 陈知言平直的唇角边没有笑意,沉默不语。 江恋犹豫着开口:“那个……” 陈知言缓缓看过来。 江恋被他看的心里发慌,好一会儿才指着安全带,小声说:“要系好安全带。” 陈知言眉心微拧,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了重量,压的江恋更忐忑了,可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提醒:“后排也要系。” 声音虽小,却很坚定。 陈知言胸膛上下起伏着,眼底情绪开始翻滚。 他没有去系安全带,沉声开口:“今天是怎么回事。” 江恋忙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偷偷观察陈知言的脸色。 自打从上车后,她就隐隐觉得陈知言的情绪不太好,把外套扔在她的腿上后就一直没说话。 现在听完她的话后,还是沉着一张脸,没什么外露的情绪。 他的不动声色,却让江恋如坐针毡。 “他们还挺怕你的,早知道我就早点报上你的大名了,他们就不敢逼我了。”她强作笑脸,语气轻松的开玩笑。 陈知言忽的抬眼看她,目光沉沉,看的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手指不由紧紧捏住外套衣领。 好一会儿,陈知言才收回视线,敛着眸,看不出情绪。 江恋不安的挪了挪屁股,犹豫了会儿,期期艾艾:“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陈知言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说话,过了数秒,似乎是做好了决定,缓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及时赶到会怎么样?” 江恋愣住,微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 她现在可以明确,陈知言在生气,但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气自己又给他添乱了吗,搅了他的饭局,耽误了他的正事? 她胡乱想着,脱口而出,“你生气了吗?” 喃喃着,带着些慌张。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依然纠缠他生不生气这个问题。陈知言一直没压下去的心头暗火腾的升了三寸。 “我生不生气重要吗?” 语气不知不觉就重了几分,像是被戳破了什么。 “如果我再晚一分钟到,现在这车就在开向医院的路上,那瓷瓶要真砸在你的脑袋上,轻则流血脑震荡,重则当场昏迷,你知不知道?”陈知言垂着眼,压低声音说着,不知是说给女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吃饭时见她一声不响的就往外走,一直也不回来,幸亏他出去问了问,再晚一点,后果他都不敢想。 后怕一阵阵袭来,让人心绪难平,他很不喜欢这种被牵制的感觉。 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习惯了情绪被自己完全掌控,任何形式的失控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不见江恋给反应,连个声儿都没有,陈知言心火更盛。 他强压了压情绪,准备好好和她说说严重性,然而一抬眼,刚要出口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小姑娘红着一双眼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一圈圈打着转,执拗的没有落下。 “你……”男人刚一开口,像是按了某个开关,女孩转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去,一连串,擦着脸颊,掉在灰色西装上。 “对不起……”江恋带着哭腔道歉。 陈知言心头的暗火无声无息的灭了个干净,换而是浓浓的无奈。 他还没说什么呢。 陈知言捏了捏发胀的眉心,放轻了语气,“哭什么?” 第9章 这是真把他当爸爸了?…… 江恋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从小她就知道眼泪是她强有力的武器,大多数时候她哭都是有明确目的的。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眼泪并不受他控制。 她手忙脚乱的擦着眼泪,哽着声音:“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闯祸的,你别生我的气……” 小姑娘眼泪蹭的满脸都是,被透进来的阳光一照,湿润的泛着水光,细嫩的肩背因为抽噎而颤动,无形诉说着委屈, 陈知言的头更疼了,针扎似的从太阳穴蔓延到大脑,他无声的叹了口气,抬了抬手,复又放下,声音无奈,“好了,没有生你气的意思,也没怪你闯祸,我只是担心你。” 说完,男人呼吸顿了顿,又加了句,“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该怎么和你舅舅交代?” 这时江恋哪里会管他和谁交不交代的事,情绪完全沉溺在他的冷淡和责备中,抽抽噎噎:"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到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缠他生不生气,陈知言又想气又想笑,一时间拿她毫无办法。 “好了,别哭了,我没有生你的气。” “真,真的?” “真的。” “呜呜……那你把安全带系好……” “……” 陈知言这下是真的气笑了。 哭的要背过气去了竟然还没忘安全带的事。 男人扯了扯领口,心生悔意。 大概是酒精作祟,失了该有的冷静,心浮气躁的厉害。 说到底是他把人带出来却没有照看好,迁怒谁也不该迁怒她的。 算了,之后再细心点罢。 之后,陈知言勾过安全带,系好。 - 江恋没哭多久,一时的情绪过去后也就消停了,除了头脑因为缺氧而有些昏沉之外,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很奇怪,除了小时候她是真的爱哭了些,大了后在外人面前她很少哭的,不知道咋回事,这两天的眼泪比前几年加一起还要多。 他会不会误会她就是个爱哭鬼? 她一边暗自嘀咕,一边偷眼去瞄隔壁,冷不丁的和陈知言略显无奈的视线对上。 她一慌之下,脱口而出——“我,我不哭了!” 像小学生做保证似的。 男人被她这反应逗的眼眸弯了弯。 “嗯。”他说。 简单的一个字,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宠溺感,江恋有些羞窘也有些安心,随后讷讷的解释:“我不是故意乱跑的,房间里的卫生间有人进去了,我才到外面去的。” 陈知言沉默着。 江恋继续保证:“我以后会小心的。他们让我喝酒,我喝了就行了,也没什么的,砸坏的花瓶我会陪的,我以后不和人吵架了,不给你添乱……” 她正叭叭的说着,陈知言突然出声打断她。 “不用。” 江恋怔住。 陈知言侧脸注视着她,眼底有什么东西翻滚着,晦暗不明。 “没有给我添乱,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做。”他沉声道,末了,语气放轻了些,加了句,“不用怕,我来处理。” 江恋被他的眼神镇住,一时有些呆滞。 “记住了吗?”陈知言看着她问。 江恋不由自主的点头,乖乖的说:“记住了。” 陈知言看了她几秒,蓦的转回头,背靠着座椅直视前方,喉结微微起伏几下。 车内空气好像安谧了几分,江恋觉得心里有些胀,像是在水里泡久了一样。 她偷瞄着陈知言。 他虽然还是那副冷静疏离的样子,但江恋却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再改变。 很快,她这个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到了小区门口,陈知言喊了停车,江恋跟着他下了车。 “走吧。”陈知言说着举步往小区反方向走。 江恋愣了下才跟上。 过了马路,走出一段路后,她忍不住问:“我们不回家吗?” 回家两个字让陈知言顿了下脚步,垂眸看了她几秒,淡声道:“肚子不饿吗?先吃点东西再回家。” 江恋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些饿。 她点点头,跟着陈知言走进一家面馆。 两人进门坐下后,服务员送上菜单,江恋点了份招牌的海鲜面。 陈知言合上菜单,直接还给服务员。 “你不吃吗?”江恋问他。 陈知言又嗯了声。 咦,是特意带她来吃的! 江恋眼睛转了一圈,鼓起腮,试图掩饰内心的小雀跃。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她好奇的问。 陈知言瞥了她一眼,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不好好吃饭,一直在看他。她的这点小动作,以为能瞒得了谁。 他一点点的笑意也让江恋胆子大了起来,追着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嘛?” 陈知言被她缠的没辙,点了她一句:“吃饭的时候要专心。” 江恋“哦”了声,有些不服气,小声反驳:“我吃饭很专心啊……” 陈知言没有再理她,拿出手机看了起来。 他有手机打发时间,江恋可没有,没一会儿她就无聊了,手指在桌面上戳来戳去,戳的咚咚响。 陈知言掀起眼皮看她,江恋鼓了鼓嘴巴,把手藏在桌下,老实坐着。 坐了会儿她就耐不住了,两只脚在桌下动来动去,一不小心又踢到了对面人的脚。 陈知言抬眼看她,眼神无奈。 江恋有些尴尬,鼓了鼓脸颊,小声的辩解:“你有手机玩,我没有……” 陈知言顿了下,把手机锁屏,手臂搭在桌上,问:“杨秘书没有给你送手机?” “送是送了。”江恋悻悻的,带着些控诉的语气说,“可是没有电话卡呀,家里的无线网密码也没有告诉我,没什么用呀。” 陈知言有些意外。 小姑娘看起来乖乖的,有时候却会冒出来一些小脾气。昨晚控诉他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时也是这样,像玫瑰上的刺,看起来娇嫩,不小心却也扎手。 “下午带你去办电话卡。”陈知言道。 江恋立刻抓到了重点。 “你下午不用去上班吗?” “不用。”陈知言说。因为明天要回南城一段时间,工作已经安排完了。 江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黑眼珠滴溜溜转着,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陈知言看着好笑,握着手机,忍不住摇了下头。 - 面终于上来了,味道不错,海鲜分量也足,尤其是虾,个头很大很肥美。 江恋埋头吃了大半碗,除了虾,面的海鲜全都吃光了。 “我吃饱了。”江恋舔了舔唇,放下筷子说。 陈知言视线落在碗里孤孤单单的几只大虾上,忽然出声:“不喜欢吃虾?” “呃……也不是。”江恋脸有些热。 陈知言抬眼看她,等着她的解释。 江恋摸了摸鼻尖,平时理直气壮的理由,在陈知言面前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我不喜欢剥虾……”她一边说一边觑着陈知言的脸色。 生怕他觉得自己娇气和浪费。 可她就是不喜欢剥虾啊,油腻腻的,虾壳还很硬,会扎手。从小都是别人给她剥的,没人剥时她宁愿不吃也不要自己剥。 见陈知言默不作声的看着碗里的虾,江恋扁了扁嘴,把心一横,准备把虾剥了。 她刚伸出手,一只大手就把碗从她面前端走了。 男人带着手套的手指灵活,三下五下,一只完整的虾仁就剥了出来。 江恋瞪大眼睛。 陈知言在给她剥虾!!! 这个认知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大脑有片刻的停转。 所以在陈知言把虾仁递过来时,江恋脑抽了,下意识的凑过去,直接张嘴咬住…… 软而热的触感一闪而过,男人的手指几不可查的颤了下,几秒后才缓缓收回手。 等江恋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后,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一张小脸当即红成了虾子。 “我我我……不是……”她张口结舌,大脑全部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想为自己这个看起来很轻佻的动作找理由,“就是我,我爸爸经常给我剥虾,我就习惯性……不是故意的……” 空气尴尬的都要凝结了。 陈知言看着她,静默不语。 三次了。 昨晚一次,饭店一次,现在又一次。 这是真把他当爸爸了? 稍许,男人微压眉骨,狭长黑眸眯起,语气里满是玩味,“我很像你爸爸?” 陈知言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问的这句话,只是话到了嘴边,不想再咽回去了,于是就直接问了出来。 像是玩笑,又不太像。 江恋当时就懵了,先是点头赶忙又摇头,慌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急急憋出一句:“你比我爸爸年轻!” 对面男人眼中有明显的错愕。 江恋恨不得咬断舌头,辩解:“不是,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 陈知言看着她红着脸磕磕巴巴的样子,生了些逗弄的念头,往后一靠,语气放缓:“那是什么意思?” 热气从领口只冲脸上,江恋整个人都要冒火,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平时的伶牙俐齿全然不见:“我,我的意思是我爸爸很老……” 然后她就看见对面男人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 也许是觉得太过搞笑,他笑的肩膀都跟着颤动起来,黑色短发折射的日光被笑声震动的破碎,英俊的脸孔上平添了几分痞气。 就在江恋羞耻的快要窒息时,陈知言终于止住了笑,带着几分满足的意味,说:“好了,别生气,逗你的。” - 回公寓的路上,江恋还没有从刚才的羞耻中缓过来,过马路时有些恍惚,蒙头往前走,没留意疾驰过来的电动车,差点撞上,幸亏陈知言一把揽住肩膀往怀里一带,才躲开。 “走路要小心。” 陈知言皱着眉提醒她,右手按着她的肩头没放,带着她几步过了马路才放开。 江恋更晕乎了,裸着的肩头似乎还残留着被手掌笼罩的触感,干燥温热。 第10章 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回到公寓,江恋借着身上一股烟酒味要澡,先钻进了卫生间。洗完出来时,见陈知言坐在客厅沙发里低头看手机。她站在门口纠结不定,想过去,但又觉得丢脸。 邪了门儿了,总是在陈知言面前翻车丢脸,她都快绝望了。 不过没等她纠结太久,陈知言抬头看见了她,开口叫她:“过来。” 江恋磨磨蹭蹭的走过去。 “无线网已经连上了。”陈知言把手机递给她。 江恋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她那个新手机,高兴的接过来,顺势就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挨的有些近,她洗完澡没有把头发吹干,半湿的发尾还滴着水,晃动间沾到陈知言的袖子上,深色布料洇湿了一块。 沐浴后的热气丝丝缕缕的传过来,原本熟悉的浴液味道从江恋身上散发开来,也变得不太一样了,空气里像是多了几分甜味。 陈知言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江恋摆弄着手机,没察觉。 她发现手机通讯录里已经存了名为陈知言的号码。 “这是你的电话吗?”江恋有些欣喜的问。 陈知言点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没事能给你打吗? 江恋在这种时候脑子转的飞快,可惜没胆问出来,只乖巧的说“好”。 又翻了翻微信,一天的断联,微信里存了好多消息,她匆匆翻了一圈,挑了些重要的回复。 有个约好一起来看江铭演唱会的姐妹,给她发了好几条语音。江恋点开,放在耳边,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声音直接外放了。 【姐妹你到了吗?我已经到场馆附近了,快过来找我,我在xxxx】 安静的室内,声音特别突兀,江恋赶紧掐断,然后对陈知言解释:“我本来和朋友约好今晚去看演唱会的,可门票在行李箱里一起丢了,去不了了。” 陈知言点了下头,没说话。 “她还不知道,在等我,我和她说一声。”江恋说着,低头打字。 “什么演唱会?”陈知言突然问。 江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才说:“谢准的演唱会。” 很显然,陈知言没听说过这个人,眉头微皱。江恋打开手机找到了介绍,递给他看。 陈知言见她递手机过来,没有伸手接,探着身,就着她的手看了眼。 年轻的面孔,是很招小姑娘喜欢的长相。 江恋明显就很喜欢,一看到照片就眼睛放光,习惯性的道:“帅不帅!” 陈知言瞥了眼明显兴奋起来的小姑娘,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眉梢,没说话。 江恋捧着手机痴痴笑了几声后才察觉到不妥。 嗯?她在干什么?当着陈知言的面夸别的男人帅?? 江恋懊悔不已,连忙补救,尴尬笑道:“不过他没有你帅。” 陈知言明显愣了下,神色有几秒的错愕,看着她的视线意味不明。 几秒后江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耳朵发烫,她要被自己的脑抽搞的快窒息了。 她正像屁股底下着火,有些坐不住的时候,小姐妹恰好发来语音邀请,她忙跳起来,抱着手机跑回卧室。 陈知言手臂撑在膝盖上,看着同手同脚的背影,轻笑了下。 - 下午陈知言如约带江恋去营业厅办卡,因为没有身份证,不能异地补卡,最后只能用陈知言的身份证办了张新卡,暂时先用着。 走出营业厅,江恋连打两个喷嚏。 昨晚下了暴雨,今天气温骤降,江恋穿的无袖雪纺裙在凉风中显得很是单薄。 陈知言皱了下眉。 不用去公司,他就只穿了件休闲款的衬衫,没有多余的外套给她。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上风处。 好在没多久司机就把车开了过来。 一上车,陈知言就说了个地址。 - 宋瑜被助理从楼下叫下来时有些诧异。 陈知言来她这里前都会先打招呼,像今天这样直接过来很少见。 “过来怎么没打电话?幸亏今天没客人。”她走过去问,语气很熟稔。 陈知言嗯了声,抬了抬下颚,算是打了招呼,但目光却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越过她的肩头,落在后面的装饰墙上。 宋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神色就是一怔。 一个女孩正背对着他们,专心看墙上字画。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背后,肩背线条玲珑,向下就是一段不盈一握的腰肢,细长笔直的两条腿裸着,线条十分漂亮。 就是身上的衣服一般。 宋瑜开工作室很多年,见识过的美人不胜枚举,眼光毒辣。 只看背影,她就能断定是个难得的小美人。 她转回头看了眼陈知言,好一会儿唇边才荡开笑意,探究的问:“你带来的?” 陈知言把目光从江恋身上收回,点了下头,说:“给她挑几件日常穿的衣服,不用太正式。” 没有给她介绍。 宋瑜唇边笑意稍淡了些。 那边江恋听见他的声音,回了头。 陈知言站起身叫她:“江恋,过来。” 等江恋走到近前,宋瑜先笑道:“你好,我是宋瑜,知言过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我刚才有点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宋瑜说的很客气,态度也算热情,但江恋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些异样。 她不动声色的在宋瑜和陈知言的神情上打了个转,随后认真的带着歉意说:“是我们打扰姐姐了。” 十分乖巧的样子。 宋瑜不由微挑了下眉,目光在江恋这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探究着。 我们? 是故意的吗,宋瑜不是很能确定,毕竟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又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不像能有这样的心机。 她犹疑着,陈知言已经走到江恋身后。 “喜欢什么颜色和款色,都可以和她说,不用拘谨。”他对着江恋说。 江恋乖乖的说好。 宋瑜顿了几秒,对陈知言嗔道:“看你说的,好像我多吓人似的,你放心好了,不用你说,保管还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说完,她过来挽住江恋的胳膊,笑着说:“咱们上楼,让他等着。” - 上了二楼,助理去拿衣服鞋子,江恋坐在沙发里打量着四周,二层是开放式设计,三面陈列着衣服,包,鞋子和珠宝配饰,另一面有三间贵宾室。 这种私人工作室江恋自小就跟着母亲经常出入,很熟悉。 等衣服的时候,宋瑜和江恋闲聊,聊了几句衣服,话题自然就转到了陈知言的身上。 “和知言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带人来我这儿,这么漂亮的妹妹,我竟然都没见过,真是的。”她笑着开玩笑试探。 江恋也甜甜的笑:“是呀,都怪他,以后我一定让他多带我来姐姐这儿。” 宋瑜脸色没变,语气稍稍有些僵,顿了下才笑道:“好啊,就怪知言,妹妹以后要常来啊。” 话中就多了几分敷衍。 江恋看在眼里,抿嘴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她有些摸不准宋瑜和陈知言的关系,明显很熟,但好像并不怎么亲密。以她的经验,这么熟的异性朋友也只能是朋友了,但就怕有意外。 主要是宋瑜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 胡思乱想着,助理推着一衣架衣服过来了,宋瑜顺势起身去挑衣服。 江恋身材极好,看起来很瘦,但该有的地方全都有,秾纤有度,玲珑有致,什么衣服都能撑起来,肤色又白,颜色也不挑,所以宋瑜没费什么劲就给她搭配好了几身日常装束。 两人下楼时,陈知言正站在窗边接电话。 男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英俊侧脸线条完美,丝质的衬衫在阳光下暗影流动,格外的矜贵沉稳。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笑骂了一句,难得露了几分痞气。 江恋看着就移不开视线,下楼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像是有预感,陈知言蓦的抬眼看过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无声的胶着在一起,时间仿佛停滞。 落后两步的宋瑜心中咯噔一声,男人眼中暗藏的惊艳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相识多年,宋瑜还是第一次见陈知言对女人露出这样的赞赏神色。 以陈知言的家世和他本人的优越条件,打他主意的女人数也数不清,单论美色,比江恋漂亮的也不是没有,但陈知言总是淡淡的,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另眼相看。 而且,以她对陈知言的了解,他应该喜欢的是知性优雅的,可以和自己携手并肩的成熟女人。 但此刻,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陈知言刚才看江恋的眼神,完完全全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不会看错。 这边宋瑜乱糟糟的想着,江恋已经几步走下楼梯,脚步轻盈的跑到陈知言身前,拎着裙摆提溜转了一圈,仰着脸问:“好看吗?” 男人情绪内敛,只“嗯”了一声。 江恋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凑近了些,不依的追着又问了一遍:“好不好看嘛?” 小姑娘满眼期待,鲜嫩的脸庞像清晨含苞待放的玫瑰,娇艳欲滴。 男人低了下头,喉结迅速滚了滚,顿了几秒才点头,说:“好看。” 小姑娘这才满意,笑的双眸弯弯。 晚霞漫天,金色的光线将两人笼罩着,仿佛自带壁垒,将外界隔开。 宋瑜远远看着,突然失去了走过去的勇气。 - 从宋瑜工作室离开已经快六点,夕阳金灿灿的挂在天边,云层疏淡,金黄粉紫一层层渐变渲染开来,凉风拂面,有种夏末初秋的温柔缱绻之意。 可能是环境的衬托,江恋瞥了眼身边男人英俊的侧脸,小心思抑制不住的往外跳。 趁着司机还没过来,她探出脑袋,佯装天真的问:“宋瑜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陈知言神色有些意外,转头瞥了她一眼,隔了几秒才淡声道:“不是。” 虽然已经猜到了不是,但听他亲口说不是,江恋还是很高兴。 为了不显得很刻意,她长长的“哦”了声,说:“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陈知言目光微凝,在她明媚烂漫的脸孔上转了一圈,有些无奈:“我们认识很多年,只是朋友。” 江恋故作懵懂的点了点头,顺势又好奇的问:“那,那你有女朋友吗?” 这才是她的目的,从昨晚开始就惦记不忘。 这次陈知言看着她的黑眸微眯,视线里多了几分探究,没有说话。 江恋被他看的心脏砰砰直跳,掐着手心,尽力保持好奇且无辜的神色。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已经缓缓将车停在路边,陈知言迈步向车走过去,就在江恋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男人越过她身前时,淡淡的丢下一句“没有”。 第11章 她说不清,但却足以让她…… 他亲口说没有女朋友! 被幸福击中的江恋一直到了餐厅还有些晕乎,翘着的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走路时脚步轻盈,整个人像只欢快的小鸟,在陈知言左右扑腾来扑腾去。 明显的不行。 偏偏她自己没察觉,吃饭时左一眼右一眼,小差开的格外放肆。 陈知言吃饭时很安静,处处透着良好的教养。 暖色的灯光像是开了滤镜,把男人平时冷肃的面容镀了层柔光,显得温润些许,尤其是眉眼,像静谧的湖水,浅浅漾着微光,好看极了。 江恋看的眼睛挪不开。 在她又一次咬着筷子盯着人家脸愣神时,对面男人似乎难以忍受,蓦然抬眼,声音清淡:“专心吃饭。” 江恋这才收敛些,三口两口解决晚饭。 从餐厅出来,天色已暗,路边三五成群的小女生,一个个都拿着荧光棒,带着闪灯的头饰,神色兴奋。 江恋这才发现不远处就是灯火辉煌的演唱会场馆。 看时间,谢准的演唱会就快要开场了。 银色是谢准的应援色,场馆外已经起了长长的银河。 她很惆怅,原本她也是其中的一员,可以和姐妹一起亲眼见证哥哥的美貌的。 司机把车开到近前,陈知言坐进车里发现她还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盯着人家手里的东西,一脸羡慕。 “江恋。”他叫她名字。 江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哎……”她长长的叹口气,趴在车窗沿,喃喃的问,“我们要去哪儿?是要回家吗?” 然后不等陈知言回答,她鼓着腮,怏怏的嘀咕:“我不想回家……” 声音小小的,软趴趴的,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指望陈知言能理她。 男人低头看着手机,没抬头,唇角却弯了弯。 “那你想去哪儿?” 听陈知言竟然回应自己了,江恋有些意外,迟钝之下,她眨巴几下大眼睛,小手指了指不远处流光溢彩的场馆,带着怨念的语气道:“想去那里。” 陈知言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视线擦过那圆润透着粉的指尖,落在窗外。 随即,他点了点头,对司机道:“去西门。” “欸?”江恋没反应过来,西门?什么西门? 等车子绕着场馆转了大半圈,由西门长驱直入,直接开进场馆里面,在一个侧门前停下,江恋才意识到陈知言说的西门是什么西门,顿时眼睛瞪的溜圆。 - 沈航在这儿等了一段时间了,见迈巴赫驶过来,忙上前开车。 “陈……总。” 他看着车内细白的一截小腿,不由顿了下,本能向后退了半步。 陈知言自己推开另一侧车门,迈步走了出来。 沈航忙又叫了声“陈总”,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往车内飘。 女孩穿着浅绿色裙子,珠白色开衫,乌黑的长发用缎带扎在脑后,精致的像是个瓷娃娃。 好漂亮的女孩子。 沈航的大脑直接赞叹,眼睛有些挪不开,惊艳之余他又莫名觉得眼熟,可一时却想不起来这眼熟感从何而来。 “下车。”陈知言对车内道。 江恋如梦初醒,忙下了车,对沈航说了声谢谢,跑到陈知言面前,惊讶不已的问:“我们来这里干嘛?” 陈知言微微挑眉,提醒她:“不是你说要来这里的吗?” 江恋以为他在逗自己玩,瞪着忍不住嗔道:“我是想去里面看演唱会,不是真的要来这里!” “哦,是吗?”陈知言只淡淡的说。 江恋更是气的跺脚。 沈航站在一旁,眼见着自家不苟言笑的老板眼带笑意,逗着小姑娘玩,长久以来的滤镜碎了一地,震惊的下巴快掉了。 难怪突然要他去找人去拿门票,他还奇怪呢,这种爱豆小鲜肉的演唱会,陈知言怎么会知道。 现在懂了。 行吧,瑞思拜。 沈航把手里的门票往身后藏了藏,绝不能在这时坏了老板的兴致。 小姑娘跺了三次脚,陈知言才压不住笑意,走过来,从沈航手中拿过门票,递到她面前。 一开始江恋气鼓鼓的扭着脸没有看见,陈知言只好叫她名字:“江恋。” 就像是咒语,说出口立刻生效。 沈航就见前一秒还气鼓鼓的不理人的女孩,立刻乖乖的转了回身。 “干嘛?”江恋撅着嘴,不怎么情愿的问。 陈知言手向前一摊,门票送到她的眼前。 江恋先是愣了几秒,看清票面后顿时尖叫出声,一把抓住陈知言拿着门票的手,兴奋的跳起来:“啊啊啊是门票!” 陈知言唇边的笑意有瞬间的凝固。 江恋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全然忘了对面的人是谁,只想和他一起分享喜悦。 想要抱着脖子转圈圈! 就在她不能满足只拉手,顺着胳膊要往上搂时,陈知言手臂一转,大手箍住了她的手腕。 突然的禁锢拉回了江恋忘乎所以的心。 仰面对上男人深沉的眼,江恋懵了懵。 手腕上肌肤相贴处传来的热度惊醒了她,她下意识的颤了下,往回缩了下手。 不知为何,陈知言放手时慢了半拍,两人牵扯的力道相持了一秒钟,随后才分开。 这一秒,快的一旁的沈航完全没注意,却让江恋心跳的不能自已。 那一瞬间,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极其轻微,一闪而逝的东西。 她说不清,但却足以让她的心脏为之跳动。 - 安静了片刻,陈知言敛了敛眸,再抬眼时已然波澜不惊。 “这么高兴?”他笑了下说,语气温和而平静,像是小孩子顽皮之后家长的安抚。 微妙的尴尬被他轻飘飘的化解了,不等人察觉就已消失在浮动的空气中。 陈知言看了看腕表,迈步向侧门走去,一边走一遍说:“走吧,该进去了。” 江恋愣怔着跟上他。 西侧门的工作人员早已接到消息在此等着了,见两人过来,直接把他们领到内场座位上。 场馆内,劲爆的热场音乐敲击着耳膜,灯光炫目,江恋懵懵的看着端坐在身边的男人。 男人仿佛自带屏障,端坐在那儿,沉静内敛,和周围火热狂放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这是陪自己来看演唱会? 江恋觉得太不真实了。 虽然情感上她很乐意陈知言陪着自己,但理智却在发出警告。 他在这儿,她还怎么浪?? 要当着他的面疯狂大叫“哥哥我可以”吗?? 想想就窒息。 江恋顿时有些坐立难安,清咳了咳,老老实实坐好。 很快场馆里就坐满了人,荧光棒汇成银海,应援声浪铺天盖地,尖叫声此起彼伏。 江恋身边坐了两个热情火辣的妹子,一看就是不差钱,装备齐全,见江恋手里啥也没有,连个荧光棒都没有,主动塞给她头灯手幅和灯牌。 “姐妹是第一次来看现场吧,我和你说,咱们追现场就是图个气氛,来来来,把头灯带上,和姐妹一起嗨起来!” 说着就要拉着江恋一起站起来“蹦迪”,江恋瞥了眼不动如山的陈知言,尴尬的笑着推辞。 妹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陈知言,立刻“卧槽”了一声,惊叫:“这是你男朋友吗??” 她声音一点没压着,周围三米都听的清清楚楚。 江恋眼前一黑,一把按回她快要探到陈知言面前的脑袋,咬着牙低声道:“不是……” 周围太嘈杂,妹子也没听清,以为是她男朋友,立刻大叫:“卧槽姐妹你男朋友这么帅还来追什么星啊!” 江恋窒息了。 搞得好像她刚才不是反驳,而是肯定一样。 “都说了还不是我男朋友!”江恋忍着臊意,在她耳边吼道。 不巧的是,一波声浪刚过去,正值空挡的安静期,她这句话说的是掷地有声,清脆响亮,引得陈知言都侧目看过来。 “……”江恋臊的想一头钻进座椅底下。 “害!我懂我懂……”妹子拐了拐她,笑的意味深长,“加油哦!” 你懂个屁! 江恋闭了闭眼,低头装死,看也不敢看陈知言的表情。 好在等谢准出来后妹子的注意力再也没空分给江恋了。 舞台上的谢准光芒四射,气场全开,开场一曲热舞就燃爆了现场,气氛炸裂。所有人都沉浸其中,跟着他的节奏尽情释放热情。 现场银海一浪接着一浪,全为了舞台上那个身影而疯狂。 顾及着陈知言,江恋开始还能坐得住,理智压制着冲动,矜持着只挥着荧光棒,维持自己乖巧少女的人设。但现场气氛越来越热烈,边上的妹子又太过热情,到了后半程,全场都站起来狂吼的时候,江恋被她拉着站了起来。 现场就是这样,人很难一直保持理智,气氛嗨起来了,你是忍不住的,尤其是江恋也曾是个中老手,带动气氛也是一绝,很快就忘乎所以,沉浸其中,和周围的人一起又跳又叫。 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到了最后,全场一起手拉手大合唱。 江恋此时早已经忘记坐在身边的是谁,胡乱摸到手就紧紧抓住,一起摇摆。 直到谢准谢幕,退到后台,演唱会结束,江恋想要擦擦眼泪时才发现自己正牢牢抓着陈知言的大拇指。 她呆滞了几秒,缓缓抬起头。 一抬头,正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眼。 光影交错中,星眸闪耀。 满场的安可声,江恋顿时就听不见了,呆愣着和他对视,像是被勾了魂。 周围有的人开始退场,秩序顿时混乱起来。 江恋被人撞了一下,理智才回了笼,慌乱中刚想松开手时,手背忽的一热,一直摊开着任由她握着的大手突然反握住了她的手腕。 “走吧。” 陈知言站起身,拉着江恋,逆着人流向来时的侧门走去。 第12章 好像已经默认了他今晚就…… 坐进车中,江恋的心还怦怦直跳,掌心里全是汗,刚才热烫的触感好像还残留在手腕。 刚才她几乎是被陈知言一路拽出来的,自己的两条腿都不会走路了。 不知道陈知言有没有察觉出异样。 她悄悄把手腕在裙摆上蹭了蹭,偷眼去瞄陈知言。 男人坐在暗色中,面目被夜色掩映着,看不清神色。 江恋只瞄了一眼,就觉得心跳又快了起来,忙转回头看向窗外。 别瞎想,人家只是因为人多怕走散了才拉着你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但无论怎么心理暗示,她脸上的热度也降不下来,封闭的车内,男人的存在感太强了。 江恋伸手降下车窗,探出脑袋,深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想给自己发烧的头脑降降温。 “头不要伸出去。”陈知言突然出声。 他语气舒缓,嗓音醇厚,像一只大手,抚平了江恋毛毛躁躁的心。 “好。”她软声说着,乖乖的坐好。 携着凉意的夜风卷进来,少女的发丝被吹的飘起,似有如无的馨香混着木质香,在车内漾开。 陈知言换了个坐姿,英俊的侧脸显露在灯光下。 江恋把碎发勾到耳后,想了想,侧脸小声道:“谢谢你带我来看演唱会。” 陈知言只微微点了下头。 简单的回应却让江恋更加浮想联翩。 他看起来挺忙的,却带她去买衣服,又陪她来看演唱会…… 为什么?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心猿意马。 拿起手机,是蒋寻发来的语音通话,江恋顿时腰板坐直了些,清咳了声才点了接通。 “小舅舅。”她主动叫人。 蒋寻懒懒的声音传过来:“演唱会看完了?” “看完了。”江恋先是老实回答,随即才觉得奇怪,蒋寻怎么知道她来看演唱会了。 “诶?小舅舅你怎么知道我来看演唱会了?”她问。 “废话,票都是我给你找的,我怎么不知道。”蒋寻冷哼着说,“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儿,不仅要给你找票,还得找人陪你。” 他的一番话,像一盆凉水,从江恋脑袋顶浇了下去。 躁动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升起,就“滋”的声被浇灭了。 她缓缓转头,看向陈知言。 男人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清。 “以后再敢偷偷一个人跑出去,腿给你打断,记住了吗……” 电话里蒋寻还在说话,可江恋却听不进去了,不知怎么敷衍到他挂了电话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江恋突然出声:“是我小舅舅让你陪我的吗?” 陈知言“嗯”了声,反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恋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有气无力道。 再想到她刚才的心猿意马自作多情……江恋自闭了。 她这边鼓着嘴,一脸怏然,陈知言看着有些不解。 刚才还神色飞扬,怎么接了蒋寻的电话就蔫了呢。 他想了想开口:“你小舅舅很疼你。” 下午蒋寻打来电话询问江恋的情况,他只是随意提了句“你外甥女好像挺想去看演唱会的”,蒋寻就安排人找了票,还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非要他陪着。 江恋对他干干的笑了声,转回头,嘴巴撅的更高。 陈知言挑了下眉,不再说话。 不过,江恋的情绪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算了算了,不管怎样,演唱会她也看了,不亏就是了。 等回到公寓时,她已经成功劝解了自己。 江恋先换好鞋进了屋。 粉色的拖鞋和室内的黑白灰色调不太搭,是她上午从便利店买的。 陈知言收回视线,在玄关处站了一分钟才缓缓换了鞋,走到餐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大半瓶。 江恋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见他在喝水,也走了过来,刚想要开冰箱拿水,一只手臂横在了面前。 “我也想喝水。”江恋有些莫名,眨巴着眼睛说。 陈知言越过她,从里面拿了盒牛奶,在微波炉加热之后递给她。 “你喝这个。”他说。 江恋鼓了下嘴巴,接了过来。 喝完热牛奶,江恋鼻尖又冒了汗,觉得身上黏黏的,隐隐还有些味道,忙扔了句“我去洗澡”就跑了。 听着踢嗒踢嗒的拖鞋声远去,陈知言倚靠在中岛台上,眸中神色有些复杂。 他没提,她也没问。 好像已经默认了他今晚就会住在这里。 要住吗? 他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 有些事,做过一次好像就成了自然;有些界限,只要突破了就退不回去。 喝完剩下的水,陈知言解开领口纽扣,迈步进了主卧。 - 江恋洗漱完毕,一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微信里的消息堆了很多。 追星小姐妹以为她没看成现场,特意给她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正好江恋今天没怎么拍照片,赶紧点开。 “天哪太帅了!” “怎么这么帅!” “这优越的下颌骨,绝了!” 她一边存着一边情不自禁的赞叹,正沉迷在哥哥的美色中时,耳边冷不丁的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还没看够?” 江恋吓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知言已经站在她身后,低头看她的手机屏幕。 江恋突然有种“偷情”被抓的错觉,手脚发软,心底发虚,下意识的先发制人:“你,干嘛偷看我手机?” 陈知言眉梢微挑,自上而下睨着她。 不等陈知言说话,江恋自己就怂了,给自己找台阶:“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你看的太认真了。”陈知言说。 江恋面上一热,又想到今天自己崩掉的人设,心虚的视线乱飞,不敢看他。 “我就随便看看……”她小声嘀咕,把手机藏在背后。 陈知言牵了下唇角,和她说正事。 “明天上午八点出发回南城,睡前把东西收拾好,早点起床。” “这么早吗……”一听时间,江恋就有些蔫巴。 她最怕早起,永远睡不醒,只要上午没课,她能睡到中午才起床。 陈知言解释:“路上会堵车,到南城最早也要下午四点。” “要这么久的吗?”江恋惊了,她对距离没什么概念,只记得来的时候坐高铁很快的,忙说,“坐高铁只要三个小时。” 陈知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她这样懵懵懂懂的也敢一个人跑出来,难怪蒋寻不放心,时不时就要打电话过来问问,让他把人带在身边。 这么看,确实有这个必要。 陈知言微微摇头,结束这个话题,叮嘱她:“定好闹钟。” “好。”江恋软软的应了声。 又交代了一些明天的安排,江恋都一一表示记住了,陈知言才点点头走开。 他一动,江恋就下意识的跟上去,人家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活像个跟屁虫。 陈知言拿了本书往卧室走,眼看着她又要跟进来,陈知言无奈的停下脚,转回身,把她堵在门口。 “有事?” 江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说没事。 她只是不想就这么去睡觉了,但又不知道和他聊些什么。 其实她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很能聊的,什么话题都能聊的飞起,但好像都是些废话,而且那些话题放在他面前,总觉得很幼稚。 陈知言看了下时间,又说:“你该睡觉了。” 江恋抓了抓头发,心想算了,反正明天路上时间那么长,总能找到话题聊个够。 想到这里,她立刻乖声道:“这就睡,那……晚安。” 陈知言垂眸看向她。 小姑娘比他矮许多,正仰着脸,灯光下一双大眼睛水润透亮,带着期盼。 陈知言心中微动。 昨晚她也是这样对他说晚安的。 是她的习惯吗。 陈知言顿了几秒,轻声道:“晚安。” 第13章 很微小的力量,却让陈知…… 第二天江恋难得没有赖床,闹钟响了三遍,马上就挣扎着爬了起来。 迅速洗漱了一番,换好了衣服。可惜没有化妆品,不然可以画个妆。 不过好在年轻,底子好,胶原蛋白十分充足,阳光往脸上一照,细细的绒毛都泛着金光,青葱鲜嫩的仿佛可以掐出水来。 餐桌上放着早餐,牛奶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为她准备的。但陈知言却不见身影。江恋找了找,发现他正在书房里打电话。 江恋没打扰他,自己先解决了早餐。 她这边刚吃完,陈知言就从书房走了出来。 男人目光在她脸上顿了几秒才移开。 “我准备好啦!”江恋扬了扬手机,一副求表扬的模样,“还有五分钟才到八点呢……” 陈知言眸光微动,没有说话,唇线抿的平直,仔细看面色,还隐约有些沉郁。 但江恋太期待接下来能和他一起坐车回家,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略显兴奋的说:“咱们现在就出发吗?” 陈知言避开她热切的视线,顿了顿才说:“不急,吃早饭了吗?” 江恋眼睛弯弯:“吃了,牛奶杯我也洗干净啦。” 十分乖了。 男人沉默数秒又问:“你的东西呢?” 江恋“噢”了一声,蹬蹬蹬跑进卧室,拎了个纸袋出来,里面只装了两件衣服。 没有行李箱,剩下的衣服鞋子她索性没拿,收进了次卧里的衣柜里。 其实她这么做也是留了点小小的心机。 回去后还可以用忘了东西做借口来联系陈知言。 “可以走了吗?”江恋再次问道,期待的神色掩饰不住。 陈知言目光微闪,片刻后才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纸袋,说:“走吧。” 江恋兴冲冲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电梯直下地下车库,熟悉的迈巴赫已在车位上等候,司机下车,接过陈知言手中的东西,放入后备箱。 沈航从另一辆车中下来,走过来,叫了声“陈总”就站在一旁,等待指示。 “上车吧。”陈知言对他说。 江恋以为是对她说的,很自觉地上前自己拉开车门,钻进后座。 沈航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老板。 只见陈知言面色犹豫,迟缓了数秒才举步走过去,用手撑住车门,稍稍弯下腰。 沈航知趣的避开了些。 江恋以为他也要从这边上车,准备往里面挪给他让座。 “江恋。”陈知言叫住她。 “嗯?”江恋歪着头疑惑的看他。 对着她的眼,陈知言心头沉了沉,到了嘴边的话竟然有些难以开口。 “怎么啦?”江恋笑着问。 光线暗淡的车内,她的双眸明亮的仿佛可以发光。 沉默几秒,陈知言移开目光,缓声道:“公司临时有些事,我需要去趟法国。” 陈知言说完后,江恋愣了好几秒,大眼睛眨了几眨,翘着的唇角缓缓收拢,空气似乎都安静下来。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你说。”陈知言道。 江恋还是愣怔的表情,似乎是在消化刚才陈知言话中的内容,有些迟疑的问:“你现在要去法国?” 陈知言“嗯”了一声。 江恋慢慢眨了下眼睛,愣愣的问:“你不送我回家了吗?” 一个“嗯”字卡在口中,陈知言有些不忍心了。 早上六点接到电话,法国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需要他紧急飞过去。从六点到八点,他一直尝试用别的方式解决,可惜成效甚微,他不得不立刻赶过去。 事出紧急,时间仓促,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来处理江恋的情绪问题。 原本刚才在楼上时就想直接告诉她的,但看到小姑娘两眼亮晶晶的歪头说自己准备好了,到嘴边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拖了拖,结果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陈知言暗暗叹口气,简单的和江恋说了下工作上的事,然后放低了声音,说:“别担心,沈助理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惊天霹雳! 江恋脑子里像是有五百匹野马疯跑过一样,乱的不成样子。 不是都说好了吗,让她等他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要让助理送她回去了……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来得及和他说呢。 委屈像杂草,东一丛西一丛的冒出来,扎的她心口疼。 她呆呆的看着面色严肃的男人,一句话说不出来。 被她带着水雾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陈知言也有一时的无措。 两人僵持住,一个在车内一个在车外,半晌没人说话。 直到沈航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陈总,法国那边的电话……”沈航硬着头皮走过来。 陈知言背对着他,没说话。 沈航知趣的又退了回去。 陈知言撑在车门手臂动了动。 几乎是同时,江恋忙低下头,迅速的眨了几下眼,想把水汽眨掉。 “江恋……”陈知言开口叫她的名字,声音极低,带着股说不出的踟蹰意味。 水汽快要溢出眼眶了,江恋怕被陈知言发现,不敢抬头,飞快的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声音透着压抑的鼻音。 看着茸茸的小脑袋,陈知言心口莫名升起一股烦躁,鬼使神差一般,突然伸手覆了上去。 手下的小脑袋顿时一僵,本能的抬头向上顶了顶。 很微小的力量,却让陈知言瞬间清醒。 掌心隐约沁出了汗意。 他面色不动,只沉了沉心神,像哄孩子一般,很自然的在她头顶揉了揉,低声说:“听话,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 车子驶上高速,绿化带急速后退,庞大的城市被甩在身后。 沈航看向后视镜。 小姑娘窝在座椅里,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眉心微蹙,眼尾还泛着红。 他叹了口气。 的确惹人疼,也难怪陈总放不下。 车都开走了,还立在原地没挪脚。 沈航摇摇头,想把刚才从后视镜看到的那抹踟蹰身影忘掉。 他什么时候见过陈知言这样犹豫不决的样子呢。 工作中的陈知言素来沉着冷静,杀伐决断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如今却也会为了小姑娘的几滴眼泪而束手束脚。 还能说什么呢。 沈航收回视线,把音乐声音又调小了些。 - 迈巴赫后排座椅宽敞舒适,很适合长途路程。江恋心情很差,手机都懒得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司机按照陈知言的指示,力求安全,把车开的极为平稳,所以到南城时天色都已经晚了。 江峰和蒋芷还在国外度假没回来,江恋想着晚上没饭吃,就让冯霁来接她。 下了高速收费站,沈航就看见一溜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每个车头上都坐着人。 为首的是辆外型嚣张的宝蓝色跑车,车头上靠坐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孩。 十分扎眼。 路过的车辆无一不减速侧目。 沈航也不由暗暗挑了下眉,定睛看过去。 白色t恤和牛仔裤,原本是清清爽爽的装束,但偏偏染了一头蓝发,反差强烈,很是耀眼。 他正咬着烟,低头看着手机,橘色的夕阳在他头顶漾出一道蓝紫的光圈。 江恋降下车窗,喊了声“冯小四”。 少年抬头看过来。 沈航意外的看见一张帅气的脸,眉目俊秀,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圆框眼镜,气质甚至有些斯文。 他把烟掐灭,皱着眉走过来,好看的眉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叫哥。”他伸手在江恋探出来的脑袋上薅了一把。 江恋不理他,把头一偏,甩开他的手,然后理了理头发,哼声:“说了多少次了,别用你抽烟的手摸我头发,把我头发都弄上烟味啦!” 少年把手顺势撑在车门框上,俯身哼笑:“矫情。” 江恋瞪他:“你再说?” 少年轻声笑着,果真没再说话。 江恋把精致的小下巴微微一扬,说:“给我开门。” 少年“啧”了声,但还是给她拉开车门,拖长音调侃:“公主请。” 江恋哼了声,果然像小公主一般,整理整理裙角,迈步下车。 沈航坐在副驾上不做声的看着两个少年人熟稔的玩笑和互动,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他也推门下车,看见前方车上的七八个男男女女涌过来,把江恋和少年围在中间。 “你们怎么都来了?”江恋和他们打着招呼,惊奇道。 “霁哥叫我们来的。” “四哥说你丢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是啊是啊,恋宝你怎么回事,听说出趟门还把自己弄丢了?” “哈哈哈哈太稀奇了,我们必须来给你压压惊。” …… 众人七嘴八舌的笑道,一看都很相熟。 江恋气的锤了下少年的后背,对众人嗔道:“好啊,原来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晚上还想不想吃饭啦?” 一时间,年轻肆意的笑声响成片。 - 和沈航司机道谢说了再见,江恋坐上冯霁那辆嚣张的跑车,几辆车打着双闪扬长而去。 沈航收回视线,算了算时间,陈知言的飞机应该刚落地,他直接拨了电话。 很快电话接通,沈航汇报了江恋的情况,刚说到江恋被她朋友接走了,陈知言突然出声打断他。 “谁把她接走了?” 电话里陈知言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莫名就让沈航手心冒了汗他。 走之前陈知言是交代,要他把人安全送到家。可江恋让朋友来接,他也没法阻止啊。 只是这话他怎么敢对陈知言直说,只好将刚才所见一五一十的说了。 电话那头没回应,只有细微的电流音。 沈航屏气凝神的等着,数秒之后,陈知言才问他现在在哪里。沈航说刚下高速,准备要进市区了。 原定好了他在南城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飞法国。 “改签今晚的机票。”陈知言淡声道。 沈航:“……” 呵呵,他还能说什么。 不是迁怒,一定不是迁怒…… 第14章 她到底哪儿来的错觉…… ktv包厢,灯光炫目,音乐震耳。 江恋坐在角落沙发里,握着个没壳的手机,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冯霁唱完一首歌,把麦给了别人,走过去,坐她身边。 “干嘛呢,怎么不去唱歌?” 见他坐下,江恋立刻把手机屏幕按灭,兴致缺缺道:“不想唱,好累。” 冯霁看着她的动作挑了下眉,顿了下才懒懒道:“累了就走,送你回家。” “还不想回家呢。”江恋摇头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屏幕。 冯霁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暗下去的屏幕。 吃饭那会儿他就发现了,她一直在看手机,像是在等着什么。 他随口问道:“等谁消息呢?” 江恋被他问的心头一颤。 陈知言让她到家后给他打电话的,可她因为有些赌气,一直没给他打电话。 可她还忍不住暗想,陈知言没有接到她报平安的消息,应该会打电话过来问问的吧? 所以她就手机关了开,开了关的,一直心不在焉。 现在被冯霁点出来,江恋有些恼羞成怒,拒不承认:“没有!” 冯霁挑眉,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江恋怕他继续问,就敷衍他:“你去唱歌啊,我想听浮夸,你唱给我听。” 冯霁“啧”声,直接向后一靠,长腿懒懒的摊着,一副无处安放的模样。 “祖宗,你可真难伺候。” 他人高马大,靠进双人沙发里,直接侵占了江恋的空间,两个人的腿不可避免的挨着。 江恋嫌他太挤,上手推他:“你快去。” 冯霁任由她推着,不动弹,说:“那不是有人唱着呢吗,老子从接到你电话开始就没闲过,又是找人,又是订饭店的,你让我歇会儿不成吗?” 一般人听到这话,多少会有些愧疚,但江恋不,她和冯霁太熟了。 他俩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冯霁只比江恋早出生一小时,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正正经经的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小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两人都在一个班,也就上了大学之后才分开。 冯霁留在南城的大学,江恋则去了隔壁城市江城。 好在南城和江城离的不算远,开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见面很容易。江恋经常回家,不回的时候,冯霁也时常会过去给她送东西,联系从没断过。 这两人能熟到什么程度?双方家长在他们小的时候还幻想过是不是以后要结个亲家,可越长越大,大人们也看出来两人不像是能处出男女私情的样子,于是都放弃了,直接把他们当亲兄妹看待了。 江恋指使冯霁,已经在长年累月中养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不带一点客气的,更不知愧疚为何物。 “哼!”她撅起嘴,和他算起账来,“请我吃顿饭还累着你了?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去哪儿鬼混了?害的我差点就要露宿街头,让你来接我,是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知不知道?” 冯霁被她气笑了。那天他戴耳机打游戏没听见手机响,后来看到未接来电,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直接当骚扰电话无视了。 谁能想到是这祖宗。 而且她跑去北京看演唱会也没告诉他啊! 不过和江恋讲道理没用,冯霁放弃了,直接问她:“那你露宿街头了吗?” 江恋哼了声说:“当然没有,幸亏——”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幸亏什么?”冯霁问。 江恋抿了抿唇,鬼使神差一般,把到了嘴边的“陈知言”三个字咽了回去,说:“幸亏我小舅舅在北京啊。” 冯霁“哦”了声。 小时候他也没少挨蒋寻收拾过,提起这个大魔头,两人都有几分忌惮。 彼此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闭嘴。 空气有些安静。 江恋看着冯霁的眼睛,突然有些心虚。她的事从来不瞒着冯霁的,两人之间没有秘密的。 而陈知言,好像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秘密。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静。 江恋沉寂了一个晚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先是愣了下,随后,还没看清手机屏幕,一股隐秘的欢喜就从心底噌的冒了出来。 果然! 她就知道! 江恋压抑着活蹦乱跳的小心脏,没有立刻去接,故作矜持的等了几秒,才缓缓把手机拿到眼前。 下一秒,冯霁就听到低低的一声粗口。 他挑眉看过来。 只见江恋凶巴巴的盯着手机屏幕,眼中有愤怒,也有绝望,很是复杂。 “谁啊?怎么不接?”冯霁探头问。 江恋没理他,过了三四秒,“砰”的一声,她把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丢在桌面上,站起身,气鼓鼓的走向点歌台。 众人见她过来,纷纷叫着“恋宝”,把麦克和舞台让给她。 冯霁好奇是谁惹这祖宗生气了,把手机捡起来一看。 竟然是个八点的闹钟。 饶是冯霁再了解江恋,这时也有些迷茫。 试问,谁会和自己定的闹钟过不去呢? - 江恋喝了几瓶啤酒,电力大发,一扫刚才的颓态,又唱又跳,生生的把一个ktv的小舞池,搞出万人演唱会舞台的气势。 她抱着麦不撒手,一首接一首唱个不停。 开始大家还各种捧场,到后来,最迟钝的人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冯霁:“恋宝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太好啊?” 冯霁对其他人挥挥手,说今晚散了。 众人走后,他过去把江恋手中的麦拿下,江恋很不满:“我还没唱完呢!” 冯霁不理她,说回家了。 江恋说不要,冯霁直接把电源关掉。 “冯霁!”她气得直叫他大名。 冯霁又过来哄她,连拖带拽的把人弄回沙发里。 “喝点水?” 江恋不要,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啤酒。 冯霁这才注意到她脸颊红扑扑的,雾蒙蒙的眼睛里有了明显的醉意。 他忙抢下啤酒:“别喝了,你都醉了。” 醉了的人通常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江恋红着眼睛闹着还要喝,冯霁被她闹的一身汗,凶了她几句。 结果就见江恋把嘴一扁,“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卧槽!”冯霁惊的腿都软了,立刻没了原则,把酒瓶子往她手里塞,直说,“好好好,你喝你喝,别哭了,让你喝个够行了吧?” 江恋抱着酒瓶一边喝一边继续哭,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她哪里是想喝酒,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发泄。 等了一个晚上,结果什么都没有等到。 那个昨晚定错了的闹钟就像最后一根稻草,打破了她的最后幻想,让她意识到,对于陈知言来说,她可能就是个陌生人吧。 对她的“好”,或者说是照顾,也只是因为蒋寻的拜托而已。 如果不是有蒋寻的关系,他可能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她到底哪儿来的错觉,觉得自己可以恃宠生娇了? 江恋乱糟糟的想着,又开始后悔,早知道就听他的话,主动给他打电话好了…… 酒精让头脑昏沉,把委屈放大。 “呜呜呜讨厌死了……”她一边哭一边拍着旁边想要给她擦眼泪的冯霁。 “好好好,是我讨厌,你别哭了。”冯霁手忙脚乱,急的满头是汗,恨不得把酒喂进她的嘴里。 江恋的眼泪对他来说简直是必杀技,让他有求必应,从小就这样。 哭着喝完两瓶啤酒,江恋总算是累了,歪靠在冯霁的肩头,一抽一抽的打着嗝,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操……”冯霁总算缓了口气。 他把江恋的东西胡乱收拾了一下,手机往自己裤兜里一塞,把人打横抱起。 今晚冯霁也喝了酒,没法开车,又不敢把江恋送回家,索性在会所楼上酒店开了个房间。 把江恋在里间卧室安置好,他才进卫生间,摘掉眼镜,洗了把脸。 脸上水珠还没擦,就听见裤兜里手机铃声大响,冯霁伸手去拿眼镜,不小心却把眼镜碰掉到地上了。 “操!”他暗骂一声,眼前模糊一片。 他有四百度近视。 手机还在响,他摸出来,眯着眼睛接通,压低声音说:“喂。” 电话那头却没有回应。 他又“喂”了声,语气开始不耐烦了:“谁啊?” 依然没有回应。 冯霁把手机凑近眼前,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以为是垃圾电话,本想直接挂了,但想到江恋那个来电,耐着性子又问了遍是谁。 还是没人说话,他火了:“操,再不说话挂了啊。” 就在他要挂断时,电话里终于有了回应。 “你是谁?” 一个低沉的男声,成熟富有磁性,即便隔着电流也能感受到一股冷冽。 冯霁见他不回答还态度不好的反问自己,火往上窜,飙了句垃圾话:“我是你爸爸!”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就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裤兜。 俯身捡回眼镜,冯霁擦干脸上的水,走出卫生间。 床上的江恋呼吸绵长,偶尔还发出轻微的鼾声,显示睡的很好。 冯霁给她调整好床头灯,准备走时想起来她手机还在自己身上,伸手往裤袋里一摸,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 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冯霁解锁自己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了找,并没有刚才的那通电话。 所以他刚才接的是江恋的电话? 他又想到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不爽之余莫名还有些烦躁。 谁啊,大晚上的打骚扰电话。 明天记得让江恋把那个号码拉黑。 第15章 她觉得陈知言可能已经完…… 法国,下午五点。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射进会议室,落在站在窗前的黑发男人身上,一张年轻英俊的东方面孔被日光镀了层金光,深致的眉眼间蕴着隐隐威慑力。 男人从耳边拿下手机,眉心缓缓拧起,周身冷肃的气场让秘书有些不敢上前。 过了几分钟,他转身,把手机递过来。 “谢谢。” 声音有些暗哑,透着些倦意。 他刚刚结束了一个持续三小时的会议,疲倦在所难免。 秘书接过自己的手机,开始汇报工作:“陈总,会议资料整理好了,已经发您邮箱,还有,晚上七点法方这边有个晚宴想邀请您参加。” 男人颔首,表示可以参加。 “好的,那我去准备衣服,您现在要回房间休息吗?”秘书问。 男人没说话,等了等突然问:“手机找到了吗?” 秘书忙说:“找到了,刚才司机打电话过来说在车门缝隙里找到了,正给您送过来。” 男人“嗯”了声,说去休息吧,然后拎起西装外套向外走。 秘书暗暗舒了口气,沈特助不在,她一个人真有点应付不过来。 一下飞机就弄丢了老板的手机,这边连轴开着会,也没时间去找,一直拖到现在才找到。 老板虽然没说什么,但刚才打完电话的状态,明显是生气的。 未来几天还有满满的行程,她暗暗吸了口气,提醒自己要更加小心。 - 第二天江恋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呜……”宿醉后的头疼让她一时睁不开眼,持续不休的铃声更让人烦躁。 江恋头顶冒火,闭着眼摸到手机,凑到到眼前一看,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 蒋芷的视频通话! 妈呀,蒋女士不是正度假呢吗,走之前还说谁也别打扰她的,现在怎么有闲心想起来关照女儿了? 江恋立刻翻身爬起来,左右一看,头更疼了。 这是哪里? 她又花了半分钟捡起零零散散的记忆。 哦,昨晚喝多了,冯小四好像送她来酒店了。 “要死了,冯小四怎么让我喝这么多酒?”她抓着头发嘟囔,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喝酒了 。 视频通话停了后又立刻响起,催命一般。 江恋来不及回忆更多,赶紧找了面不太明显的白墙,接通视频。 蒋芷焦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不等江恋说话,她就急急问:“慢慢你在哪儿呢?” 江恋捏着手心,故意迷糊着说:“干嘛啊妈妈,这一大早我还没睡醒呢,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蒋芷却没像平时娇惯她,提高了语气又问一遍:“你在哪儿呢?” 江恋心一紧,含糊道:“我能在哪儿?妈妈你度假怎么样啦?江先生有没有惹你生气呀?” 蒋芷不听她打岔,打断她的话:“慢慢,你是不是偷偷跑北京去了?手机怎么回事,怎么打不通?” 江恋气的在心底咒骂起蒋寻来。明明答应了她不告诉爸妈的,什么舅舅嘛,真不是人! 她只好安抚蒋芷:“妈妈对不起,我已经回家了,在南城呢,手机不小心丢了。” 江恋给她看了窗外南城的标志性建筑,蒋芷这才松了口气,说:“慢慢你千万不能乱跑啊,听说你没在学校,手机又一直打不通,妈妈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差点吓死了……” 听着蒋芷的絮絮叨叨,江恋把蒋寻翻来覆去骂了八十遍,忍不住抱怨道:“小舅舅真讨厌,言而无信,明明答应我不说的……” “你小舅舅?蒋寻什么不说?”蒋芷问。 “啊?”江恋有些懵,“不是小舅舅告诉你的吗?” 蒋芷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生气道:“蒋寻也知道你去北京了,诶?他怎么还瞒着我!” 江恋瞪大眼睛:“不是小舅舅说的?那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凌打电话给我的,说你电话打不通,怕你在北京出什么事,急的都快哭了,你回头给凌凌回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江恋心头闪过一丝不愉,耐着性子把去看演唱会的事交代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有关陈知言的事。 安抚好了蒋芷,她挂了通话,向下翻微信,果然看到一条未读的消息。 【宋凌凌:恋恋你回来了吗?】 昨晚十一点发的,没看见。 江恋有些烦躁,给她回微信:【还没有。】 很快,不等江恋问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蒋芷,宋凌凌又发了一大串文字过来。 【宋凌凌:恋恋对不起,我好像做错事了,昨晚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给你发微信也没有回,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一夜我都没睡着,早上一着急我就给阿姨打了电话……tat】 江恋抓了抓头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宋凌凌是江峰的司机宋志成的女儿,宋志成从年轻时就在江家开车,认真负责,江峰为了照顾他,特意把宋凌凌从乡下老家接到南城,和江恋上同一所小学。 所以她和江恋还有冯霁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宋凌凌年纪大些,性子也温顺,一直挺会照顾人,初中高中时没少替江恋和冯霁写作业打掩护。高考时,江恋报了江城的大学,宋凌凌怕她一个人在外地不能照顾好自己,特意和她报考的同一所大学。 所以江恋一直拿她当姐姐,又算有些不开心,她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想着以后还是不要什么事都告诉宋凌凌了。 本来江恋趁爸妈不在家在南城浪几天再回学校的,可学院突然今晚要突击查宿舍,室友们让她赶紧回去。 她没让冯霁送她,自己坐高铁回学校。路上时,她突然想起来,去北京的事,她好像并没和宋凌凌说起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江恋本来打算回学校后再问她的,可一回学校就有一堆事等着她,忙起来后她就给忘了。 不止是她忘了事,冯霁也忘了。 等冯霁想起来告诉她那个半夜的骚扰电话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 回学校后,江恋一直没有等到陈知言的电话。 刚开始她是堵着一口气,就是不打电话,可时间一长,堵着的气消散了,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后她便开始后悔了。 她觉得陈知言可能已经完全把她忘了。 本来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她只是借了蒋寻的光,厚着脸皮蹭吃蹭住了两天而已,细说起来,她对陈知言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她到底哪儿来的气要堵? 江恋沮丧的很,一颗心像是浸了水,酸涩难当,后悔和自尊心拉扯着。好在国庆学校活动比较多,江恋是校舞蹈队队长,课余时间全用来练舞准备演出。 忙起来后时间过的也快,转眼就到了十一长假。 放假前一天,绝大多数人都回家了。 江恋和吕濡挽着手回到空荡荡的宿舍,舍友刘婧和王茜茜都是江城本地人,下午就已经回家了。 “濡宝,你今晚不回家真的可以吗?我一个人也没事的。”江恋不放心的问又问了一遍。 本来正常的话,江恋也是要下午回南城的,可司机宋志成在来接她的路上发生了事故,一时过不来了,江恋不想让江峰急忙忙赶过来,就说明天再回家。 吕濡是怕她一个人在宿舍害怕,主动留下来陪她。 【可以的。】吕濡笑着比了个手语。 “呜呜呜呜我好感动啊濡宝,晚上请你哥老关怎么样?”江恋腻在吕濡身上撒着娇。 【不要,你痘痘还没消,要吃清淡的,我们去吃私房菜,好吗?】吕濡在手机上打了行字。 江恋扁了扁嘴,她最近没睡好,眉心竟然冒了颗痘。她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完美无瑕的脸上出现了瑕疵,让吕濡不能接受,所以这几天都盯着她,不许她吃容易上火的东西。 “濡宝你真是我的管家婆!”江恋嘀咕。 吕濡捏捏她的手—— 【乖呀。】 江恋蹭了蹭她的脸,轻声叹气。她对吕濡确实不太能拒绝。 因为吕濡不会说话。 吕濡高三时出过一次大车祸,驾驶座的父亲当场死亡,副驾的母亲重伤,几天后抢救无效去世了,而她坐在后座,因为系着安全带侥幸没受大伤,但因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惊吓以及悲伤过度导致心理上出现障碍,一直无法开口说话,平时和人交流要靠手语和语音软件。 而且她性格温和恬淡,不争不抢,江恋就心疼她,很少拒绝她。 【你用叫宋凌凌一起吗?】吕濡问江恋。 被她一提醒,江恋这才想起来,她和宋凌凌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刚从北京回来时那次。 江恋直接打电话给宋凌凌,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凌凌姐,晚上要一起吃饭吗?就我和濡宝,我们打算去吃私房菜,你也一起来吧?”她说。 宋凌凌那边有些乱,好几秒后才听见她的声音:“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好吧。”江恋说,她还想再问问宋志成的事故处理的怎么样了,可还没开口,宋凌凌就说她还有事,匆匆挂了电话。 江恋懵懵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有点回不了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宋凌凌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了?】吕濡打字问她。 可能是着急宋叔吧,江恋想着,摇摇头。 - 吕濡订的这家私房菜馆离学校有些远,在南湾的别墅区。 两人打车过去,二层红瓦白墙的小楼,前后带着庭院,郁郁葱葱的树木从墙头探出去,安静又私密。 坐在二层包厢里,透过雕花的窗棂,可以看见南江的水面,风景绝佳。 “濡宝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好地方的?”江恋惊叹。 她和吕濡都不是江城人,但吕濡却总能找到很多吃饭的好地方,很多本地的室友都不知道。 【别人带我来吃过一次,他家的鱼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 - 吃完饭上了甜点,吕濡出去上卫生间,江恋趴在窗户往外看风景。 院子里停了几辆车,外表低调,却都价值不菲。 江恋瞥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喜欢颜色亮的车,这种黑漆漆的,一看就是她爸爸伯伯这种中年人喜欢的类型。 吃了几块点心,好一会儿了,吕濡却还没回来,江恋给她发微信,等了会儿也没回复。 江恋有些担心,推门去卫生间找她。 二层有三个包厢,卫生间是家庭式的,男女共用,门关着,显示里面有人。江恋敲敲门,喊:“濡宝,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声音,江恋又敲了敲问:“濡宝濡宝?” 过了数秒,伴随着水声,门后传出来一道低沉男声:“有人。” 江恋脑中飞速闪过一道光,但还没等她抓住,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恋回头,看见吕濡喘着气跑过来。 “濡宝你去哪儿啦?吓我一跳。”江恋松了口气。 可吕濡只摇摇头就拉着她的手,急急往包厢走。 江恋不明所以,被她扯的一路小跑,没注意身后卫生间的门悄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黑色衬衫在灯光下,隐隐似有暗影流动。 男人黑眸微眯,视线直直落在前方那道红影上。 第16章 整个人被按着肩膀,抵在…… 回到包厢里,江恋这才发现吕濡脸颊和嘴唇红的有些不正常,头也也有些乱。 她忙问:“濡宝你怎么了,脸好红啊。” 吕濡抿着唇,低头打字:【没什么,刚才跑的有些急,你吃好了没?】 “吃好了。”江恋说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濡宝你真的没事吗?刚才你去哪儿了?” 【我没事,刚才卫生间有人,我去楼下的卫生间了,我们走吧。】 江恋不疑有他,说:“好,那我现在叫个车回学校。” 她正准备打车,吕濡把手机递到她眼下。 【现在时间还早,这附近有没有酒吧?我们玩会儿再回学校可以吗?】 江恋看着一愣,迟疑道:“你不是不喜欢去这种很吵的地方吗?” 吕濡回:【以前没去过,有点好奇。】 “哦,那我查查。” 江恋在app里搜索一番,附近还真有家新开业的酒吧,叫“夜色”,离的很近,走路就能到。 可她总觉得今天吕濡有点怪怪的,不放心的又问了遍:“你真的要去吗?” 吕濡点点头,表示要去。 正好江恋这段时间心情也算不上好,也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之后她收拾好东西去结账,可服务生却说已经有人把账结了。 江恋惊奇不已,她也没遇到熟人啊,怎么会有人替她结账。问是谁,服务生只说是一位穿衬衫的男士。 江恋更好奇了,还想再问具体形容,然而一旁的吕濡却抓住她的手,对服务生比了个谢谢的手语,就拽着江恋离开了。 一直到庭院外,吕濡才放慢了脚步,解释:【刚才遇到亲戚了,应该是他把账结了。】 江恋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吕濡却一直催着她快点去酒吧,她就没细想。 -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泛青的夜色里,夜晚悄然降临。 闪烁迷离的灯光,动感震耳的音乐,夜晚放纵的魅惑侵袭着每个人的感官。 在酒吧里,每个人的面目都被暧昧灯光的掩映下半明半昧,迷醉或清醒,根本无人在意。昏暗是最好的掩体,在这里,你可以把欲望尽情释放。 江恋和吕濡之前没打算来酒吧,只穿着日常的裙子,连妆都没化。 不过单凭江恋这张脸,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何况吕濡虽然不似江恋这样明艳,但也是清纯温柔的类型,笑起来小梨涡若影若线,看着人很舒服。 两人刚在吧台坐下,就有男人过来搭讪,要请她们喝酒。 “不用,谢谢,在等男朋友。”江恋冷着脸应付。 她笑的时候漂漂亮亮可可爱爱,但不笑的时候气质是偏冷的,加上从小被骄纵着长大,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 小脸一冷,一般男人真还不敢冒犯。 搭讪的人有些怂,讪讪的笑:“有男朋友还来泡吧啊?男朋友不管?” 江恋睨了他一眼,不客气道:“关你什么事。” 那人被她怼的脸上挂不住,走之前悻悻的甩下一句:“装什么装……” 江恋冷哼一声,随后安抚吕濡:“这种人多得是,别理他们。” 吕濡比江恋想象的要镇定,只点了下头。 - 这家酒吧有两层,一层中央有个大舞池,周围设一圈圈卡座,是正常开放区域,二楼设vip包厢,但非会员不能进。 两人只在吧台坐了会儿,点了两杯鸡尾酒和小零食就去找了个偏僻些的卡座坐下。 炫彩的灯光,劲爆的音乐,舞池里的人肆意摇摆,释放自己。 江恋喝了杯鸡尾酒,清润的眼眸里稍稍染了层醉意,身体里的躁动因子早在嗨爆的环境里不安分起来,她指了指舞池,对吕濡说:“我去玩会儿,你在这儿等我哦。” 吕濡没说话,起身拉着她一起下了舞池。 江恋只有瞬间的惊讶,随后就沉浸在狂嗨的氛围中。 迷离的光线摇晃,动感的鼓点一声声仿佛敲在心上,让人不自觉的随着音律摇摆起身体。 抬手扭腰甩胯,踩点精准,动作到位,长发在空中荡出性感的弧度。 江恋自小跳舞,身体柔韧性极好,举手投足都收放自如。而吕濡却让她意外,平时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跳起来反而很能放得开,纤细的腰肢大幅扭动着,像个摄人的妖精。 周围顿时响起口哨声和尖叫声,舞池中央自觉的给两人让了一小片空间。 酒精让人不再压抑掩饰,江恋闭着眼睛随着节拍尽情摇摆,把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全都抛之脑后。 一曲接一曲,两人跳了个尽兴。从舞池里挤出来后,两人的卡座四周都被男人包围了。 两个单身的年轻女孩,又漂亮的惊人,夜场的男人像是闻到鲜血的野兽,一个个垂涎欲滴,跃跃欲试。 没胆子的就在一旁看着,有胆子的就直接过来搭讪。 江恋烦不胜烦,一遍遍说着男朋友马上到。 最后实在是烦了,拉起吕濡一起躲去卫生间。 - 这酒吧的卫生间设计的特别隐蔽,好几个通道,拐来拐去的。 而且通道里的灯还坏了,光线昏暗的很。 江恋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怕卫生间味道不好,就让吕濡在外面等她,还特意叮嘱她别乱跑。 可怎么也没想到等她出来后外面空无一人。 江恋把卫生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人,打电话也没人接,顿时急的鼻尖冒了汗。 酒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人都有,吕濡单纯又漂亮,还不会说话,万一被人欺负可怎么办。 “濡宝?”她一路喊着找。 可越着急越容易乱,拐来拐去,很快江恋就找不到来的时候那条路了。 头顶破灯一闪一闪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坏掉。江恋又急又怕,神经紧紧绷成一条细线。 拐过一个弯,前方昏暗处出现两个姿势暧昧的交叠的身影,男人把女人压在墙壁上,俯身亲吻。 在酒吧,这样的事很常见,江恋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想移开视线。 然而眼角余光在扫过女人脚上红色小皮鞋时突然顿住。 红色的羊皮镶珍珠的小皮鞋,出门时吕濡特意换上的,为了和她身上的红色半裙相配。 江恋愣了下,视线缓缓上移。 女人的腰被大手掐着,紧紧贴向男人,脖颈因为承受不住男人的力度而向后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男人在她唇上肆意采撷,昏暗光线下两人唇间暧昧的水色直直映入江恋的眼中。 带着某种强烈张力的画面铺面而来,冲击着她的神经。 说来奇怪,她不是没见过人接吻,而且网瘾少女见多识广,更激情直白的也不是没看过。 但眼前的画面却给她强烈的刺激感,眼睛都移不开,呼吸也有瞬间的停滞,甚至就这样莫名的看了半分钟。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稍稍移开唇,侧脸,投过来一个带着警告的视线。 江恋一个激灵,回过神。血液和理智同时回流,愤怒直冲头顶,她想也没想就要冲过去。 她刚跑出两步,手臂突然被握住。下一秒就是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按着肩膀,抵在了墙上。 黑影笼罩全身,后背是冰凉的墙壁,面前却抵上一具炙热而有力量的身体,一冷一热,强势侵袭着江恋已然脆弱无比的神经。 不等她挣扎出声,来人已经抵在她头顶沉声道:“别动。” 第17章 他不喜欢失控,任何形式…… “是我。”男人紧接着又加了句。 低哑磁性的声音,以及沉冽厚重的木质香,全方位的占据江恋的听觉和嗅觉。在没有看清身前男人的脸时,她的心脏就已经开始疯狂跳动。 “陈……”低不可闻的声音隐没在唇间,她叫不出他的名字。 男人高大的身形微微侧着,虚虚笼罩着她,阻挡了远处投过来的警告视线。 像是听见了江恋的声音,他低下头,凑近她唇边,“嗯”了声,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疑问。 江恋心跳的说不出话来,昏暗的光线,狭小的空间,她只能看见男人冷峻利落的侧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只要稍稍垫脚凑近一点,只要一点,就能碰上。 然而她一动也不敢动,大脑一片空白。 等了几秒,不见她说话,陈知言移开了些身体,按着她肩头的大手顺势下滑,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道:“跟我走,这里很乱。” 江恋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才找回自己的神智和声音。 她忙用另一只手抓住陈知言的手臂,急急道:“我朋友……” 陈知言像是没听见,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江恋嗓音里带着哭腔:“不行,我不能走,我朋友被人欺负了,我要去救她……” “她不用你救。”男人脚下不停,只把冷淡的声音扔给她。 江恋急的抱住他的胳膊,用小孩子耍赖的方式,把整个身体向后拖:“不行,不行的……” 大步向前走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原地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之后他转身,手臂稍稍用力,小姑娘就被拉到了身前。 他握住她两个肩,给她转了个身,面对着那对交叠男女,随后俯身,在她耳侧低声道:“你好好看看。” 男人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热烫感从耳后最嫩的肌肤闪电般蔓延开来。 江恋有瞬间的腿软。 “看你朋友用不用你去救她……”陈知言又说。 尾音略轻而上扬,语气有些恶劣,难得带了些嘲弄的意味。 江恋强撑着抬眼看过去。 前方的男女姿势依旧暧昧旖旎,女人仰着头,看似不堪承受。她的手紧紧抓着男人胸口的衬衣,只是不是推拒,反而是邀请。 江恋看清楚后有些愣神,又呆呆的将视线转到女人的脸上。 沉醉迷乱……这是她第一次在吕濡那张单纯无害的脸上看到如此风情。 虽然她还不认得情|欲,但能看的出来,吕濡在迎合那个男人,不是被迫,是自愿的。 大脑轰的一声响。 陈知言还保持着俯在她肩头的姿势,眼前是冲击力十足的旖旎画面,耳边是男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江恋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沸水中,从头到脚往外冒着热气。 “看清楚了吗?”男人轻笑,随后又给了她最后一击,“那是她丈夫。” 江恋大脑混沌,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见小姑娘吓到全身僵硬,陈知言才缓缓直起身,握着肩的手没有松开,把人带着向外走去。 - 二层vip私密包厢,冷气十足。 江恋肩头披着男士宽大的西装坐在角落沙发里,手里捧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半杯热牛奶喝完,她发蒙的头脑才渐渐清醒。 边上传来男人们的笑声,她抬眼看过去。 陈知言坐在麻将桌前,黑色衬衫卷至小臂,骨节分明的手腕处带了块腕表,头顶冷白灯光倾泻下来,银色的光从表盘折返,落进一双沉静幽深的黑眸中。 其他几人都在笑,只有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周身气场强大,冷漠疏离,却又万分迷人。 江恋心里有些乱,看了他许久,可陈知言却没有回应,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刚才陈知言把她带到这里,给她罩了衣服,要了杯牛奶,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扔在角落里不管了。像是把她忘了,或者完完全全当她是空气。 他是什么意思? 让她等着他吗? 江恋胡思乱想着。 他好像生气了,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能察觉出来。 是在生她的气吗?为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她在江城读大学吗? …… 江恋有些委屈,心里乱的不成样子。 楼下劲爆的舞曲不知何时停了,换上了乐队,靡靡的女声透过玻璃窗传了过来。 是首粤语歌,江恋第一次听。 不知道是什么歌,但很好听,她不知不觉听完了整首歌。 不知道是不是女主唱唱的太过动情,歌声里的悲伤浓溢,让人心中怅然,忍不住想要落泪。 - 另一边,又一圈牌结束,胡了的人兴致勃勃的张罗着再来一把。 洗牌间隙中,周礼递给陈知言一支烟。 他接过来,咬在唇间,正要低头点火,视线忽然一偏,手中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言哥?” 周礼举着打火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哦,是那个被陈知言带过来又不搭理的漂亮小姑娘。 说是朋友家的小孩。 呵呵,他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还朋友家的小孩…… 周礼嗤笑。 之前他拍了那俩姑娘热舞的视频发到群里,没几分钟就接到俩电话说要来他这儿给他捧场。 严斯九这厮过来玩正常。 但陈知言这个大忙人就太让人意外了,难得出差来一次江城,竟然还能惦记着来他这儿玩。 玩个屁,抓人来了吧。 看这一进门就沉着的脸,周礼看破不说破,全当不知道,配合他演戏。 现在把人晾的也差不多了吧。 周礼眯眼看过去。暗色中,小姑娘正侧着身望着楼下,脸颊上隐约有道水光。 这是哭了? 他正想着,就听陈知言开了口:“今天就到这儿吧。” 其他人当然不愿意。 “别啊,这才几点?再玩会儿吧!” “这么不刚玩吗,这么早回去干吗,又没嫂子管!” 陈知言不为所动,扔下一句“走了”就起身离了桌。 看着他从茶几上拿起纸巾盒,走向沙发,周礼挑了挑眉梢,抬手给旁边的正要点烟的男人后背一拳。 那人手一抖,火差点烫到手,大叫:“操,打我干嘛!” 周礼笑的玩味,骂道:“没眼色。” - “哭什么?” 陈知言对她说了回包厢后的第一句话。 江恋本来只是听歌掉了几滴眼泪,不是真的想哭,但被他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这么一问,眼泪却停不下来。 连他递过来的纸巾盒也不想接。 半个月来压抑的无人可说的委屈,在此刻全都冒了上来,化成了眼泪。 不是去法国了吗?不是对她不闻不问的吗?不是陌生人吗? 干嘛又突然冒出来,还管她,还这么凶! 见江恋哭的泪眼婆娑,陈知言紧绷了许久的下颚线条才软化下来,莫名的火气也散了些许。 看起来乖乖的小姑娘竟然会来泡吧,要不是恰巧看到秦熠发来的视频,他还以为她吃完饭已经回学校了呢。 沈航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结完账后看着她和朋友走的吗,这酒吧和学校方向一致吗? 迁怒是无形的。 陈知言不否认他看到视频里女孩妖娆大胆的动作,以及周围男人黏在她身上赤|裸贪婪的视线时,生了把沈航丢到新疆分公司历练两年的念头。 他缓缓吐了口气,把思绪收回来。 眼前小姑娘满张脸都是眼泪。 没办法。 他暗暗叹了口气,抽出两张纸巾,俯身给她擦眼泪,缓和了语气:“怎么一见我就哭?” 江恋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的眼泪都为他攒着了。 “你太凶了。”她不自觉的控诉。 似乎是觉得好笑,男人挑了下眉,低语:“这就凶了?” 小姑娘用力的点了下头。 陈知言无奈的牵唇笑了笑,擦眼泪的动作放轻了些,手指隔着纸巾在她脸上移动,眼睑微垂,目光专注而温和,让人不自觉的想去靠近他,依赖他。 昏暗的环境容易放大人的欲望,江恋头脑一热,直接低下头,用额头抵上他的手背。 男人明显愣了下,动作停了下来。 江恋不想管他的反应,额头肌肤相贴处传来的热度,让她渴望更多。 她伏在他的手上,像个受伤的小兽,贪恋着微小的温柔。 “你别凶我好不好……”她呓语般的喃喃。 陈知言没有拒绝,在她靠过来的下一秒就下意识的绷起手臂的肌肉,单手支撑着她的重量。 女孩凌乱的发丝滑落在他手背,手腕处,细软绒棉的触感像细小的电流游走全身。 心脏有些许的难耐。 让他一时无法把人推开。 时间像是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动了下,空气重新在两人周边流动起来。 男人另一只手在小姑娘头顶抚了抚,声音有些暗哑:“好了,不凶你,别哭了,送你回去。” - 江城的夜晚要比北京热一些,路上的车也少许多。 司机无声的开着车,车窗降了一半,带着水汽的风涌入车内,呼呼作响。 后排的两人安静的有些过分。 江恋揪着胸前的安全带,头脑有些昏沉。 她搞不懂陈知言的态度,给她擦眼泪时那么温柔,可从酒吧出来后就又恢复冷淡了。上车后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可他不开口,气氛就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样沉默,让人说不出话来。 车子拐进一条幽静的林荫道,一时间,车里安静的除了风声就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惯性带着两人向前冲,然后瞬间又被安全带勒住。 “对不起陈总,突然有只猫窜出来。”司机忙道歉。 陈知言嗯了声,调整了下胸前的安全带,过了片刻,他突然开口:“你这个习惯不错。” 没想到他会夸自己,江恋有点惊讶。刚才上车时,她提醒他要系安全带时,他没动,只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好久,久到她差点以为他不会系了。 江恋偷偷看向陈知言。 恰巧对面有车驶过来,灯光下,男人唇角淡淡的笑意被她看了个正着。 “哦……”她慢吞吞的回应,却忍不住也翘起了唇。 沉默的气氛破了个口子,禁锢的魔法消失了,开口就没那么难了。 “是我朋友,每次坐车都要我系,不然她一定会生气,后来我被她带的也养成习惯了。”江恋尝试和他聊天。 陈知言点点头。 虽然他没说话,但目光却还看着她。 江恋隐约感觉到他是想听她说话的,于是继续自顾自往下说:“我朋友就是今天和我一起来的……”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安起来,看着陈知言,迟疑的问:“那人真的是她……” 她犹豫了一下,想说老公的,可起之前陈知言的用词,顿了下说:“是她丈夫吗?” 江恋真的不敢相信,吕濡都结婚了吗?她从来没说过。而且她刚过二十岁生日不太久啊!这么早就结婚了吗! “她不是回你消息了吗?”陈知言说。 江恋被陈知言带走了没多久,吕濡就给她回消息了,说遇到了亲戚,要先回家了,和她道歉说不能陪她回宿舍住了。 “可是她……”江恋还是很难置信,“她从来都没谈过恋爱的,怎么突然就结婚了呢……一点迹象也没有啊!” 陈知言不置可否,说:“也许是你没注意。” “不可能!”江恋下意识的反驳他。 她和吕濡天天黏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她和什么男人联系过,周末也正常回家……哦不对,她说的是回江城的亲戚家,这个亲戚……不会就是她老公吧?? 想到这里,江恋突然闭紧了嘴巴。 陈知言看着她,轻笑了下,没有拆穿她。 江恋脸有些红,小声讷讷:“那她干嘛不告诉我,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嘛……” “正常,你也会有不想告诉她的事。”陈知言随意点评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江恋下意识的又想反驳,可突然想到她的确没有告诉吕濡有关陈知言的事。不仅没告诉她,任何人都没有说,是专属她自己的小秘密。 心虚令人脸红,江恋眼神开始飘忽,揪着安全带想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濡宝的老公?” 陈知言没有直接回答她,问:“这是她的名字?” “嗯?”江恋想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说,“你说濡宝吗?这是昵称啊,怎么会是名字,她名字叫吕濡。” 可能觉得他的问题太好笑了,江恋给他解释:“你知道昵称的吧?就是类似小名,熟悉的人才叫的……” “知道。”陈知言打断她的解释。 江恋笑的太过开心,有些没收住,看起来像是不相信他的样子。 陈知言看着她,突然叫:“恋宝。” 笑的正欢的女孩像是被掐住了命门,瞬间没了声音,笑意还残留在唇角,乌溜溜的眼睛却满是震惊。 平时朋友们随便乱叫的名字,从陈知言口中说出来,怎么变得这么暧昧。 “你,你……”她惊的结巴起来。 “这是你的昵称吧?”男人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江恋这才意识到他这是为了证明他真的知道什么是昵称。 可已经红起来的脸却暴露了她的想入非非。 羞恼之下,她忍不住怼他:“才不是!” “嗯?”男人尾音上挑。 “我的昵称才不是恋宝,我有小名的!”江恋说。 “哦,小名是什么?”男人又问。 “慢”字都到了嘴边,江恋忽然清醒过来,忙打住,小声嘟囔:“干嘛要告诉你……” 男人低低笑了声,磁性的尾音仿佛震荡在人的心尖上。 江恋脸更红了。 男人又笑:“我知道。” “知道什么?” “慢慢。”他一字一字的说,语气低沉舒缓。 心猛的跳了下,奇异的酥麻顺着天灵盖直窜脚底,江恋缓了两秒才忙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含着笑和她对视,没有立刻回答。 江恋想了想又问:“是我小舅舅说的吗?” 陈知言敛眸,恢复正常神色,淡淡的“嗯”了声。 江恋在心里埋怨蒋寻。 讨厌啊,怎么把她的小名到处说。 一般人都会叫她恋恋,关系再好点的叫她恋宝。 慢慢这个小名很私密,知道的人很少。 蒋芷生她时有些难产,出生后江恋就住了一个月的保温箱,婴儿时期她发育有些慢,翻身,站力,走路,说话全都比同龄婴儿要迟缓些。 小时候全家没少为她操心,两家老爷子坐一起,商量决定了“慢慢”这个小名。 想的是,哪怕她真的什么都比同龄人慢,她也是全家最珍惜的宝贝。所以就这么叫下去了。其实也有点“冲喜”的意图。 可巧的是自从家里人开始叫她这个小名,她突然发育正常起来了,慢慢的就追上了同龄人,而且很活泼可爱。 所以这个小名的寓意有些特别,不是谁都可以叫的,只有家人和特别特别亲密的朋友才知道的,其他人叫她这个小名,她都会纠正。 可刚才陈知言叫她慢慢时,她只是心脏狂跳,并不排斥,相反还有种隐秘的难以言说的欢喜。 仿佛两人关系一下子变得亲密。 虽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感觉。 她乱想着,突然听陈知言说:“抬头。” 江恋抬起头,不解的看他。 陈知言指着远处灯火辉煌的一栋高楼:“看到了吗?” 江恋辨认了一下他指的方向,金九大厦,江城最高建筑,也是江城地标性建筑物,她经常去楼下的购物中心逛街,很熟悉。 她不太懂陈知言让的意思,问他:“金九大厦,怎么了?” 陈知言说:“严斯九,江城严家独子,这大厦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江城严家,江恋知道,很有钱,江城权贵圈顶端世家。 不过她从没听过这种八卦,有些吃惊,更让她吃惊的是,陈知言竟然会和她聊这种八卦。 “哦哦!厉害,他们家一定很宠他吧!”江恋配合的做出夸张的语气。 陈知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朋友的丈夫就是严斯九。” “!!!”江恋惊掉了下巴,“真,真的吗……” 温柔安静与世无争的吕濡竟然是严家少奶奶!她被这个惊天大八卦震翻了,连车停到了学校正门都没发现。 “陈总,到江大了。”司机出声提示。 陈知言看了紧闭的校门,又瞥了眼还是一脸呆滞的江恋,说:“学校有门禁?” 江恋这才回神,忙点头说有。 陈知言皱眉看着她不说话,江恋莫名心虚,小声说:“十点半正门就关了,要从西门走。” 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十点五十五。 江恋偷偷去瞄陈知言,不料和他的视线对上。 她立刻垂下头,一副等着挨训的模样。 因为看不见陈知言的神色,江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直打鼓,好一会儿才才听见男人没情绪的声音:“去西门。” 司机启动车子,行至一半,江恋突然想起什么,忙小声道:“宿舍十一点门禁。” 虽然没抬头,她仍然能感受到男人压在她头上的视线沉了沉。 又等了等,汽车发动机的震动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她心上。 “所以。”男人的声音终于响起,语速不急不缓,却带着压迫感,“你今天是打算在酒吧玩一夜?” 江恋咬着唇没吭声。 又不是她想这么晚回来的。 要不是他不由分说把她带走,又自顾自的打了那么久的麻将,她和吕濡十一点前肯定能赶回来的。 要怪也是怪他…… 可她不敢说。 “说话。”男人又说,声音低沉了几度。 江恋憋了憋,委婉给自己辩解:“不是的,我们本来是打算十一点前回来的……” 头顶传来一身轻哼。 江恋立刻抬头,摆手解释:“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 还要怪他?陈知言气的直接笑了声。 头疼,晚上喝的酒好像现在才开始上头,他按了按太阳穴。 此时车子已经停到了西门,司机等着下一步指示。 陈知言不说话,江恋惴惴不安的挪了挪屁股,把衣服脱下还给他,然后硬着头皮对陈知言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下车了。” 说完,她都没敢看陈知言,屁股着火一样,挪到车门边拉拉开车门就要下车。 然而一只脚还没沾到地,手腕就被箍住。 “跑什么?”陈知言稍一用力就把人扯了回来,不悦道,“宿舍都关门了你要跑哪儿……?” “去”字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 江恋因为被他箍着手腕,身形控制不稳,一下就被他扯了过去。 今天陈知言坐的车不是他惯用的迈巴赫,后排中间没有扶手格,江恋就直接倒在了他的大腿上。 脸隔着布料和紧实的大腿亲密接触。 “……” “……” 两人俱是一怔。 江恋脑袋都懵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体下意识的挣扎,脑袋在男人腿上蹭了几下。 陈知言:“……” 不同寻常的热度传过来,江恋停止挣扎,一抬眼就和男人的视线对上。 狭长的眼里,浓黑的似化不开的夜色,隐隐有什么东西在翻滚。 不等江恋有所反应,陈知言迅速把人推了起来。 “坐好!” 声音有些沉,也有些大。 江恋从被拽倒到又被推起来,前后不过数秒,她哪里来得及反应。 被这么吼了声,委屈的不行,她本能的鼓起嘴巴,控诉:“明明是你拽我的……” 还这么凶!! 陈知言太阳穴突突的跳,不再看她,对司机扔下一句“回春熙苑”就双腿交叠侧身看向窗外。 见他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江恋鼓着腮也转向另一侧。 哼,不理就不理,那就不告诉他宿管阿姨过了十一点也可以开门的。 - 一路沉默。 还没到小区时陈知言喊了停车,下车后让司机把车开走。 “还没到呢……”江恋指了指前方的公寓,小声提示。 陈知言不理她,迈步向前走。 江恋噘着嘴跟着,心中腹诽。 小气,不就压了他一下嘛,而且又不是她故意的,干嘛生这么久的气。 “欢迎光临。”便利店的提示音响起。 江恋抬头,发现陈知言站在便利店门口等她。 哦,要买东西吗。 江恋慢吞吞的走过去。 陈知言进了店,直接走向生活用品区,从架子上拿了双女士粉色拖鞋,递给江恋。 江恋呆呆的看着拖鞋,有些不敢相信。 “还有别的要买吗?”陈知言问。 “哦……”江恋回神,忙说有。 是要给她买东西啊! 江恋噘了一路的嘴终于放下了,颠颠的跑来跑去拿自己要用的日用品。 陈知言就站在柜台前等着,她拿一样就递给他。 拿完生活用品,江恋又去拿了些零食和饮料,路过冰柜时还拿了两盒冰激凌。 最后装了两个塑料袋,陈知言结了账,江恋想去拎袋子,却被他挡住。 陈知言拎着两个塑料袋走在前面,江恋两手空空跟在他身后。 微风拂面,虫鸣阵阵。小区里没什么人,安静的很,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手挽手走在前面。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偶尔还会交叠在一起。 江恋看着地上她和陈知言并排的影子,心中一动,悄悄的往他身边凑了凑,两道影子顿时就挨在了一起,仿佛也是一对亲密情侣。 这种感觉让她很沉迷,不由自主的往陈知言身边越凑越近。 “冷吗?”陈知言显然察觉到她的动作,出声问她。 江恋虽然没觉得冷,但又没法解释,只好顺着他说:“有点。” 男人拧着眉,视线落在她光裸的肩头,顿了几秒才移移开,看着前方说:“以后多穿点。” “噢,知道啦……”江恋拖着长音。 她心情超级好,一边走一边哼起了晚上在酒吧听到的那首粤语歌,她只记得几句旋律,就来来回回的哼着。 “暗里着迷?”身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什么?”江恋没懂。 陈知言:“你刚才唱的。” 江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歌名,有些惊喜:“你知道?” 陈知言笑了下。 他当然知道,刘德华的暗里着迷,很多年前的歌,他年轻时ktv的保留曲目。 现在的小孩可能都没听过了。 他难得有些自嘲的想着。 “这歌叫暗里着迷吗?我今天在酒吧听到乐队在唱,还想在这是什么歌,好好听啊,我竟然都没听过……” 小姑娘欢喜的碎碎念着,软糯的声音在夜色中很好听。 - 这是第二次两人同处一室。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的确有道理。 这一次江恋就没了在北京时的拘谨,不等陈知言发话,自己穿上粉色拖鞋,踢踢踏踏的跑进客厅。 “这是你家吗?”她打量着四周问。 和北京的公寓格局差不多,冷色调的装饰,房子不算太大,有两个套卧,一间书房,地段很好,旁边就是江城cbd,客厅一面超大落地窗,向外望,南江夜景尽收眼底。 陈知言不习惯住酒店,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在公司附近购置公寓,留作落脚。 算不上是家。 陈知言想了下才回:“是。” 江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自觉地把刚买的生活用品放进去,又把零食酸奶之类的放进冰箱。 陈知言靠着中岛台喝水,余光里,小姑娘像蝴蝶一样绕来绕去,让人眼晕,心烦。 他看了会儿,索性垂下眼不再看她。 江恋放好东西,颠颠跑过来找他:“给我找件睡衣,我要洗澡,身上好难闻,都是烟酒味。” 说着还抬了下胳膊闻了闻,嫌弃的皱着鼻子。 她那吊带小衫是收腰款式,细白的腰肢随着她的动作显露。 陈知言立刻别开眼,视线越过她,落在后面的白色墙面上。 “酒吧里能有什么好味道。”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嘲讽。 小姑娘没料到他的重点竟然是这个,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啊?” 陈知言和他对视,又不冷不热的问:“喝酒了?” 这下江恋懂了,立刻噤声,视线乱飘,就是不看他。 陈知言这是明知故问,他在卫生间通道一靠近她时就闻到了。 现在不过是秋后算账。 “说话。”他不放过她。 江恋瞄了他一眼又飞快低头,声音委委屈屈的:“一点点……” “谁教你的?” 陈知言眉骨下压,眼尾更显狭长,语气更沉。 江恋鼓了鼓脸颊,心想这还用谁教? 不过陈知言压迫性的气势太强,她不敢说,只好小声争辩:“我都成年了。” 男人眼底的火苗闪了闪,目光似有若无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 和之前穿jk制服的清纯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今天江恋穿的是吊带衫配红色鱼尾半裙,该有的地方全有,凹凸有致。尤其是细腰和臀部的曲线完美,凹陷处很适合放一只手。 是隐约有了成年的气质。 陈知言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微动,移开视线,把话题拉回正道。 “明天不是放假?怎么不回家?” 还跑去泡吧?跟谁学的? 陈知言觉得有必要和她聊聊这个问题。 “司机路上出了事故,要明天才能来接我回家。”江恋垂着头,老老实实道。 “所以就跑去酒吧玩?”陈知言沉下声道,“知不知道那种地方很危险?” 一连串的反问,激起了小姑娘的叛逆心。 她抿着唇,粉腮鼓起,一看就是不服气。 “想说什么?”陈知言盯着她问。 江恋憋了憋,没忍住,小声嘀咕:“你不是也去……” “……”陈知言差点被她气笑,“你才多大,能和我一样?” 江恋更不服气了:“你能比我大多少?” 陈知言气的笑出了声,忍不住屈指在她额头敲了下:“我和你舅舅同岁,你说比你大多少。” 他一说这个,江恋就像被戳漏了气的皮球,气势没了,鼓鼓的腮扁了下去,捂着额头抬眸瞪他,只是没什么力道,软趴趴的,反倒显得可怜。 “我小舅舅也没比我大几岁啊。”她最后倔强道。 陈知言不想和她争论这个问题,严肃了语气说:“以后不要再去了,不安全。” “哦……”她蔫蔫的应声。 陈知言本想再吓唬几句,好让她长个记性,可见她眼睛里的光都没了,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沉沉叹口气,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实在想去的话给我打电话。” “你要陪我去吗?”江恋眼睛顿时一亮,话脱出而出。 陈知言被她晶亮的大眼睛看的有些不适,敛眸道:“那店是朋友开的,可以让人看顾着你。” “哦……”江恋又泄了气。 “听话。”陈知言不放心叮嘱,“一定不要自己偷跑去,否则……”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江恋不是他的下属,没什么可以“否则”的内容。 想到这里,陈知言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捏着水杯的手指略略泛白。 他的戛然而止江恋毫无察觉,她的注意力在前一句。 听话。 他又让她听话。 江恋心中一动,想起上次她没听话,结果差点就断了联系。 “知道啦!”她压着心跳,故意不耐烦的说,“那我不去的时候也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陈知言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越过她的脸,落在某个虚空中,显得有些迷离。 江恋呼吸都放轻了,尽力让自己显得不经意。 几秒后,陈知言说:“可以。” - 洗完澡站在阳台,开了半扇窗,陈知言把玩着打火机望着窗外。 夜色如水,南江穿成而过,沿河的灯光星星点点宛如长龙盘踞在暗色中,居高望下去,有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 他喜欢这种掌控感。 换句话说,他不喜欢失控,任何形式上的失控。 陈知言弹开打火机,蓝色火焰在风中摇曳,眼看要熄灭时,“啪”的一声,机盖被合上。 反复数次,心绪随着火焰忽明忽灭。 他竟然又把人带了回来。 鬼使神差。 他脑中冒出这几个字。 想到刚才,小姑娘洗澡完,穿着他的家居服踢踏踢踏到处乱走,窝在沙发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综艺,还时不时“咯咯”笑出声,被他催着去睡觉时还不忘颠颠跑过来和他说“晚安”。 …… 陈知言突然有种错觉——好像就应该这样。 而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不对。 看起来没什么不妥,实则哪里都不妥。 他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把江恋安置好,而不是带回她口中的他“家”中。 他在江城也不止这一处住所,可他却安然留了下来,和她同处一室,互说晚安。 这些都可以不用发生的,可他没有制止,任由事态向隐隐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成年人交往准则之一:安全距离一旦被突破,就很难再退回去。 雾气上涌,窗外的夜色更浓,男人眼中的情绪在暗色中翻滚着。 许久,“啪”的声,蓝色火焰燃起,陈知言低头,猩红的火光一明一灭,薄薄的烟雾腾空,很快又消散在空气中。 - 第二天,江恋不知道陈知言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醒的时家里就没人了,餐桌上放着打包来的早餐,旁边留了个张条,让她联系司机送她回学校。 江恋捏着字条把一行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不得不说,字如其人,陈知言的字下笔遒劲,笔锋开阔,稳中有力。 江恋自小跟着外公蒋文光学书法,对写字好看的人有天然的好感。 可干嘛不直接和她说,还要写字条,老土……江恋不满意,她特意起的早,想和他一起吃早饭呢。 幸亏昨晚加上了微信,她对着字条拍了张照片,打开微信发给陈知言。 附言:【收到啦!】 过了好半天,陈知言才回:【嗯】 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江恋又发了个卖萌的表情。 之后陈知言就没再回复。 - 十一长假学校里基本都空了,江恋回宿舍收拾东西。 路过宋凌凌宿舍门前时发现门半开着,她敲了敲门探头进去问:“宋凌凌在吗?” 一个圆脸女孩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江恋很诧异:“她昨天就回家了,不是和你一起回的吗?” 这两年大家都知道宋凌凌一直是和江恋一起回家的。 “啊?”江恋惊讶不已,“不是啊,我今天才回家。” “奇怪,昨天她说和朋友一起回家的,我还以为是你。”女孩耸耸肩说。 江恋翻了翻手机,确定宋凌凌没有告诉她。 她直接给宋凌凌打电话:“你已经回家啦?” 宋凌凌声音很小,仿佛不太方便:“对不起恋恋,我昨天手机没电了,去你宿舍找你没找到,我担心我爸,着急就先回来了。” 江恋:“哦哦,没事的,对了,宋叔怎么样了?” 宋凌凌:“没事了,谢谢恋恋。” 江恋放了心,挂了电话回宿舍收拾东西,收拾一半蒋芷打电话过来,说宋志成腿受了点伤,今天过不去了。 江恋疑惑了,宋凌凌刚还说没事的啊。 念头这么一闪,蒋芷就说等她和江峰扫墓回来后亲自过去接她。 江恋忙说不用,她要自己坐车回去,高铁半小时方便的很。可蒋芷不放心,让江恋等她消息。 结果等来等去,等来了蒋寻的电话。 “下楼。” 一如既然不耐烦的语调,说完就挂了,好像多说一个字就能累死他一样。 江恋腹诽,但没敢耽误,蹭蹭蹭跑下楼。 宿舍大门外停了辆黑色大g,南城的车牌,一串8嚣张无比。 一看就是蒋寻的风格。 早知道蒋芷让蒋寻来接她,她还不如自己坐高铁回家呢! 江恋懊悔不已。 “还不快过来,磨蹭什么。”车窗降了条缝,蒋寻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 江恋不敢再磨蹭,小跑过去,刚想绕过车头去副驾那边,就听蒋寻又说:“坐后面。” 江恋气鼓鼓的又绕回后座,捏了捏脸颊,扯出一个笑出来,然后才拉开车门钻进去。 坐稳后正想叫人,一抬眼就看见副驾做着个人。 利落的黑色短发在阳光下晕着光圈,下颚线条凌厉,侧脸英俊。 江恋愣愣的看着。 “怎么不叫人。”蒋寻懒懒的声音响起。 江恋骤然回神,把目光收回来,忙叫:“小舅舅。” 数秒后,蒋寻又说:“还有呢?” 还有什么? 江恋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蒋寻侧身回头,手往副驾椅背上一搭,懒懒道:“你陈叔叔也在呢,没看见?” 江恋被他问的头皮一紧,下意识的想开口,可“陈叔叔”三个词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瞬间憋的脸胀红起来。 听不到回应,陈知言和蒋寻同时回头看她。 蓦的对上陈知言深沉的眼,江恋心跳的飞快,可一旁还有蒋寻,她紧张的大脑空白,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怎么,不认识了?才几天没见,就把你陈叔叔忘了?”蒋寻欠揍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虽然只是寻常调侃,但江恋心里有鬼,心跳的飞起。 “不……”陈知言突然开口。 江恋头皮一炸,怕他说出他们昨晚才见过,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出声打断他—— “陈叔叔!” 女孩儿响亮有脆生的声音在车里回荡。 蒋寻:“……” 陈知言:“……” 前排两人被她中气十足的“陈叔叔”震到了,车内顿时寂静下来。 江恋反应过来后整张脸都红成了虾子,恨不得钻到座椅底下。 “倒也不必叫的这么亲……”蒋寻率先回过神,啧啧道。 “不,不是……”江恋脸挣扎着想挽救。 蒋寻越发称奇,回神撑着椅背哼笑:“不是就不是,你结巴什么?怎么还脸红?” 第18章 有时候她的预感出奇的准…… 结巴,脸红。 被蒋寻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江恋头皮都炸开了,一时间根本不敢看陈知言的反应。 最要命的是,她没办法解释! 她在蒋寻面前可不会结巴和脸红! 江恋紧张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时,听见陈知言开了口。 “走吧,还要回去拿合同,细节还要再过一遍,今天六点前要定下来,法国那边一直再催。” 语气很平淡,没什么异样。 说起正事,蒋寻就顾不上江恋了,挂挡踩油门,车子轰鸣着驶出校园。 路上俩男人一直在谈工作的事,暂时没人理会后排的江恋。 江恋逃过一劫,平复了情绪后跟着听了几耳朵。 投资,分成,合约……这些她听的云里雾里,大概搞清楚蒋寻在给陈知言公司做事,今天特意过来是公事,要修改一份合同什么的,顺便接他回南城。 江恋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决定以后还是多多巴结蒋寻。 一路疾驰,不多时春熙苑的高楼出现在眼前。 “你在车里等还是和我们一起上去?”蒋寻把车停进地下车库,下车前问江恋。 “我和你们一起上去。”江恋忙推门下车,生怕蒋寻把她丢在黑黢黢的地下车库里。 舅甥两人在前面走着,都没注意到后面陈知言的脚步有略微的凝滞。 电梯直上顶层,陈知言开门,蒋寻大咧咧的先挤了进去,弯腰去开鞋柜门。 “我……” 顾及着江恋在场,蒋寻硬生生的把说了一半的粗口咽了回去,然后缓缓直起身,难以置信的回头看陈知言。 陈知言面色平静,像是没接收到他的震惊一样,绕开他,拿了双拖鞋换上,径直向书房走去。 蒋寻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忙也换上拖鞋跟上去,嘴里一连串的问:“真的啊!!秦熠说的竟然是真的!我他妈当时还不信,他上次说在你家看到……” 后面的声音被书房厚实的木门隔绝了,江恋没听见,被蒋寻激烈的反应弄的一头雾水,愣了几秒才弯腰去换拖鞋。 在沙发里等了会儿,江恋觉得有些渴,想到昨晚买的酸奶还没喝完,就去冰箱里找。 手机上吕濡发来消息,愧疚的和她再次道歉,问她昨晚睡的好不好。 吕濡已经结婚的事对江恋冲击太大了,以至于睡一觉醒都觉得像是在做梦,完全不敢相信。 她想直接问吕濡,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她咬着吸管,靠着中岛台,苦思冥想应该怎么组织语言时,书房里的两个男人走了出来。 蒋寻拿着文件袋跟在陈知言后面,坏笑着不停的问:“哎哎,不就交个女朋友嘛,都是兄弟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他正絮叨着,陈知言突然停下脚步,往餐厅方向看过去。 “谁啊,是我认识的吗?”蒋寻嘴上不停,一边说一边顺着陈知言的视线看过去,看见江恋,视线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就移开了,继续他的八卦,“你快告诉我,不然我就去给那粉色拖鞋拍照发群里——” 说了一半,蒋寻突然顿住,后知后觉一般缓缓转回视线,盯住江恋的脚。 这次江恋听清了蒋寻的话,还没来得及消化他那句“女朋友”,就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粉色拖鞋…… 空气仿佛有几秒的凝固。 酸奶从嘴上掉下,摔在了地上,“啪嗒”的一声响,听在江恋耳朵里,就像是一声巨雷,震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 求生欲的本能,让她在这个时候爆发出了平生最强演技。 她露出一个三分迷茫七分懵懂的神色,慢吞吞的问:“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蒋寻从愣怔里回过神,立刻勾住陈知言的肩:“小孩子不懂事,别介意啊,千万别介意!” 然后不等陈知言说话,又唬着脸对江恋说:“就知道吃,还不赶紧走了!” 江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还要故意撅起嘴,作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捡起酸奶迅速走向玄关处,换上自己鞋,把拖鞋放进鞋柜里。 鞋柜里还有两双浅灰色的男士拖鞋,她这双粉色的放进去,颜色对比相当明显。 想到蒋寻刚开始的震惊,江恋立刻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热气从脚底板直冲脑袋顶,她没勇气再多看一眼,飞速的关上鞋柜,飞也似的开门逃了出去。 身后还听见蒋寻解释的声音:“兄弟别生气,小孩子穿一下也没什么的……” 她背靠着走廊墙壁急速深呼吸,大理石墙面的凉意和身体的热度形成鲜明对比,彰显着她的心虚。 好在蒋寻和陈知言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磨蹭了几分钟后才出来,给了她足够的时间降温。 - 从春熙苑出来,陈知言和蒋寻去了趟公司。 陈氏集团和金城建筑合作的南湾大学城的项目已经正式启动。 江恋这才知道陈知言出现在江城不是偶然,他未来一段时间都会在江城分公司办公。 江城金融中心二十八层总裁办。 陈知言和蒋寻处理公务,江恋就有些无聊,玩了会儿手机,又从包里拿了本书装模作样看起来。 可这哪儿能看进去,她时不时的就偷偷看向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办公桌。 桌后的陈知言今天穿了件银灰色衬衫,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一粒扣,露出修长脖颈和凸起的喉结,结实有力的小臂支撑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着合同。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工作时的陈知言,相较于平时,面色更为严肃冷淡。唇线平直,冷厉的下颚线轻微的绷紧,垂眸时,狭长眼尾剪出一抹凌厉感。气场沉稳而强大。 似乎是感知到目光的打扰,男人微微抬眼,不动声色的瞥过来。 江恋被他看的心中一跳,不自觉的挺直腰背,乖乖低头看书。 看了好一会儿,江恋累了,那边陈知言和蒋寻还在商议着合同细节,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无聊的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看看。 蒋寻工作时脾气恶劣,讨厌被打扰,没一会儿就要轰她出去:“别转悠了,转的我眼晕,坐不住就出去玩。” 江恋心里咒骂,不敢反抗,委委屈屈的坐回最远处的沙发里不敢动了。 片刻后,陈知言放下合同,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出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他再进来时,手上多了个托盘,里面放着咖啡酸奶和一些小零食进来。 陈知言把两杯咖啡放办公桌上,剩下的全放在了江恋面前。 “看不出来,我们陈总还挺会照顾小孩。”蒋寻哧的笑了声,端起咖啡调侃道,“上次找你还真是找对人了。” 江恋去拿薯片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紧张的偷偷咽了下口水。 陈知言淡淡的瞥了蒋寻一眼,端起咖啡喝了口,继续翻看合同。 他这样,蒋寻反而来了兴致,扔下笔,撑着桌子兴致勃勃调侃:“有女朋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以前好像没见你这么细心过……” 陈知言蓦地抬眼,冷声把蒋寻之前说的话还给他:“别废话,不想干活就出去玩。” 蒋寻:“……” - 今天是国庆长假第一天,陈知言给助理秘书们都放了假。午饭没人安排,蒋寻就让江恋随便找个地方,赶紧吃完一起回南城。 等上菜时,两个男人不停的聊工作的事,江恋插不进话,只好低头玩手机。 朋友圈里都在刷各种旅游的美图,江恋挨个往下点赞,意外的发现宋凌凌也发了条朋友圈。 一张餐厅桌面的摆拍照,构图很美,粉色玫瑰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鲜艳欲滴。 配字:快乐假期,美好心情。 江恋心头闪过一丝怪异。 宋叔不是出事故了吗,凌凌没在医院照顾吗? 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江恋点开照片,餐厅环境很眼熟,很像银泰七层新开的那家西餐厅。她点了个赞就准备往下滑,结果突然看到有人在下面评论—— 【哇,有情况啊!】 【找亮点:右下角!】 【哈哈哈哈大家眼都很尖啊,凌凌是不是该请客啦?】 江恋“咦”了声,又重新点开照片,果然在右下角看到一条手臂的边边,像是没注意拍进来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吃饭总不能是自己去吃的,对面肯定是有人,但亮点就在于手腕处的腕表露了个边。 银色表带上切了些许绿色,喜欢表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是r家知名潜水表,很受年轻人欢迎。江恋知道冯霁就很喜欢,各个颜色的都有。 难怪评论里说有情况,对面明显是个男生。 江恋又看了几眼,在评论里凑了个热闹,发了个三个鼓掌的表情。 结果她刚发完,好几个回复她的,都在约她假期出来玩的,她回了几个相熟的,一来一回的,话题一下就歪了。 江恋忙回了个有事私聊。 没办法,她和宋凌凌的朋友圈重合太多。好多人都是她介绍给宋凌凌认识的。 她正忙着回复,脸颊突然一痛。 “啊!好疼……”她哼唧一声,愤怒的瞪向始作俑者,“干嘛捏我?” “不好好吃饭和谁聊天呢?”蒋寻收回手,慢悠悠的说,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江恋气鼓鼓的小声嘀咕:“你们聊天就行,我聊天就要挨打……” 蒋寻挑眉:“你和我们比?我们聊的是正事。” “我聊的就不是正事吗?”江恋很不高兴,胆子也大了起来。 今天蒋寻明显心情很好,哼笑一声:“手机拿来我看看,你聊什么正事呢。” 江恋立刻把手机背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 “怎么?和男朋友聊天呢?还不敢给我看。”蒋寻懒懒的往椅子里一靠,故意逗她。 江恋脑子轰的一声,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陈知言。 不知何时,陈知言已经放下筷子,靠着椅背听蒋寻和她说话,见她看过来,深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梢。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飞速的触碰了一下,江恋反应过来后连忙躲开,恼羞成怒的冲蒋寻嚷嚷:“你乱说什么啊!” 蒋寻哈哈笑起来:“怎么是乱说,你不会还没男朋友呢吧?” “小舅舅!”江恋脸胀的通红,气的失去理智,拿起盘中的一颗圣女果就砸向蒋寻。 蒋寻偏头躲开,啧啧笑道:“急什么?我说你这急起来就动手的习惯还没改呢?” 江恋拿他没办法,一时间气的眼眶都红了。 见她真急了,蒋寻收敛了些:“好了好了,就逗逗你,急什么啊,没有就没有呗,也不至于哭啊,多正常的事。” 说着,他扫了眼一旁看戏模样的陈知言,像是找到了例子一样,指着他说:“你看你陈叔叔,这么大岁数不照样没女朋友,正常,放平心态……” 江恋:“……” 她立刻扭头去看陈知言。 男人靠在椅背上,狭长黑眸微眯,看似漫不经心扫过她,转向还在喋喋不休的蒋寻,视线锁住。 有一个瞬间,她都觉得房间里的空气快要凝结了。冷气以陈知言为圆心,急速向外扩散。 她不禁要为蒋寻的人身安全担心了。 “小舅舅……” 她弱弱的想要提醒,刚开口,就听见陈知言清越冷淡的声音响起—— “所以,你有女朋友?”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一击即中。 蒋寻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陈知言慢条斯理的继续问,“你有?” 他用反问句的时候,嗓音低沉,尾音上挑,有很强的压迫感。 “没有怎么了,你不也没有……”蒋寻开始嘴还硬,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偃旗息鼓,悻悻道,“哦不对,你丫偷偷交了个女朋友,都他妈带回家了,铁树开花也是难得……难怪突然硬气起来怼我。” 江恋“嗖”的一下低下头,心提到嗓子眼。 要是陈知言告诉蒋寻,他说的那个被陈知言带回家的“女朋友”就是自己的话…… 她不敢细想,忙借着喝果汁,偷偷去瞄陈知言,想知道他会不会说出真相。 陈知言似乎是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偷瞄,抬眼和她碰了下视线。 只一眼,极快就移开了,倒像是不经意的轻扫过她而已。 就这短暂一秒的视线相接,江恋心里冒出隐隐的预感——他不会说的。 江恋不自觉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陈知言整理整理袖口,几秒后才缓缓对蒋寻说:“所以以后用你自己举例。” 果然! 江恋心中暗叫一声。 有时候她的预感出奇的准确。 - 上菜后,因为下午要开车,两男人没喝酒,为了照顾江恋,只点了果汁。 江恋刚要喝,蒋寻就按住了她的手。 “别自己喝啊,先敬你陈叔叔一杯,谢谢他在北京那么照顾你。” 江恋手一抖,果汁差点洒出去。 蒋寻可能是为了报复陈知言,说话的强调怪里怪气的,“陈叔叔”三个字咬的很重,隐隐冒着坏气。 江恋硬着头皮站起来,对陈知言举杯:“谢谢陈,陈……” 不同在车里那会儿,现在陈知言就坐在她对面,距离很近,深色瞳仁正直直看着她。 她“陈”了好几声,后面叔叔两个字却也说不出口了。 蒋寻还在不停的催:“叫啊,刚才在车里不是叫的很亲热。” 江恋更叫不出来,一张嫩白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 对面男人眼眸弯了弯,单手执杯和她碰了下,说:“叫我名字就行,陈知言。” 江恋嘴唇动了动,三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发现叫他名字比叫他叔叔还难以启齿。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为难,男人笑了下,抬手重新和她碰了下杯,然后仰头喝下。 江恋顺势也赶紧喝了一小口就坐下了。 蒋寻没看到热闹,刚想说话,陈知言的目光就横扫过来了,带着警告意味,他“啧”了声,放弃了。 - 午饭江恋没怎么吃,之前零食吃多了,并不怎么饿,只吃了几筷子青菜,喝了碗鸡茸竹荪汤就放下了筷子。 “就吃这么点?”蒋寻吃饱了,没事干又开始找她的茬。 “饱了……”江恋小声道。 “怎么回事?减肥呢?”蒋寻上下打量她。 “不是!”江恋有些脸红。 这个时候说减肥,好像她很胖似的,少女心事过于敏感,一点就着。 她偷偷瞥了眼陈知言,见他没异样才小声辩解:“刚才吃了点东西,还不饿呢。” 蒋寻立刻皱起眉,给她夹了两只油焖大虾,没好气道:“特意给你点的,吃了,不然下午在路上你又要喊饿。” 江恋忍了忍,难得蒋寻还记得她爱吃虾,虽然她现在不想吃,但如果拒绝他,肯定又要发脾气。 衡量利弊,她决定忍气吞声。 但这油焖大虾实在是太油了,红通通油汪汪的很大一只,虾壳看起来就很扎手,她之前没吃就是觉得没法剥。 江恋盯着虾看了半分钟,实在下不去手,忍不住抬眼去看蒋寻。 没等她说话,蒋寻就挑着眉,口气凉凉道:“看我干嘛?指望我给你剥?” “……”江恋继续忍气吞声,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不料,一转头却和陈知言深沉的视线对上。 江恋的心突的猛跳两下,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看他干嘛?指望他给你剥?”蒋寻欠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江恋被他吓的心中一抖,一股气从胸口冒出来。 “嗝!” 响亮的一声,倒像是应声蒋寻的问话一样。 “……”蒋寻挑眉,笑出声来,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倒是不客气。” “嗝!” 又是一声。 江恋顾不上额头,连忙捂住嘴,惊慌失措的去看陈知言,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北京那个小面馆里他给她剥虾的画面来。 耳朵像是着了火,火焰还逐渐向脸颊蔓延,而陈知言的视线却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江恋觉得自己就像盘中的大虾,又羞又愤,恨不得当场自杀,没注意对面男人极快牵扯下唇角,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闪而逝。 “哈哈!”蒋寻彻底被逗乐,靠着椅背笑了好一会儿才搭上陈知言的肩,调侃道:“兄弟,给你个机会,照顾照顾小孩怎么样?” 第19章 她觉得刚才陈知言的视线…… 蒋寻这语气,很难不让人去联想,是不是为了报复之前陈知言对他的打击。 江恋是万万没想到蒋寻能无聊到这个程度,惊的连嗝都忘了打了,乌溜溜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陈知言。 其实她只是吓到了,有些反应迟缓。 但在其他人眼中就不一样了,好像她正眼巴巴的等着陈知言给她剥虾呢, 蒋寻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的要直不起腰,声音都不成调了:“兄弟,行行好,你就给她剥吧,不然她马上就要哭……” “小舅舅!”江恋气的头顶冒烟,红着脸打断他的话。 之后她飞快的瞥了眼陈知言,见他并没有因为蒋寻的玩笑而生气,反而笑意更浓了些,心里稍稍松口气。 “怎么……” 见蒋寻又要说话,江恋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忙说:“我自己会剥!” 蒋寻斜着眼看她,一副“我就看着你剥”的神色。 江恋咬咬牙,带上一次性手套,捏起一只大虾,想先把虾头揪掉,可不知道是不是没捏对地方,或者是油太多虾太滑,总之虾头是揪是揪掉了,可也从手里滑了出去,在桌上弹了几下,掉进一旁蒋寻的怀里。 “……”蒋寻呆滞了几秒才跳了起来,把虾头抖掉,气道,“江恋!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恋怕他揍自己,也跳了起来,一连后退好几步,摆手:“不不,我不是故意的。” 蒋寻气的脑仁疼,看了眼自己衬衫上的油污,对江恋勾勾手:“你过来。” 江恋摇头后退,央求着道歉:“对不起小舅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蒋寻还想说什么,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知言抬了抬手,指着门外说:“先去卫生间处理吧。” 蒋寻权衡了一下,决定先去处理油腻腻的衣服。 江恋暂且逃过一劫,神魂未归,还站在原地不敢动。 几秒后,她听见一声轻笑。 “你还要站多久?”陈知言说。 江恋脸一红,慢吞吞的挪着脚步坐回座位。 她刚坐下,陈知言突然伸手,带上手套,把她的餐盘里的两只虾夹走,然后剥了起来。 “啊……不用不用!”江恋反应过来后先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大门,然后才跳起来,想去把虾抢回来。 陈知言抬了下手臂,挡住她的手:“坐下。” 江恋还是想拿回自己的虾,但她还带着手套,怕弄脏他的衣服,只能着急道:“真不用,我自己来……” “刚才真不是故意的吗?”陈知言一边剥虾,一边笑问。 江恋自然的收回手,猛摇:“当然不是,我哪里敢……” 陈知言低低笑了几声,说:“故意的也可以。” 江恋被他笑的心中一荡,耳朵悄然发烫。 他这种和她开玩笑,自然随意的样子,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 江恋觉得自己就像他指尖的那只虾,被翻过来捏过去的剥光了外壳。 内心深处的直接让她接上他的话:“我不敢……小舅舅他会揍我的。” 三分怯怯,七分撒娇。 软软糯糯的语气,配上她水光粼粼的无辜大眼睛,杀伤力巨大。 格外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陈知言剥虾的手指一顿,看着她的目光微闪,好几秒后才说:“怕什么……” 有明显的尾音,似乎后面还有话没说完。 江恋莫名的觉得,他的后一句应该是“有我呢”。 可她等了好几秒,陈知言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即便如此,她心跳的也不受控制了。 陈知言不说话了低头专心剥虾,很快一只完整的虾仁就出现在指尖。 陈知言抬起手:“给。”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手的高度正好和江恋的唇平齐,她只需要向前倾身一点,就可以直接吃进嘴里。 江恋看着眼前的虾,脑中不由浮现上次的画面,唇上突然开始发烫…… “放哪里?”陈知言看着她问。 江恋忙端起自己的餐盘把虾仁接过来,小声说了谢谢,然后在陈知言的注视下夹起来放进嘴里。 说实话,这个虾是什么味道,她一点没品出来。 她的唇上像是着了火,烧的她要崩溃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刚才陈知言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唇上。 - 陈知言一连给她剥了四只虾才停手,他把最后一只虾放进江恋的餐盘,正抽纸巾擦手时,蒋寻就推门进来了。 江恋慌的手一抖,咬了一半的虾掉在餐盘里。 陈知言看了她两秒移开视线,继续擦手,顺便和蒋寻说话:“处理好了?” 蒋寻低头拎起胸前的衬衣抖了抖,没好气道:“弄不干净,没法穿了。” 油污确实依然明显。 “还好。”陈知言淡声道。 “这叫还好??”蒋寻难以置信,“要不你和我换?” 江恋缩着脖子,整张脸恨不得钻进餐盘里,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以。”陈知言依然淡定,上下扫了他一眼,“如果你能穿的话,我不介意。” 蒋寻:“……” 他一米八的身高本来已经很超群了,可惜陈知言一米八六。 这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 难得见蒋寻吃瘪,江恋和陈知言对视一眼,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蒋寻惹不起陈知言,但对付江恋还是很轻松熟练的,他调转方向,冲江恋眯眼冷笑:“你笑什么?” 江恋立刻闭嘴,连连摇头表示她不敢笑了。 蒋寻没好气的朝她伸手:“把虾给我,给你剥,赶紧吃完走了。” 江恋没想到蒋寻突然纡尊降贵,要给她剥虾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说:“不,不用了,我刚才都吃完了。” 见蒋寻疑惑的向她餐盘看过来,江恋怕他看见自己面前一点虾壳也没有,反而陈知言面前一堆虾壳,她头脑一热,腾的下就站了起来,吓了蒋寻一跳。 “走,走吧!这就能走了!”她紧张的舌头差点打结。 蒋寻皱起眉,倒也没说什么,跟着也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训她:“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江恋松了口气,一边嗯嗯的应着跟上去,转身之际,目光无意向扫过落后一步的陈知言。 男人还没起身,靠在椅背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只一眼,江恋心跳就加快了,第二眼都没敢看,低头匆匆去追蒋寻。 - 回南城时蒋寻懒得开车,借口早上起太早困了,把车钥匙扔给陈知言,自己钻进后座,直接躺下了。江恋只好坐进副驾。 陈知言开车风格和蒋寻那种大开大合的风格不同,他双手控制方向盘时速度很快,但加速和减速和并线都像是在他完全的掌控中,轻松自如,很少会有急刹,所以虽然车速很快,但车并不晃。 偶尔也会单手把控方向盘,一般是在市区红绿灯多时,会有些懒散。 不论哪种,车子都很稳,和他本人的感觉一样。 江恋喜欢这种安全感,不像坐蒋寻的车,总是要担心他下一秒就猛地加速或急刹。 她借着回头去看蒋寻时偷看陈知言好几次,最后一次被他抓住。 就像第一次坐他的车偷看他被抓包一样。 他依然是稍稍减速,侧头看她,低声问:“怎么了?” 江恋心跳有些快,但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慌的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可她还是故意结巴了。 “没,没怎么。” 一模一样的对话复原。 这算是她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小心思,极其隐秘,但又想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想让他知道,又怕他知道,矛盾的少女心事。 江恋察觉到陈知言又减速了,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接一下敲着。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是发现了吗? 是有意还是无意? 江恋感觉自己的心跳完全被他的手指操控着,不受控制的和它共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半分钟,陈知言转过脸,视线缓缓和她对上。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可他的深不见底的眼中却明明白白的说出那句话—— “你一直在看我。” 一刹那,江恋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尖叫。 他发现了,并且在回应她。 车子还在高速行驶中,窗外的景物急速后退,风声隐隐呼啸,后排还坐着她的小舅舅。 而她却在和身边这个男人“调情”。 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调情。 隐秘的刺激带来的是无上的兴奋。 她直直的看着陈知言,就如同五年前那个夏天,第一次视线相交时那么直接大胆。 然后她看到陈知言缓缓勾起唇角,无声的笑起来。 随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收紧,车速猛的提起。 发动机的轰鸣声伴随着强烈的推背感,短暂的心跳骤停后,隐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灵魂被冲向极乐巅峰。 - “你他妈!陈知言你会不会开车!”蒋寻翻身从车座下爬起来骂道。 陈知言头也没回,冷漠无情:“你不会系安全带?” “草……”蒋寻愤怒了。 刚上车时江恋提醒他系安全带,他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陈狗你是不是故意的?”蒋寻愤怒的开始人身攻击,“我怎么感觉今天你一直针对我!”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笑,以及突然的刹车。 “砰”的一声,短暂的寂静后,车里响起了蒋寻的咆哮—— “陈狗!我要杀了你!” 江恋捂着嘴巴笑的肩膀抖动,不敢出声,憋得正辛苦时,陈知言突然打开了音响开关。 动感的音乐掩盖了少女从指缝间漏出来的笑声。 - 江恋回到南城就等于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像小鸟出笼一样,撒出去就回不来了。 前段时间爷爷被大伯江津接去疗养院了,家庭聚会也暂停了,所以除了去外公家吃了几顿饭,之后一连几天江恋就没在家吃过一顿饭。不是和同学出去逛街就是和朋友出去吃饭,总之没时间在家呆着。 把蒋芷气够呛,假期都过了大半了,她连女儿的面都没见几回。 这天一早,蒋芷哪儿也没去,就坐在客厅等着,一直等到快中午,江恋才迷迷瞪瞪的从楼上下来。 “昨晚你几点睡的,怎么起这么晚?”蒋芷皱眉。 江恋张着哈欠:“怎么了,放假还不许我睡懒觉嘛……” 蒋芷拿她没办法,无奈道:“快去洗漱,化个妆,一会儿陪我去吃个饭。” 江恋一听就摇头:“不行呀,我都和朋友约好了。” 蒋芷板起脸,斩钉截铁道:“今天你哪儿也不许去了,必须陪我去吃饭。” 江恋见她不是在开玩笑,意识到严重性,立刻笑嘻嘻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怎么啦,爸爸今天不陪你吗?江峰同志是怎么回事,放假不陪你他想做什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太不像话啦!” 蒋芷被她这没正行的样子气笑了,脸也板不住了,拍了她胳膊一下嗔道:“行了行了你别闹,你爸今天回老宅了,说是你大伯找他有事。” “有什么事比你还重要吗?竟然丢你一个人在家,不行,我这就让他回来接上你一起去。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不是我说你啊妈妈,你可不能看江先生年纪大了就放松警惕,哪儿能让他自己到处乱跑呢……” 江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嘴叭叭的说的蒋芷差点被她绕进去。蒋芷甚至还真的思考了片刻。 “呸!你别给我打岔,”蒋芷想起了正事,立刻又严肃起来,把话题拉回来,“今天说什么你也得陪我去吃顿饭。” 江恋见这招没发挥作用,只好换策略,摇着蒋芷的手臂撒娇:“改天再吃嘛,今天我都和朋友约好了,去看她家的小马生宝宝,我都期待好久啦!妈妈,好妈妈,美丽动人永远十八岁的蒋女士~” 她软趴趴的撒着娇,声音甜的可以淌出蜜来。 换做平时蒋芷早放她走了,可今天不行,她态度十分坚决,甚至还用上了几滴眼泪—— “呜呜呜女儿长大了,开始嫌弃妈妈了,连顿饭都不愿意陪妈妈吃,真的好难过……” 江恋:“……” 如果江峰在家,看到这一幕,心里会想:不愧是母女。 最后姜还是老的辣,蒋女士擦干眼泪,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手袋,优雅站起身,对江恋眨眨眼,说:“乖宝贝,快去洗漱,今天妈妈要送你个惊喜。” 第20章 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惊喜江恋不知道,但她的突然爽约让发小群里骂了她一上午。 尤其是小马的主人余琼最愤怒,特意还私聊她。 【琼琼子:你真讨厌!你不来,那谁倒是来了!】 她说的“那谁”是指宋凌凌。 余琼和其他几个闺蜜和宋凌凌玩不到一起去,每次聚会都是看在江恋的面上才会带她一起。 江恋也知道,怕双方不自在,所以一般她不去的聚会,都会提前说一声,宋凌凌大部分时间也不会去的。 今天事出突然,她只来得及给冯霁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不去了,让他不用来接她了,其他人都没通知,让冯霁帮忙说一声。 她以为冯霁忘了说了。 【jl:冯霁没说吗?】 【琼琼子:别提了,就是冯四亲自带着那谁过来的,这事你知道吗?】 江恋不是特别意外,余琼家的马场在郊区,比较远,之前说好的冯霁来接她和宋凌凌一起过去的。 【jl:我知道,没事哒,你别不开心了,好好玩你们的,这次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提前说。】 【琼琼子:行了,不是真的怪你。其实多她一个也没什么,我就是烦她,你都不知道,她来了后就一直跟在冯四屁股后面,一步不离的,搞得像所有人都会欺负她一样,我的妈,我是真看不惯她这种白莲花的样子,不喜欢我们你就别来啊!我真的搞不懂,你和冯四怎么就那么喜欢她???】 江恋也无奈,余琼是个直肠子,自打一认识江恋后就看不惯宋凌凌,说她就会扒在江恋身上,装可怜装无辜。 江恋从中调和过很多次,但没什么用,她也想过避免让两人见面,有几次聚会就没有叫宋凌凌一起去,可宋凌凌知道后偷偷哭过好几次。冯霁告诉她后,她也觉得很内疚。 毕竟宋凌凌总说她只有江恋这么一个好朋友。 后来江恋和余琼她们说好了,如果她带宋凌凌去的话会提前说。好在余琼也只是私下吐槽,明面上没对宋凌凌说过什么,大家才能相安无事至今。 这边江恋在费力气安抚余琼,那边蒋芷还不停催她一件一件的去试衣服,江恋心累的要命。 恰巧这时,冯霁发来刚出生的小马宝宝的照片,江恋就拿他出气。 【jl:没义气,说好一起去看的,你怎么自己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冯霁才回了消息。 【fj:??】 虽然只是两个简单的问号,江恋却自动替他补全了字:【你说谁没义气?难道不是你先爽约的?】 知道归知道,但无理取闹向来是她的特权。 【jl:是我不想去的吗?我这不是有事吗?我都不知道蒋女士要干嘛,正提心吊胆呢,你要是讲义气,就应该主动也不去!】 冯霁好一会儿才回了个省略号过来,表示无语。 又过了几秒,冯霁发来一条语音消息,江恋还没点开,蒋芷又拿了件衣服过来让她去试,江恋说等会儿再试。 蒋芷一把将她手机抢过去,催她:“快去。” 正说着,她的手指碰到了屏幕,冯霁的语音正好被点开了,少年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一会儿和蒋姨在哪儿吃,地址发来,见势不对就先找个理由出来,我过去接你。】 “哎哎?蒋女士你怎么随便能拿我手机呢!”江恋撅起了嘴,“隐私!隐私知不知道?” “去。”蒋芷拍了下她的脑袋,哼道,“不就是小霁吗,隐什么私?” 江恋不服气:“冯霁怎么就不是隐私了?” 蒋芷不理她,直接把她往试衣间推,一边关门一边说:“你别指望小霁过来了,我等一下就让他妈把他喊回家。” 江恋气鼓鼓的换好衣服走出来,导购小姐登时把她夸上了天。 “小姑娘穿这件裙子太好看了,颜色和款式都特别适合,这身段,这气质,我看整个南城也挑不出来第二个了。” 蒋芷也很满意,手一挥,连着之前试的好几件全都要了,导购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江恋想进去把衣服换下来,却被蒋芷止住了。 “就穿这个。” 导购小姐立刻过来给她把商标取下来。 江恋皱起眉。 “妈妈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她狐疑的问,“中午是和谁一起吃饭?” 平时蒋芷虽然也喜欢给她买衣服,但很少有要她当场穿走的时候。 “没有啊……”蒋芷眼神飘了一下,又笑:“中午就是和你杨阿姨,你又不是不认识。” 江恋感觉蒋芷的话像只说了半截的感觉,含含糊糊的。 “哪个杨阿姨?”她追着问。 “就原先住咱家隔壁的那个杨阿姨,很会弹钢琴的那个,你小时候经常跑她家去玩,还说要给人家做女儿的,你记不记得了?” 江恋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阿姨,都是她很小时候的事了,后来搬走了,时间太久了她差不多都忘光了,说到弹钢琴她才想起来一点。 “哦……她不是搬家了吗?” “嗯,最近刚从国外回来,难得重新遇见,所以才叫你陪我去一起去吃饭的嘛。” 蒋芷说的自然,可江恋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 午饭定在南城市中心的时悦酒店顶层的西餐厅。餐厅三百六十度玻璃全景,南城风光尽收眼底,分设会员区和散客区,环境特别优雅浪漫。 江恋跟着蒋芷乘电梯直达顶楼时,心里突然冒出了个不祥的预感。 时悦的空中餐厅她来过很多次,主要是喜欢吃它家的甜品。尤其是雪媚娘,细白软糯甜而不腻,隔段时间她就要来吃一次。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空中餐厅别称情侣餐厅,来吃饭的十桌里有九桌都是情侣或夫妻。 有一年情人节的时候江恋推荐蒋芷和江峰来这里吃饭,回去后,蒋芷还点评说餐厅环境挺好的,就是小情侣太多了些。 她和杨阿姨吃饭,怎么订了这里? 江恋正想着着,蒋芷的脚步快了起来,拉着她朝会员区的某个角落走去。 还没走近桌前,江恋那个不详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 四人的餐桌前已经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漂亮阿姨已经站起来和蒋芷拥抱。 “好久不见啊,你还是这么优雅美丽!” “哪有?倒是你,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还像个小姑娘一样!” 两个妈妈热情寒暄了几句,杨菁就把目光移到了江恋身上。 “这就是恋恋吧?都长这么大了!好漂亮,这要是走在路上哪里敢认!” 这样的话蒋芷听的太多了,但每一次听都还是很高兴,她拉过江恋,笑道:“这是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的杨阿姨。” 江恋礼貌的笑道:“杨阿姨好。” 杨菁眼睛里抑制不住对江恋的喜爱,拉过她的手,左看右看,夸个不停。 蒋芷看了眼一直安静坐在窗边看着众人的年轻男人,适时的打断杨菁:“这是小澈吗?” 江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和男人温和从容的视线对上。 男人站起身来,身姿挺拔,气质卓越。 “蒋姨好,妹妹好,我是裴澈。” 蒋芷也抑制不住赞赏之意,猛地一顿商业互吹。 还挺帅。 声音也挺好听。 江恋像看电影一样,在心里默默点评了一下。 两个妈妈相互夸完了,几人才落座就餐。席间话题先是叙旧,然后就不停围绕着江恋和裴澈转,偶尔还要提及小时候的事,问他们两个还记不记得。 裴澈应对自如,甚至还主动说了几件江恋小时候的趣事。 江恋就有些尴尬,可能是裴澈比她大几岁,小时候年龄段不同,没怎么玩到一起去,她对裴澈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能干巴巴的笑着说记不太清了。 蒋芷嗔她时,裴澈还给她解围,说她那时候还小,记不清很正常。 裴澈从容淡定,谦和有度,让蒋芷对他赞口不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就只差明着说让江恋多和裴澈接触了。 江恋尴尬的脚趾头抓地,悄悄拿出手机在桌子底下给冯霁发消息。 【时悦西餐厅,快来接我!!!】 她用了三个感叹号以示紧急迫切,可冯霁好半天也没有回复。 想到蒋芷之前说的话,江恋有些绝望了,但表面上还要礼貌微笑。 好在两位女士的话很多,裴澈也偶尔配合调节下气氛,所以这一顿饭面上看起来也很和谐。 主食撤下后,上甜点之前,蒋芷和杨菁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说不爱吃甜点,想先下楼去逛逛街,让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吃。 她们走后,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江恋看着对面的裴澈,更加尴尬。 沉默了片刻,江恋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说先走一步,裴澈突然说话了。 “很不适应吧?” 江恋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时,他又笑了下,指了指她面前被叉子戳的可怜巴巴的雪媚娘,说:“没事的,不想吃的话我送你回家?” 他这么说,反而让江恋不好意思起来。 她解释:“我来之前不知道……妈妈只说是和杨阿姨一起吃饭,我不知道……” 她没好意思说出“相亲”两个字。 “我知道。”裴澈接下她的话,笑道,“你是第一次被骗来相亲吧?” 江恋被他的直白惊了一下,抬眸看他。 裴澈解开袖口,把袖子卷了几卷,向后靠在椅背上,身形松懈下来,和刚才在长辈面前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太一样。 江恋点头,表情还有些懵。 裴澈笑了下:“以后被骗多了就习惯了。” 江恋忍不住问他:“你是被骗很多次了吗?” 裴澈点头,语气很无奈:“一直没有女朋友,家里就会比较着急。” “啊?不会吧?”江恋面露惊讶。 以她看人的眼光,裴澈条件很好,长相学历家世样样不缺,甚至可以说是优秀了,肯定不缺女生追的。 裴澈仿佛看出她的疑惑,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没有女朋友?” 他态度很直接,江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点了点头。 “可能女生们都是你这样想的,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无人问津,还要让家长来安排……”裴澈笑着摊了摊手。 江恋被他逗笑了,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现在的气氛比刚才长辈们在的时候轻松自然很多,加上裴澈态度坦荡,谈吐得体风趣,江恋心中的抵触也渐渐少了些,和他越聊越多。 后来江恋已经开始追着问裴澈上一次相亲的后续了。 “后来呢?她没有再联系过你吗?” 裴澈无奈摇头。 江恋安慰他:“没事的,以后我给你介绍女孩子,我认识很多女孩子,漂亮的,温柔的,可爱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裴澈看着她笑,说:“好啊,我喜欢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的女孩。” 江恋拍着胸脯说包在她身上了。 两人吃完甜点,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听见餐厅入口处一阵骚动,餐厅的经理和服务生都急匆匆迎过去。 江恋开始并没在意,直到餐厅经理激动的声音隐隐传过来。 “陈总,您今天怎么过来了!” 只听到开头两个简单的字,江恋就莫名顿了下,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回身看过去。 不远处,男人一身正装,身姿挺拔,气质矜贵,被簇拥着向这边走过来,横直眉骨下那双深邃狭长的眼,越过人群,直直看向她。 接到他视线的那一刻,嘈杂声音霎时远去,江恋只能听见自己胸腔中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声。 很奇怪,每一次和陈知言对视,她都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就像中了魔一样。 心跳之后江恋就有些懵。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怎么一直在看她。 江恋下意识的想抬手和他打招呼,耳边突然听见裴澈叫她:“妹妹?” d “啊?”江恋吓了一跳,转回身。 “看什么呢,叫你都没反应。”裴澈笑,“你还想吃点什么吗?” 看着裴澈疑惑的眼,江恋瞬间清醒过来。 对了,她正在相亲。 相亲??? 江恋一下子冒了汗,心跳直奔180。 “不,不吃了。”她大脑已经死机了,说话都是迟缓结巴的。 裴澈看着时间,说:“那我先结账,等下你着急回家吗?我刚回南城不久,想熟悉一下城市,你有空给我指指路吗?” 江恋能听见他说的每一个字,但大脑无法将其连成语句,只能机械的点头。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身后。 怎么办怎么办?他还在看她吗?是什么反应? 想到刚才他看着她的视线,江恋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有点坐不住了。 在裴澈按铃叫服务生的时候,她顺势回头偷看。 陈知言还在,餐厅经理正和他激动的说着什么,男人神情淡漠,只静静的听着,偶尔点下头。 很快他就发现了江恋在看他,侧头看过来。 江恋来不及躲闪,视线和他撞了个正着。 男人深海一般的黑眸,看不出情绪。 霎时,江恋像是上课偷看小说时被班主任从窗外抓个正着,紧张的心脏仿佛骤停。 不过紧张没持续多久,陈知言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随后低头对经理说了句话,经理立刻回头看向她这边,不断点头。 之后他没再看她,举步离开了餐厅。 江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知后觉的慌乱和无措取代了紧张,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餐厅经理满脸笑容的走过来,止住正在和裴澈核对账单的服务生,说陈总交代给他们免单。 - 从餐厅出来,电梯从高空缓缓下降,江恋的心也跟着一路向下坠。 失重感压迫着心脏,让人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陈知言看她的最后一眼里,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一眼让她心慌意乱的厉害。 好几次裴澈和她说话,她都没反应,一路恍惚的跟着他下了车库,坐进车里。 裴澈没有立刻启动车子,安静的坐了几秒,突然开口:“那个陈总是你朋友吗?” 江恋勉强笑着摇头:“他是我小舅舅的朋友。” 裴澈笑了下,没继续追问,启动车子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现在先送你回家?改天再带我转也行。” 江恋点头,对他说了抱歉,她现在实在是别的没心情。 裴澈又拿出手机说:“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江恋拿出手机加上他,准备退出来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陈知言黑色的微信头像后面显示着一句话—— 【时悦西餐厅,快来接我!!!】 第21章 梦中消失的那双眼就出现…… 江恋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不是她发给冯霁的消息吗?怎么会出现在陈知言的头像后面?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然后缓缓点开他的对话框。 里面总共只有几条消息,不用上下滑动就能看全,最下面一条就是这条。 眼没花。 江恋手开始有点抖。 她忙退出来,迅速翻出冯霁的对话框,定睛一看,立刻眼前一黑。 她真的发错人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天雷,直直劈在江恋头顶。 目瞪口呆了半分钟,她又切回陈知言的对话框,“快来接我”四个字和三个感叹号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所以,刚才陈知言突然出现在餐厅,并不是巧合,而是看到了她的微信,特意过来接她的…… 江恋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 车子由下而上驶出地下车库,阳光倾泻而下扑面而来,前方时悦酒店的logo在灼灼日光下熠熠生辉。 江恋用手挡了下阳光,心中涌出按奈不住的想法。 也许陈知言还没走远! 想到这里,江恋也顾不上对裴澈过多的解释,喊了停车,说有事要先走,匆匆说了抱歉就下了车。 她要去找他! 下了车,江恋顾不上找个阴凉的地方,就顶着大太阳,站在酒店门前的喷泉边拨出陈知言的电话。 手机放在耳边,江恋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满手心都是汗。 “嘟,嘟,嘟……” 没人接。 机械的通讯声音不知响了多久,久到江恋都以为下一秒就要自动挂断了。 有时候,过于专注的长久等待,会让人产生幻觉。 当听筒里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时,江恋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陈知言又“喂”了声,江恋才反应过来:“是,是我……”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陈知言低沉舒缓的声音才传过来:“我知道。” “你走了吗?”江恋急急的问。 对面没回答,又安静了几秒。 “找我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在电流声中显的有些冷淡。 什么事? 江恋愣住。 给他打电话本就是江恋的一时冲动,只是想见他,其他什么都没想,想说什么,想怎么说,她完全没有准备。 愣了好几秒,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耳边能听见自己有些急促的喘息声。 陈知言没有催她,但也没有出声,听筒那头安静的让江恋怀疑他是不是还在听。 又过了数秒,江恋用力咬了下唇,疼痛让她找回了声音。 她不敢说想见他,只好解释之前的事:“对,对不起……我之前发错了微信,那是发给我朋友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给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静默了几秒,她听见陈知言说:“我知道。” “刚才和我一起吃饭的是我家的邻居,不对,是很久以前的邻居,他刚回南城,我们就只是一起吃个饭,不是,不是只有我们俩,还有我妈妈和他妈妈,她们是先走了……”江恋紧张的舌头打结语无伦次,说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嘴巴好像自己在说话。 “我知道。”陈知言说。 江恋还想继续说的时候,突然听到电话里其他人在叫“陈总”,然后就是模糊不清的对话声。 她忙噤声,等电话那头安静了才后知后觉的问:“你是在忙吗?” 陈知言“嗯”了声,随后说:“还有别的事吗?”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可以算是温和,但话中的疏离,就是江恋再后知后觉也感觉到了。 她愣了愣,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小的。 “没有了。” 电话挂断后,她失去了力气,呆坐在喷泉的石阶上,久久不想动弹。 明晃晃的日光从头顶泻下,脚下的地面似乎都在冒着热气,但她手心却冰凉一片。 心里很难过。 他在工作,可她却发错微信打扰了他。 她只需要为这个道歉就可以了,说其他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他并不在意啊。 - 酒店大堂里,陈知言被一行人簇拥着向外走,身侧沈航低声和他核对最后的会议流程。 “华泰的车已经到了。”助理上前提示。 门廊处一行人正从车里走下来,陈知言迈步走上前,双方在门口握手,寒暄应酬,言笑晏晏。 生意场上的陈知言从来不会有任何纰漏。 可就在一行人寒暄客套完后准备进酒店时,陈知言的脚步突然顿住,目光越过人群投向酒店外,定住。 华泰的王总率人已经往前走了一段了,陈知言突然停下,时创这边的人都不敢再动。两方人员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 非常失礼。 沈航心中一咯噔,一边顺着陈知言的视线看向门外,一边想出声提醒他,可到嘴边的话却在看清喷泉边的人影时顿住了。 他觑着陈知言的神色,默默的转回头,示意其他人继续向前走,跟上华泰的人。 片刻后,陈知言转回头,丢给沈航一句“安排车送她”,抬脚就走了。 沈航有些懵。 陈知言的声音里隐隐露了些怒气。 怎么回事?吵架了? 而且让他安排车送人,也没说把人送哪儿去。 沈航深吸了口气,一边给司机打电话一边向外走。 - 十月的阳光正晒,江恋在台阶上坐了会儿,脸颊就被晒红了,头脑也有些发懵。 当听见沈航叫她“江小姐”时,她缓了好几秒才记起来他是谁。 “嗨,沈助理,好久不见。”她勉强扯出个笑来和他打招呼,声音有些蔫。 沈航看着她,有些吃惊。 小姑娘漂亮还是那么漂亮,裙摆下的小腿又细又直,哪怕坐着也能看出纤细的腰肢,就是精神不太好,脸颊红的不太自然,额角的碎发被汗黏在脸上,原本清亮水润的大眼睛里都没了神采。 别是生病了吧? 沈航心中着急,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他恪尽职守的传达陈知言的交代。 “江小姐,陈总让我安排车送您。” 江恋明显愣了下,十几秒后才怔怔的开口:“他……他让你送我?他看到我了?” 沈航心下疑惑,说是,告诉她陈知言刚才接待合作方时看到她坐在这里。 江恋还是一副呆呆的神色。 沈航看了眼时间,他不能在这里久留,于是出声提醒她:“江小姐您稍等,司机马上就到,您想去哪里就和司机说。” 这下江恋有了反应,摇了摇头说不用,又指着酒店问沈航:“他在里面吗?” 这下沈航现在肯定两人是吵架了。 回想不久前,大家正开着会,陈知言突然暂停会议出去了一趟,谁也没带,很快就回来了。 不会那时候就是出去和江小姐吵架的吧?所以江小姐一直在这里等陈总? 沈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 他看着没精打采的江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愿意走,他既不能把人强硬送走,也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里面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呢,他没空和她在这里耗着啊! 沈航想了想,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几分钟后,沈航刷卡打开陈知言在酒店的常住的套房房门,然后把江恋请进去,还贴心提示:“陈总下午还有会要开,时间可能要比较久,您别着急,先在这里休息。” 反正陈知言也没说把人送哪里去。 - 沈航走后,江恋坐在沙发里,心跳还有些快。 陈知言刚才看到她了,还让沈航带她回酒店等他。 为什么? 江恋敲了敲有些胀痛的脑袋,想不明白。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是规格很高的套房,卧室的床品是浅灰色的,不是一般酒店里的白色,看着很舒服。 也有些眼熟。 陈知言北京和江城的房子里主卧床品都是浅灰色。 想到他,江恋有些委屈。 之前察觉出他的冷淡时她都没有觉得委屈,可他只要稍微对她关注一点点,委屈就不自觉的冒出来。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揉圆搓扁,不受自己控制。 手机这时震了下,是裴澈发来消息,询问她有没有回家,如果需要他帮忙在两个妈妈面前遮掩,他就晚点再回家。 江恋鼻头有些酸,越发觉得委屈。 她从小到大都受尽宠爱,走到哪里都能得到格外的优待。关注、喜欢甚至爱,她只要想要,都可以轻松得到。还从没一个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调动她的情绪,让她觉得无力。 可就算委屈,她也不想走,还没有见到他,不想被蒋芷抓回家。 她给裴澈回了微信,请他帮忙。 心里乱糟糟的等了很久,等的都累了陈知言也没回来,江恋揣着委屈趴在床上睡着了。 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又梦到小时候被关在车库里的情景了。 黑暗中,她拼命的哭却哭不出声音,想去敲车库的门可手脚无力动不了,隔着车库门,外面欢笑的人声听的清清楚楚,可却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恐惧和绝望将她吞噬。 梦里的场景很迷幻,时间和空间都没有概念,一束光突然从虚空中照过来,她看见有个人逆着光向她走来。 那人的脸孔怎么都看不清,只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即便是逆着光也亮的让人无法直视,仿佛看一眼就能把人卷进去。 江恋奋力伸手,可那人只停在距离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碰不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那束光渐渐暗淡下来,她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消失在黑暗中,绝望和恐惧重新席卷而来。 “江恋……” 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黑暗逐渐褪去,江恋迷梦的睁开眼。 梦中的消失的那双眼,就出现在正前方,离她很近。 这次她只要一抬手,肯定可以够到。 不要消失不要消失。 她心中默念,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缓缓抬起手。 靠近,继续靠近…… 指尖终于碰触到了温热的肌肤。 久久得不到的渴望终于被满足,江恋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她移动着手指,在眼尾那片肌肤处反复游移,直到手腕被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捉住。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真切的撞击着她的耳膜—— “江恋。” 第22章 她就应该躺在这里,躺在…… 金乌西坠,橘色的斜阳从落地窗泼洒进来,男人的眉眼在金光的笼罩下更显深邃。 江恋怔怔的看着,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陈知言叫了声她的名字后,没有动,就静静的看着她,等她清醒。 房间里安静的可以听清两人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江恋的目光已经从最开始的迷离转为清醒,但她没有动,也没有移开眼,就直直的看着陈知言,主动和他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她第一次有机会可以这么直接的望进他的眼底。 尤其这时,这双眼好像不像平日那般深沉的不见底,里面有光在动,似有什么情绪在翻滚,她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抓住。 可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已经彻底醒来。 男人薄薄的眼皮微敛,眼眸垂下,隔绝了她的入侵。 “醒了?”他低声问。 江恋察觉到他的拒绝,梦里残留的委屈又冒了出来,她执拗的看着他,眼中泛起泪花。 气氛僵持了几秒,陈知言低低叹了口气,抬眸将她的固执的目光收进眼中,牢牢锁住。 江恋猝不及防沉溺进去,坠入暗涌翻滚的眸底。 男人的视线不知何时锐利起来,侵略感十足。像潜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的捕猎者,一旦猎物进入他的领地,就撕开伪装,一击即中。 男人释放的侵略信号让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瞬间就退缩了,惊慌失措的躲闪这种压迫感。 “呵……”男人低低笑了声,手指擦过她的脸颊,哑声问,“又哭?” 江恋瑟缩了一瞬,下意识的想躲,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而最开始被握住的手腕,竟然一直没有被放开。 灼热感腾的立刻升起,逼的她下意识的挣了挣,可陈知言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他坐在窗边,还保持着微微俯身探她额头的姿势,高大的身躯仿佛可以完全笼罩住她。炙热的气息扑面,带着浓烈的烟草味,强势侵袭她的感官。 他只是这么坐着,周身气势就压迫的她无处可逃。 江恋有些怕,嗓子里呜咽了声,辩解道:“我是做噩梦才哭的……” 几秒后,陈知言收回视线。 “没出息。”他低语了一句,把她掉下来的泪珠擦掉,随后松开她的手腕,起身叫她,“起来吧。” 江恋等他走出卧室才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等情绪平复下来才走出去。 陈知言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在讲电话,看见她出来,低声说了几句挂断,随后看向她:“过来。” 很随意的一句话让江恋心跳莫名漏半拍,脚尖在地板上蹭了好几秒才一步步挪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陈知言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上下打量着她。 江恋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彻底看穿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呼吸逐渐都困难了。虽然她站着比他坐着高很多,但气势上两人完全颠倒了个,她是被完全的压制。 “你忙完了?”她主动找话题,试图打破这种压制感。 陈知言点头,和华泰的会刚结束,晚上还要宴请,估计会很晚。沈航说她身体好像不太舒服,他趁着休息时间过来看看。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江恋疑惑的摇摇头:“没有。” 陈知言看了她一眼,刚才探她额头确实不热,确认她真的没有生病才扯了下领带,放松了姿势,问道:“沈航说你不愿意走,要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吗?” “啊?”江恋脑子慢半拍。 不是他让沈助理带她来这里等他的吗?怎么变成她要等他的了? 她后知后觉的辩驳:“不是你让沈助理带我来这儿等你的吗?” 陈知言微皱的眉心表明了不是他。 江恋茫然了,所以她等了半天是在等什么?? 心脏像是被浸了冰水,缓缓凉了下来,失落的情绪重新涌上来,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那我回家了……”她低着头,说完就想走。 刚走一步,手腕被拉住。 温热干燥的掌心紧贴着皮肤,存在感很强,和他的人一样。 江恋觉得自己的眼泪下一秒就能掉下来,不想让他看到,就硬撑着不回头。 陈知言无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么着急回家吗?” “嗯。”江恋别扭着姿势,瓮声道,“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身后男人轻微的叹了声气,拉着她的手腕用了些力,把她拽回去。 红红的眼圈暴露在他的视线下,江恋觉得很难堪,别过眼。 “今天我有些忙,开了一下午的会,晚上还有饭局,时间不太多。”陈知言尝试着解释。 “嗯。”江恋低着头。 陈知言察觉到掌心的手腕没那么僵硬了,松了口气。 他有些拿这个爱哭的小姑娘没办法。 “中午和朋友吃的怎么样?我和餐厅说了,以后你带朋友去吃饭都免单。”他松开手,换了个话题笑道。 江恋的难堪悄然化作了尴尬,讷讷的说了谢谢,随后解释:“中午是我妈妈骗我来相亲的,我事先不知情,来了后才知道,所以才发微信让朋友来接我,没想到发错了,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她在卫生间里磨蹭的时候就想好了,无论他在不在意,她都要解释清楚。 说完,她就自暴自弃的垂下脑袋。 安静了片刻,她才听见陈知言带着笑意的声音。 “相亲成功了吗?” 江恋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有些难以置信,连忙一口否定:“当然没有!” “嗯?”陈知言挑眉,不太相信的样子,又说,“为什么?” 江恋被他问的有些懵。 这还用问? 不喜欢他啊。 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话到嘴边,她硬生生的憋住。 可是有些冲动压抑久了就会难以负荷,在理智的牢笼有裂缝时,会想方设法的钻出来,拦也拦不住。 她直直的看着面前闲适自如的男人,用力捏了捏手心,任由冲动破笼而出——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 声音近乎呓语,但对面的人明显听的真切。 话音一落,她就看见陈知言的眼底有明显的错愕,似乎是不敢相信她会这样大胆。 几秒后,男人上翘的唇角缓缓拉直,笑意收敛,许久没有说话,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江恋的手心汗津津,大脑也有些空白。 这是她第一次近乎直白的试探。 比她预想的还要紧张。 她主动把自己最软的地方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感受到了吗? 室内安静沉默,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短短几秒,江恋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莽撞。陈知言的反应让她意识到她不该在此时暴露自己的心意,这非但不会拉近两人的距离,反而会让他就此疏远自己。 想到这儿,江恋慌了神。 她顾不上逻辑的自洽,几乎狼狈的试图补救:“我的意思是,我找男朋友会找自己喜欢的人,不想通过相亲这样的方式……”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而陈知言审视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这让她极为难堪,眼圈抑制不住的开始泛红。 又过了半分钟,对面男人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捞起了她低入尘埃的自尊。 “也是,你还小呢……”他语气温和,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低声安抚着小孩,最后一个字拖了个尾音,顿了下才继续,“确实不用相亲。” 在江恋仓皇而愣怔的神色中,他站起身,在她茸茸的脑袋顶揉了下,笑了下,说:“走吧,送你回家。” - 坐在车里,江恋还有些恍惚,陈知言最后的温柔让她陷入了另一种矛盾中。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他啊? 他说她还小不用相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揉她的头? 是只为了安慰她吗? 江恋一直知道自己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不太聪明,尤其是语文阅读理解,她每次都得不了几分,根本搞不懂一大段话的中心思想是什么。 可也仅限于读书考试不聪明,和人交流,揣摩人的心思上,她也不差的啊。 怎么今天连陈知言的话都听不懂了。 她有这么笨的吗? 江恋想的头痛,很想直接问陈知言。 但冲动都是一刹那的,情绪一过,她就怂了。 正乱想着,蒋芷打来电话。 江恋怕她在电话里说裴澈的事,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果然蒋芷第一句话就是:“宝贝儿,晚上要和小澈吃晚饭吗?” 江恋瞥了眼陈知言,放低声音说:“不要,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蒋芷有些遗憾:“哎?怎么不一起吃晚饭?现在还很早啊?” 江恋恨不得捂住听筒,敷衍道:“人家还有别的事。” 蒋芷又问:“好吧,那你问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请他和你杨阿姨来家里吃饭……” 没等她说完,江恋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粗暴打断她:“我没空!我明天一天都没空!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蒋芷被她吓一跳:“没空就没空,这么大声干嘛?” 江恋尴尬又生气,气鼓鼓的又强调了一遍她明天没空才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一扭头发现陈知言正挑眉看着她,江恋蓦地脸一热,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 想到电话里她头脑发热说的话,忙尴尬的解释,“我明天没有和人约好……” 说完又意识到她这话暗示意味太浓了,脸瞬间就烧了起来:“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知言牵了下唇角,收回视线。 虽然他没说话,江恋也能从他上扬的唇角里看出一丝丝揶揄。 她尴尬的要原地升天,深呼吸许久才平复了情绪。 车内安静的呼吸可闻。 江恋大脑乱糟糟的,心底有个预感,如果她就这么回家了,她和陈知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没有交集了。 她不想这样,她还想再努力一下。 “那个……”忍着臊意,她讷讷开口。 “嗯?”陈知言侧了下头。 霓虹的光影从他脸上划过,有些迷人。 江恋鼓了鼓气,做最后的努力,问:“你明天有时间吗?” 前面是红灯,陈知言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下。 等车停稳后,他推了下档,开口:“明天和朋友约好了。” 江恋脑袋嗡的一声。 被拒绝了。 还和她拒绝蒋芷是一样的理由。 大写的尴尬。 江恋拿出手机,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淡声说:“哦,那好吧,我约一下其他朋友。” 陈知言没接话。 江恋给自己发烫的脸蛋扇了扇风,在微信里滑来滑去,心里一片凉。 冯霁余琼都可以约,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打打删删,最终消息也没发出去。 很快就到了江恋家所在的南景别墅,江恋慢吞吞的解开安全带,犹豫了片刻,最终没说什么,只干巴巴的说了谢谢。 下车后她站在路边,等着陈知言先走。 等了几秒,迈巴赫的发动机低低轰鸣着,却没有开动的迹象。车窗贴了深色的反光膜,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发动机的声音扰的她心更烦。 怎么还不走? 江恋不管陈知言能不能看见,胡乱的摆了摆手,以示再见。 又等了几秒,车还没有动。 江恋抓了抓头发,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问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刚走一步,车窗徐徐降下。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江恋呼吸一乱,停下脚步。 男人望着她,似乎在思索什么,深致的眉眼间有细微的褶皱。 几秒后,那褶皱消失,他开口叫她名字:“江恋。” 江恋心一跳,下意识的走过去。 陈知言支着手臂,淡声问:“明天约好朋友了吗?” “啊?”江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懵了瞬才结结巴巴说,“没,没有……” “这样啊。”男人浅浅笑了下,“明天和蒋寻还有几个朋友约好去钓鱼,想去吗?” “啊?”江恋又懵了,指着自己问,“我,我能去吗?” 陈知言点了下头,又问:“想去吗?” 江恋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击中,好半天缓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懵懵的点头:“想。” 可能是她神情太呆滞了,陈知言忍不住低低笑了声,下巴微抬,说:“回家吧,明早来接你。” - 晚上十点,时悦酒店六十六层。 陈知言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未擦干的水珠顺着腹部肌肉纹理,向下滚入腰间的浴巾中。 他随意擦了几把头发,目光落在被褥有些凌乱的大床上,眉头就是一皱。 客房整理是怎么回事? 念头刚起,下一秒某个记忆片段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女孩儿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熟悉的灰色薄被间,细白的小腿露在被子外面,圆润珍珠似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甲油,朱砂一般惹人眼。 带着些委屈的大眼睛里蓄着泪,小心又执拗的看着自己,少女的心事不加掩饰,让人不忍拒绝。 陈知言缓缓拿下擦头发的毛巾,目光微动,心里那股奇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就应该躺在这里,躺在自己的床上。 下一秒,陈知言就被自己惊到了。 鬼迷心窍了吧? 除此之外,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个有些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缓缓吐了口气,扔掉毛巾,伸手去床头柜摸烟。 手机在此时震动了一声。 【 jl:明天我真的能去吗?要准备些什么吗?还有……我要怎么和我小舅舅说呢?】 还顺带了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包。 陈知言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神色有些复杂。 半分钟后,他把手机按灭,拿起烟走向阳台。 窗外夜色斑斓,璀璨的灯光交织出一片万家灯火。 陈知言点燃烟,没有吸,只是夹在指尖,目光久久的看着窗外。 南城这几年的变化很快,他都有些陌生了。 世间万物,总是抵不过时间,曾经再熟悉的东西,也在悄然改变。 自从五年前将集团总部迁到北京,他这些年很少回南城,即便回来也不会回陈家位于西山的老宅,大多数时间都安置在公司附近的高层里。 今天和华泰的宴请结束的太晚了,他又喝了不少酒,懒得再折腾,便直接宿在酒店。 时悦是时创旗下酒店,这间套房倒是一直给他留着的,从没有其他人住过。 指尖的烟已经燃烧过半,他缓缓低头深吸一口。 不知是酒精还是尼古丁的作用,他突然在这万家灯火中生了些许孤寂感。眼前的景色缓缓隐去,一张娇憨明媚的睡颜蓦然浮现。 男人黑眸骤缩,嗓中有些痒意,酥酥麻麻的,混着烟雾顺着喉咙入了肺,最终弥漫至全身,勾起一些蠢蠢欲动来。 陈知言轻咳了声,压了压喉间的痒意,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小姑娘的头像是自拍照,阳光下眯着眼大笑着,强烈日光从浓密的睫毛间穿过,在眼下投了小片扇形阴影,饱满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被日光镀了层光晕,粉白细腻。 非常耀眼的美,让人过目不忘,也令人难以抗拒。 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不自觉的对她妥协。 陈知言捏着手机出神,突然蒋寻的视频通话跳了出来,霸占了屏幕。 他皱了皱眉,没有迟疑的点了拒绝,然后点开江恋的对话框,准备打字。 可很快,蒋寻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陈知言手指来不及撤走,不小心点了接通。 没等他说话,蒋寻的质问就开始了:“干嘛拒绝我?” 陈知言索性开了外放,淡声道:“有事?” 蒋寻不依不饶:“为什么拒绝我?” 陈知言皱了皱眉:“有什么事说,不说挂了。” “草!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不耐烦?我哪里惹你了?”蒋寻愤怒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坏笑起来,“啧,我知道了!小女朋友在吧?难怪这么不耐烦……” 蒋寻的玩笑话却挑起了陈知言某根神经,他耐性即将消失,手指已经放在了红色的挂断键上,冷声:“你说不说?” “你妈的……”蒋寻爆了句粗口,不情不愿的开始说正事,“你之前说多准备一套新的渔具,老子特意跑了老牛那儿一趟,刚拿回来,本想视频给你看看,你丫就这么对我!你看看你这什么态度,对得起我?” 陈知言手指挪开,放缓了语气:“嗯,拍照片发我。” “做梦,我现在就把杆给扔了。”蒋寻冷笑,“除非你告诉你妞是谁?” 陈知言似是没听到,切出微信来,低头打字。 【我来处理。】 消息发出去后,他才对着电话说:“明天我要带个人过去……” 他话还没说完,蒋寻立刻来了兴致:“带你妞来吗??” 陈知言后面的话没来得及止住,惯性的说了出来:“……你也认识的……” 又没等他说完,蒋寻就在电话里叫起来:“我认识的?是谁???” 陈知言:“……” 他闭了闭气,缓缓吐出两个字:“江恋。” 第23章 咱们和陈家永远不要来往…… “江恋?”蒋寻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哪个江恋?” 没等陈知言说话,他立刻反应过来,随即不可置信的声音爆发:“你说谁???” 不知怎么回事,蒋寻的质问,让陈知言在这一刻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 他克制着想要骂人的念头,拇指和食指无意识的揉搓几下,沉下声:“江恋,你外甥女。” 电话那头的蒋寻安静了几秒后:“草!陈知言你他妈……” 话没说完,陈知言冷冷打断他:“你在想什么?脑子没用就扔了。” 他气势太强,蒋寻被他骂的一时有些懵:“你和江恋……” 陈知言再次冷声打断他:“我只是说明天要带她一起去钓鱼,你听话能听完整吗?” 蒋寻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可转念又发现疑点:“不是,你干嘛要带她去钓鱼??” 陈知言不答反问:“明天你为什么要去钓鱼?” 蒋寻一愣:“不是和你说了吗,老太太非得让我去相亲,明天准备把姑娘叫来家里了,我当然要躲出去了……不是,这和我外甥女有什么关系,陈狗你他妈别转移话题!” 陈知言:“她和你一样。” 蒋寻又愣住:“什么?” 陈知言把在时悦看见江恋被骗来相亲,然后明天要躲出去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草,那你不早说,吓我一跳……”蒋寻明显放松了下来。 陈知言:“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蒋寻也觉得自己脑抽了,竟然会冒出那种诡异的想法。 陈知言和谁搞在一起也不可能和江恋啊,他大概是疯了吧。 “都是你他妈误导我……我问你妞是谁,你自己说江恋的……”蒋寻讪然嘀咕,给自己的脑抽找理由。 陈知言冷笑一声,懒得理他。 蒋寻自知理亏,尴尬的咳了咳,转移话题:“行吧,那明天你去接她吧,我就不去了,免得别我姐撞到。” 陈知言不动声色的撵了下食指:“你就这么当人舅舅的?” 蒋寻又理直气壮了:“我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盯我盯的紧,万一要让我姐撞见我肯定跑不了了,好兄弟,帮帮忙怎么了?再说了,是你叫的她,你去接不是应该的?” 陈知言:“挂了。” 蒋寻:“……” - 江家别墅里也不消停。 “裴澈哪里不好,你说?家世相貌学历人品,你哪里不满意?”蒋芷絮絮叨叨说的口干舌燥。 “都不满意。”江恋刷着手机,头也不抬的敷衍,眉心攒成一个小疙瘩,思绪早钻进手机里了。 在车上时她被问蒙了,什么都没想就说想去,回家头脑冷静了之后才想起来陈知言说的是和蒋寻一起钓鱼。 江恋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明天应该怎么和蒋寻解释她和陈知言一起出现? 纠结了一个晚上,实在忍不住了,刚才给陈知言发了条微信。 蒋芷被她气的心梗,叫她大名:“江恋!” 江恋吓了一跳:“干嘛?” 蒋芷板起脸:“妈妈要生气了!” 江恋嘴巴撅的老高:“你今天骗我去相亲我还没生气呢!” 蒋芷一噎,心虚的放缓声音:“怎么是骗你……而且多认识认识朋友不好吗?” 江恋声音干脆,底气很足:“不要,我还小,不需要相亲。”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来陈知言揉她头顶的动作。 有一点点长辈意味的亲昵感。 哎,不会真当她是小孩子吧…… 江恋后知后觉的撅起了嘴。 蒋芷又絮叨起来:“小什么小?你已经二十了,我像你这个年纪都和你爸爸订婚了,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还要妈妈给你操心……” 江恋瞥了眼在一旁看报纸的江峰。 收到女儿视线,江峰干咳一声,试图插话:“慢慢是还小呢,不用这么着急……” “你闭嘴!” 蒋芷把眼睛一瞪,江峰忙举起报纸表示投降。 “妈妈和你说,你现在正是最美好的年纪,不谈恋爱多浪费啊?又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至少也要开始去接触接触优秀的男生吧?”蒋芷换了方式劝说。 江恋刷着微信的页面,没有消息回复,有些烦躁:“我明天就是去接触优秀的男生的,你还不让我去。” 蒋芷冷笑,根本不信:“谁?” 江恋刚要张口,蒋芷又打断她:“除了小霁。” 江恋:“……” 这也不怪蒋芷,她和冯霁互做挡箭牌太多次了。双方家长被骗几次后,早就不信了。 但陈知言这个名字是江家禁忌。 她还没头脑发热到说实话。 左思右想,还是冯霁靠谱,江恋气鼓鼓道:“冯霁怎么不行了?冯霁也挺优秀的啊。” 蒋芷手指头戳伤她的脑门,冷笑起来:“小霁是挺优秀的啊,可惜和你没关系,人家有女朋友,你别想糊弄我。” “诶?”江恋眼睛一亮,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他有女朋友了?怎么没和我说?是谁?我认识吗?” 蒋芷被气的眼前发黑。 瞅瞅她这兴奋劲儿,这像是有男女私情的样子吗? 江恋坐不住了,扑到蒋芷身上搂着她的胳膊揉来揉去:“谁呀谁呀?你怎么知道的?” “哎呀你给我坐好!”蒋芷拿她没办法,“就一号那天上午在银泰,看到他内衣店里坐着,不是陪女朋友是什么?就是没看见女孩是谁。” “哦……”江恋的兴趣顿时丧失了大半。 算了吧,冯霁还给她买过卫生棉呢,不算什么。 不过可以问问。 “那我问问他。”江恋说着就要给冯霁发微信。 蒋芷一把抢过她手机:“先说你的事,人家小霁都有女朋友了,你说你,裴澈不挺好的吗,我问过你杨阿姨了,说是很喜欢你,趁着国庆在家这几天多相处相处,过两天你开学了就没时间了……” 江恋听的头疼,正想要发脾气时,被蒋芷握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她和蒋芷同时去看手机。 屏幕上出现一条微信消息。 陈:【我来处理。】 蒋芷奇怪的问:“陈是谁?处理什么?” 江恋的心跳差点骤停,大脑飞速找了个理由:“我学校老师,说实习的事。” “哦,你们这老师还挺负责,实习都给你们安排。”蒋芷不疑有他。 江恋今年大三,学院有实习要求。之前家里没打算真的叫她去实习,她的专业是园林设计,家里公司没有合适的岗位给她,江峰本打算去朋友的相关公司盖个章应付一下的,可江恋一直说不用,学校会安排的。 江恋见蒋芷没起疑,紧张之后就恼怒起来,一把抢回手机,气愤道:“妈妈你太过分了!中午骗我去相亲,这又看我手机,我真的生气了!” 说完就气呼呼的跑上了楼。 蒋芷和江峰面面相觑了片刻:“这孩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江峰干咳一声,收起报纸:“算了,女儿大了,咱们要多尊重她的隐私和意愿,你别太着急了……” 蒋芷立刻把矛头掉准江峰:“你以为我想骗她去相亲吗,还不是因为心妍的事让我心有余悸,我前几天做梦梦到慢慢老了后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江峰连忙搂住她安抚:“哎梦都是假的,你怎么还当真了,而且心妍的事也没定,说不定还有转机,咱们再劝劝。” 蒋芷叹口气。 江心妍前段时间突然说想去寺庙清修,把全家都吓坏了,江老爷子虽然当时没说什么,但没几天就突发心律不齐,吓的大家赶紧把老爷子送疗养院去了。 “你说,心妍是不是还是想着那个陈……”蒋芷小声说。 江峰赶紧摆手,示意别说了。 自从五年前被退婚后,江心妍就离开了南城,在临市的一古镇上开了家民宿,日子过的倒很悠哉,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家里人怕她是受伤太过,总想着时间再久点,等她缓过来再开始新恋情比较好,所以虽然暗里着急,但也没人催过她。 可怎么也没想到,等了几年,却等来她说想去清修。 江峰就这一个妹妹,年纪又小很多,蒋芷也是把她当闺女的,怎么能不着急。 蒋芷越想越生气,揪了一把江峰:“咱们和陈家永远不要来往,你生意上也不许!” 江峰忙举手保证,安抚娇妻,心里却苦笑,蒋芷没关注,他却很清楚,陈家自从五年前交到那个人手里,发展之快令人咋舌,现在的时创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时创了。虽然集团的重心已经迁移去了北京,可在南城的影响力依然很深。 江家的生意,可能还做不到人家头上。 - 江恋跑上楼,蹦到床上来回打滚,滚了好几圈才平复心跳,趴在枕头上打字。 【jl:好哒!乖巧.jpg】 回复完消息,她把和陈知言的聊天记录来来回回看了十几遍,零星几条对话都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了。 越看越着迷。 哪怕他回复的一个“嗯”字,也比别人的“嗯”字好看百倍。 这就是中了邪吧? 江恋不止一次质问自己。 想到明天,她腾的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冲进衣帽间开始翻腾明天要穿的衣服。 试一套不满意,试一套还不满意,江恋抓了抓头发,怎么回事,平时觉得衣服多的穿不过来,现在却找不出一件满意的。 最后她挑了两条裙子,一条是白底绣金色向日葵连衣裙,颜色鲜艳明亮,裙摆很大,但很显腰身。另一条红色的复古吊带裙,细细的双条肩带非常显锁骨和肩背线条,红色更是映衬的肤白胜雪。 她在镜子前犹豫的不行,想找人给个参考意见,一看微信发现冯霁给她发了新消息,问她明天的安排。 他和陈知言的对话框挨在一起,江恋这才发现他俩的头像都是黑色的夜空照,看起来有些像,难怪她上午发错微信。 她顺手把陈知言的微信置顶,然后再点开冯霁的对话框准备发照片。 手指点在发送键上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切出微信打开修图软件,花了十分钟把两张照片修的毫无死角时才点开陈知言的微信发了过去,并问哪件衣服好看。 发过去后,她屏着呼吸,掐着秒表等到一分五十秒,然后把照片撤回,解释:【啊啊啊啊对不起发错人了!】 然后配了个跪地小人哭泣的表情。 这一系列操作完成后,江恋腿一软跪坐在地毯上,这才发现自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紧张的满手心都是汗。 中午是不小心发错的,可现在她却是故意发错。 陈知言会不会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心跳的快要呼吸不过来,江恋把手机铃声调大,扔在脚边,抱着膝盖不敢看。 想他看到,又怕他看到,一时间心里像长了草一样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机安安静静。 短短的几分钟,江恋都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回复。 他可能是没看到。 小小的失落之后,江恋又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 中午发错人,晚上还能发错人? 他一定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 江恋捂住发烫的脸,把手机捞回来,平复呼吸,老老实实的把没修过的照片重新发给冯霁,让他挑一个。 冯霁秒回:【2222222222】 没等江恋回复,冯霁的语音通话发了过来。 “明天想去哪儿玩?要不还去余琼家看小马,我早点来接你?”冯霁清越的少年音传来。 江恋兴致缺缺:“不要,我明天和别人约好了,改天再去看小马吧。” 冯霁声音提高:“你和谁约好了?” 江恋哼了声:“你管呢。” 冯霁噎了下,又问:“那你发照片是要挑明天出去的衣服吗?” 江恋“嗯”了声,又怼他:“你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审美,那么喜欢红色,你要不把头发染个红色得了……” 冯霁很明显无语:“不是喜欢红色,是你穿……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 江恋不服气:“我怎么不懂了?你说。” 冯霁不说:“我改主意了,选向日葵那条,更好看。” 江恋:“真的假的?你怎么随意就改。” “真的!”冯霁笑了几声,转移话题,“你明天到底和谁出去?带我一个呗。” 江恋支吾起来,把蒋寻拉出来:“和我小舅舅……你还是别去了。” “你中邪了?”冯霁惊了,他可比谁都清楚江恋躲蒋寻就像老鼠躲猫一样。 那可不。江恋心里想着,嘴上说:“哎,没办法。” 两人随便又聊了几句才结束通话,挂断前冯霁还叮嘱她明天一定要穿向日葵的裙子。 放下手机,江恋才想起来忘了问冯霁女朋友的事。 算了,改天见面再问吧。 江恋把拎起向日葵的裙子左看右看,有些犹豫,她自己心里稍稍偏向吊带裙的。她准备把照片发闺蜜群里问问,拿起手机,江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知言已经给她回了消息。 陈:【发的什么?】 江恋腾的跳起来,看了下时间,十分钟前,正是她刚和冯霁语音通话的时候。 她暗暗把自己骂了一顿,连忙回复:【没什么,不好意思刚看到,你还没睡吗?】 消息发出去五秒钟,陈知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24章 为什么每次都会在他面前…… 江恋手指颤了颤,点了接听。 “发的什么?”陈知言开门见山,连句寒暄都没有。 江恋耳朵有些发烫。 这还是第一次和他通电话,电话里陈知言的声线比平日还要低沉些,质感分明,直击耳膜。 她无力抗拒,小声道:“就是两张照片……” 陈知言:“再发一遍。” 热意从耳朵蔓延到脸颊和脖颈,太羞耻了,江恋推脱:“不要了吧……” 陈知言在电话里低低笑了声:“明天不想去钓鱼了?” 江恋睁大了眼。 这是在威胁她……吗? 陈知言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男人沉稳肃然的形象,在江恋心里有一丢丢崩塌…… 她忍不住也笑起来,尾音稍稍有些卷,带着些软糯:“想……” 陈知言直接道:“发过来。” 江恋忍着羞意,切出微信,把精修的照片重新发过去。 电话里安静了,陈知言应该是去看照片了,江恋听着他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声,感觉自己的脸烫的可以煎鸡蛋。 啊啊啊啊太羞耻了! 过了半分钟,陈知言才开口:“在挑衣服?” 江恋捏了捏发烫的耳垂,蚊声道:“嗯……哪个好看?” 陈知言:“第二张。” 和冯霁最开始选的一样,江恋忍不住说:“真的吗?我朋友开始也说这个,可他后来又说让我明天穿向日葵那条。” “什么朋友?” 江恋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犹豫一下才说:“是我的一个发小……开始是要发给他的,可你们的头像很像,我没注意就……” 随后为了证明她不是故意的,忙又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的头像真的有些像,不信我截图给你看!” 说着就截了图发给他。 这次电话里安静的有些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过了会儿,江恋忍不住问:“看到了吗?是不是很像?” 电话里陈知言只“嗯”了声,过了片刻,他又问:“在餐厅的消息也是发给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恋觉得他声音好像有些冷淡了。 “嗯……”她小心的保证,“我以后会注意的,不会再发错了……” 沉默了几秒钟,陈知言“嗯”了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明天早上七点半来接你,能起床吗?” “可以的!”江恋忙道。 “嗯,早点睡。” 结束了通话,江恋兴奋的睡不着,在床上躺了许久,她还是没忍住,发了条微信:【明天见,晚安!】 还发了个可爱的表情。 等了会儿,陈知言没有回复。 江恋撅了下嘴巴,强迫自己关了微信,定好闹钟,然后才关了大灯,闭眼睡觉。 - 回复了消息,陈知言放下手机走出卧室,去冰箱里找水,喝完水顺手又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两度。 最近天气反常,已经进了十月,可南城还是一派艳阳天,气温居高不下,让人心生燥意。 回到卧室,陈知言发现江恋又发了新消息。 jl,是她名字的缩写。 他顿了顿,不可避免的想到江恋发来的截图中那个fj。 jl,fj。 刚刚褪去的燥意又隐隐泛起,酒精让头脑昏沉,陈知言无意识的撵了撵食指,抽出根烟就半靠在床头点燃。 隔着薄薄烟雾,他滑动手指,点开上面的一张照片。 女孩儿黑发如瀑,发尾带着卷儿从光裸的肩头垂落,半掩住大片莹白的肌肤,细细的红色肩带下是少女单薄纤致的锁骨,南红玛瑙珠乖巧的垂在锁骨凹陷处,再向下,玲珑的弧度似白鸽,乖巧匍匐在领口下,红色的裙摆只盖过大腿,细白笔直的一双腿占了半个屏幕。红白对比明显,似火映雪般的绚烂耀眼。 江恋第一次发过来的时候,他刚一点开就被晃了眼,可没等他看完,照片就被撤回了。 鼓动的情绪让他抑制不住打了电话过去。 再想到这张照片也存在其他男人的手机中,陈知言深吸了口烟,烟草入肺,强烈的刺激令体内某种情绪在黑夜里蠢蠢欲动,似要破笼而出。 冷白的灯光下,半靠着床头的男人眸底黑亮,眼神危险。 过了许久,他点了保存,打字:【明天穿第一条裙子比较适合,晚安。】 - 陈知言的车七点半准时停在南景别墅门口。 江恋因为化妆晚了几分钟,离老远看见倚在车边抽烟的陈知言,她忙拎着裙摆小跑起来。 刚跑几步,陈知言就像是察觉到了,眼眸一抬,目光直直的看过来。 江恋一路小跑过来,在他面前一米处站定,平息着喘息。 白底金色向日葵的裙摆在朝阳下闪着光,绣着金线的领口一起一伏。 陈知言微眯起眼,咬着烟,没动。 江恋喘了几口气才说话:“你等很久了吗?” 陈知言这才收起视线,把口中的烟掐掉:“刚到。” 江恋捋了下跑乱的发丝,挽在耳后,不好意思的道:“我下次一定会准时的。” “嗯。”陈知言应着,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上车。 今天他开了辆高大的越野车,底盘有些高,江恋提着裙摆往上爬的时候脚没踩稳,身体晃了下,幸亏陈知言在下面托了下她的腰,把她送上去。 等陈知言坐进驾驶座,江恋才红着脸说谢谢。 陈知言“嗯”了声,视线在她闪着水润光泽的唇上打了个转,问,“吃早餐了没?” 江恋摇头,她差点都没起来,按掉闹钟还想再睡,突然发现微信有个小红点,点开一看竟然是陈知言的消息。 她这才能从床上爬起来。 陈知言越过中控台,从后座上拿了一个塑料袋,递给江恋。 “先吃点。” 江恋打开一看,里面有好几种零食和酸奶。 她忍不住翘了翘唇角,都是她上次在便利店买过的。 她拿出一盒酸奶,问陈知言:“你吃了吗?” 陈知言点了下头,启动车子。 - 蒋寻找的钓鱼的地方在城郊的一处私人水库,沿着高速开了四十分钟,下高速又开了半小时的盘山路才到。 不远处就是山庄的大门了,可江恋却要忍不不住了。 虽然陈知言开车很稳,可这段盘山路还是无情的让她晕车了,刚吃进去的零食和酸奶在胃里翻江倒海,江恋强忍着才没有在车上吐出来。 陈知言看出她的异常,立刻把车停在路边。 车刚一停稳,江恋就忍不住了,捂着嘴推门下车,冲到路边开始吐。 她边吐边哭,一半是难受的,一半是绝望的。 尤其是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就恨不得钻进草丛里消失算了。 要她命了,为什么每次都会在他面前丢脸? 脚步声越来越近,后背突然抚上一只手,沿着脊背从上往下的给她顺气。 “好点了吗?”陈知言在她头顶问。 江恋不想让陈知言看见她的狼狈模样,也怕他靠太近,闻到呕吐物的难闻气味,哽着声音说:“马上就好,你在车上等我就行。” 一边说还一边反手推他。 陈知言被她推的向后退了半步,随后真的直起腰离开了。 江恋吐是吐完了,可觉得太丢脸了,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掉,蹲在路边不想动。 一小会儿,脚步声又靠近了,一瓶已经拧开的矿泉水从身后递过来。 “漱漱口。”陈知言说。 江恋挣扎了几秒,才丧气的接过水,在他面前漱了口。 又过了会儿,陈知言对她伸出一只手,说:“起来吧,裙子要弄脏了。” 江恋看着眼前这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只犹豫了一秒,本能的伸手握了上去。 陈知言把她拉起来后才注意到她红通通的眼眶。 “怎么了?很难受吗?”他微微弯腰看过来,似乎想看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哭了。 江恋难堪的别开脸:“没有,你别看我……” 她一开口,浓浓的鼻音就暴露了她确实哭了鼻子。 陈知言弯了下唇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继续问:“那怎么哭了?” 江恋接过手帕,带着哭腔道:“好丢脸……” 陈知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下江恋心态直接崩了,眼泪又往外冒,哽咽着指责:“你还笑我……” 陈知言弯着唇:“没有笑你。” “你刚才明明就笑我了,我都听见了。”江恋泪眼朦胧的控诉他。 陈知言和她隔着水光对视几秒,叹口气,从她手里抽出那方被她捏皱了的手帕,弯着腰给她擦眼泪,放轻声音道:“是我不好,不丢脸,好了别哭了,再哭妆都要花了。” 江恋的哽咽声戛然而止,水汪汪的眼睛立刻就睁大了:“妆花了吗?” 陈知言又笑了起来。 - 两百米开外的院子里,几个男人扒着门框探头探脑。 “我早就说过吧!言哥就是有女朋友了,上次和你们说你们还不信!”秦熠拍着大腿,兴奋道。 其他人也都一脸震惊。 “雾草,竟然是真的!” “不是我亲眼看见,谁说我也不会信……” “言哥牛逼,这万年铁树也会开花?” “卧槽快快把望远镜拿过来,我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让我言哥破了戒!” “以我两个眼2.0的视力告诉你们,漂亮,绝对的美人!” “嘘!别说了,过来了过来了!” …… 蒋寻在后院停好车走了过来,见一排人列队似的站的笔直,还齐齐扭着头,嗤笑:“咋着,向日葵成精了?” 没人反击他的垃圾话,就秦熠上前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一起站着,兴奋道:“言哥女朋友!” 蒋寻一愣,也跟着看过去。 黑色的大车行至院中停下,陈知言推门下车,目光扫过一排人,眉头蹙起:“都站这儿做什么?” 秦熠等人顾不上理他,目光早就越过车头,直直的看向从另一侧下车的江恋。 江恋被这齐刷刷的视线盯的有些紧张,尤其是中间还站着蒋寻,她下意识的走到陈知言身边。 蒋寻看了看兴奋的秦熠等人,又看了看站在陈知言身侧的江恋,再看向空无一人的汽车,一个不太好的预感缓缓升起。 第25章 你跟着我 “你们说谁是老陈女朋友?”蒋寻难得有些犹豫的问。 秦熠拐了他一下,看着江恋,小声道:“你瞎吗?” 他声音虽然特意压低了,但院子里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包括江恋。 这下包括蒋寻,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到江恋身上。 院子里寂静了几秒。 江恋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时,脸腾的烧起来,本能的往陈知言身后躲。 与此同时陈知言下意识的张开手臂,把人挡在了身后。 蒋寻难以置信的拔高了声音:“你说谁瞎?” 秦熠莫名其妙,下巴向被陈知言护在身后江恋抬了下,意思是这不明摆着吗,就你瞎。 蒋寻看看秦熠又顺着他的视线看看江恋。 小丫头躲在陈知言身后,脸被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半个身体,看起来是被吓到了。 而陈知言也是面色不善。 他缓了口气,转回头给了秦熠一拳,没好气的骂道:“滚蛋!你他妈眼瞎?这是老子外甥女!” 秦熠:“??” 蒋寻懒得理他们,对江恋招手:“江恋,过来。” 江恋这才从陈知言身后探出头,小步挪到蒋寻面前,讷讷的叫他:“小舅舅。” 众人:“???” 蒋寻睥睨着众人,一脸“你们都是傻逼吗”的神情。 江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其他人,这才接着打招呼。 “叔叔们好。” 声音软糯,听起来乖巧极了。 众人:“……” 蒋寻冷笑之后,甩下一句“别理这群傻逼”,然后黑着脸,拉着江恋就往里面走。 陈知言扫了圈呆若木鸡的众人,没说话,抬脚也走了。 等这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秦熠等人才中震惊中回神。 彼此面面相觑了几秒,有人发出了灵魂质问—— “不,不是……言哥女朋友是蒋寻的外甥女?” 秦熠一拍大腿:“牛逼!刺激!” - 有了门口这一段闹剧,进了山庄后江恋一直都有点别扭,老老实实跟在蒋寻身后,都没敢和陈知言有眼神交流。 还是陈知言主动和她说话。 “现在胃还难受吗?” 江恋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自己,怔了下才忙摇头。 蒋寻皱眉:“怎么了?” 江恋尴尬的小声道:“刚才晕车吐了……” 蒋寻“啧”声,说了句“娇气”。 陈知言和山庄主人杨明说了几句,不一会儿厨房就送了早餐出来。 很丰盛的中式早餐,手擀面,小笼包,烧麦和各色养生粥外加清淡的小菜,不过另外还有一杯热牛奶夹在其中,看起来有些古怪。 江恋看见牛奶,心跳就有些快。 她知道牛奶特意给她要的。 她不禁去偷瞄陈知言。 陈知言正和杨明喝茶聊天,捕捉到她的目光后,唇角弯了下。 不容易,总算敢看他了。 江恋趴在桌上小口吃早饭,一旁等着的蒋寻很不耐烦:“你说你非要跟来添什么乱?” 江恋有些委屈,但又不敢顶嘴,只好埋头喝牛奶不说话。 蒋寻哼了声,又懒懒问:“你相亲了?” 相亲两个字戳动了江恋的神经,慌得抬眼去瞄陈知言,见他正看着自己,忙又假装不经意的移开,眼神闪烁的厉害。 陈知言将她这些小动作全然捕捉,看着她唇边沾着的一圈奶渍,忍不住想笑。 他端起茶,抿了口,遮掩了笑意。 蒋寻没等到回答,不满了:“问你话呢。” 江恋不情不愿的“嗯”了声,敢怒不敢言。 “怎么样啊?没看上人家?”蒋寻懒散的问。 江恋不想当着陈知言的面说这个,觉得太尴尬了,又瞄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敷衍:“就那样……” 蒋寻还想继续问,端坐在一旁的男人放下茶杯,冷不丁出声:“对了,还没问你,你上次相亲的李小姐还有联系吗?” 蒋寻:“……” 陈知言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好整以暇的等着。 “没联系了。”蒋寻硬邦邦的说。 他简直要怀疑陈知言是不是故意看他笑话的,他竟然能记得他上一个相亲对象姓什么,他自己都差点忘了。 “怎么,没看上?”陈知言面色淡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戏谑。 蒋寻:“……” 妈的,就他妈是故意的! 蒋寻磨了磨后槽牙,权衡着要不要反击。几秒后,他冷哼了声,起身拔脚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草,秦熠他们搞什么呢还不过来这都几点了,掉坑里了吗……” 声音远去,江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太爽了! 看蒋寻吃瘪,是她的快乐源泉! 江恋笑着,转头时无意和陈知言的视线对上。 男人眸中带笑,狭长的眼尾弯起浅浅的弧度,看人的眼神中像有一把小勾子,勾的人丢盔卸甲。 在他的注视下,江恋很没出息的脸红起来。 - 杨明这个水库面积不算特别大,但环境很好,青山绿水碧波荡漾,是天然氧吧,到了秋天,满山红叶漂亮极了。 平时为了招待朋友来钓鱼,码头设施很齐全。一行人来到岸边,工作人员已经备好了船等着。 有快艇和游船,还有几条皮筏子。 蒋寻和秦熠几人就是冲着船钓来的,各自挑好了皮筏子,让人开着船拖着。 江恋看着那晃悠悠连个把手都没有的皮筏子就开始腿软,后悔跟来钓鱼了。 她最害怕坐这种没遮挡的船了,毫无安全感。 众人准备好了后纷纷跨进船舱,蒋寻对江恋招手:“快上来。” 江恋站在岸边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又怕被蒋寻骂,一时急的鼻尖冒了汗,下意识的去看陈知言。 可陈知言正在和杨明说话,没有收到她求助的目光。 而这边,蒋寻见她还不动弹,不耐烦起来:“磨蹭什么呢!” 江恋咬咬牙,深呼吸几次,准备硬着头皮上船。 她刚走了两步,手腕突然被拉住。 陈知言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拉住她说:“你跟着我。” 江恋心头一松,肩膀立刻松懈下来,满脸都是如释重负。 陈知言看了她一眼,松开手,迈步上了蒋寻的船。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陈知言就拿着江恋的工具袋走回来,到江恋面前时说:“走吧。” 江恋犹豫的看了看蒋寻,见他只是一脸不快,但也没说什么。她不安的叫了声“小舅舅”。 蒋寻没好气的对她摆了摆手:“去吧,跟着你陈叔叔,别乱跑。” 江恋这才彻底松口气,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去追陈知言。 陈知言站在快艇前,等她走过来,递给她一只手,说:“上船。” 江恋压着鼓动的心跳,小心把手伸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嫌她动作太慢,在她还没碰到陈知言的手时,他就反手握了上来。 干燥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心,热度和力量传递过来,江恋只觉得酥麻感像电流一般从掌心蔓延开来,腿登时就软了,整个身体向下滑。 可能是感觉到她的下滑,陈知言手臂用力,把她向上提了下。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短袖,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线条漂亮,充满力量感,不费劲就把她拉上了船。 江恋不知道自己脸是不是又红了,只觉得心跳快的不能自抑,手脚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全靠着陈知言一只手支撑。 好不容易站稳了,江恋刚要松开陈知言的手,有工作人员上船,船身突然晃荡起来,她吓的惊叫一声,忙不迭的想重新去抓陈知言的手。 可没等她抓住,腰身突然一紧,她整个人就扑进了陈知言的怀里。 鼻尖抵上坚实的胸膛,男人的气息混着烟草气味直直闯进她的鼻腔,占据着她的感官。 随着船身的摇摆,江恋能感觉到腰间的手臂,结实有力,紧贴着的腰腹,热度惊人。 她头脑发晕,一动不敢动。 心跳声大的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但很快,等船身平稳了,陈知言就立刻放开了她,淡声道:“小心点。” 似乎刚才的小意外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江恋冷静了些头脑,点点头,扶着栏杆,软着手脚坐进船舱。 工作人员递上救生衣,陈知言接过来递给她,并问:“会穿吗?” 江恋忙说会,这种常识她还是有的。 穿好救生衣,陈知言通知开船,快艇箭一般的滑出去,在碧波中破开一道水线,朝着湖心的小岛疾驰而去。 - 支起小马扎,坐在杂草丛生的岸边,江恋还一阵恍惚。 她活了20年,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来钓鱼。 在她的印象里,这都是江峰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的爱好。 她,一个,花季!妙龄!少女! 坐在这儿举着根鱼竿,像话吗? 要是被冯霁知道了,估计能笑她一年。 江恋侧头,瞄了眼坐在两米之外黑衣黑裤的男人。 阳伞支在了她这边,他整个人都坐在太阳底下。日光从他短发间落下,在高挺的鼻梁下留下些许阴影,侧脸英俊的让人心动。 年纪也不大啊,怎么爱好这么老? 江恋忍不住叹气。 陈知言没注意她的目光,正熟练的挂上鱼饵,手臂一甩,细细的鱼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亮光,水面圆环荡漾开来。 动作干净利落。 江恋看了一眼又一眼。 算了,帅哥做什么都那么赏心悦目。 不过钓鱼对她来说是真的枯燥,五分钟后她就有点坐不住了。 犹豫了几秒,江恋果断搬着小马扎往陈知言那边挪。 “嗯?怎么了?”男人察觉她的动作,侧身问。 江恋蹭到他身边,找了个想好的话题:“你刚刚和我小舅舅说什么了呀?” 陈知言把边上的包拎起来,换到左手边,给她腾了快空地,随意道:“和他说,让你跟着我。” 江恋:“……” 明知道他的意思是跟着他一起钓鱼,但她还是没出息的心跳的一瞬,变成了哑巴。 陈知言把她脚下的鱼食鱼桶等杂物都挪了个地方,一抬头,就看见她眼神飘忽,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不想跟着我?”他语气中有些疑惑,横直的眉骨也稍稍抬起。 江恋心跳的更快了,胸腔里像塞了只气球,呼呼胀大。 这让她怎么挡得住! 他就没发现自己语句中的暧昧吗?? 陈知言思索了下,说:“你刚晕车,不太适合去船钓,我刚才问蒋寻要不要带你来岛上,他没同意,所以只能……” 他语气平缓的认真解释。 胸腔里的气球又呼呼开始漏气,江恋忙截断他的话,急急道:“我愿意跟着你!” 第26章 结实的肌理和两条人鱼线…… “我愿意跟着你!”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在湖面荡起来。 陈知言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 江恋说完后,对上他微怔的视线,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不过,她就是故意的。 江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佯作无辜的说:“小舅舅嫌我麻烦,会一直骂我的,我才不想跟他一起去钓鱼。” 陈知言眸光微闪,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钟才收回,笑了下,没说话。 江恋心跳砰砰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了,岛上林间的鸟叫声清脆。 陈知言注视着水面的鱼漂,安静的等着,神色平静。 江恋顺着他的视线,也看着那飘飘荡荡的鱼漂,完全把两米外的自己的鱼竿忘了。 两人静坐了片刻,江恋尝试着没话找话:“多久才能钓上来鱼呀?” 陈知言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第一次钓鱼?” 江恋连连点头。 陈知言:“觉得无聊?” 江恋当然不能承认:“没有!” 男人低低哼笑了声,显然不信。 江恋微赧,提高声音强调:“是真的嘛!” 尾音拖长,撒娇般的语气。 陈知言不逗她了,“嗯”了声,开始和她说钓鱼的注意事项。 江恋把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听,开始还能专心听内容,后来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户外,湖面开阔,男人的声音没那么沉稳,比平日里清亮些许,质感分明。 他不急不缓的说着,薄唇一张一合,水色微染,在阳光下泛着光。 江恋看的有些入迷,视线痴痴。 好诱人。 像微微融化的冰激凌。 想尝。 江恋在自己的大脑里随意放空。 陈知言说到一半,发现小姑娘一点没听进去,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居高位已久,积威深重,很少有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长久注视他。 而江恋好像从第一次见,就总会偷看自己。 倒是个新鲜的体验。 陈知言不动声色的继续往下说,没有惊扰她。 今天是个晴天,秋日的阳光很足,少女细嫩的脸颊只被晒了一下会儿就泛起了红,鼻尖也沁出细小的汗珠,裙摆下两条细直白嫩的小腿上隐约有几个红疙瘩,看着有些碍眼。 陈知言视线微凝,停了下来。 江恋回神,有些茫然的看他:“啊……讲完了吗?” 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走神。 陈知言眸光有些复杂,看向她的小腿。 江恋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四五个红疙瘩鼓在小腿靠上的地方。她登时吓了一跳,叫出声:“啊啊有蚊子!” 积攒的痒意似乎此刻才爆发,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细嫩的皮肤经受不住,几道红痕顿时浮现。 陈知言立刻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别抓了。” 江恋气道:“怎么办,怎么会有蚊子啊……” 水边能没蚊子吗? 陈知言面露无奈,也是怪他,顺着她的思路挑了裙子,没想到蚊虫的事。 该让她穿长裤过来的。 “等一下。” 陈知言去转身去包里找了瓶驱蚊水,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江恋又在红肿处挠了几下,红痕明显。 “不是和你说别抓吗?” 男人立刻重新抓住她的手腕,忍不住斥责道。 小姑娘涂了唇彩的红唇立刻嘟起,委屈巴巴的辩解:“可是很痒啊……” 陈知言抿了抿唇,打开驱蚊水,在她裸露的小腿和胳膊处喷了一圈,说:“很快就好了。” 野外的黑蚊子毒性惊人,驱蚊水也并不能止痒,江恋只忍了几分钟就受不了了,又想伸手去抓。 刚挠了两下,就又被一直盯着她的男人制止了。 “别抓,忍一下。” 江恋难受的很,又不太能理解陈知言为什么一直不让她抓,本能的撒娇:“可是好痒呀,我想抓……” 手被制止住,她只好并起小腿互相蹭,试图止痒。 眼前是两条细白的小腿相互交叉蹭动,耳边还有小姑娘难受的哼唧声,男人黑眸微缩,手指骤然收紧。 “啊……”江恋手腕一疼,惊叫出声。 陈知言猛的放开手,扔下一句“抱歉等我一下”,起身大步往身后的树林走。 江恋揉着手腕,噘着嘴委屈的等着,趁他不在,偷偷抓了几把小腿。 陈知言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根绿色的草。 他走到江恋面前,半蹲下,说:“腿伸出来。” 江恋心头一跳,不知道他要干嘛,慢吞吞的把小腿伸到他面前。 刚才抓的红痕明显。 男人唇线抿的平直,下颚线紧绷,不悦之色浮现在眉眼间。 “不听话?”他抬眼看她。 江恋心虚的躲开他的视线。 陈知言沉了沉气息,把青草揉碎,将汁液涂在红肿的疙瘩处。 江恋心跳的飞快,清凉的草药和男人指尖的温热混杂在一起,有种奇异的感觉,她不自觉的缩了下小腿。 陈知言的手微顿了两秒,把最后一个疙瘩涂完草药,站起身来,平静道:“好了,很快就不痒了。” 江恋面色微红的说了谢谢。 陈知言不放心的又叮嘱道:“别抓了。” “知道啦……”江恋又下意识的拖着尾音,撒娇一样。 陈知言顿了下才点了下头,起身坐上马扎,沉默的开始专注钓鱼。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干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鱼上钩。 江恋开始还能老实坐着,兴致勃勃的和陈知言聊天。 可男人话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叭叭的说着,他偶尔回一两句,而且太阳又大,半小时下来,江恋也有些蔫巴了。最主要的是她早上起太早了,精神头过去后就开始犯困。 陈知言见她没精神,就让她去树荫底下歇会儿,可江恋又舍不得走,强撑着眼皮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又过了几分钟,陈知言突然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示意她看水面。 江恋强打精神抬头,一看水面的浮漂动了起来,困倦顿时消散,紧张的和陈知言对视。 陈知言唇边也溢出笑意来,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拿起钓竿,拉出一条手掌长的胖头鱼来。 久等之下,江恋第一次看见鱼被钓上来,兴奋的直接跳起来。 陈知言收线的时候,她情不自禁的抓着陈知言的手臂撒娇:“可以让我来吗?” 鱼竿在半空中微抖了下,陈知言把钓竿递给江恋。 江恋握住钓竿,刚想收线,离水的鱼突然垂死挣扎起来,鱼线紧绷,钓竿抖动,吓的她鱼竿差点脱手,忙大叫起来:“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它要跑了!” 陈知言急忙握住钓竿,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腋下,覆上她转动轴轮的手,带着她稳稳把线收回。 小鱼在水桶中扑腾来扑腾去,江恋松口气的同时突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陈知言拢在了怀里。 后背传来坚硬的触感和超出她体温的热度,耳边还有男人略显低沉的呼吸声,江恋登时血往脸上涌,手一下子就软了。 钓竿的重量完全落入陈知言的手中,他略略惊讶的低头。 小姑娘绯红的耳尖和脖颈毫无遮挡的落入他的眼中。 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目光短暂的停留两秒,顺着柔嫩的脸颊和挺秀的鼻梁向下看去。 红润的唇被紧张的舌尖舔过,留下湿润的水光。 江恋浑身像是着了火,她她极力劝说自己要淡定,要装作不知情,可男人身上的热度和气息存在感极强,强势侵袭她的感官,让她根本淡定不了。 过度的紧张下,她没注意到头顶男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时间有些长。 几个呼吸后,江恋身后的热源才离开,陈知言偏沉的嗓音响起:“小心点。” 刚才的接触,好像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帮忙。 江恋胡乱点了下头,实在没勇气继续在他面前呆着,说了句“我去看看我的鱼有没有上钩”,头也不回的匆匆跑掉。 男人穿透力十足的视线在飞扬的裙摆上打了个转,若无其事的收回。 挂饵甩钩,开始新一轮的等待。 - 一个上午,江恋自己一条鱼都没钓上来,而陈知言可能是运气不好,也可能是带了个累赘…… 江恋不敢放鱼饵,也不会甩勾,陈知言隔一会儿就要过来帮她。 中午快艇过来接人的时候,两人的桶里就四五条鱼。 “陈总今天可能要输了。”工作人员笑着调侃了一句。 陈知言淡淡的“嗯”了声,不怎么在意。 江恋好奇了:“什么输了?” 工作人家给她解释,蒋寻他们过来玩都是有规则的,谁钓的最少谁受罚。 “啊?还要受罚?”江恋有些傻眼。 陈知言出声:“你不用。” 江恋反应很快:“可是,你用吧?” 陈知言抿着唇,没说话。 “陈总今天肯定要受罚了。” 工作人员笑着给江恋解释,以前陈知言都是运气和实力绝佳的选手,每次钓的鱼都是最多的,蒋寻想搞他很多次了,可惜没机会。今天这帮人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江恋扁了扁嘴,有些心疼也有些心虚。 今天为啥没钓到鱼,她知道是自己拖后腿了。 “那……都要罚什么啊?”她轻轻拽了下陈知言救生衣上的带子,咬着唇不安的问。 陈知言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目光在细白的手指和红润的唇上游移了一秒,低头笑道:“没什么,估计是喝酒吧。” “喝酒啊……”江恋松了口气,没多想的说,“你别担心,他们灌你酒的话,我帮你喝。” 男人微微挑眉。 江恋没注意,为了让他放心,保证道:“我酒量挺好的!” 陈知言缓缓重复:“酒量挺好的?” 尾音上挑,带着些哑。 “呃……”江恋呆滞了一秒。 男人视线锁着她,带着淡淡的笑,不说话。 江恋被他看的脸有些红,磕磕巴巴往回找补:“也不是很不好,也就一般吧……反正,我会帮你的。” 小姑娘脸红红的,目光明亮澄澈,像做什么保证一样,认真的可爱。 陈知言弯了下唇角,到了嘴边的拒绝换成了谢谢。 见他没拒绝,小姑娘眼睛一亮,笑意从眼底溢出来,藏也藏不住。 - “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陈总也有今天!”蒋寻看着陈知言桶里的鱼,抚掌大笑,对秦熠等人说,“我就说吧,他总不能运气一直那么好吧,怎么样?” 秦熠呵呵假笑了两声,目光不自觉的飘向站在陈知言身后撅着嘴巴一脸不快的江恋。 这他妈是运气不好的原因吗?? 有女朋友在身边谁他妈还钓鱼?? 蒋寻活该万年单身狗。 “今天要想个新鲜的玩法儿,要给陈总一个难忘的初体验!”蒋寻已经迫不及待了。 江恋忍不住了,从陈知言身后探出个脑袋,嗔道:“小舅舅!” 蒋寻这才想起来还有外甥女在,抓了抓头发,把少儿不宜的话咽了回去,暗暗嘀咕:“麻烦……” 可能是顾及江恋,要维持自己长辈的面子,蒋寻没敢搞太出格的,就说让陈知言脱了上衣,跳河里游一圈算了。 十月的南城,虽然气温不低,但下水也凉了。 不过这对蒋寻这帮人不算什么,输了后,脱光了冬泳他们都玩过,只不过陈知言总是自持身份,不和他们瞎闹。今天逮到机会,蒋寻是非要把他拉下神坛。 “裤子就不让你拖了。”蒋寻看了眼江恋,遗憾的说,“真是便宜你了。” 愿赌服输,陈知言也没打算抵赖,正准备摘手表。 蒋寻不知从哪儿搞了个相机,已经开始录像了。 “等一下。”江恋上前两步挡在陈知言身前。 镜头里闯进女孩气鼓鼓的脸,蒋寻不耐的“啧”了声,挥手示意她让开,别碍事。 江恋在蒋寻面前难得的强硬,寸步不让:“我也跳。” 蒋寻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眯起眼:“你说什么?” 江恋鼓着勇气和他对峙:“我和他一组的,要罚就一起罚,我也要跳。” 蒋寻瞪她,没好气道:“你跳个屁,一边去,别添乱。” 江恋试图和他讲道理:“太危险了,要不就喝酒吧?不是说可以喝酒的吗?” 蒋寻当然不会理她:“让开。” 江恋指责道:“你不讲理。” “我不仅不讲理,我还要揍人呢,赶紧让开,别让我说第三次。”蒋寻威胁道。 江恋有些害怕,可还是没让开。 秦熠等人在一旁暧昧的交换着眼神,没一个人上来劝的。 僵持了几秒,一只手从后面拉住女孩的胳膊,把人拉到身旁。 “没事,帮我拿着。”陈知言把摘下来的手表放进江恋手中,语气舒缓,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 江恋委屈的看着他。 “没事的。”陈知言又低声说道,把手机也放在她手里。 对面的蒋寻皱起眉,低骂一句:“草……怎么搞得好像就我是恶人?” 陈知言淡淡的瞥他一眼,双手交叉,握住上衣下摆,准备脱衣服。 劲瘦的一截腰身在日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结实的肌理和两条人鱼线明显。 蒋寻不知哪根神经被拨了下,突然意识到让陈知言脱衣服不合适,江恋还在呢! 他忙喊停:“停停停!” 陈知言刚露了几厘米的腰重新被衣服盖住。 蒋寻瞪了眼碍事的江恋,妥协道:“算了,喝酒也行吧……” 一旁看戏的秦熠这才上前调侃:“哈哈哈哈寻哥大气!” 蒋寻被他勾着脖子往前走,眼角余光瞥了眼身后的两个人影。 男人身形高大,正低头从女孩手中拿手表,女孩微微仰着脸和他说着些什么,阳光炙烈,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画面,蒋寻却觉得有些碍眼。 第27章 你乖一点 虽然没搞清楚为什么觉得碍眼,但并不妨碍蒋寻转身走回去,直接把江恋拽到了自己身边。 “磨蹭什么!” 江恋被他拽的踉跄几步,仓促间余光瞥见身后的陈知言抬了抬手臂。 但没等她细看,蒋寻已经不爽的勒着她的脖子往前走了。 到了餐厅,蒋寻半点不客气,白的红的啤的,混着来,桌上一排酒杯倒满,打定主意今天要灌倒陈知言。 江恋看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之前说酒量还可以是夸大其词,真实酒量也就是几瓶啤酒而已,白酒勉强能喝一杯,但混在一起绝对不行的。 “这太多了吧……”她不满的提出异议。 蒋寻斜斜飞了她一个冷眼,警告她一边呆着,别捣乱。 秦熠在一旁笑:“不多不多,言哥海量,我们这些人就没见他喝多过,嫂……妹子放心!” 杨明拐他一胳膊,笑:“人家喊你叔叔,你叫人妹子,差辈儿了吧?” “那叫什么?侄女?那不行,都把我都叫老了……”秦熠又瞥了眼专心倒酒的蒋寻,小声道:“我倒是想叫那什么的……” 杨明干咳一声,笑着没接这话。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江恋没听清,她心思也不在这儿,正担忧的去看陈知言。 陈知言刚从卫生间出来,额前碎发微湿,脸上有水珠往下滑,从锁骨处没入衣领。 可能是刚洗完脸,睫毛也有些湿,眉眼间的冷峻都淡化了些,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害。 陈知言接收到江恋的视线,抬眸和她碰了下。 狭长的眼尾稍弯,一个极淡的笑意从燕尾般的眼皮褶皱间溢出来。 他轻微的点了下头,示意她别担心。 - 陈知言喝酒时姿态极其好看,和应酬时也不一样,有种放松后的慵懒。 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执着酒杯,薄薄的眼皮微敛,略一仰头,喉结有规律的上下滑动,杯中的液体很快就见了底。 倒放杯子时,修长的手指会在杯壁上轻点两下,眼皮微掀,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睥睨着众人。 和一些人特意凹造型不同,男人与生俱来的自信在举手间不经意的呈现。 江恋直直的看着他,一杯又一杯,面不改色。 她此刻真切的意识到,这个男人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准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让她无比着迷。 很快,桌上的酒杯被扫了一半。 男人的面色仍然看不出异样,只是眼尾挂上了淡淡的红晕。 “你还好吗?”江恋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偷偷扯了下陈知言的袖子,小声问。 “嗯?”男人似是没听清,向她这边侧了车身,垂眸看她。 江恋这才发现他的异样,原本永远透着冷静的黑亮眼眸里像是笼了层月色,蒙蒙的,看人时像自带柔光,多了几分深情。 “你还好吗?”江恋心跳有些快,声音越发的小。 陈知言看着她忽的笑了起来,眼眸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又慢慢的眨了下眼,再一次靠近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对着这儿说,我听不见……” 男人难得的拖了些尾音,沙沙的,隐没在唇齿中。 江恋的心跳瞬间突破数值极限,肾上腺素飙升。 他靠的太近了,江恋感觉自己的唇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耳廓,热气擦着肌肤传导过来,快要把她融化。 awsl…… 江恋脑中跳出这几个大字。 不见她说话,陈知言用鼻音催促:“嗯?” 江恋指甲都掐进手心中,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你还好吗……” 这一句话,她说的一句比一句软绵无力。 男人低低的笑了几声,缓缓坐直身体,重新拿起一杯酒,端到江恋面前,弯着眼眸,用气音问:“要替我喝吗?” 酥麻感从耳朵直窜进大脑,瞬间游走全身。 这男人! 怎么这么会!!! 然后江恋就听见自己软绵绵的声音说:“好……” 可等她伸手去接酒杯,男人却没有放手。 江恋抬眸去看他,又用了些力气,陈知言只是笑,捏着酒杯不放手。 拉扯感悄无声息的在两人的指尖游走,只有他俩能感觉到。 这种隐秘,刺激又暧昧。 江恋声音软的可以滴水,娇娇的嗔道:“给我呀……” 陈知言勾唇笑着,似乎是逗弄够了,稍一用力,把杯子拿开。 “不给。”他说完,一面看着她一面缓缓喝下杯中的酒。 清亮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来,留下一抹湿润,薄唇泛着水润光泽,格外性感。 江恋大脑轰的一声,理智差点全灭。 呜呜呜这他妈谁能抗的住!! 就在她即将失态的时候,陈知言慢条斯理的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然后扯了扯领口,懒懒的对江恋说:“小孩,帮叔叔拿张纸行吗?” 一派正经的神色和声音,刚才那诱人犯罪的神态已经完全不见了。 前后的强烈反差让江恋愣了好几秒也缓不过神来。 陈知言等了等,见她呆滞不动,以为她不想拿,只好叹口气,自己伸手去拿。 而江恋就是在他叹气时回过神来的,也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拿纸巾。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就这样覆在一起。 手下极其柔软的触感让陈知言怔了几秒,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口迅速向全身扩散,无法抑制。 他顿了顿才移开手。 江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纸巾递给他的。 她刚才差点要死掉了…… - 虽然说是要灌陈知言酒,但其实桌上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喝了些。 席间只有江恋一口酒没沾。 好几次她都想偷偷替陈知言喝,可每一次都会被他发现制止。 最后一次,她都偷到了酒杯,却被陈知言握住了手腕。 “小孩不可以喝酒。”男人语气正经又严肃,十足的长辈派头。 就在小姑娘被气鼓了嘴时,他又笑了下,低声加了句—— “你乖一点。” 江恋只觉得自己灵魂都在尖叫。 没有办法。 她抗拒不了这个男人。 - 吃完饭,这帮人又转去唱歌。 杨明这山庄娱乐设施俱全,要什么有什么,巨大包厢装修的和外面的ktv没两样。 “点歌点歌,想唱什么说,我来点。”秦熠叫道。 有人喊:“给寻哥来一首单身情歌热热场!” 所有人都爆笑起来。 蒋寻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然没有生气,还大大方方的接过话筒唱起来。 蒋家的人都有些音乐天赋,生的一把好嗓子。 江恋很早就知道她这个小舅舅唱歌跳舞样样精通,只可惜没怎么见识过,难得有机会,她拿手机偷偷录了起来。 一首录完,她刚想关掉录像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男人热烫的气息突然贴近。 她吓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你干嘛?”江恋捂着胸口软乎乎的娇嗔。 陈知言俯身把手机捡起来,扬了扬,逗她:“蒋寻要知道你偷偷录他……” 江恋大惊失色,这要被蒋寻知道,还不得打断她的腿。 她忙“嘘”了声,想把手机抢回来,可男人手一抬,她扑了个空。 “啊……给我!” 江恋又怕又急,直接上手搂住他的胳膊,去抢。 陈知言一个不妨,被她紧紧搂住。 少女胸口的柔软隔着衣料压在手臂上,存在感极强。 男人愣住,手臂微僵。 江恋成功的抢回手机,忙把手机锁屏,警惕的背在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样。 男人喉结微不可查的滚了下,缓缓靠回沙发里,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恋看了看还在唱歌的蒋寻,挪了挪屁股,凑近陈知言,双手合十心虚的央求道:“你别告诉我小舅舅好不好?” 陈知言没说话,浮动的眸色隐藏在包房昏暗的灯光里,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娇声娇气的小姑娘。 “求你了……”小姑娘丝毫不察。 几秒后,陈知言舔了下发干的唇,声音有些哑,带着隐隐的逗弄:“那要怎么谢我?”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讶异和茫然,但很快就找到了办法。 “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为了加大砝码,江恋又补充,“我唱歌很好听的!” 陈知言有些意外,点了下头。 江恋去点歌台点歌,被秦熠眼尖的看到,他立刻凑过去,把江恋点的歌顶到第一首。 “都让让,听咱小侄女来一首!” 秦熠的大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江恋顿时有些脸红。 其实唱歌她是不紧张的,从初中开始,每年的文艺汇演都少不了她,再大的舞台上她也没紧张过。但一想到这首歌要唱给陈知言听,她的心跳就不由快起来。 她走上前,坐上台子中央的立凳。 舒缓的前奏响起,全场都静了瞬。 江恋握着话筒,目光有些紧张的扫过一圈人,最后落在角落里,轻声道:“暗里着迷,送给……大家。” 她平时说话嗓音偏软糯,带着些天然的甜,可唱歌时低音下得去,高音也起的来,嗓音舒缓,有种干净的磁性。 “人声车声开始消和逝 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 是我多么的想她 但我偏偏只得无尽叹喟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 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 一首男人的情歌被她唱出不一样的柔情意味。 包厢里从没这么安静过。 角落里男人靠着沙发的姿势已经换成了手臂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深沉的眼中暗流涌起,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小姑娘。 江恋唱完最后一个音,包厢里掀起一阵口哨和尖叫。 “卧槽恋恋妹妹牛逼!!” 秦熠已经化身江恋头号迷妹,彩虹屁当即吹了起来。 蒋寻也难得鼓起掌来。 秦熠凑上前,兴奋不已的对江恋道:“妹妹,你这首歌可把我言哥比下去了,太好听了!” 江恋不明所以。 秦熠对她解释,暗里着迷曾经是陈知言ktv保留曲目,每次必点,那嗓音那唱功,征服无数少女心……说到后面就开始口无遮拦了。 “哎,可惜我言哥封麦了,我都好久没听人唱这首歌了……” 秦熠还在絮叨,江恋却心头跳动的厉害,目光穿过喧噪的人群找到那个与暗色融为一体的男人。 陈知言重新靠回沙发里,黑眸微眯,掩住翻涌不止的情绪。 周礼撞了撞他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厉害。” 不知道是夸谁。 陈知言咬着烟没说话,片刻后,弯起了眼尾。 江恋拒绝了秦熠等人再来一首的起哄,红着脸跑回来,对着男人深沉发亮的眼,不好意思的问:“好听吗?” 男人亮如夜星的双眸在她脸上定了片刻,笑着点头:“好听。” - 一帮男人喝了酒,除了鬼哭狼嚎就是摇骰子灌酒,吹牛打屁互喷。 其中秦熠最是活跃,别看长的人模人样,帅气俊朗,可竟然是个浪子,换女友的速度和换车差不多,而且个个都是长腿细腰的小明星,泡妞手段高超,是这群人的恋爱宗师。 与他对比反差的就是蒋寻和陈知言,两个万年光棍。 陈知言性子偏冷,又能沉得住气,所以大家一般不怎么拿他开涮。 蒋寻太狗了,一张嘴就让人想打他,所以火力都集中到他这里。每次聚会,必会拿“单身狗”的身份来攻击他。 别看江恋平时视蒋寻为洪水猛兽,此时见蒋寻被大家无情嘲笑,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决定回去后要告诉外婆,一定抓紧给小舅舅介绍女朋友才行。 这群人的关系江恋也大概理清了。 陈知言和秦熠是世交发小,秦熠和周礼是表亲关系,周礼和蒋寻是大学同学,蒋寻和陈知言是英国留学时的同学,今年刚开始在一起共事,杨明和蒋寻是高中同学,和秦熠也沾亲带故。 有个很有名的“六度分割理论”,说两个陌生人之间最多只隔着六个人。 江恋郁闷的很,她和陈知言之间就只隔了个蒋寻,竟然这么久才知道。 - 听男人们吹牛没什么意思,半小时后江恋就开始犯困了。她早上起太早了,吃饱了饭,困劲儿就上来了。 可陈知言还在和周礼摇骰子,她只好强撑着眼皮,窝在单人沙发里接二连三的打哈欠。 周礼和陈知言拼了几轮筛子,可惜次次不是对手,喝的快要吐了,正想不要脸求饶算了,对面男人突然停下了手。 “不玩了。”陈知言说着把筛子丢下。 周礼脱力的倒进沙发里,拱手:“谢言哥!” 陈知言笑了下,站起身:“困了,我先回房了,你和他们说一下。” 周礼讶然:“这才刚开始玩。” 陈知言按了按太阳穴,解释了一句:“喝的有点多。” 他今天是喝不少,周礼不好再劝,跟着起身,说:“行吧,那叫杨哥找人送你过去吧。” 陈知言按着他的肩膀,止住他,摇头道:“不用,你们玩吧。” 江恋刚打完一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她正要抬手去擦,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知言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臂弯。 江恋忙擦了擦眼睛,刚想问他是不是要走了,就见他径直走向自己,双手撑在沙发背上,俯身—— “小孩,送叔叔一下行吗?” 第28章 小孩,离我远点 男人带着酒气的热气从头顶压下来,混杂着熟悉的清冽味道,江恋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没出息的软了半边身体,耳朵发烫,心跳轰隆。 她急促呼吸几下,让不堪重负的心脏缓了好几秒才僵硬着点了下头。 然后她就听见头顶男人沉沉笑了声,说:“谢谢。” 江恋是软着手脚跟在陈知言身后离开的,连和蒋寻说一声都忘了。 杨明这个山庄就是为了招待朋友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陈知言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房卡,领着江恋穿过一条长廊,向后面的客房区走去。 江恋发现陈知言可能真的醉了,走路走不了直线,有些晃。 她想扶,可没好意思伸手。 客房是一栋三层的中式小楼,一层是会客厅餐厅和娱乐室,卧室在二层和三层。 陈知言按了按眉心才抬脚上楼梯,没走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江恋一直紧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没注意他突然停下,一个不留神就撞了上去。 陈知言被她撞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摔倒,仓促抓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江恋吓了一跳,忙问:“你没事吧?” 陈知言神色无奈,苦笑道:“你不扶着点我就算了,怎么还要撞我。” 江恋呆滞了两秒,反应过来后赶忙去扶他的手臂。 “对不起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快要蠢死了。 陈知言笑了笑,任由着她扶着,上到三楼。 江恋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吐吗?” 陈知言喝了一小口水就放下了,靠进沙发里,合着眼,按揉着眉心,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江恋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只能干巴巴的站在一旁看着他。 几分钟后,陈知言睁开眼,有些无奈:“看我做什么?” 江恋脸一红,无力的给自己辩解:“没有……” 陈知言懒懒的笑了下,对门外抬了抬下巴:“不是困了吗,找个房间去睡觉。” 江恋“哦”了声,站着没动。 她早不困了! 她现在非常精神!! 陈知言见她不动,微挑了下眉,下巴又朝门的方向点了下,示意她快走。 江恋不太情愿的小小往后挪了挪。 陈知言看她一眼,她向后挪一小步,磨磨蹭蹭,乌龟一样。 来回几次,陈知言气的笑起来,按了按太阳穴,随后对她勾了勾手指。 江恋立刻颠颠的跑到近前。 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哼笑一声,说:“不想走?” 语气有些轻佻,看着她的眼神也透着戏谑。 江恋心跳瞬时漏半拍。 她用脚尖在地毯上蹭了蹭,小声道:“不是,你喝醉了,我不敢走……” 万一他要是吐了怎么办? 男人又开始笑,低低的哑哑的,冲击人的耳膜。 他笑了会儿才说:“我喝醉了你才要走,知不知道?” 语气更加轻佻。 江恋惊呆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男人话中的暗示和暧昧,已经明显到不加掩饰了。 她呆呆的看着沙发里的陈知言。 狭长的眼微眯,漆黑的瞳仁里浮现出平时见不到的东西,影影绰绰,眼尾的红晕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耳后和颈侧,冷白色调的肤色透着隐约的粉,修长的脖颈上隐约能看清青色的动脉,突起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而滑动。 喝醉了后的男人和平日完全不一样了,浑身透着难以言说的味道,很是撩人。 是她从没见过的一面。 危险而神秘,性感又暧昧。 江恋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维持理智,佯作不懂,一派天真道:“为什么?你喝醉了才需要人照顾呀,我走了谁照顾你呢?” 陈知言眯着眼,眸色暗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要望进她心底去。 江恋被他看的心跳直飙180,感觉下一秒就要上呼吸机了,只能强撑着不掉头就跑。 “小孩,你想怎么照顾我?”男人低沉的发笑,尾音慵懒绵长,带着不太明显的逗弄意味。 江恋完全被他蛊惑,像被猎人一步步诱进陷进的小兽,危险而不自知。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她鼓着勇气说。 小姑娘努力让自己声音不发颤,可簌簌如蝶翅的睫毛泄露了紧张。 “都可以?” 男人一字一句重复着,声音低缓,似乎是呓语,可江恋却察觉出一丝危险,本能的收回大胆的试探,怂了起来。 “我主要是怕你吐……”她垂眸小声嚅嗫。 陈知言低低笑了几声,说了句“你怕的还挺多”,然后突然撑着沙发站了起来。 本来他坐着,江恋虽然站的近些,但两人还算在安全距离内。 他这突然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体瞬间逼近,将两人的安全距离一下子冲破了。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笼罩住。 江恋本能的想往后退,却被他伸手握住了肩膀。 男人干燥炙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肩,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迫使她不自觉的向后仰。 少女纤细的的腰背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如同献祭。 “都可以?”陈知言又一次问。 他黑眸幽深,视线将她牢牢锁住,神色愉悦,似乎在欣赏女孩儿的惊慌无措。 “陈,陈知言……” 不知道他要干嘛,惊恐之下,江恋本能的叫出这个在舌尖徘徊无数次,却被什么东西无形禁锢住的名字。 禁忌被冲破,潘多拉的魔盒即将开启。 细嫩的声线,有些抖,很能勾起人的施虐欲。 “嗯?胆子大了?”男人眯起眼,握着她肩头的双手稍稍用力,慢条斯理的纠正她,“叫叔叔。” 江恋又疼又害怕,咬着唇不愿意叫。 男人很不满意,手上力量加重,黑沉的眼里翻滚着危险的巨浪。 “怎么?别人都叫叔叔,偏偏不愿意叫我?” 江恋怕极了,忍不住带上了哭腔:“叔叔。” 男人这下似乎满意了,说了声乖,随后手上用力,把她向后推。 江恋根本无法反抗,被他推着一步步向后退,很快就到了门外。 陈知言低头,薄唇勾笑,气息扑在女孩仰起的小脸上,低低的呢喃:“小孩,离我远点。” 然后不等江恋反应,他就松开了手,说了句快去睡觉,将房门关上。 - 江恋软着手脚胡乱逃进一间卧室,抵着门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浑身滚烫犹如火烧。 刚才的陈知言陌生危险的让她害怕,可同时也让她灵魂都在战栗。 惧怕和迷恋交织,矛盾的情绪快要把她撕碎。 她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每一声都在说—— 江恋,你完了。 你喜欢他,喜欢的无可救药。 可能从五年前第一眼看见他,就着了魔。 她没办法否认,也没办法找借口。 念念不忘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喜欢而已。 哪怕知道他是小姑姑曾经的未婚夫,也情难自禁的一次次接近他。 脸面道德全然都不要了。 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呼吸开始困难,心脏被挤压的快要爆炸,江恋在缺氧中听到心底的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沦陷吧,让他属于你。” 魔音入脑,贪恋骤生。 - 中午所有人都喝不少,回房都睡了一觉,一直到下午四点才有人陆陆续续起来。 江恋起的最晚,等她揉着眼下楼时,客厅里就剩蒋寻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下意识的四周看了一圈,没看见陈知言,才慢吞吞的朝蒋寻走过去。 “小舅舅。”江恋走过去叫他。 蒋寻掀了下眼皮,懒懒道:“醒了?” 江恋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蒋寻把手机放下,扫她一眼:“中午走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江恋有点点心虚。中午陈知言叫她送他时,直接把她魂都勾走了,她哪里还能想到和蒋寻说一声。 不过她自然不会承认,顺势倒打一耙说:“你还说我,你喝起酒来理都不理我,我怎么和你说……” 蒋寻今天心情还不错,没和她计较。 江恋看了看四周,问:“其他人呢?” 蒋寻说他们去准备夜钓的东西了。 江恋皱眉:“晚上还要继续钓鱼吗?” 蒋寻说废话,晚上不钓鱼来干嘛。 “钓到几点回去啊?” “一夜啊,明早吃完饭再回去。” 江恋“啊”了声,她真的不太想继续钓鱼了,实在是没兴趣,而且刚才蒋芷已经在催她回家了。 “可我没和妈妈说要在外面过夜啊。”她有些急。 蒋寻也皱起了眉:“你不知道?老陈没和你说?” 江恋支支吾吾的。 蒋寻一看她表情就懂了,气笑了,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说你啥都不知道就跟着跑来凑什么热闹?” 江恋捂着额头,忍气吞声:“那怎么办嘛……” 蒋寻冷酷无情的表示自己可没空送她回去,让她自己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江恋不会开车,这里离市区那么远,打车都不好打。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蒋芷。 江恋知道是催她回家的,把手机递给蒋寻看,问他:“那我和妈妈说我在你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家?” “不行!你可别说见过我。”蒋寻立刻摇头,他也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让蒋芷知道了,老太太能直接杀过来。 “那你说怎么办嘛……”江恋举着手机,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他,一脸无辜。 她这表情蒋寻很熟悉,从小就很会扮无辜,但凡让她占了上风,她能把你吃的死死的。坏事她做了,你还要哄着她。 蒋寻权衡了几秒,只好妥协。 “算了算了,等会儿送你回去。” 江恋甜甜的笑道:“谢谢小舅舅,您辛苦啦!” 蒋寻瞪她:“回去后知道该怎么说吧?” 江恋立刻表示:“我今天是和同学出来玩的,并没见过小舅舅。” 蒋寻又给她个爆栗,警告她:“找揍了?老实点。” 江恋撅着嘴拖长音:“我哪儿有不老实……” 蒋寻被她气的脑瓜子疼,忍不住骂陈知言:“这老陈怎么搞的,非要带你过来,麻烦。” 江恋立刻说:“哦,我想了想,说谎好麻烦,我不如实话实说算了……” “你敢?” …… 舅甥两人正斗嘴,阳台的玻璃门被拉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进了屋。 江恋余光一瞥,立刻成了锯嘴的葫芦,任由蒋寻喷她也不还嘴了,腰背挺的笔直,双腿并拢,别提多乖巧了。 蒋寻正疑惑怎么突然老实了,陈知言就从身后走了过来。 “睡醒了?”他瞥了眼女孩,随口道。 江恋根本不敢看他,胡乱的点了点头。只听到他的声音,她就立刻联想起男人酒后邪魅又危险的样子,瞬间她的脸就开始发烫。 陈知言在她身侧的沙发下坐下,坐的有些近,连带着她这边的沙发垫都凹陷了一片。 江恋飞快瞄一眼,发现陈知言好像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依然是黑衣黑裤,但身上没了酒气,稍微靠近一些就闻到很清爽的沐浴露气息。 他懒懒的靠坐着,侧着头,深致的眉眼,高挺的鼻以及清隽的下颌线条勾勒出一个完美的侧脸。 不说话时,唇线抿的平直,神色有些淡漠,只有发红的眼尾还能依稀看出一点点酒后撩人痕迹。 他还记得吗?还是酒醒了就忘了? 江恋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沙发垫都快被她扣破了。 好在蒋寻这时指使她:“倒点水来。” 江恋噌的站起来,解脱般的蹿了出去,搞的蒋寻疑惑的看她好几眼,嘀咕:“小丫头怎么突然冒冒失失的。” 陈知言跟着他的视线飞过去,很轻的笑了笑。 江恋在餐厅磨磨蹭蹭好一会儿,等脸上的热度退了才端了杯水走过去,放在蒋寻面前。 蒋寻挑眉:“怎么不给你陈叔叔倒一杯?对他有意见?” 江恋被这一句“陈叔叔”搞的心跳一下子又乱了,瞥了眼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又飞快的挪开,生怕和他对视上。 “不用了,坐着吧。”陈知言替她解围,抬了抬下颌,示意她坐回原位。 江恋怎么敢坐回去,丢下句“我去倒水”,扭头就跑。 陈知言看着小姑娘透着慌乱的背影,忍不住想笑。 怎么怕他怕成这样了? 真吓到了? “你家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 蒋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冒出来,打断他的思绪,陈知言眼底的笑意略减几分,眸色暗淡:“老毛病了,刚从医院回来。” “哎,年纪大了,没办法。”蒋寻安慰道。 “嗯。”陈知言垂眸,拿出打火机,在指尖摩挲着。 “那怎么着,你打算回去看看吗?”蒋寻叹着气问。 陈知言弹开金属盖,幽蓝火焰骤起。他扯了下唇角,带出些许勉强的笑意:“回。” 蒋寻递过去一支烟:“什么时候?” 陈知言接过来,夹在指尖没有点,说:“等下就走。” 蒋寻:“那明天呢?” 陈知言:“正常回江城,我和你一起走。” 蒋寻打了个响指:“哦了,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两人说着,江恋端着杯水走过来,没敢离陈知言太近,只放在茶几的边缘,需要他自己伸长手臂才能够着。 蒋寻看见,开玩笑:“怎么,真对你陈叔叔有意见啊?他怎么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恋心脏重重跳了两下,一抬眼直直的撞进一双意味不明的黑眸里。 “没有!”小姑娘绷着脸,硬邦邦的说。 陈知言只浅浅的笑了笑,紧绷的下颚线条化开了些。 蒋寻只是瞎逗,逗完就得,外面传来秦熠叫人的声音,他懒懒起身,在陈知言肩头拍了拍,低声道:“别太……” 似是觉得言语苍白无力,最后只又长长叹口气,闭口不言了。 陈知言敛着眸,极淡的“嗯”了声。 蒋寻向外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回身捏着江恋的后脖子,把人提起来,往陈知言面前一推,说:“对了,走的时候把你带来的这个麻烦精也一起带走。” 第29章 想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恶劣…… “小舅舅!” 江恋气的跺脚,脸都红了。 蒋寻把她这个麻烦扔给陈知言就溜了。 屋内就剩她和陈知言两人,气氛也就有些古怪起来。空气仿佛收缩,将两人的距离拉的很近。 近到江恋一抬眼就能看见面前男人的下巴上,微微泛青的胡茬。 她慌的视线乱飞。 “真对我有意见?”陈知言笑着打破沉默。 “没有……”比起刚才硬邦邦怼蒋寻,江恋现在的声音软了八度。 陈知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江恋耳朵有些烫,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的聊天:“你要回去吗?” 陈知言:“嗯。” 江恋悄悄又退了一步,说:“那你晚上不钓鱼了吗?” “不钓了,有些事要回去一趟。” 陈知言说着,把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有些想笑。 “啊,工作的事吗?”江恋接着话茬,继续后退。 陈知言这次没回应,在她即将撞上身后的小矮几时,叫住她:“行了,再躲就要摔跤了。” 江恋不明所以,小腿碰到矮几时才反应过来他的调侃。 “看来的确是对我有意见。”陈知言慢悠悠的比划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被他戳穿,江恋七分羞三分恼,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他说要离他远点的。 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现在还要笑她。 “都说了没有嘛!”江恋加重语气,似嗔似恼。 看着面前小姑娘乌溜溜的黑眼珠,像极了浸水的黑葡萄,水亮水亮的透,陈知言弯了弯唇,刚才心中的烦闷感被驱散了些。 “好,没有。”忍着笑意,陈知言没再继续逗她,抬脚向外走,“出去打个招呼,一会儿我们先走。” 江恋用力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跟在他身后去找秦熠等人说再见。 “恋恋妹妹下次见啊!” 秦熠一口一个妹妹,让蒋寻笑的直不起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要不要也喊我声舅舅。 秦熠瞥了眼拎着一袋零食的陈知言,笑嘻嘻的意有所指道:“就算我愿意喊,有人也不能同意啊。” 蒋寻听不出来,和他瞎贫:“谁不同意?你叫,我不介意。” 一旁的男人神色不耐,在蒋寻肩头拍了下,说:“走了。” 蒋寻“嘶”了声,捂着肩膀:“草,走就走,你使这么大劲干嘛……” - 回去时是杨明安排的人开车,江恋和陈知言坐在后排。 车内虽然宽敞,但身边男人的存在感太强,隔着一个座位,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混杂了些烟草的气味。 江恋不自觉的拽着胸前的安全带,扭头假装看外面的景色。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和他说话,就是有些缓不过劲儿来。而且被推出门外这个事,怎么说也有些伤自尊。 她需要缓缓。 只是没缓多久,她就主动放弃了。 因为她察觉出陈知言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车里没放音乐也没放广播,没人不说话时就显得异常安静。虽然陈知言之前也不爱说话,但神色和气质终归是沉静的,像静谧的湖面,让人安心。 但此时的他,从脸部线条到肩背和腰,感觉整个人都绷的很紧。 江恋暗中打量了一会儿,能察觉出他身上有种隐约的焦躁感。她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你身体不舒服吗?胃里有没有难受?” 她突然的出声,让陈知言有些意外,转头过来,和她担忧的视线碰上。 他状态之差,连小姑娘都察觉到了? 陈知言心中苦笑,尽量放松了神色,说:“还好。” 江恋“哦”了声,依然不太放心的左一眼右一眼的偷瞄他。 换做平时,陈知言可能会想逗一逗她,可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呆着,不要被打扰。 他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效果甚微。 也许是中午喝的太多了,酒精让神经系统无法有序的工作,体内压抑的某些因子有些失控。 就如同中午时,失控到差点无法挽回的地步。 看着小姑娘全身心的信赖,乃至依赖他时,他会抑制不住,想逗她,想掌控她,想把她吓哭,想看她惊慌失措并对自己求饶……想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恶劣阴暗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知言闭了闭眼,沉沉吐了口胸中的浊气,扭头对上江恋再次探究的眼,低声道:“我没事,是有些麻烦事要处理,不用担心,别看我了。” 这下江恋更担心了。 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听到的他和陈知言的对话,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是家里的事吗?” 陈知言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江恋忙解释:“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对不起,我是想说,我大伯是中心医院的院长,他们医院有很多厉害的医生,别的医院他也有认识的专家,没准可以帮得上忙……” 陈知言看着她忐忑不安的眼睛,却发现里面盛满担忧的光。 心底某处软肉被不知名的东西刺了下,有短暂的酸涩。 意念微动,积攒的情绪像是找到了薄弱的突破口,争先恐后的向外冲。 他垂下眼,轻声说:“谢谢,老人已经出院了,暂时不用麻烦你大伯。” 江恋呼了口气,认真道:“嗯,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很孩子气的话。 陈知言牵了牵唇角。 江恋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大伯提起过的,各式各样疑难杂症被治愈的案例,想法设法的安慰他。 女孩子声线软糯,絮絮叨叨也不显得聒噪,反而能让人放松心神。 陈知言安静的听着,心底的燥郁奇异的被纾解掉大半,整个人不再紧绷着,松散的靠进座椅中。 他侧脸看向身边的人,傍晚的阳光透过深色玻璃映在小姑娘漂亮的侧脸上,鼓鼓的,饱满而鲜嫩,眼睛里满是光,明媚的让人移不开眼。 陈知言认真的说了声谢谢。 他这么认真的道谢,江恋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哎呀,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陈知言弯唇笑了起来。 见他终于笑了,江恋可算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这个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开车很猛,车子上了山路后也不减速,连续的急转弯和颠簸,江恋就又开始难受了,胸口那股恶心劲儿往上翻。 她深呼吸抚着胸口,试图缓解恶心感。 陈知言第一时间发觉:“怎么了?晕车?” 江恋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她也是奇怪,平时不晕车的啊,今天怎么回事,这车大概是和她八字不合,克她吧。 又来一个急弯,江恋抓住扶手,脸色白了白。 “开慢点。”陈知言声音有些严厉。 司机小伙连忙道歉,把车速降了下来。 可山路就是这样,避免不了摇晃和颠簸,江恋渐渐难受起来,胃里开始往上反,她不得不弯下腰压制。 突然一双大手覆上了她的后背,从上向下的顺了起来。 陈知言不知何时已经解开安全带,靠了过来,给她拍背顺气。 “很难受?”他问。 江恋虚弱的“唔”了声。 他身上的气息有些暖,沐浴露和烟草混合,清冽而干燥,冲淡了些胸口的憋闷感,江恋本能的朝他打开的怀里挨过去。 那里气息最浓。 陈知言察觉到她的动作,拍着背的手微顿。 就在江恋都要钻进他怀里时,突然停住,然后开始推他。 陈知言不明所以,以为她不喜欢自己碰她,解释道:“给你顺一下会舒服点,深呼吸。” “安……”江恋深吸了口气,压了压恶心感,赶忙说,“安全带要系上。” 陈知言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记着这个,瞬间失笑,手上用力:“先顾好你自己。” 江恋又去推他的腿,小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度,有些急:“系上。” 陈知言没办法,只好坐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带,伸长胳膊给她顺背。 “喝点水?”他没晕过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恋摇头,难受的蜷缩着身体,额头抵上膝盖,说不出话。 前面的司机见状,提醒:“有没有糖?晕车吃点糖会好点。” 陈知言想起来之前准备好的零食袋,翻开一找,果然有一袋水果软糖。 是上次江恋在便利店买过的,他今天上午买早餐时顺手拿了一袋。 他立刻拆开,捏出一颗递过去。 江恋听说吃糖能吃缓解晕车,立刻张嘴就咬。 陈知言来不及反应,指尖已经被温热湿滑的触感包裹。 细微的电流感从指尖飞速蔓延开来,在身体里炸开,他当即愣住。 软,不可思议的软。 他脑中猛然冒出无法抑制的念头。 怎么会这样软嫩,水豆腐一般,仿佛一用力就能戳破。 男人喉结微滚,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借着身体的掩映,指尖不自觉的摩挲数下,想把那残留的触感碾碎。 “好点了吗?”过了会儿,他低声问道。 酸酸甜甜的水果软糖的确缓解了些恶心感,江恋稍稍直起腰,指着他手中的袋子说:“还要。” 陈知言脑中有一根细线铮然作响。 几秒后,他重新捏出一颗,递到女孩儿唇边。 - 因为晕车,后半段路,江恋几乎都是昏昏沉沉的,司机不敢开快,到市区时天色都晚了。 司机把车停在江恋家的别墅门口,出声提示:“陈总,到了。” 陈知言解开安全带,微微靠近江恋一些,问:“怎么样了?” 江恋好些了,不是很想吐了。 “好点了。” 司机见状问:“要开进去吗?” 可江恋却不想坐车了,忙说:“不用不用,我走回去就行了。” “能走吗?”陈知言问。 虽然江恋不太确定,但她更不想坐车,就说能走。 陈知言点头,下车绕到她这边拉开车门。 江恋一下车才发现自己腿软,幸亏扶着车门才站稳。 “能行吗?”陈知言皱眉。 虽然腿有些软,但站在平稳的地面上感觉好多了,江恋不想被陈知言盯着走路,走到一旁就催他上车:“我可以的,你不是还要回家,快走吧。” 陈知言打量她一番,有些不放心。 “下次见。”江恋催他,乖巧的摆着手。 时间不早了,陈知言没再坚持,上车离开。 - 江恋等到车子开走才不顾形象的往地上一蹲,大口大口的吸气呼气。 太难受了! 不仅身体难受,心理上也备受压力,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在车上吐出来。 早上去的时候当着陈知言的面吐一地,已经让她悲愤欲绝了。 为什么每一次见面她都要这么丢脸? 江恋绝望的抓着头发,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小名。 “慢慢?” 江恋抬头,是冯霁。 他带着棒球帽,踩着滑板,手里拎着纸袋也不影响他的帅气。 “冯小四。”江恋有气无力的叫他。 “还真是你!你蹲这儿干嘛呢?捡钱?”冯霁脚一蹬,滑到她身边问。 “滚啊,我晕车,难受着呢。”江恋瞪他。 “啊?”冯霁立刻跳下滑板,手里的纸袋往地上一放,问,“怎么还晕车了?哪儿难受?我看看。” 说着他就弯腰去探江恋额头。 江恋无语:“又不是发烧,是胃里难受,你怎么在这儿?” 冯霁坚持摸了摸她额头,察觉温度正常,放了些心,指了下地上的纸袋,不爽道:“你还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回我信息,亏我还想着给你买奶茶。” 江恋有些心虚,她今天就没怎么顾得上看手机。 “我手机没电了嘛……哎呀,你别说我了,我晕车难受着呢,差点都吐了,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你没看我,连路都走不动了吗。”她故意撒娇,试图转移冯霁的注意力。 这招对冯霁最有效。 果然,少年漂亮的眉毛皱起来,往她面前一蹲:“上来吧。” 从小到大冯霁不知道背过她多少次,所以江恋习惯成自然,想也没想的就趴了上去。 冯霁站起来,握着她的腿弯颠了颠,笑道:“老实说,你是不是重了?” 江恋立刻给他肩膀一巴掌,恶声恶气:“想死吗?” 少年闷笑出声。 江恋看见地上丢下的滑板和纸袋,忙提醒:“等一下,还有奶茶和滑板!” 冯霁想了想把纸袋捡起来递给她,说:“奶茶你拿着,滑板就扔这儿吧,没手拿了。” 江恋不同意:“别啊,这不是你等了半个多月的限量款吗?被人拿走咋办?” 冯霁犹豫了一下。 就他犹豫的这两秒,江恋想到了好办法,她让冯霁放她下来,然后坐到滑板上,让冯霁推她。 冯霁当然不愿意,江恋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威胁的,两人掰扯了好一会儿,最后以冯霁的妥协告终。 “你真是我祖宗!”少年甩下一句,认命的俯身推着滑板。 女孩喝着奶茶,笑的得意又骄纵,没注意身后一辆车悄无生息的停了很久。 - “陈总,走吗?” 少年推着女孩消失在视线里,司机小伙出声请示。 后排男人握着零食袋的手紧了紧,塑料袋发出“哗啦啦”的噪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更显刺耳。 一股无声的情绪在车内延展开。 小伙看向后视镜。 黑衣黑裤的男人和深色的座椅快要融为一体,阴影笼罩面孔,分辨不出情绪。 小伙心头一跳,突然有些后悔开口。 安静了几秒,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走吧。” 车子开出一段路,到了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灯。 小伙知道这个红灯很长,换上了空档。 刚才就是在这个路口,陈知言突然喊调头的。 是为了回去送零食的吧,都要下车了,不知怎么又关上了车门。 零食没送出去,白白多绕了一圈路。 真是倒霉。 小伙心里暗想。 第30章 如同又回到五年前的那一…… 西山陈家老宅。 庭院里郁郁葱葱,高低错落的乔木和各式鲜花,确保可以小院四季常青,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着的院子。 墙角的两株桂花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很有生命力,金秋时节正值花期,不起眼的黄色小花却是浓郁香气的来源。 黑衣黑裤的男人在树下不知立了多久,肩膀上已经落了些碎小的花蒂,墙头的路灯斜斜投过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半截映在地上,半截映在墙壁上,看起来有些扭曲,像是跪着的姿势。 过了会儿,宅子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走了几步,看到院子里被树荫笼罩住的男人,先是吃惊,继而才是欣喜:“是言言回来了吗?” 陈知言从阴影中走出来,声音有些低哑:“李妈,是我。” 李妈激动上前几步,的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哎呦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刚才老爷子还念叨你呢。” 陈知言抿着唇,面上并无喜色,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房门内,目光里有明显的犹豫。 李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激动之色也稍减,顿了顿才凑近,悄声道:“先生还没回来,太太今天精神挺好的,晚上吃了一碗荠菜馄饨,写了会儿字,这刚上楼歇息。” 男人紧绷着的肩背线条有所松散。 “爷爷怎么样了?”他问。 “下午刚从医院回来,要不还是说家里好,什么都是熟悉的,精神比在医院时好多了。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念旧,晚饭时说想起小时候爱吃的桂花糕了,我这刚要去摘点桂花呢……”李妈也上了年纪,说起事来絮絮叨叨的没个重点。 陈知言并无不耐烦,认真听着。 “嗨,瞧我,怎么就站在外面聊起来了,快快进屋!”李妈说着一拍额头,忙引着他进了屋。 一层客厅只开了两盏灯,光线有些暗淡。 李妈笑着解释:“家里没什么人,就没开那么多灯。” 说着她要去开其他的灯,陈知言叫住了她。 “言言你吃晚饭了吗?今天刚包的荠菜馄饨,你以前最爱吃了,我去给你煮一碗吧?”李妈说。 陈知言只犹豫了一秒就被李妈抓住了,不由分说,让他先去看爷爷,自己钻进厨房。 - 一楼的主卧里也只开了一盏角落灯,光线暗淡,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躺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哪怕室内温暖,老人身上的被子也盖的严严实实。 陈知言眼眶酸涩,快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老人露在被子外面那截枯瘦的手腕。 老人察觉到,半睁开眼。 “爷爷,言言来看您了。”男人轻声道。 老人半睁的眼仔细辨认数秒,嘴唇翕动,好一会儿才出声,声音虚弱:“是言言啊……扶我起来。” 陈知言忙把人扶起,放了个枕头在腰背处支撑。 “把您吵醒了吧,您身体感觉怎么样?” 老人干咳了声,道:“没有,就眯一会儿,老啦,一身毛病,不碍事的,哎……” 陈知言低着头,声音干涩:“我应该经常来看您的。” 老人笑道:“你只管忙你的,不用挂念我,家里……都好着呢,你安心就是。”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弓着背,伏在床前,似乎脊背上有千斤重物压着,头都抬不起来。 “好了,难得回来一趟,陪我聊聊天。”老人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 陈知言收起外溢的情绪,挑了些工作上的重要事情说起来。 听了一会儿,老人打断他,笑道:“工作上的事你自己把握就行,我放心的,说点其他的……最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知言一怔:“什么变化……” 不等老人说话,他猛然反应过来。 “没……”他下意识的说,然而下一秒,一双盛满光的眼睛却不期然的窜了出来。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也让他语气不自觉地飘忽了起来。 “没什么变化。” 老人看着他长长叹气:“言言……有些事不能太较真,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太苛责自己。你的人生永远是你自己的,谁也不能替你做决断,谁也不能……别把自己困住了。” 陈知言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扣着床沿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哎……”老人无力叹息。 - 等老人重新入睡,陈知言才回到客厅,陈妈已经煮好了馄饨,还准备了三四个他爱吃的小菜。 陈知言视线飘向楼梯处,犹豫片刻,在餐桌前坐下。 吃着味道熟悉的馄饨,听陈妈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家长里短,陈知言恍然间觉得时光又回到了五年前。 陌生又熟悉。 刚舀起最后一只馄饨,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陈知言本能的后背绷直,手中的汤匙猝然掉落碗中,清脆一声响,汤汁溅到胸口处。 楼梯处走下一个穿着真丝睡裙的贵妇人,身形纤瘦,面容温婉,眼角即便有了岁月的痕迹,也难掩年轻时的美丽,信步走下台阶,行动处周身气韵显示出优良的家世。 “太太,您怎么下来了!”陈妈的声音也带着慌乱,快步走上前,试图挡住女人投向餐厅的目光。 “我楼上的水壶不知怎么坏了,水都凉了,你去看看……”时景一边说一边走向餐厅,在目光触及到餐桌旁的人时,愣住了。 陈知言紧紧抿着唇,一动不动,像一座僵硬的雕塑。 陈妈绞着双手,唇部颤抖,说不出话来。 屋内的气氛似乎被压到了一个临界值,令人呼吸不畅。 时景眨了眨眼睛,迟疑的叫了声:“言言?” 随着她这一声轻唤,压抑的气氛被撬开一个口子,神色紧张跟在后面的李妈猛地松了口气。 陈知言紧绷的肩背有明显的松懈,缓缓从桌边站起来。 “言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时景欣喜的走上前,在对面的餐椅上款款坐下,故意嗔道,“怎么都不叫我?” “刚到。”陈知言抿了抿唇轻声说,之后顿了好几秒才开口,语气生涩,“妈。” 时景笑着应了声,眉眼弯弯,温婉至极。 陈知言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看着对面女人宁静祥和的面孔,许久也移不开。 “馄饨好吃吗?荠菜馅的,我和李姐一起包的呢。”时景指着他面前的碗笑问。 “好吃。”陈知言眼睛不眨的回答。 她又指着碗里剩的一只馄饨:“那怎么不吃完。” 陈知言连忙低头,舀起最后一只馄饨放进嘴里,迅速咀嚼吞下,着急的模样倒像个小孩子。 时景满意极了,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让他擦擦嘴巴。 伸过来的纤细手腕上戴着一副白润的玉镯,和她温婉的气质很搭。 陈知言飞快瞥了眼玉镯,接纸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 客厅里的灯多开了几盏,光线明亮。 打开电视,陈知言像小时候一样,陪着时景看时下流行的古装剧。 “皇后太坏了,小阿哥竟然是她害的,我的老天!” “嗯。” “还有这个宫女看起来就不是好心,哎,贵妃眼光不行……” “嗯。” …… 时景喜欢看电视时和人交流,陈知言一一配合,看起来母慈子孝,气氛温馨自然的和寻常人家并无什么不同。 李妈刚端上泡好的热茶,门锁开启声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妈最先打招呼:“先生回来了。” 陈放嗯了声,一边脱着染了烟酒气味的外套一边往里走,在看到沙发上并排坐着的两个人时,手中的外套登时掉落在地上。 沙发上的两人齐齐向他看过来。 李妈忙放下热茶,走过去捡外套。 陈放被酒精侵蚀的混沌大脑立刻清醒许多,动了动唇,讷声道:“言,言言回来了……” 陈知言没有立刻回应,下意识的去看时景。 时景闻到陈放带进来的烟酒气味,眉头立刻皱起来,不悦道:“又喝酒了?早上不是告诉你不要喝酒吗?下次再这样,不许你去了。李姐,去煮醒酒汤。” 陈放霎时松了口气,脚步轻快的走到沙发边上,讨好的笑:“老王非得让尝尝他带来的好酒,我就喝了一点点,下次一定听你的,不喝了。” 时景哼了声,皱着鼻子,嫌弃道:“赶紧去换衣服,臭死了。” 陈放立刻“哎”了声,转向陈知言,道:“言言,我先去换衣服。” 陈知言从沙发上站起来,和陈放那双和自己八分相似的眼对上,开口叫了声爸。 谁也没想到,就这一声,如同白日晴空里的平地而起的炸雷,刹那间将这短暂的宁静撕裂。 极短的愣怔后,上一秒还温婉端庄的女人,下一秒就面目狰狞起来,手一抬,茶杯砸向毫无防备的男人。 滚烫的热茶尽数砸在胸口,单薄的衣料根本无法阻挡,胸口处撕裂般的灼烫,令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的面色骤变。 “言言!”李妈最先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扑过来,手忙脚乱的给陈知言擦拭身上的茶水。 陈知言站着一动不动,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 陈放惊恐的上前挡在陈知言面前,声音发颤:“小景!” 女人面容扭曲,将手边能够得到的东西胡乱砸向陈放,声嘶力竭:“陈放!你是当我死了吗!竟然敢把他带回来!我告诉你陈放,有我活着的一天,他就一天别想进这个家门!” 陈放被纸巾盒砸中脑门,只觉得天旋地转,如同又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天,天崩地裂。 “滚!滚!全都给我滚!” 女人浑身颤抖,抬手指着门外。 纤细手腕处的玉镯剧烈摇晃,一抹蜿蜒深长的疤痕露了出来。 陈知言闭了闭眼,在女人的尖叫声中,默不作声的离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密密的雨丝仿佛拉成了一张网,将天地万物都罩住了。 雨点从头顶落下,胡乱砸在脸上脖子上,意外的凉。 男人在院门外站了许久,头发和衣物已经彻底湿透,直到宅子里的声音平息才缓步离开。 第31章 陈知言把手中的东西递到…… 国庆长假眨眼就过完了,蒋芷给江恋收拾回学校的行李。 “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蘑菇酱,妈妈给你装在行李箱里了,记得和同学们一起吃。” “也不能光吃蘑菇酱哦,食堂不爱吃就去外面餐厅吃。” 江恋趴在沙发上打游戏,嗯嗯的说好。 蒋芷不舍女儿走,埋怨道:“一个假期都没和妈妈吃几顿饭。” 江恋打完游戏丢下手机,凑过去搂着蒋芷撒娇:“好啦,等我毕业就回南城,天天在你眼前转悠,到时候你就该嫌我烦啦。” 蒋芷捏她鼻子:“这可是你说的,毕业要敢不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江恋笑嘻嘻躲开:“哎呀你怎么和小舅舅一样,动不动就要打断我的腿。” 蒋芷听她提前蒋寻,重重的哼一声:“别提他,气死我了。” “小舅舅怎么啦?”江恋好奇问。 “给他介绍的小姑娘昨天哭着来找我,说微信里聊了好几天,想着假期了约个时间吃饭,结果到了餐厅后发现和照片上的人对不上,你猜怎么着?”蒋芷气的要命,“蒋寻这混蛋给人家的微信是他朋友的!” “噗……”江恋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像是小舅舅能干出来的事。 “你还笑,你们一个两个的,还有心妍,都这么不让人省心,我真是欠你们的!”蒋芷作势要打她。 江恋边躲边问:“小姑姑怎么也不省心啦?我看她朋友圈,去西藏旅游啦,还发了布达拉宫的照片。” 蒋芷神色一暗,犹豫了一番没告诉她实情,只说:“有空多和她聊聊天。” 江恋应下。 两人说着话,门铃响了。 阿姨开门,宋凌凌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口。 “凌凌来了啊?快进来。”蒋芷笑着打招呼,把江恋的行李箱合上,拍了下懒懒躺着的江恋,嗔道,“你看你,凌凌都来了,你还要妈妈给你整理行李箱,你什么时候能像凌凌这么懂事哦。” 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满满的宠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江恋假意生气:“哼,凌凌姐你看我妈妈,每次都要拿你来训我,好气哦!” 蒋芷嗔怪的又拍了下她。 江恋笑嘻嘻的躲开。 宋凌凌的脚步顿了顿才走进客厅,温温和和的笑:“蒋姨好,恋恋就是逗您呢。” 蒋芷笑着招呼她坐,拿出准备好的两瓶蘑菇酱给她,说:“阿姨今天新做的,拿去和同学们吃。” 宋凌凌笑着接下。 江恋假意吃醋:“哇蒋女士好过分哦,我说想多带几瓶蘑菇酱,她骗我说没有了,原来是给别人留的!” 蒋芷被她气笑:“馋猫,你又吃不了那么多。” 蒋芷又哄了她几句,才转头和宋凌凌问起宋志成的情况。 聊了会儿,蒋芷看看时间,让江恋打电话问问江峰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宋志成伤到了腿,这段时间在家休养,不能送江恋和宋凌凌上学,要等江峰应酬完,司机再送她们。 可江峰说临时遇到某个部门要员,一时走不开,要晚点才能回来。 蒋芷不高兴了,让她和宋凌凌自己玩,自己进屋打电话。 - 两个小姑娘凑一起,随便聊聊就聊到八卦上了。 “对了,凌凌姐你朋友圈那人是谁呀?”江恋早就想问了。 宋凌凌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笑:“就一个朋友,偶尔遇到就一起吃个饭。” “哦……”江恋有些遗憾的说,“我还以为你交男朋友了呢。” “没有啊。”宋凌凌笑的有些勉强。 江恋没有察觉,想起蒋芷说冯霁有女朋友的事,八卦道:“对了,一号那天你不是在银泰吃饭?有没有遇到冯霁?妈妈说看见他在银泰陪女朋友逛街买内衣!” “没,没有看见。” 宋凌凌的声音蓦然提高了几分,嗓音有些尖,在安静的客厅显得很突兀。 江恋吓了一跳:“凌凌姐你……” 宋凌凌忙清了清嗓子,红着脸解释:“这几天感冒了,嗓子有些干。” “哦哦。”江恋继续和她八卦,“冯小四现在胆子肥了,偷偷交女朋友都不告诉我了,不够意思……这几天我太忙了,都忘了问他。” 宋凌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蜷缩,捏进手心,过了会儿笑着抬头,玩笑般道:“他也不用什么事都告诉咱们啊。” 江恋秀眉一扬:“那不行,他必须得告诉我。” 宋凌凌扯了下唇,没有接话。 江恋嘀咕了几句,很快就忘了这事,转头说起最近很火的选秀节目。 不一会儿蒋芷就走过来,说蒋寻正好要去江城,顺便把她俩捎上。 江恋一听就蔫了。 早知道要和蒋寻一起坐两小时车,她还不如自己坐高铁去。 “他怎么这么闲啊?”江恋小声嘀咕。 蒋芷又叮嘱她:“对了,记得把你箱子里的蘑菇酱分给你小舅舅两瓶,他也爱吃。” 江恋噘嘴,不情愿:“那我都不够吃了!” 蒋芷哄她:“让阿姨再做嘛,你小舅舅难得吃一次。” 好话说一箩筐,才勉强让江恋同意忍痛割爱,匀两瓶酱给蒋寻。 半小时后,蒋寻就到了。 他懒得登记,就没开进小区里来,打电话让江恋出去。 江恋拖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对宋凌凌叹气:“太倒霉了,要是宋叔没受伤就好了……” 宋凌凌只温和的笑着。 江恋满心都是蒋寻大魔头,唉声叹气:“哎,一会儿上车你就说我晕车不舒服,我装睡一路得了,免得小舅舅又找我茬。” 宋凌凌点头说好。 两人走出小区大门,一眼就看见蒋寻那辆嚣张的大g停在正门口。 车窗开车,江恋看见蒋寻的胳膊搭在外面,指尖夹着烟,没看见脸。 她拉着宋凌凌走过去,叫道:“小舅舅……” 尾音断在唇齿间。 蒋寻正侧着头和副驾上的男人说着话,听到声音,两人齐齐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江恋心一跳,本能的叫出口:“叔叔……” 副驾的男人没说话,蒋寻先痞里痞气的笑起来:“这次不用我提醒了?” 江恋脸一热。 好像是这样,之前她总是叫不出口,仿佛有什么禁忌似的,可自从那天被陈知言逼着叫他了叔叔后,禁忌就像是被打破了,刚才叫的就很自然。 又想起那天被他按着肩膀威逼的画面,江恋不自觉的攥了下手心。 宋凌凌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也跟着打招呼:“叔叔好。” 蒋寻不甚在意的瞥了她一眼,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弹了下江恋的额头说:“上车。” - 蒋寻开车,和江恋随意聊着天。 “听你妈说你要实习了?找到地方了吗?” “还没有……”江恋心不在焉的回应着,视线却忍不住的往副驾上飘。 陈知言除了最开始和她视线碰了下算是打了招呼,之后一直没有回过头,沉默的有些异常。 江恋伸着脖子,看着座椅后的小半张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打招呼时,她感觉陈知言的脸色比平时苍白。 “想找什么样的实习?就混个证明,还是真想学点东西?”蒋寻又问。 江恋立刻说:“当然是学点东西。” 蒋寻笑起来:“呦,难得啊,竟然主动想学东西。” 江恋被他笑的气恼:“不行吗!” “行行,用不用我帮忙?”蒋寻闷笑着说,扭头问陈知言,“对了,我记得人事那边说最近要……” 江恋不等他说完就一口拒绝:“不用!” 她声音有些大,副驾里的男人终于侧脸向后面看了过来。 看清他的正脸,江恋才发现自己没感觉错,陈知言眼底泛青,唇色也比平时浅淡许多,整张脸没什么血色。 啊,生病了吗? 江恋想着,看着他的视线就多了几分担忧。 陈知言瞥了她一眼,问:“想找什么样的实习?” 江恋愣了下,刚想回答,就听旁边宋凌凌一贯温和的声音响起—— “叔叔,恋恋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她刚说想睡会儿。” 江恋神色一僵。 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宋凌凌已经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说:“睡吧,睡醒就好了。” 蒋寻意外道:“怎么还不舒服了?” 宋凌凌替她回答:“恋恋晕车。” 江恋:“……” 凌凌怎么记这么清楚…… 她绝望的想。 蒋寻皱眉:“你什么时候多了晕车的毛病?” 江恋挣扎了下,正想说自己只有一点点晕,现在已经好了。 陈知言却开了口:“睡吧。” 现下这江恋不睡也得睡了。 操了。 她可真是“天才”,想的什么破烂方法。 江恋暗骂自己。 - 这一路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 宋凌凌开始时还想主动和蒋寻聊一聊实习的事,可刚说了两句,就被陈知言打断了。 “以后再说。” 他声音不大,而且是很平常的语气,但久居高位者无形透露的强势和威仪,立刻让宋凌凌不敢再开口,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中途路过高速服务区的时候,陈知言说要进去买烟。 蒋寻不想去,这个服务区车很多,假期返程高峰期,肯定很堵,还不好找停车位。 “马上就要到了,你忍忍。” 陈知言:“忍不了。” 蒋寻:“那你抽我的。” 陈知言:“不喜欢。” 蒋寻无语,打着方向盘,拐进服务区。 果然一路都没找到空的停车位。 “你先下去买,我再往前面开开。”蒋寻说。 陈知言点头,回身叫醒江恋:“下车透透气。” 江恋装睡装的正难受,听到陈知言叫她,立刻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蒋寻把车开走后,陈知言沉默着向商店走去。 江恋跟在他身后,琢磨着怎么才能告诉他,她晕车好了,可以说话了。 可陈知言一直大步向前走着,根本没有想和她说话的意思。 商店里人很多,知道他要去买烟,江恋就站在入口处等他,等了几分钟,陈知言结完账走过来。 江恋转身想往外走,突然手臂被拉住。 陈知言把手中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江恋低头一看,是一包大白兔奶糖。 “没有水果糖,这个可以吗?”男人有些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第32章 看到没,你陈叔叔也在…… 江恋愣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这糖是给她的。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 “啊,可以……”她磕磕巴巴的说。 陈知言“嗯”了声,把糖放进她手中。 走出商店,找了个宽敞的地方,陈知言拆开刚买的烟,抽出一根抵在唇边,抬头看了眼面前捧着奶糖发呆的小姑娘,准备点火的手顿了下。 “去那边。”他微抬下巴。 江恋没明白他的意思,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有些呆。 陈知言咬着烟蒂极淡的笑了下,声音有些含糊:“离远点,叔叔抽根烟。” “哦哦好……”江恋忙向后退了几步。 陈知言弹开打火机,低头点燃,火星微微一闪,呼吸间,一缕薄薄的烟雾在唇边散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江恋面前抽烟。 江恋看的有些呆。 男人穿着烟灰色长袖衬衫,领口解开一粒扣,微微弓着背,肩膀很松懈,吞吐间神色有些迷离,平日里沉稳冷静的人此刻被烟草染上了些颓废的色彩,像堕入地狱的神,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江恋含着奶糖,口水有些多,此时嗓子发痒,忍不住的咽口水。 可能是她视线太过直接,一直垂着头抽烟的男人从烟雾间抬起眼,淡淡扫了过来。 只一眼,江恋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细微的电流直窜心脏。 这一刻言情小说里写的斯文败类,全都具象化,有了实体的一张脸。 陈知言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很快就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江恋感觉他心情好像不太好,眼睛里没什么光的样子。 生病了吗? 她想着,视线不断的往他身上飘。 可是之后无论她怎么盯,陈知言都没有再抬眼看过她。 直到一支烟燃尽,他走到垃圾桶旁熄灭,才回身对她说话。 “可以走了吗?” 嘴里的奶糖都化了,江恋忙咽了口水,点头说可以了。 “好点了吗?”陈知言又问。 “啊……”江恋呆了下,不知道他在问什么好了。 陈知言多看了她一眼,提示:“晕车。” 她脸一红,有些心虚,小声说:“好了。” 陈知言点头,说:“走吧。” 江恋紧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小声叫他:“叔叔。” 陈知言停下脚,回头:“嗯?” 江恋:“叔叔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陈知言微怔。 江恋指着自己的脸说:“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男人眸光闪了闪,在日光下不甚明显,隔了几秒,他才说:“可能没休息好。” 江恋松了口气,提醒他要早点睡觉。 陈知言弯了弯唇角,说了声谢谢。 等两人回到车上时就听蒋寻不满抱怨:“买个烟怎么要这么久?” 陈知言淡声说:“人多。” 江恋心中微动,偷眼去看他。 男人的视线和她轻轻的碰了下,随后移开。 没有提他们在外面抽烟吃糖的事。 这短短的十分钟,好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 蒋寻把江恋和宋凌凌送到学校西门就走了,丝毫没有做长辈的自觉,说请吃个晚饭什么的。 江恋愤愤不满,diss蒋寻一通,然后问宋凌凌晚上想吃什么。 宋凌凌低着头走路,似乎没听见。 “凌凌姐?”江恋叫她。 “啊?什么?”宋凌凌抬头。 江恋问:“想什么呢?我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去吃火锅怎么样?” “都可以。”宋凌凌有些心不在焉。 “我问问濡宝她们。”江恋一边走一边发微信。 走到宿舍楼下,宋凌凌突然问:“恋恋,今天坐在副驾那个人是谁呀。” “我小舅舅的朋友。”江恋没抬头,忙着发微信。 “你认识吗?”宋凌凌问。 “嗯,怎么了?”江恋觉得她语气有些奇怪,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宋凌凌接收到她疑惑的视线,忙笑了下说:“没事,就问问,感觉他比你小舅舅还有点吓人……” 江恋开始也这么觉得,陈知言不说话时比蒋寻严肃很多,让人不敢放肆。 但现在她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还好吧。”她含糊道。 “是吗。”宋凌凌笑了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 南城的秋天很长,可以从十月中慷慨馈赠到十一月底,这一个多月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路边树叶一层层的被染上色,橙红橘绿,煞是好看。 自国庆那次见面后,一整个秋天,江恋只见过陈知言两次。 一次是蒋寻来学校给她水果,他也一起过来了,说了一会儿话,但那天蒋寻不知道有什么事,急急忙忙的,没说几句话就催着要走。 还有一次是在学校里,江恋和同学去行政楼找老师,正好遇到他和一群校领导往外走。 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气质出众,被一群人簇拥着。 江恋和同学从侧面走过去,本以为从他的角度看不到自己,刚错身走过,忽然听到他叫了声她的名字。 江恋停步回身,愣怔的看着他从人群里向她走过来。 虽然那天他们也没说上几句话,但却让江恋开心了很久。 但更多的还是怅然。 她和陈知言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交集甚少,生活圈子完全不重叠,如果不是蒋寻,她根本没有见到他的可能。 江恋有时候会反复回忆她和陈知言少的可怜的交集,一帧一帧的反复琢磨,分析他对自己的态度,试图找出他对自己有好感的蛛丝马迹。 比如他带她回家,会哄她,摸她的头,给她剥虾,带她和朋友出去玩,能记住她喜欢的零食,偷偷买糖果给她……以及醉酒后令她脸红心跳腿发软的举止。 他给的特殊偏爱,她能察觉出来。 有时候她信誓旦旦的认为这就是喜欢,但更多时候她会自我推翻。 因为他这些种种行为,都可以用“照顾朋友的外甥女”来解释。 除了醉酒后那次略微有些“出格”,其余时候他的言行举止都非常的“长辈”。 所以即便是陈知言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也完全可能是把她当小朋友那样喜欢。 江恋气馁了,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推进两人的关系。 他们微信上联系也不多,江恋偶尔会给他发一些新闻和搞笑段子,他大概很忙,回复的经常不及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会回复她的晚安。 他不发朋友圈,江恋想了解他的动态,唯一的渠道就是通过蒋寻。 但蒋寻也是个直男,朋友圈除了转发一些新闻,很少会发生活动态。 江恋感觉自己陷入了一团棉花中,哪儿哪儿都用不上力,束手无策。 这种挫败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 北京下了初雪,上了微博热搜—— “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 蒋寻的朋友圈难得发了雪景照。 江恋刷朋友圈看到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蒋寻发了条微信。 【小舅舅,你在北京吗?】 没有意外,蒋寻过了许久才回复:【嗯,找我有事?】 江恋自然没事找他,不过是想打探消息。 想了想,找了个理由。 国庆那次妈妈让她匀两瓶蘑菇酱给蒋寻,蒋寻忘了找她拿,她就偷偷吃掉了,后来蒋寻想起来还问她要过,知道被她吃掉了还发了通脾气。 【jl:你什么时候回来?阿姨做了新的蘑菇酱,你有空来找我拿吧。】 这次很快,蒋寻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接通后,江恋没看到人,只看到一桌热气腾腾的火锅,然后听到蒋寻痞里痞气的声音:“看到没,你小舅舅我正在吃香喝辣,看不上你那点蘑菇酱。” 江恋气绝,忍了忍,佯装好奇道:“你在和朋友聚餐吗?” 视频画面抖了几下,然后江恋看到了房间里的其他人,最后画面停在陈知言的面前。 铜锅里的白雾似乎漫到了男人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脸。 蒋寻的声音传来:“看到没,你陈叔叔也在。” 江恋抑制不住的翘起了嘴角,对着摄像头招了招手。 陈知言对她点了点头,似乎是笑了下,但江恋还没看清,摄像头就被蒋寻转了回来。 他背后是一扇落地窗,窗外的白白的雪景隐约可见。 江恋问:“小舅舅,北京雪下的大吗?” 蒋寻又给她看了看窗外:“挺大的。” 这次江恋看的清楚了些,他们吃饭的地方似乎是个四合院,对面屋檐上落了厚厚一层雪,院中的柿子树头挂着的红柿被雪包裹了一半,煞是好看。 “真好看!!”江恋发自内心的夸赞,一脸期待,“小舅舅,你能多拍点照片发给我吗?” 南城很多年没下过大雪了,偶尔飘点雪花,落地就没了,根本看不到这么漂亮的雪景。 蒋寻心情不错,说:“这有什么稀奇的,等你放假带你来玩。” 江恋用力点头。 蒋寻又和她聊了会儿,准备开始涮羊肉了,就想要结束通话。 江恋抓紧时间问:“小舅舅,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蒋寻注意力在铜锅上,没注意她的用词,只随意的道:“干嘛?” 江恋:“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 蒋寻眯起眼,抬眼从镜头里盯了她几秒,随后嗤笑:“没零花钱了?” 江恋气恼,提高声音强调:“不是!” 蒋寻夹了一筷子羊肉,懒洋洋道:“那你要见我干嘛?” 江恋忍住挂掉通话的冲动,磨了磨牙,故意说:“外婆很奇怪你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女朋友,让我帮忙看看你是不是长变样了……” 蒋寻果然被气到,不复刚才的随意,冷笑道:“胆儿肥了?给我等着,下周回去收拾你。” 挂了通话,蒋寻发现对面的人正盯着自己看,有些面子挂不住,冷哼:“看什么看?” 陈知言:“看你有没有长变样。” 蒋寻:??? 第33章 老男人! 过了一周,估摸着蒋寻应该回来了,江恋把蘑菇酱装好,给蒋寻打电话。 “嘟嘟……” 响好一会儿也没人接,江恋深呼吸,告诉自己别气别气…… 她给蒋寻打电话,十次里能有五次有人接就不错了。 微信回复就更别提,早上发的晚上能回就不错。 某个人也是这样……只有晚上她发过去的晚安问候,能回复的及时些,但也只有干巴巴的“晚安”两个字,连个标点都没有的。 这些老男人,真的有那么忙吗! “老男人!” 江恋正愤愤的嘀咕,听筒里的“嘟嘟”声突然消失,电话接通了。 她急忙收声,不知道对面有没有听到她的嘀咕,有些忐忑的叫人:“小舅舅。” 电话里静了两秒,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传过来:“是我,陈知言。”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了桌上。 时隔许久重新听到他的声音,江恋大脑都停止运转了。 对面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笑,似有若无的,江恋都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磕磕巴巴的叫:“叔,叔叔……” 陈知言“嗯”了声,问:“找蒋寻吗?等一下。” 这次江恋听清了男人声音里的笑意。 嗯。 刚才的确是在笑她! - 这边蒋寻抹了把脸,用毛巾擦着手从卫生间走出来,问:“小丫头打电话干嘛?” 陈知言把手机递给他,说:“你自己问。” 蒋寻接过手机“喂”了一声,顺势坐在陈知言身边的沙发里。 陈知言拿着ipad继续看新闻,蒋寻的烦人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我忙着呢,以为都像你这小屁孩闲的没事干吗?” “嘿,胆子大了?我忙什么还要给你汇报?” “哦,怎么这么有良心了?” “要啊,先放你那儿,有空我去拿。” “急什么,今天没空,下午还有事呢。” “现在?算了……我昨天刚回来,晚上喝的酒还没醒呢,你就心疼心跳你小舅舅行吗,别折腾我了,要不你就给我送过来?” “啊?真送过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行吧,我在你陈叔叔这儿,就上次带你来过一次的那个小区,记得吗?” “打车过来,路上小心点。” 蒋寻挂了电话,还有些诧异的盯着通话记录看了好几秒,难以置信的自语:“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陈知言停滞了好一会儿的手指才开始继续往下滑动屏幕,淡声问:“怎么了?” “说要过来给我送蘑菇酱。”蒋寻还是忍不住猜疑,“我咋这么不放心呢,你说这蘑菇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吃完会不会进医院?” 陈知言瞥了他一眼:“你有病?” 蒋寻摇头:“不是,你不懂,我们家这小丫头鬼着呢,看着乖乖巧巧的听话的很,其实……哎,一般人不了解她,会被她骗的团团转。而且,她躲我都来不及,怎么会突然这么热情要主动来给我送东西?” 陈知言眼尾弯了弯,从他这段话里挑出想问的信息点:“你做什么了她躲你都来不及?” “诶?”蒋寻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有些懵,想了会儿才说,“也没什么吧……可能就是以前比较喜欢欺负她?也不是欺负,就是逗她吧,看她想哭不敢哭样子比较好玩……不是,你这么看我干吗?” 陈知言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好似在看个变态。 蒋寻感觉有被冒犯,试图说服他:“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古灵精怪的小坏蛋,偏偏喜欢扮乖巧骗人,要是你见了你也忍不住想逗她……” 陈知言心中微动。 这个他知道。 他现在就知道。 蒋寻见他质疑的眼神有所松动,继续加码:“真的,你别不信,我给你举个最近的例子,就前几天咱们一起回来,她不是说晕车不舒服吗?那就是装的,不想和我说话的借口,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是装的。”陈知言出声打断他。 蒋寻一脸“你看吧我就知道”,摇了摇头说:“哎,你呀……你真的能被她骗的死死的。” 陈知言本想说不可能,可话到了嘴边,莫名的又停下了。 他忽的想起那天掉头回去时看到的画面。 蓝发少年弯腰探着女孩的额头,女孩不耐又任性的撒着娇,仰着的小脸上呈现的是他没见过的生动和鲜活。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乖的。 陈知言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沉,思绪往前延伸。 发错的信息。 微信对称的名字。 深夜电话里张扬肆意的少年声音。 细小的痕迹,像砂砾,在凹陷的地方缓缓聚集。 小骗子吗? 男人黑眸眯起。 - 江恋出发前,在宿舍里换了十八套衣服。 最后考虑到蒋寻也在,她还是选了套乖一点的小裙子,长袖麋鹿衬衫搭粉蓝格子裙,下面穿了条光腿神器,外罩白色羊绒大衣。 乌黑的齐腰长发用同色粉蓝大蝴蝶结发夹挽起薄薄一层,看起来又甜又乖。 就算蒋寻要故意找茬,也挑不出来毛病。 半小时后,江恋抱着蘑菇酱,深吸口气,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蒋寻。 一见江恋,他就他神色严肃的把她从头到脚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江恋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她做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小舅舅不会是看出来了吧? …… 无数种念头从脑海里滚过,她忍不住带着求饶的语气叫:“小舅舅……” “不冷吗?”蒋寻皱着眉,语气不太好。 江恋莫名奇妙,摇头:“不冷啊。” 蒋寻指了指她的腿:“你确定?” 江恋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说:“光腿神器。” 蒋寻:“什么东西?” 江恋低头重新审视了一番自己新买的袜子,心想有这么逼真吗? 她问:“小舅舅,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蒋寻不耐烦了:“什么?” 江恋揪了揪袜子,说:“袜子啊,我穿了袜子的。” 蒋寻:…… 见他一脸“被骗了”的样子,江恋开心之余又有些不敢相信,追着问:“真的吗?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她太过得意,让蒋寻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直接武力镇压,大手罩上她的头顶,强力揉搓一番,甩步进了屋。 江恋气的要命,重新整理好头发才跟进去。 打开鞋柜拿拖鞋时,江恋看着那双粉色拖鞋犹豫了好一会儿,没敢拿,谨慎的拿了双统一风格的男士拖鞋换上。 她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没发现陈知言的身影。 蒋寻拿过蘑菇酱往厨房走,江恋踢踢踏踏的跟过去,故作淡定的问:“小舅舅,就你自己在吗?” 蒋寻打开冰箱把蘑菇酱放进去,说:“你陈叔叔下楼买东西了。” “哦……” 江恋立刻松快起来。她一路赶来有些渴,看到冰箱里有还有她上次买的饮料,自己伸长胳膊拿了一瓶拧开。 蒋寻斜斜瞥她一眼:“你倒不客气,很熟练啊。” 江恋一惊,呛到了,顿时咳的昏天暗地,生理性眼泪都冒出来了。 蒋寻不得不给她拍背:“笨死了,喝水也能呛到,你几岁?” 江恋突然觉得今天或许根本就不该过来,那瓶蘑菇酱她就应该自己吃掉! 她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一抬头,就看见陈知言拎着便利店的袋子站在玄关处看着她。 江恋泪眼婆娑,心里一凉。 她怎么每次都这么狼狈! 中了什么邪了吗? “你惹的?”陈知言走过来,看了眼还举着手的蒋寻,发出疑问。 蒋寻飞速收回手,忙澄清:“不是我啊,是她自己不小心。” 陈知言的表情明显不信,看向江恋。 小姑娘眼里还汪着一泡泪,红红的眼尾和鼻头,看着别提多可怜。 江恋此刻不知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般,突然说:“就是小舅舅吓我……” “你说什么?”一旁的蒋寻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看江恋又看看陈知言。 陈知言眼中明显的不赞同让他莫名有些慌…… “不是……我可没吓她……真是她自己喝饮料呛到的……” 他学了这么些年的法律,也算是逻辑犀利伶牙俐齿,但在这个时候竟然有种百口莫辩的错觉。 这让他一时有些精神恍惚。 更让他恍惚的是,没有人在意他的解释…… 陈知言走过来,把手中便利店的袋子递给江恋,指着客厅说:“别理他。” 江恋乖乖的接过袋子,径直向客厅走去。 蒋寻:??? “我说江恋,到底我是你舅舅还是他是你舅舅?你应该听谁的话?” 蒋寻不服气,跟在后面质问。 江恋瞄了眼一同跟上来的男人,心底莫名有了底气,正色回怼:“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净会欺负人。” 蒋寻:? 他怎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嗯?江恋,你胆子最近大很多啊。” 蒋寻磨着牙要向她走去,被陈知言勾住了肩膀扯了回来。 “你幼不幼稚?”陈知言把手中的一盒烟递给他。 蒋寻接过来看了眼,发现是他常抽的牌子,意外道:“你下楼特意给我买的?” 陈知言不置可否。 蒋寻就当他默认了,感动的很。 “老陈你最近越来越像个人了啊,我早上说没烟了,你竟然一直记得,还特意下楼给我买,感动了,给你笔芯。” 说着他真的在陈知言胸口比了个心。 “滚。”男人嫌恶的推开他。 …… 另一侧客厅里,江恋打开便利店的袋子,从里面一样一样往外拿。 酸奶,布丁,薯片,巧克力,爆米花…… 最后拿出一袋水果软糖时,江恋的眼睛瞬时亮起,被蒋寻欺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第34章 好久没见,连声叔叔都不…… 陈知言给她买了爱吃的零食,这个彩蛋般的小惊喜让江恋的心脏止不住的躁动,胸腔似乎都鼓成了一个圆圆的气球,急需什么来戳破。 原本时隔这么久才见,她是有点紧张的。在来的路上,包括在见到他之前,她心里的一根线都是紧绷着的。 怕他客气冷淡,怕他疏离自己。 现在这一包零食,让她极速膨胀起来。 他还记得! 他们之间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 紧张被暗喜取代,江恋舒服了许多。她踢掉拖鞋,盘腿坐进沙发,抱着薯片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电视里,眼角余光不停的往餐厅那边飘。 可电视剧都放完半集,男人也没有要和她说话的迹象。 两个大男人一直在聊工作。 这又不是在公司,哪儿来的那么多工作要聊嘛! 她是空气吗? 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的! 江恋悻悻不已,把薯片咬的嘎巴脆。 正在她把某人翻来覆去diss个遍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沉郁厚重的木质香气从背后袭来,江恋几乎是瞬间就挺直了腰背,手中的薯片袋被捏的“哗啦啦”一阵乱响。 陈知言本来只是要弯腰去拿江恋身旁放着的平板,却被她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他拿起平坦后没有着急起身,顺势伏在沙发背上,侧脸打量着她。 许久未见,小姑娘的头发似乎长了些,蓬蓬软软的垂在腰际。 还化了妆,皮肤看起来干净剔透,嫣红的唇上还沾了点薯片屑。 只是神色慌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陈知言眼尾不由弯了弯,心情没来由的好起来。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吗?”他笑问。 江恋没料到他会主动和她说话,手中的薯片袋又是“哗啦啦”一阵响,似是在回应他的问话。 这下陈知言直接低笑出声。 江恋被他笑的三分恼七分羞。 许久没见,这人怎么变讨厌了! 她鼓着腮,半嗔半恼的瞪向他:“是你故意吓我的!” 可惜声音和眼神都软绵绵的,好无力度。 陈知言指着平板笑:“我只是来拿东西。” 江恋气恼,蛮不讲理:“那你也吓到我了。” 陈知言失笑。 看着手边这颗毛绒绒的脑袋顶,他动了动手指,硬是忍住了想要薅一把的冲动。 “行吧,是叔叔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弯着眼,给炸毛的小孩顺了顺毛。 好久没听他用这样的语调和自己说话,还自称叔叔,江恋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气势也没了,说话都磕巴起来:“我,我没生气……” 男人狭长的眼尾弧度越发明显。 江恋被他仿佛有质感的视线盯的浑身不自在起来,撒开薯片袋,把腿规规矩矩的放好,手指抚了抚本就很平整的裙摆。 随着她的动作,陈知言的视线由上及下的滑过去,落在裙摆底下光裸的一双细腿上。 片刻后,男人开口:“不冷吗?” 通过两位直男的验证,江恋决定马上给店家五星好评!小x书千字长文推广! 她眨了眨眼睛,有心报复他,故意摇头说:“不冷啊。” 陈知言虽然没有像蒋寻那样直接质问,但神色明显是不太相信。 屋内虽然是中央空调恒温恒湿,但他向来怕热,空调温度开的不高,此刻室温大概只有二十度,他穿着长袖长裤的居家服感觉正合适。 “天冷了,多穿点。”他委婉劝道。 江恋满脸不解和无辜:“可是我没觉得冷啊。” 对着这个不乖的小孩,陈知言不知道该怎么劝合适,想了想,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蒋寻。 蒋寻听他说完,嗤笑出声:“你看你,被那小丫头骗了吧。” 陈知言皱眉:“说清楚。” 蒋寻懒得解释,把他拽到江恋面前,说:“腿伸出来,给你陈叔叔好好看看。 陈知言眉心狠狠的跳了几跳,视线本能的去寻找那裙摆下纤直匀称的一双腿。 江恋被蒋寻的话惊的手中薯片“啪嗒”掉在了地上,下意识拽住裙摆往后缩腿,仰头看向陈知言,磕磕巴巴问:“干,干嘛?”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陈知言眼中闪过一丝狼狈,迅速别过眼。 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眼神,好似他是个什么变态。 “蒋寻!” 男人斥声。 蒋寻被他斥的懵了几秒:“怎么了?让你仔细看看,她穿袜子了。” 陈知言立刻意识到他反应过度了,沉了沉气息,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无聊?” “哎??”蒋寻立刻不爽起来,“我好心告诉你你还说我无聊?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让你活该被她骗!” 陈知言瞥了眼沙发上已经缓过神的小人,神色难掩复杂。 江恋搞明白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后,立刻和蒋寻争辩:“我没有骗他!!” 她说不冷是实话啊,怎么能叫骗他。 蒋寻斜了眼某人,凉声道:“没事,你使劲骗,最好把他骗的团团转才好。” 江恋:“???” 蒋寻冷笑着走开,剩下江恋和陈知言四目相对,尴尬不已。 男人的视线发沉,居高临下压下来,江恋心头乱跳,不安的挪了挪小腿,声音里透着心虚:“那个……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不冷……” 陈知言这一刻突然能领会到之前蒋寻说的“古灵精怪的小坏蛋偏要装乖巧骗人”是怎么回事了。 “是吗?”他启唇,尾音稍稍拉长。 江恋强自镇定,无辜道:“真的呀。” 陈知言几欲气笑,忍住想要揉乱眼前这颗不乖小脑袋的冲动,弯腰把掉在地上的薯片捡起来给她。 “没良心的小孩。”男人自语一声,又说,“好久没见,连声叔叔都不叫了吗?” 江恋忍不住睫毛簌簌一阵轻颤,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他揉碎了。 这个男人真的可以轻易主宰她的心神。 她轻轻呼吸数下,声音发软的喊:“叔叔。” 陈知言顿了几秒,忽地弯唇,伸手在她头顶揉了几下,没再说话,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 午饭时三人叫了外卖。 主要因为蒋寻馋蘑菇酱了,非要点了外卖在家吃。 “老陈我和你说,我姐家这个阿姨做的蘑菇酱真的绝了,保管你吃了一次念念不忘。”蒋寻大方的和陈知言分享。 “不吃。” 这种黑乎乎看起来就不太健康的酱料,陈知言向来是拒绝的。 有时候秦熠他们私下里讨论时都说如果陈知言哪天结婚了,婚礼那天一定要让他吃一次酱油拌饭。 蒋寻不死心的推销了好几次。 “你别看颜色深,拌在米饭里就没那么深了,你尝试一下,别那么颜控,要知道好东西一般都不会太好看。” 这什么迷惑发言…… 江恋差点笑出声来。 果然看见陈知言不置可否的调了下眉,拒绝的意思依然很明显。 蒋寻头顶快要冒烟了,直接上了人身攻击:“你这个人没救了,太死板了不懂变通……” 江恋一边听一边乐,此刻忍不住插嘴:“小舅舅你这样是推销不出去的。” 蒋寻正不爽呢,当即把勺子一撂:“那你来?” 江恋打了个响指,表示看她的。 她从玻璃瓶中挖出一大勺蘑菇酱,口中模仿着某档知名美食综艺的旁白声: “一勺蘑菇酱,足以让最平常的米饭陡然变的鲜香动人……” “眼前的蘑菇酱,看似不起眼,可它的食料可能来自遥远的大山……” “用最质朴的烹饪方法,调制出食材本身的质感与美味……”[附注] 配合着她的声音,蘑菇酱化开在米饭里,色泽浓郁,鲜香扑鼻,看起来就令人食指大动。 她最后还低头深深吸一口香气,满足的眯起眼:“嗯……太香啦!” 不得不说,她这一出虽然做作,但效果还是有的。 至少陈知言被她吸引住了,视线和她碰了下,然后移到了她碗中的拌饭上了。 江恋察觉出他态度的松动,再接再厉,直接舀了一勺米饭,递到陈知言面前,用诱哄的语气道:“真的很好吃,你真的不想尝一尝吗?” 蒋寻冷眼旁观着,心中嗤笑。 天真啊天真。 这种幼稚的方式,对陈知言这样的顽固分子不可能有效。 他直接替陈知言拒绝:“死心吧他不会尝的……” 然而话音未落,本尊的一声“好”,直接把他后面的话堵死在嗓子眼。 江恋有瞬间的迷惑,看了看蒋寻,又看了看陈知言。 餐饮顿时陷入静默,气氛有一丢丢的尴尬。 “你他妈!!”蒋寻愤怒了,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你刚不是说不吃吗??你的原则呢??” 陈知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是你说让我变通吗。” 蒋寻:??? “你他妈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 陈知言不着痕迹的瞥了眼神情呆滞的小姑娘,言简意赅道:“现在。” 蒋寻:…… 死心了死心了。 - 江恋是从蒋寻的愤怒里察觉出的,很微妙的不对劲。 是听了蒋寻的建议变通,还是她的推销方式起了作用……亦或者是,对她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 虽然只有一点点,已足够让她挫败许久的心脏用力跳动起来。 她怔了几秒,才想起去观察陈知言的神色,想验证这点不对劲的真实性。 可男人神色平淡,垂着眼咀嚼着米饭,她想要找的情绪根本无迹可寻。 江恋咬了咬唇,等他吃完那勺米饭,立刻问:“好不好吃?” 她话一出口,蒋寻就凶狠的盯住陈知言。 脸上写着一行大字—— “我就静静的看着你有没有脸说好吃。” 陈知言也有些意外,眸色复杂的看向江恋。 小姑娘乌溜溜的黑眼珠瞪的滚圆,一脸期待的表情很像某种小动物。 男人敛了眸,端起水杯抿了口,放下时轻轻“嗯”了声。 伴随着蒋寻的一声粗口,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漂亮的让人想要摘下来。 蒋寻满脸的一言难尽,忍不住说出心里话:“陈狗你要不要脸了……” 陈知言斜睨着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吃也吃了,夸也夸了,你还不满意?” 蒋寻:??? - 吃完午饭,陈知言和蒋寻要去公司,江恋顺路蹭他们的车回学校。 刚到车库蒋寻发现一份合同忘拿,又返回去拿,让陈知言和江恋在车里等他。 陈知言坐进驾驶座,江恋按照习惯去拉后座的车门,刚拉开,陈知言突然出声:“坐前面来。” 江恋眼睛一亮,关上后车门,小跑着绕到副驾,开门坐进去。 车门一关,空间顿感逼仄。 没有蒋寻在场,车里只有她和陈知言两人,隔着中控台,她能清楚的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沉郁而甘冽。 江恋偷偷深呼吸几次,装作不懂,问他:“叔叔,为什么叫我坐前面?” 陈知言闻言侧脸看向她,不答反问:“想坐后面?” 江恋连忙摇头。 陈知言轻笑,没说话。 江恋感觉自己完全被他看穿了,领口热气直往脸上扑。 她扯了扯衣领,忍着臊意,装作若无其事的和他聊天:“叔叔,你喜欢蘑菇酱的话,下周我回家拿了再给你送过来。” 陈知言意外的微挑眉梢,委婉拒绝:“不用,你留着自己吃。” 眼看计划落空,江恋有些失落,眼巴巴的看着他说:“没事的,阿姨会做很多,我自己也吃不完的。” 小鹿般无辜又可怜的眼神很有杀伤力,陈知言差一点点没忍住就要妥协了,话都到了嘴边,被强大的理智劝退了。 他不禁苦笑。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小姑娘,他好像一直都很难拒绝。 明明是想远离她的。 每一次的接近,她总能轻易瓦解他的理智。 她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出现在他面前,他自立的防线就不攻自破了。 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从电话里听到她软糯嗓音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下周我可能不在江城。”陈知言叹气。 “啊?”失望之下江恋都没控制住语气,“不在江城啊……你又要出差吗?” 陈知言温声解释:“嗯,要回北京。” 江恋:“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工作上的安排,陈知言此时也没法给她确切的时间,只能如实相告:“还没定。” 江恋失落极了,短促的“哦”了声,手指无意识的扯着安全带,垮着肩膀不说话了。 面对小女孩外放的情绪,陈知言有些无措。 原本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的工作安排,此刻突然变得有些棘手。 他想了想问:“怎么了?是有事要找我吗?” 江恋本来就很失落了,听他这么一问,顿感委屈,扭过脸直直看向他:“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对上她因为生气而发亮的眸子,陈知言微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恋鼓着脸颊,很生气:“那你是什么意思嘛?” “我的意思是……”陈知言说到一半,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顿感头疼,想了想,说,“等我回来就去找你,可以吗?” 这下轮到江恋愣住了,嘟起的红唇半张,晶亮的眼睛快速眨巴几下,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真,真的吗?” 陈知言隐隐叹气:“真的。” 又过了几秒,江恋还是不敢相信,追着问:“你不会骗我吧?” 陈知言无奈保证:“不骗你。” 得了保证,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的发光,唇角眉梢俱是喜色,开心的不加掩饰。 陈知言摇头失笑。 为他这个仓促间作出的决定找到了合适的理由—— 这小孩开心就好。 - 江恋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她努力了这么久,主动了这么多,总算有了一点点的作用。 陈知言愿意主动找她了! 虽然算是被她逼的吧,但也是他亲口说的。 太不容易了! 江恋趁热打铁,开始得寸进尺:“你怎么这么忙啊?老是出差,周末也不休息的。” 其实这样的工作强度对陈知言来说只是正常,不算多忙,但现在只能顺着她说:“最近事情有些多。” 江恋长长叹口气。 陈知言被她逗笑:“怎么了?” 可能是昏暗的光线和密闭的空间给人无形的安全感,也可能是今天那一小袋她爱吃的零食,可能是那一勺蘑菇酱拌饭,也可以是刚才得到的保证,一切都导致了江恋现在很膨胀。 她撒着娇和他算账:“你忙的连微信都没空看吗?” “嗯?”陈知言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给你发微信你好久都不回的……”江恋控诉道。 陈知言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她有时候会发一些稀奇古怪的消息。 他不太能看得懂,更不知道该怎么回。 有时候还要问沈航才能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深深感到了年龄的差距。 而且有时候开着会时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就是她发来的奇奇怪怪的图片和视频,让他接下来训斥下属的话都忘了。 这些话他不知道怎么和江恋说,只好委婉的提醒:“我有时候在开会。” 江恋没有领会他的委婉,贪心的很:“那你不能一直在开会吧?开完会呢总可以休息的吧?休息时总能回复我一下吧?” 小姑娘的步步紧逼,让男人有些无奈。 陈知言沉默了几秒,才说好。 江恋怕他是敷衍自己,探头凑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会骗人吧……” 距离拉近,少女身上自带的馨香似有若无的往鼻孔里的钻,让陈知言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 又要他做保证。 被逼无奈,男人的视线在小姑娘明亮又清澈的眼中跳了下,低声说:“不骗人。” 这下江恋满意了,靠回座椅中。 陈知言抿了下唇,喉结滚了滚,莫名的不甘让他紧接着开口:“那你呢?” 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江恋很迷茫:“什么?” “你会骗人吗?”陈知言不动声色的转过身体,和她面对面,能完完全全看清她的眼。 江恋不明所以,只觉得他们离的好像有点点近,男人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都能看清。 她眨巴一下眼睛,懵懵的说:“我也不会骗人啊……” “是吗?”陈知言弯了下眼,低语一般。 安静了几秒钟。 后视镜里出现蒋寻的身影,陈知言不再等待,撑着方向盘忽的逼近她。 黑而亮的眼牢牢的锁住被惊到的小姑娘,男人嗓音低沉舒缓,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诱哄:“回江城的那一次,是真的晕车吗?” 男人突如其来的逼近,让江恋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她仿佛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扑在了脸上,大脑发懵,恍惚了好几秒才听懂他的问话。 “是,是真的啊……”她攥紧着裙摆,迎着他的视线,强自镇定的回答。 陈知言眯起眼,细细审视着她的表情,试图分辨真假。 江恋被他看的浑身都开始发烫起来。 半开的车窗外蒋寻打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知言把视线从小姑娘簌簌颤个不停的睫毛上收回,忽的笑了下,极轻的吐出一句话,随后懒懒的坐回原位。 下一秒,车门被拉开。 “在江城呢,对,老陈也在,行,那回见。”蒋寻讲着电话坐进来。 没说几句他就挂了电话,对陈知言说:“唐嘉回国了,说有空聚聚。” 前排男人没回应。 蒋寻低着头翻微信消息,等了会儿还不见陈知言说话,奇怪的抬头,正看见男人侧着头,看向副驾的方向。 “老陈?”他疑惑。 陈知言收回视线,简短的“嗯”了声,说:“知道了。” 蒋寻目光在前排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不等他仔细琢磨,陈知言点火启动了车子。 发动机的轰鸣声掩盖了某些不规律的心跳声。 汽车驶出车库,炽烈的阳光兜头照下,江恋似是如梦初醒。 眼前的亮光炫目,她不堪忍受,蓦地闭上眼。 男人漫不经心吐在她耳边的那句“小骗子”像长了钩子,把她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去。 第35章 慢慢,听话。 华灯初上,天气越来越冷,校园操场上除了一些意志强韧的人在跑步锻炼,平时压操场散步的人几乎都不见了。 大冷天的,除了腻腻歪歪的小情侣,谁也不会脑抽跑出来压操场。 不巧的是,今天江恋和吕濡就坐了一次脑抽的人。 两人裹着长及脚踝的同款羽绒服,在操场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冷倒是不冷,但江恋反常的安静让吕濡担忧不已。 她比划着简单的手语,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吕濡从两天前就发现江恋状态不对劲的。 经常性的抱着手机发呆,和她说话也神色恍惚,很明显有心事。 “没有。”江恋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挣扎。 吕濡没有继续问,只陪着她一圈又一圈的绕着操场。 旁边有一对小情侣正在闹,女生要跳到男生背上,男生故意逗她,等她差点跳上来时再躲开,把女生气的娇嗔个不停,男生又坏兮兮的把人一把横抱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江恋盯着人家小情侣渐渐走远的身影,突然停下脚步,把吕濡拉到一个光线稍暗的角落。 吕濡看着她,安静等着她开口。 江恋鼓了几下脸颊,难得扭捏的开口:“那个,濡濡,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吕濡微怔,很快脸上浮现红晕,简单的手语也没那么流畅了。 【怎么了?】 江恋眨着大眼睛,神情羞涩,小声道:“我喜欢上一个人。” 夜色下女孩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那光芒映出一个少女初识爱恋的憧憬。 话一出口,江恋整个人都轻松许多,心口的那块巨石仿佛都消失了。 一个人藏着秘密太累了,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通道。 吕濡无疑是最好的倾听对象,她安静又认真的神色催生了江恋的倾诉欲。 只是这个“心事”在江恋心底藏了太久,她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们去喝酒吧!” - 半小时后,江恋和吕濡来到了“夜色”,就上次被陈知言抓到的那个酒吧。 她才不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为了避免被骚扰,两个女孩没去舞池里跳舞,只找了个隐蔽的卡座喝酒。 香气浓郁的龙舌兰和粗盐粒的混合,加一点柠檬汁恰到好处的酸甜,口感层次丰富,刺激迷醉。 酒精的催动,迷离的灯光,人的欲望被悄然放大。 “他会摸我的头,会给我穿他的衬衣和外套,会拉我的手腕,会给我剥虾,会带我出去玩,会给我买零食……” 女孩猫一样的眼睛半眯,陷入回忆中。 “这些是不是表明,他有点点喜欢我?” 张扬明艳的女孩难得露出些踟蹰的表情,不自信的要从别人身上寻求认可。 吕濡和江恋认识两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没有自信,心中震动。 陷入爱河的女孩都是这样卑微吗? 她低头啜了口酒,冰爽酸甜中隐藏的苦涩冲击着味蕾。 过了半分钟,她打字:【你漂亮、可爱、自信、勇敢,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真的吗?”江恋急于求证,眼睛都亮了瞬。 吕濡笑着点头。 半分钟后,江恋重新趴在桌面上,漂亮的眉眼满是惆怅。 心中的那块巨石根本没有消失,始终重重的压住她的命门。 “可是他是我小姑姑的前未婚夫……”她仿若呢喃的低语。 吕濡没听清,凑近了问:【他是谁?】 江恋啜了口酒,味蕾强烈的刺激感让她清醒几分,压下冲到嘴边的话。 “他是我小舅舅的朋友……我们好像不太可能。”她说。 吕濡没见过蒋寻,不太理解她的顾虑,只能猜测问:【你们年龄差距很大吗?】 江恋点头,说:“差不多十岁吧?” 吕濡眼神闪动,抿着唇没说话。 江恋突然想起来上次听秦熠等人八卦,说严斯九的太太就比他小十来岁。 她突然眼睛亮起来,伸手拉住吕濡的手,轻轻摇了摇,撒娇般的诱哄:“濡濡,你有没有小秘密要和我分享?” 自从那晚看到严斯九和吕濡在酒吧亲吻,她就想问很久了。 按照她的性格,当晚就要发微信问了,但陈知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就忍住了。 但现在她的小秘密已经告诉了吕濡。 江恋眼睛里是按捺不住的期待,在迷离的灯光下亮晶晶。 吕濡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就算江恋不提,她也想找个机会告诉她。 那晚,她也看到了江恋,看到她被一个男人拥着离开。 “你这个朋友不简单。”严斯九似笑非笑的调侃声仿佛还在耳边。 吕濡组织了一下语言:【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已经结婚了。】 江恋已经知道了,此刻不算意外,只是想起那晚看到的那个热吻,又忍不住脸红心跳。 【我和他是长辈定下的婚约,他不是很情愿娶我……】 说起和严斯九的婚姻,吕濡温婉的面容上也染了些怅然。 母亲去世前拿着老一辈的信物,将她托付给了严家,她没有选择,可严斯九有。 严家独子,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哪里愿意受这样的约束。不要说她是个哑巴,就算她可以说话,他也不可能看上她。 住进严家三年,严斯九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不愿意娶她。他身边的女人,吕濡明里暗里见过的,十个手指也数不完。 她本打算在大学毕业后就和严奶奶说清楚,解开这段勉强的婚约,离开严家。 而她没想到的是,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严斯九同她领了结婚证。 江恋听的完全怔住。 她立刻想到小姑姑和陈知言的婚约……也是这样的吗?他不情愿,所以退了婚? 她脑子有些乱,喃喃:“不情愿吗?可是那晚你们明明……” 吕濡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 那晚热烫的暧昧,强制的惩罚……可怕的战栗感…… 她立刻捂住江恋的嘴,阻止自己的思绪滑向危险的边缘。 【那晚只是意外,他醉了……】 吕濡难得的局促的红了脸,难掩娇羞。 她也没想到,严斯九会突然吻她…… 江恋端起酒杯一口喝完,酒精和青柠的刺激从口腔炸裂到心肺,她狠狠吐出一口气,问:“不管他,那你是情愿的吗?” 女孩晶亮的眼睛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你喜欢他吗?” 江恋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特质,她像一个发光体,只要靠近她,就能从她身上汲取能量。 吕濡被她鼓舞,即便脸红了又红,最后还是咬着唇极轻的点下头。 江恋从她脸上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是那种难以启齿的喜欢。 隔了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江恋扬起眉,明媚的一张脸蓦然发光,她说:“只要你喜欢就够了。” 吕濡怔然数秒,悄悄握住她的手,点头了点头。 江恋替她分析:“而且,说不定他并不是你想象的不情愿呢?真不情愿他就不会娶你了,他对你好吗?” 吕濡默然,严斯九对她很好,也很照顾她,送她很多礼物,满足她很多心愿,只是不爱她。 【他对我很好,是那种当妹妹的好。】 江恋眼中的光暗了暗,问:“是因为你比他小很多吗?” 吕濡也不清楚,她猜可能是吧,严斯九总会对她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哑巴你不懂你还太小”,她也曾幻想过,如果她和他年龄差距没那么大,他会不会以看女人的眼光来看她。 江恋肩膀垮下去,陈知言不也是一样,当她是小孩。 “算了,老男人们……哼!” 江恋气恼的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任由酒精迷幻着大脑神经,。 舞台上的乐队换了音乐,活泼的节拍鼓动起气氛。 江恋满足的眯起眼,跟着动弹旋律摇摆身体,打起响指,乌发甩动,漂亮的红唇里溢出一串音符—— “特错不要来,侮辱我的美,但要是你喜欢我,就快点大声说出来……” 这时候的她魅力惊人。 路过卡座的男人们频频回头。 吕濡被她感染,不由跟着一起摇摆起来。 “我承认我已爱上他,但是我的自尊不能随便卸下,萨卡迪卡说爱出来,萨瓦迪卡说爱出来,求求老天让我爱上他……” 两个漂亮扎眼的女孩在小空间里肆意释放年轻的美好。 - 二楼的私人包厢,周礼站在单向落地玻璃墙前,目光紧盯着楼下某个角落,对着电话笑:“真的不来?” 电话那头的男声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带了些力道,说:“帮我把人照顾好,有空找你喝酒。” 周礼哈哈笑起来,应下后又和那人随意扯了几句,约了日子喝酒。 收了线,周礼看着楼下,轻轻“啧”了声。 这是真上了心啊? 帮他照顾……连这话都放出来了,意思是他的人了? 周礼想着,立刻吩咐下去:“照顾好两位小宝贝。” - 两杯酒见底,江恋开始有些晕眩了,身体发热,正想怂恿吕濡下舞池,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腾的坐直了身体,腰背绷紧,挺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屏幕上czy三个字母幽幽发着光。 吕濡无声的问:【是他吗?】 江恋点头。 【怎么办,你要接吗?】 吕濡替她紧张。 江恋眯眼笑了下,没什么犹豫的滑动接听。 “在哪儿?”男人声音低沉,开门见山。 “在学校呀。”江恋眨巴着眼睛,不假思索的说。 周围劲爆的舞曲声清晰的传入电话里。 吕濡微怔,这才发现女孩猫一样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江恋。”电话里陈知言的声音加重了几分,带着些警告意味。 江恋眯着眼笑起来,手指在发梢绕啊绕,故意等了好几秒才说:“就是在学校呀,不信你可以过来看。” 明目张胆的骗他。 从她拉着吕濡直奔“夜色”时,她就是故意的。 她被他那句“小骗子”撩的心神不宁百爪挠心,还不准她回击吗? 既然你说我是小骗子,那我就要骗给你看。 陈知言自然也听出了她的故意,沉默数秒,妥协般的放软语气:“我在忙,走不开,你早点回学校。” 江恋呼吸了两下,声音无辜:“可是我就在学校呀。” 电话里安静了半分钟。 心跳声如鼓点般密集,江恋绕着头发的手指紧了紧,抿着唇不发出声音。 一场沉默的拉扯。 “江恋,听话。”男人的耐性似乎用尽,声音沉了下去。 “不要。”江恋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借着酒意,从一数到十,然后软软的小声撒娇,“我不要听话,你喊我大名,我就不想听话……” 嘈杂的环境中,男人的呼吸声听不真切,但静默的压迫感却很清晰的从话筒里穿过来。 江恋快要不能呼吸了,手心一片潮湿。 她知道自己可能是醉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几乎等于把她的隐藏许久的小心思直接递到陈知言面前,无遮无拦。 不过,好在她醉了。 江恋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些,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留些呼吸的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有几分钟,听筒里传来模糊的低语:“慢慢,听话。” 第36章 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男人的声音模糊的像是从遥远的梦里传来的。 所以在江恋第二天睡醒后,总疑心昨晚她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真的借酒装疯,逼陈知言叫她小名吗? 而他也真的叫了? 这是真实的吗? 老天爷……救命…… 江恋抱着玩偶在床上来回滚了三四圈,昨晚的勇气在睡一觉醒后就散的七七八八,此刻灭顶的羞耻感要将她淹没了。 呜呜呜呜,可惜昨晚真的喝多了,后来的事她记得不太真切了。 只记得回学校后她还给陈知言打了电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却记不清了。 翻了下手机,除了十分钟的通话记录,微信里还有她发给陈知言的穿睡衣的自拍照,以及她那句矫揉造作的“慢慢很听话哦”…… 她尴尬的头皮发麻。 尤其是最后陈知言回复了她一串省略号。 妈呀,这得被她逼成啥样了。 江恋简直不敢细想。 微信为什么不弄一个无时限撤回的功能?她愿意充钱!! 虽然她平时撒起娇来比这肉麻多了,什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出口,但她也是分人的啊! 对家人和亲密的朋友,她怎样都行;对不熟悉的人,她也勉强算是高岭之花呢。 在陈知言面前,她谨小慎微了这么久,生怕给他留下一点不好的印象,一直收着敛着的。 这倒好! 陈知言会不会觉得她是个作精?? 妈的……喝酒误事。 千古真理。 - 吕濡从洗漱间出来,就见江恋在床上抱着玩偶滚来滚去。 吕濡走过去:【醒了?中午想吃什么?】 “濡宝……呜呜呜呜我要死了。”江恋哭唧唧求安慰,“我昨晚好丢脸……” 吕濡笑:【没有啊,很可爱。】 “我昨晚电话里都和他说了些什么?”江恋捂着脸问,“我没有对他表白吧?” 十分钟的通话记录,她竟然都想不出来说什么了。她平时酒量也没那么差啊。 吕濡笑的眼睛都弯起来。 昨晚回到学校,江恋死活不愿意回宿舍,就在楼下石凳上给陈知言打电话,哼哼唧唧的撒娇,说她不是小骗子,最后还…… 吕濡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想笑。 电话里陈知言明显被她磨的无奈至极,低沉严肃的男声最后都软了下去,一声接一声的哄她回宿舍。 她帮忙挂电话时,还听见了男人缱绻的尾音。 “乖……” 饶是她听惯了严斯九那把好嗓子,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声音质感极好,沉静中带着磁性,浸润心肺。 【没表白】她安慰道。 江恋刚松口气,就见吕濡又打了行字:【但你给他唱歌了。】 “啊??唱什么歌了?”江恋大惊失色,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她看到【情非得已】四个字的时候,眼前就是一黑。 果然是这首歌! 就因为当年大一迎新晚会上,江恋自弹自唱了这首《情非得已》,于是这两年对她表白的男生无一例外的都会对她唱这首歌。 就这女生宿舍楼前的空地,每学期也要有几个摆花摆蜡烛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生。 不仅害的她经常被宿管阿姨骂,还害她得了《情非得已》ptsd。 老天爷……昨晚她竟然对陈知言唱了这首歌!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熟悉的旋律在脑海里单首循环。 江恋彻底绝望了,这和表白有什么区别! 揪着头发自闭了好半天,她决定试图挽救一下自己。 点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江恋开始打字。 【我昨晚喝多了……】 打完这行字,江恋摇摇头,删掉。 不行,太直男了,而且很渣。 【昨晚我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不行,太智障了,删掉。 江恋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才能把昨晚自己的状态说的小清新些,就不停的打打删删,结果一不小心误触了发送键,【昨晚】两个字就这么发送了出去。 孤零零两个字,想象空间那不是一般的大。 江恋呆呆看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弥补—— 【我好像失忆了……】 - 陈知言收到微信消息时刚结束一个视频会。 沈航抱着资料和他核对明天的行程。 陈知言近期的工作安排的很满,江城北京两地飞,临近新年,各种人际关系网都需要维护,应酬安排的很密集。 期间陈知言按了几次太阳穴,眉眼间困倦之色明显。 沈航合上文件夹,适时关心:“您昨晚没休息好吗?” 陈知言眉心一跳:“很明显?” 沈航笑道:“有点,最近您是太忙了,要注意身体。” 陈知言“嗯”了声,让他去忙。 办公室门关上,周遭安静下来,陈知言又按了按太阳穴,点开微信,蓦地勾了下唇。 失忆? 她失忆了,而他没有。 正要回复,门又被扣响。 男人不悦抿起唇,淡声道:“进来。” 蒋寻闪身进来,神采奕奕。 “有事?”陈知言微掀眼皮,把手机锁屏倒扣在桌上。 蒋寻走近后有些意外道:“哎?你这是昨晚没睡好?” 陈知言端起咖啡喝了口,算是默认。 蒋寻更奇了,啧声调侃:“昨晚饭局结束后才不到十点,你说回去睡觉了,怎么还没睡好?” 陈知言睨了蒋寻一眼,唇线蓦然拉直。 昨晚他被闹的一夜未眠。 一闭眼,那一声接一声软乎乎的撒娇就像从远古传来的魔音,似有若无,而又无休无止的脑海里回荡。 “呜呜呜干嘛说人家是小骗子?” “慢慢才不是小骗子呢……” “你乱说,鼻子会长长长哦。” “慢慢是最乖的宝宝……” …… 小姑娘声线又细又软,见缝插针的从耳朵钻入他的大脑,哪怕在梦里,也没有放过他。 凌晨三点他从梦里惊醒。梦里模糊凌乱的片段让他不得不起床冲了个冷水澡,之后就再也没了睡意。 陈知言瞥了眼手机,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脑门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紧紧勒住,隐隐作疼。 “找你小女友去了?”蒋寻坏笑。 陈知言眉心蓦地一跳,没控制好语气,稍显恶劣:“你有病?” 蒋寻被骂也不生气,继续不知死活的调侃:“我说老陈,要保重身体啊,三十多了,可不比年轻人……” “你不是三十多?”陈知言斜斜睨他一眼。 蒋寻闷笑:“可我没有半夜吸|精|血的小女友啊……” 陈知言:“……” 见他吃瘪的表情,蒋寻忍不住拍桌笑起来。 “闭嘴。”陈知言难得恼怒,冷白的脖颈浮现一丝奇异的红晕。 蒋寻笑的肩膀震颤:“不是吧老陈,我猜对了?你真的?……” 一沓合同直飞他面门,打断他的口无遮拦。 “滚吧。”陈知言冷斥。 - 把蒋寻轰走,陈知言拿起手机,重新点开微信的第一条对话框。 手指往上翻动。 不知不觉,聊天记录已经多的翻不到头了。 屏幕里的文字,像是有生命力,自动转化为影像,把对面小姑娘的语气和表情都补充进来。 生动鲜明。 看着看着,男人不由弯起了眼尾。 呵,“失忆”小骗子。 手指敲着键盘,一行字浮现在对话框里—— 【需要我帮忙回忆吗?】 隔了几秒,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重新打字,发送。 【陈:不许再喝酒了。】 - 因为太过羞耻,江恋选择了装死。 一连好几天,她都不好意思联系陈知言,只要点开置顶微信,看到自己那几条做作至极的微信,她都能用脚趾抠出一座精绝古城。 转眼到了周五。 这周冯霁来江城拍外景,他是学表演的,前段时间接了部古装偶像剧,饰演男三号,戏份还挺多,进组后一直在忙,和江恋许久都没见了。 这天外景拍完,剧组放了两天的假,他顺路过来接江恋回南城。 王茜茜是冯霁的头号迷妹,尤其是去年江恋带她去看了此冯霁学校的演出,她断定冯霁以后肯定会大火,要提前入股粉丝后援会。 听说他要过来接江恋回家,她早上就开始磨江恋,说机会难得,一个劲儿央求江恋让冯霁和她们一起吃顿饭。 其实不止王茜茜,她们宿舍几人都对冯霁评价很高。 冯霁不仅长的帅,还很会做人。第一次来看江恋就给她们每人都送了条t家的手链,贵倒不算太贵,但此举太拉好感了,一举奠定了他在众人心中不可撼动的地位。再加上他每次过来找江恋时都会请大家吃饭,每年情人节还不忘给每个人订花。 用王茜茜的话说,这样的男神谁不喜欢?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只是纯粹的欣赏帅哥,没什么贪念。 主要也是因为她认定冯霁是江恋的人,作为姐妹,她不能没有原则。 为此江恋解释过多次,说冯霁只是她哥哥,如果她真的喜欢就去追。 每次这个时候,王茜茜都忍不住翻白眼,说她自欺欺人,暴殄天物,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冯霁喜欢她。 江恋和她解释不清,次数多了,只能任由她发散了。 - 架不住姐妹们的央求,江恋只好给冯霁发微信问他方不方便和她们一起吃饭。 冯霁刚下戏,看到微信就直接拨了视频通话过来。 “怎么突然和哥这么客气了?”他疑惑。 江恋扮了个鬼脸,和他贫:“可不,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马上就是大明星了,想要和你吃饭,不得看你档期吗?” 冯霁气笑了:“别闹,我这边完事就去找你,想吃什么发我,我让小齐去订位置。” 江恋嘿嘿笑道:“有助理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四哥大气!” 冯霁气的直笑,拿她没办法。 江恋逗了他一会儿才说:“你忙你的,我去订位置,中岛天地新开了一家日料店,据说味道不错,你不是最爱吃日料吗,怎么样?” 冯霁说都行。 江恋之前只看过他发来的穿古装的照片,现在从视频里看到他全套妆发,感觉很新奇。 “你真的好适合古装哦,有种亦正亦邪的感觉。”她忍不住夸赞。 冯霁鲜少被她夸,一时有些不适应,别扭道:“怎么?哥现代装就不适合吗?” 江恋呸了他一声:“冯小四!就不该夸你!” 冯霁还是习惯她这样说话,被她呸也觉得舒服。 “好好,是我不识好歹,求你再夸几句行不……” “做梦去吧!” …… 两人又瞎掰了一会儿,助理过来叫上工,冯霁才挂了电话。 助理小齐是个活泼的妹子,心直口快,见冯霁满脸笑意,忍不住问:“霁哥和谁打电话呢?笑的这么开心。” 冯霁敛了笑意,把手机和棉袄递给她,交代道:“晚上我不和剧组吃饭了。” 小齐开玩笑:“噢!我知道了!是去见女朋友吧?” “别乱猜。”冯霁哼了声笑,起身往片场走。 - 江恋告诉王茜茜冯霁答应一起吃饭了,把王茜茜兴奋的不得了,签名本早就备好了,还特意准备了帽子口罩一系列行头。 “你干嘛?”江恋失笑,“是吃饭,又不是去接头,你捂这么严实干嘛?” 王茜茜说你不懂,冯哥哥这部剧上了后,必然爆火,现在就得注意,不能被拍到,和粉丝私联是大忌。 江恋无语了,说她太夸张了。 王茜茜对她这种随意的态度很不满,哼了声说你别不信,搞不好以后连你想见他,都不是很容易,珍惜现在你四哥哥还没红的时间吧。 江恋这时怎么也没想到,王茜茜的这句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了。 第37章 这还清清白白兄妹情呢?…… 下午冯霁收工比较早,到江恋学校时日头刚偏西,金色的余晖洒满天际,很漂亮。 他轻车熟路的给宿管阿姨送了一盒巧克力。 “哦呦,好久没来看妹妹了呀。”阿姨笑的脸都开花了。 冯霁笑:“嗯,最近有些忙。” 阿姨热情的打开方便之门:“今天有东西要送上去吗?” 冯霁长的好,性格也好,又时常以江恋哥哥的身份给阿姨送东西,阿姨对他印象那叫一个好,别的男生想进女生宿舍难比登天,冯霁想进也就一句话的事。 “今天没有,我在外面等她就行。”冯霁笑。 阿姨啧啧称叹,一个劲说江恋有福气,有这么好一个哥哥。 冯霁和阿姨聊了几句就出去了,倚在银杏树下等江恋。 少年带着鸭舌帽和口罩,露在外面的漂亮眉眼被金丝眼镜遮了一半,看不真切。但就算不看脸,他身高腿长,简单的连帽卫衣套棒球衫搭牛仔裤被他穿出一种桀骜不羁的气质来,路过的女生没有不侧目看的。 女生对于帅哥的灵敏度堪比雷达,不多时,女生宿舍楼的阳台就趴了一排人。 “哎,宋凌凌,你看楼下那个帅哥是不是江恋的哥哥?”五楼的一个宿舍阳台上有人叫道。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宋凌凌还没来记得擦干手就跑向阳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中顿时笑意盈满。 “我看着有点像,是不是啊?”女生催着问。 宋凌凌敛了笑,淡淡的“嗯”了声,转身往衣柜走去。 女生羡慕的感叹:“哎,好羡慕江恋啊,帅哥对她这么死心塌地,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立刻嫁给他。” 宋凌凌顿了下脚步,回身皱着眉道:“你别总这样乱说,他们只是兄妹,要是被恋恋听见,她会生气的。” “什么兄妹啊……”女生撇撇嘴,刚想要反驳,被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咽下了后面的话。 宋凌凌站在镜子前一件又一件的试衣服,不一会儿衣柜就被翻了个遍,鞋子也从鞋盒里翻出来,一双双的堆在地上,占据了过道。 女生从阳台进屋,见状皱了皱眉,问:“宋凌凌,你晚上是不是不和我们去食堂了?” 宋凌凌笑:“嗯,我出去吃,你们不用等我了。” 另一个使眼色的女生也笑道:“哎呀,哪次江恋哥哥过来不都是会叫凌凌一起去吃饭的吗,你还问?” 那女生撇撇嘴没说话,拿上手机,转身又去阳台拍照了。 过了十分钟,宋凌凌还没换好衣服,在两条长裙里拿不定主意。 阳台的女生突然“咦”了一声,看了看宋凌凌,又看了看楼下,来回数次。 “怎么了?”使眼色的女生问。 阳台女生疑惑:“宋凌凌你还没换好衣服吗?江恋她们都下楼了。” 宋凌凌一怔,忙跑到阳台往下看。 楼下冯霁把奶茶分别递给江恋和吕濡几人,然后又接过了江恋的包,和她并肩走在前面,吕濡王茜茜三人落后一步,几人说说笑笑往外走去。 女生看着宋凌凌惊奇道:“她们要走了吗?” 宋凌凌顾不上回答她,立刻跑回屋内抓起桌上安静的手机查看。 几分钟后,她跌坐在椅子上,垂着的长发掩住难看的脸色。 阳台的女生还在问:“宋凌凌,你还不走吗?” 使眼色的女生上前几步扯了扯她的衣服,摇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女生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惊奇的张大嘴巴。 两个女生在暗中交换着眼神,宿舍里一下子陷入了尴尬。 过了几分钟,椅子里的人动了动,站起身来。 宋凌凌脱下身上的长裙和短靴,换上平时穿的毛衣和羽绒服,收拾好背包,转身对两人笑道:“他们发消息说在车上等我,我先走了。” 宿舍门关上,屋内两人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 “呵呵,你说呢……” “妈呀,她为什么要这样啊?刚才的笑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瘆人了!” “嘘,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别得罪她。” …… - 冯霁自己开车来的,把车停在了离宿舍最近的西门。 一行人穿过林荫道往西门走去。 在王茜茜的强烈要求下,江恋吕濡和刘婧也都戴上了帽子,本来王茜茜还要她们也戴口罩的,但江恋觉得太傻了,坚决不干,只愿意妥协到围了条毛绒绒的围巾,勉强挡住小半张脸。 一行人这样走在学校里,路过的人没有不好奇打量的。 冯霁看着几人的装束也笑个不停。 “你还笑?”江恋锤了他一拳,埋怨道,“都是为了你,我们才这么傻,你以后要是不爆红都对不起我们!” 冯霁笑着说:“那我这压力有点大啊,回去我得找编剧要求加戏才行。” 江恋:“编剧男的女的?” 冯霁:“男的。” 江恋:“那你没戏。” 冯霁:“怎么?” 江恋:“要是女的嘛,你还能出卖出卖色相……” 冯霁:“……” 江恋:“哎?不对,男的没准也行……” 不等她说完,冯霁长臂一伸,勒住她的脖子带到自己怀里,咬牙:“江小恋!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江恋被他锁住,一边乐一边求饶:“别别别,四哥饶了我……要被拍了被拍了!你可是大明星,注意点形象……” 求饶都能气死人,冯霁在她头顶使劲揉了几把泄愤。 两人在前面斗嘴打闹,后面跟着的王茜茜无语望天。 “简直没眼看!!”她忍不住对吕濡和刘婧吐槽,“就这还清清白白兄妹情呢?当谁没哥吗??我哥每次见到我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刘婧点头表示同意。 以前吕濡也会和她俩一起调侃江恋和冯霁的“兄妹情”,但今天她没附和王茜茜,神色隐隐还有些担忧。 - 到了西门,冯霁今天开的是一辆低调奔驰,车不大,将将够坐五个人。 江恋坐副驾,王茜茜三人坐后排。 不用谁提醒,五个人齐齐系好安全带。 车子开出一段路,江恋突然叫了声:“哎呀,忘了喊凌凌姐一起了!” 她话一出口,后面的王茜茜就撇了下嘴,想说话,被刘婧拉住了。 冯霁说:“算了,车坐不下了,下次吧。” 江恋犹豫道:“要不叫她直接打车去中岛呢?” 冯霁摇头:“还是算了吧,麻烦。” 江恋:“可是如果凌凌姐知道我们去吃饭没喊她,会不会生气啊?” 冯霁懒声:“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江恋:“啊?” 冯霁:“你和她说了?” 江恋:“没有呢。” 她之前只和宋凌凌说今天坐冯霁的车回家,不用宋叔来接了。但因为冯霁的时间不确定,她也就没和宋凌凌说具体几点走,就说等冯霁的消息。 今天才确定一起吃晚饭,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宋凌凌。 冯霁:“那不就结了,别和她说了,吃完饭再去接她,就说我收工晚了。” 江恋这才安下心来。 - 临近圣诞节和元旦,商场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各大品牌在做活动,几个女孩忍受不了诱惑,就想先逛一圈。 就连最拥护冯霁的王茜茜,此刻也忍不住心动,暂时将男神抛之脑后。 事实证明,在买买买面前,一切都要往后靠。 男神也不免沦落成拎着大包小包在休息区等候的凡人。 血拼了一圈,女孩们满载而归,转战楼上新开的日料餐厅。 “今天谁也不许抢,我请客哦!”江恋小手一挥,不容置喙道。 其他人都知道她的性子,不和她抢,只按习惯定好了下次请客的人。 进了餐厅,点菜时,江恋发现她把扎头发的蝴蝶结夹忘在了楼下试衣间。她把手里的菜单递给冯霁,让他帮忙点,她自己去楼下拿。 她走后,冯霁把菜单翻了半页就放下了,笑着说:“我去看一下,你们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客气,今天我请。” 王茜茜和刘婧对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 冯霁面色不改,起身前跟着又解释一句:“怕她找不回来。”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们。”王茜茜笑的明目张胆。 等冯霁追出去的身影消失后,王茜茜捶着桌子说:“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这么好的竹马哥哥,江小恋真是眼盲心瞎!我真是……”说着恨不得要撸袖子。 她痛心疾首的样子让人发笑。 刘婧笑她:“你干嘛?真这么喜欢你就上啊!” 王茜茜的气焰一下子就萎了,摇着头叹气:“算了,我才不去自取其辱,你看冯哥哥眼里哪有其他人,哎……” 刘婧跟着她叹气:“哎……” - 女装店在三楼,江恋刚走到电梯处冯霁就追上来了,伸手越过她肩头摁下电梯。 江恋一回头差点撞进他怀里。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点菜吗?”她往后退了一步说。 冯霁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笑道:“这不是怕你迷路吗。” “你才迷路呢!你才路痴!”江恋嫌弃的拍开他的手。 冯霁笑着没动,视线上下把她打量一圈,指尖碰了碰她的眼尾,问:“你今天是画眼妆了?这闪闪的是什么?” “就是闪粉啊。”江恋向后仰,“哎呀,你别把我的绝美眼妆摸脏了。” “绝美?”冯霁笑出声,“你改名叫自恋吧。” “你才自恋!本公主就是绝美!” 两人拌着嘴时,电梯门开,从里面涌出一大波人流,冯霁忙护着江恋往一旁站。 少年瘦高的身体把女孩挡在人流之外,也挡住了一道略显惊异的视线。 - 江恋和冯霁拿完夹子回来,王茜茜几人已经点好了餐,江恋又加了几道冯霁爱吃的菜。 知道等会儿冯霁和江恋还要开车回南城,这顿饭吃的很快,速战速决。 吃完饭,其他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江恋去结账,然而服务员说账单已经结了。 江恋猜是冯霁,就没多问。 从商场出来,冯霁开车将王茜茜刘婧和吕濡送回学校,车停在西门外的一处路灯旁。 三个女生下车,江恋原本也打算和她们一起回宿舍,然后再叫宋凌凌一起出来,装作冯霁刚到的样子。 可冯霁一把揪住她的围巾把人拉回来,说大冷天的你也不嫌麻烦。 他直接给宋凌凌打了电话,说在西门外面等她。 江恋新奇的看他:“你都不遮掩一下的吗?” 冯霁不甚在意说:“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就当你从外面回来正巧遇到,别的什么也别说,多说多错,知道吗。” “懂了。”江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佩服。 “傻样儿。”冯霁哼笑一声。 没有其他人在场,他姿态懒散许多,向后调整座椅,半躺着放松身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着近况。 聊到余琼交了新男友,江恋突然想起一直忘了问冯霁的事。 “对了冯小四,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冯霁不以为意的嗤笑:“谁啊?你吗?” 江恋瞪他:“和你说正经的呢!” 冯霁撑着额头懒懒看她:“我天天泡剧组忙的觉都没空睡,哪有时间交女朋友?你听谁瞎说的?” 见他不承认,江恋把蒋芷在银泰看到他在女士内衣店的事说了。 冯霁闻言半撑起身体,皱着眉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无语道:“我那天是等宋凌凌,什么女朋友,蒋姨也是想象力丰富……” 江恋愣住了:“啊?” 冯霁没好气:“啊什么?” 江恋茫然:“可是我还特意问过凌凌姐,她说不知道啊……” 仔细回想一下那天和宋凌凌的对话,江恋渐渐皱起眉:“凌凌姐为什么要骗我?” 冯霁问清了原委后也皱起了眉,对江恋解释那天的事。 一号那天他接到宋凌凌的电话,说她在银泰买衣服,手机突然黑屏开不了机,借了营业员的手机给他打电话求助。 他过去后才发现宋凌凌是在内衣店。 就那么几分钟竟然能被蒋芷撞见,冯霁也是奇了。 两人对视了几瞬,都有些难以理解宋凌凌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这件小事。 想不通。 江恋摇摇头,视线从冯霁搭在中控台的手腕上划过,r家绿色潜水表,在阅读灯的光照下熠熠生辉。 江恋脑中灵光一闪,打开微信去翻宋凌凌的朋友圈,却发现那条“有亮点”的朋友圈不见了。 之前日期和之后日期的都在,唯独那张露了半条手臂的餐厅照没了。 冯霁看江恋怔怔的,问:“怎么了?” 江恋神色复杂,试探的问:“那天你和凌凌姐一起吃饭了吗?” 冯霁想了想才点头说吃了。 “是琼琼带我们去过的那家西餐厅吗?” 冯霁意外:“好像是,你怎么知道的?” 江恋神色更复杂了,对他解释:“凌凌姐朋友圈发过一条在西餐厅吃饭的照片,里面不小心露出了半条男生的手臂,当时评论里都在猜是不是男朋友,很热闹,后来我也问过她,她说是遇到了个朋友,一起吃饭,没说是谁,我以为是我不认识的……” 冯霁脸色沉了下来:“什么照片?” 江恋:“她好像删了,你没看到过吗?” 冯霁仔细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那天宋凌凌非要请他吃饭,他推拒不过就随她了,两人没什么话聊,他记得他全程在玩手机,把朋友圈发照片的都点了一圈赞的,如果看到应该会有印象。 江恋想到一个可能:“她分组把你屏蔽了吧?” 冯霁和她四目相对,一言难尽。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江恋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稍一转眼,隔着玻璃和车前方的一道视线撞上。 霎时,江恋的心猛的跳了跳,惊呼声差点脱口而出。 “凌,凌凌姐……” 冯霁立刻抬手按灭了车顶的阅读灯。 车内光源消失,两人的脸被隐没在黑暗中。 冯霁越过中控台,安抚的捏了捏江恋的手,低声道:“没事,别紧张。” 江恋被突然出现的宋凌凌的突然出现吓白了脸。 冯霁脸色也不好看,两人静默了会儿,等江恋神色缓过来了,才降下车窗喊宋凌凌上车。 宋凌凌拉开后车门,携着一股冷风坐进来。 车内的温度迅速流失。 “凌凌姐,你来了怎么不上车啊?”江恋调整好神色,故作轻松的问。 后排隔了几秒才传来宋凌凌一贯温和的声音:“怕打扰你们聊天。” 冯霁立刻皱了眉,回头看她。 不等他看清宋凌凌的表情,她就突然笑了起来,说:“我开玩笑的,怎么,不好笑吗?” 冯霁直接道:“不好笑。” 宋凌凌顿了顿,惶恐不安道:“那我以后不开玩笑了……你,你们别生我气……” 冯霁眉头皱的更紧,抿了抿唇,刚想说话,江恋开口打了圆场:“没有呀,怎么会呢,我有时候也喜欢开玩笑……时间不早了,咱们快走吧。” 回南城的这一路,尽管江恋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聊天活跃气氛,但车内始终弥漫着尴尬和别扭。 - 睡觉前,江恋刷到宋凌凌发的一条朋友圈。 【很难过,好像做错事了,很招人讨厌……】 下面已经有很多回复,一半在安慰她,一半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谁都没回复。 以前她也发过类似的朋友圈,语焉不详,但又很可怜很委屈,之前江恋看到后一般都会有些内疚,然后去私聊安慰她的,让她不要多想。 可今天,江恋竟然觉得有些烦躁,手指一滑,把她这条状态跳过了,装作没看见。 她想了想,给冯霁打电话,问他看到宋凌凌发的朋友圈没。 冯霁说没看到,现在去看。 江恋很烦的嘀咕:“她是在说我们吗?我们没叫她一起吃饭被她发现了?” 冯霁沉默了几秒钟,说:“你别管她了。” 江恋对冯霁坦白自己:“其实我看到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很烦……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冯霁:“没什么不好的,你觉得不舒服就不要理,就当没看见。” 江恋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听冯霁这么一说,心底仅有的一点点内疚也消失了。 “嗯,我知道了。”江恋点头,又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冯霁说刚到家。 江恋意外,他们不到九点就回来了,这都快十点了,他怎么才刚到家。 冯霁说有点别的事要处理,没详细说,然后移开了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点别的,江恋的情绪好一些了,想起今晚的账单,便问冯霁:“对了,今天说好我请客的,你干嘛又结账,多少钱,我转给你。” 冯霁闻言一愣:“今天不是你结的吗?” 江恋“啊”了声,意外的道:“不是啊,我去结账时说已经结完了,不是你吗?” 冯霁更意外:“不是我,我去结账时也说结完了,我以为是你中途去结的。” 江恋奇怪:“那谁结的?濡濡她们吗?” 冯霁:“可能吧,你问问。” 挂了电话,江恋在宿舍群里问了句。 很快,三个人都回复了,不是她们。 江恋更奇怪了。 而且吕濡还发来了私聊,说上次她们去吃私房菜那天遇到了严斯九,以为是他替她们结的帐,最近才知道那天不是严斯九结的帐,她让江恋想想会不会是她认识的人结的帐。 看到吕濡这条消息,江恋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一闪即逝,她想抓却没抓到。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她莫名有些烦躁。 江恋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突然刷到了蒋寻晚上七点多发的一条朋友圈。 一张极其拥堵的路况信息截图,地图上显示一片深红。 江恋本来一扫眼都略过了,但突然发现下面有一条大舅家表哥的评论——【小叔叔你回江城了?】 江恋连忙点开大图,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江城的地图,深红的位置还是金融中心附近。 江恋顿时心中一跳。 她知道蒋寻是和陈知言一起去北京的,他今天回江城了,那陈知言呢?也一起回来了吗? 这么一想,她的心跳瞬间就快了起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不知道陈知言是不是已经睡了。 忍耐了几分钟,她还是难以抑制,点开好几天没敢看的置顶微信,编辑信息发送—— 【你回江城了吗?】 本以为要等到明天陈知言才能回复,江恋正想锁屏,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陈:嗯。】 第38章 霸道总裁和他的病弱小娇…… 晚上十点,江城金融中心总裁办依旧灯火通明。 沈航完全靠着咖啡提神,一杯接一杯,看的总办秘书处的小秘书都忍不住和他开玩笑:“难得见沈特助犯困,我们都以为沈特助有24小时超长待机的特异功能。” 平时大老板不在,分公司总办的这群小姑娘一个比一个牙尖嘴利,调侃起人来都不带怕的。 这段时间陈知言坐镇江城,秘书处加班的次数猛烈剧增,背地里这些小秘书已是怨声载道,今天又这么晚,胆子大的已经忍不住吐槽了。 沈航面上云淡风轻,说过奖,其实内心也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北京七天的工作被压缩到五天,下午赶回到江城已经近五点钟,没做休息直接回公司开会,一直忙到现在。 中间只有陈知言胃病突然发作,他去买药时顺便去了趟中岛天地买养生粥。 好巧不巧的,还遇到了江小姐,和她那个蓝发“哥哥”。 当时沈航心里就是一咯噔。 上一次被“迁怒”连夜坐飞机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犹豫再三,他还是给老板发了条微信—— 【陈总,在中岛遇到江小姐和她的朋友们在聚餐,需要我去打个招呼吗?】 其实他发微信时是有些不安的。 揣测老板的意图是他们做助理的必修课,然而自从知道江恋其实是蒋寻的亲外甥女后,他一度自己的职业素养产生了轻微的怀疑。 如果陈知言和江恋并不是他所想的关系,那他这样的举动无疑很蠢。 可万一他没想错呢…… 好在他没纠结多久,微信收到两条消息。 【不用。】 【把账结了。】 看到第二条,沈航长长出了一口气。 - 收到陈知言的回复,江恋整个人都呆住了,脑子里放烟花一样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他竟然真的回江城了! 不是说要周日才回吗? 江恋迅速往上翻聊天记录,确定他之前和自己说的是周日回,所以她这周末才回家的。 她懵了懵,之前大脑里没有抓到东西突然又闪现,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跃出脑际。 她鬼使神差一般开始打字,试探:【下午五点左右,你有没有去过中岛天地?】 等了两分钟,对面没回复。 是不是觉得太莫名其妙了? 江恋连忙补救:【我和朋友在中岛吃晚饭时看到了一个人,长的很像你。】 刚点了发送,陈知言回复了—— 【没有。】 啊这…… 江恋尴尬之余又有些失落。 那就不是他,果然还是她想多了,自作多情…… 她鼓着脸颊打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qaq】 为了缓解尴尬,她转移话题:【不是说周日才回来的吗?怎么提前了?工作忙完了吗?】 这次又是刚发送,陈知言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喜欢吃日料?】 江恋下意识的回复:【喜欢。】 陈知言此刻回复她上一条:【嗯,忙完了。】 有些错乱的消息把江恋的思绪都打乱了,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偏偏今天陈知言好像很闲,回复消息意外的快,她只好顺着话题一路聊下去。 两人又你来我往,发了三四条消息,陈知言那边回复开始慢了下来,隔几分钟才会回复。 等待的间隙,江恋无意识的往上翻两人的聊天记录。 翻着翻着,她突然顿住,视线落在陈知言的那句“喜欢吃日料”上。 刚才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日料? 江恋突然愣住,迅速往前翻了翻,眼睛蓦地睁大。 陈知言知道她今天吃的是日料?? 她只说和朋友吃饭,没有提日料两个字啊! 这个认知让江恋呼吸都有些不匀,立刻发消息:【你知道我晚上吃的日料?】 漫长的半分钟后,陈知言回复了,只一个字:【嗯。】 江恋胸口迅速起伏数下,打字:【你不是没去过中岛吗,怎么知道我晚上吃的日料?】 隔了会儿,手机震动。 点开微信,陈知言的回复让江恋的心跳也跟着颤了几下。 陈:【沈助理在中岛看到了你。】 答案基本呼之欲出! 江恋竟然有些眩晕感,她掐了掐自己汗津津的手心,小心翼翼的问:【所以,今天是沈助理替我结的帐吗?】 很快,陈知言回复:【是。】 啊啊啊啊! 江恋立刻在脑海里化身尖叫鸡。 她自作多情了太多次,总算让她蒙对了一个! 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有些事就像一个乱糟糟找不到头绪的毛线球,突然找到了线头,向外一扯,难题轻松解决。 此刻江恋的思绪意外的迅捷,她立刻开始验证另一个猜想。 【jl:有一天在南湾的xx私房菜,我和朋友去结账时服务员说有人已经给我们结了……】 她用了省略号,没问的很直白,但明显陈知言看懂了。 【陈:嗯,是沈助理。】 江恋呆滞了两秒后大脑才“砰”的一声响,烟花在大脑里炸开。 那次竟然也真的是他…… 所以那天后来在酒吧遇到,不是偶然? 早在吃饭时他就看见她了吗? 江恋晕晕乎乎的,晚上喝的清酒此刻上来后劲了。 她打字的手指都有些发软,使不上力气。 【jl:那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呀……qaq】 等了好一会儿,陈知言也没有回复。 江恋不满的扁了扁嘴,想了想继续发:【呜呜呜呜我今天回南城了,等我回学校后想请沈助理吃饭,谢谢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隔了会儿,手机震动。 她迫不及待的查看。 【陈:请沈助理?】 江恋心如雷鼓。 他看出来了她的故意,并且在回应。 一种隐秘的快感窜上脊椎,迅速游走于全身。 她装作看不懂他的意思,抿着唇故意打字。 【jl:对呀。】 又过了半分钟,陈知言回复了一个“呵”字。 江恋无声尖叫,抱着枕头在床上狠狠滚了三圈,嘴角疯狂上扬。 她甚至能猜出此刻陈知言的神色,一定是微抬眉梢,漆黑如墨的瞳仁看着屏幕,似笑非笑的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事实上她也猜对了,陈知言确实是被气笑了,手中的汤匙都被扔下,用两只手打字。 【陈:沈助理很忙,可能会没空。】 江恋收到后笑的差点从床上滚下去,故意问他沈助理什么时候有空。 陈知言不知道是去忙了还是气的不想回,总之是没再理她。 江恋憋着笑,准备周一回学校后直接给他打电话约时间。 - 特助内线响起,沈航接起。 “进来。”陈知言肃然的声音响起。 沈航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立即起身去敲门。 陈知言并没有在工作,正靠在椅背里看手机,等他走进才抬起头。 不知是长时间的工作还是身体缘由,男人双目有些发红,看起来有几分疲倦。 可神色却是轻松的,唇边甚至还残留着浅淡的笑意。 “陈总,您找我?”沈航走到近前。 手机上的微信界面过于明显,让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飘过去。 老板不工作,在摸鱼,还是和人聊微信! 沈航心里的弹幕瞬时飘过。 陈知言看了眼手机,反扣在桌上,抬头问他下周的行程。 沈航收敛心神,迅速汇报。下周除了要回一趟北京开公司年会,工作相对轻松很多,不过临近元旦,各方宴请很多。 汇报到一半,桌上的手机嗡声震动了一下,陈知言伸手拿起手机,沈航忙停下。 过了会儿,陈知言抬头,说:“明晚在南城定一家日料餐厅。” 沈航应下,询问用餐人数。 陈知言顿了顿才说两人。 沈航没忍住挑了下眉。 太意外了。 这是第一次给陈知言定两人位的餐厅。 日料? 今天刚告诉老板江小姐和朋友们去吃日料的,这么巧合的吗?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您胃不太好,建议还是不要吃生冷的东西。” 但见陈知言不置可否的模样,沈航知趣的闭了嘴,然后就又听见陈知言说:“这几天辛苦了,周末休息两天,不用跟着我回南城了。” 沈航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按照陈知言最近的工作强度,他都做好了要一直忙到过年的准备,万不敢肖想周末可以休息。 见他没反应,陈知言抬眼看他:“怎么?不想休?” 沈航结巴了一下:“没,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刚才陈知言的这一眼,让他有种错觉:如果他敢说不想休,那他这辈子可能都与休假无缘了。 陈知言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冲着房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回到工位上,沈航还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双休惊喜。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惊喜有点古怪…… - 这一夜江恋睡的不怎么好,前半夜大脑兴奋睡不着,好不容易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了,又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再醒时是被肚子疼醒的。 跑了几趟卫生间后她又开始吐。 家里阿姨见状立刻打电话给蒋芷。 蒋芷和江峰回来一看女儿小脸惨白,不知道多严重,吓坏了,立刻把人送去医院。做完检查,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输两天液就行。 蒋芷不放心,非要住院。 江恋大伯江津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接到电话很快就给办好了住院手续,江恋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输了半天的液,到晚上江恋就好多了,不拉也不吐了,精神也恢复了。 冯霁和余琼一帮人进来时,她正盘腿坐在床上和隔壁病房的五岁小男生玩五子棋。 “姐姐你又赖皮!”小男孩哭丧着脸控诉。 江恋故意凶巴巴道:“我哪有赖皮?再乱说就不玩了哦!” 小男孩鼓着嘴,忍气吞声:“好吧,那下一次你想好了再落子,不许再反悔了哦!” 江恋得逞,在人家圆滚滚的头顶狠狠揉了一把。 看她这个模样,冯霁紧绷的神经才松了松,大步走上前。 江恋扭头看到冯霁他们,惊了一下。 冯霁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怎么回事?” 江恋拉下他的手,说:“我没发烧,就是拉肚子,急性肠胃炎,没什么事。” 冯霁这才松了口气,说:“我打你电话一天都没人接,给蒋姨打电话才知道你住院了。” 之前江恋又吐又拉,急急忙忙来医院,手机也没拿,刚才蒋芷回去拿了,还没回来。 她解释了一下,问众人:“你们怎么来了?” 余琼等人围着病床,七嘴八舌的说话。 “恋宝你怎么搞的??” “急性肠胃炎是啥?” “拉肚子怎么还住院了?” “呜呜呜恋宝小可怜,还输着液呢……来让姐姐亲亲……” …… vip病房一时间乱成菜市场。 吵的外面的小护士板着脸进来提醒他们声音小点。 江恋笑:“知道的以为你们来看病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来闹事的。” 余琼立马推锅:“都是冯霁叫来的人,不关我的事。” 今天冯霁回来,早上发小群里就约了晚上去吃火锅,锅底都上了,江恋还没到,冯霁准备去她家接人,结果得知她住院了,一群人扔下火锅就跑来了。 江恋故意生气:“好啊,我还没到你们竟然就开始吃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冯霁在床边坐下,笑了下,说:“行啊,有力气怼人了,看来不严重。” 江恋笑骂他,指着手背的针管:“滚,我都这样了还不严重?” 余琼拿着手机凑过来:“我来看看,拉肚子住院第一人,牛逼,给你拍张照片留念。” 江恋被这俩损友气的脑仁疼。 余琼给她拍了单人照,又对冯霁说:“去,给你和拉肚子住院第一人合个影。” 冯霁怪配合的,直接就靠过去,手越过江恋肩膀,在脑袋另一侧比了个大拇指。 江恋一只手输液行动不便,另一只手想去推冯霁,却被他抓住,挣不脱,气的脸都红了。 余琼“咔咔”连拍好几张,然后一边翻一边怪笑:“哇我真是摄影天才,这几张照片拍的太有感觉了,我要发朋友圈!” 江恋气的直叫:“大琼子!!我脸没洗头发没梳还穿着病号服,你敢发朋友圈你就死定了!” 她现在穿着病号服输着液,是虎落平阳,威风不在,奈何不了任何人。 余琼笑嘻嘻的说好好不发了,手指动了动,文案都编辑好了—— “霸道总裁和他的病弱小娇妻。” 还别说,照片确实拍的好,光线也恰到好处,江恋娇羞薄嗔的脸,冯霁含笑的眼,以及冯霁低头看江恋的视线,全都像是加了滤镜,凭空渲染出十分的温柔和宠溺。 和文案相符极了。 不多时,下面的点赞和评论就爆炸了。 知情的就说余总技术牛逼,不知情还以为是什么电视剧的剧照,更有那半知情半不知情的,真的以为江恋和冯霁在一起了,惊讶的评论:“天哪这两人折腾了这么多年终于在一起了!” 这条评论激起了不少人共鸣,纷纷回复。 “我早就想说了,这两人迟早得在一起,当我们眼瞎吗?” “握手!我也有同感,他俩不在一起天地难容。” “天哪,我磕的cp竟然成真了,不敢相信……” 评论看的余琼笑死,偷偷给冯霁看。 “你俩竟然有cp粉,绝了!” 冯霁滑动着照片,保存下来,顺手点了个赞。 和大家瞎贫了会儿,江恋发现熟悉的人中少了一个人。 “凌凌姐呢?”她问冯霁。 冯霁笑意敛了敛,说:“不知道。” “啊?”江恋疑惑,“她没和你们一起聚餐吗?” 冯霁摇了摇头。 江恋还想问,余琼挤过来,说:“是呢,我刚还奇怪呢,今晚她咋没和冯四一起过来?” 冯霁立刻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她为什么非得和我一起来?” 余琼被他怼的莫名其妙:“干嘛呀?以前每次吃饭你不都带着她的吗?” 冯霁皱了下眉,强调:“就只是顺路接一下而已,那不叫我带着她。” 余琼更莫名了:“这不一个意思吗?” 冯霁正色:“不一个意思。” 余琼翻白眼:“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那你今天怎么不顺路接她了?” 冯霁抿了抿唇,扔下句“没空”,就不再理她了。 把余琼气的和江恋吐槽:“冯四吃错药了?我就随口一问,他干嘛突然怼我?每次都带宋凌凌来的难道不是他?” 江恋也觉得奇怪,但想到昨晚的事,她也没说什么,敷衍道:“他说不是就不是吧……” - 七号公馆,顶层包厢。 今天是秦熠攒的局,名头是过生日,本来他生日还没到,但知道今天陈知言回了南城,他索性把生日提前到今天,攒了个大局。 本来陈知言说没空不过来的,秦熠央求了半天也没松口,结果到了晚上,他不知怎么又有空过来了。 秦熠问了句,他没说话,见他神色不太好,秦熠就没再多问。 秦熠在南城朋友众多,男男女女来了一大堆,其中也不乏小明星小网红。 陈知言素来不喜这样人多杂乱的场合,等切完蛋糕就和几个相熟的朋友进了里间打麻将。 蒋寻特别不喜欢和陈知言打麻将,他记牌太厉害,几圈下来,谁手里还剩什么牌,等什么牌都一清二楚,好在他比较忙,打了几把就去阳台接电话了。 这时秦熠推门进来,举着手机递到蒋寻面前,问:“老蒋你看看这妹子是不是你外甥女?” 蒋寻抽空瞥了一眼,发现还真是江恋,旁边的冯霁他也认识。 “呦,这俩小孩终于搞对象了?”他意外道。 秦熠一听真是江恋,惊的烟都差点掉了,惊异道:“不是吧??” 江恋不是他言哥的小女朋友吗?? 他连声问:“真的假的?” 蒋寻侧身躲开他的烟灰,嫌弃:“什么真的假的?” 秦熠指着江恋和冯霁的脑袋:“这俩,在搞对象?” 蒋寻摸了张牌,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说:“应该是吧。” 秦熠瞪大眼:“不可能吧??” 蒋寻搞不懂秦熠为什么这么惊讶,在他看来,江恋和冯霁青梅竹马,家世相当,知根知底,性格也合得来,在一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蒋寻把两人的关系对秦熠简单说了说。 秦熠听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蒋寻见他这样,费解不已:“我外甥女谈恋爱,你怎么这么表情?你暗恋我外甥女?” 秦熠刚想骂他傻逼,阳台玻璃门被推开。 男人黑衣黑裤,像夜行使者,携着冷风迈步进来。 秦熠心脏一紧,立刻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下去,小声道:“没有没有。” 他祈祷陈知言什么都没听见,也祈祷蒋寻就此闭嘴,再也别提这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异常反应引起了蒋寻的警惕。 “你从哪儿搞的我外甥女照片?”蒋寻拿眼上下扫他,冷笑,“秦狗,我奉劝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异想天开!” 秦熠简直眼前一黑,不用回头,就察觉到一道带着凉意的视线向他扫了过来。 骂人的话重新到了嘴边又被硬生生打住,他忍气吞声,干笑道:“没有,哪儿能呢,我就从朋友那看到了,随口一问,那个,你们继续打啊,我走了……” 他说着就想溜,刚一抬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什么照片?” 秦熠僵硬的回头,就见陈知言已经走了过来,眉眼冷峻,对他伸出一只手。 第39章 你还认识几个陈叔叔?…… 秦熠心说要完,但又不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把手机解锁,递给陈知言。 照片共有四张,每一张都很养眼,金童玉女,般配极了。 陈知言手指滑动,一张一张的看着,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眸中情绪。 他很快就看完了照片,抬起眼,淡声问:“照片今天的?” 秦熠觑着他的脸色,没有预想中的可怕,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心中忐忑稍减,想了想,严谨的回答道:“看时间,是今天发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拍的。” 陈知言点了下头,把手机还给秦熠时,似是无意的说了句:“在医院拍的?” 经他提醒,秦熠这才发现到照片里江恋穿着病号服,接过话头:“还真是在医院,穿着病号服输液呢。” 陈知言没说话,但目光投向了麻将桌。 秦熠瞬时福至心灵,从来没像此刻这么聪明过,立刻开口叫蒋寻:“老蒋,你外甥女生什么病了?怎么都住院了?” “什么?”蒋寻一听也有些惊,停下了摸牌的手,问,“住院了?” 秦熠敏锐的捕捉到了陈知言眉心一闪而过的攥动。 “你这舅舅是怎么当的?人都住院了你竟然不知道?”秦熠嫌弃的恶声恶气道,“还不赶紧问问。” 蒋寻还真不知道,理亏之下也没法反驳,只扔了手中的牌,起身出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他一脸急躁的回来。 众人都看着他。 “急性肠胃炎,你们玩吧,我得去看看。”蒋寻交代了一句,拿起自己的外套和车钥匙就径直往外走。 秦熠在后面叫他:“你喝酒了,别开车啊!” “差点忘了。”蒋寻忙刹住脚,折返回来,问众人,“谁司机在,送我一趟。” 有人刚举手,陈知言身形已经动了。 他拿起外套挂在臂弯,走向蒋寻:“走吧。” “你不玩了?”蒋寻问。 陈知言“嗯”了声,说有事,然后对秦熠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秦熠心知肚明,哪里敢拦,只得目送两人离开。 - 晚间进出医院的车辆依旧很多,医院入口处的车辆竟然排起了队。 见状,蒋寻解开安全带对司机说:“别进去了,靠边把我放下就行。” 司机应了声好,刚要打转向灯把车靠边,陈知言开口:“没事,开进去吧。” 蒋寻意外的“呦”了声,调侃道:“兄弟你最近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陈知言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蒋寻毫不客气的坐了回来,直到车排队开进停车场。 下车前他又得寸进尺的开玩笑:“你着急吗?不着急的话等等我,我上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你再给我送回去,行不?” 陈知言看着前方,目光幽暗,几秒后问:“多久?” 蒋寻这下真的太意外了,他本以为陈知言会让他滚蛋的。 “可以啊兄弟,够意思!你放心,十分钟,我肯定回来了。”他保证道。 陈知言瞥他:“十分钟就够?” “够了,我就上去看一眼小丫头。”蒋寻说着,低头看了看江恋发来的病房信息,顺口说,“要不你也一起上去,省的你在车里等了,那丫头你也熟。” 他没抬头,没注意到身旁男人眸中的闪烁,那是一闪而逝的犹豫。 片刻后,陈知言淡声道:“不了,你去吧。” 蒋寻知道他最怕麻烦,刚才也只是顺口一提,见他拒绝就作罢了。 - vip病房里,江恋病稍好点就开始作,等蒋芷回家,就和江峰撒娇,说想吃水果。 按医嘱,她这几天都不能吃生冷的东西,江峰自然不敢答应的。 江恋仗着生病作天作地,把江峰折磨的一头汗,险些招架不住。看到蒋寻进来,江峰像是看见救星。 “你小舅舅来了!” 只一句话,就如同定海神针,江恋立刻老实了,翻不起浪了。 蒋寻叫了声“姐夫”,然后走到病床前,大手罩上江恋的脑袋顶,使了点力气把她头发揉乱,说:“又闹什么呢?” 江恋鼓着嘴,敢怒不敢言,小声说没有。 蒋寻看着她气的脸颊红扑扑,面色没有想象的病弱才安下心,之后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输液单,才彻底放了心。 就是一些急性肠胃炎的常规用药。 “没什么大事,听医生的话,养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蒋寻安慰道。 江恋虽然对他的用词不满,但也乖乖的点头。 蒋寻又问了她一些身体状况,江恋都一一回答。 江峰在旁边陪着聊了两句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蒋寻坐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拿出手机,给江恋转了两万块钱,说:“等病好了想吃什么再自己买,和你爸说一声,我先走了。” 江恋收到一笔巨款,立刻热情起来,有些狗腿的说:“啊,小舅舅你这就走了吗?不多待会儿了吗?” 蒋寻把她的转变看在眼里,气笑了都,懒得和她计较,就又伸手想去揉她头发,嘴里说:“不了,你陈叔叔还在楼下等着呢。” 江恋刚想偏头躲开,听到“陈叔叔”三个字,立刻愣住。 蒋寻没有阻碍的揉到了头发,满足的准备离开时,察觉到袖子被扯了下。 江恋仰着头,试探的问:“哪个陈叔叔?” 蒋寻瞥她一眼:“你还认识几个陈叔叔?” 知道自己没猜错,江恋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故作淡定的“哦”了声,顿了顿,实在没忍住,问蒋寻:“那他怎么不和你一起上来?” 蒋寻敷衍道:“他上来干嘛?和你又不熟。” 不熟? 不……熟……吗…… 江恋差点没被他一口气给堵死,又没法反驳,抑郁又愤然。 蒋寻见她嘴巴立刻就撅起来了,不禁好笑,照顾她是个病人,多嘴解释一句:“怎么了?你陈叔叔很忙,只是顺路送我,马上就得走,没空来看你这个小屁孩。” 他这解释还不如没有,江恋更加抑郁了。 蒋寻走后,江恋躺在病床上,胸口像堵了一大块棉花一样,心塞的要命。 人到了楼下都不愿意上来看她。 能有多忙?等蒋寻的时间都有,上来看她一眼的时间就没有吗? 明显就是不想看她。 还说回来后就找她呢? 大骗子! 要不是蒋寻的随口一说,她都以为他在江城呢! 江恋要心塞死了。 或许蒋寻说的是对的,他和她根本就不熟。 他对她的那些照顾,妥协,包容,甚至那些让她自作多情的“偏爱”,可能都是基于她是蒋寻外甥女而勉强为之,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么一想,也很能说的通,江恋心塞的想哭。 可能是生病时人的情绪格外脆弱,也特别容易钻牛角尖,江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陷入自我怀疑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被这种情绪折磨许久,江恋最终忍不住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受委屈的人,高兴了会直接说,不开心了也会直接说。 对陈知言,她已经压抑太久了,不想再憋着了。 自己的手机还没拿回来,江恋问江峰要了他的手机,说要玩游戏,然后躲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开始编辑短信。 陈知言的号码,她早已烂熟于心。 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直接发送出去。 【你已经走了吗?】 - 早在二十分钟前陈知言和蒋寻就离开医院了。 送蒋寻回七号公馆的路上,陈知言问过蒋寻江恋怎么样。 蒋寻说没什么大事,吃坏了东西,住几天院养养就好了:“我看她精神好着呢,我到的时候正和她爸闹着非要吃水果呢,小屁孩记吃不记打……” 陈知言简短“嗯”了声,继续用笔记本回复邮件。 “对了,小丫头知道你在楼下时还生了气,问你怎么上去看她。”蒋寻说着,想起江恋当时撅的老高的嘴巴,忍不住笑起来。 键盘的敲击声顿时停止,车内有了数秒的安静。 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说的?” 蒋寻:“我说你和她不熟,干嘛要去看她,把她气够呛。” 陈知言:“……” 蒋寻无辜道:“不然我要怎么说?而且我上去之前问你要不要一起的,你自己不愿意去的。” 陈知言抿着唇,神色不虞,过了会儿,沉闷的键盘敲击声又响起,只是手指的主人神思凝滞,不怎么流畅。 车子开到七号公馆附近,隔一个路口在等红灯。 忽而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陈知言瞥了一眼,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他皱了皱眉,盯着短信内容看了半分钟。 之后,“啪”的一声,陈知言合上桌板上的笔记本,动静略大,引得司机都从后视镜看过来。 “靠边停车。”陈知言淡声道。 司机犹豫了一秒,打灯停靠在路边。 陈知言:“到了,下车。” 蒋寻难以置信:“这还有一段路呢!” 陈知言扫了他一眼,冷酷无情:“走几步路腿能断?” 蒋寻:???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 把蒋寻赶下车后,司机按照陈知言的吩咐,在前面路口直接右转。 右转后开了一段路,后排始终没有传来更新的指示,司机揣摩着老板的用意。 前面再开就要上高架了,上了高架可就朝着出城的方向去了。 倒是和原定的目的地方向一致。 司机向后视镜看过去。 后排光线暗淡,只有手机屏幕一点微光照映在男人冷峻的面庞上。 在发消息。 司机不敢催促,只能把车速降到最慢。 一辆接一辆的车从边上超过。 眼看着前面马上就要进入高架时,后排终于传来了声音—— “调头。” 第40章 月亮替我说,我喜欢你…… 江恋看着微信里陈知言回复的消息,心中的委屈快要泛滥成灾。 【嗯。】 【身体好点了吗?】 不是不愿意来看她的吗,这时候干嘛又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江恋几乎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委屈的信号,情绪翻涌,无法抑制。 也没有去想为什么她没有说自己是谁,陈知言却能准确无误的认出她。 此时她的大脑完全不能思考,打字的手一通噼里啪啦,好几条消息眨眼就发送了出去。 【不好。】 【我都住院了。】 【要输液吃药,还什么都不能吃。】 【很难受。】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啊……】 【大骗子!】 最后一条,几乎是快要哭着发送出去的。 她发短信的时候,委屈和愤怒交加,完全是冲动的状态。 可消息发出去后,对面却久久都没有回音。 等待的分秒都格外难熬。 江恋坐在马桶上,看着安安静静的手机,从脚底升起的凉气逐渐让她冷静下来。 是觉得她太无理,被冒犯了吧。 江恋难过极了。 外面江峰见她一直不出来,怕她又不舒服,敲着门连声的问: “慢慢,宝贝女儿?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江恋擦了擦眼泪,说没事,在马桶上又坐了会儿,才把手机里的信息删掉,打开门走出来。 江峰一直等在门外,见女儿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立刻慌了神,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了?哪里难受吗?爸爸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江恋鼻子一酸,把头埋进爸爸的怀里,仿佛这样,难过的心情就可以藏起来一样。 “我没事,就是蹲的腿有些麻了……爸爸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江峰能感觉出女儿的情绪不对,但见她不想说,就没有逼问,只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说:“没事的,爸爸在呢。” 江恋想起陈知言偶尔也会这样摸她的头,所以这其实就只是大人对小孩表达关爱的方式吧? “爸爸,我想吃水果糖……”她极力压抑住眼泪,瓮声道。 江峰立刻应允:“乖宝贝等着,爸爸这就去给你买水果糖!” 江峰走的急,手机都没顾得上拿。 江恋爬上床,屈膝弓背,把脸埋进膝盖里,难过的不知道怎么办。 她也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大宝贝,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没人告诉她求而不得是这样的令人难过。 - 医院停车场在住院部的后面,与住院部中间隔着一个小花园,白天会有一些病人在花园里晒太阳,晚上除了急匆匆路过的家属,基本没人。 陈知言让司机在车里等着,自己下车走进花园。 他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住院楼,从口袋摸出烟盒,抽出一只抵在唇间点燃,薄薄烟雾在眼前散开,烟草的刺激感令人神思恍惚几分。 早知道还要回来,不如那时和蒋寻一起上去了。 不是没想过。 可他怎么上去? 以什么身份对她的父母介绍自己? 叔叔? 他又算哪门子的叔叔? 陈知言自嘲般的扯了个笑。 小姑娘非常直接的质问让他心烦意乱。 他真切的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不受控了,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开始向危险的方向滑去。 他不愿承认的是,是他自己在纵容这种脱轨和失控。 他原本可以有无数种方法阻止的,可他从第一次隐隐有所察觉时就选择了放纵。 即便是现在,他本可以直接出城的,可他偏偏选择了调头回来。 他许久没有这么混乱过了。 从他做出保证,推掉工作赶回来开始,就注定会有这一团乱麻的局面。 火星燃尽,长长的烟灰被风吹掉,零星几丝飘落了到白衬衫上,陈知言想将它们弹掉,可没料到轻轻一拂就是几道黑印。 陈知言沉沉叹口气。 有些事就像这轻飘飘的烟灰,看似轻的毫无重量,一点风就能将它们吹散,可当你意识到它们的存在时,稍一不慎就能留下意想不到的痕迹。 他把烟蒂按灭,扔进垃圾桶后,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开始拨电话。 - 手机铃声响了好一段时间,江恋才从膝盖中抬起湿漉漉的脸。 眼睛被泪水糊住,视线有些模糊,她把江峰的手机拿到眼前,看清屏幕上一串熟悉的号码。 江恋大脑空白了几秒后,意识才突然潮水般的涌入,让她几乎不能思考,只是下意识的接通电话。 “喂。” 男人熟悉的低沉嗓音,从听筒中传来,似乎有些失真。 江恋鼻头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上涌。 她紧紧咬着唇。 陈知言等了几秒,得不到回应,迟疑的叫她的名字:“江恋?”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怕,怕又听到那个清越的少年声音,肆意嚣张的问他是谁。 好在几秒后,听筒里传来小姑娘熟悉的柔软嗓音。 “嗯……” 虽然她极力压制了,但陈知言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出了哭腔。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小手捏了一把。 果然,又把人惹哭了。 准备好的一套说辞顿时难以开口,沉默数秒,积攒了一路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别哭了。” 他低语,嗓音温柔似呢喃。 似是听出他的无奈,听筒里小姑娘的呜咽声顿时放大,带着赌气:“不要你管……” 男人顿时无措起来,想哄却不得其解,只好生受着。 几分钟后,委屈的情绪顺着眼泪发泄的七七八八,江恋胡乱擦掉眼泪,抽了抽鼻子,别扭的开口:“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故意做出的生疏客套,在陈知言面前如同小儿算术,一眼看破。 他苦笑,语气温和:“还在输液吗?” 江恋看着已经拔针的手背,有意“嗯”了声。 陈知言又问:“还是很难受?” 江恋又是简短的“嗯”了一声。 陈知言叹口气,继续问:“还发烧吗?” 江恋继续闷闷的一声“嗯”。 她有意的赌气不接话,的确难倒了陈知言。 本来就沉默话少的男人,此刻面露苦笑,沉默几秒,求饶般的叫她的名字:“江恋……” 江恋绷住小脸不做声。 陈知言无奈至极,被折磨的心性全无,怅然间想到什么,低声试探:“慢慢……” 电话里沉默了数秒,传来小姑娘气鼓鼓,却带着娇嗔的软软音:“不许你叫我的小名。” 可算愿意理他了。 就算被嗔怪,男人也低低笑了几声,心情莫名纾解。 “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恋被他这几声低笑扰的心神俱乱,憋的气也有些绷不住了,再开口时就带上了撒娇的语气:“不要!” 陈知言弯了弯唇角,松懈下来靠在长椅背上,淡笑低语:“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这样低低带着哄人的语气,让江恋不由自主的心软。 她咬着唇憋着不说话。 陈知言又问:“输液还要多久?” 江恋硬起心肠,说:“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 冷不丁被娇嫩玫瑰藏起来的刺扎了下手心,陈知言不由苦笑,捏了捏手心,说:“不是。” “那是什么?”小姑娘绷着的嗓音里透着隐隐的期盼。 陈知言沉沉叹息,他本来不想说的。 “担心你。” 男人低语,向心底盘绕了许久的魔念低头。 承认吧,无论你找出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你就是担心她的事实。 是的,从白天一直联系不上她,在餐厅久等不到她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掉头”的路。 带着无限缱绻的低语,像一株柔软的藤蔓,立刻缠绕住江恋本就软下来的心,把它裹附的严严实实。 招架不住,举手投降。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江恋急促的呼吸已然出卖了她的情绪。 陈知言笑了下,问:“现在还难受吗?” 听出他的一语双关,江恋脸有些热,可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好哄了,有些不甘心,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要刨根问底:“你刚才怎么不和我小舅舅一起上来?” 陈知言猜想过她会这么问,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头疼。 她的父母可能都在,他不能就这样贸贸然上去探望。 更何况,她父母也许并不想看到他。 有些事她可能不知道,所以不懂。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按照准备好的理由对她解释:“时间仓促,没有准备礼物,贸然上去探望太过失礼。” 这个理由无可指摘,江恋虽有不满,也但没办法,怏怏的嘀咕:“可是我不需要礼物啊……” 陈知言牵着唇角不说话。 江恋想了想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忍不住诉怨:“小舅舅说你不不想来看我,和我不熟……” 这个简直是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让她难受的要命。 陈知言叹气:“蒋寻是逗你的,别在意。” 江恋撅着嘴巴,委屈不已:“他才不是逗我,他说的是实话吧,其实你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因为没准备礼物就不上来看我。” 好一番别扭又做作的话。 陈知言又想气又想笑,沉声反问:“不熟的话,我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江恋被噎住,无法反驳,但又气闷,只好硬邦邦的说:“我怎么知道。” 陈知言笑着摇了摇头,低语:“小没良心。” 江恋被他这一句略显暧昧的低语撩拨的心神荡漾。 那种被偏爱,被宠溺,被允许放肆的感觉盈满胸腔,她难以自抑的恃宠生娇:“我不管,我刚才差点难过死了,都怪你,你必须补偿我。” 声音娇软又蛮横。 陈知言失笑,眼前仿佛浮现带刺的娇嫩玫瑰。 “怎么补偿?”他问。 江恋趁机提出肖想已久的逾越要求:“要你唱歌给我听。” 陈知言双眉同时挑起,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几秒后才哑然失笑:“我不会唱歌,换一个。” 江恋嘴巴撅老高:“骗人!秦熠叔叔说你唱歌特别好听。” 陈知言无奈,想把秦熠的嘴巴缝上。 “我很久没唱了。”他试图商量,“换一个,请你吃饭吧,想吃什么,等你出院了请你吃。” “不要,就要听你唱歌。”小姑娘固执的很。 陈知言哑然苦笑,有种软肋被人捏住的感觉。 还是他亲手奉上的。 “换一个好不好?” 男人求饶的低语。 “不要嘛……” 小姑娘软软的撒娇。 但看谁先缴械。 拉扯了半分钟,陈知言无奈松动:“我真的很久没唱过歌了,歌词都不记得。” 江恋一听有戏,眼睛瞬时亮起,说:“等我一下。” 搜了歌词,发送过去。 “发你啦!” 陈知言捏了捏眉心:“真要听?” “嗯!”江恋脆生生道,“你放心,我不录音的。” “呵……”陈知言哼笑一声,头疼不已,她不说他都要忘了,她还有偷偷录音录像的嗜好。 “求求你了,我好想听……住院很难受的,我还在发烧,每天要输很多液,手上扎了很多针。”小姑娘很会拿捏人,声音柔软似棉花糖,可怜巴巴。 陈知言被她磨的没脾气,闭了闭眼,把听筒拿开了些,再靠近耳边时,已经妥协:“好吧,别录音。” 江恋用力的一握拳,悄悄打开录音,信誓旦旦保证:“放心,我肯定不录音!” 陈知言点开短信,看她发过来的歌词,怔了几秒,随后无奈的摇摇头,关掉。 歌词不用看,他熟知于心。 “只一次,唱完你就乖乖的去睡觉,不许再闹了。”他说。 江恋忙应声:“好。” “乖。”男人轻叹。 江恋不自觉的捏紧了胸口衣服。 这个男人总能轻易的令人心脏不敢重负。 陈知言开口时,江恋还在尽力的调整着呼吸和心跳,一句“可不可不要这么样徘徊在目光内”就将她所做的努力轻而易举的推到。 瞬间,她似乎失去了除去听觉之外的所有感知。 什么都在消失,只有男人略略沙哑,质感分明的嗓音在她的世界里轰然炸裂。 “人声车声开始消和逝 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 是我多么的想她 但我偏偏只得无尽叹喟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 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 江恋都不知道是怎么听完这首歌的,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被温暖的湖水包裹着,不断的往湖底沉去。 湖□□,不知道要沉多久,也不知道湖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但她丝毫没有恐惧感,反而有隐隐的期盼,仿佛那里就是她的归宿。 电话里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谁也没有说话,或浅或深的呼吸声隔空在两人耳边响着。 最后还是陈知言先开口打破这份安静。 “好听吗?” 他问了那晚她唱完歌跑回来后问他的同一句话。 江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不知道怎么发出的声音:“好听……” 陈知言笑了笑,说:“好了,去睡觉吧,早点休息。” 江恋哪里肯就这样挂电话,“哦”了声后恋恋不舍的拖延时间:“你现在回家了吗?” 陈知言靠着长椅的背,仰头看病房楼,一格格亮着灯的窗,不知道哪一个是她的。 “没有,在外面。” 明知他早已经走了,江恋还是翻身从病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向外看,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看着挂在半空的一轮明月,江恋用手比划了一下,说:“今天的月亮好大好圆哦,你看到了吗?” 陈知言扭头看向夜空,笑了下。 确实很大很圆。 他之前怎么没注意。 “嗯,看到了。”他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下来,“很大,很圆。” 江恋在初中时看《倾城之恋》,范柳原给白流苏打电话问她的窗户能不能看到月亮,说想从她的窗户里看月亮,这一段她印象很深。 那时候她懵懵懂懂的,虽然不理解,却也知道这是范柳园对白流苏的表白。 喜欢你,就想和你在一起。 和你一起看春花秋月夏雨冬雪。 少女时期的爱情启蒙,如今更能感同身受了。 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暗里的着迷,只能让月亮来告诉你。 陈知言,你听见了吗? 月亮替我说,我喜欢你。 江恋仰着脸,痴想的有些入神,直到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在耳边骤然响起,才将她拉回现实。 她探头往下看,好几辆救护车闪灯鸣笛一辆接一辆的从楼下开过。 “楼下好多救护车啊。”她随口说了句。 “嗯。”陈知言应着声,数了下鱼贯驶过的救护车,下意识的说,“六辆。” “六辆吗?我数数……一,二,三——”江恋探头数着,数到一半时突然愣住。 一个疑惑跳上大脑。 “你怎么知道有六辆救护车的?”她喃喃问道。 陈知言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带起片刻的慌张。 江恋听着电话那头一声声更为清晰响亮的鸣笛声,怔然了几秒,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你在楼下?” “我……”陈知言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怕她生气,一时竟然手足无措。 “你到底在哪里呀?” 小姑娘的声线都绷紧了,仿佛他如果不回答,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陈知言呼吸了几次,苦笑起来。 有些事,越是不想发生就越是避免不了,而通常人们会将此归为命运。 他也无法免俗,在这个瞬间,陈知言宁愿把这一切都归于命运,也不愿意承认他其实也在暗中期待。 不想挣扎,心甘情愿的妥协。 他说:“我在你病房楼下的花园。”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江恋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射中,然后,“砰”的一声,炸成了烟花。 她无法思考,丢下一句“等我”,本能的拔腿就往外跑。 第41章 小孩,你知道什么是欺负…… 夜空静谧,月色皎皎。 陈知言吐出最后一口烟,眼睛不眨的看着在夜色中超自己奔来的纤瘦身影,心脏难以自抑的鼓动起来。 夜晚的冷风将少女身上的宽松单薄的病号服鼓起,及腰的长发在脑后荡开,奔跑的姿态宛如奔月,每一步都踩出一颗心的印记。 江恋一口气跑到陈知言面前才停下,起伏的胸口和急促的喘息都无言诉说着她迫不及待的心情。 “你,你……”她张了张口,却因为喘息太过说不流畅,“你什么时候来的?” 仰起的小脸上满是欢喜,一双翦水秋瞳比夜空中最亮的星的还要耀眼。 陈知言紧抿着唇,胸口好像塌陷了一块,冷风入怀,有种亟待被什么东西填满的错觉。 他快速滚动着喉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无法抑制不断上涌的欲念。 想把这个奔月而来的宝贝藏起来。 陈知言握了下掌心,复又缓缓松开。 一阵风吹过,细碎的发丝飘起,遮了下眼睛,她胡乱挽了一把,把松散的乌发在脑后拢了拢。 宽松的病号服,一抬胳膊就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臂,手背上还贴着医用胶布。 陈知言叹了口气,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一扬手,将面前的小人罩住,还顺势给她拢了拢,整理衣襟,温声道:“怎么不穿件衣服就跑出来,不冷吗?” 江恋被他突然的动作怔住。 这不是陈知言第一次给她批外套,但今天江恋却有不一样的感觉。 太温柔了。 她仰脸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一臂之远的男人。 男人低着头,高眉骨,眼窝深邃,鼻尖唇峰下巴连成一线,向内收起而绷紧的下颚线条极其流畅,微垂的眼眸里似乎笼着一束光,幽幽的吸引着人想要靠近。 “忘了……”她晕乎乎的应声。 身上的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温暖而沉郁,她被包裹其中,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埋头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令她迷醉。 “等等就回去吧,外面冷,别再着凉了。”陈知言温声道。 “好……”江恋小小的点了下头,眼睛看着他,不舍得移开。 陈知言给她整理好衣服后收回手,但没有向后退,两人面对面站着,距离近的有些暧昧。 江恋的心脏酥酥麻麻的,有些痒,她把脸颊在柔软的衣领上轻轻蹭了蹭,问:“你在这儿多久了?” 陈知言看着她的小动作,轻声说:“没有很久,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到。”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呀?”江恋鼓起了脸颊。 陈知言笑了下。 原本就没打算让她知道他过来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亲眼看到她没什么事,他能放心些。 他温声:“怕你已经休息了。” 江恋被他这个透着宠溺的笑鼓动的心脏都要爆炸了,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他这双眼睛里了。 胸腔被两种情绪胀满,一半是终于见到他的欢喜,一半是差点错过他的后怕和委屈。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也分不清是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你怎么总是这样啊……”她鼓起脸颊,清亮的眸子蒙了层水色,但声音还是软的,“什么都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那突然响起的救护车,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重新返回了医院,和她在如此近的距离里一起看过一轮明月。 “你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我不想被瞒着。”江恋低声央求,“我会很难过的。” 陈知言感觉心脏向下坠了坠,情绪被牵扯的厉害,抿了抿唇才低低“嗯”了声。 小姑娘的眼睛会说话:“你保证?” 陈知言无声叹气:“我保证。” 他根本拒绝不了这样的江恋。 得到保证后,江恋情绪才算真的好起来,满心的愉悦从眼角眉梢往外溢,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里璀璨似有星辰。 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欢喜和依赖,给人极大的满足感。 陈知言轻轻呼吸了几瞬,将陷入其中的视线□□,转向她颊边被风吹动的发丝上,低声道:“回去吧。” 江恋不想走,很不舍的问:“你要走了吗?” 陈知言:“等你回去我再走。” 江恋咬了咬唇,期期艾艾的问:“你刚才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很简单吧?江恋觉得自己不会再猜错了。 陈知言垂眸看着她,忽地伸手在她脑袋顶揉了揉,笑道:“来看你有没有被蒋寻气哭。” 江恋:“……” 什么嘛! 标准答案难道不是想见你吗? 小姑娘立刻羞恼的鼓起了脸颊,却也没有躲开头顶的大手。 “我才没有被他气哭!” 陈知言收回手,忍着笑意。 江恋强调:“真的没有!” 陈知言这下没忍住,低笑出声,又怕真把人笑恼了,强忍着。 “你还笑我?”江恋扁着嘴控诉,“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小舅舅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知道她是“童言无忌”,可男人眉心还是不由跳了跳。 “小孩……”陈知言苦笑,“你知道什么是欺负吗?” 他最后几个字像是有顾虑,声音很低,咬字也不是很清楚,江恋没听清,仰面靠近他一些,问:“知道什么?” 一股清甜的香气幽然钻进鼻息,皎洁月色下,少女仰起的天鹅颈白的发光,细腻的似上等羊脂玉,映进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中。 陈知言垂眸凝视,心中似是有巨浪掀起,一浪接一浪的冲击着理智的防线。 这样的姿势,只要一低头…… 一道细小的裂缝越来越大,欲念侵入。 男人喉结迅速滚了滚,蓦地后退一步,生硬而突然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恋被他的动作吓了一条,怔道:“怎么了?” 陈知言别开眼,掩住眼底的一抹狼狈,哑声道:“没事,你该回去了,不然家人要担心了。” 江恋自然不情愿,揪着手指吞吞吐吐:“妈妈回家了,爸爸出去给我买水果糖了,病房现在没人。” 听到水果糖,陈知言想起忽而想起车子扶手盒里有一盒水果糖。 前几天沈航从北京回来,给秘书处那帮小姑娘带了很多巧克力和糖果,他看见后顺手拿了一盒。 他指着身后的长椅问江恋:“在这儿等我几分钟,可以吗?” “啊……”江恋看看四周光线暗淡,有点不敢,老实说,“这里有点黑,我不敢一个人。” 陈知言想起在北京那晚下雨停电,她哭着怪他丢她一个人在家。 那时幸亏他回去了。 “怕黑?”陈知言轻声问。 江恋连连点头,甚至往他身边凑了凑,央求道:“你要去哪里,我要和你一起去?” 陈知言轻轻点头。 走到停车场,司机远远的看见陈知言带了个小姑娘过来,很有眼色的下了车,避到远处马路对面抽烟去了。 陈知言坐进驾驶座,本想拿了糖果就出来,没想到江恋也拉开车门,跟着坐进副驾里,并关上了车门。 陈知言顿了下,伸手将车门也关上。 “你要去哪里?”江恋犹豫了一下说,“我不能走太远,我爸爸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陈知言看她犯傻,有些想笑,忍不住逗她:“那怎么办,我要去的地方不近的。” “啊?”江恋有些傻眼,挣扎了半分钟才艰难的打定主意,“没事,你开车吧,他找不到我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等他找我再说吧……” 男人唇边笑意凝滞,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沉沉叹口气:“小傻子……” 江恋这才反应过来陈知言在逗她,顿时涨红了脸,气呼呼的控诉:“噢!你骗我!你刚才还说只让我等你几分钟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讨厌!” 陈知言看着她气的鼓起来的脸颊,情绪复杂,三分想笑,五分内疚,剩下两分是欣慰。 小姑娘面对他时似乎胆子大了些。 挺好的。 他从扶手盒里拿出水果糖,递过去,试图哄人:“抱歉,是我不对,不该逗你,这个给你,消消气?” 江恋在他说出抱歉两个字时就已经消气了,或者说压根就没真的生他气,只是对自己轻易上当的羞恼,而等她低头看到他手中糖盒时,直接眼睛亮起。 “啊,这个水果糖超级好吃的!” 根本用不着他哄。 陈知言掩住眸中愧色,指着糖盒问她:“现在要吃吗?” 江恋小鸡啄米似点头。 陈知言打开盖子,递到她面前。 江恋捏出一颗放进嘴巴里,丝丝清甜从舌尖炸开,比她自己买的好吃一万倍! 陈知言看她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由问道:“喜欢吗?” “嗯嗯喜欢!”江恋用力点头,见他好像有些想吃的样子,忙捏了一颗糖递到他嘴边,“你要尝尝吗?” 陈知言微怔,视线落在捏着糖果的葱白指尖上,眸色复杂。 想拒绝,但又不是很想。 “尝尝嘛,很甜的!” 小姑娘软甜的声音似是诱哄,指尖又向前递了递,距离唇边已是极近。 被反复折磨而不堪重负的理智防线此刻被突破,男人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般的张开了嘴,从白嫩的指尖咬走糖果。 是意料中的甜。 陈知言后撤,抬眼看着对面一脸呆滞的小姑娘,若无其事的开口:“是很甜,谢谢。” 第42章 她还不是这个老男人的对…… 江恋“嗖”的缩回了手,后知后觉的开始脸红。 “不,不用谢……” 她几乎不敢看陈知言了,十指连心,指尖的热烫和湿濡感似乎要顺着经脉钻进心脏咬噬,痒的她想放进嘴里,用力咬住。 男人的唇原来这么软的吗…… 江恋的思绪忍不住朝着危险的方向延展开来,借着挽头发的动作,偷眼去瞟陈知言。 车顶阅读灯下,他的唇色是淡淡的红,因为舔舐而泛着水光,像诱人的果实,散发出极具吸引力的味道。 老天爷啊,如果我有罪,请用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要让我承受这样的诱惑。 呜呜呜呜我还是孩子!救命! 车顶阅读灯下,她脸庞脖颈和耳尖的红晕无处遁形。 陈知言浅浅笑起来,视线涌动,在她又一次偷瞟过来时,瞬间将她抓住。 四目相接,视线交缠。 江恋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手中的糖盒都要抱不住了。 “看我做什么?”男人狭长的眼尾斜斜上挑,故意问。 江恋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有意或无意的撩拨,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把心一横,顶着他压下来的视线,直接说:“看你好看。” 陈知言被她这突然的大胆直言惊到,瞳孔微震。 他这个反应,让江恋有种回击的快感。 哼,撩人,她可是高手。 “怎么啦?”她压下羞臊,故作淡定的说,“不许看吗?” 陈知言眸光闪了闪,忽的低笑出声。 密闭的空间将他的气息放大,笑声中的震颤,轻易引的人心跳也跟着颤起来。 男人笑够了,弯着眼尾,似是漫不经心的缓缓吐出一句:“小孩,你胆子大了……” 他的眸光,笑意,声音,气息,味道……四面八方侵袭着江恋的感官。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不是这个老男人的对手。 呜……! 没有人告诉老男人□□是犯规的吗! 车内开着空调,温度节节攀升,那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也越来越粘稠,快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震醒了心猿意马的江恋。 爸爸的手机被她带出来了,她忙接起来。 果然是江峰回来后发现她人不在,借用护士站的电话打给她。 “我爸爸回来了,我得回去了。”江恋挂完电话,匆匆说道。 她不敢再多呆,想要脱下大衣还给陈知言。 “穿着,外面冷。”陈知言压了下她的肩头,然后开门下车,说,“我送你过去。” 从温暖的车里出来,冷浸的空气兜头袭来,江恋立刻就清醒了许多。 她出来的太着急了,都忘了和护士站说一声,电话里江峰都急的声音变了调。 她急匆匆的往回走,陈知言跟在她身后,一直把她送到住院楼门内。 江恋脱下衣服递给他后还有些不舍得撒手,轻轻捏着大衣的一角,小声说:“我要回去了……” 陈知言没有将衣服完全收回来,任由她捏着,轻声说:“嗯,去吧。” 江恋鼓了鼓脸颊,怕江峰等急了,恋恋不舍的松了手往里面走。 陈知言站在原地目送她,江恋抱着糖盒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脚底下像是踩着软绵绵的云朵,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晕乎乎的,在拐角处差点撞上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道着歉,一抬头看清对面的人,吓了一跳,“啊,凌凌姐,你怎么在这儿?” 宋凌凌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恋恋怎么从外面进来的?” 江恋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陈知言还站在那里,灯光从他头顶流泻而下,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光晕。 他气质太过出众,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无法忽视。 “我,我……”江恋有些慌,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支支吾吾的解释,“有个朋友来看我,我就出去了一下。” 宋凌凌看向陈知言笑道:“那是你朋友吧?” 江恋脸上有些热,只能点头。 宋凌凌笑道:“你这朋友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好像什么时候见过……” 江恋见她脸上并无疑色,知道瞒她不过,索性不遮掩了,坦白道:“对,是我小舅舅的那个朋友,你也见过的。” 宋凌凌笑:“他怎么不上去看你啊,还把你叫出去,外面多冷啊?” 江恋:“他就是路过,马上就要走了。” 宋凌凌:“哦,是吗……” 两人说着话,江恋的手机又响了,江峰急的不行,连声问她在哪儿。 江恋看了眼宋凌凌,灵机一动,忙说就在楼下大厅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江恋顾不上什么,一把搂住宋凌凌胳膊,央求道:“凌凌姐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宋凌凌:“什么忙?” 江恋回头瞥了眼陈知言,不好意思道:“等会儿我和爸爸说你过来看我,我下楼来接你,咱们在楼下聊了会儿天……这样行不行?” 宋凌凌犹豫:“这样不好吧……江叔叔万一不信呢。” 江恋忙道:“没事,你配合我就行,爸爸不会问太多的。” 宋凌凌还在犹豫,江恋摇着她的胳膊,连声央求:“好不好啊凌凌姐,求你啦,等我出院请你吃饭……” 宋凌凌目光闪了闪,投向门口,说:“不用请我吃饭,但你要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我有点不放心。” 江恋很犹豫,宋凌凌又保证:“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江恋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对陈知言挥了挥手,和宋凌凌一起走进电梯。 回到病房,江峰已经急的一头汗,一见到江恋急声问:“慢慢你跑哪儿去了?” 江恋就按照刚想好的说辞解释了一番。 江峰不悦的看了眼宋凌凌,把江恋拉到身前,嗔怪道:“你还生着病呢,乱跑什么?还穿这么点,万一再冻着了可怎么办?真是不懂事……” 江恋嘻嘻笑着,搂着他的胳膊撒娇:“哎呀,我躺一天都腻了,想转转透透气的,你就别说我啦……你看,凌凌姐还特意给我带糖来了呢。” 江峰脸色稍霁,又叮嘱了几句以后不许不打招呼就自己跑出去,才招呼宋凌凌进屋。 成功过关,江恋松了口气,对宋凌凌吐了吐舌头。 幸亏这是江峰在,要是蒋芷,肯定没怎么容易糊弄过去。 - 有的没的聊了会儿,江峰下楼去接蒋芷,江恋趁机才问宋凌凌怎么现在过来了。 宋凌凌神色阴郁,掐着掌心,眼圈缓缓红起来,说:“我爸晚上回家,我才知道你住院了……你住院了怎么不告诉我啊?我爸一直埋怨我,说阿霁她们都来看你了,就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江恋忙解释:“哎不是……我手机没带,谁都没来得及说呢,冯霁也是联系不上我打电话到我妈妈那里才知道的……” 宋凌凌低着头沉默不语,很伤心的样子。 江恋有些无措,她最害怕宋凌凌这个样子,每次都弄的像是她的错,是她让宋凌凌伤心了样子。 “凌凌姐你别这样……”她不知道怎么哄了。 宋凌凌抿了抿唇,自己擦了擦眼泪,说:“我没事的恋恋,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你不告诉我,我会难过的……” 江恋只好保证一定会告诉她的。 宋凌凌神色才好起来,拉过她的手,笑道:“好啦,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和你那朋友的事呗?” 江恋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其实真没什么事的……他就是我小舅舅的朋友,知道我住院,顺路来看我的。” 宋凌凌:“来看你怎么不光明正大的上来?” 江恋对她用“光明正大”这个词有些不满,怎么说的好像他们偷偷摸摸一样。 虽然确实是有点…… 江恋解释:“他时间不多,马上就要走。” 宋凌凌笑道:“你着急下楼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还瞒我干嘛?” 江恋抓了抓头发:“没有瞒你……” 宋凌凌稍稍板起脸:“恋恋,你说过告诉我的。” 江恋没有办法,只好说:“好吧,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宋凌凌点头。 江恋小声的说:“我是喜欢他……” 宋凌凌目光闪烁:“你们在一起了吗?” 江恋忙摇头:“没有,他不知道我喜欢他,而且……他也不一定喜欢我。” 宋凌凌问:“他是你小舅舅的朋友?叫什么呀?” 江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告诉了她陈知言的名字。 宋凌凌“哦”了声,又问:“那他比你大不少吧?” 江恋叹气点头:“大我十岁……” 宋凌凌:“那他是做什么的啊?” 江恋顿了下,不太想说,只说和蒋寻是同事,她也不清楚具体做什么的。 “凌凌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疑惑的问。 宋凌凌忙说:“很多年纪大的男人会骗小女生,我怕你被骗,所以想多了解一下。” 江恋“哦”了声,说他不会的。 宋凌凌又说让她多了解清楚这个人,她天真年纪小,家里条件又好,别被人骗。 江恋打断她:“他不会骗我的!” 宋凌凌见她不高兴了,有些讪然的解释她就是关心她。 她们正说着,蒋芷和江峰从外面进来了,两人立刻闭上嘴。 蒋芷见状随口问了句:“聊什么呢?” 不等江恋说话,宋凌凌先笑道:“在聊恋恋的一个朋友呢。” 蒋芷好奇:“什么朋友啊?” 江恋吓了一大跳,忙开口说:“你不认识的。” 然后她赶紧把话题移开,说:“哎,妈妈你怎么回去这么久啊?” 蒋芷说收拾一些生活用品过来。 江恋一看,好家伙,江峰和阿姨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家给搬过来了…… 病房里人多了起来,宋凌凌只呆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江恋拿到手机,一看早没电自动关机了,刚插上充电器,蒋芷就喊她去洗漱。 等都收拾完在病床上躺下后,江恋习惯性的摸过手机。 开机一看,未接来电和微信都有显示红点。 江恋先点开未接来电,不出意外,冯霁和余琼等人打了十几个电话,她随手向下滑了滑就准备切出来,突然“czy”三个字母映入眼帘。 江恋手一顿,急忙继续往下滑动,发现陈知言在上午十点,十点半,十一点半各打了一个电话。 她呆了呆,忙又点开微信。 果然置顶显示红色数字三。 江恋迫不及待的点开,等看清屏幕上的信息后,整个人彻底呆住。 第43章 自我介绍一下,冯霁,江…… 【陈:今天有空吗?】 【陈:xx餐厅地址定位】 【陈:我到了。】 江恋盯着屏幕发了半天的呆。 原来今天陈知言约她吃饭了,还在餐厅等她了。 所以她都做了什么? 对他发脾气…… 指责他…… 还骂他是大骗子…… 江恋翻来覆去的看这几条信息,想象着陈知言联系不到她独自一人在餐厅里等待的模样,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的炸个透彻。 一面是暗喜他的主动,一面是内疚自己的失约。 两种情绪在胸腔里冲撞,心脏被压迫的呼吸都不畅快了。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啊…… 晚上见面时为什么一个字都不提? 是故意想让她发现后难受吗? 江恋又想笑又想哭。 她眨掉眼睛里溢满的雾气,给陈知言发消息:【上午来医院时太匆忙里没带手机,现在刚拿到,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过了几分钟,陈知言回复:【我知道,好好休息,把病养好。】 眼睛里刚眨掉的雾气又漫了上来,江恋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jl:你在餐厅等很久吗?】 【jl:都怪我,对不起qaq】 隔了一分钟,陈知言回复:【方便接电话吗?】 江恋看了看隔壁床还未睡着的蒋芷,蒋芷不比江峰,她要是这个时候出去打电话,她一定会察觉的。 她为难的回:【妈妈在旁边,不太方便。】 又过了会儿,陈知言一连回复了两条。 【陈:没事,就想和你说,我没有等很久。】 【陈:不是你的错,不怪你,不用说对不起。】 江恋扁着嘴打字:【可我就是觉得很难受,你第一次约我吃饭,我就失约了……】 陈知言很快回复:【没关系,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吃一次也可以。】 激荡的情绪鼓起胸腔,江恋用力咬了咬唇,一字一字的敲下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好吗? 她盯着编辑框里的一行字看了很久,然后一字一字的又删掉。 有些话,她想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她重新打字:【好,等我病好了我们再约一次,我知道有一家怀石料理超级超级好吃,我带你去!】 约好了之后,她又和陈知言聊了几句,就被他催着去睡觉,恋恋不舍的说了晚安,得到同样的回复后,她才满足的睡去。 - 在蒋芷的坚持下,江恋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出院。 出院后蒋芷也不让她回学校,在家让阿姨好好给她调理肠胃,直把她吃的小下巴都圆润起来才放她回学校。 江恋回学校后,蒋芷一直不放心,担心她在学校里吃的不好,左思右想后决定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再请个阿姨给她做饭吃。 她直接把找房子和找阿姨这个任务交给了同在江城的蒋寻。 接到蒋芷电话时,蒋寻正在周礼的酒吧打麻将,一听头都疼了,无奈至极。 “我忙着呢,哪儿有空找房子?” 蒋芷冷哼:“你高中时不想住家里,是谁瞒着爸妈给你找房子的?我那时候就很闲吗?我抱着慢慢一条街一条街的帮你看房子,你都忘光了吧……” “……”蒋寻立刻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找我找!” 周礼笑问:“你要找房子?” “不是我,给我外甥女找。”蒋寻瘫在椅子里一脸不爽,把事情一说。 周礼:“上次见过的外甥女?” “就是她,讨债的小鬼……” 周礼长长的“哦”了声。 蒋寻被他古怪的长音提醒了,扬眉:“你对江城熟,江大附近的,环境好品质高安全点的房子,帮我找一个,再找个手艺好的煮饭阿姨,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周礼挑了挑眉,看了眼手旁默不作声专心摸牌的男人,摇了摇头:“我对江大那片也不熟啊,这一时半会儿哪能找到合适的。” 蒋寻斜斜扫他:“你再说一遍你对江大不熟?每周去江大接女大学生的不是你难道是狗吗?” “草……”周礼噎了噎,干咳了声,把话题拉回来,引入正题:“你找我帮忙就是舍近求远,言哥在江大附近的房子不是正空着?” 蒋寻立刻看向陈知言。 男人摸了一张牌,用指腹一捻,随后直接将面前的牌推倒。 “胡了。”他淡声说。 “草啊!” 几人齐声爆粗口。 清一色一条龙。 知道这局陈知言在做大,一个没留神竟然让他做成了。 蒋寻脸都黑了,和陈知言打一晚上牌,要输掉半个月的辛苦钱。 他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恶声恶气道:“陈狗!别的不说了,房子钥匙明天拿给我,不然兄弟没得做了!” 众人都以为陈知言会懒得搭理蒋寻,最多是冷笑一声让他滚蛋,包括蒋寻自己可能都这样想的。 所以在陈知言淡声说了声“嗯”的时候,包括蒋寻在座的所有人,眼睛都瞬时睁大。 包房里安静了能有五六秒的时间。 被目光汇集的男人神色淡然,慢条斯理的把牌推进麻将桌中,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真给我钥匙?”蒋寻回过神后,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陈知言淡淡扫了他一眼,开口:“不给你,你不得和我闹?” 蒋寻惊呆,之后有些惶恐道:“老陈,你最近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陈知言这下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周礼“啧啧”两声,递了根烟给蒋寻,坏笑:“记住言哥对你的好!” 蒋寻点点头,接过烟,直接递到陈知言嘴边,学着秦熠的口气说:“哥,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 陈知言:“……” 周礼扶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蒋寻莫名其妙:“笑屁?” 周礼连连摆手,笑的快要躺到麻将桌底下去了。 蒋寻:“?” - 房子好解决,但要找个适合的煮饭阿姨就没那么容易了。 蒋芷要蒋寻找个不用住家的阿姨,一天三顿过来做饭,手艺要好,会煲汤,人也要干净,让人看着舒服,合眼缘…… 蒋寻抽空去见了两个,不是这个不符合要求就是那条不符合要求。 他烦了,在周礼的提点下,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把这事也赖给了陈知言。 “不让你白找,我出钱,你找个你满意的,回头你也可以去蹭饭啊!我老早就想吐槽咱们公司的食堂了,天天做的都什么啊,难吃死了……” “哥,我的亲哥!我下个月就回北京了,但你还得在这儿多吃几个月的食堂呢,算算你也不亏的,真的……” 他往陈知言的大班桌上一坐,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烦你到死的架势。 男人不堪其扰,将签好字的文件往他身上一丢,斥道:“滚吧。” 蒋寻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捡起文件很利落的就滚了,边滚边说:“谢了啊哥,要求发你微信。” 沈航做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找到了一个完全符合蒋芷要求的阿姨,蒋寻视频让蒋芷过了目就直接定下来,让人过了圣诞节,下周一正式过来做饭。 - 今天是平安夜,下午秦熠就在群里催陈知言和蒋寻回南城。 蒋寻本想顺便把江恋也带回去的,打电话一问,结果小丫头说要和同学一起过平安夜,今晚先不回家了。 他叮嘱了几句,舅甥两人聊了会儿天,江恋还问他要圣诞节礼物,蒋寻当然没准备。 “讨债的小鬼,就知道要礼物……” 蒋寻嘀咕着,想起陈知言下午刚收到的两箱怀远白玉籽石榴,准备问他要了一箱,给江恋送过去当圣诞礼物。 陈知言看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也算礼物?” 蒋寻被他看的不爽起来:“这怎么就不算礼物了?” 陈知言扯了扯唇角。 蒋寻被他这个嘲讽的笑意激起了斗志,揪着他,非要他拿出一个像样的礼物来。 陈知言被他缠的十分不耐,沉默数秒,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v家的纸袋。 “草,你还真有?”蒋寻惊了,直接抢了过来,问,“是什么?” 一旁的沈航,看到礼品袋的那一刻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前几天在中岛天地陪合作方应酬时,结束时路过v家专柜,他顺便进去准备给女友挑个圣诞节礼物,没想到原本要先走的陈知言也跟了进去。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纸袋里就是那天陈知言买的胸针。 等蒋寻打开一看,里面的确是v家圣诞玫瑰系列的胸针,样式简洁大方,珍珠母贝的花瓣和钻石花蕊在灯光下流光四溢,非常漂亮。 “你哪儿来的?”蒋寻好奇的问,“有人送你的?” 陈知言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你拿着吧。” 蒋寻:“这……这不好吧?” 陈知言抿了抿唇,淡声道:“放我这儿也没用。” 蒋寻大为感动:“好兄弟,一辈子!” 陈知言:“……滚吧。” - 回南城之前,蒋寻顺路去给江恋送石榴。他直接把车开进校园,停在女生宿舍楼下。 今晚女生宿舍楼下很热闹,围了一圈人,隔着车窗都能听见一阵阵的喧闹声和口哨声,还夹杂着男生们喊叫“江恋”的声音。 蒋寻降下车窗,喊叫“江恋”的声音越发清晰。 “这是要干嘛?”蒋寻刚想下车去看热闹,手机响了,他一边接一边嘱咐陈知言,“帮我看看什么情况……” 陈知言推门下车,靠在车头抬眼看过去。 无数朵玫瑰花在地上摆了个巨大的心型,正中间有一个男生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他周围的几个男生正在齐刷刷的对着楼上喊江恋的名字。 “又有人要对江恋表白了……这都连着三天了吧?还不消停呢?” 路过的女生讨论着。 陈知言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抵在唇间点燃。 第一缕烟雾飘起时,尖叫声和口哨声突然热烈起来。 “来了来了!”有人喊道。 江恋从楼里走出来,刚一露面,“砰”的几声,礼花响起,彩带从半空缓缓落下,随即,音乐响起。 玫瑰花中间的男生弹起吉他,深情款款的看向江恋。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男生唱完后,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平心而论,唱的还不错,但比起那晚电话里的娇软嗓音,就差了许多。 陈知言眯起眼,深吸一口,任由思绪随着烟雾在空中弥漫,视线发沉,落在人群中心那个窈窕身影上。 江恋今天为了出去玩,穿了条墨绿色长裙,外面套着白色的羊绒大衣,纤细笔直的小腿包裹在长靴中,整个人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栀子花,在人群中格外吸睛。 对面的男生紧张的表白:“江恋,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人群起哄的喊:“答应他答应他……” 江恋有点烦,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男生已经连续三天来表白了,她前两次已经拒绝的很彻底,没想到他还越挫越勇了。 江恋决定今天务必要把他解决掉,等起哄声停歇,她认真道:“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生根本不信:“你不用骗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也关注了你很久,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的……” 就在江恋尴尬之际,冯霁从身后走过来,长臂一探,揽住江恋的腰身,笑道:“不好意思宝贝,我来晚了。” 江恋只愣了一秒,很快就放松,顺势演戏,娇嗔:“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对面男生勉强笑道:“江恋,我知道他是你哥哥,你就算想拒绝我,也不用这样吧……” 江恋无语,心想他知道的可真不少。 冯霁面色不改,对男生挑眉:“谁告诉你我是她哥哥的?” 男生面色难看:“大家都知道。” 冯霁占有欲十足的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笑的痞气:“不好意思,那恐怕你们要重新认识一下我了,自我介绍一下,冯霁,江恋男朋友。” 两人外表极其般配,举止也很亲昵,部分吃瓜群众纷纷倒戈,口哨声此起彼伏。 男生愤然离场,闹剧中止。 - “哎哎?怎么都散了?刚干嘛呢?” 错过热闹的蒋寻接完电话走过来,搭上低头抽烟的男人肩膀,随口问道。 话音还没落,手就落空了。 男人抖开他的手,说了句没什么,然后迈步走向一旁的垃圾桶,灭了烟,复又返回,径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气动作自然流畅,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第44章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 秦熠在电话里死催,蒋寻把石榴和礼物交给江恋,然后叮嘱了冯霁早点送她回学校就走了。 江恋和冯霁站在路边齐齐目送他开车离开。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光景,但却不妨碍里面的人向外看。 车子转过拐角时,路灯的光擦着前车窗一闪而过,江恋眨了眨眼,迟疑了一秒,抬手对着车子摇了摇。 冯霁笑:“都走了,看不见你的。” 江恋也觉得是这样,但刚才她又的确感觉到车里有人在看她。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心头有些憋,她看着即将要消失在视野里的汽车,吸了口气,排解般的抚了抚胸口。 “走吧,要晚了。”冯霁催她。 今天平安夜,游乐城有活动,宿舍姐妹们约好了一起去,冯霁请了假出来和她一起去。 江恋压下莫名的情绪,和他一起把石榴送回宿舍里,简单的收拾一下出发。 在游乐园疯玩了一晚上,江恋第二天才回南城,在家补觉睡到下午被蒋芷薅起来,去外婆家过节。 今年蒋老太太不知道被谁撺掇的,竟然要主动过起西方节日,还在家里办了个小型party,让大家可以邀请朋友来参加。 冯霁在剧组回不来,余琼她们自己有活动,江恋想了想要不要叫宋凌凌,和冯霁电话时提了一句,结果冯霁没什么犹豫的就说不要。 “哎,你还因为那次的事不舒服吗?”江恋问。 冯霁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说:“不是,就怕你麻烦,你还得去接她送她。” 江恋知道肯定不止是这个原因。 她以前也常去接宋凌凌,冯霁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她还想问,冯霁那边助理叫他上工,就先挂了电话。 江恋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叫宋凌凌了,自己去了,省心。 到了蒋家大宅,江恋惊了,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外婆要大张旗鼓的开party过圣诞节了。 别墅里仿佛是南城名媛们在聚会,各家适龄的小姐们来了不少。 江恋惊叹,外婆为了小舅舅的婚事真是煞费苦心。 可惜焦点人物并不受用。 蒋寻耐着性子周旋了一圈,总算找了个借口脱身,到二楼阳台来躲清净。 江恋看到他过来,大方的将沙发分他一半。 蒋寻扯开领结,烦躁的撸了撸头发,瘫进沙发里,无力吐槽:“这家呆不了了,我得赶紧回北京。” 江恋听的心中一惊,忙问:“你要什么时候回?” 蒋寻:“过完元旦吧。” 江恋脑袋“嗡”的一声,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运转:“你……们这边的工作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蒋寻懒声:“是啊……” 江恋得不到更多的有用信息,有些急:“这么快吗??” 现在离元旦也就一个星期了啊! 蒋寻掀起眼皮瞥她一眼,奇怪道:“你激动什么?” 江恋立刻抿住了唇,压下心中的急躁,缓了缓才小声解释:“我就是好奇嘛……” 蒋寻嗤笑一声,故意逗她:“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江恋看着他欠揍的一张脸,忍了忍,乖巧点头。 见她这么乖,蒋寻有些意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难得有耐性的解释起来:“这边的项目是长期的,前期工作忙完我就能走了,不用一直呆在这边。” 江恋揪着抱枕,烦躁不堪。 元旦后陈知言就要回北京了……江恋被这个消息打的措手不及。 他回去后,他们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又该要恢复成那种半生不熟的关系了吧? 江恋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就垮了。 蒋寻看着她垮着的小脸,觉得好笑:怎么?这么舍不得啊?” 江恋扁着嘴,没有反驳。 蒋寻更新奇了,捏着她嘟起的脸颊,故意逗她:“看来我最近钱是花到位了。” “啊?”江恋心思不在他这儿,茫然的看他。 蒋寻指了指她领口的胸针和耳钉。 江恋低头一看,“噢”了一声。 她昨晚没注意,今天到家才想起来拆礼物,看到这一套胸针和耳钉时还惊讶了一翻。要知道从小到大,蒋寻送她的礼物都像是从路边地摊随手捡来糊弄人的,像这种品味的礼物,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小舅舅,你怎么会想起来送我这个。”江恋问。 蒋寻吃水不忘挖井人,坦白道:“其实这是你陈叔叔送你的。” 江恋心头一跳,忙问:“陈叔叔?” 蒋寻就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江恋脑中的一根弦猛的被拨动,她急急的问:“昨晚他是不是和你一起来我学校的?” 蒋寻点了下头,问:“你没看见?走的时候你不是还对他招手了?” 江恋脑中那根弦铮然作响。 所以昨晚不是她的错觉,车里真的有人在看她。 是陈知言。 她来不及细想,马上就被另一个猜想吓到。 那昨晚她被人表白,他也看到了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蒋寻想到了什么,突然问:“对了,你和冯霁谈恋爱的事没告诉你妈吗?刚才怎么听她说要给你介绍男朋友?” 江恋顿时心中一凉。 果然,昨晚他看到了! “我和冯霁没有谈恋爱!”江恋急急叫起来,“昨晚他只是假扮我男朋友,为了拒绝那个追我的人……” 蒋寻听着皱眉:“什么昨晚?你们不是早就朋友圈公开了吗?” 江恋更懵了:“什么公开?” 蒋寻就把她生病住院那晚秦熠给他看照片的事说了一遍,说:“要不然怎么知道你住院了,还是老陈最先发现你穿病号服的……” 江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后面蒋寻说的话她一概听不见了,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陈知言一直以为她是在和冯霁谈恋爱?? 那她的那些行为,对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在他眼中,岂不就是她一脚踏两船? 想到这儿,江恋顿时坐不住了,她要立刻马上见到陈知言! 难怪总觉得他的态度怪怪的,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好家伙,原来是因为这个! 正想着,旁边蒋寻的电话响了,他懒得起身,就直接接起了电话。 是秦熠叫他出去玩,说大家都在,就缺他了。 拒绝秦熠后挂了电话,蒋寻烦躁的撸了撸额发,继续半死不活的瘫在沙发里。 江恋眸光闪了闪,隔了几分钟,她扯了扯蒋寻的袖子,小声问:“小舅舅,你还想下楼接着去相亲吗?” “嗯?”蒋寻眯起眼,不爽的问,“什么意思?” 江恋定了定神,说:“我们偷偷溜走吧!” - 十分钟后,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从别墅里溜出来,钻进门口等待的出租车里,绝尘而去。 “耶!” 出租车后排一高一矮两人为成功逃脱击掌庆贺,相视而笑。 笑了会儿,蒋寻问:“你去哪儿?先送你过去。” 江恋捏了捏手心,佯作随意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吧。” 蒋寻掀起眼皮:“你不去找朋友们过节,跟着我干嘛?” 江恋抛出早就想好了的理由:“我跟着你的话,回头外婆发现了找你回去,你可以往我身上推呀。” 蒋寻意外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眼,不太相信的问:“你怎么突然这么懂事了?” 江恋指着胸针说:“礼物我很喜欢。” 蒋寻了然的“哦”了声。 - 七号公馆是秦熠他们这个圈子攒局的固定场所,主要是方便私密,吃喝玩乐样样都有,玩的晚了直接在楼上开个房间住一宿。 江恋和蒋寻到的时候,包厢里聚集了不少男男女女。 有人看到蒋寻带着个漂亮妹子过来,上前来打招呼,神色暧昧:“寻哥总算带女朋友出来了?” 蒋寻没好气:“滚,我外甥女!” 周围的人立刻惊呼,再看江恋的神色都有些蠢蠢欲动了,围着江恋东问西问。 蒋寻这才发觉带着江恋就等于带了个大麻烦。他板着脸一个个把人踢开,带着江恋往里走,边走边嘱咐:“这里乱,什么都有人,你别乱跑。” 江恋点着头,视线不停在人群里穿梭,寻找自己想找的身影。 进了里面的包厢,人少了些,江恋总算看到秦熠杨明等几个认识的人。 “咦?小侄女也来了?”秦熠很高兴,忙扔下女伴走过来。 “叔叔们好。” 江恋乖巧打着招呼。 她已经把人群扫了一遍,依然还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底不免有些烦躁。 没来吗?不可能啊,电话里秦熠明明说就差蒋寻一个人了。 等着蒋寻去和其他人说话时,她看似不经意的问秦熠:“陈叔叔呢?” “刚还在呢。”秦熠看了一圈,然后指了个方向,说,“可能去那边打电话了吧。” 江恋“哦”了声,端起饮料抿了抿,压下鼓动的情绪,耐心等了会儿,等到没人注意她时偷偷遛向秦熠指的地方。 推开门,里面是条通往露台的通道,江恋走近后果然看到陈知言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就要冲过去时,突然听到一道柔柔的女声:“知言……” 江恋急忙刹住脚步,定睛一看,陈知言身边果然还站了女人。 江恋心中“咯噔”一声,有种不详的预感,借着景观柱的遮掩,她偷偷靠近。 女人一袭红色长裙,曲线妖娆,半倚着吧台,侧脸望着身边的男人,嗓音很柔:“知言,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从江恋的角度,只能看到陈知言的后脑勺,她竖着耳朵,没有听见男人回应的声音。 又过了几秒,女人挽了挽头发,笑问:“那你看看我,看我有变化吗?” 江恋紧张的盯着男人的后脑勺,在他微微转头的时候,指甲用力掐进手心。 你还真看?! 看不出来她在故意挑逗你吗?! “唐嘉。” 陈知言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仿佛被放大,直直钻进江恋的耳朵里。 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在哪儿听过? “你——” 陈知言刚一开口,女人立刻打断他,撒娇般的笑道:“好啦好啦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我老了,没有上学那时候漂亮了……” 江恋心口一窒。 麻蛋啊! 高段位! 江恋看不见陈知言的表情,急的要上火,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两人分开。 她憋着火继续偷看。 唐嘉又说了几句俏皮话,扶着吧台想要转身时,似乎脚下没站稳,身形一歪,要往陈知言身上倒过去。 就在陈知言握住她的手腕时,江恋实在没忍住,松开手中的玻璃杯。 “咣当”一声响,露台上的两人齐齐回头看过来。 江恋从景观树后走出来,脸上带着惊慌,无辜又无措的看着陈知言,讷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 第45章 喜欢我? “江恋?” 陈知言放开唐嘉的手腕,快步走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江恋直直看着他,心里憋的火全都化成委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对不起。” “不是。”陈知言快速道,皱着眉看她,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小舅舅带我来的,我出来打电话,走错路找不回去了。”江恋扁着嘴解释。 陈知言神色稍霁,刚想说话,唐嘉走过来,站在他手边,笑着问:“知言,这是谁家孩子?这么漂亮。” 孩子两个字让江恋的火气蹭的又冒了上来。 不等陈知言说话,唐嘉就伸出手,笑道:“你好呀,我是唐嘉,知言的好朋友。” 江恋看着她的手,差点表情失控。 唐嘉的动作和语气都让她非常不舒服,她不想和她握手,理都不想理她。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至少不能在陈知言面前表现出来。 江恋忍着难受,正准备伸手去握时,陈知言突然上前了半步,扯住江恋的胳膊,把她往旁边带了带,说:“别踩着玻璃碎片。” 他这这一举动,自然的化解了江恋的尴尬。 唐嘉面色不变,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也提醒她小心脚下。 “蒋寻外甥女,江恋。”陈知言说了一句,然后松开她的胳膊,顺势扶上她的肩头,轻轻用力,对江恋说,“走吧,这里冷。” 江恋被他半推着往前走。 回到包厢里,蒋寻正在找她。 “不是和你说要跟着我,别乱跑吗?”蒋寻兜头就训。 江恋眼圈一红:“对不起……” 蒋寻噎住,粗声粗气道:“怎么了,说你一句也不让?” 江恋低着头,看起来马上就要哭。 蒋寻这才有些慌,收到陈知言投过来的不满视线,莫名更慌了,声音都软下来了,说:“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啊,我这不是不着急吗,一转身就找不见你了,这里这么乱……” 一串眼泪滚出来,江恋梗着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蒋寻:“……” 几秒后,陈知言开口:“好了,你去玩吧,我看着她。” 蒋寻正求之不得,干巴巴的叮嘱了几句就溜了。 陈知言把江恋带到角落沙发里,递给她纸巾,温声道:“好了,不哭了,擦擦眼泪,蒋寻是担心。” 江恋是借着蒋寻的由头发泄眼泪,本质还是因为陈知言而委屈,所以他一说话,她哭的更凶,眼泪成串的往下掉,落在陈知言伸过来的手背上。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有细微的震颤。 过了片刻,大手上移,拂上小姑娘的脸颊,轻轻移动,一点一点的将泪珠擦拭干净。 “不哭了。” 陈知言低声哄道。 江恋抬眸,看着弯腰半蹲在她面前的英俊男人,止住眼泪。 屋顶水晶吊灯的光落进他深沉的眼眸里,可以清楚看到她的倒影,在他眼中。 江恋呼吸微促,胸口起伏着。 “叔叔。”她小声喊他。 男人向前探,用鼻音问:“嗯?” 江恋看着他的眼睛,定声说:“我刚才不是走错路。” 陈知言神色微怔。 “我是特意去找你的。”江恋继续说,“看到你和那个姐姐在说话,我是故意把杯子打碎的。” 男人唇线抿直,眼眸渐渐暗了下去。 被他幽暗的目光笼着,江恋心尖开始发颤,刚才积蓄的勇气隐隐也有溃散的迹象。 她用力咬了下唇,问他:“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半蹲的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指了指不远处的洗手间,对她说:“先去洗洗脸。” 江恋鼻头发酸,眼中泛起雾气,执拗的看着他:“你不想知道吗?” “江恋……”男人声音发沉,语气里有轻微的警告意味。 他不想知道。 江恋委屈又愤怒,压抑许久的冲动就像弹簧被压到的最低,只需要情绪的一个裂口,就能反弹冲破禁锢。 “因为我喜欢你。” 闸口开启,洪水决堤。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挡她。 时间仿佛被静止,周围的喧闹都被隔绝在这一方小天地之外。 陈知言深深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少女执拗热切的望着他,像一只义无反顾冲向火焰的飞蛾,眼睛里光和热都那么热切和果决。 幽深黑眸缓缓结冰,用以掩饰眼底泛起奔涌的暗流。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神色冷冽:“去洗洗脸冷静一下。” 少女仰着天鹅颈,面如满月皎洁纯白,声音里满是哭腔,“我说喜欢你就是不冷静吗?” 男人闭了闭眼,似是在克制情绪。 气氛僵持了片刻,陈知言隐隐叹气,声音放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江恋扭头看向四周,的确有一些探究的视线萦绕左右。 尤其是唐嘉,就站在不远处抱臂看着他们,见她看过来,还浅浅笑了下。 江恋咬了咬唇,按下急躁的心情,让陈知言等她一会儿,转身去卫生间。 - 冷水冰着脸颊,心里的焦躁感隐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 江恋盯着镜子里略显狼狈的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 陈知言的态度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谈谈?那就是拒绝的前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她无意识的把手放在笼头下冲洗,哗哗的水声掩住高跟鞋敲地的声音。 “小妹妹,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唐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思绪。 江恋抬眼,从镜子里和她对视。 “姐姐的习惯似乎也不是太好。”她弯了弯唇角,意有所指道。 唐嘉有些意外,微挑了下眉梢,再打量她的目光多了些深意。 安静了片刻,她突然开口:“喜欢他?” 很直接,没有任何铺垫。 江恋关掉开关去抽纸巾的手在半空顿了顿,随后转过身,直面她,说:“对。” 唐嘉:“他知道吗?” 江恋慢慢擦着手,说:“你猜。” 唐嘉盯着她看了半晌,忽地笑了起来:“别紧张,虽然我们算是情敌,但我对你没有恶意。” 江恋皱眉,不明白她想干嘛。 唐嘉:“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江恋说话,她就自顾自的说道:“因为我们俩,谁也得不到他。” 江恋沉下脸。 唐嘉继续说:“确切的说,没有人可以得到他。” 江恋也笑了下,说:“你等于所有人?” “不信吗?”唐嘉不理会她的嘲讽,说,“别看他现在对你很好很特殊,让你有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错觉,但错觉只能是错觉,一旦你越过那条线,他对你的好就开始收回了。” 江恋擦干净手,把纸巾丢进废纸篓里,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身,问:“姐姐,你对其他喜欢他的女人说过这些话吗?” 唐嘉微怔:“没有。” “那你为什么只对我说呢?”江恋笑起来,“是不是你也觉得他对我很特殊?” 说完,她没有去看唐嘉僵硬的脸,转身向外走。 - 走到宴会厅,陈知言正在和人交谈。 男人侧脸如峰,虽然唇角含笑,但身上那股骄矜却给人无形的距离感,让人很难接近。 江恋定了定神,没有直接走过去。她从身旁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香槟,一口气喝完。 混着果香的醇美在口腔炸开,很能激发人的胆气。 江恋刚把酒杯放下,转眼就对上了陈知言的视线。 不知何时他已经停止了和他人的交谈,单手插袋,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屋顶的水晶吊灯晶莹璀璨,灯光似星河倾泻而下,给他周身镀了层光晕。 他静静的看过来,和她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片刻后,男人收回视线,转身向外走去。 江恋心跳的飞快,接收到了他的讯息,默不作声的悄悄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一条玻璃通道连着客房区。 厚实的地摊走上去悄无声息,客房走廊里安静的让人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江恋抿着唇,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背影,一步步跟上。 陈知言在一处房门前停下脚步,刷卡,开门,然后侧身看过来。 这样一个无声的暗示动作,令江恋呼吸瞬时急促起来,心脏似乎都要冲出胸腔。 那扇半开的门,仿佛是通往无尽深渊,走进去,就不能再回头了。 江恋用力咬了咬下唇,清晰的痛感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梦里常见的这一刻,到来了。 深呼吸一口,江恋迎着男人沉沉的视线,一步步向他走去。 - “嘀”的一声响,门在身后合上。 江恋背抵着墙壁,看着陈知言从自己身前走过,穿过玄关和会客厅,在吧台的小冰箱前停下。 他取出一瓶冰水,拧开,仰脖一气喝了半瓶才放下,转过身,靠着吧台,抬眼看向还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江恋。 隔着长长的距离,江恋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能感觉出他周身弥漫的低气压。 这一路,他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江恋抬眼和他视线接上,只短短的几秒,她便有些受不了那股强势的压迫感。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移开的时候,男人开口—— “过来。” 嗓音低沉磁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江恋几乎是软着腿走过去的。 每走一步,鼓起的勇气便漏了一分,等走到他面前时,她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镇定和果敢。 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种,令心脏失控的“惧怕”感重新袭来。 她差点忘了,她原来是怕他的。 陈知言垂眸,看着面前紧紧捏着衣角的小人,眼底暗流不可遏抑的涌起。 真像一只闯入猛兽禁区而惊惶不安的小兽…… 现在知道怕了? 男人眯起黑眸,目光沉沉,在女孩因紧张而咬出一道红印的娇嫩唇瓣上落了几秒,缓缓开口:“喜欢我?” 第46章 对,我是喜欢你。 “喜欢我?” 男人沉冽的嗓音中透着危险和警告。 江恋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心跳如鼓,垂着头,不敢再向前一步。 情绪被中断后就很难再接起来,之前的一腔孤勇,急切想要表白心意的冲动已经消失,如果不是靠着那杯酒支撑,她可能会掉头就跑。 她咬住下唇,将溃散的勇气重新聚集起来。 “对,我喜欢你。” 她抬起眼,强逼着自己和他对视。 陈知言眉骨压低,彰显着他的压抑。 对视几秒,他斟酌着开口:“江恋,如果你说的喜欢是指对一位长辈的喜欢,我可以接受,但……” 江恋心口一窒,想也不想的打断他:“不是!” 陈知言抿唇。 “你明明知道不是的。”江恋难过的很,低声说,“我明明知道对你不是对长辈的喜欢,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男人冷静的神色裂开一道缝,薄唇翕动,原本要继续说的话无法再说出口。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让声音温和下来:“你还小,有时候可能会分不清喜欢和仰慕,当这其中的界限不明朗时,可能会给你误解……” 他这番话,顿时激起了江恋的愤怒。 她红着眼睛上前一步,双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口向下一拽,脚尖点起,闭上眼对准他的唇贴上去。 没有预想中的柔软,轻微的刺痛感传来。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男人清隽的下巴,和惊愕的眼。 在最后一刻,陈知言硬生生的错开了唇。 “江恋!!” 男人惊怒交加的声音响起。 江恋有种报复性的快感,挑衅似的问:“为什么不敢让我亲?” 男人狼狈不堪,一贯的冷静消失不见,胸口起伏不定,握住她的肩,用力把人推开。 可湿濡和柔软的感触跗骨一般黏在下巴上,清甜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萦绕,让人不由的去贪恋去渴望。 陈知言又惊又怒。 对她的大胆,更是也对自己的卑劣。 “所以,这下你知道了吧?我对你是喜欢还是仰慕?”江恋愤然说着,可转眼复又难过起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成年,我分的清,你能不能不要质疑我对你的喜欢?” 惊怒之后,整理了一路的情绪被突破,裂开一条缝隙,沉重的内疚感汹涌而来,将男人打的措手不及。 陈知言紧紧抿着唇。 其实违心说这样的话,非他所愿。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自己。 最初也许可能以为她只是仰慕,可最近几次接触下来,她动情的那么明显,让他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可耻的是他却装作看不懂,像一个小偷一样,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去贪恋她那纯洁而包无保留的喜欢和依恋。 如果她不说破,他可能还要贪恋很久。 无耻禽兽,也不过如此。 可现在他必须喊停了。 陈知言闭了闭眼,低声说:“对不起。” 江恋眼睛里的雾气瞬间上涌,她执拗的没有眨,带着哭腔说:“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陈知言心脏蓦地收紧,沉闷的痛感遍布全身。 狩猎者动了恻隐之心,就逃不过自取灭亡的命运。 这是他自找的。 “江恋,我……”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猜到他要说出一些会让她心痛的话,江恋有些慌的打断他:“我有事想问你。” 紧缩的心脏得到片刻的喘息空间,陈知言点头:“你说。” 江恋伸手摘下胸针和耳钉,摊在手心递到陈知言面前,问:“这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吗?” 陈知言沉默片刻,点头承认:“是。” 江恋:“你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陈知言:“你叫我一声叔叔,我理应送你礼物的。” “是吗?”江恋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我也叫秦熠叔叔,他为什么不送我礼物?” 陈知言抿了抿唇:“我会提醒他补上。” 江恋难过的想哭,强力忍住,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送给我?” 陈知言:“蒋寻给你也是一样的。” 江恋鼻音浓重:“你明知道是不一样的……” 男人再次沉默。 江恋没有再和他兜圈子,直白的问:“你没有自己给我,是不是因为昨晚看到了我的‘男朋友’?” 她把“男朋友”三个字咬的很重。 然后她没有意外的看到了男人的脸色微变。 她接着说:“你以为冯霁是我男朋友,所以才没有亲自把礼物送我,连车都没有下就走了,对吗?” 虽然中间略有出入,但也让陈知言无法反驳。 他的默认,让江恋想哭又想笑,她猜的没错,他误会了她和冯霁的关系。 “可是昨晚如果你下车,自己把礼物送我,我就会告诉你,冯霁他并不是我男朋友。” “他只是为了帮我拒绝别人才假装是我男朋友的,之前我住院时余琼发朋友圈的照片也是闹着玩的,不是真的。” 陈知言呼吸微促,胸口的起伏有些明显。 片刻后,他哑着嗓,低语:“你应该和这样的男孩子在一起,享受原本属于你们这个年纪纯粹干净的感情,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宝贵时间。” 江恋怔然的看着他,眼中雾气凝结,承受不住悲伤,成串的滚出眼眶。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直接在陈知言的心上撕开一条口子,冷硬的风呼呼灌进去,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他用力握了握矿泉水瓶,刺耳的噪音在静默的空间里响起,似乎也在骂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又把她惹哭了。 陈知言闭了闭眼,拧开瓶盖,将剩下的半瓶水喝光,沉默了片刻,缓声问:“江恋,你知道我是谁吗?” 悲伤让江恋难以抑制的声音发颤:“你觉得我不会不知道你是谁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小孩子,即便我说喜欢你,你也觉得我只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的,不是认真的?” 她水雾弥漫的眼哀哀的看着他。 陈知言不忍看她,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她提起那段早已被尘封的往事。 那是一处禁区,不能触碰的禁区。 尤其是对她而言。 就在神思有些涣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女孩软糯却清晰的声音—— “我知道。” 陈知言皱眉:“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江恋直直的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陈知言即刻怔住,一个一直隐藏在心底,却从未提起过的答案浮上心头。 “不是在北京的那个派出所。”江恋没有等他回答,直接揭晓答案,“是五年前的夏天,在我爷爷家的书房。 ” 男人眼中顿时掀起巨浪,理智的防线已是摇摇欲坠。 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江恋直接给他最后一击:“那天,你登门拜访是为了解除婚约,和我的小姑姑——江心妍。” 陈知言手中的空瓶子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这一刻,他听见了自己理智被击溃的声音。 她知道。 原来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可是。 既然她知道,那她又怎么敢,怎么能喜欢他! 难以言喻的震惊之后,隐隐的愤怒紧随着滋生。 半晌,陈知言牵了牵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和你亲姑姑有过婚约,你怎么敢喜欢我?” 这个问题,江恋曾在午夜梦醒时问过自己无数遍。 她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自己亲姑姑的前未婚夫。 可是没有答案。 从第一眼看见他,在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动心了。 江恋有种难以启齿的难堪,也有无人理解的委屈。 “可是在我知道你是……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她避开了那个可以刺痛她的字眼,“你也觉得很可笑吧?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可我就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不喜欢你。” 陈知言彻底失语,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娇嫩如玫瑰的女孩,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她应该活在阳光和雨露下,享受着最精心的照料和关爱,在最美的时候,肆意绽放。 而不是被他采撷,禁锢在阴暗的,不可见人的地方。 仅存的一丝理智逼迫他开口。 “江恋,有些路是错的,永远都是错的,走的越远,背离正道就越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还小,未经世事,天真烂漫情有可原,可我比你年长这么多,即便我帮不了你,也不能害了你。” “就此打住吧,今天的事,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一连串的话吐出来,似乎慢一秒就要后悔。 江恋听着,如坠冰窟。 说了这么多,他还是要拒绝她。 他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绝望之下,另一种愤怒窜起。 “既然你早知道我在走错路,为什么不早点阻止我?”她崩溃的哭出声来,“在北京时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要收留我?回江城后为什么要继续对我好?为什么要管我?为什么要照顾我,关心我?为什么要让我越陷越深之后再拒绝我?” 她每质问一句,男人的手就握紧一分,僵直的背就弓下去一分。 “你说是错的就是错的吗?我喜欢你有什么错?你已经和我小姑姑解除了婚约,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江恋哭的不能自已,哭的站不住,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哀泣:“你已经把我害惨了……你知不知道啊?” 看着地上小小的一团身影,陈知言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把,疼的呼吸都停滞了。 膝盖不由自主的弯下去,他半蹲半跪在她面前,喃声低语,轻唤她的名字:“江恋……” 语气中的心疼掩饰不住。 “对不起……” 江恋蓦地抬起脸,满眼是泪的喊道:“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要听你说你喜欢我!” 男人死死抿住唇,眼中的挣扎已经无处遁形,整个人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我不信,我不信……”江恋摇着头。 他对她的那些好,难道真的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照顾吗? 她察觉到他的那些细微的情动,难道真的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晚在医院,他为什么要回来看她?又为什么要给她唱《暗里着迷》? 想到这儿,她突然凶狠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衬衫,探身扑上去。 两人的距离猛的逼近,近到鼻尖几乎要挨着,呼吸可以缠绕在一起。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江恋一字一句的低吼,“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都没有?” 她的鼻息全然扑在男人脸上,下巴,脖颈,炙热强烈。 陈知言狼狈的别开眼,握住她的肩想要拉开她。 可下一秒,柔软的胳膊就环上了他的颈,牢牢锁住他,湿软的唇贴上他的下巴,一张一合,低声喃喃:“你说……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小姑娘水亮的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陈知言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哑的不像话,看着她的眼睛,张开口,却说不出话。 “你说不出来,你不敢说……”江恋流着泪笑起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一边说着,柔软的唇瓣便一寸一寸的向上移去。 就在即将挨到同样的柔软时,一只大手突然遮住了她的眼。 黑暗笼罩下来,听觉被无限放大。 一声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叹息过后,男人向宿命低头的声音响起—— “对,我是喜欢你。” 第47章 被人诟病的恋情 向宿命低头,对你俯首称臣。 这是午夜梦回时,我难以启齿的渴望。 把喜欢你三个字说出口的这一刻,陈知言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同时,他也深深的的唾弃自己。 道貌岸然的伪善者终于揭开了卑劣的面具,不再掩饰对玫瑰的贪恋,想要汲取她的天真与热爱。 掌下的湿濡和温热,提醒着他的残忍。 与其说是她在逼他,不如说是他在逼她,逼她用受伤来换取自己早已臣服的妥协。 室内安静的可以听得见两人起此彼伏的心跳声。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呆滞了许久,随后睫毛才剧烈震颤起来。掌心传来密密的痒意,陈知言不由呼吸紧了紧,移开了手掌。 江恋保持着仰面的动作,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讷声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男人面上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准备起身。江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刚才覆盖自己眼睛的手掌,不许他躲,直直的又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她语气里的难以置信,让陈知言更为难堪。 他轻轻挣了挣手,没挣开,便低声道:“别闹。” 后知后觉的惊喜猛烈袭击着江恋的心脏,灵魂似乎都在战栗。 她没听错吧? 他真的说了喜欢她吗? 真的吗? 从地狱直升天堂,也不过如此。巨大喜悦让她有片刻的眩晕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摇着他的手,急切的说:“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嘛!” 陈知言被她摇的心神晃了几晃,声音也放轻了些许,带着不自在:“江恋,别闹……” “你说嘛,我刚刚没有听清呀……” 难得看到他这样神色无措的样子,江恋哪能放过他。整个人往前探去,把小脸都凑到他的眼皮底下,软声撒娇。 清甜的水蜜桃香气直往鼻腔里钻,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陈知言有些招架不住,屏息向后仰了仰身体,却碍于半蹲半跪的姿势,不能有效拉开两人的距离,于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想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江恋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刻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般,跪坐在地上,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你都说过了,再说一遍能怎么样嘛?” 陈知言故意板起脸:“已经说过的话不重复,快起来。” 得到了尚方宝剑的江恋,这个时候怎么会怕他,拖着他的手,就是不起,气哼哼的叫:“你不说我就不起来!” 陈知言也明白过来,自己亲手送上的宝剑,准予她执掌对自己的生杀大权。 虚张声势已经吓不住她了。 他暗自苦笑,弯腰掐住小姑娘的腋下,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提溜起来。 “啊!” 身体突然腾空,江恋惊叫出声。 “还闹不闹了?” 陈知言轻松将她举起,威胁道。 江恋本能的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紧张的小腿乱蹬,还不忘哼哼唧唧的假哭,控诉:“呜呜呜呜你犯规……” 她的小反应成功取悦到了男人。 陈知言把她放在吧台上坐着,哼笑:“你乖一点。” 屁股落到实处,江恋身体软的坐不住,要靠着陈知言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耳根烫的要着火,她软着嗓音哼唧:“你欺负我……” 陈知言勾着唇笑,语气中有揶揄:“呵,这就欺负了?” 缱绻的尾音隐没在薄唇间,江恋看着眼前唇角含笑的英俊男人,只觉得心脏都要快乐的爆炸。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这个男人真的喜欢她! 呜呜呜呜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笑什么?” 怕她从吧台上掉下来,陈知言将手臂虚虚撑在在她身体两侧,弯着唇问。 江恋忙压了压翘起的唇角,但很快就失败了,根本控制不住表情。她难耐的呼吸了好几下,红着脸问:“那……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吗?” 男人唇边的笑意缓缓敛了起来,神色也转为严肃。他抿了抿唇,斟酌的开口:“江恋,我们……” 江恋看他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一开口,她立刻就想也不想的去捂他的嘴。 “你不许反悔!”她紧张又着急的说,“你说了喜欢我的,我都听见了,你不许反悔的!” 小姑娘眼中的害羞和笑意还没来得及退去,就被紧张害怕而取代。 陈知言感觉心脏沉闷的疼痛发胀。 可他还是要先做个坏人。 他握住她有些凉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来,温声说:“江恋,我是喜欢你,但我们暂时还不能在一起。” 江恋委屈的咬了咬唇,问:“为什么呀?” 陈知言江目光从那刺目的红痕上移开,定了定神,缓声道:“你知道的,你年纪还小,对我比你年长很多,我不能仅仅因为喜欢就让你跟我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 江恋急急打断他:“可是没有觉得不公平,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啊!” “你先听我说完。”陈知言安抚般的笑了笑,继续说,“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相处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你对我的了解有多少?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是你小舅舅的朋友,其余的你几乎都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比你大几岁,更别提我的……家庭。这些你都慎重考虑过吗?” 江恋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的确,她除了知道他叫陈知言,其余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更何况,我们之间需要考虑的问题,还远远不止这些。”陈知言顿了下,深深的看着她,语气发沉。 “我知道你可能会想,谈恋爱而已,喜欢就够了,其他不重要。可是江恋,你想过没有,我也可以不用顾虑这么多的,我甚至不用费力气就可以哄骗你和我在一起,谈一场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轻松的享受你的青春和美好。我也可以这么做的。” 男人目光温柔,说出口的话,真实到残忍。 看到小姑娘被吓到,睫毛簌簌的颤起来,他才叹了口气,继续说,“可是就因为是喜欢你,我才有了顾虑,至少不能草率的把你拉进这场——会被人诟病的恋情中。” 江恋彻底呆住,微张着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从没有想过这些。 在她的意识里,的确是喜欢就要在一起的。她唯一想过的是怎么面对家里的反对,她以为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障碍。 原来不是,原来还要考虑这么多…… 短暂的茫然之后,江恋开始心慌,之前的惊喜都转为忐忑不安。 生怕陈知言接下来还是要拒绝她,她紧紧抓住他撑在吧台的手臂,说:“可是我愿意啊……我不怕的……” 陈知言心头剧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 好半天他才面色凝重的摇头,说:“我不愿意。” 江恋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陈知言立刻抬手去给她擦眼泪:“别哭。” 在脸颊处轻柔擦拭的手指温热干燥,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江恋忍不住脸贴上去,贴进他半开的手掌中,喃喃央求:“我不要,我不要……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陈知言胸口起伏了数次,掌心缓缓收拢,贴合着小姑娘弧度姣好而柔嫩的脸颊,拇指指腹将泪水擦掉,低声安抚:“不是不要你,只是想让你多考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江恋用脸蹭了蹭他温热的掌心,小声说:“我不想考虑,我已经考虑很久了……” 陈知言手指蓦然蜷缩,随后无声叹气:“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还没有改变注意,我们再谈这个事情。” 江恋怔了片刻,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等三个月之后?” 陈知言:“你需要时间来了解我,也需要时间来确定自己的心意。” “我已经很确定我的心意了……”江恋嘀咕,不太情愿的说,“而且三个月时间也太长了吧?” 陈知言:“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三个月都不太够。” 这个提议江恋虽然不情愿,但相比他之前的拒绝,已经比较容易接受了。她抬起脸,想了想问:“那三个月之后你就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陈知言:“那时候我们再谈。” 江恋顿时有些急:“我觉得你在敷衍我,在拖延时间。” 男人眸光微微晃动:“不会。” 江恋满脸写着不信。 陈知言对她的警惕有些无奈,笑了下说:“拖延时间对我有什么好处?” 江恋撅了撅嘴:“对你有没有好处我不知道,但对我肯定是没好处的……” 陈知言笑了下,想逗她开心,说:“对你怎么没好处,等于直接给了你三个月的考察期,如果这期间你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有随时反悔的权力。” 江恋鼓了鼓脸颊,虽然有些开心,但并没有被他绕进去,一直谨记自己的需求,小声嘀咕:“我不想要考察期,不如给我试用期,试用期也是一样的啊……” 陈知言快要被她的坚持打败,捏了捏发酸的后颈,无奈笑道:“考察期结束后给你试用期……” 江恋立刻摇头:“那倒也不必……到时候直接转正就好。” 陈知言彻底被她逗笑,肩膀都笑的颤了几颤。 江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再一个月就该过年了,过完年,明年春天在一起,春暖花开的时节,寓意好像也还行。 “好吧,那说好了,就三个月哦!”她向陈知言求保证。 陈知言点了点头。 江恋不放心的伸出小指:“拉勾!” 陈知言:“……” 江恋软声:“拉勾嘛……” 男人看着眼前细白的手指,暗暗叹口气,伸手和她勾上。 女孩的手指和想象中一样细软,和他的缠绕在一起,他都不敢用力。 江恋勾着他的手时又想到一个问题,忙问,“那这段时间,你会考察我吗?如果你觉得我哪里都不符合你的标准,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怎么办?你会不会……” 男人狭长的眼尾弯了弯,勾出一抹隐隐的坏笑,伸手在她茸茸的脑袋顶揉了揉,说:“所以你要乖一点。” 江恋鼓了鼓脸颊,有些气,却也没舍得把头偏开,完全没有嫌弃他手上的烟草味沾到她每天都洗的头发上。 看看时间,两人一起消失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陈知言说:“回去吧,不然蒋寻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江恋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嘴上说着好,却不愿意从吧台上跳下来,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陈知言,张开手臂:“你抱我下来……” 陈知言眉心一阵跳。 “是你把我抱上来的……”小姑娘无辜的很。 陈知言运了运气,神思放空了几秒,认命的伸手,还想用抱她上来的方式把她抱下来,可双手刚探到她腋下,小姑娘向前一扑,搂住他的脖子,直接跳进他的怀里。 陈知言下意识将人接住,结结实实的报了个满怀。 柔软的弧度紧紧贴着胸膛,清甜的果香直直往鼻腔里钻,男人托着小人重量的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神色也僵了僵,好几秒后才匆匆将人放下,沉声教训:“别这样跳,很危险知不知道?” 偷袭得逞了的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弯着月牙眼从他脚边往外溜。 陈知言按了按眉心,呼吸了数次才跟上去。 江恋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开心的简直想要飞起来,走几步就要跳一跳。 陈知言跟在她身后,心脏时不时的要提一下,生怕她不小心崴脚摔跤。 两人穿过玻璃通道往旋转楼梯走时,陈知言正想提醒江恋小心一点,然后就看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突然停下脚步,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对着前方讷讷叫了声—— “小舅舅……” 第48章 叔叔准备怎么哄我玩?…… 发现江恋和蒋寻偷溜了之后,可把蒋老太太气坏了,让蒋芷立刻把人叫回来。 蒋芷打江恋电话一直没人接,只好把火气都撒在蒋寻头上。 蒋寻被老妈和姐姐好一顿骂,牌也打不下去了,准备把江恋这个始作俑者揪过来顶包,没成想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她的人影。 再一看,不仅江恋不见了,说会看着她的陈知言也不在。打电话还没人接,问了一大圈,都说没看见这两人,蒋寻火气止不住上涌。 刚听唐嘉说看到他俩往二楼去了,蒋寻就匆匆找了过来。 上楼看见江恋,他立刻压不住火,兜头就训:“你跑哪儿去了!” “没,没去哪儿……” 江恋说着,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陈知言,表情和声音无一不透着一股心虚。 这个小动作被气头上的蒋寻抓了个正着。 “你做什么坏事了?”他说着,一抬眼,看到了落在后面的陈知言,不由皱眉,“老陈?你也在啊……” 陈知言脚下顿了顿才缓步走上前来,“嗯”了声。 看了眼他俩身后的玻璃通道,蒋寻狐疑的问:“你俩去客房那边干什么?” 江恋一颗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有种被当场抓包的错觉,想也没想的抢声说:“上厕所!” 蒋寻:“什么?” 陈知言也意外的瞥了她一眼。 江恋脚趾蜷缩,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那个……我有些拉肚子,叔叔带我去客房上厕所……” 蒋寻呆滞了几秒:“等等……” 他指了下陈知言又指了下江恋,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道:“他,为什么要带你去客房上厕所?” 江恋攥着汗津津的手心,睁眼说瞎话:“楼下的卫生间有人嘛,我又等不及了,所以就……” 她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还挺合理,蒋寻一时竟然无法反驳,半晌无语后,又训她:“那你就不会和我说一声吗?” 江恋见他没起疑心,松了口气后立刻倒打一耙:“你把我扔下自己跑去玩,还好意思怪我不和你说?” 蒋寻被她怼的哑了几秒,闭了闭气又问:“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江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蒋芷和蒋寻加起来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她心虚道:“手机静音了没听见嘛……” 蒋寻又看向一旁沉默半天的陈知言,嘲讽:“你手机也静音了?” 从来只震动不静音的人,此刻神色平淡,竟然“嗯”了声。 “草……”蒋寻一个没忍住,在江恋面前爆了句粗口。 江恋立刻揪住:“小舅舅你说脏话!” 蒋寻忍了忍,没搭理她,直接问到陈知言脸上:“再说一遍?你?静音?” 不等陈知言说话,江恋立刻怼他:“静音怎么了?你不经常静音?我给你打电话,十次里能有五次接的就不错了,我也没说过你啊……” 蒋寻闭了闭气,忍耐到极限:“我说,有你什么事,问你了吗?” 江恋不服气:“你问的就没道理,还不许人反驳吗?” “我没道理?”蒋寻气的笑出声,指着陈知言说,“你知不知道他私人电话365天乘24小时全年开机并保持震动状态?现在跟我说静音?逗我呢?” 江恋被他一连串的问句怼懵了,“啊”了声,讷声问:“为,为什么啊……” “小屁孩什么也不知道就知道瞎掺和。”蒋寻懒得理她,挥手让她一边呆着去。 江恋愤愤不满,还想据理力争一番,沉默许久的陈知言走上前来,解释说是误碰到静音键了,然后问蒋寻打电话有没有什么事。 蒋寻想起来正事,告诉江恋赶紧给蒋芷回电话帮他顶包,不然他俩现在就得回家。 江恋看着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心里也发怵,很不想打。 蒋寻见状冷笑:“呵,哄骗我带你出来玩的时候说的好听,现在想赖账?” 江恋眼皮跳了跳,有些尴尬的瞟了眼陈知言,嘀咕:“怎么是哄骗呢……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只是提个建议。” 蒋寻呵呵冷笑两声,抬脚就走。 江恋怕他真生气,忙又好声好气的追上去认错道歉说软话一条龙…… 陈知言原地看了几秒,突然觉得肩头有些沉重。 - 刚表白半成功,江恋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家,左思右想,决定还是选择出卖蒋寻。 她趁蒋寻没注意,偷偷背过身,对蒋芷说蒋寻再和朋友聚会,这里有好几个温柔贤惠美丽大方的适龄姑娘,蒋寻和其中一位最漂亮的姑娘相谈胜欢,看起来有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她就能有小舅妈了。 蒋芷一听这话,立刻精神振奋,连声让她先别回来,多探听点情报,及时汇报。 江恋嗯嗯应声,还叮嘱蒋芷千万别声张,先装不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小舅舅知道她告密了,不然以后就打听不到情报了。 蒋芷无不答应。 挂了电话,江恋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自己:“完美!我可真是个天才!” 话音还没落,一转眼就对上了陈知言的视线。 “天才?”男人缓缓的重复。 江恋耳尖发烫,羞耻的脚趾蜷缩。 “蒋寻知道你要有小舅妈了吗?”陈知言又问,语气里的揶揄有些明显。 江恋忙凑到他身边,仰着脸双手合十的央求:“你别告诉他,不然我死定了……求求了!” 陈知言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淡声问:“这么怕他?” 江恋从他语气里竟然听出了不满的意味,不过没等她细究,男人低低哼了声笑,丢下一句“小骗子”,抬脚走了。 江恋呆了几秒,然后揪着发烫的耳垂,小声嘀咕—— “哼,老男人……” 蒋寻和人说完话,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以为是在骂他,凉声问:“说谁呢?” 江恋吓的差点手机掉地上,连连摆手:“没,没说谁……” 蒋寻冷笑,给她脑门一个爆栗,抬脚也走了。 留下江恋愤愤不已,咒骂起来—— “哼,老男人们!” - “老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江恋跟在后面也想喝一杯,手刚摸到酒杯,就被两道男声喊住—— “江恋!” “江恋……” 语气略有不同,但警告的意味却如出一辙。 江恋吓的忙缩回了手,茫然的视线在两个“老男人”脸上来回打转,随后有些崩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今晚她是多了个便宜舅舅,而不是预备役男盆友…… 蒋寻只稍稍有些意外,随后欣慰的拍了拍陈知言的肩,感叹:“可以啊兄弟,还怪有责任心的,她叫你声叔叔不亏……” 陈知言:“……” 江恋:“?” “那行,兄弟你受累,哄她玩会儿,我走了。” 蒋寻起身扭了扭手腕,准备继续上牌桌大杀四方去。 等他人一走,江恋立刻垮下脸,不满的故意一字一顿的叫某人——“叔叔。” 陈知言眉心跳了跳,眼尾稍稍上挑,递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嗯?” 江恋心尖顿时一颤,只能硬着头皮挑衅:“叔叔准备怎么哄我玩?” 男人穿着休闲款式的银灰色衬衫,扣子只解开一颗,露了截修长脖颈。他坐在高脚凳,一只腿屈起,另一只长腿无处安放的随意撑着地,唇角微勾,慢条斯理的看着她,缓缓开口:“过来。” 他这样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江恋完全招架不住,软着腿挨到他身边,磕磕巴巴问:“干,干嘛……” 陈知言向她倾身,低笑:“跟叔叔说说,想玩什么?” 男人混着酒意的热烫气息,随着他薄唇的开合,近距离的攻击着江恋的脆弱神经。 呜呜呜……老男人怎么这么会! 是她输了…… 江恋没出息的从脸一直红到耳根,蚊子般的哼哼:“都行,我听你的……” 陈知言勾了下唇:“听我的?” 江恋被他这样故意的反问撩拨的腿软,强撑着点了点头。 陈知言目光深深,看了她好几秒,才直起身坐回远处,换上正经的语气笑问:“唱歌吗?” 男人存在感极强的气息远去了些,江恋才可以顺畅呼吸,问他:“你唱吗?” 陈知言摇头,江恋想了想也摇头说不唱。 陈知言:“那边可以打保龄球,想去吗?” 江恋:“你要打吗?” 陈知言眉骨微抬:“问你呢。” 江恋鼓了鼓脸颊,小声说:“我要跟着你,你玩什么我就玩什么……” 陈知言似是觉得好笑,轻轻哼了声笑,重复她的话:“我玩什么你就玩什么?” 江恋发现自己特别受不了他这样带着轻佻意味的反问,脸热的可以煎鸡蛋,强撑着反问他:“不行吗?” 陈知言直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气笑了一般,点头说:“行。” 他微抬下巴,从高脚凳下走下,示意她跟上。 - 几分钟后,面对着四四方方的麻将桌,江恋陷入了呆滞。 这是既她上次跟着去钓鱼后,又一次感受到年龄差距带来的鸿沟。 真的比她预想的有些大…… “会玩吗?”陈知言好整以暇的问。 江恋深吸一口气,点头:“会一点。” “一点?”陈知言挑眉。 江恋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丢丢,说:“这么一点……” 陈知言从桌上拿过几张牌,问:“都认识吗?” 江恋忙不迭的点头,说认识。 “行。” 陈知言让她坐下等着,他去叫人。 很快杨明和另一个没见过的男人跟着陈知言进来了,看到江恋,两人都愣了下。 杨明和江恋稍微熟点,上前笑道:“小侄女也会打麻将?” 江恋如同赶鸭子上架,瞄了眼陈知言,硬着头皮说会。 几人落座,分好筹码,麻将机重新洗好牌,开始掷骰子,数点,摸牌。 江恋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她刚才说会一点,是真的一点点,除了逢年过节时见长辈们打过,她自己是连牌都没摸过。 她眼睛不错的盯着上手的陈知言,他怎么做,她就跟着怎么做,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杨明还调侃她,说一看她就是个中好手。 结果几圈牌出下来,陈知言就喊了停,指着她刚打出去的三条,说:“你连打了三张三条?” 江恋“啊”了一声,忐忑问:“不行吗?” 陈知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几眼,说:“行。” 出牌继续。 几分钟后,陈知言再次喊停, “你又连打三张三万?” 江恋有些慌:“怎么了?” 陈知言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扶住她的椅子背,探身过来看她的牌。 这个姿势,等于把江恋半笼在怀中。 烟草味混着熟悉的木香,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悄无声息的冲击着江恋的神经,耳畔男人温热的呼吸无法忽视,存在感极强。 江恋偷眼瞄过去,正好看到他清隽的下颚和凸起的喉结。 可能是巧合,在她的视线粘上去的那一刻,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江恋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耳根发烫。 “呵……”一声带着气音的低笑在耳边响起。 陈知言弯起唇角,再次问:“真会?” 江恋忍住了想去揉一揉发烫耳垂的欲望,不敢再嘴硬,老老实实讷声说:“不太会……” 杨明等人好奇,忙问怎么回事。 陈知言伸手把她的牌推倒,大家探头一看,纷纷笑出声。 东南西北风全都有,条饼万字牌胡乱摆在一起,毫无规律,还有倒下头的牌…… “小侄女你这牌,我真的看不懂。”杨明乐的不行。 另一人笑的直拍腿:“演技派啊这是!” 江恋窘迫的满脸绯红,赶忙道歉说自己不会玩,耽误大家时间了。 然后她想要起身让座,刚欠起身,一只大手就按住了她的肩头。 陈知言稍一用力,江恋就坐回椅子里。 “再叫一个人来。”陈知言对杨明说,然后自己起身,拖了个凳子,坐在了江恋身后。 “好好玩。”他低声道。 江恋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时杨明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外面传来蒋寻兴致勃勃的声音—— “我来我来!” 第49章 你刚刚偷偷摸我的手了…… 蒋寻叼着烟兴冲冲的跑进来,猝不及防的和江恋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江恋:“!!” 蒋寻:“??” 面面相觑几秒,蒋寻回过神取下烟,下巴冲江恋一抬:“你坐这儿干嘛?” 本来江恋看到蒋寻是有些慌神的,也有些心虚,但被他这样的语气质问,感觉很没有面子,有些恼的回嘴:“打麻将啊,你看不出来吗?” 蒋寻嗤的笑了一声,指着桌上的麻将:“你认识它?还是它认识你?”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江恋刚刚才在众人面前丢过脸,此刻直接被戳中了痛点,气的脸都涨红了:“你,你少瞧不起人!” 蒋寻觉得好笑:“哦?行,那你打,让我开开眼。” 江恋气昏了头:“打就打!” 蒋寻挑眉,跨上前一步,大马金刀的在陈知言挪出来的空位里坐下,推牌进桌,重新分筹码。 他一边分一边冲江恋乐:“有钱吗你?别输了后哭鼻子啊。” 江恋简直要被他气死,夺过筹码气鼓鼓道:“你才输!” 江恋的熊熊斗志,只延续到了摸牌环节。 面对眼前十三张乱七八糟的牌,江恋一阵眼晕,勉强把牌码平整,之后就无从下手了。 蒋寻坐她上家,出完牌后,等了十几秒不见她出牌,没耐性的催:“赶紧的。” 江恋脑门都出汗了,正想破罐子破摔随便打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南风。” 江恋愣了一秒,飞快找到牌,没有犹豫的打了出去。 蒋寻瞥了眼坐在自家外甥女身后的男人,忍了忍。 江恋听着耳边的提示,后面打的是顺风顺水,甚至隐隐体会到了麻将的乐趣。 “一万。” “九万。” “碰。” …… 几圈下来,蒋寻不干了,指了指两人:“不是?你俩谁打?” 江恋心虚的不敢说话。 陈知言却很淡定:“她打。” 蒋寻冷笑:“哦?我还以为是你打。” 陈知言:“那倒不是,只是帮一下,这你都要计较?” 蒋寻闭了闭气,决定再忍一忍。 几分钟后,在他打出一张九条时,陈知言按住了江恋想要去摸牌的手,说了声:“胡了。” 江恋不敢相信:“啊?” 陈知言把她的牌推倒,清一色,单吊九条。 蒋寻坐庄加点炮,直接翻了好几翻。 听陈知言解释完了,江恋兴奋的想要跳起来,得意洋洋的朝蒋寻伸手:“给钱!” 蒋寻看着这俩臭不自觉的人,脸直接黑了。 “要脸点?”他直接开喷,指着陈知言鼻子骂,“她打?她自己出过一张牌吗?” 陈知言拂开他的手,反问:“哪张牌不是她自己出的?” 蒋寻惊了:“哪张是?” 陈知言指着牌桌:“每张都是她自己摸自己打的,有什么问题?” 蒋寻被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震惊到无语,好半天才一挑大拇指:“牛逼……你俩牛逼。” 陈知言面色不变:“还打吗?” 蒋寻咬牙冷笑:“打。” 半小时后,筹码彻底输光的某人一拍桌子,难以置信的问杨明和另外一人:“你们俩都没意见??” 杨明干咳了两声,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个,这也轮不到我俩有意见啊……你不介意就行……” 蒋寻听着他这话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怪在哪里,瞥了眼旁边正在击掌庆贺的一男一女,只觉得极其碍眼,当下决定不在这儿给自己找气受,冷笑起身,丢下一句“今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俩”,愤然离场。 蒋寻走后,江恋才从兴奋中缓过劲儿来,对上杨明等人别有深意的调侃视线,后知后觉的开始脸红。 她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好意思的和大家道歉。 杨明瞥了眼女孩身后正含笑注视着她侧脸的男人,笑意深深道:“没事,小侄女玩的开心就好。” - 从棋牌室出来,江恋一想到蒋寻那张吃瘪却又拿她没办法的脸,还是忍不住想笑。 不敢相信她竟然也有压制蒋寻的一天。 看着她月牙儿般的一双眼里溢出满满的快乐,陈知言低头牵了牵唇角,鼻息微动,发出短促的笑声。 “叔叔哄你玩的开心吗?”男人故意的凑近,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问。 江恋被他故意压低的声线撩拨的小鹿乱跳,舌头打结:“还,还好吧……” “哦?”坏心的男人不放过她,拖着尾音问,“只是还好?” 江恋心脏像是在温软蜜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甜的发胀,软声说:“比还好多一点点……” “呵……”陈知言睨着她,几秒后轻笑了一声。 江恋深呼吸,用手背冰了冰发烫的脸颊,缓解躁动的情绪。 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点点记仇呢…… - 玩到快十点,江恋就被蒋芷催着回家,在德扑桌上找到蒋寻和他说,蒋寻这边正赢着钱,想也不想的挥手打发她:“叫你陈叔叔送你。” 江恋一听暗喜,正和她意,和蒋寻道别后,她跑去对找陈知言,兴冲冲的说:“小舅舅让你送我回家。” 陈知言微微挑眉,把刚拿起来的大衣复又放下,淡声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江恋“啊”了声,有些傻眼:“你不愿意吗?” 男人摇头,深深看她一眼,说:“这是两码事。” 江恋:“什么意思?” 陈知言只是笑,给了她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然后慢条斯理的扣着袖扣,甚至还重新坐进了沙发里。 江恋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无法领会,也跟着坐过去,拽着他的衣角,撒娇:“到底什么意思嘛……” 陈知言本不欲理她,但她越扯越用力,刚整理好的衬衣被她扯了半截出来。 他直接握住作乱的小手,不许她再乱动。 江恋像是被掐住了命门,顿时老实了。 陈知言也有些怔然,掌心的小手比自己的体温要低一些,温凉如玉,细腻无骨,和他的手掌格外的契合。 江恋悄然脸热,手指忍不住的动了动。 像是被惊动,男人立刻放开了她,低头整理腰际褶皱的衬衫。 江恋小鹿乱跳了会儿,回味过后自感抓到了把柄,凑过去小声谴责:“你刚刚偷偷摸我的手了……” 陈知言被她的用词惊的心中一跳。 “是你先不听话的。”他下意识的反驳。 江恋咬住把柄不放:“那你是不是偷偷摸我手了?” “……”陈知言忍了忍纠正她,“不是偷偷。” “哦?”江恋更理直气壮了,“那就是摸了……” 陈知言:“……” 江恋还想说话,男人将大衣抖开,直接将她兜头罩住,声音里透着忍耐:“走,送你回家。” 等江恋把大衣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陈知言已经走出去一截了,她忙抱着大衣追上去,继续谴责:“太过分了吧?摸完手才愿意送我……” 男人似是忍无可忍,长腿迈动的幅度和频率都加大,几步就拉开了和“短腿”小人的距离,需要她小跑才能跟上。 喘着气自然就没空说话了。 一路清净到公馆前厅。 车已经泊在门口,司机拉开车门等待。 就在两人准备上车时,身后传来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 “知言……等一下。” 一道柔柔女声顿时喊停了江恋准备上车的腿。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用回头就猜到了来人。 果然,陈知言回身,叫了声:“唐嘉?” 唐嘉携着一阵香风赶到两人面前,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气息急促的似乎说不出话来。 陈知言等了几秒,问她:“有事吗?” 江恋捏着手心,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 唐嘉抬手挽了下长发,酒红色的大波浪垂在胸前,黑色的羊绒大衣敞着怀,里面的红色长裙妖冶极了。 平心而论,唐嘉是个很有风情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风韵,连喘息都很有魅力。 如果她不把这番魅力用在陈知言身上,江恋也许会为她鼓掌。 但现在,江恋只想冲到两人中间,告诫她——离我男人远点! 唐嘉似乎看不见后面的人,眼睛只看着面前男人,含笑道:“可算追上你了,我喝酒了开不了车,能不能搭个便车,送我一程?” 江恋脑内雷达“滴滴”直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知言看。 心想要是他敢答应送,那她就……就…… “就”了几次,也没有下文。 江恋气恼的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 而要命的是,陈知言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江恋顿时眼前一黑。 而这边唐嘉则是欣喜不已,绽放了一个甜美的笑,说:“谢谢啦……” 就在江恋气的要炸毛时,男人侧身对司机吩咐:“先送唐小姐回家。” 说完,他拉着江恋的胳膊,往后站了站,给唐嘉让了一条路。 唐嘉笑着上车,正要回头叫陈知言时,司机“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在车子驶离并肩站立在原地的两人时,唐嘉脸上甜美笑意一寸寸消失殆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江恋都来不及反应。 等汽车在视野里消失不见,她才有些张口结舌:“她……她……” 陈知言:“怎么了?” 江恋懵着一张脸,问:“你怎么没有送她?” 陈知言淡声:“不是让司机送了吗?” 江恋:“……” 懵了几秒后她才渐渐缓过神来,眯起眼暗中打量着他的神色,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把话说清楚,让她干着急。 可男人向来从容淡定,很难轻易让人看出情绪。 江恋探究了片刻,无果,只好自认倒霉。 她想了想,决定再叮嘱几句。 “以后她如果再让你送,你也不要让司机送她了,给她叫代驾就行了。” 陈知言看向她。 “现在代驾很方便的,而且也是为她好,这样明天她就不用过来一趟取车了……” 陈知言“哦”了一声。 江恋觉得自己这个理由毫无破绽,无懈可击,完全看不出她的一点点私心。 她没有小心眼,也没有吃醋,绝对没有。 “你觉得呢?”她胸有成竹的问。 男人缓缓点了点头,几秒后,俯身到她耳边,轻声笑道:“放心,不敢送她,只是和她说几句话,有人就摔了杯子,要是送她,怕是车都要被砸掉……” 江恋:“……” 第50章 你哄我睡嘛 送江恋回家的路上,陈知言主动解释了和唐嘉的关系。 唐嘉和陈知言是大学同学,本科毕业后两人都去了英国读研,英国的留学生圈子不大,所以她和蒋寻也相熟。只是毕业后,蒋寻和陈知言选择回国,她选择留在英国。 近年来国内形势一片大好,相对来说国外就没那么舒服了,所以她在今年又选择了回国。 陈知言说的很简单,几句话就解释完了,江恋听着却很嫉妒。 难怪唐嘉会那么有自信的在她面前强调她对陈知言的了解,他们认识这么久,肯定比她了解他。 现在她什么都不介意,就介意别的女人比自己更了解他。 毕竟陈知言就是以“不够了解”这个理由拒绝她的。 “你以后不要和她单独见面可以吗?”她忍不住的提要求,又怕陈知言觉得她过分,补充道,“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可以。” 陈知言看了她几眼,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笑了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听你的。” 江恋脸上的热度一直持续到家。 车子照旧在小区门前停下,说完再见江恋解开安全带下车,车门还没撞上,另一侧车门打开,陈知言探身而出。 “送你进去。”他说。 江恋张了张嘴,最后没说什么。 别墅区清雅幽静,夜间十点已经没什么人在外面,两人沿着林荫道往里面走。 错落有致的路灯把一高一矮的身影拉的时长时短。 “住哪里?”陈知言问。 江恋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最里面一排,还要走一段路。” 陈知言看了看四周斑驳树影,问:“晚上一个人回来不怕吗?” 江恋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说了句:“还好。” 陈知言侧目看她:“想说什么?” 江恋忍住:“没什么……” 陈知言停下脚步,看着她:“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憋着。还有下车的时候,想说什么的?” 江恋憋了几秒,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你之前送我回家,都是把我丢在门口直接就走了的……” 原来是想要算旧账。 陈知言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翘起唇角。 “上次原本想送你进来的。”他说。 江恋不太信:“那你怎么没送?” 陈知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目光幽然,似乎别有深意。 江恋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在地上蹭了蹭脚尖:“你怎么不说话?” 陈知言轻笑了声:“不记得了?” 江恋疑惑:“什么?” 陈知言挑明:“从水库回来那次,你催着我走,却叫别人送你……” 脑中记忆一晃,那天在门口遇到冯霁的画面跳出脑际。 江恋蓦然睁大眼。 他不会从那时候就误会了吧?? “你……你……”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解释,“那天冯霁来找我玩,见我晕车才送我的,你不要误会,我和他打出生就认识了,他和我亲哥没区别的。” 陈知言思绪也往回延伸,蓝发少年同她亲昵无间的姿态,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扎眼。 那个少年眼睛流露出的态度,怎么看也不是哥哥对妹妹的态度。 男人看男人,最是直接。 只有这个小傻子被蒙在鼓里。 陈知言越想越觉得口干,如鲠在喉,他滚了滚喉,决定把这段揭过。 他还不想充当催动这段青涩暗恋的破土萌芽的园丁角色。 “嗯。”他淡声点头。 江恋偷眼瞄他。 暖色调的路灯把男人高大身形勾勒的更加清晰,眉眼深邃,有细碎的光漏进去,照出一些平日不易察觉的真实情绪来。 她心中有些打鼓,小心试探:“你当时看到,是不是吃醋了?” 男人抿着唇,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江恋不由惊喜:“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吗?” 陈知言不语,抬脚继续往前走。 江恋眨了眨眼,快步追上去,连着声问:“是不是?是不是嘛?” 像是无意间敲破彩蛋,隐藏的惊喜炸出来,让她更加有恃无恐,扯着他的大衣一角,胆大妄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陈知言像拖着个小尾巴一样负重前行,耳边是小姑娘碎碎念个不听的声音,直接大胆。 在名利场上摸爬打滚到他这个年纪后,讲究的是一个藏字,闻弦歌而知雅意,靠的是意会,很久没有人敢把问题这样直直的问到他的脸上。 可眼下这个小孩似乎还没学会成年人的处世准则,大胆直接的让人难以招架。 可偏偏又生不起气来。 他隐隐叹口气,伸手箍住纤细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之后放开,然后把人推着向前走。 江恋挣扎不过,扑腾着被送到了家门口。 “进去吧。”陈知言催道。 在院子前,江恋不敢再闹,不舍的问:“你明天做什么?” 陈知言说要见个合作方。 江恋想见面的愿望落空,有些失落,想了想又问:“我明天下午回学校,你回去吗?” 陈知言说回。 江恋不由蠢蠢欲动:“那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陈知言面露犹豫。 江恋小声:“你工作那么忙,我们都没什么时间相处,那还怎么加深了解嘛……” 半分钟后,陈知言叹气,说:“四点来接你,可以吗?” 江恋眉开眼笑,小鸡啄米的点头。 “行,进去吧,明天见。”陈知言笑。 - 这一晚上,江恋失眠到半夜三点。 没办法,一躺在床上就觉得这一天的经历像是做梦一样。 她竟然真的对陈知言表白了。 那么难以启齿的喜欢,竟然敢直接告诉了他。 她本以为,她这段暗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 果然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而最让她觉得不真实的是,陈知言竟然说了喜欢她。 这个宛如夜空最亮一颗寒星的男人,清冷不可接近的男人,她偷偷喜欢了五年的男人,竟然,也说,喜欢她。 江恋把头埋进松软的被子里,听着在黑暗中无形放大的心跳声,如置身云端。 这是真实的吗? 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他又为什么会喜欢她? 三个月后他们会在一起吗? …… 无数的疑问在大脑里开party,吵的她无法入睡。 半夜三点,她发了条朋友圈。 【想要摘星。】 配上了一张夜空图—— 璀璨无垠的星空中,一颗最亮的星星被人为放大。 这条发出去后,立刻炸出了一群夜猫子。 【咦?我女神有情况?】 【什么情况?想去哪儿摘星,带我一个。】 【是想摘星?还是摘心?】 【哇哦,姐妹牛逼,我感觉你真相了……】 【真相了+1】 下面话题就歪了,一溜的“真相了”。 江恋翻着点赞和评论,被这群损友的想象力折服,本来她没那层深意的,现在越看越觉得绝妙。 她今天可不就摘下了陈知言的心吗。 她可真是天才啊! 就在她陷入对自己的迷恋中时,手机在掌心猛地震动了一下。江恋吓一跳,一边埋怨着谁这么大半夜的发微信,一边低头去查看。 【陈:怎么还不睡觉?】 一条消息把她震的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江恋第一时间去看时间,手机显示现在正是凌晨3点41。 他怎么也没有睡?? 江恋懵了好几秒,然后点开对话框,本想打字的,但心中一动,她点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很快,陈知言接通,低沉磁性的声线顺着听筒钻进耳廓。 “怎么还不睡觉?” 江恋躲进被窝里,小声反问:“你怎么也不睡?” 陈知言似乎是笑了下,有个浅淡的鼻音传过来,随后他说:“问你呢。” 江恋软着声音,像是撒娇:“我睡不着……” 陈知言:“玩手机更睡不着。” 江恋暗中撅了撅嘴:“我不是玩手机玩的。” 陈知言:“那怎么睡不着?” 想你想的睡不着呀…… 江恋这么想着,但因为太羞耻了,没敢直接说出来。 “想一些东西想的睡不着了……”她模糊着说,不知道陈知言能不能能意会到。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江恋能听到一些浅浅的呼吸声,像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在心尖。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应该听懂了。 过了会儿,陈知言才说:“快睡吧,放下手机,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江恋心中难耐,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手机贴在耳朵上,羞耻的开口:“你哄我睡嘛……” 听筒里立刻失去了声音。 江恋忍不住捂住眼睛。 啊啊啊太羞耻了!她都能想象出陈知言惊愕又无语的表情。 她忍着羞臊,等了等,决定还是放过他,刚想说算了的时候,电话里传来陈知言明显无奈的声音:“怎么哄?” 江恋在床上用力蹬了几下腿,捂着发烫的脸颊,快速呼吸几下,说:“唱歌,讲故事……都可以的。” 陈知言静默了片刻,选择了讲故事。 脑海里浮现出几个脍炙人口的小故事,他挑选一个,开始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 一句话没说话,小姑娘就不满的闹了起来。 “不要这种敷衍的,要认真一点的,走心一点的!” 陈知言头疼,他哪里会讲故事。 打开搜索引擎,查找“哄小孩睡觉的小故事”,搜出来一大堆,他往下滑动,关联搜索里一条“哄女朋友睡觉的甜甜小故事”映入眼帘。 手指停住,呼吸发沉,几秒后,他点开链接。 “小兔子是这片森林里最可爱的小动物了……” 磁性的男声隔空响起,语速不急不缓,带着些尾音,一字一字的敲在少女的心尖上。 一连讲了好几个故事,电话那头的小人却好像更精神了,央求着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看着沉沉夜色,男人狠心中断:“听话,很晚了,快睡觉。” 小人不情不愿的说了好吧。 陈知言摇着头笑了笑,给她奖励:“你乖,明天带你去吃好吃的。” 等着小姑娘心满意足的挂掉电话,他才重新打开朋友圈,在那条让他心脏怦然而跳的文字下点了个赞。 第51章 叔叔,你耳朵怎么红了?…… 第二天,江恋睡到中午才爬起来,洗漱完下楼,看见蒋芷正急匆匆的收拾行李,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妈妈,你要去哪儿?”江恋问。 “你爸爸在邻市出差遇到了点麻烦,我得过去看看。”蒋芷合上行李箱,有些急的说,“对了,宋师傅要和我一起去,不能送你回学校了,你联系一下你小舅舅,他昨天说今天要回江城的,让他送你回学校。” “我知道了。”江恋忙又问,“爸爸遇到什么麻烦,严重吗?” 蒋芷含糊不清,只说小麻烦不碍事的,让她不用担心,之后又嘱咐她在学校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找蒋寻,然后拖着行李箱急匆匆的出门了。 江恋抿着唇在客厅呆呆坐着,心情顿时变的很差。 江峰和蒋芷一直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不告诉她。虽然她知道他们是怕她担心,可这种一直被当小孩子的感觉很不好。 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陈知言过来接她。 一上车,陈知言就察觉出小姑娘情绪的异样。 虽然看到他时还是开心的,脸上也挂着笑,但眼睛里的光彩却暗淡不少。似乎有心事。 陈知言开着车,时不时看她一眼,而她却一直没察觉,看着窗外的眼神有些空。 前方路口红灯,有七十多秒,陈知言踩下刹车,侧头问她:“怎么了?” 江恋回神,下意识的摇头说没怎么。 陈知言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过身,尽可能的面向着她,说:“那怎么不开心?” 江恋看着他深邃而沉静的眼,心中的毛躁感微微被抚平。她想了想,有些气馁的问:“很明显吗?” 陈知言点头。 江恋怏声:“我是不是在你们眼中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不需要分担大人们的烦恼,只要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陈知言意外:“怎么突然这么想?” 江恋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他们总是这样,只把开心的事告诉我,烦恼和忧愁从来都不对我说的,我不想被他们一直当作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他们分担烦恼的……” 陈知言抿着唇,静默的听着,心中异样的平静。 这是只有被细心疼爱的小孩子才会有的烦恼。 他曾经很熟悉。 过了会儿,车流缓缓启动。 陈知言温声道:“如果你觉得不开心,那就说出来,认真告诉他们你的感受,他们会有所改变的。” 江恋气馁:“我以前说过的,他们当时会说好好好听我的,可下一次还是照旧,就是敷衍我……” 陈知言耐心道:“多试几次,父母对孩子总会有一个固有的印象——小,稚嫩,需要保护,所以想要他们转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他们现在正值壮年,还有能力为你遮风挡雨,还没有到需要你来分忧的时候,所以你的需求他们会不太在意,你也不必太着急。” 他嗓音沉郁舒缓,语速不疾不徐,很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江恋几乎一下子就被他说服了,吐出憋了一下午的闷气:“听你这么说,我现在好像能理解了,没那么难受了。” 陈知言笑了笑。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对她说。 等到父母真正需要你来分忧时,你就会怀念现在的小小烦恼了。 不过她还小,这一天也许很久也不会来。 他握紧方向盘,开始加速。 车子驶上高速,江恋把手机连上车载蓝牙,放自己收藏的歌单。 陈知言听了几首,忍不住笑着叹气。 年龄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现在小孩听的歌,他竟然一首都没听过。 就在江恋跟着欢快的音乐哼唱时,蒋寻突然打来电话,她手一抖,直接点了接听。 “到门口了,赶紧出来,别磨蹭。”蒋寻不耐烦的声音在车内回荡。 江恋顿时傻眼。 她没听蒋芷的话去找蒋寻,本以为蒋寻不会知道的,哪成想,他这就到门口了。 对上陈知言探究的视线,江恋慌了神,只能撒谎说她已经坐上高铁了。 电话里蒋寻心情似乎很不好,语气十分恶劣,把她训了一顿。 江恋自知理亏,不敢辩解,由着他训。 蒋寻训了半天,似乎还不能解气,竟然对着她吐槽起了陈知言—— “之前说好的一起回江城,我连车都没开回来,好家伙,今天突然告诉我他有事不能带我了,直接把我扔下,牛逼……你说他能有什么事,还得背着我?我真的服气…… 着急忙慌搞了辆车赶来接你,你竟然也放我鸽子?你们一个两个耍我,开心?” 他噼里啪啦喷了一顿。 江恋听的一愣一愣,挂了电话,扭头看向神色也略显尴尬的男人。 他说的有事,就是来接她吗…… 为了她,他把蒋寻扔下了…… 一股热流涌上脑际,江恋情难自抑,悄悄伸手去握陈知言垂放在中控台的右手。 小手刚覆上大手背,陈知言就清咳一声,将手抽走,放置在自己腿上。 江恋自然不能罢休,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勾住他的一根手指,紧紧不放。 陈知言抽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而江恋不听话的小手还不住的想往他手心里钻。 一番努力后,滑溜溜软嘟嘟的小手成功钻进他手掌下,和他掌心相贴而握。 陈知言神色略僵,方向盘轻微的抖动。 他低斥:“别闹。” 小姑娘完全不怕,娇娇的哼声:“我哪儿有闹?” 掌心传来温热软腻的触感,陈知言抿着唇,调整着呼吸,手指松了紧,紧了松,找不到合适的力道,与她契合。 江恋被他这一番暗中动作惹的笑弯了眼,再瞥见他耳后冷白色的皮肤透着一抹奇异的粉,忍不住促狭之心,小指在他手心轻轻勾了勾。 手心瞬间炸开一道电流,酥麻感顺着血液游走全身,陈知言心脏震颤,掌心蓦然收紧,本能的故意作乱的小手牢牢捏住,视线和她撞过去。 小姑娘仰着天真妖冶的一张脸,十分无辜的问:“叔叔,你耳朵怎么红了?” 陈知言深吸一口气,压住体内暴动的恶劣因子,稍稍用力捏了下手心,警告她安分点。 江恋像得了新玩具的顽皮小孩,对他这种克制隐忍的状态充满了挑战欲。 “叔叔,你弄疼我了……”她娇声娇气的喊。 陈知言眉心狠狠跳了几跳,另一只手握紧方向盘,沉声一字一句的警告:“江恋,别惹我。” 他严肃起来,江恋还是有些怕的。 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么凶干嘛”,倒也老老实实的安分下来,只是好不容易钻进了掌心的小手,却始终不愿意拿走。 - 两个小时的路程,平时陈知言开,只需一小时四十分钟,可今天却一直到六点半才驶入市区。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路边高楼的霓虹灯闪烁,和车流汇成这个城市繁华溢彩的光带。 周日的晚上,路上堵的不像话,电台里的主持人在读听众的晚餐打卡。 江恋问陈知言:“我们晚上吃什么?” 陈知言看了看时间,放弃了原本想带她去周礼在郊外的私人山庄吃鱼的念头。 “去你学校附近吃,可以吗?”他问。 江恋当然没异议。 车子一路开到江大,学校附近有个小的商圈,平时江恋和同学们常在这边吃饭,她比较熟。 “你能吃辣吗?”江恋问。 陈知言抿了下唇,点头:“可以吃点。” 江恋放了心,带他去了家湘菜馆。 这家餐厅是江恋在江城发现的最地道的湘菜馆,尤其是辣炒鸡杂和小炒肉这两道菜,是她的最爱。 学校附近的餐厅,为了照顾学生,压低价格,环境普遍都一般,陈知言看了眼泛着油光的餐桌,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是有必要找个阿姨做饭。 男人向服务员要了壶开水,将餐具反复涮洗了几次,才推到江恋面前。 点完餐,很快就上齐了菜。 江恋自从上次肠胃炎后好一段时间没吃辣了,现在胃口大开,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陈知言夹了一筷子她极力推荐的辣炒鸡杂,放进口中,不一会儿额间就冒了汗。他吃了几口米饭,又喝了一杯水,之后便不再动筷。 江恋吃到一半才察觉,忙后知后觉的问:“你不喜欢吃吗?” 陈知言瞥了眼她冒着嘻嘻汗珠的鼻尖,问:“你不辣吗?” 江恋吐着舌头哈了口气:“辣,但越辣越好吃呀。” 陈知言暗自摇头,从辣椒最少的一道菜里挑了几筷子,勉强吃完这顿饭。 从餐厅出来,江恋有些不开心。 “你干嘛说自己能吃辣?早知道我们去吃别的也行啊,我不是非要吃这个的。” 陈知言笑:“我说能吃一点辣,大概是和你说的会大一点麻将是差不多的意思。” 江恋:“……” 干嘛突然嘲笑她这个啦! 江恋气鼓鼓的跑去买了两杯烧仙草,递给他一杯:“超级解辣的。” 黑乎乎的一杯,陈知言直接皱起眉。 江恋把自己这杯插上吸管,刚喝了一口,注意到陈知言的表情,就顺手递过去,说:“很好喝的,你要不要先尝一口?” 陈知言低头。 吸管上沿一圈泛着淡淡的水光。 男人眸光跳了跳,片刻后,他如鬼使神差的低头,覆上了唇。 - 到了冬天,宿舍楼下相依相偎腻腻歪歪的小情侣都少了许多,偶尔能有一两对,没黏糊几分钟就受不住冷风,挥手道别。 江恋裹了裹羽绒服,被冷风吹的小脸不住往衣领里钻。陈知言伸手替她把羽绒服帽子戴上,理了理帽檐的毛毛,催她快进楼里去。 “你不冷吗?”她好奇的问。 陈知言只穿了件长款的黑色大衣,露着修长的脖颈,但看着一点也不冷。 “还好。”他说。 江恋原本不信,但偷偷去摸他的手,发现竟然真是暖的,不得不对男人强壮的火力信服。 陈知言对她这种小动作无奈至极,低声警告:“江恋。” 江恋悻悻收回手,小声嘀咕:“就碰一下,干嘛这么小气嘛……” 陈知言:“……” 说了一小会儿话,江恋在依依不舍的回了宿舍。 一进门,她就被王茜茜和刘婧一左一右的逼了上来。 “老实交代,今晚和你一起吃饭的男人是谁?” 江恋:“??” 她惊呆了,忙问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王茜茜冷哼着,直接给她微信甩了几张图。 有湘菜馆里两人相对而坐的,也有商场里两人并肩而走的,还有一张陈知言低头喝她手上烧仙草的,每一张都看起来非常暧昧。 只是偷拍的照片,像素感人,只能依稀看清江恋的脸,而且因为角度问题,陈知言一直没有正脸,几张都只是他模糊的侧脸。 就算仅看侧脸,也能看出男人不俗的相貌和气质。 “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在搞对象??” 王茜茜悲愤欲绝,在八卦群里看到这几张照片时,女人的第六感就告诉她,江恋和这个男人绝对不一般。 江恋脸有些微微红,摇头说不是。 可王茜茜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猫腻,戳穿她:“不是你脸红什么??” 刘婧也催:“快说,不然姐妹之情就此断绝!” 江恋被她们闹的没辙,只好坦白。 她把陈知言和小姑姑的那一段隐秘往事略去,只说陈知言是蒋寻的朋友。 就这样,王茜茜也惊呆了,抓住重点问:“那他比你大很多吧?你家里人能同意?” 江恋也惆怅,她今天问了陈知言生日,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他三十一岁生日,整整比她大十岁。 王茜茜一听十岁,顿时咋舌,连连摇头说:“你爸妈会同意吗?” 江恋泄气的垮着脸:“算了,先不想我爸妈同不同意的事了,他都还没答应和我在一起呢……” 听完她表白被拒,然后设下的三月之期,王茜茜和刘婧简直是痛心疾首。 第52章 是他先凶的 “天哪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蛋!”王茜茜仰天长叹,“他这是在吊着你啊!!欲擒故纵啊!!你没察觉出来吗?说什么让你多考虑一段时间,其实就是知道你喜欢他,知道你不会跑,有恃无恐!” 刘婧也说:“对,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把你盖章认定,生怕你被别人追走,怎么可能忍得住啊。” 王茜茜:“事实极有可能就是他在考虑,但为了稳住你,故意说是让你考虑。” 刘婧:“对!他在拖延时间。” 江恋被她俩一唱一和的直接说懵逼了,讷声反驳:“不,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王茜茜质问:“他不是说你不了解他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江恋无语片刻,问,“那他拖延时间是图什么?” 刘婧和王茜茜异口同声:“搞暧昧呗!” 江恋:“……” “暧昧的精髓就是,暧昧期间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撩拨你,让你自己上钩,等到最后说是你自愿的,和他无关。”王茜茜掷地有声。 “你真不应该答应他搞什么三月之期,行就行,不行拉倒,谁有时间陪他搞暧昧。”刘婧说。 江恋被她俩说的脑袋嗡嗡直响:“那怎么办?我都答应了啊……” 王茜茜和刘婧简直恨铁不成钢,两人商议了半天,最后想出一个应对方法——元旦那天邀请陈知言来看学校看江恋跳舞。 “你那支舞性感火辣,又纯又欲,全校男生都得为你疯狂,按照往年经验,当场对你表白献花的肯定不在少数,你就让他知道,喜欢你的人多得是,他要是不着急,有的是人着急,看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王茜茜极力劝说。 在两人的狂轰乱炸下,江恋也逐渐心动。 她并不是真的怀疑陈知言是想和她搞暧昧,只是单纯的想让他来看自己演出。 今年的晚会之后,她就要从舞蹈队退出来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在学校的演出。她想让他来看。 距离元旦没几天了,陈知言忙,江恋也忙,她白天上课晚上练舞,忙的团团转,一直没找到时机和陈知言提这事。 - 蒋寻问陈知言借的房子就在江大西门附近的竹景西园,离女生宿舍楼非常近,走路十分钟,比去食堂挤还要快,江恋按照蒋芷的指示,每天过去吃饭。 这天舞蹈队的一个队员过生日,在学校附近的酒吧包了个场,江恋忘了和做饭阿姨说晚饭不去吃了。阿姨做好了饭等不到她,只好给沈航打电话反应情况。 沈航趁着会议休息的空隙,赶忙向陈知言汇报。 陈知言皱了皱眉,拿起手机走出会议室。 给江恋打了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陈知言不由扯了扯领带,眉眼间有些燥意。 休息之间已经过了,老板迟迟没有回来的迹象,公司高层们都惊讶万分。 毕竟向来视工作为第一要务的集团ceo,还是第一次在开会时迟到,不由就让人猜测其中隐情。 又过了十多分钟,沈航直接通知会议改期,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 无故改期会议,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哪怕之前陈知言胃病发作,会议都没有中断过。 有资深高管拉住沈航打探消息。 沈航苦笑,他能怎么说,能说老板为了女朋友不吃饭不接电话,就置这一屋子的高层主管于不顾吗?他能说吗?? - 蒋寻去了邻市,陈知言没办法,只能自己去学校找人。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同学问问,一个声音从身后冒出来。 “叔叔,您是来找江恋的吗?” 陈知言回身,看到一张略显陌生的脸。他不动声色,没有说话。 女生主动解释:“我是恋恋的朋友,您还记得我吗?有一次我和恋恋一起搭她小舅舅的车回学校,在车上和您见过的。” 陈知言想起来了,那天车上好像是有个话比较多的女生。 那天他状态不好,几乎没看过她,所以才印象全无。 “你好。”他淡声道。 宋凌凌歪头笑:“叔叔,您是来找恋恋的吧?” 陈知言眉心微皱,压下一丝丝不快,说:“叫我陈知言即可,请问江恋在宿舍吗?” 宋凌凌笑意僵了僵,说:“她应该不在宿舍,你要是想找她的话,可以去学校东门的酒吧找找看,她经常在那边。” 陈知言锐利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随后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外走。 宋凌凌看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暗色的唇被咬出一道深深的牙印。 - 酒吧里热闹非凡,正在进行蛋糕大战,江恋也没逃不过,脸上被抹了好几块奶油。她找了个机会,赶紧从里面跑出来。 她站在路边,正拿纸巾擦拭脸上的奶油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江恋立刻呆住,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好像听到了陈知言的声音。 “江恋。” 声音更清晰了。 江恋忙转身,直直对上男人深沉凌厉的一双眼。 “你,你怎么在这儿?”她蹬着一双大眼睛,呆滞的问。 陈知言大步走到她面前,上下看了她一眼,不悦的问:“你衣服呢?” 江恋匆忙跑出来,没来得及穿外套。她今天内搭是条墨绿色的长裙,腰肢纤细,露着细白的小腿。 “在里面……”她指了指身后的酒吧大门。 陈知言顺着她的手,看向那个五颜六色的酒吧招牌,听见里面男男女女的尖叫哄笑声,眉心攥紧。 就在这时,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后面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盯着江恋看,目光里的垂涎之色令人作呕。 陈知言的心火腾的一下烧起来,一把拽住江恋的胳膊,把人拉进怀里,侧身挡住醉汉的视线。 江恋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就扑进了陈知言的怀里。 结实的手臂横在腰间,用力一压,她的上半身就紧紧贴住他的身体,鼻息间全是陈知言沉郁甘冽的气味,热烫的体温透过衬衣烘烤着她。 醉汉在男人冷厉的目光警告下清醒了几分,看着他极具占有欲的姿态,没敢再看,骂骂咧咧的从两人身边走过。 江恋脑子被他身上的热度烘的懵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手臂情不自禁的环上她肖想已久的劲瘦腰身。 下一秒,江恋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随后一阵大力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品味,就被陈知言拉着胳膊扯开,随后头顶传来压着火气的责问声——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自己去酒吧?” 江恋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了,讷声想解释:“我……” 她刚一开口,陈知言就打断了她,继续一连串的责问:“为什么不听话?你手机呢?为什么不接电话?” 江恋从没见过他这么疾言厉色的样子,惊惶的想往后退,没注意脚下有个浅坑,一下子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疼痛和委屈,不知道是哪一个先逼出了她的眼泪。 陈知言忙蹲下去想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她情绪一下子崩溃,挥开他的手,哭道:“你干嘛?我没有一个人来酒吧,是同学在这儿过生日,好多人都在的,我手机没电了,在吧台里面充电,是没听见,又不是故意不接的……你干嘛一见面就凶我?” 火气瞬间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愧疚,陈知言拉住她挥动的手腕,想道歉,还没开口,就又被她挥开。 “你走开,不要你管!呜呜……” 江恋又气又伤心,揉着脚腕,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就在这是,有个男生从酒吧里走出来,看见江恋坐在地上,忙跑过来。 “学姐,你怎么了?” 小男生伸手去扶江恋。 “不小心摔了一跤。”江恋擦了擦眼泪,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 小男生警惕的看了眼跟着站起身的陈知言,低声问:“学姐你没事吧?用我叫李哥他们出来吗?” 江恋摇头说没事,然后没再看陈知言一眼,扶着男生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往酒吧里走。 大家看到她这个狼狈样子都吓一跳,忙围过来问。 明天就要上台表演了,这时候崴脚可是要命,江恋还是领舞,不能出一点差错的。 “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啊?”有人说。 江恋说没事,她活动活动脚腕,只有一点点钝痛了,还没屁股疼的厉害。 大家纷纷安慰了几句,继续热闹的玩起来。 江恋坐在角落里,闷闷的喝着酒,心里酸胀的厉害。 她和陈知言这算是吵架了吗? 她还都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她,就和他吵了一架。 江恋想起来,去吧台里拿过自己冲了一半电的手机,看到有好几条未接来电,有几个阿姨的,剩下的全是陈知言的。 她盯着屏幕上czy三个字母,鼻子又开始发酸。 他肯定生气走了吧? 他联系不上她,特意来学校找她,可她都没给他面子,直接把他丢在外面。 他肯定被气走了。 可是。 是他先凶的。 她没错,是他活该。 江恋抽了抽鼻子,趴在吧台上混混沌沌的想着。 过了会儿,扶她进来的小男生偷偷凑过来叫她:“学姐。” 江恋现在情绪不好,不太想说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快说。 小男生悄声问:“刚才那个男人学姐认识吗?” 江恋闷闷的“嗯”了声,问:“怎么了?” 小男生神色古怪的指了指门外:“他还在外面呢。” 江恋听到心脏“咚”的用力撞了下胸腔,卷起汹涌的胀痛感。 她本能的拔腿就往门口跑。 透过玻璃窗,穿着驼色大衣的熟悉的身影撞进眼中。 第53章 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室内开着空调,热气蒸腾,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凝成雾气,外面男人的脸看的并不真切。 江恋鼻头酸涩,眼眶发胀,趴在玻璃窗上用力睁着眼睛看。 他好像在抽烟,低着头,宽阔的背微微弓着,指尖忽明忽暗的火光将他清隽的下颚映出一小片红。 看他抽烟,江恋总是能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孤寂感。 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指尖的那点火光是真实的,可以与他相伴的。 她轻呵一口气,玻璃上水汽更重,男人的身影也更模糊了,像是隐没在外面的夜色里。 江恋转回身,拿起自己的衣服和包,和同学们说了一声,慢慢的向外走。 几乎是在她推门而出的那一刻,男人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他一直在等。 江恋扁了扁嘴,心脏疼的发软。 陈知言看到她,指尖的烟灰撒了一地,他快步走到垃圾桶前,灭掉还剩半截的烟,然后走回来,在她身前站定。 他比她高太多了,站在她面前,身影完全能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 “对不起,叔叔不该凶你。”陈知言轻声说。 可能是抽烟多了,嗓音有些暗哑。 江恋低着头不说话,起伏不定的胸口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原谅叔叔这一次好不好?” 江恋把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然后梗着嗓音说:“你害我摔跤了。” “对不起,还疼吗?” “我都崴脚了。” “严重吗?” “你是先对我凶的。” “是我不好。” “我嚷你是有原因的。” “知道。” “你不许生我的气。” “没有。” “你也不许给我扣分。” “不会。” 江恋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陈知言沉沉叹气,上前一步,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人揽在怀里。 手指在发间轻轻抚摸,安抚这个爱哭的小姑娘。 “别哭,都是叔叔不对,以后不会这样了。” 江恋把脸埋在他的大衣里,肩膀细细的颤着,像个受伤后找到家的幼兽,迫切汲取安全感。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此刻在发间轻轻抚摸,安抚这个爱哭的小姑娘。 等江恋情绪平和下来后,陈知言才松开手臂,蹲下去查看她的脚踝。 他轻轻捏着纤细的骨节,问:“疼吗?” 男人手指微凉,碰到裸着的肌肤,江恋缩了下脚腕。她本想摇头说不疼了,但转念一想改了主意,娇声说:“疼……走不了路了。” 陈知言目露愧疚,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仰脸道:“带你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江恋心虚的改口:“不用去医院,也没有那么疼……休息一天应该就好了。” 陈知言不放心的又捏了捏她的脚踝,没再听她叫疼,稍稍放下心。 “还要继续和同学们玩吗?”他问。 江恋摇头。 “送你回宿舍?” 江恋还是摇头。 “那想去哪里?” 江恋摇头,问他要去哪里。 最后,陈知言决定带她回竹景西园。阿姨做好了饭,多少能吃一点。 车子停在稍远处的停车位里,陈知言想了想,往地上一蹲,说:“背你过去。” 江恋惊的连忙摇手说不用。 男人笑:“不是说脚疼的走不了路吗?” 小姑娘耳根腾的红了一片。 陈知言向后张开手臂,催促:“上来。” 最后江恋抵御不住诱惑,红着脸趴上去。 男人后背宽阔挺实,像一座大山,可以遮风挡雨,江恋悄悄把脸贴上去,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每一步带来的震颤,心中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急促呼吸了几下,悄悄探头趴在陈知言耳边,小声叫:“叔叔。” 陈知言侧了侧头,正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握着细细腿弯的手蓦然收紧,呼吸霎时有些乱。 偷亲之后,小姑娘飞快的缩回脑袋,咬着唇不敢抬头。 男人脚步顿了顿,才继续往前走。 灯红酒路的繁华的街区,喧闹声似乎远去,只剩地上的枯叶被踩到,发出“咔咔”的脆响。 - 回到竹景西园,陈知言直接按开指纹锁进入,江恋后知后觉的疑惑。 “怎么有你的指纹?” 陈知言笑:“我的房子,有我指纹很奇怪?” 江恋呆住。 搞清楚来龙去脉后,江恋不由惊叹:“你房子好多……” 陈知言莞尔,去厨房将阿姨准备好的饭菜重新加热。 江恋心血来潮,跟在他身后,问:“那你和濡宝的老公,就是严什么的,你们俩谁更有钱?” 陈知言觉得好笑,问:“你觉得呢?” 江恋背靠着流理台,努力想了想,说:“濡宝老公吧。” 陈知言忍不住挑了下眉:“为什么?” 江恋掰着手指头说:“他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金九大厦唉,感觉他更有钱……” 陈知言哼了声笑,手中的筷子轻敲在她脑门,说:“再感觉感觉。” 江恋捂着额头,立刻改口:“你更有钱!” 陈知言闷声笑了会儿,才告诉她答案:“那还是严斯九更有钱,严家是百年望族,上个世纪就是江城知名企业家,家族财富早已不可估量。” 江恋顿觉受骗,直呼他是大骗子,又被男人瞧着脑门警告。 闹了一阵,江恋想起来问陈知言怎么会去酒吧街找她。 陈知言说在宿舍楼下遇到她的一个同学说的,江恋随口问哪个同学,是吕濡她们吗,陈知言说不是,说是之前见过的宋凌凌。 江恋一听就愣住了,她最近都没有遇到过宋凌凌,微信都好久没说话了,她怎么会知道她在酒吧街的? “怎么了?”陈知言见她皱眉,问。 江恋压下心头一点怪异,摇了摇头说没事。 陈知言打量她的神色,想了下,问:“你这个同学和你关系很好?” 江恋犹豫了几秒,没有立刻点头。就这几秒让她心中一凛,她发现她竟然没法立刻给出肯定答案了,如果换做以前,这是不可能的。 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压着心中惊异,对陈知言解释宋凌凌的身份。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应该算关系很好的。”她最后道,似是回答陈知言的问题,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陈知言听完后,若有所思了片刻,说:“此人不可深交。” 江恋诧异,想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时,陈知言的手机恰巧响起,沈航来请示工作上的安排,他起身去书房讲电话,江恋就先将此事按下。 吃完饭,陈知言收拾碗筷去厨房,江恋凑过去想帮忙,被他塞了一碟水果,赶去客厅。 等他收拾好厨房,出来看到小姑娘窝在沙发里,专注的看着电视,时不时咬一口水果,红唇被车厘子的汁水染的更艳,陈知言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以后一直是这样,也挺好的。 - 今年学校的元旦晚会在放假前一天的周五举行。 江恋和陈知言说起,表达了想他来观看的意愿。 但是她说的晚了,时创集团的年会也定在了周五,陈知言要飞回北京出席年会,时间紧张,不能确定晚上能否赶上她的节目。 江恋知道是怪自己没有提前和他说,所以只是偷偷失落,没有表现出来。 陈知言很抱歉,表示如果能赶回来就一定会去看。 但江恋心里知道可能性不大,没怎么抱希望。 晚会当天,江恋的舞蹈作为压轴被排在了倒数第二个节目,很多同学为了等她的表演,一直坚持到最后。 上台前半小时,江恋看了眼没有新消息的手机,知道陈知言肯定赶不过来了,把手机交给吕濡保管,去化妆师那里补妆,做上台的准备。 主持人报出她们的节目名字,观众席上爆发欢呼的浪潮。 江恋深吸一口气,领队登台。 炫目的追光灯聚焦舞台,女孩们摆出漂亮的造型,伴随劲爆的一阵鼓点,人群四散,一身黑色亮片吊带配热裤和过膝长靴的江恋踩着鼓点来了一段炸裂solo,引爆全场。 及腰的长发被卷成大波浪,舞台上的江恋烈焰红唇艳光四射,动作性感大胆,提臀甩胯热辣惹火,像个勾魂夺魄的妖精,但偏生一双水润大眼睛又纯的要命,两种矛盾体的结合,使得舞台上的她,极具魅力。 台下的尖叫声一浪掀过一浪,无数人喊着她的名字,为她疯狂。 台下角落,穿着浅灰色大衣的男人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台上,沉静如渊的一双眼随着台上那个发光女孩,每一个大胆惹火的动作都能引起眸光的跳动,呼吸早已失去原有的节奏,变的凌乱而狼狈。 一曲结束,男人捏紧的拳才缓缓松开,额角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水光,似乎忍耐到了极致。 之后他没继续观看节目,借着昏暗的灯光,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向后台移动。 - 此刻的后台比前台还要热闹,一排举着花的男生挤在入口处,喊着江恋的名字。 工作人员极力维持着秩序,但完全挡不住这些人如火的热情。 江恋挨个收着花,说谢谢,与之合影,一直忙了十几分钟才消停下来。 队友们调侃她都可以开花店了,江恋笑了笑,全部留给工作人员帮忙处理,然后活动着发酸的脖颈,套上羽绒服准备去和室友们汇合。 刚一走下台阶,一束花就递到眼前,江恋皱了下眉,正要拒绝。 “同学不好意思……” 话没说完,一双狭长黑眸映入眼中,江恋登时愣住。 “不是同学,可以送花吗?”男人带着笑意的嗓音冲击着耳膜。 江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蓦然放大,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你,你……” 猝不及防的惊喜让她说不出话来。 陈知言笑着看她。 江恋抓住他的胳膊,差点跳起来,眼睛发亮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知言下了飞机衣服都没换就直奔江大,一口水都没喝,才将将赶上她的节目,结果…… 想到刚才短短几分的煎熬,男人滚了滚喉,深深的看向她,说:“刚到。”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但该看的全都看到了……” 昏暗的光线掩住了江恋爆红的脸色。 她这支舞的确要比平时大胆一些,想起某些动作,羞耻感后知后觉的泛上来,她忍不住想要捂脸。 “呜……你不许说!” 陈知言眸光跳动,哼了声笑,暂时放过了她。 - 既然陈知言赶回来了,江恋就不打算去和室友们一起跨年了。 她对陈知言说:“我去和室友们说一声,你去车上等我吧。” 风把发丝吹到唇边,有些痒,江恋抱着花腾不出手来拂,只好用肩膀去蹭,可总是蹭不到。 陈知言“嗯”了声,抬手帮她把头发挽在耳后,拇指在耳边停留了几秒,说:“去吧。” 有些粗糙的指腹从耳垂处有意无意的擦过,带起一阵酥麻感,江恋红着脸跑开。 转角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光线有些暗,江恋没注意,差点撞上去。 “不好意思……”江恋下意识的躬身道歉。 对方却无回应,甚至保持之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江恋看到地上那双有些眼熟的限量款aj,愣了愣,然后视线上移。 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她看看清了冯霁的脸,以及他脸上极力压制却依然想要挣脱而出的愤怒。 第54章 你真是个坏蛋 “冯小四?”江恋惊讶极了,“你怎么在这儿?” 冯霁的剧组快要杀青了,他忙的要命,有时候江恋发的微信他都要隔大半天才能回。之前他还说今年不能和她一起跨年了,不高兴了很久,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 江恋见到他,意外之余还是很高兴的,暂时忽略了他情绪的异样,笑着问:“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 冯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笑闹,唇线抿的很紧,眼睛里愤怒的光被强制压下去。 “他是谁?” 没有任何缓冲,他直接的问。 江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大脑“嗡”的一声,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的解释:“没,没谁,就,就是一个朋友……” 冯霁直直的看着她:“什么朋友?” 江恋紧张的大脑空白,慌乱的遮掩:“就是……就是我小舅舅的一个朋友,你不认识的……” “我不认识?”冯霁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讥笑般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江恋用力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冯霁冷笑一声,欺身上前:“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江恋被冯霁这极为陌生的态度吓到了,本能的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 冯霁步步紧逼,直到江恋的背撞上墙壁,退无可退。 “你不敢说,那我替你说。” 他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俯身抵在她面前,冷笑着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 “陈知言。” 从冯霁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宛如晴天霹雳,江恋脸色血色霎时退的干干净净。 “到底是我不认识他,还是你不认识他?”冯霁盯着她问。 江恋死死咬着唇,一个字说不出来。 少年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里的愤怒止不住的往外溢。片刻后,他一拳砸向手下的墙壁,低吼:“慢慢,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江恋吓的紧紧闭上眼睛,然后听到意料之中,一直悬在头顶的那句话—— “他是你亲姑姑的前未婚夫!!” 冯霁痛心的抓住江恋的肩膀,声音发苦:“叔叔阿姨知道了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心脏像是被利剑刺中,疼痛的应激反应,让她像是一只被逼急了无处可躲的动物,为了反抗也为了自保,江恋用力推开冯霁,红着眼睛喊:“那又怎么样?!” 冯霁被她推了个踉跄,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江恋紧紧抱着怀里的花,恨声道:“就算他是我小姑姑的前未婚夫又怎样?他们已经解除婚约了,已经没有关系了!” 冯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你疯了……” 江恋心脏疼的厉害,她极力压着眼泪不掉下来,硬声道:“对,我就是疯了,怎么样?我早就疯了,从第一次见他我就疯了!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和他在一起,这是我自己的事,谁也管不着!” 冯霁如遭雷击,向后倒退两步,脸色煞白,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想骂就骂好了。”江恋梗着声音说完,然后就闭上眼,等着被冯霁骂的狗血淋头。 可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 等了半晌,她慢慢睁开眼,对上冯霁直直看着她的视线。看着他红红的眼睛,江恋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冯霁一眨不眨的看了她很久,胸膛的起伏从剧烈转为平缓,最后平静的仿佛没有心跳。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句责备和怒骂也没有。 江恋害怕了,比之前更害怕,这样的冯霁,她从来没见过。 她下意识的向前走,伸手想去拉他,小声喊:“哥……” 手指刚碰到衣角就被拨开,少年冷淡至极的声音响起:“你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莫名的恐惧感从心底浮起,江恋重新去拉他的衣袖,颤着声音叫他:“哥,你别这样……” 冯霁再次拨开她的手,最后看她一眼,深且用力。 “江恋。” 他淡声叫了声她的名字,平静的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然后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哥!” 江恋喊着,本能的追了几步,被风迷住了眼睛才停下,透着模糊的视线,看着那个高瘦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眼泪再也没忍住,夺眶而出。 - 冷风从灌木丛中卷过,发出刺耳的呼啸声,枝头最后的叶子也不堪重负,摇摇坠下。 墙角另一侧,陈知言靠墙而立,静默的看着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姑娘,没有上前,胸口发沉。 他点了支烟,看着白雾在眼前由浓转淡,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一支烟燃尽,不远处的呜咽声已经平息,纤瘦的身影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缓缓吐了口气,迈步走上前去。 江恋看到他,匆忙扯出一个笑脸:“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 虽然她极力控制了,但鼻音还是有些明显。 陈知言只作不知,笑了下,说:“和朋友们说好了?” 江恋抿了抿唇,撒谎:“嗯,说好了。” 陈知言看了她几秒,无声叹了口气:“走吧。” 跟着他走到车边,江恋这才发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不确定陈知言有没有看到她和冯霁吵架,江恋有些惴惴,偷偷看了好几眼男人的神色。 “愣着做什么,上车。”陈知言脸上并无异色,淡声催促。 江恋心下稍安,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启动,道路两侧的树影缓缓向后移动,江恋神思涣散,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在车子驶过转角时,不经意的瞥见后视镜中有好像有一道人影。 她怔了怔,想回头再看时,车子已经拐了过去,后视镜里只剩下道路两边黑黢黢的树影。 车子开了一小会儿就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江恋迟疑着问:“回宿舍做什么?” “先回去换身衣服。”陈知言说着,又看了她一眼,加了句,“整理一下。” 江恋羽绒服里面还穿着跳舞的衣服,是不太舒服,她也没多想,下车上楼。 回到宿舍,对着镜子一看,江恋才发觉陈知言那句整理一下的用意。 她从舞台上下来没来得及卸妆,此刻眼妆已经被眼泪弄花,狼狈不堪,一看就是哭过了的样子。 江恋心中一凉,本来她就怀疑陈知言看见了,此刻几乎是确定了。 可他没有说,连问都没有问。 只是让她回来整理。 是整理衣服妆容,还是整理情绪? 江恋在椅子上呆坐了片刻才开始卸妆。 卸完妆,她没有重新化的心思,只换了身衣服,套上羽绒服就下楼了。 她到楼下时,陈知言正倚在车门处抽烟,见她过来就把烟掐了。 “想去哪儿?”他发动车子,问道。 江恋闻着他身上有些浓郁的烟草味,心思杂乱的厉害,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低声说:“我们去喝酒吧。” “嗯?”陈知言扭头看她,目光里的不赞同很明显。 江恋不敢和他直视,硬着头皮说:“今天是跨年夜,我只喝一点点?” 陈知言审视一般的打量着她,抿唇不语。 就在江恋觉得没什么希望,他肯定会拒绝时,陈知言突然“嗯”了声,然后踩下油门,车子平缓的启动。 他答应了,江恋的惴惴感更重了。她捏着挎包上缀着的小兔子玩偶,大脑乱糟糟的,勉强笑了笑,问:“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陈知言看她一下一下的把小兔子的脸都被捏的变了形,暗暗叹了口气:“周礼那里。” 想了下,他又补充:“就是你不听话,总是要自己偷偷跑去的那个酒吧。” 江恋忍不住手下用力,小兔子的耳朵差点被她扯掉,她讷讷的说:“没有总去……就只去过两次。” 陈知言微微挑眉:“两次?我以为只有一次……” 江恋此刻大脑发懵,下意识的解释:“第二次你不还给我打电话了吗……” 陈知言意味深长的看她:“哦?可我记得,电话里你不是说在学校吗?” 江恋呼吸一滞,后知后觉的发觉他是在逗自己。 堵在胸口的瘀滞感被冲淡了些,她小声反驳:“还不是因为那说我是小骗子……” 陈知言低笑了声,和她算旧账:“所以就要故意骗我?” 电话里吵翻了天,她就明目张胆的骗他在学校,当时一下子就把他气笑了,觉得这小孩真的是有恃无恐。 江恋鼓着脸颊,有些心虚:“那你不也没信吗?也不算真的骗到了你吧……” 陈知言握着方向盘,唇边笑意加深,隔了会儿才说:“嗯,差一点就骗到了我。” - 两人到了周礼酒吧,直接上了二楼包间。 陈知言给她要了杯果酒,自己喝着柠檬水。 “你不喝吗?”江恋问。 陈知言:“还要开车。” 江恋提醒:“叫代驾也行的。” 陈知言还是摇头拒绝。 江恋劝不动他,只好自己喝酒,一杯果酒很快就见了底,她舔着唇,还想要,目光企盼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陈知言不为所动:“你说过只要一杯的。” “可我还想喝。”江恋语气低落下去,好一会儿才嘟囔了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陈知言不动声色的吐了口气,他等她开口说这一句,已经等的够久了。 这个时候,不需要他问什么,他只调整一个适合倾听的姿势,轻缓的“嗯”了声。 江恋低着头,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戳来戳去,自暴自弃的说:“你其实都看到了吧?我和冯霁吵架了。” 陈知言点头,他刚走到车边就注意到了江恋那边的动静,走回来把两人的争执从头听到了尾。 江恋难过又难堪:“我们以前也经常吵架,但这次我感觉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想理我了。” 陈知言静默不语。 “就这么难以接受吗?我本来以为至少他会理解我的,没想到连他也这样……”江恋难过中又升起了一丝火气,“他以前说过的,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的,结果现在就这样了,还让我好自为之……做人都不讲诚信的吗,自己说的话难道也做不到吗?” 陈知言听着她没头没脑的发泄,心中异样的平静。 因为,类似今天的这一幕,已经在他脑海中上演过无数次。 这只是其中最平和的一幕。 如果她连这最小的风浪都承受不住,那之后更多的狂风巨浪,她该怎么面对。 等她情绪平和一些了,陈知言才低声问:“之前没有做过心理准备吗?” 以为他在责备自己,江恋张了张嘴,愣愣看着对面眉眼有些冷的男人,红了眼圈,好半天才羞愧的低下头:“对不起。” 陈知言看着她头顶上柔软小巧的发旋儿,不由叹气。 “江恋。”他说,“抬头,看我。” 江恋不肯抬头,她觉得很丢脸。 之前她说的好像无所畏惧,可陈知言的话却让她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来迎接必然会到来的风暴。 只是一个冯霁,就让她崩溃至此。 她之前说的话,就像笑话。 “对不起……我……”她想解释,却觉得怎么说都是在推卸,说不出口。 陈知言忽然探手,捏住她的下巴,半强迫的抬起她的脸,令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缓声道:“我不是要责备你,也不想听你说对不起。” 江恋茫然失措,不懂他的意思。 陈知言:“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必然会面对诸多的不理解,你需要去设想可能会发生的所有场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才不至于在事实发生时措手不及,无法应对。” 男人的冷静感染了江恋,她的情绪也逐渐平和下来。 她之前只是想过如果父母反对,她该怎么办,要怎么去说服他们。但因为总觉得这一天很遥远,所以只是很粗略的想了一下,没有深入。 江恋看着陈知言这双似乎永远沉静的眼,突然像是发现了一个秘密,她吞咽了一下,小声问道:“所以,你都设想过了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陈知言微微一怔。 “你都已经做好和我在一起的心理准备了吗?”小姑娘眼睛里闪烁着试探的光。 陈知言缓缓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按铃叫来服务生,给她又要了杯果酒,说:“最后一杯。” 虽然他没有直接回答,但也没有否认,这种半是默认的态度,让江恋今晚一直低落的情绪有了翻转。 她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小口小口的啜着果酒,眉眼弯弯。 陈知言端起冰水,抿了一小口,暗自舒了口气。 - 第二杯酒见底,江恋还是意犹未尽,陈知言直接起身,拿起两人的外套,断绝了她的念头。 “走吧。” 江恋无奈,只好跟着站起来。 陈知言展开她的羽绒服,想递给她,结果江恋直接就着他的动作,把胳膊伸进衣服里。 “……”陈知言等她两只胳膊都穿好了,才缓缓收回手。 下楼走到门口,江恋直接往外走,陈知言叹气,拎着帽子把人揪回来。 “拉链拉好。” 江恋今天穿了件长及脚踝的羽绒服,拉链在最下面,有些难拉,她就犯懒了,说不用了,走几步路就到车里了。 陈知言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犯懒,抿了抿唇,忽然弯下腰,捏起羽绒服下摆,将拉链从下拉倒顶,然后拇指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下巴处轻轻蹭了下。 在江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推门往外走。 江恋脑袋晕了几秒,才弯着眼睛小跑跟上去。 - 坐上车,江恋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陈知言看了下时间,说:“带你去个地方。” 江恋好奇:“去哪儿?” 陈知言笑了下:“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可江恋架不住好奇心,一直追问到底要去哪儿。可能是问的次数太多,男人像是没了耐性,半是恐吓的说:“去卖小孩。”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江恋才不信。她撅了撅嘴,嘀咕一句了“幼稚”。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出城区,拐上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僻静山路。在山路里上开了十多分钟,车子又拐上一条杂草丛生的野道。 两侧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前方车灯照着的地方有些亮光。 江恋看着前方越来越黑的路,不由心里打起鼓来。 她咽了咽口水,小声问:“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陈知言逗她:“不是说了去卖小孩。” 江恋气恼的很:“说正经的呢!” 陈知言笑起来:“怕了?” 江恋嘴硬:“谁怕了?” 陈知言笑了笑,没有戳穿她。 在杂草丛里又开了一段路,陈知言将车停下,说:“到了。” 江恋扭头看向车外,周围很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车灯照射的前方有一大水光。 陈知言熄了火,下车后绕到她这一侧,拉开车门。 “下来,小心点。”他说。 江恋扶着他的胳膊下车,一落脚,她就明白他说的小心点是什么意思。地上有深深浅浅的坑,还有很多石头和杂草。 “这里哪里啊?”江恋不敢松手,顺着他的手臂下滑,找到他温热的大手,紧紧抓住。 这一次陈知言没有挣开,任由她握着,领着她往前走。 走了几步,车灯自然熄灭,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江恋下意识的捏紧手,往陈知言身边靠了靠。 “别怕。”陈知言翻转手腕,张开五指把她的手全部拢进掌心,握住。 温热有力的手掌极具安全感,江恋很快就放松下来。 不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借着月色,江恋看清了周围的景色。 面前是一方不算大的野生水潭,周围杂草丛生,有几条铁丝绕着木桩,做了个简易的围栏,两侧是黑黢黢的野山,他们正身处在一个山涧中。 “这是哪儿?”江恋惊奇的问。 陈知言拉着她在一处稍微平坦地面上站定,说:“这是北山里的一处野山,没名字,这个水潭里面不长鱼,还经常有响动声,当地人就叫它“响潭”,一般没人过来,就一直荒着。 江恋一听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看着黑亮的潭水,脑海里已经脑补了无数恐怖故事。 她吓的紧紧挨着陈知言,说话都磕巴:“这么恐怖……那,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陈知言笑了起啦,捏了捏掌心,说抬头。 江恋心惊胆战的抬起头,然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两侧的山峰阻挡来自城市的光线,在头顶割据出一方长条形的天空,璀璨的星子汇成一条发光的星河,在这方狭窄的夜空中流淌。 耳边还有隐约的流水声,江恋恍然间觉得整个人真的陷入这条星河之中,伸手仿佛就可以摘到星星。 “好美啊!”她喃喃惊呼。 陈知言侧脸看着她,笑意挂上眼角。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江恋惊奇的问。 陈知言说是几年前参加一个驴友团,在北山里迷了路,无意发现的这里。 江恋被大自然的瑰丽折服,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两人并肩看了会儿星空,陈知言察觉到江恋的手越来越凉,就带她回到车上。调平座椅,打开全景天窗,星空出现在头顶。 “太美了太美了。”江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一个劲儿的赞叹。 陈知言说起他见过最美的星空,在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里,像是整个人置身夜空,星河就在自己身边流淌,伸手可摘。那种至真至幻的震撼,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体会,言语描绘不出一二。 江恋一边看着夜空,一边听陈知言说着见闻,心中静谧的好似有星河淌过,卷走所有的砂砾,只剩璀璨。 要保证最佳效果,周围就不能有光源,不能发动车子开空调,车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在江恋打了个喷嚏后,陈知言调直座椅,启动车子。 江恋呵着手,十分不舍的说:“等明年天气暖和了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陈知言将她的手拉过来,拢在掌心,一起放在自己的大衣底下,轻轻“嗯”了声。 喝了酒,回去的路上江恋就开始犯困。 她靠在头枕上,侧脸看着专注开车的男人,迷糊之际她想起来,他不喝酒,是不是就为了带她来看星星的。 陈知言单手握着方向盘,感觉到掌心的小手越来越软,知道江恋快要睡着了,正想侧头瞥一眼时,忽然听到轻轻的咕哝声。 他侧耳听过去—— “你真是个坏蛋……” “可我好喜欢……”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胸腔里传来剧烈的撞击声,随后,隐隐的钝痛从心脏深处往外溢,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席卷全身。 车子打着双闪缓缓停在路边。 看着安然入睡的恬静脸庞,男人的气息越来越重。 喉间滚过一阵颤动,似乎无法抑制,他忽地撑住座椅,倾身探过去,在小姑娘细软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第55章 他的所有私人时间都给了…… 元旦过后,蒋寻果真就回了北京。去机场的那天,他特意让陈知言绕了段路去了趟江恋学校,给她送了些水果零食,叮嘱她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听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江恋难得有些不舍。 “要乖乖去阿姨那里吃饭,别让你小舅舅我的钱白花,知道吗?”蒋寻嘱咐道。 “嗯。”江恋闷闷的点头。 “怎么还舍不得我了?”蒋寻揉着她的脑袋,笑着逗她,“不是早就巴不得我回北京了吗,我走了,就没人欺负你了,多好啊。” 江恋最听不得这种刺心的话。 平日她虽然总说讨厌蒋寻,讨厌他总欺负自己,但是最近几个月,有他在江城,她就像是有主心骨一样,觉得有亲人可以依靠。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他也不怎么欺负自己了,不忙的时候总会来看她,给她东西,宿舍里的水果零食每天都吃不完。 想着想着,她眼圈就红了。 “哎……可别哭啊?”蒋寻有些慌神,“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年就能见着了。” 江恋哽着声音:“那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蒋寻无奈了,指着车上的人,笑道,“别哭了,再哭,你陈叔叔又以为我在欺负你了。” 江恋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半降下的车窗里,隐约能看见半张脸。 以为他也要回北京,江恋心中一凉,眼泪顿时啪嗒啪嗒掉下来。 “哎哎哎……”蒋寻吓了一跳,有些招架不住,忙招手叫陈知言下来,说,“你哄哄她,我可真没欺负她啊!” 陈知言走过来,递过纸巾,说:“擦擦眼泪。” 江恋没接,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陈知言瞥了眼一旁的蒋寻,放低声音:“自己擦。” 江恋这才接过来,胡乱擦掉眼泪。 蒋寻呼了口气,拍了拍陈知言的肩膀说:“行啊,还挺听你的话,我还怕我走了后没人管得了她,正好,以后你多盯着她点,让她好好去阿姨那里吃饭。” 陈知言点了下头。 江恋听着不对,停下擦眼泪的手,问:“你不走吗?” 陈知言:“嗯,我去送他。” 江恋张了张嘴,一时无语,眼泪消失的无影无踪。 蒋寻看了看时间,招呼陈知言,说:“走了,时间该来不及了。” 陈知言对江恋摆了摆手,和蒋寻一起上车。 江恋脑中灵光一闪,忙跟上来,说:“小舅舅,我想送你去机场。” 蒋寻说不用,可江恋没听他的,自顾自的已经拉开了车门,灵活的钻了进去。 来不及阻止,蒋寻不由乐道:“平时看不出来你这么粘我呢,行,你这么乖,今年过年小舅舅给你包个大红包。” 江恋抿着唇,瞥了眼驾驶座里的男人,心虚的说谢谢。 - 到了机场,送蒋寻进了航站楼,江恋和陈知言才走回停车场。 像来时一样,江恋下意识的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前面传来一声哼笑,江恋有些莫名。 陈知言撑着座椅回头叫她:“不到前面来吗。” 江恋这才反应过来,又拉开车门换到副驾里。 车子驶出停车场,江恋问他:“你怎么没有一起回北京?” 陈知言瞥了眼她,笑:“怕有人哭。” 江恋脸有些热,不好意思的说:“我刚才以为你也要回去了。” 陈知言收敛了唇角笑意:“走的话会提前和你说的。” 江恋抿了抿唇,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陈知言:“没定,大概要过完年之后。” 那也没多久了,江恋“哦”了声,闷闷不乐起来。只是蒋寻走了,她都难过的想哭了,要是他也走了,江恋想象不出来到时候自己会多难过。 陈知言瞥见她怏然的神色,知道她不开心的原因。 可他却无法安慰。 横在他们之间的很多问题,都不是简单的一句“喜欢”就可以解决的。 送江恋回学校后,陈知言没有直接开车走。 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站了会儿,将身上最后剩的两支烟抽完,才回到车里,启动离开。 睡觉前,江恋收到一份陈知言发来的文件。 点开一看,是一周的工作安排,每天几点开会,几点和谁有应酬,都列的清清楚楚,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也都标了出来。 江恋这才明白,陈知言是真的很忙,北京江城两地飞,工作和应酬占据他几乎所有的时间,一周下来能空闲的时间屈指可数。 她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打字:【你发错人了吗?】 陈知言回复:【没有,是发给你的。】 江恋发了会儿呆,又问:【为什么给我发这个?】 陈知言答非所问:【以后每周都给你发。】 这时的江恋还不懂他的用意,等他们分开后,她把两人的见面时间和他的行程单做比对,才发现,他的所有私人时间都给了她。 - 元旦过后,学校正式进入了期末考试季,江恋每天都和室友们在自习室和图书馆泡着,忙的晕头转向,放寒假前,她和陈知言仅有的见面时间都在竹景西园。 怕她不好好吃饭,陈知言只要在江城,没应酬的时候都会抽空过来陪她一起吃饭。有时候江恋和室友们在图书馆里复习忘了时间,他还会过来接。 有一次他过来,王茜茜三人还尾随出去,偷偷见过。 回来后,刘婧就倒戈了。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选择他了。”她拊掌称赞,“这男人太他妈有质感了!学校里这些男生一比,简直就像是玩泥巴的小屁孩。” 吕濡也赞同,陈知言身上那种华光内敛的气质确实很独特,是岁月的沉淀和馈赠,不是没出校门的同龄男生们可比拟的。 只有王茜茜一人坚守原则,坚定的站在冯霁这边。 她的理由很充分:“再过十年,陈知言有的冯霁也都会有,可冯霁现在有的少年感,他永远不会再有了。” 只是最近她也不敢在江恋面前提冯霁。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江恋和冯霁基本处于绝交状态。 江恋曾试图找他求和,但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碰壁数次之后,江恋也生气了,赌气发了一条微信,说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再理我,然后开启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冷战。 江恋不明白冯霁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从小到大,虽然冯霁和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很少有真正生气的时候。印象中唯一一次还是在初中时,那时候她看了几本言情小说,自我感觉情窦初开,喜欢上当时的年级第一小帅哥。 她没和冯霁说,就自己偷偷去追人家。结果有一次晚自习,她带着小帅哥逃课去小树林看月亮,被冯霁抓了个正着。 当时冯霁看到两人拉着的小手,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把年级第一打的鼻血直流,然后扭着她的胳膊,把她带回家。 回家的一路上,无论江恋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不放手。一直到了家门口,江恋害怕的哭了,他才松开手,疾言厉色的问她知不知错。 那次,是江恋第一次见他真正发火,把她吓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心有余悸。 但那次,她乖乖认错后,好言好语的哄了几天,他也就消气了。 江恋不知道冯霁为什么要生气这么久,连解释都不愿意听。 算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理她了。 期末考试结束,学校开始放寒假。 借着给冯家叔叔阿姨送礼物的由头,江恋想去找冯霁当面求和,可他一直没回家,她也只好作罢。 回到南城后,江恋和陈知言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陈知言一半时间在江城一半时间回北京,偶尔能挤出时间回南城,江恋还不一定有空,不是在爷爷家就是在外婆家。好不容易放假了,两边的老人盼着她过来玩,江恋总不好拒绝。 所以从放寒假到春节前的半个月里,她和陈知言就见过一次面。 明天就是除夕,各大公司都已经开始放假,陈知言总算结束工作回了南城。 他没回酒店,下了飞机,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南景别墅门口,然后给江恋发微信。 【陈:可以出来吗?我在门口。】 江恋原本说今天在家不出门的,可蒋芷突然发现自己长了几根白头发,说什么也要去美容院做护理,也把江恋拖着一起去了。 陈知言发消息时,江恋正贴着面膜做全身护理,没有看到。等结束拿到手机,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一看微信,江恋就急了,顾不上蒋芷还在旁边,就开始发微信:【对不起我刚才看手机,我这就回家了,你还在吗?】 陈知言回的很快:【不着急,我还在。】 江恋本来没抱希望,觉得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在等她。 她火急火燎的催着蒋芷赶紧回家。 蒋芷奇怪:“这么急回家做什么?阿姨回家过年了,家里没人做饭,我约了你杨阿姨今晚一起吃饭的。” 江恋一听火就起来了:“妈妈!你怎么又骗我?我不去,你自己去和他们吃吧,我要回家。” 蒋芷被她这突然的火气吓了一跳:“干嘛这么生气?你要回家做什么呀?这次不是骗你去相亲,就两家一起吃顿饭,早就定好的,你爸爸也去,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江恋隐约想起,昨天蒋芷好像是提了一句吃饭,她当时忙着打游戏就没仔细听。 现在可怎么办?陈知言还在门口等她。 江恋急中生智,想了个理由:“你们先去吃,我有个快递到了,我要先回家拿,吃饭时我再打车过去。” 蒋芷自然不同意,问她:“什么快递这么着急拿?” 江恋:“很重要很重要的快递!” 蒋芷拗不过她,看看时间还有富裕,就说让司机绕路先回家,等她拿了快递再去餐厅。 这么一来江恋的计划就泡汤了,她顿时急的鼻尖都冒了汗,好说歹说半天,才堪堪让蒋芷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她打了辆车,往家飞奔。 在她急急忙忙打车走之后,蒋芷皱了皱眉,改变了先去餐厅的主意,对司机说:“回家。” 第56章 你不生我的气了吗?(冯…… 出租车在车流里穿梭,江恋心急如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加起来,她让陈知言等了快两小时了。 好不容易看到了南景别墅的大门,出租车停在马路对面,江恋透过车窗,看见对面路边熟悉位置上停着的迈巴赫,她松了口气,跳下车匆忙付了钱,然后往对面跑。 就在她距离迈巴赫只有两米距离的时候,身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江恋抬头看到鸭舌帽下冯霁的脸,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哥……”她有些讷讷的叫了声。 冯霁还是之前那副冷淡的神色,没应声,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小区里面带。 江恋被迫跟着他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急忙想扯开他的手,说:“我现在有急事,等有空了我就去找你。” 冯霁像是没听到,继续拉着她往里走。 眼看着就要进入小区大门,江恋急了,提高了声音:“冯霁!我说真的呢,我真的有急事……” 话还没说完,冯霁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直勾勾望着她的眼,冷声:“你的急事就是去见他吗?” 江恋有一瞬间的瑟缩,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抿了抿唇才点头。 冯霁拉着她胳膊的手瞬间紧了紧,漂亮的眉眼被怒火烧的有些发红。 江恋有些疼,往后缩着胳膊。 冯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的怒意平息了许多,换上了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探身到江恋耳边,低声冷笑:“你是想当着蒋姨的面去找他吗?” 江恋茫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冯霁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说:“蒋姨的车就停在你身后。” 江恋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回头,被冯霁眼疾手快的勾住脖子,向自己怀里带了带,低声警告:“别这么明显!” 江恋借着他身体的遮掩,偷偷往后瞥了眼,果然看到蒋芷的车就停在身后不远处。 如果刚才冯霁没有突然出现拦住她…… 江恋登时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脸色发白。 “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暴露,就先忍着,跟我走。”冯霁说着,手从她脖子上滑到肩膀,揽着她往小区里走。 江恋僵着身体跟着他走进小区里。 找到可以遮掩的大树,江恋挣脱冯霁的手,头脑乱糟糟的问他怎么在这里。 冯霁皱眉。 他今天刚到家,冯母说江恋来家里送好几次东西了,让他有空去回个礼。他挣扎不过,最后还是拿了礼品过来。发现江恋不在家,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开着车窗抽烟的陈知言。 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来找江恋。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冯霁没有走,远远的看着。 没想到,这么一等就等了一个小时。陈知言不走,他也不走。 后来就看到蒋芷的车开过来,没进小区,就在路边停着,似乎也是在等人。他正疑惑,想过去打招呼,这才看到江恋急急忙忙的从出租车上跑下来。 几句话交代完,冯霁又问她是怎么回事,江恋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没想到妈妈会跟回来。”她心乱如麻。 冯霁:“你太明显了,不怪蒋姨会怀疑。” 江恋抓了抓头发,习惯性的向他求助:“我该怎么办啊?” “别着急,我想想……”冯霁说着,突然神色僵住,然后缓缓握紧了拳。 多年的熟稔和默契,他早已习惯替她出主意,替她周全一切。 只要她开口,他的身体就会背叛意志,本能的率先作出回应。 江恋还在等着他的“帮助”,一脸期盼。 冯霁握拳的手紧了紧,几分钟后,他说:“你告诉他先别等你了,你先去吃饭,吃到一半,我去找你,带你出来。” 一人去吃饭,另一人装作偶遇,然后随便找个聚餐的理由,把人带走。这是他们常用的招数,十次里能成功九次。 江恋鼻子一酸,眼圈发红,小声叫他:“哥。” 冯霁眼中闪过剧烈挣扎,好一会儿才硬着声音:“怎么了?” 江恋拽了下他的袖子,问:“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冯霁咬牙盯着她小心翼翼的手指,一些伤人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江恋哽着声音央求。 半晌,冯霁才压了压帽檐,粗声粗气道:“还不快走,还想磨蹭到什么时候?” 听他这么说话,江恋就知道他不生气了,眼睛转亮,开心的原地蹦了几下,说谢谢哥,然后才摆摆手往家跑。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少年猛地拽下鸭舌帽,盖住发红的眼睛,双手插兜往外走。 - 江恋打电话给陈知言说了变故,让他平白等了这么久,她很过意不去,电话里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陈知言让她和家人安心吃饭,别跑出来了。江恋不听,问他等会儿要去哪里,陈知言拗不过她,只能告诉她酒店地址。 晚餐时,江恋和裴澈又一次见面,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上一次相亲后,裴澈其实也联系过江恋几次,但江恋没有想和他发展的意向,态度比较明确,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所以就很默契的没有再联系。 没想到两家妈妈还是没有放弃,饭桌上似有若无的开着些玩笑。 江恋惦记着陈知言,心思根本不在饭桌上,勉强吃了几口菜,就一直在看手机,等着冯霁的消息。 江恋如坐针毡时,突然收到裴澈发来的消息:【吃不下?】 江恋一惊,抬头看他,裴澈若无其事,用眼神暗示她手机联系。 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她对裴澈说,有朋友从外地过来看她,等了很久,她想提前走。 过了会儿,裴澈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 江恋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见他突然开口。 “刚才朋友说江口广场今晚有烟火秀,马上要开始了,恋恋妹妹想不想去看?” 江恋掩住眼中的惊讶,从善如流的点头,说想看。 席上的两个妈妈一对眼神,同时大开绿灯,挥手放行。 成功脱身,两人走到餐厅外,江恋对裴澈一挑大拇指说:“你真能编,你不知道吧,南城禁烟火,好几年没烟火秀了,幸亏她们没注意。” 裴澈笑:“真的吗?” 江恋笑着点头。 裴澈叹气:“好多年没回来了,都不了解了。” 江恋想起上次答应他说带他在城市里逛逛,熟悉熟悉,后来因为自己的原因失约了,再加上这次他又帮了自己,她有些内疚的说:“今天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裴澈想了想,笑道:“说起来不好意思,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江恋忙问是什么,他说下个月他爷爷过寿,老爷子年纪大了,就想看到孙子终身大事有着落,他想让江恋假扮他女朋友出席一下。 “就露个面,和我爷爷说几句话,我就送你走。以后也不会打扰你的。”他说。 没想到他是这个请求,江恋一下愣住,面露难色。 如果他们两家不认识,她假扮一下也没什么,但秦阿姨和妈妈认识啊,假扮后麻烦事就多了。 裴澈也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过分,所以见她为难,就说不方便也没事,他再想办法。 正在这时,冯霁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两人就没继续这个话题,江恋拉过冯霁,给他介绍裴澈。 两个男生相互打量一番,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走吧。”冯霁说。 江恋和裴澈道了别,跟着冯霁走了。 到了外面,冯霁的车停在马路边。他走过去拉开副驾车门。 江恋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自己打车就行了。” 冯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气息起伏了片刻,冷声道:“现在这个时间,这附近哪有出租车,赶紧上车。” 江恋挣扎了数秒,上车。 “去哪儿?”冯霁系着安全带,头也不抬的问。 江恋硬着头皮说:“时悦酒店。” 她说完后,冯霁扣安全带的手僵了半天,然后缓缓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她:“哪里??” 江恋就怕他误会,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霁眼睛里都在冒火,直接打断她,冷笑:“我想哪样?江恋,你可真行,真行……我他妈……”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一拳砸上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瞬时响起。 江恋被他这强烈的反应吓到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解释:“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住在酒店里,我们没有,真没有……” 要解释这种事,她也难以启齿。 冯霁愤怒:“谁大过年的不回家住酒店里?约女孩在酒店见面,他安的什么心思谁不知道!” 江恋顿时语塞,无法辩解。 她的确不知道陈知言为什么不回家,印象中,他在南城一直是住酒店的。 但陈知言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可这些说出去,冯霁也不会相信的。 “他不是这样的人。”江恋解释了一句,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惹他生气了,小声的说,“你别送我了,我打车就好,等一会儿就有车了……” 她的手刚摸上门把手,就听到“咔”的一声,车门上了锁。 冯霁紧抿着唇,没再看她,直接踩下油门。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一句话,江恋尝试着找话题聊天,问他拍戏的事,他都没理,车内的气氛压抑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就这样沉默到酒店门口,冯霁踩下刹车,直视着前方酒店的logo,压抑着情绪,开口,语气里带着乞求:“慢慢,你能不能,别犯傻……” 江恋心脏像是被拳头重重锤了一下,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她第一次看到冯霁脸上露出这样的悲伤。 “哥。”她艰难的开口,“你别担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冯霁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随后,睫毛猛的颤了颤,迅速别过脸。 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声音说:“你走吧。” 江恋看着他的扭过去的头,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她才低声说了句“你路上注意安全”,然后推门下车。 直到她走进酒店大堂,回头看。 那辆宝蓝色的跑车依然匍匐在路边,一动不动,像只受伤了的兽。 第57章 觉得他好像很需要被人疼…… 酒店六十六层,江恋站在门外,平复了心情才去按门铃。 等了会儿,门开了,可门后的人却不是陈知言。 “江小姐,您可来了。”司机刘师傅看到江恋,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忙请她进屋。 江恋疑惑的往里面走,绕过玄关,客厅里还是没有看到陈知言的身影。 她正想问,刘师傅指着套内卧室说:“陈总胃病犯了,怎么也不愿意去医院,您快去劝劝他吧。” 江恋一惊,外套都没来及脱,拔腿就往卧室跑。 卧室里没开灯,借着客厅的灯光,江恋勉强看到床上躺着个人影。 她摸到床头,打开床头灯,柔和的灯光亮起,床上男人痛苦的神色来不及掩饰,全然呈现在她眼前。 因为忍受疼痛而皱起的眉,绷紧的脸部线条,以及额头沁出的汗珠。 被灯光惊扰,陈知言动了动蜷缩的身体,半睁开眼,看清弯腰站在床边的人后,手臂撑着床垫想要坐起来。 “你来了……” 他声音有些虚弱,和平日里的沉稳强大截然不同,江恋忙按住他的肩,让他躺下。 “你别动了!”她心疼的想哭,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以及热烫的体温。 “你发烧了……”江恋着急,“得去医院!” 陈知言偏了下头,躲开她的手,缓了口气,说:“没事,已经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不用去医院。” 江恋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哪里肯信,非要带他去医院,甚至拿出手机准备拨120。 陈知言只好拉住她的手,苦笑乞求:“你乖啊,我有些难受,先别折腾我了好不好?” 这下江恋不敢动了,手机扔在一边,反握住他的手,心疼的问:“很难受吗?是胃疼吗?” 陈知言捏着她的手心,安抚:“还好,一会儿就不疼了。” 江恋跪趴在床沿,距离他很近,看清了他发间全是湿淋淋的冷汗,枕头都被打湿。 这得疼成什么样? 江恋心疼的眼泪直掉,啪嗒啪嗒全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陈知言叹气:“别哭,真的没事……” 江恋根本不信他说的,带着哭腔道:“你别说话了。” 陈知言无奈,想笑一笑逗她,却不小心牵扯到痛处,笑声到一半化成抽气声。 江恋直接气哭:“你看,你还说不疼……” 陈知言缓了缓,又笑:“你不哭,我就不疼了。” 江恋气得想打他,但又舍不得,手抬到一半,转而去擦眼泪:“我不哭了。” 陈知言弯了弯唇,低声说:“乖……” 江恋忍着眼泪,一边给他擦额头的汗,一边说:“你别说话了,闭上眼睛躺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陈知言点点头,松开手。 江恋把手从他潮湿的手心抽出来,起身往外走。 刘师傅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见她出来,忙问:“怎么样,陈总愿意去医院吗?” 江恋把门关好,摇了摇头。 刘师傅唉声:“陈总这脾气,真是没法子,认定的事谁劝也没用。” 江恋问他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胃疼了。 刘师傅叹气,告诉江恋,陈知言一直都有胃病,以前更严重,隔一段时间就犯,最近两年养好了些,很久都没犯过了。可这几天应酬多,喝的有些多,下午着急赶回南城,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说到这里,他瞥了眼江恋,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江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陈知言赶回南城就去等她,饿着肚子等了她这么久,才诱发了胃病。 全都怪她。 江恋抑制不住的后悔。 刘师傅看着小姑娘眼睛红红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拎起放在茶几上的一袋药,指给她看,说:“陈总不愿意去医院,我在药店买了这些药,已经给陈总吃了这两个,药店大夫说隔一小时再吃这个……” 他交代着,江恋怕记错,打开备忘录记下来。 刘师傅交代完了,想了想,有些为难的开口:“江小姐,陈总现在生病,我本不该走的,可要过年了……家里人都还在等着我回去,您看……” 江恋点点头,让他先回家。 刘师傅万般感激的离开。 室内安静下来,江恋在沙发上呆坐了片刻,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查资料。 胃疼怎么缓解,胃疼吃什么药,怎么照顾胃疼病人…… 查了会儿,她手机备忘录里就记了好几篇注意事项。 半小时后,酒店服务送来了她要的白粥和暖水袋。江恋装好热水,轻轻推门进屋。 可能是药效发挥了,陈知言已经睡着了。他盖着被子,侧躺着。 江恋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的一角。 被子下,男人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然后想把暖水袋放在他的胃部。 可因为他是背对着江恋侧躺着,为了找准他胃部的位置,江恋只好脱了鞋爬上床,跪在他背后,上半身越过他。然后她一只手撑着床垫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拿着暖水袋,小心翼翼的从他空出来的腰腹位置,缓缓向里面伸去。 就在江恋马上就要把暖水袋贴上他胃部的时候,男人突然动了一下,江恋猝不及防,撑着床垫的胳膊一软,整个人顿时失去支撑,向前一趴,跌进他的怀里。 可能是撞到了他的痛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手臂箍住怀中人的腰不让她动弹,身体弓起,额头抵上她的头顶,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 江恋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炙热的气息就已铺天盖地的将她包围。 她惊的无法动弹,男人的鼻息又重又热,一股陌生的痒意顺着裸露的脖颈向下蔓延,江恋不自觉的想要挣扎,可箍在腰间的手臂,坚硬又热烫,她只要一动,手臂就又收紧了几分。 男女体格上的压倒性差距就此体现。 陈知言似乎并没有清醒,一直紧闭着眼睛。疼痛缓解之后,他像是找到了更舒服姿势,手臂用力,把她往怀里收紧了些。 江恋的脸都要贴上他的胸膛,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他没换衣服,还出了一身汗,味道不算好闻,但却能让她迷醉。 昏暗的光线中,江恋失神的睁大眼睛,听着他和自己的心跳声,身体发软。 时间在无声的流走,房间里涌动着看不见的粘稠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江恋感觉到陈知言的气息重归平稳,她的心脏都已经麻了。 她悄悄从他怀里仰起脸,男人沉静的面容近在咫尺。 冷静锐利的眼此刻闭着,漂亮的眼睛弧度看起来温柔许多,高挺的鼻下,薄唇微抿,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趋于柔和,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害。 江恋控制着视线,从泛青的下巴往下移,滑落到修长的脖颈,最后定在近在眼前的凸起上。 心底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冲动。 刚刚才平息的呼吸瞬间又乱了,心脏也不可遏制的鼓动起来。 江恋急促呼吸了几下,下巴不受控制的向上探去。 一寸,一寸…… 柔软的唇贴上男人的喉结。 只一下,她就飞速撤离,然后做贼一样的去偷瞄陈知言的反应。 见他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一副熟睡的样子,她才松了口气。 让快要爆炸的心脏缓了几分钟,江恋才悄悄移开腰间的手臂,从陈知言怀里爬出来。把暖水袋好好贴在他的胃部,她才蹑手蹑脚的下床离开卧室,拍了拍胸口,关上门。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响后,昏暗中,床上的男人喉结滚了滚,缓缓睁开眼。 暗色翻滚的黑眸中,哪里找得到半分睡意。 - 半小时后,卧室里传来一些声响。以为陈知言醒了,江恋赶忙放下手机,推门进屋。 男人的裸背猝不及防的撞入眼中。 陈知言刚脱下衬衫,还没来得及换上家居服,就被江恋闯了进来。 他也愣了瞬,扭头和那双惊讶到有些呆滞的大眼睛对上。 江恋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捂住眼,背过身,磕磕巴巴的说出老土台词:“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陈知言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捡起上衣,套上。 然后他顿了几秒,手搭上皮带卡扣,“咔”的一声,解开,抽出。 江恋捂着眼,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只是以为他在穿上衣,直到听到皮带解开的声音,她才浑身一震,大脑像是过电一般,炸开了…… 他在干嘛!!! 江恋简直不敢相信。 陈知言瞥了眼门口僵硬的小人,抽掉皮带,扔在床上,无声笑了下,开口:“还不出去吗?” 江恋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爆红,拔腿就跑。 陈知言牵着唇角,走到门边,关门,上锁。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擦着头发,从房间里走出来。 江恋脸上的热度刚褪去,还有些别扭,不敢直视他,站在餐桌前讷讷问:“你好些了吗?胃还疼吗?” 陈知言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下。他嗯了声,说好多了,然后缓步走到她身边,探身问:“在做什么?” 他挨的有些近,身上潮热的水汽都染到了她身上,江恋脸又开始发热。她不由的挪了挪脚步,和他稍稍拉开了点距离,呼吸才顺畅些。 “你饿了吧,不过你现在只能喝白粥,白粥养胃的。”她低着头,把一直放在热水里保温的白粥拿出来。 陈知言呼吸一顿,拿着毛巾的手指骤然收紧。 江恋打开餐盒,用手探了探温度,自言自语:“应该还热着,可以吃。” 陈知言呼吸了几瞬,眸色暗沉,垂着眼看她,从姣好的侧脸到柔嫩的脖颈,一遍又一遍。 江恋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他。 陈知言依然没有移开眼,反而迎上去,直直的和她对视,毫不遮掩。 江恋被他这么直接的视线盯的心跳加速。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她不安的咬了咬唇,软声问。 陈知言不说话,又看了她几秒,忽的抬手,把她散落在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低声说:“谢谢。” 听他这么郑重的道谢,江恋有些不自在:“干嘛突然说谢谢……” 陈知言只是看着她笑,不说话。 江恋不好意思起来,忙低头摆弄白粥,把勺子递给他说:“你快吃吧。” 陈知言“嗯”了声,接过勺子,在椅子里坐下。 一碗白粥,没什么味道,但陈知言却吃的很认真,一勺接着一勺,吃的干干净净。 江恋坐在他斜对面,怔怔的看着,心头突然有股异样的酸楚。 说不出哪里酸楚,就是觉得他好像很需要被人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 - 吃完粥,又看着他吃了药,确定他烧已经退了,江恋才松懈下来。 “你要不要回房间躺着休息?”她问。 陈知言摇摇头,拍了拍身边的沙发,说:“过来陪我坐会儿。” 江恋有些意外。 这是她第一次听陈知言说这么主动的话。 她走过去,在他手拍的地方坐下。 等坐下后她才发现,这个位置,离他太近了些,腿都挨到一起了。他身上潮热的水汽隐隐渡过来,带着沐浴露的淡香。 江恋捏着衣角,小声问:“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知言侧着脸看她,说:“有。” 江恋顿时大惊,忙问:“哪里不舒服?胃吗?” 陈知言指了指胸口的位置,低声:“这里。” 江恋努力辨认他指的位置,迟疑问:“心脏吗?” 陈知言轻轻“嗯”了声。 江恋不太懂,不知道胃疼是不是会引发心脏的问题,不安道:“很难受吗?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陈知言说着,身体突然朝她的方向靠过来,低声,“让我靠会儿就可以了。” 江恋只觉得一股力量缓缓压过来,两人的肩紧紧贴在一起。陈知言没有完全靠上来,只是轻轻的倚着她,气息在她耳侧拂动,有些湿的短发蹭到了她的脸,凉凉的,痒痒的。 江恋有些怔然,那股说不清的酸楚感又冒了上来。 靠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像是突然被卸掉了强大的铠甲,露出脆弱柔软的内里。 永远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压弯了。 她感觉他好累好累的样子。 第58章 就这么喜欢吗? 这晚,陈知言靠着江恋靠了很久。 久到最后江恋的肩膀都麻了,但她一直保持姿势没有动。 她有种错觉,好像她是唯一可以支撑他的人了。 如果她撑不住,那他就会重新穿上铠甲。 她不想他这样。 他想靠多久,她都可以的。 -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一大早蒋芷就把江恋从床上揪起来,让她换上新衣服,吃了早饭,然后全家一起打扫卫生。 每年也就在这一天,家里不用阿姨,他们一家三口,亲自打扫卫生。房间里里外外,都要亲手打扫干净,把破旧废弃的东西全部扔掉。 打扫完卫生,江恋到书房铺开文房四宝,开始写对联和福字。 她打小跟着外公学书法,从七岁开始,家里的对联就开始由她写。 后来大了写,爷爷家大伯家的对联也让她写,冯霁和余琼知道后也要,之后江恋索性写上个十几副,谁要谁就来拿。 江恋写完对联和福字,挑出写的最满意的一副,拍照发给陈知言,问他要不要。 陈知言回复很快,说不用。江恋扁扁嘴,说是她自己写的。陈知言立刻说要,让她先帮忙收着。 江恋把对联仔细卷起来,用纸袋装好。 蒋芷看到,随口问:“给小霁的?” 江恋当即就是一怔。 往年冯霁都是最积极的,第一个过来挑最好的一副拿走。 她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冯霁还没有来。 蒋芷也问:“小霁怎么还没来?” 江恋动了动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到昨晚冯霁泛红的眼睛,她心里闷闷的。 好在蒋芷只是随口一问,转身就去收拾东西了,没有继续追问。 江恋从剩下的对联中挑出一副最好的,也仔细卷好,不等冯霁过来,她直接给送过去。 冯母看到江恋过来,先是欣喜的塞给她一个大红包,然后拉着她开始吐槽冯霁。 “臭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半夜才回家,喝的醉醺醺的,问话也不理,钻进房间就睡到现在,还没起呢。我叫他起床,理都不理我,没把气死……正好慢慢你来了,你快帮姨把他叫起来。” 江恋神色暗了暗,点了点头,然后快步往楼上走。 在冯霁的房门上敲了敲,里面没声音。 江恋试探的喊他:“哥,是我,你起床了吗?” 她喊了两声,里面就传来声响。过了几分钟,房门被拉开,冯霁走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他神色困倦,声音冷淡。 江恋讷声说:“我把对联和福字送来了,阿姨说你还没起床,让我叫你。” 冯霁看着她没说话。 江恋不安的挪了挪脚,指了指他身后的房门,小声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冯霁挡在门口,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过了会儿,他说等一下,然后回屋拿了件外套,关上门,说:“去外面说。” 江恋跟在他身后下楼,看着他高瘦的背影,有些难过,以前她进冯霁房间就像进自己房间一样,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 - 两人在小区里找了个长椅,一左一右的坐下。 好一会儿,没人开口。 冷风从两人身上卷过,枯黄的树叶飘然落下,满目全是萧瑟。 最后还是冯霁先开口:“想说什么?” 江恋心口胀疼,她和冯霁认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听他用这么冷淡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哥……” 她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冯霁打断。 “我已经说过了,你别叫我哥了。”他说。 江恋愣愣的看着他,眼圈渐渐泛红。 以前,都是他想方设法逼着她叫他哥,是她不愿意叫,现在她想叫时,他却不愿意听了。 “你就这么生我的气吗?”她低声问。 冯霁插在口袋里的手,握紧成拳。 “不是生气。”他平静的说。 江恋问:“那是什么?” 冯霁没有看她,似乎没听到,盯着脚边的落叶,突然开口问:“你全都想清楚了吗?” 江恋默然的点点头。 冯霁闭了闭眼,隔了几分钟,说:“那你还想和我说什么?” 江恋整理了一下情绪,从五年前第一次看见陈知言的情景,到五年后在北京重逢的情景,再到昨晚酒店里的情景,一点一点的全都告诉了他。 “我是真的喜欢他。”她最后说道。 身边的人安安静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没有,所有的存在感都消失在这冷肃的寒冬里。 过了很久,一道比落叶还轻的声音飘过来:“就这么喜欢吗?” 江恋看着他冷白的一张脸,一个“是”字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过了会儿,冯霁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恋心底忽然冒出一股异样的情绪,但又不明白异样在哪里,就感觉梗的难受。 她想了想,问他:“你不让我叫你哥,说不是因为生气,那是为什么?” 冯霁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下,说:“没什么,你想叫就叫吧……不重要了。” 然后不等江恋反应,他就起身站起来,说:“回去吧,太冷了,这个冬天,太冷了。” - 从冯霁家回来,江恋心情莫名低落,虽然后来冯霁看起来不生气了,又和她有说有笑起来,还挑剔了她给他选的对联字写的不好,可莫名的梗意却始终在心底挥之不去。 中午去外婆家吃饭。 蒋寻见到江恋,果然说话算话的给她包了个大红包,把大舅家的大表哥和二表哥眼馋的直喊偏心。 蒋寻冷酷心肠,不为所动,还为了故意气他,说晚上要带江恋去放烟花,不带他们。把两位表哥气的扭头找奶奶去告状。 江恋听到放烟花,有些心动,忙问蒋寻晚上什么时候去。 蒋寻在她脑袋上用力薅了一把,坏笑:“笨,骗你的。” 江恋:“……” 吃完饭,在外婆家承欢膝下哄两位老人开心了半天,晚上再转场去爷爷家吃年夜饭。 一天下来,时间过的飞快,江恋的手机电量难得还能剩一半。 江家没有蒋家热闹,大伯江津每年都要在医院值守,好多年没在家吃过年夜饭了,小姑姑江心妍也是晚上吃饭前才赶回家。 小辈里,就江恋和堂哥江书显两个孩子。 江老爷子年纪越大,对儿孙满堂的执念就越大,看到江心妍就叹气,年夜饭吃了一半就起身离席。 江恋明显感觉到,今年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下了桌,她偷偷问江心妍怎么回事,江心妍只捏着她的脸颊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然后塞给她车钥匙,让她去后备箱里拿小烟花,和堂哥去院子里玩。 这是要支开他们小辈的意思。 江恋不情愿的哼了几声,扁扁嘴拽着堂哥去了院子里。 堂哥也有些不情愿,他年纪比江恋,和江心妍差不了几岁,却也还要被当做小孩。他没兴趣玩小烟花,自己揣着手机去院子外面抽烟去了。 江恋自己去放小烟花。 小飞机在地上转着圈,火花四溅,好看的很。 江恋从小就喜欢这种绚烂的东西,自从禁烟火后,江心妍每年都会从四处弄一些小烟花给她玩。 她想拿手机录个视频,发现几分之前陈知言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陈:在做什么?】 江恋惊喜,她本以为今天他会和自己一样很忙,所以都没有去打扰他。 而且以前都是她发消息问他在干嘛,这好像还是陈知言第一次主动和她闲聊。 她立刻蹲在小烟花前自拍了一张照片,给陈知言发过去,还故意问他好不好看。 陈知言回复的极快,说好看。 江恋得逞,笑的像只小狐狸,又继续问,谁好看,烟花还是她。 她本以为陈知言会不回答的,或者最多回复一个都好看,他竟然只回了一个字—— 【陈:你。】 啊啊啊啊! 江恋忍不住想尖叫。 今天的陈知言怎么这么配合了? 手机一震,陈知言又发来消息:【在外面放烟花?】 江恋感觉他现在可能比较空闲,想了想,新点燃一个蘑菇造型的小烟花,然后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很快,陈知言接通。江恋把摄像头对准在地上绽放的绚烂火花,探头问:“看到了吗?” 男人英俊的脸在屏幕里对她笑:“看到了。” 江恋开心极了,又放了几个,玩的不亦乐乎。 陈知言举着手机背靠着落地窗,笑着看她把一个个把小烟花全都放完。 见她还意犹未尽,陈知言笑问:“还想玩?” “想呀。”江恋说着,乌溜溜的眼睛转了几圈,然后又软声撒娇,“更想和你一起玩。” 陈知言弯起唇角。 江恋问他在干嘛,陈知言说在看春晚,然后转了下摄像头,给她看了看电视上的画面。 主持人们喜气洋洋,说着吉祥话,一派欢庆热闹的画面。 江恋正想笑他是老年人爱好,但在视线略过电视旁边的眼熟装饰物时,突然愣住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了几秒,问:“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摄像画面明显抖动了几下,过了几秒,重新转回来,对着窗外,陈知言脸上的笑意微敛,点了点头。 江恋怔了怔,问他怎么没在家里,陈知言说出来拿点东西,马上就回去。她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这时堂哥从外面回来了,江恋只能先挂了视频。 之后屋子里大人们的谈话也结束了,叫两人回去。 客厅里,江老爷子不在,江峰蒋芷和大伯母在餐桌上准备包饺子的材料,江心妍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江恋走到沙发边,在江心妍身边坐下。 两人各自发了会儿呆。 江心妍忽然开口:“慢慢。” 江恋扭头:“嗯?” 江心妍:“小姑姑可能要去做一件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支持的事了。” 江恋“啊”了声,问她是什么事,江心妍没说,只揉了揉她的头发。 想到小姑姑一直以来对她无条件的支持,江恋抱了抱她,偷偷在她耳边说:“小姑姑,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江心妍笑了笑,拉着她一起去帮忙包饺子。 为了看春晚,几人把材料搬到客厅,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包。 江恋瞄了几眼电视,忽然想起刚才和陈知言视频时那种怪怪的感觉。 不对啊。 他也在看春晚。 不是说出来拿东西马上就走吗,那怎么还看起了春晚?而且还穿着家居服。 江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呆坐了片刻,突然起身,对蒋芷说蒋寻要带她去放烟花,她出去一趟。 蒋芷中午就听侄子告状了,此时也没怀疑,只叮嘱她早点回来。 大年夜的,出租车都打不到。 江恋等了好半天才有人接单,司机师傅接上她还说她运气好,他接完这最后一单就回家和老婆孩子团圆了,还问她怎么不在家呆着,要往外跑。 江恋说去见个朋友。 司机笑说你这个朋友也奇怪,大过年的不在家怎么住酒店。 江恋勉强笑笑,心里越发的乱了。 到了酒店,站在房门口,江恋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去敲门。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 怕他不在里面,又怕他真的在。 等了会儿,没有动静。 江恋松了口气,心想可能真是她想多了,他已经拿完东西回家了。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房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 陈知言无奈的叹气声在背后响起。 第59章 第一次接吻吗? 餐桌上带着酒店logo的餐盒,茶几上摊开的书和昨天的药盒,卧室里凌乱的被褥…… 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这个房间里一直住着人。 江恋怔了好半天,看着陈知言,说不出话来。 陈知言心中苦笑,面上却若无其事,笑问她怎么过来了。 “你今天就一个人住酒店吗?”江恋莫名感到委屈,低声问。 陈知言知道瞒她不过,叹口气,“嗯”了声。 江恋动了动唇,想问他过年为什么不回家,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不出口。 昨晚莫名的酸楚感让她意识到,他可能有很多不为人知,也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 她抿了抿唇,忍住眼眶的酸涩,走向餐桌,一边查看餐盒,一边问:“你晚上吃的什么?” 陈知言跟在她身后,说:“酒店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都有的。” 江恋看着餐盒剩下的大半饭菜,眼里迅速升起薄薄雾气。 全国人民合家团圆的日子,他就一个人在酒店里吃这些…… “没饺子吗?”她咬着唇,突然发起脾气来,“酒店怎么不给你准备饺子,他们不知道过年要吃饺子的吗!我要打电话问问,这破酒店是怎么回事……” 说着她就要转身去打电话。 陈知言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低声说:“别生气,是我不爱吃饺子,酒店有准备的。” 江恋用力咬着唇,低头不看他。 陈知言静默了几秒,无声叹气,低声解释:“我和家里有些……矛盾,所以没有回家,你不用担心我。” 江恋眼睛里的雾气凝结成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她猜到可能是这样,但听他说出来,心里还是难受。 得是什么样的矛盾,连过年都不能回家。 她想象不出来。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她后悔的不得了。她下午明明有时间的。 陈知言给她擦眼泪,笑:“那怎么行,过年呢,你得陪家人。” 江恋心里更难受了,哽咽道:“可是你没有人陪……” 陈知言眸光一颤,感觉胸腔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着,隐隐的痛感从心口向外冒,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缓解。 他滚了滚喉,提出逾越的要求—— “可以让叔叔抱一下吗?” 虽然语气是疑问,但他并没有等江恋同意,话音未落,他就伸手握住她的肩,把人压进了怀中。 一秒也无法等待。 自从挂断视频通话后,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一直在隐隐期待,期待她的出现。 所以,在敲门声响起时,也就是他命运之锤落下之时。 - 江恋没有任何准备,就被他热烫的气息四面八方的围绕住。 鼻尖抵上坚硬的胸口,柔软的家居服带着男人的体温和气味,侵占她的感官。 她本能的僵住了。 几秒后,她感觉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后颈,拇指在颈侧到耳后的那片肌肤上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江恋大脑空白,但身体却渐渐软了下来,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像是自己有了意识,缓缓抬起,试探性的环上男人的腰。 她这个动作,让男人腹部肌肉骤然绷紧,抵在耳边的呼吸也重了几分。 放在她肩背的手猛的用力,压着她的身体和他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缝隙,仿佛要将她塞进他的身体里。 在后颈处摩挲的手,力道渐渐加深,时轻时重的擦过柔嫩的皮肤,或抚摸,或按压。 江恋觉得有点疼。 但她没有挣扎,柔顺的把自己完全交于他的掌控之下。 过了好一会儿,陈知言才松开手,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但下巴还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喘息。 “对不起……”他低语,不知道是说给她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恋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剧烈的心跳让她有种眩晕感,忍不住的把脸往他怀里埋,手抓着他腰际的衣服,不愿意放手。 想依赖他,也想被他依赖。 陈知言呼吸着她身上天然的香气,胸口鼓胀,像是缺失了许久许久的一块地方终于被填满。 “我后悔了……”他情难自禁的低语。 江恋从他怀里仰着脸,喃声问:“后悔什么?” 陈知言垂眸凝视她,眼里的暗色像是月光下的深海。 后悔和她定三月之期。 只想现在就拥有她。 是他低估了自己的欲念,也低估了她的吸引力。 她就像那刀口的蜜,只要舔一口就欲罢不能,哪怕引颈待戮,也心甘情愿。 只是一个拥抱,他根本无法满足。 他就像一个赌徒,欲壑难填,想要更多,更多。 不想再等,只想现在就拥有她,想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一步也不许她离开。 “慢慢。”他轻声叫她小名。 江恋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的应声:“嗯?” 陈知言被她看的口中发干,喉间发痒。生怕自己的邪恶欲念沾染到这双澄澈眼眸里,他忍不住的抬手覆盖住她的眼睛。 俯身,低头,灼热的呼吸从少女的额头缓缓向下移,滑过鼻尖,来到微微翘起的嫣红花瓣。 “你说的对。”男人嗓音哑的不像话,尾音缱绻,没入唇齿中,“我是个坏人……” 掌心中,江恋顿时睁大眼睛。 唇间传来的滚热而湿濡的触感,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熟悉而浓烈的男人气息钻进唇间,强势的霸占了她的感官,不给她一点点准备。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电流从唇间袭遍全身。江恋控制不住的身体发软,双腿无法支撑自己的重要。 男人的手臂及时揽上纤细的腰肢,制住她下滑的身体。 “呼吸。” 陈知言移开唇,沉声低笑。 滚烫的热源离开,江恋顿时急促呼吸起来,手脚软弱无力,全靠腰间的手臂支撑。 “你……你……”她睁着失神的大眼睛,说不出完整的话。 “嗯?”男人鼻音微挑,拇指在嫣红唇瓣上轻轻抚摸,眼睛里是食髓知味的贪念,“第一次接吻吗?” 江恋大脑顿时又炸了开。 睫毛颤动的像风暴中的蝴蝶。 “呵……那,叔叔教你。” 男人轻笑起来,重新低下头,手指捏上女孩的下巴,向上抬起,迎上他重重压下来的唇。 不同于刚才的浅尝辄止,这一个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强势有力,不容拒绝。不满于只在唇瓣上舔舐厮磨,带着灼热气息的舌尖没有犹豫的挑开稚嫩的唇瓣,深入无人碰触过的湿热内里,吞噬她的一切。 江恋仰着脸,无法抵抗,只能被动的承受。 陌生而汹涌的热流在体内冲荡,但找不到出口,撞的她忍不住嘤咛出声。 陈知言这才收敛欲念,重重吸允了一下发红的唇瓣,才恋恋不舍的撤离。 江恋浑身软的站不住,眼睛里暧昧水汽弥漫,不见澄澈,眼尾的一抹红,是动情的证据。 陈知言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哑声问:“学会了吗?” 江恋还没有从刚才的失魂感中回过神,听他这么一问,脑袋轰的一声,顿时像掉进油锅里的大虾,整个人都红透了。 “要是没学会,叔叔还可以教你。” 男人像是破了戒,什么话都敢说。身上再也不见半分曾经的隐忍和克制,眼角眉梢俱是饱餐后的餍足感。 江恋本能的往后退,想要逃离他这危险的气场,磕磕巴巴的说:“学,学会了……” 陈知言伸手一捞,抓住即将溜走的小手,桎梏在掌心,哄问:“真的吗?” “……”江恋差点要崩溃,“你别问了!” 陈知言见小姑娘羞恼到了极致,见好就收:“好,听你的,不说了。” 江恋此刻根本不敢直视他。 她就像一只纸糊的老虎,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的,关键时刻一动真格就漏了气。 陈知言手臂一收,把人重新拉回身前,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又认真:“叔叔可以申请提前转正吗?” 江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怔愣。 陈知言捏着掌心细软的手指,一根一根,从小指捏到大拇指,低声祈求:“可以吗?” 江恋被他捏的手心酥麻,反应都慢了半拍:“啊……不是还没到三个月吗。” 陈知言苦笑,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跳下去。 “等不及了。”他收拢掌心,凑到唇边,在她手背轻轻印下一个吻,低语,“慢慢,现在就和我在一起,好吗?” 江恋看着臣服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脏震颤的厉害。 她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男人的唇炙热,轻轻一吻就像打在她心脏上的烙印。 “好。” 她控制着自己,没有哭出来。 陈知言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中,亲吻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 - 回家的路上,江恋还有些不太真实。 如果不是和她五指相扣的温热大手,她都觉得今晚像是一场梦。 她侧脸看向开车的陈知言,英俊的侧脸在光影浮动下令人怦然心动。 无论看多少次都不厌倦。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半年前,这还只是她梦中难以启齿的奢望。 在除夕这一天,梦想成真了。 她轻轻捏捏掌心,满满的充实感传来。 陈知言察觉到,侧过头问:“怎么了?” 江恋笑的有些傻气:“没事。” 陈知言也捏了捏掌心,跟着笑。 除夕的马路上,车辆极少,一路顺畅到了江家老宅。陈知言把车停在路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封厚厚的红包,递给江恋,说:“压岁钱。” 江恋有些意外,下意识的推拒:“我不要……” 陈知言不解:“为什么不要?” 江恋舔了舔唇:“压岁钱都是长辈给晚辈的。” 陈知言直接把红包塞进她羽绒服口袋,笑道:“那叔叔给你,不是应该?” 江恋有些不满,小声嘀咕:“你才不是我叔叔……” 陈知言故意逗她:“怎么就不是了?” 江恋飞快的觑他一眼,蚊声道:“哪个叔叔会亲自己侄女啊……” 陈知言愣了几秒,随后难以自抑的笑起来,从胸腔开始,连带着肩膀都震颤个不停。 江恋被他笑的脸热,羞恼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 陈知言笑的停不下来,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你说的对……叔叔是不会亲自己侄女,叔叔只会亲你。” 江恋:“……” 第60章 老男人是不是在故意勾引…… 叔叔只会亲你。 啊啊啊啊! 江恋有些崩溃,忍不住祈求老天爷快把正常的陈知言还给她,现在这个男人,她真的招架不住啊! 陈知言笑够了,又问:“那你之前怎么一直叫我叔叔?” 江恋愤愤瞪他:“你还说?不都是你,非要逼着我叫你叔叔。” 陈知言挑眉:“我什么时候逼你叫叔叔了?” 江恋没想到他竟然不承认,气恼起来:“就在杨叔叔山庄那次,你逼我叫你叔叔,还让我离你远一点,你都忘了吗?” 陈知言想了想,有些印象。 那天好像是喝多了,本想借酒逗一逗小孩,却没料到差点失控。 原来那么早,他就开始不想做人了。 “是我不对……”他暗自苦笑,哄人,“你不想叫叔叔以后就别叫了。” 江恋:“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陈知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叫我什么?” 江恋咬着唇,一时想不出来该叫他什么。 直接叫名字吗? 她在心中试了试,陈知言,这三个字像是被施展了什么禁忌的魔咒,她死活说不出口。 “要不还是叫叔叔吧?”她犹豫的说,“好像叫习惯了……” 陈知言有些无奈,再一次体会到自己挖坑自己跳的刺激。 - 时间不早了,江恋已经出来一个小时了,再不回去,蒋芷该催了。 “我得回去了。”她说。 陈知言点点头,推门下车,绕到副驾这边,给她拉开车门。 江恋下车,陈知言弯腰替她拉好羽绒服拉链,整理好帽子,又摸了摸她的脸才说:“回去吧。” 一想到等会儿他就要一个人回酒店里,江恋心里就很难受,不想走,想一直陪着他。 “你回到酒店后记得给我发微信。”她说。 陈知言:“嗯。” “你回去后记得要吃饺子。”她又说。 陈知言:“嗯。” “你回去后无聊的话就和我聊天,我陪你一起看春晚……” 她还在念叨,陈知言却没有听完。 他直接上前一步,把人拉到怀里,搂住,沉声叹息:“你再不走,我就不能保证还愿意放你回去了……” - 江恋回来的最是及时,蒋芷正要打电话给蒋寻,叫他快点把江恋送回来,再晚一分钟,就得露馅。 江恋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蒋芷接过她脱下来的羽绒服,喊她去洗手。等她洗完手回来,发现蒋芷正拿着陈知言给她的那个红包在看。 江恋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陈知言这个红包她还没有看,不知道他有没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蒋芷看到她,问:“这是你小舅舅刚给你的红包?” 她走过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蒋芷:“他中午不是给过你红包了吗,怎么又给你一个?” 江恋瞎编:“他说今年赚钱赚的多。” 蒋芷皱了皱眉,说:“赚的多也不用给这么多啊,中午给你的就够多了,你大舅妈已经有点不高兴了,这又给你这么多,回头你大舅都该有想法了。蒋寻这怎么做事的,越来越没谱了……” 江恋听的心惊胆战,生怕她要去骂蒋寻,那不就彻底露馅了吗。她忙把红包拿回来,央求道:“小舅舅说就这一次,让我偷偷藏好谁也别告诉的,妈妈你就没看见吧。” 好在蒋芷只是嘀咕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蒙混过关,江恋暗暗松口气,趁没人注意,她偷偷打开红包一看,厚厚一踏,足有中午蒋寻给的两倍之多。 也难怪蒋芷觉得离谱。 江恋给陈知言发微信:【你给的压岁钱太多了,差点被妈妈发现。】 陈知言很快就回,像是在一直等着她消息一样。 【陈:多吗?第一次给小朋友压岁钱,没有经验。】 江恋看着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难过。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连压岁钱都是第一次给。 亲戚家都没有小孩的吗?他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 - 今晚,江恋破天荒的看起了春晚,还坚持看到了最后。蒋芷和江峰早就去睡了,就剩她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零点时,她带上耳机,给陈知言打电话。在电话里,她和主持人一起倒计时:“10,9,8……3,2,1,叔叔,新年快乐!” 电话里的陈知言好一会儿才说话:“慢慢,新年快乐。” 江恋:“我是第一个给你送祝福的人吧?” 陈知言:“嗯。” 江恋:“你也是第一个送祝福给我的人。” 陈知言:“嗯。” 江恋对着电话轻声说:“叔叔,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守岁的。” 电视里漫天的烟花绚烂炸裂,以最热烈的方式庆祝新年。 陈知言抵着落地窗,扭头看下面的万家灯火,感觉到心脏缺失已久的某一块,被人仔细又温柔的填补好。 繁华喧闹声中,陈知言却清晰的听见一颗小小心脏的跳动声,在自己体内,和他共振。 他闭起眼,对着虚空,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谢上天眷顾,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 过年的前几天江恋都很忙,要陪着父母走亲访友,每天像赶场子一样,找不到空闲的时候。 陈知言让她安心陪父母,只偶尔在她有空时,开车过来。江恋就会找个借口从家里溜出来,两人在车里说会儿话再回去。 一直到到大年初五这天晚上,江峰和蒋芷出去和朋友吃饭,没带江恋,她这才空去找陈知言。 她没提前说,想给人一个惊喜,打车直奔酒店,敲门。 过了好会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里面传来陈知言的声音:“你先自己进来。” 江恋疑惑的推门走进去。 房间有些大,陈知言还没来得及走进里面套房,江恋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背影。 男人腰部以下围着白色浴巾,上半身赤裸着。 和上次在光线暗淡的卧室里匆忙的一瞥不同,这一次江恋看的清楚。 宽挺的肩背,肌肉向下收,腰身劲瘦,透着蓬勃的力量感,行走间,水珠顺着结实的肌理向下滚,没入窄腰的浴巾里。 强烈的视觉刺激,让江恋口干舌燥,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她简直要怀疑,这老男人是不是在故意勾引她了…… 已经走进卧室的陈知言不知道她看到了,快速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扯着毛衣领口给自己散热。 “很热?”他走过来,随口问。 江恋一看到他,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刚才的裸背,诱惑着人想要犯罪。 就是故意的吧! 衣服都不穿好就来开门。 就是想勾引她! 江恋越想越觉得浑身都在冒火,烧的她难受。她舔着唇,讷声叫他:“叔叔……” 陈知言俯身:“嗯?” 江恋把心一横,双手揪住他的衣襟,垫脚凑上去,在他唇上飞快的亲了一下。 没料到她突然就亲上来,男人有些愕然。 江恋脸烧的更烫了,忙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故作淡定的说:“叔叔,晚上好……就,打个招呼。” 陈知言原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挑眉笑起来:“你这什么打招呼的方式?” 江恋羞耻的不敢看他,装作没听见,转身坐回沙发里,假装看手机。 陈知言撑着额头笑了会儿,抬脚走到沙发旁边。 江恋莫名开始紧张,手指无意识的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眼睛看的却不是屏幕,而是停在自己脚尖前的修长双腿。 黑影笼罩下来,男人带着湿热的水汽从头顶缓缓压下来,有些凉意的手指捏住小巧圆润的下巴,稍一用力,红透了的小脸就被抬了起来。 被迫和男人的压迫性十足的视线撞上,江恋忍不住手脚发软。 陈知言舔了舔刚才被偷袭到的地方,哼笑:“谁教你这么打招呼的?” 江恋强撑着发软的身体,别开眼:“没谁教……” “哦?” 男人反问了一句,捏着下巴的手指在肉嘟嘟的软包处缓缓摩挲了几下,带着气音低低笑了几声,下命令,“看我。” 江恋颤着呼吸重新和他对视。 男人诱哄低语:“那叔叔来教你正确的打招呼方式……” 说完,不等女孩儿反应,黑影往下压,炙热的男人气息铺天盖地的罩了下来。 柔软的唇,却带着强势的侵略欲,在无力抵抗的稚嫩唇舌间肆意征伐,开垦无人窥见的青涩,汲取甜蜜津液。 温柔的舔舐,重重的吸允,舌尖灵活的勾缠。 男人食髓知味,像一头不知餍足猛兽。 女孩儿只能仰着脸承受,被迫从唇间溢出破碎又黏腻的低吟。 …… 一吻结束,江恋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呼吸,连手机什么时候掉落在地毯上都不知道,她所有的感官和心神,都被这个男人强势占据。 陈知言鼻尖抵着她的,呼吸急促,近乎喘息,性感的撩人。 “小朋友,这才是正确的打招呼方式。”他低笑。 江恋勉强找回一丝心神,颤着手脚,推开他,落荒而逃,躲进了卫生间里。 合上房门前,她还听到了外面男人畅快又得意的笑声。 - 啊啊啊啊啊! 老男人! 占便宜没够!!! 看着镜子里从脸颊红透到脖子的自己,江恋又羞又恼,几欲撞墙。 不就是接吻吗!!! 有什么了不起!! 她难道不会吗! 用他教! 呜…… 他教的确实很好。 江恋没出息的捂住脸,额头抵上凉凉的墙壁瓷砖上,努力平复呼吸。 过了会儿,外面传来敲门声。 “好了吗?”陈知言笑问。 江恋拍了拍脸颊,深呼吸的几下,一把拉开门走出来,若无其事的说:“好了。” 陈知言含笑凝视她,点了点头,没再逗她,牵过她的手,说:“可以晚点回家吗?叔叔想带你出去玩。” 第61章 挺拔的肩背瞬间就塌了下……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出了城,鞭炮烟花声就越来越多。下了高速,来到郊外,头顶时不时的炸起腾空的烟花。 陈知言把车停到一处河岸之上。 下车,打开后备箱,江恋惊呆了。 满满一后备箱的烟花。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烟花。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江恋惊喜的问。 陈知言把烟花往下搬,说:“有几天了,一直在等你有空。” 江恋开心的跳起来,想帮他一起搬。陈知言止住她,让她在河岸边等着,自己搬了好几趟,才把烟花全都运到岸边。 “先放大的还是小的?”陈知言问。 江恋指着最大的那个:“大的!” 打火机点燃捻线,陈知言拉着江恋往后退。焰火腾空,伴随着一声巨响,绚烂在头顶炸开,漫天的花火,铺满半空,照亮半天夜空。 一声接一声,金灿银白橘黄粉紫……无数花朵连接着在夜空中盛放,像一场没有尽头的流星雨,久久不停歇。 路过的车辆无一不停下观看,惊叹这是哪一路财神爷大手笔。 江恋躲在陈知言怀里,仰着头看这场他为她点燃的绚烂花海。 虽然不够长久,但足够震撼。 在最后一束烟花腾空绽放时,陈知言低下头,望着这双倒映着璀璨光束的眼睛,轻轻落下一个吻。 江恋扭回身,抱住他的腰,忍不住问:“叔叔,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陈知言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蹭了蹭她的眼尾,有些内疚的说:“好吗?之前我让你哭过那么多次。” 江恋摇头:“以前的不算,以后你别再让我哭就行了。” 陈知言叹气:“小傻子……” 江恋手往上移,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主动亲上清隽的下巴,用气音撒娇:“我只做叔叔的小傻子。” 陈知言被她这天真又极具诱惑的话语激的情难自禁,俯首埋进她的颈侧,温柔啄吻,喃喃自语:“真想现在就弄哭你……” - 剩下的小烟花,江恋自己放着玩。 她一手一只烟火棒,在河岸边跑来跑去,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陈知言坐在一旁的台阶上看着她玩,趁她不注意,拿出手机想拍一些她的照片和视频。 刚拍了两个视频,一个电话切了进来,中断了拍摄画面。 看到熟悉的号码,陈知言握着手机的手轻微的颤了颤,眼中的笑意顿时褪的干干净净。 他定了定神,滑动接听。 “言言,你有空来医院一趟吗?你爷爷昨天住院了,现在刚醒过来,想见见你。”陈放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陈知言心中猛的一沉,额角神经跳了跳,忍耐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马上赶过去,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挂了电话,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等太阳穴没那么疼了之后才转身走向江恋。 见他过来,江恋小炮弹一样的冲过来,拉住他的手,兴冲冲的问:“你是要和我一起玩吗?” 地上还有不少小烟花没放。 陈知言勉强笑了下,摇了摇头。 江恋后知后觉的察觉他的异样,原本一直温热干燥的大手,此刻凉的有些过分,手心还有潮湿的冷汗。 她忙问:“你怎么了?冷吗?我给你捂捂!” 说着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揣。 陈知言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刚才的电话说了一遍。 “对不起,不能陪你把这些放完了,我得现在就赶回去。” 江恋一听就急了,烟花也不要了,催着他赶紧走:“我不玩了,我们快回去吧!” - 坐上车,陈知言发动车子,可太阳穴到眉心的刺痛感却让他无法专心开车,方向盘时不时的跑偏,连对面车道的汽车都用大灯晃了他们几次。 江恋的心提的高高的,再陈知言又一次抬手按上太阳穴的时候,她紧急喊了停车。 车子开着双闪停在路边。 陈知言伏在方向盘上,平复情绪,缓解身体不适。 江恋此刻无比后悔没有去学车,不然这个时候她就能开车了。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边看着他难受。 想到包里还有一袋软糖,她忙翻找出来,递过去。 “叔叔,你吃颗糖就好了。” 陈知言埋在双臂间的头抬了抬,视线从小姑娘指尖的软糖移到她有些紧张无措的眼睛上,抱歉低语:“对不起,吓到你了吧……糖你自己吃,叔叔没事。” 江恋忍着不敢眨眼,把眼泪掉下来,执拗的把糖抵上他的唇间,说:“你吃一颗,很甜的,吃完心里就不苦了。” 陈知言怔了怔,顺从的张开嘴,把糖含进去。 不知是糖的作用还是她话的作用,紧绷到发疼的神经竟然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重新上路,一个小时不到,两人赶到医院。 江恋比陈知言还着急,停好车,拉着他的手就往住院楼跑。 一口气上到28层vip病区,陈知言突然停下了脚步。 江恋被他牵着,跟着停下来,疑惑的扭头看她。 陈知言直视着前方,没有看她,牵着她的手却越收越紧,紧到她开始有些疼。 就在她打算忍着的时候,陈知言突然醒过神一般,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江恋刚想问,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言言。” 江恋愣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在叫陈知言。她忙回身,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向他们走过来。 走到近前,那人把视线从陈知言身上移向江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陈知言抿着唇,向前走了两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把江恋挡在了身后。 “爷爷现在怎么样?”他开口问。 中年男子收回视线,面色沉重的说:“不太好,昨天突然昏迷,icu住了一晚,今天下午才清醒过来。之前想找你,不过现在刚又睡着了。” 陈知言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紧了紧复又松开,来回数次。 “怎么不早告诉我?”他声音很低,透着隐忍。 江恋在后面看的真切,心脏就像被用力攥了一把,疼了起来。 是啊!昨晚就昏迷进icu了,为什么现在才通知他? 这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当他是一家人! 江恋忍不住愤怒起来。 中年男子动了动嘴唇,似是难以启齿,挣扎了片刻,声音低下去:“昨天你妈妈一直在医院……” 话音未落,江恋就看见陈知言挺拔的肩背瞬间就塌了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陈知言才干涩的开口:“我去看看爷爷。” 中年男子如释重负,忙说好,转身给他指路。 陈知言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走回江恋面前,有些歉疚的说:“等我会儿行吗?我很快就回来,这边休息室里有电视可以看,如果不想在这里等,可以去车里。”说着把车钥匙塞给她。 江恋接过车钥匙,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儿等你,多久都可以,你别着急。” 陈知言把她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又摸了摸她的脸,才转身离开。 -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有些重,白墙和灯光都透着冷意,江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神不宁。 刚才这个中年男人,有一双和陈知言很相像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他的家人,但他们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又很生疏,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而且他们说的话,也透着一种古怪,让人听不懂。 好像他妈妈在医院,他就不能来的意思…… 是她的理解有问题吗? 到底怎么回事。 江恋捏着手机,头脑混乱。 从除夕那天开始,她就隐隐感觉到,陈知言和家里,并不是像他说的只是有一点矛盾。 在他身上,总能感觉到一种孤寂感。 他沉默,隐忍,克制。 这些原本她以为只是他的性格使然,现在她觉得可能是另有原因。 等待的时间过的极为缓慢,江恋坐的身体发僵,她站起来,无意识的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在又一次转身时,没注意转角走过来的人影,一回身就撞到了人家身上。 自己的手机和人家手里拿着的一盒草莓,全都掉落在地上。 江恋顾不上去捡手机,连声说着对不起,然后蹲下去捡草莓。 “没关系的。”一道很温婉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江恋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然风韵犹存的贵妇人。 她赶紧把散落在地上的草莓捡起来,装进盒子里,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对不起阿姨,草莓掉地上弄脏了,我陪您钱吧……” 贵妇人温柔笑了笑,说:“不用了,洗洗就好了。” 她说话声音很柔婉,不疾不徐的,让人听着很舒服。 江恋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忙说:“那我帮您洗吧,您稍等一下。” 附近就有卫生间,江恋几步走过去,在水龙头下把草莓冲洗干净。 等她走回来时,发现贵妇人正拿着自己的手机。 “阿姨,草莓洗干净了。”她把草莓递过去。 贵妇人没有接,看了看手机屏幕,又看向她的脸,神色有些怔然。 江恋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被点亮,奶奶年轻时明艳四射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阿姨……”江恋轻声提醒。 贵妇人怔怔看着屏幕,启唇问道:“她是你的什么人?” 江恋犹豫了一下,说:“是我奶奶。” 贵妇人又盯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迟疑的问:“你是江峰家的小姑娘?” 江恋惊讶的睁大眼睛:“您认识我爸爸?” 贵妇人似乎理顺了思绪,柔柔笑起来,说:“我认识你奶奶。” 江恋更惊讶了。 贵妇人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恋迟疑的回答:“江恋。” 贵妇人思索了片刻,恍然道:“哦,原来是你呀,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呀……” 江恋对这突然的变故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漂亮的阿姨,竟然是认识的。 “阿姨好。”她重新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我叫时景,你叫我景姨就可以了。”时景笑起来,柔声又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吗?” 江恋愣住,笑意一时凝固在唇角。 时景没有察觉,还在笑:“她上次还说喊我一起去灵隐寺上头香呢,我一直忙,没得空闲,她肯定生气了,好久都没理我了。” 江恋眼底浮起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阿姨……我奶奶她六年前已经去世了……” 时景秀气的眉头渐渐皱起,目光开始放空,神色茫然:“什么?” 江恋看着她,手心莫名开始冒冷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恋扭头,看到陈知言正大步向这边走来,她心头一松,本能的迎上去。 “叔叔,我刚才遇到这位阿姨,她说她认识我……” 她话只说了一半,就见陈知言像是没看见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向时景走去。 江恋这才注意到,他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惊惶之色。 第62章 女孩子原来是又甜又软的…… 走廊这短短一段路,就像是荒草覆盖的沼泽,不知道下一步踩进的是踏实地面,还是泥泞深渊。 陈知言全身的神经,在看到江恋对面言笑晏晏的女人时,瞬间绷到极致。 这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后,形成的本能反应。 世界开始摇摇欲坠,他走过万丈深渊,站在女人面前,等待崩塌。 时景好像还在思考刚才江恋说的话,神色有些迷离,喃喃自语:“去世了?怎么会呢……我记得不久前……”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炸在耳边,陈知言高大挺拔的身形微微晃了晃,所有的声音都被堵死在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符。 在没有得到审判之前,他没有开口的权力。 “小景!” 远处传来陈放有些颤抖的声音。 时景仿佛被惊扰,不悦的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略过面前低着头的年轻男人时,停住。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声有些惊喜的轻呼脱口而出—— “言言?” 审判之锤再一次落空,空气里轻微的一声响,是什么东西复苏的声音。 时景欣喜的走了两步,拉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言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告诉妈妈,是想给妈妈一个惊喜吗?” 陈知言僵硬着手臂,闭了闭眼,重新睁开,轻声道:“妈,我刚到。” 哎!累了吧?冷不冷呀,手怎么这么凉呀?真是的,要多穿点的呀……” 时景亲昵的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 陈知言低声应和着。 两人说了几分钟的话,时景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指着江恋给陈知言看,笑问:“言言,你看我今天遇到谁了?你许伯母的小孙女,你还记得吗?” 陈知言僵硬的看向江恋,和她有些迷茫也有些震惊的眼睛对上,心脏重重的跳动起来,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应声,时景以为他不记得了,嗔道:“你不记得了吗?以前你还抱过她的呀。” 江恋眼中的迷茫彻底被震惊所取代。 这个温婉漂亮的阿姨竟然是陈知言的妈妈! 他以前还抱过自己!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没印象? “大概就她这么小的时候,我还记得,你一见面就把人家弄哭了……是因为什么事来着?”时景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柔柔笑着回忆。 陈知言看着江恋震惊的眼,不自然的清咳了声,打断时景的回忆,移开话题:“妈,时间有些晚了,她要回家了,我先去送她……” 时景惊讶:“这就要走了吗?” 江恋收到陈知言的暗示,强忍着惊异,点了点头。 时景拉过她的手,把草莓塞给她,不舍道:“好孩子,那你明天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草莓馅饼,很好吃的,保准你喜欢。” 江恋下意识的点头说好。 时景欢喜不已,依依不舍的叮嘱她明天一定来。 - 从医院出来,刚坐进车里,江恋就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问。 “景姨竟然是你妈妈?” “她说她认识我奶奶,还抱过我,这是真的吗?” “你也抱过我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你记得吗……” 一连串的疑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驾驶座里的男人像是一座雕塑,僵硬的隐没在黑暗中。 江恋愣了愣,无数的惊异和好奇,问不出口了。 她迟疑着,伸手去牵陈知言藏在暗处的手。 入手冰凉。 之前被震惊取代的古怪感重新浮上心头,江恋担心的叫他:“叔叔……” 陈知言沉默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她,笑了下,说:“我没事。” 他这笑,还不如不笑,完全是强撑起来的,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江恋看的鼻头一酸。 陈知言还想要安抚她,笑说:“叔叔就是有点累,没事的,一小会儿就好。” 江恋紧紧抓住他僵硬冰凉的手,细软的手指努力往指缝里钻,和他十指扣紧,试图能给他微小的安慰。 好一会儿,陈知言似乎从僵硬中稍稍缓解。 他轻轻捏了捏掌心,另一只手从扶手盒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暗声询问:“叔叔抽支烟可以吗?” 江恋连忙点头,还帮他取出一直烟,递给她。 陈知言抽出一支烟,抵在唇间,然后去按打火机。他的右手还和江恋扣着,左手有些不便。 江恋注意到,忙说我帮你,从他手中拿过打火机。 可她从来没用过,按了几下,找不到开关在哪里,一时窘迫起来,讷声问:“额……这个要怎么用?” 陈知言看着她羞窘的样子,突然笑了笑,伸手捉住她的手,带着她轻轻一弹,蓝色火焰腾起。 热度贴着手指,火光映在男人的脸上。 陈知言低头,就着她的手,把烟点燃。 袅袅烟雾在眼前升起,尼古丁深吸入肺,带来短暂的刺激和迷幻感。 一支烟燃尽,神经紧绷的疼痛在慢慢缓解。 但还不够。 陈知言侧身去拿烟盒,却瞥眼身边女孩略显忍耐的神情。 拿烟的手顿住。 江恋以为他是不方便,想要帮他拿,却被他握住了手。她尴尬不已:“啊……这个我会的。” 陈知言侧脸看着她,唇线抿的很紧,不说话也不放手,黑眸里翻滚着歉意。 江恋疑惑的回望他。 陈知言默然数秒,拿走她手中的烟盒,然后把车窗开了条缝。 寒风呼呼钻进来,带走车内残存的温度。 陈知言探身过来,张开手臂,把江恋拉近自己怀中,低声说:“不抽了,来,让叔叔抱一下。” 江恋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被他轻轻搂住。 这是一个没什么力量的拥抱。 让人很不安。 江恋忍不住用力环住他的后背,想让他们贴的更紧些,可她自己的力量不够,两人胸膛中间始终隔着空隙。 “叔叔,你抱我。”她着急央求。 微小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来,在心口汇聚成海。 男人的呼吸颤了颤,随后蓦然用力,径直把人抱起来,越过中控台,置于自己的腿上。 两具身体紧密相贴,再无一丝空隙。 江恋抱着陈知言的头,感觉颈侧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溢出。 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这种触感,明明不烫,却仿佛像烙印,可以烫伤灵魂。 - 许久之后,陈知言抬起头,亲了亲江恋湿润的眼睛,轻声低语:“我是怎么回事?好像每次都会让你哭呢……” 江恋强忍着眼中酸意,也亲了亲他的眼睛,软乎乎的笑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你心疼我的……你才是傻瓜,每次都上当。” 陈知言有些抑制不住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细细密密的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尖,唇瓣,脸颊,耳垂…… 搂着腰的胳膊越收越紧,想把娇小柔软的身体完全塞进自己的身体内。 车内的烟草气息渐渐淡去,女孩清甜的体香在狭小亲密的空间里悄然发散,不知不觉已经侵入了男人的呼吸。 陈知言轻轻呼吸了几下,抬头离开江恋的颈侧,把她被自己弄乱的头发和衣领慢慢整理好,沉了沉气息,问她:“你之前问过我,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江恋点点头,问:“不是在我爷爷家的书房,对吗?” 陈知言弯着眼睛,点头:“对,那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你,更早,你肯定没印象了,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六七岁的样子……” …… 陈知言高二那年,跟着时景去医院探望住院的许舒,也就是江恋的奶奶。 时家和许家上一辈相交甚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到时景和许舒这一辈,已经很少走动了。时景嫁给陈放后,为了创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南城生活,一直到陈知言上高中后才稳定下来,两家才恢复交往。 病房里,时景和许舒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聊。那时的陈知言正值年少不羁的年纪,哪里有耐性一直陪着,随便找了理由就出了病房。 他带着耳机,转过走廊拐角时,没注意,被一枚小炮弹撞到腿上。 他身形纹丝未动,小炮弹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年低头,看到一个粉妆玉琢的洋娃娃。 他刚想说话,就见洋娃娃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几下,两串泪珠断了线,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少年错愕,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抬脚查看,就见洋娃娃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清脆响亮,带着小奶音的哭声,很快就引来了四周的侧目。 少年开始慌张。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小的女娃娃,只能忙乱蹲下,摆手:“别哭,你别哭啊……” 他越说,女娃娃哭的越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个没完。 少年抬起手,不知道是想先给她擦眼泪,还是先捂住她的嘴巴。 “嘘!别哭了!” 小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但她的手太小了,只能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头,紧紧攥着,哭的满脸是泪。 少年不知所措,蹲在她面前,急的满头是汗。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人终于被惊动。 看到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许舒忙走过来,叫道:“慢慢,怎么了这是?” 时景也愕然,忙问陈知言是怎么回事。 陈知言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小女孩撞他身上的,结果哭成这样,任谁看都觉得是他惹的。 听他磕磕绊绊的解释完,许舒笑着说没事,然后想把小女孩抱起来,可她就是紧紧攥着陈知言的手指不放。 众人都不解时,小女孩终于说话,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控诉:“呜呜呜……哥,哥哥你,你……踩到……呜呜我的糖……” 陈知言低头一看,脚边有一根已经被踩碎了的彩虹棒棒糖。 总算搞清楚了原因,许舒和时景都松了口气,笑起来。 “没事没事,奶奶再给你买。”许舒连声哄着。 小女孩哭的委屈:“呜呜呜我的糖……哥哥陪我的糖……” 没想到真是被他弄哭的,陈知言窘迫的耳尖泛红。 时景拍着陈知言,让他快去买糖。 陈知言立刻点头,要去楼下买糖,然而小女孩却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最后没办法,陈知言只能抱起她,带着她一起去买糖。 便利店里的糖有很多种,小姑娘胖胖的小手一指,软声说要,陈知言就拿起来。那天,他几乎把店里的每一种糖都买了个遍。 买完糖,小姑娘破涕为笑,把短短的小胳膊一张:“哥哥抱。” 少年认命的撸了撸额发,俯身把她抱起来。 软软的小胳膊搂着他脖子,水蜜桃的甜香在鼻尖萦绕,陈知言第一次知道,女孩子原来是又甜又软的。 回到病房,江恋从陈知言的怀里跳下来,举着一袋子的糖果给许舒看:“哥哥给我买了这么多糖!” 天真又可爱,让人忍俊不禁。 大人们笑了会儿,纠正她:“不是哥哥,是叔叔。” 江恋那个时候还不懂什么是辈分,蹬蹬几步跑回陈知言身边,抱着少年的腿,仰着脸,执拗的喊:“哥哥,就是哥哥!” 在众人的注目下,少年英俊帅气的脸庞,渐渐红起来。 第63章 想给她买下所有的糖 小小软软的小人儿,脆生生叫着哥哥的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占据着陈知言的记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以至于数年之后,在江家书房看到睡的香甜的小姑娘时,他有些移不开眼。 当时他想的是,小女孩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可他没想到,就这么一次对视,竟然让江恋陷了进来。 陈知言看着眼前这个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明艳少女,不由叹息,只能承认,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谁也逃不掉。 江恋听完他说的这些,不由呆住:“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陈知言笑:“那时候你才这么一点点大,没印象是正常的。” 江恋对没能记住这段初见,很是气馁。她对少年时期的陈知言很好奇,不由的问:“你那时候长什么样呀?有没有照片,我想看。” 陈知言笑意微敛,摇头:“没有照片,和现在变化不大,只是年轻一些。” 江恋想象不出来,遗憾的想了想又问:“那你当时对我是什么印象?” 陈知言想了想,眼睛弯起来,浅笑道:“这小孩,眼泪可真多。” 江恋:“……” 把人糖都踩了还不许人家哭吗!! 陈知言继续逗她:“还很会花钱。” 江恋:“……” 只买点糖,就很会花钱了吗!! 看她红唇登时撅起来,陈知言忍不住在她鼓起的脸颊上捏了一下,哄她:“印象最深的是,这个小朋友——好乖,好可爱,想给她买下所有的糖。” 江恋:“……” 呜呜呜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哄人!! 要招架不住了!! “叔叔……”她心潮难耐,搂住陈知言的脖子,哼唧着撒娇。 陈知言顺势轻轻啄了啄因为害羞而红艳的唇瓣,笑着问:“嗯?到底是叔叔还是哥哥?” 他语气中的揶揄太过明显,江恋有些羞耻,不想满足他的恶趣味,故意说:“是叔叔。” 陈知言不满的轻咬了下她不乖的红唇,用气音逼问:“想好了再说,叔叔还是哥哥?” 江恋被他撩拨脸颊发烫,故意气他:“就是叔叔!请这位叔叔认清现实,不要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小孩哦。” 陈知言几乎要气笑了,黑眸眯起,扶着细腰的大手缓缓收紧,威胁道:“欺负小孩?” 江恋怕痒,腰是敏感地带,一碰就软,此刻被掐住,顿时就没了招架之力,没出息求饶:“呜呜我错啦叔叔饶命……” 陈知言不放手,恶意的逗弄,指尖隔着衣料摩挲起来:“这么不乖?到底应该叫什么?” 江恋腰一软,伏在他的肩头,轻喘着喊:“哥哥哥哥……” 恶趣味得到满足,陈知言低笑出声:“好乖,哥哥给你买糖吃。” 听他自称哥哥,江恋有种莫名的羞耻感,热气从领口直冲脸颊,烧的她口干舌燥。她忍不住的拍了几下男人的后背,发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你真讨厌,就会欺负人……” 这种不痛不痒的小动作,彻底取悦了男人。 陈知言不由抱住她,朗声大笑。 笑出声的那一刻,陈知言突然意识到,心中那股连烟草都驱不散的郁结阴霾,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无形消解。 不是压制,不是掩盖,是消解。 至少在此刻,他感觉到了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 而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份快乐,是怀中这个小姑娘带来的。 他再一次庆幸,命运没有将他彻底遗忘。 馈赠给他的这份礼物,哪怕价格昂贵,他也要紧紧抓在手中。 - 时间不早,江峰和蒋芷已经吃完饭到家了,见江恋不在家,打来电话催促。陈知言不敢耽搁,驱车送她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江恋不想下车,小声哼唧:“我不想回家……” 陈知言笑:“不回家想去哪儿?” 江恋对着手指:“想去你那儿。” 陈知言:“……别闹。” 江恋脸颊发烫,咬唇嘀咕:“之前又不是没住过……” 陈知言眉心一阵乱跳:“不行。” 现在和之前能一样吗?他对现在的自己,没什么信心…… 他直接下车,拉开副驾车门,俯身亲了亲小姑娘因为气恼而鼓起的脸颊,把人抱下车来,哄道:“乖,明天再陪你。” 江恋由着他给自己整理好衣服,带好帽子,一脸不舍的自己往小区里走去。 自从上次差点被蒋芷撞见,江恋就谨慎多了,不太敢让陈知言送她进小区了。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刚才时景说明天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事,便又转身走回去,问陈知言她应该带什么礼物。 “要不明天我去买一束鲜花吧?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花?要不就买个小蛋糕,不知道阿姨爱不爱吃甜的……” 她嘀咕着,没有发觉陈知言眼中笑意渐渐敛去,脸色开始发白。 “慢慢……”他迟疑着开口,声音有些发紧,“明天我有些别的事,不能和你一起去。” 江恋愣了下,问他明天要干嘛去。 陈知言垂着眼眸,掩住愧疚,说:“工作上有些事要处理。” 江恋扁了扁嘴,不满道:“还在过年期间呢,怎么又要忙工作了啊……” 陈知言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恋期盼的问:“不能改一改时间吗?” 陈知言默然片刻,问她:“你很想去?” 江恋迟疑了。 她其实不是很想去,有些紧张,但一方面是已经答应了时景,另一方面,她主要是想让陈知言回家。 虽然不知道他和家里有什么矛盾,但能看得出来,他是想回家的。 趁着这次机会,也许他就能找到理由和家里缓和关系。 江恋想了想问:“我去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陈知言几乎是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图。 喉中酸涩难忍,他紧紧握着方向盘,涩声说:“我和家里的矛盾,一时很难解决,你不用考虑我。” 江恋设想的计划落空,不禁有些失落。 “你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去了……可我怎么和阿姨说呢?”她问。 陈知言:“不用担心这个,我来解决。” 听他这么说,江恋隐约松了口气,点点头。 “回家吧。”陈知言催她。 江恋“嗯”了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埋头在他怀里,轻声说:“你别难过,总能解决的。” 陈知言眸光暗了暗,低头在她头顶吻了吻。 江恋依依不舍的往小区里走,刚刷卡进小区大门,一抬头看见了宋凌凌。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陈知言,然后忙观察宋凌凌的神色,见她好像没有看到,才有些心虚的上前打招呼:“凌凌姐,你怎么在这儿?” 放寒假之后,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在年前,江恋攒的局,在大群里吼了一嗓子,群里的人,除了冯霁基本全去了。 不过那次宋凌凌只坐了一小会儿,就说有事先走了。 当时还把余琼弄的不高兴了。后来余琼攒局就只在她们小群里叫人,没再叫过她。 宋凌凌笑了下,说替爸爸来给江叔叔送落在车里的衣服。 江恋了然,说了句谢谢。 两人站在门口聊了会儿天,约了有空一起出去玩,然后挥手道别。 目送江恋走进小区里,宋凌凌收起笑意,看了眼路边还未离开的迈巴赫,扯了扯唇角,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 之后的几天假期,趁着陈知言还没有回北京,江恋几乎每天都要找借口往外跑。 不是说和余琼约好了就是和冯霁约好了,总之没空呆在家里。 这天江恋又说要去余琼家马场晚,晚上要很晚回来。 蒋芷就拉着江峰偷偷嘀咕:“我感觉慢慢好像是谈恋爱了?” 江峰吓一跳,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放寒假回来蒋芷就察觉到女儿的异样,整天抱着手机笑个不停,问她笑什么,只说看了个笑话。蒋芷又不是傻子,看笑话的笑,和她那种满眼满心的笑能一样吗。 而且往外跑的频率太高了,以前虽然她也经常出去玩,但总有犯懒在家窝着的时候,现在是每天都神采奕奕的往外跑。并且只要出门,必然要化妆,翻腾衣服,折腾很久。 “以前她和琼琼小霁他们出去玩,都是随手套个衣服就跑了,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上心过?肯定是有状况了。”蒋芷信誓旦旦的推理。 江峰听完,还是觉得是蒋芷想多了。 蒋芷不满的白他一眼:“我的预感就没错过,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两人嘀咕着,江恋毫无察觉,兴冲冲的背着包出门了。 今天是陈知言的生日,她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天该怎么过。 “你包里装的什么?” 一见面,陈知言就注意到她今天背的包大的过分。 江恋笑眯眯:“先别问,等到地方了再告诉你。” 陈知言配合她,按照她给的地址出发。 一小时后,两人来到一家温泉民宿。 这是南城最火的情侣民宿,预定房间都要等一个多月,江恋托了关系才在这一天定了个带单独池子的小院。 房子是粉墙黛瓦的两层小楼,一层是客厅厨房和餐厅,有一个后门,通往后院里的温泉池子,二层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卧室,里面是一张超大的床,一个是影音室,可以躺着看电影。 完全是为情侣设计的房子。 陈知言进屋后打量了一圈,在楼上看到唯一一张床时,脸色微变,呼吸不匀。 第64章 接吻是可以呼吸的,宝贝…… 按了按跳动的额角,陈知言平复着有些乱的呼吸,缓步下楼。 楼下,江恋正在厨房捣鼓她那个有些过分大的包,陈知言走到她身后,看她从包里一件一件的往外拿。 开始拿的东西还算正常,有草莓蓝莓火龙果等一些水果,还有几盒牛奶,可渐渐的,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一小袋面粉,一盒鸡蛋,一代白砂糖,不锈钢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这是把家里厨房都搬过来了吗。 陈知言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恋冲他眨了眨眼睛:“做蛋糕。” 陈知言刚想为什么要做蛋糕,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顿,有些怔然的看着她。 江恋见他想起来了,就不藏着了,走到他面前,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飞快的亲了下,歪头笑:“叔叔,生日快乐!” 陈知言下意识的扶上她的腰,喉结上下滚了滚,似是在忍耐着什么。好一会儿他在缓缓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吻,很珍重的说:“谢谢。” 江恋笑:“你是不是自己都忘记今天是你生日啦?” 陈知言点了下头。 江恋皱了皱鼻子:“我就知道,幸亏我机智,之前找小舅舅打探了你的生日……” 陈知言不说话,只用眸光笼着她,柔柔的,像一泓温暖的湖水,闪着波光。 “你干嘛这么看我……” 江恋被他看的心神有些激荡,下意识的舔了舔唇。 粉嫩带着水光的舌尖,像是一个信号。 陈知言不再压抑,揽着腰肢的手臂骤然收紧,迫使小姑娘仰起脸,摆出适合承受他的姿势。 “想欺负你。” 男人神色温柔,但说的话却直白强势。 话音一落,裹着冷冽气息的唇压了下去,像冬日的烈阳,干燥而灼热。 他轻轻吮着有些湿润的唇瓣,然后又加重力道,咬了下。江恋吃痛,想要向后躲开,可男人仿佛早有预料,大手罩上她的后脑勺,禁锢着她,不许她躲。 气息顺势闯入唇间,撬开紧闭牙关,勾住瑟缩在角落里的小舌,紧紧缠住,大力吸吮。 动作强势,甚至算是有些粗暴,似乎想要把她拆吃入腹。 小姑娘像只受了惊的幼鹿,原本清亮的眼眸逐渐变的湿润,水雾弥漫。 “闭上眼睛。” 男人轻咬了下,发出指令。 等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听话的闭上,灼热的气息重新闯入,更加肆无忌惮的品尝每一处角落。 食髓知味,不知停歇。 江恋感觉自己完全被他的气息覆盖,充盈,呼吸都开始变的困难,原本搂住他脖子的双手不知不觉的已经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口,小力推拒着。 陈知言感觉到她的推拒,稍稍撤离,意犹未尽的舔舐着唇间溢出的水光,哑声问:“推我?” 江恋得了空隙,忙大口喘息着。 见状,男人低沉笑起来,声线极为性感撩人—— “接吻是可以呼吸的,宝贝儿。” 江恋大脑轰的一声,理智全灭,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她推拒的手改为揪住衣领,往下拉,声音软出水:“叔叔教我……” …… 半小时后,江恋软着手脚被陈知言抱到流理台上坐着。 站不住,身体一直在往下滑。 “还教吗?”男人指腹还在唇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暗示意味明显。 江恋:“不,不用了……” 陈知言愉悦的闷笑出声。 江恋羞窘的脚趾蜷缩,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狼狈的不行,浑身没有一处不发烫的,脸肯定红的没法看了。 可对比陈知言,而对比陈知言,神清气爽,一脸餍足。 她心态有些崩,不由撅起嘴。 不公平! 老男人为什么这么会!! 她为什么这么菜啊啊啊! 陈知言看着想笑,伸手捏住她鼓起的下巴包:“在气什么?不满意?” 江恋羞恼难耐,拍开他的手,气哼哼道:“不公平,我也应该找别人练习,才不会被你笑话。” 陈知言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江恋气势一下子萎了,小声讷讷:“我说不公平……”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哪里不公平?” 江恋声音更小:“我才刚学会……你,你……” 陈知言气笑,打断她:“叔叔不也是刚学会。” 江恋蓦地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陈知言低下头,惩罚般的咬了咬她还泛着红的软软耳骨,哼笑:“小孩,不能因为自己学的慢就诬陷叔叔,知道吗?” 酥酥麻麻加一点点疼,耳骨像是有电流炸开,江恋嘤咛一声,软倒在他怀里。 “叔叔可从没找别人练习过。”男人威胁,“你也不许。” 江恋忙不迭的点头。 事后,她在微博小号里问男人对某些事是不是都很无师自通,下面全都回复是的,让她不要怀疑,男人可以在任何事上蠢钝,唯独在某些事,永远无师自通。 - 之后做蛋糕,江恋只是从某视频网站看了攻略,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便突发奇想,决定亲手给陈知言做生日蛋糕。 可真正开始做的时候,她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一步,打鸡蛋,她就败了。 “啪”的一声,鸡蛋从手里滑落到地上。 连摔两个鸡蛋,陈知言叹着气,把她拉到一旁,说:“我来吧。” 江恋有些脸红,挣扎着要挽尊:“我就是不熟练,不是不会。” 陈知言觉得好笑,没戳穿她,熟练的敲开鸡蛋,分离好蛋黄和蛋清。 “要几个?”他问。 江恋:“四个。” 陈知言:“接下来要做什么?” 江恋看着手机里的步骤,说一项,他做一项,很快蛋糕坯子就做好了,放进烤箱里。 “你是不是以前做过蛋糕?”江恋好奇。 陈知言说第一次做。 江恋不信:“第一次做就这么熟练吗?” 陈知言递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意有所指道:“你不是已经体会过了?” 江恋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在说接吻的事,脸当即爆红,闭上了嘴巴。 陈知言满意的收回视线,开始有条不紊的打发奶油。 很快,绵密细腻的奶油打发好。 江恋贪嘴,趁陈知言转身,偷偷从打发器上刮下一块,刚想放进嘴巴里,就被陈知言发现。 他皱眉:“洗完手再吃。” 江恋鼓起脸颊。 她发现了,陈知言有轻微洁癖,做完每一个步骤都要洗手,袖子挽到手臂,绝对不会沾到污渍。 她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假装伸手去洗手,趁陈知言不备,转身把指尖的奶油全部抹到他的脸上。 陈知言一个不妨,被她偷袭成功,直接愣在当场。 难得看到他这种震惊加呆滞的神情,江恋憋不住的哈哈大笑,甚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陈知言回过神,脸色开始不好看。 江恋见势不妙,拔腿就想跑。 这个时候,陈知言怎么可能让她跑掉,直接拎着后领,把人提溜回来,冷笑一声,也挖起油抹上她的脸颊,额头,鼻子…… 江恋尖叫着想躲又躲不开,只好回击。 开始还你抹我一下,我抹你一下,后来就乱了套,奶油在半空中乱飞,两人脸上身上全都蹭上。 半盆奶油被祸害没了。 两人对视,看着彼此同样狼狈模样,同时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陈知言洁癖发作,开始后悔。 一脸一身的黏腻,让他无所适从。 “哎呀没事的,洗个澡就好啦,你先去,我帮你找浴衣。”江恋推着他上楼找浴室。 陈知言可能此刻脑子停止运转了,真的直接就进了浴室。 脱掉上衣,刚解开皮带,理智突然回了笼。 他缓缓转过身,隔着透明玻璃,对上江恋因为震惊而呆滞的眼睛。 陈知言:“……” 他竟然忘了,这浴室是半开放式的…… “江恋!”他低吼了一声。 江恋立马惊醒,把手上的浴衣往床上一扔,磕磕巴巴说了句“你继续我下楼了”,然后飞速逃窜掉。 陈知言按着跳动的额角,闭了闭气。 飞快的洗完,换好浴衣下楼,就见江恋像被罚站的小学生,背着手站在客厅里,身上脸上还都是奶油,陈知言额角又跳了跳:“不去洗澡站在这儿做什么?” 江恋眼睛不住的往他身上瞄,无辜的说:“只有一个浴室,我要等你洗完了才能洗。” 陈知言噎了下,感觉到无力,下意识的拢了下宽容的浴衣,冷声:“快去。” 江恋吐了吐舌头,往楼上跑,跑到一半,探头说:“虽然之前我看到了,但那不能怪我……你可不许偷看哦……” 陈知言:“……” 想打孩子的心有了。 - 江恋洗澡就慢了很多,洗完下楼时,陈知言已经拿出烤箱里的蛋糕坯子,开始装裱奶油和水果了。 “哇!”江恋跳到他身后,探头惊呼,“叔叔你好厉害!” 潮湿的水汽,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从背后袭来,发梢的水滴沾到手臂上。 陈知言裱花的手猛的一顿,一个花瓣歪了。 “别闹。”他忍了忍,“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江恋“噢”了一声去找吹风机。 陈知言三下两下,完整最后的装饰,把蛋糕端到餐桌上,然后又把两人弄脏了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清洗。 都收拾完了,江恋还没有吹完头发,陈知言上楼,走到她身后,问:“还没好吗?” 江恋抱怨道:“这个吹风机不好用,风力太小了,我胳膊都酸了。” 陈知言顿了顿,拿过她手中的吹风机帮她吹。 开始他是专注的吹着头发,但不知哪里出了岔子,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浴衣样式宽松,细直的锁骨展露无遗,连接凹陷处还挂着那颗南红珠子,映衬在莹白的肌肤上,红的惊心动魄。 再往下是不深不浅的一道阴影,没入黑暗中。 陈知言滚了滚喉,理智告诉他,非礼勿视,这样的行为太禽兽了,可视线却失了控。 直到江恋无意间抬头,从镜子里看到这道放肆的视线。 第65章 小姑娘,学乖了没有?…… 江恋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下一秒,整张脸都要烧了起来。 她难以置信:“叔叔!!!” 陈知言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窘迫过,从镜子里和江恋震惊加羞愤的视线对上时,有几秒的时间,他真的考虑过直接逃走。 强大的意志在最后关头稳住了。 他眼皮微敛,掩住眸中情绪,淡声问:“怎么了?” 江恋双手挡在胸前,涨红着脸问:“你你刚才看哪里??” 陈知言若无其事的瞥了眼她锁骨处,问:“看你的项链,很好看,是保山南红?” 江恋瞬间愣住,疑惑的看向自己的锁骨链。 什么保山?什么南红? 几秒后,她又炸开了。 啊啊啊啊妈妈! 她在想什么!!! 人家只是在看项链!!! 她不想活了! “不,不知道……奶奶给我的……” 江恋硬着头皮说完,尴尬的根本坐不住,胡乱摸了摸头发,说吹干了,然后逃也似的飞窜下楼。 她走后,陈知言不动声色的缓缓吐了口气,脱力般的丢下吹风机,打开水龙头,调到冷水一边,泼自己一脸。 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一张脸,他暗骂—— 禽兽,不如。 - 说是给陈知言过生日,但其实江恋也不是很清楚他喜欢什么的形式。 她自己过生日,朋友们都是提前庆祝,热闹自不必说。但正日子一定是要留给家人的。一般早上起来,蒋芷会给她煮碗长寿面,然后中午和晚上分别去爷爷家和外婆家吃饭,收红包。 想到陈知言过年都不回家,猜他生日肯定也不会有家人给他庆祝。所以江恋才把他带来这里,想陪他一整天。 虽然蛋糕有些难,但长寿面她肯定可以的。 拒绝了陈知言的帮忙,江恋钻进厨房里开始捣鼓。 她回忆着蒋芷煮面的步骤,一步步小心的烧水,下面,打鸡蛋,放青菜,很顺利出锅,撒上葱花,滴几滴香油。 简直完美! 第一次下厨就能做成这样,江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厉害了,止不住想去邀功,把面条端到陈知言面前,递给他筷子,催他快尝尝。 见陈知言吃了一筷子,她就忍不住连声问:“好吃吗?好吃吗?是不是很好吃!” 陈知言点头笑:“很好吃。” 江恋得意:“我也觉得肯定很好吃!” 江恋兴奋又满足,捧着脸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陈知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吃面。他吃的很快,但很认真,热气凝结的白雾氤氲在他英俊成熟的脸上,给他冷峻的气质添了几分烟火气。 看他吃的香,江恋不由也食指大动,咽了口水,起身去把锅里剩下的面条盛出来,正准备自己吃,却被陈知言按住了手。 “叔叔不够吃。”他弯着眼睛说。 江恋犹豫了几秒,还是大方的把碗推个他:“那给你吧。” 陈知言笑:“谢谢小慢慢。” 江恋点点头,舔了舔唇,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口口把所有的面条全都吃掉。 吃完面陈知言想去收拾厨房,被江恋推走,让他去休息。陈知言无奈,只能由着她。 江恋本想把锅里剩下的面汤直接倒掉的,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她特别想尝尝自己亲手煮的面是什么味道,于是拿勺子喝了口汤。 汤一入口,她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 - 院子里,陈知言坐在温泉池边抽烟,眼角余光瞥见江恋低着头走过来。他连吸两口,然后起身想去把烟掐掉,刚走两步,腰身就搂住。 江恋把脸贴上他的后背。 “嗯?”陈知言回头,笑道,“怎么了?” 江恋也不说话,就紧紧抱着他。 这下陈知言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了,贴着后背的柔软胸口在起伏不定。 他忙把烟扔掉,握着她的手,转身把人抱进怀里,抬起下巴一看,果然是眼眶红红,一副马上就要哭的神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陈知言心中一沉。 江恋眼中雾气凝结,扁着嘴看他:“我煮面忘了放盐……” 陈知言怔了几秒,随后松了口气。 “好难吃,你还全吃完了……你干嘛不说啊?”小姑娘泫然欲泣。 “就因为这个?”陈知言哑然失笑,直接把人抱起来,进屋放置在沙发上,笑道,“吓叔叔一跳,还以为你洗碗划到手了。” 江恋不想和他打岔,她是真的很难过。 本来以为她做的很好吃,见他全都吃光,成就感和满足感都爆棚,结果突然发现是假的。他为了照顾她的面子,还骗她吃不够,把两碗没滋没味的难吃面条全都吃光了。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哭,心态崩了。 “你干嘛这样……不好吃就不要吃啊,今天是你生日,我还让你吃这么难吃的面,我什么都做不好,蛋糕做不好,面条也煮不好,我真是没用……” 陈知言心里某个地方软了软,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亲吻湿润的眼睛。 “可是叔叔很喜欢,没有觉得难吃。” “叔叔很幸运,可以吃到慢慢第一次煮的面。” “也不觉得我们小慢慢没用,你能让叔叔开心,觉得幸福,这比蛋糕和面条都要重要许多许多。” 他说的认真又温柔,江恋渐渐的止住眼泪,只是还有些难过的说:“可是我想把最好的给你。” 陈知言的吻顺着眼睛滑到鼻尖,落在唇上,轻吮了一口,说:“你已经把最好宝贝儿的给我了。” 江恋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陈知言看着她,笑:“小慢慢就是最好的宝贝儿。” 江恋怔愣几秒,心脏软的一塌糊涂,像刚烤出的奶油泡芙,轻轻一戳,香甜软嫩的奶油就流淌出来。 她红着脸埋进他的肩窝里,轻咬着他的颈侧皮肤,发泄心脏的饱胀感:“你怎么这么会哄人……” 陈知言被她咬的收紧手臂,青色血管凸起,哑声失笑。 在没有认识江恋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哄人的,以前时景总假装生气,说想听他一句软话都难。 现在倒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了。 也是他不曾预料的。 颈间的酥麻感让他有些难耐,侧头把不乖的唇吻住,唇齿交缠时,含混不清的保证:“叔叔只哄你……” - 后来江恋还是从餐厅叫了餐,让陈知言又吃了点,两人吃完饭已经是午后了。 今天是阴天,窗外雾蒙蒙的有些阴沉,特别适合睡觉,在床上赖一下午。 可想到楼上只有一张床,江恋心动又犹豫。 想睡,但又怕陈知言觉得她太不矜持。 想了想,她决定把选择权交给陈知言。 “你想午睡还是想看个电影?”她期期艾艾的问。 陈知言暗暗苦笑,他别无选择,只能看电影。 他还是不要挑战自我折磨的底线在哪里了。 挑电影时,两人的年龄差距骤然显现。 江恋以前倒是没觉得她和陈知言的代沟有多大,今天总算体会到了。 近两年热映的电影,陈知言一部也没看过。他看过的,江恋连名字都没听过。 江恋查了两部,都是1950年代的片子。她默然:“叔叔……今天真的是你三十一岁生日吗?不是八十一?” 陈知言气笑,捏住她的脸:“小朋友,还挺会气人。” 江恋气馁了。 最后陈知言妥协,选了部江恋喜欢商业爆米花影片,陪她一起看。 影片演到一个爆笑情节,江恋被戳中笑点,想找人分享快乐,一转头发现陈知言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江恋无语,对年龄差距的鸿沟有了全新的认识。 不过陈知言睡着了,她也没心思看电影了。 他们是并排躺在松软沙发里的,此刻陈知言侧着头,江恋一转脸就能看见他毫无防备的睡脸。 她当即调小音量,凑过去仔细打量。 男人冷硬的脸部线条放松下来,难得显露出无辜之色,睫毛细密,沿着狭长的眼睛线条铺陈开来,高挺的鼻下,薄唇微抿,唇□□人,下巴处胡茬刮的干净,只留下隐隐的青色。 江恋凑过去,顺从心意,在最诱人的地方亲了一下。 见人没醒,呼吸依然绵长,她又顺着唇向下,亲过下巴,来到肖想已久的喉结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这里似乎是陈知言的命门,在舌尖触碰到瞬间,神志尚未未苏醒,身体就先有了反应。他闭着眼睛,伸手一捞,把不安分的小人扣进怀里,含混不清的说:“别闹……陪我睡会儿……” 江恋吓一跳,以为他醒了。 可等了等,没了动静。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试探性的问:“叔叔,你醒了吗?” 陈知言把手臂紧了紧,嗓子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听不清,但能看出来他不是很清醒。 江恋舔了舔唇,试探的搂住他的腰,见他还是没反应,小声嘀咕:“是你要我陪你睡的哦……” 头顶呼吸声平稳。 江恋满意的窝进他怀里不出来了。 她本想把电影看完的,可男人火热的体温,像个天然暖炉,不一会儿就烘烤的她也昏昏欲睡,连电影什么时候放完的都不知道。 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去。 江恋揉揉眼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那张巨大的床上。 “叔叔?” 她叫了几声,无人回应。 起床下楼,楼下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柔和的照着沙发一隅。 陈知言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看向窗外。 柔和的灯光给他剪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听到脚步声,陈知言才回神,转身对江恋招手。 江恋走过去,被他揽着腰带到身前。 “向外看。”他说。 院中灯光不甚明亮,江恋一开始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看什么?”她不解的问。 陈知言笑:“下雪了。” 江恋这才发现,细小的雪沫在灯光下簌簌飞舞,虽然很少,但真真切切是雪。 “竟然下雪了!”她惊喜万分。 南城的雪很珍贵,总是会在最意外的时候到来。 江恋高兴的不得了,拉着陈知言跑到院子里。 “叔叔,你看,这是老天送你的生日礼物!” 陈知言在北京多年,对雪早已习以为常,但此刻被她感染,竟然也觉得意外欢喜。 餐厅适时送来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江恋从冰箱里拿出蛋糕,点上蜡烛,捧到陈知言面前,唱起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 陈知言看着眼前专心唱歌的小姑娘,目光缱绻。 唱完歌,江恋说:“叔叔,你许个愿,然后才能吹蜡烛。” 陈知言这么多年都没有认真过过生日,更别提许愿了。 如果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实现,世上哪还有诸多遗憾。 陈知言五年前就开始不信这些了。 他笑着说:“叔叔的愿望让给你,你来许。” 江恋不依,认真的说:“一年就一次生日许愿的机会,你好好许。” 陈知言迎着她仿佛盛满星光的眼,没办法敷衍,想了想,说:“那就希望——” “等一下!”江恋打断他,“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你闭上眼睛。” 陈知言笑了下,合上眼。 那就希望这个小姑娘的所有生日愿望都可以实现。 - 吃了蛋糕,江恋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对黑玛瑙-白贝母双面袖链,和他送给自己的胸针耳钉很搭,她找了很久才选中的。 陈知言打开后就发现了她的小心思,笑着收下。 晚餐后,雪竟然越下越大了,鹅毛似的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落进冒着热气的温泉池里消融不见。 下雪天最适合泡温泉。 江恋心动难耐,忍不住去扯陈知言的衣角,小声试探:“叔叔,我们去泡温泉吧?” 陈知言呼吸一窒,片刻后才失笑:“你要和我一起泡?” 江恋心跳猛的加快,羞耻的耳根发烫,但面上还要佯作天真:“啊,不行吗?这池子很大,完全够两个人泡呀……” 陈知言眸光顿时暗了暗,看着她天真无辜的神态,脑中那根弦紧绷到隐隐发疼。 小姑娘对男人的自制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怎么一点点防备都没有? 或者是他看起来就很安全? 他沉默几秒,唇边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行吧。” 见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江恋还愣了愣。 陈知言勾着唇,手搭上腰间系带,做出一副要解浴衣的姿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了,忘了和你说,叔叔没有带泳衣,只能裸泡。” “……” 他说什么泡?! 江恋蓦地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陈知言说的话,忍不住向后倒退两步,红晕从耳根爬上脸颊,往脖颈蔓延。 看着她惊惶失措的小表情,男人不由恶劣的哼笑一声:“行吗?” 很快,江恋意识到他是在吓唬自己,有些恼羞成怒,憋气道:“行啊,我不介意。” 陈知言唇边笑意凝结,眸色开始变的晦暗,半晌后才气笑了一般,反问:“不介意?” 江恋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强撑着点头。 “行。”陈知言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突然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前,引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腰带上,故意放低声音,语气轻佻,“那帮叔叔脱衣服吧……” 江恋碰到腰带的手像是被烙铁烫了一般,本能的想要往后缩。陈知言却不许,握着她的手重新放回腰带上,拉住一根,缓缓向外抽…… 眼看腰带的结被解开,两片衣襟在眼前缓缓打开,江恋大脑轰的一声炸开。 “叔,叔叔……别,别……” 她紧张的语无伦次,意识都快要模糊了。 陈知言打定主意要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千万不要去试图挑战男人的底线。 尤其是,觊觎自己的男人。 他恶劣的俯身,轻咬了口那红的仿佛滴血的耳珠,痞笑:“别什么?不是说不介意吗?” 江恋后悔了,毫无骨气的求饶:“介意介意介意!!” 陈知言不为所动,抬手捏上她的后颈,在软肉上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说:“晚了。” 江恋简直要崩溃,唇间发出无法自抑的碎音:“呜呜呜叔叔……” 陈知言垂眸欣赏了数秒,才低哼一声:“就这么点出息?” 江恋胡乱的点头。 陈知言这才放过她,拢了下衣襟,淡声道:“系好。” 江恋几乎是颤着手指把腰带重新打上结的。 陈知言捏了捏她的脸,意味深长的说:“小姑娘,学乖了没有?” 江恋这只纸老虎哪里还敢还嘴,除了诺诺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被用这种方式教育了一通,江恋后来也不敢去泡温泉了,虽然她带了泳衣,就披着毛毯坐在温泉池边泡脚。 陈知言在客厅里收拾两人的衣服和江恋带来的那堆厨房用品。 蒋寻打来电话,陈知言想了想,接起来。 “什么事?” 蒋寻被他这不太耐烦的语气噎了几秒,爆了句粗口:“你说什么事?兄弟特意电话送祝福来了,祝你这只老狗生日快乐,又老一岁!” 陈知言:“……挂了。” 蒋寻:“……” 蒋寻:“哎哎,别挂别挂,我刚想起来今天你生日,出来啊,叫上老秦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陈知言:“不用。” 蒋寻:“别啊,要不你一个人在酒店呆着也没意思,出来和兄弟们一起喝酒啊。” 陈知言顿了顿:“我没在酒店。” 蒋寻疑惑:“那你在哪儿呢?” 陈知言还没来得及说话,院子里的江恋不想泡了,在外面喊:“叔叔,帮我拿一下毛巾。” 陈知言:“……” 蒋寻:“???” 蒋寻:“我好像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陈知言沉默了几秒,“嗯”了声。 他竟然承认了,蒋寻震惊到失语。 陈知言淡声:“没事我挂了。” 蒋寻忙喊:“等一下等一下,别挂!” 陈知言侧头夹着手机,拿了毛巾给江恋送出去,和她说了句快点进屋别冻着,然后才继续和蒋寻讲电话:“你还有事?” 电话那头的蒋寻已经惊呆了,忙从耳边拿下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确定自己没有打错人,刚才温柔说话的男人就是陈知言……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老陈,你真的有对象啊……草!” 蒋寻之前说陈知言有女朋友,还是调侃居多,毕竟陈知言从没回应过,言语和行为上也没有体现过任何一丝有女朋友的迹象。 这算是第一次官宣,蒋寻哪能不震惊。 “谁啊卧槽,你他妈快告诉我是谁!我认不认识?” 陈知言看了眼光着脚在地上走的小人,匆忙丢下一句“等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挂断电话。 “怎么不穿鞋?”陈知言把人抱起来,快步进屋。 “拖鞋在屋里,看你在打电话就没叫你拿。”江恋随口问,“谁的电话呀?” 陈知言把她放在沙发背上,然后拿毛巾重新给她擦脚,淡声说:“蒋寻。” 江恋翘着的小脚顿时僵住:“啊?” 陈知言:“怎么了?” 江恋紧张:“我刚才说话了,他没听见吧?” 陈知言笑:“听见了。” 江恋脚背都绷直了,磕巴起来:“听,听见了??那怎么办……” 陈知言看着想笑,捏了捏脚背,说:“他不知道是你。” 江恋这才松口气:“吓死我了……” 陈知言挑眉,缓声问:“这么怕他知道?” 江恋愣了下:“不,不是……” 陈知言:“他迟早会知道的。” 江恋有些不知所措:“那,那现在就要说吗?” 陈知言摇头:“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他吧。” 江恋抿了抿唇,点点头。 这个话题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如之前轻松了,像是从云端回到地面,不可避免的要去面对现实生活的沉重。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难得第一场初雪就这么大,大有要下一整夜的架势。 江恋和陈知言一起看了会儿雪景,就被蒋芷打电话催着早点回家。 陈知言也怕太晚了路上不好走,便提前结束这一天的相伴,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夜间路上湿滑,的确不太好走,回程比来时多用了半小时。 到南景别墅时,雪下的最大,地面已经白茫茫一片了。陈知言把车在路边停好,抽出一把大伞,要送江恋进去。 江恋想着下着雪,蒋芷肯定不会出门的,便没犹豫,钻进大伞下,搂住他的胳膊。 到家附近,江恋停住脚,不舍得走了,搂住陈知言的腰,黏黏糊糊的和他撒娇:“我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不回家啊……” 陈知言顺势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意味深长的笑:“你说呢?” 江恋脸红,直往他怀里钻。 陈知言索性解开大衣,把人裹进怀里。 两人在雪中相拥,伞面微微倾斜,挡住了斜前方一道阴沉的视线。 - 宋凌凌跺了跺冻僵了的脚,雪花劈头盖脸的打在她的身上,化了的雪水从脖子里钻进去,刺骨的凉。 她缩着脖子,不敢伸手去擦,生怕弄湿了怀中的文件。 本来她也是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剧,可江峰一个电话,她就要被宋志成从被窝里揪起来,替他来送落在车上的文件。 她连伞都来得及拿,就被催着出门。 顶风冒雪的赶到,却看到让她极为不适的一幕。 呵呵,她像条狗一样,被人呼来唤去,还要陪着笑脸感恩。可有的人却坐享其成,下雨有伞天黑有灯,有人呵护有人疼。 瞧瞧,这多让人羡慕。 合该让所有人都来见证。 宋凌凌冻僵的手摸出电话。 “蒋姨您好,我是凌凌,我来给江叔叔送文件,已经到院子外了,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像崴到了脚,现在有些走不了路……” “真是对不起,还要麻烦您出来拿一下……” “嗯嗯好的,我就在院子外面,您一出来就能看到。” “好的,谢谢蒋姨,我等您。” 挂了电话,静静等了几分钟,院门开启,她瞥了眼伞下相拥着的一对璧人,缓缓扯出一个笑来。 第66章 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江恋一进屋就感觉到家里气氛有些不对劲。 蒋芷不在客厅,江峰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电视没开,手边也没书,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在想着什么。 这就不合常理,平时都是蒋芷在客厅看电视,江峰要么陪着,要么就在书房处理公务。 “爸爸。”江恋叫了他一声,走到沙发边上,随口问,“妈妈呢?” 江峰抬头看她,神色微顿,几秒后才开口说话:“你妈妈有些不舒服,在卧室先休息了。” “妈妈怎么不舒服了?我去看看。”江恋忙问,脱下外套就想往卧室走。 江峰叫住她:“没事,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你先别去打扰她了,来陪爸爸坐会儿。” 江恋觉得哪里怪怪的,疑惑的走到沙发边坐下。近距离下,江恋这才发现江峰脸色很不好,眼底青色明显,眼球中也布满红血丝,看着很疲倦。 她吓一跳,忙问:“爸爸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峰笑了下,往边上坐了坐,说:“没事,有点感冒,最近可能没休息好。” 江恋担忧的看他:“那你吃药了吗?” 江峰点头,让她不用担心,然后和她闲聊起来:“最近都在忙什么?” 江恋有些莫名:“没忙什么啊……” 江峰:“那怎么每天都不在家啊,爸爸好几天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江恋微微有些内疚,伸手搂住他的胳膊,撒娇:“好啦好啦,那我明天不出去玩了,就在家陪你吃饭行不行?” 江峰被她摇的无奈,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坐好,正了正面色,说:“爸爸有时候可能太忙了,疏忽了对你的关心,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不太需要爸爸的陪伴了,但爸爸还是希望你能和爸爸分享你的生活,比如说今天和谁一起,去哪里玩了,爸爸也想知道。” 江恋越听越觉得莫名,疑惑的看他:“爸爸,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怪怪的……我的生活就那样啊,今天我和余琼去她家马场玩的,昨天不是和你们说了吗?” 江峰顿了顿,问:“只是和余琼?” 江恋吱唔了一下,说:“还有一些朋友,就陈阳王絮凌凌姐这些经常一起玩的……” 江峰笑意微敛:“凌凌也去了?” 江恋稍微有些心虚,但话已经说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江峰交握在一起的手掌紧了紧,面色发沉,好一会儿才叫她小名:“慢慢,刚才凌凌才过来给我送的文件。” 江恋一惊:“啊?刚才吗?” 江峰点头,委婉提示:“对,十分钟前,在院外还把脚崴了,我和你妈妈还出去看她了。” 江恋立刻知道露馅了。 十分钟前,她和陈知言就在院子外不远处拥抱,他们看到了吗? 她大脑一片空白,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江峰见她紧张,安抚性的笑了笑,斟酌着语言,问:“慢慢是不是谈朋友了?” 果然是看到了! 江恋手心冒了汗,脑袋嗡嗡的,飞快瞥了眼江峰的脸色,见他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下稍安,猜他可能没有认出来是陈知言。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点了下头。 江峰抿了抿唇,紧接着问:“能告诉爸爸他是谁吗?” 江恋心跳的飞快,大脑急速运转。 江峰没有催她,只是安静的等着。 屋内安静的滴水可闻,江恋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放大,已经被爸爸听见。 她和江峰的关系一直很好,青春期那段时间要比和蒋芷还好一些。可能是爸爸对女儿总是无条件宠爱的缘故,有些事她不愿意和妈妈说的,会愿意对爸爸说,江峰总是会理解和支持他。 但和陈知言在一起的事,她可没有把握江峰还能一如既往的理解并支持她。 江恋预感江峰肯定是知道什么了,至于知道多少,她不确定。 她犹豫片刻,抿唇:“我现在还不想说。” 江峰像是受到了打击,声音透着隐忍:“为什么不想说?” 江恋揪着毛衣下摆,不安的挪了挪腿,小声:“我怕你们不喜欢他。” 江峰勉强笑道:“你都没有说他是谁,怎么就知道我们会不喜欢他?” 江恋嚅嗫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江峰换了个方式:“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江恋小声:“没多久,就刚在一起。” 江峰不动声色的舒了口气,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江恋不想现在就把蒋寻扯进来,就模糊着说:“很久以前见过一次,后来又偶然遇到了,我遇到好几件麻烦事,都是他帮忙解决的,就这么认识了……” 江峰听着皱眉:“你遇到过什么麻烦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江恋就把在北京被李昊等人欺负的事说了一遍,中间细节改了改,变成她和朋友一起吃饭,走错包厢,然后偶遇陈知言帮忙解围。她故意把被人欺负的情节夸大好几倍,听的江峰心惊肉跳。 “爸爸,如果不是他及时的出现,我可能就不能活着回来了。”她说。 江峰忍不住呵斥:“别胡说!” 江恋扁扁嘴,企盼的看着他说:“爸爸,他真的对我很好,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喜欢他。” 江峰面色变了几变,暗中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情绪后才缓声开口:“慢慢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够平安快乐幸福,你没有兄弟姐妹,你妈妈一直怕你以后孤单,一直想找个人替我们爱护你陪伴你。如果你找到了这么一个人,爸爸妈妈会替你开心。” 他说到这里,顿了几秒,语气发沉:“能让我们不喜欢他的唯一原因,是他不适合你,他不能带给你幸福和快乐,会伤害到你。” 听到这里,江恋脸色发白。 江峰最后的几句话,已经是在暗示了。 她甚至都怀疑江峰是不是已经知道他就是陈知言了。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牵扯住,沉沉的往下坠,江恋抿了抿发白的唇,小声但清晰的说道:“他不会伤害我的。” 这是她从没怀疑过的事。 江峰沉了沉气息,尽量让声音平缓:“有的时候,他主观上是不想伤害你,但他的行为,还是会不可避免的给你带来伤害,你明白吗?” 江恋沉默了会儿,突然扭头问:“爸爸,其实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对吗?” 江峰不意外女儿的聪慧,没有遮掩,缓缓点头:“对,他叫陈知言,对吗?” 悬在头顶的利剑在这一刻寒光毕现。 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的画面似乎提前来到了。 江恋忽然平静下来,不再慌张不再畏惧,冷静的扭头看向江峰,轻声问:“所以,你和妈妈会接受他吗?” 她不敢用喜欢这个词,只求他们可以接受他。 江峰深深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但江恋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失落。在她心底深处,总抱着一丝丝幻想,幻想从小到大都把她视若珍宝的父母,会因为爱她而妥协。 父母对她的宠爱,是她唯一仰仗的底气。 江恋深吸了口气:“爸爸,也许在你和妈妈看来,他可能不适合我,担心我会受伤,可是感情是我自己的,你们一直教导我,说我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开心时要大声的笑,难过时可以大声的哭,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要勇敢的表达出来。那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幸福。你们能不能,为了我,尝试着接受他?” 她的冷静和坚定,让江峰意外。他凝视着面前的女孩,一时有些恍惚。 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怀中撒娇的小小女孩已经长成这样的大姑娘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还会因此和父母据理力争了。 江峰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酸楚还是该欣慰。 “可是慢慢。”他沉沉叹息,“两个人在一起,并不是只有喜欢就足够的。任何一段感情的起始都是因为喜欢,可仅仅依靠喜欢就能走到最后的感情有多少呢?你问一问任何一对儿没有走到最后的情侣,他们刚开始难道不是相互喜欢的吗?可为什么最后还是会分开?” 江恋紧紧抿着唇。 江峰继续说:“那是因为我们不是活在真空中,我们是活在现实中,现实就会有纷杂,会有很多影响你们感情的东西,任何一点细小不起眼的砂砾,都很有可能成为你们感情中的绊脚石,让你们摔的头破血流。” 江恋低头默然,她知道江峰说的是对的,是他这么多年人生阅历的沉淀,她不想去反驳,也不想去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知道,她和陈知言与这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命运也不一定会对他们格外优待。 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走到最后一步,谁会知道迎接他们的是风雨还是彩虹。 唯一能阻挡她的,只有陈知言不喜欢她。 从陈知言对她说出喜欢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想过退缩。 “爸爸,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江恋抬起头,直直看向江峰,决定撕破这层看不见的屏障,“你们是顾虑他和小姑姑曾有过婚约吧?” 一语出,满室空气都静了几分。 江峰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你,你知道这事?!” 江心妍和陈知言的婚约之事,江老爷子当年在家里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对外提起。所以除了家里几个人,连小辈们都是瞒着的。 他和蒋芷刚才还说,慢慢不知道这事才会和陈知言谈起恋爱。蒋芷情绪容易激动,怕她说出过分的话,所以才让她在卧室休息,他来找慢慢谈谈的。 没想到江恋竟然是知情的。 可她既然知情,又怎么会和陈知言在一起! 江峰急剧喘息起来,胸口憋闷的发疼。他用力揉了揉,震惊的问:“慢慢你怎么知道这事的?是他和你说的吗?” 江恋忙摇头:“不是的,我很早就知道了,有一次你和妈妈说话,我听到了。” 江峰难以置信:“那你怎么还和他……” 江恋用力咬了下唇,说:“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早在不知道他是谁时我就喜欢他了。” 江峰如遭雷击,心口越发的憋闷,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恋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我知道他和小姑姑曾有过婚约,但只是长辈们定下的,他不知情,也没有承认过。我们这个年代,包办婚姻早就不存在了,这种婚约不仅没有法律效力,更不该成为束缚他和小姑姑的枷锁。” 江峰缓过气,沉重的摇头:“可是慢慢,也许婚约没有法律效力,但它有道德约束力,无论他有没有承认过,他和你小姑姑的婚约毕竟是真实存在过的,你小姑姑也因此消沉很久……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小姑姑她要去修行了……” 江恋呆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到,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原来除夕那天江心妍说要去做一件没人理解没人支持的事,是这个…… 江峰忍着心痛问她:“慢慢,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执意和他在一起,以后你该怎么去面对小姑姑,你们难道以后不见面了吗?还有你爷爷,他年纪大了,你又让他如何面对你们?” 江恋脸色白了白,完全被戳中了痛处。 疼爱她的家人,此刻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刀,一碰就流血。 但现在她有了铠甲。 江恋红着眼睛,悲伤但没有退缩:“姑姑和爷爷那边,我也会去解释的,会争取他们的谅解。” 爷爷和姑姑都不是愚顽的人,她不是没有希望。 尤其是姑姑,江恋回想起除夕那天江心妍的神色,平静且坚定,江恋隐约觉得她做出修行的决定和陈知言并没有关系。 她看向江峰的眼睛,认真祈求:“爸爸,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后悔,希望你和妈妈能给我点时间。” 江峰有几秒的恍惚感,看着她和自己有五分相像的眉眼,随后心中剧烈震动起来。 是不是江家的人都会说出这句话。 我不会后悔。 大哥选择从医时说过。 他娶蒋芷时说过。 心妍在除夕夜坦言要正式修行时说过。 现在又轮到了江恋。 江峰在这一刻真切的感觉到了血缘的力量。 这难道就是江家人的宿命吗?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67章 危机(全部新增)…… 回到卧室里,蒋芷就急急问谈的如何,江峰面色沉重,把刚才的对话简单总结了一下。 蒋芷又气又急:“慢慢这是着了什么魔了!我去找她说!” 江峰忙拦住她:“别着急,慢慢性格你也知道的,吃软不吃硬,你和她硬来,只会适得其反。” 蒋芷着急:“那就这么看着她和那……那谁谈恋爱吗??” 江峰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在床上坐下,勉力安抚她:“慢慢年纪小,心性不稳,一时兴起就喜欢上了,不管他们,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就分手了,你越是反对,越能激发她的逆反心理。先观察着,不能着急,慢慢开导她。” “真的吗?”蒋芷现在是六神无主了。 江峰点着头,但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江恋平时看起来软软糯糯没什么大主意,可骨子里还是江家人的性格,一旦认定的事情,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他只能祈祷江恋是一时兴起。 “明天我去临市,你就别跟着去了,留在家陪着慢慢吧。但你先别和她提这事,免得你俩吵起来,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再专心想办法。”江峰说。 蒋芷怎么能放心让江峰自己去出差,他还生着病,而且公司这次遇到的麻烦很棘手,江峰已经点灯熬油忙了一个多星期了,她都怕他身体吃不消,身边再没人照应着,她放心不下。 她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把慢慢也带去吧,她还没开学,正好一起去,也免得她自己在家没人看着。” - 早上江恋还没睡醒,就被通知全家一起去临市出差几天。 她本来以为这是爸妈为了不让她和陈知言见面,故意要把她带走的,路上还稍稍闹了些小脾气。 可路上听江峰打了几个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家公司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江家是做实木家具生意的,在南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这几年高端定制家居火起来,连带着江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订单量超越生产线的最大负荷,供不应求。去年下半年,江峰决定扩大公司规模,买了一块地建了新厂,又购进一批新设备,更新了生产线。 新厂建成投入使用后,的确满足了订单需求,年底接了好几个大订单。但与之同时出现的问题也显而易见,资金短缺。 买地建厂的部分资金是贷款来的,本来按照预期,接的这几个订单做完,资金就能顺利回流。可万万没想到,一直长期合作的高端木材原料商那边突然要中止合作。 木材供应不上,后续订单根本没法完成,但合同签订的交工的日期已经快要到了,延期交付的违约金是一部分,另一方面,如果不能按时收到尾款,贷款那边就没法按时还清。公司的资金流一断,后果不堪设想。 江峰连着几天和合作方在电话里商谈,可无论怎么沟通,那边的态度都没有松动。不仅如此,江峰还打探到消息,已经有其他企业有意出高价,双方正在接洽中了。 这个噩耗打了江峰一个措手不及,连着几天都没有睡着觉,心力交瘁。眼看工厂开工在即,他只能再次奔赴临市想和合作方面谈,想要寻求转机。 所以一到临市,江峰都顾不上休息,带着下属就走了。蒋芷把江恋在酒店安置好,不放心江峰,也跟了过去。 江恋自己在酒店休息。 中午陈知言问她晚上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杨明水库吃鱼,江恋告诉他自己陪父母来临市出差了。 陈知言立刻打过来电话问她怎么去临市了,江恋没告诉他父母已经发现了他们的恋情,只说家里公司遇到了些麻烦。 “你现在住哪里?”陈知言问。 江恋对临市不熟,直接发了个定位过去。 陈知言又问了问她家公司的情况,可江恋自己也说不清楚。 两人聊了会儿天,腻歪了一会儿才挂断。 - 下午江峰和蒋芷都没回来,让她自己在酒店解决晚饭。 江恋不想吃酒店自助餐,查到附近有个商场,就背着包出了门。 下了电梯,穿过酒店大堂,她一边走一边看手机,没注意到侧面飞快跑过来的小男孩。 眼看两人就要撞在一起,一只手臂突然探过来,揽住她的腰往边上一带,躲过小男孩的撞击。 一阵天旋地转,等江恋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扑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灰色的羊绒大衣,温暖细腻,脸颊撞上去,熟悉的木质香气萦绕在鼻尖。 江恋眨巴几下眼睛,缓缓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成熟英俊的面孔。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不悦的紧了紧手臂。 江恋双手顺势紧紧抱住他的腰,仰着脸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陈知言牵了牵唇角:“过来看你。” 江恋眼睛亮晶晶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脸颊,“呜呜”两声。 她这种全身心的依赖,让陈知言很是受用,情不自禁的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 “要去哪里?”他问。 江恋放开他的腰,转为牵手,说:“我正要去吃饭呀,你吃没吃呢?” 陈知言摇头,牵着她往电梯处走。 江恋:“那正好,我们去吃烤鱼吧,我查到边上有家烤鱼店,评分很高。” 陈知言:“好。” 江恋:“你能吃麻椒的吗?他们家好像可以做两个口味,我想吃麻椒的……” 电梯门开,陈知言点着头,把她拉进轿厢。 江恋眨眨眼,疑惑:“不去吃饭吗?” 男人狭长眼尾弯了弯:“吃,不过吃饭之前,要先做一件事。” 江恋:“?” …… 电梯停在行政套房楼层,陈知言刷开房门,江恋刚走进去,身后就传来一股力量。 肩头被按住,背部抵上墙壁,下巴被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 江恋被迫仰着脸,对上男人深邃的眼。 “吃饭前,我想先吃这个。” 陈知言低笑,拇指指腹在红润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擦过,带着极强的暗示。 江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蓦然发烫。 “可以吗?” 男人低下头,貌似绅士,很有耐心的询问。 然而,只有江恋知道,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根本不允许她摇头拒绝,向下一收,她就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然后炙热的唇就毫不犹豫的压了下来,急切的霸占她所有的气息。 大手不知何时也搂上向下滑的无力腰肢,迫使她紧紧贴上他的身体,承受这个不断加深的吻。 纠缠她许久,陈知言才像是解了渴,轻咬了下她有些红肿的唇瓣,恋恋不舍的放开她。 江恋被他吻的浑身无力,趴在他胸口喘息许久才找回神志。 唇上传来微微的痛感,提醒她这个男人刚才的粗暴。 “你干嘛这么用力……”她软声控诉。 陈知言低笑,重新俯下头,声音重新没入唇间:“那我轻点……” 男人像头餍足之后的兽,慢条斯理的品尝美味,耐性十足。 十分钟后,江恋才软着手脚,被陈知言牵着出门。 两人在商场吃完饭又逛了逛,江恋担心蒋芷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时不时的就看手机。可一直到快九点,商场都要关门了,蒋芷和江峰还没有回来。 江恋不由有些担心。 回到酒店,陈知言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陪她一起等。 又等了快一小时,蒋芷才打来电话,问她怎么不在房间里。 江恋随便找了个理由,急匆匆的穿好衣服。 陈知言把她送到电梯口,亲了亲她的额头,和她说晚安。 - 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江恋还惴惴不安,怕蒋芷发现她说谎。可进了屋,她才知道自己多虑了。 蒋芷根本顾不上她。江峰喝多了,蒋芷正忙着照顾他,见江恋回来,只着急让她帮忙拿毛巾和温水过来。 江恋急忙拿了毛巾和温水过来,帮忙一起把江峰弄到床上休息。 忙完后,江恋又给蒋芷倒了杯温水,问她:“爸爸怎么喝这么多?事情谈的不顺利吗?” 蒋芷跌坐在一旁的沙发里,疲惫的摇了摇头。 何止是不顺利,简直就是陷入绝境。 和原料商那边谈了一整天,江峰差不多喝了一瓶半的白酒,对方才松口,同意继续合作。但不能按照往年价格,要提价。 对方李总喝的也多,搭着江峰的肩膀不停诉苦,说这已经是冲着以往合作的情面了,价格不能再低了。现在气候原因导致进口木料那边成材率年年降低,生意很难做,原本去年就该涨价的,一直顾着情面没好意思开口,今年不得不涨了,让江峰也体谅他的难处。 给他们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能接受就继续合作,不能接受,他们也只好和别家签了。 可是现在市场高端木材供不应求,价格本就居高不下,提价幅度这么大,公司根本吃不消。江峰在回来的路上就说,这次公司可能真的要撑不过去了。 可这些和江恋说也没有用。 蒋芷挥挥手,让江恋别管,先去休息。 明天还要继续想办法。 江恋没办法,只好回自己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时,她被蒋芷的惊叫声惊醒。 江恋鞋都来不及穿,跑出去一看,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江峰跪倒在地上,一脸痛苦,身边还摔碎了一个玻璃杯,蒋芷在一旁吓的直哭,想把他扶起来。 江恋忙上前和她一起扶,可江峰自己用不上力气,两个女人根本搬不动他。 蒋芷惊恐的哭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江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的没事的,先打120把爸爸送医院……” 她跑回房间,找到手机,想打120,可不知怎么,本能的打给了陈知言。 几分钟后陈知言就赶了过来。 此刻蒋芷已经吓的六神无主,看到陈知言时都没什么反应。 陈知言查看了江峰的状态后,当机立断,等不到120来,得立刻把人送医院。 一路疾驰到医院,送进急救室。 后来医生告知,江峰有高血压,最近感冒发烧没有休息好,加上喝酒太多,焦虑过剩,差点诱发心梗。幸亏送来的及时,经过抢救,现在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陈知言办好住院手续,把江峰安置好,已经天光将亮。 病房里,蒋芷守在病床前,一阵阵的后怕,万一送医不及时会怎么样,她想都不敢想。 枯坐许久,等心悸平缓些,她才发现江恋不在病房里。 她起身去找。 凌晨的病房外安安静静,江恋就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蒋芷刚想走过去,转角处走过来一个高大身影。 她停住,注目看过去。 男人手中拿着一个急救包,大步走到江恋面前,屈膝半蹲下,抬手脱掉她脚上的拖鞋,把脚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白皙的脚上被玻璃划破了几道口子,流了些血,看着触目惊心。 陈知言抿着唇,神色透着隐忍。 “疼吗?” 江恋扁扁嘴,却摇摇头说不疼。 陈知言拿出棉签和碘伏轻柔的给她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仔细包扎。 走廊白炽的灯光下,男人半跪在地上,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像面对最珍贵的宝贝,在包扎好的脚上亲了亲,女孩探身,也在他发顶吻了一下。 这个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扰。 蒋芷静静的看着,一步步的退回到病房里。 眼泪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她都不知。 - 江峰的意识恢复后,遵照医嘱,需要卧床静养,不能再劳神费心,焦虑过重。 可这个时候,他哪里能静得下心,公司那边传来的都是坏消息,贷款和甲方一直在催,他躺在病床上也是焦虑不堪。 蒋芷抹着眼泪劝了许久,他才勉强躺下。 就这么熬了一天。 第二天,江恋从酒店带了早餐过来,蒋芷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问:“他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江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问陈知言,有些不太自在,讷声说:“他说有些事要去忙。” 昨晚沈助理过来了,早上杨秘书也来了,陈知言和他们一起出的门,去忙什么,他没和江恋说。 蒋芷“哦”了声,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江恋紧张的捏了捏衣角,没敢隐瞒:“昨天下午。” 蒋芷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过了会儿才说:“你先替妈妈谢谢他昨晚的帮忙,等你爸爸病好了,我和你爸爸再去感谢他。” 江恋忙摇头说不用。 蒋芷看了她一眼,最后叹口气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这两天江恋忙于照顾爸爸,和陈知言都没怎么联系。 奇怪的是,陈知言这两天也没来医院,只让沈助理送了些生活用品过来,他自己没有露面。 蒋芷也问起过,江恋只好说他在忙。 江峰勉强住了两天的院,今天就是李总给的最后期限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出院,再去找李总谈一次,看还有没有可以协商的余地。 可医生在评估了他的身体状况后,还是不建议他出院。 就在江峰决定要强行出院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李总的电话。 电话里李总表示刚知道他住院,感觉很过意不去,思量再三,最终决定继续合作,先提供一批木料,价格也暂时不涨了。等江峰公司的资金周转过来,他们再商谈后续。 这突然的峰回路转,江峰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李总再三确认。李总开玩笑说他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就让人过来签合同。 挂了电话,江峰还是感觉不真实,怕迟则生变,他立刻安排人员去把合同签了。 拿到合同,江峰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又住了两天的院,等身体彻底恢复了才办理出院。 回到南城,好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 木料已运送至工厂,工厂已经顺利开工,不会耽误订单的工期。 并且,有两家品牌方追加了订单,还愿意提前交付尾款。 资金顺利回流,缓解了贷款的压力。 好像从江峰生病开始,否极泰来,一切都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想到这几天的大起大落,他和蒋芷都觉得不可思议,像做梦一样。 - 回南城之后,江恋就要开学了。 开学前,江峰和蒋芷商议了一下,决定请陈知言吃个饭,一方面是想感谢他那晚的及时相救。 不管怎么说,那天他帮了大忙,住院期间也一直照顾周到,他们不能装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想和陈知言谈谈。 江峰让江恋和陈知言约时间。 江恋回南城的那天,陈知言就直接从临市回了北京,算起来他们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而且联系都很少。她打过两次电话,都是沈助理接的,说陈总在忙。而且也是巧了,等陈知言有空给她回电时,她也在忙,没接到。 今天江恋给陈知言发微信,又是许久没回复。 一直到了晚上,陈知言才回了电话。 “刚散会,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恋许久没听到他声音了,一听到他这么说,顿时忍不住冒出委屈来:“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陈知言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恋开始不讲理,想要无理取闹:“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好多天都没有理我了,我都要开学了你知道吗?给你发微信半天都不回,你开会中间都不休息的吗?回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一打电话还这么冷淡,你什么意思嘛……” 陈知言听她噼里啪啦这一堆,就知道这小姑娘是想自己,委屈了。 可他确实忙的走不开,只好耐心哄着:“是叔叔的错,别生气,下周我保证回去看你好不好?” 江恋气鼓鼓,故意为难他:“不要下周,你明天就回来。” 陈知言果然为难:“明天不行,我这边走不开。” 江恋气恼:“那你下周也别回来啦!” 陈知言苦笑,低声求饶:“慢慢,别故意为难我。” 江恋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叫她小名,撑不过半分钟就心软了,咕哝:“我哪有故意为难你……你不要冤枉我。” 陈知言低笑:“嗯,是我说错了。” 江恋的小情绪发泄完了后就恢复了正常,软趴趴的对他撒娇:“叔叔,我都想你了。” 陈知言心软的一塌糊涂:“叔叔也想你。”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江恋才说起正事,她怕陈知言没做好见面的准备,就补充说:“你下周没空也没关系,我去和他们解释,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吃饭也可以的。” 陈知言沉默了几秒,说有空,他下周一定回去赴约。 第68章 谈话(大修,基本重写)…… “你周末又要回南城?”蒋寻问。 陈知言点头,把需要签字的文件处理完毕,和他做个交接。 蒋寻意外不已:“不是吧,你现在回南城的频率有点高啊?家里的事?” 陈知言:“不是。” 蒋寻看他神色,顿悟了:“草,你又去见你那小女友的?” 陈知言默认。 蒋寻好奇不已:“牛逼,到底是谁啊?把你迷成这样?三天两头往回跑,我看你俩再谈下去,公司再迁回去指日可待。” 陈知言瞥他:“别胡说。” 蒋寻不以为意,凑上前:“上次不是说要告诉我是谁的吗?我今天就要知道!” 陈知言犹豫了片刻:“时机还不成熟,再等等。” 蒋寻不依不饶,勾住他的脖子:“哎哎别啊,这还要什么时机啊?这不是随时能说的事吗?你咋回事,遮遮掩掩的,好像不能见人的样子?” 陈知言扯开他的手:“怕你给我捣乱。” 蒋寻一听这里有事,来了精神:“怕我捣乱?我能给你倒什么乱?那你这意思,是我认识的呗?” 陈知言没反驳。 “啊!”蒋寻想到一个人,惊道,“你别告诉我是唐嘉啊?” 陈知言:“……” “不是,我和唐嘉什么事都没有。” 蒋寻更疑惑了:“那也没见你最近和哪个女人走的近啊?还得是我认识的?妈的,到底是谁?” 陈知言犹豫了片刻,迟疑道:“我这周末去见她父母,如果顺利就告诉你。” 蒋寻大惊:“卧槽你都要见人家父母了?你这什么速度啊!你要结婚啊?” 陈知言眼神微动:“不会这么早结婚,她还小。” 蒋寻深深的震惊:“草……你搞小女孩……禽兽啊!” 陈知言一脚踢过去:“滚!” “我认识的,年纪小,草,到底谁啊??”蒋寻苦思冥想,想不出来谁符合。 陈知言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蒋寻:“你现在就告诉我吧!你见人家父母难道还会不顺利吗?别多此一举了,现在就告诉我!” 陈知言抿唇:“她父母不太同意。” 蒋寻惊:“为什么?” 陈知言没说话。 蒋寻自问自答,调侃他:“哦,也是,人家父母可能当你是拐骗小女孩的不正经老男人……” 陈知言低着头,捏着打火机在掌心里转着,神色凝重,甚至有些忐忑。 见他这样,蒋寻也不好再开玩笑,拍拍他的肩说:“别紧张兄弟,我和你说,想争取人家父母同意,有一个制胜法宝——卖惨。” 陈知言:“?” 蒋寻给他解释:“没有卖惨解决不了的问题,女人在你面前哭的梨花带雨,你看着就心疼对吧?男人也一样,放低身段,放弃自尊,把自己往惨里说,怎么惨怎么说,最好拉出一副,只有你们闺女才能拯救我的架势来,丈母娘一心软,这事就结了。” 陈知言:“……” 蒋寻:“你别不信啊,真理,有人试验成功过的,你也试试。一上桌就往死里喝,一副你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喝死在桌上的架势,绝对成!” 半晌之后,陈知言拉开房门:“滚吧……” - 陈知言被蒋寻胡闹了一通,倒是冲淡了不少紧张。 到周六这天,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陈知言提前赶到餐厅,点好餐,泡好茶,凝神等待。 没等太久,房门被推开。 陈知言回身,看到江恋一个人跑了进来。 他伸手接住撞过来的小身躯,眼睛却紧张的看向她身后。 江恋抱住他的腰,脸颊在他挺括的白色衬衣上蹭了蹭,说:“爸爸妈妈在外面停车,我先跑上来的。” 陈知言暗暗舒了口气,把她拉开:“你应该和他们一起上来。” 江恋哼唧:“可我想你了嘛,想先抱抱你。” 陈知言想亲吻她,但怕江峰蒋芷突然进来,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忍住,只捏了捏她的手心,说:“忍一忍。” 江恋感觉到他手心的潮湿,知道他是紧张,忙安慰他:“你别担心,他们可能暂时不会同意,但他们最疼我了,迟早会同意的,他们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了,别往心里去。” 陈知言“嗯”了声,抬手给她理了理脸颊边的头发。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将两人的身影包裹住,依恋又亲昵的姿态,从远处看,静谧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蒋芷和江峰推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听到声音,陈知言立刻收回手,转身看过去。 太阳的金光斜斜的笼在他身上,光影交接,英俊成熟的面孔更显深邃立体,一双狭长黑眸,沉静如渊,抬眸看过来时,有浅浅的波光在眼中跳动。 只一个照面,江峰就不得不承认,他长了一双令人过不忘的眼睛。 难怪慢慢会喜欢。 “陈总。” 江峰率先开口,用了一个比较交际化的称呼,圈定了这次见面的性质,不是长辈和晚辈的见面,只是为了感谢。 陈知言察觉到他的潜台词,默然了一秒,也选择了合适的称呼:“江先生,江太太,你们好,我是陈知言。” 这么生疏客套又严肃的开场,奠定了这顿饭的基调。 江峰和蒋芷正式对陈知言表示谢意,谢谢他在临市时的及时相救,客气的寒暄,聊一些场面的话,没有提起他和江恋的事。 前面的十几分钟,除了江恋努力活跃气氛,说一些玩笑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江峰和陈知言两人聊生意上的事,席间气氛倒也算和谐。 但这并不是陈知言想要结果。 这样一顿饭吃完,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改变不了什么。 想到这儿,他突然回忆起蒋寻那通看起来很“胡闹”的话。 卖惨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满上一杯白酒,然后开始频繁的给江峰和蒋芷敬酒。 江峰喝一口酒,他喝一整杯,蒋芷喝一口茶,他也喝一整杯酒。 很快一瓶白酒就见了底。 男人冷白的面色上染了些红晕,原本冷静的黑眸里也多了些许迷离。 在陈知言又来要站起来敬酒时,江峰忍不住按住他:“陈总不用这么客气。” 陈知言挣脱他的手,仰脖一饮而尽,才开口:“江先生江太太,有一事,我想向你们坦白。” 这句话一出,江峰和蒋芷两人脸色同时变了变,相互对视,都明白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蒋芷站起身,借着去卫生间的理由,把江恋带了出去,留下两个男人单独交谈。 - 江恋站在门外,犹犹豫豫的不想走,不放心陈知言自己在里面。 蒋芷没好气,拽过她:“怕什么?你爸爸难道能吃了他吗?” 江恋扁扁嘴,嘀咕:“那可说不准……” 蒋芷气的脑袋疼,硬是把她拽走。 母女两人在休息室里等着,江恋坐立难安。 她们还没有正式谈过陈知言的话题,趁着这个机会,江恋试探性的问蒋芷:“妈妈,你觉得他怎么样?” 蒋芷不想理她:“不怎么样。” 江恋了解蒋芷,她这么说话就是没有很生气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在临市时,蒋芷对陈知言就不是很反感。 她有些欣喜若狂,凑过去搂住她的胳膊摇:“说真的,妈妈你对他哪里不满意?” 蒋芷瞪她:“你说呢!!” 江恋眼睛转了转,避开她话中潜藏的深意,伸出手指:“长的帅,有钱,对我好……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你怎么还不满意了?” 蒋芷简直要被她气死,拧住她的脸颊:“你少跟我打岔,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都没脸说你……长得帅有钱对你好的人少了?你非得看上他?他有什么好?” 江恋由着她拧,好一会儿才闷声说:“我就喜欢他,谁也比不上他。” 蒋芷瞪着她,气息翻涌,半天才泄了气一般,松开手,恨声:“你就执迷不悟吧,鬼迷心窍,着了魔……” 江恋也不反驳,只央求她:“妈妈,求你了,你和爸爸试着接受他好不好?” 蒋芷盯着她倔强的眼,无力又疲惫,摇头:“不行。” 江恋渐渐红了眼睛。 蒋芷别开眼:“接受他,我和你爸爸就没法和你小姑姑交代,你懂不懂?” 江恋知道劝不动她,想了想问:“那要是小姑姑不在意,你们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蒋芷警惕看她:“你别胡闹啊……不许你去找心妍闹。” 江恋鼓鼓嘴:“我不会闹的。” 蒋芷不放心,拉着她叮嘱:“心妍要去修行,你爸和你说了吧?你想想,她得受多大伤害才会想着去出家?你不能去刺激她,知不知道!” 江恋小声嘀咕:“可我觉得小姑姑不是受伤才选择去修行的,她应该是真心喜欢。” 蒋芷瞪她:“你懂什么,好端端的人谁会喜欢出家?肯定是因为退婚那事,不然,这好几年怎么从来没见她谈过恋爱。” 江恋一时默然,无法辩驳。 - 另一边,江峰和陈知言也说起这件事。 江峰微微摇头:“你应该很清楚,你和慢慢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简单喜欢就能解决的。” 陈知言沉了沉气息,抬头:“我知道,您是指我曾经和江心妍小姐曾有过的婚约。” 江峰眼中不悦:“你既然知道,从一开始,你和慢慢就不应该开始。慢慢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能跟着一起犯糊涂?” 陈知言被质问的抬不起头。 的确,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他不是没有抗拒过…… 他不得不承认,是他过于卑劣,抵抗不住贪恋,便不顾世俗伦理,要将玫瑰占为己有。 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对不起。”陈知言低着头,声音干涩,“是我的错,将慢慢置于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只是我和江小姐的婚约,是上一辈的长辈们玩笑之约,并非我所愿,我也从未承认过。” 时许两家长辈,在相交甚密之时玩笑着许下过娃娃亲。虽然现在看来很难以理解,但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种通家之好结亲之事,实属寻常。 只是后来两家在时代的洪流中渐行渐远,一度断了联系。直到时景和许舒重新联系上后,有一次聊起往事,两人才想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 彼时许舒已经查出了乳腺癌,对江心妍这个还未成年的幼女十分不舍,担心自己手术不成功撒手人寰后无人照料她,便重新生了结亲的念头。 时景一是不忍让好友在手术前还心有牵挂,二是的确也喜欢江心妍的才貌品性,于是就应了下来,交换了信物。 那时候陈知言和江心妍都在读高中,年纪尚小,两位母亲就决定等等再告诉两位当事人。后来许舒的手术做的很成功,结亲这事就一直没再提起。 等陈知言知道时,已经是几年后。他当时就强烈反对,要求解除婚约,可时景虽然答应不会逼迫他履行婚约,但也一直没有正式提出解除婚约,这事就一直拖到五年前才解决。 说完这段往事,陈知言有些艰难的开口:“江先生,我和江小姐并无任何感情纠葛,婚约也只是一纸空谈,它不应该成为禁锢慢慢感情的一个枷锁……” 江峰心中震动。 许舒只是在去世前告诉他们,心妍和陈家有婚约,让他们照顾着妹妹,看着她出嫁。 他没有想过,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陈知言似乎情难自抑,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沉默着仰头灌下。烈酒入喉,他似乎被呛到,猛烈咳嗽起来。 放下酒杯时,陈知言成功的看到了江峰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桌下的手不由攥紧,心中苦笑。 蒋寻的方法竟然真的有用。 像江峰这样的父亲,一旦心生歉意,便是给了他可趁之机。 “江先生,我能理解您站在一个父亲立场上的选择,您是不想她受伤害,而我也是。如果慢慢没有选择我,我绝对不敢心生贪恋,但在她选择了我之后,我如果只是因为世俗的眼光,世人的言语,就往后退缩,您想过没有,那才是对她的最大的伤害。” 陈知言缓了口气,继续说,“慢慢是一个单纯又挚诚的女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热爱,眼中永远有光,对认定的事便会勇往直前。如果我退缩,只会她觉得自己选择的爱人软弱无能,无法坚定的站在她身边。我也不愿,也不能,让她受伤。” “所以江先生,还请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您看,我可以给她幸福,守护她一生。” 江峰气息涌动,心绪无法再保持平静。 他不得不承认,陈知言这番话戳中了他的软肋。 怕慢慢受伤,这一点,他和陈知言虽然站在不同的立场,但目标却是一致的。 眼看陈知言又倒满一杯酒,摇摇晃晃的要来敬他,江峰压下他的酒杯,沉声:“好了,陈总不必再使苦肉计了,把你喝倒了,慢慢回来还得生我的气。” 陈知言眸光动了动,不由苦笑:“江先生,您看出来了?” 江峰心中也苦笑,当年他求娶蒋芷时,在老丈人和丈母娘面前用的就是这招。 的确挺好使的。 他凝神审视着面前这个丰神俊秀的年轻人。 有手段有心计有能力,但又足够真诚,哪怕是来求人,姿态却不卑微,低下的头颅之下捧起的是对女儿的真心。 他识人无数,看得出陈知言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人中佼佼,如果没有和心妍的事,倒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心念微微一动,江峰叹了口气:“陈总,你说的这些话我们也都考虑过,只是慢慢现在年纪还小,心性没有成熟,现在信誓旦旦,不代表以后不改变,什么事都有变数,现在说那么长远的事,也没有意义。你和慢慢谈恋爱这件事,我和他妈妈的态度虽然是不赞同,但如果你们两人坚持,我们做父母的也没有办法强行让你们分开。” 陈知言绷紧的心猛地一松,怔然的看向江峰,有些不敢相信。 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不赞同,但也不强行反对。 江峰端起酒杯,目光深沉的看向他:“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不要伤害到慢慢。” 陈知言气息涌动,眼眶酸涩。他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端起酒杯,郑重保证:“我会的,谢谢您。” 酒杯清脆的撞击在一起,像是数九寒天的河面,坚硬的冰层裂开一道看不见的缝隙。 第69章 挨揍(大修,基本重写)…… 一顿饭吃完,陈知言不免喝醉,临别时已经有些站不稳,身形晃了晃,又扶着椅子坐下,然后还不忘对江峰夫妻俩道歉,说失礼了。 这把江恋心疼坏了,果然生起气来。 “爸爸你太过分了,干嘛让他喝这么多,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蒋芷也投来隐隐不满的视线,低声:“是有点多了……” 面对妻女的指责,江峰只能暗中叹气。 这招好使,真的是太好使了。 江恋不放心让陈知言自己回去,说什么也要送他。江峰哪能让女儿自己送一个醉酒的男人回去,只能全家一起送。 蒋芷开车,江峰坐副驾,江恋和陈知言坐在后排。 虽然担心陈知言,但碍于前排父母都在,江恋也不敢做什么,只敢时不时偏头瞄一眼。 陈知言的确喝的有些多,但意识还算清醒,又一次捕捉到江恋投过来的视线时,不由勾了勾唇,用口型无声的喊她:“慢慢,过来。” 江恋看懂他的口型后,心顿时跳的飞快。 她紧张的瞥了眼前排的父母,偷偷的往座椅中间挪了挪。 “干嘛?”她也用无声发问。 男人平日冷硬的脸部轮廓变的柔和,唇边是染了醉意的笑,狭长的眼尾挂着一抹红晕,眼波迷离,斜斜扫过来时,分外的勾人。 他不说话,就用眼睛轻一下重一下的扫着她。 江恋根本架不住被他这样看,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不由的耳根红透。 半分钟后,陈知言似乎是热了,伸手将大衣脱掉,随意堆放在两人中间,江恋的腿都被他大衣盖住了一半。 “热吗?”她问。 陈知言微微摇头。 正在江恋不明所以时,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从大衣底下探过来,在她大腿边碰了碰。 江恋几乎是后背一紧,立刻紧张的看向前排。 那只手又碰了碰她的腿,似是在催促。 江恋不知道他要干嘛,僵硬着不敢动。 过了几秒,那手探上了她的腿,找到她冒汗的手,勾住,拖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分开她的,从指缝间插进去,然后扣住。 而这时,前排的江峰和蒋芷正随意聊着最近的天气,江峰还回过头叮嘱江恋回学校时要多带点衣服。 江恋僵硬的点头说知道了。 她被陈知言的大胆惊到了,心都跳到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她飞快的瞥了眼陈知言。 男人神色慵懒,丝毫看不出紧张,好像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而不是当着她父母的面,在大衣底下和她十指紧扣。 - 把陈知言送回酒店,回去的路上,蒋芷就问江恋:“他怎么住酒店里?怎么不回家?” 江恋犹豫了片刻,选择实话实说,就把陈知言和家里有矛盾,过年都一个人住酒店的事说了。 蒋芷和江峰听完后半晌无语。 许久,蒋芷才轻声嘀咕了一句:“住酒店也没个人照顾……” …… 回到家,江峰和蒋芷就打发江恋去休息,两人回屋关上门。 蒋芷听江峰说完谈话经过,不由瞪眼:“你怎么能说不反对了?” 江峰干咳:“不是你说他对慢慢特别好,再极力反对你都于心不忍的吗?” 在医院走廊,见到陈知言给江恋包扎的那一幕后,蒋芷的心里就像堵了团棉花似的,说不出的难受。而每一次看到江恋和陈知言相处时,眼睛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光芒时,那团棉花就像吸饱了水,越胀越大。 她实在忍不住难受,就对江峰说了于心不忍。 蒋芷拍他:“我只是说于心不忍,可没有说不反对了啊。” 江峰知道她是口是心非,揽过她,劝解:“以前没有和他正式接触过,今天接触下来,我倒是还挺欣赏他的,有能力有担当,对慢慢也是真心实意。” 说起这个,蒋芷也不由软化。 “他对慢慢是挺好的。不知道你今天注没注意,吃饭时,他一边和咱们聊天,一边还注意着慢慢喜欢吃的菜,只要慢慢多吃了几口,他肯定会把这盘菜转到慢慢面前。” 这些小细节,江峰没注意,不过也不难想象。 “哎……”他叹了口气,“所以,咱们就当是为了慢慢,先别急着否定他,再观察看吧。” 蒋芷忍不住问:“那心妍那边……” 江峰沉默几秒,说:“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能处理好。” 而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他想的没错。 - 父母这边的态度松动后,江恋明显感觉压力小了许多。 除了要求她周末必须回家之外,白天她想出去和陈知言见面,只要报备清楚时间和地点,蒋芷通常不会拒绝。 只是年后,陈知言就结束了江城这边的工作,重返北京。虽然他一有时间就飞回南城,但两人见面的次数还是少了很多。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微信上联系。 这天江恋和室友们逛街,买衣服时,她试了两条裙子,一条红色一条白色,拿不定主意,就拍照发给陈知言:【叔叔,选哪个?】 很快陈知言回:【红色。】 江恋问:【白色不好看吗?】 陈知言:【好看。】 江恋不满:【那为什么选红色。】 陈知言:【红色更好看。】 江恋:【那还是白色不好看的意思呗?】 陈知言:【……】 江恋:【??】 江恋:【你发省略号什么意思?这么不耐烦吗?】 陈知言:【……不是。】 江恋:【你就是不耐烦了……嘤嘤嘤你嫌我烦……】 半分钟后,陈知言电话打过来。 “没有嫌你烦。”他周遭安静,声音略低,“两条裙子都很好看,红色比较活泼,白色可爱,都买吧。” 江恋故意为难他:“不行,你必须挑一件。” 陈知言低笑了下,求饶:“别为难我……” 江恋就喜欢听他无可奈何的声音:“不行,就要为难你,给你一分钟,认真挑一件出来哦。” …… 挂了电话,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蒋寻嫌弃无比:“老陈你谈个恋爱怎么这么没骨气,还别为难我……呕!没出息!真给男人丢脸!” 这段时间,陈知言总是以时机还没成熟,对方家长还没同意的理由,拒绝告诉蒋寻小女友是谁,所以蒋寻气急败坏,一有机会就要嘴他。 陈知言早已习惯,气定神闲,不理他,重新点开照片,准备认真再对比一下。 见状,蒋寻眼睛一转,迅速探头过去,眼睛看向屏幕,嘴里说着:“你真是不行,让我来,我来帮……你……挑……” 说到一半,兴奋的声音突然变小,最后渐渐消失。 陈知言眉心猛的一跳,想关掉照片已经来不及了。 蒋寻盯着屏幕上穿着红裙巧笑倩兮的女孩,看了几秒,然后又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陈知言,一脸懵逼。 “这……这是谁啊?”他迟缓的问。 陈知言动了动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蒋寻呆滞住,一副“是我眼瞎了吗”的神色,陷入了对自我的怀疑和对这世界的迷茫中。 “这……这怎么长的有点像我外甥女啊……” 陈知言不知是尴尬还是紧张,竟然回了他一句:“只是有点像?” 蒋寻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焦了。 室内死寂般的沉默了几分钟,蒋寻撸了一把额发,一字一句,难以置信的问:“你别告诉我,你的小女友,就是江恋?” 陈知言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上膛,然后点了下头。 蒋寻简直眼前一黑,气血上涌,好半天才骂出一句:“卧槽,你他妈……”然后似乎是词穷,找不到语言来表达,他原地转了两个圈,连连点着头,咬牙,“行,陈知言,你行,你牛逼,你可真他妈牛逼。” 说完,他就转身就往门外走,但只走了两步就突然转回身,一拳砸向陈知言的侧脸。 他这拳完全没有留情,下手很重。陈知言没有任何防备,被他砸的跌靠在墙壁上。 半张脸都没了知觉,火烧火燎般的疼痛顺着脸部神经爬上半边身体,陈知言低垂着头,缓了口气,哑声说:“消气没?没消气继续打,我不还手。” 蒋寻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声音冷到冰点:“你他妈还想还手?” 陈知言牵了牵开裂的嘴角,偏过另一侧完好的脸,作出一副等待挨揍的姿势。 蒋寻胸口起伏了数下,没客气,又砸了一拳。 但这次明显比上一拳收了些力道,嘴角没开裂。 陈知言擦了擦唇角,勉强笑道:“谢了,兄弟。” 兄弟这个称呼一般都是蒋寻喜欢挂在嘴边,陈知言很少用,今天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别样的意味,蒋寻满腔的怒意也生生的消减了三分。 忍了忍,蒋寻还是气愤难消:“谁他妈是你兄弟?老子没有你这样人面兽心的兄弟!” 一想到他之前还拜托这禽兽照顾江恋,他简直要呕出血来了。 陈知言背抵着墙,突然闷笑了几声。 蒋寻:“你他妈还笑?” 陈知言抬手勾住他的肩膀,把身体重量压过去,低笑:“不是也得是,除非,你想听我喊你小舅舅。” 蒋寻:“……”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喊他小舅舅?? 这就他妈离谱!!! “卧槽你他妈还是人吗,这话你丫都能说出口??脸呢??”蒋寻气的脸都白了。 陈知言想笑,但扯到裂开的嘴角,倒吸了口凉气:“脸不是被你打了?” 蒋寻一个没忍住,手肘回撤,击上他的腹部,同时怒骂:“我他妈都想打死你,让你去照顾慢慢,你个禽兽就这么给我照顾的??” 陈知言闷哼着弯下腰,额头渗出冷汗。 蒋寻愣了下,想到他有胃病,冷静了许多,绷着脸:“你活该,你是人吗?你自己说!慢慢是我外甥女你不知道?你他妈竟然能对她下手??” 陈知言缓过痛感,笑道:“是我活该,我不是人,你继续打,别客气。” 蒋寻冷笑:“你以为我不敢继续打?” 陈知言摇头,作出了准备挨打的姿势。 再一次证明了,卖惨的确很有用。 蒋寻握紧拳头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还是松开了,气恼道:“禽兽!难怪你他妈一直拖着不敢告诉我……” 陈知言低笑了声:“其实我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蒋寻闭了闭眼,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草!!!” 可不,年纪小,他也认识,在南城。 除了江恋,还能有谁?? 他是猪吗?竟然没想到。 但这也侧面印证了,陈知言不是人,禽兽不如。 “你真是禽兽!我他妈真的服了……” 陈知言见他情绪平稳下来,抬手搭上他肩头:“对不起,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想等慢慢……” 蒋寻怒喝一声打断他:“慢慢也是你能叫的??” 陈知言:“……等她父母那边同意了再告诉你的。” 蒋寻甩开他:“你别做梦了,我姐和姐夫不可能同意的,你丫和我一般大,比慢慢大十岁,你有点自知之明吧老男人!” 陈知言无语片刻,重新搭上去,祈求:“你帮我。” 蒋寻觉得匪夷所思,嗤笑:“我帮你??你在想p吃!” 陈知言收敛笑意,直直的看着他,神色认真。 蒋寻:“……你他妈别看我!” 陈知言继续看,低声:“我想照顾她一辈子。” 蒋寻听的头皮发麻,忍无可忍:“卧槽我受不了了,你个禽兽……你赶紧给我滚!我他妈不去说你坏话就不错了,你别指望我!” 陈知言达到目的,笑道:“行,不帮就不帮吧。” 别捣乱就行。 “还打吗?不打的话,我要回信息了,小姑娘该生气了。”陈知言指了指手机,问。 “……”蒋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 本来和江恋说好这周末回南城看她的,但挨了蒋寻的一顿揍,陈知言脸上带了伤,怕小姑娘心疼,他只能变卦,结果害的小姑娘生了好大一通气,几天没理人。 蒋寻对此喜闻乐见。 “该!” “分手吧!” “不分不是人!” “什么时候分手?” “今天陈狗被分手了吗?” …… 他每天都要把这些话念叨一遍。 陈知言倍感无语,忍无可忍,问道:“你是不是嫉妒?” 蒋寻像炸了毛的猫:“我嫉妒什么?我嫉妒你不做人,搞兄弟外甥女是吗??” 陈知言:“……” 几天后,陈知言脸上的伤看不大出来了,他立刻推掉应酬要回南城。 蒋寻冷哼,叫沈航:“沈助,给我也订机票,我也回。” 沈航委婉提醒:“您明天还有个慈善晚宴。” 蒋寻冷笑:“老子在这儿替他工作,累死累活,他快快乐乐回去泡老子外甥女,做什么美梦!” 沈航:“……” 就这样,整个公司都知道陈总把蒋总的外甥女拐跑了。 回到南城,陈知言总算哄好了小姑娘,问了地址,准备赶过去。 蒋寻端坐在副驾里,不动如山。 陈知言忍了忍,开口:“我要去见我女朋友,你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蒋寻皮笑肉不笑:“巧了,我也要去见我外甥女。” 陈知言:“……” 眼看时间不早了,陈知言暗暗吸了一口气,突然放低声音,叫了声:“小舅。” 蒋寻:“………………” 陈知言:“别捣乱行吗?” 半晌,蒋寻一挑大拇指:“你牛逼……” 陈知言面不改色:“谢谢小舅。” 蒋寻:“……给老子滚!” 十分钟后。 车子驶到南景别墅门口,在路边熟悉的位置里停下。 蒋寻解开安全带,冷哼:“陈狗,你等着,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陈知言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肩,笑:“谢了兄弟。” 蒋寻黑着脸,推门下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绝尘而去。 - 客厅里,蒋芷给蒋寻倒水。 蒋寻四下寻找,问:“我姐夫呢?” 蒋芷一脸不高兴:“出去应酬还没回来。” 蒋寻摊在沙发里,随意道:“应酬不是正常。” 蒋芷白了他一眼:“他高血压,上次喝的差点心梗,命都快没了!” 蒋寻坐直了些:“什么时候的事?” 蒋芷:“就前不久,公司出了点事,一着急就……哎。” 蒋寻:“公司出什么事了?” 蒋芷就简单说了一遍,蒋寻听完直皱眉:“这不合常理啊,这木材商做慈善的啊,说让利就让利?就因为姐夫住院了?不可能的。” 蒋芷和江峰也觉得奇怪,但事实就是这样。 蒋寻摇摇头:“不对,这里肯定有什么事。” 蒋芷:“你姐夫今天就是去请那李总吃饭,感谢人家,等他回来再问问情况。” 蒋寻点头说行,然后又叮嘱她:“以后遇到事记得告诉我,别着急上火,我现在在朋友公司做事,手上有些人脉,没准能帮上忙。” 蒋芷应下,然后随口问了句:“你朋友什么公司啊?” 蒋寻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低声说:“就,其实你们也认识的……” 蒋芷:“我们也认识,谁啊?” 蒋寻干咳一声,端起水杯遮掩:“等姐夫再说吧,正好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蒋芷低估了一句,起身去厨房吩咐阿姨加两个菜。 晚上九点多,江峰才一身酒气的回来。 蒋芷忍不住的一通埋怨,江峰却一反常态,没有好言劝慰,反而有些失魂落魄,看到蒋寻在也是强打精神,勉强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这是?”蒋芷察觉到不对,忙问,“和李总吃饭不顺利?” 半晌,江峰摇头:“不是。” 蒋芷:“那是怎么了?” 江峰搓了搓脸:“就李总上次,突然松口那事……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蒋芷着急了,一拍手:“刚才和阿寻说完,他还说那个李总肯定有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峰看了看蒋寻,似乎难以启齿。 见状,蒋寻想要回避,江峰叹了口气,把他拦下,说:“算了,阿寻迟早也会知道,一起听吧。” 第70章 转机 公司运营平稳后,江峰一直想要去临市感谢李总,还没抽出时间,正巧今天李总来了南城,就约了一起吃饭。 李总是好酒之人,江峰为表谢意,也放开了陪他喝。 江峰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诚意也十足,喝到后来,两人都酒劲上头。李总也似乎被打动,拍着江峰的肩膀说:“老弟,你也别谢我了。不瞒你说,当时我是真没打算和你继续合作了,好几家都揣着合同找我啊,有钱不赚王八蛋,谁不想多挣点呢……嗝!但最后我能改主意,还真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有人找到我,补上了你这个差价……嗝……” 江峰被酒精蒸腾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些:“什么意思?有人找你,补了我这个差价?” 李总说完就后悔了,打着哈哈想把事情带过去。 可江峰不行,他本来就一直奇怪,一听他漏了口风,死活要搞个明白。 最后没办法,李总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 当时是有人找到他,要和他谈一个大订单,如果这一单能签下,公司两年的利润都不用发愁了。 他当时还奇怪,一般对方这样规模的大公司,都有都有固定长期的合作对象,怎么会突然找上他们这种小公司。 果然,等谈的都差不多了,对方提出了条件,要他以原价和江峰继续合作。 他一听就明白了。 人家是不是冲他这个小公司来的,是冲着江峰来的。 博弈了一番,最后他又咬下了些利润,顺利签了。 江峰听完后直接酒醒了,整个人也傻了。 李总还拍着他的肩膀叹气:“哎,陈总本来不让我说的,我今天也是喝大了没兜住,你可千万就当不知道,啊?” 最后江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这……”听完后蒋芷也懵了许久。 然后她脑中一闪,突然想到那两家追加订单并且还提前付尾款的品牌方,这不会也是陈知言暗中帮的忙吧? 江峰立刻打电话。 没什么意外,两家也全是陈知言的私人关系。 对方还埋怨他,说他有陈总这层关系怎么不早说,以后合作都好说,还让他陈总面前多美言几句。 至此,所有的事都明朗了。 江峰和蒋芷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情无比复杂。 他们原以为的否极泰来,没想到全是陈知言在暗中替他们铺路。 这人情就欠大了。 蒋寻整理清楚所有的经过,“嗤”的笑了声,说:“行了,那今晚我也不用费事了。” - 另一边。 江恋今天约了余琼一起逛街吃饭,可陈知言突然回来了,她想见色忘友,抛弃余琼。但余琼可不是吃素的,南城小辣椒,无法轻易打发掉。 “我就不走,说好一起吃饭的,你敢抛弃我,我就在朋友圈直播你始乱终弃的恶行!”余琼勒住江恋脖子威胁。 江恋没辙,只好和陈知言说了,没想到陈知言竟然笑说:“那就一起吃吧。” 江恋犹豫了片刻,和余琼说了有个朋友要过来一起吃,余琼表示随便,来几个都行,最好来的是帅哥。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先去楼上新开的海鲜餐厅排号等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余琼等的有些无聊了,便问她:“你朋友什么时候来啊?” 江恋看着手机上陈知言刚发来的消息,说:“他说已经到了。” 余琼捅捅她的腰,好奇:“你什么朋友啊,搞这么神秘,你不会是偷偷交男朋友了吧?” 江恋扭着躲开,脸色微红,不太好意思的说:“其实是……” 她刚想坦白,余琼突然怪叫一声,急忙拽住江恋的胳膊:“雾草!快快快看,斜前方!极品!” “看什么啊,什么极……”江恋被她拽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缓了缓才转头看过去,然后剩下的话就断在了嘴巴里。 余琼激动的直跺脚:“这个季节白衬衫加西装,长腿窄腰,禁欲系熟男,雾草我真的可以……” 江恋:“……” 余琼低声尖叫:“啊啊啊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江恋尴尬的扯了扯她的衣角:“琼琼,他就是我……” 话音还没落,男人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站住。 余琼惊的差点忘了呼吸。 男人沉静的目光在两个女孩身上打了个转,然后落在江恋的脸上,问:“等很久了吗?” 江恋迎着他有些直接的视线,脸颊不由的开始发烫。她忙站起来,说:“也没有很久。” 余琼:?? 余琼:!! 余琼:目瞪口呆.jpg 陈知言弯了弯眼睛,看了眼已成表情包的余琼,低声问:“要介绍一下吗?” 江恋点头。 “这是余琼,我的闺蜜。” “这是陈知言,我的……男朋友。” 陈知言听到明显因为羞涩而放轻语气的最后三个字,忍不住挑了挑眉,然后做了个他刚才一见到她就想做的动作。 大手揉上小姑娘毛茸茸的发顶。 只轻轻揉了几下就收回手,只是为了宣誓主权。 陈知言转向余琼,礼貌的打招呼:“你好。” 余琼勉力合上惊掉的下巴,僵硬的点头:“你……你好。” 陈知言在外人面前话很少,打完招呼后就没了,而余琼这张说不完话的嘴巴也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几人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诡异。 江恋干咳一声,说:“我去看看叫到多少号了。” 陈知言笑了下,从她手中拿过排号单,去门口查看。 他一走,余琼总算回过神了,一把搂住江恋的脖子,尖叫:“江小恋!!你是不是要我死!!!这他妈是你男人!!你怎么不早说!!我差点社死啊啊啊啊!” 江恋呜呜求饶。 余琼放开她,脱力般的瘫在椅子里:“我人直接没了……” 但她只瘫了几秒,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中放光:“你男人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 江恋迷茫:“没有吧……你问这个干嘛?” 余琼哀嚎:“雾草啊啊啊我也想找这样的男朋友!真的好他妈有味道啊啊啊,这脸,这身材,这气质,绝了!!” 江恋看着已经走回来的陈知言,急忙干咳几声,提醒余琼。 可余琼正陷入对帅哥的幻想中不能自拔:“西装y,领带捆绑y……太他妈可了!!” 江恋:“……!!” 看到陈知言微微挑起的眉,江恋顾不上许多,扑上去就捂住余琼的嘴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那个……我和琼琼在闹着玩……”她磕磕巴巴的对陈知言解释。 陈知言笑了下,说快到了,前面还有一个号。 余琼看到陈知言回来了也吓的脸色发白,不敢再说话,只疯狂给江恋使眼色让她看手机。 【琼琼子:你男人有没有听见!!!】 【琼琼子:啊啊啊我死了!】 江恋忍着笑,回复她。 【jl:谁让你口无遮拦!】 【jl:应该没听见吧……】 【琼琼子:艹艹艹不过说真的,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jl:什么提议?】 【琼琼子:西装y领带捆绑y啊!!你男人真的可,我脑中有那个画面了!你们开车的时候能不能拍个照片让我饱饱眼福!】 江恋被她这大胆发言惊的手抖,脸颊到脖子都红透了。 【jl:!!!!】 【jl:你闭嘴!!!】 【琼琼子:怎么啦?害什么羞啊,都是自家姐妹,不要那么小气啦。】 【琼琼子:还是说你不打算和他开车??姐妹我跟你说,禁欲系熟男可遇不可求啊,不上你就亏了!】 江恋简直想把她的嘴捂住,尤其是陈知言的目光时不时的向她手机屏幕瞥过来。 要是被他看到这些聊天记录,她就不活了…… 好在马上就到了他们的号,暂停了余琼对她的精神攻击。 一顿饭吃完,余琼蔫了,怨念不已。 “我知道了,你今天就是来报复我的……” “吃什么海鲜,我他妈全程在吃你俩的狗粮!” “我做错什么?单身狗有什么错要被你们这么对待!” …… 江恋有一秒的愧疚。 但她真的没有故意要在余琼面前秀恩爱,她和陈知言一直是这样相处的,甚至还在闺蜜面前刻意保持了定的距离。 余琼还在哀嚎:“我哭了……你男人到底有没有兄弟了啊?能不能介绍一个给我啊……” 陈知言脚步顿了顿,眼前突然冒出蒋寻那张欠欠的脸。他所有所思的笑:“我有个朋友应该符合余小姐的要求。” 余琼:“…………” 告辞! 几分钟后,余琼在微信上狂戳江恋:【让你男人给我介绍!!!!】 - 从餐厅出来,余琼很有眼力见告别了两人。 江恋不用再顾虑好友,主动去牵陈知言的手,陈知言立刻反手握住。 “你今天不忙吗?”江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怎么想起来要来和我们吃饭呀?” 陈知言捏了捏她的小手,侧眼看着她笑:“不行吗?” 江恋:“行是行,就是……”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陈知言又追问:“不想我见你的朋友?” 江恋忙摇头:“不是啦!就是……我们这样就算公开了呀……” 陈知言:“公开不好吗?” 江恋有些意外的说:“我以为你不想的……” 陈知言低头认真道:“我想,一直很想。” 江恋怔住了。 他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溢,珍贵而动人。 江恋心中酸酸又软软的,忙说:“那我们现在就公开……我现在就发个朋友圈,对了我们还没有合影,得找个人给我们拍个照。” 陈知言拉住她:“不急,慢慢来。今天先约会,你们年轻人谈恋爱都做什么?逛街,看电影吗?” 江恋忍不住笑起来:“叔叔,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吗?” 陈知言很自然的说:“没有,所以没经验,你要负责教我。” 江恋被他这么认真的样子惹的心动难耐,飞快的垫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下,然后迎着他意外的视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么大胆的……” “哦……”陈知言点点头,然后活学活用,扣住她的腰,低头在泛着光泽的诱人红唇上啄了下。 江恋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童音适时的响起—— “妈妈,他们是不是在亲嘴?” 江恋:“…………” 年轻的妈妈尴尬的捂住小男孩的嘴,把他拖走。 四周投来好几道视线,江恋羞窘的想要钻地洞,陈知言却坦然自若,目光还黏在她的唇上,问:“这个学会了,年轻人还有更大胆的吗?” 江恋:“……” 陈知言想了想问:“比如,西装y,捆绑y……这些?” 江恋:“……………” 救命!!! - 江恋本以为陈知言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要认真的约会。 陪她逛街,把她之前犹豫的衣服都买下,陪她排队买奶茶,陪她去电玩城打电动,陪她去看时下最热门的爆米花电影,在黑暗中十指交缠,无声接吻。 他们很般配,很登对。 没有人指指点点。 没有人冲上来说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两人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光明正大的做着情侣间的事。 但这种幸福就像十二点前必须离开舞会的灰姑娘,只能延续到回家之前。 院门外。 江恋抱着陈知言的腰不愿放手。 “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回家啊?” 陈知言眸光闪烁,意味深长的笑:“真不让你回家,你就该哭了。” 江恋不服气:“才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 陈知言闷声发笑,笑的胸腔都震动起来。 江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成这样,有些懵:“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 陈知言低头咬上她的耳垂,语气有些轻佻:“小孩,你真的会哭。” 江恋有些受不了他的瑟缩了下脖子,气恼他不说明白,推他:“你就不能说清楚!” 陈知言闷笑着顺着她的力道往后退了一步,摇头:“不能,怕教坏小孩。” 江恋:“??” 陈知言却不愿意再继续说了,把她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亲亲她的脸,正经的说:“别着急,应该快了,回家吧。” - 在客厅里看到蒋寻时,江恋惊讶了好几秒,然后欣喜的跑过去:“小舅舅,你也回来啦!” 蒋寻眉梢一挑,十分精准的挑出刺来:“也?” 江恋咧开的唇角瞬间一顿,脚步停下,心虚的眼神乱飞,磕磕巴巴想转移话题:“小舅舅你要在家待几天呀?” 蒋寻却不想放过她,长腿一迈,两步走到她面前,弯腰点了点她的额头,冷笑:“还有谁回来了?” 今天和陈知言见面,江恋没有给蒋芷报备,怕露馅,她又慌又怕,不敢躲,央求的看着蒋寻:“没,没谁……” “呵……”蒋寻看她这怂包样子,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江恋惊惧不定,不敢答话。 蒋寻微微眯起眼,语气凉凉:“想当我嫂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第71章 沉溺在这折磨人的甜软中…… 他这话一出,室内都寂静了几秒。 江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峰也忙连咳数声,走过来打断蒋寻这惊人之语:“那个,有点晚了,阿寻要不晚上就住这儿吧。” 蒋芷也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脑回路感到迷惑。 自降身份的第一人。 实属不易。 好一会儿,江恋总算缓过神来,明白了蒋寻异常的原因,有些讷讷:“小舅舅……你知道了?” 蒋寻冷哼:“对,知道你这个傻蛋被那只禽兽叼走了!” 江恋:“……” 蒋芷夫妻也被他的用词惊到无语。 江恋脸色涨红:“你,你别这么说……” 蒋寻冷哼:“怎么?他不是禽兽?还是你不是傻蛋?” 江恋决定不和他讲道理了,忍气吞声:“小舅舅你别生气了……” 蒋寻勉强被顺了顺毛,泄愤的扯了下她的脸颊:“傻蛋!” 江恋继续忍。 “行了,我走了。”蒋寻看了看表,准备要走了。 江恋长长松了口气,忙颠颠的送他到门口。 蒋寻抬脚要出门时,目光一转,突然落在了女孩的耳后。 莹白的肌肤上有一抹暧昧的红痕。 蒋寻愣了几秒,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脑子里一下炸开了。他立刻回身揪住江恋的后领,气道:“分手!和那禽兽分手!” 江恋被他吓了一条,忙往后退。 蒋寻气的要死,回头冲江峰和蒋芷嚷:“我改主意了,今天我说的那些话都不作数,当我没说,赶紧让她分手,必须分!” 江峰:“……” 蒋芷看不下去自家弟弟这么自毁形象,忙扯过他往外推,嫌弃:“行了行了,别吓唬慢慢了,赶紧走。” 大门关上,还能听见蒋寻的怒吼—— “分手!” 江峰摸了摸江恋的头:“阿寻逗你呢,别害怕。” 江恋还是惴惴不安。 蒋芷忍不住把蒋寻跑来说了一堆陈知言的好话的事告诉江恋。 江恋心中剧震,她本以为蒋寻知道后肯定要打断她的腿呢。结果竟然不但不反对,还特意来劝爸妈同意。 想到小时候有一次,她要去学跳舞,当时大家都不支持她,只有蒋寻站出来给她撑腰。 其实想想,蒋寻除了脾气差了点,爱欺负她一些,别的时候是挺好的。 江恋忍不住有些鼻头酸酸。 过了会儿,她试探的问蒋芷:“那你们会听小舅舅的话吗……” 江峰和蒋芷对视了一眼,同时暗中叹气。 江峰摸了摸她的头,说:“我们会考虑的。” 江恋还想问他们能不能别考虑太久,想了想忍住了。 她知道最大的一个障碍还是没有解决,催也没用。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江峰和蒋芷正陷入两难的境地。 之前他们就觉得陈知言这个人品行能力都很优越,情感上已经有些动摇了。 现在,陈知言暗中帮忙的这件事,无形给他加大了砝码。 两人心中的那座天平已经不可避免的往情感这方倾斜了。 但理智依然还在挣扎。 这件事已经棘手到两人坐卧难安的地步。 -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在五月初,立夏这一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江心妍正式在清灵寺带发修行。 做父母的,总是没办法真正拒绝子女。 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江老爷子已经接受了她的这个决定,在她进山之前,叫她回南城来和家人们道别。 全家人一起吃完饭,江心妍主动找江峰和蒋芷进书房。 具体说了什么,江恋不清楚,但她看的出来,从书房出来后江峰和蒋芷就像卸掉了心头一块巨石,神色明显轻松起来。 她心念一动,想要趁今天这个机会,对江心妍坦白。 对上她期期艾艾的视线,江心妍主动对她招手。 “走,陪小姑去外面溜溜弯。” 从寒冬到初夏,院中的景色已经焕然一新,枯枝长出新芽,蓬勃葱郁,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叫着,似乎在宣誓存在的意义,放眼望去,到处一番欣欣向荣之景。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江恋犹豫着开口:“小姑姑,你除夕时说想做的事就是这个吗?” 江心妍笑:“是呀,是不是很意外。” 江恋老实的点头。 江心妍摸了摸她的头,说:“还要谢谢我们慢慢的支持呢。” 江恋想到除夕那晚她是说过一定会支持她的话,一时有些讷然。 犹豫好一会儿,她才问出口:“小姑姑,你为什么要去修行啊?” 江心妍看着前方:“和你说那些高深的你也不能理解,你就记住,小姑去修行是因为喜欢。” 虽然和江恋猜想的一致,但她还是想确认,她的这个选择,和陈知言到底有没有关系。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理,江心妍笑起来:“不会连你也以为我去修行是因为受了情伤?” 江恋讷讷的说不出话。 江心妍叹气,拉她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说:“你看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固有而刻板,一个人去出家,别人只会觉得她受了情伤才看破红尘,可事实上呢,很多人选择研究佛法,只是因为喜爱。” 江恋听的懵懵懂懂。 江心妍笑了笑,进入正题。 “你和陈知言在一起的事,我知道了。” 江恋瞬间瞪大的眼睛,紧张的手心冒汗。 江心妍笑:“这么紧张?是怕我生气吗?” 江恋慌乱的点头。 她一直记得,那个夏日暴雨的午后,江心妍捂脸哭泣的画面。 江心妍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小姑姑是很生气!” 江恋忍不住眼圈一红。 “气你竟然不主动告诉我,还要我从那个老男人口中得知。”江心妍捏住她的脸颊。 “啊?”江恋没听懂。 江心妍这才告诉她,半个月前陈知言就联系了她,和她说了他和江恋在一起的事。 江恋磕巴:“我,我不知道……” 陈知言根本没告诉过她。 江心妍:“哎,你个傻丫头,一看就被他吃的死死的。” 江恋羞窘异常:“小姑姑,对不起……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你……” 江心妍看她涨红的脸,接过话:“怕我还喜欢他?” 江恋羞愧的低下头。 江心妍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什么都会这么想!!我看起来像情圣吗?我和陈知言连恋爱都没谈过,只是有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而已,怎么一个个都搞的我非他不嫁似的。” “啊?”江恋顿时懵了。 高中时,陈知言是附中的风云人物,学霸加校草的光环,引南城无数女生倾心。江心妍当时读一中,当然听过他的光辉事迹,也曾和女同学一起偷偷跑去附中看他打篮球。 后来得知两人之间有婚约,少女春心萌动,不免就期待起来,所以后来陈知言退婚,她才一时不能接受,情绪崩溃哭了一场。 听完后,江恋呆滞了好一会儿,说:“可,可是你之后一直都没谈过恋爱……” 江心妍挑眉:“谁说我一直没谈恋爱的?” 江恋惊了:“不是吗?” 江心妍:“当然不是,我谈过好几个呢。” 江恋:“那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江心妍:“谈一个就得让我带回来看,我哪能吃得消?” 江恋:“……” 所以,折磨她这么多年的心结竟然是这样的。 江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江心妍冲江恋眨眨眼:“不过啊,他当年无情退婚这个仇,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江恋紧张,“那你要怎么样?” 江心妍狡黠一笑:“你猜。” 她没有告诉江恋,她是怎么从陈知言身上赚了五年的香火钱。 - 立夏之后,一场雷雨正式揭开了盛夏的序幕。 在江恋脱下春装,重新穿起小短裙的时候,江峰和蒋芷终于提出,请陈知言来家里做客。 江恋把这个邀请告诉陈知言时,正值一场雨后的傍晚,灿灿金乌斜挂在天边,天空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金黄粉紫渐次在云层渲染开来,漂亮的让人想要落泪。 男人静默片刻,张开手臂,把女孩拥入怀中,毛绒绒的大脑袋埋在她的肩颈,许久都没抬起头。 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正式登门的那天,阳光明媚。 陈知言穿的很正式,两手拎满了礼品,敲门。 等了等,房门从里面打开,陈知言还看清里面,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撞了上来,他几乎是本能的就把人接住。 江恋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往上跳,陈知言忙将手里的礼品放下,托起她的臀,动作十分熟练默契。 抱了几秒,陈知言注意到房门还半开着,里面的人只要靠近一点就能看到他们。 他忙低声对江恋说:“先下来。” 江恋顿时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趴在他耳边撒娇:“不下来,就不下来。” 这时,客厅里响起了江峰的声音:“慢慢?是不是知言来了?” 陈知言手臂一紧,忙要把江恋放下,可江恋像是一只树袋熊,双手搂着他脖子,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 陈知言手心都冒了汗,低声:“别闹了,快下来,叔叔要看到了!” 难得见他紧张,江恋故意逗他:“不要,看到就看到呗,你怕什么呀……叔叔!” 她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调侃的目的不言而喻。 陈知言又气又想笑。 有一段时间江恋都不叫他叔叔了,可自从有一次他叫了江峰一声叔叔后,小姑娘就玩上瘾了,故意又叔叔长叔叔短的叫起来。 他警告性的在圆滚滚的小屁股上拍了两下:“听话。” 今天江恋是存了心要逗他,非但不听话,反而在听到门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突然低头,吻住男人的薄唇。 陈知言浑身肌肉瞬间就绷紧了,门内江峰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可他却和人家女儿在门外接吻。 一股莫名的刺激感沿着脊椎骨蔓延全身,让他欲罢不能。诱人的水蜜桃清香直往他鼻腔和唇齿间钻,逼的他神经拉成一条线,呼吸发沉,用力回吻。 他沉溺在这折磨人的甜软中。 就在江峰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时,江恋咬了下他的唇,从他身上跳下来。 她刚站稳,江峰就探出身体,看到两人面对面站着,有些疑惑的笑问:“慢慢,怎么不叫知言不进屋啊?” 江恋笑眯眯的拎起地上的礼品,说:“他带的东西太多啦,正准备帮他拿一些。” 江峰伸手接过来,笑道:“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破费了,下次来吃饭不许带礼物了,快进来吧。” 陈知言已经恢复了镇定,笑着跟在江恋身后进了门。 蒋芷正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陈知言,笑着招呼他随意坐,然后想把水果递给江恋,说:“慢慢,陪知言坐会儿,午饭马上就好了。” 江恋“噢”了一声,伸手想去接,陈知言比她快了一步,从蒋芷手中接过果盘,说:“谢谢蒋姨。” 蒋芷目光更加柔和,笑道:“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陈知言点头说好。 她又交代江恋招待陈知言,才和江峰一起进了厨房。 两人一走,陈知言才稍稍放松下来。 江恋捏起一颗樱桃递到陈知言的嘴边,笑:“叔叔,张嘴。” 陈知言飞快的瞥了眼厨房方向,拉下她的手腕,低声:“别闹。” 江恋撅嘴:“妈妈让我招待你的。” 陈知言没辙,只好飞快的咬下她递过来的樱桃。 江恋又捏起一颗葡萄递过来,一脸无辜。 陈知言一边警惕着厨房的动静,一边陪她玩,没多久,额角就冒了一层汗。 好在不多时,蒋芷就喊他们去吃饭。 围着餐桌坐下之后,江峰说了几句话,众人开始动筷。 今天没让阿姨来做饭,所有的菜都是江峰和蒋芷亲自做的。 看着没有平时有食欲,江恋从桌子底下低了张纸巾给陈知言,小声说:“要是不好吃,你就偷偷吐出来。” 陈知言稍稍用力捏了下她的手,示意她别捣乱。 其实味道还行,没有江恋说的那么夸张,陈知言尝了每道菜,吃的很认真。 “味道怎么样?”蒋芷期待的问。 不等陈知言回答,江恋就拆台:“妈妈,你这么问,人家只能说挺好的,难道还会说难吃吗?” 蒋芷瞪她:“又没问你。” 陈知言忙从桌下踢了踢她的脚尖,对蒋芷笑道:“挺好吃的。” 江恋一脸“你看吧”的表情,把蒋芷气的用力瞪她好几眼。 席间,有江恋的插科打诨,气氛轻松愉快,没有第一次吃饭时的尴尬沉闷。 桌上有一盘白灼虾,不用江恋说话,桌上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剥虾。 江峰先剥完了,递给女儿,江恋懒得用筷子夹,想让江峰直接喂她嘴里。她刚要张嘴,突然想到了什么,用筷子把虾夹了过来吃掉。 陈知言默不作声,把剥好的几只虾放进她的餐盘中。 江峰一见有人给女儿剥虾,就收了手,起身要去厨房洗手。蒋芷也跟着起身,说去盛汤。 两人一转身,江恋立刻指了指盘里的虾,又指着自己的嘴巴,说:“你喂我吃。” 陈知言:“……别闹。” 江恋瞪大眼睛威胁:“你喂不喂我?” 她今天花样百出,陈知言已经不意外了,趁着没人,迅速用筷子夹起虾要喂给她。 可江恋不张嘴,指着他的手指,示意他捏着虾喂她。 陈知言担心江峰夫妻回来,只好顺着她,捏了一只虾递到她嘴边。 江恋张嘴,把虾咬过的时候,故意用牙尖咬了下他的手指。 酥麻和刺痛感同时窜上脊椎,陈知言登时绷紧了身体。 江恋心满意足,趁爸妈还没回来,小声道:“你忘了吗?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么喂我的……” 陈知言被她勾的,回想起第一次喂她吃虾的情景,不由喉结快速滚了几滚。 …… 吃完饭,江峰和蒋芷在厨房收拾,陈知言想过去帮忙,被蒋芷赶出去,让江恋带他在家里逛逛。 江恋索性把他带到自己的卧室里。 “我今天早起特意收拾过啦,怎么样,干净吧?” 她刚要求表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咔”的一声,门被锁上。 江恋疑惑的回头看站在门边的陈知言:“锁门干嘛?” 背抵房门的男人蓦然抬眼,狭长黑眸眯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之前男人身上的温润谦逊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且具有攻击性的雄性气息。 被他视线捕捉的这一刻,江恋突然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不由后退了一步,磕巴起来:“你,你这么看我干嘛?” 她一动,男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长腿一迈,高大的身躯一步步的逼近,强大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江恋本能的往后退,小腿撞到床边,跌坐下去。 熟悉又陌生的炙热气息随之从上方笼罩下来,陈知言缓缓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着她,其中有什么东西不断翻滚着,试图喷薄而出,但又被死死压抑住。 “怕什么?” 男人漫不经心的低哼,用目光一寸寸的扫过她的额头,眉眼,鼻尖,唇瓣,然后继续不断向下,落在凹陷的一道阴影中。 眸色渐深,他像是在看一只束手就擒的小兽,有意逗弄,“之前不是玩的很开心?” 第72章 不要试图挑战男人的自制…… “呜呜我错了!我不玩了!”江恋毫无骨气的立刻认怂。 陈知言“呵”了一声,性感磁性的嗓音压了下去:“晚了……叔叔想玩。” 成熟男人的强势在此刻尽显,炙热的气息掠过唇瓣,轻咬几下,等待它主动启开,便不客气的长驱直入,攫取甜蜜津液。等品尝够了便沿着绷紧的颈侧线条向下侵袭,肩窝处细软的一块被牙尖叼住,缓缓的舐咬着。 让她疼,也让她痒,让她举手投降。 “嘤……”少女发出难耐的哭腔,“叔叔我错了别咬我……” 男人稍稍满足,但还不够。 离开肩窝,越发沉重的气息沿着细直的锁骨来到凹陷的阴影上方。 女孩发育良好,曲线诱人。 视线过于直接。 江恋意识到危险来临,开始挣扎起来。 细细的两条小腿蹬着床单,忙不迭的往后退,想要从他的桎梏中逃开。 陈知言哼笑着,等着她逃跑一半,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大手猛的握住不听话的小腿,向下一拉,她整个人就躺下了。 以一个予取予求的姿态。 夏天的衣料轻薄,挣扎间,细细的蝴蝶结肩带散开,大片莹白呈现在男人眼下。 “跑什么?” 陈知言好整以暇的发问,目光却越发暗沉。 江恋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一看,顿时脸色爆红,慌忙扯着衣领想要掩盖,却被陈知言握住手腕,提到头顶固定住。 这个动作,迫使她上身挺起。 似是玩够了,男人低笑一声,低下头。 滚烫的唇压下去。 江恋“呜”的一声,声音破碎。 可惜男人食髓知味,没有半路放弃的可能,只会变本加厉。 …… 没人知道,甜美温馨的少女卧室里,正上演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就在江恋觉得自己要死在这个被惹毛了的男人手里时,楼下传来天籁般的声音—— “慢慢,知言,下楼吃水果了。” 陈知言僵了几秒,发泄般的咬了下女孩的唇:“以后还敢闹我吗?” 江恋水雾蒙蒙的眼里冒着委屈,小声摇头:“不敢了……” “呵……就这么点出息?”男人失笑,把她从拉起来,给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和衣服。 江恋委委屈屈的点头。 陈知言弯了弯唇,拇指从她唇瓣上擦过,意有所指的笑:“那就以后乖一点,不要试图挑战男人的自制力。” 江恋:“……” 干嘛说的这么直白!!! - 吃了点水果,江峰就把陈知言叫进了书房。 江恋好奇的想过去偷听,被蒋芷扯回来:“别捣乱,你爸要和他说正事。” “什么正事?我不能听吗?” 江恋更好奇了,把蒋芷闹的没辙,只好告诉她。 听到家里公司的危机是陈知言暗中帮忙才平安度过的,江恋也呆了。 回想起那段时间她还因为陈知言太忙和他闹脾气,江恋内疚的不得了。 “那你们还欺负他!”她忍不住迁怒他人。 蒋芷有点尴尬,瞪她:“谁欺负他了……” 江恋掰着手指头:“灌他酒,逼他和我分手,害得我们躲躲藏藏……” 蒋芷干咳:“这不是叫他回家吃饭了吗。” 江恋趁机提出要求:“那以后你们要对他好一点,像我一样对他好。” 蒋芷嫌弃:“没看出你对人家好在哪儿?老欺负人家。我们不在的时候,我看你连饭都得让人家喂吧?” 江恋:“……” 妈妈,你的转变有亿一点点的大。 - 书房里,江峰已经对陈知言表示完感谢了,两个男人聊起了公司管理上的话题。 陈知言年纪虽轻,但眼界宽广,格局很大,对政策的把握和经济形势判断都很精准,目光也放的长远。 江峰和他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满意,连时间都忘了。 最后还是陈知言看到江恋催促的信息,委婉提出下次再聊,江峰也意犹未尽的结束。 临起身前,江峰拍着他肩膀说:“以后别客气,有空就常来和慢慢来家里吃饭。” 陈知言笑着点头。 说到这儿,江峰想起一件事,迟疑了一下才问:“对了,听慢慢说,你过年是一个人在酒店,没回家,怎么,和家里闹别扭了?” 陈知言脚步一顿,收敛了笑意。沉默了片刻,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江叔,我有件事想向您坦白。” 听他如此郑重的语气,江峰不由的心中一沉。 果然,等了片刻,他听到了一句让他怀疑自己耳朵的话—— “我是陈家领养的孩子,并非陈放与时景夫妻亲生。” 室内寂静了几分钟,江峰总算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斟酌着语言,开口:“这……有点让叔叔意外,以前并没有听说陈家有领养孩子。” 说出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陈知言本以为会觉得难堪,会不安,会痛苦,会羞耻。但没有, 也是,它像一座五行山,已经在他心上死死压了五百年。 他在暗无天日里困了太久,已经忘了自由是什么。 今日揭下封印,终于得见阳光。 虽然双目刺痛,但心里是轻松的。 陈知言迎上江峰儒雅沉稳的视线,解释:“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的。” “五年前……”江峰怔了下。 那就不是和心妍解除婚约的时候? 而且也是从五年前,时创公司总部迁到北京,陈家也从南城豪门圈中淡出。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陈知言点头:“是的,当时家里发生了一些意外,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世后,很多东西我都不便再拥有,母……母亲那时候便同意我和江小姐解除婚约。” 他说的简单,但江峰完全能想象出当时是怎样一番混乱场面。 突然得知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不是亲生父母,这种打击,不是常人能接受的。 江峰再看陈知言,眼里多了分怜悯,但很快就掩饰住了。他叹了口气,拍拍陈知言的肩:“一个人,虽然不能选择他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怎么活着。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前人们传给后人的经验。你要记住,亲生也好,领养也罢,都不是你能选择的,不要过于苛责自己。” 他能看出来陈知言为此给自己套上了不少枷锁。 那句“很多东西我都不便再拥有”,透着心酸。 陈知言涩声道:“我不是陈家的人,您不会觉得我……” 他想问江峰会不会觉得他配不上江恋,但怎么也问不出口。 江峰看着不由的叹气:“不会。” 陈知言抿唇看他。 江峰笑道:“当年我求娶慢慢妈妈的时候,事业还没起步,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蒋家世代书香门第,但也没有嫌弃我这个穷小子,愿意把女儿嫁给我。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要多想,只要你和慢慢两人能坚持走下去,我和她妈妈都会支持你们的。” 陈知言眼眶隐隐发胀,半晌才重重点了下头。 …… 两人从书房出来,江恋一看陈知言的神色,愣了下,以为是江峰对他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立刻不干了。 “爸爸,你和他说什么了!” 江峰忙摆手:“没说什么,就聊了些工作上的事。” 江恋不信,质问:“只聊工作上的事,那他怎么不开心了?” 进去前还满眼都是笑,出来后眼里的光都没有了。 江峰苦笑,无法解释。 他和陈知言商议了,今天先不告诉江恋,让陈知言找个时机慢慢和她说。 陈知言急忙拦住江恋,连解释带哄,总算把人安抚好。 又坐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陈知言提出告辞。 江峰和蒋芷把他送到门外,让他有空常来吃饭。 江恋穿好衣服背上包,从他们身边挤出去,说要送送陈知言。 结果这一送就没回来,只发了条微信说晚上不在家吃饭了,气的蒋芷威胁她要断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过了几分钟,蒋芷就收到了江恋发来的一张转账截图。 一串零看的她眼晕。 她在显摆陈知言给她的零花钱。 蒋芷气的脑瓜子疼,对江峰吐槽:“你女儿出息了,不用你养了……” - 时间过的很快。 大三下学期很快就要结束了,同学们都选择好了自己的路。 考研的,出国的,找工作的。 宿舍几人,王茜茜和刘婧选择考研,吕濡的工作早已安排好了,江恋以前是打算出国,现在她改了主意,想去北京工作。 毕竟陈知言大多数时间还是在北京,他们一直异地也不是个办法。尤其是江恋很黏人,几天不见就想闹脾气。 她没敢和蒋芷提这事,先试探了江峰的态度。 江峰竟然早有预料,笑道:“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再来找爸爸说。” “啊?”江恋惊呆,“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北京?” 江峰:“这还用想?知言在北京,你难道愿意一直异地吗?” 江恋窘迫:“……那妈妈知道吗?” 江峰哼笑:“就是她先猜出来的。” 江恋讷声:“那妈妈怎么没骂我……” 江峰笑而不语。 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有人给了承诺,三年后会重回南城。 - 解决了工作这一难题,江恋轻松了许多,假期就准备过去找个实习先做着。 她准备走之前请发小闺蜜们吃个饭,正式把陈知言介绍给大家。余琼听说她的意图,主动在群里吆喝开了。 发小群里,除了冯霁说不一定能赶回来,宋凌凌也说有事来不了。 余琼看到就翻了个白眼:“这宋凌凌还能更明显点吗?只要冯小四不参加的活动,她肯定有事。” 这半年,大大小小聚会多少次,宋凌凌都是如此。 江恋没应她的吐槽,对着微信里冯霁的对话框发呆。 她刚才私聊冯霁什么时候能回来,冯霁半天才回了个不确定。 余琼刷着朋友圈,突然咦了声,捅了捅江恋问:“你最近和冯小四见过没?” 江恋摇摇头:“他拍戏好像挺忙的,微信都不怎么回。” 余琼啧声:“冯小四这是要出息了啊,以后红了更没空和我们玩了。” 江恋抿了抿唇,心头闪过一丝落寞。 她和冯霁之间,她隐约有种渐行渐远的预感,而且没办法补救。 这让她感到很无力。 余琼又问:“他是在青城拍戏吧?” 江恋点点头。 余琼给江恋看了张照片,一条蜿蜒的山路,放大后,能看到青城的标识。 “青城的山吧?怎么了?”江恋不太明白。 余琼撇撇嘴:“宋凌凌刚发的朋友圈,你没看到吧?” 江恋打开宋凌凌的朋友圈,的确没有这条。 余琼哼了声:“她把我们都屏蔽了,我以前有个投票的小号加过她,她忘了屏蔽我那个号。你猜她去青城干嘛?” 江恋微微皱眉:“去找冯霁?” 余琼一拍大腿:“肯定的啊,我就说她对冯小四有企图,你还老不信。” 江恋关上手机,面无表情:“随便她想干嘛,和我没关系,以后你也不要和我说她的事了,我不想知道。” 余琼惊异的看她:“诶?什么情况,闹翻了??” 江恋想到几天前发生的事,火气仍然还是忍不住往上冒。 几天前,学校的论坛上突然有人发帖,说想追江恋,问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开始下面的回帖还算正常。有认真提意见的,更多的还是开玩笑,让他省省,说女神要这么容易被追到还能叫女神。还有人列举了这几年向江恋公开表白的人,结局无一例外都是被拒绝。 然后就有人指出,江恋其实有男朋友,并拿出了那次冯霁搂着江恋当众宣布所有权的照片和视频资料。 楼里的吃瓜群众看了视频纷纷表示,郎才女貌,是很般配。 到这里为止,楼里的气氛还算和谐。 结果突然有一个新注册的小号,一连发了十几张江恋和一个男人的亲密照片,有两人牵手,拥抱,甚至还有亲吻的画面,有几张是天色将黑两人牵手进入竹景西园的照片。 这个男人明显不是楼上官宣的冯霁。 帖子一下就炸了,吃瓜群众纷纷问这又是谁? 那个小号一击脱离,发了照片就隐身了,任由楼里讨论了上百层。中间有人发言,说看着年纪和气质,肯定不是学生。 后来就有人开始造谣江恋被包养了。 江恋看到之后气的要死,存下造谣的帖子和照片,然后举报。 学校近期为响应国家依法治理网络环境的政策号召,很快就处理了那些造谣贴。 但江恋被包养的谣言却传开了。 陈知言知道这事后,问她要了照片,顺着监控查了两天,把拍照的人找了出来。 江恋看到监控里的人,竟然没有很意外。 又过了两天,江恋正在宿舍给冯霁打电话,冯霁的生日快到了,她想问他能不能回来,但电话还没打通,宋凌凌就进来了。江恋把手机放在一边,听她说来意。 宋凌凌想让江恋去江峰的公司里帮她盖个实习的章,她正在准备保研的事,没时间去实习。 江恋直接拒绝了。 宋凌凌当时愣了愣,眼圈一红,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帮她,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江恋盯着她看了几秒,反问道:“你不知道吗?” 宋凌凌眼神闪躲,说不知道。 江恋直接把那几张照片扔到了她身上。 开始宋凌凌还嘴硬,说不懂她的意思,江恋懒得和她多嘴,把监控里宋凌凌鬼鬼祟祟偷拍的照片也扔到她脸上。 宋凌凌捡起地上的照片,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她抖着唇,想要辩解:“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们在一起的画面很美,忍不住就拍了下来,你千万别误会我……” 江恋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她没有发现陈知言生日那晚,是宋凌凌故意装作崴脚诱骗蒋芷他们出来的,那她可能还会被她蒙骗,相信她的这套说辞。 “所以,你那晚故意装作崴脚骗我爸妈出来发现我和陈知言,也是我误会了?”她声音冷淡至极。 宋凌凌一怔,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我,我是真的崴脚了……” 江恋笑了下:“你大概忘了,我家外墙上装了摄像头。” 也多亏了那几天她突然丢了一件快递,去查监控,这才无意中发现了宋凌凌的举动。 当时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想给她找很多理由,替她开解。 陈知言知道后,直接建议她以后和宋凌凌保持距离,说她心术不正。所以,后来这半年,她都在可以疏远她。 知道没办法再抵赖,宋凌凌神色顿时变了,阴恻恻的说:“对,我是故意的,照片我也是故意的,都是故意的。” 江恋压着怒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凌凌冷笑了几声,突然就爆发了。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呢,你和别人都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吊着冯霁,拿他当你的挡箭牌?看别人都说你男朋友是冯霁,爽吗?” 江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以前余琼说过宋凌凌可能喜欢冯霁,她都没有在意过。 她缓了缓才问:“所以,你喜欢冯霁?” 宋凌凌:“对,我喜欢他,怎么?意外吗?” 江恋点了下头。 宋凌凌冷笑:“你看,你从没注意过我,无论我表现的多明显,你都看不见,我在你眼里,比一只蚂蚁还不如吧?而且,你是觉得我不配喜欢他吧?” 江恋头脑混乱:“我没有这么认为!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他你就去对他说啊,我和冯霁只是朋友,他那是为了帮我才说是我男朋友的。” 宋凌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大笑起来:“对,他是为了帮你,不仅是他,所有人都要帮你,都要宠着你,捧着你!” 江恋被她吓到了,往后退了退。 这一举动似乎激怒到宋凌凌,她开始怒吼。 “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装无辜装柔弱装天真装可爱,随时随地需要人保护你,疼爱你,你比谁都金贵!” “所有人都只关注你,捧着你,没有人能看见我!” “从小到大,我没有选择自己喜欢东西的权力,我的人生就得围着你转,你喜欢跳舞我也得跟着去学,你不喜欢画画,我再喜欢都不能去学,你要来这个破学校读书,我连自己的喜欢的学校都不能选,必须陪着你,我是你的丫鬟吗!!我的人生全被你毁了!” “还有你那些闺蜜发小,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可怜虫,像等待着你施舍两口饭吃的乞丐,没有人真正看得起我!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搭理我。而我呢!明知道被看不起,还要舔着脸去抱你们大腿,去恭维你们,我恶心的想吐!” “只有冯霁正眼看我,可他呢,也被你耍的团团转!” …… 宋凌凌疯狂的发泄着,一股脑的把压抑多年的怨恨爆发出来,行若癫狂。 江恋彻底被吓到。 她从没想过,一直温柔可亲的凌凌姐,一口一个“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的凌凌姐,竟然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恨。 宋凌凌红着眼,喘着粗气:“我恨你,恨死你了!” 江恋紧紧掐着手心,让声音不颤抖:“你既然恨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装着和我做朋友?你对我不满,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我没有逼你陪我学跳舞,也没有不让你学画画,更没有让你陪我来读大学!” 宋凌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瞧瞧,多么天真的公主啊!纯洁又无辜!你是不用逼我,你只需要装装柔弱,作出需要保护的姿态,我爸就颠颠的把我送到你身边了。我为什么要装?我不装能行吗?我们全家都在你家讨饭吃,我敢说吗!” 江恋渐渐从震惊中缓过神,听到她说这番话,整个人突然就冷静下来了:“你的不幸是你爸爸造成的,不是我,不是我家,你搞清楚。” 宋凌凌讥笑:“你当然不会承认。” 江恋反问:“我为什么要承认这不属于我的罪名?你爸爸的工作是开车,除了本职工作之外,没有人要求他额外做这些。你不和自己的爸爸抗争,反而要怨恨我?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是姐姐,认识这么多年,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和冯霁之间的事,更与我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完最后一句话:“我不需要为你脆弱的自尊买单。” 宋凌凌瞬间被激怒,胸口剧烈起伏着,面目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 江恋警惕的看着她,目光寻找如果她扑上来可以扔过去的东西。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江恋放在桌上的手机里传来微弱的声音。 她和宋凌凌同时看向屏幕。 一则通话正在进行中。 屏幕上方,“冯小四”三个字很是显眼。 安静了几秒,冯霁愤怒的声音从有些漏音的听筒里传出来:“宋凌凌,你够了!” 第七十三章 大结局上 冯霁,你一定会红的 “握草!她是演技派啊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这是!”余琼听的惊呆了,嘴巴都合不上,追着问,“然后呢然后呢?” 想到那天宋凌凌蹲在地上崩溃痛哭的场景,江恋火气渐渐平息了下去。 冯霁怒极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后,宋凌凌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寒冬中的冰窟,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她最阴暗最恶毒最丑陋,也最脆弱的一面,被她暗恋了十几年的男生看到了,这个打击足够让她当场崩溃。 宋凌凌直接扑过去,抓起手机拼命的解释。 说她是和江恋闹着玩的,说她是喝多了胡言乱语,说她是得了失心疯……说到最后混乱的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冯霁最后和她说了什么江恋没听清,但电话挂断之后,宋凌凌就像失去了灵魂,一动不动的僵硬了许久,突然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那是江恋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哭的那么绝望和痛苦。 余琼听完后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撇嘴:“她是自己活该,不值得别人同情。你看她哭,不会又心软了吧?” 江恋没说话。 她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宋凌凌刚从乡下来市里,瘦瘦小小的,神色总是怯怯的,讲话都不敢大声,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只是偷偷掉眼泪,从不敢和老师说。 但有一次,江恋被一个顽皮的男孩扯了辫子,从来没大声说过话的宋凌凌竟然突然冲了上前来,把又高又壮的男孩推开,挡在江恋面前,让他走开不许欺负江恋。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江恋就觉得可以和这个姐姐做好朋友。 而后来她们也真的成为了好朋友。 江恋捏了捏手心,垂下眼睛,语气有些飘忽:“那个时候,她应该是真心的吧?” “什么?”余琼没听清,问。 江恋没回答,只摇了摇头。 有些问题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了。 “以后我和她不再是朋友了。”江恋抬起头,认真的说。 - 吃饭那天,冯霁最后还是赶了回来。 只是他回来的晚了,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吃完饭转战到ktv。 众人正起哄,要江恋和陈知言情歌对唱。 之前吃饭时,大家都顾虑着形象,没敢怎么闹他们。喝了酒之后,一个个损友本性暴露无疑,起哄不断。 江恋知道陈知言现在已经不唱歌了,就想替他解围。 没想到陈知言却主动拿起了话筒。 冯霁进门时,音乐前奏刚刚起来。 聚光灯下,女孩仰着脸望向她对面英俊成熟的男人,眼睛里无法掩饰的着迷和歌曲交相辉映。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 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就算在寂寞内超出好友范围 ……” 所有人都沉浸在女孩和男人合唱的缱绻与缠绵中,没有人注意到,门边隐没在暗色中的少年,口中也跟着旋律低声唱着自己的歌—— “即使千多百个深夜 曾在梦境内 我有吻过你 这毕竟并没存在 ……” - 一曲完毕,包房内尖叫不断。 气氛嗨到了一个高度。 有人大胆八卦:“恋宝,是你先对陈叔叔暗里着迷的,还是陈叔叔先对你暗里着迷的?” 不等江恋回答,已经就有人抢答:“这还用问,肯定是恋宝啊!” 江恋脸红了红,嗔怪:“干嘛?我难道就这么不矜持吗??事实上,对,没错……就是我……” 全场顿时哄笑起来。 江恋也不生气,大大方方任由他们笑,拉着陈知言的手准备下台。 陈知言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等一下,然后对着话筒说道:“如果是问谁先暗里着迷的……” 说到这里,他偏头看了眼疑惑的江恋,笑着说出下一句,“应该是我。” “不是?这还有抢的?” “你们俩先打一架!” “打打打,现在就打,我想看!” …… 起哄声中,江恋也有点懵,偷偷拽他,小声问:“怎么是你,明明是我啊……” 陈知言眨了下眼睛,低头贴近她耳边:“你什么时候暗里过?” “啊?”江恋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乌溜溜的大眼睛蓦然睁大,下意识的想要反驳,“我,我怎么没暗里过……我一直都是啊……” 陈知言忍不住低笑起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吧?” 江恋:“……” 陈知言抬手用指节在她眼尾处蹭了下,笑道:“你这双大眼睛,什么都藏不住。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偷看我,都特别明显?” 江恋呆滞:“…………” 他俩在上面旁若无人的举动,让大家简直没眼看。 余琼带头闹起来:“说什么呢?大声点!我有个朋友说她想听!” “我也有个朋友……” “我也……” 陈知言笑道:“没说什么,就是纠正了她的一个误解。” 众人齐声:“什么误解?” 陈知言侧头,含笑看着肉眼可见害羞起来的小姑娘,坦然道:“暗里着迷的人,一直是我。” 全场安静了三秒,尖叫声顿时能掀翻屋顶。 “雾草啊啊啊我死了!” “好会好会,学会了学到了!!” “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这猝不及防的狗粮差点没撑死我……” …… 闹了一阵子,有人突然发现冯霁已经来了,注意力这才从江恋和陈知言身上转移到冯霁身上。 “咱们的大明星可算来啦!!”余琼跳起来调侃。 冯霁从暗处走出来,恰巧一束灯光追到了他身上。 霓虹闪烁,银白璀璨,少年越发俊朗的脸上挂着有些痞的笑。 “借你吉言。”他隔空对余琼抬了抬下巴,然后走到人群中间,和几个男生熟练的击掌撞肩的打招呼。 冯霁一直是这群人的中心人物,大家好久不见他,一时全都围上去。 江恋和陈知言反而退到了人群之外。 冯霁和众人一一打着招呼,视线转了一圈,隔着人群和江恋的视线碰了一下,然后滑向她身边的男人。 两个男人对视了几秒,同时收回。 这边余琼开始闹:“冯小四,你来这么晚,是不是该自罚三杯!” 立刻有人求情:“琼姐,饶过我们霁哥吧,他拍戏这么忙,能来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就是,霁哥也不是故意来晚的,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 余琼一想也是,妥协:“那就喝一杯吧,今天是恋恋第一次带男朋友见大家,你怎么也得意思一下。” 冯霁点点头,说应该的。 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空杯子,一瓶啤酒,单手起开,然后分开人群,走到江恋和陈知言面前。 “来晚了,不好意思,我自罚三杯。” 他看着江恋,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倒满一杯。 江恋愣了下,刚想说不用了,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仰起脖颈,一口喝光。 他倒扣了一下酒杯,随即满上第二杯。 动作流利的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不用,一杯就够……” 江恋的话还没说完,他第二杯又一口干完。 他还要满上第三杯时,江恋缓过神了,一把抓住他的酒瓶,说:“真不用了!” 冯霁的视线,从握着酒瓶的手,沿着手臂,缓缓向上移,望进一双清澈澄明的大眼睛中。 这双眼睛里,有关切,有担忧,有欣喜,有依赖……很复杂,但唯独没有着迷。 他缓缓勾起唇,笑了下,说:“心疼我啊?” 痞里痞气的玩笑话,他以前也总说。 从没有人当真过。 江恋大多数时候都是会揍他一顿让他别恶心人。 今天大家都以为冯霁又要挨揍了,正等着看热闹时,江恋却突然松开手,神色有点不自然的说:“反正你别喝了,你能回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在众人意外的目光中,冯霁敛了笑意,低头给自己倒满,一仰脖喝完最后一杯。 空酒杯在江恋面前展示了一下,少年恢复懒散笑意:“行了吧?” 江恋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冯霁没再看她,转身招呼众人继续玩起来。 很快,中断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 这群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熟的不能再熟了,随便闹一闹时间就快速过去了。 陈知言只和江恋唱完那一首歌就没再唱了,江恋大多数时间都在陪着他,没怎么和朋友们去玩闹,只唱了几首。 意外的是冯霁一晚上也没有唱歌,一直在玩筛子喝酒。 九点多时他接了个电话,说有事要先走了。 临走前,他走到点歌台边点了首歌,拿起话筒,说扫大家的兴了,唱首歌就当赔罪。 画面一切,舒缓的旋律响起的同时,屏幕上显示歌名—— 《把悲伤留给自己》 “哦呦,霁哥唱这么伤的歌干嘛?” “哈哈哈悲伤情歌不符合我霁哥的气质啊……” 大家开着玩笑。 冯霁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开始唱。 “……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温柔 不能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这样说不出口 就把遗憾放在心中 ……” 随着他有些低沉嗓音进入副歌,原本躁动的气氛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 悲伤仿佛从歌里跑了出来,有了实质,沉沉的。 每个听歌的人都能感受到。 冯霁唱完后,有半分钟都没人说话。 他笑了下,放下话筒,摇了下手,说了句:“走了。”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歌中脱离,手忙脚乱的追着他送到门外。 等瘦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一直坐在沙发里的江恋突然拔腿往外跑,跑了几步想到了什么,又回身跑回来。 “我去送他一下,生日礼物忘了给他。”她对陈知言解释。 陈知言点了下头,把车钥匙给她。 江恋接过车钥匙,犹豫着还想说什么,陈知言笑着催她:“快去快回。” 江恋忙点头,转身往外跑。 一直追到停车场,江恋才追上冯霁。 看他准备拉开车门,她忙喊:“等,等一下!” 冯霁拉车门的手顿了顿,缓缓转身。 江恋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叫他:“冯霁……” 冯霁看了眼她身后,空无一人。 “怎么了?你出来干嘛?”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冀。 江恋喘了几口气,说:“生日礼物还没有给你。” 少年眼中刚点亮的火光瞬间熄灭,声音发涩:“哦。” 江恋解释:“过几天你生日,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我就提前准备好了,先给你。” 冯霁低垂着眼,点了点头。 江恋让他等自己一下,然后跑到陈知言的车上拿礼物。 返回来时,冯霁正在抽烟。 江恋把礼物递过去,冯霁把燃烧一半的烟夹在指尖,另一只手接过,拿在手中。 见他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江恋主动说:“是你一直想要的那双限量款的鞋。” 冯霁牵了下唇角,还是没有打开看,只说:“谢了。” 江恋看着他,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无法相信,两个原本无话不说的好友,此刻竟然无话可说。 夜色中,只有少年指尖烟头的火光在风中忽明忽暗。 又过了片刻,指尖的烟燃烧殆尽,冯霁走向一旁的垃圾桶,扔掉烟头。再走回来时,脸上已经是惯有的懒散笑意。 “行了,回去吧,我走了。”他像以前一样揉了下江恋的头,催道。 江恋眼眶红了红,低声叫了句:“哥……” 冯霁抱着手臂,笑:“哭什么?哥好的很,过段时间哥的电视就要播了,一夜爆红不在话下。” 江恋抽了下鼻子,瓮声说:“你放心,我一定买水军给你刷播放量。” 少年笑的肆意:“多买点,哥红不红,就靠你了。” 江恋认真道:“冯霁,你一定会红的。” 冯霁笑着点头。 后来,他走过星光璀璨的红毯,站上人人瞩目的顶点,再回想起往事时,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唯独这一句记的十分清楚。 他人生的新的征程,好像就是从这一句话开始的。 - 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身影。 冯霁瞥了眼,对江恋说:“行了,回去吧。” 江恋点头,叮嘱他:“你喝酒了,不能开车,叫代驾了吗?” 冯霁:“叫了。” 江恋:“回去后给我发个微信。” 冯霁:“知道了。” 江恋还想说,冯霁冲大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行了,走吧,有人该着急了。” 江恋回身看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那我走了。” 冯霁点头示意她快走。 她转身,朝大树那边走去。 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少年突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腿就动了。 他几步上前,追上江恋,拉过她的手臂向后一拉。女孩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中。 少年双手收紧,抱住她。 江恋愣了一下,刚想要挣扎,就听有些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对你很好,我放心了。” 话音一落,这个短暂的拥抱就松开了。 江恋怔怔的看着冯霁转身往回走,右手抬起,背对着她挥了挥,然后越走越远。 第七十三章 大结局中 慢慢,不要为难我 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江恋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人生中离去。 江恋失神的看着,心里空空的,像迷失了方向的小鸟,找不到归途。直到一双坚定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将她拽进怀中。 温暖的怀抱,沉郁的木香,熟悉的气息……短暂迷失的小鸟找到了回家的路。 江恋转了个身,双手环住陈知言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男人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在耳边放大,引导的她的心跳跟着共振。 好一会儿,江恋才抬起头,仰着脸,企盼的问:“叔叔,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陈知言抬手捧起她的脸,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低语:“我会。” 江恋安心的重新窝进他怀里,闭着眼睛呢喃:“我也会陪着你,很久很久……” 如果上天会安排朋友离开,亲人离开,也许某一天也会安排爱人离开。 但我还是会祈祷,陪你的时间可以久一点。 久到老天都忘了把我们分开。 - 回到包房,时间不早了,大家又玩了会儿就散了场。 把朋友们一一送走,江恋才和陈知言坐上车。 代驾确认目的地时,陈知言刚想说南景别墅,江恋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我今晚不回家……” 陈知言顿了几秒才拒绝:“不可以。” 江恋一脸无辜:“可我已经和妈妈说了,今晚不回家,住琼琼那儿。” 陈知言扭头看她,神色复杂。 江恋鼓着嘴巴,慢吞吞道:“你要是不想带我走,那我就去找琼琼了……?” 陈知言气息翻滚了几瞬,黑眸微眯,定定的看了她几眼,然后对代驾报了个地址。 江恋听着陌生的地址,有些迷茫:“这是哪里?我们现在不回酒店吗?” 陈知言勾了下唇角,摇了摇头。 江恋追着问了几遍要去哪儿,他都只笑不回答,江恋被他这态度弄的有一丢丢不安,最后都急了,用力拍了下他的掌心,逼问:“你说不说?” 陈知言一把扣住她的手指,捏在掌心把玩着,有些玩味的说:“急什么?到了就知道了。” 江恋皱了皱鼻子,对他的神神秘秘很不满。 最后车子驶进了江边的一处高档小区里。 代驾交还钥匙离开,陈知言握着她的手下车,乘电梯上到顶层,输入密码开门进屋。 陈知言打开灯,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 江恋换鞋进屋,好奇的打量着室内。 这个房子也是个不太大的平层,但装修风格却和陈知言其他几处公寓不太相同。 不是黑白灰的极简风,整体色调偏柔和,一些软装的颜色甚至有些明亮,显得很有活力。 只是家具陈设有些旧,不是时下流行风格,有点像十年前的流行的风格。 江恋四处看了看,好奇的问:“这也是你的房子?” “是。”陈知言说着走到窗边,拉开纱帘,打开窗户。 清凉的夜风徐徐吹进来,让人呼吸畅快。 陈知言对江恋招手,让她向外看。 宽阔的江面,星光点点,霓虹不灭。 “这是真正属于我的房子。”陈知言从身后拥住她,温声说,“是我读大学时,没有凭借” 江恋偏了偏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不解道:“什么意思?其他的房子都不是你的吗?” “这里是我读大学时,用靠自己赚来的钱买的第一套房产,它完全属于我自己。”陈知言顺势吻了吻她的脸颊,说,“后来,我其他的,包括房产在内的所有资产,都来源时创,属于时创。” 江恋还是不解:“可是,时创不也是你的吗?” 陈知言抬起头,目光虚虚望向远方,片刻后才说:“时创不属于我,它属于我的母亲。” 江恋这下听懂了,“噢”了一声,安慰他说:“那也没关系,你和你妈妈是一家人嘛。” 陈知言没有应声,只是久久的凝视着远方。 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慢慢,如果我没有时创,只有这一处不算大的房子,你会对我失望吗?” 江恋诧异的抬头,不假思索的说:“怎么会?这房子我很喜欢的!而且就算你没房子也没关系,我有房子的呀,有好几套呢……” 然后她稍微有些羞赧,“虽然不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是爸爸妈妈给我买的,但他们说送我了,那就是我的,我可以转送给你!” 男人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数秒之后,突然低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那叔叔就放心了。” 江恋感觉他情绪有点异样,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认真说:“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哄你的。” 陈知言笑:“我知道。” - 从窗边离开,陈知言带江恋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 看的出来,这房子虽然没怎么住过人,但保养的很精心,很干净整洁,阳台上养了几盆花,尤其是的一棵发财树,长的很茂盛。 所有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只有一间是关着门。 “是储物间,放了些杂物。”陈知言主动解释。 江恋点点头,有些不解的问:“那你怎么不住这里,一直住酒店啊?” 不知是不是今晚喝了酒的缘故,陈知言的神色总有些迷离,听她这么问,顿了好几秒才说:“酒店比较方便。” 江恋“哦”了声,心里想的是这里也不麻烦啊,一看也有阿姨来整理的。 看时间不早了,陈知言催她去洗澡睡觉。 江恋早有准备,自己带了睡衣和洗护用品,但正要从包里往外拿的时候,眼睛一转,又把东西塞了回去,转头问陈知言要睡衣。 陈知言从衣柜里找了身运动短袖和短裤给她。 江恋迅速洗完,换好衣服出来。 陈知言的短袖太宽大,下摆可以遮到大腿根,领口也宽松,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 从毛巾里钻出来的几缕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水,氤湿胸口一小片布料,暗色明显。两条细细的小腿在宽松裤管里晃荡着,白的耀眼。 她撩着头发嘀咕:“浴室没有找到吹风机呀。” 陈知言的目光从她裸露的肩头和细长的脖颈上匆匆掠过,别过头,说:“好像是没有。” 他头发短,用不着吹风机。 这里也很久没住人了。 江恋傻眼:“啊?那怎么办?” 陈知言想了想,说:“我去储物间看看,也许有。” 江恋跟着他进了储物间。 里面空间不大,十多平的样子,贴墙放了几排玻璃展柜和储物柜,很整洁。 等陈知言在柜子里找吹风机的时候,江恋好奇的打量着,一个玻璃专柜中,上面几层摆放着很多手办,都是十几年前流行的动漫角色,下一层摆着一些psp之类的游戏机和手柄,再往下一层摆着放着一只旧足球,摩托车头盔,滑雪眼罩和手套,还有一些奖杯和奖牌。 全都是男生喜欢的东西。 陈知言以前也喜欢这些吗?江恋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更好奇的四处看起来。 等陈知言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回身要给江恋时,却看到她站在柜子前发呆。 “看什么呢?”他随口问一句,走过去。 江恋突然伸手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一把红色的伞,迟疑的问:“这把伞……” 她没说完,目光落在伞柄上的金色的小月牙印记,眼睛蓦然睁大。 陈知言没想到被她发现这个,耳尖隐隐发烫。 “这是我的伞!是我给你的拿把小红伞!”江恋惊喜的看向他,“你还留着?” 好像秘密被人窥见,陈知言不太自然的“嗯”了声。 发现他耳尖发红,江恋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不敢相信的问:“你是不是一直都记得我?” 陈知言抿唇不答,把吹风机递给她,转身要走。 江恋哪能让他跑,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你说呀?你是不是一直都记得我?肯定的,不然你不会留着我给你的这把伞!” 她自问自答,欢喜的不得了。 “嘤嘤嘤,亏我还以为你早不记得我了,你还装着和我不认识……你真讨厌!” 她假哭着撒娇。 陈知言被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潮湿的水汽似乎都要透过布料渗透到他的皮肤里,黏黏的,热热的。 他忍不住苦笑,想要扯开她的胳膊,却被她抱的更紧。 最后他只能无奈承认:“是,一直记得,在派出所看到你时就认出你了。” 江恋转到他身前,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光:“为什么?” 陈知言:“什么为什么?” 江恋隐隐企盼:“为什么一直记得我?” 是和我一样吗? 第一眼见到你,就念念不忘了。 陈知言垂眸望进她热切的眼中,不由就陷进那璀璨星河里。 他浅浅的笑:“小姑娘这么可爱,怎么会忘。” 江恋“呜呜”两声,钻进他的怀里。 五年前那么仓促的一见,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那么漫长又无望的等待中,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幻想那个男人也能记住她。 原来幻想也能成真。 心脏被充盈,被填满,渴望被用力的碰撞。 江恋仰头,拉下男人的脖颈,急切的咬上去,想要深入,纠缠。 陈知言温柔的全盘接纳,安抚急躁的小舌,陪着她纠缠,引领她深入到每一处角落。 直到身体起了反应,他才不得不停下。抚摸着她的脸颊,喘息着说:“好了,先去吹干头发,我去洗澡。” 江恋依依不舍的点头。 - 睡觉前,江恋抱着自己的枕头,悄悄推开陈知言的卧室房门。 男人正靠坐在床头,翻着一本书,听到动静,抬眼过来。 江恋暗暗呼吸几下,眨巴着眼睛,说:“叔叔,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男人拿着书的手指缓缓收紧,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姑娘等不到他回答,就让他默认,抱着枕头颠颠的跑到了床边,手脚并用,想爬上去。 陈知言立刻捉住她:“不行。” 江恋撅起嘴巴:“为什么不行?” 陈知言绷紧下颚线:“你说呢?” 江恋不管他,抱着他的胳膊就往床上爬。 陈知言一个不妨,被她跨坐在身上,身体登时僵硬起来。 江恋趁机从他身上翻到里面去,把自己的枕头摆在他的旁边,掀起被子钻进去,嘀咕:“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睡。” 天真却极具诱惑力的言语,让陈知言喉间隐隐发干,身体绷紧。 他哑声苦笑:“慢慢,不要为难我。” 江恋咬了咬唇,身体慢慢往下滑,拉着被角盖住半张脸,小声:“我没有为难你……我可以的……” 男人暗沉眼眸骤然一缩,难以置信的低头看过去。 小姑娘乖巧的躺着,乌黑发丝铺陈在白色枕头上,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乌溜溜大眼睛里水光潋滟。 “你可以什么?”男人喉结迅速滚动,声音暗下去,带着警告。 那种让灵魂颤栗的危险气息悄无声息的弥漫开来。 江恋轻咬了下唇,鼓着勇气,和他对视,喃声:“我不会哭的。” 陈知言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恋忍着羞意,强自镇定的一字一句重复:“我不会哭的。” 陈知言俯身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好半天,他才像是气笑了一般,点了几下头,然后把书往床头柜上一放,调暗阅读灯。 室内的光线立刻暗淡下来。 一股莫名的暧昧感悄然滋生。 男人翻身压过去,手臂撑在女孩身侧,缓缓俯身,拉下碍事的被子,露出女孩绯红一片的脸。 修长有力的手指挑开宽松运动服的领口,往下拉,粉白的肌肤一寸寸的暴露在灼热的视线下。 女孩眼中露出惊慌,但她没躲,任由男人肆意凝视。 看够了,男人才低头,滚烫的唇直接印上圆润的鼓起边缘,辗转着向下。 江恋紧紧攥着被子,抵挡身体里涌起的,一波又一波要将她淹没的陌生情|潮。 细碎的声音从唇间溢出,无法抑制。 男人急剧喘|息数下,抬起头,眼睛里欲念翻滚,而唇边还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用手指勾了勾已经遮不住风光的衣领,暗声问:“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啊?”江恋迷乱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几分,羞耻和紧张快要将她吞没,她抬手遮住眼睛,声音小的几不可闻,“别,你别问……” 陈知言温柔低笑,动作却很强势,拉开她的手,逼着她看着自己:“不问,是直接做吗?” 江恋被这直白的言语刺激的浑身发烫,忍不住瞪着小腿,没出息的往后缩。 陈知言闭了闭眼,深呼吸数下,咬牙哼笑:“不知死活。” 说完,他直接翻身下床,朝浴室走去,头也不回的说:“在我回来之前如果你还没睡着……” 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那强烈的暗示和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江恋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滚到床里面,紧紧闭上眼睛。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响了好久才停下。 - 次日,江恋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 想到昨晚,她有些脸热。 最后还是被陈知言抱着睡了一晚上,无事发生。 她吐了吐气,暗暗决定下次一定要勇敢些。 走出卧室,闻到一阵香味从厨房飘来,江恋颠颠跑过去。 陈知言见她起床,说:“去洗漱,吃早饭。” 江恋飞快洗漱完,跑回来,餐桌上已经盛好了两碗面条。 吃完后,江恋认真点评:“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陈知言端着碗去洗,笑:“那以后都我给你做。” 江恋有点点愧疚:“我什么都不会……” 陈知言捏捏她的脸:“什么都不会不也长这么大,以后照样可以什么都不会。” 江恋抱住他的腰腻歪了一阵子。 等陈知言洗完碗,江恋问他们今天要做什么,陈知言说随她,最近他可以休息几天。 江恋一时没有想做的,就在家里呆着。 她喜欢这个房子,有陈知言少年时期的痕迹。 她想起来昨天在储藏室看到有相册,问陈知言能不能看。 陈知言犹豫片刻,点了头,把相册拿出来给她。 江恋翻开,里面有陈知言从小到大,每一个年龄阶段的照片。 其中有一组,从他一岁开始,每年一张的一家三口全家福。 江恋惊奇的一张一张翻看,连连惊叹:“景姨年轻时好美哦,太有气质了!” 她指着照片上的小人,说:“叔叔,你长的好像爸爸,尤其是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不太像景姨耶。” 陈知言坐在她身后,沉默不语。 江恋没有察觉,微微遗憾的说:“如果你能再多遗传点景姨的美貌,你肯定比现在更帅!” 身后男人眼睫颤了几颤,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江恋翻到最后,发现只有到陈知言二十五岁时的全家福,后面就没有了。 “之后的呢?不在这个相册里吗?”她疑惑问道。 陈知言低垂的眼,声音发干:“没有了。” 江恋不解:“怎么会没有了呢?弄丢了吗?” 陈知言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气,艰难开口:“其实,我,我不是我母亲亲生。” 江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陈知言抬眼看她,声音已经平静下来:“我是领养的,不是亲生。” 江恋像是惊呆了,愣愣的看了他很久,缓不过神来。 室内陷入寂静。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依然不敢相信,试图去寻找反驳的证据:“可,可是……你和爸爸长的很像……” 陈知言眉眼间浮现痛苦神色:“对,我和他长的很像……” 他顿了下,似乎是在缓解什么,过了半分钟才继续,“因为我和他是亲生父子。” 江恋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原本就杂乱如麻的大脑像是被人用木棍用力搅动,更加混乱。 她尝试去理顺。 他是被领养的,和妈妈不是亲生,却和爸爸是亲生。 这是什么意思? 她实在理不顺了。 陈知言低垂着头,遥远的痛苦记忆汹涌反扑回来。 二十五岁那年,他第一次得知自己不是亲生而是被领养的时候,也像江恋这般,不敢相信,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没办法接受,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可没等他缓过神时,另一个更大的玩笑砸到他的头上。 那一天,他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天,真的会塌下来的。 - 室内的寂静被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 陈知言被铃声拽回现实。 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骤变。 顾不上再对江恋解释自己的身世,陈知言急忙起身,拉起江恋就往玄关处跑。 又一次看到他慌乱失措的一面,江恋不由心中一咯噔,忙抓紧他的手问:“怎么了?” 陈知言胡乱的找寻车钥匙,声音微抖:“我爷爷,我爷爷可能要……” 江恋一颗心沉沉往下坠,用力抱住他:“别怕,别慌,没事的,我陪你去。” 陈知言抵着她的肩,强迫自己冷静。 江恋从他手里拿过车钥匙,拽着他往外跑。 她很庆幸,今年把车学了。 按着导航,江恋一路疾驰,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陈家老宅。 路上,陈知言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 他没有松开江恋的手,带着她一起买进陈家的大门。 陈放看到两人牵手进来,没多问,径直拎着他们去老人房间。 “爷爷怎么样了?”陈知言问。 陈放摇摇头,语气沉重:“不好,一直昏迷,清醒的时候很少了,医生让做准备了。” 陈知言急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你爷爷不愿意去,医院也说没有必要,让家人多陪着,最后走的也安心些。”陈放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去陪陪你爷爷吧,他清醒时一直想找你。” 陈知言没再耽搁。 屋内光线柔和,已经没有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弥漫着清新的桂花香气。 看到床上干瘦的老人,陈知言眼眶发红,拉着江恋走到床前,半跪半蹲,轻柔的轻唤:“爷爷,言言回来看您了。” 老人吃力的抬起眼皮,想说话,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眼睛在陈知言和江恋身上来回打转。 陈知言握着老人的手,哽着声音:“爷爷,她叫江恋,是我喜欢的女孩,您不用担心我了,我找到想要陪伴一生的女孩了。” 江恋跟着陈知言半蹲在床前,好让老人看清楚些。 等陈知言说完,她也把手覆上去,轻声叫:“爷爷您好,我叫江恋,您可以叫我慢慢,我的家人都这么叫我的。” 老人眼睛眨了眨,眼角湿润。 两人陪着说了会儿话,但老人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不多时就重新昏睡过去。 陈知言半跪在床前许久才起身,把江恋拉起来,低声道歉:“对不起,让你这么仓促的见我的家人。” 江恋忙摇头:“你别这么说,我不介意的,你现在不要管我了。” 陈知言紧握她的手,带她出去。 沙发里,陈放正等着他们,李妈端茶过来。 陈知言正式介绍江恋。 陈放很歉疚,说的话和陈知言刚才说的一样:“真的抱歉,第一次见面竟然这么仓促。” 江恋看着他和陈知言七分相像的眉眼,有些恍惚。 客气一番,三人坐下说话。 主要是商议老人的后事安排。 陈放斟酌着,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言言,你爷爷他随时可能就走了,这几天你能不能住家里?也能多陪陪他。” 陈知言紧抿着唇,没有直接应下。 陈放看了眼江恋,似是很难堪,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妈妈那里,我会劝的……” 沉默好一会儿,陈知言才点了下头,说好。 就在这时,一道纤弱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时景冰冷的声音响起:“我同意了吗?” 陈放和陈知言脸色同时变白。 陈放抢先站起来,快步走到时景面前,乞求:“小景,你醒了?我……” 时景没有理他,一把推开他,径直走到陈知言面前,指着他,对陈放怒吼:“你们是当我死了吗?陈放,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这个私生子踏进我家大门半步?” 第七十五章 大结局下 正文完结 室内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江恋心中剧震,感觉到手被陈知言捏的生疼。 她忍着疼,紧紧回握。 陈知言惨白着脸,僵硬的像一块石头。 陈放追过来,拉着她的胳膊,痛苦的哑声乞求:“小景,我求你了……我们回屋说好不好?” 时景冷笑抽开手:“为什么要回屋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在这儿说?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们怕啊,怕人知道你有个私生子,对吧?” 陈放身体摇了摇,有些站不稳。 时景的话,一刀一刀,往他身上扎。 “怕我知道,所以骗我去领养你的私生子,骗我精心照拂把你的私生子养大……就这么害怕吗?” 一次又一次,陈放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痛苦嘶吼:“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该死,如果我死了你还能好好活下去,那我现在就可以去死!” 听到这话,时景脸色迅速变了,厉声:“你敢?!” 陈放拉过她的手,哀声乞求:“我不死,我留着命赎罪……可是言言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全心全意当你是母亲,你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小景我求你了……” 时景的精神陷入恍惚中,眼神没有了焦距,开始时笑时哭。 这戏剧化的变故彻底揭开了江恋最终的疑惑。 为什么陈知言说他是父亲亲生而非母亲亲生。 原来是这样。 她心脏发疼,只能紧紧握着陈知言冰冷僵硬的手,想给他一点,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温暖。 可没有用,陈知言像是失去了知觉,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你们都是骗子,骗子……骗我,骗我的信任,骗我的心,骗我的爱……”时景喃喃自语,在视线转到沙发上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上时,突然又暴怒起来,“你们不配,不配!不配得到爱!什么都不配得到!滚!” 她像是失了控,抄起桌上的茶杯,向沙发上的人扔过去。 江恋在她动起来的瞬间,身体就做出了反应,还没等茶杯砸过来,她就扑过去挡在陈知言的面前。 然而最后那杯热茶却没有泼到她的身上。 在最后的关头,僵硬似是无知觉的男人突然清醒,侧身用后背挡住了茶杯。 一整杯热茶尽数砸到他身上。 江恋只被溅到了几点水滴。 陈放反应过来后迅速抱住时景,把她控制住。 李妈流着泪上来要给陈知言擦拭。 陈知言接过纸巾,把江恋脸上溅到的茶水擦干净,哑声说:“对不起。” 江恋心脏剧痛,几乎无法呼吸。 巨大的愤怒击中了她。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挡在陈知言和时景之间。 “他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对待?是他求着出生要做谁的私生子,还是他逼你们领养他?他做错了什么!!他有选择吗?!他但凡有选择,都不会选择来到你们家!” “是谁的错您就找谁,谁骗了您您就怨恨谁,要打要骂都随便您,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把怨恨转移到他身上!不要仗着他爱你们,你们就随便欺负他!” “你们不要他,我这就带他走!” “但我要告诉你们,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我会爱他,我爸爸妈妈也会爱他,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会爱他,他值得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江恋气红了眼睛,却没有哭。 说完后,她转身用力拉起陈知言的手,带着哭腔道:“我们走,我们不要留在这里,我们回家。” 陈知言被她拽着往外走。 神情恍惚。 心底深处那个常年被寒风冷雨侵袭的大洞,此刻被人撑起一把伞,遮挡住。 虽然力气微小,却坚定执着的挡在上面。 他被保护着。 正被人拼尽全力的保护着。 微小的一点光热,从被撕裂的伤口处升起,疼痛也就没那么难忍了。 在即将走出大门时,陈知言突然停下脚步。 “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和他们说几句话。”他柔声道。 江恋拼命忍着着眼泪不掉出来,点点头。 陈知言转身走回客厅,时景还保持着被陈放紧紧搂着的姿势,神色怔忡。 “妈,爸,感谢你们曾经对我无私的爱,把我养大成人,养育之恩永不敢忘。”年轻男人开口,声音干涩且清晰,“只是如今,我的存在,已经成了所有人痛苦的根源。” “曾经我想将这一切的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我可以忍耐,可以等待,可以把自己困在原地,可以不需要自己的人生,不去期待未来,可以用我的一生去偿还本不该我得到的爱。” “可现在,有一个愿意把最热烈的爱送给我的人,我想报以她同样热烈的爱意。我不能再把自己困在过去,所以请你们原谅我的私心,我要开始向前走了。” “爷爷走了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你们就当人生里从没有出现过我。” “爸,妈,请你们保重身体。” 他说完之后,向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向门口等待的女孩。 - 两天后,陈老去世。 陈知言以陈家长孙的名义主持了老人的葬礼。 他对每一位前来吊唁的来宾深深鞠躬,独自一人撑起陈家在世人眼中的体面。 葬礼结束,江恋陪他最后一次回到陈家老宅。 “在家住最后一晚吧。”陈放疲惫的说,“这也是你妈妈的意思。” 以他们儿子的身份,在这个家里度过最后一晚。 短短几天,他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 陈知言没有应声。 江恋替他应下。 陈放又拿出两个红包,递给江恋,说:“一直没有来得及正式见面,委屈你了,这是我和你阿姨的一点心意。” 江恋犹豫着要不要接。 陈放又说:“见面礼,必须收下。” 江恋这下接过来,道了谢。 晚上,陈放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而时景一直都没有露面。 吃完饭,陈放让陈知言带着江恋出去溜达一圈。 陈家老宅后院有一块人工湖,湖里种着睡莲,此刻开的正盛。陈知言牵着江恋的手绕着人工湖散步,清风徐来,带着清香。 “我妈最爱睡莲,我爸娶她回来那年,在这里挖了这块人工湖,只为她种睡莲。”陈知言平静的说着,“我小时候不懂事,闹着说睡莲又不结藕,扯了种荷花算了,还被我爸揍了一顿。” 江恋听着笑:“原来你小时候也很淘气啊。” 陈知言:“是很淘气,没少挨揍。” 江恋惊奇不已:“真的吗?我爸爸妈妈从没打过我。” 陈知言笑:“男孩挨打正常,女孩肯定不能打了。” 江恋不由撅嘴:“那以后我们要是生个男孩,你也不许打他哦。” 陈知言挑眉:“你说什么?” 江恋意识到自己说法暧昧,脸一热,强自镇定:“干嘛,只是假设。” 陈知言长长的“哦”了声,引的江恋羞恼,追着他拍打。 闹了一阵子,陈知言拉着她来到湖边的仿古亭中,指着朱红色庭柱上一道道的划痕,问江恋:“猜猜这是什么?” 江恋数了数,能有十几道划痕,最矮的一道在她的膝盖上方一点,最高的一道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看不太出来规律。 “猜不出来。”她说。 陈知言在头顶比划一下,说:“从我一岁到十八岁的身高,我妈全给我刻在这里了。” “我爸每年给这亭子刷漆,都要小心避开这些印记,不能把它们刷没了,所以你看,这一片的漆,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旧。” “十岁那年,我非要站在这根栏杆上跳,结果不小心掉湖里去了,幸亏捞的及时,但把我妈气坏了,请了救生员在湖里守着,逼着我从栏杆上往湖里跳,她告诉我,既然想做危险的事,那就让我做个够,连着逼我跳了三天……” 陈知言时不时的讲着小时候的事。 江恋只是听着,就能想象出一家三口曾经是多么幸福和睦,爱意满满。 不论心里多疼,她面上都一直笑着,和他开着玩笑,逗着他多说一点。 因为知道这是他作为这个家庭成员的最后一晚了。 她要让他敞开了回忆,敞开了怀念。 他们一直在外面呆到陈放喊他们回去。 “上楼吧,早点休息。”陈放脸上隐约有了点笑意。 上到三楼,推开卧室的门,两人俱是一怔,明白过来陈放把他们支出去的用意。 室内被装点成婚房。 两只龙凤红烛床上铺着旧式的龙凤呈祥红色喜被,两套红色手工刺绣的寝衣,整齐放在枕边,地上摆放着成对的红色拖鞋。 两人走进卧室,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封信。 陈知言展开,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上面是陈放的笔迹。 “言言,慢慢,你们好,请原谅爸爸妈妈无法参加你们以后正式的婚礼,只能用这种方式提前送上祝福。很高兴你们可以选择彼此,愿意携手共度余生,爸爸妈妈在这里祝你们一生幸福。” 落款是陈放和时景。 时景的名字是她自己的笔迹。 短短几行字,陈知言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也是你妈妈的意思。” 陈放下午说的话犹在耳边,可一直到现在,陈知言才有了真实感。 信边上还放着一个旧式的首饰盒。 陈知言打开,里面是一对莹润细腻的玉镯,灯光下泛着羊脂般的光泽。 “这是我爸妈结婚是,奶奶送给我妈的。”陈知言眼眸中浮现水光,“现在她愿意送给你……” 送给江恋便意味着认下她这个儿媳,同样,也就是认下他这个儿子。 江恋眨掉眼中的雾气,伸出手腕:“帮我戴上。” 玉镯大小刚刚合适,像是量身打造。 两人洗漱完,换上大红寝衣,躺在龙凤被中,静静听着红烛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江恋伸出胳膊,穿过陈知言的颈,把他的揽过来,让他埋在自己的怀里。 过了许久,湿意透过布料,传到了心口的皮肤上。 隐隐灼热。 - 夜间,江恋突然从梦中惊醒,之后就睡不着了。 怕吵醒好不容易入睡的陈知言,她踮着脚,悄悄下楼,想要去厨房找点吃的。 路过客厅时,眼角余光一瞥,她吓了一跳。 落地窗边坐着一个人,皎洁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恬静优雅身影。 江恋平复着心跳,犹豫着走过去。 “景姨……”她轻声叫道。 时景转过头,看到她,淡淡一笑,招手示意她过去。 江恋走近后才发现地上散落了几个空酒瓶。 “您,您喝酒了?”她讷讷的问。 时景“嘘”了一声,说:“看,今晚的月亮多美。” 江恋迟疑的坐在她对面,暗中打量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现在的时景,与常人无异。 时景看着窗外,突然笑道:“别害怕,我现在是清醒的。” 江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景柔声说:“虽然我真正清醒的时候很少,但每次都能看到这么美的月光。” 她又痴痴看了会儿,转回头,对江恋笑:“没想到,许舒那么温柔的的一个人,竟然会有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孙女。” 江恋现在确定了,她是真的清醒着。 “对不起阿姨,那天是我说的太过分了,我向您道歉。”她内疚的说。 事后,陈知言告诉她,时景只是生病了。 自从那年家中生变,时景突然发现,视如己出的孩子是丈夫的私生子,情绪崩溃,开车冲出去时发生车祸,伤到了头部。 有的时候她会不记得这段变故,记忆停留在以前,记得一家三口的温馨幸福,那时的她情绪最平和,也可以保持很长时间的稳定状态。 有时候她会不记得以前的事,只记得自己被欺骗被背叛的这一段时间,怨恨让她情绪狂躁,无法控制。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比较短,很快就能过去。 但她不能和陈知言相处。 陈知言会刺激到她某个神经点,绝大多数时候会让她切换到狂躁状态,最严重的时候会自残。所以后来陈知言就不敢再回家了。 还有第三种状态,就像现在这样,彻底的清醒,发生过的所有事全都能记起来,但可以控制,像普通人一样。 这种状态极少出现。 这时的她看起来很正常,却像是在走钢丝,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因为她要清醒的面对自己的过往,在疯癫和痴迷的夹缝间游走。 时景笑说:“没关系,你说的很对,阿姨要谢谢你。” 说着,她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也许很快我就会重新陷入混乱,现在我说的话,到明天可能我就完全不记得了,但我清醒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我。” 江恋预感到她要说一些可能很重要的话,她怕自己忘记了,就悄悄打开手机的录音软件。 她缓缓喝完杯中的酒,伏在圆桌上,低语。 “我这一生太混乱了,混乱到我分不清真假,我以为的真,不知什么时候就是假,我以为的假,也许其实是真,我以前分不清,以后更不可能分清了。” “我不能生孩子,很高兴能和言言做了二十五年的母子,只可惜,老天给我们的时间太短了……太短了……” “如果有下辈子,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给我当儿子了……我这么坏,他肯定不会愿意的……算了,会有更好的人当他妈妈……” “妈妈生病时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你值得最好的,妈妈一直想把全世界最好的给你,可是妈妈做不到了……对不起……” ……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隐没在平稳的呼吸间。 月光皎皎,时间静谧无声。 仿佛所有的伤害都不曾发生过。 不知何时,江恋已经满脸是泪。 如果这一切只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该多好。 陈放没有被人设计,和时景在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一同精心将他养大,看着他结婚生子,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 - 伤口在时间的舔舐下渐渐结痂,留下的伤疤提醒着人们要珍惜眼下。 炎热的夏日一晃而过,来到了暑期的尾巴。 江恋即将结束在北京的实习,过几天就要回南城。 本以为,实习的这一个月,她能和陈知言朝夕相处,关系有更近一步的突破。 可万万没想到。 她忘了一个人…… 自从上次在江恋耳后发现吻痕,蒋寻就炸了毛。江恋来北京实习的这一个月,防陈知言就像防贼一样,严防死守,严阵以待。 每天蒋寻都像个超大瓦的电灯泡夹在两人中间,吃饭也跟着,睡觉也跟着…… 江恋都不敢相信,他整整跟着陈知言住了一个月。 陈知言住酒店他也住酒店,陈知言住家里他也住家里,总之他就像个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 一个月,江恋竟然没有找到一个晚上,能和陈知言单独相处的时间。 简直离谱。 马上就要回去了,江恋实在是心有不甘。 这天下班,她请部门所有同事吃饭,说是谢谢他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等大家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蒋寻也在。 不过公司的人都知道江恋是蒋总的外甥女,也没有对他的出现很意外,大家意外的是,陈总竟然不在。 江恋来时创实习的这一个月,大家都知道她就是被陈总拐跑了的蒋总的外甥女。也都知道,只要陈总和江恋出现在一处,不消五分钟,蒋总必然出现。 但像今天这样,只有蒋总在,陈总不在的时候,几乎没有。 江恋马上给出解释。 她拿出蛋糕,说马上到蒋寻的生日了,趁着今天人多,提前给他过生日,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吃饭的她带着头给蒋寻敬酒,祝他生日快乐。 众人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都很给老板面子,热情似火,敬酒的人是一波接一波,花样不断。 虽然蒋寻酒量好,但架不住人多,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高了。 等陈知言赶过来时,他已经意识有些不清醒了,但还不忘揪住陈知言的衣服,不许他挨着江恋坐,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江恋忍了忍,又给他倒满了一杯,连哄带骗的逼他喝下去。 一顿饭结束,蒋寻已经趴在桌上起不来了。 等同事们都走光,陈知言才捏了捏江恋的脸颊,笑道:“我没记错的话,蒋寻的生日还有一个月才到,你这么早给他过生日,还不叫我,想做什么?” 江恋也喝了几杯啤酒,此刻小脸红扑扑的,水润眼眸闪着光。 “不想做什么呀……”她眨巴着眼睛,表情无辜。 “呵……”陈知言笑了下,没有戳穿她。 蒋寻醉的太厉害,自己走不了路,最后他们只能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陈知言和蒋寻住一起,江恋自己住一间。 等陈知言把蒋寻安置好,拿起手机,不出意外的收到江恋发来的信息——【叔叔,过来。】 男人低低笑了会儿,去敲隔壁的房门。 几声之后,房门打开。 陈知言一进屋,就彻底明白,今天小姑娘是有备而来。 相同的房型,里面的装饰却不同。 气球,鲜花,烛光…… 浪漫而暧昧。 而江恋也不是刚才吃饭时的装扮,头发散下来,换上了一身白色纱裙,美好的像是坠落凡间的精灵。 陈知言走过去,低头在女孩唇上轻啄,低笑:“早有预谋?” 江恋搂着他的脖子,用动作回答他的问题。 是的,预谋已久。 房间内的热度逐渐升温,在男人的大手撩起纱裙顺利探入时,小姑娘突然喊了停。 “等,等一下。” 男人舔|噬着细直的锁骨,压制欲|念:“等什么?” 江恋难耐至极,想要推开他,气息不稳道:“我还没有求婚呢。” 闻言,陈知言顿时停下,抬起头,眸光闪烁。 江恋把他拉到落地窗前,哪里已经用鲜花和蜡烛摆出一个巨大的爱心形状。 她让陈知言站进去等着。 几分钟后,室内灯光暗下去,烛光晃动,一个抱着吉他的身影从黑暗中款款走出来。 几声和弦划过,轻柔活泼的嗓音响起。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 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随着歌声渐歇,室内重回安静。 江恋放下吉他,拿着花走向陈知言。 “在第一次见你时,我就开始幻想这么一天了。” “你根本都不知道你有多好,你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东西。” “而我爸爸妈妈总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她说着,从鲜花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银色的两个指环安静的躺在绒布上。 “所以,你愿意……” 最重要的话还没说完,一根有些凉的手指抵上了她的唇。 “嘘……” 男人拉着她,将两人调转个位置。 “接下来的话由我来说。” 他拿出戒指,认真温柔的低语,“江恋,你愿意嫁给我吗?” 江恋泪花浮动,珍重的点头:“我愿意。” 我愿意,把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给你。 指环套进手指,银光似星芒,灼灼绚烂。 【正文完结】 - 如果你问他们之后的故事,我会告诉你。 夜晚的时间还很漫长。 醉酒的男人撕掉冷静克制的面具,慢条斯理的扯下领带,解开衬衫袖扣,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住女孩,嗓音暗哑—— “慢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