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神话世界》 凝视着皎洁月光,殷遇拧了拧俊眉 凝视着皎洁月光,殷遇拧了拧俊眉,口中念念有辞的将背包中的法器摆放好。深夜里,小区型式的小公园,理所当然空无一人,除了偶而有几只流浪狗慌张的奔过之外,四周静得令人觉得害怕,可是属于夜晚的殷遇却很喜欢这里。 小公园中难得的种植了许多树木,这在现代化的城市中,已经是少见又珍贵的宝藏,个性冷淡又不善人际交际的殷遇,只有远离在他眼中无知又无能的人群才会感到安乐。 “你好了没有啊?都摸了大半天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可以去跟小维约会耶!你到底弄好了没啊?”小巧的喷水池倒映出一名年轻、漂亮的女孩身影。微嘟着嘴、翘着长腿在那里发着牢骚,除了披散着一头及腰长发,她有着和殷遇一模一样的五官,只不过说话时总是夸张的挤眉弄眼,流露出截然不同的可爱气息。 “妳有病啊?为什么老约在这种奇奇怪怪的时间点上?我不想应付妳的‘下半场’。”瞪了水池中的倒影,也就是和自己共享一个身体的老姐一眼,殷 遇实在很受不了那个天真到无知的女人。 她若不是大脑停止运作,再不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时间一到,她们姐弟就会交换身份的使用权。结果那个让变爱街昏头的笨女人,次次跟她的笨蛋男友约在这种不早不晚的时个碰面,谈情说爱到一半就玩起‘变身’的戏码。殷遇更想不透的是,范维那个笨蛋是真那么笨还是在装傻,他不信有人可以完全分不清田人和女人的不同! ‘我是高中生啊!白天的时间在上课呀!当然只剩傍晚能约会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水池中的倒影眼神仍是难以掩饰其内心的狡猾。 对白日的殷遇来说,活着就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游戏,她每天睁开眼睛唯一要做的便是让自己活得比昨日更开心,因为天塌下来都有她万能又无敌的老爸顶着,她只要安心当他的宝贝女儿即可。 这样的日子说精彩很精彩,说无趣也真的有点无趣,所以殷遇很能为自己找乐子,包括谈个小恋爱刺激、刺激自己的你亲,又或者欺负、欺负自己弟弟,如果两件事能合而为一,那她为会么不这么干? “范维是白痴吗?妳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毕竟从出生开始就紧紧相连无法分开,殷遇太了解姐姐的脾气,知道责怪不了那个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女人。不过殷遇可以责怪那个光长脸蛋不长脑袋的男人吧? 范维究竟是智力出问题还是眼睛有病?为什么可以跟殷遇交往这么些日子,始终没发现白天、夜晚是不同人,重、点、是,男人、女人有分别吧?就算白天的殷遇上围真的没啥料,但好歹夜晚的自己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他为什么还可以搂得那么开心? ‘你不觉得小维笨得很可爱?而且,你以为自己很man啊?瘦不拉叽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搞不好问题出在你身上,才不是小维的问题!’娇瞋的哼了一声,水池中的殷遇瞪了自己老弟一眼。她大概也遗传了护短这个坏毛病,可惜她的胳膊是向外弯的,百分之百的偏心自己帅气的金发男友,一句话堵得真的长得不够魁梧的殷遇,差点气得掐碎正在摆放着的法器。 不想被当成精神病在那里‘自言自语’,殷遇转过头去懒得继续往下吵,认真、仔细的想了一会儿,不难了解为何白日的殷遇会这么喜欢范维。 他们生长的环境实在太过特殊,玄学界的第一把交椅,年纪其实很轻但是辈份不低的父亲,又是目前道术界的掌教;家中来来去去的不是修练成精的妖怪、就是厉害人物;就算‘号称是平 凡人’的另一个爸爸,也命硬得不可思议,动不动就是阻止女神、拯救阳间,从没少扛过任何重责大任。 也难怪单纯的殷遇会喜欢单纯的范维,她不想要当个了不起的人物,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而那个长得很帅气、脑袋又过份直线条,跟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八竿子都打不一块儿的范维,确实是她的最佳选择。 ‘你弄了半天到底成功了没?阿公在哪啊……罗盘那么难用,就跟老头说一声啊!你的道术难道会强过他?’ “跟他说有什么用?我又不会付他钱,他才不肯帮忙!” ‘那你跟大眼怪说啊!大眼怪开口,老头就一定会帮嘛,笨!’ “跟何同学说之后那还是秘密吗?妳敢保证他不会神来一笔的搞个‘万里寻亲’的特 别节目?” 听着殷遇难得拉高的语调,水池中的倒影笑得前扑后仰。说到这一位‘号称平 凡的平 凡人’,真的算得上是阳间的奇葩,先不论他的种种不平 凡的经历,以及打不死的小强体质,光是大脑的特殊构造,就该被摆在博物馆中供人参观,再不就是拿去拍卖。 他动不动就将芝麻蒜皮大的事情搞得惊天动地,然后再喜孜孜的拍成影片试图拿到电视台播放,就像她家老头说的,命薄点的人早让他弄死了!所以她那两位‘骨血的源头’真的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互相糟蹋。 ‘气好!不跟他们说,你到底找不找得到阿公?关于走舍咒语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问路易?东西是他给你的!’不耐烦的看着在罗盘上胡乱转动中的金球,水池中的倒影翻了翻白眼,她以为她的道术已经够半桶水了,没想到她老弟也是一只不可靠的三脚猫。 “跟路易又不是很熟,况且他还是个吸血鬼,就算没有恶意,我也不信他对东方的道术多有研究,这种事还是问阿公比较清楚。”皱了皱俊眉,殷遇的个性让白日那位磨练得十分严谨,毕竟是两个人共享的身体,他再心急分开,也不能连累自己的双生姐姐。 ‘看你的罗盘转成那样,如果不是道术失灵,就是阿公根本不在阳间。’撇了撇嘴,一整个晚上陪她老弟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小公园里,殷遇的耐性再好也快消磨光了。 “那怎么办?”无奈的捉下在罗盘上乱转的小金球,殷遇承认自己确实不够实力找到大约云游到另一个空间的殷卫。殷家的前代继承者自从放下了责任之后,‘活’得实在太过潇洒了,潇洒得除非他自己出现,否则没有任何人够本事找到他。 ‘回去吧!你不累,我都累了!’苦口婆心的劝着弟弟,虽然他们不见得真的需要睡眠,可是殷遇还是不想拿自己的美貌冒险,她可不想再被讥笑一次熊猫眼。 同样也觉得不会有什么进展,殷遇点了点头后开始收拾起那些摆放了老半天,其实没用到几件的法器。 将最后一件法器塞进背包里,殷遇正打算离开小公园,突然间觉得后颈的寒毛直竖,四周的温度骤降,原本在玩闹着的流浪狗纷纷钻到角落中吹起狗螺,公园内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遇仔……’水池中的倒影,压低音量、紧张兮兮的急问。 “别说话!”提高警觉,殷遇注视着公园内的一草一木。 空无一人的荡秋千开始晃动起来,溜滑梯上的枯叶唰唰、唰唰的往下冲刷,卡通造形的摇摇木马疯狂的摆动。 殷遇皱紧俊眉,翻出两枚古铜钱往眼前一划,应该空无一人的小公园里突然出现好几个小孩,嘻嘻哈哈的玩闹着。 ‘附近的婴灵全聚到这里了……笨遇仔,你不会先打听一下,为什么这个公园都没人?根本就是盖给他们玩的嘛!笨遇仔、笨遇仔、笨遇仔!’水池中的倒影尴尬的朝那些小朋友笑了笑,她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人玩,不过阴阳殊途,让这些东西跟久了,运势会变得很差,她不想男人运变成负分。 玩得正开心的婴灵们,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众向某个地方。殷遇凝神一望,恍忽间几缕白烟聚成一个人影,一名穿着白洋装的年轻女子朝他娇羞的笑了笑,满心欢喜的向公园外头……‘飘’去。 ‘哇哩咧……那个女鬼朝你抛媚眼喔?’水池中的倒影觉得很新鲜的开着玩笑。他们殷家的家规言明,众生皆平等,只要那些鬼灵妖怪没有害人,他们不可以主动出手自以为正义。 “她在干嘛?”绷紧俊脸,殷遇显然不懂得该如何应付这类玩笑话,反正也习惯了不与姐姐计较。看了一眼仍然尽兴玩着的婴灵们,殷遇跟着那名女鬼的‘脚步’离开公园。 膝盖以下空无一物,那名穿着白洋装的女子,晃晃悠悠的飘到路灯下,幽幽怨怨的凝视着远方。 微微的皱了皱俊眉,殷遇闪到公交车亭后方探头采脑,完全不明白那只女鬼想做些什么?下意识的伸手进斜背的包包中捏着黄符纸,如果她想要害人,那他绝不会姑息。 ‘遇仔!她想做什么?’广告灯箱倒映出蓄着及腰长发的年轻女子,殷遇装模作样着探头探脑。 “不知道……等等!有动静!”话才刚说完,殷遇急忙的闪躲到广告灯箱后方,不远处一个年轻人骑着小五十慢慢驶近,莫名其妙的在那个女鬼等待处停了下来。 ‘啊啊啊——!那个笨蛋在捡什么?扔掉!快把那个红包扔掉,马路上的红包不能乱捡啊……大白痴!’灯箱上跟着偷看的殷遇激动的哇哇乱叫,现实中的殷遇也替那个骑士着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手相救。 那名穿着白洋装的女鬼,双目放光的盯着那个骑士,苍白的脸孔漾开一抹难看的笑意,迫不及待的飘向后座贴了上去,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际。 ‘你快阻止她啊……你在发什么呆?’ ‘你快阻止她啊……你在发什么呆?’心急的在灯箱上拳打脚踢,殷遇不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年轻骑士发生意外,让那个女鬼招去做一对鬼夫妻。 “怎么阻止?她还没做什么啊!家规说了,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先动手。”一样也很心急,不过殷遇还是较冷静的那位,猜想着那名女鬼是不是和骑士有宿世姻缘,所以她才会在小公园里徘徊,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她等到心上人。 正当两个殷遇还在‘自言自语’争执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另一名年轻人,穿了身做工精细的唐装,理了个清爽的短发,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浑身上下透出难以形容的正气,眼捷手快的捉住机车龙头,不让那个骑士离开。 ”路上的红包不能随便乱捡的,你再往前骑,就会有一群人冒出来包围你,喊你姑爷了。”微微笑的摇头,年轻人似有若无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后座。 机车骑士本来想反驳几句,突然觉得背脊上泛起阵阵寒颤,脸色一白的扔 “……这该不会是……冥婚用的……?”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都什么手代了,竟然还有这种可怕的招术。 微微笑着并不答话,穿着唐装的年轻人手捏黄符纸,盯着机车后座。打从骑士扔掉红包后,白洋装的女鬼脸孔变得万分狰狞,仿佛那个年轻人和她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瞪大的眼睛凸出得吓人。 “我……我可以走了吗?”机车龙头还是被牢牢捉着,可是背上的寒意更甚。年轻骑士就算没有法术、什么都看不见,也能猜到后座肯定载了什么不该 “可以。”微笑的点了点头,穿着唐装的年轻人手指一弹,黄符纸朝后座射去,突然爆出一阵火光,随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快!趁现在,往前骑别回头,谁喊都不准回头!”大吼一声,穿唐装的年轻人伸手一推,机车加速朝前冲出。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又怨又恨望着骑士驶远,白洋装的女鬼十指如爪,愤恨的尖叫、咒骂。 “人鬼殊途,我不能容许妳为祸人间。”正气凛然的答着,那个年轻人又捏了张黄符纸,刻意的拦在女鬼前头,不让她扑前追去。 “我没有要害他!我没有要害他,我等他那么久,终于盼到他投胎转世,我从没想过要害他……”哀怨、凄厉的尖叫着,白洋装的女鬼流着血泪,伤心的怨气让夜空响了一记闷雷,跟着飘起冰冷的毛毛细雨。 “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人鬼殊途,不管是何理由,妳都不能跟着他!”手中的黄符纸飞出,爆开的火光烧向那名白洋装的女鬼,又是另一声凄厉尖叫,一阵白烟过后归于平静,毛毛细雨渐停。 “你都看见了?”穿着唐装的年轻人,面带微笑的走向殷遇,温柔的嗓音说起话来让人觉得舒服,可是殷遇本能的退了一大步,他不喜欢他,不仅如此,她也不喜欢他。 “你为什么要烧她?那个女鬼什么都没做!”皱紧俊眉,殷遇不喜欢管别人闲事,可是也讨厌这种不问清原因,就自以为正义的伏魔降妖,他认识许多道行深厚的妖怪,他们全都不是坏人,只是安份的在阳间修行,有什么理由去收伏他们? “鬼都会害人,只是时间早晚而已,不能因为一时同情,结果害了那个无辜的年轻人。”穿着唐装的年轻人比了比手势,示意要送殷遇一程。后者绷紧俊脸,他读得出对方眼中流露出的强势及保护欲,他才不想被当成弱者,他更不是个弱者。 “鬼是人变的!人,有好人、坏人;鬼自然也有好鬼、坏鬼,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你不该伤害她!”坚持己见,殷遇以前从不觉得家规有什么值得遵守,现在才发现这是必要的。有能力的人,不该过份干预其他众生。 “你真的很特 别!我叫林奉英,你呢?”露出个爽朗笑容,林奉英大方的伸出手,殷遇扬了扬眉故意视而不见。他个性本来就偏冷淡,更讨厌跟陌生人打交道,即使眼前那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平 凡,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就该做朋友。 “你住哪?送你回去,这么晚了,小朋友不该在外头游荡。”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林奉英指了指不远处的轿车,大方的邀请着。 “坏人姻缘会下十八层地狱,你自己小心点!”冷哼一声,殷遇转身走回小公园里。 无奈的苦笑着,林奉英望着殷遇的背影喃喃自语,茅山派及殷家果然根深蒂固的势不两立啊……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气温真的突然变低,殷遇下意识的拢紧衣领,脑海中仍充斥着那个白洋装女鬼的凄厉哭喊。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是殷遇忍不住的很同情她,如果等待、徘徊了这么多年,终于重新遇上自己心爱的人,结果却让一个陌生人不分青红皂白的破坏了这段姻缘,难怪她会这么怨、这么恨,冲着这股怨气,就像小姑婆殷琳说得那样,想不下十八层地狱都很难啊…… “小遇,小遇!妳还在吗?”望着路旁玻璃窗上的倒影,殷遇只瞧见自己削短的头发,低唤了几声就是不见长发的殷遇应他,那个女孩八成觉得无趣,听以来招眼不见为净的闪人。 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回应,殷遇绷紧俊脸,闷闷不乐的往回走。他的个性比起白日的殷遇冷淡许多,又不爱接触阳间的凡夫俗子,可他同时又遗传了同情及不相衬的正义感,见不惯其他人以大欺小,如今的心情矛盾、纠结得让他不知如何排解。 回想事件发生的片段,是女鬼又怎样?她什么事都没做,只不过兴高采烈的坐上了那名骑士的机车后座,谁又能断言她一定会害他?她想和他在一起,了却心愿,或许就能瞑目的去投胎啦?为什么坏她好事?凭什么坏她好事? 脑袋里塞满了不善处理的事情,殷遇闷闷不乐的走了几步,头顶上方突然传来啪啪、啪啪的振翅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抹巨大的黑影罩下,负责保护、照顾他的惊凌空翻了一圈后落地,笔直的站在殷遇身前。 “你来做什么?”翻了翻白眼,殷遇少见的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这个高挺、英伟的男子,打从殷遇还是棵肖楠的时期,就已经认真、负责的守护着他,鹫也只有在面对夜晚的殷遇时,那双深邃且严肃的眼睛才会有片刻的温柔。 “来接你。”平静的回答着,有着高挺鹰勾鼻的惊,意外的带了点笑容。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惊总是严肃、认真,恪守着他式神的本份,唯有在和殷遇独处时,才会有些许放松。他和殷遇的关系千丝万缕,当他还是只‘惊’时,停靠、休憩的正是殷遇这棵肖楠。 “多此一举,我又不是不认得路回家。”绷着俊脸,殷遇知道鹫只是克尽职守,没理由发他脾气,可是一想到自己老是被当成小孩,很难不迁怒在蹵的身上。 “殷先生回来了。”简单的应了一句,蹵略侧了侧身体让殷遇先走。 在那个屋檐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全都在自己拿手的领域中努力,所以很难得有机会全家凑齐。身为家长的两位大忙人,一旦偷空溜回家,蹵便会努力的凑齐所有人,让他们一家好好吃上一顿团聚、团聚,享受天伦之乐。 “我知道了,对了!鹫……你能不能别穿着围裙就跑出门?”瞇着眼睛睨着那位身高超过一九o、人高马大的男子,殷遇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明明就给了他一副好皮相,偏偏不知道哪学来的口品味,差劲到家了。 “对不起,出门前我正在煲汤。”永远可以这么认真、严肃的回话,蹵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装扮有什么不适宜。 殷遇再一次的翻翻白眼,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客厅内的气氛明显有些微妙,又是制作灵异节目、又是接手偶像剧的何弼学,不意外的又偷溜回家休息,正趴在沙发上朝书房探头探脑;另一头,殷琳喜孜孜的在厨房里替那一盅热汤添料。 蹵脸色立变的冲了进去,这位鬼气森森的美女什么都好,就是厨艺糟糕到人神共愤,如果不想死,还是别碰她精心料理出来的‘生物武器’! 至于,娶了殷琳之后,在这个家中辈份变得十分崇高的吴进,专心一致的在翻译着手抄本,这个世界上唯有这位考据狂,才能如此欢天喜地的拥抱那堆没人看得明白的古籍。 “何同学……怎么了?”瞄了瞄书房,殷遇感受到里头激荡着强烈杀气,好奇的问着一脸看好戏的何弼学。 这个长得很天真、稚气,可是骨子里却十分邪恶的男子,不成比例的大眼睛中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被挑衅了!竟然有人敢质疑坚哥的实力啊!太了不起了,真该为那个人放烟火!”夸张的拍了拍手,何弼学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放肆笑着。他跟殷坚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风风雨雨时携手向前,歌舞升平时互相捅刀。自从女娲灭世的事件解决后,他们两人就一直针锋相对的以欺负对方为乐。 “挑衅?玄学界的吗?”基于对家人的关心,殷遇随口问了一声,他其实不大想理些世谷的事情。 “嗯,听说是茅山派的?”回头看了厨房一眼寻求支持,何弼学也对整件事一知半解,他纯粹只是无聊、觉得好玩才瞎起哄而已。 ‘茅山派?’液晶电视的保护镜面倒映出长发及肩的年轻女孩,夸张的挤眉弄眼扮个鬼脸,伸直双手顽皮的原地跳了几下。 “妳那是电影看太多的结果。茅山派不光只是打强尸而已,它其实是道教底下的其中一个分支,因为尊三茅真君为祖师爷,所以称为茅山派。真正比较起来,茅山派和你们殷家十分接近,都是利用符术、道术来降妖伏魔。唯一不同的是,茅山派是个门派,有缘的人便能加入,而你们殷家则是家传道术。” 抬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接过话题,吴进改不掉他学者的性格,总是能对各类事物产生莫大的兴趣,并且认真的研究着。 “没错!所以我们才和茅山派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端了锅热腾腾的汤出来,殷琳飞了一记杂着爱意、骄傲的媚眼给自己丈夫。她就知道她没嫁错人,吴进的博学多才正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恩怨情仇?听起来很值得研究啊!”双目放光,何弼学仿佛秃鹰嗅到腐肉般整个人兴奋起来。他正愁没什么好题材来充实他那个乏善可陈的灵异节目,就算他八字再轻、天天撞鬼,观众的胃口早被养大了,区区一两只不凶不恶的鬼怪是满足不了他们嗜血的喜好啊! “哪有什么恩怨情仇?就不爽我们殷家是玄学界第一把交椅而已,有本事就凭实力把头衔抢过去啊!”冷哼数声,殷坚俊脸写满不以为意。刚刚通电话时,他念在对方有点年纪了才没直接翻脸。 这么多年没出声,轮到他当家做主后就有意见,摆明就是看他年纪轻好欺负,当年他父亲接位时,年纪不是更小?为什么就没人说话?说到底就是冲着他来的,殷坚愈想就愈火大。 你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很传统的教派啊! “你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很传统的教派啊!在他们眼中,小侄子真的只是个小鬼。”实话实说的安慰着,吴进很同情的看向殷坚。 当初让他继承殷家时,也闹出不少风波。虽然殷坚是名符其实的长子嫡孙,确实该由他继承,但是他年纪太轻,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若不是最有可能当家做主的殷琳独排众议力挺,殷坚恐怕连自己家族里的长老们都摆不平。 “那卫官在的时候,他们为什么就没意见?” “大哥不算正式继承,那时绝大多数还是由老爷子做主的。后来大哥就那样了,更不可能办事,殷家的权力中心还是老爷子。茅山派那些怎么可能敢有什么意见?” 听着殷琳、殷坚姑侄俩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最不相干的何弼学反而忿忿不平的弹了起来,哇啦、哇啦抱怨一长串,说到底女娲灭世的危机还是靠他的殷坚才摆平的,凭什么这么小看他?茅山派又出过什么力?实在是太超过了。 心里一阵温暖的将何弼学拉到一旁安抚,殷坚很开心这个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家伙永远站在自己身旁相挺,不过,他不希望何弼学冲动无知而去得罪茅山派。要知道,会咒术、道术的不见得全都是好人,何弼学这个平 凡人还是哪边凉快哪边待去。 “现在呢?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既关心又好奇的追问,吴进自从认识殷琳之后,生活就再也单调下起来,若有机会能亲眼瞧瞧茅山派的传人,吴进只怕会兴奋个好几夜睡不着觉。 “没说什么,先是恭喜我继承殷家,再来就说改日会亲自登门拜访。”扬了扬俊眉,殷坚还没傻得以为对方只是来拜访而已,他得为那天好好准备。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气森森的哼了一声,殷琳也想到同一件事,姑侄俩相视后邪笑起来。 一旁的吴进跟何弼学则是各怀鬼胎,一个是想趁机近距离的研究、研究这个门派,另一个则幻想摆开擂台办个现场直播的公开赛。 “我没兴趣,你们随意。”看了看一屋子不正常的长辈们,殷遇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晃回自己房里。 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范维忍不住的哈倩声连连,无奈的吸了吸鼻子,只能继续骑着机车、冒着冷风,替老姐送资料。就有这种看似精英,实际上丢三落四的混蛋,才会奴役自己苦命的老弟半夜不睡觉的赶着去送资料。 “喂……快到了,不要再催了啦!”接起夺命追魂似一通又一通的电话,范维无奈的停下车,搔了搔乱糟糟的金发。 往他老姐事务所的路,他不是没走过,只是今日有些奇怪,像是在前一个路口转错弯,总之这个小公园看起来挺陌生。范维决定还是掉头走熟悉的路,要让范可心知道他因为迷路而耽搁了,肯定她让抽筋剥皮、死无全尸。 “哈……哈……哈乞!”打了个冷颤,范维揉了揉鼻子,才刚将机车掉头,就让无声无息站在路旁的女子吓了好大一跳。他刚刚骑过时,根本没注意路边有人,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 “小姐,妳……妳还好吧?”滑着机车接近,范维关心的问了一声,这么晚、这么冷,一个女孩子站在路旁,现在的治安已经好到无所谓了吗? 穿着白洋装的女子只是垂着头,呜呜咽咽却不发一语。正义感兼同情心瞬间爆发,范维觉得不能任由一个单身女子孤零零的站在路边,猜想她或许是在等车,必要时他可以送她一程。 “小姐……”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那名白洋装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惨白得泛着青筋的五官,龇牙裂嘴的狰狞表情,瞪大着就快跌出来的眼珠子,茫维惊叫一声的急退,机车重心不稳的翻倒在地。 “妈啊……大半夜的……”心跳速度一时半刻间无法回复,范维俊脸惨白的扶起车子,紧张、害怕的东张西望,刚刚那个恐怖的女子早就不见踪影,这不是撞鬼是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原本没什么宗教信仰的范维,下意识的边催着油门边喃喃自语,仿佛只要这样,满天神佛就会突然的保佑他。 往回骑了一阵,还没到前一个转错弯的路口,那股令人寒毛倒竖的冰冷感又袭上背脊,范维害怕的用眼角余光偷偷的瞄了几眼,那名白洋装的女子正垂着头侧坐在后座上。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幽幽的、哀怨的指责声从耳边传出。那名白洋装的女子双手紧紧环抱着范维腰际,伸长着颈子绕到前方与他四目相对的瞪视着。 “啊啊!!!!”失控的尖叫起来,范维情急的想挥开那双环抱着腰际的冰冷双手,机车重心不稳的打滑,连人带车的冲向排水沟…… 心情愉快的跃下车,虽然不喜欢殷坚或何弼学将车子直接停在校门口,毕竟她不想再找理由解释,为何她的老爸会这么年轻了,不过,能跟他们同车天南地北的闲聊,一路开开心心的听何弼学瞎扯淡,的确很快乐,只要将那辆过份醒目的跑车停远,殷遇不介意那两位继续当气孝女’。 “小遇!”还没走近教室,殷遇就让好姐妹刘慈盈拉到角落去窃窃私语,范维昨夜出车祸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而且详情还颇为离奇。 “车祸?被撞的吗?”激动的就打算去医院探病。殷遇虽然名义上是范维的女友,可实际上她完全不了解当人家女友该做什么,就连约会的时间都让老弟瓜分一半。不过她猜想,照顾车祸受伤的男友,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吧?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不是,自己摔的。”摇了摇头,刘慈盈欲言又止。 “自己摔的?他是笨蛋吗?”不顾形象的惊叫,殷遇虽然欣赏范维的直线条,但是笨到这种程度就太过份了。 “听说……是撞鬼了。”眨了眨眼,刘慈盈神秘兮兮的意有所指。 愣了一愣,殷遇当然明白刘慈盈想表达些什么,她是唯一一个了解自己底、细的人,同时又清楚殷遇的家庭背景,既然车祸的事件扯上鬼怪,那可能要殷遇家中的长辈出马才能摆平了。 “妳怎么知道是撞鬼了?”沉吟了一会儿,殷遇不太相信以范维的个性,会惹上这一类的麻烦。讨厌范维的人,多半是血气方刚的高中生,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狠狠的打上一架,至于神神怪怪,说老实话,并不是你想碰就能随便碰上的,又不是她家那只奇葩,会走路的灵异雷达。 “呃,是……是小铁说的,他一大早就去探病了,然后……跟我说的……”俏脸煞时红透,刘慈盈害羞的垂下头去,殷遇愣了老半天还反应不过来,脑袋搜索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小铁’就是范维的好友兼竞争对手——铁年泰。 “妳跟铁年泰很熟啊?”不怀好意的取笑着刘慈盈。殷遇曾拉着她出来玩过几趟,自然而然的跟范维那一挂哥儿们熟识,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偷偷摸摸走在一起,一开始她还以为刘慈盈喜欢的是自己家那个毫无人性的老弟。 “还、还好啦……就一起去玩过几次啊……”娇羞的笑了笑,刘慈盈轻槌了殷遇好几下,阻止她继续拿这个话题取乐。 “我还以为妳喜欢遇仔哩!” “我还是很欣赏他呀!只不过,他对谁都一样不冷不热的……” “我回去一定要嘲笑那个家伙,失恋的笨蛋!肯定会躲在被窝里偷哭!” “会吗?遇仔不是这种人吧?况且,这又不算失恋啊!” “说的也是……那个冷血又没人性的家伙一定会面无表情的说‘喔’。” “是啊!是啊!一定是这样!” 两个高中女孩躲在角落里嘻嘻哈哈。 上课钟响,刘慈盈挥了挥手急奔回教室。 殷遇站在楼梯口想了一会儿,包包一拎又溜下楼去,她决定还是要仿效电视剧的狗血情节,赶到医院里照顾重伤垂危的男友。 忍不住的伸手挥了挥,试图消散些空气中的消毒药水气味。也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者医院里真的时时刻刻都在保持清洁,总之,殷遇十分不喜欢这股气味,若非必要,她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 望着病床上的金发男孩,紧闭双眼正在沉沉睡着,殷遇好看的唇型微微上扬。她真的非常喜欢他,愈是交往,她就愈觉得范维可爱。 阳间太复杂了,动不动就上演争名夺利,凡人无知无觉的经历了女娲灭世的危机,这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如果不记取教训,改善那些丑恶的习性,用不着多少年,又会因为阳间充满恶念,而让创世女神再次降临。 所以殷遇才会觉得范维珍贵,他实在傻气得太过份,直线条的脑袋从来都不会转弯,不高兴就发发脾气再不然就打上一架,一点都不懂得算计,如果世界多几个这么单纯的人,也许就能让女娲继续沉睡下去。 “喂……这种时候妳应该吻我一口,然后我才醒过来!等很久了啊!”闭着眼睛低声笑着,范维装睡装得太刻意,傻子才会不清楚他的意图,殷遇甩动着及腰长发,笑笑的掐了他大腿一记,痛得对方哇哇乱叫的弹了起来。 “拜托你用用脑子呀!哪有人装睡装得这么假?呵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进来检查?”说着、说着殷遇就想去请护士还是医生进来检查一下。她不清楚范维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但是听说连人带车撞进排水沟里,应该不算小事吧? “没事!只是皮外伤,是医生硬要我留院观察一晚的。”连忙拉住殷遇,范维一边解释一边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现在确实还有一些昏昏沉沉,不过范维严重怀疑,这是因为他老姐冲进门,大吼大叫狂训他三十分钟所造成的后遗症,跟车祸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摔车呢?我记得你的技术没那么糟糕啊!况且,可心姐姐不是将你的宝贝重锁起来,你现在只剩下、一辆小五十能你步,这样还飞车失速?”遇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一开始殷遇有些怀疑整个撞鬼的事件,可是当她一跨进病房后,那种不舒服的寒意立即起来,再加上范维双肩上确实不明的黑气萦绕,分明是时运过低,或者沾不上干净的东西才会发 生的现象,她开始怀疑真的有个女鬼在街上害人,这事不能置之不理。 “可能是我眼花吧?三更半夜的哪睡得迷迷糊不、糊,结果让姐夺命追魂call挖起来当快递,大概还没睡醒吧?才以为自己见鬼,然后就这样了。”呵呵的干笑两声,回想到事件发生当下,范维仍然心有余悸,可是在殷遇面前,他却故意表现的一点也不在意,没必要让自己的女友操心。 在他眼中,殷遇就是个天真、浪漫又热情又活泼的可爱女孩,实在不应该让发也跟这种可怕的事情牵扯在一起。一言面不想回想起事件发生的经过,另一方、一方向则是不希望殷遇因为好奇面牵扯进去,范维胡乱的转移话题,有一句、没一句打着哈哈。 外表看起来可爱、单纯,实际上鬼灵精怪的殷遇很配合的瞎聊,范维的刻意,反而让殷遇确定,他真的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 女鬼害她男友摔车摔得七荤八素,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她家老头可不是省油的灯,是时候抬出来让他威风一下。 “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做势要替范维清一清肩上的头发,殷遇凑上前去挥了两下,快速的捏了几个手势往肩上一弹,萦绕的黑气立即消散。如果不尽早清除,范维还会倒霉的走上好一阵子的衰运。 “思,确定没问题的话,中午就能出院了。” 瞧见殷遇凑上前来,范维自然而然的就想趁机吻她。谁知道对方完全顿感成这样,一点也没融入这种气氛中,潇洒的一闪而过,独留下范维在那里懊悔。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两人交往这么久了,就是无法更进一步?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 “喔喔喔!我们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吧?”门敲都不敲一声,铁年泰大大剌剌的直接拉开,然后装模作样的鬼叫数声。 他和刘慈盈虽然还不到男女朋友的阶段,可是彼此都留下不错的好印象,所以他现在看什么都是粉红色的,脑袋中根本腾不出空间来摆‘决斗’的事情,意外的跟范维恢复两肋插刀的铁哥儿们友情。 “你在说什么啊!”殷遇毫无心机的呵呵笑着。 对范维而言,他跟殷遇交往了好一阵子,理论上应该正值浓情蜜意;可是对殷遇而言,她真正分得的时间只有一半,再加上对谁都一样热情的个性,反而不如范维那么投入感情。 是妳喂!死了没? “是妳喂!死了没?”冷淡的和殷遇打声招呼,赖孟轩朝着范维使了使眼色,这就是兄弟之间的问候,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不只是你撞鬼呀!我们学校也有人中招!”等不及的交流这奇异的经历。铁年泰是体专的学生,校内有人在便利商店打工,正巧值的就是夜班,结果在范维摔车没多久后,也在同一个地点‘载’到那位白洋装的女子,只不过他幸运一些,车子翻倒后人没有什么大碍。 “真的有鬼?”瞳孔中妖异的光芒一闪而过,殷遇又恢复天真、可爱的模样,眨着双眼无辜又好奇的追问。 “没有!”范维和赖孟轩异口同声,两人的默契的互看一眼,后都点点头的张口接语。 “小金的朋友只是打工太累眼花了!这世上哪来的的幽灵?”冷哼一声,赖孟轩不像范维那么骑士风格,努力的想保证殷遇,她只觉得这个家伙很麻烦,明明只是个女孩子,偏偏那么爱多管闲事,遇到送交,除了尖叫之外一点帮助都没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远离是是非非,省得自己还得替她收拾。 “这样啊……”扬了眉、嘟了嘟嘴,殷遇哪可能不知道这些家伙想隐瞒。她倒是乐得轻松配合,当个平 凡的高中女孩,让人的捧在掌心宝贝总是快乐的。 范维、赖孟轩及金年春泰三人互看几眼,见殷遇不再追问后松了口气,这八年事情他们会去处理,不管是直伯还是假鬼,他们绝不会放过她,就算是个女的。也不允许。 鬼鬼祟祟的扭开门锁,何弼学偷偷摸摸的闪进厨房,朝着书房奸奇的探头探脑。他收到风声,茅山派的人马今天会来拜会殷坚及殷琳两姑侄,这么大一件事,何弼学怎么可能错过,二话不说的扔下会议就溜回家,为的就是想亲眼目睹这历史性的一刻。 “喂!你在做什么?”冲了壶香味四溢的热茶,吴进站在他身后狐疑的询问。他知道何弼学一向神经兮兮的,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连回家都这么戏剧化,他的人生究竟有没有过平平 凡凡的阶段啊? “啊!老天……你吓死我了……”抚了抚心口,何弼学夸张的摆出一副快死的模样抗议。 “不用这么鬼祟,小侄子没有阻止你进去,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到书房去旁听。但是,不准偷开d v,殷家不介意,不代表茅山派的愿意曝光。”朝着书房呶了呶嘴,吴进原本就待在里头参与讨论,而茅山派的朋友们远来是客,准备一些东西招呼他们合情合理,无奈这种事殷家那对姑侄绝不会动手,他这个在旁插花的家伙只好接下这份工作。 “不能开d v那我进去干嘛?是听得懂喔……”撇了撇嘴,何弼学不以为然的翻翻白眼。 一家人啊!一起讨论、讨论!‘呵呵笑着,吴进对于二家人’这个新身份感到无比开心。 正当吴进还在劝说何弼学就直接进书房参与,殷遇这个本该在学校里念书的高中女孩,居然正大光明的走了进来,眨着漂亮的双眼,一脸看好戏的望着躲在厨房里的何弼学。有那么一瞬间,吴进脑海中闪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俚语,这是什么见鬼了的家庭? “何同学……你在干嘛?”觉得十分有趣似的,也凑到何弼学旁边硬挤。在这个屋檐下,殷坚是用来提款兼使唤,而何弼学则是拿来玩的,殷遇对这个长得稚气,本质上也挺幼稚的父亲,水远是如此的没大没小。 “坚哥在书房里跟茅山派的人‘开会’啊!”挪了挪位置,何弼学很乐于跟宝贝女儿分享。他们最常玩的游戏,就是联合起来‘欺负’那位心肠其实很软,但是说话总是恶毒又刻薄的居家好男人,看他那张俊秀、帅气的脸上出现困窘的表情十分有趣。 “茅山派?说来就来,真是好性急呀!老头这么有魅力吗?才刚继承家里没多久,大队人马就杀到了。”分不出是关心还是觉得好玩,殷遇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 端着热茶的吴进,看着靠在门边‘偷窥’的两父女,如出一辙鬼灵精怪的神情,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书房内,殷坚有些不耐烦,在桌面上轻敲着细长手指,真不知道是那位老头子的本性如此?还是这是老人的通病?从见面开始,他就已经没完没了的跟殷琳瞎扯了大半天,一点也没将他这位‘继承人’看在眼里。 殷坚不是那种会计较身份的人,只不过被迫耗在这里,听他不感兴趣的话题,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林老师真是太抬举了,小侄子还年轻,很多地方需要前辈指点。”过份友善显得很虚假的笑声,殷琳很努力的扮演好长辈这个角色,只不过从她微微抽动的细眉,不难猜出她现在心情很差,若不是这票茅山派的人不请自来,她早跟吴进出门渡假去了,还用得着被困在这里瞎耗? “殷坚确实是人中龙凤,未来必定不可限量。”茅山派长老林育峰低声的笑了笑,随后招了招手,一名俊朗、高挺的年轻人走近他身旁。 “这是我的小徒孙,茅山派未来就得看他的了。奉英,还不快打声招呼!”长老一声令下,林奉英恭敬的一拱手。 殷琳及殷坚互看一眼,真的是名符其实的气小徒孙乙,那个林奉英看上去只大殷遇几岁而已。看来之前的传闻有几分真实,茅山派也遇到了每个古老门派都会面临的难题——内斗,为了争夺掌门人之位,发生了无数次的分裂、互斗,人才便在消磨中凋零了。 “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话才刚出口,殷坚猛力的摇了摇自己脑袋,和林育峰谈了一个下午,都让他洗脑洗得说话不像自己。眼角余光瞄到了何弼学及殷遇那两颗脑袋躲在厨房边上鬼鬼祟祟,殷坚再次试图将话题扯回来,再拖下去他就快要失去耐性了。 “是这样的,这是我的一位好友,美念,把妳的问题向殷先生说明。”简单的介绍着另一名始终不发一语的女子,林育峰看似灰蒙蒙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锐利目光。 “我……我有个问题,希望殷先生帮忙,钱不是问题!多少钱都可以!”一开始支支吾吾,王美念挣扎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将压抑已久的问题倾倒而出。 其实,这是个旁人看来普通,可是对当事人而言极其严重的老问题。王美念结婚多年,该有的、该争取的,她全都富足得令人眼红。平日里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是会做些善事,和自己的丈夫也算美满,人生中唯一的遗憾,就是她没有任何子嗣。年轻时并不觉得有问题,可是随着她青春逐渐逝去,她开始想要有儿女相伴。 “呃,王女士,这问题……妳应该找医师吧?我是天师……”干笑数声,殷坚简短的提醒着。 王美念哀怨的望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用尽方法仍然无解,她不会走到求神问卜这一步,而且求的还是眼前这个俊朗得像个模特儿多过像天师的神棍。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不会带美念来这里。”摇了摇头长叹口气,王育峰很同情这名女子,放低姿态的帮腔请求。 扬了扬细眉,殷琳姑侄俩又一次对看一眼。道术再怎么高明也不能逆天改命,要那么简单的话,以林育峰的本事,自己就能动手帮她了。天下间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畅谈了一个下午,林育峰能褒的褒、能捧的捧,目的就是要将这个烫手山芋当头当脸的扔过来,逼得殷坚不接还不行。 “我知道能够用观落阴的方式替王阿姨栽花树。” 一直安静有礼坐在一旁的林奉英,突然语出惊人。殷琳额角青筋抽动了两下,看起来老实的家伙永远没一个老实。 “是的,希望殷先生能帮帮忙。”像是捉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哀求着,王美念就差没当场下跪,一旦触及最在意的部份,凡人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如果是观落阴,茅山派也有一堆高手办得到,前辈不就是个最佳人物?”礼貌的笑了笑,殷坚将球投回去。 “不不不!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声如宏钟似的朗声笑着,林育峰轻轻巧巧的将球杀回。 “那该让林小弟表现、表现!”也不是省油的灯,殷琳瞅了林奉英一眼。 “奉工英还不够火候,我特意带他来,就是希望他多学学,将来还要你们姑侄俩多提携后生晚辈。”姜还是老的辣,林育峰笑笑的将话题揽了回来,然后再不动声色的扔到殷坚身上,面对这伶牙俐齿的姑侄俩,绝不能掉以轻心。 哗啦、哗啦的又天南地北闲聊了一阵子,这场会谈终于结束,殷家两姑侄陪着林育峰等人走到门边。 “咦?是你?”瞧清楚了在厨房中躲躲藏藏的身影,林奉英很惊奇的和殷遇打招呼。 “谁?我不认识你!”皱了皱眉,殷遇头一次对‘帅哥’这么反感。她虽然不了解殷家跟茅山派有什么恩怨,但是她还没天真到看不出那个死老鬼一直针对她家老头。殷坚是什么人物?只有她跟何同学能欺负,其他人是哪根蒜苗啊?给她有多远滚多远! 没心神注意小鬼们之间的火花,殷家两姑侄终于送走了这票不速之客,简直像和什么厉害角色大战一场般,疲累的瘫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坚哥,你真的打算要带那个女的观落阴,栽什么花树?”体贴的替殷坚掐了掐僵硬的双肩,何弼学好奇的打探着。 “是啊!小侄子你确定要这么干?” “我现在不想理,船到桥头自然直!” 礼貌的将王美念送上一辆豪华轿车,林育峰使了使眼色,林奉英恭敬的随侍在后。 “刚刚那个女孩子就是殷家的继承人?”微拧着眉,茅山派长老林育峰怎么都算是见多识广的狠角色,他却从未看过有人的灵光如此奇特。殷遇横看、竖看都不能算是个‘人’,偏偏又确确实实是个人,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怎么瞧都不对劲。 “是,她叫殷遇。”很明显的做过一番功课,林奉英简单的回答着。他很小开始,就不断被灌输要替茅山派争口气的观念。最初的假想敌是殷坚,不过那个俊秀得不像吃这行饭的男子,辈份足足高了他一大截,所以林奉英并没有很认真面对。直到殷遇的出现,他突然觉得不能再自我放任下去,所以开始研究起这名‘未来对手’。 “你认识她?”从那简短的招呼中,林育峰不难发现,林奉英对那个高瘦女孩颇有好感。 如果不是因为门派关系,他也必须承认,就外形来看,他们确实很相配,只是他带着林奉英南征北讨的吸收经验,并不是为了交朋友。林奉英身上背负茅山派所有人的期望,他们说什么也要争回玄学界第一把交椅乙这份荣耀。 “不能算认识,我见到的那个是男的。”沉吟了一会儿,林奉英将那夜的巧遇毫无悬念的平铺直叙。 林育峰赞赏的点了点头,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林奉英确实是他们门派中最有前途的一名弟子,当其他人还在内斗、互相攻讦之时,林奉英已经敏锐的探查到他真正的敌手是谁。 “男的?双生子?” “奇特的地方就在这里,从灵光来看,他们根本是同一人,不过我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来,他们确实是不同的两个人。” 听着林奉英的解释,林育峰点了点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曾经认真的卜算过,殷家一定会出现好几名了不起的人物,刻意的拜访了殷家的阴宅、阳宅,不难看出他们确实精心安排,所以才会接连出现殷卫、殷坚这对灵力异常高深的父子,如果按照福荫三代、祸及三代的推算法,这名叫殷遇的小鬼,肯定也不简单。 “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绝不是普通人物,你不能掉以轻心,更别因为对方年纪小、长得好看而放松警觉性!”严格的指示着。 虽然殷家有祖荫蔽护,可是林育峰仍然非常有信心,林奉英是他们门派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灵力深厚得令人无法想象,现在只是年纪轻、经历尚浅,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是玄学界中的一派宗师。 无奈的笑了笑点头,林奉英知道所有人对自己的期许,也很努力的想达成他们订定的目标,只是他偶而也想跟普通年轻人一样,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过活。看着殷遇对家人没大没小似的撒娇,他心底有股说不出的羡慕。 这些人真是奇怪了 伸手抹了抹布满雾气的镜子,月光自通风口中无声无息流入,殷遇望着镜中倒影一点一滴的改变,最后顺势的甩了甩头,擦拭着半湿半干的短发。 “……这些人真是奇怪了,凭什么质疑坚哥的实力?阻止女娲是阻止假的吗?那不会把创世女神弄醒,然后换他们来忙?” 听完了殷家及茅山派的恩恩怨怨,了解了今天这整出戏全是冲着殷坚而来,原本只想看奸戏的何弼学,立即摇身一变,大声替殷坚抱怨。别人不清楚就说到他们清楚为止,当初的辛苦及危险何弼学可是全看在眼里,这点他就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到殷坚头上。 “行了、行了!你冷静点,又不是针对你……”强忍着笑意,殷坚将何弼学拉回自己身旁坐下。他倒是不太在意林育峰的虚假态度,若说为了争夺什么第一的位置,殷坚情愿不要这些麻烦,他才好空出时间多陪陪家人,还有多赚点他心爱的银子。 “遇仔,你最近老是把自己关起来,跟小遇两入神秘兮兮的在忙些什么?”眼睛比例过大,看的东西自然比旁人更多,何弼学唤住了正鬼鬼祟祟想溜进书房里的殷遇,白天那位老是疯疯癫癫、大大刺刺,夜晚这位则是神神秘秘、冷冷淡淡,真不知道遗传到谁? “没事,你们继续谈事情,我回房了。”不同于他老姐又护短又冲动,殷遇本来就不喜欢理会这些无聊的世俗事。 茅山派再多人上门挑衅,他家老头也能照顾好自己,一点都不需要他来操心,殷遇只想多点时间研究、研究关于走舍这个道术。他翻遍了书房里的所有翻译本,竟然都没有记载,怀疑是吴进偷懒漏了这一份,没道理路易那个西洋鬼知道的东西,他们殷家这个号称玄学界第一把交椅的家庭竟然没有。 “遇仔,你坐下!我知道你不感兴趣,不过这些事你还是要多了解。” 在家中十分有地位且威严的殷琳一声令下,殷遇绷紧俊脸,不情不愿的窝进单人沙发里。 “小侄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别跟我说你不想管,这关乎殷家的名声,你别给我装死,不然我真的缩短你的有生之年!”矛头直指殷坚,殷琳虽然已经出嫁,可是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她还是操心不已,所以才会三天两头往这里钻,连带的吴进都像逛自家厨房般在这里随意进出。 “……你就帮她观落阴啊!这种事很平常嘛!别台也做过这种节目……”眼睛一亮,何弼学语气一转,摆出一张可爱笑脸怂恿着。 “重点是你想全程参与,最好把制作单位拉来拍摄?我没办法把‘d v’也一起送下去喔! ”回敬一个虚假的可爱笑脸,殷坚立即变脸的狠刮对方脑袋一记。别台有没有制作过他不管,别的天师是不是真那么厉害他也不管,观落阴不是个简单的道术,别以为有个‘观’字就以为它像旅游一般容易。 “她的目的不是去阴间一日游,她是想生个小孩,这点很麻烦。”同意殷坚的说法,殷琳皱紧细眉直摇头。 “不是有什么花树吗?那是什么东西?” 一向勤学好问的何弼学,一边和殷坚打打闹闹,一边举手发问。 “每个人在酆都城都有一株本命花树,如果花树被虫蛆、结蜘蛛网,那你在阳间就可能生场大病,所以你可以藉由观落阴的方式,到元辰宫了解自己的富贵贫贱、吉凶祸福,也能去修修剪剪本命花树,替它浇浇水、除除虫,让自己更健康。”认真的回答着,殷遇出人意料的对这些非常了解,全拜他这阵子 勤翻古籍的结果。 “哇……坚哥……你后继有人耶!可以瞑目了!” “少咒我!你才瞑目,我身强体健可以长命百岁!” 狠瞪了那两个始终长不大的活宝,殷琳很赞赏的望了殷遇一眼,这个小家伙比他的两个血源提供者还值得信赖,小小年纪就懂得去翻看那些古籍为将来做打算,比他那位不成材的父亲好多了。 “怕就怕那位王女士的本命花树上只开花不结果,你让小侄子怎么帮她?”皱了皱细眉,殷琳忧心忡仲的提醒。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殷遇以外,没人能知道自己本命花树是什么,这也是凡人无法掌握命运的关键,万一真如她所言,殷坚就算再有本事也无法逆天改命。 “可不可以接枝?”何弼学妙想天开的出着鬼主意。殷遇很惊讶的望着他,大概就是这种特殊的思考模式,才能让那个自称是平 凡人的平 凡人,一次又一次的陪着那位不平 凡的男子上天下海的闯荡。 “你是在种蕃茄还是在种番石榴?”冷哼一声,殷坚已经很习惯何弼学的诡异思维,随随便便堵他一句打发、打发,反正以何弼学的习性,他下一秒钟就会自己转换新话题了。 “这真的挺不可思议呢!小琳,妳知道自己的花树是什么吗?”不管对什么事情总是充满兴趣,吴进好奇的询问着。 “笨!小姑姑浑身刺,不是铁树就是仙人掌!” “混蛋!你们才是猪笼!” 无奈的看着莫名其妙吵起来的长、辈、们,殷遇扬了扬俊眉,不发一语的回房去,再待下去他担心自己的智商会变低。 正当拉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殷遇听见了客厅里的吵吵嚷嚷,大呼小叫的过程他的耳朵自动忽略,唯独殷坚那一句‘静观其变’让他若有所感,殷家的家训再次浮在眼前,事出必有因,出手之前必先三思。 蹑手蹑脚的下楼,范维不发出任何声响的偷溜出门。自从范可心接他出院后,明明没有什么大碍,还是让她强制禁足在家休养。范维严重怀疑,那其实是她自己缺乏睡眠的借口,说什么要照顾车祸的弟弟请假好几天,现在根本就睡死在自己房间里,哪里有花精神在照顾他? 等了一会儿,赖孟轩骑了辆机车驶近,范维连忙打着手势要他熄火,免得吵醒他那位像只怪兽似不可理喻的老姐。 “你想醉嘛啊?医师不是要你多休息,大半夜的还偷溜出门,给可心姐知道,她会喷火烧死你的。”摇了摇头边说边笑,赖孟轩太了解范维那种闲不住的个性。他自己也一样不安份,才会刚接到电话,就立即偷溜出门来接他,整晚在外头闲晃,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 “小铁咧?不是说奸一起去?”跨上机车后座,范维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他若不把整件事情弄清楚,这个阴影会一辈子烙印在他心底。 “他先到公园那里等我们。”机车往外滑了几步后发动,赖孟轩熟练的载着范维飙到出事地点。 夜晚的街道冷冷清清、鲜有人迹,小公园附近更是一片死寂。接连几个骑机车路过的年轻人遇上怪事,诡异的传闻开始蔓延。太阳下山后,环绕着小公园的几条道路就变得冷清,没有什么人敢经过,除了一些不怕死想来试练胆量的年轻人,就像范维、赖孟轩及铁年泰这几个笨蛋。 “你是在哪里出事的?”三人之中就属赖孟轩最为冷静,他真的不大相信闹鬼的事情,最有可能还是人为事件,也许范维倒霉遇上了假车祸、真勒索的案子。结果这个家伙一个不注意摔车了,搞不好还连累了扮鬼的那个女孩子。 “那里!就在那个站牌旁边。”指了指某个方向,范维大着胆子走近。他一定要克服这个恐惧,否则他这辈子不用想再骑车了。 三个人在寒风之中等了好一会儿,四周除了流浪狗偶而吠几声狗螺之外,简直比风平浪静更加的风平浪静,一点也不像传言中那么恐怖,就连路灯都很敬业的亮着,闪动都不曾多闪动一下。 “喂!你真的没记错?”冷冷的瞟了范维一眼,铁年泰虽然很想力挺自己兄弟,不过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当人形立牌,再热血的义气也让阵阵冷风吹得消磨掉了。 “没错!我摔进那个排水沟里,你学校那个不也在这里出事?”横了铁年泰一眼,要范维承认自己技术差到会摔车,自尊已经被狠划了好几刀了,结果这个混蛋竟然还敢质疑他?兄弟是这么当的吗? “别吵了,也许时间不对?还是我们有三个人,阳气重?”硬插在两人当中制止吵架,赖孟轩看了看表,真的有鬼也该出现了吧?再拖下去就天亮了。 “具的耶!快天亮了,先回去睡了啦!明天再来,兄弟一场,我一定陪你等到她出现,让你扁她一顿!”豪气干云的笑了笑,铁年泰帅气的跨上机车。 他跟范维、赖孟轩不同,他是体专的学生,除了学科之外,还有一堆术科需要训练,他可不像范维有机会被保送大学,更重要的是,铁年泰现在还有新的梦想,希望能跟刘慈盈上同一所学校,不努力不行。 其实很不情愿,不过见到铁年泰已经狂敲退堂鼓了,范维也不好意思再坚持。正当他跨上赖孟轩机车后座时,背脊突然接连泛起好几阵凉意。 “孟轩……你有没有觉得……背后有点冷冷的?”压低音量,范维紧张的掐紧赖孟轩的腰际。这感觉他份外熟悉,摔车前的那一瞬间,就是这股寒意。 “有……”明明和范维靠得极近,可是赖孟轩的背脊真的有些发麻。脸色有些铁青的慢慢回头,想问问铁年泰的情况,没想到来不及张口,就瞧见对方僵在那里,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开开阖阖却没有半点声音。 “小铁!”察觉到不对劲,范维和赖孟轩立即跃下车,可是双双僵立在那里不敢上前。 一双惨白的手臂紧紧环抱着铁年泰的腰际,那名穿着白洋装的女子不知何时坐上他的机车后座,垂着头、披散着长发,呜呜咽咽说着为什么要欺负她。 “不要冲动!没事、没事……现在,慢慢把手松开,不要捉着油门……”立即反应过来,范维硬挤出个无济于事的笑脸,指示着铁年泰动作。他当初就是一时心慌、胡乱催动油门,车子才会失控,可不希望现在又来一次。 铁年泰原本以为幽灵很虚无飘渺,没想到搂着他的女鬼,除了冰冷的不像话之外,结结实实的让人有些错乱。他努力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勉强发颤的双手放松,尽量不去注意身后的凄厉哭声,还有那愈搂愈紧的手臂。 “小姐”……一步、一步的走近,赖孟轩很想看清楚那名白洋装的女子,哭得那么可怜,如果长得还不错的话,他不介意帮她一把。 突如其来的一阵火光袭来,范维三人尖叫一声,机警的闪开,那名白洋装的女子惨叫一声后消失,四周的温度一点一滴攀升。 该死!旦让她跑了! “该死!旦让她跑了!”低喝一声,林奉英自黑暗中闪身而出。他听说小公园附近有女鬼出没,就猜到是这个白洋装的女子,前一回没将她打得魂飞魄散、、水世不得超生,竟然还敢再出现害人。 范维三人狼狈的爬起,面色不善的瞪着那个穿着唐装的年轻男子,大半夜玩cosy给谁看啊? “你们别留在这里,快走!等那女鬼回来后就麻烦了!”瞪了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小鬼一眼,林奉英急着去追那只女鬼,救命之恩就不必他们答谢了。 “麻烦?她又没做什么,你干嘛用火烧她?”分不清是同情心、还是单纯不爽林奉英的态度,范维莫名其妙的替那个害他摔车的女鬼说话。 愣了一愣,林奉英认真的看了看那个‘是非不分’的小鬼,一头抢眼的金发,还有不中不西的五官。真是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已经精虫上脑到连女鬼都不放过了吗? 冷哼了一声后继续追踪那只女鬼,林奉英懒得理会范维等人,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暗中,留下那三个气惊魂未定的高中男孩傻站在寒风里,都不知道是被女鬼搂搂抱抱可怕?还是差点被那团火光烧死可怕? 林奉英怒不可遏的翻出符纸, 今天非得收拾这只女鬼, 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逃脱, 林奉英深深觉得这是他此生此世最大的耻辱, 非要将她彻彻底底的消灭不可! 名贵的跑车停在路口,两个年轻女孩二刚一后的蹦下车,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仍然无损她们的青春、美丽,还有满心欢喜的甜美笑容。 隔着车窗和她们挥挥手,路易欣赏这令人目眩神迷的夜色。随着时代的演进,他的‘生存方式’愈来愈简易、轻松,有时甚至会令他放松了警觉性,误以为自己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 这就是一个如此神奇的时代,你可以完全拥抱夜生活,不必面对阳光,随意招了招手,就可以得到鲜甜、可口的血液,就算放胆告诉她们真相,得到的非但不是恐惧,反而是跃跃欲试的渴望眼神。 有时静下来想一想,路易怀念着以前对待异教徒、非我族类又杀又烧的年代,那会让他保持警觉,而不是清闲得令人觉得乏味。 推动排挡,路易正想全心全意的投入夜色当中,好好享受、享受,突然一股异样的感受袭来,一名穿着白洋装的女子扑向他的跑车,飘飘忽忽的穿过。 “遇上麻烦了?”按下车窗,路易探出头去温柔的微笑着,对比于他的从容、淡定,那名白洋装的女子显得惊恐万分。 他见过很多幽灵,凶恶的、哀怨的,但像她这样害怕的倒是很稀奇,路易虽然不是骑士,但仍被教育得对女性温柔有礼,体贴的打开车门,他不介意送她一程。 迟疑着不知该不该上车,那名白洋装的女子愣愣的在车门旁飘着。又有一名穿着唐装的年轻男子身形敏捷、快速的追来,手捏着符纸、一脸肃杀的瞪着那名可怜兮兮的女子。 “别让她上车!快走,她不是人!”急喝一声,林奉英担心那个白洋装女子会伤害车主,戒备的瞪着她,口中不断的催促着那人离开。偏偏那个车主像着魔似的愣在那里,林奉英忧心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太过轻敌,没有狠心将她打得魂飞魄散彻底消灭,才让她有机会继续加害别人。 看着那名如临大敌的年轻男子,路易有些哭笑不得。理论上,他也不算个‘人’,这么说起来,他跟她还是同一国的,应该要互相帮助才对。 “别对女孩子这么凶,这不是男人该有的风度。”拉开车门,路易优雅的跨出,动作迅速得万分诡异,才一眨眼就来到林奉英身前。 “你……”大吃一惊,林奉英还没来得及反应,路易便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前者便像灵魂出窍般定在那里。 “妳可以走了,他要过一会儿才会清醒。小心一些,别再被他追上了。”温柔的笑着提醒,路易用着特 别的腔调跟这名偶遇的幽灵道别,如猫般轻巧的跃上车离去。 回到自己的小店铺,路易还没走进里头,就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嘴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扬,一边开门、一边喃喃自语,这真是一个很特 别的夜晚啊! “我以为高中生在这个时候,都应该乖乖的上床睡觉了。”望着在小店中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一边还跟自己倒影说话的殷遇,路易亲切的打招呼。他很喜欢这个小朋友,寂寞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又找到生命的亮点,一种同为异类的归属感。 这是‘我的时间’,我可以拿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平静的回答着。殷遇的情况太特 别,他分到的正是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所幸他个性就偏好宁静,反而很享受这么时刻。 “来找我什么事?”不管任何动作,路易总能表现得万分优雅,像是他生来如此,也像是他花了上百年的时间去练习。 殷遇静静的望着他,好奇的猜想着,一个人怎么能永远孤独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熟识的朋友、亲人,这样的生命根本像惩罚而不是恩赐。 “我是来问关于走舍这个咒语的事情。”绷紧俊脸,殷遇挣扎了一会儿后终于不情不愿的请教着。 扭不过老姐的‘苦苦哀求’,他放弃了自己寻找解答,直接来路易这里询问。对于白天的殷遇来说,能够简单得到结果,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精力去研究?她情愿把时间浪费在享受人生上面。 “这件事,不是问你的家人会更清楚?你不是来自道术世家吗?”替殷遇泡一壶香浓的奶茶,送上一份精致的甜点。路易改正不了这种小毛病,即使他已无法再品尝这些食物的美味,他仍然很喜欢欣赏别人满足、惊喜的笑容。 “我翻过了,没有任何关于走舍的记载。” “家族中也没有人知道吗?” “我没问……”皱紧俊眉,殷遇不善于表达情绪,偏偏这正是他最直接、最无保留的反应,就像个担心做错事的小孩,努力的想凭自己的力量解决事情,可惜总事与愿违,才让他又懊恼、又泄气。 说穿了,殷遇再怎么冷淡、冷静,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小、正值青春期的小鬼,不会比他老姐理智到哪里。 “思……这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是从一位老朋友那里听来的……”认真的回想着,路易的思绪飘流到远方,他经历的时间太长,长到他已经无从分辨。不过这个老朋友在他心目中确实占有一定的份量,否则他也不会特意的记下这个神秘的咒语。 “老朋友?”狐疑的望着路易,他口中的‘老朋友’有许多涵义。殷遇的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另一只吸血鬼?还是东西方交流后认识的僵尸? “他和你一样,也来自一个道术世家,他身上有我向往的特质,而我身上则有他想要的永恒。很可惜……我们没有更进一步的讨论……”长叹口气,路易像是非常怀念那位老友,沉思了好一会儿。基于礼貌,殷遇安静的等待。 “很讶异这世界上还有你向往的东西?你已经活那么久了,照理说该看的、该用的应该全都拥有了吧?” “傻孩子,最简单的情感正是最吸引入的东西,他对爱情的执着让我敬佩,即使手段我不太苟同。但是我仍然钦佩他对待爱情的认真,希望他的公主值得他这么努力。” “爱情?真意外你竟然会向往爱情?” “水生不死最害怕的便是寂寞,而我正让寂寞啃蚀。” “那你就去咬个女人啊上让她陪你永生永世!” 面对殷遇的单纯,路易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似很老成的年轻男孩,其实思维直线条的令他欣赏。他已经失去了这份天真,只能远远的注意及喜欢着。 “我也曾经有过一位美丽而高贵的公主,理论上我们应该永生永世的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惜……你知道的,我们的下场并不好。” “你们都上断头台了,你还在这里,那她呢?” “她确实已经死了,除了让太阳晒死之外,砍头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听着路易幽幽的叙述着,殷遇眨了眨眼。对于情情爱爱之专,他处在似懂非懂的阶段,不过他仍然听得出路易的语气,仿佛当初那一场动乱,全是他一手造成的,目的就是要送他的公主上断头台?他没办法想象路易究竟在追求什么型式的爱情? “你的眼神在谴责我啊?呵呵……是的,我的确是送她上断头台的凶手。当她的贪婪已经超越物质,深受血腥的吸引,我不能让我的子民冒险,他们是无辜的。” “原来这才是真相啊?我还以为你是个除了手工艺很精巧,其余一无是处的废物哩!” 听着殷遇仍是不相信,语气间充满了鄙夷的说法,路易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他活得太久,看了太多是是非非,很了解在所谓的历史背后,其实仅有少部份和事实有关。当他‘年轻’时,曾有冲动想去改正这些,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他连这份冲动也一并失去了。 “其实,关于这些,你最不该询问我。因为东方道术的神秘,并不是我多花几年的时间就能了解,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不着边际的劝说着。路易还是很希望殷遇能跟家里人多商量,他非常幸运,有爱他的家人时时刻刻的保护他。路易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如果少那么一丁点的勾心斗角,结局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我……不想让他们操心,他们已经有很多事情要烦了。”又露出了那种‘我已经长大,我能独当一面’的表情,殷遇对外人虽然冷冷淡淡,可是面对父亲、小姑婆等人,他却希望自己的能力被承认。家中长辈们要处理三界五行内的所有事情已经够忙了,不必再分心神来管他跟老姐的这点小事。 “如果你这么想,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你那位老朋友呢?他还活着吧?” “我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碰面了,不必指望他了。倒是……我今天遇上了个‘新朋友’,穿了一身唐装,也是使用符纸、道术,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或许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不顾讲台上认真授课的魏靖文说得口沫横飞,范维无聊的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班上大半的同学全当他是车祸后伤口在疼而没有制止,倒是相熟的赖孟轩,太了解自己的哥儿们脑袋里在装些什么。一点小伤痛不死范维,不过昨晚让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子训了一记,他现在浑身不舒坦。 “别再想了,老实讲,我觉得他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不该在那里逗留,对方可是只女鬼耶!”压低音量,赖孟轩晓以大义。 “她是女的啊!用不着这么狠吧?都已经在哭了……”分不清是因为同情,还是单纯不爽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范维找着借口说服自己。 “是啊!她很可怜,她可怜到害你摔车了,你这小子是命大,要是摔对角度,你就挂了!还有命在这里同情她……”冷哼一声,赖孟轩真想狠狠的砸开范维脑袋查看一番,究竟这个笨蛋可以蠢到什么程度? “你们在说什么?”佯装认真上课老半天,殷遇终于撑不住的硬凑到范维 身旁,漾开一记甜美笑脸的询问着。 范维原本不希望她参与其中,毕竟是个女孩子,发生什么危险不好照顾,可是现在又急于寻求支持,竟然忘了先前的再三叮咛,哗啦哗啦将整件事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太过份了!最讨厌欺负女孩子的人,就算是女鬼也不可以。”张牙舞爪的重拍桌子一记。殷遇表面上看似不明究理的一味支持范维,可是实际上没说出口的真相,却是极为偏心、护短。总之,得罪她家老头的全是坏人,混蛋! “是吧是吧!妳也看不过去啊!”感动的捉住殷遇双手久久不放。范维就 知道自己没选错人,他家小遇永远是这么聪明可人、、心地善良。 冷冷的瞧着那愚蠢二人组,赖孟轩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以往范维的单纯 思维他觉得难能可贵,可是殷遇的天真,在他眼中看来却像根尖剠,他不信那个女孩子这么心无城府,总觉得有什么秘密一直被掩盖着。 “要不……我们来帮忙?”眨了眨眼,殷遇漾开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出着鬼主意,范维及赖孟轩狐疑的互望一眼。 “他要捉那只女鬼呀!我们来帮她逃亡!”呵呵的笑了起来,殷遇觉得事情会变得很有趣,忍不住的窃笑起来。 “喂!那是只女鬼耶!妳要怎么帮?”多少还是有用脑子,范维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只不过殷遇表现得太过兴奋,他不好意思太用力泼她冷水。 “很简单呀!找地方让她躲,别让那个讨厌鬼找到不就行了?”殷遇脑海中闪过几个可供躲藏的地方。其实整件事如果能拖她阿公下水就万无一失了,偏偏那位‘老人家’太爱云游四海,都云游到人间蒸发了,出动金球、罗盘都。找不到。 “简单?先别说该找什么地方让她躲藏,妳要怎么让那只女鬼跟妳走?说得好像妳懂法术一样。”毫不客气的泼着冷水,赖孟轩若有所思的望着殷遇。很少女孩子会谈笑风生的讨论这类话题,而且还用‘捉’这样的字眼,他一直就觉得殷遇特 别,之前说怕鬼应该是装出来的,只有范维那个笨蛋才会相信。 “为什么要让她跟我们‘走’?她不是老爱搭车吗?载她一程呀!至于找什么地方安置……要让一棵树消失,当然就要藏进森林里!” “妳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地方比乱葬岗阴气更重啊?” 嘿嘿两声阴笑起来,殷遇脸上的死人妆和她阴森的语气相得益彰。 “我不要!妳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妳自己去解决!”朝着镜子吼叫,殷遇完全不理会镜中倒影的苦苦哀求,反正那也不是她真心的,混蛋殷遇永远只会随心所欲的过活,然后让别人去收拾烂摊子。 ‘先不说晚上是你的时间,而且他们也叫我别去,问题是……你放心得下?那里可是乱葬岗喔!要去那里之前,还得先搭一段捷运,大眼怪曾在那里遇上恐怖事件哩!你真的放心?’ “那妳就别怂恿他们!” ‘能让茅山派的吃吃鳖不好吗?成天降妖伏魔、伏魔降妖的挂在嘴边,连事情的始末都没弄清楚,就对人家一个弱女子喊打喊杀,鬼是人变的呀!说不定她只是有什么心愿未了,问清楚、解决了,她不就超生了?遇仔,你将来继承天师的位置,一定不能变成这种讨厌鬼!’ 看着镜中的长发女子比手划脚的说了一大串,殷遇很讶异那个看似啥事都不管,成天只知道养尊处优、吃喝玩乐的老姐,其实有将老头的话听进耳里。姑且不论她是不是有私心,只是想恶整欺负老头的茅山派,殷遇必须承认,他老姐在卖乖、装诚恳这方面,的确有得到何同学的真传,他完全被说服了。 “真没想到妳竟然记得家规,还有老头说过的那些话。”故意的开着玩。笑。殷遇不想让对方太得意,学着殷家人的特色,用着冷腔冷调说话,可惜不太成功,镜中的倒影毫不给面子的笑得前扑后仰。 “当然!这个世界上,除了何同学之外,不会有人比我更爱老头了,我们可是他的铁饭一号及二号唷!”用着可爱表情抛着媚眼,隔着镜面给老弟一记飞吻,殷遇像只花雀似的咯咯直笑,然后一蹦一蹦的离开镜中看得见的范围。 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范维努力的说服自己,这是因为天冷而不是因为害怕。明知道小公园那里会有女鬼出没,他们还硬是要去瞎闯,真不明白他们是太有勇气还是太白目? 无奈的是,既然已经在殷遇面前充英雄,那就不能不行,小命可以不要,但是面子绝不能丢! “靠……我干嘛陪你来啊?殷遇是你马子又不是我的!” 一边骑着机车、一边嘀嘀咕咕的骂着。愈是接近目的地,铁年泰的神经愈紧绷,他已经撞过一次鬼了,真不该为了兄弟义气再来盲目冒险。 “喂!刘慈盈是她好友,你要不要追她啊?小遇的一句话,比你自己在那里瞎忙大半天有用多了!”撇了撇嘴,范维横了铁年泰一眼,这时候如果敢临阵脱逃,他肯定到隔壁体专去唱衰他一辈子!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今天来是为了你,不是为了她耶!我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冤气冲天的为自己辩白几句,铁年泰挺了挺胸膛,表示了会陪兄弟上刀山、下油锅的决心。 “是是是,重色轻友的那个是我!可以了吧?”不以为然的哼了几声,范维和赖孟轩相视一笑。对付铁年泰那颗活生生的古人脑袋,用这种‘义气’的招式最有效了。 “我们不能冒冒然的等在路边,万一又遇上那个奇怪的人,不是反而害到那只女鬼?进小公园里躲一下吧!”朝着小公园呶了呶嘴,赖孟轩率先的掉转车头骑入。 “王之凤纪念公园?原来这个小公园有名字啊!”停好机车,范维很惊讶.的瞪着隐藏在花埔中央的小石碑,脑袋里则不断搜索,究竟这个‘王之凤’是哪位名人,竟然有自己的纪念公园。小归小,还是挺了不起的。 “就是这个公园呀?我印象中有听说过,好像是在我爸小时候吧!那时这附近很荒凉,结果一对男女在这里遇上流氓抢劫。男的重伤、女的当场惨死,后来很像是那个男的发达了,买下这块土地盖个公园纪念她……”搔了搔短发,铁年泰不是很肯定的支支吾吾。 家中长辈总会说一些令人不舒服的事件,提醒年轻人别夜游、别骑车到太过荒凉的地方。其实这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要聚在一块儿、人数一多,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向天借胆了,哪有什么地方不敢去?什么事情不敢做? “喂!有人!”赖孟轩使劲的将铁年泰往下一按。三人朝着对面马路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心惊瞻跳、东张西望的走到路灯下,随手扔了一只红包袋。 “大半夜神经兮兮的乱扔红包袋,肯定有鬼!”冷哼一声,范维不等另外两人反应,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拦阻那名中年男子。 “泛维!”担心他出事,赖孟轩及铁年泰赶紧追上。三人将那名惊慌失措的中年男子团团围住。 围巾往颈子上一圈,毛线帽往头上一罩,殷遇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为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姐做这种苦差事?最令他气馁的是,每回告诫自己不要再替她收拾,最后一定又会重蹈覆辙,任劳任怨的办完所有事情。有时他都会怀疑自己是被虐体质吗?为什么老是自找麻烦? 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尽可能的模仿白日那位的阳光、热情。只不过殷遇很怀疑,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范维才会分不清他们两人。这个笨蛋若不是死心眼,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才会全盘接受他老姐破绽百出的解释。 赶到小公园旁,很意外的发现范维三人凶神恶煞似的,团团围住一名中年男子。殷遇小心翼翼的走近,努力的挤出个笑容,不冷不热的和那几人打招呼。这已是他最大极限的‘热情’演出,殷遇的本性就是如此冷淡,不能再强求了。 “妳怎么跑来了?不是叫妳别来吗?大半夜的太危险了!就算想来,也该打通电话让我去接妳。”又惊又喜却又要硬撑着扮严肃,范维扳起俊朗的面孔‘教训’着殷遇,只不过在话还没说完之前就展露的阳光笑容,毫无保留的泄露了他愉快的好心情。 不知为何,他总是特 别喜欢在夜晚时分与殷遇碰面,有些冷淡、有些别扭,逗弄起来特 别有趣。范维的这种行为,就像小学生一样,总爱捉弄自己喜欢的小女孩,简单一句话,幼稚。 “你们在做什么?”刻意的保持距离,殷遇还没天真到以为自己的演技能高明到不让赖孟轩、铁年泰发现真相。倒是范维习惯性的靠上前来,炫耀似的紧牵着殷遇的手,又是挤眉、又是弄眼,殷遇的修养再差一些些就会想动手给他两拳。 “你们围着我干嘛?快让开、让开!”那名中年男子,趁机想逃离现场,铁年泰眼捷手快的将人拦了回来。 “你掉丁东西。”秉持着路不拾遗的精神,铁年泰弯下腰去,打算将扔在地上的红包袋捡起。 那名中年男子心惊的尖叫起来,连忙挥开这些多管闲事的年轻人,抢先一步捡起红包袋拽紧。 “你在做什么?我们又不是要抢劫,那么紧张干嘛?”没好气的瞪了那名中年男子一眼,自从殷遇出现之后,赖孟轩的心情就没来由的变得很糟糕。 他不大想承认,可是却不得不对现实低头,他跟范维的兄弟情谊不再像从前那样坚定,也许未来连铁年泰都会改变,他们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般形影不离了。 “那是冥婚用的吧?你跟那个女鬼有什么关系?”冷冷的质问着。分不清是好运还是衰运,九成九可能是遗传,殷遇总能在最要命的时候,撞上最该死的事情。像这样随便乱晃就能遇上苦主,也只会发生在他身上,全拜他家那位八字轻得出奇,结果却没被害死,至今仍生猛活跳的何同学所赐。 冥婚? “冥婚?”其余三位高中男孩狐疑的瞪着殷遇。这个名词真的不是普通人吐得出来的,更何况气殷遇乙在他们印象中,一直是个天真、阳光到有些没心没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跟这种字眼扯上一块儿? 完全不想理会那三人,殷遇冷冷的注视着那名中年男子,清澈的双眼反映不出喜怒哀乐,可是却有着锋利的威胁力。那名男子虽然较为年长,仍然下意识的连退数步败下阵来。 “我……我也说不清楚,一开始什么都好好的,事业很顺利、身体也健康,后来不知怎么搞的,什么事都不对劲了……家里的长辈请师父算过,好像是某位姑婆因为一直没结婚,死后没有人供奉,影响了家中晚辈们的运势……“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几个小毛头说实话,那名中年男子被殷遇专注的眼神震慑,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所以才使出冥婚这一招?”吓了好大一跳,铁年泰三人像瞧见什么可怕东西似的,闪得老远,深怕一个不小心,得娶个鬼新娘回家供养。 “我也觉得不妥。不过师父说了,是姑婆要求的。”为难的苦笑着,那名中年男子看起来经济情况并不奸,大约被逼急了,宁可信其有的硬着头皮上了。 “之前不是一直相安无事?”微拧起俊眉,殷遇相信那个男子的说法。虚无飘渺的事情虽然无法解释,但确实对后生晚辈有影响,福荫三代、祸及三代不是玩笑话。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还会这么凄惨吗?”唉声叹气了好一阵子,中年男子看了看这几个年轻人,犹豫着该不该将红包扔出,总觉得像是设个陷阱似的,害怕会波及到无辜的人。 “你把红包给我。”伸出手,殷遇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个中年人,与其让无辜的人被鬼缠上,还不如他亲自出马,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找那只女鬼,既然知道她想冥婚,那取走红包袋,她肯定会追上来。 在场的几人全像看妖怪似的瞪着殷遇,其中范维的反应最为激烈,想也不想的将‘她’扯到一旁嘀嘀咕咕。 他知道有时殷遇的思维与正常人不大一样,爱玩、爱闹又有些疯狂。但是冥婚这件事不是开玩笑,那只女鬼从来没表示过她搞蕾丝边,殷遇将红包袋取走,那只女鬼肯定会认为他们在耍弄她。 “小遇!不要玩了。妳现在立刻回家,剩下的事我们会解决!”不容殷遇反驳,范维拽着‘她’的手臂就想将人拖走。后者眉头一皱、反手一推,轻轻松松的挣开范维的箝制,若要认真比身手,他可是一点都不输他。 本来闲在一旁看小两口耍花枪,谁知道殷遇几个反制的动作,让铁年泰禁不住的叫了声好,忍不住的鼓掌喝采。跟着范维等人又是一愣,这时若再没意识到‘殷遇’的不同之处,那不是傻子就是瞎子了。 “小遇……”认真的望着殷遇,范维一直想说服自己,眼前的殷遇是他的殷遇。不过,那个少了些七情六欲的眼神、失去阳光笑容的唇办,即使五官分毫不差,他再也欺瞒不了自己,他很熟悉、很感兴趣的那人,其实他一点也不认识。 “呃……我……那个……”尴尬的干笑两声想蒙混过去,但是功力显然没有白天的殷遇这么高明,范维等人的神情只有愈来愈狐疑。 “总之,我会解释!现在先处理这件事!”俊眉一皱,殷遇不想再理会他老姐跟范维之间的闲事,抢过红包袋转身便走。分不清是赌气还是不耐烦,他只是不喜欢被夹在当中,情绪不受控制的浮躁起来。 “喂!站住!”吃过女鬼的闷亏,范维自然不希望殷遇也发生意外,连忙追上前去拦住人。 除了式神惊之外,范维是另一个能让他情绪起起伏伏、忽晴忽雨的人。殷遇讨厌这种感觉,转过身来就想吼他几句,眼角余光瞄见了林奉英的身影。 “喂!拦住他!”扯着范维冲进小公园内,殷遇朝着赖孟轩他们大喊。 铁年泰、赖孟轩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默契十足的冲向林奉英。 “别走!你们在做什么?”同样也认出殷遇的身影,念在殷家及茅山派在玄学界的关系,林奉英自然将殷遇视作能够了解彼此的朋友。正想与他讨论几句,哪知道对方一见他就跑。 林奉英想追,却又让那两个年轻人阻挡,一头雾水的又急又气。 “我们现在要去哪? ”任由殷遇捉着手腕又拖又拽,范维一脸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悠哉悠哉的跟着。 他其实一直都能分辨白天、夜晚的不同,只是范维习惯性的对朋友推心置腹,更何况还是自己女友,所以他从没有怀疑过殷遇。不过刚刚那么一交手,就好像触动了什么开关似,一切变得再清楚不过。 范维喜欢殷遇在白天时的热情、可爱,他也爱捉弄夜晚时别扭、冷淡的殷遇。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假定他们确实是两个人,怎么可以长得分毫不差的相像? “按照原定计划到乱葬岗,那里阴气重,茅山派的那个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现她。” 刻意的保持距离,殷遇倒不是害怕被发现真相,相反的,从眼神不难猜出,范维已经知道了他不是他的‘殷遇’,他不用再扮演那位热情有劲的老姐了。殷遇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失落,不自觉的恢复冷淡的个性。 “你……跟小遇……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姐姐。” “你们是双胞胎?” “可以勉强这么算,只不过……我们之间的情况更复杂……” “真的好像,根本是同一人嘛!” 觉得很有趣的打量着殷遇,范维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小孩般,神情专注的研究着眼前和女友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直线思考的脑袋运转了好一会儿,才惊觉似乎跟对方‘约会’过不少次了,应该要感到愤怒,毕竟被欺骗,可是又忍不住窃喜,自己好像没有吃亏。俊朗的五官又是沉思、又是傻笑,活像个疯子。 一前一后的走进捷运站,依着指示跨入车厢内。殷遇习惯性的远离其他乘客,范维则是体贴的维持了一小段距离紧跟着。 “小遇呢?为什么是你来?之前……和我约会的是你吧?我是说……我们是不是……接过吻?”问题非常尴尬,但是又不得不弄清楚,范维耳根泛红、压低音量的询问。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的殷遇,让范维这么一搞,也变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烁、支支吾吾起来。 “反……反正,我跟姐姐的情况很复杂,你自己去问她,为什么她不能来!还……还有,那个……吻……总之是误会一场!”气恼自己连话都说得坑坑疤疤,殷遇俊脸绷紧,狠瞪范维奸几眼,巴不得降几记落雷劈死这个混蛋。 若不是这个既没长眼睛、又没长脑袋的家伙,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跟谁谈恋爱,他用得着这么辛苦,夹在当中陪着演闹剧吗?最混账的就是他老姐,明明就是她惹出来的,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躲起来装死。 “怎么能说是误会一场,我有感觉耶!我知道你也有!”还在回味当初那个吻,范维捍卫着自己的爱情。 “没有!” “你有!” “没有!” “你……” 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争辩,范维的话全让恼羞成怒的殷遇掐在喉咙里。 面对这些不熟悉的情感,殷遇只觉得害怕、只想要躲避。他没办法像他姐姐那样,满心欢喜的去拥抱、享受那些情感,所以他打死不承认自己会对一个‘吻’有任何感觉,这一切只不过是受到想谈恋爱想昏头的殷遇影响罢了。 “不准你背叛小遇!你敢对她不忠……” “你们感情真好。对了,我到现在还不晓得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叫殷遇。” 眨了眨眼,范维傻愣愣的瞪着殷遇,究竟是怎样天兵的父母,才会将容貌 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取相同的名字?这根本就是同一人吧? “小遇……妳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虽然说不能歧视精神异常的人,但是范维很难掩饰自己害怕的语气。 “不是!我们真的是不同人……我的小名叫遇仔……“有些无奈的长叹口气,殷遇看了看车窗倒影,那个该死的混蛋真的还在装死。 “真是……特 别啊!姐妹俩取相同的名字……” “我们真的很不一样,还有……我们是姐、弟!” “咦?耶——” 四周的温度骤降,原本在拉拉扯扯间的林奉英等人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莫名其妙留在现场劝架的那名中年男子,瞪着小公园的方向张口结舌,正在你推我挤的那三人同时望了过去,也跟着倒吸一口冷空气。 “该死!妳竟然还敢出现?”率先回过神来,林奉英怒不可抑的翻出符纸就想收拾那只女鬼。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逃脱,林奉英深深觉得这是他此生此世最大的耻辱,他非要将她彻彻底底的消灭不可。 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淌这趟浑水,不过赖孟轩及铁年泰还是很讲义气的动手阻挡林奉英。一方面是为了跟范维有所交代,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再者,那只女鬼说起来也挺可怜,其实没伤害到什么人,范维摔车是他自己技术烂。 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在小公园里飘飘荡荡,总是哭哭啼啼、抽抽答答,虽然狰狞起来的脸难看了点,但罪不至死吧?用不着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嘛!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拦我?你们跟她是什么关系?”伸手一捉、一推,林奉英费劲的摆脱掉铁年泰的纠缠,怒红双眼的瞪着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别告诉他这两个笨蛋被女鬼迷住了,那他更要消灭那只女鬼,人鬼殊途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们不认识她!只不过看不惯你这样欺负一个弱……弱女子……”原本想说得理直气壮,开口后才惊觉不伦不类,赖孟轩也不大明白自己干嘛这么维护那只女鬼。 高中男孩的思维有时脱线得厉害,聚在一起之后更容易冲动,尽干些傻事,重点是,他们还会天真的自以为在做很正经、很严肃的事情。只不过绝大多数的时候,在旁人眼中看来,他们其实只是在瞎搅和。 不能真的对普通人出手,偏偏一时半刻间摆脱不掉铁年泰及赖孟轩。林奉英只能愤恨的眼睁睁看着女鬼飘飘荡荡消失,不必掐指去算,也能猜出她到哪里去,现在只能指望殷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连累了那个无辜的小鬼。 “让开!你们知道殷遇去哪里了?”终于还是烦不胜烦的甩出符纸定住了铁年泰。单论身手,林奉英很难在体专的高材生身上占便宜,不得已只奸破例用道术制住他,这才有空档质问赖孟轩。 “小铁!你对他做了什么?”扯着铁年泰的衣领猛晃了好几下,赖孟轩又气又急的反问。动手撕烂了那张符纸,还是没办法让铁年泰恢复,这才意识到他们似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回答我!殷遇打算去哪里?”冷冷的瞪着赖孟轩,林奉英捏紧另一张符纸,不排除也给这个混小子一点教训。 “她……她说要到阴气重的地方……”即使心里想着不可以出卖兄弟,可是嘴巴却老老实实的吐出真相,赖孟轩七惊胆战的急退好几步,林奉英的眼神、嗓音似乎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配合。 “实在太胡来了!” 皱紧浓眉,林奉英剑指往铁年泰眉心一戳,后者立即急喘口气,四肢终于恢复控制。 “快回去!别在外头逗留了,这种事不是游戏!不是你们这几个小鬼可以玩的!”严厉的骂了一句,林奉英认清女鬼消失的方向后追了过去,剩下赖孟轩等人傻愣愣的站在小公园外。一切仿佛电视剧般轰轰烈烈的开始,软弱无力的结束。 捷运到站的提醒铃声不断响着,殷遇冷冷的看了范维一眼,随后不发一语的离开车站。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与对方相处的范维,想也不想的连忙跟上。先不论他跟夜晚的殷遇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光冲着‘未来小舅子’这个身份,范维就不能不照顾他。 “小……那个……遇仔!”一时之间还不是很习惯这个‘新身份’,范维结结巴巴的叫唤着。 “和你不是很熟!不要再跟着我!”俊眉一皱,殷遇没来由的焦躁起来。他以为自己的性格很冷淡,可是一旦碰上感情的事,他就没办法冷静看待。 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就好像现在这样,明明就该置身事外,偏偏他就觉,得气闷,总觉得自己被遗弃了。但是一开始,他根本不算参与,总之这些不明不白的复杂情绪,让殷遇觉得厌烦,愈是厌烦、他的脾气就愈坏,恶梦般无限循环。 “怎么不熟?我们明明……”涌到嘴边的对话,范维意外的急煞住。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干嘛这么在意对方?他的女友是白天那位长发飘飘、阳光可爱的殷遇,而不是眼前这位阴沉又冷漠的死小鬼。 范维一再提醒自己,却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你听清楚了,不准对姐姐不忠!不准背叛她!”跨前一步,揪紧范维的衣领,殷遇难得的大吼一句。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是在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甩脱殷遇,范维毫不客气的吼回去,两人就这样互瞪着僵持不下。 “随便你怎么想。总之,现在弄清楚我们是不同人了,以后她再约错时间,直接拒绝她!”俊眉一皱,殷遇恢复面无表情,他是来处理那只女鬼,而不是来替那对笨蛋情侣牵线。 走过刺眼的广告灯箱前,殷遇回瞪着自己的倒影,他老姐倒是会挑时间休息,连身份被揭穿了这么天大的事情,她都可以不出现。 “如果我没认出你们是不同人,你是不是还会继续扮演她,然后和我碰面? ”听不出喜怒哀乐,范维直勾勾的望着殷遇。 与其说他气愤殷遇姐弟俩连手欺骗,还不如说范维担心真相大白以后,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亲密。即使谈了场迷迷糊糊的恋爱,但是这段感情是真实的,他下想放弃。 像是触碰到了不想厘清的问题,殷遇静静的回望范维,他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原以为自己很排斥扮演‘殷遇’,可是和范维约会时,又不觉得讨厌。 正当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殷遇突然有所感应似的皱了皱俊眉,侧头望了望,远远就瞧见那个穿着白洋装的女鬼飘了过来。 精神全摆在殷遇身上,瞧见他脸色一变,范维立即反应过来,转身将前者拦往身后,紧张的瞪着那只女鬼晃晃悠悠的飘近。 “别……别紧张,她……她其实不会伤害人……”勉强挤出点笑容,范维故做镇静的面对女鬼。其实看久了就不觉得她可怕,只要她别再靠近就行了。 “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别发抖,会比较有说服力。”冷淡的哼了几声,殷遇越过范维,直接走向那只女鬼,大大方方的在她眼前晃动那只红包袋。 奇特的是,她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照理说,她是等着冥婚对象出现才在街头游荡,可是红包袋让殷遇捡走,她却没有立即扑上前来。 喂!你在做什么?太危险了! “喂!你在做什么?太危险了!”急忙的将殷遇扯回身边,范维没好气的吼了几声。对方可是只女鬼呀!就算只是飘啊飘、晃啊晃,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但她仍然是只不折不扣的女鬼,天晓得是不是会突然暴走杀人? “她的魂魄好像不完整,所以才会失神似的游游荡荡。”听着女鬼呜呜咽咽的哭诉,殷遇翻了翻随身的背包,找出一枚古铜钱在眼前一晃,果然瞧清楚女鬼的魂魄确实被打散了,九成九是林奉英干的好事。 “你……怎么会懂这些?背包里还有铜钱、罗盘跟符纸,不会还准备了黑狗血吧?”好奇的也翻了翻殷遇的背包,范维很震惊的瞪着眼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高中男孩。谁家的小孩会在背包里塞这些东西呀?他该不会认识了什么奇怪的人物吧? “姐姐没告诉你,我们是天师世家吗?还有,这年头没人在用黑狗血,因为已经找不到纯正的黑狗了!”扬了扬俊眉,殷遇面无表情的回答,脑袋则是不断思索着,他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女鬼的魂魄拼凑回来。 “天师世家?这个酷……”一点也不以为意,相反的还觉得有趣。范维很惑兴趣拘看着设遇排放法器。 除去第一次载到女鬼时摔车的悲情,范维自认为自己的运气颇不赖,撞鬼都撞得特 别有意思。 “走!别傻站在这里,到乱葬岗去,阴气重的地方,招魂也比较容易。” 捏着那只红包袋,范维紧张的频频回头,又害怕又兴趣的瞧着那只女鬼,晃晃悠悠的跟着他飘上乱葬岗。殷遇跟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的转动着罗盘,时不时的给范维一道指示,命令他往哪个方向前进,两人一鬼诡异的来到乱葬岗的正中心。 “呃……你确定你会吗?”看了看四周,范维干笑两声,大半夜的领了只女鬼站在乱葬岗里,他都分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总之心跳已经完全失控了。 “你质疑我?”挑了挑俊眉,殷遇冷冷的回瞪一记,事实上他的确不太了解有没有用,不过他用不着承认,反正范维那个笨蛋也不懂。 血液中根本没有‘认输’这个基因,殷遇很多时候都仗着天生的灵力蛮干、硬干,这一回也不例外,也不管有没有风险、不在意他完全没用过这类道术,直接背诵出咒语、掐着捏着手诀。 一股强风立即刮起,乱葬岗里顿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鬼哭。范维脸色苍白的捂紧耳朵,担忧的看着殷遇;后者仍是面无表情,继续追踪着女鬼散失的魂魄,一心一意想替她追回。 “…….速速归位!”风声、鬼哭盖去殷遇大半的咒语,最后只听见他大喝一声,那名穿着白洋装的女子突然仰天凄厉的尖叫起来。 “为什么要欺负我——!”怒红双眼,愤恨得面容狰狞、扭曲,那只女鬼十指如爪,凶狠的朝殷遇扑去。 “遇仔!”想也不想的挡在殷遇身前,范维手臂被抓出道伤口,焦黑、腥臭得让他痛不欲生,倒在地上哀号。 “小维!”惊叫的扑向范维,殷遇手按地面,四周疯狂长出藤蔓,将那只狂怒的女鬼团团包围。 “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要欺负我——”女鬼仍在不停的咆哮着。 殷遇双眼危险的瞇了瞇,藤蔓紧紧的缠绕住她的颈子,只要他一个动念,能立刻让她魂飞魄散。那只女鬼显然也明白这一点,逐渐、逐渐平息怒气,静静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瞪着殷遇及范维。 “看清楚了!害妳不能冥婚的不是我们!妳最好冷静一点!”冷冷的命令着,殷遇紧急的替范维包扎手臂。让女鬼抓伤可大可小,最好还是让小姑婆诊治一下。 哀怨的瞪视着殷遇及范维,那只女鬼最后幽幽的长叹口气。她知道不该迁怒到这两个无辜的男孩身上,她甚至应该感谢他,若不是殷遇的帮助,她至今仍茫茫然然的在街上飘荡。 “我并不是想冥婚,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而已……”恢复了平静的面孔,那只女鬼如泣如诉的说着往事。 她的本名叫王之凤,正是纪念公园的女主角,她一直不愿离去,是因为她的情人,总是会到纪念公园里怀念她,喃喃诉说着过去。虽然无法感应到她就在他身旁,但是王之凤只要能静静的看着他、陪着他就很幸福了。 “妳错过了投胎的机会,变成孤魂野鬼,只因为他会到公园陪妳?” “他每天都会来,我不想他找不到我……” “妳疯了!他根本看不到妳!妳只是一厢情愿!” 没办法理解那种情感,殷遇皱紧俊眉的教训着。王之凤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眼前的男孩太年轻,总有一天也会碰上让他至死不渝的感情。 “那妳后来干嘛又想要冥婚啊?”忍不住的插嘴,范维抚了抚吃痛的手臂。痴情确实是件好事,可是痴到了连死后都不去投胎就有点超过了,这根本就是阴魂不散吧? “我没想要冥婚,我只想找到他而已,是他们误会了,我……我想问他,为什么不再来……” “所以,妳之前兴高采烈搭上后座的,就是故事里的男主角?” 灵光一闪,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王之凤的情况,殷遇好奇的推敲着,女鬼略显害羞的点了点头。 她等待了许久,终于又盼到他经过小公园,所以才会不加思索的搭上前去,一时没有提防,结果差点让林奉英的符咒打得魂飞魄散。 一开始觉得合情合理,可是仔细一想发觉不对劲,王之凤死了多少年?那个年轻人才几岁?她心心念念的对象绝不可能是他。俊眉又是一皱,殷遇目光锐利的瞪着王之凤,她在说谎,她根本只是想害人而已。 “是不是见到他、问完话之后,妳就愿意安息?妳知道的,就算妳不想害人,谁载到妳都会倒霉的……”干笑数声,范维自己就是个活生生又血淋淋的例子。 王之凤诚心诚意的道着歉,若不是林奉英从中做梗,她不会魂魄离散的飘飘荡荡,不分青红皂白的随意搭车,吓得路过的年轻人发生意外。 “妳真的只想再见他一面?妳虽然还保持年轻时的模样,可是妳确实已经死了好多年,那个男的不可能还这么年轻!”面无表情但语气严肃的指控着。殷遇从这件事上头学到了教训,他不会轻举妄动,一定要把前因后果弄清楚,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王之凤愣愣的回望着殷遇,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在她眼中看来,她的他永远是当初那个模样,数十年如一日。 “喂……现在先别管这些问题,你觉不觉得……四周有点冷啊?”打了个寒颤,范维面色铁青的东张西望。 如果他没眼花,那些毫无规章的坟墓上开始冒出白烟,而且还戏剧化的凝聚成人形,正向他们飘近。 “holy shit!”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殷遇手捏符纸、口中念念有辞。火龙冲天而起,盘旋一记之后,伏冲回地面,将殷遇等人团团围住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扯着嗓子狂喊,火龙的吼叫声、四周的鬼哭让范维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招魂的法术有头没尾,不相干的魂全被招来了!”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个道术殷遇从没使用过,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漏念了另一半,不晓得来不来得及补救了? “什么?那现在该怎么办?”看着四周愈聚愈多的鬼魂,范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撞鬼的经历真是够轰轰烈烈了。 “见一个、杀一个!不然还能怎么办?”桃木剑临空飞至,林奉英狠瞪了殷遇一眼,跃科鬼魂聚集最多的地方砍杀着。火龙来来回回的冲撞,林奉英提着桃木剑左一劈、右一砍,四周充斥着呼啸的风声,还有凄厉的鬼哭。 殷遇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厉鬼让火龙吞食,让桃木剑劈砍得只剩一股白烟,他突然觉得一切错得离谱。即使厉鬼二话不说,就想扑上前来撕咬他们,即使极有可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殷遇仍觉得不该这么残酷。如果不是他错误的使用了道术,如果不是他招来了这些厉鬼,这场恶斗根本不会发生。 “殷遇!你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帮忙?”从不怀疑自己伏魔降妖的职责,林奉英反手一挥,桃木剑利落的将一只冲上来的厉鬼斩成两段,化成一股白烟后消失。 “他们并不该死,你不能这么对待他们!”大吼一句,殷遇焦急的回想完整的咒语。他必须尽快将鬼魂逼回原本的墓中,他们一开始就不该被唤醒。 “你在说什么?降妖伏魔是你的职责!”用力的砍翻几只厉鬼,林奉英不明白殷遇在逃避什么,只能不断的挥动桃木剑。除了他们两人,还有范维这个普通人在现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那他们的罪过就大了。 不再理会林奉英的吼叫,殷遇冷静的捏着指诀,口中再次念念有辞,手中捉着纸钱朝天一撂,那些厉鬼像是鲨鱼闻到血腥般,全都飞扑涌了上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剎那,殷遇的手指朝外一弹、大喝一声,四周开始微微震动,嗡嗡声不绝于耳。 范维、林奉英承受不住,连忙捂住双耳、蹲低。乱葬岗陷入一阵飞沙走石的暴风中,凄厉的鬼哭仿佛被拖入地底,骤然停止。 不懂得节制,消耗了过多的灵力,殷遇眼一黑、朝后一倒,离他最近的范维眼捷手快的将人捞回怀里,焦急的叫唤着。 “实在是太胡来了!”烧了张符纸在殷遇四周熏着,温暖的气息重新流进他身体里,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林奉英稍微放下心来。 看了看恢复平静的乱葬岗,林奉英浓眉皱紧。真不知道殷遇是太蠢还是太有自信,像这么强大的招魂术,竟然连个替他护法的人都没有,就这样傻呼呼的一个人蛮干?殷家人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现在就修习这么深的道术?真的是太胡来了。 轻噫了一声幽幽转醒,殷遇挣扎着想站起来,施展个道术竟然会搞得晕倒?实在太丢人了。 七手八脚的扶起殷遇,范维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这名高中男孩,他算是重新认识这个家伙了。这是不是意味着,白天的殷遇也这么厉害,所以她口中嚷嚷的‘天打雷劈’,搞不好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范维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看来他必须好好审视这段感情了。娶个巫婆回家真的很挑战,尤其这个巫婆还中了魔法,到了夜晚会变成男。人,这他妈真的太挑战了! “你真的太胡来了!像这种道术,若没有人护法,是不能随便施展的!你家人是怎么搞的,任由你胡来?”忍不住的又骂一句,林奉英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一直都以老大哥的姿态‘照看’着殷遇,现在却发现,对方根本不需要,他甚至比自己更厉害、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这不关他们的事。”冷淡的回答着,殷遇不想多做解释。 他们家那些神经兮兮的长辈们,何同学属于天生天养型的家长,老头则是盲目的溺爱,结论就是根本没人知道他学会了这些道术。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学会了’,若不是前阵子为了查走舍的事情,他不会这么勤奋的去翻那些古籍。 “行了!剩下的事我会处理,你回去休息!”茅头指向仅剩的那只女鬼,林奉英桃木剑往前一送,这一次绝对要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喂!你讲不讲理呀?要不是你把她搞成这样,今天的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气愤的拦阻林奉英,殷遇太过激动有些头晕眼花,范维机警的将人扶稳。不管怎样,他是一定站在殷遇这一方,怎么说都是自己人。 “你在说什么?人鬼殊途……”认定了殷遇是涉世未深,太过单纯而让女鬼迷惑了,林奉英苦口婆心的劝说。 “殊途你个头啦!我懒得跟你解释……”真的消耗掉太多的灵力,稍微激动就是一阵头晕眼花,殷遇不想再理会的闭眼休息。 看了看殷遇,再瞧了瞧林奉英,范维搔了搔头发,无奈的叹了口气,尽可能的向林奉英解释,王之凤事件的始末。严格说起来,他自己就是受害者,不过他倒是不太在意,如果能帮王之凤完成心愿,让她能去投胎转世,范维觉得可以不必走到魂飞魄散这么残忍的地步。 “你相信她的鬼话?”不以为然的哼一声,林奉英从小就被教育的深信人鬼殊途,只要瞻敢徘徊在阳间,一律将他们彻底消灭、水世不得超生。 “我只是不认为,像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喊打喊杀,就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法。”一不甘示弱的回瞪一记。殷遇以为自己已经很难沟通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番’的人。 “好!我信你这一次,我替她施法,找她的心上人!你先回去休息。”意外的退让。林奉英与其说认同殷遇的说法,倒不如说他等着这只女鬼露出真面目,好一举将她彻底消灭。 “我不相信你!”虽然头晕眼花得厉害,殷遇还不至于太迷糊,转头看向范维。 范维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的高举双手。他帮忙、他帮忙,他去监视那个凶恶的道士,然后平平安安的将那只女鬼送到她心上人身旁。有没有搞错啊?昨天之前他还只是个平 凡人,结果今天就得带只女鬼到处寻人?一夜之间胆量被锻练得无限大,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自己ok吗?”看着脸色苍白的殷遇,范维仍然不放心。王之凤的事情其实可以拖一拖嘛!她都死那么久了,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思,我没事!你好好照顾她,还有……自己小心!” 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殷遇在床上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及腰的长发纠结得像杂草堆似,很意外自己竟然睡了一整夜。这意味着她老弟安份的待在家里?这太天方夜谭了,她万分肯定,遇仔要不是有心事,就是生病了。 “小遇,妳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帮忙准备着早餐,何弼学很惊讶的瞪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殷遇正值爱美的年纪,有一点点黑眼圈就会哭天抢地,结果今天像只幽灵似的飘出卧房,实在太不像她的为人了。 “你去问遇仔啊,你们怎么当家长的,让一个死小鬼半夜在外头游荡,累死了……”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咕咕哝哝,殷遇像是让人掏空般使不出力气,想伸手拿杯牛奶都得挣扎半天。 “当初说奸了夜晚是他的时间,所以不能限制他的自由。”翻看着报纸,殷坚喝了口热咖啡,头也不抬的回答。 他并不是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只不过遇仔那个麻烦的小鬼,太过干涉他会认为你小看他,然后更加叛逆,这不禁让殷坚稍微的自我反省,他以前是不是也这么难搞? ”不管啦!我要去学校了,载我!”毫不客气的命令着。殷遇扬了扬眉,那两个没什么尊严的父亲,只好认命的起身,送这位宝贝女儿去学校。 轻拍了脸颊几记,殷遇努力的挤出点活泼朝气来,挂起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正准备跨进教室,冷不防的让范维拖进楼梯间里。 “妳绝不会相信后来的发展有多离奇,那个林奉英的道术挺厉害,三两下就找到王之凤的心上人,结果……” 哗啦哗啦说了一长串,范维终于意识到殷遇完全没反应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醒了这个吓傻的高中女孩。 “你、你在说什么呀?”硬挤出笑容干笑数声,殷遇试图装傻蒙混过去。 “遇仔没跟妳说吗?昨晚在乱葬岗的大战?” “什么遇仔?什么乱葬岗?”吓得脸色发白,殷遇没料到会在范维口中听见‘遇仔’这个小名。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谎言被戳穿了? “我跟遇仔碰过面了,我还想问妳,为什么跟他调换身份哩?”耸了耸肩,范维只是兴奋的想报告昨天下半夜发生的事情。这才想起来,他其实应该‘质问’殷遇欺骗他的这件事。 失控的惊叫数声,殷遇扔下了吓傻的范维,疯狂的冲进厕所里将自己关了起来。为什么才过了一夜,她的世界就覆地翻天了?殷遇朝着镜子叫唤,她一定要狠狠的修理那个出卖她的混蛋。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指着镜中有气无力的倒影破口大骂,殷遇急得双眼通红,她平静的校园生活就快要毁灭了。 ‘我什么都没说他又不是真的白痴,当然会发现!倒是妳,为什么不出来解释?’很不谅解殷遇将所有事都推给他,忍不住冷腔冷调的幸灾乐祸。 皱紧细眉,殷遇嘟着嘴、绷着脸,有些委屈、有些可怜的咕哝一声。镜中倒影认真的听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我没办法出现’这几个字。 ‘什么叫妳没办法出现,妳不是想出来就能出来?’ “那是你……”长长的叹了口气,看来事情已经严重到无法隐瞒了。殷遇哀怨的望了镜中倒影一眼,无奈的说出她艰难的状况。 虽然说他们姐弟俩共享一个身体,乍看之下,占用白天时间的殷遇似乎比较吃香,可是实际上,她的状况并不如夜晚的殷遇那么轻松。他们俩一直都是夜晚的殷遇灵力较高,他才是那位想出现就能出现的人,白日的殷遇一到了夜里,就像被强按进深水底,需要费很大劲才能浮出。 她一直都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让灵力较高的殷遇完全压制,说不定会完完全全消失,所以才没心没肺似的只顾着玩乐,努力的享受短暂的人生。不过她没料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怪只怪他们之间的力量实在相差太悬殊了。 ‘妳……妳是说,妳会消失?’愣愣的追问,镜中倒影认真的瞪着殷遇。多希望她是在说笑,偏偏这一回她难得的严肃。 “嗯,可能吧?我是这么猜想,无所谓啊,你才是殷家的继承人。”耸了耸肩,殷遇不在意的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她是真的觉得无所谓,能够痛痛快快的玩乐,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其实也是很酷的人生。 ‘气什么无所谓?妳是我姐姐……他们……他们知道吗?’ “何同学应该不知道,别告诉他,省得他担心;王于老头……他应该有察觉到吧?当然,不排除他只是个溺爱女儿的笨爸爸!呵呵! ” ‘那妳为什么不积极的找寻分开的方法?为什么要放弃!’ “我没有放弃啊!我相信你这个厉害的老弟会找到方法呀!”开朗的呵呵笑着,殷遇恭维着镜中的倒影。她那位削薄短发的老弟,真是愈看愈帅气,当然,这绝对是因为他们拥有同一张脸孔的关系。 两人共享同一个身体,彼此的思维也能互相了解,镜中的倒影眼神复杂的回望殷遇。 他比谁都了解她,殷遇肯定抱持必要时自我牺牲来保全他的念头。她并不是放弃,而是目前根本找不到希望,如果有办法分开他们两人,家里那些高深莫测的长辈们,怎么可能不动手? “好了!不讨论这个,小维已经知道真相?” ‘他知道我跟妳是姐弟关系,其他的妳想办法跟他解释吧!’ 语气变得有些低沉,殷遇望着镜中倒影垂头丧气,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希望影响他的心情,不想他傻呼呼的陷入自责的情绪里,可惜事与愿违,最后还是让他担心了。 “遇仔……今天的事别告诉他们,别让他们担心。你要打起精神,别老是想东想西,我全指望你喽!” 忧心殷遇的突然失控,范维关心不已,一直守在厕所外头。从刚才开始,就一字不漏的将姐弟俩的对话全听进耳里,他不知该怎么消化这些讯息。究竟殷遇是人格分裂,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还是真如她/他所言,是两个灵魂共享一个身体? “你全听见了? ”不意外的发现范维等在外头,殷遇仍然是那么热情,活力十足的挽着他的手臂,一蹦一蹦的走回教室。 “妳跟妳弟弟……”压低音量,范维好奇的拉着殷遇窃窃私语。反正整个班级都没人认真上课,所以讲台上的教师也不介意范维他们聚成一个小团体。 “秘密!总之……白天是我,晚上是他。之前真是抱歉了,不是故意欺骗你,我只是很享受约会的过程。”吐了吐舌头,殷遇理所当然的道着歉。 范维愣愣的望着她,殷遇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能让所有人自然而然的以她为中心打转。即使被骗,让她这么云淡风轻的道了歉,他就完全不介意了。 “你帮遇仔办了什么事?”眨了眨眼,殷遇熟练的转移着话题。她自己还没在冲击中恢复过来,暂时不想多做解释,不过她一定会给范维一个交代,绝不会敷衍了事。 道术比赛?会提出这点子的肯定是白痴! 这是跟风遣星抄鞠啊? 殷遇像只怪默般的喷火、怒吼,然后将目光‘钉’在何弼学的身上,无上天下只有这家伙的思维如此异常。 “嗯嗯!这真的太离奇了,幸好遇仔坚持追根究底,我们根本就错怪王之凤了,整件事好凄美。她的心上人往生了,所以没再去那个小公园。差点载到王之凤的年轻人,其实是他的孙子。林奉英找到他们之后,王之凤认清了事实,也愿意去投胎跟她的心上人再续前缘,林奉英难得当一回好人超渡她……” 兴奋的比手划脚,范维昨夜的奇特经历让他永生难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打死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存在,所以根本顾不得合不合理,他只想赶快跟殷遇分言子。 安静的听着,嘴角勾勒着甜甜的笑容,殷遇很开心范维完全不排斥怪力乱神。不过她还是不希望他太接近,虚无的神鬼之事,凡人还是要敬而远之,这一回是幸运的圆满落幕,谁能保证下一回也是如此? 道术比赛?会提出这点子的是白癡! 这是跟风还是抄袭啊? 殷遇像只怪兽般的喷火、怒吼,然后将目光‘钉’在何弼学的身,天上天下只有这的思维如此异常。 站在玄关处,殷遇望着全身镜发呆。自从知道了她必须很吃力才能在夜晚出现,那位宝贝弟弟就自以为公平的不在白天出现,说老实话,少了他的冷言冷语,殷遇有些寂寞。 “小遇,有事找妳,来书房一下。”站在门边,何弼学难得严肃的叫唤。 “老头决定要替人观落阴了吗?”抛去低沉的情绪,殷遇漾开一抹甜甜的笑容,亲密的搂了搂何弼学。 “观落阴?谁理那种小事呀!堕胎的婴灵一天没放过她,她这辈子就别想再有小孩!”书房中传来一声冷哼,透过何弼学那可怕的人脉,殷坚将王美念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这种事不是埋头硬干就会成功的。 “那还有什么大事?” “妳要代表殷家去参加道术比赛!” “道术比赛?会提出这个的肯定是白痴!”硬是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殷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字句重新组合、吸收。终于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忍不住咆哮起来。 “是的,我同意。”附和的点了点头,殷坚面无表情的回答。 “道术比赛?自以为在写小说呀?这是跟风还是抄袭?我还三巫师大赛咧!哪个白痴提议的?”不顾形象继续像只怪兽般喷火、怒吼。殷遇最后将目光钉在何弼学身上,天上天下只有这个家伙才有这么异于常人的思维。 “嘿!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提议要摆擂台办公开赛,如果有个什么黄金打造的奖品做噱头会更好……” “何同学,除了泄漏你的年龄之外,你的点子有什么可看性?” “坚哥……你有没有童年啊?这很high的好不好?” “high在哪?我只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怀旧气息……” “殷坚!” “你们两个住口!” 终于忍受不了那两个家伙目中无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耍花枪,殷遇毫不给面子的大吼一句。她现在怀念起这两个家伙忙得有家归不得的日子,眼不见为‘静’! “为什么是我去比?”心理不平衡的嘟嘴抱怨,殷遇从来没有认真修习过道术,让她代表不是自找罪受?殷家的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吗? “妳是殷家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后生晚辈’啊!剩下那些青年才俊全跟妳爸同辈耶!”语重心长的解释着。何弼学虽然觉得举办比赛会很有卖点,但是他家那口子完全不感兴趣,而且仔细想一想,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为什么要跟着瞎搅和? “就算是这样,我怎么能去比?要也应该是遇仔,我的道术连半桶水都不到。”撇了撇嘴,殷遇老老实实的承认,她根本没有认真修练过。 何弼学及殷坚一点也不意外,阳间已经没有危机,他们家的两个宝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头。 “很无奈,这一次协议好了,全由你们这些小辈去比试。为免道术失灵惹出更多麻烦,他们绝不可能挑选子时这种时辰比赛,所以,我猜大部分都得由妳面对。”听不出是无奈还是无趣,殷坚可有可无的解释。 “他们?除了茅山派,还有别人要参加? ”听出了弦外之音,殷遇危险的瞇起眼睛。 “是啊!原来玄学界有这么多门派耶!我是第一次知道哩!”很惊奇的帮忙回答,何弼学先前兴奋的差点搬出d v拍摄,玄学界其他门派的代表全挤到殷坚那间小书房里,画面是多么的拥挤及有趣。 “那根本是在欺负你!我才不要参加这种无聊的比赛!”冷哼了好几声,殷遇虽然不够格插手家族中的事情,不过她还是明白,其他门派全是冲着父亲年纪轻、资历浅,所以趁此机会给他一个下马威。 在殷坚还没接手家族事业之前,其他门派也没有吭过一声半响。这次的比试,根本是冲着父亲来的,他碍于情面不好翻脸,没说她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不能掀桌。 “嗯,不想参加就别为这种小事浪费时间、精神。妳还是安心去当高中生,别管这些了。”点了点头,打从一开始殷坚就不想让殷遇搅和进来。 像这种赢了没好处、输了也不痛不痒,重点是还不会增加收益的比赛,费那么多心思干嘛?殷坚完全搞不明白那些人,争那个‘第一’很有趣吗?有人要去处理三界五行的琐事,爱去调停这些、那些,他还乐得轻松哩! “呃……真的吗?这样没关系?”虽然已经习惯了殷坚事事迁就、溺爱自己,不过这可是关系着殷家的声誉呀!殷遇反而有些迟疑,她确实不太想去比,但是输掉她又有点不甘心。 “难不成妳想去?”望着殷遇,何弼学怎么可能猜不出她的心思。这个宝贝女儿看似疯疯癫癫,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其实骨子里仍然是殷家的小孩,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最挺殷坚的正是这位小姑娘,她丢面子事小,她老头,被欺负了事大。 “问问又不会少根毛……”此地无银似的撇了撇嘴,殷遇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题目好像是‘搜神’?我也搞不懂,他们说了半天,我严重怀疑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语言!”全程旁听的何弼学,很认真的跟殷遇讨论着。 何弼学当然也属于盲目力挺殷坚的那一类人,他更是殷坚肚里的蛔虫。殷坚那个死爱面子的家伙,表面上完全不在意,不过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不爽,竟然敢质疑他的能力?他可是曾跟创世女神正面对决的狠角色啊! “搜神?”茫然的眨了眨眼,殷遇真的觉得她是个普通高中女孩了,那些人的脑袋装什么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尽搞有的没的。 “是啊!如果是比‘撞鬼’,那就太不公不义了。妳把何同学推出去不就赢了?”皮笑肉不笑一脸正经的回答,语末还得意的扬了扬眉,分不出殷坚是在挑衅还是自豪,总之在何弼学眼中看来,就‘欠打’两个字可以形容。 “谢谢你喔!这么恭维。”咬牙切齿的回敬,何弼学忍不住一拳挥过去。 “我要怎么搜啊?创世女神不是被你们俩解决了?”下意识的勾着长发,殷遇好奇的试探着。殷家道术高深莫测,要一一去翻阅典籍,那要查到何年何月?最好的办法就是套问出解答来。 “没办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原来阳间还有很多‘神只’。” “什么啊?你怎么这样……” “不奇怪啊!坚哥不比你们认真多少!” “何、弼、学!” 浸在热水里,殷遇脑袋中闪过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去参加那个莫名其妙的比赛,可是‘搜神’这两个字听起来非常有说服力。如果他们在殷家的古籍中找不到分开二人的方法,去问神会不会比较快? “遇仔,出来!”对着布满雾气的镜子叫唤了好一会儿,殷遇不禁有些气馁。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就是怕那个爱钻牛角尖的笨家伙内疚,然后自以为公平的故意躲藏。 “遇仔,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生气了!”拿起浴缸旁的黄色小鸭朝着镜子扔了过去,殷遇气鼓鼓的瞪着不情不愿浮现的人影,终于舍得出来了呀! “你躲什么?我又没怪过你!”殷遇没好气的咕哝一声。 一开始她也许有些不平衡,可是仔细想想,绝大多数的灵力遗传到弟弟身上,相同的,绝大多数的责任也就由他背负。那个傻乎乎的大男孩从来没有抱怨过,任由自己这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她都不需要去考虑他是不是会羡慕、 会忌妒?看来,老天确实是很公平的。 ‘我又没躲妳,是妳老挑这种时候叫我,很不方便……’绷紧俊脸,镜中的倒影刻意的侧着身体。只有他那个没神经的老姐才会不当一回事,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姐弟也该有所避忌,可是她就这样大大刺刺,挑这种赤身露体的时候找人。 “害羞什么?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你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呵呵的笑了起来,殷遇故意装出色瞇瞇的模样,好好的审视镜中的倒影一番。 ‘构造不一样!我干嘛跟妳讨论这个?’尴尬的闪躲起来,镜中的倒影耳根泛红,困窘的转移话题。 “我是很认真的找你商量事情……”耍够了,心满意足了,殷遇缓缓的将关于道术比赛的事情说了一遍,同时认真解释了她对‘搜神’这件事的想法。 整个比赛虽然幼稚无比,可是气搜神’却是个可利用的机会,或许能解决他们目前的处境。 ‘妳是打算问神呀?’ “总比那个走舍的道术有用吧?你都查这么久了,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我严重怀疑这根本帮不上忙。” ‘气可是……殷家有道术可以搜神吗?’ “坦要问你了,我跟那些古籍不熟。” 一句话将责任推得一乾二净,殷遇乐得轻松的哼着歌、泡着澡,就看镜中倒影微蹙着俊眉,认真的回想着。 ‘没有!殷家没有道术可以搜神。别说神了,只要是活物就都搜不到!殷家的道术还是有限制的。’ 思索了好一会儿,镜中的倒影长叹口气,给出个令人泄气的答案,泡着热水澡的殷遇心平气和的喔了一声,点了点头,就算接受了这个无奈的结果。 “好吧!那没你的事了,不必再费心了。”沉进水底咕噜咕噜的说着,微烫的热水让四肢百骸完全放松,殷遇舒服的呻吟几声。 ‘就这样?妳为什么总是放弃得那么快?我不要妳什么都让给我!’很忧心老姐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殷遇已经烦恼得不得了,偏偏当事人总是不当一回事的模样,气得他敲打着镜面吼叫起来。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要放弃,我还想长命百岁、结婚生子哩!只不过连你都说了没办法,那我们就再想新招啊!别再钻牛角尖了,这样你就不可爱了。”开玩笑般的将水泼到镜子上,殷遇嘻嘻哈哈的安慰着外冷内热,容易想东想西的老弟。 她真的很感谢老天,让她遗传到这份见鬼似的乐天性情,即使她的遭遇、她的处境,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足够写成一出遍洒狗血的伦理大悲剧。可是殷遇还是很有信心,老天既然让她用这么离奇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一定不会让她不明不白的消失。 一前一后走进乱葬岗,林奉英带着茅山派的长老林育峰重回到这里,仔细讲述那一夜的惊险战役,即使是大白天,四周仍旧飘散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殷家的人真不容易对付 “殷家的人真不容易对付,几句话连消带打,殷坚就劝服了王女士,要她别再想着小孩的事情。”皱紧浓眉,林育峰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看走眼。殷家那对姑侄绝不如他们表面上的简单,年轻归年轻,倒真有两把刷子。 “多行善积德,确实是王女士唯一的解决方法,她年轻时犯了太多过错,让婴灵缠身挺不容易处理。”点了点头,林奉英倒是挺赞同殷坚的看法。 他一开始就不想帮助那个自私的女人,生命不是交易,怎么可以你想要的时候留下,不想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一次也许能辩解是年轻不懂事,可是一而再、再而三,遭剥夺了生存机会的婴灵,又怎能不气愤? “嗯,是我失算了。”若有深意的应了一句。林育峰原以为殷家新任继承人会冲动的胡搅蛮干,看来那个年轻人倒是挺有两下子,行为处事有条有理。 “世叔,这里就是当天大战的地方。”认清了位置,林奉英指了指他站定的方位,殷遇便是在这里施展招魂大法,结果引来了数以百计的厉鬼。 “你说,他只是个高中生?”闭上眼睛感受着四周残存的灵力。林育峰看了看一地不相干但茂盛的藤蔓,胆敢在这里施展招魂道术,看来那个小家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嗯,所以这一回的比试,会是他出赛吗?”也听说了道术大赛,林奉英心底有一些排斥。他有自己的骄傲,伏魔降妖是天职,不是拿来比试的儿戏。只是为了替茅山派夺回第一的头衔,他不得不跟其他门派的青年才俊竞争。 “应该是!殷家吃亏就吃亏在,他们如今当家做主的人大年轻,真正有战力的那些人和他同辈份,反而不方便出赛了。” “真不是故意针对他们吗?太不公平了!” “这不是我们茅山派的意思,其他同道定下这种规则,我们也只能遵守。” 林育峰说得轻松、简单,可是背地里又有多少暗盘无人知晓。林奉英只是皱了皱浓眉,他不想了解这些争名夺利的事情,他只知道他从小被教导要扫除邪灵,追求道术的最高境界。所以这场比试是他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绝不可以失败。 “只不过……‘搜神’这个比试?难道真的有办法能找出隐藏在阳间的神只?我以为茅山派的道术仍然有限制……”为难的询问着,林奉英认定是自己 学艺不精,虽然知道向长老求教有失公允,但是他不想输。而且他相信其他门派的参赛者,一定也会寻求协助,这个题目对他们而言实在太难了。 “不!茅山派确实做不到!” “那……订这个题目,岂不是对我们很不利?” “不利?没有哪个门派办得到,就算殷家也是。只不过殷坚曾阻止女娲灭世,所以不得不订下这个题目,谁要想胜过他,就得有本事找出隐藏在阳间的神祇。” 听着林育峰心平静和的回答,林奉英机灵的察觉到长老似乎胸有成竹。阳间纷纷扰扰、热热闹闹,有人、有鬼、有妖,那有神也是很合理。由林育峰从容不迫的态度来看,要找出逗留在阳间的神只似乎并不难。 “你到这间pub去,拿着这张名片去找女老板。她曾欠我一个人情,把问题告诉她,请她帮这个忙。”交了一张样式简朴、简单的名片给林奉英,林育峰不清不楚的交代着。他相信从现在开始,各门各派都会为了这个比试尽显本领,他不得不提防隔墙有耳。 “雷蕾?她是什么人?”翻看着名片,除了店名之外,背面只印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名字,他该上哪找人? “白老虎精,她留在阳间很久了,想必看过、听过不少事情。你趁此机会和她打好关系,未来也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不少助力。”理所当然的说着。林育峰知道,殷家的实力之所以会如此坚强,是因为他们跟三界五行之内的所有众生都保持不错的友谊,他们茅山派若想要取而代之,一定要拉拢这些力量。 “白老虎精?”浓眉皱紧,林奉英完全没料想到,林育峰会叫他去寻求一只妖怪的帮忙?他们不是该人妖殊途、正邪不两立? “是的,这个比试最根本是在考验你们的协调能力。若不能处理这些事情,那你的道术再高深也没用!凡人的灵力总是有限,必要时要懂得利用其他力量来完成任务。” “我了解了。” “这事要尽快处理。我知道殷家跟狐仙一族十分有渊源,他们肯定会请对方帮忙,我们一定要比他们更早找出神只!” 失魂落魄的走进地下室,殷遇自动自发的走向角落里的单人沙发坐下。他知道路易如果在小店铺里,就会感应到他的出现,然后端着香浓的热奶茶及甜点走近。 果然,他一抬头,就瞧见那名灰眸像玻璃珠似、闪耀着光芒的优雅男子。 “又来询问那个走舍的道术?我想,我无法提供更多的讯息了。”温柔的微笑着,路易真的觉得殷遇很有趣,感觉得出来他仍对自己有所保留、有所抗拒;可是偏偏会无意识的来到这里,大概是同为异类的孤寂,让他们不自觉的枣在一起。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他的小店铺已经来来去去出现过不少异类,殷遇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我在烦恼别件事。”理所当然的拿走甜点、热茶,毫不客气的吃着、喝着。殷遇需要大量的食物来支持这个身体消耗的力量,他已经逐渐习惯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过活了。 “烦恼别件事?真的好有趣啊!”年纪‘小’得过份的殷遇诉说着烦恼,路易觉得这种画面太奇妙了。如果不是不太适宜,他真想搬出画布跟颜料,仔细的将那一瞬间捕捉下来。 “这有什么好有趣的?” “当然有趣,你不觉得世界就是这么神奇吗?当你的生命等于永恒时,你的世界就再也没有‘烦恼’,因为时间能解决一切。而一旦什么都能解决,那就没了烦恼;没了烦恼,人生也就变得无趣、无味。所以当你还能觉得烦恼时,你该觉得有趣,因为你的人生正印证着它的精彩……” 愣愣的望着路易,殷遇可以肯定他说得不是法语,偏偏他没有一句听得明白,而那个男子却还能眉飞色舞、自我陶醉的说得优雅及动听。 “你……怎么会这么长舌?说了那么长一串,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有所体认?”直接了当的回敬一记。并不是殷遇故意不礼貌,而是跟风趣、优雅的路易相比,他确实欠缺了些与旁人和平、理性沟通的技巧。 “真是抱歉了!啰嗦是老年人的通病。”呵呵笑着道歉。路易欣赏殷遇还有一点,就是他年轻气盛的直接。路易来自一个尔虞我诈的年代,这份单纯、率性是他万分珍惜的宝藏。 “你真的都没有烦恼吗?死不掉难道不烦?”扬了扬俊眉,殷遇故意挑捡这个尖锐的话题,路易这只活腻了的吸血鬼,最痛苦的不正是永生不死? “傻瓜,吸血鬼并不是真的永生。我若不想活了,只要在正午时分往门外一站,保证灰飞烟灭,这世界上并没有不怕阳光的吸血鬼。” “你从没泛起这种念头?因为活了太久,认识的人全离开了,再也不是属于自己的时代而觉得孤寂?” “有!甚至时常冒出这种念头。可是命运很奇妙,每当我泛起这种危险的念头时,总是会发生奇妙的事、认识奇妙的人,让我重新燃起对生命的热爱。就像现在,我个人的救星正是你。” 毫不保留珍惜与热爱,路易深情款款的望着殷遇。他爱他,他爱这个小了他好几个世纪的朋友,虽然路易的‘爱’再也无法以世俗的眼光来定义,但这是最纯粹的、最原始的爱。 不太明白路易眼中似复杂、似单纯的感情,殷遇不自在的避过目光。他虽然让满脑袋想谈恋爱的老姐影响,也开始对感情之事跃跃欲试,不过他还没前卫到找只吸血鬼,而且还是只来自古老法国的吸血鬼当情人。殷遇并不想闹家庭革命,再说他家那两个不正经的长辈,虽然见多识广也算是个人物,但是心脏仍没那么大颗。 “好了,你不是真来品尝甜点跟热茶,愿意说说究竟在烦恼什么事了吗? ”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路易优雅的坐到另一把单人沙发上聆听。 刚吃下一大口蛋糕的殷遇,舔了舔嘴角的鲜奶油,注意力忍不住摆在那杯晃动中的红色液体上头,犹豫着该不该询问,最后甩甩头,那是路易的私事,他不该探问。 “你已经活了很久,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神没有?”沉吟了好一会儿,有些为难的张口问着。殷遇才刚说完就后悔,这个话题实在有些愚蠢,看着路易想笑却又维持着礼貌、优雅僵硬神情,他真想撕烂自己的嘴。 “神” “呃,这是道术比赛订下的题目,要找出隐藏在阳间的神只,不晓得……你有没有见过?” “神?很抱歉,我从未见过,不过天使倒能找几只给你。” “真的?” “当然然是假的!你懂得隐藏、伪装自己,虽然效果并不是太好,但你仍然知道要尽量在人群中隐瞒自己不平 凡之处。你认为身为神只,他们会不懂?” 一直觉得东方道术很神秘、吸引入,没想到竟然还有比赛,而且题目订得如此有趣。路易很感兴趣的希望殷遇接着往下说,可惜那名高中男孩泄气得不想再开口。 虽然殷遇一开始就不认为能在路易这里找到答案,而且他姐姐表示过,这个无聊的比赛不参加也罢,但是他仍然很想替家族出点力,毕竟这关系到他父亲的名声。 殷遇虽然张口、闭口老头、老头的叫他,可是心底还是非常敬爱那个奇男子,若不是殷坚及何弼学两人携手上天下海的勇闯,阳间不会依旧存在,更不可能有他们姐弟俩。 正当路易还想和殷遇继续讨论下去时,楼上传来重重的甩门声,跟着便是凶狠、霸道的脚步声,一路疯狂、愤怒的踩着下楼。 碰的一声,小店铺的玻璃门差点被砸个粉碎。一名身形窈窕、浑身上下散发着力与美的年轻女子,旋风般的扫到路易身旁,明亮的双眼布满怒火、尖锐的犬齿外露,像是再一点点微小的刺激,她就会激动的扑上前去,嘶咬着路易的颈子。 “喔……喔喔……沙娜,冷静!妳这样会让我的新朋友害怕的。”温柔又无奈的苦笑着,路易想要安抚对方,可是那名盛怒之下的美女似乎更加气愤。 那只小茶几就让她一个转身砸个粉碎,殷遇眼捷手快的保住自己的甜点及热茶,一脸惊魂未定的瞪着那名被唤作沙娜的女子——深褐色的健康肤色及耀眼的金发,她绝不可能是路易的‘伙伴’,不过那深邃、立体的五官也说明了她同漾来自西方世界。 “我从没见过这么没用的男人!他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怒不可抑的咆哮起来,沙娜又踢又踹,路易的那张单人沙发就在她的利爪之下,可怜、悲情的成为一堆废物。 眨了眨眼,殷遇很感兴趣的瞪着沙娜。刚刚她咆哮、咒骂他人时,隐约夹杂了几声狼嚎,而平 凡人绝不可能单纯的利用十指,就能将路易那把名贵的皮沙发撕得粉碎。 望向路易,那名优雅的男子无奈的点了点头,证实了殷遇的猜测,只是他现在不方便介绍他们两人互相认识。 “沙娜宝贝,我以为……妳是去见妳的老朋友?” “是前前前前前男友!没见过这么混账的男人,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他?” 看了看路易,再看了看沙娜,殷遇开始相信世界是很奇妙的。一只吸血鬼正在安慰一只狼人?呃,也许该称她为狼女?而这只狼女出现感情问题?她是跟驯兽师谈恋爱吗?看她的破坏力,胆敢跟她交往的男人,简直勇气可嘉呀!怎么可能是混蛋? “既然是前男友,妳就不该为他生气,我认识的沙娜是非常潇洒的女性。”一如以往的对女性温柔、有礼,路易不动声色的搬来两张骨董木椅,比了比手势,要殷遇暂时安静聆听。他先解决了冲动、易怒的沙娜之后,再来和他讨论找寻神祗的问题。 “我为什么不生气?正是因为他意志消沉,所以我才去找他谈天。这个混蛋竟然告诉我,说他想自杀?他从来没遇过像我们那样失去同伴、远离家园的痛苦,他居然不想活了?我要去扭断他的颈子!” 愈说愈生气,沙娜银白的尖牙让殷遇不寒而栗。他担心她口中的那位前男友,其实早就发生不幸了。以沙娜这么火爆的脾气,她说要扭断对方的颈子,殷遇怀疑他的气管、血管是不是还连结着? “沙娜,妳的前前前前前男友,该不会是那位有着一头红发的帅气男子?”认真的倒数着,路易仔细回想那人的模样。沙娜这位野性美女,不论性格还是眼光都还保有最原始的兽性。她喜欢的男人全是俊朗、结实,简单说,就是适合交配、繁衍后代的类型。 “就、是、他!”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沙娜终于注意到殷遇的存在。微微的瞇起明亮的眼睛,凑上前去嗅了嗅,随后冷不防的强吻他一口,这便是她表现友好的方式。 “真是抱歉,沙娜正处在‘非常时期’,反应比较热情一些。如果不是你的年纪太小了一些,也许她会……更火热……”路易尴尬的微微笑。 不过他的解释让殷遇吓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缩了缩颈子,沙娜的眼神直接的让他背脊发寒,自己活像只被饿狼盯上的鹌鹑一样心惊。 “坦是你的新朋友?和他真相像!”又是一声低吼。沙娜上上下下审视了殷遇好一会儿,终于屈服于他的年纪过小而放弃这只猎物,咆哮了几声后又像阵旋风似的离开小店铺。 看着来去无踪的狼女,殷遇完全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唯一的好处便是让他暂时忘去烦忧。脾气这么火爆的人他还是头一次遇上,确实像路易所言,这个世界很有趣。 “别将沙娜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眼中,长相好看的男人都是同一个模样。”莫名其妙觉得在意,路易特地的解释一番,他不希望殷遇有所误会,沙娜并不适合他。 “不!我不会当真的。倒是她口中的前男友,真的不要紧吗?不是想自杀?还是已经被沙娜杀了?” “呵呵呵呵……别担心、别担心,能跟沙娜交往的也不会是普通人。我记得……他好像叫……祝融?是个非常有意思的男子。”“祝融?” 隔了道厚重的大门,仍旧能听见里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林奉英无奈的皱紧浓眉。若不是为了解决那道难题,他真的不会到这种场合,更不可能跟一个成精的妖怪合作。 为了找到这间pub,林奉英费了一番功夫,倒不是他的道术失灵,而是他心底十分排斥,所以一直无法顺利定位。这真的跟他一生信奉的理念相违背,来之前,他结结实实挣扎了老半天。 挤过舞池当中那些俊男美女,林奉英长叹了口气。如果这些凡人知道pub的老板是只成精的白老虎,他们是不是还能如此享受?会不会害怕自己随时可能会成为盘中飧? “要点什么?”吧台前的酒保不以为意的询问着。来pub就是想吸引旁人注意,再怎么奇装异服的人都有,林奉英一身格格不入的唐装并不特 别。 “老板在吗?我有事想请她帮忙。”取出名片,林奉英礼貌的询问。他大略扫了一眼,pub中除了几只法力低微的妖怪外,大多是普通人,包括眼前的酒保,他实在不必太过紧张。 瞄了一眼林奉英手中的名片,那似乎代表了不一样的意义,酒保若有深意的看了林奉英一眼,随后呶了呶嘴,朝着一间用珠帘隔起的包厢指示着。 侧了侧头瞧了一眼,林奉英很快就认出一位穿了身白套装的女子。如无意外,她肯定是林育峰口中的那位白老虎精雷蕾。不过,吸引林奉英注意力的是她身旁醉酒的年轻男子,一头火焰似的红发,身上闪耀着不寻常的灵光,虽然有些灰暗,但仍能感受到强烈的力量。 “你再这样自暴自弃,我真的会生气!沙娜已经让你气走了,你还想怎样?连我也气走?她已经够有修养了,若在从前,她不是撕裂你的胸膛,就是咬断你的颈子!”没奸气的翻了翻白眼,雷蕾抢走那名红发男子手中的酒瓶。 都多少岁了?又不是女人,还有周期性?怎么每隔一阵子就听他在那里哭天抢地的寻死寻活?他若真能死掉倒也清静,偏偏这个家伙比她们都长命,这才更令人厌烦。 “那麻烦妳,直接咬断我的颈子!”有气无力的爬了起来,那名红发男子侧着头,露出小麦色的颈子。他其实生得非常俊美好看,就连瞳孔都是一种绚丽的血红色,偏偏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颓靡之气,别说他自己想死了,在他身旁待久了的人只怕也会不想活了。 “你……”五指如爪的差点一掌挥了过去,雷蕾终于也被气得离开包厢。随便那个红发男子想装废人装多久,就算是天长地久她也奉陪。 盯着雷蕾美丽的脸庞布满杀气的迎面走近,林奉英下意识的握紧袖中的桃木剑。他实在无法视而不见,她明明是只道行高深、修练成精的妖怪,茅山派的长老们怎么能任由她在这里横行?万一她表面上是开pub,私底下借机吃人,那岂不是让无辜的凡人受害? “有什么事?”已经很习惯让男人盯着看,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雷蕾很享受这类目光,如果那个小伙子手中没握那柄桃木剑的话,她会更开心。 “没……没有……”冒出一身冷汗,林奉英挣扎了好一会儿,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他发誓,他绝对感受到雷蕾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杀气,无声的警告着,如果他敢轻举妄动,祖奶奶她正在气头上,百分之百将他瞬间撕碎,连渣都不剩。 “很好,到吧台去吧!我请你喝酒。”明艳动人的笑容爬上脸庞,雷蕾搂着林奉英的腰际走向吧台。她一年之中总会遇上一两个不知死活、青涩生嫩的小道士,自以为替天行道的想收伏她,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的让她收伏了。 算来算去,只有殷家那班眼中除了钱啥都不剩的天师们最对她胃口,和他们那张天生刻薄的嘴谈生意都显得特 别有趣。 “不……不必了!我……我先走了!”面红耳赤的挣脱、逃离,林奉英让自己的没出息气得想狠刮自己几巴掌。 微愣的望着林奉英逃跑的背影,雷蕾摇了摇头朗声笑了起来。这些小朋友们真的非常可爱,多亏了他们,她的生命才不至于太无趣,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她该拿去包厢里劝劝那位老朋友。 什么?真的有神只在阳间游荡? “什么?真的有神只在阳间游荡?为什么一觉睡醒就猪羊变色了?”叼着牙刷,殷遇夸张的喷着泡沫,镜中的倒影嫌恶的横她一眼,到底是谁的女儿?为什么可以这么邋还? ‘妳可不可以别老挑这种时候找我说话?妳就不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跟我碰面?’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镜中的倒影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他其实要很感激殷遇还记得要刷牙、洗脸以后再出门,要是完全遗传到何弼学的可怕习性,那真的会让人发疯。 “为什么?跟你碰面干嘛要特 别打扮?”噗的一声泼着清水,殷遇胡乱的洗着脸。反正她天生丽质,不需要怎么保养也能维持青春洋溢,这就是年轻的本钱。 ‘算了,我说的话妳记不记得?还是要我再覆述一次?’ “不用、不用!你怎么愈来愈啰嗦了,提早变成老头那样会娶不到老婆喔!” ‘不用妳管!记得……’ “我知道了!回学校去查一下关于祝融的事情!” 顽皮的比了个军礼,殷遇一蹦一蹦的离开浴室。她和刘慈盈约好了一块儿上学,要查东查西,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她班上那位怪人黄泓尧去忙。 敏捷的拉开下水道人孔盖,林奉英轻手轻脚的翻下。他其实很不喜欢待在这里阴暗、脏乱的地方,不过既然已经调查到这底下有古怪,他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天行道的机会。小心翼翼下的环境糟糕到令人无法忍受,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妖怪选择在此地藏身。“想到要心妖,林奉英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回雷蕾身上。她真是明人,拨着凡人的心,若是定力稍弱,就连林奉英都会沉迷下去,这实在是太可可怕了。他绝不能容忍道行如此高深的妖怪在阳间横行,不管那个比试的结果如何,林奉英已经下定决心,他回头就要去消灭那只白老虎精。黑暗中傅出晞晞嗖嗖的奇怪声响,林奉英翻出手电筒照了照,下水道的最底端有个巨大的阴影盘据,血腥的腐臭味迎面扑来。 底端正有个巨大的阴影唏唏嗖嗖的的奇怪的声音,林奉英翻出手电筒照了照下水道底病有个钠灯大的阴影盘壉,血腥的腐臭味迎面扑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刺耳的吱吱声乍音,林春英闭住呼吸急退一步。一双巨大的蜘蛛蹲在角落里,更令他做恶的是,那双蜘蛛已修成练成精,如今已有个“人头”挂在蜘蛛身上。 “竟然是你在这里做恶,妖孽还不爱死!”桃木剑一指,林奉英手捏符纸、正气凛然的暴喝一声。 连串的吱吱声不绝于耳。那只半成精的巨大蜘蛛,灰白色的人脸,五官狰狞、扭曲的瞪大眼、张大嘴,口中的尖牙外翻,作势向林奉英扑来。 正当此时,林奉英撇见了巨大蜘蛛身下的断肢残干。这只妖孽已经不晓得在此地做恶多久,吃了多少人?四周飘散的正是无辜惨死的人们发出的怨念。林奉英悲痛不已的道着歉,他来得太晚了,如果能早一点发现这只妖孽,那些人也不会死了。 “你这该死的妖孽!”大喝一声,桃木剑向巨大蜘蛛刺去。对方动作极快的闪避,半抬起身躯,腹部朝着林奉英喷出大量的白丝。 “该死……”敏捷的翻身闪躲,林奉英瞪着那只巨大蜘蛛。对方像是知道他道术高深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连忙的结成一张大网阻扰林奉英继续往前。 吱吱声仿佛隐含了得意的语气,林奉英更加的怒不可抑,他绝不会放过这只妖孽,他穷其一生必将躲藏在阳间的所有妖怪全都扫除干净。 “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冷哼一声,衣袖一翻,林奉英甩出一柄包裹着符纸的金钱剑,不偏不倚的穿过巨网,刺中那只巨大蜘蛛的腹部。 凄厉、尖锐的吱吱声充斥整个下水道,那只巨大蜘蛛痛苦的四处冲撞。林奉英东一翻、西一滚的边闪躲、边接近,看准时机捉稳那柄金钱剑,狠狠的一剖,直接将那只巨大蜘蛛开膛剖肚。 又是另一声刺耳的尖叫,那只巨大蜘蛛痛苦得倒地不起。灰白色的人脸哀怨又狠毒的瞪视着林奉英,被刦开的腹部开始一鼓一鼓的蠕动,下一剎那激烈的爆开,成千上万挂着人头的小蜘蛛爬出,布满整个下水道。 “可恶!真是该死!”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立即回神,掏出一张符纸念念有辞。林奉英一手捉牢下水道生着铁锈的攀梯,另一手急忙将符纸甩出,下水道立即陷入一片火海里…… 心不在焉的抄着笔记,殷遇难得乖巧的坐在教室里听课,可惜心思全飞到天边远,满脑子回想着临出门前她老弟的耳提面命,究竟祝融是什么鬼?单纯的同名同姓?还是真相真那么不简单?她老弟坚持是后者,路易的朋友交往的情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是普通人。 “喂!在发什么呆,等一会儿想去哪里吃饭?”课本夹着美食杂志塞了过来,范维帅气的笑了笑。自从发现了白天、夜晚的殷遇是不同人之后,他很努力的想将‘失去’的时间弥补回来。 “这么好?”呵呵的笑着接过杂志,殷遇却有种陌生的感觉。范维虽然无可挑剔的扮演着称职的男友,但她总有种莫名的空虚感,就好像两个人努力的想靠近,却始终有着无可跨越的空隙。她想,范维应该也察觉到不对劲,才会找了一堆借口想让两人多聚一聚。 “是啊!学校附近开了几间新的小餐馆,我们去试一试?”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范维望着殷遇,总觉得失去了她原有的耀眼,也可能他花费太多精神去找寻她体内隐藏着的那个身影,所以忽略了她最初吸引他的光芒。 只不过,真相揭穿后,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种关系。范维没办法当另一个殷遇不存在,他曾经*过感情、他曾经吻过他,这一切全都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范维需要时间好好弄清楚。 “啊……不行!我今天有事!”双手合十的吐了吐舌头,装可爱这招不仅 对她家老头有用,对范维而言也是万试万灵。 “和刘慈盈约好了?”分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范维耸了耸肩表示不 介意。 “嗯,不只她,还有她班上的黄泓尧。” “黄泓尧?他是谁?” 忍不住的嗓门拔高,范维若有深意的瞪了殷遇好几眼。在外人看来,他像 是在吃醋,可是范维自己很明白,他是在担心,殷遇的‘状况’太特 别,知道 的人愈少愈好,他想尽可能的保护她。 “一班的书呆子,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闲事的怪人。”扬了扬眉,赖孟轩不情不愿的插嘴。他是很不想管这对笨蛋情侣的事情,无奈范维的音量实在太大,完全被打扰到了。 “喜欢研究怪事的怪人?妳为什么会认识他。他跟妳‘熟不熟’?”激动的追问。范维多少还是有点在意,他希望知道殷遇秘密的人,只有他一人,这样才会显得他在她心目中有多重要。 “在图书馆里碰过几次面,还有,我跟他不是很熟!”眨了眨眼安慰着,殷遇阳光灿烂的笑了笑,她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周围的人安心。 范维很买账的点点头,未了不忘多使几个眼色,提醒她要多加注意。 “所以……范维已经知道妳的‘秘密’了?”图书馆鲜有人会去走动的冷门藏书区,刘慈盈及殷遇两人缩在角落里小声的嘀嘀咕咕。真没想到才几日没见,就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是啊……都是遇仔那个大嘴巴!”撇了撇嘴,殷遇嘟嘟哝哝的抱怨着。她明显感受到范维跟她之间出现了变化,偏偏又找不出原因。一开始殷遇只是想谈恋爱、只想享受那种被呵护的滋味,现在却得费心思去疑神疑鬼,一点都不像她预期的美妙。 也不完全怪他吧!他是个男孩子,却要伪装你去跟范维约会,说老实话,很为难他呀!”即使跟铁年泰八字有了四分之一撇,刘慈盈还是对夜晚的殷遇很有好感,自然而然的为他说话。 “是啊是……最差劲的那个人是我,很快就要遭天谴了!”开玩笑似的哼了两声,殷遇虽然仍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模样,可是眼睛却失去了!” 她口口声声的安慰弟弟,她享受过人生了,一点也不介意消失,不过实际真是如此?殷遇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要是人,都会害怕死亡吧?她不清楚自己到最后一刻,是不是还能这么洒脱的朗声笑着?“一别乱说话……嘿!我们在这儿!”先是厉了殷遇一眼,阻止她再说一些不吉利的话,随后瞧见黄泓尧的身影,刘慈盈夸张的招了招手,吸引那个高中生 “找我做什么?搞得这么神秘?”觉得殷遇很有趣、很值得研究,所以黄泓尧一直都对她十分友善。另外也有点虚荣心作祟,像殷遇这样漂亮、抢眼的女孩子,不论谁跟她交上朋友,对于人际关系绝对有正面的帮助。 “你对于东方文化中的神祗有没有研究?”随手翻开一本厚重的书籍,殷遇指了指里头关于火神的介绍。黄泓尧推了推眼睛,仔细的研读着。 “怎么突然问这个?作业?”狐疑的回望着殷遇。并不是故意轻视她,只是黄泓尧压根不相信,三班的老师会开给他们这种需要遍查数据的作业,这实在太刁难那一班学生了。 “下是……嗯,你相不相信……神祗会隐藏在阳间?他们真的存在吗?”存不存在这一块,殷遇是百分之一百深信不疑的,毕竟他们殷家都已经跟创世女神交过手了。不过女娲也不是随随便便出现,所以殷遇很怀疑,那个祝融真的是书本上记载的火神祝融吗? “隐藏在阳间?妳是说火神祝融,妳见过他?”惊奇的捉着殷遇手臂追问。黄泓尧一向就爱研究这些,自然不肯错过机会。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别的神祗出现过?”吓了好大一跳,殷遇急忙的将手抽回。 黄泓尧对怪事着迷的态度令她害怕,如果往错误的方向走,以黄泓尧的执着,绝对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变态。 “绝对有可能!我一直相信,不论东方还是西方,出现在神话中的那些神仙、妖怪、天使、魔鬼,极有可能就是同一票人……或者该用生物来形容他们。”谈到这个话题,黄泓尧眼神二兄说得口沫横飞。 他拿希腊诸神及道教神祗来做例子,全都是各有各的脾气、各有各的职务,彼此之间的关系更是精彩万分。经过殷遇这样一提醒,黄泓尧更加相信他们应该全都躲藏在阳间,或者又称作人间。历史上出现太多次类似的‘目击’事件,不管被看见的生物是什么,黄泓尧可以很肯定,绝对不会是人类。 “同一票人?”完全被搅胡涂的殷遇及刘慈盈,茫然的互看一眼。黄泓尧跟她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根本无法沟通嘛! “是的,我整理了一系列各大洲目击外星人的事件……” “外星人?你在说什么啊?” “喔!其实妳们可以将那些神神鬼鬼视作外星生物,这样比较容易解释。” 自以为高明的扬了扬眉,黄泓尧滔滔不绝的叙述着他多年来的研究。殷遇望着刘慈盈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她相信黄泓尧属于体质较为敏锐的那类人,无意识的就能分辨出入或非人的存在,如果加以培养,他会是像何弼学那样了不起的灵异雷达,只可惜他的眼光太狭隘,永远也不会到达她家大眼怪那种全方位的神奇境界。 向着刘慈盈挤眉弄眼,殷遇了解了黄泓尧有些用处,可是又不那么有用。她不能冒着将他变成另一具灵异雷达的风险,把一个无辜的人拖下水。况且,灵异雷达用来撞鬼而不是搜神,黄泓尧还是继续他‘平 凡’的人生比较安全。 “妳怀疑哪个人是祝融?不如我们去试探他!”兴致勃勃的提议,黄泓尧一方面觉得这个研究很有趣,另一方面他挺喜欢跟殷遇相处,既然她诚心诚意来询问了,他怎么可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不不!我只是问问而已,你……你那个研究,可以mail一份给我吗?”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殷遇算盘打得飞快,如果路易朋友的前男友其实不是祝融,那她还可以利用黄泓尧整理的数据,试着找出隐藏在阳间的神只。这个题目真是要命,劳师动众的,她教不相信其他斗派的后生豌辈比她更有, “当然可……以啊……”满腔热血让殷遇当头撬熄,虽然黄泓尧没有什么损失,约见面的地点也是惯常出没的范围,但他没来由的感到气闷,分不清是因为殷遇突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还是她掌握了某些秘密下跟他分享。 黄泓尧微微的瞇了瞇眼睛,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的。 “我和小维约吃饭,妳要一起去吗?顺便找小铁出来!”礼貌的和黄泓尧道别,殷遇挽着刘慈盈的手臂离开图书馆。 那名高中男孩推了推眼镜,低头研究着手中的书籍,隐匿在人间的神只?这真是非常吸引人的题目。 隐身在小巷阴影中,林奉英偷偷的观察着雷蕾的pub。还未到营业的时间,工作人员井然有序的准备着,時不时可以瞧见她穿着白色套装的身影进出,简洁、利落充满了生命力,漂亮的脸孔十分吸引人。 机警的隐身到黑暗中,林奉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经过了与半成精的巨大蜘蛛拼杀后,他暗自决定,不管那个道术比赛了,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先解决掉雷蕾这只白老虎精。 一辆跑车嚣张的甩尾停在pcb门口,正在门边指示着工作人员该搬搬抬抬啤酒的雷蕾,眼露凶光的狠瞪车主一眼。 林奉英紧张的握住袖中的桃木剑,他担心雷蕾会凶性大发的对车主不利,下一瞬间却让他有所迟疑。车上跃下一名俊秀、斯文的年轻男子,身上散发着.异样的灵光,温暖却强悍。 “你怎么来了?”挑了挑眉,雷蕾漂亮的五官写满‘不欢迎’,冷冷的瞪着那名年轻男子,一身的黑衣让他看上去有些神秘,异样的灵光却让林奉英有些心惊。 “我知道他醉倒在这里,怕他出事,所以就来接人喽!这也是为妳好,妳的小店经不起他折腾的。”优雅的笑了笑,那名男子不顾雷蕾敌意的目光,悠哉悠哉的迈开步伐跨进pub里。 尚未营业的pub有种奇特的气氛。某部份明亮、某部份昏暗的灯光;稀稀疏疏、忙着各自工作的员工;偶而飘出悦耳、舒服的音乐声,迷离得仿佛是另一个不真实的空间。 那名穿着黑衬衫的高挑男子,静静的环视pub一眼。随后若有感应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优雅的转身、片刻不停的走进包厢里,毫不费劲找到了醉得不醒人事的老友,火红色的头发柔顺的贴在颊边。 “喂……别装死啊!这点酒喝不死你的。”伸腿踢了踢那名红发男子,穿着黑衬衫的年轻人嫌恶的瘘了漏风急退出来,包厢里的浓浓酒味让人忍不住的恶心。 “别小看我的酒!”凶恶的瞪着那名黑衬衫的年轻人,雷蕾危险的瞇着眼睛,连忙指挥着她的工作人员千万别靠近。 “我当然不敢小看。可是那酒再烈,对祝融老哥也不会有影响。在火上浇酒精,效果会比浇油更厉害吧?”呵呵的低声笑着,穿着黑衬衫的男子觉得雷蕾的反应很有趣。在这个年代,他的杀伤力不会比一辆车、一把枪更凶狠。说老实话,他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可不可以别这么见鬼似的防备他? “现在该怎么叫你?还是原本那个名字?”挑了挑细眉,雷蕾确定了工作人员全都退出pub后,稍微的松了口气。眼前这个黑衣男子是天生的灾星,并不是他不想作恶就不会危害人间,她不想忠心耿耿跟着她多年的员工们出事。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意气风发的笑了笑,甚至有些挑衅的递了张名片。那名黑衣男子有个和他很相衬的‘名字’,夜巡。 “哼!你既然是来接他,那就赶快把人带走,省得给我多添麻烦!”看也不看的将名片随手一扔,雷蕾动手帮忙拉着、抬着祝融,将仍然醉得不醒人事的家伙塞进夜巡怀里。 夜巡苦笑的接过、扛起人,他真的很不想做这些琐事,偏偏这是他的工作,不分日夜的忙着。 “雷蕾妳真是无情啊!我们曾经那么要好……” “别再提起“当年’,你可以掐指算算,那个‘当年’有多久远。滚!现在就走!别碰我的员工!离他们远点!” 雷蕾气愤的指着大门方向,她发起怒来,有种形容不出的野性美。夜巡面带微笑的欣赏着,他一点也不担心对方失去理智后会扑上前来又撕又咬,相反的,他还有些期待哩! “雷蕾,我们还会再碰面的!”顽皮的抛了一记媚眼,夜巡潇洒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才刚关上大门,就听见一声夹杂着虎啸的怒吼。 “嗯……嗯,知道了!妳自己也多保重。”夹着听筒,殷琳一边敲打着键盘,记录着她处理完的几场法事,一边闲话家常似的和雷蕾通着电话。谁会相信看似云淡风轻的交谈,其中包含着阳间又陷入大危机的讯息? “发生什么事了?雷蕾很少主动跟我们连络。她不是正在扩展事业版图,贮得老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陪在一旁整理教材的吴进,关心的询问。 他非常享受跟殷琳独处的时刻,即使这里是她小侄子的房子,即使屋里还多了个正在厨房忙着的式神,他仍然满心感激的珍惜着。 “阳间又要毁灭了!” 牙尖嘴利的冷嘲热讽,殷琳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在吴进眼中看来可以被归之为可爱。这个男人总是如此偏颇,在他心目中,就算是女神亲临也及不过殷琳一根脚趾头。 “这么危险?”语气轻松、平淡,吴进和这家人相处久了,也变得莫名其妙的从容不迫,反正天塌下来,还有殷坚、何弼学那两个家伙顶着。就算不幸死了,也能和殷琳一起携手共赴黄泉,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是啊!雷蕾打电话过来通知,说有个夜巡在外头乱晃,要我们没事别上街,不小心撞上他、犯冲,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刻意学着电话那头雷蕾严肃、慎重的语气转述着。殷琳一脸的不以为然,就连女娲灭世她都没在怕了,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夜巡?”停下手边工作,吴进茫然的注视殷琳,他就知道玄学的世界太浩瀚,可能穷尽他一生都研究不完。 “就是日夜游神……” “我知道!山海经里有提及过,只是……我好奇的是……他们真的存在?”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般,吴进整个人兴奋的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就想找他惯用的笔记本记录。 殷琳没好气的摇了摇头,顺手倒了杯热茶让他顺口气。吴进也不是没经历过创世女神那一役,他甚至还陪着她去挖掘古墓,怎么一听见日夜游神的事迹,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们当然存在,否则这一回的道术比赛岂不是白比了?”也替自己倒杯热茶悠闲的喝着,殷琳盘算着该不该通知小侄子。 告诉他就等于告诉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何弼学,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肯定拉上大队人马公器私用的大街小巷去‘搜神’?而且还会很不要脸的说,这是为了节目收视率着想。 “既然这样,那赶快通知殷遇,她只要先找到夜游神,那她就赢了这场比赛啊!”开心的捉起电话,吴进也算是殷家的一份子,他自然希望他们能保住掌致的头衔。 眼捷手快的抽走吴进手中的电话,殷琳挑了挑眉的戳了他脑袋一记。白老虎精雷蕾这么慎重的通知他们别出门,他竟然还想让家中那个道术半桶水都不到的小鬼去捉夜游神?听说光是看见他就是不祥之兆了,和夜游神扯上关系岂不是会倒霉一辈子? “别乱说话!等我想想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通知小侄子!” 仔细的擦拭着收藏品,路易小心翼翼《的举到灯下端详。他的生命接近永恒,漫长的让他能用超乎人想象的耐性,去做一件简单又平 凡的琐事。 “路易……你再深情款款的瞪着那只玻璃杯,我就把它砸个粉碎,再插进你心窝里!”伸长着腿瘫在那把骨董木椅上,沙娜细长的手指玩弄着烛火,时不时的朝着路易瞟上几眼,然后不耐烦的撇过头去。 “亲爱的沙娜,妳真的该好好静下心来欣赏它的美……还有,是水晶杯,不是玻璃环。” 心满意足的将水晶杯摆回原本的位置,路易微微的拧了拧眉,再稍微的调整一番。他所有的收藏品全一丝不苟的放在专属的位置上,再经历几个世纪都不会改变。 “我不破坏你的收藏品,那只是因为它们值钱,真受不了你,你们这些吸血的是不是老爱晶晶亮亮的东西?玛丽也收集了一堆珠宝……” “也许是因为我们最想拥抱的是阳光吧?这些东西只是替代物而已。” “难怪你会喜欢那个男孩子,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动了动鼻子,沙娜明亮的双眼像是看穿路易似的直勾勾瞧着。 路易沉吟了一会儿,想通了似的点点头,他得感谢沙娜灵敏的鼻子,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总对殷遇另眼相待。虽然他只能在夜晚出现,可是他身上有着路易深深着迷的阳光气味,并不是嚣张、外露的那一类,相反的是低调、隐藏在体内。这疯狂的吸引着路易,想更进一步亲近、素求。 “不知道你那位新朋友今天会不会来?” “不晓得,不过我知道妳的老朋友已经来了。” 杀气腾腾的拉开门,沙娜凶狠的瞪着门外那个黑衣男子,她不认得他,可是她记得他肩上扛的那个男子的气味。 “祝融?” 七手八脚的帮着忙,将人搬到骨董沙发上,沙娜狐疑的望着那名黑衣男子,危险的低吼声哽在喉咙里。她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寻常。 “我是他的朋友,我叫夜巡。” “我叫……” “我知道,沙娜!我听他说过,所以我才会知道妳在这里,这家伙醉得太厉害,我不知道往哪扔,只好送到妳这里。”优雅的笑了笑,夜巡喜欢眼前有着健康肤色的女子,她有不输雷蕾的野性,甚至比她更……火爆些。 因为身份关系,夜巡没有什么朋友,祝融绝对能算上一个,至于雷蕾,她只是不受他影响而已。现在夜巡似乎找到了新朋友,沙娜大概也有办法‘抵抗’他约影响力。 “妳的朋友?”晚一步出现的路易,好奇的望着夜巡。他认得祝融那一头红发,倒是这个黑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敬而远之的气息,路易还是第一次遇上让他觉得不舒服的人。 “不!刚认识,他说他是祝融的朋友,他叫夜巡。”不再理会夜巡,沙娜全心全意的照顾着祝融。 他们虽然分手很多、很多、很多年了,可是彼此都是特 别的存在,所以还是有很深的羁绊,再加上她正处在‘特殊时期’,如果不是祝融昏迷不醒,她真有可能直接扑上前去气吃’了他。 “既然是祝融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欢迎。”友善的伸出手,路易的小店铺的大门永远为他们这些不平 凡的朋友们敞开。 等待殷遇应酬完范维,姐弟俩找了家网咖互换身份后,削薄短发的殷遇就窝在计算机屏幕前,瞪着黄泓尧的研究一整晚。除去他某些太过天马行空的推论,殷遇必须承认,他真的是个天才,至少在这一方面绝对很出众。黄泓尧会跟吴进、何弼学结交成好友的,他根本是那两个人的综合体。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殷遇瞄了一眼他家老头发过来的简讯,只不过是要求殷遇别在街上逗留的短短几个字句,他都能彻彻底底发挥殷家的刻薄。 殷遇忍不住的低声笑着,他能了解为什么何弼学总会口口声声说殷坚可爱了,明明心肠很软,偏偏嘴巴故意使坏,这么别扭的个性不知道是遗传自谁? 伸了伸懒腰,不能在街上逗留,没说一定要回家窝着。殷遇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到哪里?从前他还能找范维出来做伴,不过现在真相大白了,他没有理由再‘占用’姐姐的男友。可是除了范维,殷遇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就在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优雅的笑脸…… “不会吧……”长叹了口气,殷遇认命的收拾东西、认命的站起身、认命的钥略易约小店铺走去。 “呃……头好痛……”痛苦的呻吟几声,祝融吃力的爬了起来。担心了大半天的沙娜,先是生气的刮他一掌,跟着再塞给他一杯温开水。 “你竟然喝醉了?这真的是大新闻呀!雷蕾的酒水里掺东西了吗?”原本和路易闲聊的夜巡,心情愉快的开着玩笑。他喜欢路易跟沙娜,他们很不一样,不像其他凡人会被他影响,夜巡不希望再有人因为碰上他而死于非命了,那真的不是他的本意。 夜巡?……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巡?……你怎么会在这里?”揉着太阳 穴 ,祝融认了半天才瞧清楚老友的身影。虽然开口询问,他心底倒是很清楚,阳间里发生的大小事,绝不可能逃过日巡、夜巡的眼睛。 “你是明知故问,喝那么多酒,这不就真的醉了?万一发生什么事,谁负责?我可不想哪里又发生无名火、森林大火,很难收拾啊!”翻了翻白眼,夜巡细数着祝融前几次惹出来的风波。 这家伙本事很大,偏偏情绪时好时坏,还有什么比一个患有忧郁症的神只更要命的?一旦他陷入低潮,夜巡和日巡就等着人仰马翻了。 “喂!你是这家伙的朋友,你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样?”扔了条热毛布给祝融,沙娜毫不客气的质问着夜巡。她和祝融相恋时,他意气风发、俊朗帅气得不得了,哪像现在这样灰暗、颓靡得活像一盏快熄灭的烛火。 “我也想知道。”无奈的摊了摊手,夜巡比谁都更想弄清楚原因,这样他才不必像保姆似的老跟在祝融身后。 “说出来你们也不会了解……”无力的垂着头,祝融丧气的说着。 “你不说我们永远也不会了解!” 沙娜气得又想扑过去拳打脚踢,路易苦笑两声的将人架开。正想让她离开小店铺去转换心情,谁知道刚拉开门,就看见愕然的殷遇,高举在门铃前的手仍停在半空。 “今夜真是很特 别呀!”看了看茶几旁的小朋友、老朋友、新朋友还有沙娜,路易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兴奋?开心? 他有多少个世纪没有跟这么多‘人’聚集了?他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享受这种滋味,没想到今天意外的重温了。 除了路易心情愉快之外,夜巡也觉得收获颇多。路易跟沙娜原本就是祝融的朋友,那意味着他们的身份注定不平 凡,没想到后来出现的那个高中男孩,居然也无视他的‘影响力’? 以夜巡过去的经验,只要凡人碰上他,光是瞧上一眼都有可能猝死,但是殷遇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坐在他身旁,平平安安的吃着、喝着。 “你是……沙娜的前……男友?”忍不住好奇的频频打量,殷遇原以为火神应该要长得很特 别,至少要身长八丈、眼如铜铃什么之类的,结果居然是个很帅气、很高挺的男子,那头红发更是万分抢眼。 “嗯,不过你可能得用上好几个‘前’字。”带了点嘲讽意味的笑了笑,祝融礼貌的伸出手,殷遇反射性的握着,跟着尖叫一声急退了好几步。 “殷遇!”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路易,连忙将殷遇护在身后,仔细的检查着他掌心的伤口,像高温熨烫过一般,不一会儿就从深红色转成焦黑。 “喂!你在搞什么?人家只是个孩子!”气愤的推了祝融一把,沙娜慌张的找来急救箱,嘴上不停的指责着祝融。她知道他有些特 别的能力,但她没料到他会用来对付一个小孩子。 “不!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无辜的看着殷遇掌心的伤口,祝融反应过来的瞪向夜巡,罪魁祸首其实是他,只要有夜巡在的地方,普通人就一定会发生些离奇的倒霉事。 “不,不是我!如果真是因为我,他早就被你烧死了!”急忙为自己辩解。夜巡知道他的影响力有多威,真的冲煞到殷遇的话,这小家伙早该被祝融的火烧成焦炭,而不是只有掌心那道小伤口而已。 “你……真的是祝融?火神祝融?”握紧手,殷遇不顾掌心的刺痛,惊喜的瞪着那位红发男子。刚刚那一瞬间的火热,绝对不属于人间的温度。 “是……的,不只我,那个害你变倒霉的是夜游神夜巡!”不想只有自己被怪罪,祝融不顾义气的拖夜巡下水。 “祝融跟……夜游神?”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殷遇揉了揉眼睛,他们家的灵异体质进化了?从撞鬼到搜神,灵异雷达升级了? 路易将注意力摆在雷蕾身上, 对于他们之间,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模糊不清的游戏很着迷。 他正想施展魅力与雷蕾一较高下。 那位野性美女突然推开他…… 仔细的替殷遇掌心上的伤口擦着药、裹上纱布,沙娜时不时的瞄了瞄祝融,她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她曾交往过的那个男子大有来头。 “你是说……他们两个是神只?就是弹一弹手指,地球就会毁灭的那种神只?”半信半疑的询问,沙娜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承认祝融很特 别,但是路易也不平 凡,这不能证明祝融就是神只,就该高人一等。 “祝融如果想毁灭地球,用的不会是这种方法。”惟恐天下不乱似的插嘴,夜巡挑衅的看向祝融煽动着。他很少有机会能跟这么多‘人’众在一块闲聊,时间一长都有些得意忘形了。 “我不会这么做,我也不能这么做。重点是,现在这个世界,我……无能为力……”飞快的辩解着,祝融说了一半又陷入阴沉的情绪中。时间不断的演进,凡人愈来愈独立,对自然界不再尊敬。眼看着这些变化,祝融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无奈的被淹没在时间洪流里。 “你……真的是火神祝融?而你……是夜游神?”手指又曲又张,殷遇吃痛的皱紧俊眉。他没想过原来自己会伤得这么厉害,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祝融跟夜巡的身份对殷遇而言,实在是太关键了,他必须再三确认,不能出半点差错。 “如假包换。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原因,祝融确实误伤了殷遇,所以他难得的和颜悦色。这时的清醒、理智,就说明了他先前的醉酒,只是不想面对现实,以他的力量,阳间再浓烈的酒,都不可能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喔,我叫殷遇,呃……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不晓得该怎么介绍自己,殷遇抓了抓削薄的短发,有些尴尬的回答。他不像路易跟沙娜,是活了好几个世纪的吸血鬼及狼女;他也不是祝融、夜巡这种逗留在阳间的神只,殷遇就是殷遇,一个单纯的高中男孩。 “殷遇?你是道术世家殷家的小孩?”扬了扬眉,夜巡很感兴趣的提问。负责巡守阳间,所以哪里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绝逃不过夜巡的眼睛。殷家经历了轰轰烈烈又是阳间、又是阴间的事迹,他一笔、一笔的全记得一清二楚。 诚实的点了点头,殷遇一方面很骄傲,看来殷家在他们神只眼中挺有名气,一提就知道;另一方面又不太了解夜巡的用意。看他俊秀的脸庞爬满不怀好意的邪气,殷遇很赞同古籍中关于夜游神的记载,遇上他,真的是不祥之兆,一不小心就会死于非命。 “殷家又怎么了?”不太喜欢跟这类人扯上关系,祝融皱了皱眉,尽量的跟殷遇保持距离。他至今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会烫伤对方的掌心,即使他是司火的神只,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燃烧起来,实在太不合理了。 “殷家有个小鬼是直接从阴间偷渡到阳间,而且还是株……豆芽菜,该不会就是你吧?”眨了眨眼,夜巡用着肯句的语气询问。 望着夜巡那种形容不出,虽然好看可是很诡异的笑脸,殷遇绷紧俊脸的戒备着,迟疑了老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照实回答。 “殷遇,你真的太老实了,这种时候不说话就等于默认啊……”不忍心见到新结交的小朋友吃亏,路易温柔的提醒,并适时的介入这个话题。 虽然东西方的文化不同,但是既然待在他的小店铺里,就要遵守他的规定,他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伤害殷遇。 “你是棵豆芽菜精?”先是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祝融头一次觉得笼罩在身上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他很需要像这样放松心情。 “不是!我才不是豆芽菜精!”叫嚣着反驳,殷遇讨厌祝融、夜巡的语气跟眼神,仿佛他是个什么弱小生物般,可以拿来玩弄跟调戏。 “没错!他不是豆芽菜精,他是棵肖楠木!”夜巡一脸正经的帮腔解释,语气却戏谵得令人想痛揍他几拳。肯定了殷遇的身份之后,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拿殷遇取乐,这么特殊的存在,不好好利用一番实在太浪费了。 “肖楠?”愣愣的瞪着殷遇,祝融真的不觉得这个答案有比较好。从一棵豆芽菜突变成肖楠?他还真是名符其实的‘植物人’哩! “所以他会受伤完全是因为你的关系!你是火、他是木,干柴烈火啊!你们真是绝配!”幸灾乐祸的哈哈笑了起来,夜巡的个性其实很爱玩闹,无奈他的职责与‘影响力’让他不得不离群索居,难得碰上完全不在意他力量的人,有这机会玩当然好好把握。 “什么啊……”俊脸有些扭曲,祝融才不相信这种事。千百年来都不曾出现过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人光是和他接触就被烧得焦黑,夜巡的话太夸张了。 茫然的眨了眨眼,殷遇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目光最后再投向祝融身上。他可以跟植物沟通,他可以轻易的召唤藤蔓出来帮忙,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比较接近肖楠而不是人类? 不管结论为何,殷遇皱了皱俊眉,无声无息的和路易换了个位置,他还是离祝融远一些比较保险。 “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殷遇……是棵树?”很惊奇的望着殷遇。这么多世纪过去,路易见过太多非人族类,但是一个活生生会走路、会说话,长得还很好看的树人?有趣、有趣,非常有趣! “我是人!是人!你们不要太过份了!”终于忍不住的吼了一句。殷遇气鼓鼓的瞪着一屋子的异类,他们有什么资格取笑他? 果然,优雅的路易率先道歉,随后便是沙娜,倒是祝融跟夜巡,他们的字典当中大约没有‘认错’这两个字。 “其实你不需要感到气愤,如果你活得够久,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很拥挤,随时随地都可以撞见不寻常的‘人’。” 温柔的安慰殷遇,路易相信夜巡及祝融没有恶意,他了解那种因为永恒伴随而来的孤寂,也喜欢为找些新鲜的乐子取悦自己,当然不会用这么糟糕的方式。但路易不会怪罪祝融及夜巡,如果他们真是神只,基因之中确实可能缺乏体贴这个要素。 “我才不要活那么久,长命百岁一点好处都没有!瞧瞧你们,一只在发情却找不到对象的狼女;一只无聊到发慌、长舌又啰嗦的吸血鬼;还有一只得了忧郁症正在找死的火神;最惨的就是你,一只想找人作伴偏偏一直克死旁人的衰神。如果这就是长命百岁的后遗症,我情愿当个平 凡人!” 要逞口舌之快,殷家子孙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殷遇一点也不顾自己其实处于弱势,想也不想的冷嘲热讽,末了潇洒的冷哼数声甩门离开,留下一屋子被骂傻的异类,若有所思的咀嚼着他尖酸刻薄的话。 安静的擦拭着金钱剑、桃木剑等等随身法器,林奉英的浓眉始终纠结着。自从知道雷蕾是白老虎精之后,他一直没办法冷静,他想一举除掉她,可是碍于茅山派长老的命令,他应该选择与她合作。 不过面对这么一只道行高深的白老虎精,林奉英就是无法冷静。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暂时将道术比赛摆在一旁,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没把握能彻底铲除她,除非他能寻求其他助力…… “奉英,听说你收伏了那只害人无数的蜘蛛精?做得好!真不愧是咱们茅山派的弟子。”推门而入,林育峰与有荣焉的称赞着林奉英。阳间正是有他们茅山派维护正义,才会一直如此平静。所以他们更应该接下掌教的位置,处理、协调三界五行之内的所有麻烦事。 “嗯,那只巨大蜘蛛已经半成精了,再拖下去后果必定无法想象,所以奉英擅自做主直接将牠消灭了事。”恭敬的一拱手,林奉英简洁的回报着经过。 他口中虽然谦逊,可是这种‘自作主张’的事他没少做过,林育峰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更加深了他正邪不两立的念头,人、妖之间绝对没有情谊可讲。 “伏魔降妖固然重要,但是比试的事也不能松懈。我知道其他门派已有动静了,殷家的小鬼似乎也在暗中进行着什么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林育峰关心的询问。他悄悄的打探过,殷家意外的没和狐仙一族连系,这对他们而言是个难得的优势,绝对要好好把握。 “呃……她似乎很忙,我暂时没问她。” “嗯,如果我没料错,雷蕾正在扩展势力,确实不轻松。不过道术比赛这件事关系重大,她欠过我一份人情,一定会空出时间帮忙!” “我知道了。” “啊——啊啊……我受伤了、我受伤了——!捉着手臂,惊慌失措的冲入客厅。殷遇顾不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急着找她的宝贝父亲们诉苦。 “受伤?谁弄伤妳的,是哪个混蛋敢弄伤我女儿?”第一个跳脚的正是殷坚,他对殷遇的溺爱已经到入神共愤的境界了。 “受伤?怎么会受伤的?”慢了一步的则是何弼学。他小心的检查着殷遇掌心的焦黑伤口,幸亏面积不大,而且已经结痂,应该不会留下疤痕,不会让宝贝女儿的漂亮外貌扣分。 “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晚上做主的又不是我……”气愤的哇哇乱叫,殷遇指着掌心的伤口抱怨,这会痛的好不好?别不当一回事! “遇仔?遇仔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不大可能会弄伤自己。”深思熟虑似的与何弼学讨论,两个小孩当中,殷坚自然对冷静的儿子比较放心,那个小鬼除了人际关系稍差之外,并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是、啊!我就知道你偏心遇仔!难道是我做个梦然后欲火焚身吗?”危险的瞇起眼睛,殷遇咬牙切齿的咆哮,随后扑到何弼学怀里假哭,指责殷坚的不公平。 “坚哥……”看了看哭得呼天抢地的殷遇,再瞧了瞧气得面色铁青的殷坚。何弼学只觉得自己倒霉,怎么会夹在这对父女之间,这两个家伙一闹起别扭来,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在这里吵也解决不了问题,把遇仔找出来吧!”不可能真的跟宝贝女儿生气,殷坚挪了挪镜子,烧张符纸熏了熏殷遇,镜中的影像立即改变。 “说!为什么会受伤?”怒气不息的瞪着镜中倒影,殷遇指着掌心的伤口质问。她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个伤口,不过止痛药效过去之后,她才发现这么难熬,她老弟是没神经吗?不觉得痛啊? ‘呃……那个……’吞吞吐吐、支支吾吾,镜中的倒影面有难色。在路易的小店铺里,沙娜不晓得替他擦了什么药,所以真的不觉得痛,就忘了提醒白日的殷遇,没想到会让他老姐发那么大脾气。 “发生什么事了?”忧心忡忡的追问,何弼学觉得事情不单纯,这个屋檐下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个是平 凡人?殷遇没理由会受伤的。 ‘我……我遇上祝融,跟他礼貌的握个手……’为难的回着话,镜中的倒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瞄了瞄这个、看了看那个。 “祝融?真的是那个祝融?”惊喜的跳了起来,殷遇的跳跃思维,毫不犹豫就将受伤的事抛得一乾二净。老天果然很给他们殷家几分面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祝融,这场比试他们赢定了。 “祝融?你在哪里碰上他的?”沉吟了好一会儿,殷坚考虑着该不该告诉他们关于夜游神的事情,不过家中大大咧咧的人太多,不说可能还没事发生,说了只怕有没事找事的家伙会去惹麻烦。 ‘一间小店铺,专卖一些西洋魔法的小玩意儿。’努力的告诫自己言词别太闪烁,镜中的倒影跟殷遇互相使着眼色,他们都认为不该将路易拖下水,天晓得让他们家老头知道了有吸血鬼住在附近,会有什么结果? “你怎么会去那种卖什么西洋魔法的小店铺……何同学,别想去采访!你就好好制作偶像剧,这些事少碰!西洋魔法不归我管,出了事没办法罩你!”一边仔细的盘问,一边还不忘警告家中那个最不安份的家伙,殷坚狠瞪何弼学好几眼,别以为不晓得他脑袋里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这个我知道,祝融是那间店老板的朋友的前前前前前男友!”话才刚说完,殷遇就乐不可支的呵呵笑着,兴高采烈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听得何弼学很动心、殷坚很头大,怎么三界五行内一堆麻烦事?他真的很不想管。 “既然已经找到祝融,等道术比赛那天,请他出现亮个相,那我不就赢了?老头就能坐稳掌教的位置,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父女俩同样直线条、少根筋。殷遇及何弼学老把事情看得太简单而在那里穷开心,倒是殷坚及镜中倒影觉得没那么容易,他们该怎么和一个忧郁症发作正想寻死的火神商量?别还没开口之前就先让他烧得一乾二净! 一蹦、一蹦的哼着歌、走向学校,殷遇心情太愉快了,反而感觉不到掌心上的痛楚。 原以为最麻烦的部份,结果最容易解决,既然已经锁定了目标,接下来就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加过人魅力,说什么也要让火神祝融帮她这个小忙,她要好好欣赏林奉英败在她手下被活活气死的模样。 刚拐个弯,一辆名贵跑车就停在不远处。车窗摇下,一位斯文、俊秀却带点冷森气息的男子探出头来打量殷遇。而笑容甜美、阳光灿烂的高中女孩也不遑多让的回敬,淡定的审视对方。 “妳就是殷遇?”用着万分肯定的语气开口询问,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气表情’让殷遇十分反感,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她点了点头,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等等,上车,我有话问妳! “等等,上车,我有话问妳!”冷冷的命令,车上的白衣男子扬了扬眉,车门应声打开。 “我为什么要上车,这是诱拐吧?”戒备的退了好几步,殷遇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学生似乎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我是为妳好,上车!”伸出手捉住殷遇手腕,后者顿时觉得一阵窒息,那名白衣男子轻而易举的将殷遇拖上车。 “对了!我叫日巡。”简单的自我介绍,白衣男子冷笑一记,跑车轰的一声阳长而去。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泓尧愣愣的瞪着那辆名贵跑车消失的方向,居然在学校附近发生诱拐事件?为什么周围的商家、路人全都没有察觉? “范维!”终于找到熟识的人影,黄泓尧像是发现救星般急忙朝范维奔去,后者茫然的回望着他。外形出众抢眼的范维,跟老是窝在图书馆的黄泓尧,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你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来是谁,范维狐疑的望了望赖孟轩,后者同样摇头、耸肩的表明不清楚。 “我是一班的黄泓尧,我知道你是殷遇的男友。刚刚看见有个男的强拉她上车,往那个方向……”焦急的说着,黄泓尧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察觉到不对劲,范维他们站的位置,照理说也应该看见了,为什么一点也不紧张? “掳人?你在开玩笑吧?大白天的……”完全不当一回事的呵呵笑着,听见黄泓尧的名字,范维立即想了起来,他不喜欢这个家伙跟殷遇走得太近。 “我不是在说笑!殷遇真的让人捉走了!”没料到范维会是这种反应,黄泓尧气愤的揪紧对方衣领大吼。他关心殷遇,虽说有些私心,但是基于同学的立场,即使不认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校的女学生让人绑走。 “范维,殷遇有什么仇家吗?”皱了皱眉,赖孟轩瞪着黄泓尧好一会儿,他相信对方不是说谎,而且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怎么可能?小遇那种个性,如果会有仇家,那全世界的人都会拿刀互砍了!”没好气的嗤之以鼻,范维不是不关心殷遇,而是他了解她的底细,这位天师世家的掌上明珠,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欺负的对象。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男人有些奇怪……”认真的回想着,黄泓尧发现自己无法形容车主的模样,仿佛他根本没见到对方一样。问题是,他明明看见他强拉殷遇上车,怎么可能没看到对方的长相? “奇怪?哪里奇怪?”扬了扬眉,范维表面上装成不在意的随口问着,可是眼神闪过几丝紧张。殷遇和神神鬼鬼的世界难以分割,他原以为大白天的不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不过按照黄泓尧形容,绑走殷遇的人似乎不太正常。 “如果真的遇上绑匪,还是报警吧!” 一旁的赖孟轩提醒,虽然平日里威风惯了,可实际上他们只是高中生而已。 自从上回在王之凤纪念公园前撞鬼后,赖孟轩就变得更加谨慎,这个世界有太多事情不是他们能控制,懂得适时求援才是真正的聪明。 “可是……我不记得车牌号码了……”苦着一张脸回答,黄泓尧焦急的捉了捉头发,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照理说以他的记忆,不可能连车型、车号、车身颜色全都忘光。 “喂……你是不是在做梦啊?”没好气的哼了数声,赖孟轩拉着范维就想离开。不是他不关心殷遇的安危,而是黄泓尧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线索,说了也是白说。 “不!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请相信我!”可怜兮兮的扯着范维衣袖,黄泓尧焦急的大吼。 他原本就不喜欢跟范维等人打交道,毕竟像两个世界的生物一样,完全没有共通的语言。可是这一回关系到殷遇,而且,他总有种感觉,他可以找到那个奇怪的车主,黄泓尧只希望有人能相信他,他需要旁人的支持来增强信心。 “你要我做什么?”无奈的耸了耸肩,范维不可能对殷遇的安危置之不理,向赖孟轩使了使眼色,今天的课就靠他掩护了。 “我可以找到他!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眼神莫名其妙的燃烧着光芒,黄泓尧拉着范维离开,留下赖孟轩不以为然的哼了几声。 努力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待在那个自称日巡的男子身旁,殷遇总觉得有股压力重重的挤在心口,感觉快要窒息。 “到了!下车吧!离我远一些,妳会舒服一点。”不带任何情感的微笑着,日巡停好车,绅士的拉开车门,等待殷遇反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眯着眼睛,殷遇戒备的打量日巡。她也算见多识广了,道行高深的妖怪也认识几只,可是眼前的白衣男子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站在他身旁,殷遇只想逃跑,离他愈远愈好。 “我是日游神,妳真的很特 别,敢当面问‘我是什么东西’的人真的不多哩!” “日什么……日游神?”失礼的张口结舌,殷遇夸张的瞪大眼睛。昨天以前她还以为‘搜神’是很难的题目,单凭凡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挖得出隐匿在阳间的神只。结果今天就呼了她好大一巴掌,这些神只全都吃撑了急着冒出来亮相? “别傻在这里,快进来!”听不出热度的招呼声,日巡站在保险公司的大门前,大方的邀请着。 “日游神开保险公司?这是反讽吗?”没心机的呵呵笑着,殷遇既来之则安之的进入。 没有营业的小办公室,即使灯火通明,空无一物的房间还是让人有种不现实的幻觉。殷遇好奇的东张西望,日巡不晓得从哪变出几把椅子,甚至神奇的泡了壶热茶。就在此时,殷遇察觉到小办公室里不只她跟日巡两人,还有另一股力量在激荡。 “还有谁在这里?”警戒的盯着日巡,殷遇相信对方没有恶意,毕竟他们的实力相差太悬殊,日游神若想弄死她,只怕殷遇早就轮回好几遍了。可是她又不明白日巡带她来的目的?如果想用她来威胁殷家,那她绝对会拼死反抗。 “你……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叫你去查查他的底细,你竟然把人带过来?”从另一个门走入,祝融瞪着殷遇好一会儿,随后醒悟过来,冲着日巡发飙。 “我没那么空闲,老为你的事情去当偷窥狂,你想问什么就直接弄清楚!”推了殷遇一把,日巡悠闲的走到一旁坐下,一副不关他事似的翻看杂志。 “你是谁?”狐疑的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殷遇脑海中人名不断翻腾,她发誓绝对没有见过他,否则以她对帅哥过目不忘的本事,没理由不记得。 “你不记得了?我们昨晚才碰过面啊!在路易的店里。”看了看日巡、再看了看殷遇,祝融可以很肯定殷遇就是殷遇,不过仔细瞧,还是能察觉出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啊!你就是那个烫伤我手的混蛋?”摊开掌心,殷遇气鼓鼓的踹了祝融一腿,想起这个伤口,殷遇觉得掌心又有点痛了。 “喂!你别靠近我,会受伤!”机灵的朝后一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祝融不在意自己吃痛的小腿,反而担心殷遇又弄伤自己。 “受伤?为什么会受伤?”茫然的望着祝融,殷遇眨了眨眼。听说她才是踹人的那个,怎么可能踹到自己受伤? 这回连日巡也觉得不对劲的凑了过来。靠得殷遇太近,那股窒息感冷不防袭来,殷遇难过的倒向祝融:后者虽然下意识想接住,然后立即醒觉的松开手,害得那名可怜的女孩重重的摔倒在地,哇哇乱叫的哀嚎。 “你不要紧吧?烫伤哪里?”紧张的想扶起对方,忽然又想起自身状况不允许的缩回,祝融的反反复复害得殷遇又摔一次。 “烫伤你的头!你想摔死我啊?”气愤的重槌祝融一记。殷遇不知道启己倒了几辈子的邪楣,为什么碰上祝融跟日游神,又是窒息、又是摔倒,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被活活整死。 “有点不对,她不像你说的,完全不受夜巡影响,而且她一点也不怕你。”观察了一阵子,日巡严肃的说。 “你真的是殷遇?”这回轮到祝融怀疑对方的身份了,他放胆的伸手向前,无巧不巧的落在她胸前,后者尖叫一声,结结实实的回敬他一巴掌。 “我是殷遇,不过你昨天碰到的那个是我弟弟,他也叫殷遇。” 听着殷遇解释她和弟弟的艰难处境,祝融张口结舌硬是愣了老半天。原以为从豆芽菜成精变人已经很夸张了,竟然还是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白天、夜晚不仅不同人,还不同性别,有没有这么离奇的人生? “所以……妳弟弟遗传了大部份的灵力?妳勉强来算是个普通人?”总算理出头绪,即使是神只也没遇过这么复杂的情况,祝融试探似的又多摸了殷遇手臂好几下,惹得那名高中女孩哇哇乱叫,气得朝祝融拳打脚踢。 “不用勉强,我就是个普通人!所以你别靠我太近,会、倒、楣!”同样也弄清楚来龙去脉,殷遇狠瞪了日巡好几眼,她没有太多力量来抵御日游神的影响力,那种窒息感便是警讯。 “真是无趣,原来也是双生子。”淡淡的翻了翻白眼,日巡轻哼了两声转过头去,殷遇及祝融默契十足的互看一眼,看来日巡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也是?你也是双生子?喔……日、夜游神是双生子啊?你们感情好吗?”发挥女孩子爱八卦的天性,殷遇不顾自己可能被克死的危险,好奇的凑到日巡身旁打探。 那个冷淡的白衣男子嫌恶的避开,他跟夜巡不一样,他没那么喜爱结交朋友,更不想跟普通人太接近。 “我才不想理会夜巡的闲事。”拗不过殷遇的纠缠,日巡冷淡的哼了几声算是回答。 拉过殷遇到另一个角落窃窃私语,祝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了解殷遇。在得知他们姐弟俩离奇的身世之后,突然觉得,他身为神祇,应该要帮点忙。或许是心境上的转变,有件事能让他全心全意投入,原本萦绕在他身上消极、负面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淡许多。 “别理他,妳真的别靠他太近,被冲煞了谁都救不了妳。” “可是他这样好可怜,人缘已经不好了,跟自己兄弟又不亲近。” “那不是他兄弟……他跟妳不一样,日巡、夜巡是同一人。” “啊?人格分裂?你们这些神只怎么那么多怪毛病啊?” 小机车漫无目的的穿大街、走小巷,黄泓尧凭感觉指示方向。他说不上来,但脑袋中像是有个定位系统一般,不断的提醒着该往哪走、该往哪转。 “喂!你确定没走错路?我怎么觉得一直在绕圈子?”大约是关心则乱,范维才会轻易相信黄泓尧的话,不过绕了大半天之后,他的耐性被消磨掉了。 “不!不是绕圈子,你相信我!”坚定自己的信念,黄泓尧又一次发号施令。这一回机车转进一个小巷中,不远处就瞧见那辆跑车,醒目的停在一个保险公司楼底。 “就是那辆车!殷遇就是被拉上那辆车!”指着那辆跑车,黄泓尧一马当先的冲到保险公司底下。 半信半疑的走近,范维机灵的将车子停在稍远的地方,万一只是误会一场,他们还有机会溜走。 黄泓尧不知道是哪根神经错接,不等战力较高的范维会合,逞英雄似的就往上冲。可能是被范维的存在刺激了,他内心深处也想象他一样威风一回,尤其想救的人是殷遇,对黄泓尧而言,她是特 别的。 殷遇漂亮、活泼却不介意和他交谈、做朋友,黄泓尧虽然从未表现出追求她的意愿,但他下意识仍然这么做了,单独的只拉着范维前来救人,也许就是竞争意识在做祟。 “喂!黄泓尧!”才刚藏好车,转头就不见人影,范维急忙的追上楼去。 听见范维的脚步声,黄泓尧跑得更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心跳飞快、肾上腺素飙升,大概每个年轻男孩都有让贺尔蒙支配身心灵的时候,即使是黄泓尧也不例外。 脚步被绊了一下,碰的一声重重撞在门上,黄泓尧一颗心急抽了好几下,害怕因为一个失误打草惊蛇。 不等黄泓尧反应,听见撞门声的日巡,面无表情的拉开大门。一股阴森的冷风朝外扑去,直接钻入黄泓尧心口,那个年轻男孩脸色发白的瞪大眼、张大口,手指着日巡发不出声响的朝后倒下。 “黄泓尧?”听见门口的奇怪声响,殷遇和祝融也走了出来,见到浑身僵硬的黄泓尧,殷遇想也不想的扑上前去。 “该死!他看到你了?”急忙将日巡扯到一旁,祝融紧张的瞄了几眼,那个高中男孩的情况不乐观,再拖下去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面对面。”没有任何愧疚感的平静回答。日巡认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会被他冲煞到的人,通常都是时运低,不能怪他。 “殷遇!快送他去医院,妳的问题,我们晚点再讨论!”察觉到又有陌生人接近,祝融简短的交代几句,急忙的拉着日巡闪进办公室里。 慢了几步的范维,幸运的躲过与日巡打照面的危机,一头雾水的陪着殷遇打电话叫救护车,搬搬抬抬的送黄泓尧到医院去。 面色凝重的查看着手机中的简讯,林奉英从茅山派建立的情报网当中得知,这两天突然多了不少冲煞的事件。 没人能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人能形容究竟遇上什么人,只记得一阵阴森的冷风迎面而来,然后轻则衰事不断、重则一病不起。 茅山派的长老们推测,这极可能是有道行高深的妖邪即将出世,所以煞气才会在阳间四处流窜,经由他们多方的卜算、推敲,冲煞事件最初发生的地点是从某条街开始。 看着那个熟悉的地名,林奉英双目杀气大盛。那条街隔一个巷子便是雷蕾的pub,而雷蕾正是只修练成精的白老虎。 将金钱剑、桃木剑等法器全扫进随身的背包中,林奉英燃起清香,虔诚、恭敬的对着三茅真君顶礼膜拜。 他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信念,决定就在今夜与白老虎精一决生死。林奉英观察了许久,知道自己的道行不够深厚,但他不能再看着天下苍生有危难而不出手,即使注定要死,林奉英也要拼老命的拉着雷蕾同归于尽。 “孽畜!今夜就是妳的死期!”画了一道符纸点燃、吞下,林奉英的双目绽出奇特的金光,在天亮之前他的功力将大幅提升,这是他杀死那只白老虎精的唯一机会,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手捏指诀再次祈福,林奉英握紧袖中的桃木剑,潇洒的推门离开。 看着医生、护士团团乱转的忙进忙出,范维皱紧俊眉的站在一旁,为什么才一转眼,事情又变了另一个方向?他和黄泓尧不是来拯救被绑架的殷遇吗?怎么变成送黄泓尧到医院急救了? “我通知慈盈了,请她和老师说一声,顺便连络黄泓尧的家人……他现在怎么样了?”躲到楼梯间打电话,殷遇面色凝重的走回范维身旁。 她不明白为何黄泓尧会突然出现,值得庆幸的是范维躲过一劫,他如果早一步或者同时到达,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会再多一人。 “我不知道,医生跟护士一直在忙着急救,什么也没说。”范维心情有些难以调适,双眼空洞、茫然的呆望着前方。 前一刻明明还想英雄救美,为什么后一秒剧情却急转直下?看见黄泓尧脸色惨白、身体僵直的躺在地上。范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天真、太无知了?妄想成为殷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是他根本不了解她的世界,不仅保护不了她,甚至保护不了自己。 “小维……”察觉到彼此间的气氛不对劲,殷遇拉了拉范维的衣袖。不管她愿不愿接受,他们的距离又再次拉开了一些些。 “究竟发生什么事?妳不是被绑架,黄泓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知道不关殷遇的事,可是范维很难控制语气不像质问。平 凡人遇到了无法解释的坏事,总是习惯的找个战犯怪罪。 “我不知道。”委屈的嘟了嘟嘴,不想和范维的关系变得更糟,殷遇咕咕哝哝的闪到角落去。 “小遇!别瞒我!”眼捷手快的捉住对方。范维只想弄清楚事情始末,至少让他知道,黄泓尧并不是因为传染病而倒下的,这种情形不会蔓延开来。 “……你知道日游神、夜游神吗?”沉吟了一会儿,殷遇决定还是说出实情。毕竟日巡、夜巡还在外头乱晃,天晓得谁会倒霉的撞上他,还是提醒范维他们小心一点,这阵子别在街上逗留比较安全。 “那是什么?”理所当然的反问,范维一头雾水的回望着殷遇,他是个不爱念书的高中生啊!怎么可能会听说过这些甚至不在课本里头的名词? “就是负责在白天、夜晚四处巡守,监察阳间善恶的神只,只不过让他们冲煞到会招来不幸。” “这么诡异?妳怎么会跟他们搅和在一起?” “因为祝融的关系。” “祝融?” “就是火神祝融。” 虽然殷遇焦急的想解释清楚,可是范维却愈听愈迷糊,并不是他不了解,而是他无法融入那个世界。 一起去捉鬼也许很有意思,因为范维相信只要不做亏心事,不必担心鬼会害人。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又是日夜游神、又是祝融,黄泓尧什么都没做,却被冲煞得重病不起。 范维很陌生的望着殷遇,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你燃烧满腔热血就能轻轻松松跨过去的。 “小维……” “没事,我留下来照顾他,妳先回去吧!” 看了看表,他们在医院里耗掉大半天了,范维知道殷遇有‘时间限制’,还是尽早回去好了,省得在外头变身惹出更多的麻烦。 “小维” “回去吧!我通知孟轩他们,最近不要上街乱逛,妳自己也要多加注意。” 莫名其妙的一阵鼻酸、想哭。这是殷遇头一次强烈的想变成普通人,远离那些神神鬼鬼的世界,她想和遇仔分开,她想平平 凡凡的过日子。 “那个男学生还好吧?”神出鬼没的等在医院外头,祝融关心的追问着,殷遇迁怒似的狠瞪他一眼后扭头匣走。 “殷遇,日巡他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请他帮忙找出妳的下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找我?你找我干嘛?”停下脚步,殷遇狐疑的瞪着祝融。可以很肯定,她绝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按照遇仔的形容,祝融的前前前前前女友沙娜可是位火辣辣的野性美女。再说,祝融碰上‘自己’时,出现的可是遇仔! “我不知道,只不过……和你说完话后,我的心情轻松许多。”祝融笑了笑,神情意外的让人觉得有些稚气,红发像反应好心情似的闪耀着。 祝融和路易都有活得太久的问题,漫长的生命已无趣到岌岌可危的地步。然后他们碰上了灵魂彷佛初生,青涩充满活力的殷遇,那种努力生长着的热情深深的吸引着祝融,他们是干柴遇上烈火,他们是天生一对。 “和你聊天的是遇仔!”因为范维的关系,还在气头上的殷遇,对待祝融的态度根本称不上友善。 “不!妳也一样,妳还是第一个敢踹我的人……”无奈的苦笑数声,祝融知道殷遇还在责怪他们伤害了她的朋友。祝融已经非常愧疚了,若不是他消沉到想去死的老毛病又犯了,老友日巡、夜巡也不会跑来找他,闹出许多风波。 看着祝融闪耀的红发随着心情逐渐黯淡,殷遇抿了抿薄唇,心地善良的她又觉得有点同情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喂,我还有点时间,你要不要找地方聊一下?”甜甜的笑了笑,殷遇阳光灿烂的笑容感染力道强烈,让祝融又重新活了起来,那名红发男子得救似的拼命点头。 他果然没看错,殷遇正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光是一个笑容就能拯救他,祝融猜想,自己终于有机会摆脱掉萦绕在他身上的低迷、消沉气息了。 挖了一大匙水果圣代送入口中,殷遇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眼角余光悄悄的观察着四周。从进店门开始,就有一堆人时不时的偷看他们窃窃私语,也许是因为殷遇的学生身份,更有可能是因为祝融的关系。 仔细看了看那个红发男子,五官真的非常好看,大概神只都有这种优势。听她家老头跟大眼怪的说法,女娲也是漂亮得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祝融正是如此得天独厚,那么鲜艳的红发在他身上居然万分自然,时不时还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你为什么会得忧郁症啊?居然还想自杀?真是不可思议。” “那不是忧郁症!我也不是想自杀!那只是……” “只是什么?” 好奇的眨了眨眼,殷遇贴心的静了下来等待。 祝融陷入自己的思绪后长叹口气,缓缓的诉说着他的消沉情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祝融开始怀疑自我存在的价值。在过去,他是被敬仰的火神,大地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光明,他的存在帮助凡人们进步、繁衍,一代接一代的走到今日。 可是现在,祝融只觉得自己不被需要,凡是有关他的全是不好的事情。因为他的关系带来了死亡及灾害,他愈是想改善、情况却愈糟。一日一情绪变坏,他又会引发无名火,不少森林就是因为而他损毁。这样恶性循环的结果,祝融变得更加消沉,然后更加无法摆脱掉负面的情绪。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火神啊!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火神啊!” “火神又如何,除了伤害,我根本给不了妳什么?” “哪有……呃……火车啊!火车很方便!” “火车是吃电的。” “啊?用电的呀!那……那火力发电呀!对凡人很重要的。” “高污染。” 挤破脑袋一时半刻间也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够拿来激励祝融。殷遇暗骂自己好几声,为什么不好好念书,如果像吴进那样博学多闻,一定能想到好点子来开导这个钻牛角尖的笨蛋神只。 感激的望着殷遇,祝融就知道待在她身旁可以感到温暖及安心。这些问题其实没人能替他解决,只有靠他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调适,祝融需要的是一个能倾听的对象,而殷遇正是一个如此干净的灵魂。 “别老说我,聊聊妳吧!”帅气的呵呵笑着,祝融会想要亲近殷遇,还有一个原因,想帮助他们姐弟俩摆脱这种困境。说他自私也好、博爱也罢,祝融发现只要将注意力摆在殷遇身上,他就觉得自己有用了些、无力感少了一点,大概照顾比自己弱小的人,正是通往坚强的不二法门。 “还有什么好聊的?你不是很清楚?最坏的状况就是再拖下去,我就完完全全消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遇仔本来就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妳这么说,妳弟弟会伤心的。夜巡告诉我,遇仔很喜欢妳这个姐姐,否则不会为了妳任劳任怨的做牛做马,以他那种个性,不可能是天生被虐狂吧?” “我也没怎样啊……” “妳的不积极跟退让,对他而言是一种伤害。妳应该更努力的争取存活下来的机会,找寻分开彼此的方法。” “你有办法吗?你不是神吗?” “这不归我管啊!你们的问题……应该去问……注生娘娘!” “那快去问她!” 说她不积极,她又非常有行动力。祝融无奈的望着殷遇,这又不是拨打国际电话,随便按个号码就能打回南天门去?神只们都各司其职,有的留在天界、有的留在阳间、有的留在阴间。若非有要紧事,他们是不会彼此干涉的。 “我尽可能的帮妳,可是有个重要规则,我不能直接插手阳间之事。其他神只也一样,就算今天注生娘娘在此,也没办法弹弹手指就分开你们姐弟俩。” “真是麻烦,一开始也不晓得是哪个家伙开玩笑,让我跟遇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享一个身体。” “难道你们没找过什么方法试着分开?” “喔!路易给了一个走舍的道术,不过我们不太会用,正在研究!” 毫无心机哗啦、哗啦的说出。殷遇单纯的认为,对方既然是个神,而且又活了那么久,多多少少应该有听说过吧?即使不怎么了解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有哪件事不是瞎蒙乱撞拼凑出来的。 “走舍?妳怎么会知道这个道术?”俊眉皱紧,祝融的红发像火焰似的闪动,语气严肃的质问殷遇。 “怎么了?干嘛那么凶。幸亏是我坐在这里,要换成是遇仔,还不立刻让你烧成木炭?” “走舍这个阴损的道术你们别碰,谁碰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万分严肃的说着,祝融捉紧殷遇的手腕,非要她发誓绝不碰走舍这个道术才肯松手。那个高中女孩可怜兮兮的抚了抚瘀青的手腕,完全搞不懂祝融究竟在气愤什么? “走舍……不,我会称呼它为夺舍,因为‘夺’这个字眼才能充份形容这个道术的缺德。我这么解释,如果你将身体看做是房子,也就是舍,而你的灵魂是住户,走舍顾名思义就是从这户房子走到另一户去。” 听着祝融的解释,殷遇忍不住眼神二兄,这不正好解决了他们姐弟俩的困境?只要他们其中一人的灵魂脱体而出,走到另一具身体里住下,不正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瞧见殷遇掩饰不住的愉悦表情,祝融扬了扬俊眉,冷哼一声。这个小女孩显然没了解到问题的严重,走舍如果那么简单,就不是被禁用的阴损道术了。 “走舍的重点是,你可以强制的侵占别具身体……” “这样不是很好?只要我们找来一具刚死不久的身体,最好年轻点、漂亮点的……” “刚死不久的身体,叫借尸还魂。” “那你的意思是……” “你侵占的是另一个活人的身体!” “那他原本的灵魂?” “魂、飞、魄、散!这就是我要妳别碰这个道术的主因,任何一个施展过走舍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因果报应!” 冒出一身冷汗,殷遇张口结舌的瞪着祝融。幸亏他们没有傻乎乎的回家询问关于走舍怎么施展,要让家里那些长辈们知道了,他们还不被修理得脱去一层树皮? “那……那借尸还魂呢?可以用这招吗?”干笑两声,殷遇不抱任何希望的只是随口问问,果不其然,祝融仍是严肃万分的摇了摇头。 “妳还是别老想利用其他人的身体,就算功力深厚的人,都不一定有能力完全依附在别人的身体里。不要小看人的怨及念,即使是死了,留在体内的怨及念就足够将妳‘扫地出门’,否则怎么会有尸变?”祝融语重心长的解释。 以现实情况分析,殷遇现在的灵力,别说想依附在人身上,想附在低一阶的生物上都不见得有办法。 “说了半天,你就是没办法解决我的问题嘛……还说自己是神仙……”撇了撇嘴,殷遇气馁的吞下一大口圣代,这就是她表现自暴自弃的方法。 “总会有办法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陪我就行了!别去惹遇仔啊!你会弄伤他的!” 碰碰、碰碰!超重低音的喇叭,用力撞击着沉浸在音乐中的舞者的心灵。路易优雅的穿梭在pub里,享受着四周涌来的生命热力,感受着血液在身体中奔流的脉动。 “路易!你有没有看见祝融?”扯着嗓子嘶吼,昏暗的灯光让沙娜的双眼更加的明亮,略暗的肤色让她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化身成猎人,追纵着她的猎物。 因为不放心祝融,路易终于还是拗不过沙娜的请求,特地到雷蕾这间pub里寻人。祝融并不是个没分寸的男子,如果想要灌醉自己,他一定会到这个有能力阻止他的地方喝酒,所以沙娜才会这么肯定,如果祝融没去找她,八成就窝在这里继续扮忧郁、消沉。 看了看四周随着音乐声晃动的身躯,路易很喜欢这里,他可以凭自身的魅力,尽情诱惑这里的男男女女;而那些人,又何尝不是仗着年轻、仗着容貌来勾引他。路易很喜欢这个时代,在这里,你的伪装其实是更加突显你的本性。 “不!我没看到他,妳确定祝融在这里?”伸手捂着耳朵阻隔嘈杂的音乐,路易尽可能维持优雅,可惜不得不提高音量,才有办法与沙娜说话。 耳聪目明的不只路易及沙娜,pub的主人雷蕾正在吧台前忙碌。在音乐、吵闹声中过滤出她想知道的讯息,隐约间听见有人在谈论祝融的名字。特意循着声音望过去,凭着她灵敏的感觉,很快便找到其实非常醒目的沙娜及路易。 “你们认识祝融?”漾开一抹艳丽、霸气的笑容,雷蕾自然的走近他们。她可以明显的感受出路易及沙娜的特 别,就像她一样,绝不是普通人。 “妳是?”温柔的笑了笑,路易对所有女性都一样有礼,尤其像雷蕾这么动人、漂亮的女子。 “这里的老板,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到包厢谈一谈。” 病情终于脱离险境,生命状态逐渐稳定,看着医生跟黄泓尧的家长谈论现况,范维总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段时间里少不了有人问他,为何黄泓尧突然原因不明的昏倒?他们为什么要到那间保险公司去?可是他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幸亏现在黄泓尧病情稳定了,等他清醒后,被追问的对象自然是他。 医生向黄泓尧的父母解释复杂的病因,其实也不怎么复杂,简单一句话,就是什么都检查不出来,黄泓尧的脏器如同自然衰竭,使得他倒地不起,所幸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小命。 范维趁着这个空档,轻手轻脚的溜进病房,他陪着黄泓尧一起去救人,结果对方搞成这样,他难免自责,非得亲眼瞧见他平安无事后才能放心离开。 “嘿……你还好吧?”干笑两声,看着黄泓尧脸色惨白,三魂掉了七魄般茫然的瞪着天花板,范维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明知殷遇的来历特 别,他们就不该逞强,结果害得黄泓尧变成这副模样。 张口、闭口不晓得在嘀嘀咕咕什么,范维凑上前去细听,黄泓尧突然间蹦了起来,吓了他好大一跳。 “我要去厕所……”双眼无神的瞪着范维,黄泓尧吃力的爬下床。 傻站在一旁的金发男孩立刻凑上前去帮忙,替他扶稳点滴瓶,小心翼翼的护送他到厕所去。 “呃,你自己ok吧?”不是很想跟别的男人同处在这种尴尬的狭小空间中,范维干笑两声的询问。黄泓尧点点头,捉牢挂着点滴瓶的杆子。 “有点冷……”半转过身,黄泓尧半梦半醒似的说着。 范维点点头的立刻回到病房中翻翻找找,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要替黄泓尧做牛做马,只是个性义气的范维,单纯的没想那么多,只希望黄泓尧能尽快恢复健康。 “喂!你……的……外套……”瞪着厕所中的点滴瓶,滴滴答答的漏着液体。范维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病得半死的黄泓尧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溜掉了? 很感兴趣的等在厕所外头,时间一到,殷遇就挂着甜甜的笑脸,理所当然的告辞,然后闪到厕所里躲藏。看了看表,祝融知道是他们姐弟俩‘交接’的时候了,他其实很想亲眼瞧瞧他们转换的情形,不过不急,他相信等他们再熟一点,殷遇一定不介意和他分享。 “嘿!又见面了!”看见那名面无表情的俊秀男孩推门而出,祝融开心的打着招呼。比起白天的殷遇,夜晚的殷遇更能影响他的心情起伏,大概跟灵力高低有关,他是火神,自然容易与干柴相呼应。 绷紧俊脸,稍微拉开彼此的距离,殷遇微微皱了皱俊眉。他谨守着自己的誓言,绝不在他姐姐主导的时间里出现,所以不太明白为何她跟祝融在一起?不担心让他烤成焦炭吗? “不用这么冷淡吧?只要我不触碰你,就不会害你受伤的。”高举双手,祝融表明自己人善的立场,他是真心诚意的想跟殷遇结交朋友。 “我就是这个样子,你若看不惯,可以离开。”平静的回答,殷遇低头收拾着东西,脑袋中翻转着千万个问号。祝融在泡他老姐吗?为什么两个人会像对情侣一样的坐在这里吃冰? “遇仔,你脸红了耶!害羞?”好玩的瞧着殷遇,祝融比较着他们姐弟俩的不同之处,姐姐直来直往、弟弟闷声不吭。他挺佩服殷遇的家人,是怎么适应反差如此大却共享身体的两个人?不过不管怎样,祝融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家人们一定很爱他们姐弟,任由他们自由发展独特的个性,不论是姐姐或弟弟,都一样可爱、讨人喜欢。 “你、靠、我、太、近、了!”挑了挑眉,殷遇冷淡的瞪着祝融。他们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好到这个烫伤他的混蛋可以亲昵的喊他遇仔?当神仙的就有自来熟的特权吗? “sorry、sorry!你要去哪儿?我送你!”急忙的退了几步,祝融暗骂自己数声。 因为白天的殷遇热情又友善,再加上一点也不介意祝融的靠近,所以他便失去警觉。要跟夜晚的殷遇保持距离,真的是项考验。他们的灵力彼此吸引,或者说他单方面的被吸引,只要殷遇待在他身旁,就能让祝融感受到一种重生的热力。 “不用了……”面无表情的回答。殷遇思索了半天,发觉他无处可去,交友圈全建立在他姐姐的交友圈之上,一日一他不能再继续扮演她,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所谓的朋友。至于路易,他不能这么简单的定义,他们会碰面不是因为友情,而是物以类众的孤寂。 还想再说什么,祝融的提议却让一通电话打断,比了比手势要殷遇等他,后者也真的乖巧的站在一旁。 “嗯,我知道了……我要到雷蕾的pub一趟,似乎有些麻烦。”挂上电话,祝融简单的解释。有夜巡这个朋友真不晓得是好事还是坏事?没少听过八卦,也没少招惹麻烦。 “啊!我也去!”听见雷蕾的名字,殷遇想也不想的回答。那个厉害的女性,和他们家颇有渊源,如果遇上什么麻烦,他多少可以出点力。 急急忙忙的跟在祝融身后,殷遇咬了咬下唇考虑,他该不该打电话通知家里人,说雷蕾遇上危险?随后想想,既然火神都亲自出马,其他人就不必麻烦 居高临下的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夜巡的瞳孔中映着pub绚丽、夺目的霓虹灯光。他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力量在流窜,像蜘蛛张网似的,一点一滴慢慢包围,因为力量太过微弱,所以雷蕾可能没有察觉,不过一旦收网,一切就太迟了。 不断的拨打电话催促祝融,夜巡发觉他无法用法力通知pub里的雷蕾。更要命的是,那位野性美女从没留过电话给他,想靠这个便利的方式传递消息,反而变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其实最简单的,就是夜巡亲自走进去,一方面提醒雷蕾要小心,一方面直接破解那个逐渐收网的阵法。无奈的是,他是夜游神,pub里人山人海,只要他一现身,那些无辜的人们就准备收尸了。 “能摆出这么高明的阵法,道行肯定不低,看来是个厉害人物呀!”嘴角微微上扬,夜巡轻巧的跃下大楼,消失在黑暗中。他虽然不可以插手阳间的事务,但他仍旧可以使点小技俩拖延。 “我要去救殷遇……我要去救殷遇……”让日巡冲煞到的黄泓尧,整个人时运低得可怕,三魂七魄零零落落的依附在身上,神智不清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让急驶而过的车子辗毙,幸亏前辈子烧了几把好香让他安全的躲过。他口中念念有辞、嘀嘀咕咕的往雷蕾的pub方向走去。 黄泓尧失踪,惊动了整间医院,大家找得人仰马翻。范维突然想起,黄泓尧似乎有种特 别的能力,可以莫名其妙追踪到殷遇的下落。这次失踪,会不会是想完成之前的救人任务?敏捷的溜出医院绕了一圈,果然让他找到失魂落魄的黄泓尧。 “喂!你在做什么?太危险了!”急忙跑到黄泓尧身旁,范维使劲的摇着对方,试图唤醒他。 “我要去救殷遇……我要去救殷遇……”看清楚了范维的身影,黄泓尧大受刺激般的吼叫,力大无比的推开范维拔足狂奔。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比范维早一步找到殷遇拯救她,他也可以当她的英雄。 “黄泓尧——” 包厢里,雷蕾心情愉快的和路易闲聊。那个行事作风万分优雅的男子,很懂得取悦女人,任何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一句话语,都能让在场的女性怦然 “路易你真有趣,如果不是你太过特殊,我会说……我真的很欣赏你。”雷蕾凑到路易耳旁轻声说笑。 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的动作亲昵万分,可实际上却凶险异常。在言谈间,他们摸清了对方的底细,雷蕾在路易身上嗅到了血腥,路易在雷蕾瞳孔间读出与沙娜相等的野性。 “请相信,我绝对没有恶意,沙娜只是很担心祝融,所以非到这里看看不可。”温柔的微笑着,路易轻轻吻着雷蕾的细颈,鼓动的脉搏深深吸引他。 “那就是她的气担心’?”低声笑了起来,雷蕾捧起路易的脸庞,对着他的薄唇亲吻一口,她还没意乱神迷到将自己送上门献祭。 眼角余光瞄了瞄在舞池中狂野摆动身躯的沙娜,让她迷惑住的年轻男子已将她团团包围。路易无奈的苦笑,他相信她一开始是关心祝融的,可惜抵挡不了本能的呼唤,完全沉迷了。 继续将注意力摆回雷蕾身上,路易对于他们之间,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模糊不清的游戏很着迷,正想施展魅力与雷蕾一较高下时,那位野性美女突然一把推开他,痛苦的低吼一声,隐约的虎啸声让pub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快……快让所有人离开!”捂着心口,雷蕾浑身发颤、冒着冷汗的咆哮,阵阵虎啸声自她痛苦的尖叫中夹杂而出。 还没来得及反应,雷蕾又是一声尖叫,整个人被一股诡异的青光包围,下一秒钟化身成一头纯白色的老虎,目露凶光的扑向路易。 “啊啊——” pub顿时陷入恐慌中,众人失控的尖叫、逃命,互相推挤间不少人跌倒被踩踏,再混乱下去,只怕有更多人会受伤甚至死亡。 舞池的另一头传出狼嚎,沙娜凶狠的扑向那头白老虎,翻滚一圈后竟变成一头有着血色瞳孔的灰狼,两头野兽在舞池中对峙。 “sleep!低喝一声,嗓音中带着奇特的力量,pub内的众人闻声倒下陷入沉睡,只剩路易一人勉强站着,右肩上的伤口流着鲜血。 白老虎再次发狂似的扑向路易,灰狼则尽忠职守的抵挡,两头野兽在舞池当中互相撕咬,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黑暗中,林奉英握着桃木剑缓慢走近,看着一地昏睡的凡人,还有露着尖牙的路易,目光最后投向仍在拼个你死我活的虎与狼,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没想到全都自投罗网,今夜就将你们一网打尽!”暴喝一声,桃木剑刺 一记甩尾,亮红色的跑车漂亮、帅气的停在路边。 祝融及殷遇一前一后的跃下车,还没走近pub,就能听见里头传出夸张的吼叫及撞击声。让他们比较意外的是,闹出这么大动静,pub四周却没什么人烟,更别说有警车来执勤。这里活像另一个空间,怎么闹、怎么喊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你们怎么才到?里头都已经大战好几回合了。”不知从哪冒出来,夜巡觉得十分有趣似的笑了笑。 他在那个阵法外头动了点手脚,一股阴沉、晦暗的气息萦绕,普通人虽然瞧不见,但会本能的远离这股气息,所以不必担心会有人没头没脑的撞进来。而被包覆在气息里的人,时运则会开高走低,他相信里头至今还在那里打打杀杀、又吼又叫,九成九是受了影响,力量时灵时不灵。 “里头是什么情形?怎么又是虎啸又是狼嚎?”皱紧俊眉,祝融瞳孔一片赤红,仔仔细细的查看着那个阵法。布阵的人道行不弱,如果不能一举除去整个阵法,则会层层迭迭、生生不息,到时连他也跟着陷入。 “我哪晓得?我又不能进去!里头那么多人,我一现身他们不是全死定了?”夜巡事不关己似的耸了耸肩。他观察过了,那个阵法对神只而言其实是无害的,但是百分之百针对雷蕾,能逼出她的原形,让她失去常性。 “还有谁在里头?”又是一声狼嚎,祝融心底闪过一丝不祥之兆,该不会连沙娜也在里头,连带的被影响,现在跟雷蕾咬成一团吧? “我们应该怎么做?”殷遇面色凝重的询问着,冷静的打量着四周,这不是他们殷家的阵法,可是精纯的道行却不相上下。他唯一只想到一个人物,厉害但顽固又死脑筋的林奉英。 “不是你们,只能祝融一人进入!现在入阵,都会被逼得现出原形,你跟着进去不是找死吗?”摇了摇头,夜巡连忙提醒,还不忘补充一句,现在殷遇站在他刻意布下的晦气中,时运变得非常低,不想发生什么意外就别干傻事。 “嗯,殷遇你留下,我进去看看!” 嗖的一声,一阵火光旋风似的卷入pub里,祝融吃惊的看着倒地不起的民众,确认他们只是昏睡而已,不禁放下心,随后又皱紧眉头,瞪着气喘嘘嘘的林奉英。 林奉英依靠符咒瞬间提升自己的灵力,本想一举消灭那只白老虎精,谁知道会遇上路易多管闲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时限愈来愈近,身体逐渐感到吃力。 “别再斗了!你们在做什么?”暴喝一声,祝融的红发无风自动,四周的温度开始飙升;正在互咬的白老虎及灰狼不得不停下来,开始有些吃不清的猛喘气。 “正邪不两立!我今天一定要将这些妖孽彻底消灭!”握紧金钱剑,林奉英遥指着路易,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只吸血鬼?不晓得已经祸害多少人,他只恨自己发现得太晚。 “降妖伏魔、替天行道确实是好事。但是你要懂得明辨是非,人有好人、坏人,非人族类难道就一定全是坏的?”祝融义正辞严的教训,相信林奉英是个好人,但是食古不化的脑袋比好邪之徒更糟糕,这类人往往认定自己在做好事,自以为正义的伤害着别人。 “哼!我不会听你的!你已经让那只白老虎精迷惑了!”疯狂的大吼大叫,林奉英杀红眼似的举着金钱剑朝祝融劈去。 他一动,路易、白老虎及灰狼也全都动了,全失去理性的加入战局,互相攻击。祝融的双目绽出金火,四周的空气开始转动、鼓荡,最后爆出青蓝色的火花,瞬间烧尽了pub内的所有空气,林奉英等人因为缺氧、窒息的昏死过去。 “真是的,没事惹我生气……”冷哼一声,祝融的瞳孔恢复正常,四周温度骤降,冰凉的空气压迫似的窜入。 “这样就解决了?”看着祝融潇洒的走出pub,殷遇忍不住想为他喝采。即使站在外头,都能感受到祝融的力量,真的是不可小看的火神啊! “那当然!”意气风发的笑了笑,祝融得意的扬了扬眉,他刚刚那把火还顺便将阵法给破了,雷蕾还是能安心的在这里开店。 正想道声恭喜,突然觉得四周微微震荡,祝融及夜巡脸色同时一变。pub的建筑物在打斗时损毁,又让祝融的火修理了一番,现在肯定脆弱不堪,而里头躺满了时运低落的人…… “糟了!”听见建筑物崩塌的声音,祝融失控的尖叫。他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要关于他的准没好事。 手按地面,口中念念有辞,殷遇的瞳孔泛出光芒,各类坚硬的植物、巨木同时窜出,牢牢的支撑住摇摇欲坠的建筑物。 “看吧!没有我你还是不行嘛!”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殷遇很开心自己派上用场,祝融更是激动的抱了抱他,烫得殷遇哇哇乱叫的又闪又躲。祝融很开心自己没看错人,他和殷遇真的是天生一对。 正当祝融和殷遇还在那里你二曰、我一句的争功劳,失魂落魄的黄泓尧喃喃自语的走近…… “完了!” 夜巡一声惊叫,pub的霓虹灯招牌不偏不倚的砸落!鲜血、碎肉……全溅在想救人却迟了一步的范维身上。 “啊——!” 后记 偶像我再次证实了,起乱时是无敌的,说截稿就截稿,绝、不、食、言!(得意貌) 打从在写‘今夜有鬼’系列时,偶像我就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有鬼、有妖,怎么可以没有神呢?当然,这里说的不是那位准备打破地球一切归零的女娲姐姐,而是神话世界当中的满天神佛! 豆芽菜系列开始连载后,第一集玩了童话,弥补了偶像我没玩弄到吸血鬼跟狼人的遗憾;到了第二集,怎么可以错过东方文化中的神仙咧? (天音:你写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啊?) 一开始考虑了很久,该让哪位神仙登场,二郎神?一听名字就知道他帅,不过出场串好高,算了!观音姐姐……不敢亵渎她……(立正貌)就在这个moment,偶像我脑袋灵光一闪,为什么不让祝融亮相?他跟殷遇可以说是名符其实的干柴烈火啊! 于是,仿效吴进的精神,认真的维基一下,喔喔喔!这位仁兄跟共工打得火热,还顺便撞倒了不周山,天就破了个大洞,然后……女娲姐姐又出现了啊……瞧瞧瞧瞧瞧,这一切都是缘份! 那为什么又会有日巡、夜巡这位人格分裂的日夜游神呢?没别的,偶像我只觉得很酷而已,谁让我爱俄罗斯奇幻…… 最后,故事轰轰烈烈的往前进,究竟遇仔会和谁在一起?小遇跟范维会不会有情人终成眷属?殷遇能不能在‘大限’之前分裂?请继续期待豆芽菜系列三‘欢迎来到武侠世界’喔!啾!ps.偶像我满手血腥,不发便当不对劲,黄泓尧同学请安息…(合十) 后记~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