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忠犬(堡主有条忠犬)》 第1章 传言 “听说了没,前些日子又有人被抬进薛家堡了,是个绝世伶人呢。” “不是吧,这都第几个了?” 市集上两名妇人拎着菜篮子在那里说着道听途说的悄悄话,一个少年的声音c-h-a了进来,带着些许疑惑。 “薛家堡?” 妇人们回头瞧了一眼那蓬头垢面的小伙子,笑着说道:“这位小哥一看便不是本地人吧,竟是连薛家堡都不知。” 说着,两名妇人挺直了腰板,乐滋滋地向外乡人介绍起巢湖边的薛家堡来。 三月的巢湖洒满春日的暖阳,湖边柳树随风摇摆,像极了翩翩起舞的姑娘,一条幽静的小道沿着湖岸通向远方,尽头便是那座被巢湖百姓时时谈论的薛家堡。传言说薛老堡主看中这美丽风景而将宅子建在此处。可是如今的薛家堡却是现今的薛少堡主薛裕丰所建。 这薛老堡主的确是个英雄,年轻时不但气度非凡,亦广交好友。当年更是与四名杰出少年结拜成为异性兄弟,为武林铲除了不少祸害。 只可惜,英年早逝。 十六年前,一把大火烧毁了整个薛家堡,只有自小被送到玄玉真人门下的薛少堡主以及出门办事的薛大管家幸免于难。 就在巢湖百姓还为一位英雄的陨落而唏嘘不已的时候,时隔六年,年仅十五岁的薛少堡主薛裕丰回到了这里。 之后数年间,薛少堡主以其深厚的内力在江湖中崭露头角,更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确立了薛家堡在江湖中的地位,一座全新的薛家堡再一次在巢湖边建了起来。人们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只是,世人对这位薛堡主的评价好坏参半。 有人称赞他年少有成,亦有人指责他风流成性。 相传自这位薛堡主自成年以后,被抬进薛家堡的男女无数,也留下了薛堡主男女不忌的传言。 然,这些不过是传言罢了,这传言中的主人公此刻正坐在薛家堡偏殿中听着下属例行公事的汇报,全然不像是沉迷于美色之人。 座上的男子斜靠在座椅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片刻不离手中的文件。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仪态自然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却也不失风度翩翩之仪,当真抵得上一句“萧萧索索,爽朗清举”。 “影十二取了影七的任务?” “是。” 下首跪着的男子一身炫黑劲装,眼神里毫无温度可言。 这,就是薛家堡的影卫。 影卫的第一原则就是服从命令,未曾有影卫触犯过这一条,这只是在今日之前。 薛裕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让他受完刑去书房。” “是。” 只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之前跪在地上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薛裕丰都被气笑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影卫竟然自作主张接他人任务,也不知是哪里借来的胆子。他倒是想见见那个胆大包天的影卫,他草草扫了一眼账目,发现收入比上月倒是增加了不少,便揉了揉眉间,放下手中的折子。 呵,这买卖还是一如既往的有钱赚,总有人愿意花钱买人命。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老爷,妾身柳扇。” 薛裕丰换了个姿势,示意身边的丫鬟将案桌上的文件带回书房,这才开门。 “妾身柳扇,见过老爷。”柳姬柔弱无骨的身子盈盈一拜,柳眉微挑,一静一动之间都带上了无限风情。就连那上座之人也撤下了脸上的冰霜,示意佳人起身,连嘴角都带上了笑意,似是被美色惑了心智。 “柳姬今日怎会来此?” 柳扇掩唇笑道:“昨日里妾身研制出了一种新的香料,味道淡雅自然。于是妾身就立刻想着让老爷尝尝鲜。问了才知道老爷今日在这偏殿里,这不就立刻拿过来了。”说着,就嘱咐婢女将一个j-i,ng致的香炉带了上来。 薛裕丰一伸手就将走向自己的女子揽在了怀中,就着她的手轻嗅了一下那香炉中飘出的丝丝清香。他漆黑的长发拂过颈间,酥麻的感觉催红了女子的脸颊。 “嗯,的确不错。柳姬好手艺。” 耳边传来男子轻声的称赞,惹得女子心头更是甜蜜。 “爷若不嫌弃,妾身还带了一些过来,这香料有醒脑提神的功效,爷可以在书房使用。”说着,就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木纹盒子交到了一旁的婢女妙凝手中。 “柳姬真是有心。” 薛裕丰见女子几乎将整个身子靠在自己怀里也顺势搂紧那纤细的腰身,在女子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迷醉人心,又顺手赏赐了些首饰给柳扇把玩。不多时就将人哄走了。 “堡主,柳姬不过是制了些香料就得了赏赐,也难怪外头总传堡主您愿散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待柳姬扭着细腰离开,在一旁伺候着的妙凝痛心疾首地指责道,好似薛大堡主拿了她的钱似的。 “孰真孰假,你们岂会不分?”一改方才调戏女子的风流架势,薛裕丰捋了捋披在肩头的长发,随意的说道。 “可是别人不知道呀!就这么让人误会?”妙凝气鼓鼓地争辩道。 “相识之人明白足矣,不识之人误解也罢。” “这……” 妙凝对于薛大堡主的强词夺理毫无办法,愤愤地抛下一句‘去检查香料’便跑了,薛堡主也没责怪笑着随她去了。这妙凝懂些药理,每每柳扇送来香料,都是先经过她的手才被用在堡主的房间。偶尔没有外人的时候,这小丫头的调皮性子就会跑出来,倒也能时不时给他找点乐子。 捏着有些僵硬的肩膀,薛裕丰侧着身子躺下,瞅着窗外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泛起了困意。 而另一边,当影十二接到意料之中的惩罚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情绪,掉转头便往刑堂走去。身体上的每一份疼痛都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真实,影十二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似乎是得知了什么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一个时辰之后,薛裕丰迷迷糊糊的醒来,瞅着窗外暖洋洋的春日伸了个懒腰。果然这春日的午后还是适合睡个午觉的,可一想到还有一大堆书件等他看,他只能起身向书房走去,还有,小憩一个时辰已经足矣。 书房中,文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桌一边,等待着他翻阅。屋子里若有似无的幽香正是方才柳姬带来香料的味道。 “堡主,奴婢已经将香料添加进焚香炉了。”妙凝俏皮地说道。 “嗯,做得好。”薛裕丰笑着称赞道。 “嘿嘿。” 妙凝为堡主斟上了一杯茶,随后便退出了书房。守在门口的妙凝撇了撇嘴,心想着,做门柱子是最无聊的事情了。只可惜这几日是月末,堡主事务繁忙,使得她也不得不天天守在这门口望天望地的。 突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得她可是不轻。此人正是受刑之后听从命令来见堡主的影十二。 妙凝抚了抚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侧耳听了听,确定没有听到堡主唤他进门的命令,就叉起腰,指着影十二说道:“堡主在处理事务,你在这里等着。” “是。” 这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倒是惹来妙凝好奇的一眼。 一眨眼,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眼看着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妙凝先走一步去膳房准备晚膳。 薛裕丰自然听见她临走前的嘀咕:“堡主真是的,又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个下午,也不知道出门活动活动筋骨,迟早未老先衰。”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他这才发话。 “进来。” 一直跪在门外的身影一顿,下一刻便已经跪在了书房之中。 “属下影十二,参见主子。” 沙哑的声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引起了薛裕丰的注意。他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 薛裕丰一直以来赏罚分明,这一次影十二虽然完成了影七的任务,应当有赏,但由于其私自接任务,也需要罚。功过相抵,他觉得,这刑罚和跪罚基本上是够了,但是此风不可长,薛裕丰打算来个杀j-i儆猴。 “站起来。”薛裕丰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状似无意地开口。 影卫依言起身,只是依旧低垂着脑袋,目光死死盯着脚下方寸之地,不敢逾越半步。 薛裕丰抬头瞧了一眼也只见到影卫头顶的黑发,冷哼一声。许是这几日账目看得心烦,现在见到这个一身血腥气的影卫,心情就愈发糟糕。 现在看到对方因自己的轻哼而绷紧的肌r_ou_,和那被劲装勾勒出的j-i,ng悍的身躯,薛裕丰心中满是不屑。 不过是个影卫,胆敢私自交换任务,他就不信他没胆量直视他这个主子。 “抬起头看着本堡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薛裕丰端起一旁的茶水,注视影卫的眼睛毫无温度可言。 被如此命令的影卫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不过很快就依言而行。 薛裕丰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那影卫澄澈的眼中。 第2章 告诫 望着对方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薛裕丰一怔,端着茶杯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为掩饰一瞬间的局促,薛裕丰浅抿了一口手中的清茶。再抬头时,影十二又一次低下了头。 薛裕丰感觉心中莫名有些懊恼,本是想要瞧瞧影卫拘谨的脸,没想到竟是自己先被一双眼睛吸引了全部心神。 被影十二的双眼影响了心神,薛裕丰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直接将人处死的主意,他把玩了半晌手中的茶盖,道:“错在哪里。” “枉顾命令。” “没了?” “……没了。” 只听影十二顿了一下才找到措辞,实在是不善言辞之人,到最终也不过是憋出了两个字而已,没有一句辩解。 这还是让本打算快刀斩乱麻的的薛堡主一时间不太确定这影十二是真愚钝还是在敷衍他。不过怎样都好,薛家堡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下人。 “若再有下次,不用回来了。” “属下谢过主子!” 听着这人带上颤音的回答,薛裕丰向影卫投去了略带不解的眼光,只是对方一直低着头,自然也没有瞧见自家主子眼中的疑惑。 “下去吧。” “是。”话音刚落,书房中已经没了影卫的身影。 薛堡主瞅着桌上的账簿,也只能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与其作斗争。他从来不会放过多的心思在影卫身上,下次,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影十二,以儆效尤。 这时,妙凝笑嘻嘻地跑进书房道:“堡主,那个邋里邋遢的叶神医回来了。可是……”说到这里,她故意不说了,直到薛裕丰挑着眉望向她,这俏皮姑娘才吐着舌头继续道,“可是他又闭关了。” 嘴角微微勾起,薛裕丰随意地笑道:“随他去吧,定又是找到什么宝贝药材想要捣腾新药。”提到这个痴迷于医学的青梅竹马,薛裕丰永远是一脸没辙的样子,好歹是让他的脸平添了几分暖意。 再说那头,影十二在离开主屋后就泄了气,靠在一棵树下半天缓不过气来。刑堂的处罚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现在背上已经疼得发麻,脑中像是被人灌了浆糊一般混沌不清。为了不引起堡主的不适,受刑之后他特地回到侍卫房里换了套衣服,草草上了药,这才敢前往书房面见主子。只是现在,他的背后又被血水浸s-hi了,晒了一下午的太阳,汗水渗入伤口,除了那阵阵锥心的疼痛,和阵阵寒意,他已经感受不到其他感觉了。 他勉强回到影卫的住所,才刚进入自己的房间就被门槛绊了一脚,本就脱力的身子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和地面抱个满怀。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托住了他。 “七哥。” 被唤作“七哥”的影七没有说话,扶着人躺到床上。这时门外又跳进来一个人。 “十二,十二,我来看看你死了没。” 影七目不斜视,丝毫没有理睬走进门的影十一,而是将影十二的衣服扒了下来。上午受的刑,经过下午这段时间,有好些地方结痂了,只是这一扒,生生连着血r_ou_一起扯开,疼得影十二直抽冷气。 “哦呀,还好还好,还能喘气。” 站在一旁的影十一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这么看着影七给影十二换药。 影七揭开已经粘在伤口上的绷带,引来身下人一阵颤栗。 “还知道疼?那你还抢任务?”影七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是轻了几分力道。而一旁的影十一也借此帮腔:“就是,既然怕疼,为什么抢我们七哥任务。主子在易阁中训练的影卫皆是以实力排列,咱们影十二卫是各个是易阁中出来的佼佼者,这才被堡主留作贴身影卫使用。从来也没有影卫敢擅自换任务的,还以为你这次要被编排到易阁,吓死我了。” “不会了。” 埋在臂弯中的声音沉闷而又坚定,仿佛立下不可反悔的誓言。 他又怎会不知,那易阁是那些排名在十二之后的影卫的归宿,终日不过是接杀人的买卖罢了。 背上血r_ou_模糊的伤口用了整整小半瓶伤药才全部被覆盖。上完药,影十二虽疼得满脸冷汗却也咬着牙挺住了,愣是没再叫出声。影七和影十一也没有再折腾他,为影十二掩上了房门。 影十二迷迷糊糊睁开眼,望了一眼退出房门的两人,这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他,是重生的。 来自一年后。 一年后的那一片竹林之中,他第一次违背了堡主的命令,也因此丢了性命。意识弥留之际,他有些不舍。 还想,追随主子。 再一次睁开眼,熟悉的床顶让他一瞬间产生了错乱,以为是自己失血过多后产生的梦境,然而这真实的触感却使他不得不信,他能够再一次站在堡主的身边守护他。 激动之余,影十二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是一个小小影卫,并不能左右事件的发生。两年后出事时,影十二卫只剩下十人,少了擅长解毒使毒的影七和擅长暗器的影十一,尾随在主子后面的杀手一直没能甩掉。影十二绞尽脑汁,想到的只能尽力保证影十二卫的完整。为此,再一次违背薛家堡的影卫守则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的。 而现在,他所需要做的便是尽快好起来。因为半个月以后,那件事情便会再次发生,而他又会再一次违背影卫守则。他深知主子的性子,这次逃过死劫,已实属侥幸。下一次,恐怕死罪难逃。 死,影十二并不怕,能为主子死,是十二心中的荣耀。只是,他希望若能在他死之前将他知道的‘未来’告知主子,他必然死而无憾。 半个月后的这一夜,伤势恢复的影十二向主院里伏在周围树上的同僚打了个招呼,和影七交接了岗位。 ‘十二,十二,你来啦!’ 不远处的影十一兴奋地无声招呼他过去,那双眼睛像是能说话一般。影十二点点头,也没有接话,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此时天色已晚,放眼望去也只能看见黑漆漆的一片,抬头也只能看见满天星空罢了,影十一瞅了半天也不知道影十二在紧张什么。正想开口询问,不远处草丛数支暗器破空而出,直冲两人藏身之处s,he来,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影十二立刻翻身跃下树干,顺利避开所有暗器。影十一就没这么好运了,不过片刻愣神,最终还是被一支小箭擦破手臂。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影十一正想行动,突然内力一滞,他就这么跌下树头。 小箭有毒! 影十二一直紧追那窜出草丛的黑影不放,试图阻止那人靠近主屋。只可惜,那黑影的轻功明显在影十二之上,纵使影十二对这院中环境更为熟悉,也追不上那人接近主屋的速度。 薛堡主本就是个浅眠的人,这几年用着柳姬调制的安神香才睡得好些,所以夜间影卫都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现在倒是被人钻了空子,一时间远水竟解不了近渴。 对于睡眠差的人来说最不能做的便是大半夜吵醒他,很不凑巧,薛裕丰就是那个难以入眠的人。半夜被吵醒的堡主脾气可不是一点点,他忍着额头的青筋,不由分说抬手一掌。 就是这隔空一掌,将屋外的黑影逼退回院内。 抵着头缓了老半天,薛裕丰这才找回寻常的理智,但是心中仍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他揉了揉太阳x,ue,披起外衫走出屋外,只见一双鹰一般的眼睛在月色下警惕的望着他。那人见薛裕丰走出主屋,片刻犹豫没有便上前攻击。 虽然答应了那人不会刁难此人,但是谁让这人饶了他清梦,怎能不给点教训。只要不弄死了,‘叶神医’还是有办法将其救回来的。薛裕丰突然间很不负责任地这般想到。 “退下。” 斥退影卫,薛裕丰直接挡下黑影的迎面而来杀招。黑影明显是职业杀手,一招一式皆为取人性命,攻击角度刁钻异常,丝毫没有浪费j-i,ng力在防守上。只是,这些杀招在薛裕丰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只见薛堡主两指夹住袭来的长剑,劲寸之间长剑应声而断。手中兵器被折,杀手不退反进,又从怀中取出短刃。 薛裕丰轻嗤一声,一个闪身避开攻击,跳到杀手身后,手上一用力,将人的右手臂卸了下来。 “唔呃!” 杀手不堪痛楚,只得松开无力的右手任由短刃掉在地上。 一旁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杀手压制在地。 “将他关起来。”薛裕丰瞥了眼杀手不甘心的表情,嫌弃地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衣摆。 他刚一转身,被制住的黑衣人瞬间暴起,以左手执刃,直戳薛裕丰后心。薛裕丰虽料到他不会善罢甘休,也没能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完全避过。最终,那柄匕首划过他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痕。 感受到脸颊上的刺痛,薛裕丰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他盯着那黑衣人的眼里已经动了杀机。 “要好好伺候。”薛裕丰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他突然觉察到自己今夜的异常,竟是如此轻易地被挑起了杀意。 回到屋内,体内的怒火依旧不见消散,反而愈演愈烈。他意识到这燥热的感觉恐怕不是怒火这么简单。 随着热意的弥漫,薛裕丰气得一把掀翻了放置在屋中的香炉,一股浓郁的香味刹那间充满屋中,原本清新淡雅的雅香一时间变得极具攻击力。薛裕丰一时不察,竟是就这么陷进这一片香甜之中。 情况变得愈发糟糕。 心头愈发炽热,随之蔓延全身,某处渐渐有了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发~~ 这是薛堡主第一次放弃杀掉十二。 第3章 悸动 粗暴的关上房门,薛裕丰即刻打坐运功,想要通过内力将这股燥热逼出体外。他怎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招,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那杀手此做法的意图。 蹭蹭向上蹿的热浪容不得他再作细究。这药性来得猛烈,运功并没有缓解药效带来的炙热感,反而加速了血液循环,现在他只感觉自己在熔浆中沉浮,灼热不堪。 意识朦胧之际,一人出现在他的床边。费了好大的劲,薛裕丰才从那一身的黑衣和明亮的眼眸中辨别出是那个半月前惩罚过的影十二。 “滚。” 这种时候,薛堡主哪有心思理睬下属,果断出声赶人。谁知那影卫不但不听从命令,还作势脱起了衣衫。还未等薛堡主反应过来,那大胆的影卫已经翻身上了他的床,动作之迅速,令人咋舌。 薛裕丰都要被这个影卫气疯了,还没有见过这么急切想要爬上主子床的影卫。心中的欲、火随着怒火越烧越旺,终于还是烧断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现在满心的就是要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折磨这个胆大包天的不知分寸的影卫。 薛裕丰是发了狠地折磨身下之人,而那影卫也不知怎么回事,着魔似的纠缠着他不放。 起先,薛裕丰凭着一身燥热在影卫身上胡作非为,可把人折腾惨了。当理智逐渐回归的时候,薛裕丰便想终止这段荒唐事。可此时早已被摆弄地脸色苍白的影卫偏偏主动盘了上来,非要纠缠着他继续。好几次,薛裕丰都能察觉到身下的人已经疼得快背过气去,却还是缠着他不松手。看影卫死死咬住自己下唇,不让痛呼泄露半分的模样,薛裕丰恶劣的性子爬了出来,是当真怎么狠怎么折腾。 多年来掩藏心中的闷气都在这一夜,以这样的形式撒在这个影卫身上。 夜很长,屋外月色静好,屋内热火朝天。 第二日晴空万里,第一缕阳光悄悄穿过门缝钻进房中,调皮地催促着床上交缠的二人从睡梦中醒来。 妙凝没有像平日那样等到早早起身的堡主,于是上前敲了敲门。清脆的敲门声惊醒了床上的薛堡主。薛裕丰皱了皱眉,猛然感觉到自己怀中还有一个温热的躯体,这才睁开眼。看清眼前惨白一张脸的人,昨夜那一连串混乱而又旖旎的记忆纷纷跃入脑海,顿时怒从心起。只是他一动,怀中的人也一阵瑟缩。这时候才发现两人仍然连在一起的地方。 “唔。” 眼看着这影卫就要醒来,怒不可遏的薛堡主猛地抽离,出手就是一掌,毫不留情,实打实打在那人的胸膛上。 影十二在堡主离开他身体的一瞬间惊得睁开了眼,还没开口就被薛堡主一掌打在胸口。堡主愤怒一掌可不是这么好接的,更何况影十二根本没有一点准备。就在一瞬间,影十二被打飞了出去,直接撞倒了屋子另一头的书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胸口和后背传来。 “噗!” 影十二忍了忍也没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只是他却不敢直视堡主现在的脸色,一路跪行到堡主床边。纵使身上未着片缕,身下剧痛无比,他也不敢停一步。 “属下知错,主子息怒。” 影十二的头死死抵着地,胸口处的钝痛扼住了他的脖子,他像是缺水的鱼般急切的需要空气,却不敢抬头哪怕一分一毫。 他知道自己可能见不到今日夕阳西下,但是心底还是迫切的希望能够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堡主。只是笨拙的他不知道怎么让盛怒中的堡主冷静下来听他说话,只能憋出一句苍白的请罪。 这结果可想而知。 “拖出去。” 话音刚落,门外立刻闪进两个影卫。在被架起的那一刻,影十二终于还是抬起了头,他想开口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却只化成了两个字。 “主子!” 影十二急得想要挣扎,却在迎上堡主冰冷的双眸时放弃了抵抗。他是堡主的影卫,影卫的第一条守则,恪守本分,听从堡主命令。 他违反了两次。 他在堡主的眼中看到了舍弃。 薛裕丰烦躁不已,从昨日被人算计,到今日早晨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头疼不已。他看见被拖下去的影卫起身时无力颤抖的双腿,也看见影卫眼中包含的千言万语,仿佛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到底想说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薛裕丰不过是好奇了一瞬。 “把叶钧给本堡主找来。” “是。” 一声回应之后,身边又少了一个黑影。 接过妙凝手中递过来的水,薛裕丰一口气喝下了一整杯才觉得干得冒烟的嗓子好受了些。只是他站起身就觉得一阵头昏眼花,回头看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床铺和房中混合着血腥味的暧昧味道,方才浇灭的心火又一次窜了上来。 抬手就是一掌,将上好的紫檀木床轰了个漫天棉絮。 站在一旁准备给堡主梳洗的妙凝嘴上没有说,却也奇怪堡主今日的脾气似乎有些大了。竟然会拿床来出气,当真是气糊涂了。 “嘭!” 差不多一盏茶功夫,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全身笼罩在低气压中的男子走了进来。来人邋里邋遢,满脸胡渣,两只黑眼圈都堪比烟熏妆,带着一身中药味,气势汹汹地闯进屋来。饶是熟知‘叶神医’的薛大堡主也为叶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怔了半晌。 叶筠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嘴里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最好是中了剧毒,或是病得快死了。否则,本神医会让你后悔打扰到我!” 自从回到薛家堡,叶筠便一头扎进了新药的研究之中。没日没夜的研究令他脾气的暴躁程度上升了不知几个台阶,更别说他今日天擦亮时才堪堪睡下。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就这么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严重睡眠不足的神医自然不会给打搅他好梦的人好脸色看,即使此人是自己的竹马。 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叶钧才将视线施舍给脸色又青又黄的薛大堡主。难得见到薛堡主面露菜色的时候,叶钧一早上的坏心情莫名有些平衡了,也就这么笑出了声:“噗嗤!哟,咱们薛堡主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憔悴?” 鼻尖传来些许麝香味,叶钧已经差不多猜到这一大早把自己找来是为了什么了。 “别废话,给我看看。”薛裕丰本就烦躁,被自己青梅竹马这么揶揄,更是心中郁结。 叶钧忍着笑为好友号脉,不过片刻,他象征性的摸了摸自己粗糙的大胡子,说道:“年轻人啊,别仗着年轻就不知节制,你这是内里损耗过度,待老夫给你开一副壮阳补气的方子,不过数日就又能策马扬鞭了。嘿嘿!” 在薛裕丰投过来的锋利眼刀下,叶钧缩了缩脖子咳嗽了一声掩饰窘迫,这才仔细诊治起来,他才不承认自己被好友的眼刀吓到了呢。方才还没有发觉,这仔细一探,叶钧觉察出不对劲来。 “咦,居然仍有微量催、情、药积在体内,这药效倒是不错,也许我可以要一些备用。” 一旁的薛裕丰鄙夷的瞅了他一眼,才将方才下属呈上来的匕首交给叶筠:“这是昨日伤我的匕首。” 叶筠举着匕首端详了半天,满脑子纳闷:“真是奇怪,这匕首上涂的明明是散功散,怎的到了你这儿便成了催、情、药了?你昨日夜里还服用了什么药物吗?” 叶筠这么一说,薛裕丰皱了皱眉,一时间并没有想到。 正在打扫床铺的妙凝在此时跳了出来,说道:“堡主,会不会是那熏香?但是,奴婢查过这香料没有毒性。”妙凝从香炉中取了一些香料,将帕子包裹的一小撮香料呈现给叶筠看。 接过妙凝手中一小撮香料轻嗅了一番,轻咳一声下了定论:“嗯,问题是出在这香料上。这香料有极小的c-ui情作用,长期使用可能会持续j-i,ng气旺盛。想必是遇上了这散功散才触发了近似于媚药的作用。除此之外,这些香料也影响了散功散的时效,想必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会感觉四肢无力。不过,这种功效通过男女*合是可以转移的,你体内残余的药物极少,看来昨日很是惬意啊。” 果然,这人能够一直正经下去,薛裕丰就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自己那个青梅竹马了。不过,他抓到了叶筠言语中的重点。他一直不明白昨日那个影卫明明满脸痛楚,却一直抱着他不放,有两次被他逼着都差点投降了。当时只觉得那人浪荡不堪,现在想来却是有可能知道这两者的毒性。 若真是如此,那就有必要把人找来好好询问一番。近些日子,这个影十二的出格动作太过频繁,的确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话说,陪你共度春宵的女子在哪里啊?怎么没看到?”话音未落,他就探头探脑向内屋里看去。 叶钧不问到还好,一问起,薛裕丰就想起昨日夜里的疯狂,又是一阵头疼。 “嗯?这是谁的衣服?”薛裕丰还在那里眉头紧锁,叶钧眼尖瞅到了走出内室的妙凝手中那几件绝对不属于这屋子主人的黑色劲装,一下子恍然大悟,“你你你!你居然连影卫都不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薛堡主这是第二次把十二送进刑堂了……会不会有第三次? 第4章 刑堂(捉虫) 看着好友惊恐万分的眼神,薛裕丰也只能无力扶额。 一边眼神示意妙凝赶紧将内室收拾好,一边拉扯着叶钧出了主屋。他总觉得再呆在那里又会被好友发现什么,然后说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古怪推论。 一路上,叶钧顶着一脸的错愣被薛裕丰拽在手走向庭院,引来路过下人的频频侧目。薛裕丰脸色更是不好,只能拖着人转头向着僻静处走去。起先,叶钧还没缓过神来,等他好不容易明白过来了,就看见这人带着自己尽向偏远处走,吓得立刻甩开了手。 “你要干什么!我可是良家少男!” 薛裕丰额角突突直跳:“本堡主有这么饥不择食吗?”都已经如此自称,也只能说薛裕丰真的是被叶钧的反应气乐了。 “那可难说,你连你身边的影卫都下手了,难保不会对青梅竹马动心思。”叶钧也不吃薛裕丰这一套,理直气壮的说道,愣是堵得薛大堡主哑口无言。 深吸一口气,决定忽略自己这个一脸死守贞洁的好友,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两人这是走到了刑堂附近。 刑堂素来是惩戒犯错下人的地方,也难怪这里人烟稀少。突然之间想到那个早上被拖出去的影卫此时应当就在刑堂受罚。既然已经来了,进去问一问又有何妨。 “哎!你去哪儿?”见薛裕丰要走,叶钧也立刻跟上,倒也没有忘记双手死死护住胸,就怕前头的人偷袭。心里还不住的想着,这人当真人面兽心,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也没瞧出来他有这方面的喜好,以后一定要防着点! 幸好叶钧只是在心里想想,若是这些话被薛裕丰听见,指不定还真的会做出些什么来让自己这个思维发散过度的好友见识见识。 越靠近刑堂,越是没有人烟,就连微风也带着点滴肃杀的意味。薛裕丰瞥了眼这刑堂周围有些枯败的树木,心中暗想,过些时候应当找人来重新种植一批,搞得这刑堂y-in风阵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杀孽甚深。 门口许久不见堡主亲临的守卫呆愣了一阵才放两人过去,直到见不到两人身影了才敢轻声聊上两句。 “吓死我了,这堡主平日里要见谁不是直接提了去的吗,今日突然前来,我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我也是,差点没认出来,难道是薛家堡有大人物犯错了?” “怎么可能?进刑堂的人可都是从我们这儿过的,有大人物,咱们会不知道?” “也是。” 走进刑堂的两人在看守的带领下兜兜转转,终于止步在一扇铁门前。那位领路的看守打开铁门之后就恭敬地立在一边,并没有继续在前面带路。 影十二卫在薛家堡的地位十分特殊,虽然仍算是侍卫编制,但是独立于侍卫队外,其任务是由堡主分开派发的,就连受刑也是在独立的铁牢之中,非易阁出身的下人是不能进入这铁门之内的。 一踏进这扇铁门,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薛裕丰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心中不喜,不禁后悔走进这刑堂了,身边的叶钧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左看看右看看。一道走廊尽头就是一个独立的刑室。从刑室中传出一声接着一声打在皮r_ou_上的闷响声。 压下心中反感,薛裕丰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出现在眼前的是琳琅满目的刑具和一个被架在刑架上血r_ou_模糊的□□男子。 屋子里负责行刑的下人见堡主到来,便停下手向堡主行礼。 “……主子。” 刑架上的男子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来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眼看着男子渐渐失焦的双眼和无力低垂的脑袋,薛裕丰知道此人恐怕是撑不住了。虽然心中难免可惜不能够从那人嘴里听到解释,却也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生与死,在这江湖之中,早已经是常事,更何况死的只是一个影卫。 可就在这时,本站在薛裕丰身后的叶钧一个箭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掰开那影卫的嘴硬塞了进去。 药丸一直被顶到影十二咽喉深处,他才勉强能够自己吞下去。 凑近那影卫的耳边,用着喃喃低语诉说着近似蛊惑的言语,叶筠的神情却很是严肃。 薛裕丰一直站在那里,对叶钧的行为不阻止,也没有发问,就在一旁看着叶钧吩咐边上的人将那个因为叶钧一句话而固执地没有闭上双眼的影卫卸下来,放平在一旁的干草上。 “主子,这是……”站在薛堡主身后的影叔不确定的问道。 “这影卫就交给叶钧,你就不要管了,到时候按叶钧说的做就是了。” “是,主子。” 薛裕丰知道叶钧有个不算毛病的毛病,那就是叶钧在救治伤患时十分专注,根本不会在乎周围的一切,他再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而且,既然叶钧已经出手施救,这人一定死不了。薛裕丰交代了影叔一句,就先一步离开了刑堂。 刑堂内,叶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好容易给这影卫的伤势做了紧急处理,他这才命人去取担架。终于能喘口气的叶筠回过头,半天没找到薛裕丰,询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就被薛大堡主无情的抛下了,顿时恨得牙痒痒。今日定然是万事大凶,一大清早就被人挖起来不说,还就这么被一个人留在这潮s-hi的刑堂。若这都能冷静对待,那就不是他叶筠了。 边上的影叔一副任他差遣的样子,想也知道是被人下了命令。 脑袋一转,突然心生一计,脑海中一个绝妙的办法浮现在眼前。 好你个薛裕丰,大清早扰我清梦不说,还把我一人丢在这y-in森的刑堂之中,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又如何。将眼光从昏迷的影卫身上扫到一旁的影叔身上,叶筠眼珠子一转,脑海中一个绝妙的办法浮现在眼前。 影叔突然感觉背上一凉,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随着叶筠猛然间盯上他的眼神,影叔只感觉背后一股森冷的气息从尾椎升起,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 走出刑堂好一段路,薛裕丰吁了长长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好受一些。那刑堂的血腥味却是太过沉重,而且绝大多数都来源于那个幽暗的房间。 他在庭院中散了一会儿步,这才向书房走去。到了书房没多久,妙凝就端着早点和药来到书房。 “堡主,这是叶神医给您开的药,他嘱咐您不能空腹喝药。” 想着既然有时间写方子了,那影卫想必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薛裕丰随口应了一声就让人退下了。妙凝瞧着埋头看账的堡主欲言又止,可见人没有抬头的意愿,便小嘴一撅不说话地走了。临走前,妙凝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薛裕丰只当她是调皮,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上午半日在书房中度过,午膳时分,他才直起身动了动稍显僵硬的脖子。终于是将上个月的事情处理完了,这每个月月末都是如此辛苦,做生意当真不容易,也不知道那个只知道花街柳巷的大少爷是怎么管理他那庞大的家族生意的。薛裕丰伸了个懒腰,心里还不忘念叨自己另一个青梅竹马。 “堡主,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嗯,叶钧呢?” “回堡主的话,叶神医正在主屋侧房,说是今日午膳晚些用。” 主屋? 薛裕丰心中有一个不妙的猜测。午膳过后,当他来到侧房时也只能暗叹一句:叶钧,算你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是干什么的,就是闲暇时刻的神助攻,关键时刻的猪队友~ 小识身边就有这样扎心的好朋友~你们呢?(*/w\*) 第5章 苏醒(捉虫) 望着主屋侧室进出的下人,薛裕丰只觉得青筋直跳。 他是说过所有的事情按照叶钧的话做,可是这人都被搬到主屋来了,是不是应该有个人提前来知会他一声? “堡主。” 一屋子下人见薛堡主前来,纷纷低头行礼。而叶钧就这么坐在外间,手中的笔刷刷刷动得飞快。 “来啦,给,这是我开的药方,这些药今天给他灌下去,等他醒来之后我再开一些别的。”见到来人,叶钧连眼神也没赏一个过去,仍然埋头奋笔疾书,也不知道是写了多少味药材。 薛裕丰向里屋瞥了眼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影卫,又望了眼守在床边不停为其擦汗的婢女,感受到了来自好友的深深恶意。 终于写完最后一张方子,叶筠抬起头便瞧见了薛堡主那牙酸的表情,心中是那个万分舒爽啊。 虽然看着好友那笑得欠揍的表情,薛裕丰已经猜到了大概,还是很无奈的问出口确认了一番:“你怎么把人弄到这里来了?” “这人是昨夜陪你共度一晚的人,不住这里住哪里?” 一屋子下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做自己的事,虽然如此,各个人的耳朵也都竖的老直,就想多知道一些。 “都出去。”薛裕丰怎么会没看到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一屋子人,即刻甩手将人赶了出去,而正端着糕点进门的妙凝却被叶筠留了下来。 “闹够了没?”薛裕丰抚了抚额,他是真的被自己这个竹马的大胆随性给打败了。 “不够。”咬着妙凝送来的桂花糕,叶钧仍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反正你的名声也就这样了,我再为你添上一笔也不错啊。‘薛堡主沉迷美色,连窝边草也不放过’什么的,不是很不错嘛。他这伤势也正好让我试试新药,嘿嘿~” 原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忽略自己的老友,薛裕丰踱步来到床边,审视着躺在那里的影十二。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潮红,而双唇却是不自然的苍白。突然注意到下嘴唇结痂的伤口,又想起了昨日夜里这人死死咬住的红唇。同样是红透的脸颊,昨日的这人却是那般鲜活,在他身下引诱他,蛊惑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要去触碰那个伤口,这时他猛然一惊,后背吓出了冷汗,赶紧将手缩了回来。为了掩饰尴尬薛裕丰赶忙出口询问,只求将自己方才奇怪的冲动赶出脑海。 “他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十指被拔了指甲,□□撕裂严重,高烧不退,受了内伤,体内毒素淤积,外加新旧皮外伤若干,差点咽下最后一口气以外,其他都挺好的。粗略算一下,若是这一天之内高热能够退下去,人活下来就不是问题了,再过个两三天,大概就能醒过来了。” 全然没有注意薛大堡主,叶钧掰着手指一个个数,想着这样一个就快找阎王报道的人都救回来了,还是挺满意自己的杰作的。 “说到底,还不是不确定人能不能活下来。”妙凝小声嘟囔了一句,却不料被叶钧听在耳中。 “嘿!你这丫头,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叶神医及时把七星续命丸给那小影卫服下,吊着他一口气,那小家伙可以直接咽气去y-in曹地府报道了!所以说啊,本神医的医术之了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望尘莫及的!哈哈哈哈!” 叶钧一副老神在在的胡说八道,还挺自得其乐的。 “妙凝,你在这里守着,他醒了通知本堡主。”薛裕丰没有理会叶筠的自吹自擂,盯着紧皱眉头的影十二,将妙凝留了下来。 “就是就是,折腾了本神医一早上,腰都酸了,肚子也饿扁了,吃饭吃饭~”叶钧终于将写得密密麻麻的药方交给妙凝,一手扶着腰站起身舒展其筋骨来。 正当薛裕丰要离开时,昏迷中的影十二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薛裕丰还以为人清醒过来了,可仔细一瞧便发现这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只是这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他凑近了些想要听清楚,而一旁的叶筠此时也跑过来凑热闹。只听到影十二虚弱无力地说道:“主子……别……别去……苗疆,有……陷阱,别去……苗疆,有……陷阱……” 一句话断断续续被他重复了好几遍,一旁的妙凝也听了个大概。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引得在场三人满脸疑惑。还是叶筠忍不住对薛裕丰先发了问:“你最近有去苗疆的打算?” 同样是一头雾水的薛裕丰自然是不明所以。且先不说他根本没打算去苗疆,这空x,ue来风的消息是怎么被他这影卫得知的都是一个问题。这个影卫身上似乎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想到这里,他看向影十二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 “确保他要醒过来。” “这是自然,我不会自砸招牌的。三日内,保证让你见到一个醒着的影卫。”叶筠也对这个影卫充满了好奇,自信满满地答道。只是这前一刻还像个神棍一般的叶神医,后一刻在见到影卫因用力过度而再次崩血的手指后,焦躁地开始骂娘。 叶钧不愧被称为‘神医’,当天夜里,影十二就退了热度。三天内,正如叶筠所料,影十二睁开了眼睛。 “唔……” 影十二一醒来就觉得自己全身动弹不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想要用手揉一揉,可刚想动一动手指,一阵刺骨之痛就从十指传到心脏,令他呼吸一滞。 视线渐渐清晰,他才发现自己不在刑堂,也不在自己的侍卫房中,而是一间略显陌生的房间。 “终于肯醒了?”妙凝端着药,一走进来就看见神色警惕的人。 “……” 妙凝并没有指望床上这个一醒来就绷紧了神经的影卫能够回答上一句话,放下汤药嘱咐了一声就奔出了房间,脚步是那样的欢快。她终于不用成天陪着这个昏迷不醒的影卫了。 长时间在薛堡主身边守护其安全的影卫自然是见过这位跟随在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的。既然能劳烦妙凝亲自给他送药的,必然是主子下了命令。既然是主子的命令,作为影卫的他也必须要遵从的。 影十二盯着药碗看了半晌,才艰难地直起身来,下身不能明说的那处随着他的动作传来阵阵刺痛。而全身上下的钝痛与手指那处的疼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尝试着弯曲自己的指关节,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他看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十指发起了呆。 这样的酷刑他是第一次承受,当手指被生生拔除之时,即使他死死咬住嘴唇,也无法避免逃出口的几次□□。这是对被判薛家堡的影卫才会使用的刑罚,就是为了让影卫体会锥心的刺痛。此刑罚有两步,第一步是拔除指甲,第二步便是在指甲的血r_ou_处刺下黑色刺青,这也是被薛家堡舍弃的标志。 影十二当时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心中也充满绝望,根本记不得刑罚进行到了哪一步。本以为眼中堡主不甚清晰的身影不过是他临死前的幻象,却不知下一刻嘴里就被人强硬地塞了一粒药丸。之后的记忆极其混乱,他只依稀听见有一句话在脑海中徘徊。 “堡主命令你活下去。” 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 颤着双手握住了那盛着汤药的碗,仅仅是维持住握汤碗的手势便已经使得他额头冒了一层虚汗。瞅着碗里冒着古怪气味的汤药,影十二纠结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一口闷了这药。一碗汤药下肚,影十二整张脸都绿了。不是他怕苦,是这药的味道的确是太过考验人。 这时,房门被打开,薛裕丰走了进来。 “主子。”见到堡主,影十二第一个念头是下跪请罪。 尾随着堡主进门的叶钧见人要起身,便气急败坏地跳出来将人按回了原处:“乱动什么,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你捆个遍,又出血了你自己换绷带!就看见个男人激动什么。” 开什么玩笑,他可不希望一天换个几次绷带,他可是花了老半天才将这人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包扎上的,都是他辛勤劳动的结果啊! “行了,说说看那天夜里的事你知道多少。” “是。” 薛裕丰听着听着,眼睛就眯起来了,眼神里蕴藏着危险的气息。眼前这个影卫分明是早就知道会有‘媚药’这么一出,也清楚这药效不仅仅是激发□□这么简单,而他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他对香料的作用倒是一清二楚,也知道吸入香料所含有的毒素应当如何清除。再问从何得知,那人又开始沉默了。 就在他一杯茶见底,耐心快被消耗光的时候,床上那人才又开了口。 “主子……属下,经历过一次。” “荒唐,你想说你是重生的吗?”得到对方的默认,他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意料之中,影十二又开始沉默了。 薛裕丰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会坐在这里听一个影卫这般胡扯。 正待他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月后,吊唁松陵派樊齐长老。” 薛裕丰顿了一顿,然后离开了这间屋子。不同于薛裕丰,叶筠倒是对影十二所说的话十分好奇,一句又一句的想要问个明白。只是在薛堡主走后,影十二就再没有对于‘重生’这件事说过一个字。 主屋侧室有人入住的消息很快就在薛家堡中传开了。起先,下人们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堡主的好友叶神医住了进去。只是这五六日过去了,下人们都看见那神医时不时向那儿跑,显然不是住在那屋子里。这下,薛家堡的下人们众说纷纭,什么版本都跑出来了,其中最受推崇的当属‘金屋藏娇’的说法了。 这些,自然不会被不得出门的影十二所知晓。那日堡主离开之后,他本想回到侍卫房去,却被叶钧逮个正着,说是他是什么珍贵的实验对象,强迫他整天整天躺在床上,一步不能下床。接下来几日,他每天必须服用那奇异味道的汤药,然后就是仰躺在床上发呆。未曾如此悠闲的影卫对此万分不习惯,每天都度日如年,而薛堡主在那次对话之后也再没有踏足过这侧室半步。 值得高兴的是,影十二身上的外伤以诡异的速度愈合着,叶钧每每前来为他探脉都像是捡了宝贝一般的开心。这一日,叶钧像往常一样在他服用汤药之后过来为他诊脉,同行的还有多日不见的堡主。而此时,薛裕丰的脸上神色是难得的严肃。 影十二挣扎着坐起,正想下床行礼,就被叶钧双手按住了。 “小影卫,你好厉害呀,真被你说对了!难道你真的是重生的?!”叶钧异常兴奋地抓住影卫的肩膀。 “讣告,收到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薛堡主被现实啪啪的打脸了( ̄e(# ̄)☆╰╮( ̄▽ ̄///) 这下,要看看这原本一脸不信的堡主怎么收场了。 就问,薛大堡主要怎么补偿我们内心受伤的小影卫╭(╯^╰)╮ 小识:呼哧呼哧~这一次粗长吧,是不是应该有点掌声啊~~n(*≧▽≦*)n 第6章 讣告 薛裕丰虽然看似镇定的坐在桌前喝茶,其实心中极不平静。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更不认为有非自然现象的存在。但是现在,在他面前就有这样一个自称是重生的影卫存在,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确道出了还未发生的事情。 影十二之前所提到的樊齐长老是松陵派的长老,是掌门樊荃的亲弟弟。就在今日凌晨,松陵派弟子快马加鞭送来了讣告,说是小半月前樊齐长老死于非命。奇怪的是,普通大夫仵作竟然对其死因查不出个所以然。故而,松陵派特邀武林中人前往参加其葬礼,并请能人异士为其查出死因,也让樊齐长老瞑目。 松陵派在武林也算是小有地位,更何况薛裕丰是樊荃名义上的‘义侄’,他自然是需要去松陵派一趟的。 这‘义侄’一说还是因薛裕丰的父亲薛崇仁结拜而来。薛崇仁当时游历江湖,相识了同样初出茅庐的意气风发的邱泽彦、胆小如鼠的季佑、脾气火爆的温轲和温文尔雅的樊荃。因缘巧合之下,谈得颇为投缘的五人结拜成了异姓兄弟。之后,他们五人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到处惩恶扬善,倒是得了个“五姓侠士”的称号。五人间关系密切,薛崇仁与义弟樊荃更是为自己的孩子们定了娃娃亲,指望以后能够亲上加亲。 如今,纵然他父亲已然逝世,那些‘义伯们’都还对他关爱有加。长久以来,薛裕丰都心怀感激,直到五年前无意间听到叔伯之间的对话,他才发现自己似乎盲目的相信了这四位叔伯。江湖险恶,纵然亲儿子都会买凶杀亲爹,更何况他父亲与他们只是结拜兄弟。 薛裕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想到,倘若这人真是重生的,他有好多想要问。 “都出去。叶钧,你也是。” 叶钧本想反驳,这么新奇的事情他怎么能错过,但是回头看见好友难得严肃的脸和那双稍显迫切的眼睛,他就明智的闭上了嘴。他知道,薛裕丰要问那件事了。 待其他人都离开之后,薛裕丰放下手中的茶盏,来到床沿处坐下。床上的影卫一脸受宠若惊,整个人都紧张地向后退缩了一些。 薛裕丰此时无暇顾忌这些,斟酌再三才开口问道:“未来的事,你知道多少。”急切地薛裕丰没有注意到影十二眼中转瞬即逝的欣喜。此时的他还不明白,他问出口的这句话对于眼前这个影卫来说,无异于对他价值的认可。至少,此时来说,影十二对于薛大堡主还是有用的。 这,已经足够,影十二别无他求。 影十二垂下头陷入回忆,将他知道的尽他所能的都告诉了薛裕丰。 影卫所能知道的从来不是事情的全部,而是主子需要他知道的信息。尽管影十二的表达能力恰强人意,薛裕丰还是能从他的平铺直叙中听出个前因后果。果然不出他所料,松陵派掌门樊荃借樊齐长老的死大做文章,将事情推到了魔教的头上。而他则是动身去了苗疆,至于去寻找什么,恐怕也只有那时候的自己知道了。 忽然间,他想起影十二昏迷时的呓语,“在苗疆,会有人设下埋伏?” 影十二抬起头郑重地点了点头,结果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薛裕丰似乎猜到了什么,转而问道:“你是怎么会重生的?” “一年后,死于竹林。” 薛裕丰没想到眼前这人的生命在一年之后就会走到头,想必便是死在那苗疆的陷阱之中。 心中有一丝难受,轻微的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那么,一年时间,十六年前那件事情查得如何了?” —— 薛裕丰坐在自己的案桌前独自思索,从影十二的口中得知的只是一些零碎散乱的信息,就一年后他自己的行为来看,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才会毅然决定不远万里前往苗疆一探究竟的。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瞥了一眼桌上那白色的信封,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什么,你要带着那个影卫去松陵派吊唁?”叶钧一脸的不可思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得到薛裕丰的默认,叶钧夸张地嚷嚷道:“你真的喜欢上男人了?!” 薛裕丰一记眼刀甩过去,叶钧立刻就怂了,呵呵的干笑了两声。 “说正经的,以往不是带着孟姬就是带上柳姬,就算那影卫是重生的,也没知道多少有用的信息啊。重点是,松陵派掌门樊荃生性多疑,从五年前你突然开始‘荤素不忌’之后,他就有点怀疑你知道了些什么了。你每次带人,他哪里一次友善相待过,当初孟姬都有几次差点被认出来,更别说那个木讷的影十二了!” 孟姬是薛裕丰一个病怏怏的姬妾,成日不出门,甚少有人能见到这位传说中最讨堡主欢心的姬妾。只是这孟姬的身份纵使在这薛家堡里也是一个迷,下人们也不知道堡主是从哪里寻来的,也不知道为何孟姬身子骨弱到出门吹风都能生病,还是经常被堡主带出薛家堡。唯一公开的消息是,孟姬看似体弱,却最是得罪不起。 而此刻在场的两人自然知道,孟姬的身份不仅仅是姬妾这么简单。听他提起‘孟姬’,薛裕丰又赏了叶筠一记眼刀。叶筠也知自己失言,呼哧呼哧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薛裕丰无奈扶额,就知道昨日自己的好友趴在门口将两人的话听了个遍,他也只能暗自检讨,把人赶出去真的是多此一举。 叶钧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身影从主屋侧房走进主屋,一进屋便给两人下跪行礼。 只见其一席玄青色长袍淡雅别致,衬得那人肌肤如雪。一头乌黑长发披肩而下,柔顺服帖。若是忽略那人全身紧绷的肌r_ou_和只有侍卫影卫才行的下跪礼的话,乍一眼看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不错。”薛裕丰悠哉地品了一口茶水,夸道。说实话,影十二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的确比他想象中要柔弱一些,不过也仅仅是看上去罢了。他一转头便如愿欣赏到这几日来叶钧第一个便秘吃瘪的表情,薛裕丰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爽快。 所以,为什么竹马和竹马之间要相互伤害呢? 跪着的影十二局促万分,这日一大早,主子便派人将这一身特别定制的服饰送到侧室,要求他穿上身。穿惯了紧身束带的影卫服饰的影十二哪里穿过这般宽松的衣服,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透风的。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里,一阵春风吹过,他便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可偏生主子对他这幅模样还挺满意,更是差遣了妙凝来教导他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男宠’。 之后的几日里所经历的一切对于影十二来说,是他一辈子的梦魇。如果可以,他一定会选择接下杀人的任务,而不是被锁在薛家堡主屋的侧室里背诵《男宠行为守则》《伺候主子十大准则》等等各种令他几乎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书籍。 三日后便是薛堡主出发前往松陵派的日子。临走前,薛裕丰将薛家堡中大小事务交给了管家薛仲打理。而本应同去的叶筠却因为新药将要研制接近尾声,说什么也要等其研制成功才肯启程。无奈之下,薛裕丰只得先带着影十二离开。 不常碰面的西院几人难得都站在薛家堡门口。 柳姬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这几日堡里的人言人语她不是没有听到,却并没有当真。她早就听说最近孟姬病得起不了床,还以为这一次肯定是自己陪堡主出门了,未曾想她在屋子里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丫鬟带来的消息:堡主这次要领那个住进主屋的男宠去松陵派。这可把她气得,在知道消息的当天晚上,她就砸了一屋子的东西。柳姬暗自搅着手巾,心中不停咒骂,脸上却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 而她身后的玉竹公子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柳姬十分嫌弃的瞥了眼身后神情淡漠的玉竹公子,心中暗自嘲讽。能进这西院的人,谁不是为了爬上堡主的床,不过是会弹几首曲子,在那里装什么清高。现在倒好,又来了一个男宠,看他以后还装不装清高。 左盼右盼,终于将堡主盼了出来,随行的还有那位神秘的男宠。 柳姬走上前,柔柔的行了个礼,风情万种。她低眉顺眼地柔声说道:“老爷,这是妾身按吩咐配置好的香料,请您收下。” 同样是在他面前表现出顺从的一面,影十二的顺从是想要付出,而眼前这个女子的顺从是想要得到。 瞅着女子递到眼前的香料,薛裕丰嘴角带上了笑意,只是熟知他的人却能发现,这笑意不达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滚啊滚,滚啊滚,肥肥小识求包养,求收藏~~ 为表诚意,小识明天双更~ 就问爱不爱小识n(*≧▽≦*)n 第7章 启程 “柳姬辛苦了。”与以往差别无二的话语让柳姬忽略了言语间急不可察的冰冷,而站在薛堡主身边的影十二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主子气场的变化,偏头望了眼面前的女人。这一动作也让柳姬注意到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宠。 柳姬明着暗着偷偷打量着影十二,却因他头上一顶帷帽而无法看清其面容。而他的衣袖也异常的宽长,将一双手遮得彻底,当真一点皮肤都看不见。 直到目送着堡主牵着影十二步入马车之中缓缓驶离薛家堡,前来送行的一行人连这神秘的男宠的肤色是深是浅都还没弄明白。 先不说留在薛家堡门口一脸莫名的众人,影十二一进入马车就立刻松开了一直堡主手上的手,端坐身子跪在车门边,准备随时侍奉堡主。 在手中的温度突然抽去的时候薛裕丰还愣了愣,从来都是他放开别人的手,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被放开的那一个。压下心中的异样,他在马车中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 马车里比外面看上去宽敞不少,且铺了不少软垫,还备了矮桌和吃食,以供堡主一路上嗑着解闷。薛裕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望向车外春色。许是觉得看够了窗外清一色的绿草荒地,他将目光转到了窝在车门边的影卫身上。 那个人自从上了车就一直跪在那里,只有偶尔他要喝水时才会恭敬地将水袋递过来,身上的衣物都是按照男宠的样式准备的,淡雅的着色柔和了那人的棱角。低眉顺眼的样子也充满了迷惑性,谁又能想得到眼前这人衣服下j-i,ng悍的身躯和充满爆发力的肌r_ou_。 “十二,过来。” 许是路途太过无聊,车里难得有这么一个人,怎能不起些逗弄的心思。 影十二从进了马车就绷紧了神经,就怕有一点怠慢。对于事情怎么发生到这一个地步的,他是一点都不明白。他分明记得上一次堡主是带着柳姬前往松陵派的,而他只是随行的影卫之一。 前面三天里所学的‘知识’在他上车的这一刻忘得彻底,此时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只能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妙凝告诉他的步骤,他也不敢多做一个动作,只能挺直了背继续做门神。突然听到堡主出声,影十二心中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好在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想跳也不行。他心中纳闷,这马车里空间就这么点大,他本就跪在堡主脚边,还要他过到哪里去? 低着头,象征性的向堡主方向艰难地挪动了几步,正想停下,又听见堡主的声音传来。 “再过来。” 影十二心中七上八下,却还是硬着头皮又向前挪了几步,还没开口,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薛裕丰受够了影十二磨磨蹭蹭的样子,他只是要让他过来一些,怎么好像是要了他的命似的。当挪到他能够得着的地方,他一个坏心,将人猛地拽进自己怀里。影十二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出,两眼慌张地乱瞟,双手撑着就要起来,嘴里还不忘告罪。 “主子恕罪。” 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影卫被自己这么拽了一把就紧张成这样,令薛裕丰觉得新奇不已。这时,他注意到这人的双腿以极不自然地姿势蜷在那里就知道这人早已经跪麻了腿。 “跪麻了怎么不说?” “回主子,属下没事!” 本是一句调戏,倒是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大,愣是把腿掰直了,他看着都牙疼的紧。若不是看见这人额前细小的汗珠,薛裕丰也许真的会信了这句话。他眼中都带上了笑意,突然觉着这人也是木讷的可以。 影十二本以为堡主只是嫌弃他动作太慢太碍事才会拉他一把,想要下跪请个罪,却发现被堡主拽住的手腕怎么也抽不出来。自然,影十二是不可能真的卯足了劲挣扎的,抽了两次见堡主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动,另一只手撑着车壁,以免压到堡主。 薛裕丰见影十二死撑,也没有制止,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小影卫还能带给他多少乐子。 时间一久,影十二本就没好利索的身子就开始不自觉的颤抖,结痂没多久的十指也开始渗出血来。撑着车壁的一只手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腰间突然攀上一条手臂,将他向下一拉,重心不稳的影十二就这么实打实的压在了薛堡主的身上。 影十二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死定了。 谁曾想脑袋上方传来的不是堡主的呵斥,而是揶揄的笑声。影十二一愣,随即想起身告罪,腰间的铁臂却没有放开的迹象。 “行了,放轻松,趁没人休息休息,到时候你还要派用场。”薛裕丰对自家的影卫还是很满意的,万事以他的舒适安全为先,只不过眼下影十二需要扮演的是令他魂牵梦萦的“男宠”,再用影卫那一套可就不太适用了。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需要再做些挑逗的行为让影十二先适应一下,身上的人便不安分地想要爬起身来,动作之间多次摩擦到了小堡主。 这下可好,之前还不觉得,影十二这一动作立刻让薛裕丰想到了两人云雨的那一夜,一阵热浪从下直冲而上。薛裕丰心头一震,赶紧运气压下。 这一下,怀中的人才停止了他那细微到不易察觉的挣扎,有些紧张地僵在了那里。两人间距离如此之近,影十二自然能够感觉到主子运气,心中既疑惑又害怕。他可没有忘记,那日清晨那毫无准备的一击,他现在心头还疼着呢。可是就凭他这榆木脑袋,真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怒了主子,只能维持住自己的身形。 好不容易压下,薛裕丰恶意地凑到影十二的耳边,哑着嗓子道:“往后要听话。”说着便将人圈进自己怀里。 影十二哪里体会得到堡主是在说情话,只当是主子对自己不听命令的警告,便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只是被那磁石般声音催红的耳朵却怎么也冷却不下来。 怀中的手感不似女子的温香软玉,手中的腰身结实而富有弹性,暗藏力量。回想起那一夜的质感,薛裕丰忍不住在这人腰间捏了又捏,还在奇怪这人怎么没有一点反应,一低头就瞥见了已经红得滴血的耳垂,心情倒是格外舒畅了。 “你这几日都在妙凝那里学了些什么?”薛裕丰状似无意的问道。 “伺候主子洗漱和穿衣。” 听到胸口传来不带情感的陈述,薛裕丰在心中窃笑,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影卫全没有表面上这么无聊。 “嗯,到时候试试。” 试试? 什么意思? 影十二满脑子的问号。 主子要他放轻松,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可能放松身体,早晨出门前服用的汤药令他昏昏欲睡,现在一放松,他更是迷糊起来。主子突然间说要试试,影十二的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只得木木的回答了一个“是”。 听到回答的薛堡主差点笑弯了腰,他都要怀疑他搂着的是哪个馆里的馆儿,居然这样回答。对上影十二迷瞪瞪的脸,薛堡主憋着笑哄着人休息了。怎么说,影十二还是一个伤患,也不能太折腾人了。 见怀里的人因药效睡过去了,薛裕丰便扯来了身边的毯子为其盖上。身边这人温热的躯体仅是这样安静的躺在那里,薛裕丰便感觉这空间狭小的马车里比以往带着女子出门自在多了。 可能是潜意识中不想吵醒身边的影卫吧,也可能是不想打破这少有的安逸,薛裕丰不知不觉停下了磕着瓜子的手,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路途中枯燥的心情也好上了许多,突然觉得此次出门不会太无趣。 马车随着官道走,在中午时分到达了一个小城,薛裕丰一行人就选择了这城中最大的酒楼吃饭。下了马车,影十二自然要带上帷帽,双手也都掩在袖中,就是为了防止被人看见他缠满绷带的十指。 这个时间点正是酒楼最忙的时候,店小二忙得团团转,一不小心撞在了影十二的身上。刚睡醒的影十二有些迷糊,步子比往常轻浮了不少,一时不察竟是没避开店小二的身影。这么一撞,他倒是有些错愣。 “呀,客官真对不起!” 影十二还什么都没有说就被人拉向一旁,回头一看,正是一脸冰霜的薛裕丰。身后的侍卫立刻会意,架起手中的佩刀直指店小二,可把那可怜人吓得半死。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出声,就怕引火上身。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o(n_n)o~~ 第8章 客栈 一旁的掌柜见状赶紧出面圆场。 “客官,客官,真对不住,这店里的小二不懂事,冲撞了您,小人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您看给您找个上座如何?” 薛裕丰本就是借题发挥,扫了一眼觉得效果还不错,心中满意,于是甩手就是一锭银子抛到掌柜手中。 “三间上房。” 做生意的哪有跟钱过不去的,前一刻还战战兢兢的掌柜立刻笑脸相迎,狗腿的亲自为薛裕丰一行人带路。 角落里,一名长相妖艳的女子明显注意到了薛裕丰一行人这边的动静,手里把玩着自己的秀发,红唇微翘。 大厅里其余的客人就这么目送薛裕丰一行人径直上了楼,几个胆大的客人就聊开了。 “那谁呀,这么大的谱?” “这你都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薛家堡现任堡主,薛裕丰啊。哇,我还以为他男女不忌的传言是假的,没想到还真的带着男宠出来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个手握折扇的人故弄玄虚地说道,“前些日子,松陵派的樊齐长老被魔教妖人给杀了!这薛堡主八成是去吊丧的。” “吊丧还带着男宠?!这薛堡主是当年薛老堡主的儿子,按辈分,松陵派樊掌门还算他二叔,樊齐长老也算是他的长辈,他这么做也太……” “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乱说,兄台说话可要当心啊。” 其实说实在,不仅仅是这些看客心里奇怪,连跟着堡主一路的影十一也有一肚子问题想要找影十二问个清楚。从薛家堡出发的时候,影十一一眼就看出那个所谓的‘男宠’是影十二假扮的。自从那日他中了散功散之后三天动不了内力,又听说影十二似乎因得罪了主子而被送进了刑堂,可把他急得。这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也不见有影十二的消息,影十一还以为影十二被主子舍弃了呢,还硬是扯着影七期期艾艾了一晚上,可被影七嫌弃死了。 现在瞅见影十二生龙活虎的出现在眼前,还摇身一变成了主子的男宠,还跟着堡主坐了一路马车,可羡慕死他了。影十一自然是想问个清楚。他和同行的影七打了一路的手势,可是那人就好像铁了心的不理他。现在他的心里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挠一样,痒得厉害。好像事情从数日前的那个夜晚开始就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真的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管影十一怎样挠心挠肝的想知道,也没有一个人好心为他解答。不知道的人是一脸懵逼,知道的人更是一脸不知所措,影十二就是那个紧张到连手脚放在哪里都不知道的知情人。 自从掌柜退下之后,影十二就感觉如坐针毡。主子在点完菜色之后便起身立在窗边望向窗外。往常这种时候,影十二总是躲在屋子某一角落里注视着主子。现在突然要他完全暴露在明处,影十二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连眼神都不知往哪里放,更不知自己应当站着还是坐着。 薛裕丰回过头便瞧见自家影卫局促不安地低着头研究着自己的手指。从他的角度看去,那缠在手指上的绷带有好几处已经开始渗血。恐怕是那时在马车上,伤口已经裂开。 正想说话,房门被敲响了。薛裕丰本想让妙凝为影十二换药的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客栈效率倒是挺高的,不过一会儿,小二就端着各色菜肴上了桌。影十二瞅着堡主特意放到他眼前的一盘红艳艳的麻婆豆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来,多吃点,这是你喜欢的麻婆豆腐。” “是。……” 影十二诚惶诚恐的接过薛裕丰为他盛的一小碗豆腐,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顷刻间,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原本晴朗的天气瞬间暴雨倾盆,而此刻影十二也感觉自己心中万般雷鸣闪过。 他只觉得口中像是吞了一个鞭炮似的针扎一样的难受。紧接着,一股热气从口中四散开来,直冲鼻腔,逼得他只想赶紧咽下。随着豆腐下滑入胃,他又有一种胃中有火在烧的错觉。若不是身旁的堡主神色正常,他都要以为这是谁下的□□。 方才点菜时,堡主好心问了他一句,影十二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豆腐”二字。谁料,堡主立刻会意,一挥手就给他点了一盘麻婆豆腐。天知道,当他看见浸泡在红艳艳汤汁中的豆腐时心中的震惊。在他的世界里,豆腐从来是卤水点豆腐那般清口嫩滑,哪里吃过如此热火朝天的豆腐。 薛裕丰见身边的人埋着头就吃眼前碗里的豆腐,心里还在暗想,这影卫的口味倒是挺重的。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缘来客栈迎来了不少浑身s-hi透的客人,其中不乏咒骂这多变天气的旅客。其中便有这么四人显得格外突兀。 “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本姑娘的裙子都s-hi透了。思儿,赶紧替我擦擦。”一个身着靓丽的少女气恼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还不忘让跟在自己身旁的丫鬟思儿替她擦拭。 此时一个身着水墨色衣衫,肩背巨大长剑,同样一身s-hi衣的俊俏男子走到女子跟前柔声说道:“清清,上房已经定好,我也已经让小二去准备热水了,我们先上楼吧。” 那姑娘率先一步走上楼,一边向房间走,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抱怨这场大雨。被甩在后头的水墨长衫男子礼貌地向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翩翩少年侠士表示了歉意,这才两人一同上楼。 那从未开过口的少年侠士看上去相较其余三人要年长几岁。虽然浑身s-hi透,但是步履不慌不满,轻盈而有力,一看便是年少有成的江湖侠客。不过眼尖的人自然是瞅见了少年腰间佩戴的双菱玉佩。 那是栖霞山庄的标志。 而这少年腰间的双菱玉佩更是特殊,玉佩双菱相交处犹如被血浸染过,艳丽非凡。天底下,只有一名少年侠士会佩戴这块普天下独一无二的沁血双菱的,那就是栖霞山庄庄主邱泽彦的大弟子邱弘。 “邱少侠请勿见怪,师妹樊清对于自身整洁要求较高。” “秦少侠不必道歉,女子的确需要注重身体健康,以免淋雨生病。”邱弘嘴角的笑容文雅而得体,仿若一滩清泉,沁人心脾。 秦春河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栖霞山庄的大弟子,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既不失礼,亦不夸大。 大厅里一群人可算是目送走了四人,又嘀嘀咕咕聊开了。 “哇,那不是栖霞山庄的邱弘少侠,一击松陵派掌门的掌上千金樊清姑娘和二弟子秦春河少侠吗?今日是什么大日子,这么多响当当的人物都到这里来了。” “唉,居然连栖霞山庄都派出大弟子前往松陵派了,这江湖看来又要不太平了。”有一人长吁短叹道。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嗤笑一声,道:“哼,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何时平静过?” 众人对着那汉子又是一阵笑骂,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处的桌子已经没了客人。 吃了如此火辣的豆腐,这天夜里,影十二不出意外的闹肚子了。肚子一阵阵地绞痛得厉害。可是碍于身旁睡着主子,影十二也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死命地按住肚子,期盼着能够挨过去。 是的,他和主子此刻正睡在一张床上。纵使眼下自己腹中的疼痛如此清晰,影十二仍然觉得自己这一日过得好像做梦一般。先是自己在马车竟是在主子面前睡着了,再后来居然能够上桌与主子一同吃饭,现在更是睡在了一张床上。这是活了两辈子的他从来不敢想的。 影十二不敢转头去瞧睡在内侧的主子,只能凭借主子的呼吸来判断他是否已经进入梦乡。眼看着实在是熬不住了,影十二在确定了身侧传来规律的呼吸声之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直奔茅厕。 好在这瓢泼大雨在饭后没有停歇过,将影十二开门的细微动静都掩去了。 蹲了大半时辰才感觉好些的影十二揉着肚子缓缓穿过天井,此时大雨已然停歇,只是满天的云彩还未完全散去。正好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楼道尽头的客房里翻身而出,背上似乎还背着什么大包裹。秉承着薛家堡影卫只对主子薛裕丰负责的主旨,影十二原本并不打算掺和。只可惜,那黑影一回头,正好将杵在空荡荡天井处的影十二看个正着。 这下,影十二是避无可避了。他还记得,临行前,主子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在人前展现武功。瞅着不远处向他攻来的黑影,影十二暗自咬了咬牙,还是卸掉了暗自在手中续起的内力。 眼看利刃就在眼前,影十二环顾四周也无遮蔽物,只得半退一步,打算硬接下这迎面一击。 作者有话要说:夜里是非多,起夜需谨慎~ 要不要让小影卫受伤呢~~要不要呢~~ 双更结束~请各位客官尽情享用~扭捏~ 第9章 女子 “锵。”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件暗器从影十二眼前飞过,正好打在黑影的剑上,剑身应声断裂,黑影也被暗器上雄厚的内力震伤了手腕。 影十二偏头看去,打飞长剑的哪是什么暗器,竟是一只普通的茶杯。再回过头循着茶杯掷来的方向,正好瞧见自家主子立在窗前。 薛裕丰拿眼神扫过天井边的影十二,这才靠在窗边直视黑影,“毒娘子今夜真是好兴致。” 皎洁的月光来不及等待云彩散尽便钻着云彩间的空隙照s,he到天井中。夜幕下的黑影显出了其真实的面貌。正是白日里坐在大厅角落里的曼妙女子。 被喊出名讳的毒娘子也不恼,揉着被撞到的手腕,语气尽显妖娆,“哟,这不是薛堡主吗,奴家不过是偷个人,怎的还惊动您了?” “本堡主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只可惜你动了本堡主的人。”说着便一个纵身,立在了两人之间。 毒娘子暗自四顾,想找一条路离开此地。正面对付薛裕丰她可能不行,但是借助□□和夜色的帮助,离开还是不成问题的。想到此处,她颠了颠肩上的大麻袋,嘴上还想挑逗薛裕丰几句,却不想又有两个身影跃下。 “毒娘子,赶紧放了樊清姑娘和思儿姑娘。”温润悦耳声音的出现,引得女子面色一沉。来人正是邱弘和秦春河。而邱弘身边的秦春河显然没有他这么游刃有余,仅是执剑跃出房间已让他有些晕眩。 “果然是栖霞山庄的大弟子,功力就是深厚,竟是这么快便解了奴家的毒。哼,今日遇上几位算是奴家出门不利。唉,一个个都这么严肃,只可惜了这些俊俏的小脸。也罢,奴家过后再来取了便是。” 说着,她将肩上的□□布袋向几人方向一抛,正当秦春河等人忙着去接的时候,毒娘子甩了一把毒粉,随之消失在夜色之中。 毒粉撒来之时,薛裕丰立即上前出手,一掌将毒粉吹散。而身边两位也顺利接住了毒娘子抛来的□□布袋。 打开一瞧,正是被点了x,ue的樊清和其丫鬟思儿。 解了樊清的x,ue道,见师妹没事,秦春河连忙起身道谢,“多谢薛堡主出手相助,秦某感激不尽。”而在一旁的邱弘也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薛裕丰摆手便想领着影十二离开,他在听到樊清的名字的时候就想走了,没想到还是被堵了个正着。 “裕丰哥哥,清清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清清的,清清一辈子都是裕丰哥哥的人。”一解了x,ue道,樊清便两眼亮晶晶地奔到薛裕丰身边,一把搂住了他的手臂,动作亲昵。 樊清这一举动正好撞到了一直站在薛裕丰身后的影十二。浑身虚脱的影十二被撞得有些踉跄地再向后挪了一步,默默将薛裕丰周围的位置让了出来,而自己则是继续杵在一边。 薛裕丰此刻并没有心情应付樊清的热情,他向两人寒暄两句便转头想找影十二,却瞧见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一步开外的地方静静望着他。 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睛,薛裕丰心里头不知为何冒出了些许罪恶感,他半哄着挣开樊清扒拉着自己的手,将影十二的手腕拽在了手里。入手触摸到的是丝丝凉意,他这才注意到影十二身上只着了中衣,而那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出神。直到薛裕丰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腕才缓过神来,略显局促地垂下了眼。 薛裕丰刚想开口,却碍于在场还有别人,也只得先解下自己的外衫给人披着,“三位抱歉,我家时儿似乎有些着凉了,先行一步。”说着便将人打横抱起,一个跃起跳回房间。 “二师兄,你放开我,我要找裕丰哥哥玩!” 樊清还想追,一旁的秦春河却上前拉住了师妹的手,“清清,薛堡主是个男人,还带着一个少年,你现在去不太好啊。” 这大小姐哪里肯听这些个苦口婆心的话,拍着她二师兄的手就要去他裕丰哥哥的房间。而此时,邱弘也开了口,“樊清姑娘,裕丰亦于邱某相约明日一同启程,届时再找他玩耍也不迟。”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吧,本姑娘就信你一回。”樊清仰着脖子故作老道地说道。她是极不喜爱眼前这个比裕丰哥哥还高上半寸的栖霞山庄大弟子的。 再说那头,影十二被主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半天不敢动弹,就连进了屋,主子让他坐在床上别动,他也愣愣的照做了。 回到房间,妙凝已经点起了烛火,薛裕丰一眼便看见了影十二双手带着血迹的绷带和冻到发紫的双唇,这才想起饭后忘了让影十二换绷带。唤来侍卫去找城中的大夫,薛裕丰这才开始打量起端坐在床沿处的影卫。 其实早在影十二起身离开房间时,他便睁开了眼睛。多年使用香料助眠的他自然没能很快进入梦乡,而他也早就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影卫在等他睡着,便顺势减缓了自己的呼吸,想要看看自家影卫在搞什么名堂。他起身端了一杯茶浅抿起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回来,瞥了一眼窗外便瞧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天知道,当他见到影十二打算硬接下毒娘子那一击时,心中转瞬即逝的揪心。仓皇之下,他竟使了五成功力,想也不想地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现在将人带回来了,他也该好好问问。 “为什么方才不回击?” “主子命令,十二不敢忘。” 薛裕丰知道影十二说的是他临行前‘不得随意显露武功’的命令。他忍住一口气,接着问道,“为什么不躲?” “无用。” 若不是薛裕丰知道影卫的准则之一是不做无用之功,他还以为这影十二练就了金刚罩铁布衫,可以刀枪不入。可纵然是知道这一准则,薛裕丰肚子里的火还是止不住开始翻腾起来。 “为何不穿外衫就出门?” “吵。” “吵,你就不穿了?” 这下,连守在房顶的影十一都感觉到自家主子隐隐压制的怒气,这直面怒火的影十二又怎么可能没发现。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薛堡主脚边,虽然他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惹到主子了,但既然主子生气了,他告罪便一定是对的。 “属下知错,请主子恕罪。” 可惜,这一次影十二想错了。 薛裕丰哪里是要人下跪告罪,见到影十二如此,一肚子的气更是蹭蹭蹭地向上冒,还偏生不知道要怎么发泄。薛裕丰想让影十二明白,他现在是他薛堡主的男宠,自然应当有个男宠的样子,撒个娇,服个软,这样他自然也不会这么窝火,会对他再好些。 俗话说,若要骗得过别人,必然先骗过自己。他薛裕丰从来不是薄情的人,只要是带在身边的人必然会尽心照料,当做自己真正所爱的人去宠爱。可偏生眼前这个木头疙瘩将影卫那一套生搬硬套地用在‘男宠’这一角色上。只要一对他好点就会像只受惊了的兔子,半天放松不下来。一口一个‘主子’的,让薛裕丰万分出戏,怎么也拿捏不住平日里对待男宠的架势对他。可纯粹放手吧,就像今日夜里,他本以为影十二会自己避开,他也相信自己的影卫是有这个能力的。可那榆木脑袋里倒是还记着他的命令,愚蠢地想要硬接下来。就算他知道影十二已经避开了要害,他薛裕丰又怎会容得有人在他面前伤了他的‘男宠’。 说到底,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自己气自己啊! 薛裕丰粗鲁地灌下一口凉茶,烦躁地问着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想了半晌,还是发泄似的将茶杯拍在了桌上,站起身将因其下跪而跌落的外衫再一次披在了影十二身上:“躺回床上去。” “是,主子。” 不多久,侍卫敲响了房门,大夫被带了进来。进门的大夫哆哆嗦嗦的,像是进了狼窝的小绵羊一般。小城里的大夫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本还因为深夜被人吵醒而不爽。本想开门骂上两句,见人拔出剑,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只得硬着头皮来看病人。 此时,影十二早就被憋着一肚子气的薛堡主整一个的塞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一颗脑袋。而薛裕丰见大夫的到来,便打算出门吹吹风,今夜怕是一时半会也睡不了觉了,还不如出门透透气。他是真怕再这么和影十二呆在一起,他会被这个影卫气死,虽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在生谁的气。 来到屋顶,薛裕丰便遇上了同样出来吹风的邱弘。 两人相视一笑。 总所周知,邱弘是栖霞山庄的大弟子,庄主邱泽彦的养子,但在薛裕丰看来,他不过是比自己大两岁的小哥哥罢了。当年在他回到薛家堡以后,庄主邱泽彦便经常带着这个小哥哥来关心自己。两人也算是幼年相识,这几年关系也一直不错。不过这次,薛裕丰是当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邱弘。 “邱大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薛堡主(几乎抓狂):世人都说女子难养,试问,有几人知道影卫难懂啊?! 影十二(一脸无辜):属下知错,请主子恕罪。 话外音: 薛堡主已疯…… 第10章 早膳 邱弘拍了怕身边的位置,轻笑着说道:“说来也巧,父亲派我去南边办事,回程的路上正好收到父亲的来信,信中说了松陵派的事情。又提到樊清姑娘正在南边,让我护送姑娘回松陵派。我也是与其见面了才知道松陵派的二弟子秦春河也在。于是便一起上路了。” 见人在自己身边坐定,邱弘抛给他一坛桃花酿,浅笑道:“这是陈年桃花酿,闻着花香,赏着明月,岂不美哉?” 薛裕丰喝了一口美酒,畅快地吐出一口郁闷之气,就地仰躺下来,望着天空中半遮半掩的月亮出神。 见他眉间难掩忧虑,邱弘也顺势躺在他的身边,“怎么,还在担心那少年?就我观察,那少年不像是如此弱不禁风之人。” 薛裕丰沉默地饮着酒,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仅仅没穿外衫是不会让自家影卫染上风寒的。 邱弘见他没有开口的欲望,便没有再提,仰头又饮下一口桃花酿。 两人晒着月光,在屋顶上饮着桃花酿,就这么过了一夜。 天色擦亮之际,薛裕丰拍了拍身上的露水,起身道:“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大厅见吧。” 邱弘欣然同意,两人便纷纷下了屋顶。 刚推门进入屋内,薛裕丰便瞧见影十二和他离开时别无两样的躺在床上,眼巴巴望向着窗外。见他进门,这才收回视线。 “准备一下,要启程了。” 薛裕丰解着衣衫,想要将身上沾了露水的衣服换掉。这时影十二爬起身,为他解开了胸前的衣扣,轻声道:“是,主子。” 本还想着喊妙凝过来的薛裕丰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定然是妙凝在出门前教他的。 毕竟是三天苦学的成果,还没运用到实践过,影十二替堡主更衣的动作并不娴熟。薛裕丰瞅着凑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感觉心中有一丝暖意流过。这时,他正好注意到这人眼睛下方浅浅的黑眼圈和不见好转的苍白脸色,心里也只有叹气的份了。 “为何不睡?”不同于昨夜的气愤,薛裕丰不解地问道。 影十二的手中一顿,仿佛是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主子还未归来。” 薛裕丰不忍再吓到这个在自己面前仿若惊弓之鸟的男人,便岔开了话题:“今日起,我们与邱弘等人一同上路。往后,在人前,你要称呼本堡主为‘老爷’,你现在的名字是‘时儿’。” “属下……时儿遵命。” 听影十二有些生硬地将自称改了过来,薛裕丰这才满意。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的回头问道:“昨夜那大夫给你把过脉了吧,伤势如何?” 影十二听到这问题便心里一突,好在主子问的只是伤势,于是撇开眼略显慌乱地开口答道:“伤势并无大碍。” “嗯。”薛裕丰没有看见影十二躲闪的视线,低头整理着衣襟,“一会儿你便随我下去用早膳吧。” “是,主子。” 他本想,越少人见到影十二的样貌越好,于是打算一直在房中用膳。但是经过昨夜的c-h-a曲,他若不将人正式介绍给邱弘等人,怕是会徒添怀疑。再者,他还得去会一会昨夜被冷落的樊清。 一想到樊清,薛裕丰便是头大得很。这小姑娘便是与薛大堡主定了娃娃亲的少女。起先,樊荃似乎还挺满意这门亲事,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放任女儿樊清与薛裕丰一起玩耍。可惜,薛裕丰一直觉得这小姑娘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妹妹。只是,情况从五年前开始有了变化。由于不断有他薛裕丰荤素不忌的传言在坊间流传,樊荃就开始有意分开自家女儿和他了。 本来,这样的结果是薛裕丰想要看见的,他也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他对樊清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也不愿借她去撬樊荃的嘴。他可以娶姬妾,迎男宠,只为利用,却绝对不会拿正妻的位置开玩笑。在他心中,妻便是家人,家人不可欺,不可弃。 正如当年他父亲与母亲携手共赴黄泉一般,执手一生一世相伴随。 只可惜,樊清却不打算对这么一个帅哥放手,吵着闹着要和他成亲。一个姑娘家,日日喊着要嫁人,这要是传出去,想必那个极要面子的樊荃掌门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无奈之下,樊荃只能答应自己的女儿,若是在她十八岁生日之时还没有改变想法的话,他樊荃便试着让薛家堡来提亲。 这些消息,薛裕丰自然是派了影卫打听来的。 今年,樊清已经十七岁了,再过大半年就是她十八岁生日。想必现在烦心的不止薛裕丰他一人,那松陵派的樊荃掌门肯定为此终日难免吧。试问哪个父亲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花心多情的男人。 樊清一大清早就巴巴等在大厅里,一想到之后可以和裕丰哥哥一起回家,樊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又回想起昨夜被困在麻袋中时听到的那句“本堡主的人”的宣言,心头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啃着白面馒头都能咯咯地笑出声来。 “裕丰哥哥!” 见薛裕丰一身爽朗地下楼来,气宇轩昂的模样又令她迷恋一番。只是,在她看到跟着薛裕丰身后的影十二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昨天夜里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裕丰哥哥才躲开了她的怀抱。 “清清,身体好些了吧,昨夜有没有受惊?”薛裕丰宠溺地摸了摸向他扑来的少女的头,不着痕迹地又一次避开与樊清肢体上的接触。被躲开的樊清看上去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有打起j-i,ng神拉着薛裕丰到桌前坐下。一桌上,邱弘和秦春河都在。秦春河一见到薛裕丰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向他握拳道谢。 “薛堡主昨夜出手相助救了我师妹,秦某感激不尽。” “秦少侠客气,你我年龄相仿,不若以兄弟相称。” “如此甚好。如此,秦某则称呼薛堡主一声‘薛弟’。” 薛裕丰昨夜没心情理睬他,今日才正眼瞧起眼前这个松陵派二弟子来。他之前与这人没有多少往来,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当时他只觉得此人剑眉星目,不拘小节,倒是一身正气,只是眼神中有一丝抑郁令他印象深刻。 招呼影十二坐到自己身边,薛裕丰便没有再管樊清。他并不希望给樊清假的希望。不过多久,早点便上了桌,薛裕丰见影十二的气色还是不好,想着之后路上还要颠簸,便嘱咐他多吃些。无奈影十二瞅着面前的豆浆馒头,胃口就是不开,也只是饮了小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同桌的樊清咬着筷子,心中嫉妒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 出发时,忍了一早上的樊清倔脾气又上来了,扯着马头的缰绳就是不肯放,“我不要做马车,我要和裕丰哥哥一起骑马。”秦春河在一旁怎么劝都劝不住,到最后还是薛裕丰站出来说话,她才乖乖坐进了马车。 由于马车让给了姑娘坐,薛裕丰便与影十二两人改骑马前行。一路上,秦春河在前领路,邱弘和薛裕丰紧跟其后,而影十二则是追随着主子的马匹,不快也不慢。 薛裕丰有好些时日没有碰到邱弘,如今两人同行,自然话题也多。聊到兴头上,竟不知不觉已经行了许久的路。若不是马车里的樊清嚷嚷着要吃饭休息,他们恐怕还不记得要停下来。 这一停下,薛裕丰便注意到影十二的脸色比清晨更差了。回想起之前询问大夫的诊断时,影十二躲避的眼神,他大约是知道那人又在逞能了。暗叹一口气,薛裕丰烦躁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影卫是这么麻烦的一种人。 驱马来到影十二身边,状似无意地轻声道:“之后你坐马车上路。”薛裕丰的本意是想让影十二接下来的路轻松些,哪知话一出口,那人便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锃亮的眼睛瞬间写满了委屈和惊恐,看得薛裕丰心头一颤,差点就要改口。 “是。” 好在影十二立刻接下了他的命令,也剥夺了他收回成命的机会。看着影十二掉头下马的身影,薛裕丰都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产生了臆想,让人坐舒适的马车还能不情愿。 重新启程时,发现影十二改坐马车的邱弘私下询问道:“怎么,闹别扭了?” 要是那人是跟自己闹别扭就好了,至少还能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薛裕丰暗暗在心里不满地想着,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带了一个这么难搞的影卫出来。若不是带着他有用,他宁可带那个一心围着他转的柳姬出门,也不会选择如此难以理解的影十二。 见薛裕丰也是一脸不高兴,邱弘轻笑出声。这倒是引来了薛裕丰有些怨念的一撇。 “第一次见你为谁这么苦恼,真稀奇,看来你这次是动了真感情。”邱弘笑弯了眼,揶揄起好友来。 “我哪次不是动了真感情?”薛裕丰反问,他并不希望把影十二放在心中一个特殊的位置。可是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逞能罢了。 也不管邱弘与薛堡主再聊些什么其他的,影十二是听不到了。他听从主子的命令坐上了马车。影卫对于主子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从不过问原因。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影卫。 两次,他曾经两次违背了影卫‘绝对服从’的原则。一次是影七的任务,一次是…… 他不应该为主子命令他离开身边而感到委屈的,是他自己有错在先,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况且…… 影十二回想起昨夜大夫所说的话,心又沉了几分。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便开始出现异状。 影十二正想得出神,一旁的樊清却对这顶着‘男宠’身份霸占自己裕丰哥哥的人极为不喜。不对,应该是到达讨厌的地步了。之前看着他能够陪着裕丰哥哥骑马,她就羡慕嫉妒得要命,现在人都坐进马车里了,她怎能放过这样的绝佳机会。 当即嗤笑道:“一个大男人还要和女孩子一起坐马车,也不知道避嫌。到底是做小倌儿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裕丰哥哥就高人一等了啊?你别想了,本姑娘就没见过裕丰哥哥带重样的男宠出门,你也就好好享受这唯一一次吧。到头来,也只有本姑娘才会做裕丰哥哥的正妻。” 坐在门边的影十二连个眼神都没给樊清,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不管樊清怎么信誓旦旦地说,在他记忆里的接下来这一年里,她是不可能成为薛家堡堡主夫人的。也就是说,在他影十二有生之年,他都不需要称呼眼前这位姑娘为‘夫人’。影十二偏头透过门缝看着主子宽厚的身影,有些庆幸地这般想到。 可是,有一种人,不是你不理,她就会乖乖闭嘴的。樊清见影十二没回嘴,以为是听了她的话心里难受,便自顾自的安慰起人来。 “你也别失落,若是你安守本分。等本姑娘以后做了堡主夫人,会把你从窑子里赎出来,再给你在薛家堡安排个位置,让你伺候本姑娘,不用整天爬男人的床了。”樊清自个幻想得起劲,可是马车里显然没人在听她说话。就连守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思儿也只是拿眼偷偷瞄着门边的影十二。 樊清说了半天才发现没人理她,气得直想一蹦三丈高,嚷嚷着要停车,要把影十二赶下车。眼看着嚷嚷声越来越响,就要惊动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主子,影十二打开了车门。 “别嚷了。” 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探班记者:今天我们有幸来到《两世忠犬》的拍摄现场,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在场几位演员。请问,樊清小姐,作为一只单身汪,看着自己憧憬的对象搂着另一个男人撒狗粮是什么感觉? 樊清(y-iny-in一笑,瞥向探班记者):看死人的感觉。 探班记者(后背一凉):呵呵……原来如此,那请问影十二先生,对于樊清小姐的话,有什么想说的吗? 影十二(一脸冷漠):她没这个能耐。 探班记者:…… 第11章 答案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居然敢无视本姑娘。本姑娘与裕丰哥哥青梅竹马,他一个馆儿算是哪根葱。”终于把人赶走,樊清躺在软软的垫子上畅快地吁出一口气,贪婪地呼吸着垫子上残留的裕丰哥哥身上的香熏味进入了梦乡。 一旁的丫鬟思儿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默默地替自家小姐盖上了一层被子。 下了车的影十二同样吁了一口气,要他继续忍受那姑娘聒噪的嗓音,对于影卫来说也是一种考验。他目送着车队远去,这才进入边上的树丛,将身上的长衫脱下,换上了修身的影卫服。出门前,他觉得主子只是让自己假扮男宠,必然还是有别的任务交给他,便随身带着影卫服,好在这男宠的服饰很是宽敞,也没被人看出来。 将布料考究的玄青长袍叠好背在背上,影十二纵身跃起,穿梭在树木间,不过片刻便赶上了车队。同样掩藏在枝头的影十一在见到影十二下车时就知道了这人的打算,一直留意着,终于是将人盼了回来,这可把他高兴坏了。之后的路程中,影十二也没得到清净,不远处的影十一时刻不停地在向他打手势,询问这询问那的。好在影十二早就学会了屏蔽影十一的手势,也没有回答。事实上,影十一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主子带在身边,他所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部告诉主子了,主子身上残留的药性也比前世少多了,为什么还需要他陪在身边。 渐渐地,影十二觉得腹部又有些不舒服,这一次连胸口都有些憋闷起来,不知不觉的他便落下了队伍。眼看着就要脱离车队,影十二赶紧跟影七打了个手势,要求对方沿途留下踪迹,方便他在夜晚追赶车队。 实在是气闷得不行,影十二不得已停了下来,好在他赶路时有见到再往树林里走有一个小河滩,他也能过去喝口水。哪里知道,来到河滩边,影十二便闻到一股来自水中的鱼腥味,他一下子没忍住,就这么吐了出来。今日他不仅早餐没吃多少,就连午餐也只是啃了一个馒头,此时自然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终于感觉气顺一些的影十二瘫坐在河滩边,没了起身的力气。他无力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果然看见一点朱砂显现在自己的脉门处。影十二失神地垂下手,靠着树干昏睡了过去。 夜幕渐渐降临,赶路的一行人便打算就地休息一宿。樊清自是不愿,又闹起了小姐脾气。而薛裕丰只见樊清和她的丫鬟从马车里出来,便觉得有些奇怪。而樊清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以为他不想和女孩子一起坐马车,所以改骑马了。”樊清被薛裕丰盯着问便有些畏缩,到嘴边的告状也变成了为自己行为的辩解。 薛裕丰二话不说便骑上马掉头寻去,也不管身后嘴巴撅得老高的樊清,带着羡慕的眼神偷笑的邱弘和一脸状况外的秦春河。 疾行到无人处,薛裕丰沉下声道:“出来。” 眨眼间,两名影卫出现在薛裕丰的马前,正是影十一和影七。薛裕丰瞧了一眼就发现影十二不在,心中不好的预感渐渐弥漫:“影十二人在何处。” 影七垂头答道:“启禀主子,影十二身体不适,半路停下休息,属下已在沿途留记号于他。” 薛裕丰可不管影七有没有留下记号,一甩马鞭循着来时的路扬长而去。十一和影七也不敢耽搁,立刻跟上,哪里知道,还没跟上几步就被薛堡主一句话给吼住了。 “滚远点。” 这下,两人哪里还敢紧跟着,只得远远地跟着,就怕有个人跳出来对主子不利。 天色渐渐全黑了下来,眼看着周围的可视度越来越差,可他这一路过来都没感觉到人的气息,更别说人影了。薛裕丰有些着急,又想对着马屁股甩上一鞭。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树丛中有人,直接纵身跃起将树丛中的人揪了出来,定睛一看,果然是落单的影十二。 影十二没有想到自己被主子像是母j-i提小j-i一样被拽出了树丛。他本来以为主子急匆匆向回赶是有急事,还想着悄悄跟上。哪里知道,才跟了没多久就被主子拎了出来。 就着明亮的月光,影十二发现,主子又生气了。 该不该请罪呢?影十二心里有些纠结,虽然以前的主子很难懂,但是最近,主子的喜怒着实太难懂了。 其实,这一次影十二又错了。 这一次其实不怪影十二,就连薛裕丰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应该气愤的。可事实上,着急却多过生气。而此时,他也回过味来,樊清恐怕没有全说实话。虽然他承认很难明白自家影卫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不意气用事这一点倒是肯定的。 再瞅着影十二这一身影卫打扮,薛裕丰是当真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薛裕丰有些无奈地问道,他算是明白了。当初叶筠说得没错,让影十二假扮男宠是一个糟糕透顶的计划。他这个影卫与那些专门惑人的男宠半点边也搭不上,先不说樊荃会不会怀疑了,就连同行的那几人都骗不过。 这点想通,薛裕丰也不纠结于影十二这与男宠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为了,脱下自己的外衫将人从头包到了脚,他可是没有忽略入手透凉的皮肤。 “主子,属下……” “先上马。” 见影十二神情紧张却不敢反抗的样子,薛裕丰板了许久的脸柔和了几分。 两人一马在月色下疾驰,只是此刻薛裕丰的心情却和来时完全不同。回到他们停留的地方,薛裕丰不假人手的将影十二抱下马背,为了防止有人看见他影卫的服饰。 坐在一旁的樊清自知理亏,并没有赶凑着上去,只是心里已经将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宠’嫉恨上了。她的裕丰哥哥居然为了这个东西盯着她心慌,这笔账是一定要他还的。女人的嫉妒心总是来得强烈,一旦在心头扎根,便很难拔除。 晚饭之后,影十二换了一套紫灰色外袍静静地坐在角落,他还想着主子在路上对他说的话。主子说,等到了松陵派与叶神医汇合之后,定要给他好好瞧瞧。看看为何一个影卫的身子骨会如此的弱,别是之前的伤落了根。其实,影十二心里明白,之前被主子打的那一掌所受的内伤早就在叶神医的医治下康复了,而外伤除了这双手十指,其余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他现在之所以如此虚弱,也是有别的原因。他悄悄地瞅了眼自己手上脉门处的朱砂痣,一筹莫展。 第二天,影十二盯着骑在马背上向他伸出手的主子傻了眼。 薛裕丰发现不管影十二放在哪里,这个木讷的影卫都能奇迹般的给自己找各种意义上的麻烦,他还不如直接将人带在身边来的省心。于是便有了上面这一出。坐着马车看到这一幕的樊清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再怎么哭闹也只换来了薛堡主一句“清清,乖。” 众目睽睽之下,薛裕丰牵住影十二的手,将其限制在自己胸前一块方寸之地。他心里愉快地想着,这下总不用担心这人一下子又出什么幺蛾子吧。偶然间,他发现影十二有意无意地扯着自己的衣袖,心下奇怪,这一双手在之前早膳时已经被看了个全,早就失去了遮掩的意义。 接下来的路程便顺利许多,不出七日,一行四人便到达了松陵派。到家的樊清兴奋地不行,这马车还没停稳便跳下车扯开嗓子就要喊,好在秦春河及时制止了她。 “师妹,如今我派正在举办丧事,不可大声喧哗。”秦春河认真的对樊清说到,可樊清又怎么是肯乖乖听话的主,正打算撒开腿跑,这时一个穿着素衣的健硕男子迈着矫健稳当的步子迎面向他们走来。 来人面如冠玉,纵然已年过四十却仍然脚步轻盈,可见其内力强劲。他虽着一席素缟,却不显颓势,略显憔悴的面容上一双不怒而威的眼睛里带着隐隐可现的欣喜。 “爹爹,女儿回来了。”樊清推开秦春河拉着自己的手,扑进了男子的怀抱之中,笑嘻嘻地撒娇起来。 “掌门。” “嗯,回来就好。” 樊荃搂着女儿笑得一脸慈祥,方才的威严气势一扫而空,俨然是一个普通慈父的模样。 薛裕丰借着将影十二扶下马的机会偷偷打量这个半年不见的二叔伯。上次两人见面还是在五叔伯的生日宴会上。当年他们五人结拜时,他父亲薛崇仁年纪最大,亦是最早闯荡江湖的人,自然成了五人中的老大。而年龄第二大的樊荃自然排行第二;依次是老三温轲,如今的少林高僧;老四季佑,现松陵派长老以及年纪最小的老五邱泽彦,也就是邱弘的养父,栖霞山庄现任庄主。 就在他沉思之际,邱弘已经上前拱手道:“樊叔伯,家父今日因庄中事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特派晚辈前来表达歉意。” 樊荃对邱泽彦心存忌惮,巴不得不要见到那人,如今人不来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见眼前的晚辈如此恭敬,他便也草草客套了几句作罢。将邱弘迎进门,樊荃顺着樊清嫉妒的眼神看去,正好见到了护着一名男子缓缓走来的薛裕丰。 作者有话要说:樊荃:女儿,那个人是不是你心目中的未婚夫? 樊清:是啊是啊~ 樊荃(抄刀):想娶我女儿?先把你家的莺莺燕燕都废了先! 薛裕丰(转头就走,心中窃喜):那我不娶了。 樊荃,樊清:…… 第12章 礼物 虽然不知薛裕丰怀中男子的身份,见女儿这般反应,樊荃大约也能想出个所以然。心中暗自苦恼的同时,也有一丝暗喜。 “晚辈见过二叔伯,晚辈近日觉得片刻离不得时儿,便一同带着来了,还请樊叔伯不要见怪。”薛裕丰拿手轻抚十二的脸颊,眼神也片刻不离,看得樊荃直皱眉。 进门时,樊荃轻声在薛裕丰耳边道,“裕丰,叔伯只希望你能够知分寸,毕竟死者为大,千万别做出什么冲撞死者的事。”薛裕丰心中极为不喜樊荃的靠近,面上却像模像样的满口应了下来。 来到厢房,薛裕丰面色y-in沉地端坐不语,站在边上的妙凝一个劲的给影十二打眼色。打得眼睛也算了,手也酸了,就差没有直接说了。影十二反应了好久才领悟过来,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主子斟茶,心里还在奇怪妙凝怎么不自己动手。 而妙凝也是无声叹息,她这般也只是希望堡主能够开心罢了。她时常跟在堡主身边,虽然堡主出行时陪伴在身边的人面容各不相同,但堡主对他们的态度却是大同小异。唯有这一次,堡主居然气得在屋顶上窝了一宿,妙凝怎么会没发现其中的不同。 薛裕丰接过影十二斟的茶,在示意其坐下之后,便取出了方才收到的飞鸽传书。书信上写着“叶离巢五日,不日将至。”只有叶筠到了才能够知道樊齐长老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十二虽说是重生的,但是作为影卫,能够知道的情报着实有限。 薛裕丰拿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暗自思忖一般,“妙凝,把‘礼物’准备好,明日拜了樊齐长老之后就去会一会本堡主的四叔伯。” “好嘞,妙凝明白。” 他口里的‘四叔伯’指的自然是五兄弟中排行第四贪生怕死的季佑,也就是现在松陵派的长老之一。这个季佑向来跟着樊荃行事,说是樊荃的跟班也不为过。也难怪樊荃做了掌门之后他也能够坐上长老的位置。也得益于季佑的性格,薛裕丰才想到了从他口中套问消息的办法。 影十二坐在一旁看着主子出了神,他想着前世的主子一定也是这般坐在厢房中思索之后如何应对与季佑的见面。而当时的他则是躲在松陵派外的树上,肆无忌惮的发呆。因为樊荃此人疑心病重,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主子决定将影卫留在了松陵派之外。这一次也不例外,若不是十二此时的身份是男宠,恐怕他也不能够进来。只是这样,他发病的症状恐怕也遮掩不过去了,十二有些忧心地想着。 “十二,十二,在想什么?” 薛裕丰唤了两声才将身边的影卫唤回神,心下觉得奇怪。自从林中落单之后,十二似乎越来越容易看着他出神。虽然说敢直视他的眼睛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但是瞅着瞅着就出神算是个什么毛病? “回主子,在想主子。”影十二垂下眼,闷闷地说道。他还记得当初主子发现他身患顽疾时撤掉他影卫身份时那种被剥夺生命意义的感觉,暗自握紧了双拳,这一次绝对不能被主子发现,哪怕多一天也是好的。 薛裕丰自然明白十二口中的主子不是他,而是那个前世的‘他’。不知道为何,明明两个都是他,他却觉得有必要分开来理解。压下心中淡淡的不满,薛裕丰没有深究。 第二天,灵堂吊唁之后,薛裕丰按照计划去寻找季佑。当他听说季长老病倒了无法在灵堂祈祷守灵时,他并不感觉意外。他虽没有见到樊齐长老的尸身,但也听说其死状诡异,胆小如鼠的季佑又怎么敢日日在灵堂守着。 来到季佑的厢房,房门是意料之中的紧闭着,身旁的妙凝上前轻轻叩响了房门。房中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哪位?” “四叔伯,晚辈薛裕丰听闻您生病了,特来拜访。” 只听咔嚓一声开锁声之后,一张蜡黄的脸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是裕丰啊,请进。” 薛裕丰将妙凝留在门外,独自跟随季佑走入房内。不同于樊荃的心思多疑,季佑这人倒是简单许多,但是由于他的胆小,倒是和樊荃一样对事对人敏感的很。也因此,薛裕丰索性就让影十二在房中休息。 “四叔伯,听闻您近日身体不适,裕丰这里正好随行带着些静心养身的香料和一些宁神助眠的香料,特地给四叔伯拿来。”说着,薛裕丰从衣袖中取出临行前柳姬交给他的香料。 “裕丰真是有心了。” 季佑笑着接过薛裕丰手中的香料盒,这几日他正为了樊齐的事担惊受怕着,真的是吃不下睡不着。与薛裕丰走得近的,都知道他有点香料助眠的习惯,他也早就想要一些来试试,如今这人送上门来,哪有不收的道理。 在薛裕丰的鼓励下,季佑便迫不及待地点了那名为‘养神香’的香料。香炉中一股清香幽幽飘出,没多久便充斥了一整个密闭的屋子。淡淡的花香令季佑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不少,只觉得身上的重担也轻了不少。 薛裕丰看他一脸舒适,算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便循循善诱起来,“四叔伯,五年前夏日里的一天,您是不是与二叔伯谈起十六年前的薛家堡?” “似乎有这么一出,你怎么会知道?”也不知怎么的,季佑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将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十六年前薛家堡一夜之间焚烧殆尽,是不是仇家所为?”见香味奏效,薛裕丰立刻切入正题,神情也紧张起来。 “仇家?呵呵,的确是有仇家的,二哥,三哥和我还去把那家子人灭了呢。”季佑笑呵呵地细数着他们当年的丰功伟绩,“姓什么来着,哦对了,姓赵。他们一家子四十一口人,都被咱们仨杀了。都杀了,哈哈。” 见季佑开心的手舞足蹈,薛裕丰急了,他拉扯住季佑,强迫他望着自己的脸,继续问道:“那我父母呢,到底是不是他们杀的?凶手是一家子人,还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杀了我父母?” 薛裕丰的语气又急又快,季佑看上去有些疑惑,似乎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遍:“杀了你父母?”还没等薛裕丰再重复一遍问题,季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大哥大嫂是自杀的呀,哪来的凶手?” 这下可把薛裕丰给整懵了,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薛裕丰无意识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怎么不可能啊?大哥那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季佑随性地说道,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没了谈话刚开始时的紧张,好似憋在心里的话要一口气说完一样。 “我父母为何要自杀?”薛裕丰感觉自己也有些神情恍惚起来,他知道是柳姬给的解药的时效过了,他不能再在这充满香料的屋中久待了。 哪知,即使是在香料的迷惑下,季佑还是摇了摇头,将食指抵在了唇间,笑得一脸神秘,“这是个秘密,不能说的。说了,会死。幸好,我有护身符。”说着,便偏头看向一边,再也不打算多说一个字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进入薛裕丰眼帘的是一副山水画。走进仔细观摩,薛裕丰并没有看出其与众不同指出,只是伸手一摸,他便知晓了缘由。掀开画卷一看,果然是一个极小的暗格,不过一茶壶大小的四方暗格中塞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打开一看,木盒子中装着一个藏青色的锦囊,里面装着一块刻有奇怪花纹的碎玉。薛裕丰拿着碎玉端详了半天,就是觉得这花纹甚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见他瞅着碎玉大半天,季佑笑呵呵地便要去抢:“这是我的保命符,万万不能丢。” 薛裕丰避过季佑伸过来的手,心上一计。 第13章 碎玉 他以极快的速度将送给季佑的香料一股脑儿地尽数倾倒进了香炉之中。顿时,浓厚的香味将二人包裹其中,连薛裕丰也愈发头晕目眩起来。 若他记得没错,这香料适当使用可以降低人的戒备,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说出,用多了则像中了迷药一般睡过去,且会对昏睡前的事情记忆模糊。见季佑抢夺的力道越发的小,薛裕丰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就在季佑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薛裕丰拽住了他的前襟,在他耳边蛊惑道:“保命符失踪了,肯定是二哥对我起了杀心,从我这里抢走的。” 季佑已经在意识游离的边缘,下意识的重复着:“定是二哥对我起了杀心……”话还没说完,他便直挺挺地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见人倒地不起哪里还有不撤的道理,一掌将人送回床上,又将山水画卷挂回原处,薛裕丰毫不犹豫的夺门而出。 等在门口接应的妙凝见堡主踉踉跄跄地走出来,立刻上前搀扶,嘴里还不忘揶揄道:“堡主您这是怎么了,喝醉了?” 借着妙凝的力气好不容易站稳,薛裕丰贪婪地大口呼吸着门外的新鲜空气:“胡闹什么,快扶本堡主回去找香料解药。” 妙凝眼看堡主脸色y-in沉的可怕,知道堡主现在可能心情也不太好,便吐了吐舌头见好就收。当然,她也没忘了把躲在暗处的十二找出来背堡主。笑话,她这么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背的动堡主这个大男人。 影十二见主子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便转身将人一把托在背上跃身上了屋顶,眨眼便失了踪影,这可看傻了妙凝。薛裕丰被十二稳稳驼在背上,身下温暖的身体驱散着心尖上的冰寒。 表面上的结拜兄弟,口口声声的‘贤侄’,四位叔伯在他的父母亡故之后依然照顾着成为孤儿的他,给予他家人般的亲切感。在他心中,他早已将四位叔伯当做亲人看待,可是如今,真相却给了他当头木奉喝。若不是五年前无意间听到樊荃与季佑的谈话,他还被蒙在鼓里,瞒了他整整十一年。原来,所谓的叔伯也不过如此,到头来还是将他父母死亡的真相遮得密不透风。 也从那时起,他对父母的死起了疑心,也对骗了自己的长辈们寒了心。他开始着手调查那一户说是杀了他父母的赵氏一家。却因那一整户人家被樊荃等人以‘除魔卫道’的理由灭门,好不容易调查到当年赵氏一家被灭门,有一个婴儿逃过劫难。五年来,他利用自己手上的资源广布眼线,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赵氏遗孤,他的线索便也这么断了。 得益于柳扇的香料,他也终于从季佑口中套出些消息,只是为何,他的胸口却闷得厉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回到房中的影十二将看上去意志有些消沉的主子轻放在床上。可十二还没起身,薛裕丰便上前抱住了他的腰,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 “主子?”十二有些惶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主子闷闷的声音传到十二耳中,怎么听都有些落寞,“我没有家人了。” 十二再怎么不明状况,他也看得出来主子心情不好,需要人安慰。笨拙的伸出手也将主子宽厚的身子环抱在怀中,十二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主子好受一些。 姗姗来迟的妙凝撅着嘴走进门,正要将寻到的解药给堡主服下。可是当她一进门便瞧见了床边相拥的两人,心头暗笑,在十二略显尴尬的注视下悄悄退出了屋子,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薛裕丰搂着十二许久,才恋恋不舍的将人放开。再次抬起头,他还是薛家堡的堡主,处变不惊的薛堡主。好薛裕丰在点香之前已经服用过解药,如今劲头过去,他也没觉得脑袋有方才那么晕了,便打算下床研究一下方才从季佑那里得来的碎玉。 此时房门被踢开,来人正是方才赶到松陵派的叶筠。 “进门前要敲门的道理你不知道吗?”薛裕丰y-in着脸看向一进门就抓起水壶给自己猛灌水的叶筠,心里是又气又无奈。 也不知道是几百年没喝水的叶筠将整整一壶茶水灌进了肚子,这才转头搭理薛裕丰:“唉,快累死我了,就为了在今日赶到,我可是连日来快马加鞭,连口水都不敢停下来喝上一口。跑得我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是是是,你厉害,到底是赶上了吊唁。” 薛裕丰捏了捏爆井字的太阳x,ue,正想开口就被叶筠抢去了话头:“你是不知道,本神医花了十天十夜,终于成功炼制了这天下仅有的生肌塑骨膏。”说着便向站在床边的影十二招了招手,笑得一脸纯真,“来,小影卫,你有福气了,可以第一个使用这膏药。” 影十二有些不太情愿,好在薛堡主也没让叶筠在这里就开始他的试验,制止道:“叶筠,别闹,这里是松陵派。试药的事回去再说。”说着便起身拉着十二一起坐到桌边,将之前从季佑那里得知的消息说了一遍,还将那块碎玉拿了出来。 见主子与叶神医有事要商,十二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只是他还没行动便被主子拉着一起坐在了桌前。对上叶筠揶揄的眼神,十二有些紧张,他还没有从‘被主子抱了许久’这一骇人听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就被叶筠盯上了。 “十六年前的事,江湖上的说法是,我父母是死于闵州赵氏一家的手中。季佑虽然不否认有仇家的存在,但他说我父母是死于自杀。问及自杀的缘由,他只说是个秘密。而且,”他将手中的碎玉展现给两人看,“他说,这是他的保命符。” 叶筠从薛裕丰手中接过碎玉,见其形如弯月,切口整齐,满脸疑惑:“这是什么?玉玦吗?怎么能保他的命?” 看着被叶筠摆弄的玉,薛裕丰转头对影十二问道:“十二,这玉在你未来的一年里是否存在?” 十二一五一十地答道:“回主子,这玉不止一块,只是一年后主子未收集到全部,请恕属下不知究竟有几块。”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恐怕不是玉玦,而是一个完整的玉环,只是被分成了数份,分别保管在不同人的手中。而持有这玉的人,便是共同享有季佑所说的那个秘密的人,恐怕也是十六年前火烧薛家堡逼得他父母自杀的罪魁祸首。 手指轻叩着桌面,薛裕丰心中有了计较。 “其余已知的碎玉都在谁手中?” “有一块在松陵派掌门樊荃手中,另一块在少林长老本善手中。” 本善是三叔伯温轲的法号,薛裕丰没想到印象中不问红尘俗世的三叔伯也会牵扯其中。 如今虽知道两块碎玉的存在,但是如若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结合之前十二的描述,以及‘他’选择到苗疆一探,结果中埋伏的情况来看。想必是‘他’太c,ao之过急,偷了樊荃和本善手中的玉,这才导致樊荃等人对他起了杀心。他们既然能够不顾兄弟感情,杀了结拜大哥,再多杀一个又有何妨。 只是,他们到底在掩藏什么秘密? 苗疆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不顾艰险毅然前往? “十二,‘我’前往苗疆打得是什么名号?” “替樊齐长老查出死因。” “哦?” 听十二的述说,‘他’大张旗鼓地检验了樊齐的尸体,然后便当着众人的面自告奋勇前往苗疆探查所谓的魔教。此举的本意应当是告诉所有人他的动向,这样纵然有人想动手脚,也要暗自掂量一番。哪知苗疆本就四处设有陷阱,若无当地人领路根本无法进入,再有暗处杀手埋伏,也就这样几乎折损了所有的影卫,包括十二。 想到这里,薛裕丰内心有些沉重,他望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影十二,突然很想知道,当时的十二是怎样的心情为‘他’而死,是否曾怨过他的c,ao之过急。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不自主的问出了口。 身侧的影十二显然没有想到主子会关心起自己的想法,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而一旁的叶筠已经笑得眯起了眼,拉长了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十足一个八卦妇人的模样。 话一出口,薛裕丰就暗道不好,分明是香料的作用还未过去,他就这么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赶忙轻咳一声将话题带过,只是心中隐隐的失落告诉他,其实还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薛裕丰收拾好自己有些纷乱的内心,望了一眼拼命装自己无辜的叶筠,坏心地说道:“既然你如此j-i,ng力旺盛,那就今晚夜探亡灵,十二你也一起去。” “是,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昨天小识头痛加失眠,没有更新,真是抱歉…… 这里说明一下,带‘’的我和他,都是指影十二重生前的主子。 第14章 梦境 “唉,别呀!我这是赶了多少天的路才来到了这里,你就不能让我先休息一晚吗?”方才还在看热闹的叶筠一听到晚上要去做体力劳动加脑力劳动,整张脸立马拧成了苦瓜,赶紧表示自己快累散架了,说完还怕薛裕丰不信,作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便不等薛裕丰有所表示便扭头走出了房间。 “啊,累死了,我要先去睡一觉,不到第二天别来叫我。” 说着便逃也似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筠窝在自己的床上吓得不敢合眼,就怕什么时候就被薛裕丰一把拽起床去验尸。直到深夜,叶筠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薛裕丰这不会是在玩他吧?他之前瞧见了薛裕丰和那个影卫搂搂抱抱,不会就这么被记恨上了吧?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叶筠是气得牙痒痒的,心里不住地骂,好你个薛裕丰,就这么对你的竹马,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 话又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筠总觉得薛裕丰与这个影卫之间既不像是薛裕丰以往与那些个姬妾之间的逢场作戏,也不像是主仆之间单纯的命令与被命令。倘若他们两人之间当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的话,要整薛裕丰可就容易多了。想到这里,叶筠拿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脸,笑得在床上直打滚。 而那头,就在叶筠头也不回的跑出房间之后,薛裕丰便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果然,捉弄自己的竹马他是永远不会腻的。瞥见身边影卫一脸疑惑,薛裕丰宽慰道:“今夜休息一夜,养足j-i,ng神,明夜再探。” “是,主子。” 十二总是以主子的命令为尊,以主子的生命为先,自然是应下了。 是夜,浓厚的云层遮住了明亮的月,薛裕丰在暗无月色的房中任自己渐渐陷入回忆的梦魇之中。 那年,年仅九岁的薛裕丰还是那在玄玉真人身边调皮捣蛋的少年。拉着和自己一般大小的两只小鼻涕虫,满山的跑,又是掏鸟蛋,又是捉田j-i的,玩的不亦乐乎。 “叶子,你说你这次来玩能呆多久?”小裕丰咬着不知道哪里拔来的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问着身边的小伙伴。 “可能会有好长一段时间,听说我师父这次是受人之托来这里给一个人治病。好像还是蛮严重的病,估计一时半会儿治不好。”被称作叶子的男孩子在一堆长相类似的植物中挑挑拣拣,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这可真好!那我们三人就能好好玩几天了!本少爷是受够了这无聊的练武日子了!本少爷要下山!去逛窑子!听大人说那里是个好地方!”另一边的男孩子乐得跳了起来,说着就要拽着小裕丰和叶子向山下跑去。 “好呀好呀!”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 三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立刻动身,悄悄绕过师父会客的屋子,贼兮兮的向着山门摸去。 “想干什么去?都给老子回来!” 果然,还没摸到山门,就被玄玉真人一声“河东狮吼”吓得纷纷缩起了脖子,灰溜溜的向着师父方向走去。 “师祖……” “师父……” “真人……” 三个灰头土脸的孩子耷拉着脑袋,一副好好认错的样子。 本来以为会迎来师父往日的一顿臭骂,哪里知道今日的玄玉真人不过是狠狠叹了口气,然后听他说道:“衡之筠儿先出去,丰儿留下。” 得了话的俩孩子巴不得立刻长了翅膀飞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抛下一个“祝君好运”的眼神,看得小裕丰那个气啊。 “丰儿,过来见见,这位是你薛家堡的管家薛仲。” 小裕丰一脸惊讶,自他有记忆起他就已经在玄玉真人这里练武。虽然知道自己有个家,名为薛家堡,但是除了每月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之外,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薛家堡来的人。 站在师祖身边的大伯身形矫健,剑眉星目,依稀也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个俊俏的少侠。只是现在,这被唤作薛仲的大伯神情哀恸,嘴唇抖动,似是有事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仲叔叔。”小裕丰虽然本能的感觉到这人的到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从小被教育要知书达理的他还是向那人行了个拱手礼。何曾想,这身姿挺拔的男人竟是这样红了眼。 下一刻,眼前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颤声说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去了!是老奴没用!没有守在老爷和夫人身边!” 一瞬间,小裕丰仿佛是被定在了那里。面前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说那对宅心仁厚的夫妇去世了?他曾经怀疑过那对夫妻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也享受两人带来的温暖入心的关爱。 只是现在,因为这人的一句话,这点来之不易的亲情再也不能体会到了。 “老爷夫人被人所杀,薛家堡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接下来耳边的声音像是越来越远,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他看到很多人哭着向两个棺木跪拜,看到自己被套上了一件素白的孝衣,被摆在那临时搭建的灵堂边上,如同一个傀儡一动不动。入目尽是烈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入耳的尽是凄厉的哭喊声。冷眼看着那些来吊唁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而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一滴泪水也没有。 这时,一双考究的鞋子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小裕丰有些麻木地抬头去看,眼前站着的是那些人口中栖霞山庄的主人。那人丰神俊朗,脸上虽有挥之不去的倦容与哀伤,身形却依旧挺拔。 “孩子,你的父亲是个胸襟开阔之人,他有四个兄弟,我是你五叔伯。今后,我们便是你的家人。你有任何难事告诉你五叔伯,五叔伯能帮你办妥的一定义不容辞。”说着,伟岸的男人屈尊蹲下身,抚摸着男孩的脑袋。在不过九岁的小裕丰面前,此时的邱泽彦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而伟岸的男人口中说出的话就好似一颗石子,投进了小裕丰古水无波般的内心。 一粒又一粒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小裕丰急着想要把他们擦去,却发现越抹越多。方才还严肃地像个小大人的小裕丰此时竟哭成了一个泪人。 邱泽彦心中不忍,伸手抱起了哭到打嗝的小裕丰,轻声安慰道:“裕丰,你要记住,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你可以带着你父母对你的爱,活出你的人生,创建属于你的薛家堡。”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打算制住小裕丰的眼泪,而是将娇小的孩子搂在怀中,不紧不慢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渐渐地,小裕丰哭累了,就在这个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身上睡了过去。 “少爷睡着了?” “是,仲叔,麻烦你照顾这孩子了。” “庄主客气,照顾少爷是老奴应当做的。” 小裕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变了,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之前抱着自己的男人已经转头向其余三个男人走去。他们四人似乎在述说着什么,但小裕丰却是一句也听不真切。他努力竖起耳朵想要去听,睁大眼睛想要去看,却发现四人仿佛发现了他的探究,一同转过头看向他。 小裕丰惊讶的瞪大了眼,擦了擦眼睛再看,那一张张脸上哪里还有之前哀恸的表情,分明是诡异恐怖的笑脸。小裕丰惊恐地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不知何时,周遭的一切都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只有四张森冷的笑脸在他眼前逐渐放大,最终将他团团围住! “……” 猛地睁开眼,薛裕丰坐起身用手抚上了额头,摸到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屋里是一片黑暗,半掩着的窗户外透进莹莹月光,皎洁清冷,月色终于穿透了云层。 他垂下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已经好久没有梦到过九岁时候的事情了,没想到当时的情况他居然仍幕幕记于心头。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薛裕丰烦躁地挠了挠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寻找着谁。既然睡不着,索性也不躺着了。起身望着洒满月光的庭院,薛裕丰披上一件外衫,纵身上了屋顶。 正值花季,四周飘来淡淡的花香,似有若无,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与他曾经享受过的香料相比也别有一番风味。天空中零星几颗星忽明忽暗,倒是那一轮月亮又大又圆。薛裕丰就这么眺望不知名的远方,仿佛远行的旅人在归家时失去了方向,寂寞而又迷茫。 偷偷翻进庭院的十二一抬头便看见了孤坐在房顶的主子,心里有些纳闷一盏茶之前他离开的时候主子不是还在房中睡觉吗?没错,十二不过是觉得胸口烦闷,直犯恶心,便想着去灶屋寻一些酸口的吃食缓解一下。他记得上辈子,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服用酸食可以缓解他恶心呕吐的症状。想到此,他不禁有些自嘲,这算是‘久病成良医’吗? 十二啃着手中的酸枣和话梅,守着那沐浴在月光中的男子,心想着,堡主的确应当找位夫人了。也许这样,堡主的身影就不会如此萧索孤独了。 世人都说薛家堡的堡主薛裕丰年少有成,且纵情声色。前半句话不假,但是这后半句传言却是空x,ue来风。平日里的堡主虽然看上去潇洒惬意,却始终令人感觉缺少了一些欢乐与喜悦。 薛堡主这一坐就是一夜,而躲在树丛中的十二也静悄悄地陪了他一夜。 天色微亮,薛裕丰才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晨露,起身下了屋檐:“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主子,您应当找个夫人了。 薛堡主(大灰狼附身):嗯,的确。十二,你觉得我应该现在娶进门吗? 十二(一脸不解):自然是主子说了算。 第二天,亲朋好友临门,薛家堡终于迎来了它的另一个主人。 十一:十二怎么不见了? 影七:…… 第15章 补眠 一个黑影闪过,跪在眼前的正是在树丛中啃了一夜酸枣和话梅的影十二。 薛裕丰瞅见影十二怀中一布袋子的核,没有发表意见,心中却想,他不过看着就觉得牙酸,倒是不知这影卫牙齿如此之好。 其实十二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抱着酸的就舍不得放手,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大半下肚了,牙齿也酸疼的紧。他自然不会说,余下的一小半也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而一直不停地啃着。 薛裕丰怎会不知道这人陪了自己一夜,命人抬起头,果然瞧见了眼睑下的青黑,轻叹了一口气。这影卫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死心眼,他不睡,这影卫便也陪着他不睡,在路上是这样,到了这里还是这样。凉了一夜的心涌入一汪暖意,柔和了他的嘴角。 “现在还早,一起去睡会儿,今夜会很忙。”说着便拉起他的向屋中走去。 清晨时分,妙凝见堡主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起身,便随了他去,反正今日又是一天吊唁罢了。 正想回去补个觉,妙凝一转头便对上了向这边探头探脑的樊清。原来樊清昨日在灵堂守了一天,感觉无聊之极。今日好不容易称病没有去灵堂守着,这才得了空跑到这厢房来找她最爱的裕丰哥哥。 “樊小姐请留步,堡主还未醒。” 樊清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上前便推开了房门,伸长了脖子去瞧内室。她心中窃喜,还没见过裕丰哥哥睡着时的样子。 可没等她走进内室,薛裕丰略显恼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谁?” 樊清被他语气中的冷意吓得一怔,强装镇定的说道:“裕丰哥哥,我是清清啊。” 薛裕丰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闯进门的是樊清,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床的内侧,果然,十二也被吵醒了,正睁着眼睛望着他。薛裕丰替他掩了掩被角遮住了他尚未脱去的影卫服,轻声道:“你再睡会儿。”说着便下了床。 彻底醒过神来的薛裕丰没了方才的怒气,半哄着将樊清推出门。随着门被掩上,门内又恢复了宁静。影十二眨了眨眼,只感觉睡意上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樊清的到来令薛裕丰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乱了方寸。接过妙凝递来的清粥,薛裕丰见樊清滔滔不绝地讲起她听闻的有趣故事,面带微笑地聆听起来,至于有多少听到了心里去,那就不得而知了。 日上三竿,樊清依旧说得起劲,桌上的茶已经沏了一壶又一壶,薛裕丰都能看见一旁的妙凝越来越不好的脸色,也只能暗使眼色示意她退下。这时,小小的庭院又迎来了客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同行来到松陵派的邱弘。 这下不需要薛裕丰赶人了,樊清一见到邱弘就撅起了嘴,只对薛裕丰道了句再见便撒丫子跑了,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薛裕丰暗自吁了口气,这倒是被邱弘看在了眼里。邱弘谢过妙凝递来的雨前龙井,笑着打趣道:“大名鼎鼎的薛家堡堡主竟然会对一个丫头毫无办法,若是我说出去了,也不知江湖上的朋友有几人会信。” 见人悠闲地品茶,薛裕丰也无所谓的笑起来,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敷衍:“栖霞山庄大弟子的信誉之好,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时候小弟恐沦为江湖上的一个笑谈了。” 说到此处,两人相视一笑。 “邱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被清清讨厌着。” 听了这话,邱弘也有些无奈:“兴许还是五年前那次害她摔了一跤,这才记恨到现在吧。” 咬着送上来的糕点,薛裕丰心想也是,一个姑娘家自然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五年前樊荃大寿,他与邱弘两人也都来到了松陵派。两个不小的孩子便领着不过半大的姑娘满后山的跑。这不,邱弘一不留神让人家姑娘在林子里摔了一跤,小手臂上被树枝划了一道口子,治好之后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这让已经开始在乎容貌的樊清哭了好久。 其实细细想来,那件事薛裕丰他也有错。五年前,正是因为樊清在玩耍中受伤,他才火急火燎地从松陵派后山跑回前院,这才机缘巧合下将樊荃与季佑的悄悄话听了去。若不是他因为消息太过震惊延误了找大夫的时间,那樊清手上也许也不会留下那道疤痕。只是这些,他都是不能对邱弘明说的。 见薛裕丰眼神有些暗淡,邱弘猜到他可能是为五年前的事情自责,便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些了,你可知此次二叔伯请了不少武林门派中人,想要查出樊齐长老死于何种□□,虽然至今也没人能下个定论,但有不少人认为,此事是那西边的魔教所为,是对江湖正派的公开宣战。” 早已从影十二处得知未来态势发展的薛裕丰自然知晓此事与魔教没有半分关系,不过是樊荃生搬硬套上去的理由。这松陵派的掌门樊荃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名利与他仿佛生命般重要,这一点只要是明眼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樊荃早就想要一举端了魔教,无奈那魔教从来不与江湖正派起正面冲突,他也找不到能引起公愤的事件,事情便一直搁在樊荃心头。他这次直接将责任尽数推给魔教,怕是想借此机会攻打魔教,以此在江湖上再出风头。 “此事和魔教到底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二叔伯就是把名利看得太重,才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魔教。五叔伯怕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推脱不来的吧。” 被拆穿谎言的邱弘也不恼,笑着说道:“裕丰果然聪明,家父的确是这般考虑的,这才指派我来代他出面。若是能够证明此事与魔教无关倒也好办,可如果当真与魔教扯上点关系,到时候在樊荃的煽风点火下,现场难免会失控。若是如今作为武林盟主的家父在场的话,恐怕会被逼着下决定。可是那魔教的水是深是浅还是未知数,贸然掀起正邪大战未必是好事,遭灾的还是普通百姓。”邱弘叹了口气,“对了,要不要去前厅与其他门派的人探讨一番,看看有没有办法防止事态继续恶化?” 栖霞山庄庄主邱泽彦的武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而其人乐于助人,为人公正,在武林正派中享有极高的声誉。数年前便被众人推举成为武林盟主。在和平时期,这武林盟主一职其实也就相当于整个江湖的和事老,哪里出了事,查清缘由,由武林盟主站出来点了众人各自的过错,大家也算服气。可一到动荡时候,这武林盟主便成了那个领头的人,盟主不发言,谁若是私自挑起仇杀,那便是搅乱整个江湖的祸害。可若是一直不发现,江湖上的人也不是善男信女,到最后恐怕矛头还会指向盟主本人。所以,邱泽彦此时不出现,也不过是缓兵之策罢了。 薛裕丰突然明白过来,在影十二口中的前世,影卫并没有进入松陵派,所以十二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这验尸的任务。现在想来,‘自己’可能就是在此时前往前厅,然后因叶筠的存在而被推举探查樊齐的死因。再结合十二对‘自己’接下来的行程的说法来看,验尸的结果很可能并不明朗,所以自己才会自告奋勇前往苗疆确认情况。 心里明白若他今日去了,定然会被推到人前去验尸;但若是不去,樊荃自然也有的是办法请叶筠出面,到时候那家伙口无遮拦,乱说一气只会让现在的局势更为混乱。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这尸到最终都会是叶筠来验,那事情就简单许多了:“自然是要去看上一眼的,只是我家时儿昨夜被我折腾坏了,这时候还睡着呢。不若这样,邱哥你先去,我稍后就到。” 眼看听了这话的邱弘又要长辈附身,说起大道理,薛裕丰立马举手投降。邱弘也是无奈,毕竟此次前来是参加葬礼的,欢爱之事怎么说都太过了,见人都认错了,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也不能太过苛求,笑骂了一句便先行去了前厅。 “噗嗤!”待人影消失在转角处,一直站在堡主身后憋笑的妙凝这才敢轻笑出声,倒是惹来堡主责怪的眼神,“堡主您怎么这么看着妙凝,可别说妙凝不知道。今儿早上,樊姑娘去开您房门的时候,妙凝分明什么也没闻到,屋里也整洁着呢,依妙凝看呐,定是那十二侍卫不依,堡主您没吃着,只能在人前逞能。” 这样神一般的逻辑是当真把薛裕丰给逗笑了,笑骂她小小年纪都学些什么东西,敲着人脑袋把她打发去叫叶筠起床了。而他自己则是回到房内,不知那影卫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再睡一会儿呢。 可是当真见到人还睡着,薛裕丰心中又纳闷了。一个影卫怎会如此嗜睡,这都已经几近午时,这人怎的还酣睡在床。 “十二,该起了。” 瞧着人侧身睡着的模样,薛裕丰轻轻拍了拍十二翘挺的臀部。入手的感觉弹性十足,薛裕丰有些不舍得放手。不过沉睡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却让薛裕丰有些奇怪了。薛家堡的影卫哪个不是舔着血在刀尖上过日子的,虽然不会像易阁那样整日取人性命,也是要时刻保持警惕,为他挡住所有的伤害。可是眼下自己都已经触碰到他了,这十二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有些反常啊。在去找叶筠和继续拍那个r_ou_馒头中选择,薛裕丰很无耻的选择了后者。他动着小心思再多拍了几下,想着这次若还不醒便去唤叶筠过来。 拍了两下还不见人醒,薛裕丰正要再拍,正好对上了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薛裕丰的狼爪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问:主子的狼爪该不该砍? 十二(一脸疑惑):主子买狼爪了? 薛裕丰(尴尬):咳咳,十二别听他们胡说,咱们回家。 第16章 秘密 十二梦到自己被主子惩罚打板子。十二心想着,打就打吧,反正也不是没打过,只是不知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惹主子不高兴了。瞅着刑堂里琳琅满目的刑具,十二有些失落,想着这下恐怕又得一身伤,最近又不能见着主子了。 可奇怪的是,这一下一下的板子拍在柔软的屁股上竟然不觉得疼痛,和挠痒痒似的。十二很是奇怪,想着这刑堂里的可都是大手劲的侍卫,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将这板子打断啊?这影卫的惩罚可是按打断的板子数来计算刑罚的呀。虽然这样不疼,但是为了早死早超生,十二还是打算回过头去让那侍卫打重些。谁知这一回头,看见的竟是主子的脸。 “主子?” “舍得醒了?起床了。一个影卫,怎么这点警惕心都没有了,是最近过得太舒服了?”薛裕丰见人还有些迷糊,赶紧将自己的狼爪收好,为了掩饰而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人来。本来还为没被人察觉而沾沾自喜,可以回头却发现本来好端端睡在床上的人怎的就突然脸色惨白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请主子恕罪,十二定当加倍努力的练习。” 说着,便将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本不过一句玩笑话,只为掩饰自己的行为,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当成了责怪。本来愉悦的心情因此画上了句点,上翘的嘴角也垮了下来:“十二,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本堡主?” 十二浑身一震,只是拿头死死抵着地,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番表现哪里还能不明白,薛裕丰只得暗叹一句这人实在是不会掩饰,这样不就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吗。他走上前想将人扶起,却在触碰到的瞬间感觉到了十二的颤抖与躲避。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薛裕丰还是察觉到这影卫的恐惧。 只是此刻,他并不想深究,他并不想要一个犹如惊弓之鸟的影十二。一次又一次,上次见人如此不安,还是那混乱的一夜。那一次,他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想过要从那人口中听到原委。这一次,他不过一句玩笑话便引得此人这番惊恐,若非此处不是薛家堡,他定当要好好问问。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让这般无畏无惧的影卫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怕到颤抖。直觉告诉他,十二所惧怕的事情发生在他所不知道的‘一年’之中,那一年必然发生了什么,在他俩之间。 “站起来。”沉默的收回了手负于身后,他直起身这般说道,没人能够看见他握紧的双拳。 他薛裕丰何时如此迁就过一个人,而他又何时容忍过一个身负秘密的人呆在他的身边。 十二,本堡主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次,必然要你说出你的秘密。 影十二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却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子的脸。 本来这影卫的习惯在十二作为男宠陪伴在主子身旁之后就好了许多,只是如今被这么一吓,又回到了老样子。薛裕丰忍了又忍,还是伸出手挑起了他的下巴,果然看见十二的额头已经红了一块。 将人按回床上,薛裕丰烦躁地取出怀中的金疮药。 “主子?!” 十二从没想过,有一天,主子会亲自为他擦金疮药,还是为了这种小伤。他紧张地想要退后,却被主子严肃的眼神吓到没了动作。 食指指肚上粗糙的茧是主子平日里练剑的所形成的,现在这只手指带着冰凉的药膏按在了他磕红的额头上。微凉的药膏在粗糙的食指的按摩下渐渐晕开,然后主子还不满意,换了拇指又上了一层药。明明是清凉的药膏,却让十二觉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急切地想要躲开那些紧追不舍的手指。 薛裕丰哪里肯让他如愿,见十二有躲闪的念头,另一只手赶紧捏住了他的下颚,只为让他眼前的脑袋别躲来躲去。 抹了三层药的薛大堡主终于心满意足的松开了□□别人额头的手。只是此时他才发现,方才还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却是又红又烫,仿佛一颗诱人采摘的红果子。方才上药时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自己距离十二的脸不过一寸,就连他微微抖动的睫毛也看得真切。 十二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药膏所到之处本是一片清凉,但在手指的□□下却热的发烫,主子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主子的脸就在自己的面前,全然不像平时那般高不可攀的模样。心脏的跳动声愈发欢快,扑通扑通,恼人急了,偏偏十二还没有办法让它冷静下来。 他敛下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主子将药抹好就行了,这样的感觉便会消失的。十二这样坚信着。只是十二等了半天,额头的药膏带来的清凉已经开始渗入皮肤,主子却没有放开他下巴的打算。觉得奇怪的十二不自主的抬起了眼,想要知道主子为何没了动静,哪里知道就这么跌进了无尽深渊般深邃的眸中,再也没了出逃的可能。 其实深陷其中的又何止十二一人,看着那舍不得放手的堡主便能明了。 只不过,这种时候总是会有人出来搅局的。这不,蓬头垢面的叶筠又一次用脚踢开了薛堡主的房门。 “不是说好的是夜探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讨论呢?就不能让我睡个踏实觉吗?”叶筠气呼呼嚷嚷完一通,这才发现薛堡主几乎算得上目露凶光的看向他,吓得他小身板抖了抖。心想着,薛裕丰这家伙今天不会想要弑竹马吧? 薛裕丰的确是快被他这个竹马气到爆肝,一次两次都是他,真的很想把他破开来看看里头是不是空心的,怎的就如此没心没肺。 “你先换衣裳,什么事情都不需要c,ao心,一切等回薛家堡再说。”薛裕丰在十二耳边轻语几句,便起身走出内室。他又怎么能想到,此时在影十二的耳朵里,一切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绝对不会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目送主子离开,十二瞅着妙凝摆在床边的素色长袍发起了呆。 “唉,你,他?”叶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着走出房间,耳边传来薛裕丰近似威胁的细语。 “叶子,来,我们需要谈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暖春,叶筠却感觉到好友温润笑意背后的飕飕凉风。被一把推回自己的房间,叶筠刚盘算着距离好友远一些就被人一推抵在了房门上。叶筠还想退,可门栓硌得他生疼,后头已经没有路了。 “裕丰啊,阿丰啊,咱们有事好商量。”叶筠在好友面前很没骨气的万般讨好,心里却盘算着回去怎么算这笔账,不过他似乎忘了到最后必然还是自己吃亏。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一切听我的。”薛裕丰一改方才气势逼人,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优哉游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这家伙!”叶筠才不会说自己当真被吓到了,被自己的好友吓到是个什么情况,就是他现在的情况,恼怒加憋屈。谁知的今日的薛裕丰怎的就气势如此之强,也不是说平日里气场不强,只是今日居然在他面前展现了气势。还当真是第一次正面对上好友气势全开的情况,可没把叶筠腿吓软了。 “堡主,十二准备好了。”妙凝笑嘻嘻地敲门说道,就好像要炫耀什么似的。 “嗯。”薛裕丰轻声回应道,这时他手一抖,茶水便洒在了衣摆上。 幸好在场的只有一个被他吓坏的叶筠,不然定然会被嘲笑连拿个茶杯都会手抖。方才若不是叶筠的突然出现,他想必是想吻上那双紧抿的红唇的。那一夜,那人也是这样紧抿着唇,无声地忍受着来自他的所有□□。当时的他被药性折磨得思绪混乱,只想着如何发泄心口那一团怒火。那人明明就在自己的身下,那红唇被主人咬到发白出血,他都没有上前品尝。如今想来,竟是有些惋惜。 “走吧,咱们去会会那些门派的‘长辈’。” 终于收拾好自己疯狂跳动的心,再一次打开房门,又是那个意气风发,一颦一笑尽显风流的薛家堡主。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随便问一句,有多少人对那一夜好奇? 第17章 前厅 来到前厅时已有大波武林人士聚集在一起,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小声讨论,或是客气寒暄。薛裕丰搂着十二目不斜视地走进前厅,遇到上前搭讪的武林人士,他也不过点头回礼,并不多言径直向上座走去。 十二依偎在主子的怀中有些别扭,他身着一袭水墨长衫,颜色虽素,却不失雅致。晨间发生的小c-h-a曲让他今日格外谨慎,小心地将手藏在衣袖中,他脚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力求与主子的步伐相同。不过,这在旁人眼里便成了一副小鸟依人,又柔若无骨的模样。薛裕丰自然知道身旁的十二还为方才屋中发生的一切紧张,看着他如履薄冰的样子想要出声安抚,但眼下太多人在场,他也不能随心所欲。只得轻轻捏了捏十二的手臂,想要传达他的宽慰,可是感觉到手下骤然绷紧的肌r_ou_,薛裕丰便知道自己的行为似乎又起到了反作用。 可怜的薛堡主如今是对这个属下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发现他明明是希望十二放松下来,结果自己也无端紧张起来了。十二担心的是让主子出丑,而薛裕丰在乎的却是如何才能将自己的意思准确无误的传达给自己这个影卫。 跟在薛裕丰身后的叶筠直打哈欠,边走路还半阖着眼,眼看着便要站着睡过去,若不是一旁的妙凝时不时的搀扶一下,指不定撞到哪根柱子上去。叶筠昨夜因为薛裕丰交代的事情紧张了大半天,结果等到了深夜也没人来拖他起床,这才悻悻然睡过去。可是情绪紧张的状态下又怎能睡得安稳,一个晚上,叶筠都在梦中与竹马薛裕丰较劲,就连早晨被薛裕丰从床铺上挖起来,他也差点以为又是自己和那人在干架呢。 经过一些人身边时,叶筠迷迷糊糊地听到身边的人在小声讨论着。无非是指责魔教之人胆大包天,竟是动手杀了松陵派的长老。他轻嗤出声,倒是惹来了那些人的不满。不过好在那些人都自诩武林正义之士,度量非凡,也就没有与叶筠理论一番。 上座坐着的是少林方丈了尘,一席黄袍红袈裟坐得端正,身旁站着的正是了尘的关门弟子,薛裕丰的三叔伯本善。薛裕丰一进门就看见本善随着了尘各执一佛珠手串闭眼诵经,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本善长得肥头大耳的,绿豆大的眼睛总是被脸上的肥r_ou_挤得只剩下一条细缝,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身材略微有些发胖,但是薛裕丰一点也不质疑他憨厚表面下强悍的爆发力。 本善原名温轲,在五姓侠士中排行第三,耍得一手千星刀令薛崇仁也为之敬佩不已。可是,自从十多年前温轲遁入空门被赐予法号本善之后,那把跟了温轲十多年的千星刀也就此被其封印,再也没有使用过。可惜的是,本善在薛裕丰回到薛家堡之前便封了千星刀,故而,他也无缘见到本善的那套从小便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千星刀法。 本善面相和蔼,嘴角总是挂着笑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如果说四位叔伯之中,他最尊敬的是五叔伯邱泽彦,那么他最亲近的便是这位待人和善的三叔伯了。所以当他从十二口中得知,十六年前他父母的亡故与这两位叔伯也有关系时,心中还是存在着质疑和挣扎。好在此次来到松陵派,他不会见到五叔伯,不然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冲动之下当面问出口。就连现在在本善面前,他也是极力地掩饰自己才控制住想要询问究竟的嘴。 “晚辈薛裕丰,见过了尘方丈,本善大师。”薛裕丰来到了尘方丈面前,向其拱手作揖。他是晚辈,于情于理,他都需要向了尘和本善行这个礼,而其他在场的小门小派,他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 了尘停下了手中转动的佛珠,缓缓睁开眼:“薛施主,许久不见,武功又j-i,ng进不少。” “方丈过誉。” 了尘身后的本善此时也停止了口中的诵佛,慈善的笑容在薛裕丰眼中很是刺眼。他知道,本善手中也有一块碎玉,那必然与季佑口中所说的‘秘密’也有关联。 打过招呼之后,薛裕丰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回头去寻座位。他一回头便看见坐在另一头的邱弘向他招手。这下也省了他去寻一个清静的角落了,反正接下来的情况他心中已有了大概,不论他坐在哪里怕是都会被叫出来,还不若就这样大大方方坐在最显眼的地方。这般想着,薛裕丰松开了搂着十二的手,一甩衣摆坐在了邱弘身边。还没等十二反应,他在那人腰上一勾便将人再次搂进了自己怀中,还顺势让人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十二一个大男人又怎会愿意被像女人般对待,若不是箍在腰上的手是他主子的,这只手都不知道能被十二鞭尸几次了。但就是因为这是主子希望他坐在他腿上,十二才战战兢兢地虚坐着,脚上用了力。看上去他像是坐在主子的腿上,其实重量都由他的双腿支撑。 时间久了,十二双腿便有些发抖,他最近已经明显察觉到自己身体情况的下滑,一想到回到薛家堡之后,主子便要他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十二更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难道,当真要将前世发生的情况再重复一遍吗? 薛裕丰早就发觉十二的行为,他并没有制止,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也是有脾气的,这个影卫总是这般小心翼翼,再有耐心的人也是会烦躁的,更何况是这位薛家堡中唯一的主子。 抱着让他去,看他能支撑多久的心思,薛裕丰没有管他。可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家影卫的忍耐力。眼看着他都维持这个姿势一炷香了,两条腿都在发抖了也没有碰到薛裕丰分毫。就在薛裕丰耐心快被磨尽的时候,姗姗来迟的樊荃出现在了门口。 今日的樊荃相比较之前更显憔悴,想必是守灵守得辛苦吧。在场的不少人见到樊荃便起身拱手作揖,薛裕丰也顺势站起身行了个礼。再次坐下时,他死死扣住了十二的腰,直到他确定此人将重量压在自己腿上之后才松开了一些。薛裕丰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感受着来自腿上的重量和那人烧红的耳朵,y-in云密布了一早晨的心情也似乎多云转晴了。 “多谢各位给樊某赏脸,来参加舍弟的吊唁,樊某感激不尽。”樊荃一脸坚毅中透着哀伤的模样向在场的江湖人士道谢,做足了一派掌门的风范,“舍弟死状恐怖,面目狰狞,死前更是死不瞑目。樊某没用,竟是查不出舍弟死于何物,只觉如此y-in险之方法必然与魔教中人有莫大关系。不知在场各位,可有能人异士能辨别毒物兵器伤痕的本事,请替樊某看看,舍弟到底死因为何?”说道动情之处,樊荃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令得了尘方丈都在一旁念了句‘阿弥陀佛’。 薛裕丰神色不动,也没自告奋勇把一旁打瞌睡的叶筠举荐出去,他知道即使他不开口,自然有人帮他说。 这不,有个热血少年站起身道:“樊掌门,素闻天下第一神医古来生的关门弟子叶筠常年客居薛家堡。不知,薛堡主身边这位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叶神医?” 作者有话要说:哼,╭(╯^╰)╮小识就知道乃们一个个都想刷卡上车~ 第18章 验尸 薛裕丰很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边上瘫坐在座位上打瞌睡的人,但是见叶筠睡得昏天暗地,大有不睡到死就不醒的架势。本着自己既然被点了名,也就大发慈悲回答一下,不能让这出头鸟太尴尬了:“正是。” “樊掌门,叶神医医术了得世人皆知,不若请他看看长老之躯,兴许能有所发现。” 樊荃暗自思忖片刻,原本这樊齐的死是否与魔教相关,他自己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万一扯到别的教派,这不是平白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可是,他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拒绝验尸,有人能探查清樊齐真实死因,也能为他的假设提供有力的证据。这虽是赌,也未必会输。想到此处,樊荃定下心来,哀愁的脸上多了一分企盼:“叶神医,你意下如何?” 这下,在场所有眼睛都聚集到了叶筠身上,薛裕丰眼看这人还是没有要醒的欲望,借着十二衣袖的掩饰,对着叶筠摊在茶几上的手便是一通拧。 “哦哦哦!!!”叶筠疼得哇哇大叫,一蹦三丈高,捂着被拧红的手这才清醒过来。瞅见众人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再看坐在主人位樊荃也向这边看来。好在出门前薛裕丰有跟他提过这事,他好歹知道是为何事,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尸体是已逝者留在人世间最后的遗言,望后人知晓。本神医既然能读懂,自然愿意帮这个忙。这也是本神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听到叶筠这般说法,在场不少人愈发尊重这位叶神医了,直夸叶筠年纪轻轻不仅医术了得,还品德高尚。夸得叶筠乐得找不到北,也一时间没有去计较薛裕丰拧他手上皮r_ou_的事。 既然人都应了下来,樊荃自然是感谢一番,也立刻让人将叶筠领往停放棺椁的灵堂后室。薛裕丰不想留下听樊荃一脸道貌岸然的胡诌,便以十二身体不适借机离开了前厅,转头便跟上了叶筠的步子。 门一关,叶筠正准备掳袖子开验,藏在暗处的薛裕丰便带着十二跳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叶筠没好气的戴上口罩,出了前厅他就回过神来了,这该死的薛裕丰,居然拧他手皮,不知道他最怕疼吗? “陪十二来看看,兴许他还能想起些什么。”薛裕丰早就对叶筠恶狠狠的口气免疫了,反正依叶筠的性子,回头给他找几味稀有药材比什么道歉的话都有用。 说着,他便拉着十二来到叶筠身旁,替叶筠将樊齐的尸体抬到验尸台上,头也没回的招手道:“十二,看看还能想起些什么。” 十二很想帮助主子,很想再提供一些线索。可是当他一见到樊齐腹部狰狞的伤口时,腹中便是一阵翻滚,紧接着胸口也憋闷着一口气出不来,整个人难受的紧。 薛裕丰正奇怪十二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回头一看便瞧见了十二苍白的脸,手还捂着嘴,似乎非常难受。 “十二,你怎么了?” 叶筠认真行医的时候最忌有人在边上吵吵闹闹,他回头一看便知道十二这是反胃的模样:“瞎紧张啥,这影卫不过是不喜这里的气味罢了,你还是赶紧带着他离开,别在这里影响我。” 薛裕丰倒是没想到十二反应这么大,容不得多想便将人打横抱起跃出门外向着屋中踏云而去。 十二忍得难受,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主子脚一在庭院落地便翻身吐得一地都是,正好被留在庭院收拾的妙凝瞧见了。 “哎呀,十二侍卫这是怎么了?” “本堡主也想知道他怎么了。”搂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影十二,薛裕丰脸色也不太好看。自己影卫因为见到尸体而感到反胃这种说法,他是万分不信的。看来的确是要叶筠给他好好检查一下了。 “去打些清水来。”薛裕丰不管自己身上也被十二吐了一身的秽物,搂起昏迷的人向房内走去。 “嗯?似乎有戏?”妙凝狡黠一笑,目测这一次堡主确实是动了情,便笑嘻嘻的去端水了。 十二醒来时便看见主子在和叶神医谈话,他拖着无力的身子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便躲在被子里不敢动弹了。 外室里,叶筠刚刚验完尸回来便直冲薛裕丰的房间,这不,也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兴奋地找不着北了:“阿丰,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是蛊毒啊!樊齐是死于蛊毒啊!而且,我觉得这手法相比较于魔教,更像是南疆之人下的手。” 薛裕丰掏了掏耳朵,很想让人安静一点,十二还在里头睡觉。可是眼前的竹马明显在兴头上,哪里有听得进他的话。其实他很想说在听到自己之后会去苗疆之后,他就猜到了樊齐的死因与蛊有关,毕竟南疆蛊术盛行。 “嗯,难怪我会去南疆。” “是蛊唉!虽然我还没查到是哪一种蛊,不过,真的是太少见了!哈哈哈!这下又有的玩了。” 薛裕丰有些无奈地偏过头,他真的不想说叶筠这样子和疯子没两样,不过他也的确是药疯子,每次为了稀有药材万死不辞。 这一偏头,他正好瞧见内室正在蠕动的被子,拽着叶筠道:“正好,你过来给十二看看,他这几日又是嗜睡,又是呕吐的,是不是上次的伤没好全落了病根。”之前因为十二吐了一身,薛裕丰一把他抱上床便毫不客气地扒光了他身上的衣服,将人塞进了被窝里。眼下看这被子蠕动,便知道人醒了,便想着正好趁叶筠在,先看看。若是有大病,便及时治;若是没有大碍,便回薛家堡再作调养。 “唉,没好全?不应该啊,半个多月前我检查的清清楚楚,内伤是好全了才放他出门的,身上的伤也都结痂了,就差十只手指了。怎么会嗜睡呕吐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叶筠挠着脑袋向内室走去,可一进去就见到影十二坐在床上,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神情异常地紧张,想来也是全身衣物被扒光了才无处可逃。 “……主子。” “还不探脉?” 那双惊恐到不行的眼睛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薛裕丰压下心中的不忍,还是坚持让叶筠去探十二的脉。叶筠倒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这好友挣扎的模样到很是少见,不由的多看了一眼这个影卫。他当初也不过是起了玩闹的心思才将身受重伤的影卫搬进了薛裕丰的主屋,难道y-in差阳错促成了一段姻缘?想到这里,叶筠就在心里偷笑,看来以后薛裕丰有弱点了。 影卫又怎能当真忤逆主子的命令,见主子下了命令,影十二也只得戚戚然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惊恐已经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望一般的平静。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脉门处清晰可见的朱砂痣头一回显露在人前。 “咦?你这朱砂痣以前没有的吧?” 之前因十二身上遍布伤痕,叶筠倒是将这人的身子看了个遍,倒是清楚记得这人的皮肤好到让他都怀疑是不是一个影卫。自然也记得他手腕上根本没有朱砂痣。 叶筠观察了半晌,十分确定这颗朱砂痣是自己长出来的,不是十二点上去的。 这倒是奇怪事情,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先例,还能一个月间长出一粒朱砂痣来。 正要细细探脉,门外传来敲门声,原来是樊荃得知叶筠验尸之后便回了厢房,这是差人来寻了。 薛裕丰还想拖上一拖,让叶筠先给十二看了再回去,谁知樊清就这么开门闯了进来。 “樊小姐,樊小姐,请等一下。” 妙凝让她等在门口已经够考验她的耐心了,见人进去通报半天也没出来,便着急上火得推门而入。 “裕丰哥哥,爹爹等着你和叶神医去讨论围剿魔教的事情呢!快点,快点!”说是风就是雨的少女一分也不愿耽搁,拉起床边薛裕丰和叶筠就跑。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十二翻了一个白眼。 “清清,清清。” “唉唉,我还没探脉呢!” 一个人是对女子无奈没有挣脱,一个人是实力不足不能挣脱。不过须臾,硕大一个屋子里便只剩下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十二了。 暗吁一口气的十二头一回觉得,樊清姑娘这风风火火跋扈蛮横的性子还是有好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知道大家都期待着小包子,可是小识偏偏不让它现在被人发现~ 嘿嘿,小识这不是坏心眼哦~真的不是哦~ 第19章 回程 前厅之中,一众人等到姗姗来迟的叶筠,自然要上前询问一番。而此时,在薛裕丰的暗示下叶筠自然不会和盘托出,像模像样的避重就轻说了一通。 “樊齐长老的死状恐怖,虽然尸体已经经过休整装饰,本神医还是能够发现其死亡时面相狰狞,似有极度恐惧之事发生在他的面前。腹部不规整的血窟窿正是致命伤所在,樊齐长老体内的五脏六腑似乎被人取走,樊齐长老也因此丧命,是当真的死无全尸。依本神医所见,樊齐长老的死相不像是中原门派的功夫造成的,也不像是中原人士做的。” 简而言之就是,樊齐长老的死不是江湖正派的正统剑法刀法,而是死于中原之外的旁门左道之下。中原之外,西有魔教,南有南疆,北边还有广阔的大草原。叶筠此话虽然都是实话,却也是模棱两可,不论如何解读,就看有心人要往哪边靠了。 果然,当即就有人跳出来指责魔教:“魔教中人实在可恨,竟是如此残害我武林正义人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啊,是啊!” 薛裕丰掏了掏耳朵,对在场众人义愤填膺的模样不削一顾,心里倒是更惦记那个被他剥得j-i,ng光丢在床上的影卫。而他身边的樊清自从把裕丰哥哥拉出厢房之后就没撒过手,她贴着裕丰哥哥的手臂心里乐开了花。这几天她被逼着守自家二叔的灵堂,累得手脚发麻不说,那天居然还见到自己的裕丰哥哥挽着那个馆儿来上香,可把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她爹爹还以为她终于懂事了,知道逝去亲人的痛苦。 今天她来晚了,一听说薛裕丰先带着馆儿回去了,便借着找叶筠的借口去找人,还果然被她给找到了。她就是要当着那馆儿的面把她的裕丰哥哥拉走,她看见那馆儿苍白的面色心里舒畅许多,终于把这几日憋在胸口的气给撒了。 心里洋洋得意的樊清搂着薛裕丰笑得花枝乱颤,她才不在乎什么攻打魔教的事情,她只需要跟着她的裕丰哥哥就行。反正,裕丰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头,被留在屋中的十二在两人离开之后便开始环顾四周开始找衣服。好在妙凝是个心细的丫鬟,一早就备好了衣物供十二穿戴。迫不及待的穿戴整齐,十二便端坐在桌边等着主子归来。 早前主子下过一道命令,要求他在松陵派中如无特殊要求,不能够躲到暗处,他一直谨记在心。但是他又不知道,若是主子不在,他能如何,便只能一动不动得坐着。这么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十二轻轻按压着腹部,企图减少那里传来的轻微疼痛感对自己的困扰。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没一会儿,叶筠便拿他的脚开门进屋,大咧咧的坐在了桌边开始给自己倒茶。嘴里还不住的抱怨:“那个樊荃,正事不干,就爱讲大道理,煽动那些无知小辈。你说,刚刚有好几个小门派的年轻弟子都被他糊弄得认定了魔教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谋,恨不得抄起家伙就打到人家老巢去。人家少林方丈都发话了‘众生皆平等,屠刀甚凶残,苦海亦无边’,是摆明了劝人不要轻易造下杀孽,那些个没脑子的还半天没听懂,以为人家方丈在说魔教呢,你说,可不可笑。也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樊荃虽然在五兄弟中排行第二,到最后还是排行第五的邱泽彦做了武林盟主。”喝了口水,叶筠还不打算停,“呵,讨论得热火朝天,各想奇招的,试问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想还江湖一个清净,更多的人怕只是想一举出人头地吧。” 叶筠自顾自的说着,还不忘给自己嘴里灌水,瞅见薛裕丰紧张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只见他一进门就迅速把门关上,还不忘偷偷向外张望一下,确认了没人了才放松下来。 “你这模样若是叫那江大少爷看见,肯定是要笑话你在外头假扮风流,到头来连个丫头片子都搞不定,是真真丢他江家大少爷的脸。” 薛裕丰好不容易甩掉j-i,ng力旺盛的樊清,是当真直呼受不了。樊清姑娘与他可以算得上青梅竹马,又由于那一门长辈定的娃娃亲在那里摆着,薛裕丰从小对她关爱就多一分。他本也以为自己这辈子是肯定要娶樊清姑娘为妻的,一是为了报答二叔伯对他从小的关怀,二是遵重父母的选择,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心上人。只是现在既然得知樊荃与他父母之死有关系,他怎么说也不能草率将人娶进门。眼看着樊清十八岁生日就快到了,这姑娘一点没有放弃的意思。今日在前厅里还对他拉拉扯扯,若不是十二身子不舒服,又怎会碰上被她钻空子的地步。 想到十二,薛裕丰回头一瞧,果然那人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边,心里倒是有几分遗憾。 十二一听到叶筠的脚步声,他便站起身让出了座位,垂着眼站在一边,心里暗自祈祷着主子没有想起号脉这档子事。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十二心中的祈祷,薛裕丰当真没有提起让叶筠给十二看病的事情,而是马不停蹄地唤来妙凝,打算即刻收拾包裹走人。 笑话,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想知道的都已经一一知晓了,再留在这里就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他还要躲着樊清。还有一个早早回去的理由,薛裕丰是不会承认的。那就是,他想着若是能够早日回到薛家堡,那里的药材足够叶筠整出花来,也好给十二好好调理一番。这些日子,十二虽然一直在服用之前叶筠配的伤药,但看他现在奇怪的反应这么多,想来叶筠这个新药的副作用还是挺大的,可别在他影卫身上留下后遗症才好。一个影卫的身子怎能弱成这样,这往后执行任务出差错可就是一条人命的事情。 樊荃是巴不得薛裕丰赶紧走,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薛裕丰纠缠不清。只要人在松陵派一天,樊荃就管不住自己的女儿,还不若早早让人离开。反正,将人叫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想到讨论中有不少人支持他讨伐魔教的想法,樊荃就觉得此事有希望了。 向樊荃辞了行,薛裕丰一行人便踏上了归途。 回程的路上有了叶筠这个碎嘴的陪伴,薛裕丰的耳根子是一刻也没清闲过,连带着与他一起的十二也免不了被荼毒了一路。只是,路上薛裕丰几次想要捉弄一下小影卫,见人面色苍白的端坐在那里,到了嘴边的调戏也变成了对车夫的鞭笞。 别说驾车的侍卫是满肚子的问号,就连丛林中一路跟着的影十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和影七在松陵派外喂了好几天的蚊子,好容易等来了主子。本来还想一路上能够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可主子这马车似乎有些快啊。 你说这堡主出门的时候优哉游哉的,还拉着邱弘少侠一路闲逛,怎的到回程的时候一再的要求加快速度呢,薛家堡又没有人等着他。啊,不对,堡主的那些个姬妾公子的肯定惦记这堡主,只是堡主也不像是惦记他们的模样,又为了什么人这么着急呢。影十一思考了半天得出了一个结论,没事,回到薛家堡问十二就成。 而坐在颠簸的马车中的十二脸色是真的不太好,纵然马车里铺满了柔软的坐垫,但是这速度一旦上来,再好的马车也会震得厉害。他本就身体不太舒服,胸口直犯恶心,腹部也依然隐隐作痛。被这么一路颠过来,他总觉得自己的腹部更痛了,胸口也更闷了。为了防止主子怀疑,他连揉肚子的行为也不敢有,就怕主子看出些什么来。其实这又有什么用,任谁见到如今面色苍白的十二,都知道他此时并不好受。 有时候,事情总是会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十二越不希望自己的身体情况被主子发现,他就越躲不了。这不,由于接连几日的疾行,十二觉得自己的腹部之下都疼得麻木了,下身的衣物也有些s-hi润,两条腿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不,到了薛家堡门口,见主子伸出手想接他下马车,十二顶着晕眩的感觉就要去牵主子的手。可是视线却逐渐开始扭曲,主子的手好像越来越远,他怎么够也够不着。十二一不留神,脚下一软便一头栽了下去。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的便是主子带着焦急的呼喊。 “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号脉(捉虫) 薛裕丰本还想着晚三四天罢了,回到薛家堡再调养也不迟。这些日子以来十二也一直都在服用叶筠开的方子,总是不会错的。只是,当十二失去意识的瞬间,薛裕丰却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早已自己行动,将那人温热的身子搂进了怀中。薛裕丰看着人面色苍白,眉头紧锁,他的手无意识的紧抓着腹部的衣衫,像是在忍受着极大地痛苦似的。 “叶筠,叶筠,快过来!”薛裕丰慌张地叫唤起叶筠的名字,眼睛却片刻不敢离了十二的身,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连搂着十二的手都在颤抖。 叶筠也不含糊,立刻上前为其把脉。 随着叶筠眉峰开始紧锁,薛裕丰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见叶筠给人服下一粒丹药,确认药丸已经融入十二口中才催促薛裕丰将人带回主屋,他需要仔细诊断。这一次,薛裕丰分毫没有注意到叶筠话中的不合理之处,他二话不说一把抱起十二,大步流星地向着主屋走去。 途中,不少丫鬟下人见到了这一幕,纷纷向堡主行礼,有些丫鬟好奇,多看了堡主几眼,想知道堡主这一次又带了谁回来,竟是连脚都不让沾地。只是此时的薛裕丰脸色焦急而严肃,宛若阎王在世,吓得不少年纪小的丫鬟跪在路边半天不敢再抬头。走廊尽头,一个身着粉色衣衫,年纪稍长的丫鬟见到这如同煞神一般的堡主,眼珠子一转,立刻跑得没了踪影。 “主子,主子,堡主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抱着一个馆儿径直回了主屋。” “那馆儿是堡主抱着带回来的?是不是那个跟着堡主离开薛家堡的倌儿?” “这个……阿楚不知。阿楚只看见,堡主神色快步路过走廊,神色紧张。” “哦?再去打探打探,查清楚那倌儿的情况。” “是,阿楚明白。” 随着那名唤阿楚的丫鬟离开,柳姬搅起了手中的娟帕,眼神森冷恐怖。 哪里来的贱人,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被老爷带进主屋?有了玉竹那个伶人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倌儿吗?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与我柳扇抢男人! 得了命令的阿楚蹑手蹑脚地来到主屋外,正巧看见叶筠背着一大箱子药材神色匆匆地踏进主屋。由于主屋外的庭院常年有侍卫把守,像她这样姬妾的丫鬟是不能进去的。阿楚只能躲在主屋庭院的门墙外角落,窥探着屋内的情况。 屋内,薛裕丰正沉默地坐在外屋,等着叶筠的诊脉结果,他的手上染满了鲜血。当他将十二放置到床上后,他才发现了自己手上的鲜血,自己伸手一探,果然发现十二下身的衣物早已被鲜血染透。现在,屋子里乱作一团,一盆接着一盆血水从内室里被送出来。薛裕丰不明白,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流出这么多血来,他更不明白十二是得了什么病,外伤明明都已经结痂,怎么还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出血。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送出来的水才不再是血色一片,没多时,筋疲力尽的叶筠也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就着薛裕丰的茶杯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水。 “阿丰,我想,有件事情你需要知道。” 十二是在一片初晨的微光中睁开眼的。他一时间有些迷糊,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微一偏头,他便瞧见了坐在外室的主子和一旁睡得昏天暗地的神医叶筠。十二想要起身给主子行礼,却发现自己的下半个身子疼得麻木了,行动有些迟缓。 他想起来了,在回程的路上,他便觉得腹部以下疼痛难忍,身下不断感觉有黏腻的液体流出,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这样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很是熟悉,他知道只要忍过这一阵的剧痛就可以了。谁知道此次不同于前世,前世的他是独自一人在林中昏倒,而这一次却是当着主子的面昏倒了。 而他在内室的动静也惊动了沐浴在朝阳中的薛裕丰。只见薛裕丰一掌拍醒了边上趴睡在桌上的叶筠,然后便起身向内室走来。 “主子。” 见来到床边的薛裕丰脸色憔悴而疲惫,神情也严肃得很,十二就知事情不妙。一掀被子便在床上跪了下来,头也重重磕在了床板上:“请主子恕罪,属下隐瞒了身患顽疾的事实,属下会加倍锻炼,定然能够恢复往日身手,护主子安全!” “嗯?身患顽疾?”还没醒神的叶筠揉着眼睛,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小影卫你身上没病啊。” 十二听到神医这般说法,自是不相信的,当即反驳道:“属下前世经历过相似的症状,这一次再次出现这般症状,又怎会没有病?” “……是吗,你前一世也有这样的症状,之后发生了什么?” 看着薛裕丰y-in沉的脸,十二心中有些迟疑,但也只能实话实说:“之后,属下身体状态一直不佳,主子不满意属下的表现,将属下……遣回易阁,直到主子前往苗疆之前,属下凭借努力,才再一次回到主子身边。”在说到‘遣送回易阁’的时候,十二表现出明显地惧怕。他不想,再一次回到那个地方去;他不想,再一次离开主子身边。所以,他拼了命的掩盖自己得病的事实,什么也不说,就是怕主子又像前世那般舍弃了他。 被主子舍弃的影卫,还有什么用? “……这便是你不肯告诉本堡主的秘密?”薛裕丰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令人心慌的地步。总感觉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传递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十二脖子一缩,心中一阵七上八下,有些不安。 “额,阿丰,冷静点。”终于缓过神来的叶筠也察觉了薛裕丰言语中的冷意,顶着后背不停向外冒的冷汗想要宽慰他几句,不过看上去效果并不明显。于是乎,他只能转向十二这边下手。 “小影卫,我想,前世我没有给你诊脉吧?” 十二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前世的他不过是一个那一夜正好被主子抓个正着用来泄欲的影卫,自然没有资格让叶神医给他诊脉。只是此时,叶神医如此问法倒是让十二有些纳闷,这和主子现在生的气有关系吗? “咳咳,既然如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叶筠轻咳两声,慢悠悠说道,“小影卫,我想你有件事情是彻底搞错了,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你都搞错了。那就是,你,根本没有病。你之所以会出现呕吐,嗜睡等症状,真正的原因是,你,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是男儿身。” 瞅着十二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极力否认的模样,叶筠有些不忍,因为他接下去要说的话,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太过残忍,不论是对于他面前这个影卫,还是身旁的薛裕丰:“而你昨日下、体出血不止的情况,正是小产的征兆。你的肚子里,曾经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而现在已经不复存在。” 叶筠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将十二从头凉到脚,就连心里也冷得发慌。 第21章 请罪 “不可能的。” 十二愣的瘫坐在床上,面色比方才更是惨白了几分。 “怎么不可能?就情况来看,这个孩子三个多月大,看着是个男婴。” 他这是怀孕的征兆?不是病?现在,这个孩子不存在了?三个多月,那就是说,这个孩子是主子的?也就是说,他杀了少主子? 一想到这里,十二也顾不得‘男子之躯孕子’的震撼,跌下床又要请罪。 “请主子……”恕罪。十二颤抖的双唇怎么也说不出‘恕罪’二字,影卫弑主,这可是影卫最大的罪。十二满心想的便是一生做主子的影卫,护主子周全,对主子忠心。可是原来,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有做到,他两次杀害了他的少主子。两次,他令主子失去了拥有家人的权利。 薛裕丰撇开眼,负手而立,根本没把视线投在影十二的身上。他没有像叶筠想象的那样雷霆震怒,恰好相反,从头至尾,薛裕丰都表现得异常冷静,冷静得让人心慌。 “好好休息。”毫无起伏地抛下一句话,薛裕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主屋,任凭十二惊恐至极地跪在原地。 “唉!阿丰,阿丰!”叶筠也觉得薛裕丰今日有些奇怪,就这么一走了之,到一点也不像平日随性的样子。 安顿好影卫,叶筠便赶到了房门紧闭的书房,轻咳一声,又提起了自己的脚。 “哎哟!”万万没想到薛裕丰今日竟是将书房反锁了,他这一脚除了弄疼了自己,其余啥事也没有发生。 叶筠没有放弃,站在书房门口就嚷嚷起来:“阿丰,不过是一个男婴,将来你还会有的,先把门打开,咱们好好聊聊。你看你现在年轻力壮,用不着愁成这样吧?” 若是平时,叶筠绝对不会到书房来捣乱,他再没分寸也知道薛裕丰的底线。只是今日的薛裕丰实在太过反常。不想见那影卫把人赶回侍卫房修养便是,他却一反常态的自己离开了主屋,自己窝在这书房里谁人也不见。作为薛裕丰的青梅竹马,他自然知道薛裕丰幼年家中遭逢巨变之后,自己这个好友对‘家人’的执着。但他心里也有另一种想法,所以姑且先拿家人的说法试上一试。 叶筠苦口婆心的滔滔不绝,奈何房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正苦恼的时候,身后扑通一声传来。回头一看,竟是那本来应当躺在主屋里的人。 “唉,小影卫,你这跪在庭院里是要做什么,赶紧起来。” 可是任凭叶筠如何拉扯,这死了心跪在书房门口的人是纹丝不动。到头来,叶筠是拿这屋里屋外两人都没有办法,气得甩袖而去:“哼,一个两个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不管了!” 只是这步子没迈出多少步,便在走廊尽头一拐,转头又拐回了书房。一只手偷偷摸摸的从墙角伸出来,不一会儿,叶筠那双寻找八卦的眼睛也从墙后头露了出来。他之前还在奇怪,不过是一个刚成型的男婴,虽说是他薛裕丰的长子,也没必要守着那昏迷的人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确认了人情况稳定了才走。现在他算是明白了,感情这薛裕丰哪里是为了那个男婴,根本是担心那流了孩子的影卫一睡不醒。现在看着薛裕丰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叶筠看了眼乌云满布的天气,笑得勾起了嘴角。 “叶神医,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还笑得一脸猥琐,这是要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叶筠立刻挺直了腰板,差点用力过猛闪到了腰:“哎哟,我的腰!”见到站在他身后的是妙凝,叶筠上前一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嘘,小声点。” 妙凝也被叶筠的模样挑起了兴趣,探头探脑的向外看,果然看见庭院中的十二挺直腰杆的跪在那里。心下了然,和身边的神医对视一番,便知道了这人心中的计划。 “唉,这十二侍卫不是身子不好应该在休息吗,怎么又给主子跪下了?有犯错了?也没听主子要治他的罪啊?” “你家堡主心里在想什么我是猜不到,可这小影卫的心思,我倒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他肯定觉得自己是杀了少堡主的元凶,所以向你们堡主请罪来了。唉,就看他那摇摇欲坠的身板,本神医可以断定,他挺不过一个时辰。” 妙凝翻了一个白眼,鄙视了一下叶筠的睁眼说瞎话。那影十二直挺挺的跪在那里,腰杆不要太直,哪里像那些装模作样跪着博人同情的姬妾,被叶筠这么一说就好像是那人多没用似的。可她嘴上却不停:“啊呀,这天色似乎不太好啊,这眼看着就要下雨啊,虽说现在已经是初夏了,但这屋外还是有些凉啊,可不要着凉了才好。” “是啊,哎呀,开始下雨了。也不知道你们家堡主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出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说得不亦乐乎,可是这书房里却还是不见动静。眼看着绵绵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这下妙凝有些急了,压低声音问道:“叶少爷,你这法子能行吗?我们都在这墙角说了多久了,这堡主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十二侍卫要是再这么淋下去,可不得留下病根了?” 叶筠见妙凝一脸担忧,有些骄傲地拍了拍胸脯,道:“不怕,那小影卫不管病成什么样子,有我叶神医在,就定然能治好。” “轰隆!” 也不知是上天听到了他的自信满满地话语还是存心要惩罚十二,天边惊现一道闪电,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声也随之而来。巨大的闪电令天地也为其黯然失色,伴随着骤然变大的雨滴,降临人间。 躲在墙角处的两人顿时傻了眼,谁也没想到这闪电说来就来,那人还在庭院里跪着呢。就这么淋在雨里,再强健的身子也会被折腾坏了,更何况十二昨日才小产,身子必然比常人还要弱些。 妙凝拽着叶筠的衣袖使劲得晃,想要传达出自己心中的担忧和着急。可叶筠自己心里也没底,再这么淋下去,就算他自诩神医,也不一定能全首全尾的将人治好了。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向书房里瞧。他是刻意躲在这书房的墙角处,既能看见小影卫,又能将他们所说的话传到书房里去。 他是知道的,薛裕丰现在只不过是过不去自己那道坎罢了,若是能推他一把,将两人凑在一起也未必不是一桩美事。况且,这次的小产,他也有错,就当是为了自己的过错做些弥补吧。只是,一个时辰早就过去了,书房里的人还是一点动静没有,就连叶筠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 薛裕丰啊薛裕丰,你倒是赶紧出来啊!到底在房里纠结什么呀? 叶筠咬着牙,心里直犯嘀咕。 事实上,叶筠想的一点都没错。将自己锁在书房中的薛裕丰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朵里,也听到了窗外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但他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简直是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当他昨日听闻十二怀孕的时候,他有惊讶,有怀疑,却没有反感,甚至有些喜悦。他甚至没有为了与他擦肩而过的‘家人’而难过多久。甚至,他只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看见人清醒过来而在主屋守了一夜。 终于守到那人挣开眼睛,又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就这么压在了他的身上。 十二以为这个是病,而且前世,十二也是这样发生了小产。想必前世的他并不知道十二的种种身体反应是因为怀孕,所以认为他失去了再留在身边的意义,便把人遣送回易阁。被退回的影卫都被认为是弃子,做的自然是最危险,最不人道的杀人任务。 他拼命握紧了双拳才止住上前拥住十二此刻脆弱身躯的冲动,他知道他的影卫不是那些任他戏耍的姬妾,只要心头还存有一丝疑虑,他就不能轻易向他的影卫下手。看着手掌中因用力过猛而磕破的指甲印,薛裕丰只觉得今日的雨声甚是烦人,搅得他心烦气躁,许久静不下心来。 “呀,十二侍卫!” 妙凝的惊呼声传进薛裕丰的耳中,这下薛裕丰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终于起身打开了房门,入眼的便是十二缓缓倒下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额,小识收到了好多好多刀片……%&gt_&lt%还是很伤心的,昨天搞了个乌龙,把作者有话说摆错了位置,结果导致好多小可爱被扎得猝不及防,小识在这里道个歉…… 但素,小识还是很软很萌的,商量一下,不要再寄刀片了,改寄小花花,成不? 第22章 心结 薛裕丰一个飞身上前在十二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前一刻将人搂进怀中,期间还不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罩在十二头上,为其挡雨。搂着十二颤抖不止的身躯,薛裕丰心里猛地一揪,突然不明白自己纠结了大半天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让人在这雨天受苦受罪。 紧紧搂住十二微凉的身子,薛裕丰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心里,让他再也不会自己伤害自己。顾不得两人都是一身s-hi淋淋的,薛裕丰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跨进书房,把十二轻轻放置在书房中的躺椅上,还不忘暴躁地朝门外吼道:“还不进来!” 躲在墙角的两人一个激灵,赶紧手忙脚乱地跑进书房。一个把脉施针,另一个上前就想扒人衣服。可妙凝的手还没碰到十二,薛裕丰已经用身子挡在了人面前。 “妙凝,去取干净衣物和被褥来。” 任谁看见薛裕丰这动作,都能看出他对十二的占有欲。叶筠见状,给了妙凝一个‘我就说’的眼神,而妙凝也回他一个‘我猜到的’眼神,偷笑着退下了。 薛裕丰一点也不关心两人偷偷拿眼睛打暗语的行为,而是手上带了内劲去扯十二s-hi透的衣物。 “滋啦!”一声过后,十二全身的衣衫应声而裂,惨死在薛裕丰的手中。突然没了衣物的遮盖,十二在迷糊中下意识冷得一抖,紧接着,一张薄被便将他从头裹到了脚。这本是为了薛裕丰在书房小憩时备着的,现在倒是正好拿来救急。 “他怎么样?” 见好友探脉没多久便起身开始写方子,薛裕丰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上前询问。 “再多淋一会儿,我师父在都没办法将人治好了。不过好在这小影卫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夜里高烧退去,问题就不大了。” 既然叶筠这般说法,想来这十二的命是保住了。薛裕丰坐到躺椅边,伸手拨开挡在那人眼前的几缕发丝,神色复杂。 这个影卫身上有太多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重生,孕子,无论哪一点,发生在十二身上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若非他亲眼见到,薛裕丰自己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头生子竟是在这影卫的肚子里,也在他们无知无觉中悄然离去。 无论如何,要醒过来。 将人带回主屋,薛裕丰注视着脸烧得通红的十二,一坐又是一夜。 叶筠自是写了方子便跑得不见踪影,他可没打算再陪薛裕丰枯坐一夜。昨天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宿,早已经腰酸背痛,那十二不过是他千百位病人中的一个,没必要陪了一夜又一夜,让薛裕丰那个家伙去费心就行了,他还要回去补眠呢。 在这回去的路上,叶筠巧遇给堡主添茶倒水的妙凝,小心思作祟,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本神医慧眼识珠,说的没错吧。这薛堡主吧,这一次肯定是动情了!” “得了吧,别说得只有你一人看出来了。” 妙凝吐了吐舌头,给叶筠来了个大白眼,“只是妙凝没想到,堡主当真好南风。妙凝还以为,那不过是堡主自己传出去迷惑人的。” 自家堡主动凡心自然是好兆头。妙凝心里早就在想,堡主这般英俊潇洒的模样,外头恐怕早有不少人惦记上了。若不是五年前开始堡主自己传出毁自己清誉的谣言,估摸着这薛家堡的大门都要被媒婆踏烂了。妙凝还想着,这清誉毁了就毁了吧,这也不是不娶妻的借口啊,就算有樊清小姐那娃娃亲在,也不需要守身如玉啊。哪知道堡主没动心,居然是因为性别不对! 咳咳,话又说回来,十二是薛家堡的影卫,自小就为了堡主的安全而培养,总好过堡外那些个莺莺燕燕,总是万事向着堡主,不会胳膊肘向外拐。十二的性子也好过那个性子泼辣任性的樊清姑娘千万倍。想到此,妙凝心中的疙瘩也就过去了,打定了主意要撮合这一对。 而叶筠呢,心中有愧,见薛裕丰对十二如此特殊,自然也打算将功补过。 于是乎,十二就在昏迷之中被这两人认定为是‘薛家堡堡主夫人’的不二人选。而这两人倒是为两人的感情做出了极大地贡献,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经过一夜,十二的热度的确是退了下去,人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十二就瞧见了不远处听叶筠说话的主子。 “以男子之身孕子的情况我多年前也见过。记得那年我还不到八岁,师父和我遇上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病人。经过诊断,我师父认为那名男子之所以体弱,是因为产后未能好好调养。我当时就十分震惊,但师父告诉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能被常识限制了思维。” 薛裕丰的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叶筠所说的话:“那人之后如何了?” “师父见到他时,那人已经虚弱不堪,且心结未结,纵然师父能够妙手回春,也于事无补。那人撑了半年,死了。”叶筠说得十分轻巧,但是薛裕丰见他对此事记得如此清楚,必然对那个死去的病人还耿耿于怀。 “十二会不会有事?” “小影卫身上的伤不是问题,难就难在他有心结,就怕到时候留下后遗症。” 薛裕丰又怎会不知影十二心中有所郁结,无论是那个男人,一朝听闻自己能怀孕,都是无法接受的。况且,那傻木头心里一定将小产的事归结在自己身上。 “主子……” 还在想要如何帮助十二解开心结,薛裕丰就听到床上传来十二虚弱的声音。疾步来到床边,果然见到人已经清醒了过来,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十二,感觉如何?” “主子,十二无能,竟然两次没能保住少主子。属下愿以命偿还……咳,咳咳!”十二情绪似乎不太稳定,紧紧拽着薛裕丰的衣摆,神色激动而紧张。薛裕丰见他挣扎着要起身,为避免他又做出什么行为来伤害自己,只得将他搂在自己怀中。可是十二哪里敢在主子的怀里躺得心安理得,仗着病得糊涂,倒是敢在主子怀里挣扎着要起来。 “十二!” 薛裕丰皱眉的一声斥责才彻底将十二从意识混乱之中拉回现实。搂着怀中一直处于惊恐中的傻木头,薛裕丰叹了口气,果然心病难医。他不下命令,这人就不会听,下了命令,这人就怕得缩成了乌龟。是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堂堂薛家堡堡主薛裕丰,什么时候有这般憋屈过,左右不知道怎么让这人放松下来。整天绷得根张弓似的,是人都会紧张出病来。 无奈之下,他将人整个捞起来抱进怀中,缓缓地拍着他的后背,低沉磁性的声音轻柔地安慰着:“没事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放心,没事的。” 站在一旁的叶筠可都看傻了眼,他哪里见过薛裕丰这般温柔的模样,倒还是和对女子的温柔不同。坐在床沿上的薛裕丰神色柔和,眼中不带任何□□,让人觉得无比安心,想要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许是薛裕丰的安慰起了作用,一醒来就紧张万分的十二渐渐冷静了下来。 倾听着趋于平和的心跳声,薛裕丰这才掰正十二的脸看,倒是发现这十二的脸已经绯红一片,他也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不开心,哼~c-h-a起小蛮腰,再收小刀刀,小识就不发甜饼饼了  ̄へ ̄ 第23章 贵客 这法子还是薛裕丰九岁以前,他父母曾经用来安慰他的,方才也是没了主意才用上了老办法。这一会儿人是冷静下来了,他倒是觉得有些尴尬了。 “主子……”十二有些别扭地在薛裕丰的怀里动了动,却是不敢再挣扎了。如今薛裕丰将十二的脸捧在手里,两人之间距离又这么近,十二连主子眼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才平息下来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点也不受十二自己的控制。这主子的眼睛再好看,十二也不敢一直盯着看呀,眼神左闪右躲的,就是不敢再瞅主子那双勾人夺魂的眼睛。 而薛裕丰捧着人的脸本就是想瞧瞧这人眼睛里是不是还藏着惊惧,只是这人眼神飘忽就是不看自己,让他万分苦恼。不过他意外的发现,这影卫的眼睛甚是闪耀,虽不算灵动,但胜在纯净,让人看得欲罢不能。 果然,他薛家堡的影卫还是很不错的。 也不知是夸了十二还是自夸了一番,薛裕丰心情算是好多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大眼瞪小眼了。小影卫,我先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说着,叶筠便对着十二拱手行了个礼。这可把十二吓得,好在他现在被薛裕丰搂在怀里,在薛裕丰半胁迫下,十二还是受了叶筠的礼。 “叶子,你还是把话说清楚,我这影卫心思直,你太迂回,我怕他没明白。”薛裕丰搂着人靠在床边,懒洋洋的说道,可把叶筠给气的。 “这么说吧,小影卫。两个月前,你被你的主子占了身子,又被打了一顿,全身从内到外都被玩坏了。所以呢,我就打算那你做实验,试一下我研制的新药。”叶筠这一句话又是故意加重,又是拖长音的,整句话说得是y-in阳怪气,气得薛裕丰直磨后槽牙。可是,叶筠还没打算停,“可是呢,没想到你主子如此威猛,一夜就中。这药里含有微量的马齿笕,由于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服用这贴药,导致你胎儿不稳。又经过舟车劳顿,这才导致滑胎。” 十二倒是头一回听叶神医如此清楚地把孩子失去的原因告诉他,一时间有些怔忡。之前的紧张和赔罪,不过是因为他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本来可以诞生的少主子没了。说实在的,他还处在迷糊之中,无法将自己,小产和少主子,这三者联系在一起。 瞅着十二是一脸错愣,薛裕丰坏心思的给了他一个绰号:“小木头,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只要清楚,这事你没错,不用请罪。” 想想似乎不够,还添了一句,“你现在的惩罚就是养好身子,好好活着,身体没好之前不准离开这里。” 这一醒来信息量有点大,十二大致想了一下,也就是主子禁了他的足。虽然这比丢掉性命好上太多,可一想到不能外出,十二的脸一下子拉成了苦瓜状。这已经是重生回来之后第二次被禁足了。自从几个月前的那一夜之后,他都已经许久没有活动筋骨,练习武艺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主子赶回易阁。 薛裕丰哪里知道十二又想到不知哪条岔路上去了,只是他心里想明白一件事。既然他在乎这小木头的身体,不愿看到他受伤,那么,便养在身边好了。况且,这薛家堡也该整顿整顿了,搁了几个月,不代表他就忘了。 薛裕丰就是这样的人,想明白要放在心上的人,他绝对不会亏待。而相反的是,他觉得不需要再留的人,他也绝不拖泥带水。 从来,□□对于他来说都是消遣,既然有人拿这做文章,那么也怪不得他手下不留情了。他薛裕丰从来不是善人,不需要养那些把歪心思动到他身上的人。 那边,专供女子居住的西厢房中,一个丫鬟在滔滔不绝地述说着她所看到的故事:“主子,昨夜主屋灯火通明,听说是那名馆儿就是当初堡主带出去的那个。听说在回程的路上,他为了救堡主而身受重伤,堡主因此感动万分,这才将人留在主屋里。” 阿楚将她在主屋所看见的添油加醋地说给柳扇听,好像已经是事实了一般,“听说,堡主还打算给他一个名分,将他留在薛家堡里。” 柳扇一听,气得猛拍桌面,骂道:“哼,好一个馆儿,果然是烟花柳巷出来的,用的手段也如此卑劣,居然使出苦r_ou_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符合她柔情似水的性格,压下心头怒火,掩唇嗤笑道,“不过,若是以为能就此抓住堡主的心,那就太天真了。想当初,那伶人玉竹公子,刚被人送进来的时候也是入了堡主眼的。一手时而温婉悠远,时而纵情激昂的古筝曲子,可让堡主迷坏了。可是到头来,还不是再也不光顾那玉竹公子的明轩阁。” “主子说的极是,堡主不过是图个新鲜劲。劲头过去,哪还会理会一名不能生育的男子。这堡主夫人的位置肯定是主子您的。” “话也别说太满,你可别忘了还有个一声不吭的孟姬在呢。”柳扇警告似的瞥了一眼阿楚。 “嘻嘻,主子你也知那孟姬是个药罐子,一年到头也不见好的时候,没准哪天就一命呜呼了。再说了,堡主天天用着主子的香料才能入睡,这不是天天都要想着主子的好,久而久之,自然也会心有所感,哪里还舍得离开主子。” 柳扇似乎对阿楚的回答非常受用,笑着拨弄着自己的秀发:“就你嘴贫。”柳扇摇着柳腰,来到庭院之中,感受着院中徐徐清风。她原先也不过是扬州一名小有名气的制香女。四年前调香之时被薛大堡主看中,不甘平庸的她毅然决定追随薛堡主回到堡中,做了一名姬妾。原以为以她的样貌和一手制香水平,定然很快能将薛堡主拿下。谁知都已经过去了四年,她还是个小小的姬妾,虽然屋中赏赐数不胜数,但堡主却一点没有娶她为妻的念头。无奈之下,她也只得剑走偏锋。 捏紧手中丝帕,柳扇咬紧牙关,此时已经退无可退,堡主夫人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先不管柳扇存着如何的心思,这次日总是会来到的。 有了堡主的‘命令’,十二总算是不会身体好一点就跑到薛裕丰面前去请罚,而是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他瞅着这段日子无比熟悉的床顶,心里直叹气。这西厢房女人和堡外女人挣破头的地方,倒是被他这个影卫占了这么久,这要是被影十一知道,能被笑好久。想到这里,十二嘴角带上了笑容,果然主子人还是不错的,对下属也很是宽容。 十二无意识的抚摸着腹部,心中疑惑。 这里,当真曾经孕育着少主子吗? 不知道为什么,十二除了有些难以置信以外,居然还有些失落。若是真能生下来就好了,有了少主子,也许主子就能多笑笑。他记得的,主子真心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弯弯的,就连眼角都带着笑意,看上去温柔极了,像太阳一般。 而一直被十二惦记在心上的薛大堡主此时正在书房里批阅这几日的书件。松陵派一行,他们离开了薛家堡近一个月,自然积压了许多需要他审阅的书件。正当他看得正心烦气躁的时候,妙凝敲门走了进来,俏皮地笑道:“堡主,有贵客到。” 能在这薛家堡称得上是贵客的,来来回回也不过数人。听到妙凝这么一说,薛裕丰眉峰一挑,放下了手中的笔。 话还没问出口,远处一串爽朗的笑声传入薛裕丰的耳中,其中还夹杂着一两句调笑的话语。这下,薛裕丰不问也知道是谁了。 “哈哈哈,看来这巢湖可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连个丫鬟妹妹都是这般水灵,这皮肤是真真的肤若凝脂啊。衡之有两位妹妹带路,真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两个丫鬟被逗得咯咯直笑,将人带到了还不忘面带羞涩地回头多瞧上几眼。可真看见那俊俏公子还瞅着她俩看,又红着脸跑开了。 “好你个江衡之,本堡主的丫鬟你也敢调戏,皮痒了?”薛裕丰一出书房,就见一浅青锦袍的风流少年在对着周围的丫鬟乱抛媚眼,忍不住笑骂道。 被唤作江衡之的少年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满含秋波,一双薄唇微翘,虽显薄情,却更是醉人。一身锦袍看似普通,可衣袖处暗绣的金边流纹已昭显名贵。手中折扇悠悠晃着,扇柄处一枚翡翠扇坠玲珑剔透,价值连城。 “哎呀,兄弟的丫鬟就是本少爷的丫鬟,分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江衡之见薛裕丰来了,也不收敛,潇洒地一甩衣袍便坐在了庭院之中,接过漂亮丫鬟递过来的茶水,还不忘摸一把人家姑娘的小手。 好在那倒茶姑娘也习惯了这俊俏公子哥的调戏,得体一笑便退下了。 “什么风把你这苏州江家的大公子吹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三基友终于全部登场!此处应有掌声!啪啪啪! 第24章 宠溺 “这些日子正好在巢湖附近进货,顺路便过来瞧上一眼。倒是本少爷运气好,你当真已经从松陵派回来了。” “哦,你也知道松陵派的事情?”薛裕丰有些意外,这苏州江家是当地出了名的经商世家,从来不过问江湖事。这江家大公子江衡之更是钻到钱眼里泡到温柔乡里的风流商人,怎么会突然关注起江湖上的动向了。 “樊荃将樊齐被魔教之人杀死的事情传得街头巷尾的人都知道。本少爷就算再不关注江湖事,也还记得樊荃是你二叔伯。想来你肯定会借此去松陵派一探究竟的。怎么样,查到些有关十六年前令尊令堂逝世的消息吗?” 不愧被称为经商界的‘小人j-i,ng’,心思动得真快,一猜就知道他前往松陵派的目的。 “是查到了些,不过还有些事情我没有想明白。” “哦?当真有进展?这倒是五年来头一回听你这么说啊,看来此次松陵派之行收获不小啊。” 这也难怪江衡之会如此意外,自从五年前薛裕丰满怀心事地将其父母逝世的事情可能另有文章的事情说给他和叶筠听,到现在已经五个年头,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即使他动用了财力人力去查,当年灭了薛家堡的赵氏一族早已被樊荃樊齐联手除掉。查来查去,也只知道赵家有个婴儿幸免于难,如今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可是这孩子人在哪里,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大少爷,好久不见啊。” 江衡之还想接着问,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叶筠冷不丁从他身后猛拍他的肩膀,手上端着的茶就这么全洒了。 “嘿,你这叶子,害得本少爷手里上好的碧螺春就这么喂了土地,真是可惜。” 叶筠捏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中,一脸鄙夷道:“你就是钻进钱眼里了,这茶是阿丰的,你心疼什么。”入口即化的甜蜜令叶筠满意地眯起了眼,突然间像是想到了好事,笑得像偷腥的猫,“我跟你说,你这段时间没来薛家堡,都不知道阿丰那主屋里的侧室住人了,还是个男人哦。” 江衡之一听便乐了,开始自夸起来:“哈哈,本少爷果然有先见之明,就知道阿丰你喜欢的是男人。想必是一等一的美人吧,怎的没看你领着给兄弟见见?”一说到美人,江衡之就来劲了,软磨硬泡地硬是要见上一面。 “别听叶子胡说,不过是个知晓些事情影卫,前几日身子不舒服。想着还有用,便留在主屋休息了。” 薛裕丰有些无奈地扶额,他这些兄弟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就拿这江衡之来说,当初想要他帮忙,传点流言蜚语出去,以造成他薛裕丰沉迷美色的错觉。这江衡之倒好,直接添油加醋,变成了如今的男女不忌。之前有人为了讨好他而送来的伶人玉竹还供在那儿呢,真是平白找的麻烦。 “得了吧,本少爷还不知道你,若只是存着利用人的心思,会让人住到主屋去?那些,柳扇、玉竹的不都是被你赶到偏远的西厢去了。既然你都说了他身子不舒服,那本少爷就破例挪一挪尊步,走一趟呗。放心,就算是个丑的,本少爷也不会笑话你的眼光的。”江衡之说话直白,笑得揶揄,俨然一副‘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理论。 就这样,在叶筠的怂恿下,江衡之的坚持下,薛裕丰被自己俩竹马推攘着站在了侧室门前。 侧室里,十二端坐在桌前仔细擦拭着手中的匕首,主子让他什么也不要多想,什么也不要做,好好休息。于是乎,他就什么也不想的开始放空,只是他忍不住回想起前世的事情。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被主子送回了易阁。 自易阁建成以来,鲜有被退回来的影卫,所以当易阁阁主见到心如死灰的影十二时,心里也有些犯难。每年,易阁会在年末的时候准备好排名前十二的影卫供堡主挑选。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而生,皆还未执行过只为取命的刺客任务。由于未到年关,易阁这时候没有能够立即替换的影卫,之前影七和影十一的丧命,他们已经及时调派了排名靠前的刺客补位。可刺客毕竟是杀手,只为取命,堡主并不满意。这下,不能再送刺客过去,也没有新训练好的影卫。于是乎,这影十二的位置便暂时空了下来。 易阁阁主易小川支着脑袋不说话,心里却不住的骂娘,今年定然是给的香火钱不够,这么倒霉。先是影七影十一在同一年中先后丧命,现在这影十二又被堡主退了回来。到年终,他可怎么交代啊。 易小川在心中唉声叹气了许久,还是给影十二安排了前往苏州的任务。既然人都已经被退回来了,他也没有放着不用的道理,毕竟影十二的排名在易阁中也是前十二位的。 瞅着十二离开时略显落寞的背影,易小川暗自想到,还是找个时间测试一下他的能力,如果合格就想办法送回去吧。 事后,十二想到,若不是他提早完成任务回到易阁,恐怕也不会得知堡主在苗疆遇险的消息。 十二回想得正出神,门外传来了江衡之轻佻地呼唤:“美人,快出来让本少爷见见。” 美人? 主子又带新姬妾进门了? 十二不自觉地起身,想通过门缝向外瞧上一眼,可谁知下一刻房门被敲响。 “唉?你这屋里没人啊?” 空空如也的侧室让进门的人一头雾水,只有那稍显凌乱的床铺表明此处有人居住。 “十二,出来。” 本来薛裕丰心中还不情不愿,自家的影卫哪有拿出来供人参观的道理。除了他薛裕丰,影十二卫是从来不轻易显于人前的,可这人当真掩藏身形了,薛裕丰又不高兴了。怎么的,难道自家的影卫还见不得人了。 十二可不知道主子心中对他的诽谤,听了主子的命令立即现出身形,跪地听候差遣。 见到突然出现的影卫,江衡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阿丰,你,这是吃窝边草啊?” 没有细思江衡之言语中暗含的意义,薛裕丰在见到劲装着身的影十二时只感觉到神经突突的跳。偏头望了眼桌上放着的擦剑布,薛裕丰只有唉声叹气的份了。他早该想到的,影卫的训练严厉,身手需要日日维持,若影十二当真能像他想的那样安分地躺在床上,那就不是他的影卫了。 “叶筠,给他看看。” 不理会江衡之探究地眼神,薛裕丰兀自坐到桌边支着脑袋指挥人,他也不是想限制十二的行为,只是这昨天还昏迷发高烧的人,今天就j-i,ng神百倍的早起锻炼外加擦剑。 “看来你是玩真的了。” 瞅着江衡之一脸‘你完了’的表情,薛裕丰很仁慈地赏了他一枚白眼,他不欲再在十二的事情上多做纠缠,转移了话题,将他在松陵派查到的事情告诉江衡之,也对江衡之说了前往苗疆的打算。 从怀中掏出那块季佑手中取来的碎玉,薛裕丰问道:“衡之,你更懂玉器,能看出什么吗?” 接过碎玉,江衡之端详了半天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本少爷是喜好收集玉石,此翡翠质地也算上乘,可还不到罕见的地步,中原好几处都能买到相似货色的翡翠。但是这翡翠上雕刻的图案倒甚是奇特,似乎不是出自中原。具体出自哪里,就不知了。” 此时,叶筠也走了过来:“说不定就是出自苗疆。只是,阿丰,你前世独自前往苗疆就是凶多吉少,这一次是不是该找个领路人?” 江衡之听得有些懵,怎么还跑出个前世来,不禁转头询问:“你死过?” “不是我,是十二,此时说来话长,往后有机会再说。衡之,听闻令堂来自苗疆,是否有相识之人可以引路?” “真不巧,家母随同家父走访山川四海去了,至今未归,也不知道何时归来。家母是孤身一人随着家父走出苗疆的,本少爷自出生就没有见过家母回娘家,想来在这件事上是帮不上忙了。” “难道这一次,你还要一人独闯,明知危险重重?”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薛裕丰缄默不语。他又何尝不知路途凶险,只是在松陵派时,叶筠已经验出樊齐死于蛊毒。此次前往苗疆,只为查出樊齐长老的死因,如今连这碎玉似乎也跟苗疆有关。这般看来,苗疆一行是势在必行。 正想回头询问十二,真巧撞进了他灼灼地视线之中,心中一跳。 “十二,过来。” 招呼被叶筠留在床边的影卫来到自己身边,薛裕丰拍了拍身旁还空着的位置。不顾两位竹马瞪得快掉出来的眼睛,询问道:“你有何想法。” 十二也不矫情,一屁股坐下就拱手道:“启禀主子,属下知道一人可带路前往苗疆。” “哦,是谁?” “半月后,江府会有贵客临门,是一位来自苗疆的少年。” “你这影卫可真会瞎说,难道你能预知未来,连本少爷家何时会来客人你都知道。还贵客,你可知在苏州,除了官家人,到江家的就没有贵客一说。”在一旁听着的江衡之放声大笑,但见叶筠和薛裕丰两人都没有表现出质疑的模样,“你俩不是吧,居然相信?” “十二的话,本堡主信。” 被薛裕丰坚定的口气一噎,江衡之有点岔气,但还是坚信的相信世界上没有怪力乱神之说。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若当真有这么一位来自苗疆的贵客到江府做客,你请他给我们带路。若没有此人,我那极品碧螺春就是你的了。时间以一月为限,你看如何?” 江衡之商场上见多了比心理的对手,虽然觉得薛裕丰的确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还是嘴硬道:“好,那咱们就打个这赌。倘若真有此人,我不但请他给你带路,到时候我也跟你同去。” “一言为定。”薛裕丰笑着应下了,当真是没想到这一次,人j-i,ng也有失足的时候。 定下赌约,江衡之就半信半疑地走了,商队还在巢湖镇上等着他回程呢。 目送江衡之离去,好奇心爆棚的叶筠回头劈头盖脸的开问了:“小影卫,你是怎么知道江府的事情的啊?你怎么说那个苗疆少年会是江府贵客啊?” 十二征求许可一般地望了眼薛裕丰,等了默许他才开口道:“前世的此时,属下奉命前往苏州刺杀一名官员。得手时,江少爷在附近,身边带着一位苗疆服饰的少年。江少爷,神态……宠溺。” 十二似乎想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词去形容,而听到此话的叶筠已经笑弯了腰:“哈哈,江衡之,任你纵情花街柳巷,原来你也会有这样一天!” 十二不太明白为什么叶神医会这么高兴,他只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看见的说出来罢了。抬眼去瞧主子,也发现主子瞅着他,眼角带笑,一双深邃的眼睛漂亮极了。 那眼神,似乎……就叫‘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十二这么傻,还是主子宠着比较好,你们说呢?o(n_n)o 第25章 西厢 惊觉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十二窘迫地低下了头,错开了主子的视线。 对于十二眼神的逃避,薛裕丰倒是不在意,自从他将雨中昏迷的十二抱进书房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告诉自己,既然想不明白两人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就维持现状就好。就现在看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有些人偏生喜爱出来破坏气氛。 “堡主,柳姬求见。”妙凝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前来请示,也眼睁睁看着堡主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 瞅着这样的堡主,妙凝心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似的。一个面色黝黑,幸灾乐祸地说道:“我就说那柳姬不是好东西,堡主当初还要把她带回来。现在见着她闹心,是自找苦吃。”另一个小人一脸圣洁,满脸担忧与疼惜:“堡主真可怜,好不容易笑一笑,就这么被柳姬给搅黄了。硕大一个薛家堡,居然有这么多让堡主不开心的人在。真希望十二侍卫能天天在堡主身边,这样,也许堡主就不会整天面笑心不笑了。”最后还是圣洁小妙凝更胜一筹,总还是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总希望堡主开心些。她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这柳姬真不知自己身份,主屋也是她能来的。若是堡主想去见她,自然会去的,她又何必自献殷勤。” 本来,她也不过只是想发泄情绪,却没想到堡主沉思片刻,当真把话接下去了:“是该去西厢走动了,你先让她回去,本堡主过后去找她。” 这话让妙凝和叶筠均是一愣,没明白薛裕丰壶里卖的什么药。两人不约而同地偷瞄了一眼十二的表情。见到十二一脸漠然的垂首站在桌边,两人心里滋味甚是微妙。 妙凝可能知道的不清楚那住在西厢的是什么人,叶筠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更想不明白薛裕丰这般说法的意思。 “十二,按时服药,好好在这里休息。”薛裕丰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嘱咐十二,然后转头对叶筠道:“叶筠,有件事要你去办。” “嗯?什么事?” 叶筠还没想明白,就听到薛裕丰劈头盖脸这么句话,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节奏。 “救人。” 叶筠有些纳闷,这好好的薛家堡,哪里有这么多人需要救?还没问清楚,薛裕丰就拽起他快步离开,可把叶筠气的:“走这么急,赶着投胎去啊。救谁啊?你走慢点!” “多谢妙凝姑娘,那柳姬便先回去了。”听了妙凝的传话,柳扇盈盈一拜,乐滋滋地在丫鬟阿楚的搀扶下扭着小蛮腰离开主屋。 妙凝最后扫了眼柳扇的背影,厌恶地掉头离开。她不喜欢柳扇,也从来没在堡主面前掩饰过,因为她知道,堡主对这个女人无感。再者,有了之前香料的事情之后,妙凝更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是堡主的人。况且,柳扇不过是个姬妾,算起来也不过是半个主子,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堡主的态度。似乎,堡主从松陵派回来之后,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似乎,真实许多? 柳扇在回西厢房的路上,搅着手中的娟帕,兴奋劲一过,她就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女人总是比较敏感,方才仅仅是短短几句话,柳扇就明显感觉到妙凝态度的转变。 “奇怪,这妙凝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大敌意?” 她想不明白自己又哪里触碰到了妙凝的神经。虽说之前,妙凝对她并不友好,但至少还算客气。以往送香到老爷面前时,她有时还会道谢。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香料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柳扇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对自己的手艺是绝对的信任。每一份香料中所加的料都是极少量的,没有她其余香料的催化是不会产生效果的。 柳扇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可一旦有了怀疑,总是免不了担忧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回到西厢的柳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安,于是决定派阿楚去探探风。 “阿楚,你去查查,堡主身上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是,主子。” 待阿楚离开,柳扇轻嗅着香炉中飘散出来的清香,定下神来。 既然今日堡主要来,那么成败在此一举了。 “来人,沐浴更衣。” 且先不管柳扇将今日看得如何重要,薛裕丰领着叶筠再一次站在了刑堂门前。 “……阿丰,你不会还有影卫在刑堂里吧?江少说得没错,你口味的确独特,总是喜欢从刑堂里挖人。” 叶筠还打算滔滔不绝下去,可见薛裕丰只是笑着看着自己,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下去了。谁能告诉他,现在眼前这个笑得渗人的男人,真的是方才对着十二笑得温柔的男人吗? 难得叶筠老实地闭上了嘴,否则,薛裕丰还当真在考虑点叶筠的哑x,ue。 瞅着两人举步走进刑堂,这门口两位站得笔挺的侍卫有些后怕地又聊了起来。 “最近,这堡主怎么三天两头跑刑堂来?往日一年也不见得来一次,如今还不到三个月,这堡主已经第二次来刑堂了。” “可不是,上一次堡主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这一次不会又带走一个血淋淋的人吧?” “哪有那么多人能走出刑堂,咱们还是看门吧。” “也是。” 与前一次不同,这一次,薛裕丰和叶筠并没有走多久便到达了目的地。入眼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牢房。牢房中黑漆漆一片,牢门对面的墙上镶嵌着好几根手腕粗的铁链,锁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由于铁链不足以让他坐到地上,那人被迫垂首站立着。披头散发的模样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人是否清醒。 瞅着眼前牢房中一动不动的男人,叶筠对薛裕丰竖起了大拇指。 你厉害! “救人。” 薛裕丰也不含糊,命人开了牢门,解了那人身上的锁链,便甩手交给了叶筠。临走前还威胁似的警告道:“这一次,你若是再把人领到主屋去,你就别想再从我这里拿到任何一样药材。” 叶筠嗜医如命,没有药材比断了他子孙根还要严重。 “薛裕丰,算你狠。”叶筠暗自磨着后槽牙,心里既觉得好友狠心,也替十二不值。也罢,眼前自然是救人要紧。 将人翻过来一瞧,果然已经失去意识了,只是这人求生欲挺强,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咽下去。不过,他也嗅出这人身上被用了上好的金疮药。薛裕丰到没想着要弄死这个人,却也把人整得和死了没两样,身上伤口不计其数,相比较当时十二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况且看着人身上伤势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是结痂了又开始渗血,也能猜到已经持续受了许久的折磨。而薛裕丰却偏偏找人一直给他治疗,就是不让人死。 好吧,这下叶筠可以判定,薛裕丰绝对是和这个人有仇。 “阿嚏!” 薛裕丰蹭了蹭鼻子,心里猜到恐怕又是叶筠在背后诽谤他了。脚步不停地向西厢院的明轩阁走去。 明轩阁中种满了竹子,方到初夏,竹叶还是翠绿色的,薄的能透过阳光。有了竹子的点缀,这明轩阁显得幽静素雅,倒像是读书人温书的书阁。地上的石子路由大小不一的鹅软石组成,歪歪扭扭,别具一格。沿着石子路走过小竹林,一座竹子所建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大门敞开着,悠扬婉转的琴声从屋中悄悄流露出来。 薛裕丰驻足在竹林中听得入了迷,浑然不觉远处暗处躲藏着的人影。也可能是习惯了那人的气息,所以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 为了不让主子察觉,十二特地躲得比自己贴身护卫主子的时候还要远一些。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偷跑出主屋,一路尾随着主子来到西厢。 主子没有下命令让他一定要呆在主屋里,那么他跟着主子也不算是违背命令吧。十二一路上都是这么自我安慰的。 而这日正好轮到守卫的影十一看见十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早就已经脑补了一系列十二被主子大卸八块,然后抛尸荒野的戏码了。现在见到十二全首全尾地站在他的面前,他自然高兴地手舞足蹈。只可惜,十二一直只是远远地跟着,十一逮不到机会询问情况,这一路憋得都快内伤了。 十二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个兄弟,但迫于无奈,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对兄弟述说。 方才在主屋中,听说主子要去西厢走动,十二心里便不自觉地有些难受。他赶紧低下头,以防止被主子看见他的表情,也控制自己几乎要出口的阻止。 他知道西厢里住的是主子的姬妾,主子去西厢是很正常的事情,可这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却还是消抹不去。他就不明白了,以往他也是这般暗中护着主子来到西厢,心里头也没有这感觉,怎么今日就这般难以忍受了。居然还动了阻止主子的念头。 试图左右主子的想法,在影卫的准则中是大忌。影卫只需要全身心做好主子要求的事情就好,不能存疑,不能退怯。 他觉得自己距离称职的影卫越来越远了,也愈发担心主子会不会就此放弃他。 主子,十二不仅上辈子忠于主子,十二这辈子也忠于主子。 然而,他依然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是躲在暗处跟着主子。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主子去西厢院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小识:十二又钻牛角尖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26章 姬妾 眼看着主子踏入已经许久不曾踏入的明轩阁,十二也想起了那个一出现在薛家堡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男人,玉竹公子。 要说为什么会记忆深刻,那也是那人身上与主子相近的孤独气息吧。 玉竹公子原先是个只卖艺不卖身的伶人,一身傲骨冰霜,旁人都近身不得。但说到底还是花街柳巷里卖唱的,命运被那些个老鸨紧紧握在手心里。这不,有人出得起价钱,老鸨自然乐得,由不得玉竹公子选择。 玉竹公子,就是这么被人当做礼物送进薛家堡的。 轿子进门的那日,正是十二当值,他就藏在距离主子不远的暗处,隐约感觉到主子身上的低气压。明明主子是微微笑着的,十二却察觉到主子努力压制的怒气。十二以为主子是不喜欢玉竹公子的。 可在那之后,主子却几乎日日去那明轩阁找玉竹公子,这又让十二百思不得其解了。 若说那时候,十二只是不明白主子既然不喜欢玉竹公子,为何又要日日来这明轩阁。那么现在,十二却是不希望主子来这明轩阁。不过,他哪里敢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 一曲毕,薛裕丰仍站在石子路间回味那悠扬的旋律。屋中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薛堡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一叙。” 既然房子的主人邀请,薛裕丰嘴角一弯,拾级而上。房间内,玉竹公子端坐正在擦拭身前架着的古筝。见薛裕丰进来,才缓缓起身行礼。 “玉竹见过堡主。” “你怎么知道屋外有人。” “玉竹不才,却通音律,一双耳朵还算灵敏。方才薛堡主故意加重步子踩在石子路上,曲中有杂音,玉竹自然知晓。况且明轩阁地处西厢僻静处,恐怕也只有薛堡主会前来光顾。” “通音律,心剔透,若那人有你一半聪慧,我这一路上也无需受这么多气。”薛裕丰望着院中绿色有些感慨。 玉竹柳眉微抬,言语中带上了笑意:“看来薛堡主心中有人了。松陵派一行似乎收获颇丰。不知是个怎样的妙人,竟是能入了薛堡主的眼。” 心中将‘妙人’和十二联想在一起,薛裕丰不禁轻笑出声:“他不过是木头,杀人似乎是个干脆利落的,但在我面前却是个呆板无趣之人。我说一句,他才动一下。不过逗弄一下,便紧张地又跪又拜,就像是老鼠见着猫一般。” 言语中虽大多是嫌弃之意,玉竹却能看出薛裕丰脸上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心下了然。 不远处的十一很是好奇,主子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叫‘木头’的女人。难道是他不当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他偏头想去询问不远处藏在树上蒙着面的影三。可惜,影三不吃他这一套,对他的手舞足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若说那人是影七,影十一心中早就记恨上了,可惜对方是在影卫中都属于神出鬼没的影三。也是影卫队伍里唯一一个女人,影十一也只能憋到自己内伤了。 这影三在影十二卫里可当真算个独特的影卫,不仅蒙面,还时常出任务,几乎不会在侍卫房中见到她。今天遇上和她一起当值,影十一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呢。 这边十一听的是一头雾水,而较远处的十二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了。他躲在暗处,隐约只能够看见主子和玉竹公子聊得开心。他分明瞧见主子眼神柔情似水,而玉竹公子也是一汪秋水满溢。竹林小阁,一人执酒,一人拭琴,宛若一副水墨画。 果然,主子还是和玉竹公子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快乐。 十二暗自想到,也不打算在此地多留,转身离开。不消片刻,树上已无人影。 “薛堡主今日前来,怕不只是想要对玉竹说这些吧。” “你应当已经猜到了。” “他来了。” 玉竹拭琴的手一顿,言语间却难掩激动和紧张。 “是,他是来杀本堡主的。” “薛堡主应当记得曾答应过玉竹什么。”玉竹公子强作镇定,但发白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如今紧张地心情。 “我薛裕丰答应的事情,自然做到。只是这薛家堡,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也一样。”薛裕丰故意停顿半晌,见人神态紧张这才继续,“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走出明轩阁,薛裕丰回头望了眼翠绿的竹子,轻声叹了口气:“可惜了。”随即,他敛下神,道:“影三,去准备一下。” 薛裕丰眼前凭空出现一个蒙面女子单膝跪地领命,不消片刻已不见人影。 眼看着天色已晚,薛裕丰这才发现方才听曲入了迷,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心想着赶紧将事情办完,他也能赶上叶筠给十二日行一例的诊脉,挎着大步向西厢另一个院子走去。 “堡主,您要的东西,妙凝给您送来了。”妙凝就守在柳扇的漏春居外面墙角处,见薛裕丰走近,便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还不忘递上一粒药丸,“堡主,叶少爷说,您还是服下这药比较稳妥。” 这叶筠倒是想得周到,薛裕丰接过妙凝手中的东西,嘱咐了几句话,就看见妙凝一脸坏笑地离开了。 “古灵j-i,ng怪。”薛裕丰笑骂一句,这才将东西收进右衣袖中,向漏春居走去。 不同于明轩阁的清新素雅,柳扇的漏春居更有春天的气息。一进门便是百花齐放,或娇艳或清雅。明明已经是初夏的天气,这些花儿却依旧争相开放,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妾身柳扇,给老爷请安。” 柳扇早就等在了房门口,一眼便能看见院落大门的地方。她守在门口等了好几个时辰,可总算把老爷盼来了。眼看着夕阳西下,柳扇的心里美极了。难道,老爷今日来此,本就是存着来过夜的心思吗。 “柳姬免礼,你身子骨弱,何须等在屋外,若是着凉了,心疼的还不是本堡主。”说着将人虚扶一把,柳扇便站直了身子。 “多谢老爷关心。请问老爷是否需要命人准备晚膳?”柳扇的脸红扑扑的,每次被老爷触碰都是令她心猿意马的事情。 “不用了,今日午后江少爷来访,本堡主便多用了些点心,眼下还不觉得饿。”说着便一把搂住女子纤细的柳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柳姬今日就让本堡主这样一直站在门口?” 手里的触感不同于十二j-i,ng瘦结实的腰身,仿佛他一用力就能折断一般。为此,薛裕丰不着痕迹地卸了一分力。 “哎呀,是柳扇糊涂,老爷快请进。” 柳扇羞红了脸,推攘着逃出薛裕丰惑人的怀抱,推开了房门。这门一开,屋中燃着的香味扑鼻而来。薛裕丰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适应过来,再一次搂住柳扇,走进室内。 一进门,机灵的丫鬟便从外面关上了房门,只留两人在房内。薛裕丰扫了一眼房中的摆设,显然是经人一番j-i,ng心设计。乍看之下,这里不过是个平淡无奇的女子房间,香炉里时不时飘出一缕青烟,伴随着清香消散空中。此时屋外已然日落余晖,四周门窗紧闭,搭配绯色的门帘以及桌上一根娇小的红烛,营造出了一个略显暧昧的环境。 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老爷~”甜腻的声音从柳扇的口中传出。 薛裕丰正想放开搂着柳扇的手,却不想这个女人竟然主动贴了上来,缠住他的右手不放。他眉头一皱,心中便有怒火升起,但是隐隐能够觉察到体内翻涌的不仅仅是怒火。 这下,薛裕丰也不怜香惜玉了,一把推开柳扇,对着房门就是一掌,直接用内力将门给轰开了。 门外的丫鬟听见动静好奇地往屋里看,只见面色潮红的堡主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勉力靠在门边不让自己倒下。而一旁的柳扇已经瘫倒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自己衣衫。 一众不明就里的丫鬟被吓得够呛,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堡主满含怒气的低吼:“来人,把这个女人拖下去,好好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魑魅魍魉出动了,薛堡主,您老还撑得住吗? 别辜负了十二一片真心啊! 第27章 便宜(倒v开始) 说时迟那时快,本就守在门外的妙凝闻声冲了进来,一瞧见屋内是这副光景,立刻指挥附近的侍卫将意乱情迷,香肩半露的柳扇抬下去。看来那柳扇是当真理智不在,只是感觉到了男性的接近,就迫不及待地攀了上去,嘴里娇喘着,不停地蹭着那侍卫。 饶是薛家堡的侍卫定力奇佳,也被这女子销魂的诱惑催红了脸。 “还不快将这个不知羞耻的浪□□人带下去,别在这里污了堡主的眼!”妙凝见状,对柳扇更是厌恶,怒气冲冲地催促道。 两个侍卫闻言,赶紧动手。笑话,整个薛家堡下人里,除了管家,就属妙凝这个堡主的贴身丫鬟地位最高,他们俩小小的普通侍卫又怎么惹得起。 终于眼前干净了,妙凝这才转身,却发现已经没了堡主的踪影。妙凝撇撇嘴,打发周围下人离开,这才屏住气走到房间里,将堡主遗落在地上的香囊捡起,随后疾步离开。 找到一处宽敞的僻静地,妙凝四处瞧了瞧,确认无人经过之后,拿出火匣子,一把火烧了那个香囊。一股浓郁的香味猛然涌现,妙凝早有准备,取出s-hi润的口罩将自己捂了个严实。不到片刻,火堆中的香味随着徐徐晚风,消散在空中。 今日,十二在叶筠为他诊脉之后就坐在房中擦拭自己的佩剑。他半开着一扇窗,看着夕阳渐渐收起它的余晖,直到华灯初上。他点起房中烛台,继续擦拭着手中锃亮的佩剑。 又一个时辰过去,十二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佩剑,起身吹灭了烛火。叶筠说过,现在的他需要多休息。这样才能早一日痊愈,早一日做回影卫,守着主子。 还没等他进入梦乡,窗口传来细碎的声响。十二握紧了枕下的匕首,厉声询问:“谁?”是谁这么大胆,敢到薛家堡惹是生非。 那人也不出声,跌跌撞撞冲向十二。十二伺机而动,直到那人进入他匕首的攻击范围才猛然暴起,手中寒刃直击其要害。谁料那人直接扼住十二的手腕,三两下便卸了他手中的匕首。 尽管兵器被卸,此时的十二也不敢再做动弹,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眼前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属于主子的味道。 “主子,属下……唔!” 话还没说完,十二就被迫着将未说完的话吞回了肚子。 薛裕丰早就□□焚身,月色下伴着利刃扫视黑暗中猎物的眼睛实在太过迷人,水润的唇也不甘示弱,一张一合,动起来甚是动人。心中不满的薛裕丰张嘴便堵住了那总是在他面前吐露恼人话语的双唇。比想象中更为柔软的唇瓣,薛裕丰挑逗似的用舌头轻叩十二的牙关,不消片刻便闯入其中攻城略池,牵起城中几欲躲避的小舌翩翩起舞。 十二哪里有过这样的经验,被主子灼热的气息喷到,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终于好心放过几乎窒息到瘫软的十二,薛裕丰轻易便将人扯进怀中,贪婪地嗅着他颈间不易察觉的清香。 “主子。” 十二有些迷糊地唤着主子,往日清明纯净的眼眸此时带上了一层迷离,看得薛裕丰心猿意马,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他愤愤地将人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顺势倒上床。 兴许是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十二有些紧张地挣扎着想要脱离主子的怀抱,但终究是不敢全力反抗。于是乎,这般挣扎倒是多了几分挑逗的意味。 “唔!” 随着主子的一声闷哼,十二是怎么也不敢再动了。他感觉到主子身体不同寻常的灼热,以及那处的肿胀。直觉告诉他,主子这是又着了道了。心中不免疑惑,主子不是这般会在一个坑翻两次的人,怎的又会如此。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主子已经开始悉悉索索地脱衣服了。 十二只觉得后面一痛,有些畏缩地躲在床角。他唯二的两次经验都是和主子,也都是在同样的情况下被粗暴对待了,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事情实在太过痛苦,如果可以,他当真希望能够避免。 主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害怕,将他搂进怀中,哑着声音道:“你身子还没好,我不会动你。” 说着,不等十二反应,薛裕丰出手拽住了十二中衣的衣襟。可怜的布料哪里经得起内力的摧残,就这么被扯成了碎布条。手上微微一带,他便将十二整个人翻了过去。 十二紧张地昂起头,想要向后看,却从背后被主子搂住了,耳边传来主子压抑地说道:“帮我。” 一夜很漫长,薛裕丰身上药性没有上次那般强烈,但也折腾了十二许久。大半夜过去,两人都累倒在床上。月色下,十二偏头瞧着熟睡的主子,露出了鲜有的微笑。兴许是一屋子旖旎给他壮了胆,他伸出手轻触主子的眉,主子的睫毛,主子的唇。感受到指腹下柔唇轻颤,十二赶紧闭眼,装作已经熟睡的模样。 薛裕丰自然知道十二的小动作,他也不睁眼,伸手将人捞入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睡了过去,在十二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嘴角。现在,他似乎已经不需要安神的香料和助眠的汤药了。 次日清晨,叶筠照例来给十二号脉,一进门就瞧见薛裕丰拉着十二一起坐在外室用早膳,而内室里妙凝呼哧呼哧地在换床单。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叶筠气得破口大骂:“薛裕丰,你个禽兽!我说了多少次,他现在不宜行房事!” 被指着的十二压低了脑袋缩在桌子一角,脸红彤彤的,当做自己不存在。 薛裕丰倒是一脸无所谓,指着空着的位置对叶筠道:“叶子啊,你想到哪里去了,来先坐下喝粥。” 有的吃怎会放过,叶筠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嚼着点心还不忘说话:“别以为一顿早饭就能收买我,哼。” “怎么,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说着给十二碗里又添了个包子,“一会儿给十二看看,我怕他昨夜伤着了。稍后,再给我看看。” 这话可把叶筠给气的:“好家伙,还说是我想多了!” 这下,粥也不喝了,转头就盯上了十二。 “走,小影卫,先给本神医瞧瞧,那禽兽到底做了什么。” “急什么,坐着粥喝完再说。” “小影卫,过来!” 十二端着碗,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地继续喝粥,这主子是摆明在玩叶神医,他就不要瞎掺和了。再说了,十二偷偷瞄了眼身旁气定神闲喝粥的主子,他是主子的影卫,自然是听主子的命令。 “嘿!行,就先喝粥。” 叶筠满肚子火气,昨天那个臭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人才刚醒就开始折腾,可把他累坏了,一把麻醉散下去才消停。今天这边这个病人又是这样,他这个神医怎么就做的这么憋屈呢。越想越窝火,叶筠暗暗发誓,若是以后有机会,定要离家出走,让薛裕丰求他回来。 终于将早膳撤下去,薛裕丰大发慈悲地让十二好好地躺着给叶筠检查。 “哼,还算你想着他的身体,不过是蹭红了两侧,敷几日药膏便会消退。身体恢复的不错,看来再有半个月就能好全了。”叶筠瞅了一眼,见当真没事,才给薛裕丰好脸色。 “话说我不是让妙凝给你送解药去了吗,怎么还会中招?” “也许,是你那药的药效不好。”薛裕丰伸出手让叶筠给他诊脉。 “哼,恐怕是某人为了趁火打劫,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砸我神医的招牌吧。”叶筠抬眼看了看立在薛裕丰身后的影十二,又看了看自己眼眉都带着笑意的好友,打从心里想往他脸上招呼十几二十针,“没事,不过是微量毒素,排出去就没事了。稍后我给你开一副药,喝个一周调理下身子,以免过,劳,死。” 不过,今天无论叶筠怎么刺激薛裕丰,他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这倒是没了过去的乐趣。收拾好药箱,叶筠也没打算多留,药庐里还有一个更麻烦的在等着他呢。 “主子,恳请主子允许属下今日回一趟侍卫房取些衣物。” 待叶筠走后,十二斟酌再三,还是说出了口。他现在身上穿着的便是主子的中衣,昨天他身上唯一的一套自己的中衣已经葬身在主子的手里了。若不是今日,叶筠要来诊脉,不能光着身子见人,他也没这个胆子穿主子的中衣。 现在他全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不是说衣料不好,只是一想到这衣服是主子的,十二就觉得浑身滚烫,心跳怎么也停不下来。 “去吧,早点回来。” “是,属下领命。” 话音刚落,十二便消失在薛裕丰面前。拍了拍衣摆,薛裕丰也动身向书房走去。路上,薛裕丰心情极好,连树上鸟儿的鸣叫声听着都像是曲儿一般美妙。可是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刚走出主屋,才一转弯,墙角处一名丫鬟便蹦了出来,跪着紧紧拽住他的裤腿,哭诉道:“老爷,老爷,求求你,救救主子吧!” 薛裕丰低头一看来人,脸就垮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把r_ou_吃了,r_ou_汤喝了,其他的就留给筒子们吧~~(*^__^*) 嘻嘻…… 第28章 受宠 阿楚死死抓住堡主的裤腿,苦苦哀求。 她之前听从柳扇的命令,去查堡主的事情,直到深夜才回到漏春居。哪曾想,一回到漏春居,只见院外有侍卫把守,院内房门大开,屋中漆黑一片。好不容易才从侍卫口中问出,柳扇用药设计魅惑堡主,被堡主戳穿,已经被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妙凝拖走了。 怀着忐忑心思的阿楚到处寻找,四处打点,可依旧没有一点消息。直到天亮,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漏春居,这才看见倒在院中了无生气的柳扇。 原来昨夜,侍卫听从妙凝的命令将动情的柳扇拖到洗衣房,一盆接着一盆冷水把她浇得浑身s-hi透。柳扇从起初无意识的娇喘呻吟,到后来的惊恐尖叫,再然后的虚弱求饶。两个侍卫一直没有停歇,一盆盆冰冷彻骨的水一直不停地往柳扇身上招呼,就这么过了整整一夜。 不愧是扬州来的南方姑娘,如今浑身s-hi透,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地上,两个侍卫又怎会不动心。可惜,这柳扇名义上还是堡主的人,他们这些侍卫还是惜命的,所以招呼了一晚上冷水便将s-hi淋淋的柳扇拖回了漏春居,将人随意扔在了院中。 阿楚还算是个忠心的下人,见主子如此凄惨,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柳扇。可是此时的柳扇早已高烧不退,神志不清,一经触碰便吓得瑟瑟发抖。 门口的侍卫在柳扇被拖回漏春居之后就再没有让人进出过,阿楚也不例外。无论她如何哭求,侍卫们一概不予理睬。眼看着已经被烧糊涂的柳扇,阿楚一咬牙,从漏春居的后头翻墙出了院子。 虽然很快就被侍卫发现,好在有了这空隙可以让她跑到堡主面前求救。她知道,如今,薛家堡上下,能救主子的只有薛堡主了。他若不下令,没有人敢给主子看病的。 “救她?给我一个理由。” 薛裕丰冷着脸,并没有因为阿楚哭得梨花带雨而动摇。他虽然还没听妙凝说起到底怎么处理了柳扇,但是肯定是不会威胁到柳扇的性命的,这一点他倒是清楚妙凝的性格。 “老爷,请念在主子四年来为您辛勤调配各种香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救她吧。” 这事不提还好,这一提,薛裕丰嘴角带上了冷笑,面色也冷上了几分:“苦劳?她柳扇胆子不小,小心思动到本堡主身上,自然应当想到会有此结局。” “堡主,堡主,主子现在高烧不退,恳请堡主大发慈悲,救救主子!”阿楚见薛裕丰无动于衷,焦急地猛磕头。 薛裕丰本不想再做理睬,可突然计上心头:“你且回去,本堡主过后会让叶筠去看看。” 阿楚没有想到薛裕丰会松口,也不顾已经磕破的额头,对堡主千恩万谢。 “不必。”没什么可谢的,薛裕丰心中想到。 那头,十二出了主屋后径直回了侍卫房,一进院子就瞧见影七和影十一在院中活动筋骨,感觉有些手痒。可是一想到叶筠一脸严肃的叮咛,他也只能默默收回了按在剑柄上的手。 “十二,你终于回来了!”被影七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影十一偏过头,正好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十二,开心地抹了一把汗水便向他跑去,想给他一个熊抱,“好久没见你回来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也没听说有派任务给你啊?” 十二避开十一热情的招呼,淡淡道:“十二听从主子的吩咐,一直住在主屋侧室里,这次回来是来打包些许换洗衣物的。” “啊?他们嘴里传来传去的神秘未来女主人不会就是你吧?!”十一听到十二现在住在主屋里,惊讶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堡主夫人又岂是我们下人可以揣测的,你还是注意些吧。”十二不理十一,向影七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 “唉,别,那你倒是说说昨夜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也不顾十二一脸无奈和不赞同的表情,十一拉着影七道:“听说,昨夜堡主前往漏春居,结果着了柳姬的道。可堡主没让柳姬得逞,硬是强撑着回到主屋和那神秘女人行鱼水之欢。这个神秘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十二整理衣物的手一顿,故作镇定道:“十一,你还不若多想想怎么打败影七吧,不然你一辈子只有被压的份。像我们做影卫的,只要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就好,想太多对你没好处。” 十一不以为然,还在那里不停地述说着关于昨天晚上的各种传闻,殊不知背对着他的十二已经烧红了脸。 这影卫的衣物本就不多,十二平日里不讲究这些,衣服就更少了。这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两套中衣,两套劲装,只为了换洗。而十二的其中一套中衣已经葬送在堡主手里,他这下只剩一套,就没有换洗的中衣了。叠好衣服,十二心想着,可能还要找一天去做套衣服。 出门路过院子,十二正巧遇见了归来的影三,点头示意。他与这个影十二卫中唯一的女性几乎没打过照面。一年到头见到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倒是没想到今日能够遇上。 这时,十一又凑过来:“看来这天要下红雨了,这已经是我回到薛家堡后,第二次见到影三了。咱们从松陵派回来一周都还没到,我就已经两次见到影三了。这也太奇怪了。” 影七这时也走到十一身边,淡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同属影十二卫,自然是会见到的。快,继续练习。”说着便拉着十一又开始切磋,让十一叫苦不迭,直呼求放过。 十二笑了笑,又望了眼影三紧闭的房门,走出了侍卫房。 书房中,妙凝为薛裕丰递上了新泡的茶。 “妙凝,你昨日后来怎么处理柳扇的?”坐着处理文件的薛裕丰接过茶盏,一时兴起,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妙凝不过是听了堡主的吩咐,差人将她带下去‘冷静冷静’。”妙凝说得俏皮,她倒是坦然地将昨日的事情说了,还不忘恶狠狠道,“这么做还便宜了那个浪□□人,应该唤来堡里所有的男侍卫,男下人,让他们开开荤。” 妙凝口气倒是像是个狠毒的人,可她也是个明白人。只要这柳扇还顶着薛堡主姬妾的名号,这事就不能发生。不然,倘若哪一天事情不小心流传出去,那就是坏堡主的名声,虽然堡主的名声已经不怎么样了。 “是个好主意。对了,等会儿让叶筠去给柳扇看看。” “啊?”妙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瞅着认真批阅文件的堡主盯了半天也不知道堡主到底在想什么。撇了撇嘴,也不在这里打扰堡主批阅文件了。 很快,柳姬妄图诱惑堡主失败,被薛堡主的贴身丫鬟浇了一夜凉水的消息不胫而走。相比较被传言中,堡主硬挺着也只此一人的神秘女主人,被传得更传神的是第二天堡主反悔的故事。都说,薛堡主第二日就后悔没有与美人共赴巫山,也因为此事惩罚了妙凝,还特地指派叶神医去给柳姬号脉。下人们都传言,堡主只是不喜女子主动,但对柳姬还是特别宠爱的,正式迎娶进门只是时间问题了。而对那个从未在人前露面的神秘女主人的说法,倒是多了几分怀疑。当下人们忙着将故事编得更加惟妙惟肖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某个无端消失的丫鬟。 这几日,十二都是在主屋里住着,得了叶筠和主子的许可,他还能够适当的活动一下筋骨,锻炼一下身手,偶尔也能够回到侍卫房与其他影卫切磋。说实话,一连几个月没有好好锻炼是十二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又怎能守住这‘适当’二字。 本来还以为被主子发现以后又会惹主子生气,可这几日不知道主子在忙些什么,一天到头也不见能在主屋呆上多少时间。 既然主子近日忙碌,十二便时常跑去侍卫房找同伴切磋,耳朵自然也免不了被十一各种八卦荼毒。这件在薛家堡中传得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然也被十二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十二心想,主子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想必主子认为没有让他知晓的必要,他也无需关注此事。虽然是这样想,十二却还是在切磋的过程中因分神而出了差错,受了点轻伤。 “十二,你退步了。” 影七替十二的手腕涂上金疮药,简单陈述着事实。 十二敛下神,默认了影七的说法。在回主屋的路上,十二在心中暗想,需要加大训练强度了。 才到侧室,一抬头便瞧见一整桌的美味佳肴,主子正坐在那里笑眯眯地向他招手:“十二,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薛裕丰:十二,天地可鉴,我对你是一片真心! 十二:是,主子。 小识:这就是对牛弹琴的真实写照。啊!(某识已经被薛堡主pia飞) 第29章 豆腐 十二没有料到主子今日这么早回来,有些忐忑地上前跪地行礼。膝盖还未触地,主子的手已经扶住了他的手。十二不敢莽撞,就着主子的手站直了身子,拱手行礼道:“属下拜见主子。” “过来,尝尝你爱吃的麻婆豆腐。叶筠说你现在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吃了,我便吩咐灶房做了些。”说着拿勺子舀了些放在他身旁位置的碗里,暗示意味明显。 不敢怠慢,十二虽然对桌上这盘红澄澄的麻婆豆腐敬而远之,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十二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慌忙咽下肚。可这还是避免不了那种被火焰灼烧的灼热感。 身边的薛裕丰还在鼓励十二继续吃,十二眼看着摆在眼前的麻婆豆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仿佛已经开始痛了。咬牙吃了几口,十二感觉主子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了,他便放慢了进食的速度,偷偷抬眼去瞧身边这个薛家堡唯一的主人。 主子此时神情舒展,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吃饭时嘴角还带着笑。又联想到此前在侍卫房中时听到的关于主子宠爱柳扇的传闻,十二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不舒服。他放下筷子,暗自捂着自己的心脏,却怎么也不能把心中升起的凉意捂暖。 此时,坐在一旁的薛裕丰见十二停下筷子,碗中的豆腐已经被吃完,还以为十二只是拘束,不敢自己夹,便又给他乘上好几勺豆腐。 十二愣愣地看着碗中一片火辣,口中喃喃自语。 “不想吃麻婆豆腐。” “不爱吃?” 早该想到的,主子武功造诣远在他之上,又怎么会听不到他的喃喃自语。十二被吓得一个激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说出口了。他木然地看着主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将视线投放到了他的身上,房中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周围的丫鬟由妙凝领头,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的模样,显然这些在主屋伺候的丫鬟都不是泛泛之辈。 “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十二忙放下碗要下跪请罪,他一个小小影卫,主子赏的食物,他居然还挑。真的是最近过得太安逸了,被人伺候地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回答我,是不是不喜欢吃麻婆豆腐。”主子毫无起伏的声音让十二更是心慌。 “……是。” 本以为他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在主子面前挑食而进刑堂的影卫,何曾想主子只是挥手撤了那一盘豆腐。 既然十二不喜欢吃麻婆豆腐,那么它也没有存在这餐桌上的必要。薛裕丰喜吃水产,特别是河里的,对麻婆豆腐本来就不感冒,若不是十二曾点过,这碗菜根本不可能上桌。 他低头看着垂头等着惩罚的影卫,心想还是需要循序渐进的来。 “起来坐着说话,往后别动不动就跪下,看着烦人。” “是。” 他眼睁睁看着十二就坐了三分之一不到的凳子,一看就知道是随时准备站起来的,心里就来气。他已经在心里默念了不下百遍不要生气,在十二面前还是忍不住。让一个人按照自己心意去做,怎么就这么难呢,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以往用得挺趁手的影卫。 原本不错的心情这下又变得烦躁起来,他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既然不想坐凳子,那就换个地方坐。怀中的人紧张地浑身僵硬,明明不是第一次坐他腿上,可反应还是和第一次那样可爱。 烦躁的心情缓解了不少,薛裕丰在十二耳边轻笑道:“本堡主记得有人曾说过喜爱吃豆腐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十二的耳朵上,痒痒的,十二却不敢躲。 “属下……属下指的是卤水豆腐。” 薛裕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当时还在奇怪一个影卫口味居然如此之重,原来是他自己想差了。 “好,好一个卤水点豆腐。妙凝。” 很快,一盘麻婆豆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盘卤水豆腐。 豆腐是上了桌,可薛裕丰却没有让十二坐回自己位置的想法,他伸手去探十二的肚子,轻轻揉搓着。 “主子?” 听到十二略显疑惑的询问,薛裕丰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静静地说:“往后,我若问你喜好,你要说得清楚明白些,别又苦了自己。” 说着便放任十二坐回自己的位子,说到底,他心中虽不满十二什么都不说,但心还是会疼的。 这时,他突然瞥见十二手腕处包扎的绷带,脸色有些不好。 “手上怎么回事?” 他这几日天天都会到侧室走动,自然知道十二身上的外伤早就拆了绷带。如今这新缠的绷带又是从何而来。 “启禀主子,属下学艺不j-i,ng,今日与同伴切磋,误伤。” 十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五一十地说了,可这室内的温度却还是降了。难道是主子嫌弃他没用了? 薛裕丰眼神微微眯起,危险的意味暗藏其中。 “是么。” 第二天,还在梦里的影十一和影七就收到了派发给他俩的任务,j-i还没打鸣就被赶出了薛家堡。 “堡主,叶神医派人来传话,柳姬姑娘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 薛裕丰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似乎并不在乎这个消息。他瞥见身边的十二抓着碗出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别多想了,吃饭。明天早上叶筠来的时候,让他给你重新包扎一下。”语气中是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是。” 次日,叶筠来给十二诊脉的时候,他又一次看见自家竹马从十二的床上起身。他异常麻木地目睹薛裕丰在妙凝的伺候下穿戴完毕,然后才让他接近床铺给十二包扎。 “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你可以开荤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二显然是没听懂,薛裕丰笑着替他压平头上翘起的一撮毛,也没打算解释。在薛裕丰临走前,他在十二的左眼角处留下一吻,轻声嘱咐:“少听闲言,多锻炼。”然后在十二怔愣的目光中大步离开了主屋侧室。 今天,有一场好戏开锣。 还未到漏春居,薛裕丰就能瞧见一个丫鬟在门口四处张望,见到他来,便立刻回头跑进屋中。心中暗笑,薛裕丰面上却不显,仍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踏入漏春居。 “妾身柳扇见过老爷。”作势便要下床请安,倒是被薛裕丰拦下了。 “都下去。” 柳扇的双手被薛裕丰握在手心里,心底却直发凉。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会是她想要经历的。前几日的那天夜里,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撑到早上的,她只记得阿楚那个丫鬟守在她身边哭得凄惨,而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漏春居一夜之间像是被荒废了一样,没有一个下人敢靠近。 她还记得当时意识模糊之际,她听见阿楚对她说:“主子,阿楚会找堡主来救您,请主子不要放弃,撑住啊。”说着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之后,堡主当真如阿楚所说派了叶神医来给她看病。只是自她彻底清醒以来,阿楚就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事实上,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只见堡主伸手轻抚柳扇的脸庞,为她拨开挡在额前的碎发,柔声道:“柳扇,你也跟了本堡主四年。这些年来,多亏你制的香料,让本堡主能够安枕。只可惜,你却不自量力,自作聪明,将主意打到了本堡主身上。你觉得,这件事,本堡主要怎么跟你算?” 作者有话要说:嗯,要算账了。账还是要一笔一笔算的,进账出账都要算清楚。 第30章 了结 “没想到你有一个如此忠心耿耿的丫鬟,为了你这样的主子敢到本堡主面前求情。本堡主极为赏识她,便让她少受点苦。至于你……” “老……老爷?” 薛裕丰温柔地将手指抵在柳扇的嘴上,嘴角上扬:“嘘,好戏开始了。” 柳扇从来没有觉得堡主的笑容是这么的y-in森恐怖,她现在哪里还有往日的妩媚,惊恐地想躲开堡主的靠近。可是她哪里是堡主的对手,薛裕丰只用两根手指就点了柳扇的x,ue道,让她动弹不得。 “不能逃,你可是这场戏中重要的角色。” 这一日,不少躲在暗处围观的下人都看见了堡主温柔地将柳扇抱出漏春居回主屋的场景,不免投去羡慕的目光。同时,也有不少下人瞧见了站在漏春居外头不远处的玉竹公子。 而另一头,叶筠在给十二诊脉之后一回到药庐,就被眼前一片狼藉震惊了,那原本躺在病榻上的人也消失无踪。叶筠急得是团团转:“这下糟了!若是阿丰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薛裕丰可不知道竹马此时的焦头烂额,他抱着柳扇,大步流星地向主屋走,他是算好了时间才回程的。往日里这时候,十二早就跑到侍卫房去找他的那些影卫朋友了,直到黄昏才回,日日如此。他早就摸清了。 今日清晨,他还特地多说了一句,要他加强锻炼,想必今日会去的更早,回来的更晚吧。 可惜,这一次薛裕丰想漏了一点。那就是,他今日凌晨,刚刚将与十二关系最好的两个人派出去做任务了。侍卫房里休沐的影卫本来就少,这下,十二更没有人与他切磋了,为了避免出现昨日那般让主子等他的窘境,十二今日便早早回到主屋做一些最基础的训练,巩固基本功。 于是乎,当薛裕丰搂着人经过主屋庭院的时候,打了照面的两人俱是一愣。 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得面色红润些的影卫刹那间刷白的脸,薛裕丰有一种抛弃一切,只想将那人搂在怀中的冲动。可惜那人快了自己一步,他立刻拱手行礼,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薛裕丰咬了咬牙,连抱着柳扇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把怀中的女子捏得生疼。 这戏开锣了,就不是他想不唱就能不唱的。 刚把口不能言的柳扇放置在庭院显眼处,就有丫鬟来报,说玉竹公子求见。今日这主屋没有侍卫把守,任谁都能伸长脑袋往里看。当众人瞧见几乎未曾踏足过主屋的玉竹公子破天荒地主动来找堡主之后,心里纷纷猜想,这是一出‘西厢争宠记’啊,两个西厢里的姬妾要在堡主面前争宠了。 在下人的眼里,玉竹公子一直以来被柳扇打压着,就连之前堡主好不容易去一趟明轩阁,当天夜里柳扇就出了那种诱惑堡主的事情。只见玉竹手握短刃,在堡主回头的时候一把捅进柳扇的腹部。而堡主见状,一掌打在玉竹公子身上,将其打飞,颤着手搂住了此时已无力动弹的柳扇。结果,风寒初愈的柳扇还是没能撑住,在堡主怀中香消玉殒。而玉竹公子也被薛堡主一掌击毙。 而此时,又有一个丫鬟焦急来报,说那常年卧病在床的孟姬不堪病痛的折磨,也在方才撒手人寰。 一日之内,三名宠姬纷纷离他而去,堡主伤心欲绝,下令将所有西厢中当值的下人斩杀,一个不留。而薛家堡中其余相关下人也不能幸免。一时间,薛家堡的上空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只可惜,哪料到在玉竹公子刺杀柳扇之后出现了一个戏中本不该出现的人物。 就在薛裕丰将玉竹打飞出去的那一刻,一个黑影从暗处蹿出,飞身上前接住了玉竹。将人放下之后,黑影立刻俯身上前,向薛裕丰直冲而来。 在见到这黑衣人出现的时候,薛裕丰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他暗蓄掌力,就想让这人赶紧消停,只是此时十二跳了出来,当即接下了黑衣人的攻击。这下,薛裕丰瞪大了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叶筠那个烂叶子,怎么现在就让这人醒过来了! 薛裕丰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将叶筠骂得体无完肤,眼睛却一刻不离十二。 就在这时,叶筠这才气喘吁吁地赶到主屋,一冲眼瞧见的便是厮打在一起的黑衣人和影十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觉得明年的今日恐怕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叶筠,快过来!” 听到薛裕丰满含怒气的吼声,叶筠下意识一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薛裕丰身边。 “还不想办法!”薛裕丰扯住叶筠的衣襟,压低声音威胁道,余光还不忘锁住十二不放。 眼看着黑衣人的剑锋擦过十二的发梢,薛裕丰心中焦急,手上无意识地用上了力,而被他搂在怀中的柳扇的肩胛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叶筠也不含糊,从随身的百宝囊中取出一把白色粉末,朝着二人就这么撒了过去。黑衣人武功不弱,自然能够轻易避开,可是十二钳制了他的行动,让他无法躲避,被撒了一身。 十二也未能幸免,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浆糊,体内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困意,可他为了保护主子依然强撑j-i,ng神,想要举剑取那黑衣人的性命。只是此时他后背空门大开,直接被人点了睡x,ue,陷入沉睡前,他看见主子的一脸心疼。 白色粉末为薛裕丰做了很好的掩饰,他出手快如闪电,果断点了十二的睡x,ue,再一掌将那摇摇欲睡的黑衣人打远,正好落在倒地不起的玉竹身边。 黑衣人也不恋战,驼起玉竹公子就消失在屋檐另一端。 一直看着的他明确的知道黑衣人没能伤到十二分毫,薛裕丰还是紧张地将十二从头到尾摸了个遍,就怕有哪怕一道伤口。 看着怀中熟睡的十二,薛裕丰知道自己完了。他知道,十二对于他来说,再也不可能只是一个可以舍弃的影卫了。 也罢,虽然这场‘争宠记’不尽完美,但是自己所要达到的效果也差不多了。 很快,薛堡主一日之内痛失三位爱妾的事情在巢湖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嘲笑薛裕丰虽被称为武林少侠,却管理不好自己的内院,当真失败。也有人惋惜于薄命的蓝颜红颜,只叹自古美人不好命。更有人看见了巴结薛堡主的机会,一个两个争破了头,就想给薛堡主送几个看得上眼的美人,往后有难也好照应一番。 不过几日,又一个消息砸向巢湖众人。 伤心抑郁的薛堡主,于是决定应其好友苏州江少爷之邀,前往苏州参加百花节散心,顺便亲自挑选美人。 这下,众人的视线又被苏州一年一度的百花节给吸引了去,幻想着百花节上那些曼妙的身姿,自然就没有人在意那花街柳巷的窑子里多了位口不能言的哑妓。 而此时,被巢湖百姓念叨在口中的薛堡主正躺在舒适的马车中,搂着十二赶路,目的地正是苏州。 “十二,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薛裕丰搂着一路沉默的十二,在他耳边轻声询问。现在的十二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搂搂抱抱,这么搂了一路也不见人挣扎反抗。薛裕丰原本就有些心虚,如今见十二这般异常的平静,他就更心虚了。这样的感觉对于薛堡主来说,倒真是新鲜,只是这滋味并不好受。 自那日十二醒来以后,薛裕丰觉得十二又缩回到名为‘影卫’的壳子里不愿出来,对他的上下其手一点反应也没有了。这可让薛裕丰的心凉了半截,倒是把叶筠笑得前仰后翻,直说是他自己作死。气得薛裕丰直接取消了他一个月的药材供应,任叶筠如何苦苦求饶也无动于衷。 “主子之事,属下不敢越矩。”十二敛神平静的说道。 可是,十二越平静,薛裕丰越心慌。明明这人就在自己怀中,却感觉将自己拒于心门之外。薛裕丰无法,只得再搂紧了几分,将脑袋搁在十二的肩膀上,有些落寞地说道:“十二,若你也不问,我就当真没处说了。”见怀中的人没有动静,薛裕丰觍着脸,自顾自说起往事来,“事情是从五年前开始偏离了轨道……” 五年前的薛裕丰锋芒毕露,虽然小小年纪就要撑起整个薛家堡,但是在四位江湖地位显赫的叔伯帮助下,他也没有受到太多的欺负和刁难。况且,在他九岁以前,二叔伯,三叔伯和四叔伯已经将他的杀父仇人赵氏一家来了个灭门。所以,这报仇的事情也就没有落到他的头上。 二十岁之前,薛裕丰都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他的父亲是幸运的,有这么一帮好兄弟。可惜,上天总不会给人完美的一生。 第31章 内鬼 五年前,薛裕丰正好及冠。那年,他去松陵派参加樊荃的掌门即位大典。身为五叔伯邱泽彦养子的邱弘以及樊荃的女儿樊清当时都在松陵派中。两个大男孩在即位大典还未开始以前,玩心大起,拉着不过豆蔻年华的小妹妹跑到松陵派禁地去玩。 结果,由于邱弘的疏忽,一着不慎,致使樊清在禁地中被陷阱击中,流血不止。若说只有邱弘和薛裕丰两人,那禁地的陷阱是绝对不可能困得住当时的二人的。可是,由于樊清受伤,二人的武功造诣又不能做到带着一个人出禁地的境界,这才致使几人被困禁地。 为了能够尽快逃离,邱弘与薛裕丰商量,由薛裕丰先出禁地向樊荃报信,而邱弘则留在禁地之中照顾陷入半昏迷的樊清。 薛裕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樊荃房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听见人的动静。他转眼一想,这樊荃可能此时在季佑那里,于是立刻调转方向。 哪知道,他门还没敲,房内两人的对话让薛裕丰感觉,他之前的人生,就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y-in谋之下。 “季佑,我告诉你,十一年前的事情你我都有份,不要口无遮拦,大哥的事情若是抖出来,你我都会身败名裂。”屋内樊荃的声音听上去恶狠狠的。 “二哥……” “别喊我二哥,当年若不是薛崇仁占了个年纪最长,我应当是五人中的大哥!” “掌门,可是,薛崇仁和嫂子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哪里还会有人探究赵氏是不是真的是火烧薛家堡的真凶。” “薛裕丰,他很聪明。总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端倪。”樊荃的字里行间透露着浓浓地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屋中传来了抽气声,而屋外的薛裕丰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惊讶地捂住了嘴。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对他温柔关怀的二叔伯,居然有置他于死地的念头。而自己以为的父母被杀的真相,似乎也有蹊跷。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放出传言,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风流堡主,不问江湖事,只醉温柔乡。”薛裕丰撩开窗帘,失神地向外望。 十二从来没想过主子会向他解释这么多,有些无措。但是见主子望着窗外,神色憔悴而孤独,十二抿了抿唇。 “我带柳扇进门,只为了让她研制能够迷惑人的‘养神香’,而玉竹则是某个人在樊荃的怂恿下送到堡中的。 我欣赏玉竹卓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性,愿意帮他引他的心上人出现。还记得那个两次出现在主屋的黑衣人吗。那个人便是玉竹真正的心上人。只是那人心狠手辣,又一直以为我已经强占了玉竹的身子,对我咄咄相逼。我若不给他点颜色看,我就不是薛裕丰。”之前他打向黑衣人的那掌用了五成功力,恐怕需要些时日才能痊愈了。 薛裕丰说得一脸愤愤,显然是被那个黑衣人气得不轻。这时,十二挣脱他的怀抱,跪下身道:“十二永远追随主子。” 这突如其来的表忠心让薛裕丰有些摸不着头脑,当他反应过来这是十二独特的安慰人的方式时,他只觉得心头发甜,眼眉都笑弯了。 “嗯。”说着,他又把溜掉的小蛮腰揽进手中,捏了捏十二j-i,ng瘦结实的腰身,突然感觉怀中的人抖了抖,再看他的耳朵,早已绯红一片。 腰似乎是十二的敏感带! 薛裕丰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窃喜,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似的不停地挠着十二的痒痒r_ou_。 “请主……主子,啊!” 十二被薛裕丰折腾地不行,左躲右闪地就是避不开自己腰上那双干坏事的手,痒得叫苦不迭,还不敢在主子面前大笑出声。他想求饶,可一张嘴便是不受控制的一句呻、吟,这下马车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薛裕丰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十二的腰部当真如此敏感。瞅着十二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的双颊,薛裕丰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是玩大了。 十二还在奇怪主子怎么突然没了动静,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躲闪而生气了?突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抵住他的尾椎。 起先,十二没想明白,出门时也不见主子带着匕首,怎么这时候顶着他了。他刚一想动,身后便传来薛裕丰压抑的喘息声,这下,十二立刻明白过来了。这脸上还没褪去的红晕更艳了。 自从上一次主子借着药性任意妄为了一夜,十二也没有这么抵触这种事了。他多少体会到一些其中的乐趣。只是,主子如此明显的欲望,还是让十二有些适应不良。 “别紧张,来自己把衣服脱了。” 薛裕丰让人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着十二满脸羞红的脱着衣服,感觉自己那处更痛了,恨不得立刻解放。 这不是福利,这是煎熬啊! 万分懊悔的薛裕丰实在是等不及十二这磨蹭的动作,扒开他的双手,手上一用劲,十二这唯二的劲装又被毁了一套。 可是此时,十二根本无暇为自己逝去的劲装哀悼,他的心砰砰地跳着,越跳越快,像是下一刻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主子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十二浑身颤栗,他知道自己身上满是伤疤,并不好看,有些自卑地低下了头。可是下一刻,薛裕丰就挑起他的下颚,眼中染有情、欲。 “抬起头,看着我就好。” 薛裕丰虽然忍得难受,但是他知道十二被早前那一夜的疯狂吓怕了,也只能委屈了自己,慢慢的来。他注意到十二遮遮掩掩,一直在遮掩着身上的伤疤,只可惜影卫身上的伤疤又何止一条,哪里是他遮掩得住的。薛裕丰看着心疼,拿唇轻轻触碰每一处伤痕,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回去后非要让叶筠研制出去疤痕的药膏。 柔软的双唇在十二全身游走,十二既羞涩又动情,是真真第一次有这般奇妙的感觉。 这一次,薛裕丰很温柔,温柔到十二都担心主子忍得难受。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了好长一段路,虽然已经在车中垫了许多柔软靠垫,车轮下的石块依然会引起马车的颠簸。每当车轮碾过稍大一点的石块,车内总会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惊呼,不过很快便被车辙转动的声音盖了过去。 掩藏在马车周围跟随车队行进的影十一好奇地不停注视着马车,好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一旁的影七眼看着十一都快把脑袋伸出树丛了,赶紧将人拉了回来,暗叹一句,总有一天会被他的好奇心害死。 对,这两人正是原本应当被薛堡主派出去执行任务的影十一和影七。他们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任务执行到一半,突然有其余两名影卫前来接替了他们的任务,并要求他们随行前往苏州。这任务中途换影卫的情况很少发生,若不是这次薛裕丰思虑不周,也不会整出这事来。 ‘影七,影七,我刚刚好像听见十二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不知道主子和十二在玩什么?’ 十一手势打得欢快,他本以为影七还是会像平时那样忽视他,没想到,这一次,影七居然回话了。 ‘你若真想知道,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亲自告诉你。’ 十一很高兴,一路上手舞足蹈地和影七谈天说地。可怜的影七既要注意周边暗藏的危险,还要应付十一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午时,马车一行人停在路旁茶摊前休息,十二是被薛裕丰抱下马车的。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迷糊,软软靠在主子怀里,一脸餍足。十二还是迷迷瞪瞪的,面色潮红,好似没睡醒一样,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就着主子的茶碗喝的茶水。 直到一行人重新上路,十二才在哒哒的马蹄声中稍稍缓过神来。 薛裕丰低头一瞧,发现十二眼神清晰起来,知道这人终于是缓过劲来了。笑眯眯地搂着十二,低沉的嗓音缓缓解释着近几日薛家堡中发生的一切。 “十二,还记得当初你告诉我,在你的前世,‘我’是在前往苗疆的路上遭遇埋伏。当时我就猜想,除非堡中有樊荃的眼线,不然,‘我’何时去苗疆,走哪条路去苗疆,这些消息,杀手没理由会这么快知道,‘我’也根本不会这么轻易被人围堵。” 经主子这么一提,十二也明白过来:“所以,主子借丧妾之痛,清理堡内的下人?” “正是。我家的小木头还是可以雕琢的。” 薛裕丰没想到十二会接他的话,开心地刮了刮十二的鼻子,又把人闹成了大红脸。他就知道十二不是不聪明,只是作为影卫,不看大局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还记得锦囊里的东西在哪里吧~~(*^__^*) 嘻嘻…… 小识今天烧梅干菜炖r_ou_,给你们闻闻菜香啊~~嘿嘿~~ 第32章 苏州 “什么?薛裕丰杀光了西厢的下人,还有相关的下人丫鬟,就是为了给三名姬妾陪葬?!”松陵派中,樊荃一得知这个消息,气得一拳砸烂了案桌,“混账!近乎五成的下人都被处死了,我安排的五个人也都牵扯其中,薛裕丰这次够狠啊。” “掌门,这不正好说明了裕丰他耽于美色吗,这不,立刻便去苏州参加百花节,说是要充盈西厢呢。” “哼,最好是这样。”樊荃半信半疑,对季佑的说法完全没放在心上,“还有你,嘴巴严实点,别一不小心把我们的事情说漏了,不然,别怪我无情。哼!” 说着,樊荃便甩手而去,这模样何曾有一点与旁人所知的松陵派掌门的形象相符。 “哼,不过是做了掌门,就以为自己最大了,小人得志。”季佑给了樊荃背影一个鄙视的白眼。 那人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论年龄,他没有薛崇仁年长;论武功,他连五弟邱泽彦六成功力都没有;论心境,恐怕三哥温轲,如今的本善大师也要比他强上几分。樊荃也就只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季佑在心中嗤笑,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将墙上挂着的山水画郑重地卷起置于一旁。他取出置于画卷后暗格中的紫檀木盒子,用指腹一寸一寸的抚摸手中这个紫檀木盒子,心中想到,只要这东西还在,樊荃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珍而重之地将盒子开启,季佑看着盒中的藏青色锦囊,笑得近乎痴狂。可是,下一刻,他就觉察到不对劲。 伸手一探,这锦囊居然是空的! 这下,季佑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拽出锦囊,将其从里到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原本应当放在里面的碎玉。 没了! 季佑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的保命符没有了。是谁,谁拿走了? 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保命符失踪了,肯定是二哥对我起了杀心,从我这里抢走的。’ 对,一定是樊荃拿的,一定是樊荃拿的。他想致我于死地,没那么容易。 季佑捏紧手中空空如也的锦囊,脸色y-in沉。 薛裕丰两指捏着手中的碎玉,半天没明白为何这块玉怎么会关乎季佑的生死,这块碎玉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时马车速度减缓,车外的侍卫轻叩车门,道:“堡主,苏州城到了。” 薛裕丰打开窗帘向外一瞧,繁华的苏州城果然已经近在眼前。虽说巢湖和苏州同属傍水之城,但苏州的水是与城镇结合起来的。条条水道将苏州城串联起来,随处可见的小桥流水以及桥边沿河的叫卖声组成了苏州独特的风光。 注意到十二的视线被窗外集市中各色店铺吸引住,薛裕丰嘴角含笑,将十二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心里想着,日后将事情都办妥了,再带着十二来这江南苏州好好游玩一番。 又行驶了一段时间,马车停在了江家大门前。 江家是苏州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高大阔气的江家大门前围聚了不少前来拜访的商人异士,但都被尽职的管家礼貌回绝。薛裕丰看在眼里,心中嗤笑。都说江家少爷乐善好施,广交天下好友,但当真能进得了江家门的又能有几个。 薛裕丰搀扶着十二下车。 十二有些拘谨,到底还是不适应在人前被主子这般对待。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显然不是自己的衣服,看上去比他的身子大了一号。 走在两人后头的叶筠看得真切,眯起了一双满含深意的眼睛。 “薛少爷,少爷正在后花园,请随老奴来。” 年迈的华发管家眼尖,瞧见了马车上下来的正是薛裕丰,便笑呵呵地上前引路。 “有劳江叔。”薛裕丰对这个老人也很客气。 江叔已经是服侍江家两代的老人了,是眼看着他和江衡之一起长大的。当年他和江衡之一同在玄玉真人处练武的时候,也是江叔时常来看望他们的。 后花园内,薛裕丰老远就瞧见坐在湖心亭发呆的江衡之,心中有些惊讶。以往见到江衡之的时候,那货不是花街柳巷未归,就是账本没有看完。却没想到今日,这人居然有闲情逸致在亭中装忧郁了。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清早的,江大少爷居然没有美女相伴,在这里独饮。” 薛裕丰引着十二坐下,随即调侃起江衡之来。眼前的好友太反常,见到他坐在他面前,也只是唉声叹气,薛裕丰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了。 “衡之,明明是本堡主‘伤心抑郁’,来苏州‘散心’,你这幅模样是为何事啊?” “就是,这么多好吃的菜肴,你就坐在这里喝闷酒,有什么事情想不开,要和美食过不去。”一坐下来就将自己嘴巴塞满的叶筠也是一脸不解。 “与中药相比,你自然觉得什么都好吃。”江衡之不理会好友在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脸,转过身继续扮忧郁。 “莫不是为了那顶级碧螺春吧?” “你怎么知道?”前一刻还在扮忧郁的江少爷听到这话,一脸狐疑地将薛裕丰从头扫到脚,“不会又是你这个影卫未卜先知的?” 被无辜提及的十二对江衡之投来的探究似的眼光毫无反应,只是微微垂首坐在薛裕丰身旁。 “就你还能有什么心思。”薛裕丰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碗筷,伸手为十二夹菜,借此挡住了江衡之对十二探究的目光,“行了,顶级碧螺春,我带来了。” “此话当真?”这下,江衡之也顾不上探究薛裕丰对这影卫到底是个什么心态,满心想着那令他垂涎三尺的顶级碧螺春。 “哈,你这小人j-i,ng,没想到也有作茧自缚的一天。”在一旁大快朵颐的叶筠塞了一嘴的菜还不忘调侃江衡之,“那碧螺春阿丰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的,是你自己拿来做了赌注。” 叶筠说得云淡风轻,江衡之的脸色却一青一白的,居然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不过看在碧螺春的面上,江少爷决定不跟好友一般见识。 “对了,你那位苗疆‘贵客’呢?”叶筠对‘贵客’二字咬字极重,存心想看江衡之跳脚,但是意料之外的是,江衡之居然默认了。薛裕丰坐在一旁继续给十二夹菜,不过余光一直扫向江衡之,看上去也十分好奇。 “他昨天玩疯了,多喝了点酒,现在还没起。”看着几近午时的日头,薛裕丰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让江衡之急得跳脚,“没你想得那么快!” “哦,还没到那一步。” 这下,江衡之发现自己似乎被套进去了,更是气得想要怼回去,可是又被薛裕丰抢了先。 “既然那苗疆少年还没醒,我也觉得身上有些乏,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着便牵起十二,在江叔的带领下朝着客房走去了。留下憋着一口气的江衡之和埋头吃菜的叶筠。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顺利把话吞回肚子里,江衡之有些奇怪的问起身边的叶筠:“叶子,他不过走了一天多的路程,怎么就乏了?” 叶筠似乎见怪不怪,无所谓道:“运动了一路,自然气力不足,肯定还一身黏腻呢。” 江衡之一听,沉默了半天,附身到叶筠耳边轻声问道:“他们天天如此,你呆在他们身边,不觉得难以忍受?” “已经习惯了。”说着便想到什么似的笑得坏心,“很快,你也会变成他们那样的,现在觉得不堪入目,以后你就觉得乐在其中了。” 也许是叶筠的笑容太渗人,江衡之下意识一抖,声音猛地拔高:“不可能!本少爷这次同意去苗疆这一遭,都是因为担心薛裕丰一个人去会有危险!” 江衡之挺直了腰杆,声音也高了一个八度,但瞧见叶筠一脸‘你编,你继续编’的表情,心里更是发虚了,到最后还是只能落荒而逃。 这下,湖心亭中只剩下叶筠卡蹦卡蹦啃着桌上的j-i骨头,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薛裕丰惨无人道地停了他一个月的药材供应,这下,他得自己采药用了。 傍晚时分,姗姗来迟的薛裕丰神清气爽地走进饭厅,进门就瞥见了坐在江衡之右手边的苗疆少年。那少年个子不高,身上挂满了银饰,头上,脖子上,手腕上,却并没有女子身上的妩媚,倒是给人一种自然不造作的感觉。只是这少年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忧愁,怕也有烦心事纠缠在心。 当即暗想,这样的个头,怕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吧。 而薛裕丰在打量他的时候,那个少年也在打量着薛裕丰,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真慢,你家的小木头呢?” “他累了,已经睡下了,我等会儿给他带些清粥回去就行。” 常年混迹花街柳巷的江少爷又怎么会不知道薛裕丰这话的含义,当即给了好友一个大拇指。心里暗想,也不枉费这么多年把他自身的经验一点点说给他听。 “衡之,你别管他了,他现在是下半身思考事情的主,已经不需要吃饭了。” 薛裕丰来到桌前坐下,拿筷子敲了叶筠的脑袋:“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两个月药材不想要了?” 叶筠吐了吐舌头。 “来,本少爷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自苗疆腾其氏族的腾其若裕。”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夜里是平安夜,有多少筒子守在jj等小识呢?n(*≧▽≦*)n 大家平安夜快乐~明天是西方的过年~小识身处异乡,也入乡随俗了。祝大家明天圣诞节快乐~要来看十二和堡主哦~~ 第33章 百花节(捉虫) “小子腾其若裕,幸会。”小个子的腾其若裕站起身学着中原江湖人士的模样拱手行了个见面礼,只是动作有些笨拙,显然还不习惯中原的行礼方式。 “幸会。” “幸会。” 这样便是正是打了照面,大家也算是认识了。饭后,四人聚在一起。原先,江衡之还想客套一下,如果可以,最好再从薛裕丰手里诈几斤顶级碧螺春,却没想到身边的腾其若裕直接开了口。 “薛大哥想去苗疆作甚?” 江衡之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却也拿他没办法。 “查蛊毒的来源,和一个图腾的出处。”既然对方是孩子,薛裕丰自然而然的放缓了口气,柔声道。 “若裕识得蛊毒,使得蛊毒,也许能帮上忙。至于图腾,薛大哥是否带在身上?” 说着,腾其若裕直接站起身,走到薛裕丰面前,对他伸出手讨要。 方才一直坐着,薛裕丰就觉得这孩子个头不高,如今此人站在自己面前也只比坐着的他高出一个头。 “给你。” 薛裕丰摸出揣在怀里的碎玉交到腾其若裕的手上。 少年端详了半天,柳眉越皱越紧。 “小弟弟,你可曾见过?” “薛大哥,若裕见过这个图腾,确实出自苗疆。却记不得是何意,何处来。等回到氏族,若裕可以带薛大哥去查族鉴。”少年端着一张严肃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有,薛大哥,若裕今年二十有二,在腾其族已经不能被称为‘小弟弟’。” 说着便把手中的碎玉还给了薛裕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哈哈哈,十二你是不知道,那个苗族小子的个子不过是到我肩膀的高度。我还以为他不过就十七八岁,而他却说自己二十二了。”薛裕丰一边给躺在床上的十二喂清粥,一边说着吃饭时的趣事。 十二靠在床边,见主子眼眉都笑弯了,不自觉地也翘起了嘴角。 薛裕丰自顾自说着,却见十二嘴角弯弯地看着自己,眼神晶莹剔透,宛若世间最美的隗宝,不由得看痴了。 眼看着主子喂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十二略微有些迟疑的呼唤出声:“主子?” “嗯,还饿吗,要不要再用点糕点?” 薛裕丰略显尴尬地撇开眼,当真有些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只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了,怎么会频频被十二吸引住视线。 眼前的影卫与柔情似水半点边搭不上,可他就是被那双举世无双的眼睛夺了心魂,抽身不得。 视线下移,薛裕丰锁定了那双还沾着饭粒的嫣红双唇,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别动,有饭粒。” 说着,薛裕丰便一把手托住了十二的后脑勺,啃上了那双嫣红。由于是刚喝过清粥,十二的嘴里还残有粥饭的清香,薛裕丰对其爱不释手。突然,他觉察到丹田处一股热浪升起,就知不妙,慌忙放开十二。 薛裕丰觉得自己是肯定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匆匆交代十二赶紧休息,便飞身离开客房。走得慌张的他,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十二伸到一半想要挽留他的手。 逃也似的找到后花园一处僻静地,沐浴着清冷的月光,薛裕丰觉察到了自己的变化。明明以前对于情爱可以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绝不贪恋。而今日,他却拥有了与十二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欲望,不再去涉险调查父母死亡的真相,不再去那可能会害十二丢掉性命的苗疆。 昨日在马车上,他就没忍住,致使十二难受了一路。今日到了江家,不过是清洗一番罢了,他又没忍住。这下好了,十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他知道十二不会说出口,但是他将十二艰难起身的模样看在眼里,又怎会舍得再折腾他一夜。 薛裕丰就这么在后花园的假山上坐了一夜,而在他不知道的客房,十二也睁着眼过了一夜。此情此景,多么像当初客栈里发生的那样,对方的心里所思所想,还是那个人。 第二日,十二理所当然地发起了低烧,他自己倒是跟没事人一样,薛裕丰却心疼得紧。 “影大哥的身子真弱,若裕有强身健体的蛊虫。” 腾其若裕说着便当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盒子,吓得江衡之赶紧制止了他。 “这小影卫的身子是你薛大哥搞坏的,没必要你来替他们c,ao心。” 薛裕丰无奈地偏头想请人离开,好让十二再休息一会儿,可一回头就瞧见江衡之和腾其若裕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差没冒出电花了。 “主子,腾其少爷这是……” 面对十二略带疑惑的询问,薛裕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刮了刮十二的鼻子,然后不着痕迹地缩回了自己的手,笑言:“不必紧张,他们不过是闹别扭罢了。我去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 “……” 目送身影离开,十二触碰着自己的鼻子,陷入了沉默。十二已经跟在薛裕丰身边这么久,又怎么会没有察觉薛裕丰的躲闪。他的眼神有些落寞,想要侧身换个姿势,却牵扯到了近几日使用过度的地方。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十二将手伸进被子里,按着自己酸痛不止的腰身轻轻揉捏着。 一个时辰之后,薛裕丰端着刚煎好的药来到了客房,见十二侧向床内躺着,被子下一只手揉着腰的部位。带着心中的愧疚和心疼,薛裕丰坐到床边,将手伸进被窝,用暗含内力的手掌为十二揉腰。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十二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薛裕丰的按摩。终于决定腰部没那么酸胀了,十二勉强起身想要谢过主子。可是,薛裕丰立刻将药汤端到了他的面前。 汤药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变得温热,可以直接服用。十二顿了顿,从主子手中接过汤药一口闷下。直到薛裕丰离开,十二都没有开口说话。 回到灶房的薛裕丰撑着灶台,叹了口气。闻着药香敛神将自己体内的燥热压下,怎么说也正是j-i,ng力旺盛的年纪,不过是帮助十二揉了揉腰,就兴奋成这个样子。好在十二一口气喝完了药,不然,再多呆一会儿,他都怕自己会忍不住。 就在他陷入自我检讨的时候,叶筠正巧路过灶房,见到一脸欲求不满的薛堡主,叶筠嗤笑道:“薛堡主果然j-i,ng力胜于常人啊,像小影卫这样的体质都被你折腾地起不了床,看来是我之前那份补药效力太好了。” “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去调配去疤痕的药膏?”薛裕丰没好气地说道,他现在心里烦躁着呢。 “那个啊,不急,现在材料不足,回到薛家堡再做也不迟。我发现衡之这里关于苗疆蛊毒的书籍还挺多的,所以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樊齐所中蛊毒的资料。这样,你们也许就不需要去苗疆了。” “既然碎玉上的图腾出自苗疆,很有可能我父母的逝世也与苗疆有关。就算不是为了樊齐的死因,这苗疆此行还是非去不可。” “也是。”叶筠拍了拍脑袋,“嘿,被你一打岔,差点忘了。我是来找你的,衡之说三日后便是苏州一年一度的百花节,正好十二现在的身子不宜启程,还不如等到百花节之后再走不迟。这不是,差使我跑来询问你的意见嘛。” 百花节……吗? 去看看也好,之前在马车上,十二似乎对苏州景致有些兴趣。反正苗疆一行也不急于一时三刻。 得了薛裕丰的赞同,叶筠兴高采烈地跑了,这下江衡之的天山雪莲归他了。叶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愿意帮江衡之跑腿,自然是要有报酬的。难得江衡之这个人j-i,ng愿意出高价要他办这么件小事,他自然不会放过能拿好药材的机会。 晚间喝药时,薛裕丰正想将百花节的事情告诉十二,没想到十二先开口向薛裕丰请求三日后休假外出。 薛裕丰眉峰一挑,竟是没想到十二不打算和他同去百花节,而是想一个人去。怀着微妙的心情,薛裕丰允许了十二的出行。 三日后,十二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就连早膳也不见人来用。江衡之难得有空闲关心起薛裕丰来,状似无意地问了句:“阿丰,你家木头呢?” “不知道。” 这口气怎么听都是带着怨气的,江衡之有些好奇,这两人前几日不还如胶似漆的,都把人折腾得下不了床。怎么今日又是这般了?他将视线投到边上的叶筠那儿,对方也是一脸莫名。 “十二现在在哪里?”薛裕丰三下五除二将早膳用完,回到自己房间便把影卫叫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 为感谢圣诞夜筒子们还宠爱着十二和薛堡主,小识决定给今天留言的筒子发红包~ 还是要一直喜欢这两位哦~当然啦,也要喜欢小识啊! 第34章 茶楼(捉虫) “启禀主子,十二正在山水布店。” 布店? 原以为十二是为了能在茶馆里抢个好位子才早早出门,薛裕丰此时才想到,十二平日里如此木讷的一个人,又怎会为了凑热闹而向他请假。原来他是想买衣服吗?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扯坏了十二不少衣服,薛裕丰后知后觉地想到。 “妙凝,去一趟布店,你先挑几套十二能穿的常服回来,再看看有没有上乘布料,定做几套。” “好嘞,包在妙凝身上,保证堡主满意。”妙凝古灵j-i,ng怪的模样让薛裕丰忍俊不禁,也随她去了。 “让十二去碧水茶楼见我。” “是。” 影卫的脚程自然比丫鬟快,可还是没有十二买衣服快。等影七赶到山水布店的时候,十二刚好付钱要离开。 接到影七传来的命令,十二有些错愣,似乎没想到主子会出尔反尔。不过,他还是请店家把衣服打包好,自己则是先行离开,前往碧水茶楼。 十二离开后没多久,跑得欢快的妙凝也到了这山水布店。一进门就笑嘻嘻地询问:“老板,方才是不是有一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来你这儿买衣服啊?” “是啊,姑娘。不巧,那人刚刚离开。” 一锭银子在老板面前晃呀晃,妙凝笑着说:“老板,那人买的衣服应该还在你这里吧,给我瞧瞧,这银子就是你的了。若是姑娘我看着满意,可能还会多买一点你这里的衣服哦。” 对待商人最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利诱。 果然,布店老板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妙凝手上的银子,一手抢过,就把十二的衣服递了出去,毫不迟疑。 妙凝笑着瞧着十二选的衣服,一脸嫌弃地数落起来:“整天一身黑,难道当真以为被堡主带在身边这么久还能回到暗处去?穿这样的衣服,难怪堡主嫌弃地见一件撕一件。” “老板,这件衣服不要了,那位公子不会再来取了。”妙凝理直气壮地说道,“另外,你按照这件衣服的尺寸,再给我寻几件款式新潮,布料上乘的束袖装来。记住,布料要你们店里最好的。”说着,一锭银子又往柜台上这么一摆。 做生意的自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连忙像是翻家底一样的找现成的上等衣服。好在十二这身材算是中等,这对的上号的款式也多。妙凝挑挑拣拣了好一段时间,终于看中了七八件成品,又选了五六匹布,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行,暂时就这些,其余的,做好了送到江家。” “好嘞,姑娘慢走!”老板笑呵呵地送走了财神爷,捧着到手的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再说十二得了主子的命令,一来到这苏州第一的碧水茶楼就发现茶楼里人满为患。常年躲藏在暗处的十二面对这样拥挤的人群有些不适,他纵身一跃跳上二楼,躲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往下四处寻找主子的身影,可环顾一圈也没瞧见。眼看着,还有更多的人涌进茶楼,十二有些心烦意乱,开始抬头将视线放在二楼搜索。 这时,一个小二正好从十二正对面的楼道走过,他往那里瞥了一眼。窗边有两张桌子在这座无虚席的茶楼里显得有些另类。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点心,小菜,还有一壶清酒,一壶茶。 一桌做的是江衡之和那个苗疆少年,两人虽然谁也不理谁,但是气场倒是莫名的和谐。另一桌坐的自然就是叶筠和薛裕丰了。 叶筠坐在那里大快朵颐,而他身旁的薛裕丰清浊小酒,一直望向门口。 “属下十二,见过主子。” 薛裕丰还在心想,虽说山水布店和这碧水茶楼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按十二的速度早该到了的,怎么现在大门处也不见十二的人影。这一回头,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来啦,坐。这是衡之前些时日定下的位置,正是观赏那百花擂台的好地方。” 说着,还将桌上的茶点推到十二面前。这一次,薛裕丰乖乖地让十二坐在自己身旁,虽然望着窗外不远处人头涌动的百花擂台,心思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十二还没有到茶楼之前,江衡之,腾其若裕,薛裕丰和叶筠早一步到了碧水茶楼。 叶筠一边吃得开心,瞅见薛裕丰一直拿眼注意着大门,揶揄道:“怎么,担心小影卫来了找不到你?放心,那小影卫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又怎么会找不到。” “叶子,你说十二他想要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砸得叶筠有些奇怪,答得理所当然:“小影卫自然是想要一辈子留在你身边呗,他一个影卫还能求什么。” “是啊,只要他背着‘影卫’的身份,他怎么也不敢多求一分我的宠爱,也不敢拒绝我的索求。”薛裕丰托着腮,陷入自我纠结之中。 “怎么,知道自己把人折腾狠了,心疼了?” “心疼了。” 没想到薛裕丰答得直白,叶筠被这么一噎,险些被j-i腿r_ou_呛死。 薛裕丰有些犯难,他知道十二的性格,痛了苦了都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他有时没个分寸,十二也任他胡来。事后,他却比十二自己还要心疼他的身体。这多来几次,他这心不就要疼碎成渣了。 心想这样不行,薛裕丰一拍桌子,道:“不行,十二这个影卫不能再做下去了。” “早就该撤了他影卫的名头,直接放到西厢去得了,反正那里现在也已经空下来了。” 叶筠自己说得起劲,也不知道薛裕丰听进去没有。 再说十二坐下以后,随着主子的目光瞧见了一个硕大的擂台。这擂台一看就不是临时搭建起来的,装饰绚丽多彩,不仅彩带飘扬,更是在擂台周围c-h-a满了各色鲜花。而且,四周皆有台阶可以通向擂台。就连擂台中心的台面上也绘着数朵簇拥在一起的各式花卉,朵朵栩栩如生。一座巨大的铜锣矗立在擂台后方,仿若屏风一般。 只见一名衣着鲜艳的男子从铜锣后头绕了出来,手里还拽着一个小铜锣。 ‘锵锵锵’ “欢迎各位前来观看苏州这一年一度百花擂台赛,这百花擂台赛是我们苏州百花节最重要的一环。 大家请看,我现在所处的正是我们苏州为百花擂台赛专门建造的百花台。稍后,将会有各色女子上这百花台进行才艺演示,决胜者将会成为我们今年的苏州第一美女。 台下看客都可以摘下擂台边嵌着的鲜花为自己喜爱的女子投票,选票将会成为决定今年苏州第一美女的指标之一。 好了,废话不多说,百花擂台赛开始!让我们有请第一位来自春华园的明春姑娘!” 随着锣声敲响,一位绿衣飘飘的姑娘掩面小步走上擂台。一双明眸忽闪忽闪的,撩拨着台下每一位看客的心。 “哇,那个明春姑娘的眼睛会说话啊!肯定是个灵动多情的姑娘,就是为了这双眼睛,本少爷也愿撒千金只为一度春宵啊!哦,看那双勾人的小眼睛,勾得我心里直痒痒!” 原来,那样眨眼睛很勾人。十二在心中默默想到,不自觉瞥了一眼看得出神的主子,暗自记在心中。 “接下来,有请万花楼肖悦姑娘。” “天哪,肖悦姑娘娇羞咬唇的模样真是销魂啊!试问如此甜美诱人的朱唇,谁人不想一亲芳泽啊!本少爷真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咬上一口!” 原来,这样咬唇很销魂。十二双唇抖动,将台上姑娘咬唇的模样默默记在心里。 “热烈掌声,有请宜春院昭陵姑娘!” “哦,这位昭陵姑娘也是风情万种啊,看那香肩半露,扭扭捏捏的模样!还有还有,哇,那胸前的双峰,真的是此景只应天上有啊!” 嗯,香肩半露,动作……扭捏?双峰……十二略一低头瞄了眼自己扁平的胸部,心想着也许加强锻炼可以练出胸肌? “谢谢昭陵姑娘,接下来的是南玉阁的武娘。” “嗯,这位武娘姑娘……” 江衡之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的苗疆少年猛地一拍桌子,气冲冲地说道:“够了!你有完没完?” 然后便撇下一群被惊到的看客,甩头离开。 “衡之,你今天有些反常。” 薛裕丰被腾其若裕这么一折腾,倒是回了神。不过,他的出神并不妨碍他一直听见江衡之兢兢业业地为他讲解每一位姑娘的诱人之处。 “何止反常,根本就是过分,和往常完全不同。”在一旁猛啃j-i腿的叶筠适时c-h-a了一句。 哪知江衡之一改方才的聒噪,剥了桌上的花生往嘴里丢,嘴上还漫不经心地说道:“有哪里不同?本少爷生性风流,看见美女自然评论上几句,这有什么。” 薛裕丰瞥了眼好友,笑而不语。 叶筠却没有薛裕丰这么憋得住,冲口就说:“你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不看美女,本少爷才会后悔。” “是吗?啊,我好像看见楼下有人缠上若裕小弟弟了。”叶筠一边啃着j-i腿,一边无所谓地说着,“嗯,好像在拉拉扯扯,若裕小弟弟脾气不好,不会一着急就用蛊毒吧?唉?那人居然没事,若裕小弟弟居然跟着她走了唉!” “这里看不清楚,本少爷到下面去看。”江衡之抛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下楼了,用心的人还能发现他是小跑着下楼的。 “你当真唯恐天下不乱。”薛裕丰有些无奈。 “瞎说,我这是帮他一把。”叶筠说得理直气壮,随即看向薛裕丰的眼神带上了嬉笑,“你不会也要我帮一把吧?” “咳。” 薛裕丰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下意识地看向十二,却发现后者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百花台上婀娜多姿的美女。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问题来了,他们一群人中,是不是只有十二在看美女表演? 笑哭.jpg 宣传一下小识的新文预收: 《香火》卷二:风流倜傥j-i,ng明欠管教攻(江少爷)外强中干纯真欠呵护受(腾其若裕) 小识有没有提过这本是《香火》系列的卷一? 第35章 听书 “十二,走了!” 薛裕丰略带怒气地起身转身离开茶楼,随后跟上的是一脸莫名的十二。 “……哈哈哈!” 待人走远之后,反应过来的叶筠发出了一连串的爆笑声,还不忘招呼小二,“小二,把那桌的小菜也给爷取过来,他们不会回来了。” 为了避免与正面人头攒动的大部队迎面争夺可怜的茶楼大门,薛裕丰很‘仁慈’地翻窗而出。走在稀稀拉拉的人群中,薛裕丰还是感觉自己气愤难平。他自己为了十二的身份头疼不已。这十二倒好,直愣愣地盯着人家姑娘家看个不停,还有没有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主子走得快,十二自然也是跟着加快速度。两人不知不觉,竟是从城北穿过整条闹市街,来到了位于城南的望夫码头。 眺望着微波粼粼的河水上停摆着的零星船只,薛裕丰深吸一口气,心里就开始有些别扭。想他薛家堡的堡主,竟也有一日会像个孩子般闹脾气,偏生对方还一脸无辜的跟在自己身后,一句安慰也没有。 “船家,船家?” 心情烦躁的薛裕丰迫切地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下,却喊了半天也不见船里走出人来。 十二见状闪身上前查看船中的情况:“主子,船上都没人。” “哦?”这倒是奇怪,好好的船只都停在这里,船家却不知所踪。 附近有一个老妇人路过,瞧见码头处有两名青年在低头寻找船家,好心上前道:“公子是外乡人吧,今日是咱们苏州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今日船家大多不渡河。 这百花节啊,是咱们苏州数一数二的重要节日,今日啊,全苏州城大半的人都会去那碧水茶楼边的百花擂台前观赏百花斗艳。 这些船家啊,见百花节生意难做,便索性停渡一天,也算是他们的休沐日了。” 老妇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偏生说话速度也慢,薛裕丰听得吃力,不得已只能出声打断:“老人家,那您知道这附近的好去处吗?” 既然已经从人群中出来了,薛裕丰自然也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好去处啊,那地方也算不得好,只不过那里的清酒倒是挺受欢迎的。”说着,老妇人举起颤巍巍的手,指着码头边一个邻水的竹楼,“那个清水阁啊,就属桃花清酒做得最好。清水阁啊,不少船家在闲暇时会去那里小聚。兴许啊,你们还能找到一个愿意开工的船家载你们渡河。” 顺着老妇人的手看去,果然看见有一简约竹楼建在河水半架空在河水边上。想来那小楼上的风景应当有其独特之处,去瞧一眼也无妨。心念一动,薛裕丰便抬脚走去,还不忘喊上十二。 进到清水阁,里头的人倒是不少。听那老夫人所说,这小楼分为上下两层,一层坐的大多是短衫的船夫,渔民,而二层坐的皆是长衫书生,偶尔也有像薛裕丰和十二这样出门在外的主仆。 虽不似碧水茶楼那样座无虚席,这小小的清水阁今日的一层也几乎坐满了人,倒是二层宾客稀少,想来那些文人雅士都去参加百花节了,为美女吟诗作画,自然比在这里寄情山水要诱人的多。 寻了一处角落,点了一壶桃花清酒,一壶清茶,以及几盘清淡的小菜,薛裕丰便拉着十二坐了下来。将清茶和卤水豆腐推到了十二面前。叶筠说过,十二现在还不宜吃大鱼大r_ou_,需要饮食清淡。 也许是二层安静,一层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薛裕丰的耳朵里。 “又是百花节了,二虎子,你怎么没去瞧瞧那美人啊?” “杨子哥,你就别闹我了,我和小雨姑娘是不可能的。” 楼下传来一阵哄笑。 “得了吧,姑娘啊,就看你敢不敢追。” “对啊,二虎子,看你杨子哥的媳妇,那可是真漂亮啊,还不是被你杨子哥娶到手了。” “牛大哥,杨子哥媳妇怎么能跟小雨姑娘比呢。” “行啦,不就是你家小雨姑娘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你觉得配不上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了,身份不同也能相爱嘛。唉,张书生,快把那个故事说给二虎子听听。” “二虎子,你刚来,不知道。这张书生啊,总有一肚子的故事跟我们分享,如果他穿起长衫马褂,大概真能跑到茶楼里做个说书先生呢。” “好,那我就说说那当今武林盟主邱泽彦凄惨的感情史吧!” 嘴角一弯,薛裕丰斜眼俯视楼下。他本以为不过是几个船夫在调侃新来的少年不敢对心爱的姑娘示爱,倒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听到关于五叔伯的‘风流韵事’。 世人都知当今武林盟主邱泽彦心胸宽厚,为人和善,还是个仗义的人。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完美男人,到如今几近不惑之年仍旧一房未娶。这倒是给茶馆中的说书人平添了不少遐想的空间。 不少说书人将民间或浪漫或凄美的爱情故事胡编瞎造一通,然后将邱泽彦的身份摆了进去,旧壶装新酒,倒也吸引了不少听客。一时间,各种版本的关于武林盟主的风流韵事在中原一带兴起,甚至这事情还传到了邱泽彦本人的耳朵里。 不过邱泽彦当真抵得上一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居然一点也不追究,一笑置之。这一点,薛裕丰是当真佩服,即使知道对方可能与他父母的死有关,他也不得不承认,邱泽彦这个武林盟主,当之无愧。 薛裕丰这边想着,楼下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话说二十二年前,那时候的邱盟主还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仗着自己一身武艺,便想在江湖上大展身手。他与当时其他四位青年英雄结拜,自诩‘五姓侠士’,到处行侠仗义。 听说那时,中原南边的某个城里频繁有砍柴人在前往同一座山砍柴的时候失踪,山脚边的百姓心中恐慌不已。为了调查事情始末,五兄弟结伴去了那个小城,结果他们发现那些失踪的柴夫都已经死了,而杀他们的人正是盘踞在那个山头上的异教。 五兄弟为了铲除异教,还那城镇一个平静祥和的生活,决定先由成熟稳重的大哥,也就是现在薛家堡堡主已逝的父亲薛崇仁大侠,以及年纪轻轻却武功极佳的邱盟主先上山探路。 邱盟主那时候还不到二十,正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竟是被异教少年吸引。那异教少年长得可当真美若天仙,肤若凝脂,邱盟主对他可谓是一见钟情啊!而那个异教少年见邱盟主年轻气盛,剑眉星目的,也是芳心萌动啊! 一个江湖正派少年,另一个异教邪派少年,就这样天雷勾地火,在山间嬉戏玩耍。邱盟主到底还是少年无忧的时候,很快就将上山的目的抛之脑后,幸而还有大哥在一旁指点。 可惜可惜,那异教少年哪里像大家闺秀一样知分寸,守礼仪,不过相识几日便与邱盟主私定终身,共赴巫山。就算薛大侠发现地再快,那两人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薛大侠叫那个惊讶愤怒啊,好好教导了邱盟主一番,连夜就带着人下山了。 可怜的邱盟主心里一直惦记着山上的妙人,回到城镇后茶不思饭不想,没多久就高烧不退,一昏睡就是几天几夜。 再醒来时,他的几个兄弟早已经攻上山了,邱盟主心系异教少年,拖着重病未愈的身子冲上山。然而他见到的却是异教少年手持杀人魔笛,将靠近他的人尽数杀死。听闻那些人死状极为恐怖,令人作呕。 面对眼前杀红眼的杀人狂魔,邱盟主如梦初醒,忍痛上前与昔日爱人决一死战。不过,邱盟主是个情种,到最后关头竟是没有下手杀掉那个异教少年。那人见有机可乘,便想趁机了结邱盟主的性命。好在当时五姓侠士里排行第二的樊荃,如今松陵派的掌门人就在邱盟主身边,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了那异教少年的胸膛,这才救了邱盟主一命。 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邱盟主哪里能平静面对,他搂着异教少年凉透的身躯,竟是一夜坐到天明啊。从那以后,邱盟主再也没有用心爱过他人啊。 唉,邱盟主多好一个人啊,又是情种,偏偏爱上一个心狠手辣的异教中人。” 张书生拽着草帽,装作风流书生的模样给自己扇风,还像模像样的感慨起来。 身边的同伴看不过去了,笑骂道:“行了,张书生,别忽悠新人,那城北的碧水茶楼里就有邱盟主别的浪漫情史,你也别装模作样了。” “嘿!你们爱信不信,这就是邱盟主唯一个爱情史,外头传的那些都是杜撰的,骗人的!” “是是是,就你的故事最真实。” “牛大哥,我还是没明白,这邱盟主的感情史和小雨姑娘有什么关系?” 二虎子的话这么一说,一楼的空气寂静了一瞬,随即传来了哄堂大笑的声音,好多人都开始安慰脑筋转不过弯来的二虎子。 薛裕丰也有些忍俊不禁,可他一抬眼,瞧见自己眼前的十二也是略带疑惑地望着他,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 对啊,他怎么忘了,自己身边坐着的也是一块木头。 作者有话要说:甜吗? 再让堡主纠结一章吧~ 第36章 学习 一壶清酒下肚,薛裕丰的心情好了不少,只不过烦心事却还是萦绕在心头。走在回江家的路上,薛裕丰一直暗自思索,应当把十二怎么安排。 这影卫怕是做不下去了,他也不放心,若是当真像十二自己所说死在苗疆之行的途中,他能怪谁?按叶筠的说法,直接把人送进西厢,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十二愿不愿意。想到此处,薛裕丰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眼默默跟在身后半步远的十二。 到现在,他还不知十二心中所愿。 “他自会告知与你。” 路过市集上算命的摊位时,一个留着山羊胡子道士模样的算命先生出声打断了薛裕丰的思路。薛裕丰瞥了一眼无人问津的摊位,心下奇怪,方才道士所说的话就好似是回答他的所思所想一般。 “公子,要不要算上一卦?” 道士询问的不是薛裕丰,而是跟在薛裕丰身后的十二。十二自是想要拒绝,却被薛裕丰推着做到了摊位前。 “给他算算。” “这位公子一看面相,便是个多子多孙之人啊。” 薛裕丰听了,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十二是他的影卫,他怎么会允许十二娶妻生子。转念一想,他记起,似乎十二自己便是能够孕子的。难道说,他会嫁人?一想到这里,薛裕丰立马动了将人娶进门的冲动,与其让十二嫁作他人,还不如嫁给自己。 “被公子放在心里的人可真有福气啊。”道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摇头晃脑地自顾自说着,“嗯,公子最近似乎因此人颇为苦恼。听老道一句劝,心中惑,梦中解,公子只需用心聆听,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有忽略道士投到他身上的视线,薛裕丰怀疑这话是对他说的。 临走前,那道士还不忘故弄玄虚,语重心长地说:“公子,请三思而后行。” 也不知道士口中的‘公子’指的是谁。 回江家的路上,薛裕丰一直在思索道士口中的话。以往的他怎会将街头算命的所说的三言两语放在心上,如今却当真愿意相信那算命道士的话。 稍后,问问十二吧,会告诉他的吧。 薛裕丰在心中这样想着。 回到府中,从江叔口中得知,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薛裕丰摆了摆手,并不在意,他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拉着十二坐下来,好好问上一问。 “十二,你可有愿望?” 一进房间,薛裕丰便让十二坐在自己身边,郑重其事的问道。 十二不太明白主子为何要询问这种问题,压根没有联想到在回来路上的那段c-h-a曲。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主子从来不听信江湖术士的话。他当然有愿望,希望能够陪在主子身边,希望这一世能陪伴更长时间。 但是,他又怎么敢说出口。 他又怎么敢说,自己贪恋主子抚摸他的手,贪恋主子亲吻他的唇,贪恋注视他的眼。 他不敢,也不能。 他若是说了,那他将会连隐藏在主子身旁的资格都会失去。 “属下没有愿望。”十二如是说。 “怎么可能没愿望?你这是敷衍我?”薛裕丰摆明了不信。 “属下不敢,属下是主子的影卫,不敢有愿望。” 这关影卫什么事?薛裕丰眉峰一皱,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在十二身上扫视。突然间他想到,薛家堡的影卫似乎有相关规定。为了能够让影卫最大限度的服从主子的命令,成为他手中最强有力的利刃和最结实的护盾,影卫守则中直接规定,影卫不得有愿望,不得有情绪。 原来,还是身份出了问题。 “既然如此,抛开影卫的身份,回答我的问题。” 薛裕丰本意不过是希望十二跳出‘影卫’的束缚,何曾想十二误以为主子是不要他这个影卫了,当即就要跪下,好在薛裕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属下知错,请主子恕罪。” 十二就知道主子还是动了念头要送他回易阁,明明来的路上主子还是对他很有兴趣的。偏偏自己不争气,不会伺候主子,让主子失望了。 “主子,属下在学了,属下已经在学了。” 你在学什么? 满脑子问好的薛裕丰眉头一挑,没有说话。谁知道,下一刻十二就直接跨坐到他的身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将自己的红唇送了上来。一个青涩的吻出乎薛裕丰的意料,这下他明白十二在学什么了。 这个吻时间很短,显然十二对此还很生疏。 比起欣赏此时十二有些晕红的脸,薛裕丰更想知道是谁在教十二这些东西。 “请主子恕罪。” 十二轻咬着下唇,垂着眼不敢去看薛裕丰。 天哪,这微红的脸配上轻咬的红唇,若是薛裕丰再不情动,那还能算男人吗? 这都是哪里学来的! 薛裕丰在心中咆哮,他一捏十二腰间的痒痒r_ou_,在对方躲闪之际将人压制在桌面上,哑着声音问道:“谁教你的,说!” 十二睁大了眼睛,瞧见了主子眼眸中小小的自己,愣愣的将自己在百花擂台上瞧见的一切都告诉了主子。 “你学这些,是为了讨好我。” 联想到之前在茶楼时,这人的目不转睛,薛裕丰压在十二的身上,笑出了声。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可爱。他竟以为这几日是受到了冷落,更以为是自己功夫不佳而被嫌弃了。 “小木头,本堡主若是那种追求床上功夫的人,你觉得你能排的上号?”薛裕丰轻笑着,刻意贴着十二的耳朵轻声说道,“对自己有点信心。” 主子低沉惑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又痒又热,像是只小爪子,挠得十二心头舒畅。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堡主,妙凝回来了。” “进来。” 一进屋,妙凝就觉得屋里气氛有些暧昧。自家堡主怎么看怎么都是在偷笑的嘴角,而影十二怎么看怎么都是满脸羞涩。 好像又打扰到堡主了。 妙凝撇了撇嘴。 果然妙凝办事就是周到,薛裕丰只是让她去多买几套十二的衣服,她倒是心里清楚得很,直接跑遍了市集,将头饰,腰间配饰都买齐了。这下,足够十二搭配了。 “来,试试。” 瞅着堆了一桌子的衣服饰品,红着脸的十二在薛裕丰的示意下,被妙凝推进了内室。 晚膳时分,江衡之和腾其若裕还没有回来。又听说叶筠带着好几个人回到江家。薛裕丰瞅着面前自来熟的邱九思,倒是好奇这人怎么跟叶筠在一起。 邱九思是栖霞山庄的二弟子,也是邱泽彦的第二个养子。这邱九思的年纪虽与薛裕丰相差无几,性子却和大男孩一样爱玩。明明天资聪颖,却总是不好好在山庄中习武,三天两头往山庄外跑。这次,恐怕又是偷跑出来的。 “薛大哥,这位你是内人吧。你俩的穿着真般配。” 薛裕丰正想出口质问,听到邱九思这么一说,心里像是浇了蜜一样。再看邱九思笑得一脸真诚,明知道对方是想逃避问题,他这次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反正人在这江家总不会出事,大不了之后遇到邱弘,提一句便是。 “油嘴滑舌,记得尽早回山庄。” “薛大哥的话,小弟我一定听。”说着便开始哗哗地扒起饭来,像是已经八辈子没吃饱饭一样。 而以往既聒噪又贪嘴的叶筠却一反常态的沉着脸戳着白饭,不知思绪飘向何方。 这倒是让薛裕丰有些奇怪,不禁怀疑叶筠在百花节上找到了什么稀世奇珍,又要研制古怪药材了。 罢了,他还是管好自家十二就好,这般想着,他又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十二。他已经摸清楚了,只要是清淡口味的菜色,十二都不会拒绝。他也喜爱品尝一些酸甜口的菜色。 他心里已经打好主意了,将十二的影卫给撤了,然后让人做自己的贴身侍卫,时刻随行侍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虚职。 他已经悄悄将另选影十二的命令派人传回易阁了,苗疆回来之后,就完全撤了十二影卫的位置。 如今,他不过是借着此次苗疆之行为借口,将人强行提成了随行侍卫,暂时保留十二影卫的身份。可怜的十二,恐怕还以为自己会有一天能再次做回影卫。 现在要做的,便是等江衡之和苗疆少年归来,他们就能启程了。 这天夜里,薛裕丰有些心绪不宁。大约是苗疆之行终于提上日程,他心里总有些不安,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无奈之下,薛裕丰果断起身走出房门,转了个弯就进了十二的房间。 “谁?” 薛裕丰的武功高于十二,以至于他都摸到床边了,十二才反应过来。可是十二出手就是杀招,幸好薛裕丰躲得快。 “没事,是我,继续睡。” 薛裕丰一骨碌爬上床,溜进十二的被窝里,搂着十二轻声安慰道。感受到怀里温热的体温,薛裕丰觉得心里踏实多了,这才渐渐进入梦乡。可被主子揣在怀里的十二却是紧张地动也不敢动,直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才放松下来重新阖眼睡去。 梦中,薛裕丰感觉自己像一缕孤魂,在翠绿的竹林中飘荡,眼前时一条静谧的小道。此时,远处传来马蹄的哒哒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嗯,又要开始发梦了。 小识热衷于在梦中搞事。嘻嘻~ 细心的筒子应该不难猜到小识想写什么。 第37章 竹林 薛裕丰放眼望去,正瞧见一辆马车在竹林小道中飞驰而过,沿途卷起散落的竹叶。车窗上惟妙惟肖的雕饰和拉着车的那两匹长相俊美的枣红色马儿,都让薛裕丰觉得分外熟悉。 再一瞧,坐在车头驾着马车,身着炫黑劲装的可不就是十二嘛。这,是他薛裕丰的马车。 见十二不停地催促骏马一路狂奔,薛裕丰努力凑上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他的形态可以随处飘荡,而且周围的人似乎都对他的存在毫无知觉。 见此情形,薛裕丰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穿过马车的车门,他瞧见‘他’盘膝坐在车内,气息虚弱而又紊乱,还时不时传出几声轻微的喘息声,几不可闻。薛裕丰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主子,请再忍耐片刻,出了竹林便有人接应。” 这时,门外传来十二沉稳的声音,眼前的‘他’神情动了动,就没了反应。定睛一看,‘他’唇色有些发紫,双手轻轻颤抖,看情况,像是中毒了。看着自己头冒虚汗,眉头紧锁的模样,情况似乎不妙。 穿出马车望向后方,薛裕丰果然见到马车后不远处,几名佩戴长剑面露凶光的杀手紧追而至,眼看着就要赶上飞奔的马车。那些人方一赶上,几名影卫如同鬼魅一般窜出竹林,与几人缠斗起来。 可惜,几个影卫似乎早已经历过打斗,身上都挂了彩,根本不敌那几个追上来的杀手。薛裕丰随着马车行了不到一盏茶时间,那几个杀手又y-in魂不散地追了上来,他们刀间染血,面带杀气,显然是不想让薛裕丰顺利离开竹林。 随着尾随的杀手越来越接近马车,赶车的十二握着缰绳的手已经捏得开始泛白,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薛裕丰心中焦急,杀手有四人,十二又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若是出手,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竹林,杀手。 薛裕丰灵关一闪,终于醒悟过来。 这里,便是十二前世身陨的竹林。 难怪他感觉心头萦绕着久久不能散去的不安。 近在眼前的杀手让他不得不心慌,他急切地想要出手击退杀手,却发现自己连实体都没有。眼看着竹林出口就在眼前,薛裕丰盼望着马车足够快,能够先一步离开竹林。 ‘快点!’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连出声都做不到,就如同此时坐在马车中的自己一样狼狈无助。他飘到十二的身边,用眼神描绘着十二一如既往严肃沉默的神情,只是此时的十二眼中不知是看见了什么,眼神明亮而决绝。 薛裕丰心下一沉,像是灌了铅一般猛地坠到地里。 ‘不要。’ ‘不要!’ 没用,这一切都曾经发生在十二的身上,不论是此时的他还是当时的他,都不过是看客罢了。 就在一个杀手接近马车时,十二毫不犹豫的放开了手中紧拽的缰绳,抽出佩剑对着黑衣人就是一剑,将胆敢触碰马车的男子打落于地。其余几名杀手紧追而上,十二手中佩剑翻飞,挡下各方攻击,死死守住马车。一人看准空隙,从后方攀住马车就向车中刺去。一击刺空,待他正想抽回剑就被车中的‘他’连窗带人一掌打飞了出去,一下子撞断了好几根竹子。 其余几名黑衣人见状,有一瞬间的迟疑。 但是在见到车中男子嘴角的鲜血时,他们又发起了再一次的攻击。眼看着远处赶来的侍卫队越来越近,那几名男子出手也愈发狠厉。十二身上已经多处负伤,但依然紧盯着余下的三名男子。 ‘他’刚才那一掌连五成功力都没有,看来是太过勉强了。十二显然也知道‘他’妄动内力,怕是受了内伤,握紧手中佩剑,显然准备跳下马车断后。 “继续赶车。”像是看穿了十二的想法,车中的‘他’压抑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虽轻,却不容违背。 十二动作一顿,却被人趁机在手臂上划下一道口子。一剑逼退那人,他没有立刻答话。他再一次看向仍然向这边赶来接应的人,头一回壮起了胆子。 薛裕丰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十二居然选择违背主子的命令。他居然放弃了薛裕丰给他的‘生’,选择了守护薛裕丰的‘生’。 薛裕丰在空中心疼地发抖,想要阻止十二跳下马车的脚,想要堵住请罪的嘴。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改变已经发生在十二身上的事。 随着十二奋力一鞭,受刺激的马匹撒开了四肢朝着竹林外奔去。杀手们见状,也立即施展轻功加紧追赶。可惜,十二纵身踢落妄图越过他去追马车的杀手,将三人全部拦在竹林之中。 那几人眼看着无人驾驶的马车就这么离开了竹林,各个面露寒气,恨不得将眼前的影卫大卸八块。为首的黑衣人一个手势,三人一起向他直冲过来。十二也不含糊,纵使负伤,也能够与三人打得难舍难分,绝对不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攻击远去的马车。 薛裕丰眼睁睁看着十二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纯黑的劲装看不见血迹,但就看十二发白的唇和逐渐放缓的动作,薛裕丰知道,十二怕是已经失血过多了。 心痛到无以复加,然而更多的是遍布全身无力感。他什么也做不了。 三人觉察出他的疲惫,趁机直刺要害。十二见避无可避,索性避开要害迎面而上,猛地撞上那人的长剑,死死握住不让其逃脱,并把自己的剑送进了那人的心脏。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啊!若不是穷途末路,十二又怎会这样做! 抽剑之时,身后又是一人挥剑而至,这一次,他已无力反击。 “噗嗤!” 薛裕丰眼前一片血红,十二的右手抽搐着被躺在地上,他痛苦的呜咽狠狠揪住了薛裕丰的心。大量的血液从十二的断臂处喷涌而出,薛裕丰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上有这么多血,多到染红了他的眼,灼伤了他的心。 ‘十二!’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杀手的剑已经从后心穿过十二的心脏,滚烫的鲜血喷洒向薛裕丰飘荡的地方,尽数浇淋在土壤之上。 余下的两个杀手在十二倒地后立刻提起长剑,追着马车直奔而去,将奄奄一息的十二和已经死透了的伙伴留在了竹林之中。 ‘十二?十二?’ 薛裕丰俯下身凑近十二逐渐冷却的身躯,他恨自己连触碰都做不到。生平第一回,他也尝到了目睹心爱之人离去的痛苦,和自己无法挽回的无奈。 他发现十二艰难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珠,模糊的视线一直盯着远去的马车,就这么望着,望着,嘴里呐呐自语,最终眼中星辰消散,归于死寂。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将这一地的鲜血缓缓冲洗殆尽。薛裕丰仰头感受着雨水穿过身体的感觉,心情沉重。 “……” 黑暗中,一双满怀伤痛的眼睛缓缓睁开,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着落下了眼泪。他揽过身旁男子,迫切地寻求着心灵的安慰。他想要确定,身边的人好好地活着,健康地活着。 “主子?” 影卫即使在睡眠中也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谁知主子的脑袋钻进了自己的怀里,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十二有些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放松下来,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主子。即使他要自己的命,十二也会双手奉上。 “没事,梦魇。” 倾听着耳边强有力的心跳,薛裕丰才找回一点真实感。他搂着十二,将脑袋埋在对方怀里不抬头,就怕自己流泪的模样给十二造成困扰。 薛裕丰听到了。 十二在生命的尽头,说道。 “主子,十二愿来生再陪在您的身边。”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次日清晨,妙凝送来消息,江少爷和苗疆少年已经准备好出发了。薛裕丰心中一跳,立刻瞥了眼立于一旁身着束袖劲装的十二,这才回了神。他竟然动了不去苗疆的念头,只为了保证身边之人的命。 “阿丰,你等等,我跟你单独说个事。”薛裕丰还没跨出院子,就被叶筠堵在了门口。难得见到叶筠一脸严肃的模样,薛裕丰挥手让十二先走,好歹耐着性子听他往下说了。 薛裕丰出门就看见两辆马车停靠在江家大门口,其中一辆马车甚为熟悉,心中一个咯噔,膈应地不行。 “本堡主不坐马车,十二,咱们骑马走。” 刚要上车的江衡之一脸莫名其妙,他和薛裕丰都是爱享受的主。每次出行,能坐马车,绝不骑马;能骑马,绝不走路。今日这家伙怎么突然转性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痛不痛? 这次不准寄刀子哦! 第38章 分界岭 “阿丰,你今天怎么突然想着骑马上路了?” 江衡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名马,凑上前询问薛裕丰。 “突然兴起。”薛裕丰不愿多说,他还没从昨夜的梦魇中缓过神来,现在整个人都被低气压笼罩其中,除了十二皆是生人勿近的状态。 “江,神医不同去?” 坐在江衡之怀里的腾其若裕面带疑惑。 “叶子留在江家作掩护,若是有突发情况发生,他也可以及时通过江家的信鸽通知到我们。”再说了,那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把栖霞山庄邱泽彦的二儿子拐到了他家里,江衡之还没跟他算账呢。 若是坏了阿丰的事,也不知道这责任是算在他头上,还是那烂叶子头上。 低头瞅了眼怀中暗自惋惜的若裕,江衡之嗤笑道:“怎么,舍不得啊,现在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吧,中原医学可是博大j-i,ng深的。” 之前在江家的时候,腾其若裕总是和叶筠凑在一起研究药材,这倒是让江衡之的耳根子清净了好几天。 意料中的一肘击被江衡之稳稳当当地挡住了:“唉!因为本少爷有金蛇在身,你y-in的不行,就来硬的呀。放弃吧,本少爷好歹也是跟着玄玉真人学了好几年的武艺,哪会被你这手无缚j-i之力的小个头给打中。” 自己的手被身后的人抓在手里,而自己的后背也紧贴着对方的胸膛,红晕慢慢爬上腾其若裕的脸颊,也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羞红的。他就不信了,乱拳还不能打死老师傅,扭过身对着江衡之就是一通乱打。 “叶大哥中原神医,你中原人渣!”腾其若裕气得脸红脖子粗,奈何自己嘴笨,都气得自己肝疼了还不知道怎么回敬。 江衡之仗着若裕伤不了他,神色轻松,手上不紧不慢地应付着,嘴上也不闲着:“哎哟,这么暖绵绵的拳头,多谢你给本少爷挠痒痒。继续继续。” 苗疆少年可不是会武艺的人,眼看着手上没辙,脚也用上了。只可惜,他忘了自己正在马背上。他这一乱动,差点脚下一滑跌下马去。 “啊!” 感觉到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腾其若裕反s,he性地闭上了眼睛,紧张地绷紧了全身的肌r_ou_。等了半晌也没有坠地的感觉,他这才心有余悸地睁眼去看。 “你说你,马也不会骑,还想在马背上逞能,真是不自量力。” 江衡之嘴上说着数落人的话,手却将人稳稳搂在怀中。可是这一次,腾其若裕没有回敬他,只是紧抓着他的衣襟,缩在他的怀中,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切,胆小鬼。” 嘴上这么说,手里倒是又搂紧了几分,将若裕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握着缰绳的手松开了些,依稀还能瞧见方才用力过猛而留下的痕迹。 两人在马上的争吵声被落在后头的薛裕丰听在耳中,心中小小嫉妒的火焰在滋生。 今天早晨出发时,他提议要骑马,那苗疆小子却直接提议走路,说是苗疆山路居多,马车行动不便。这下倒好,直接把爱享受的江衡之气炸了,在门口就和人吵了起来。 搞了半天才知道,这苗疆小子不会骑马,这才绝口不提骑马一事。 这不,江衡之嘲笑了大半天,还是和他同骑一匹马。这才离开苏州没多久,两人又吵上了,当真一对冤家。 再瞅瞅自己身边,今日,跟在身边的十二身着一套杏黄衣衫棕色腰带的束袖劲装,还是临行前他亲自选的,就连头上紫檀木簪都是他亲自c-h-a上去的。薛裕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十二能主动对他说点自己的事情,哪怕是向他提个要求也是好的。 不对,有一次来着,麻婆豆腐。 可是,也就只有一次啊,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薛裕丰在心中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 这种感觉在他发现自己对十二的感情之后,是愈发频繁了。 四人三马在树林中信步而走,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停在了一片竹林口。 “过了这片竹林,再过去就出中原,进入苗疆地界了。” “……” 薛裕丰望着熟悉的竹林,心中发憷。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扫了眼身旁的十二。见到对方也是全身紧绷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唉,你们俩发什么呆呢,走了。”江衡之在和腾其若裕斗嘴的同时还不忘关注停在竹林口迟迟没有动作的两人。 “主子。” “嗯,走吧。” 薛裕丰这一次身边一个影卫也没带,就带了十二一个人。因为苗疆小子说,这苗疆蛇虫鼠蚁众多,其中身带剧毒的也尤其之多。这些毒虫大多躲藏在丛林中或者是暗处,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薛裕丰咬了咬牙,决定一个影卫也不带。 可此时,他又多少有些后悔。 好歹是让人护送到过了竹林再让他们回江家也不迟啊! 整个竹林里,除了江衡之和腾其若裕断断续续地争吵声,就是那微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每当一阵风吹过,薛裕丰和十二两人就紧张半天,前者是想护住十二的命,后者是想护住主子的命。 眼看着竹林的尽头就在眼前,也不见有杀手跳出来,看来这次的障眼法还算有点用。 这一次,薛裕丰不单是拔除了薛家堡里的眼线,更是玩了一把声东击西,向外放出消息自己要到苏州治疗情伤。情伤这东西说起来飘渺的很,他到底何时好,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为了以防万一,叶筠一个人留在江家,也好挡一下前来探究的客人。不过,薛裕丰没想到的是,邱九思也会来到苏州。不过看他那模样似乎又是偷跑出来的,想来也不会回到栖霞山庄之后到处宣扬江家的事情。 “前面就属于苗疆了,从这里开始,你们要跟紧本少爷的马哦。” 薛裕丰瞅着江衡之自傲的模样就想一拳揍上去。 江衡之的母亲是来自苗疆的女子,听闻似乎是个长老级别的,身上总盘居着一条金蛇。据说,这金蛇在苗疆是数一数二的毒物,是一种蛇蛊。有它傍身,其他毒虫均不敢靠近其十步之内。江夫人为了儿子从小免除蛇虫鼠蚁的侵袭,便也逼着儿子炼了一条小金蛇。那时候,薛裕丰和叶筠整天听江衡之唠叨,他母亲是怎么样的惨无人道,还lu 起袖子给他俩看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当时,他俩只觉得江夫人小题大做。现在看来,江夫人八成早就有了和江衡之回苗疆探亲的打算。 神奇的是,过了竹林之后,他们很快便进入一片茂密的丛林。在踏入丛林的一刹那,周围的一切都感觉变得不友善起来。树上的鸟声各式,叫得欢快,也有知了鸣叫声,一切都与中原相差无几,却总能感觉到暗处的窥探。好几次,薛裕丰以为他们被杀手盯上了。丛林中有一条较宽的小路。三匹马并排而行,以确保四人都在金蛇能守护的范围之内。 平安地在渺无人烟的小路上走了没多久,小路前方越来越窄,几人也只得改为一前两后的方式前进。可是很快,小路走到了尽头,再往前便是一片荆棘灌木。 此时,腾其若裕从他随身的腰间小袋中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了四粒药丸,自己服下了一粒,将其余的分给几人。 “再往前是瘴林,瘴气致幻,这是解药。” 几人吞下解药,打算换个方式前行。 望着远处绵延的山脉和四周丛生的灌木,薛裕丰提议弃马前行。江衡之第一个不同意,他身下这可是名驹千里雪,是出了名的日行千里的宝马。若是留在此处,还不是会被蛇虫鼠蚁吃得只剩骨架了? 但是眼下四周都是灌木,再骑马显然容易出事。十二是第一个照做的,随后腾其若裕也跳下了马,若不是一旁十二帮着,恐怕已经崴伤了脚。 江衡之看在眼里,默默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嘴上嗤笑一声,又惹来腾其若裕的恶语相向。 薛裕丰摇了摇头,取出了临行前叶筠交给他的防虫草药,系在了每匹马的马鞍上。这样,至少短期内这些骏马是不会出事的。 按着若裕的方向走了一炷香时间,薛裕丰感觉到眼前的视线变短了,远处不少树木已经陷入迷雾之中看不真切,看样子,他们已经进入瘴林了。好在四人都已经提前服了解药,也不怕这周围的瘴气。 由于视线受限,四人前行的步子放缓了不少。自从进入瘴林,耳边的鸟叫声也渐渐少了下去,直到除了他们四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声音。明明周围皆是绿油油的树木,太阳光在透过瘴气之后变成了r-u白色,没有一点暖意,倒是y-in森森的。 薛裕丰觉察到身旁的十二有些紧张,呼吸都加快了几分,上前拉住了那人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安心。 忽然间,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磨人的寂静。 “咔嚓!” “啊——!唔——” 作者有话要说:薛裕丰:嗯?十二好像害怕了? 十二(嘴硬):属下没事 薛裕丰:嗯,你没事,是我害怕了(拉住了对方的小手) 十二(羞红了脸):…… 第39章 脚伤 薛裕丰觉察到十二握着的手猛地一颤,显然是被腾其若裕的尖叫声吓着了,不禁有些埋怨地瞥了一眼没有护好人的江衡之。 “干什么?!”走在腾其若裕身边的江衡之及时捂住了他的嘴,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道,“想吓死人啊?” “有东西要砍我的脚……”若裕的声音都在发颤,指尖也冰凉一片。 几人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低头看去,迷雾中,一副骸骨半掩在草丛中,隐约可见。此时,若裕一脚踩碎了头骨的天灵盖,就这么卡在那里拔不出来了。破碎的头盖骨已经把若裕的脚扎破了,鲜血珠子不停地向外冒。 “你这小个子,事情真多。既然个子小,胆子小,怎么就不能细心点,这么大的头盖骨,你也能直接踩上去。”江衡之嘴上不停地数落,手上倒是不忘扶住若裕,让他的重心靠到自己身上,防止脚上伤势加重。 薛裕丰俯下身研究了一下,发现这骸骨早已完全腐化,就连衣服布料也已经褪得快看不出来原先的眼色,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既然如此。 薛裕丰接过十二的佩刀,在头骨上几处轻轻敲打,果然,头骨应声碎裂。 “主子,金疮药。” 好在出门时把叶筠的百宝箱抢来了,什么常用的伤药,解药,绷带之类的倒是齐全。 若裕接过薛裕丰手中的金疮药和绷带,双手还不止得发抖。一旁的江衡之看不过去,一把抢过金疮药,坐下身,将若裕的脚架在自己腿上,道:“真是的,手抖成那个样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这药洒一地呢,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贵着呢。” 若裕抬头眨了眨眼睛,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就在四人因为若裕受伤而作短暂停留的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薛裕丰第一个反应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俯下身侧耳倾听。 “那个女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谁知道,红莲教的事情也不关我们五仙的事,也只有副教主会想要在这种事上c-h-a一脚。” “哼,若是教主在的话,哪里由得副教主这么折腾。” “嘘,别说了,快出瘴林了。” 没多久,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恢复一片寂静。 “若裕,你可知道刚才过去的两人是什么人?”薛裕丰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两个黑衣人的模样,可以很确定那两人不是当年的杀手。而且,他们穿的黑衣不像是职业杀手穿的那种,倒更像是教袍。 “是五毒教。他们总教在这一带,但具体位置无人知晓。”若裕低声说道,“他们教徒自称五仙教。” 原来是五毒教的教徒,薛裕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身侧。 他们口中的红莲教他倒是听说过,就是之前樊荃口中的‘魔教’。看来五毒教和红莲教近期会有动作,不过,只要不涉及他,薛裕丰也不会傻得凑上去。那两个门派怎么看都不是打一架可以解决的,还是不掺和为妙。 “行了。” 腾其若裕的脚被江衡之用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他自己之前还说怕若裕把药撒了,怕浪费,他自己倒是用得豪气。 薛裕丰笑了笑没点破,拉住十二的手就打算动身。他们服用的解药也是有时限的,若是过了药效还没走出瘴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是之前的队形,江衡之和腾其若裕走在前头带路,薛裕丰拉着十二断后,防止偷袭。可是,再次启程,薛裕丰明显感觉到前行的速度变慢了。 还没等他开口,江衡之已经先不满了:“脚痛也不说,领路的走得慢,让跟着的人怎么办?”说着,江衡之在若裕面前蹲下,道,“快点上来,本少爷很少纡尊降贵背人的。” “我没事。” 若裕明显不买账,咬牙还要往前走,他就是不想被人看扁,特别是江衡之。 十二觉得四个人中,也就他一个是下人,怎么算这背人的活都应该他来做。可是他才上前半步,就被薛裕丰拦住了。十二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主子?” “十二,以后他俩的事情,你不用c,ao心。”薛裕丰说着轻挠十二手心,“你以后只要看着我就行,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十二眨了眨眼睛,羞红了脸,不知主子这算不算命令,他该不该回答。 “你不会是怕自己太重,被本少爷知道体重吧?” “我体重不用你c,ao心!” 也不知是江衡之说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若裕真的痛得没了办法,若裕双眼发红,赌气似的爬上了江衡之的背。 这夏日里背着人走了一段路,饶是有武功底子的江衡之也不免额头冒汗。若裕抿着唇,从腰间小袋里掏出手绢,轻轻为其拭汗,见到江衡之回过头的眼光,撇开眼道:“别误会,不过是感谢。” “是该感谢本少爷,你真的重死了。” “那你放我下来啊!” 若裕一听又炸毛了,又是一轮互掐开始了。 默默看着两人的薛裕丰沉默了半晌,转头对十二说:“十二,来,我背你。” 十二很是无辜地说:“主子,十二的脚没受伤。” “哦,是吗。” 说着,薛裕丰负手跟上了江衡之的脚步,这背影怎么看都像是在生闷气。 十二不知道自己又犯什么错了,他顿了顿,想到一件事。于是乎,他偷偷地将自己的手伸到主子的双手交叠的地方。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十二感觉到主子手指的微颤。就在他以为自己理解错了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主子牢牢攥在手里。 主子的心情变好了。 十二觉得。 果然,叶神医的法子有效。 之前,十二也因为不知道主子在气什么而不知所措。一旁的叶筠就给他出谋划策:“你只要牵住他的手就行啦,一定什么气都没了。” 十二没试过,也不敢尝试。 哪有下人去牵主子的手的?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一路上都是被主子牵着走的,倒是让十二想起了叶筠说过的话。本着豁出去的念头伸手去轻触主子的手。 没想到真的有用! 十二心头一喜,看来往后他不知道主子气什么的时候,也能让主子消气了。 拉着十二小手,心里美滋滋的薛堡主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连生闷气的资格都没有了。 四人可以说是翻山越岭,终于是凭借两条腿走到了一座吊桥面前。 吊桥架在一条小河之上,此时,天才蒙蒙亮,正是退潮的时候。湍急的河水刷刷冲击着河壁,有不少水花打在吊桥上。摇摇晃晃的吊桥上零星印下了几朵大小不一的水花痕迹。过了吊桥便是腾其村的大门。那是一座木质建筑,上砌有砖瓦。 再往远处看,依山而建的吊脚楼别具一格,甚为美观。 薛裕丰拉着十二的手,指着独特的楼房建筑,问道:“十二,往后,我们在家里也建个这样的小楼吧。” 薛裕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奇怪地将视线从远处美轮美奂的小楼上收回,这才发现十二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你这么看着我是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十二睁大了眼,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的未来有十二?” 小心谨慎的模样令薛裕丰心尖发疼,他上前一把搂住十二,将他的脑袋揉进自己的胸膛,让他的耳朵贴在自己的心脏处,轻声道:“这是自然,我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你可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啊,别想逃。” 还以为十二会一如既往没有回应,薛裕丰怕他尴尬也只是贪恋了一会儿便想放开十二。没想到一双手拥住了他,十二自己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十二会永远陪着主子,不会逃。” 朝阳缓缓升起,照得人心暖暖的,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映着薛堡主心花怒放到傻笑的模样。 然而,一旁的江衡之已经累得两只手都提不起来了,只得靠着门柱大喘气。他仇视地瞥了眼站在河边抱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又扫了眼一旁眺望河对岸村口的腾其若裕,后槽牙磨得咔咔响。 “是圣子回来了吗?”一名男子正向他们这边张望,大声询问道。 “正是若裕,我回来了。” “圣子回来啦!大家快出来!圣子回来了!” “若裕大哥!若裕大哥!” 随着男子的几声呼唤,不少年轻貌美的苗疆少女跑了出来,隔着河水向他们招手。 腾其若裕见状,脸上也挂上了甜甜的笑容,左脸颊小小的酒窝也显现了出来。他向几位少女招手,脚下也缓缓地走过吊桥。好在河水已经退去不少,并没有沾s-hi腾其若裕的鞋子。 “喂,你……” 江衡之赶忙上前想要搀扶若裕,却被那人看也不看的甩掉了,一时间愣在了桥头。 薛裕丰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又望了眼村口处越聚越多的人,指尖轻敲身侧。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终于到氏族了= = 不论是氏族的名称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称呼,都是小识编的,请勿对照现实= = 小识也很无奈啊= =查了一下,发现人称叫法好混乱,小识脑细胞不够啊qaq 咱们,简单点来吧 = = qaq新年第一天,小识血流成河,肚子好痛啊!!!呜呜……这是小识淌着血写的文,筒子们且看且珍惜—— 2018年啦~新年新气象,今天在本章留言的,小识发2018新年红包哦~元旦快乐,(*  ̄3)(e ̄ *) 第40章 ‘欢迎\’ “若裕大哥,淼淼姨寻到了吗?” “淼淼姨不在中原,我带了淼淼姨的儿子江衡之回来。” “淼淼姨的儿子?中原人?” “他能帮上忙吗?” 几位少女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似乎对江衡之的到来并不欢迎,只是这交流的声音有些大,传到了江衡之耳朵里。 被这样当面质疑能力,江衡之只经历过一次,那就是第一次接手父亲的生意。在那之后,苏州的商人,没有一个再小看他的。没想到,来了这穷乡僻壤的苗族部落,江衡之还会经历一次被人鄙视的滋味。 不过,谁让对方各个是身姿妖娆,衣着靓丽的腾其族少女。对于女子的吸引力,江衡之还是很有自信的。 从薛裕丰的角度看去,那就是自家竹马又要开始拈花惹草了。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装作一副苏州才子的模样向一群姑娘走去。 不得不说,江衡之讨女孩子欢心的招数练的是炉火纯青,不多时便已经和那几个女孩子打成一片,在数位美女的簇拥下进入村子。 被晾在一旁的腾其若裕神色有些暗淡,正要抬脚,身旁有人伸手搀扶了他一把。他转头一瞧,是江衡之的朋友,薛裕丰。 “你是这里的圣子,听起来身份地位似乎挺高,可你似乎又不太受尊重。” 薛裕丰望着不远处人群中那个注视他们这边的人,一针见血的指出。 “腾其氏是苗族里的一个较大的氏族,我们尊称为我们的氏族之长为族母。族母的孩子从小就是氏族长的候选人之一,被尊称为圣女,圣子。可是,氏族长从来都只由女性担任。 所以,我这个圣子的身份仅仅代表,我是族母阿妈的儿子,再无其他。” 腾其若裕说得轻松,但薛裕丰能看出来他的痛苦与挣扎。试问,从小被冠以尊称,却得不到相配的尊重时,他内心的煎熬会是多么难捱。 “阿哥!” 薛裕丰见人心情不好,还想安慰两句,远处一声响亮的呼唤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身着红底刺绣黑边苗服,头顶银发簪,耳挂银耳坠,胸配银围脖,四肢带满银手镯的少女兴奋地直向腾其若裕冲去,一跃扑进他的怀抱。 “阿哥,若琳日日念着你呢。” “若琳,阿哥也念着你呢。” 还没等自称‘若琳’的姑娘在若裕怀里扭上多久,一只大手拎着若琳的衣领就把人从若裕的怀中提了出来。 “你干什么呢,若裕脚上有伤,别把你的重量压到他身上。” “中原人?”腾起若琳将江衡之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不是好人,赶走。” “嘿!你这丫头片子,中原人就不是好人啦,本少爷好心回来帮你,你就这样把本少爷打发走?” 腾起若琳转过头冷眼仰视着江衡之,她的个子比若裕还要矮一些。明明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却有一双布满寒霜的眼睛,与看着若裕的眼睛太过不同,这让江衡之的心里危机感骤升。 “本姑娘是这个村子的圣女,现在族母卧病在床,自然是本姑娘的命令为上。来人,将这人及其同党轰出去。” 一接到指示,几名j-i,ng壮男子便走上前围住了薛裕丰和十二,那边也将江衡之围在了中间。 十二在那些男子围上来的时候就一步上前挡在了薛裕丰面前,手上佩剑已经握在手心,只待出剑见血。 薛裕丰将手搭在十二的肩上,安慰道:“放松,那个姑娘不会赶我们走的。” “若琳!” 腾其若裕的一句不大的斥责声,制止了若琳近似胡闹的赶人行为。 “薛大哥,白日里的事情真抱歉,阿妹性子急躁了些。明日,我会与她说进藏书阁查阅资料的事情。你们今夜先在此处休息吧。” “有劳。” 目送腾其若裕离开,薛裕丰想起了白天的混乱,暗叹一句聪明的女人惹不起,会使蛊毒的聪明女人更惹不起。 腾其若琳虽然听了她阿哥的话没有当真把他们这些人赶出去,但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看。这下,腾起若琳认为的‘坏人’可不止江衡之一人了,连薛裕丰和十二也被无端嫉恨上了。 一路上,腾起若琳和江衡之真可谓是不斗不消停。一个使劲下蛊,一个仗着金蛇八风不动。到最后还是误伤了腾其若裕,两人才肯罢休。薛裕丰当即就嘲笑江衡之:“你一个二十五的大哥哥,跟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闹,不丢脸?” 江衡之理直气壮道:“是她先动手下蛊害我的!” 好在之后腾其若琳被其他族人叫走,这才避免了她和江衡之再吵起来。 回头走进小楼,十二已经将床铺好,在室内点上了烛火。昏黄的烛光下,十二的脸庞柔和了不少。薛裕丰看着心中暖暖的,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他有一件事情很在意。 “十二,你可知你为何能够生育?” 十二眨了眨眼睛,实在地摇了摇头。说实在的,若不是叶筠是当着主子的面说他怀孕小产的事情,若不是主子先信了,他也万般不会相信自己肚子里曾有一个小生命。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为何能怀孕。其实,他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是可以像女人那样生孩子的。 知道十二心里可能对怀孕这个说法还有些抵触,薛裕丰便不再谈下去。 他想起,出发以前,叶筠曾找过他,对他说了一些话。 “阿丰,我在衡之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记载苗族蛊毒的书籍。上面有提到一种名为‘香火’的蛊,能使男子逆天承孕。但具体情况,书上并没有记载,你此次前往苗疆,也许可以询问一下关于香火的事情。我怕,这始终是蛊虫,不知道是否会对十二的身体有所损害。” 手指轻击桌面,薛裕丰暗自思量,若是让十二生孩子会危及到生命的话,那这个孩子倒还是流了较好。明日询问一下腾其若裕吧。 这般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薛公子,十二公子,姑娘给你们送香草来了。” 十二倒是很少被人称为‘公子’,开门时有些拘谨。 来人是一位身怀六甲的苗疆姑娘,她抱着一盆不大的香草向两人欠了欠身,道:“姑娘腾其允儿,你们唤我允儿就好。允儿负责这小楼里客人们的饮食起居的供应,往后有什么事,告诉允儿就好。” 让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照顾,薛裕丰怎么也说不过去,想将人扶着坐下。不过这姑娘看似温柔可人,实则也是个硬骨气的,怎么也不肯坐下,薛裕丰便由着她去了。 允儿将手中的香草摆在屋内,对二人笑着说:“两位公子都来自中原,想必夜里会受这里虫蝇扰眠,允儿特地带了盆香草过来。这草气味清香,有驱虫的功效,二位今夜便能安心睡眠了。” “允儿姑娘有心。” 待允儿走后,薛裕丰凑近香草闻了闻,味道的确沁人心脾,考虑着要不要回头也在薛家堡里种一些。 在腾其村的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腾其若裕就带着好消息来了。 腾起若琳允许他们进入藏书阁查阅腾其氏族关于蛊毒的书籍。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走在路上,薛裕丰随意的问了句江衡之的去向。自从昨日与他分开而行之后,薛裕丰就再没见过自己的好友。他倒是有些奇怪,这腾其若裕整日陪着他俩,江衡之倒是不知所踪,也不知两人又闹什么别扭。 “江在和阿妹一起谈论族母的事情。” 腾其若裕这语气听上去满不在意,但见他有些抗拒的模样,心里大约还是有疙瘩的。 来到一座与其他别无二致的小楼,腾其若裕便急着告退离开,并指引他们进去找一个名为‘腾其木’的守书人。 薛裕丰抬头看向门牌,依稀能够辨认出是‘藏书楼’的字样。确定地方无误,却怎么看这村角落里的这座破烂小楼都不像是藏书楼,更像是杂物房。撇开脑海中奇怪想法,薛裕丰走上前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吱嘎——” 一开门,迎面扑鼻而来的发霉的气味就让薛裕丰眉峰紧蹙,回头看着十二也同样眉头深锁,但脸上血色还在,看来问题不大,这才抬脚进入藏书楼。 藏书楼里比外面看上去大许多,里面书架倒是挺多的,但是整个藏书楼像是大风过境一般,不少书籍就被胡乱堆放在地上。 虽然在见到这个偏僻的小楼时,薛裕丰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但是这眼前的一切显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望着杂乱无章的书籍,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想要知道的信息。 突然间,他脚下不知道踢到了什么。 “唔——” 作者有话要说:幸好小识的书还没有发霉= =希望这辈子不要闻到那种销魂的味道 第41章 藏书楼 薛裕丰低头一看,他的脚正好踢到了一堆书,只见这堆书慢吞吞地拱了拱,一个脑袋冒了出来,还带着淡淡的酒味。 “谁啊?大清早打扰我睡觉?” 薛裕丰面无表情地俯视地上坐着打哈欠的老头,问道:“你就是腾其木吧,我们想来查阅关于蛊毒的资料。”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被唤作腾其木的老头挠着头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的书就是记载蛊毒的,你们要找东西就去那边找,别打扰我睡觉。” 说着,随意捡了一本身边厚实的书枕在头下,又睡过去了。 “……走,去那边看看。” 薛裕丰望着一大堆的书很是无奈,老头指的方向根本不是书架,而是一堆用书堆起来的小山,或大或小,或厚或薄的书堆在一起,散发着阵阵霉味,地上似乎也并不干净,都没有地方能坐。 十二见主子脸色不好,四周望了望,一把将窗帘扯了下来平铺在地,又将窗户打开,让清风吹散霉味。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s,he进来,暖洋洋的,正好适合看书。 “十二,过来一起找。” 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薛裕丰抽了两本书示意十二和他并排坐在一起。 根据叶筠检验的结果,樊齐的死因是内脏被啃噬殆尽,蛊虫破肚而出致死。据推断,从蛊毒发作到蛊虫钻出尸体外,前后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短短一个时辰之中就能取人性命,这样的蛊毒太恐怖了。 当然,薛裕丰还想查找另一种蛊虫,那就是叶筠告诉他的‘香火’。 “十二,除了查找樊齐中的蛊毒之外,另一种名为‘香火’的蛊毒也要注意一下。” “是,主子。” 十二从来不问主子为什么要找‘香火’,他只要埋头寻找就可以了。 两个人找得投入,从太阳初升到开始西斜,两人都没有停下,一时间藏书楼里只有沙沙的翻书声。直到一连串的‘咕噜噜’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翻阅。薛裕丰抬起头,望着低着头捂着肚子的十二,笑了。 “不急,我们明日再找。” 十二暗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居然叫得这么响,都打扰到主子看书了。但也很庆幸自己的肚子响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劝主子先吃饭。 “往后,肚子饿了就直说。” “是。” 被主子这么一提醒,十二有些尴尬,不过看见主子笑得开怀,觉得自己如果出糗能让主子开心也是值得的。至少,主子这段时间笑得比以往多多了。 吃晚膳的时候,允儿笑呵呵地对两人说:“两位公子还不知道吧,我们农忙的季节刚过去,现在入夏之后还能休息上一个月,后日正好是我们的篝火晚会。届时,全村的姑娘小伙都会前来,一起唱歌跳舞,会很热闹的。两位公子记得要参加哦。” 篝火晚会吗,似乎还挺有特色的。 以前听闻草原上马背民族有篝火节,没想到,来了这苗疆也能遇到类似的活动,倒是想要带着十二去瞧上一眼。 “多谢允儿姑娘提醒。” 薛裕丰对这个顶着大肚子的姑娘很有好感,也很羡慕女孩脸上时不时流露的幸福神情。他果然,还是希望能够有自己的家庭的。 第二日清晨,薛裕丰一想到又要跑到那个偏僻的藏书楼里去查找蛊毒,就烦躁地赖在床上不愿起。这次出门他没有带妙凝来。没了妙凝那张叽叽喳喳的嘴,薛裕丰现在每日清晨总是搂着十二在床上打滚,就是不想起,好几次因为早晨那些个尴尬事差点擦枪走火。 “主子,该起了。” 眼看着日上三竿,十二也看不过去了,起身轻轻推攘着薛裕丰。自从上一次江家薛裕丰被梦魇着以后,两人到了苗疆以后就一直同床共枕。虽然一直睡在一起,但主子再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即使有几日早晨,十二都看见主子下身的兴奋,主子自己还像是没事人一样,穿衣服,上茅厕。看着主子一如既往的模样,十二觉得心里空空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十二跟着主子的步伐,亦步亦趋地来到藏书楼,又在老地方看见了老头。不过今日,腾其木这个老头是醒着的。大约是今日他们来晚了,老头正抱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哪有昨日醉汉的模样。 “又来看书啊?” “正是。”薛裕丰拱手行了礼,便带着十二回到昨日翻查的地方,想继续昨日的查找工作。 接下来两日都是如此。 可是,总是事与愿违,两人找了两天,还是一无所获。 “小伙子,凡是不要急躁,有时候你想找的时候偏偏找不到,不想的时候它就会跑出来了。”说着,老头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走出藏书楼,“走咯,问隔壁阿弟讨酒喝咯。” 薛裕丰怎么可能不燥呢,查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突破口摆在自己面前,他怎么冷静得下来。再说了,他这次来苗疆是瞒着几位叔伯的,万一有人得知了这件事,传到几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梦境中的那场杀戮呢。 薛裕丰强行压下愈发暴躁的心情,放下手中发霉的书籍,深吸一口气,差点被满屋子的霉味呛个半死。 “咳咳咳——” 他忙扶着边上的书架想要缓一口气,一旁十二也不停地为他拍背。 可他手上一个用力,居然把书架推得失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倒下,薛裕丰赶紧用手抓住,避免了整个书架翻地的局面。只是这书架上的书还是全部都掉在了地上。这藏书楼里本来就遍地是书,这多了一层书也没多大感觉。 就好比有一个洞的墙上多打一个洞,差别不大。 薛裕丰拾起一本破烂不堪的书籍,随意翻阅着,脑子里却是放空的状态。 “主子!” 边上的十二突然出声,伸出手夹住了其中一页,翻给薛裕丰看。 薛裕丰定睛一看,好家伙,找了这么久,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页书上赫然写着‘香火’两字。 这书上记载到,香火是一种蛊虫,极难炼制。这种蛊虫通过啃噬宿主的r_ou_,在男子体内形成一个囊体,功能胜似子宫,能够使男子怀孕。囊体形成时较小,能够随着宿主的成长而发育,最终在宿主成年时发育完成。也可通过不断的性刺激促使其在短期内快速发育成熟。囊体发育成熟以后,宿主若是受j-i,ng,则有可能怀孕生子。 但是,往后关于若没有生子的那部分解释已经发霉,字迹都化开了,看不真切。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数字‘五’。 五什么?五年?五胎? 薛裕丰横看竖看也瞧不出来化开的几个字,只得作罢。至少,这书上并没有写对于宿主有副作用,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不要让十二生五个这么多了。薛裕丰用余光瞟向低头认真研究化开的字的十二。 再往下看,下面记载的是一种名为‘来生’的蛊虫,经由香火提炼而成,含有剧毒。进入人体后便立刻会在体内产生无数小蛊虫,人会受其啃噬之苦,长达一年之久,然后死亡。死后尸体无异样,仿若睡着一般。十日后,死者皮r_ou_全部消散,无数蛊虫倾巢而散,原来死者体内已经被蛊虫吃空,十日时间,死者的皮r_ou_也被啃噬殆尽,只余下森森白骨。 这对于名为‘来生’蛊虫的描述,倒是和樊齐的死状有些类似,但又有些不同。薛裕丰可以很肯定,叶筠去检查樊齐尸体的时候,樊齐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日,然而除了樊齐五脏六腑被吃空,腹部一个大洞,其他都还完好无损。 也许是和来生极像的蛊虫,薛裕丰推测到。 眼看天色已晚,今日收获已算丰厚,两人便早早打道回府,晚上还有篝火晚会。早点过去,兴许还能找个好位置。 等两人来到的时候,族人们已经将篝火搭建好,就等着族长点火了。放眼望去,几乎整个族或年轻或年长的,都已经占好了位置,坐在那里闲聊呢。 正当他搜寻空位的时候,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阿丰,这里这里!” 薛裕丰抬眼望去,正是一进腾其村就撇下兄弟不管,只顾美人的江衡之。 “臭小子,这几天上哪儿去了?人影都找不到?” 挤过层层人群,薛裕丰才勉强将自己缩进不大的空地里席地而坐。只不过这位子实在不够两个成年男子坐,无奈之下,薛裕丰‘勉为其难’地贡献了自己的大腿给十二坐。 他这一行为看得边上的江衡之一脸鄙视:“你们俩整天待在一起,也不嫌腻?” “怎么,你还没攻下那小子?江大少,你的功力不够啊。”薛裕丰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么多天,江衡之定然是跟腾其若裕在一起。不过听对方语气酸溜溜的,想来也是还没有得手。 “瞎说,本少爷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动心。”江衡之撇开头,说的理直气壮。 但薛裕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早就瞧见了站在篝火边一席盛装的腾其若裕。 “主子,江少爷为何……” 薛裕丰捏了捏十二的手,示意他别说出口,心里却感觉好笑。这连十二都看出不对劲了,江衡之还打算否认到什么时候去。 随着一名壮年朗声一句吆喝,全场安静了下来,篝火晚会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o(n_n)o哈哈哈~这个系列的关键词终于出来啦~~撒花撒花~ 第42章 篝火 随着一名壮年朗声一句吆喝,全场安静了下来,篝火晚会开始了。 只见一个身形较小的姑娘踏着阵阵鼓声,缓缓从人群中走出。她头顶银花头饰,胸戴巨大银围帕,手上脚上皆配有手镯脚镯,上面系有铃铛,随着少女的动作叮当作响。 仔细一瞧,薛裕丰这才认出来,这位盛装打扮,神情严肃的姑娘,正是当日险些将他们驱逐出村的腾其氏族圣女腾其若琳。 随着若琳的到来,围着篝火而坐的族人们自发让出一条小道。若琳踏着小道来到中间篝火前。此时,一直守在边上的,同样银饰加身的腾其若裕走上前,在若琳面前郑重地弯下身,将手中刚刚点燃的火炬递到妹妹手中,神情谦卑而恭敬。 哥哥对妹妹行礼是什么滋味,薛裕丰不知道。不过,他瞄了眼身旁的江衡之,心想,身边这人恐怕特别想知道吧。 腾起若琳接过哥哥递来的火炬,抬头挺胸地走到篝火前,将燃烧的火炬徐徐举过头顶。当火炬被她举高时,周围的鼓声停顿了半晌,随即齐声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鼓声入雨点般击打着,震得人心中愈发紧张。 急促的鼓声中,若琳一把将火炬投入篝火之中。 有了火种的篝火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火势直冲天际,烧红了每个人的脸,极为壮观。 周围的青壮年兴奋地手持各色苗疆乐器,奏起了薛裕丰完全听不懂歌词的苗疆曲调。不少j-i,ng心打扮的少女们随着男人们的曲子跳起舞来,吸引着场中的异性。不少青年被少女们曼妙的舞姿打动,纷纷上前大献殷勤,边唱边跳,每个人情绪高涨,纷纷起身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的都是灿烂的笑容。 年长的族人们聚在一起,笑呵呵地看着年轻人在篝火边瞎闹腾,而他们则坐在一旁闲聊着家长里短,手上端着苗疆特有的清酒,一口一口地喝着,甚是闲适。 薛裕丰见状也想起身凑个热闹,可他却发现怀中坐着的十二情绪有些不对劲。 “十二?” 十二的身子有些发冷,明明是火热的夏季,十二却觉得犹如身处冰窖。眼前火光一片,人们的呼喊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他想要逃,想要挥散眼前的火红一片,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想要喊,却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绝望,无助的感觉几乎将他吞没。 “十二!” “!” 十二猛然惊醒,回过头望着眼神中充满焦急的主子。 “……主子。” “怎么了?” “……回主子,属下没……” 一只手指抵住了十二的唇。 “我。”薛裕丰知道十二又打算说‘属下没事’这种敷衍他的话,这次却忍不住纠正道,“往后,记得不要自称‘属下’,要用‘我’字,不要整天‘是’或者‘回主子’的,听着别扭。” “属……我,知道了。” 十二略显生涩地回答令薛裕丰很满意,搂着十二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地要去挠十二腰上的痒痒r_ou_。 “主子!” 十二痒得到处躲,实在躲不过了,才出声求饶。 薛裕丰笑得前仰后翻,他觉察到了,十二在他身边自然多了,没有像之前那样全身紧绷,连躲都不敢躲了。 “叔叔们是客人?” 这时,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牵着手,来到他们身边。两个小娃娃大约七八岁年纪,一男一女。女娃娃搓着一双小手,怯生生地问道,而她身后的男娃娃叉着腰,眼睛瞪得像铜铃那么大,仿佛女娃娃的守护神一样。 一旁的江衡之早就在乐曲响起时直冲若裕身边了,现在周围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已经聚在篝火边上载歌载舞。放眼望去,这周围倒是空荡荡一片了。 薛裕丰扫了眼周围,看来这两个小娃娃是在跟他们说话。 “是啊,叔叔是来自中原的客人。” 薛裕丰笑着招呼女娃娃走近一些,眼神柔和而慈爱。 “叔叔,中原什么样子啊?是不是像阿妈说的那样,到处都是人啊?” “是啊,中原的人的确比这里多。”薛裕丰揉着女娃柔软的脑袋,耐心地将中原的名山大川,以及街头小玩意形容给俩孩子听。 俩孩子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到后来都被薛裕丰的小故事迷住了,两双眼睛闪亮亮的,拽着薛裕丰的手央求着再多说一些。 十二在两个孩子走近的时候就起身坐在了一边,他看着笑盈盈的主子,心里想到,主子应该很喜欢孩子吧。他无意识的抚摸上平坦的腹部,第一次想到,若是当时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十二看得出神,突然间一盅清酒递到他的面前。十二不解地回神,不知何时,两个孩子被他们的母亲领走,而薛裕丰正笑着邀他一同喝酒。 “来,尝尝,刚刚那个年轻妈妈送我们的,说是自家酿的五毒清。” 薛裕丰尝过一口,味道清淡,即使是像十二这样几乎不喝酒,口味较淡的影卫,应当也是可以接受的。 按理说,作为影卫,十二是不能喝酒的,但是看着主子笑眯眯举着酒盅的模样,十二拒绝的话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清酒划过咽喉,柔顺清甜,果然清淡。 见十二连着喝了几口,薛裕丰笑着堵住了酒盅的口,凑近他的耳边道:“酒喝太快容易醉。” 这下,十二不敢喝了,捧着酒盅坐在主子身边,他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篝火映红的,还是酒意上了脸,又或是羞红了脸。 薛裕丰看上去是在看篝火边载歌载舞的苗疆少男少女,余光却没离开过注视着他的十二。 随着时间的推移,眼前的篝火便成了一团模糊的光亮,耳边笑声,歌声渐渐远去,在薛裕丰眼前唯独还算清晰的,便是十二那张有些迷糊的脸。薛裕丰忍不住用手去触碰,也顾不得此时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本来也不是在意他人视线的人。入手的感觉微烫,十二果然是喝醉了。 其实,在他喝了一小半的时候就感觉到头有些晕眩。他倒是小看了这五毒清,味道清淡甜口,却没想到后劲十足。幸好十二没有再喝,不然现在怕是已经要吐得昏天暗地了。 “十二,十二,我们回房如何?” 薛裕丰贴着十二的耳朵询问,耳边是少年少女的欢唱声,也只有贴近了耳朵才能听清。可是十二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只是一味地望着薛裕丰笑。 弯弯的眼睛有些俏皮,扑闪的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挠得薛裕丰心尖痒痒。他有些无奈的扶起十二,回头想向江衡之打个招呼离开,却半天找不到那家伙,便直接打道回府了。 回到房间,薛裕丰把人放在了床上。好在喝醉酒的十二不吵也不闹。若不是平日里那双让薛裕丰着迷的,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雾蒙蒙一片,薛裕丰也不会这么肯定十二是醉了。 原以为,只是这一点不同的。 可薛裕丰怎么也没想到,当他拜托允儿打水回来之后就看见这样一幅景象。 只着中衣的十二端坐在床上,双腿紧闭,坐姿乖巧。他的外衫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就好像是等待视察的小兵。不过,十二那双动不动就要阖在一起的眼皮子却暴露了这人已经在会周公的边缘。 “累了怎么不先睡?” 薛裕丰端过水盆,绞了帕子为十二擦脸。这些活薛裕丰做的有些生疏,他在十五岁回到薛家堡之后就再没有自己动手做过这种活,如今为了十二,他倒是愿意放下身段。 “主子,十二用心学了。”十二迷糊地注视了薛裕丰半天,笑着对他说道。 唉,又学什么不着调的东西了? 薛裕丰不语,和喝醉酒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可是,他不计较,并不代表十二甘心直接被忽略。也许,喝点酒给十二壮了胆,往常不敢做的,不敢表达的,这天夜里都想做,敢做了。 十二发现主子没理他,嘴角一垮,抓住了拿着帕子为他擦脸的手。 薛裕丰此时是蹲在床边,只要一抬头就能瞧见十二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我在听。” 抽出自己的手,薛裕丰不甚在意地问道,经历过上一次百花节的乌龙,薛裕丰算是彻底明白了。十二整颗心都在自己身上,他根本不需要质疑这件事。 “主子,十二知道十二床上功夫不好,十二会学的。十二已经借了书,江少爷说照着做就行了。” 天哪! 薛堡主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衡之居然连这种书都有!居然还借给十二看!是想教坏十二吗?! “江衡之,你给我等着!”薛裕丰按下额角愤怒的青筋,手里的帕子就这么硬生生被绞成了破布条。 薛裕丰还没起身,十二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捧住他的脸。纵然近在咫尺的眼睛雾蒙蒙一片,薛裕丰还是从其中看到了。他清晰地看见,十二眼中满满的,都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捉到醉酒十二一只,有谁想要?嘻嘻~ 第43章 酒醉 “主子。” 十二此时的呼唤软绵绵的,轻柔地拂过耳畔,虽然是如往常一样的称呼,此时听来却带着别样风情,撩得薛裕丰心痒难耐。 “主子。” 十二还是捧着薛裕丰的脸,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兀自开心地笑了。 爱人在怀,他若不享用,还是男人吗? “十二,这可是你惹我的。” 天地良心,薛裕丰本来只是想为十二简单擦拭一下就睡觉的。他又怎会料到十二会有这么一出。这样大胆的行为与平时拘谨的十二大相径庭,却格外的坦率可爱,也诱人许多。 迫不及待地堵住了不停呼唤他的唇,薛裕丰按住他的后脑勺,就是不让人半路逃跑。许久才放开差点窒息的可怜十二,一双本就雾蒙蒙的眼此时已经泛起了泪花,却顽强地没有落下。 薛裕丰将人抱起,整个人放到了床上,轻笑:“你脱得只剩中衣,是在诱惑我吗?” 十二似乎没有理解,甜甜地笑着搂住薛裕丰的脖子,似乎对薛裕丰的视线有着独特的热衷。此时,十二松开一只挂着薛裕丰脖子的手,牵起他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略带迷茫地问道:“主子许久没有碰十二,十二这里感觉空空的,十二是不是又生病了?” 不行了。 薛裕丰心想。 这还是自己的小木头吗? 容不得他多想,下面的疼痛感告诉他,今夜怕不会轻易过去。 远处篝火徐徐燃烧,热情怎会轻易冷却。 借着酒力的两人在小楼里底足缠绵,楼外的篝火也燃了一夜。不少年轻小伙姑娘在这一夜定了情,许下了诺言。 肆意一宿,薛裕丰餍足地叹了口气,搂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十二。月色下,男子温润柔和的笑意只被月光记录了下来。 这一次,薛裕丰记得要善后。前几次,不是他睡得昏天暗地不懂清理,就是赶路途中条件不允许,所以导致次日十二总是各种难受。准备好浴桶,薛裕丰抱起已经被他折腾到昏睡过去的十二一同坐进了浴桶中。 当热水漫过脖颈时,十二舒服地哼唧出声,随后就一直靠在薛裕丰的怀里,任其摆弄。薛裕丰抚摸着十二身上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心想,这次回去,叶筠应当能够将祛疤膏药研制好了。 在浴桶里磨蹭了许久,眼看着热水就要凉透,薛裕丰这才舍不得似的爬起身,将十二裹得严严实实。 夜,还很长,他还能做个好梦,瞅着十二熟睡的脸。想来他也能做个好梦吧,薛裕丰这般想着,搂着十二进入了梦乡。 相比较睡得香甜的主子,十二的梦境却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诡异场景,有些不安的十二在主子的怀里皱起了眉。 梦境中,看见的,都是红色,橙红色、艳红色;听见的,都是尖叫声,男人的、女人的;闻到的,都是古怪味道,铁锈味,植物清香味,焦味。 梦境破碎而真实,十二在其中沉浮不能自拔。梦境中的自己弱小无力,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真切,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 隐隐约约,他听清了几句话,却又不知道是谁对他说的。 “不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不论是谁都不要给他看这个手镯。” 到底是谁在说话? 声音混乱,模糊,十二都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人在说话。 “……” 睁眼时,窗外天空已经大亮。 今日,薛裕丰觉得十二的情绪有些不对。总是望着窗外出神,就算是查阅书籍也是心不在焉的。他上前询问也得不到结果,反而那人更加闷闷不乐。薛裕丰的心情有些低落。 清晨的时候,薛裕丰在初晨中悠悠转醒,昨夜的缠绵令他j-i,ng神百倍,还想搂着十二温存一会儿,却发现怀里的人有些抗拒。对于十二抵触他的触碰,薛裕丰备受打击。 原以为,只是十二忆起了自己昨日奔放索取的丑态,害羞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十二似乎对昨夜发生的事情很苦恼,很不开心。 这一发现令薛裕丰如坠冰窖,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他以为十二也是愿意的。可是,甜蜜过后如此苦涩的果子,饶是薛堡主,也无力承受。失魂落魄的薛裕丰挥手让十二回小楼,今日不查资料了,他想要自己静一静。 而十二也没有像往日那样领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便向回走了。这让薛裕丰的心情更是糟糕,更能肯定十二是对昨夜的事情后悔了。 情绪低落的薛裕丰负手在腾其村里乱晃,见了人也只是点头问好。不过,好在经历过昨日一整夜的篝火晚会,如今这个时间,人们大多都还在补眠。村子里走动的人并不多。 “薛公子,今日怎么没去藏书楼啊?” 正闲晃着,腾其允儿正好抬着一篓子衣物从河边归来。薛裕丰见她身怀六甲,便好心接过衣篓,反正他也不过是想要避开十二一段时间罢了。 “允儿姑娘这身子几个月了?” “快九个月了,想来过一两周就要临盆了。”允儿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温柔。 “这么大的肚子,想必是个大胖小子,你夫君真有福气。”薛裕丰看着允儿的肚皮,脑海中想象着十二大肚子的模样,但又想到十二早晨心情低落,眼神又暗淡下来。 “薛公子还不知道吗?”允儿有些惊讶地说道,对上薛裕丰确实疑惑的表情,允儿笑了笑,“我们腾其村是以女性为尊,这,薛公子应该有所感觉。” 薛裕丰心想,的确,这也听腾其若裕提起过,相当于一村之长的族母之位只能由女子担任。 “我们腾其村的女性是受到所有男人尊重的,在这里,我们没有中原所说的婚姻。我们崇尚爱情至上的感觉,而不是婚姻。只要女子与男子相互爱慕,就能够‘走婚’,也就是在夜里相会。而我们女性所怀的孩子也是跟着母亲家族成长,与男子毫无关系。”允儿笑着解释,“所以,在腾其村,我们没有夫君这种说法。” 这倒是给薛裕丰开了眼界,他竟是不知这里居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这样的做法若是放在中原,那就是‘偷汉子’,‘不守贞洁’,是要浸猪笼的。 “如此,真是薛某唐突了,抱歉。” 允儿姑娘轻笑着,道:“薛公子是中原人,不知者不怪。” 说着,他们所住的小楼已经出现在眼前。将允儿的衣篓送到她想要放置的位置,他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早一步让回来的人此时却不在这里。十二今日种种的反常举动,让薛裕丰有一种可能会失去他的错觉,心里不自觉地发慌。 他第一次品尝到为了一个人患得患失的滋味。他还是不喜欢。 倚着美人靠向小楼外漫无目的地望着,薛裕丰陷入了一种不可自拔的情绪低谷之中。这时,他瞧见远处一个同样落寞的身影向着小楼所在的方向走来。 那人,正是江衡之。 薛裕丰随意摘了一片香草叶,运气将叶子送了出去,正好斜c-h-a在江衡之脚前土壤中。 被吸引了目光的江衡之缓缓抬起头,两个情绪低落的男人在空中对上了视线。 “砰。” 小河边,两个男人坐在一堆大大小小的酒盅之间,时不时的碰个杯。莫名的低气压围绕着两个让女人为止迷醉的男人。 “你怎么回事,你们家小木头不是很听你的话吗?”江衡之揣着小酒盅,无j-i,ng打采地询问起薛裕丰的情况。 “唉,别说了。十二好像不喜欢我碰他。”薛裕丰有些无奈。 “这怎么说?” “昨夜篝火晚会,我俩喝了点五毒清。那酒后劲挺足,十二醉了。于是乎,我们就……可是今日早晨,他有些闷闷不乐的,还有些抵触我的触碰。” “哦,那是挺惨的。” “唉……你呢,你又怎么了?在苏州的时候,不是和那个苗疆小子挺好的吗?” “唉,别说了。那家伙自从回了这里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处处和本少爷保持距离。还问什么都不答,一脸冷漠,都快不认识了。” “呵,你还说自己绝对不会被一个人套住。看你现在这样子,真是难看。” “呵,彼此彼此吧。” “唉……还是叶子潇洒,无拘无束,没心没肺。” “唉……就是。” 两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就这么坐在河边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太阳从头顶移到了脚下,也不见两人挪窝。周围的酒盅眼看着都要见底了,两人似乎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愿。 待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两个落寞的男人就这么靠着彼此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不远处,一个男人提着灯笼向这边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着劲装的中原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情场失意的两个男人,相互抱抱吧 第44章 噩梦 十二理不清脑中纷杂的画面,他不知道那些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知不觉中走了许久,再抬眼时,自己已经走到了村子的边缘。眼前时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远处绵延的大山一片绿油油的,隐约还能在远处一个山头上看见其他村子的建筑。 只不过,有些破败。 十二眯起眼睛,想要瞧瞧清楚,这时腾其若裕来到他的身旁。 “那边,是原先云氏家族的村落所居住的地方。”腾其若裕指着十二望着的山头,对十二解释道,“云氏是苗疆一个很神秘而且古老的氏族,很少与苗疆其他氏族来往。” 十二转过头,静静的听着若裕的述说。 “传说,云氏一族炼制出了一种独特的蛊毒,能够逆天而行。而这种蛊毒的炼制方法,也是那个氏族代代相传,不可与外人道的秘密。我记得,那种蛊毒的名字叫做‘香火’。” “香火?” 十二本不过是怀着听故事的心态在听腾其若裕说,竟是没想到那蛊毒正是‘香火’。 “怎么,影大哥也知道香火?” “是能让……男子承孕的蛊毒。” “正是。这也是云氏一族曾经长盛不衰的秘诀。只是苗疆的大氏族都认为云氏的‘香火’逆天而行,必会招致灾祸,必须除去。所以,多年以前,几大氏族联合起来,将云氏一族赶到了苗疆边境,令其自生自灭。那里便是数十年前,云氏居住的地方。听说,不少云氏族人纷纷逃出苗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香火’也就此消失无踪。若是……” 腾其若裕顿了顿,“若是云氏一族还存在就好了,听闻,在那个氏族里,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 “……” “抱歉,是若裕多言了。”腾其若裕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微微低头表示歉意,随即问道,“请问,影大哥有没有见到江公子?眼看夜幕降临,若裕却一直寻不到江公子。” 十二摇了摇头,他只记得昨夜篝火晚会见到了江少爷。眼看天色已晚,在腾其若裕告别之后,十二也掉头回到小楼。可是空无一人的小楼昭示着薛裕丰还未回归的事实。十二这才惊觉,这是第一次在苗疆与主子分开行动。 若是在主子一个人的时候遇上刺客杀手怎么办? 自己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的十二当即翻身跃出窗外,跳上屋顶,一时间整个腾其村尽收眼底。十二脚下生风,在各个小楼间相互跳跃,不多时便来到藏书楼前。可惜,主子并不在这里。 这下,十二心慌了。 他暗自懊恼,竟是因为自己的烦心事而离开了主子身边。 这时,又正巧遇上刚刚走到这边的若裕,见他手中提着灯笼,神色焦急,显然是还没有找到江衡之。 若裕坦言,自己已经几乎将村内走了个遍。他既没有看见江衡之,也没有看见薛裕丰。正巧,十二一路从小楼过来,也没有在路上见到江少爷,两人便一同猜测他们要找的人是结伴出村了。 果然,两人在村外的河边找到了睡在一堆酒坛中间的薛裕丰和江衡之。 “主子,主子。” 十二轻轻呼唤,尝试着将薛裕丰叫醒。未曾想,人没有叫醒,这人的双手已经就着十二弯腰的姿势挂上了他的脖子。十二无奈,只能将人转个身,稳稳背在了背上。主子温热又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处,有些痒痒的,挠红了十二的脸。 若裕这小个头,小身板的,是万万做不到像十二那样把江衡之搬回去的。不过,既然若裕明确表示无需担忧,十二也不是婆妈的人,转头离开。 “十二。” 将主子放到床上,十二听到呼唤,以为薛裕丰醒了,可抬头去瞧,却发现不过是这人的喃喃自语罢了。 瞧着睡得不、□□稳的薛裕丰,十二大着胆子拿手轻轻按压起主子的眉心。他是主子的影卫,应当给主子分忧,可他想了一天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光怪陆离的梦境告诉主子。他不想给主子徒添烦恼,最近翻查樊齐死因的事情已经够主子烦心了。 薛裕丰是半夜醒来的,他抚着有些胀痛的太阳x,ue睁开眼。熟悉的床顶告诉他,他现在正躺在小楼的床上。记忆的最后,他和江衡之两人是天为被地为床地躺在一起。 习惯性地伸手向床内探去,却扑了个空。薛裕丰一愣,转头去看,这才发现床的内侧是空着的。心情有些失落的缓缓坐起身,揉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宿醉的脑袋开始运转了。 就着月光,他看见了趴在床沿上休息的十二。 十二睡觉的时候很乖巧,也很安静,像一只小猫。但是,薛裕丰根本不会怀疑十二的警觉性。他薛家堡的影卫,自然是最好的。 虽然不忍打扰十二酣睡,但是这样的姿势睡一晚的话,第二日绝对会腰酸背痛的。伸手抚摸着十二柔顺的头发,果然没多时,十二就因为薛裕丰的s_ao扰悠悠转醒。 “主子你醒了?属下给您……” “我。”薛裕丰抵住十二的唇,纠正道。 “……我给您取些点心吃。”说着,十二就要起身出门,他猜测主子这一日就尽喝酒了,这时候可能会饿。 薛裕丰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扯住十二的手,将其拖上床。 “主子!” 近在咫尺的俊脸让十二面红心跳,还以为主子酒劲还未过去。但是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清明一片,哪里有半点醉意。 “十二,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碰你?”还没等十二张口,薛裕丰又急躁地补充了一句,“别告诉我,你不敢。你只需告诉我,你喜欢或者不喜欢。” 十二愣了半晌,随后红晕爬上了他的脸,好在屋里没有开灯,就着清冷的月光,一时间没有被主子发现。他斟酌了半晌,也只能羞红着脸,低声说出那两个字。 “喜欢。” 薛裕丰瞪大了眼睛,虽然很轻,但是他清楚地听到了。但是他更不解了:“那你为何今日早上如此心事重重,愁眉不展?” 十二似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两者之间的联系,眨着眼睛望着他。 “我……我昨天做梦了。”十二还不太习惯在主子面前用这样方法称呼自己,就好像是抛弃了自己下人的身份,站在主子同样高度说话一样。 做梦? 原来不是因为对自己不满。 仅弄清楚这一点就让薛裕丰糟糕了一天的心情,多云转晴。他忍不住直接将人搂在怀中,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血r_ou_里。 “呵,你这块木头,明明木讷得没有弯弯绕绕,为什么我还是被你绕得团团转?” 被主子抱得紧紧的,十二有些奇怪,他觉得今天的主子好奇怪。 “十二,给我生个孩子吧。” 薛裕丰捧着十二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让十二面红心跳的话。而十二虽然还是很难相信自己能够生育,但主子说想要,十二自然将自己全数奉上。 旖旎的夜宛若昨日,不同的是,昨日的两人都喝了酒,迷糊糊的。今日的两人意识清醒,相拥着温存。 当一切归于平静,薛裕丰搂着十二,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询问:“是个怎么样的梦,让你如此苦恼?” 十二有些犹豫,梦境中的画面模糊而破碎,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说。 十二开始讲述他怪异的梦境。 起先,薛裕丰只是以为十二被篝火吓到了,所以夜里做了噩梦。只是,随着十二对他梦境中的画面描述地越来越具体,薛裕丰察觉到这个梦可能并不是噩梦这么简单。 “你是说你放眼看去一片火红?” “是。” 一片火红的可以是火,也可以是……血。 如果梦境中的人们都在尖叫。那么,很有可能是正在进行的一场屠杀。 薛裕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十六年前,薛家堡的那一场大火。 一个假设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十二,十六年前,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他想象过十二各种回答,就是没想到十二自己会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是不认识的地方吗?” “我……最初的记忆就是在易阁,再往前,我就不记得了。” “十二,你……几岁了?” 虽然说,到现在才想着问十二年龄似乎不太好,但是薛裕丰还是觉得奇怪。 “二十一。” 二十一岁,那么十六年前,十二应当也有五六岁了,怎么也该是记事的年纪,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十二眉头紧锁,可他想到头疼,想到脸色发白,也没有想起任何东西。 看着十二拼命地想要记起一些什么,又什么也记不起来的样子,薛裕丰心疼了。他将十二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回去让叶筠给你看看,没事的。” 主子的话总是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一夜,十二在薛裕丰的怀里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热衷于在梦里搞事,哇咔咔~~ 第45章 云氏 “嗯?云氏一族?” “是。腾其若裕说,在这腾其村东面的那座山上,正是云氏一族曾经的居住地。” 将一个麻球夹到十二碗里,薛裕丰若有所思。根据十二从腾其若裕那里听来的消息,‘香火’是云氏一族不外传的秘蛊。 十二能够孕子是铁一般的事实,那么,是不是表示十二是云氏一族的后人呢?可偏偏十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在进入易阁被赐序号前姓氏名谁。而十二那个梦境也是古怪,不知道与十六年前薛家堡的那场大火有没有关系。 更麻烦的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找到会造成樊齐死状的蛊毒。除了当时查到的由‘香火’炼制的‘来生’的毒发症状与樊齐的死状相似,其余的,就再没查到更相近的症状的。 思及至此,薛裕丰突然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十二,更准确的说,是指向十二体内的‘香火’。先不说云氏一族是一个还不能确定是否至今存在的氏族,既然十二身上有这个蛊虫,那必然和云氏一族脱不了关系。 到时候,樊荃大可以栽赃嫁祸,诬陷十二是云氏一族的后人,从苗疆逃到红莲教,而如今又妄图残害中原正派。而作为十二主人的他,必然也会被樊荃算计在内,到时候,樊荃指不定要如何编排他的罪呢。 薛裕丰自己都能想到好几条樊荃一石二鸟的方法,樊荃自己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件事,还需要再做考量。不过,好在现在樊荃还不知道他已经人在苗疆,他肯定已经自己差人去查樊齐的死因了。 啊,不对。 不是查。 而是‘栽赃’。 在樊荃的心里,杀死樊齐长老的,是魔教‘红莲教’,也只能是红莲教。 “春河已经出发去红莲教了?” “是的,师父。” “嗯,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挥退弟子,樊荃支着脑袋,坐了下来。坐在下首的季佑在确认那个小弟子离开以后,赶忙上前将大殿房门反锁,凑近樊荃问道:“掌门,为什么派春河去?你明知道他……” “明知道他这人刚正不阿。我就是要让他去,他得出的结论,才有信服力。”斜睨了眼脸上写满担忧的季佑,樊荃自信满满地说道,“放心,他会带回我想要的答案。行了,别老在我面前晃悠,看着心烦。” “那,季佑就先告退了。” 季佑礼数做得周全,心里却把樊荃骂了个遍。自从碎玉丢了以后,他就惶惶不得安宁,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怕樊荃哪一天要了他的命。 跟在樊荃身边这么久,他是知道的,若是这个人觉得你没用了,就会一脚把人踢开。若是他觉得这个人碍着他事情了,那么死亡也就离那人不远了。他思前想后,得出的结论是,樊荃打算开始过河拆桥了。 当年的事情,他们都有份,手持一块碎玉,牵制着另外几人。谁也不能将真相公之于众,相反的,谁都可以在其他人打算公开真相时将人除之而后快。季佑当时还在奇怪,像樊荃这样控制欲这么强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抓着他的把柄。不过,他没想到,时隔多年,樊荃终于要开始拆桥了。 季佑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一阵风吹过,带着夏日的热浪,吹得人一身热汗,情绪暴躁不安。 多么希望凉爽的秋日快点到来啊。 可是,秋季也是肃杀的季节。 即将到来的秋季,就好似一场即将展开的杀戮。 悬在头上的刀开始松动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头,呆在苗疆腾其村的薛裕丰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在吃过早饭以后就一头扎进了藏书楼。他这几日看这些各式各样的蛊毒,各种整死人的技法,都已经快看吐了。 他不需要来这里学习辨别蛊毒,他只需要知道樊齐中了哪种蛊毒! 烦躁地甩了手里的书,薛裕丰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在身旁有十二陪着,他也不至于直接拿着这书出气。到后来,薛裕丰盯着这些发霉的书的眼睛都快冒火了,气得摔了书,拿起身边的酒坛,扯了封泥闻着酒香,眉头才渐渐舒展开。 冷不丁,总是躺在一堆书里一边喝酒一边看书的木老头今日居然对他们说话了。 “哈哈,你这中原小伙倒是有趣。族人都说我木老头疯癫,但我也只敢带着小酒壶进来,没想到你更加放肆,拿着这么大个酒坛进藏书楼。” 薛裕丰弯了嘴角。 终于是愿意理睬他们了吗? 薛裕丰举着酒坛特意向木老头所在的方向晃了晃,笑道:“是啊,书本发霉的味道真糟糕,真不如这五毒清的味道好闻,要不要一起喝上一杯?” 腾其木明显有些动心,他盯着薛裕丰手中的酒坛看了半晌,又抬眼望了望薛裕丰。不过,他还是没能抵住一尝美酒的诱惑,把自己扒拉出书堆,走到薛裕丰这边坐了下来。 见人过来,薛裕丰但笑不语,从身后又取出一坛酒,递到腾其木面前。这几日观察下来,他早就发现腾其木每天都会带个小酒壶,一边喝酒一边看书。一坐就是一天。 薛裕丰曾经问过若裕,从他那里得知,腾其木是这个村里知识最渊博的老者,若是想节约时间,问他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方法。但是,这个腾其木是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平日里谁求他都不理,就喜欢每天喝酒看书。这腾其村的族人都觉得他是个怪老头,难以亲近。 薛裕丰特别注意过这藏书楼摆放的书堆。乍看之下,的确是满地都是书籍,再加上霉味很重,薛裕丰一开始都没有发现。直到他翻看了好几本书籍才发现,这一整个书堆里面的书都是一个种类的。而整个藏书楼里,同样的书堆有好几个,包括腾其木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也有一个这样的书堆。 薛裕丰大胆猜测,这里,每一堆同种类的书籍,都是腾其木看过的,然后分类归总的。而书架上所剩不多的几本书,才是腾其木还没来得及看的。 他让江衡之帮忙,这才买到了几坛五毒清。听说,这是腾其木最爱喝的清酒之一。有了美酒,腾其木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嘴巴也松动了,见到薛裕丰和十二还坐在那里一页页的翻找,嗤笑道:“别盯了,这些书再盯也还是‘霉书’。” “‘霉书’也是书,想要寻找答案,只能继续翻,没有捷径。”薛裕丰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用余光注意着腾其木的反应。 这木老头果然是聪明人,薛裕丰这么一说,他就知道了薛裕丰的意图,揣着酒就笑了:“中原少年就是狡猾,一坛子美酒就想让老头子我帮忙找线索。” “如果这美酒是五毒清呢?” 薛裕丰心里清楚得很,五毒清虽然是苗疆的特色酒,但是酿制并不简单。只有会蛊术的苗疆女子才能够顺利炼成。况且,这五毒清在酿制过程中必须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一只毒虫接近酒坛,不然,美酒就会变成杀人夺命的毒酒。 所以,腾其木一年到头,也喝不了几壶五毒清。这一次,薛裕丰直接带了两坛过来,这个礼也算是有诚意了。 腾其木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好,就看在这五毒清的份上帮你一回。说吧,你想找什么蛊毒。” 薛裕丰将樊齐的死状描述了一边,腾其木眼珠子提溜提溜转,可转了半天也没有吐出半个字。等了又等,就在薛裕丰以为腾其木也不知道是哪种蛊的时候,那人说话了。 “你说的那些症状很像是服用‘来生’之后造成的,可是又不是完全一样。我觉得,有三种可能。 一种可能,由于‘来生’的炼制手法已经失传多年,有人在仿制‘来生’,但还没有成功。第二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可以将死者的死状处理成那个模样,想让人以为死者是因为蛊毒致死。第三种可能,就是死者是被稀世□□毒死的。 自古以来,蛊毒不分家,也是有道理的。有不少以动物昆虫为媒介才能下的毒和蛊,就是很相近的,有一些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蛊,还是毒。 不过,你若是想在这藏书楼找到答案,我觉得是不可能了。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腾其木正想出手赶人,薛裕丰立刻又问道:“再请问前辈,知道关于村东面山上的云氏遗址。晚辈想去看一眼,可否指条路?” “云氏遗址?”腾其木似乎是顿了顿,没想到薛裕丰还会有这样的问题,“老头我劝你还是别去的好。虽然说云氏被赶出苗疆已经有数十年,但是云氏族人善用暗器陷阱保护居住地,那里还不知道有没有残留的陷阱呢。” 暗器陷阱……吗。 薛裕丰用手指轻叩书面,陷入沉思。 不论是十二能够怀孕这件事,还是樊齐的死状,似乎都和这个‘云氏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云氏遗址就在附近,又怎么能不前去一探。 谢过木老头,薛裕丰和十二两人漫步在回小楼的路上。 “主子,我愿意和主子一起去。” 薛裕丰一听十二这么说,就知道他的想法逃不过十二的眼睛。 他本想着,既然有危险,不如就他一个人去闯,让十二在村里等消息。但是,他又怎么会忘记,十二怎么可能允许他只身犯险。 “好,我们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去瞧瞧那云氏遗址。”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问,这么珍贵的五毒清,江少爷是怎么帮薛堡主弄到的? 江少爷:简单,问我老婆要 小识:…… 腾其若裕:? 第46章 难产 下定决心要去云氏遗址之后,薛裕丰便打算找江衡之和腾其若裕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应当注意的,或是应对策略。虽然有叶筠的驱虫药草在身,薛裕丰既没有江衡之所拥有的蛊毒之王金蛇,也不能像腾其若裕那样利用蛊虫防身。 若是以往,薛裕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就看他前世胆敢一个人独闯苗疆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有了十二在他身边,薛裕丰想尽了法子只想护十二周全。 “你要去云氏遗址?去那里做什么?” 薛裕丰扫了一眼坐在江衡之身边的腾其若裕,有些迟疑。当他对上江衡之的信任的眼神时,他偷笑了一声,放心地说了。 江衡之听后异常惊讶,他还是听了薛裕丰这样说,才知道十二居然能够孕子的事。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日若裕会跟他提起,当他对十二说关于云氏一族的秘宝时,十二居然知道。 感情这俩人,这几天尽是在查这些东西了。 “行,既然你想送死,我又何必拦着。” 不同于江衡之的吃惊,若裕却是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将可能会在云氏遗址遇到的陷阱都说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项也都告知了薛裕丰。江衡之杵在一边一点忙也没帮上,倒是收获好友好几枚大白眼,好像在说‘要你有何用’,可把江衡之气的。 回小楼的路上,薛裕丰还在回顾若裕告诉他需要注意的细节。此时,他远远看到有好多人聚集在一处,那里正是小楼所在的方向。 难道是出事了? 薛裕丰拨开人群,发现十二僵坐在一间房屋外头。那间房大门紧闭,站在门外也能清楚听到门内女子凄惨的叫声。 “十二,十二,怎么了?” 只见十二低垂着脑袋,眼睛却不离房门半刻。这时,房内女子的惨叫声猛然拔高,十二吓得全身一颤。意识到十二情况不对,薛裕丰在他面前俯下身,捧住十二的脸,迫使他对上自己的眼睛。 “十二,发生什么事了?” “……允儿姑娘,要生孩子了。” 房间里叫得跟杀猪似的,是允儿在生孩子?可,这怎么会把十二吓成这样? 就在薛裕丰不理解的时候,边上妇人凑上来一人一句的要给他解惑。 “你刚才看见没,刚才允儿是在提着洗过的衣服回来的路上闪了腰,结果啊,那羊水就破了!” “是啊,若不是这位中原小子正好在旁,尽快将允儿送回来,她恐怕就要在别人家里生产了。” “小子年轻,肯定是没见过孕妇生产,被她痛苦的样子吓到了吧。”妇人笑呵呵地说道。 十二不是一个怕痛的人,他怎么会因为允儿姑娘疼痛的模样而吓到。他只能安抚着十二,轻声询问:“十二,你是看到什么了?” “脚……肚子里伸出来的脚……那么大的肚子。” 果然还是被孕妇生子的模样给吓到了。 薛裕丰心疼地正想将十二搂进怀里,房里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 “咦,这么快就生出来了?” “不会吧,允儿这是第一胎,没这么容易的。” 很快,所有人便听不见房内的惨叫声了,此时上了年纪的妇人们纷纷开始紧张起来,心中不好的预感慢慢滋生。随着接生婆越来越焦急的呼喊,房门外的大家还是没能听见允儿的喊叫声。 门里的声音听不真切,门外也是一片寂静。不懂事的姑娘不敢说话,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妇人焦急地等待。 突然间,门里传来拍打在r_ou_上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越拍越响。 族人们在等,在等一声哭喊声。 可是没有。 什么声音也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 接生婆哭丧着脸走了出来,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个婴儿面带死气,静静地睡在襁褓中,在他的脖颈处,隐约能够看到一道紫红色的勒痕。 据说是,婴儿胎位不正,脚先出来了。导致脐带勒住了婴儿的脖子,而允儿早已脱力昏死过去。眼看着允儿醒不过来,孩子也卡在那里,再拖下去,两人都会没命。接生婆心一横,一刀剖了肚皮。可惜,为时已晚,婴儿卡在甬道里,已经硬生生地被勒到窒息。而在场也没有医术高明的医生,被剖了肚皮的允儿也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允儿死了,婴儿也没能活下来,一尸两命。 这个消息给十二很深的打击,他从来不知道生产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他昨日还满心想着如果可以,定要给主子顺利生个小主子。这如果他死了,小主子也有可能陪葬的结果让十二接受不良。 于是乎,一回到自己房间,十二立刻拉住薛裕丰的衣摆,紧张地说道:“主子,若是十二往后生产的时候昏过去了,主子一定要早点剖十二的肚皮!” 他方才听到了,那个接生婆说若是能早点剖腹,可能这个孩子还是可以活下来的。 十二光顾着自己说,完全没有注意到薛裕丰越来越黑的脸,直到薛裕丰猛地拍上他的双颊,十二才从万般惊恐中回过神来。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想和你生孩子,不是仅仅是为了要一个孩子,也不是为了要你的命。本堡主若是真的想要孩子,薛家堡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少堡主? 再说了,你体质要好过那个允儿百倍,怎么会遇上难产的事情。就算是遇上难产了,本堡主一定拎着叶筠保住你们俩。”说罢,薛裕丰叹了口气,贴在十二的耳边轻声安抚道,“对自己有点信心。” 全身紧绷的十二在薛裕丰的安抚下好歹是冷静下来,只是允儿一尸两命的消息还是一时半会儿无法被十二赶出脑海。 见人冷静下来,薛裕丰也喘了口气。他倒是觉得最近十二有些敏感起来,对什么事情总能想到不好的一面,心情也一直不佳。回头得找叶筠开一点安神的药方补补了。 这下,薛裕丰有j-i,ng力回想方才在允儿房门口发生的小c-h-a曲了。 在接生婆宣布了产妇一尸两命之后,现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有不少年少的姑娘围抱在一起轻声啜泣着,而其中有这么一个姑娘哭得特别凄惨。 听闻,那是允儿视作亲妹妹看待的小姑娘腾其思奈。大概是因为感情特别深厚,这才越发接受不了这位邻家大姐姐就这么离开人世的消息吧。 感情好,哭的凶,都不是薛裕丰关注的重点。 重点是,他居然觉得这个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见的姑娘有点眼熟。他思索许久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但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怎么会见过一个苗族姑娘。 “十二,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名叫腾其思奈的姑娘很眼熟?” “腾其思奈?” 望着十二疑惑的模样,薛裕丰笑着搂紧他的腰,轻笑道:“罢了,兴许是认错了。” 薛裕丰拍了拍十二的翘臀,暗想着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早我们出发去云氏遗址。” “是,主子。”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一大早,江家驯养的信鸽就飞到了腾其村。当江衡之带着信鸽捎来的信找到薛裕丰的时候,他们两人正要动身前往云氏遗址。 “主持换选?” 薛裕丰挑眉,前几个月他在松陵派的时候还见到了少林方丈了尘。那时候,了尘的j-i,ng神看上去还不错,怎么突然间就要换选了? 随着信件送来的,还有来自少林寺的请柬。 请柬上写着的正是十日之后。 薛裕丰当即面色一沉。 “若是从这里直接赶到少林寺,十日时间应当是正好的,但如果快马加鞭,应该能在七日内赶到。”江衡之在一旁提醒道,“阿丰,你三叔伯本善怎么说也是少林高僧,你于情于理都该去参加。” 薛裕丰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此次主持换选,松陵派的樊荃必然会去,若是那时他不到场,那么他所有的掩饰都会被质疑,搞不好又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不远处的云氏遗址,薛裕丰心想,三日也好,去看看那里有没有东西留下。 既然三日后就要离开,薛裕丰便问了江衡之的打算。 江衡之觉得他一个商人,江湖上的那些事情跟他关系不大,不去也没关系。况且,这苗疆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薛裕丰问他什么事,江衡之也只是说是本家分家之间的纠纷,听着就觉得烦人。 薛裕丰倒是奇怪,这一直以来把账目算的清清楚楚的江衡之居然也会来倘这一趟浑水,也没觉得他能从中捞得什么好处。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过来,但笑不语。 “行了,既然你不走就随你,那我们先行离开。叶筠那边,你就告诉他,我和十二会直接前往少林寺,让他在少林寺山脚下镇里的客栈等我们,对了,让他出门带上影三。” 送走江衡之,薛裕丰便打算和十二一起上山去寻云氏遗址。这时候,十二的包袱里掉出来一个血色玉手镯。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很豪气地来了个一尸两命,筒子们感觉如何?(*^__^*) 嗯,仔细算算,这好像小识手里夭折的包子还是挺多的= = 此后,江大少和苗疆少年就要跟薛堡主和十二分开打副本了~他们俩的故事,小识准备第二卷再攻略咯~ 第47章 朱砂痣 薛裕丰拾起血色玉手镯,仔细端详起来。这是一枚j-i血玉手镯,手镯通体透亮晶莹,血色上乘,是极好的j-i血玉。这玉手镯看上去倒是中原江浙一带所产,好在不是什么苗疆饰物。 “十二,我记得你说过,在梦中有个声音告诉你不要给任何人看一个手镯。” “我想,应该就是这个。这个玉手镯自我有记忆起,就已经带在身边了。” “有给人看过吗?” “没有。” 薛裕丰走近十二,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轻笑道:“嗯,很好。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在没弄清楚十二在这件事中起到什么作用之前,他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将视线聚集十二身上。 说着,他将玉镯交到十二手中,要他藏好。这时,薛裕丰发现十二命脉处隐约能够见到一颗红点。为了看清楚些,薛裕丰作势想要拆了十二的束袖。 “主子?” 十二不解,他们就要上山,主子脱他衣袖是做什么。 当衣袖完全拆开,十二才发现自己脉门处一粒血红的朱砂痣格外明显。 “这是什么?以前我不记得有啊。” 薛裕丰稍一回想,就百分百确定在江家时,他没有见过十二手上有朱砂痣。由于,这次来苗疆,十二总是穿着束袖劲装,他也就没有多注意,现在凑近了才发现。 十二明显对这朱砂痣的存在有些抵触,显然是见过的。 薛裕丰皱了皱眉,暗自懊恼自己居然没发现十二脉门处的朱砂痣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 “十二。” 十二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说了,上一次这朱砂痣显现出来的时间和当时他的情况。薛裕丰手指微动,不过沉思片刻就激动起来。 若是上一次朱砂痣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十二怀孕的时候,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十二现在又一次怀上了? 颤巍巍地探出手,有些犹豫地抚上十二平坦的肚子。 里面可能有一个小生命。 不行! 薛裕丰当即就反应过来,之前他不知道十二怀孕了,又是兼程赶路,又是露宿街头的。结果,那个脆弱的孩子不堪折磨,就这么离他们而去。 这也直接导致之后十二的身体状况一直无法恢复到怀孕之前的状态。 这一次,绝对要保住这个孩子。 薛裕丰在心中暗暗立誓。 “主子,该走了。”十二不知道主子神情严肃地在想什么,但眼看着日上三竿,十二怕误了主子的事情,便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若是以往的十二,怕是再担心,也不敢就这么出声催促薛裕丰吧。 十二的声音唤回了薛裕丰的神智,他瞟两眼两人的包裹,那里面准备的都是防虫,治伤的药材,是为了闯云氏遗址带的。可是现在…… 薛裕丰又瞧了眼十二的腹部。 这个云氏遗址不能去了,十二此时的身体不宜赶快马,也不适合做任何危险举动。 薛裕丰包袱一摔,当即决定:“回中原。” 十二自然是听主子的命令,他虽然奇怪,也立刻照办。 他们本就收拾了不少东西,为上山所需,现在不过是把其余的东西也打包了而已。 两人离开腾其村前,江衡之对薛裕丰说:“将本少爷的千里雪带回中原,之后任它离开就行,它自己会回江家的。” 薛裕丰哼了一声,没有多言。 接过腾其若裕递来的两粒瘴林解药就携手离开了村子。 江衡之没有问,为什么薛裕丰又突然间改变了年头不去云氏遗址了。仅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江衡之就有些羡慕,这么乖顺的爱人,怎么就被薛裕丰摊上了。而自己这个…… 瞥了眼身旁已经转头回村的男子,江衡之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自己选的。 那头,回去的路比来时要好走一些,只要认准方向,很快瘴林就出现在眼前。吞下解药,两人很快穿过瘴林,在尽头找到了当初栓马匹的地方。 只可惜,此时这里只有两匹死马的尸体,而千里雪则是不见踪影。薛裕丰这两匹骏马虽然不比江衡之的千里雪,也是难得一见的宝马,居然就这么死了。薛裕丰还是有些心疼的。 马儿身上塞着的草药还没有失效,虽然马匹死了很久,但尸体周围并没有毒虫靠近。十二凑近检查了一下,对薛裕丰说道:“主子,是毒死的。” 联想到之前,腾其若裕有提起过在这里附近的五毒教,薛裕丰猜想,可能是被殃及了。方才在瘴林里,他也见到了些许打斗留下的痕迹。 唉。 若是千里雪就这么不见了,不知道江衡之会有什么感想。更重要的是,他们难道要走到最近的村庄吗? 就在薛裕丰苦恼之际,远处传来一阵马匹的喷鼻声,随后踢踏声传入两人耳中。放眼一看,果然是千里雪。 通体雪白的马儿似乎有些兴奋,跑到两人身边,直往薛裕丰手里蹭。 “千里雪,是听到我们两人的声音了吧。”薛裕丰安抚性的摸着马头那撮唯一的黑毛,“也难怪江衡之宠你,的确通灵性的。” 千里雪像是听懂了一样,又喷了个马鼻,甩起了马尾。像是在哭诉主人把自己丢在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把我们载到少林去,再回江家,如何?” 薛裕丰牵起十二的手顺起千里雪的鬃毛,想让千里雪也认一认十二。往后,十二会经常和他一起出门,碰到江衡之这千里雪的机会肯定不少。 入手的感觉柔软舒适,薛裕丰将十二禁锢在怀里,笑着说:“看来,我们又要同骑一匹马了。” 不过是无奈之举,可此时薛裕丰这么说出口,十二总觉得心里羞得慌,红晕渐渐爬上了耳尖。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千里雪,不愧是千里良驹,动作优雅温柔,虽然一路小跑,但步履稳健,倒也没有让十二受苦。但是,眼看着十二越来越惨白的小脸,薛裕丰还是有些心疼。 十日后的午时,两人终于到了少林寺山脚下的城镇。 望了眼异常热闹的城镇,薛裕丰拍了拍千里雪的屁股,柔声道:“走吧,回江家吧。” 只见千里雪嘶鸣一声,撒开了腿跑了,可当真是归心似箭。 薛裕丰笑了笑,并没有去注意十二的面色,抬脚踏入城镇。 此时正是饭点,城镇里是随处可见的武林人士,到处都能看见某一门派的一大波人聚集在一处商量着什么。偶尔,也能瞧见一些江湖浪人坐在茶馆里,佩刀大咧咧地摆在桌上。看来,大家听说了尘主持请退之事,都在猜测新主持会是谁。 来到这镇子里最大的客栈,薛裕丰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惨白着一张脸的十二正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天知道薛裕丰是费了多大力气忍住抱着十二上楼的念头。这次不同于松陵派那一次,薛裕丰是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薛裕丰又宠幸了一个男宠。他希望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薛裕丰虽然武艺高强,但不学无术,耽于美色。 然而,现在,他只希望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十二的存在。薛裕丰要将十二从万众的眼中抹去,这才能使十二避免暗处的那些伤害。 正想上楼,一个跳脱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阿丰,你终于来了!” 没错,他面前这个兴奋到异常的男人正是叶筠。 “你干什么蠢事了?” 看到好友神经质的表现,薛裕丰不用猜都知道叶筠肯定是在掩饰。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我这不是早早来这里等着你了吗?咦?江衡之没跟你一起来?”叶筠故作轻松地打起了哈哈,还忙不迭地推人进客房。此举正和薛裕丰的心意,便顺水推舟地被叶筠半推着进了客房,顺带地还将十二拉进了房间。 刚关上房门,叶筠正想着怎么逃过薛裕丰的盘问,却见薛裕丰直接将十二打横抱起,就这么温柔地放到了床上。 “快过来看看。” 叶筠本来还想嘲笑一下,到床的距离不过几步路,有必要么。但是当他注意到十二苍白的脸色时,难得闭上了自己找打的嘴。 一解开十二的束袖,一粒朱砂痣就展现在他面前。 叶筠眉间一挑,将手指按上十二的脉门,仔细探查起来。 “嗯,都挺好的。就是连日赶路有些累着了,一会儿我写个方子,你去抓来给这小影卫服下,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他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到了这种时候,薛裕丰紧张起来,巴巴地等着叶筠一个明确的答复。 “是啊,恭喜薛堡主了,就要荣升成父亲了咯!”叶筠语气很是欢快,还带着点揶揄和幸灾乐祸。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快快快,列队欢迎! 包子正式上锅开蒸了! 小识打包票,这只包子不会再流掉了!一脸诚恳.jpg 第48章 怀孕 猜想终于得到肯定,这悬了十日的心终于雀跃起来,坐在床边就想抱着十二。但又怕伤到十二肚子里的孩子,两只手就这么僵在空中,不知道放哪里。此时的薛裕丰哪里像平日里那个心思缜密的堡主,根本就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准父亲。 “恭喜主子。” 也许连十二都有些看不过去,主动上前将薛裕丰的脑袋搂进自己的怀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只是觉得此时的主子看上去未免太让人心疼了。他高高在上的主子竟是连一个动作也多不敢做,这让十二心里充满愧疚与疼惜。 他的主子,他尊敬的主子,竟然为了他c,ao碎了心。 他也应该为主子做点什么。 一个想法在十二心中扎了根,发了牙。 “我要当父亲了。”薛裕丰愣愣地喃喃着,有些晃神。 “……嗯。”十二有些犹豫,但是既然叶神医都说了,他也只好相信,自己怀里是有孩子了。而最令十二高兴的,就是这个孩子是主子和他两个人的,不属于其他人。 只是他们两人的。 “谢谢。谢谢你,十二。” 薛裕丰不敢用力,他小心翼翼地搂住十二肩膀,低声说道。 多么沉重的两个字,十二感觉自己的鼻子酸了,不得不拥紧了怀中的人。他知道的,主子就算再怎么高高在上,再怎么故作潇洒,主子的心里想要的始终只是一个家,陪伴身旁的妻子,承欢膝下的儿女。 现在孩子有了,在他的肚子里。那么这个‘妻子’的身份他能拥有吗? 十二没有去想,也不敢去想。 他时刻谨记,自己是影卫,不能对主子提出要求,连这样的想法也不该有。 他前世许下的愿望,老天已经给了他机会,让他永远陪伴在主子身边,这样便够了。 两人维持相拥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薛裕丰意识到十二这样的姿势很累,这才将人放开,扶着他躺下身。 不多时,妙凝轻声开门进来,手里端着刚刚煎好的安胎药。 薛裕丰很自然地接过妙凝递来的药汤,扶十二起身喝药。十二在尝试过叶筠以前调制的疗伤药那种酸爽滋味之后,对于任何味道的中药都能够面不改色地一口灌下,这样最不容易尝到苦头。 然而,薛裕丰却没有把药递给十二的打算。 “刚煎好的药,急什么?” 说罢,薛裕丰拿汤匙搅拌了一下,又尝了一口,感觉温度差不多了,这才递给十二。 十二瞅着主子苦着脸的样子,眼角都带上了笑意,一口气把黑压压的一碗苦涩灌进了嘴里。刚吞下嘴里的药,一粒甜甜的蜜枣就这样塞进他的嘴里。 薛裕丰自己也啃着一个蜜枣,关心道:“怎么样,还苦吗?” 十二抿着唇摇了摇头。 他是一口灌下去的,自然觉不出太多苦滋味,而主子为了给他试温度,是拿舌头去尝的,怎么看都应该是主子尝到的苦味更多一些。 嘴里的蜜枣甜蜜蜜的,十二觉得就算天天喝药,也不会觉得苦了。 安置好十二,薛裕丰取了妙凝手里还没吃完的蜜枣,出了房门。拐了个弯,跑进了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里,叶筠正坐在桌前品尝着刚差使影卫买来的小糕点。见到薛裕丰开门进来,差点噎住,捧着茶壶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来。 “干什么干什么,进门也不先敲门,礼貌懂吗?” 薛裕丰挑眉,甩了衣摆做到叶筠对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你要,干……什么?” 叶筠被薛裕丰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我不想干什么,问题是,你在江家干什么了?” 薛裕丰危险地眯起双眼,大有一副坦白从宽的架势。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到,叶筠一脸紧张地出来接他们,在发现只有他和十二的时候,脸色瞬间轻松了。这不是在江家干了坏事,怕江衡之有没有一起来干什么。 “没,没什么呀。”叶筠一下子夹紧了脑袋,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好家伙,真的是在江家闹出了事。 “说!”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叶筠举双手讨饶,他们三个中,就属他是最弱势的一个。他就不明白了,外头的人个个都跑来求他治病,怎么到了薛裕丰和江衡之这里,一个个的,都是压榨他,奴役他呢。 罢了,他当真出事的时候,也只有这两个损友会出面帮他,这也是事实。 原来,百花节那日,跟叶筠一起回江家的,除了栖霞山庄的二弟子邱九思,还有其他两个人。其中一人身受重伤,叶筠为了救他,煎了新药,结果一不小心把江衡之家里的药庐给煎炸了。药是成功了,但江家的药庐也就这么毁了。 薛裕丰完全可以想象,江衡之在知道叶筠炸了他家的药庐后,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那个药庐是他娘亲的,里面不知道摆了多少稀世药材,就这么被叶筠毁了个彻底,他还不撕了叶筠啊。 或许,还会要求叶筠r_ou_偿抵债呢。 嘛,可能性不大。 毕竟,江衡之已经有那个苗疆小个子了。 想到分别时,江衡之一张羡慕嫉妒恨的脸,薛裕丰就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个药庐嘛,本神医多看几个病人,把药材赚回来就成。” 叶筠这么说也不是没可能,‘天下第一神医古来生弟子’的名号也不是虚的,找他看病的有钱人遍地都是。只要叶筠愿意,千万个人排队给他送他想要的药材,只为治好他们自己的病。 “得了,江衡之那药庐里的药材可不都是市面上那些所谓的稀世奇珍。更多的,是妄情崖,苗疆采来的药材。这些地方,鲜少有人会去,所以,在市集上也是千金难求的宝贝药材。你难道要亲自跑一趟妄情崖?那里可是素有魔教之称的红莲教的所在地哦。” “你……你别故意吓我。”叶筠说话都不利索了,要他去妄情崖采药,还不如直接跑到江衡之面前承认错误来得痛快些。 想他窥探了妄情崖上的毒草这么些年,他都没胆子孤身前往呢。他倒是不怕那些魔教中人使毒,就怕人家不由分说提刀就上,他可是手无缚j-i之力的文弱大夫啊! 薛裕丰的确是故意吓叶筠。他是知道的,叶筠是个怕麻烦的人,自然不会去自寻烦恼地去红莲教。再说了,他还需要叶筠时刻呆在十二身边,确保他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他还记得当初在苗疆腾其村时,允儿姑娘难产死掉的时候,十二那惊慌失措的神情。 “行了,药庐的事我不会跟江衡之说,也会劝他在苗疆多呆一会儿。前提是,你给我好好照顾十二,若他有个闪失,我明天就把你扔到妄情崖上去。” 薛裕丰是笑着说的,但是叶筠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你放心,到时候如果小影卫难产,我一定保大的。” 又是一记眼刀甩来,薛裕丰的笑容更灿烂了。 “啊不!小影卫绝对不会难产!母子平安……不对,父子平安!” 妈呀,别甩我眼刀了,叶筠哭丧着脸心中碎碎念。 十二已经流过一个孩子了,若是这一次他再保不住这个孩子,薛裕丰担心十二会承受不住。到时候,他若是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任何可能让十二离开他的风险,薛裕丰都不愿意尝试。想到这里,薛裕丰捏了块桂花糕放到自己的嘴里。 一旁的叶筠瞧见自己的桂花糕被人吃了,就急上了眼:“嘿!这桂花糕是我买的!” 薛裕丰直接轻飘飘地扫了眼过去:“用我的影卫当跑腿,我吃块桂花糕,有问题?” “没……呵呵,你吃。”叶筠才昂了一会儿的头又灰溜溜地缩了回来。他还以为薛裕丰不知道呢。 “说说今日中原江湖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吧。”薛裕丰品尝着桂花糕,随口问道。 “江湖上的事,你还是直接问影卫来得快一些。” 叶筠这么一说,又收获薛裕丰一枚‘要你何用’的眼刀,他也不当回事,只要有点心吃就行了。 “都出来。” 由于不知道叶筠把哪几个影卫带来了,薛裕丰索性把所有影卫都叫出来问话,也许还能问到些十二的事情。 嗖嗖嗖,眨眼间,四个黑影跪在了薛裕丰面前。 “属下影一(影三、影七、影十一),拜见主子。” “影一,汇报情况。” “启禀主子,松陵派半月前派门派二弟子秦春河前往红莲教探查樊齐长老死亡一事,至今还没有消息传回。” 呵,让秦春河去查这件事。 看来这次,樊荃是有了万全之策,想要把全盘脏水泼到魔教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唉,小识写着写着就觉得小神医好受哦…… 小识还想给他配个小受来着……这……哭笑不得.jpg 第49章 乔装 虽然对外,秦春河一直是被认为是松陵派二弟子,但其实他已经是松陵派排行最大的弟子,只因大弟子是樊荃亲子,又幼年早逝,这大弟子的位置便一直空了出来。 又有人说,因为樊荃自己原先是二弟子,然后坐上了掌门之位,所以,也没有把秦春河提成大弟子,其实这也是重视秦春河的表现。 其实,真实情况也是薛裕丰这几年调查樊荃才知道的。 原来,最好的掌门候选人不是樊荃,而是当年樊荃的大师兄司徒修。听闻,这个司徒修宅心仁厚,品行纯良,是难得一见的正直苗子。可惜,他有个工于心计,痴迷名利的二师弟,这也导致了二十二年前,司徒修死在那次铲除异教的行动中。 也许,其他人没有怀疑过司徒修的死,但是薛裕丰却觉得,也许这是樊荃趁人之危,利用攻打异教的机会杀了司徒修。这才让他坐上了松陵派的位置。 如今的秦春河简直是当年司徒修的翻版,刚正不阿,油盐不进,樊荃又怎么会看他顺眼。如今,让他去调查红莲教,恐怕会一去不回。到时候,樊荃直接说他最宠爱的弟子,松陵派的掌门候选人就这么死在妄情崖,任谁都会认为是红莲教想要挑起事端了。 这一石二鸟之计,可当真是樊荃的风格。 “影一,你回易阁带几个人前往妄情崖,若是秦春河有生命危险,就出手相助,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是,属下领命。” “影三,先退下。” “是。” 待影一和影三离开以后,薛裕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影七和影十一,手指轻击着桌面。 清脆而缓慢的敲击声,一下又一下,不响,却好似敲打在两人的心头。相比较影七,十一更显紧张与惶恐,他最怕主子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让他们跪着。就好像,下一刻,主子就要取他们性命一样。 “说说看,你们知道的,关于十二的事情。” “……” “?” 影七沉默不语,影十一满脑袋问号。 薛裕丰隐约有些印象,之前在薛家堡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两人不在侍卫房,所以那天十二才没去练武。这样看来,这两个影卫应当是影十二卫中与十二关系最好的。问他们关于十二的事,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没听明白?本堡主问,十二平日里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还有哪些习惯。” “启禀主子,十二平日里喜欢吃酸甜口的菜,例如糖醋鱼,酸辣土豆丝,凉拌豆腐等。除了做任务,十二喜欢在侍卫房里或练武场里练武,又或者躲在主屋外的树上。十二除了穿过影卫黑色劲装,没有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所以,属下也不知道十二喜欢什么颜色。” 影七哗啦哗啦一股脑儿说得清清楚楚,一旁的影十一听得一愣一愣的,脑子显然还没转过弯来。心里只想着,这十二又惹了什么大祸,要主子这样来查他的日常表现。连喜欢吃什么都要问,这是新的折磨影卫的方式?就让他看得着,吃不着? “嗯,十一,你有没有要补充的?”薛裕丰敲击着桌面,眼光扫到了影十一的身上。 影十一只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心里默念了一百二十次对不起,然后彻底将十二的事情交代了。 十二,主子是咱们的天,你可别怪兄弟啊! 十一在心中默念。 睡在隔壁的十二毫无知觉,他在喝了安胎药之后就感觉胸口轻松了许多。这一路上,因为胸口发闷,他夜里一直睡不好,也不敢告诉主子,怕他也担心得睡不着。这下,终于能舒舒服服睡个觉了。于是,躺在床上的十二在薛裕丰离开后不久,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薛裕丰一进门,看见的便是沐浴在夕阳下甜甜睡去的十二。 佳人相伴,岁月静好。 真想就此抛却那些陈年旧事,带着十二回薛家堡里过自己的舒心日子。 甩了甩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薛裕丰来到床前,轻拍十二的肩,柔声道:“十二,醒醒。” 现在已是饭点,过会儿,十二还需要喝药。如果不吃点东西下去,空腹是不能喝药的。再说了,现在不吃饭,夜里十二醒来可就要饿肚子了。 十二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瞧见薛裕丰坐在他的床边,笑了:“主子。” “十二,该起了。” “主子在发光。”十二笑着向薛裕丰伸出手。 薛裕丰瞧着十二这迷糊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他怎么会不知道十二是睡糊涂了呢,但他乐意由着十二。他还打算纵容十二呢,他将十二想要触碰他衣摆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然后领着那只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十二的手很粗糙,手上有茧,一点也不柔软。但是却把薛裕丰的心都要软化了。 “做梦了?梦到我了?” 当手上传来真实的触感时,十二立刻清醒过来,窘迫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薛裕丰阻止了。眼看着逃不过主子的问话,十二只能点头轻声说了个“是”。 他怎么说得出口,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主子和梦里的主子是多么的相似。梦里的主子很温柔,也很在乎他,给他分配任务,让他一直做影卫,一直守护在主子身边。 “梦见我什么了?” 薛裕丰心头甜蜜,堵着床沿就是要十二把梦境说出来。 可是当真听见十二心头甜蜜的梦,薛裕丰却笑不出来了。因为薛裕丰知道,这只能是一个梦。在影一临走前,还向他汇报了一件事。 影一说,挑选新影卫的消息已经传回了易阁,易阁阁主易小川也已经答复说,一个月内将会有新的影卫到薛家堡报道。 影十二,已经正式被影十二卫除名。 看着眼前笑眯眯地对他述说着梦境的十二,薛裕丰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薛裕丰这样想到。 这一夜,他们是在客栈里过的。一来,十二的身体不适合再爬山,二来,薛裕丰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 次日清晨,督促着十二将安胎药喝完之后,薛裕丰说道:“影三,出来。” 一道黑影立即出现在房间里。 此人正是影十二卫中唯一的女性,影三。 影十二见影三的出现,有些意外。毕竟,他从来没有见过影三作为主子的护卫出现。 “过来,给十二乔装打扮一下,只要看上去不太一样就行。” “是。” “?” 十二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影三居然会易容。他们影十二卫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但是所有影卫之间,一般都不会分享自己擅长的技艺,只有影一知道所有人的特长所在。所以,此时十二倒是很惊讶影三的特长竟是乔装。 此时,叶筠开门进来。见到影三正要动影十二的脸,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是干什么?难道以后每次出行,你还要次次给十二换脸不成?这和当年的孟姬有何不同?” 孟姬?她不是死了吗? 十二在心中疑惑地想到。 “之前在松陵派太高调了。我担心,这次樊荃会找十二麻烦。”薛裕丰也不遮掩,直接把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呵,看来这一次,孟姬是真的‘死’了,是吧,影三。”叶筠,笑呵呵地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 十二感觉到影三在他脸上揉捏的手顿了一下。 “对了,阿丰,你还没告诉小影卫吧。那个常年卧病在床却盛宠不衰的孟姬的真实身份。” “嗯,当时去苏州的路上我只来得及提到柳扇和玉竹,然后就……咳。”是啊,后来他们就在马车上翻云覆雨了一番,两个人都把孟姬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薛裕丰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笑着对十二介绍道:“十二,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传说中卧病不起的孟姬,也就是我每次带出去的不同的宠姬。” “!?” 十二怎么也没想到,主子以往身边带着的各色女子,都是影三假扮的。他偷偷抬头想要瞧一眼影三的脸,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十二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影三的视线,胸口却有些气闷。 按理说,主子将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他,他应该高兴的,却在听到影三经常陪主子出门的时候。那些宠姬依偎在主子怀里的模样就浮现在眼前,让十二喘不过气来。心头酸酸涩涩的,难受得紧。 “启禀主子,好了。” 这时,影三让开,此时坐在床前的十二乍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同,但仔细看,还是能够找到十二原先的轮廓。因为改动的不多,显得也非常自然,找不出破绽之处。 薛裕丰点了点头,很满意影三的手艺。 “行,吃过午饭,我们就上少林。”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十二,要保持心情快乐,这样生出来的包子才健康啊~ 薛裕丰:谁又惹我们家十二不高兴了? 小识(偷笑):你说呢? 第50章 少林(捉虫) 少林寺是个建于嵩山脚下的一座寺庙,常年来香火鼎盛,一直以来为红尘俗世的人们大开方便之门。少林寺现任方丈了尘大师是个德高望重的热心老人,时常赠医施药给贫穷的老百姓。而当困惑之人到少林寺寻求答案的时候,寺中佛像慈祥的俯视总能给脆弱的人们一丝慰藉,从而鼓励他们直面磨难。 不仅如此,少林和尚还身负武艺,使得一手好棍法。少林寺也愿意招收一些俗家弟子,将少林棍法发扬光大。江湖上,时常能够看到一些锄强扶弱的少林俗家弟子,这倒是让少林寺的名气更大了。 如今,由于了尘方丈退任一事,少林寺同时被老百姓和江湖人士关注。这几日,少林寺的门前,门庭若市,比往常还要热闹上几分。只可惜,少林寺厢房数量有限,这几日也只能够接待手持请柬的外宾。 但是不少百姓都不愿离去,守在门口为方丈祈福。他们都以为了尘方丈是出了大事不能够继续担任主持一职,这才选择退任。 所以,当薛裕丰负手拾级而上的时候,首先看见的便是少林寺门口,跪了一地的平民百姓。 递了请柬,薛裕丰在小和尚的带领下走进少林,叶筠优哉游哉地跟在他身后,一旁跟着的还有乔装过的十二。 自从上了少林寺,十二明显感觉主子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虽然明白主子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但十二还是不免心中烦闷。 “小师父,门外那些百姓是?”薛裕丰为了避免自己总是将余光放到十二身上,不得已随口问道。 “方丈突然退任,门外的施主们认为是方丈身体不适所致,大家自发聚集在此为方丈祈福。” “素来听闻了尘方丈在百姓心中地位极高,今日一见,到当真如传闻一般。那小师父可知道了尘方丈为何退任?” “贫僧不知。施主,厢房就在前方。” 薛裕丰正要抬脚跟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和尚,差点撞进十二的怀里。薛裕丰心中一紧,想也没想就出手一把捞住了横冲直撞的小和尚。 “哎呀!好痛好痛!小僧受伤了,你要赔小僧医药费!”被拉住的小和尚痛得直嚷嚷。 “本心师弟,不可胡闹。” 被唤作‘本心’的小和尚嘴巴一撅,显得不太高兴:“三师兄,明明是他抓疼我的,出手这么果决,指不定是杀手呢,如果不是你师弟我机灵异常,很可能小命不保啊!我只是想要点医药费,怎么是我胡闹了。” 薛裕丰倒是头一回被诬赖说是‘杀手’,还被逮着要赔医药费,笑出了声:“这位小师父想象力倒是丰富。” 也不知道是做了准父亲的原因,薛裕丰见到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也比以往多了一分宽容。 “本堡主出手重了些,伤到了小师父,真是抱歉。这样吧,跟本堡主一同前来的还有叶神医,稍后让他开个方子吧。” 薛裕丰都这么说了,本心也不好多说,本来错就在他。本来想把事情赖到这个身形伟岸的男人身上,却没想到反而在师兄面前又出糗了,鼻子哼哼地撇开了头:“那,就这样吧。” “本心。” 被师兄严厉的声音一叫唤,本心脖子一缩,还是别扭地道了歉:“对不起,差点撞到你家媳妇。” “本心!” 本心吐了吐舌头,撒开丫子就跑了,也不管身后气到无奈的三师兄。 “请薛施主勿怪,本心师弟年纪尚幼,性子顽劣。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薛裕丰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况且本心说的也是事实。他用余光瞥了眼十二,瞧见了人有些发红的耳垂,倒是对那个眼尖的小和尚多了几分喜爱。 “施主,这里便是宾客住的厢房。此处是东厢院,松陵派的樊荃掌门和栖霞山庄的邱盟主都住在此处。中间,便是两位施主的房间,贫僧还有宾客需要接待,请薛施主,叶施主自便。” 谢过小和尚,薛裕丰率先一步踏入房中,后面跟随着十二和叶筠。 刚进屋,薛裕丰就拉着十二来到床边坐下,指示叶筠给他把脉。那边,妙凝也张罗开了,毕竟是寺庙,也不能太大张旗鼓,但是也需要处理一遍厢房中的摆设,防止有任何事务会影响到十二的胎气。 十二很不习惯的动了动身子,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主子一脸严肃,似乎在听到隔壁住着的正是邱盟主之后就在考虑什么似的。 就在这时,有人尝试着推门而入,好在房门已经上了c-h-a销。 门外的人见推不动门,这才想起要敲门:“裕丰哥哥,是我啊,清清。你在里面吧,给清清开个门吧。” 薛裕丰一听到这声音就有些头疼,他早该想到的,既然樊荃会来,那么樊清跟着来,也不奇怪了。好在今生,他并没有在明面上做出影响樊荃利益的事情。这樊荃似乎并没有像前世一样派杀手针对他,从苗疆到少林寺的这段路上倒是没有出事。 薛裕丰很想装作人不在,但是望了眼床上需要静修的十二,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将门外的人打发走。临走前,薛裕丰蜻蜓点水地拂过十二的额头,轻声对他说:“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十二睁着眼望着薛裕丰,没有阻止主子去开门的行为。他转头目送主子离开,侧耳倾听着主子在门外与樊清姑娘的交谈,感觉自己虽然疲惫,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正给他把脉的叶筠捋着不存在的胡子探了半天,看了眼十二眼睛下方浅浅的青黑色,没有说话。 “清清,你跟着二叔伯一起来的?” “是啊,裕丰哥哥,还有季佑叔伯呢,他也来了。清清和爹爹、叔伯三日前就到了少林。第二天,邱叔伯和大坏蛋也来了。” 大坏蛋? 薛裕丰稍一猜想就知道樊清说的正是邱弘。 说曹c,ao曹c,ao到,院门处两名男子走进来,后面那位衣袂飘飘向他们走来的正是邱弘。而邱弘前面这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正是当今武林盟主邱泽彦。 一如记忆中的丰神俊朗,他的鼻梁高挺,眼眸漆黑、明亮而深邃,宛若黑曜石般。虽然已近不惑之年,邱泽彦的脸上依然神采奕奕,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气定神闲,四两拨千斤的魄力。而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又给他平添了一抹平易近人的味道。 怪不得江湖上有那么多愿意拥他为盟主的江湖人士。 薛裕丰看到邱泽彦,心情复杂。 在他心里,他一直是把邱泽彦当做自己最尊敬,最崇拜的人。他印象中,父亲的形象其实还停留在他人的言语中。眼前这个男人,是真实的,他能够接触到,感受到的人。他敬佩邱泽彦为武林做出的贡献,也佩服他的为人。 所以,当五年前开始对自己父母的死存疑之后,他便开始有意识地躲着邱泽彦。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最尊敬的人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侄子裕丰,见过五叔伯。”薛裕丰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这一次,他是躲不掉了。 “裕丰,很久不见。去年一别,你的武功又j-i,ng进不少。” “多谢五叔伯关心,裕丰不敢懈怠。” “嗯,希望你也能像你父亲那样,做你们这一辈人的表率。”说着,邱泽彦拍了拍薛裕丰的肩膀,他在走过薛裕丰身边时也对躲在薛裕丰身后的樊清报以微笑。 肩上的重量恍若千斤,薛裕丰艰难地笑着应下了,心中却百感交集。若他还是五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恐怕早已应了邱泽彦的话,在江湖上大展拳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掩藏在传言背后,暗暗查探封尘十多年的真相。 分别前,跟在邱泽彦身后的邱弘也对他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然后便和邱泽彦一前一后进了薛裕丰隔壁的房间。 暗自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薛裕丰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还是那个自信满满的薛裕丰。 “裕丰哥哥,我们去后山玩吧!” 待邱泽彦和邱弘走后,一直躲在他身后不说话的樊清又跳了出来。 薛裕丰很无奈,他现在满心惦记的都是厢房中的十二,根本不想虚耗时间来陪伴眼前这个长不大的姑娘。然而,他心中对樊清又有一丝负罪感。 以前,他对于他与樊清的婚约,只是觉得糟蹋了姑娘,虽然一直在传言上做文章,但没有多大的排斥感。可是,自从有了十二之后,薛裕丰头一回生出了想要提出退婚的念头。可他也明白,这样等同于毁了樊清这个姑娘的名声。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樊清自己提出退婚。 “清清,我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狠下决心,薛裕丰还是打算和樊清挑明,樊清是个俏皮的姑娘,她不应该被他捆住未来。 樊清自然满口答应,睁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满心欢喜地拉着她喜欢的裕丰哥哥来到一个亭子坐下:“裕丰哥哥想谈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堡主和樊清这姑娘说清楚,会发生什么? 第51章 打击 少女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红晕,眼睛明亮,满心欢喜地等着她的裕丰哥哥开口。她已经很久没能和裕丰哥哥独处了,只要能这样两个人单独坐在一起,她就已经觉得心中的甜蜜快溢出来了。 “清清。”薛裕丰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是否想过不嫁给我?” “清清为什么要想?清清和裕丰哥哥指腹为婚,将来肯定是会成为夫妻的。” 樊清瞪着水灵灵的眼睛,不明白裕丰哥哥为什么要她想这个问题。 “清清,娃娃亲是父母定下的,你我都没能发表意见。可是现在看来,我们并不合适。” 樊清一听,急了。她紧张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薛裕丰,斩钉截铁地说道:“清清这辈子非裕丰哥哥不嫁!”说着就向着厢房跑去,估计那边就是樊荃的房间。 薛裕丰想着,既然今日摊牌说了,索性就说清楚吧。 “爹爹,我要和裕丰哥哥成亲!” 房间里正在谈话的樊荃和季佑有一瞬间的紧张,但是听到樊清这么一声吼,两个人都愣住了。 “胡闹什么!?给我回房里去!” “不要!” 樊清倔着脾气,就是要樊荃答应让她嫁给薛裕丰。可是,樊荃都是想杀薛裕丰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守活寡,脸色当即就不好看。 季佑在樊荃眼神的示意下,将樊清又劝又哄地带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樊荃和薛裕丰。 “贤侄,当年你和清清的娃娃亲是我家内人和你母亲定下的。我更希望我的女儿能嫁给一个江湖上有地位,有名望,只对她一个人好的丈夫。贤侄,你能否为清清而做得更好一些呢?” 樊荃这话存着试探的意思。 很可惜,薛裕丰对樊清根本没有感情,对功名利禄也没有兴趣,再者,他也已经有了十二。 “裕丰惭愧,裕丰已经习惯了闲适的温柔乡,一时间也改不过来,不过,裕丰会尝试的。”简而言之,就是:对不起,我现在不可能只要你女儿一个,也不可能去江湖上争名夺利,你赶紧取消这门亲事吧。 “太遗憾了。” 听了这话,樊荃果然面带遗憾,但薛裕丰却能够看出他眼神中的一丝庆幸。最忌讳的大哥儿子完全没有上进心,完全是个扶不起阿斗的模样,这自然是樊荃此时最想看见的。 薛裕丰完全可以相信,只要他流露一点点愿意建功的想法,樊荃就能够想办法在过程中将他杀死。 走出樊荃的房门,薛裕丰感觉一身轻松。 压在他心头许久的婚事终于被搁置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消息吗。 转头回到自己房间,一进门薛裕丰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薛裕丰发现叶筠和妙凝神色诡异地盯着他瞧,而躺在床上的十二则是靠在床沿上瞅着窗外发呆。他还以为是十二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轻声询问:“十二出什么事了?” 叶筠一直盯着薛裕丰似笑非笑,把他看得全身发毛,这才y-in阳怪气地开口道:“恭喜薛堡主啊,要成亲了。” 薛裕丰这才想起,方才樊清那么大的嗓门,隔壁的众人肯定也听见了。所以,十二也听到了?他还正想说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娶十二了呢。 “十二现在需要休息,这两个月禁止房事。” 叶筠在一连串的冷嘲热讽之后,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嘴上说着,也动身往门外走。 看到十二转向外室的眼睛,平静无波,眼下有浅浅的青黑色。的确是需要休息啊。薛裕丰按耐住心中解除婚约的喜悦,总是让十二休息比较重要,婚约的事情之后再说也不迟。 “那你先休息,我稍后与你说。” 薛裕丰眼神亮晶晶的,留下一句话便也退出房间,空留十二继续靠着床沿发呆。他的确很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十二就是睡不着。胸口的感觉又恶心又气闷,很难受,心里又时常会有刺痛感出现,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怀孕也是很辛苦的啊。 十二在心中默默想到。 出了东厢院的薛裕丰在少林寺中漫无目的的走动。 寺里的江湖人士很多,但是由于这几日不对没有请柬的人开放,少了很多平民百姓,这硕大的少林寺也少了往日那般香火飘渺的感觉。 进到大殿之内,那犹如万丈高的如来佛像拈花微笑着俯瞰芸芸众生,殿内的和尚正在念经诵佛,一个大木鱼敲得让人昏昏欲睡。薛裕丰本就不是信佛之人,但在佛门净地,还是要表示点尊重的。于是乎,他的脚拐了个弯,直接下台阶,想要离开大殿。 就在此时,一个小和尚跳到他的面前。 “被小僧发现了!” 本心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指着薛裕丰笑得一脸调皮。 薛裕丰对这个眼尖的小和尚还挺有好感,正好他心情也不差,笑着蹲下身:“你发现什么了?” 本心看上去不过是十多岁年纪,正是长个子的年纪,薛裕丰一蹲下,倒是正好一样高。 “嘻嘻,小僧发现了你的秘密。”本心笑得贼头贼脑的,像是偷了腥的猫,“你是不是喜欢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啊?” “很明显?”薛裕丰笑眯眯地,也不恼。 “不明显,不过小僧是立志以后要当捕快的,眼睛自然比常人雪亮些。你和那个侍卫虽然一前一后的走着,但是小僧观察你们很久了。小僧注意到,你一路上时不时向后瞟,就是在确认那侍卫的情况。” “所以,你是故意撞向十二的?”薛裕丰看着坏笑的本心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自己被这么个小和尚摆了一道。 “看不出来,你也不赖嘛,小僧这么一说,你就知道小僧是故意的了。嗯,有前途。”本心也不怕,还拿手拍了拍薛裕丰的脑袋,夸他悟性高,这可把堂堂薛堡主给逗笑了。 “你说你将来要做捕快,你不是和尚吗?” “小僧现在是和尚,但是小僧可以还俗啊!小僧很有断案天赋的,很会观察人的。”本心自豪地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但是见薛裕丰一脸不信,气得脱口道,“你别不信,小僧这几天尾随三师兄接待各式各样的宾客,他们的性格,小僧看得一清二楚!小僧就罗列几个给你看看。” 说着,他掰着手指头,开始一个个数起来。 “邱泽彦盟主为人正直,是真大侠;邱弘大弟子温文尔雅,是真君子。” 薛裕丰适时泼了盆冷水:“这些,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这下,本心急了,又说道:“小僧还发现,他们俩之间总有一种小僧也说不上来的气氛。还有啊,松陵派的樊荃掌门和季佑长老,外面都传这两人心系江湖,以匡扶正道为己任。可是小僧知道,那两个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一点倒是没说错。 薛裕丰在心里暗自想到,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叫‘本心’的小和尚的确很聪明。 这时,寺内晚钟敲响,大殿里和尚们的诵经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本心紧张地瞅了眼大殿内,拽起薛裕丰就想跑,可还是晚了一步。 “本心。” “三师兄……”本心后背一僵,讪笑着松开薛裕丰的手,慢吞吞转过身,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薛施主请见谅,本心师弟顽劣,又给薛施主添麻烦了。” 薛裕丰笑着摆摆手,告别两个和尚向饭堂走去。走远了,他都还能听见本心向他三师兄抱怨诵经礼佛的枯燥乏味,又被教训了一通,这些,自然就不在薛裕丰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到了饭堂,叶筠已经把十二带来了,只是两人并没有坐在一桌。 薛裕丰沉默地路过十二和妙凝的一桌子,来到叶筠的身边坐下。此时,已经开始发放斋饭。薛裕丰瞅着眼前的青菜豆腐加白粥,低声询问叶筠:“加菜了吗?” 叶筠不耐烦地说:“加了加了,真麻烦,在这里还要分开坐。” 听到叶筠肯定的答复,薛裕丰也就心安了,夹了一块白豆腐。 邻桌坐着的除了十二和妙凝,其余的也都是下人,其中也有好几个薛家堡的下人。只见他们的餐桌上比别人的要多上几碗小菜,分别是醋萝卜、酸辣土豆丝和糖醋藕。几个小菜一上来,妙凝就把菜都摆到了自己和十二的面前,一点也没有分给其他人的打算。 在薛家堡中,妙凝就是下人中除了管家之外最大的,薛家堡的下人又怎么敢同她争抢。其他家的下人见妙凝身边坐着个一看就知身形矫健的侍卫,哪里还敢惹,纷纷低头吃自己的斋饭。 “十二,你多吃点。” 妙凝一刻不停地为十二夹菜。十二虽胃口不开,也没拒绝。他尝了一口醋萝卜之后,倒是感觉胸口恶心的感觉好了很多,多少能吃点饭下去。 一桌子下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两个人这般行为不妥。 妙凝理直气壮地给十二夹菜,堡主都把十二交给她照顾了,她怎么能让人吃不饱呢。还想给十二夹豆腐,饭堂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不俗的姑娘家,正和一个和尚纠缠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嗯……小识要开始捉妖了…… 第52章 饭堂(倒v到此结束)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挡本姑娘的路?你知不知道本姑娘是谁?本姑娘是堡主夫人!” 樊清尖细的嗓音穿透力极强,饭堂里纵然人多,但是也有不少人听到了这话。江湖上,不少人认识这位嚣张跋扈的松陵派掌门的千金,自然也有许多人听说过薛裕丰和樊清的娃娃亲。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眼看着樊清都要二十了,两家都还没有动静,不少人猜测,樊荃是看不上整日留恋温柔乡的薛堡主了。可是现在,樊清倒是自己说出来了,这让不少人一惊,暗自猜测,也许两家好事将近。 “清清!清清!” 很快,季佑也走了进来,拉着樊清要她冷静,将她带到一张空桌坐下。可是,樊清还是神经紧张地向四处看,正好对上本心探究的眼神,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本心就骂了起来。 “你个小秃驴,看什么看!小小年纪就一脸色相,活该只能吃斋念佛!” 本心长这么大,哪里被这样骂过,当即也跳了起来:“小僧也从未见过一个黄花闺女,如此急切地想要做人家夫人的。指不定,人家还不想做你丈夫呢。” “本心。” 被端坐在一旁的三师兄喊了一声名字,本心虽心中有气,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饭堂中大概知道‘娃娃亲’的众人在经本心的话提醒之后,也突然想到事件中的另一位当事人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们转头去找,还当真在饭堂下人吃饭的长桌边的角落找到了坐在那里的薛堡主。 看人家一脸淡定吃饭不管闲事的模样,众人倒是对本心的随口一句话信了几分,顿时看向樊清的视线里,有同情有轻蔑。 本心说的话就像是在火上又添了一把油,把饭堂里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樊清身上。樊清越发紧张,声音更加尖锐,仿佛一只受到威胁的刺猬。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这时,樊清眼尖的盯上了坐在长桌上埋头吃饭的十二。她盯着这个面熟的男人看了很久,只感觉脑袋里混乱一团。 季佑看樊清不说话了,还以为她冷静下来了,拉着人就要坐下,一个不察竟然被她反手推开。只见樊清直冲十二而去,嘴里还恶狠狠地骂着:“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千人睡万人枕的男妓!就是你把裕丰哥哥迷得团团转,他才会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 门口的s_ao动,薛裕丰和叶筠也看到了,但是他们并不打算介入。 又怎么会想到樊清会突然对十二发难。本来樊清所在的位置就距离十二比较近,再来,薛裕丰并不想让饭堂中其他人相信樊清所说的话。他不知道樊清是怎么认出已经易容过的十二,但是他知道他现在不能光明正大的出手,不然只会让十二成为众矢之的。 一筹莫展的薛裕丰紧张地几乎要捏断手里的筷子,想着如果万不得已,先出手再说。但是他忘了一点,那就是十二是他的影卫,至少现在还是。 只见樊清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直刺十二而去。坐在十二身边的下人吓得四处逃窜,妙凝还算镇定,她第一时间就想挡住樊清的攻击,却被直接推翻在地,还撞到了桌角。 “去死吧!” 樊清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八风不动的侍卫,一刀就要刺下,却在距离那张脸不到一寸的位置再也不能移动分毫。他居然用两只手指夹住了樊清直面攻击过来的匕首。 十二连眼皮都没有抬,他用左手制住樊清的匕首,这才把右手筷子夹着的豆腐送进自己嘴里。 作为影卫的十二总是守在主子身边,为主子挡去各种刺杀偷袭,对于突如其来的攻击早就司空见惯。更别说,樊清的武功和那些职业杀手刺客是真的不能相比的,又怎么能伤得了十二分毫。 樊清气得双眼发红,愤怒地想要抽回手中的匕首。只可惜,她的武功不及十二一半,匕首被十二双指夹住,无法撼动半分。早已失了理智的樊清索性弃了匕首,徒手握拳,朝着十二的脸招呼过去。 可还没出拳,她的手已经被人捉住。 “樊清姑娘,请自重。” 声音不大,却冷到冰点,宛若冰锥,一瞬间刺进樊清的心里。 薛裕丰才不管樊清骤然刷白的小脸,像甩掉脏东西一般松开钳制樊清的手。他身后,叶筠正在查看磕破头的妙凝。 季佑见状立刻上前抓住呆愣在地的樊清。 此时,姗姗来迟的樊荃才来到饭堂,一进门就看见了薛裕丰甩开樊清的一幕。樊荃当即脸色就难看起来,上前将自己女儿揽进怀里,质问道:“贤侄这是做什么?” “二叔伯,裕丰甩开樊清姑娘的手,是裕丰不对。但樊清姑娘不由分说伤我薛家堡的人,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偏头一瞧,果然薛裕丰身后不远处,叶筠正在为妙凝止血。薛裕丰说得模棱两可,并没有直接点出十二。樊荃的视线便自然而然拐到了受伤的妙凝身上,以为薛裕丰说得是害妙凝破相的事情。他心中愤恨,在他眼里,且不说樊清破了一个丫鬟的相,就算是樊清要了那丫鬟的命,樊荃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是此时,饭堂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事情显然是樊清有错在先。眼看着,自家女儿俨然已经成了饭堂的焦点。为了他自己的名声,樊荃只能咬牙先低头道歉,小心翼翼地将神情有些恍惚的樊清带离饭堂。 薛裕丰清楚地看到,樊荃临走前向他投来愤恨的眼光,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方才,樊荃虽然替樊清认错了。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得分明,这樊荃根本就是不情愿的。 其实,对于薛裕丰来说,这样直接和樊荃撕破脸皮,反而更轻松,不用在人前人后地做戏了。再说了,若是他出事,自然也会有人怀疑到樊荃头上,像樊荃那种要面子要名声的人,恐怕也不敢轻易动他了吧。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解除婚约对于樊清来说,打击如此之大,以至于j-i,ng神都出现了异常。不过,这不是能够伤害十二的理由。薛裕丰不知道樊清是当真认出十二就是之前他带着的男宠,还是神志不清见谁都不是好人。不过,樊清的这一系列动作,倒是帮助薛裕丰意识到一个他一直忽略的事实。 他的小木头,是薛家堡的影卫,是易阁里舔着血走出来的男人。这些日子以来,十二对他的千依百顺都让他忘却了,这个每天躺在自己身边,雌伏于自己身下的男人也是能够空手接白刃的武林高手。 造成闹剧的樊清一离开,饭堂众人就开始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此时,薛裕丰才敢偏头去查看十二的情况。本来以为十二轻松挡下樊清的攻击,那肯定是完好无损的,但他一回头却看见了十二发白的脸。 心中咯噔一声。 “妙凝,你额头的伤需要及时处理。叶筠,我们走。” 说着便起身离开饭堂。 堡主离开,薛家堡的下人自然跟随,其中也包括脸色不对的十二。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低笑,邱泽彦浅笑着走进门内,身旁还跟着以为衣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胖和尚。 那胖和尚脖子上套着一长串佛珠,虽然不是上好的珠子,但看得出每粒都经过无数遍的触摸,变得圆润光泽。 此人,正是本善,五姓侠士中的老三,薛裕丰的三叔伯。 本善生得虎背熊腰,给人的感觉倒是更似暖玉,温润柔和。他和邱泽彦走在一起,还是邱泽彦的气势更强上几分。 两人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眉眼都是弯弯的。邱泽彦先转头看见了受伤的妙凝和站在一旁的薛裕丰正要离开,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三叔伯,五叔伯。” 如果说邱泽彦是薛裕丰此生最尊敬的长辈,那么本善就是他此生最亲近的长辈。可惜,两个人如今到底在薛裕丰心中是个什么形象,连薛裕丰自己都没有底。 简单将方才事情经过提了一下,薛裕丰也不愿多说,借妙凝的伤势,没多久就领着自己的人离开饭堂。 主角离场,饭堂里这下立刻炸开了锅,但是碍于盟主在这里,也只是向盟主拱手行礼,然后就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父亲,三叔伯。” 在两人还为薛裕丰的匆匆离去而困惑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c-h-a了进来。正是,风度翩翩的邱弘。邱弘之前一直在饭堂里,倒是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看在了眼里,将他所见所闻向两位长辈娓娓道来。 男子温婉悠扬的声音几乎被饭堂里嘈杂的谈话声掩盖了去,好似被藏在一段杂音中的悠扬乐曲。虽然听不真切,但是想听的人,依然听到了每一个美妙的音符。 作者有话要说:小识(吃瓜):可怜啊可怜,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樊清(亮刀子):杀了你!杀了你这个无良作者! 小识已死,有事也别烧纸…… 第53章 大肥章 本善听了邱弘的述说之后道了声‘阿弥陀佛’,大约是在惋惜一个妙龄少女的失常。再之后,便捏着自己脖子上的佛珠摸摸念起心经来。 “原来如此。”邱泽彦看上去也不是很意外,他敛下神,暗自思索着。可没过多久,他便开始额间沁汗,眉峰皱在一起,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父亲,是偏头痛又犯了吗?” 邱弘见邱泽彦支头,立刻起身上前,用双手轻轻按压着邱泽彦的太阳x,ue,嘴里还不忘询问。 “没事,老毛病。” 他这偏头痛的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但是邱弘还是每次都很紧张,还特地学了点按摩的手艺。闭眼享受着邱弘的手艺,邱泽彦紧缩的眉头渐渐放松,好歹是挨过又一次发病。 发现邱泽彦的神情缓和下来,邱弘揪紧的心也总算落到了实处。低头暗自思索一番,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父亲,今日正巧叶筠叶神医也在少林寺,不若稍后请他看看,也好过每次挨着。” 邱泽彦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上,他总是怄不过邱弘的。 一旁的本善没有在意两人的互动,他只是一心一意地念着自己的心经,嘈杂的饭堂里,只有这一角格外安静,恍若另一个世界。 再说薛裕丰神色严肃地回到东厢院,刚打发众下人离开,一转头,十二已经闪身离开。薛裕丰心中焦急,转身去追,好在人走得不远,只是趴在院中的池塘边半天没直起腰来。 小心翼翼地走近,薛裕丰才发现十二已经吐得昏天暗地,脸色已然惨白。方才好不容易吃下去的那点清粥,这下全喂鱼了。看不得十二难受,薛裕丰走上前轻拍着十二的背,给人顺气,心里对樊清的那丁点儿愧疚感也因为她过分的行为而消耗殆尽。 终于吐得什么也没有了,十二这才缓过神来。薛裕丰将他扯到自己怀里靠着,一股醇厚的内力送进他的后心,温暖着十二因呕吐而虚脱的身子。趁现在没人,薛裕丰熟练地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直接跃上房顶。 回到房间时,叶筠刚为妙凝止血包扎完毕。薛裕丰将十二缓缓放到床上,动作之轻柔,让屋里另外两人看傻了眼。 “还不过来?” 被‘亲切’注视的叶筠身子一抖,立刻狗腿地小跑到床边,将手搭在了十二的命脉上。 “没事,受了点刺激,反应大了些。开服药就行。” 十二靠在床上,瞅着主子,开口就要请罪,话都到嘴边了,还是硬生生转了个弯:“主子,我……出手了。” “嗯。” “主子和樊荃掌门的关系恶化了。” 薛裕丰一看十二没有开口就要请罪,倒是个很大的进步。只是,今天,薛裕丰想要看到的不止这个程度。 “你为什么动手。” “因为……樊清姑娘动手。” “樊清为什么动手。” “因为,樊清姑娘j-i,ng神过度紧张。” “樊清为什么会j-i,ng神过度紧张到失常的地步。因为,她和我的婚约取消,导致一直对我存有爱慕之心的樊清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j-i,ng神失常。是我说提出想要取消婚约的。所以,错在谁的身上?” 薛裕丰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导十二的回答。他知道自己的木头并不是真的木讷,而是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而已。 “是……” 十二磕磕绊绊的,犹豫了一次又一次。 “是谁?”薛裕丰也不心急,托着十二的双手,凑近轻声问道。他要十二自己说出口,这样才有用。 “别怕,说出来。” “是……主子错了。” 尽管十二声若蚊蝇,但是薛裕丰确确实实听到了。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十二的额头,欣慰地笑道:“对,这一次,是我疏忽了。十二,别犹豫,你说得很对。是我的疏忽,低估了樊清对我的感情,是我的疏忽,高估了樊清的心胸。十二,是我错了,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十二从来不曾质疑过主子的能力,在他的世界里,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怎么能,又怎么敢说主子的做法是错的。 可是,主子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即使是诱导他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十二也是心甘情愿的。话当真说出了口,十二以为主子会生气的,可主子的声音却更温柔了,还低声请求他的原谅。 十二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 “主子不能向十二认错的。” “为什么不能?我错了,就要认错。但是,相反的,没有做错,就不能轻易认错。十二,你要记住,不要把所有错归咎到自己身上。错的,可能并不是你,而是我。以后,若是我错了,记得要告诉我。当然,以后若还有人欺负你,打回去。” 额头传递过来主子温暖的温度,眼前是主子近在咫尺的弯弯眉眼,十二感觉到自己的脸渐渐开始发烫。 “现在,把衣服脱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十二微微睁大了眼,这下整张脸瞬间烧了起来。 薛裕丰起身走出内室,取了桌上叶筠留下的小盒子。叶筠那家伙在写了药方子之后就脚底抹油地溜了。溜了好,也不会打扰他和十二,薛裕丰在心中想着。 取了祛疤膏回到内室,薛裕丰边走边打开盒子轻嗅着,好在这药膏味道并不浓烈。这是之前在镇上客栈里就问叶筠要的祛疤膏,他倒好,现在才拿出来。那时,他就听叶筠将这祛疤膏的情况说了,叶筠提过,里面的成分对有孕之人没坏处,如今的十二是可以用的。 至于,叶筠当时说的那句“记得到时候给他腹部以下两侧多涂点。”他就不太明白了。 一抬头,十二绯红着脸颊,正犹豫地拉扯着自己的中衣,外衫已经被放在了一边。薛裕丰嘴角一弯,笑着走上前,道:“别紧张,是给你涂药。这是叶筠炼制的祛疤膏。” 说着,将手中的小盒子递了过去。盒子里是r-u白色的膏状体,气味淡雅,倒是和一般r-u膏没什么区别。 十二知道自己是想多了,脸红着飞快地脱了中衣,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主子。 薛裕丰怎么会错过十二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偷笑,凑近十二的耳边,坏笑道:“我可爱小木头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别急。等你安然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定让你下不了床。” 心满意足地啃了口红得发紫的耳垂,薛裕丰感觉到自己小腹一紧,心里暗道不妙,这真的是自作自受了。 十二的身上到处是或新或旧的疤痕,鞭伤,暗器伤,各种形状的都有。薛裕丰抿了抿唇,到底还是理智清醒了些,从小盒子里挖了一大块膏药就往十二背上伤疤的地方抹。 也许是膏药本身清凉,乍然间抹到十二身上,引起了他一阵颤肃。被主子暗含内力涂抹过的地方渐渐发烫,热度散去后便只余温凉的感觉。十二觉得胸口郁结之气也散了少许。 而从薛裕丰的视角来看,被他用内力催化药力之后的地方都显出一层淡淡的粉红。简直和动情时的十二一模一样,让人看得忍不住想要上前咬一口,只是动了个念头,下身已经有反应了。这药抹的,真受罪。叶筠明确说了,十二这几个月不宜行房事,可若是日日让他受此折磨,那还不得憋出病来? “十二,转过身来。” 好在十二胸前的伤口较少,没有背上那么复杂,什么伤疤都有。胸前的,几乎都是鞭伤。薛裕丰隐约想起,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在刑堂里见到十二的时候,他胸前就是这些鞭伤。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的伤口吧。 为了能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薛裕丰满脑子乱想东西。 好不容易把全身的伤口都抹上了药,两个人心跳都有些快。十二是因为主子的内力加快了药效的发挥,他现在全身又红又烫;薛裕丰则是自作自受,他瞅着自己活力强盛的小兄弟,苦恼地起身出门,想要去冷静一下。 妙凝端着清粥小菜正要敲门,就迎面撞上了开门就要往外冲的堡主。 姑娘头上包扎的地方甚是扎眼,薛裕丰也有些看不下去,接过餐盘就让人先回去休息。姑娘倒是不在意自己被破相,还笑呵呵地要往内室里瞅。 折腾了半天,带了一身凉气的薛裕丰灰溜溜地回到厢房。此时,天色已晚,房间里只有一根红烛徐徐燃烧着。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十二恬静的睡颜,药效过去之后,已经累了一天的十二还是没能抵住周公的召唤,第一次在主子没回来之前进入了梦乡。 薛裕丰会心的笑了,突然觉得,这屋子里的所有已经是他的全部,不敢再奢求更多。这时,隔壁的叶筠来找薛裕丰。 这门还没敲,薛裕丰已经走出来,将人拖回了叶筠自己的房间。 “拉拉扯扯的干什么,我又不是你家的小木头。” 叶筠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十分嫌弃薛裕丰。 “说罢,找我什么事?” 薛裕丰今天心情好,大方地坐下,也没有计较自家竹马的神经质。 “阿丰,我跟你说!”叶筠紧张地向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压低了声音凑近薛裕丰,“邱盟主失忆了。” “什么?” 他今天才见过邱泽彦,怎么好端端的就失忆了? “我跟你说!” 薛裕丰挑了挑眉,表示‘我的确在听你说’。 原来,在叶筠给十二写好方子回到房间以后,邱弘就登门拜访,请他帮邱泽彦看看偏头痛。 要说这偏头痛的毛病,是邱泽彦的老毛病了,一直以来都不见好。好在发作的不平凡,邱泽彦就没有去管。只是最近似乎发作的频繁起来,邱弘担忧,这才说服邱泽彦让叶筠看看。 叶筠这一看,就发现邱盟主这个偏头痛根本就是十多年前高烧造成的后遗症。由于当时没有及时救治,导致了后遗症。这高烧的后遗症可不止时不时的偏头痛,还有对以往发烧的那段时间记忆的空缺和紊乱。 算了算时间,邱泽彦高烧的时间正是二十二年前,也就是当初五姓侠士一同前往铲除异教的时间。 说到这个时间点,薛裕丰恍然想起,自己曾经和十二在江苏的时候,听到过渔夫述说关于邱泽彦二十二年前的爱情故事。当时,那个说书的渔夫的确有提到,邱泽彦当时因高烧而昏迷不醒。 “所以呢?” 薛裕丰想不出这跟他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叶筠夜里还要来找他一吐为快。 “哎呀,这都不是重点!”坦然收下薛裕丰甩来的一枚眼刀,叶筠兴奋地说道,“重点是,我发现邱盟主和你的邱弘大哥关系不一般啊!” “胡说什么。” 说谁,他都有可能信,唯独邱泽彦和邱弘这两人不可能。 “真的!我以前还没发现,今天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邱弘大哥喜欢你五叔伯,他的养父啊!” “……” 薛裕丰已经不知道自家好友是惊讶还是兴奋了。 不论叶筠怎么说,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邱弘为邱泽彦的偏头痛还特地学了按摩的手艺啊,或者邱泽彦一个眼神,邱弘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什么的。这些在薛裕丰看来,都是父子之间的感情甚笃的表现罢了。 叶筠见薛裕丰不信,急了:“反正,反正,我就是觉得他们俩有问题!只不过,我倒是没看出来,邱盟主对邱弘到底有没有意思。” 薛裕丰懒得理睬自己偶尔犯抽的竹马,打了个哈欠回房睡觉去了。强行将欲望压下,他现在累得很。 “他们俩肯定有问题。”叶筠暗自嘀咕道。 次日,薛裕丰觉得也该去拜见一下了尘方丈了。明日就是了尘方丈退任大典,也是新主持选任大典,在此之前去打招呼,最好不过了。经过昨日那么一闹,薛裕丰觉得还是让十二在院中休息比较好。薛裕丰给十二额头留了个蜻蜓点水的吻,就拉着叶筠离开了东厢院。 十二坐在床上放空,想到主子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自己,若是闷了就要到院子里走走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 锤了锤有些闷的胸,十二起身向屋外走去。 听主子的话,出去走走吧。 屋外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十二还记得这个地方,他昨天就是伏在这里吐到虚脱。 十二呆呆的站在荷花池边,说实在的,主子不在,他就不知道干什么了。 这时,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影,手持利刃向他刺来。十二轻而易举地避过,偏头去看,又是昨日在饭堂里对他挥起匕首的樊清。无奈樊清和十二的武功相差太悬殊,樊清根本无法近十二身。十二就这么左躲右闪的,并没有还手。樊清越来越急躁,突然一脚踩空,整个身子向荷花池里倒去。 十二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拽住樊清的手,这才避免她跌入池中。谁料樊清早已j-i,ng神失常,反手就是一剑,幸好十二放手的快,可手腕处还是被擦到,衣袖就这么被一剑划破,束袖掉在了池子里。 “清清!” 樊清见一击不成,还想挥剑攻击,眼神中尽是杀意,可惜被随后赶来的季佑阻止。 就连一句对不起也没有,季佑直接把十二当做透明人,只是缴了樊清手里的剑,将人架回房间。 十二瞥了眼沉入池底的束袖,抿了抿唇。 此时,院中右侧厢房的门打开,邱弘在房里听到打斗声这便走出来,正好瞧见了站在池子边望着池水一脸严肃的十二。 “发生什么事了吗?” 转过头,邱弘微笑着看向这边。十二知道邱弘,在他对邱弘有限的印象中,他是主子尊敬的大哥,是一位温润如玉的侠士。 没有等到回答的邱弘注意到十二松开的袖口,又望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心下了然。 “手给我看看。” 也不知是不是邱弘的声音有独特的魅力,十二鬼使神差地乖乖伸出手,将破开的袖口展现给邱弘看。只见邱弘托着十二的手臂,怔在了那里,瞅着十二的脸盯了好半天,这才扯了扯嘴角,道:“手上没事,除了这一颗朱砂痣,一个伤疤也没有。” 有些窘迫地收回手,十二经过邱弘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自己脉门处的那粒朱砂痣。 “很少见到人在这种地方长朱砂痣啊。”邱弘有些感慨地说道。 十二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只能杵在那里不说话。 “你就是跟随裕丰去松陵派的那个‘时儿’吧。” 邱弘的话使得十二有些紧张,好在邱弘也没想要他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看来,这次裕丰真的是来真的了,也挺好。” 十二顺着邱弘远眺的方向望去,看见的是池塘边并不起眼的白色小花。花朵嫩黄色的花心小巧可爱,平凡的花朵。 一阵微风吹过,邱弘忍不住轻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邱公子没事吧?” 见邱弘捂着嘴不住地轻咳着,十二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声关心一下。 “抱歉,吓到你了,可能是因为吹了风。”邱弘歉意地笑了笑,向十二匆匆告辞。在回房间的路上,他逐渐停止了咳嗽,只是方才捂着嘴的手虚握着,似乎在掩藏什么。 这头邱弘刚关上房门,那头薛裕丰就回来了。 瞧见十二松开的衣袖,神情紧张地关怀起来,还不忘把人往房里带:“不是跟你说了,有人欺负你就揍回去吗,本堡主也不是好惹的,怎么还会划破束袖呢?” 十二眨了眨眼睛,他可从来没想过给主子找麻烦啊。 “主子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为了防止主子再继续絮絮叨叨下去,十二难得聪明了一回,主动转移了话题。 “回来取叶筠的药箱,顺便看看我们小木头是不是听我的话,好好休息。结果看见傻木头被人伤到了。” 如今,薛裕丰调戏十二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瞧着他红晕的双颊,薛裕丰可以肯定十二没受到伤害了。 叶筠那臭小子,找准了他愿意跑回来瞧一眼十二,这才大胆地当着了尘方丈的面要求他回房取药箱。 很好,叶筠,等十二的孩子平安出生,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薛裕丰恶狠狠地想到。 正在给了尘诊脉的叶筠后背突然一阵恶寒,汗毛都立了起来。抖了抖小身板,叶筠对了尘方丈实话说道:“了尘方丈,您的病虽然难治,也不算药石罔效,为何这么早就打算退下主持的位置?” 了尘闭着眼,手中佛珠缓缓拨动着:“阿弥陀佛。是时候了,该来的总会来。” 什么该来的总会来? 叶筠满脑子问号,他就是不喜欢与和尚打交道,特别是了尘这种得道高僧。说出来的话似是而非,总是让叶筠感觉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是薛裕丰带着药箱回来了。 瞥见薛裕丰笑容背后掩藏的冷意,叶筠讪笑着缩了缩脖子,心想:不会这么玄吧,难道薛裕丰会在将来对他进行报复吗?不太可能吧,他只是要求薛裕丰替他拿个药箱罢了。 他可能已经忘了,当初是谁y-in了薛裕丰,将十二抬进了主屋。 “薛施主若无事,不妨去大殿为心中之人祈福。” 薛裕丰的确坐在这里无所事事,了尘在接受叶筠的针灸的时候不能够说话,他坐在这里倒是显得多余了。 跪在巨大的如来佛像面前,薛裕丰双手合十,感觉非常微妙。他从未如此虔诚地向佛祖许愿,因为他孑然一身,除了两个竹马,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难找。他从前不信神佛能够实现愿望。可是如今,听了了尘的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的木头十二。这样的感觉很奇特,也充满了喜悦。 ‘愿佛祖保佑十二,他现在怀着孩子,希望不要让太辛苦。’薛裕丰在心中祈祷。 “薛施主如此虔诚,心中所愿必当能够实现。” 听到人声,薛裕丰抬眼看去,从大殿后绕出来的正是本善。 “三叔伯。” 薛裕丰站直了身子,对本善行了个长辈礼,态度认真而疏离。 本善一如往常那般微翘着唇角,手中是从来不见他放下的佛珠,偏胖的体型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形象。 “薛施主,唤贫僧本善即可。贫僧已经出家多年,红尘俗称早已离贫僧远去。” 本善微微笑着,不厌其烦地纠正称呼。不知道提醒的是自己,还是薛裕丰。 “鲜少见薛施主向佛祖祈祷,可是心中有惑?” 以往薛裕丰对本善总是带笑的嘴角甚是敬佩,敬处变不惊,心如止水。但是如今看来,却只觉得虚伪可憎。听本善开口关切地询问,薛裕丰心念一动,顺势道:“不瞒大师,裕丰心中确实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施主可愿随贫僧到禅房小坐,看看贫僧能否为施主解惑。” 薛裕丰显然没有想到本善如此坦荡,他就这么自信,薛裕丰不会询问他父母死亡的真相吗。意外不过一瞬,薛裕丰立刻接口: “如此甚好,大师请。” 既然本善都开口了,薛裕丰自然奉陪,他暗自握紧袖中香料。这香料是下人清扫柳扇院子的时候找出来的残渣,数量并不多。本善的武功高过季佑太多,而且心境也季佑平和坚韧许多,也不知道这点香料能不能起到作用。 薛裕丰一直在思考,到底是自己答应本善上禅房一叙,还是本善答应他回答一个问题。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处在被动的状态。 “薛施主请用茶。” 将一杯绿茶递到薛裕丰面前,本善坐上自己的蒲团,手里一直托着脖子上的佛珠。 看着茶杯中仅有的一片茶叶在水中浮沉,薛裕丰敲着杯沿,没有喝。 “薛施主虽心头有惑,但气色颇佳,想来近日有好事发生。” “的确,再过几个月,我也能做父亲了。”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薛裕丰只能借着喝茶来平复自己喜悦的心情。他明知道,此时不该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分享的冲动。 “阿弥陀佛,恭喜施主。” 本善笑得真诚,眉眼弯弯的。 这,也正是这五年来薛裕丰不愿意接触本善的原因。 每当他认定本善也是伪善之人的时候,本善偶尔流露出的真心的关怀与祝福总是让他不知所措。本善到底有几分真假,这是薛裕丰始终没能看清的。 “多谢大师。现在,能否请大师为我解惑?” “既然如此,那贫僧就问上一句,施主为何困惑。” “为过去困惑。” 薛裕丰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他有一种直觉,今天,他不会白跑一趟。 “往事已矣,为何困惑。”本善托着佛珠的手开始一颗一颗拨动起佛珠来。 “为真相困惑。” “如若代价惨重,施主是否还要一意孤行?” “我只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 本善闭上眼,手中拨动佛珠的动作越来越快,骤然间,他停下了动作。 “如此,请施主随我来。”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本善缓缓睁开眼睛,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迈着稳重的步子走向偏室。 薛裕丰不多言,随后跟上。 偏室不大,只有一张案桌贴墙放置,桌上摆着一块无字的牌位,一对红烛和一个香炉。香灰炉里积攒了不少香灰,可以看出时常有人给牌位上香。案桌前有一个蒲团,中间微微下凹,显得有些破旧。墙的另一头摆着一个香薰炉,袅袅檀香从炉中飘出。 走到无字牌位前,本善没有说话,头一回在薛裕丰面前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取了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着,用手轻轻扇着,直至火头扇灭。随着香上渺渺轻烟升起,本善对着无字牌位拜了三拜,道,“往事如过眼云烟,过于执着,只怕伤及无辜。” “我不过是求个真相,怎会伤及无辜。” 将香c-h-a入香灰炉,本善跪下身,对着无字牌位扣了三个头。 “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施主何苦淌这一浑水。世间无常,不若珍惜眼前人。” 见本善故作而言他,就是不打算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薛裕丰也有些心急。话都已经说道这份上了,难道还要空手而回吗? 正在考虑动用袖中的香料时,本善站起了身,将蒲团让了出来。 将手中的香递给薛裕丰,本善示意道:“施主,既然到此,不若向亡人上支香。” 薛裕丰狐疑地望着案桌上一个字也没有的牌位,感觉甚是古怪。且先不说这所谓的‘亡人’连姓名都不曾刻在牌位上,单看本善对这牌位如此重视,他就觉得事有蹊跷。 他早前就已经派人调查过,本善是十五年前遁入空门的,也就是他父母死亡之后的一年。在那之前,还是温轲的本善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人。还有谁能够让他跪拜这么多年。 “这是谁的牌位?” 本善嘴角没有微笑,他说:“故人。” 他最终还是给那位‘亡人’上了柱香,还磕了三个头,只愿亡者安息。在那之后,本善就再也没有对他提的问题开过口。 薛裕丰临走前,本善对他说道:“施主,往事如枷锁,何苦执着。” 薛裕丰敛下眼,神色不明。 目送着有些落寞的身影离开,本善轻声道了句:“阿弥陀佛。”他一转头,转角处一个人影出现在本善的视线之中。注视良久,本善行了个礼,道:“施主,请屋里坐。” 薛裕丰回到厢房,无字牌位的事情仍然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忘怀。他更不能理解的是,本善竟然让他上香。他连是谁的牌位都不知道,也不知是给谁上了香。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会出事。 “影七,去查一下本善禅房里无字牌位的来历。” “是。” 晚膳之后,薛裕丰一回到厢房就把影七派出去调查无字牌位的事情。这时,窗外一阵闪电划过,顷刻间,随着一声雷鸣,整个少林寺沐浴在蓬勃大雨之中。 那个无字牌位,到底会是谁的?是因为不知道名字,还是因为名字不能见人? 本善说,那是故人的牌位。 这个故人是谁,要他叩拜,难道是这个牌位上的人与十六年前薛家堡事件有关? 手指轻叩着桌面,薛裕丰想的投入。 “主子,夜深了。” 十二的声音带着困倦,传到薛裕丰的耳朵里。他这才惊觉,自己点着烛火,在桌边坐了许久。窗外瓢泼大雨哗哗的下着,仿佛要将白日里阳光所带来的酷热冲刷殆尽,又仿佛想要将一切罪恶洗刷一新。 看着十二困得眼皮打架,还要强撑着等他就寝。这两日,十二因为反应有些大,整日嗜睡,熬不得夜。可偏偏,十二是个死性子,非要等着他一起睡。 薛裕丰又怎么会舍得让十二熬夜,当即脱了外衫,一骨碌爬上了床。将十二搂近自己怀中,低头感受着在自己怀里找到好位置沉沉睡去的十二,薛裕丰陷入沉思。 伤及无辜……吗? 他到底应不应该继续追寻下去,那个所谓的真相。 ‘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掩盖当年真相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所以他不该自寻烦恼吗? 珍惜眼前人…… 难道,他身边的人会因为他执着于追求事实真相而受伤? 还有他临走前,本善对他说的那句话。 甩了甩脑袋,薛裕丰自嘲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疑神疑鬼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总不会让十二陷入危险之中的,薛裕丰有这样的自信。 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薛裕丰无所畏惧的脸。 窗外雨势极大,冲刷了红尘烦心事,也掩盖了人心中的恶念。 事实证明,有心中所念之人在怀,薛裕丰是不会再失眠了。倾盆大雨下了一夜,直到清晨,雨水还是滴滴答答地,没有要停的迹象。 咚咚咚!咚咚咚! “阿丰,阿丰!快起来!” 薛裕丰烦躁地爬起身,粗鲁地打开房门,怨念附体地直接一把拽住了叶筠的衣领。 “你最好给你的行为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 是的,薛裕丰昨夜的确睡着了,但也并不影响他一直以来的起床气。更何况,这叶筠的一连串敲门声,直接把十二也吵醒了。若是十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他第一个拿叶筠开刀。 “阿丰,本善大师圆寂了。” 嗯,很好,叶筠今天别想好好过了,为了这种事情把他吵醒。薛裕丰拽紧了叶筠的衣襟就要往外扔。 突然,他回过神来。 “你说谁?” “本善大师!你三叔伯!哎哟!” 随着薛裕丰松开他的衣襟,叶筠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但又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 “怎么死的。” “今日清晨,本善大师被发现盘膝在自己禅房中的蒲团上,全身经脉尽断而死。”叶筠心疼地摸摸自己差点被砸开花的屁股,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传达给薛裕丰听。 薛裕丰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昨日会是最后一次见到本善。 “怎么回事?” “不清楚,这是刚刚接到的消息。而且,今日的退任大殿也因此推迟了。我还听说,昨天夜里电闪雷鸣,发生了很多事,邱盟主也一夜之间白了头。” 邱泽彦也出事了?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个人来到饭堂,这里依旧像昨日那般热闹。不同的是,饭堂里的气氛好似蒙上了一层灰,深沉的,压抑的。大家都为本善大师的突然离世而沉痛哀悼着。 叶筠找到一张空着的桌子,翘首等着斋饭。薛裕丰刚坐下,就听见隔壁桌的侠客在低声讨论着本善的死。 “听说,本善大师是在自己禅房打坐的蒲团上圆寂的。” “是啊,有个小和尚见到了时候本善大师都还没有出门,这才进去,结果发现大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走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下手杀了大师。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今日本该是了尘方丈退任大典。少林寺不可一日无主持,新主持肯定也要在退任大典上选定。本善大师是了尘方丈的关门弟子,自然有资格当选主持之位。本善大师为了亲和,悟性极高,杀他肯定是为了少一个竞争对手。” “别乱说。”有一个声音c-h-a进来,低声斥责道:“本善大师早就扬言不参选主持一职,若是为了主持的位置,杀他根本没用。” “不是为了主持的位置,那还能为了什么。本善大师一心向佛,根本没有得罪过人啊。” “本善大师的确没有得罪过人,但是温轲却杀过人。” 作者有话要说:耶!又死人了!哈哈哈! 嗯嗯,未免筒子们忘记,小识重申一下,邱泽彦和邱弘是养父子关系,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不要惊讶哦~~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 第54章 本心 “你是说……” 那人打了个静音的手势,凑近了伙伴才继续说。他们又一次压低了声音,这下,连薛裕丰也听不真切了。 那几个人的分析的确没错,本善的死应该与少林寺主持换选关系不大。若是想下手,根本没必要等到江湖中人都到齐,等到换选的前一天夜里。事情来得太巧,昨日他刚和本善单独聊过,今日本善就死了。会不会是因为十六年前的那件事情呢? 想到这里,薛裕丰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就要离开。 “阿丰,你要去哪里,饭还没来呢。” “你也一起。” “唉?可是我还没吃饭呢。小师父,麻烦准备四份斋菜到东厢院,谢谢。”叶筠又怎么会忘了吃饭,赶紧请小和尚先把饭菜送到房间去。 薛裕丰不想多说,饭堂人多口杂。 走到门口,正好和进门的邱泽彦和邱弘迎面碰上。 邱泽彦两鬓斑白,神色憔悴,虽然没有像叶筠说的那么夸张,却与昨日的邱泽彦相比当真要苍老许多。 也许是变化太大,薛裕丰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若不是他身后跟着邱弘,恐怕就要这么擦肩而过了。薛裕丰赶紧行礼,却也难掩眼中震惊的神情。 邱泽彦苦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这太不像往日那个温柔笑意的邱盟主。饭堂里,自然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邱盟主的变化,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有些人上前询问盟主是不是身体不适,都被邱泽彦委婉搪塞过去。 来到暂时停放本善尸体的禅房,在得过看守的和尚的许可之后,薛裕丰看到了安详地躺在房子中央的本善。掀开本善的衣袖,果然各处经脉充血,一道道血痕蔓延本善全身。叶筠不情不愿地蹲下身查看,他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好好地斋菜吃不到,非要来这里看死人。 “嗯,的确是死于经脉尽断,而且是同时断裂。这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除非致使本善大师经脉尽断的凶手武功极高,可以做到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内力打入本善五脏六腑。不过在我看来,要找到这么一个人,恐怕很难。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本善大师是自断经脉而死,这样经脉才会在同一时间尽数迸裂。在我看来,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没错,小僧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同时转头,本心板着一张小脸,开门走进来。说到底,本心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他故作老成地板起脸来,倒是多了几分滑稽。 “他是谁?”叶筠饿得头晕眼花,根本不记得脑海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甜甜的清粥,脆脆的小菜和那软乎乎的包子。 “小师父怎么会来这里?”薛裕丰没有理睬叶筠,他转头直视本心。 “寺里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作为‘准捕快大人’,小僧有必要给寺里一个交代。” “准捕快?”叶筠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现在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甩了甩头,赶紧从小布袋里掏出一小块糖糕,塞进嘴里。 “叶筠,你先回去吃饭吧,记得要慢慢走。记得看着十二把饭吃完。”薛裕丰注意到叶筠的动作,打发人先走。 这话在叶筠耳朵里仿若天籁,得了大赦的叶筠兴高采烈地撒腿就跑,兴奋地都没有听到薛裕丰的叮嘱。 见人没事,薛裕丰也懒得去理睬那人到底是跑着回去还是走着回去的。 薛裕丰知道本心是在逞强,他故作轻松地模样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十六年前,他父母去世,他在灵堂上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人都说他薛裕丰和他父母关系并不亲密,这才会表现得如此冷淡,好像一切不过是走个过场。直到邱泽彦出现,他才哭出了声。 眼前这个孩子也是一样的极力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甚至还自我调侃。可这些都掩藏不住他眼中的无助和哀伤,本心定然和本善关系极好。 薛裕丰一只手盖在本心光溜溜的脑袋上,蹲下身与之平视。 “本心,我知道你很想查明白本善大师为何自断经脉。很想,像男人一样冷静的思考。但是,你知道你作为孩子的特权吗?”薛裕丰望着本心故作镇定的眼睛,放缓声音道,“孩子,是可以用哭泣来发泄情绪的。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 将少年搂在自己怀里,感受到肩膀上渐渐润s-hi的衣衫,耳朵里传来本心带着哭腔的细语。 “是本善师兄把我从寺门口捡进寺里的,也是本善师兄从小一直照顾我的。整个少林寺,除了师父,本善师兄是最爱护我的师兄了。对于我来说,本善师兄就好像我的亲人一样。” 轻拍着少年的后背,薛裕丰想起了曾经邱泽彦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你可以带着本善大师对你的爱,活出你的人生。你不是想做捕快吗,现在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我们一起去找本善大师自断经脉的原因。” 屋子里哭声渐渐响起,越来越大。门外的小和尚也都红了眼圈,抹了一把眼睛,继续守着门。 既然本善的死因没有可疑,要推测他为何而死,那就只能从本善的禅房查起。 薛裕丰既然答应帮助本心,他自然不会食言。况且,他也想弄明白,本善到底在想什么。打开房门,两人正好碰上在此处为本善念经的了尘方丈和之前在饭堂碰见的邱泽彦。 “师父。” “阿弥陀佛。薛施主,本心。” 了尘方丈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神色不改,依旧不动如山,从容淡定,仿佛当真是看淡生死的界外之人。 “请方丈节哀。” “师父,本心探查过五师兄的尸体,发现五师兄自断经脉的可能性最大。请师父放心,本心誓要查出五师兄自杀的真相。” 本心双手合十,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弥陀佛。因果轮回,有因才有果。既然已是一个轮回,何不就此作罢,以免误种恶因,招致恶果。” “师父?” “本心,既然本善死于自杀,自然是想就此画下句点。又何苦继续追寻?阿弥陀佛。” 本心睁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了尘所说的话。 站在了尘身边的邱泽彦没有c-h-a话,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也同意了尘的做法。 既然师父都说到这个份上,本心就算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听从师父的话。 薛裕丰见此,没有开口。 回到房间,薛裕丰依旧愁眉不展。本善之死,了尘和邱泽彦都想就此作罢,但他却觉得其中必有隐情。了尘不想再打扰死者,他可以这样理解。但是,邱泽彦为何也在此处,甚至还默认了尘不追究的做法。本善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如果真的和十六年前的事情有关,那为何宁死也不愿说出真相? 一想到本善的死可能和他父母的死有关,薛裕丰就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 “主子,欢迎回来。” 十二有些拘谨地站在桌边,桌上是还冒着热气的清粥和包子。妙凝笑嘻嘻地站在一旁,那双探究的眼睛像极了那些茶馆里那些看热闹的看客。 也不知道是叶筠还是妙凝,又教了十二一些有的没的。薛裕丰心里又感动又无奈,皱了半天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许。感动的是,十二愿意为了他做出改变,无奈的是,十二相信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所说的话。将来若是有一天,十二不小心把自己给卖了,是不是还要给他俩数钱? 不过,薛堡主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十二只有在跟他相关的事情上愿意尝试。 “睡饱了?” “是。” 十二脸上升起两片红晕。这几日,他除了吃就是睡,俨然活成了猪的模样。每次醒来,他都能羞愧到刨个地洞躲进去,但是主子从来没说过他的不是,还每次鼓励他多睡多吃。十二心想,若是再这样懒散下去,到时候,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超过。他本来在影十二卫里就是排行末尾,若再被易阁里出来的人超过,可不就要被送回易阁了。 今日见到叶筠的时候,十二破天荒开口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倒是被叶筠另眼相待了。本来也没打算隐瞒的十二在叶筠的旁敲侧击下,终于说出自己想要在确认身体情况后适当做一些锻炼来维持身手。结果,叶筠看向他的眼神却让十二有些发毛。他似乎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他记得,叶筠当时是这么说的:“你现在的身体能不能做运动,要做什么运动,这需要你自己去问阿丰。” 十二没有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叶筠才是大夫吧,为何要去询问主子他的身体适不适宜锻炼。二张摸不到头脑的十二还是听了叶筠的话,守在房间里等着主子归来,然后向他道一声‘欢迎回来’。然后,直接把问题问出口。 叶神医说,这样主子会答应的可能性比较大。 十二信了,所以,他照做了。 “主子,我想适当做一些训练。”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小十二还惦记着将来做回影卫的事情呢。 这下看堡主怎么接招了~ 第55章 夜探 “训练?为什么。” “怕太久不运动,丢了身手,日后不能保护主子。”十二实话实说。 薛裕丰眼神闪烁,心里有点虚,他想起来有件事他一直拖着没告诉十二。 “叶筠怎么说。”薛裕丰不动声色地继续夹着小菜,努力不让十二看出自己的窘迫。 “叶神医说,我如今身体状况良好,可以适当做一些运动,但是不能做激烈运动。” 适当做一些运动……吗。 嚼着嘴里的菜,薛裕丰在心里盘算了一番。 “可以。”看到十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薛裕丰不自觉避开了他的视线,“今天夜里我们来做些运动吧。” “晚上?” 一听时间是在晚上,十二收起了自己欣喜的表情,谨慎地小心地又确认一遍。 薛裕丰见十二一改方才亮闪闪的眼睛,似乎有些苦恼,脸颊又带着点嫣红的模样。他知道十二是想歪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本堡主打算今晚夜探本善禅房!”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感到窝火,薛裕丰气得直磨后牙槽。肯定是叶筠那个家伙,把他形容成一个衣冠禽兽,这才让十二听到夜晚一词,就犹如惊弓之鸟。 十二知道是自己误会主子了,整张脸涨红起来。心里暗自后悔,真不该听了叶神医的叮嘱,将‘夜间运动’和‘床上运动’等同起来。 “主子……”十二低声下气地唤了一声,一只手轻拽了一下薛裕丰的衣袖。他很久之前就发现,只要扯着主子的衣袖轻唤‘主子’,主子什么火气都能消了。 果然奏效。薛裕丰抵着十二的额头,轻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本来想一个人去的,既然你想要活动筋骨,叶筠也觉得可行,那晚上我们就一起去。” “多谢主子。” 十二的眼睛永远是这么明亮纯净,薛裕丰被吸引得移不开眼,忍不住在他柔软的双唇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很快放开了煮熟了的木头。因为他没有忘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况且,身上那道一直锁定他的灼热视线也时刻提醒着第三个人的存在。 如果可以,妙凝能把自家堡主鄙视到地底里去,她从来没见过堡主如此的,如此的,磨叽。到现在都没有把事情始末告诉十二。 薛裕丰也是有苦难言。当初本想着苗疆回来后就直接回薛家堡,到时候,他能够在家里牵牵十二的小手,领着他住进西厢。然后用行动告诉自己的小木头,就算他不是影卫,他薛裕丰还是会与他相伴一生。 可是如今一桩事接着一桩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到薛家堡。易阁里,新的影卫已经开始甄选,十二也已经不可能回到影卫的位置上去。若是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开,只会让十二陷入崩溃的边缘,如果再被有心人注意到十二的异常,那事情只会雪上加霜。 能瞒得了一时是一时吧。 薛裕丰现在有点后悔,为何当初下达命令的时候不直接跟十二挑明。 时间总是个调皮的孩子,他总是在人希望他走得慢一些的时候跑得特别快。 暮色降临的比薛裕丰想象中要快。 瞧着天空中明亮的月光,薛裕丰心中很是纠结。今天夜里,他本就存了夜探的心思。可是如果明天十二再提出想要活动筋骨,他要怎么搪塞? “主子,夜深了。” “嗯,走吧。” 穿上许久不穿的影卫服饰,十二眼神清明兴奋。兴许是太久没有活动了,就连心跳都比往常跳快几分。相比较而言,薛裕丰倒是显得有些愁眉苦脸。他把十二雀跃的小情绪都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纠结。 夜色朦胧,月光却分外明亮。寂静的少林寺中,有两个黑影穿越重重屋檐,翻进本善的禅房之中。 本善的禅房不大,却很整洁,也很空荡,除了书架上的佛经,和内室的香炉,这里简直和他们的外宾客房相差无几。空空的蒲团摆在那里,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檀香的味道。薛裕丰和十二两人就着月光,四处查看。 禅房分外室和内室,在外室没有收获的薛裕丰走进内室,又一次看见那块神秘的无字牌位。这无字牌位和一般的牌位有些不同,比外头制作的牌位要厚实许多,是由上好的紫檀木做的,手里掂量起来,还有些重量。薛裕丰拿着无字牌位端详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牌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刻名字,而不是被人刻意抹掉的。而这个牌位也很干净,看来有人经常擦拭它。 在无字牌位上找不到线索的薛裕丰,将牌位交给身边的十二,把视线又投到了内室的蒲团上,蹲下身翻开蒲团,想要看看下面有没有暗格。但是,事实又一次令他失望了。 “咔嚓。” 宁静的夜里,即使是很小的声响,也能轻易被捕捉到。 “主子!” 薛裕丰立刻抬头看去,他竟然发现十二打开了手中的无字牌位。他方才只顾着观察牌位上是否有字,研究牌位的质地,却没有发现这个牌位底座拆开之后,里面是空心的。 怪不得这个牌位这么厚重,原来牌位里面还藏着东西。 薛裕丰取出来一看,是一本书籍,和一个锦囊。 回到厢房,薛裕丰取出从无字牌位里找到的书和锦囊。在烛火下,他这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族谱。他打开锦囊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块碎玉。这碎玉不论是质地还是图案都与当初薛裕丰从季佑那里得到的碎玉不谋而合。 薛裕丰沉下脸,从怀里掏出那块他随身携带的碎玉,和本善禅房找到的碎玉拼在一起,果然能够合二为一。拼在一起的碎玉给薛裕丰更熟悉的感觉,却一时间找不到头绪。 再看桌上的族谱,封面上写着《赵氏家谱》。薛裕丰心中一惊,即刻翻开家谱。每翻一页,他就更能确认自己的想法。 他手中这本《赵氏家谱》正是十六年前,传言说灭了薛家堡的赵氏一家的家谱。江湖上传言,赵氏一家作恶多端,又心狠手辣杀了薛老堡主夫妇,已经被五姓侠士中的樊荃、季佑和温轲三人联手除掉。 薛裕丰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当年赵氏一家有一名遗孤幸免于难。而眼下,这本家谱上明确地标着赵家最后的一根独苗。家谱上还准确地记录着那孩子的生辰八字。 “主子,这是那个赵氏?” “没错,这就是江湖上流传,十六年前灭我薛家堡的颍州赵氏的家谱。你看,这里最后一辈,赵氏还留有一位后人。”十二被薛裕丰牵着坐在其身旁,指着家谱上最后一根孤零零的分支,说道。 “算一算,这赵氏遗孤如今应当十七岁。” “的确,呵,本堡主查了两年才得知有赵氏遗孤的存在,没想到本善一直都知道。” 原来,本善手里一直拥有这本《赵氏家谱》,他一直知道赵氏遗孤的存在。想到这一点,薛裕丰就怒火中烧,双眼盯着手中的家谱,简直想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他之前一直想从赵氏入手,从赵氏灭薛家堡的动机着手调查。为此,他找了赵氏遗孤近五年,总是找不到他的踪影。本善一直都知道赵家还有人活着,他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更是对十六年前的事情绝口不提。 呵,真是他的好叔伯,什么事情都瞒着他。 十二觉察到主子捏着家谱的手微微颤抖,手指因过于用力而隐隐泛白。不忍主子自己憋着生气的十二学着主子安慰自己的模样,将手覆在主子的手上。这一行为似乎真的有用,主子看了他两眼,吁了口气,火气降了下去。 薛裕丰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本善自知杀孽太重,所以当年没有对年仅一岁的孩童出手,而是带着孩子上了少林寺,出家为僧。也为了保护孩子不受江湖恩怨的侵扰,而没有告诉任何人赵氏遗孤的存在,只是将这家谱藏在牌位中,自己默默供奉。 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十二,对方立刻领悟:“根据这样的推测,当年的赵氏遗孤,很可能如今还就在这少林寺中。” “对。” 薛裕丰还想着要找人去查少林寺中各个和尚的入院时间和年龄,十二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十二愿意前往探查寺中僧人的年龄纪录。” “起来!” 十二被主子略带怒气的声音吓得一愣,连忙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在主子不注意的时候揉了揉眼睛,还想继续争取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从主子这里接到任务了。若是这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主子应该会很开心吧。 坐在桌前的薛裕丰只得扶额直叹气,他怎么会没注意到十二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这几日,十二总是早早入睡,今日若不是依了他,带他一起去禅房,十二其实早就该睡觉了。现在这人还得寸进尺,还想继续往外跑,薛裕丰怎么可能答应。 十二还等着主子的下文,薛裕丰已经牵着人的手来到了床边,扬手灭了桌上的烛火。 “睡觉。” “可是……” “这事不用你c,ao心。” 看样子,主子是打定心思不给自己分配任务,十二有些沮丧,总觉得在主子眼里,他的能力还没达标。心里想这些有的没的,十二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十二梦到主子再也不给他分配任务了,吓得他攥紧了主子的衣角。而现实中,十二也无意识地往薛裕丰怀里拱,像是在寻求热源,又像是在乞求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说,影卫这个身份是个□□,堡主啊,你什么时候打算说清楚呢?十二已经注意到了哦~ 第56章 家谱 次日,当十二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薛裕丰已经坐在桌边听着十一的汇报了,桌上是已经凉透了的早点。 “启禀主子,这是少林寺所有僧人的入寺记录,亦包括姓名,年龄,祖籍等信息。” 接过影十一呈上来的卷宗,看到上面写着的名字,薛裕丰并不是很意外。 “有影七消息了吗?” “回主子,还没有。” “下去吧。” “是。” 一阵微风吹过,影十一已经闪身回到暗处。 觉察到内室的动静,正在翻看卷宗的薛裕丰抬起头,正好瞧见十二起身穿衣。 “醒了?我让妙凝把早点去热一下。” 心有思虑的薛裕丰并没有察觉十二暗淡的神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的十二似乎心情不佳。腰杆挺得笔直,眼神却一直不离开眼前的清粥,小菜也不夹,只是盯着自己碗里的清粥。 起先,薛裕丰还在兀自沉思赵氏家谱的事情,等发现十二的异常时,他已经大半碗清粥下肚了,可是眼前的小菜显然一点也没有动过。 “怎么,又胃口不开?妙凝,把叶筠给我找来。” “主子,十二没事。” 闷闷的声音从十二的口中传出,薛裕丰一皱眉,还以为这人又要逞强。可是一旁的妙凝看得清楚,笑嘻嘻凑近堡主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然后吐着舌头跑出去了。 十二没有听到妙凝对主子说了什么,以为妙凝是去找叶筠了,急着抬头要去阻止,却一抬头就对上了主子严肃的脸。 刚抬起头的十二又默默低下了头,将脑袋又埋回了眼前的粥里。这次,他连身子都缩了起来,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看见我把任务交给十一,所以生气了?” “……” “?”躲在房梁上的十一无辜躺枪,一脸茫然地向身旁的影三打手势。可惜,影三不是影七,她从来也没搭理过十一的手舞足蹈,只是一心一意地关注着主子周围。 没人搭理的十一沮丧地撅起嘴,满脸不高兴。平日里,会理睬他的就属影七和十二了。如今,影七被派出去做任务,而十二则是整天跟着主子跑,就他每天还是一如往常的躲在角落里。 都没有人说话了,十一表示,很不高兴。 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是影卫呢。如果能不做影卫就好了,他也能找十二聊天,找影七切磋武艺,也不用担心不能说话而憋得发慌了。 再看下面,十二没有否认薛裕丰的说法,但也没有说话。他记得,主子不喜欢他说‘不敢’,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自知理亏的薛裕丰想了想,站起身。他一起身,十二就有些紧张,放下筷子就要起身,却被薛裕丰按在了凳子上。 十二不知道主子想要做什么,一颗心跳得砰砰作响。他觉察到主子绕到他的身后,缓缓贴近他的后心。仿佛自己被整个笼罩在主子的y-in影下,这样的感觉让十二倍感压力。薛裕丰的右手覆上十二的右手,牵引着他的手再次握住筷子,带着他的手去夹小菜。 几日的相处,薛裕丰和十二日日同桌共食,十二爱吃几个小菜,他早就心中有数。眼下,一边牵着十二的手夹菜,一边在他耳畔低语道:“看你睡的香,便没有叫你。让十一去做,是因为这件事无论谁都能去查,正好十一能做便去做了。” 十二低垂的脑袋看着有些失落,薛裕丰心中不忍。 “你呢,暂时将武功锻炼的念头放在一边。我交给你一个新任务,动脑替我思考问题。等你吃完,就开始。”说着,便把方才影十一递上来的卷宗放在十二面前晃了晃。 十二眨了眨眼睛,他从来没有接到过这样的任务,心里没底,但是这是主子时隔多日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他又怎么愿意放过。咬了咬牙,十二低头开始认真的喝粥,只是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主子给十二的碗里夹满了小菜。 早膳以后,十二翻开了主子交给他的卷宗,这第一本卷宗里记录的是少林寺僧人入寺的时间。第二本卷宗里,则记录着每一代少林弟子入寺时的年龄,生辰,以及祖籍。 “这是少林寺全部僧人入寺时间的记录,说说看。” “……十六年前,仅有……三十二名少林弟子进入少林寺。其中……五名僧人没有祖籍信息。年龄相符的,只有本心。” 十二说得磕磕绊绊,可薛裕丰很满意,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他觉得,是时候将整件事情告诉十二了。 制住十二继续翻看卷宗的手,薛裕丰斟酌一番:“十二,你对我现在调查我几位叔伯的始末知道多少?” 十二坦言:“主子怀疑十六年前老堡主及夫人的离世另有隐情,想通过调查几人探查真相。” “嗯,大致就是如此,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其实,早在一年前,我就已经确定,赵氏与我薛家堡十六年的灾难毫无关系。如果我没猜错,赵氏一家只是被无端选中的替罪羊罢了。如今,我虽然确认了赵氏遗孤的身份,但现在,还不是这本赵氏家谱却不是为世人所知的时候。” “因为赵氏的杀害老堡主的嫌疑还没洗清。” 薛裕丰很意外,十二已经能够自己想到这个层面,很是欣慰。 “的确。如果公开赵氏遗孤的存在,本善对其的包庇自然会令人联想到十六年前的薛家堡。到那时,所有人都会将目光集中到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上,甚至可能会有人站出来为我们提供线索。 若是事情向外的方向发展,本心将会被江湖人唾弃,也没有人在乎当年的真相。” 这是一场赌博,他的赌本是一本书。赢了,也许能够获得情报;输了,本心的人生可能会变得崎岖,而他也会被樊荃等人盯上。 “十二听主子的。”薛裕丰眉峰处的皱起吸引了十二的视线,他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地方。 十二的眼睛还是那么闪亮纯净,直直就能望进深处,被其中浩瀚的星光吸引。薛裕丰嗤笑一声,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十二自然是永远支持他的,他又何必再三确认。 只是,太担心了。若是搅起风浪,也预示着他们从暗处被摆到了明处,虽是都会有危险。他不希望十二受到丁点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啊!筒子们,今天小识整个人很难受,所以短小了点……葛优躺…… 明天小识会努力一下,多码点的,你们先解解馋吧…… 第57章 动手 有了十二的支持,薛裕丰觉得自己再也不怕可能发生的未来,只要他们两人还在一起,总是能有解决的办法的。 扣住十二的后脑勺,薛裕丰笑着抵住十二的额头,心里满满的。他何德何能,有这人死心塌地跟在自己身边两世。 “小姐,小姐,我们进屋去吧……” 门外传来呼喊声,引起屋内两人的注意。薛裕丰将家谱存好,开了条门缝发现是隔壁的樊清又跑了出来。 昔日笑容甜美的姑娘此时满脸茫然,似乎对自己身处何处都不清楚。姑娘在院中原地不停地旋转,眼神盲目地望着天空,直到转晕了才停下来。她的身后,思儿焦急地守在一旁。 薛裕丰瞥了眼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丫鬟,眼神深邃。 原来是她。 “主子,是樊清姑娘。” “嗯。” 不得不承认,樊清变成现在这样,薛裕丰心里也有一丝内疚。他本意并不想毁了这个姑娘的,可惜,除了十二的事情,他已再无经历照顾她对他的恋慕之情。 稍后让叶筠去看看吧。 阖上房门,将姑娘茫然望过来的眼挡在门外。 “小姐,我们回屋吧。” 被唤作思儿的丫鬟搀扶着樊清,半哄着领樊清回屋,途中两人缓缓经过薛裕丰的房门。 第二日,本心将众人集中到了大殿。 “砰。” 本心出现在众人面前,将手中的家谱砸在案桌上。 “这是?” “啊,这是那个赵氏啊!那个火烧薛家堡的颍州赵氏。”有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老眼尖,立即指出家谱的出处,显然是对当年那件事记忆犹新。 而那位长老这么一提,不少对此有记忆的人也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起来。 “真的,听说当年没花多久就查出赵氏一家是杀害薛大侠以及其妻子的真凶。” “是啊,赵家后来被樊掌门,季长老和本善大师灭掉了吧。” “小师父,这家谱,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整个大殿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本心的身上。同时,在场也有一些人向薛裕丰所在的方向看去。当事人就在现场,听着众人谈论他父母的过世,总还是担心那人发难的。 好在薛裕丰只是脸色难看了些,也没有过激的行为。那些人也就放心了,果然传说也是可信的。当年薛大侠的悼念会上,不少武林人士相继前往吊唁,自然也对那个薛大侠冷漠的独子印象深刻。薛堡主和薛老堡主的关系不好的传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被传开了。 不同于坐在身旁毫不关心热闹,只顾着吃点心的叶筠,薛裕丰握紧了自己藏在袖口中的手。果然,时隔多年,听他人谈起他父母的事情,控制不住的窒息感扼住了他的咽喉,相对的,心却徒生空虚感,吹着飕飕凉风。他迫切地想要起身去寻找十二,想要从他的身上,眼中寻找那一抹只属于他的色彩。 可是,他不可以。 十二在旁人眼中是下人,不能与主人同桌。 这样想着,薛裕丰无意间瞥向十二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之前,萦绕在心头的那空荡荡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被那人眼中的担忧填满了。 那头,本心将他从本善禅房找到家谱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薛裕丰只是静静的坐在远处听着。他自然知道本心是怎么发现家谱的,是他派十一把家谱送回原位的,也是他引导本心去查那个无字牌位的。 看着本心将他推理的事情一件件罗列出来,薛裕丰心想,这孩子的确是做捕快的料,也许还能做个还俗做个官。只是,太没心机了,就这么简单的将事情开诚扑公的说出来。 令薛裕丰意外的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本心不止查到自己的身世,还推测出本善可能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而自杀。 众人也对本心口中所说的极为震惊,本善会保护什么人不言而喻,有不少侠士长老根本不相信一个孩子所说的话。甚至有人直言本心存心挑拨,怀疑他是否包藏祸心,若不是了尘方丈在场撑腰,就怕本心已经被当做魔教中人就地处决。 正巧瞧见来到饭堂的樊荃和季佑,不少人连忙拥上去想要问个究竟。说实话,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也是因为他们已经被说得动摇了吧。 “樊掌门,十六年前灭赵家,难道不是因为您已经查到赵家是火烧薛家堡的元凶吗?” “季长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本善大师要暗地里给赵氏一家念佛超度?” 季佑显然不知道本善一直保存着赵氏家谱,被问得心慌。他不停地偏头,想要从樊荃那里寻求帮助。可惜,樊荃此时也是心绪不宁,一时之间没了章法。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地提问,将两人堵在了门口。 “这个……”季佑慌不择言,没了分寸,“当时是……樊掌门说的。灭赵家,也是樊掌门提议的。” 话一说出口,季佑就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身上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他明显察觉到樊荃身上传递出来的冷气。 “大家别急,且听樊某一言。” 樊荃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已经气得一口气呕在心里,差点没背过去。他本来想含糊其辞的混过去,谁知道季佑就这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这下把他逼得只能把当年唬人的一套再次搬出来。 “十六年前,薛家堡被焚之后,樊某与师弟季佑就前往查探薛家堡的残垣,在废墟中,我们发现了颍州赵家独有的暗器。” “如果单凭暗器就灭了赵氏一家,樊掌门,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草率了吗?有没有想过,栽赃嫁祸也是有可能的。” 本心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嘈杂的人声,砸在每个人心上。是了,当初有不少人听过这一说法,当时只觉得五姓侠士之间感情深厚。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 本心这话一说,大殿里的空气寂静了一瞬,似乎大家都开始反思,本心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这个……” 樊荃想不到反驳的话,而一旁的季佑已经紧张地胡言乱语起来,全然不顾身旁打眼色的樊荃,高声道:“都已经发现赵家独有的暗器了,肯定是赵家做的!” 本来,季佑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在场不少人都向两人投来了怀疑的眼光。樊荃眼看情况不妙,只能推脱身体不适,便与了尘告假,想先行一步回房。 樊荃知道,季佑再待下去只会越说越错,引来更多的怀疑。 了尘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讨论,对于樊荃的请求也应允下来。他身旁坐着的盟主邱泽彦也一言不发,没有阻止樊荃和季佑两人的离开。在场的人见两位地位最高的人都没有说话,也只能将疑惑埋藏心底。 薛裕丰目送着樊荃和季佑两人离开,手一抬,暗处的影三已经消失了踪迹。 在场,还有一个人一直注视着樊荃和季佑离开的背影,眼神里透着隐约可见的仇恨。 樊荃和季佑并没有回东厢院,而是上了嵩山。 “啪!” 一到山林深处,再三确认周围渺无人烟之后,樊荃就狠狠给了季佑一个巴掌,“你有没有带脑子!什么话都说出口!” 一巴掌扇下来,季佑有些发懵,好不容易才从方才紧张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二……二哥。” “别叫我二哥!你如果说漏嘴,我们俩都要完蛋!” “我……我只是太紧张了。” 樊荃背过身去,气得不行,心里却在盘算。季佑始终都是一个隐患,虽然他们手上都留有对方的把柄。但是,此时本善已经死了。如果,季佑也死了的话,真相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了,他也不用担心季佑哪天会把他给卖了。 后背升起一股冷意,季佑敏锐地发现一股杀气,立刻向后跳了一步,躲开樊荃突如其来的攻击。 回头看去,方才他所站的地方已经留下一个掌印,看力度,樊荃显然是要他的命。 “二哥,你干什么?!” “我觉得,你的嘴巴太松,我心里不踏实。” “我都说了是我太紧张了!二哥,我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樊荃才没工夫听季佑狡辩,手掌一翻,在手中蓄力,抬手又是一掌。季佑赶紧执剑抵抗,可惜他的功夫本来就不及樊荃,疲于招架之下,还是没能逃过樊荃的一掌,被直接打中肩部。 右肩被废,季佑右手无力,根本连剑都握不住。这下,他也明白樊荃是下定决心要让他命丧于此了,心下一横,“樊荃,你今日绝我性命,你也逃不了!哼,我知道,你早就动了杀我的心思。” 季佑喘着粗气,右肩的疼痛让他汗如雨下。 “你只会拖后腿,我十六年前就该杀了你。”知道季佑逃不掉,樊荃倒是显得不慌不忙起来。 “哈哈,你终于说真心话了。”季佑缓缓后退,“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早就写好了一封信,将我们当年做的事情都写在信里。只要我一死,邱泽彦就会收到那封信,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樊荃一听,气得上前揪住了季佑的衣襟,给了他当面一拳,恶狠狠道:“你居然!” “噗,我怎么了,是你不仁在先,我也只好不义。”季佑吐了嘴里的血,裂开嘴笑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看着甚是吓人。 “说,信在哪里?” “呵,你若是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樊荃不吃这一套,直接动手掐住了季佑的脖子,威胁道:“赶紧说!” “我……我……死也不会……告诉你!”大概是知道自己难逃死劫,季佑也变得硬气起来,咬死了不说。 樊荃气急,手上一用力。 “咔嚓。” 脖子应声断裂,季佑就这么软绵绵的躺倒在地。樊荃立即俯下身,在他身上翻找起来,可是翻遍了里衫外衫都没有找到季佑口中所说的那封信。 樊荃脸色发黑,纵身跃起,飞快地向厢房赶去。 第58章 书信 樊荃闪身进入季佑的房间,开始四处翻箱倒柜地找寻,可惜连个信封都没有找到。眼看着天色渐暗,外出的人就快回房,急得樊荃满头大汗。 他正在往床底下看去,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警惕的起身转头。果然见到暗处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是你?” 还没问清来意,樊荃只觉得颈部一痛,他赶紧伸手探去,却什么也没摸到。樊荃没有在意,他现在只关心那封季佑所说的记载着一切的信。 樊荃摆起掌门的架子,正想着怎么把人打发走。他突然注意到,那人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手里夹着一个信封,隐约能够看见信封上的字。 那正是季佑的字迹! “你!” 这下,樊荃急了,心里又动了杀念。只要这人看过信封里的内容,他定不能留下活口。刚想运气,丹田处内力猛地一滞,顷刻间,他的一身内力消失的无影无踪。樊荃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假装镇定地想要开口询问。 张开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咽喉处传来隐约的瘙痒之感。这丫,他哪里还会不知道,是眼前之人搞的鬼。索性揭去了自己伪善的面具,恶狠狠地扑向那个瘦小的身影。谁知被轻巧避过,他也觉察到咽喉处的瘙痒也逐渐下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气管一直向下,直达心肺。 伴随着瘙痒,樊荃隐约能够感受到腹中传来尖锐的疼痛感,痛得他额头冒汗。人没有碰到,樊荃已经痛得直不起腰来,只得捂住自己的肚子跌坐在地上。他怎么甘心受制于人,但他做惯了小人,虽心中愤恨,面上却带了笑容。他抬起头,极力保持自己的微笑摆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只可惜,身体上的痛楚扭曲了他的神态。 如今的樊荃看上去,就像是面部抽搐的病人。 谁知那人一句话也不打算对樊荃解释,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痛到不能自已的时候,樊荃突然想起樊齐死时的模样,吓得一身冷汗。樊荃被彻骨的疼痛搅得神志不清,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占了上风,爬上前抱住那人的腿,想要乞求放过。 可惜,那人自始至终只是看着他痛苦的神情,眼神中一点情感也没有流露,没有杀气,没有怜悯。 眼看着那人无动于衷,樊荃再也顾不得,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往自己肚子捅去。痛觉麻痹了他的感官,樊荃将自己的手伸进去四处乱掏,终于找到了。 ‘哈哈哈!’ 樊荃血淋淋的手上抓着一条不断蠕动的虫子,无声地大笑起来,还在不停地试图钻进他的皮肤。 可是他没能笑多久,就这么抓着虫子倒在血泊中。他大睁着眼睛,口中不停地吐血,抽搐了几下,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他。 虫子挣脱了樊荃的束缚,扭动着身子,在碰到樊荃吐出的血液之后逐渐融化在血液中。 那人用脚尖踢了下樊荃的尸体,眉间微蹙,似乎有些懊恼。他嫌弃似的绕开流了一地的鲜血,将那封信摆在他的尸体上。然后,转身离开厢房。 “季叔叔?” 门外,樊清不确定地敲着房门。她的房间就在边上,方才她在房间里听到隔壁的房间有动静,以为季佑叔叔和爹爹已经回来了。她现在感觉好多了,天天喝着叶筠给她调配的药,偶尔也能清醒上几个时辰。 门里没人应门,樊清迟疑了片刻便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樊清就感觉到自己踩到了一滩水。低头一瞧,这水渍竟然是鲜红色的,从自己爹爹的身上蔓延至她的脚下。樊清愣愣地走到爹爹身边跪下,轻轻推攘着,也不在乎一地的鲜红沾上她的裙摆。 “爹爹,爹爹,快起来。” 这时,摆放在樊荃身上的信封随着樊清的动作滑落,瞬间被地上的鲜血浸透。 “爹爹,爹爹。” 樊清不停地交换着,直到门外有人走过,发现了门中的惨状。当被人发现的时候,樊清已经开始神志不清,有些痴痴呆呆的。 众人赶紧将叶筠请来为这位可怜的姑娘看病,这才发现了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信封。 “什么?樊荃死了?” 得知消息的薛裕丰正在给十二喂粥,很意外樊荃这样的人居然轻易地被人杀死了。是的,他不认为樊荃这么珍爱生命,热衷名利的人会选择自杀。即使,赵氏家谱的事情能够打击到樊荃,也不能将其这么多年来建立的名望就此打散。 如今樊荃一死,那么他身上的碎玉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了。想到此,薛裕丰眼神里多了几分犀利。 “主子。” 十二阻止了薛裕丰给他喂粥的动作,眼神闪亮而坚定,他知道樊荃的死对于主子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消息,主子一定希望能够尽快去查探一番。 薛裕丰对着十二笑了笑,安抚性地在十二的手上拍了拍,又一口粥递到了他的面前,“不急,你吃完我再去,你见不得血腥,一会儿就先睡下。” 主子坚持,十二也只能听从,就着主子举到自己嘴边的勺子,将粥吞了下去。他觉得,平日里平淡无味的清粥,此刻也是甜的。 来到季佑的厢房,就连薛裕丰定力再好,也不自觉皱起了眉。身旁的叶筠已经被叫去给樊清看病。听说她被人发现的时候,神情已经不对,她身上粉白罗裙的下摆已然被血色染透,就连她的双手也沾满了樊荃身上的血迹。 在场,有不少人为这个姑娘的多灾多难感到怜惜。但是,更多的人倒是对那封被血染透的信更感兴趣。 薛裕丰看到的时候,信已经被拆开了。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少地方因为血水的浸泡,已经晕开看不清内容。但是,依稀还是能够看出,这封信是出自季佑之手。信的内容很长,有整整几页信纸长。 薛裕丰越看,越心惊。 信上写着的,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也是他一直以来寻求的真相。信上写道,十六年前,薛崇仁和其妻薛夫人的确是死于自杀,而薛家堡里的其余人都是樊荃,季佑和当时还未皈依佛门的温轲杀的。薛家堡那把火也是他们放的。 信上,关于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已经看不真切,可仅仅是知道这些,就让薛裕丰险些撤了手中脆弱的纸张。 继续往下看,季佑还在信中提到了一直被当作凶手的赵氏一家。原来,赵氏不过是个替罪羊,是樊荃随意挑选出来背黑锅的家族。赵氏一家从未出过有名望的武林侠士,反倒是出过有几个名声不好的地保。这样的没有能力反击,没有号召力的家族最适合扣屎盆子。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薛裕丰正努力辨认着字迹,了尘已经来到厢房,指挥几个小和尚将樊荃的尸首抬了下去。这时,又有一个小和尚跑进来,“师父,我们在后山上发现了死去的松陵派季长老。” “季长老也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觉得事情瞒不住了,自杀谢罪吧。” “没想到啊,樊掌门和季长老平时这么和善的两个人,居然会杀了自己的结义兄长。” “当真应了那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在场不少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显然已经有不少人看过信里的内容。 薛裕丰抓着信纸,面容深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季佑的信上明明还写着什么,他却就是看不清,一种烦躁的感觉尤然心生。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漏了,没能搞明白。 “盟主。” “邱盟主。” 听到声音,薛裕丰回头去看,便见到那个伟岸的男人站在门口,神情哀恸,还夹杂着他看不真切的复杂情绪。他身后,邱弘也一起过来了,只是邱弘的脸色似乎比往常苍白一些。 邱泽彦挺直了背,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是值得众人仰仗的盟主。 “散了吧,既然事情已经明朗,也无需再做围观。” 盟主的话还是有一定公信力的,眼看着天色不早,众人也纷纷回房去了。薛裕丰在踏出门槛时,和邱泽彦行了礼,他在转角处不经意地回头,正好瞧见邱泽彦避开邱弘安抚性的手。 薛裕丰眼神一闪,加快了回房的脚步。 一回到房间,正好碰见叶筠来给十二诊脉。 “回来啦,什么情况?” 叶筠整理着纸张药方,坐到薛裕丰身旁问道。 薛裕丰掏出袖中染着血的,已经干涸的信纸给叶筠看。 叶筠看了两张信纸就不想看下去了,墨迹早已因为血迹而化开,实在是太难辨认。他鼓着腮帮子,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 薛裕丰没说话,手掌翻开,一块碎玉赫然躺在他的手掌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嗯,小识热衷于终结生命…… 呸= =只是最近小识手特别痒,想要搞事 一章一条命,嘿嘿……满意否? 下一章预告:终于可以回家蒸包子了= =应该不会出事了……吧? 第59章 抉择 “这是!” “嗯,樊荃手中的碎玉。”他之前派影三跟着樊荃,本想看看他们商量什么。没想到撞见的是樊荃杀季佑的一幕,之后的情况,影三居然像是记忆断片一样,全然不记得了。知道事有蹊跷,薛裕丰也没当算此时追究,肯定是杀害樊荃的人做的。 只是,薛裕丰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她为什么要杀樊荃。 接过妙凝递来的娟帕,沾了水,将碎玉上的血渍擦掉。薛裕丰向十二招了招手,让人坐到自己身边。 十二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从怀里掏出其余两块碎玉。 “你居然!”叶筠震惊地指着十二手中的碎玉,惊讶地合不拢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薛裕丰居然把碎玉都交给了十二。震惊过后,叶筠又是一脸痛心疾首,就看薛裕丰这个模样,往后肯定是个妻奴。 薛裕丰才不管自家竹马捶足顿胸地在叹息些什么东西,接过十二手中的碎玉,在那人眼角轻轻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关心起碎玉来。 被偷亲的十二烧红了脸,真的是不管主子这样做几次,他都习惯不来。 三块碎玉在薛裕丰的拼凑下,形成了一个完整闭合的圆环。看来,总共只有三个人手中拥有碎玉,也就是说,这个秘密也只有已经死亡的三个人知道。 三个人围着三块碎玉,看了许久,叶筠第一个放弃。 “哎呀,不看了,也看不出朵花来,我饿了。” 十二毫无想法,只能看向主子。 薛裕丰直直的盯着桌上拼起来的玉环,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我似乎见过类似的。” “得了吧,当初那个苗族小个子不是说过嘛,这玉上的图案出自苗疆,你在苗疆的时候都没查出个所以然,现在难道能凭空想到?再说了,这玉既然是十六年前就被樊荃几人带在身边,你难道在十六年前就见过这玉环吗?” 捏着妙凝送上来的桂花糕,叶筠享受地放进口中,这入口即化的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叶筠眯起眼笑得一脸满足。 “你刚刚说什么?” 谁知,他还没把桂花糕咽下去,薛裕丰冷不丁地问了他一句,吓得他手一抖,手里的桂花糕差点喂了土地。 “我说什么了?” “你刚刚说的那句。” 薛裕丰的眼神严肃,不似玩笑,叶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难道在十六年前见过这玉环?” “对!”叶筠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薛裕丰一直在回想是不是最近在哪里见过这种图案,却忘了自己有可能是在小时候就见过。这样一想,薛裕丰突然想到小时候,父母曾经送过他一串项链,是一个玉环。 “妙凝,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叶筠见薛裕丰就要准备回去,心下疑惑:“不是事情水落石出了吗,为什么还要急着走?” “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了。” “哇,你还真见过?” 叶筠一脸不可思议,他本不过是随口说的。 一想到回到薛家堡就能将玉环拼凑全,也许他就能知道整件事的连龙去脉了,薛裕丰心中有些亢奋。他转过头,想要拉着十二的手分享喜悦,突然瞥见十二已经略微突起的腹部,兴奋过头的脑袋终于缓过神来,稍稍冷静下来。 十二也为主子的高兴而感到高兴,他笑盈盈地望着主子。但是主子似乎没有那么激动,而是小心翼翼地搂住了他,将他的脑袋按进怀里。 叶筠早就一个人将一整盘点心席卷殆尽,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笑话,薛裕丰有妙凝给他收拾,叶筠可没有,他也不敢别人碰他的宝贝药材。 熄灯后,薛裕丰躺在十二的身边,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方才看见的十二微微隆起的腹部,越想就越心痒。他低头抚摸着十二的脑袋,挣扎许久,还是决定偷偷看上一眼。 好在现在盛夏的余温还在,夜里还算温暖。在确认十二睡熟之后,薛裕丰悄悄地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十二的腹部。蹑手蹑脚地伸手去解十二的内衫,一条带子,掀开,有一条带子,掀开。 十二似乎感觉到腹部微凉,睡梦中皱起眉峰。薛裕丰赶紧将被子给他盖上,手却不老实地在被子里探索起来。触摸到一个微微凸起的地方,薛裕丰心跳瞬间加速,简直比方才得知能够知道真相还要激动。他五指张开,轻抚着十二的肚皮,想着里面住着的正是他薛裕丰的孩子,而怀着他孩子的人正是自己喜欢的人,薛裕丰别提有多幸福了,竟是像个孩子一样笑出了声。 “呵。” 夜里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薛裕丰怕吵醒十二,立刻屏住气息,摸摸想要收回自己的狼爪。谁知,一只手制止了他收回的动作。十二俨然已经挣开了眼睛,在月色下,眼神显得异常柔和。 “额,你醒了?” 十二嗯了一声,其实,在主子掀开被子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感受着主子小心翼翼地触碰,十二一时起了小心思,没有出声,心里暖暖的。他十二自问何德何能,这么多月以来被主子呵护备至。现在不过是轻轻的触碰,就让这个十二眼中高高在上的主子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主子,十二怎么舍得阻止他的行为。 十二大胆地牵着主子的手,又一次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被拆穿的薛裕丰也不矫情,大方地感受着手下的小生命,乐得开怀。可是摸了一会儿,薛裕丰就觉得不太对。 “它怎么没有反应?” 十二笑了笑,说道:“主子,才三个月多点大,现在孩子是不会有反应的。叶神医说,胎儿至少要到十八周大的时候才会开始有动静。” 薛裕丰惊讶地望着十二,他似乎第一次说出他怀着孩子这一事实。 十二这是,接受了吗? 将爱人搂近怀中,薛裕丰翘起了嘴角。 啊,原来这就是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次日,薛裕丰一行人就向了尘辞行。本善的事情告一段落,樊荃和季佑的遗体也已经经过了尘一整晚的超度,准备由随行而来的弟子运回松陵派。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小姐,小姐!” 正要离开,薛裕丰远远地听到了思儿丫鬟的呼喊,想来是樊清又犯病了吧。樊荃的死令她的病雪上加霜,如今不是呆坐着,就是到处跑,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叶筠也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开了药方用以缓解病情。 当时叶筠是怎么说来着。对了。 ‘就算被号称神医,我也不是神仙啊!’ 这恐怕是叶筠第一次,怒气满满地当众承认自己还学艺未j-i,ng吧。 一路上,薛裕丰一行人走走停停,一天只赶三四个时辰的路,其余的时间,不是喝水吃饭,就是闲逛看风景。十二很奇怪,一点也看不出来主子的焦急,想要问出口,又不知道怎么问。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憋出一个字,好歹是被薛裕丰注意到了。 薛裕丰微微一笑,“是不是在奇怪我这么急着离开少林寺,却在路上这么优哉游哉?” 十二老实地点点头,他的确很疑惑。 薛裕丰笑着抚上十二的肚子,说:“我怎么会为了过去触不可及的东西而伤害自己触手可及的温暖?” 昨天夜里,薛裕丰想通了。 不管真相如何,三位叔伯之间守着什么样的秘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求个明白罢了,看不到,摸不着。既然如此,那这个秘密又怎么会比十二的身体重要? 想通了这一点,薛裕丰便觉得内心豁然开朗,回薛家堡的心也没有这么急躁了。 就这么一路晃悠,一行人终于在半个月后回到了薛家堡。 “少爷,您回来了。” 管家薛仲笑呵呵地出来迎接,见到被薛裕丰搀扶下来的十二,也不惊讶。 管家薛仲一直以来为薛家堡尽心尽责,在十六年前就是薛老堡主的左膀右臂,在薛老堡主逝去之后又千里迢迢跑到玄玉真人处接回了年仅九岁的小少爷,协助其重建薛家堡。在薛裕丰的心里,薛仲就好似长辈一般。这从小养成的一丝亲近使得薛仲在薛家堡的地位颇为不同,而这“少爷”一称更是只有薛管家能叫出口。 “嗯,仲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老奴该做的。”薛仲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为薛裕丰打理薛家堡。此次,薛裕丰离家数月之久,若没有薛仲在薛家堡坐镇,薛裕丰也不会走得如此安心。 “少爷,您吩咐的东西,老奴都已经差人送到主屋去了。” “嗯,多谢。你去忙吧。” “老奴告退。” 领着十二踏入装修一新的主屋,薛裕丰满意地点了点头。 十二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间房子是自己曾经日日蹲守的主屋。正室中,所有带有不利于胎儿气味的家具,植被,都被一一替换。所有可能会撞到的桌角,柜角都被磨成了圆弧状,凳子上也加了一层薄薄的垫子。 正室边的侧室变化更大,一走进屋子,随处可见的玩具公仔,还有房间里夺人眼球的摇篮,都让十二面颊发烫。 可是,十二左看右看,也没有瞧见供大人睡觉的床,不禁疑惑,“主子,十二在这里没地方睡,是回到侍卫房去住吗?” “瞎说什么,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你还想占用咱们孩子的房间吗?” 薛裕丰及时止住了十二的话头,额头冒出一连串虚汗。 笑话,若是让十二去了侍卫房,那就什么都被他知道了。他们才刚刚回到薛家堡,这事情再缓一缓吧。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啦~~\(≧▽≦)/~啦啦啦 关上门,把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挡在门外就安心了吗?自己作死,谁也帮不了哦~堡主大人~ 嘿嘿~ = =今天想打薛堡主的名字,结果打成了‘洗衣粉’……瞬间风中凌乱…… qaq发现前天的小花花不见了!小识只是改了几个字……呜呜呜…… 最近小识肯定霉运当头……qaq 第60章 子母扣 领着十二回到主屋,妙凝已经将床铺整理好。薛裕丰想让十二先休息片刻,毕竟赶了这么多天的路。 此时,他想起一回来就不见踪影的叶筠,随口问道:“叶筠呢?” 站在一旁的妙凝笑嘻嘻地说道:“叶神医一回来就扎进药庐了。” “呵。”看来,没能治好樊清的病,对叶筠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也罢,妙凝,去准备些开胃点心过来。” 本来还想让叶筠给十二看看,不过看十二气色还行,也就作罢了。毕竟,叶筠如果钻进书堆里,是谁也不能轻易将其扒出来的。 妙凝出门之后,薛裕丰赶紧替十二将束腰解开,隆起的腹部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虽说,一直以来,十二的束腰都系得很松,但是薛裕丰还是担心影响胎儿的生长。好在终于是回到家了,在家里,自然是十二怎么舒适,他就怎么给他穿。 这几日,十二的胃口见长,恶心嗜睡的反应也小了不少。叶筠说是好兆头,让他多吃些补身体的食物。 安顿了十二,薛裕丰起身来到衣柜边,翻出一个年代久远的木盒子。木盒子的四周被抹得光滑圆润,显然经常被人抚摸。薛裕丰摩挲着盒子,心情有些沉重。他虽然时常拿出来看看,却几乎不曾打开过,里面装着的是他的童年,也是他触不可及的家人。仿佛只要他不打开,家人于他就不是过去式。 如今,他的家人就在身边,他终于有足够的勇气打开这个盛放着他童年记忆的木盒子。 十二见过那个木盒子,他知道主子经常在思念老堡主和老夫人的时候取出来看看。偶尔,他也能在房梁上见到主子轻柔地摩挲那个盒子。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到主子将其打开。 盒子里并没有金银珠宝,相对的,都是些别人眼里的‘破铜烂铁’。一只竹蜻蜓,一顶虎头帽,还有很多小时候的玩意。薛裕丰小心翼翼地翻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终于在盒子的底部找到一个破旧的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滚出一串项链,正是与那碎玉质地别无二致的玉环。薛裕丰将拼凑起来的大玉环和他儿时项链上的小玉环套在一起,赫然是一枚子母扣。 子母扣是拼凑全了,但是,又能怎么样,他依旧不知道这子母扣的作用。有些苦恼地颓坐在桌边。 十二来到主子的身边,取出那只j-i血石手镯,笨拙地安慰起来:“主子,我猜这是父母给我的礼物,我想,我会好好珍惜的。额……虽然……嗯,我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十二说的语无伦次,有些窘迫。但是薛裕丰还是明白对方的意思,笑着搂住那人的腰让他坐下。 “你说得对,我会收好这些碎玉的。”眼看妙凝端着各种点心进门,薛裕丰笑着道,“不要去想这些了,来吃点东西,你现在需要多吃,肚子里还有一张嘴呢。” 薛裕丰看着脸颊微红的十二在他的注视下用着点心,将碎玉收进锦囊里挂在腰边,笑了。是啊,十二说的没错,将这子母扣当做是父母留给他的饰品吧,别去深究了。最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日子过得很平淡,很温馨。 天气随着酷暑的离去而逐渐转凉,每日,薛裕丰也像往常那样整日坐在书房里处理文件,而总是抽出半天时间陪着十二,看着他享用各种药膳,点心。这段日子,怕是薛裕丰自回到薛家堡以来,最安逸的日子了。 不去关心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也不去纠结当年的真相。 只是守着十二,看着他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薛裕丰就整天开心地合不拢嘴。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两个月后,满脸胡茬的叶筠再一次出现在两人面前。伴随着阵阵恶臭,薛裕丰连给人开口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把人提给了妙凝,让他收拾好自己再来。 叶筠被拖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在怪叫。 一个多时辰过后,一个神清气爽的叶筠出现在两人面前。看他一副餍足的样子,活像是一个许久没吃东西的人终于填饱肚子了。 “说罢,闭关这么久,一出来就找我,有什么事?” 叶筠撇了撇嘴,“我是好心出来告诉你,十二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了,是时候要开始多走路,适量做些运动,这样有助生产,也有助于孩子身体健康。从今往后,你最好陪十二每天走点路。” 听叶筠这么说,薛裕丰也意识到十二这段日子躺着的时间有些长了,小腿都开始有些浮肿。 点点头,薛裕丰表示记在心上了,当然也没忘记自己竹马在药庐里呆了数月之久,开口询问道:“你在药庐里,研究出什么新药了吗?” 叶筠摇摇头,一脸沮丧,似乎还是没有收获。 薛裕丰安抚性的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就把人打发走了。留下站在门外傻傻吹冷风的叶筠,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好友嫌弃了。 当薛裕丰和十二窝在薛家堡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蒸包子的时候,栖霞山庄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先说数个月前,松陵派掌门和长老同时死于少林寺,而季佑长老生前所写的那封信更是让他们两人身败名裂。松陵派从此一蹶不振,甚至不敢找少林寺的麻烦,即使自家掌门长老都是死在别人家的地盘上。 急匆匆从魔教赶回来的秦春河对着师父和长老的遗体都傻眼了,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样,什么都还没搞清楚的情况下,秦春河就这样被拱上了掌门之位。 可惜,掌门之位的填补也没能挽回松陵派在武林中的声誉。松陵派从以往的大门派,一夜之间沦为不上不下的中型门派,不仅遭受了声誉上的损失,也直接导致门派中人心的涣散。 作为武林盟主,又是樊荃和季佑的五弟,邱泽彦带头前往松陵派吊唁,也算是给松陵派撑了腰,只可惜,这一次,盟主出面也没有大作用。想来,松陵派就要从此沉寂江湖了。 而回到栖霞山庄的邱泽彦却是满脸愁容,连邱弘都没有理睬就径直回了房。 “大哥,父亲怎么了?” 已经回到栖霞山庄的邱九思正好瞧见邱泽彦撇下邱弘的,感觉很奇怪。毕竟,往日里,父亲是最信任和呵护大哥邱弘的。 “别乱猜,可能是二叔伯,三叔伯和四叔伯的死让父亲不太好受吧。” 邱弘压抑着咳嗽了两声,笑着揉了揉邱九思的脑袋,要他别多想。随后就抬步回自己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邱弘不再压抑,扶着紧闭的房门,捂着嘴猛咳起来。终于好受一些,邱弘这才打开自己的手掌,果然是一片血红。他虚弱地背靠着门,划坐在地,没了起身的力气。 邱弘微微仰起头,望着房梁发起了呆。 这天夜里,邱泽彦回到房间,正要熄灯,却突然察觉房间里还有别人。邱泽彦猛地眼神扫去,果然见到床上还睡着一个人。 床上睡着的人听见开门的动静,此时也转过身来。平日里整齐梳起的秀发此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垂落在肩头。松松垮垮的内衫滑落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邱弘就这么双眼微睁地向站在门口的邱泽彦瞥来一眼。 若是常人,不管是否会对男人动心,如此春光佳人在床,哪能坐怀不乱。 可惜,邱泽彦不在常人之列,他紧皱双眉,显然面色不渝。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回自己房里去。” 邱弘有些失落地敛下眼,宛若自言自语道:“当真一点不动心?” 邱泽彦眉头蹙地更紧,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瞎说什么,你我父子相称,我怎会动这样的心思?” 哪知,邱泽彦的话刺激到了邱弘,他激动地转过身来,带动着本就松垮的内衫整个脱落,青年赤、裸的胸膛就这么尽数展现在邱泽彦眼前,春光乍现。 “父子?你我都知这层‘父子’关系是你强行套在我头上的!”邱弘气得眼眶发红,“你是不是还想说,我是你的小舅子,也万不该就有种念头?” 邱泽彦没有说话,眼眸深沉地直视,眼神正直而冷漠,直接默认了邱弘的说法。 “邱泽彦,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老好人,却没想到你还是个缩头乌龟!”邱弘说得急了,红晕爬上了脸庞。 “早点休息。”邱泽彦不想多做纠结,他觉得今日夜里的邱弘反应过激了,往后总有机会解释的。这般想着,他便踏出房门,将自己的房间留给邱弘。 人一走,房间里立刻想起了不住的咳嗽声。过了许久,房间里的咳嗽声才停止。 邱弘茫然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卧室,眼角终于擒不住泪水,任由其悄然滑落。 第二日,邱弘一如往常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邱九思却发现,大哥似乎脸色更白了,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大哥,你身体还好吧?” “没事,我们要开始准备父亲的寿诞了,这几日就要将请帖发出去,你准备好了吗?”邱弘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笑着询问自己贪玩的二弟。 “当然,请帖都准备好了,这两天就会向各个门派送去。”邱九思拍着胸脯,脸上写满了自信,这时,他想到一个门派,不确定地问道:“大哥,松陵派……我们还要请吗?” “自然,错的事松陵派上任掌门和上任长老,如今松陵派已经由秦春河接任掌门。我相信,恢复元气只是时间问题。” 邱九思狐疑地望着自家大哥,显然对秦春河抱有不同的看法。不过自家大哥已经开口,邱九思照做就是了。 “好,九思这就去办。” 打发走邱九思,邱弘负手望着远方,定下心思。 世界之大,竟是没有他能够留存下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唉,邱弘大哥□□无果啊= = 邱弘大哥,不哭,来小识怀里!(一脸垂涎~) 第61章 求婚 这日下午,十二独自用了午膳,等着主子回来。可是已经过了往常午后散步的时间,十二还不见主子归来。暗自思索着,也许今日堡里事情较多,主子忙着,他便自己出门走动一下。 七个月的身子已经很是笨重,腹部高高隆起,十二不得不扶着腰,以减轻腰上的负担。 今日难得主子不在身边,十二便动了心思,回侍卫房看看。也不知道十一和影七两个人怎么样了。之前他在少林寺的时候还见过两个人,如今回到薛家堡倒是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绕过小路,远远的,十二就瞧见了久违的房屋,十二揉了揉腰,有些犹豫。不知道兄弟见到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样,会不会吓到。 那头,端坐在书房中的薛裕丰眉峰紧锁,听着下属的汇报。 “十日前,松陵派由秦春河接任掌门之位,前掌门之女樊清因神志不清而留在门派中照顾。少林寺在五日前举行了了尘方丈的退任仪式,并在仪式上推选其三弟子本德大师为新主持。” “本德……” 薛裕丰对这个本心的三师兄,只有那次初到少林寺时的领路。当时,他就觉得那个和尚心如止水,纪律严明,没想到真的坐上主持之位了。 如今,武林两大门派同时换人,看来在不久的将来,这江湖将会迎来新一波更新换代。 “嗯,下去吧。”薛裕丰挥挥手,让人从自己眼前消失。每次见到那张陌生的脸,薛裕丰总能想起他还欠十二一个解释,眉头又紧了几分。 没错,方才进行汇报的影卫,正是新挑选出来的影十二。薛裕丰根本不让他靠近主屋,也要求影一尽量将外出的任务交给新的影十二去做。 “现在何时了?” 薛裕丰抵着自己的太阳x,ue,有些疲惫。 “堡主,快到申时了。” “什么?!”薛裕丰一惊,自己居然没觉察到已经这个时间了,连忙抽身回主屋。果然,主屋里已经没有人在,门口的侍卫恭敬地说,见过一个腹部隆起的男子朝着侍卫房走去。 一听到这里,薛裕丰全身血液仿佛冻住了一样,冷汗涔涔地往外冒。他慌不择路,运气全身内力飞速向侍卫房掠去。他试想过千万种和十二坦白的方式,可独独没有考虑没有这种方式啊! 要快! 千万要赶在十二到达侍卫房前拦下他! 可惜,这一次,老天爷显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 十二踏入许久不来的侍卫房,感觉眼前的一切都甚是怀念。明明以往也常有数月不能回的经历,这一次却是格外思念。 “十二,你回来啦!” 十二一转头,笑得一脸灿烂的十一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十一见到十二兴奋极了,本来还想给个熊抱,却发现十二的肚子诡异的鼓了起来。他奇怪地想要伸手去戳,却被十二抓住了作怪的手。 见人不让碰,十一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影七呢?” “影七做任务去了,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十一撅着嘴,很不高兴,“影卫这活真不好,经常一做就是几个月。能呆在床上的时间也不多,好累。” 十一哭丧着脸,拉着十二一通抱怨,把主子这几个月怎么奴役影卫的,说得清清楚楚。 十二倒是不在意,在他看来,十一口中所说的那些都是影卫的日常任务罢了。十一觉得这么难受,恐怕是因为没有人陪他聊天吧。也是,影七不在,他也不在,整个侍卫房,十一也找不到其他能耐着性子听他胡扯的人了。 十一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苦,见十二只是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嘴巴一撅:“还是十二你运气好,被易阁除了名,再也不用做这些破任务了。而我却……” 话还没说完,十一就被十二扣住了双肩。 “你说什么?我被易阁除名了?!” 十二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哎哟,十二你干什么,好痛!是啊,你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被易阁除名了,新的影十二早就将你的位置填补了。你难道不知道吗?”十一艰难地挣脱十二的钳制,可怜巴巴地揉着自己的手臂,对十二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 被除名了。 自己对主子来说没用了? 十二低头注视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不是影卫,不是影十二,那他还能是谁? 不是影卫,他还能不能在这薛家堡,在主子身边留有一席之地? 各种纷乱的念头,疯狂地占据他的脑袋,十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小腹从开始的隐隐作痛,到之后的剧痛不止,十二都是木然的忍受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十二,你没事吧?唉,不对,不该叫你十二了,你原先有名字吗?”十一关切地询问,却不知道此时他说的话就如同一柄柄尖刀,扎在十二的心上。 他,谁也不是。 “我……我先走了。” 十二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捂着肚子向侍卫屋外走。可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十二还是没能自己走出侍卫房,双腿一软,靠着门边缓缓跌坐在地。他无神的望着主屋的方向,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轻轻滑落。 薛裕丰赶到时,见到的便是靠在门边脸色苍白的十二。 “十二!” 此时的十二已经疼得有些迷糊了。 薛裕丰看着满头大汗的十二,心疼极了。弯腰伸手,一只直接从十二屈起的腿下穿过,另一只托住十二的后背,将人拦腰抱起,直奔主屋。路上,还不忘嘱咐身边的影卫,无论如何都要把叶筠从药庐里挖出来! 回到主屋,叶筠还没来。薛裕丰将十二轻柔地放在床上,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我并不希望这样被你知道。”薛裕丰揉着十二的肚子,想要安抚里面躁动的小生命,“当时你已经怀孕,我知道这个消息会对你打击极大,本是打算等你安全生产之后再告诉你的。” “主子……大可以,直接说的。”十二忍着痛,垂头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早该告诉你的。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十二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主子,低着头默不吭声。 薛裕丰搂着十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当时怎么就头脑一热,拖了这么久也不告诉十二除名的事情。现在倒好,这当头一木奉打得,直接把十二打到痛得直不起腰来了。 一边手里不住的安抚十二肚子里的孩子,一边薛裕丰已经把自己骂了一千遍。 在他骂到自己第一千零一遍的时候,叶筠终于姗姗来迟。 “没事,情绪太激动,一下子动了胎气。喝服药就好了。” 顶着一双黑眼圈,叶筠萎靡不振地写下药方,然后游魂似的离开了。 看着已经睡下的十二,薛裕丰一步也不敢离开。 天呐,他往后是什么也不敢瞒着十二了。这今天若不是发现及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令他后悔莫及的事情呢。 之后两天,十二都没有看薛裕丰的脸。 对此,薛裕丰既开心,又伤心。开心的是,十二会对他表达自己的情绪了,伤心的是,自己被十二讨厌了。在第三天的午后,薛裕丰终于忍不住了,在陪十二例行午后散步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跪下了。 十二没想到主子会这么做,惊讶地想要拽起那人。从来都是他跪主子,哪有主子跪他的。 “十二,嫁给我吧。” 自己曾经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主子,此时跪在他的面前,求他嫁给他。这是十二做梦都不敢想的。 “主子……” “十二,我知道我错了,让你失了地位。我这么做,只为了除去你下人的身份,这样,你才能做这个薛家堡的主人。我要你,站在我比肩的地方。” 薛裕丰眼神坚定,许下的是十二这两世以来最厚重的诺言。 “主子,十二何德何能……” “十二,不要怀疑,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做薛家堡的另一个主人。” 十二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红晕却已经悄悄爬上了耳尖。薛裕丰眼尖,注意到了十二的变化,一颗悬了三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要十二不生气,怎么样都好。 “主子,起来吧。” “你先答应我。” “……”十二偷偷张望了一下周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催促道,“主子,快起来吧。” 幅度虽小,但好歹是同意了,薛裕丰乐的,为了防止压到宝宝,他从后面抱住了十二。 “十二,你很快将会属于我。我定会给你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主子,我现在不叫十二了。”十二闷闷的声音传到薛裕丰的耳朵里,他这才想起,十二只是影卫中的一个代号。 “什么?没有十二入易阁前的档案?” 为了搞清楚十二的名字,薛裕丰和十二便决定寻找一下十二进易阁之前的档案。虽然十二失去了记忆,但是薛家堡吸纳孩童培养成侍卫下人时,都会简单的记下孩子来自哪里,原来姓氏名谁,这样算是留个档案,影卫也不例外。 “回主子,前影十二正好是十六年前薛家堡被毁时带进门的,当时的档案大多已经被烧毁了。由于十二在那时已经失去记忆,也无法补记档案。” 十六年前带进门。 那就是说,十二居然是当年幸存下来的下人之一! 薛裕丰仅仅在这个问题上犹豫了一瞬,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已经想好不再追究过去的事情,必须说到做到。 “既然没有记录,我还是唤你‘时儿’吧,容易记,也不会错。” 十二,哦,不对,是时儿,点点头。 他虽然也很想知道自己原先是什么名字,但是既然连记录都没有留下,自然是主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时儿,心情好些了吗?” 时儿收回魂游天外的视线,对上主子略显担忧的眼神,微微地笑了。 “嗯。” 尽管时儿的笑容淡淡的,薛裕丰也好歹放心下来。 “主子,十一怎么样了?” 时儿可没忘记,那天主子把他从侍卫房带走,还顺便让十二去刑堂领罚去了。他可不想连累自己曾经的兄弟受罪。 “他很好,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薛裕丰笑得云淡风轻。 时儿很疑惑,难道主子的意思是让十一来守护主子? 事实证明,时儿想得还是太简单。当十一兴奋地穿着一身家丁服饰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时儿才意识到主子当时所表达的意思。 镜头回到三天前。 清爽的刑堂里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影卫。 这刑堂在之前薛裕丰来过之后,就全面清洗了一遍,好歹是没有血腥味了。 薛裕丰负手背对着十一站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砍了十一的念头。这个话唠影十一,这次差点害了十二。可偏偏这影卫是十二的好朋友,他薛裕丰还不能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到时候十二问他要人,他交不出,免不得又是一番心惊胆战,干嘛要难为自己的心脏呢。 可是,不惩罚十一,薛裕丰自己心里都不好受。 “你这么话唠,怎么做上影卫的?” “回主子,杀人。”十一哆哆嗦嗦地,他虽然话唠,但是他任务完成的挺不错的,能不能商量一下,留他一条命? “若是让你做影卫,还是做家丁,你选哪一样?” “诶?”十一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薛裕丰突然想到一个点子。时儿正好缺个贴身照顾的人,虽然他和时儿在一起的时候,妙凝可以同时照顾他们两个。但是,一旦两人分开,时儿那边就照顾不到了,还是需要给时儿配一个随从。 这个十一倒是一个人选。 武功肯定过关,话唠也是解闷的好办法。 “家丁?”十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然后,他就传成家丁的模样站在时儿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刀子全部收缴啊。 小识已经很好心了,你们看,一章就和好了哦~ 第62章 书屋 “……” 十一有些拘谨地站在时儿面前,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时儿很意外地瞅着十一:“你也被除名了?” 不同于时儿投来的同情的目光,十一倒是开心得很。他本来就不喜欢做影卫,虽然不厌恶杀人,但是讨厌不能随意开口说话。 “这下终于不用憋着了!”十一畅快地说道,很享受作为家丁的感觉。 见十一这么开心,时儿也就闭上嘴,把想要安慰人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午后,薛裕丰回到房间时,他见到的便是卧在榻上闭眼养神的时儿,还有他身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十一。 “主子。” “堡主。” 薛裕丰摆手让十一先下去,来到时儿身边坐下:“有十一的陪伴,感觉怎么样?” “有点吵。” 时儿实话实说。从今天早上主子离开以后,十一就开始在他耳边念叨,从天南说到地北。时儿很好奇,十一是怎么做到一连说了几个时辰,话题都不带重样的,更别说那人一口水都没有喝。 薛裕丰难得能够见到时儿无可奈何的模样,眯着眼,笑了。 “休息了几日,身体感觉好些了吧,我们今日出去走走吧。” “嗯。” 像往常一样,薛裕丰挑选了一条人迹较少的路。这时候,管家仲叔迎面走来。 “少爷,这是栖霞山庄送来的请帖。请帖上写,半个月以后是栖霞山庄秋庄主的三十九岁寿诞,请少爷前往。” 半个月以后,时儿的肚子该有八个多月了,那时,不论是跟着自己去,还是将他留在薛家堡,薛裕丰都不太放心。思索片刻,薛裕丰就果断选择不去寿诞。他已经不想知道过去的种种了,又何必凑上去趟这浑水。 “主子……” “没事。” 薛裕丰安慰时儿,牵着他的手继续在院子里慢慢地逛。 请帖的c-h-a曲一直萦绕在薛裕丰的心头,他虽然嘴上说不去,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之后几天,薛裕丰陪时儿走路的时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时儿看在眼里,也只能搂住主子的胳膊,没让人直接去撞假山。 这日,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着,来到一片荒凉的废墟。 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薛裕丰抿紧了唇。这里是老薛家堡的书屋,也就是十六年前被焚毁的,他父母身陨的地方。薛裕丰一直没有将这里拆掉重建,而是刻意地将其保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十六年过去,此时的老书屋里烧得焦黑的柱子上已经长满了杂草,野花。薛裕丰驻足了半晌,似是在怀念。身旁的时儿觉察到主子情绪的改变,扯了扯主子的袖子。 “怎么,累了?” “不是,我想进去看看。” 薛裕丰很意外,时儿居然对老书屋产生了好奇。其实,时儿只是觉得主子想进去,却缺少一个提起勇气的理由罢了。既然如此,他并不介意给主子进去的理由。 “里面太过杂乱,到处是焦木,我们就看一眼,行不行?” 时儿点点头。 于是乎,薛裕丰牵起时儿的手,跨过杂草堆,绕过焦木,走进面目全非的书屋。 这老书屋可以说是薛裕丰为数不多,对原先薛家堡留有印象的地方。他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在他还没有离开薛家堡的时候,总是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细数书架上的书籍,要求他长大以后将书架上的书全部看一遍。 可惜,那些书还没等他开始看,就付之一炬。 由于这书屋十多年来都没有人敢动,一直保持着十六年前焚烧后的模样。如今,薛裕丰依然能够依稀辨认出书架的位置。时儿发现主子一直在向一个焦黑的架子投去视线,悄悄松开主子的手,推着他前进。薛裕丰意识到时儿的推攘,也算是这十六年来第一次鼓起勇气面对这个地方。他跨过焦木来到架子前,学着记忆中父亲的模样,用手指虚点着并不存在的书脊,一本一本划过。可惜,如今曾经这么做的人不在了,而曾经的书也已经被烧成了渣,不复存在了。 时儿站在空地处,没有出声,他知道主子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 注视着回忆过去的主子,时儿突然也对自己失去的童年记忆产生了好奇。自己到底从哪里来,自己的父母是否还健在? 薛裕丰不知道他的行为让时儿动了想要恢复记忆的念头,他兀自沉浸在曾经的回忆之中。 “儿子,等你长大以后,我要你将这书架上所有的书都看完。” “这么多书,怎么可能?” “哈哈,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的孩子。” 父亲爽朗的笑声似乎仍在耳边徘徊,薛裕丰垂下了眼眸,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那个记忆中面容都已经模糊的父亲很是怀念。他还记得,父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阿丰,你要记住,兄弟如手足,若是力所能及,自然要帮上一帮。决不能做那冷眼旁观之人。” 这句话,薛裕丰谨记在心。但是,他同时也觉得十分讽刺,父亲虽是自杀,薛家堡却是被他的三个兄弟烧掉的。被视作手足的兄弟烧了家,薛裕丰不知道父亲在死前最后一刻,是不是还觉得应当奉行这句话。 手指划到书架某一处的时候,薛裕丰发现书架后面似乎有一个模糊的凹槽。他凑近身,试图擦去凹槽上沾染的苔藓和焦炭。片刻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两个圆环形的金属凹槽。 这凹槽的形状,大小正好与他收进锦囊中的子母扣相匹配。薛裕丰望着那个凹槽陷入沉思。 找寻许久,集齐了碎玉,拼凑起了子母扣。本以为只是一个共享秘密的媒介,此时看来倒是更像开启真相的钥匙。 “主子,像是密室钥匙孔。” 时儿已经来到薛裕丰的身后,将他抹净的铁槽看得一清二楚。 很矛盾,所谓的真相会不会破坏如今平和的生活,薛裕丰不确定。但是心中的好奇却抑制不住地在心中生根发芽。他取出锦囊中的子母扣,一块接着一块的按进凹槽中。 当他将最后一块碎玉按进凹槽,时儿脚下的石板开始震动起来。薛裕丰眼疾手快地搂住时儿的腰,将人带到自己身边,避开那块缓缓移动的地板。 随着石板的移动,一条通向地下的狭窄地道出现在二人面前。 地道里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下面有什么。 薛裕丰尝试着丢了块碎石下去,听回声来看,这地道不算长,很快便能到底。只不过,这地道很窄,一次只允许一个人通过。 薛裕丰不放心让时儿跟着下去,便让他守在地道口,等他。 时儿清楚此时的自己既然无法成为主子的助力,那也不要成为主子的障碍。他点头应下,他相信,主子很强。 薛裕丰不知道时儿心中的弯弯绕绕,他从身上扯下一条碎步,用打火石点亮,投入地道之中。毕竟这地道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进去了,也不知里面情况如何。好在空气还算充足,薛裕丰擦亮一支火把,最后确认一遍时儿的身体状况,只身进入地道。 地道里比在外面看到的更加漆黑,由于长时间密闭,空气中灰尘满布,薛裕丰感觉只要大口呼吸就能被呛得一口灰。薛裕丰尽量降低自己呼吸的频率,以确保自己不被灰尘呛个半死。 他谨小慎微,就怕暗处有不易察觉的机关暗器,但似乎,他的父亲并没有为这个秘密的地下室安装任何机关来防止外人入侵。 这的确像他父亲的作风,豪爽开朗的性情中人。 说实在的,这个地下室的存在就已经让他够惊讶了,若真的有机关,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别人建的,来迷惑他的了。 终于走到头,薛裕丰在地道尽头的墙边,找到了火把。 随着墙上越来越多的火把被薛裕丰点燃,整个地下室逐渐展现在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快了,快了,所有的谜团就快解开了~~ 好激动好激动o(n_n)o哈! 这章有点短= =真不好意思,小识这两天学校有点忙qaq对不起……鞠躬 第63章 前夜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书房。 书房的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桌子,桌面早已布满灰尘,可文房四宝倒是一样也不少。由于这间地下书房与上面的书房间只有那一处地道相连接,有了石板的隔绝,这地底的书房倒是很好的被保留下来了。 书房里还有不少空着的书架,到处结满了蛛丝。只有一个书架上存放着零星几本书籍。薛裕丰走上前,随意抽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书里内容大多是他父亲记录的,关于他们五兄弟年轻时锄强扶弱的故事。而另一本里面写满了他们帮助过的村庄,除掉过的恶人。薛裕丰越翻越快,在他看来,这些记载根本无需他父亲专门盖一个书中书屋来存放。更别说,周围的书架都是空的。 突然,他翻到一页,这一页上的内容被人用朱砂笔勾画了出来。被圈起来的日子,是二十二年前,下面记载了他们五人前往南边的城镇探查异教的情况。薛裕丰只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听人提起过那个南边的异教。 灵光一闪,他记起来了,当初在江苏时,他和时儿曾经在一个茶楼里听过船夫讲述关于盟主和异教少年的爱情故事。当时,他以为那个故事纯粹是杜撰的,没想到,竟是能够和他父亲的记录相吻合。 继续往下看,薛裕丰惊叹于他的父亲居然将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很快,薛裕丰就知道薛崇仁将这件事记得如此细致的原因了。 他越看越心惊,眉峰也随之越皱越紧。 当他放下那本记事簿的时候,薛裕丰的脸色已经十分凝重。他没想到,五个人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再继续翻看其他的书籍,又找到一本用朱砂圈出来的页码。而这一本书里面,写的是关于他父亲的心路历程。 书里的父亲是如此鲜活,薛裕丰仿佛都能看见薛崇仁端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模样。可惜,他的父亲选择了最糟糕的处理方式,这也直接导致了自己的身陨。 “笨蛋。” 合上书本,薛裕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骂出声。 地面上,时儿在废墟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主子上来,不禁抿紧了唇。好在时儿没再等很久,薛裕丰没多时便从地道里走出来。 “主子,有找到什么吗?”时儿开口询问道。 而薛裕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眼神复杂地望着时儿的眼睛,勉强地笑了笑:“嗯,找到了很多。先不说了,我们出来很久了,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再说。” 一回到主屋,薛裕丰便下令把叶筠找来。时儿见状,直觉上主子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事态严重。 在等待叶筠的这段时间里,薛裕丰握着时儿的手,认真地说道:“时儿,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必须去栖霞山庄。此行凶险未知,你如今身怀六甲,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答应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呆在薛家堡里,确保你和孩子的安全。” 望向自己的眼睛里有担忧,有决绝,时儿知道主子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不知道主子在地下看到了什么,但还是愿意相信和遵从主子的决定。 此时,打着哈欠的叶筠慢吞吞走了进来,还没开口索要吃食就被薛裕丰逮了个正着。 “干什么?” 叶筠被薛裕丰的动作吓得j-i,ng神一震,好歹是真的醒过来了。但又不明白好友这又是哪一出。 “叶筠,交给你一个任务。时儿的身体健康就拜托你了。” 叶筠很奇怪,时儿的身体一直是他在检查,薛裕丰这时候突然说起这事情是要出事了吗?不过看好友言辞恳切地说了,叶筠自然拍着胸脯应下。笑话,若是有他全权照料的孕夫还能出问题,那他会被他的师父打死的。 见好友信誓旦旦,薛裕丰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放手一搏。栖霞山庄,他必须得去,如果不出他所料,这次邱泽彦的寿诞会出事。 该嘱咐的都已经交代妥当,薛裕丰打算只身一人前往,堡里的影卫此时大多都出去做任务了。由于薛裕丰临时将十一除名做了家丁,留守的影卫只有三个。薛裕丰将他们都留给了时儿。毕竟,栖霞山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使带了影卫,也不能进山庄,还不如留下保护时儿。 “主子,一路小心。” 目送薛裕丰独自跨上马背,疾驰而去,时儿心里有说种不出的心慌。似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送走薛裕丰,叶筠又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房里去睡觉了。可是睡下不到一炷香时间,他又成功被人吵醒了。 “又什么事?”叶筠连眼睛都懒得挣开,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向门外敲门的人问道。 “叶少爷,时儿少爷准备了马匹,准备追随堡主去栖霞山庄。”站在门外的管家仲叔有些焦急地述说道。 “嗯……” 叶筠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将仲叔说的话再三咀嚼,才终于理解了他话中的含义。 “什么?!” 这薛裕丰刚走,那个小影卫就要动身出薛家堡,这不是赤、裸裸的违抗命令吗?不对,薛裕丰前几日才把人抬到主人的位置,这也直接导致今日时儿想去追薛裕丰,竟是没有人敢拦着。 当叶筠急急忙忙赶到主屋的时候,时儿已经准备好武器,干粮,挺着肚子打算出门了。 叶筠当即就生气了,扯过时儿的包袱,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到底有没有把肚子的小生命当做一条命啊?你知不知道,你腹中的胎儿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你这样折腾。骑马赶路?你以为你上一个孩子是怎么掉的?” 见到时儿上马的动作一顿,叶筠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说了过分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此时的叶筠磕磕巴巴的,不知道如何弥补自己这张乱说话的嘴所犯下的错。 “叶神医。”就在叶筠自我纠结措辞的时候,背着他的时儿出声了,“请告诉我,怎么样能够在护住孩子的同时,快速前往栖霞山庄。” 也许是那双眼睛太多坚定,叶筠哑口无言,张着嘴傻了许久才蹦出几个字:“坐马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唔……小识知道自己短小= =坚持一下,明天给筒子们粗长的~么么哒~ 第64章 寿诞 薛裕丰在寿诞前一天夜里赶到栖霞山庄。 当他来到山庄时,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聚集在此。不少人见到许久不见的薛裕丰,都上前打着招呼,也为其父亲的死感到惋惜。 数个月前,少林寺的那场闹剧,在场不少人都目睹了发生的一切。自然知道,作为五姓侠士大哥的薛崇仁是被自己的三个兄弟逼死的,也被自己兄弟烧了整个家。出了这样天大的丑闻,五姓侠士在江湖上的地位,名声算是全毁了。 不少人也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参加盟主的这场寿诞。但是,更多的还是人还是希望盟主能站出来,为五姓侠士正名。 不管周围的人脸上挂着的是虚伪的笑容,还是真心的关切,薛裕丰都无暇理睬,只是满场找一个人的身影。只可惜,明日就是寿诞,在场不少栖霞山庄的弟子都忙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他找的人身处何处。 此时,薛裕丰正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上前叫住那人:“九思。” 忙得晕头转向的邱九思听见有人喊他,转过身。明明已经入秋的天气,邱九思还是忙得满头冒汗。他茫然地抹了一把汗,见到喊自己的是薛裕丰,便开心地跑上前。 “薛大哥,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要迟到了。哈哈。” 邱九思笑呵呵地取笑薛裕丰,全然没想过这人可能并不打算出现。 “九思,你大哥在哪里?”薛裕丰没有理睬九思的取笑,而是神色焦急地询问邱弘的去处。 “大哥?不知道,今天整个栖霞山庄都很忙,大哥需要把握全局,在哪里都不奇怪。”邱九思很奇怪,薛裕丰怎么一到就找大哥,大约是有事情要商量。 还想和薛大哥多聊几句,远处又有人来找他,邱九思也没有办法,只得歉意地笑了笑,随后快步离开。 见询问无果,薛裕丰只得自己前往寻找。过了前厅,还没到后院,薛裕丰就正面碰上了秦春河,见避无可避,薛裕丰也只得向人行礼。 “秦兄,真巧。” “薛弟。” 数月不见,秦春河比当初见到时多了几分愁容,少了几分意气风发。见到薛裕丰时,也只是勉为其难地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显然有烦心事缠身。 “听闻秦兄做了松陵派的掌门,小弟在这里要道一声恭喜了。秦兄如此年纪轻轻就做了松陵派这样大门派的掌门,看来前途无可限量。” “薛弟言重了。愚兄承蒙错爱,被众人选举为掌门,自然责无旁贷。如今松陵派蒙受诟病,百废待兴,愚兄也希望能够重振松陵派昔日之雄风。” “松陵派有秦兄这样的掌门,定然能恢复往日名声。” 薛裕丰对秦春河这个掌门倒是极为看好,至少比樊荃好上百倍。说来也是奇怪,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每次想到樊荃可能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都会气愤不已。此时再想到他,也只当做一个笑柄看待,心中竟然一点恨意也不存在。 “薛弟果然心胸宽阔,不像是传闻中只会享受温柔乡的荒诞之人。”秦春河早先也听说了自己师父所干的荒唐事,他原以为,此次相见,薛裕丰会对他视而不见,毕竟他是樊荃的弟子。却没想到,薛裕丰全然不是传说中的那般。 如果说之前在松陵派时,他还觉得薛裕丰虽然沉迷美色,但智慧过人。如今,薛裕丰给他的感觉比那时更加豁达,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秦兄见笑了,只是逝者往矣,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我又何须对过往纠结不放。”薛裕丰笑了笑,突然想起本善死之前所说的话,突然明白了本善当初那句话的意思。 樊荃为了名利,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他都做了,到最后还是落了个千古骂名,正是应了本善那句‘业与障,因与果,种者自尝’。 “真希望愚兄有贤弟这般胸襟。”秦春河扯了扯嘴角,似乎很累的模样。这时,身后传来女子的叫嚷声,隐约能听出来是女子的声音。 “樊清姑娘也来了?”薛裕丰很意外,他还以为樊清此时神志不清,应当是呆在松陵派里好生修养才是。 只见秦春河尴尬地笑着:“是,这段时间里,有不少人上门,门派中有些混乱。清清在门派里不能得到静养,正好栖霞山庄的请柬递到了我派,这不,带她出来散散心。况且,这栖霞山庄的后院还是挺安静的,正好可以供她休息。我把清清的丫鬟思儿也带来了,明日寿诞,她会陪着清清留在屋里,想必不会出事。” 秦春河解释地有些急切,看来不少人质疑过樊清的存在。而且,听秦春河的口气,松陵派此时的困难似乎比薛裕丰之前想的要严峻得多。这也难怪,之前樊荃仗着自己是松陵派的掌门,明里暗里不知道给多少小门派使过绊子。这时候出现墙倒众人推的情况,也是在设想之中。 只是,既然思儿也在这里,薛裕丰倒是更担心了。 虽然他的设想还未被证实,但是他可以肯定,这个樊清身边的小丫鬟就是当初他在腾其村看见的腾其思奈。再联想到,樊齐、樊荃都是死在相同的蛊毒手里,他又怎么能不怀疑这蛊毒不是思儿所为。 后院里的叫喊声越来越响,秦春河只能掉头回去。 顾不得探究思儿到此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找到邱弘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薛裕丰逛遍了整一个栖霞山庄,也没能在熄灯前找到邱弘。眼看着大多数人都渐入梦乡,薛裕丰不得已,只得跟着跑来给他领路的小弟子去了厢房。 夜里,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传出对话声。 “明天就是最后期限。” “我知道,明天过后,你就能拿到你想要的。” “还要我再等一天?你别忘了,是谁一直在帮你。”声音中带上了怒气。 “帮我?你也不过是想要利用‘香火’炼制‘来生’罢了,别说得这么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尝试炼制‘来生’,樊齐和樊荃都是死于那种假‘来生’吧。” “哼,若是没我的帮助,你能活到今天?可怜啊可怜,你那便宜爹就是不肯救你。明明只要……” “我跟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c-h-a嘴!”被扯到邱泽彦身上,邱弘的言语中也带上了隐隐的怒气。可相比较之下,思儿倒是神色坦然起来。 “你们的破事,我才不想管,明天给我香火,从此两不相欠。” 一身夜行装的思儿悠悠然转头离开。 邱弘眼神冷漠地看着少女离去,转过身想要运起轻功,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咳出。 没有多少时间了。 次日晚膳前夕,晚宴还没有开始,席上空荡荡的,只有栖霞山庄的弟子们在紧罗密布的张罗着饭菜。薛裕丰提前了一些日子来到大厅,一冲眼就瞧见了站在弟子们中间的邱弘。 他的脸色相比数月前来少林寺看到时,稍稍多些血色。薛裕丰走上前,道:“邱大哥。” 邱弘转过头,瞧见是薛裕丰,笑道:“裕丰,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对了,你之前那个藏着掖着的小侍卫呢?怎么没看见他?” 薛裕丰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他身子不好,在家休息。” 邱弘意味深长的笑看着薛裕丰,直盯得他觉得自己当真干了什么让人起不了床的荒唐事。 “邱大哥,我没有。” “在我面前,你还怕什么,直说就是。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邱大哥,能不能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聊聊?”薛裕丰真的有些窘迫,赶紧提了自己的正事。 两人说不了几句话,又有小弟子跑到邱弘面前寻求帮助。 邱弘挥手将交代好的事情让师弟们尽快c,ao办,转过身对着薛裕丰歉意地笑笑:“真抱歉,今日实在太忙了。等父亲的寿诞之后,你想找我彻夜长谈,我也会奉陪的。” 说着,又去指挥其他弟子招呼宾客去了。徒留薛裕丰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邱弘的行为举止和平一样,毫无异常。难道真的是他推断错了,猜错了?薛裕丰有些不太确定。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宾客入席,薛裕丰闭上了嘴做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毕竟,这件事牵扯众多,他也不能当众询问邱弘的,这样会毁了邱大哥的名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裕丰突然觉察到,自他来到栖霞山庄,还没有见过邱泽彦。 自然不是只有他一人觉察到,在场也有不少人发现,除了见到栖霞山庄的大弟子邱弘和二弟子邱九思,他们这次来到栖霞山庄,到现在为止,既然连盟主邱泽彦的本尊都没有见到。 邱九思也觉得奇怪,怎么许久不见自己父亲出来,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大哥的话,坚持说父亲是偶感风寒,为了不加重病情,只会在寿诞正式开始时出现。 席上有不少老江湖在场,又怎么会听两个毛头孩子的说法,坚持要见盟主。更说自己所带的贺礼必须直接交到盟主邱泽彦手上。 “老夫当年是看在邱盟主仁厚才选他做了盟主,怎么,如今竟是连面都不愿意出来一见?” “老朽为了恭贺盟主三十九寿诞,千里迢迢来到这栖霞山庄,盟主居然这么大架子,连面都不出来见见?” “对呀,盟主怎么还不出来?” 这下,越来越多的自认为比邱弘二人年长的人都跳了出来,要求见盟主,就连一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年轻人也站出来捣乱。局面一时间有些失控。 邱弘和邱九思二人有些无奈。跳出来的都能算得上他们的长辈,他们两个小辈,也真的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邱弘偏头对邱九思轻声说道:“你去后院找找,看看父亲在哪里。” 这么一说,邱九思反应过来,原来父亲是失踪了吗?这还得了,邱九思立刻领命,撒腿就往后院跑。 “大家请稍安勿躁,小辈已经让弟弟九思去请父亲了。还请各位先行入座。” 听到已经去请人,几个老者也不好再多说,毕竟这里还是盟主的地盘,万一盟主真的只是得了风寒,到时候‘倚老卖老’的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见局势终于没有这么紧张,邱弘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众人道:“今日是家父三十九岁寿诞,很感谢各位的到来。在此,邱弘敬各位一杯。家父很快就到。” 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场的众人也对方才引起的混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纷纷举起酒杯回礼,也算是将方才的事情揭过去了。 “驾!驾!” 在通往栖霞山庄的路上,一辆马车在平坦的大路上疾驰着。驾车的,正是薛家堡曾经的影卫,现在的家丁十一。马车里坐着的正是一心前往栖霞山庄的时儿和叶筠。 纵使十一尽量选了平坦的路走,马车里也铺了不少软垫软被,这一路的颠簸还是让时儿的脸色很不好,双眼紧闭,额头也一个劲的冒虚汗。身旁的叶筠也是满头大汗,不过他是被紧张的。他不停地给时儿擦汗,将自己炼制好的保胎药喂给时儿吃,还时不时就去探时儿的脉。 好在时儿的胎儿好像也知道自己的爹爹是去忙正事,一路上也没有特别闹腾。 “叶神医,我们已经进入泰山地界了,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栖霞山庄了。” “小侍卫,再坚持一下,咱们很快就能到栖霞山庄了啊。” 时儿抿紧了唇,没哟回答,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作者有话要说:嗯……似乎好多人都多多少少猜中了一点 嘿嘿,今天还算长一点吧~是不是能收到小花花呢? 第65章 真相 席中的客人左等右等,还是没见盟主出来。 这下,几个老者不高兴了,这下也不遮着掩着了,直接指着邱弘的鼻子数落道:“邱泽彦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你这么一个小辈来接待我们,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哼,看来老夫当年是看错人了,竟是选了这么一个目无尊长之人做盟主。 本以为邱泽彦是五姓侠士之一,必然是胸襟宽阔的人物。没想到‘五姓侠士’不过是个笑柄!樊荃,季佑和本善都能联合起来弑兄了。看来,他邱泽彦也不是什么正义之士。” 眼看那位老者越骂越没谱,邱弘只是坐在上首,一句话也没有反驳。他的沉默让薛裕丰有一种不好的念头,他想起身制止那个老者,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连起身都费力。 不只是他,周围的人也逐渐发现自己提不上力,有些内力低的,直接趴在桌上,半天直不起身来。 那位站起身辱骂邱泽彦的老者也渐渐力不从心,跌坐在凳子上气得直骂:“你个小子,居然在酒里下药!你到底按什么居心?” “不对,我没喝酒,怎么还是中招了?” 邱弘还是不答,只是低头摩挲着手中空了的杯沿。 几个仗着内力雄厚的人抄起家伙就想上前,可还是敌不过药性,瘫软在桌边起不了身。 眼看着宴席上,所有的人都中了招,邱弘这才起身,眼神冷漠地走上前,为众人解惑。 “这酒里,水里,菜里都被我下了药,只要你们吃任一样东西,都会中招。” 此话一出,宴席上几乎是炸开了锅,纷纷指责邱弘没人性,甚至有人连带着骂邱泽彦教子无方。 邱弘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说,甚至连淡漠的神情都没有变,等众人骂累了,再没力气开口的时候,他继续说道:“今天,给大家下药,也是迫不得已。邱弘只是希望借这个机会,可以让大家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听邱弘讲一个故事。” 邱弘微微扬起头,似乎是忆起了往事。 “事情要从二十二年前说起,那时,无知的五姓侠士泯灭人性灭了一个南边城镇一整个无辜氏族。” 邱弘还没继续说,就有个崇拜邱盟主的青年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个狼心狗肺之辈,邱盟主待你如亲子,养育你多年,如今五姓侠士的名号蒙羞,你不站出来维护,居然还出口污蔑!我真替邱盟主悲哀,竟然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青年年轻气盛,愤怒的话冲口而出,说完一句话就累得气喘吁吁。在场不少人也投来赞同的眼光,这时竟然都站在了邱泽彦这一边。 “呵,狼心狗肺。我是狼心狗肺,但也抵不过当年那五个人的忘恩负义让人寒心!”邱弘有些激动,压抑地咳嗽了几声,“那日,氏族年轻的族长在山中检查陷阱,救了误中陷阱的大哥薛崇仁和五弟邱泽彦,大哥受了重伤。 族长心善,将外人带回族中休息。他们兄弟二人在氏族了住了三个月之久。” “黄口小儿,休要胡说。二十二年前那山上住的明明是嗜血如命的异教,怎的到你嘴里成了无辜氏族。居然还对薛大侠有救命之恩,真是可笑至极!”听到此处,一位老者也坐不住了,出声反驳,“你当时不过几岁,根本不知道实情,在这里颠倒黑白,为一个异教说话,你到底是谁?” “嗜血如命?哈哈,我就是你们口中‘嗜血如命的异教’中人。”听到这里,不少人纷纷斥责邱弘,甚至扬言邱弘是危害武林的魔头。更有人指责云氏一族连普通的砍柴人都不放过,为害一方,根本死不足惜。 邱弘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是被气的,道:“那些人自己死于陷阱,怎的就全部怪罪到我们一族身上?我们不过是从苗疆流亡到中原的云氏一族,在那山上建了自己的村子。为了防止野兽侵袭,才在村子周围布置了陷阱。 明明只是死了几个砍柴人,你们却片面的听信城镇那些人的谣言和樊荃那厮的说法,各大门派的人居然一起上山围剿我们!我们做了什么滔天的错事,竟然要灭我全族?各大门派几百号人就这么,在樊荃、季佑和温轲的带领下,使得我们一族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说到最后,邱弘的声音里都带上了颤音,显然很是激动。 宴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站出来质疑邱弘所说的话。年轻的人不知道当年的真实情况,年长者心中也产生了动摇。 薛裕丰坐在座位上,注意到邱弘的唇瓣都有些发抖,心下叹气,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憋在心里二十多年,也难为他。心下庆幸,幸好时儿此时不在这里,不然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然而,薛裕丰绝对不会想到,此时的时儿早已经顺利到达栖霞山庄,由于整个山庄的人都被邱弘控制了起来,他进入山庄犹如无人之地。被他甩在山脚的叶筠喘着粗气,就这么看着怀着八月多身子的时儿体态轻盈地几步跃上台阶,而他就这么被抛下了。 “十一!快……快,快……追上去!” 自己赶不上,叶筠只能让十一赶紧追上去,笑话,若是时儿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此折腾没了,薛裕丰还不削了他。 十一二话不说,当即消失在原地。这下,这山脚下可真的只有叶筠在呼哧呼哧地爬台阶了。 他一边爬,还一边咒骂道:“这好好的山庄,就不能建在平地上吗?非要建在山上,不知道爬楼梯很累人的吗?”骂完,他还是不得不咬着牙继续爬,途中还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掏了块糕点出来吃。 先一步抵达栖霞山庄的时儿安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摸向宴厅,将邱弘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朵里,心中震惊不已。 “幸好,老天有眼。没让我们云氏一族死绝。我的哥哥,云秋,就是那个心善的族长,带着年仅四五岁的我,通过密道逃了出来,躲藏在附近的城镇之中。 而那时候,我哥哥已经怀了五姓侠士的老五,也就是你们的邱盟主的骨r_ou_。” 男人孕子,自古未有。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又坐不住了,或鄙视,或惊异的看着邱弘。 “真恶心,一个男人居然雌伏于他人之下,还像个女人一样为他生孩子。” “笑死人了,真是太离谱了,居然说男人会生孩子。这是违背常理,逆天而行的!” 啊,不对,应该是云弘。 云弘微微一笑,将众人视线尽收眼底:“恶心?离谱?我哥哥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将孩子生下来,和女人有什么区别?为什么男人就是违背常理,逆天而行?” 薛裕丰摇了摇头,心中叹气,他想起自己在父亲手札里看到的记录,想到了那个‘云秋’的悲惨结局。 他记得,他的父亲曾经写道“绞杀云氏之后,寝食难安。五年后,故地重游。在邻镇偶遇昔日族长云秋之弟云弘。惊讶发现其衣着褴褛,带一男童。 询问方知,男婴乃五弟与云氏族长云秋之子,云秋已在三年前因生产后遗症,客死异乡。吾甚惊。 既是五弟之子,又是云氏遗孤,吾自领人回堡,并差人通知五弟。” 记录到此便戛然而止,想必之后,薛家堡便出事了。薛裕丰皱起眉,暗自推算着。看来是他父亲在去通知邱泽彦的时候出了岔子,被樊荃知道。 樊荃知道,如果云弘和男童被送到栖霞山庄,那已经因高烧而失去二十二年前那段记忆的邱泽彦就会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 到时候,正义感十足的邱泽彦肯定会选择公开这件事,那样,他樊荃的名声就会扫地。所以才会逼死他父亲,企图将事实真相永埋地下。 可惜,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邱泽彦新收养的孩子,就是当年云氏一族的云弘。 果然,听云弘接着说道:“生下孩子不久,我们有幸遇到一位神医,他帮助哥哥调理身体。但是,哥哥在围剿中本就受了伤,怀孕时又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患上了严重的后遗症,只挺了两年。我只能带着哥哥的儿子,到处偷东西吃。 若不是巧遇薛崇仁,恐怕我和云儿还在那几条街上过着过街老鼠的生活吧。”云弘有些自嘲,“对了,我哥哥给他的孩子取的名字,就叫邱云。可笑吧,都他而死了,哥哥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个人,连孩子都随了他的姓。” 云弘意有所指地望向薛裕丰的方向。 薛裕丰立刻会意,他之前就听闻时儿提起过云弘曾经对他手臂上的朱砂痣很正经。再结合父亲手札中记录的情况,薛裕丰不难猜出,云弘是早就认出时儿的身份,时儿就是当年的邱云。 “薛崇仁是大侠,也是个很蠢的大侠。他居然连夜就通知了邱泽彦,还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们,很快就能看见亲人。可笑,我们的亲人早就长埋地下,何来的亲人?”云弘嘴里虽然满是嘲讽,但言语间仍然透露出感激之意。 “够了,黄口小儿满嘴歪理,还不快点给我们解药。” 岂料云弘撑着桌面坐在主位上,脸上没了笑容:“别急,你们不是很好奇樊荃他们为什么杀薛崇仁一家吗?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我和邱云的存在。他们想斩草除根。” 云弘一个个字说得极为缓慢,宴厅里所有人都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那个叫邱云的孩子呢?” 有一个年纪尚幼的少年显然是完全相信了云弘说的这一套,焦急地询问着故事的后续。江湖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十六年前,薛家堡放了一场大火,几乎无人幸免。 少年的行为受到了他门派中长老的指责,但其实,他问的问题,在场很多人也想知道答案。 “我?呵,我把邱云藏在一群被薛崇仁找回来的孤儿之中,自己跑了。” 云弘说得轻巧,想必那时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经过云弘这么一提,薛裕丰也明白过来,为何邱云会做了自己的影卫。那些被找回来的孤儿是要送去易阁训练的,本来是为了训练成侍卫。在薛裕丰重建薛家堡以后,易阁就变成了训练影卫的地方。既然邱云当时是被云弘藏在了孤儿中间,想必这也y-in差阳错的进了易阁。 如果不是邱云足够出色,他怕是永远见不到属于自己的‘十二’。想到这里,薛裕丰还有些庆幸,自己看上的人是这么的优秀。 躲在墙角的邱云震惊异常,完全不能从他听到的真相中缓过神来。脑海中,隐隐有些画面闪烁,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似乎自己失去的记忆正在复苏。 “小叔叔,我们要去哪里?”他记起,自己拉着一个人的手,那个人比自己高不了太多,自己唤他‘小叔叔’。 “小叔叔,他是谁?为什么看见我们这么开心?”他记起,有一个伟岸的男人搂着他俩,笑得很是开心,一点也不像其他人只是一味的嫌弃已经发臭的他俩。 “小叔叔,云儿怕,外面好多人在哭。”他记起,那是一个血光冲天的夜晚,到处都充斥着恐惧,那一夜,他的小叔叔离他而去,再也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唔……” 邱云痛苦地捂住疼痛不已的脑子,五岁前的片段,陆陆续续都被他记了起来。他想起来,他的小叔叔对他说:“云儿,这个血玉镯子你收好,这是你爹爹的东西,千万不要给别人看。” 小小的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小叔叔塞进了一堆同样怕得瑟瑟发抖的同龄人中。而小叔叔则是消失在火光之中。 邱云和同龄的孩子们被藏在一个暗格之中,没被人发现。直到一切焚烧殆尽,管家仲叔回到不复存在的薛家堡中时,这才发现了暗格中幸存下来的孩子们。其中自然包括已经被吓到失忆的邱云。 忆起一切的邱云心中激动万分,他从来不曾幻想过自己在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自己的家人。更别说幻想自己能和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存在血缘关系。原来,自己的亲人就在自己的身边,邱云大着胆子探头去看坐在主位上的云弘。 “这么说,樊荃掌门,季佑长老和本善大师都是你设计害死的?” 终于有人问到了几人的死,哪知云弘只是嗤笑一声,轻轻松松就给了肯定的答案:“不只是他们,之前樊齐的死也是我干的。他们该死,杀了那么多我族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你们在座的,也有好几个是参与了当年那场屠杀的,我也不会放过!” 这下,在场那几个刚刚还很嚣张的老者,心中一紧,大气不敢出。他们心里知道,自己当年也参加了二十二年前的那场屠杀。 此时的云弘满脸凶光,哪里还有一丁点温文儒雅的模样。这时,后殿一个稍显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弘儿,收手吧。” 众人抬头望去。 正是一直不得相见的盟主,邱泽彦。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邱云的身份已经被人猜到了= = 这让小识很惊讶,还以为可以瞒到最后的……咸鱼躺…… 第66章 临盆1 邱泽彦挺直了腰板站在那里,他的脚步走得异常缓慢,有心人就能发现,他的脚步虚浮,大约是和宾客一样中了云弘的招。 见到盟主的众人终于有了盼头,像是有了底气,宴厅里一改之前的死气沉沉,大气不敢出的氛围。不少人为邱泽彦的出现而松了一口气,仿佛盟主一出马,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只听邱泽彦沉声说道:“弘儿,不要一错再错。” 云弘无力地勾了勾嘴角,顾左言他:“你果然很强,我下了这么重的药,你居然现在就能动了。看来,九思还是很聪明的,居然这么快找到你了。他人呢?” “九思在后院休息。”邱泽彦没有明说。 “各位,邱某教子无方,请各位不要见怪。今日之事,邱某自然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还请各位离开,各位所中的是散功散,一个时辰之后,药效自然会解除。请勿惊慌。” 邱泽彦连给云弘继续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惜,此时有了邱泽彦撑腰,不少武林人士都胆子大起来,也敢提着嗓子质控起云弘来,非要云弘将事情经过说清楚。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居然利用毒物杀害樊荃掌门和樊齐长老,还将季佑长老的死推到樊荃掌门的身上,当真心狠手辣。”一个松陵派的小弟子指着云弘的鼻子骂起来。他还天真的以为,盟主是天底下最公正的人,会铁面无私,站在公道这一边,为松陵派伸张正义。 云弘不以为然地笑着道:“樊荃和樊齐的确是我杀的,可是季佑的死是因为他和樊荃起了内讧,被樊荃杀掉的。你这句心狠手辣,我可担当不起。” “邱弘。” 站在一旁的邱泽彦眼神暗含警告,示意云弘不要再雪上加霜。可是此时的云弘再也不是往日微笑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个温润青年了。他根本没有因为邱泽彦喊了他的全名而停止他的嘴。 “还有一点,本善大师的确是自杀的。我只是在那个夜里去看了他一眼,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居然想通过他一个人的死,来化解我一整个云族的灭族之仇,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的命还没有那么值钱。” 云弘嘴角明明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一点也笑不出来。 “对了,‘父亲’那夜也去了本善大师的禅房吧,听到了些有趣的故事吧。” 云弘的这句‘父亲’咬字极重,像是在说自己居然平白降了一个辈分。 薛裕丰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那日邱泽彦会一夜白头。他暗自运转内力,加快体内药性的散发。如今,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四肢无力了。 邱泽彦没有接话,他终于撑不住,一只手撑在桌沿,站得吃力。 “呵,果然,父亲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众人见邱盟主也无法抗衡这散功散的功效,现场气氛又紧张起来。 云弘坐在主位上没有动,只是微笑着看着战战兢兢的众人,正想说话,边上不知何处突然跑出来一个姑娘,举着手中的匕首,向云弘冲去。 众人一看,这姑娘可不就是已经病得j-i,ng神不正常的樊清嘛。 也不知道樊清是真的听到了方才云弘说的话,还是真的已经没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她手握匕首,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杀了你,杀了你个坏人!” 眼看着利刃就在眼前,云弘也不避闪,直直坐在主位上,连神色都没有变动。他身边的邱泽彦心中着急,想要上前,奈何他仅仅是站着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实在是无法再多挪动一步。 众人不知道云弘是运筹帷幄,还是自有打算,但他们都盼着樊清的匕首能刺进云弘的胸膛。 “不要!”薛裕丰心中焦急万分,虽然药性还没有全部解除,还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云弘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锵——”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出鞘的剑挡下了樊清的攻击。出现站在云弘面前的,正是邱云,也是薛家堡曾经的影十二,而他身旁还站了十一。 樊清被邱云一剑掀翻,在地上滚了一圈。等她爬起来看清挡下自己攻击的人之后,直接疯狂地叫出了声:“啊——杀了你!杀了你——” 十一毫不犹豫的挡在邱云面前,打算一刀了结了这个烦人的姑娘。 可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机会近邱云的身,赶到的薛裕丰直接给了樊清一记手刀,樊清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这下也不用十一动手了。在场能动的男人没有一个对这个姑娘表现出一点怜悯之心。 “没想到你已经能动了。”云弘看着薛裕丰,又转头看了眼为自己挡下攻击的邱云,笑了。可是,他还是没有站起身的打算。 这时,他觉察到邱云的脸色不对,皱起眉问道:“怎么了?” 薛裕丰也同时注意到邱云的情况,只见他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下一刻便没能握住,让佩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时儿,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薛裕丰忙一手扶住邱云的腰,一手给他托着肚子,不让他的双腿有太大的负担。 在场的不少人都注意到,站出来的男人挺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出现。都在好奇,这人是谁。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这个男人居然怀了孩子!” 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云弘口中所说的,云氏族长以男性之身所生的儿子,邱云。 顿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难听的话往邱云身上泼。可惜,这些人太没眼色,更没脑子。居然忘了,邱云不单是云秋所生,更是盟主邱泽彦唯一的亲生儿子。况且,作为薛家堡的堡主薛裕丰也对其呵护备至。有眼力的人又怎么能看不出这个邱云有多硬的后台。 果然,那些肆意胡说的人很快收到了薛堡主宛若实质的眼刀。这眼刀可和平时甩给叶筠的那些玩似的不一样,一刀甩过去,足以吓得那些人噤若寒蝉,半天说不出话来。 待叶筠气喘吁吁爬到宴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班大气不敢出的宾客,和搀扶着邱云的薛裕丰。 “这什么情况?”叶筠累得叉腰喘气,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邱云没有回答主子的话,他疼得直抽气,从刚才在墙角后站着的时候就觉得腹部传来一阵有一阵的抽痛。他方才挡下樊清的一击,直接导致腹部的疼痛加剧,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破了,不停地有热流流出。 他抓着薛裕丰的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主子,好像……有个膜破了。” 这下,薛裕丰慌了,他知道邱云这是要生了,在薛家堡里的时候,他可是做足了功课的。 “叶筠!叶筠!” 薛裕丰着急,拼尽全力将邱云抱起,回头呼喊叶筠。 可怜的叶筠才刚刚能缓口气,又被薛裕丰一阵夺命喊,只能跨过瘫倒在地的宾客,尾随薛裕丰走向后院。 邱泽彦一看见邱云,冲眼就瞧见了邱云带在手上的血玉手镯,眼睛就没有将视线离开过他。见人面露痛苦的神情,他强撑着身子,也跟上薛裕丰的脚步。他虽然不知道邱云身上出了什么事,但在看到血玉手镯的那一刻,邱泽彦就知道,那个就是他的孩子。 是云秋给他生的孩子。 云弘目送几人走向后院,这才缓缓起身。他的动作极慢,似乎是在做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能动的人都走了,整个宴厅里只留下一群不能动弹的宾客,和一个昏迷不醒的樊清。 再说薛裕丰心急火燎地将邱云抱到距离最近的一个房间里,让他躺平在床上。叶筠赶紧凑上前查看,发现羊水已经破了,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赶紧把还能动的人都找来,给我准备热水,毛巾,剪刀,快!” 在场的除了十一,邱泽彦和薛裕丰都还没能完全恢复。十一也不含糊,立刻领命,当即消失在原地。 邱泽彦和薛裕丰两个人手脚还不灵活,也帮不上叶筠什么忙,直接被人吼了出去。 邱泽彦和薛裕丰都摸了摸鼻子,只能说,产房里,大夫最大。 扶着墙来到产房外的云弘步履有些蹒跚,他坐在廊沿上,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听叶筠说,羊水已经破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薛裕丰紧张地在门口徘徊,片刻消停不下来。 很快,十一取了干净的热水和毛巾,以及剪刀回到房间。 产房里,邱云疼得满头大汗,努力配合着叶筠给他的指示呼吸,可是小腹中传来的疼痛比他受的任何一次刑罚都要来得磨人。为了不叫出声,邱云不得不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哪知这一举动立刻被叶筠制止了:“不行,千万不能咬嘴唇,快点把毛巾咬在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紧张!小十二要生孩子了!不对,是邱云要生孩子了! 第67章 临盆2 邱云疼得有些神志不清,艰难地张开嘴,让叶筠把毛巾塞进自己的嘴里。 “唔!”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邱云痛得咬紧了口中的毛巾,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外冒。 “小影卫,坚持住!吸,吸,呼!吸,吸,呼!” 叶筠见邱云努力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他也不含糊,将手上为邱云擦汗的帕子交给十一,自己则是绕到床尾,一把解了邱云的裤子。果然,裤子里已经s-hi润一片,带着隐隐的血腥味。 叶筠这下当即觉得不妙,邱云肯定痛了有一会儿时间了,不过这羊水肯定是方才邱云动作过猛导致的,可是这出血的症状就肯定不是一时半刻造成的了。他当即黑了脸,果然赶路来栖霞山庄还是太勉强了。 他明明已经一路给他探脉了,还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嗯!” 又是一阵压抑的呼痛声。 若只是羊水破了,这倒是还好,若还出了血,这就不太好办了。况且现在人手不足,门口的那几尊大佛没一个是排得上用场的。叶筠这下也被急出了汗。 此时,邱云的阵痛已经很频繁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叶筠是一步也不敢离开。他只能施针,帮助邱云催产。 如今羊水已破,孩子若不能快点生下来,怕是会窒息腹中。 “唔——” 这一次,恐是痛急了,邱云高呼出声,吓得门外的薛裕丰就是一抖,差点没破门而入。 “时儿,时儿,坚持住!”薛裕丰焦急地在门外喊,他现在手也不麻了,脚也利索了,偏偏自己却没有发现。 邱泽彦虽然心中烦乱,但好歹是静下心来将余下的药性散掉了。如今,一个时辰快到了,想必宴席上的宾客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他必须及时出去稳住那些宾客。 他瞥了云弘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惨白,状态很不好。 对于云弘,邱泽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感情很复杂。 见云弘难受,他的心尖也会跟着疼痛,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云弘是他的养子,是他的小舅子。 “怎么了?哪里难受?” 云弘正低着头,邱泽彦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处传来。他抬起头,看见的是自己心仪的人带着关切的神情在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云弘睁着他温润如水的眼眸望着邱泽彦,双眼里像是要蓄起水来。就在邱泽彦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云弘却只是摇了摇头,苍白的唇瓣微微翘起,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可是,云弘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人。 “稍后,让叶筠给你看一下。”邱泽彦没有逼云弘,却引得云弘发笑起来。 见邱泽彦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云弘略显落寞的说:“你总是这样,不论是谁都会关心,但不论是谁都进不了你的心。也许,只有哥哥住在你的心里吧。 你的儿子此时就在这间房里像个女人一样生孩子。觉得恶心吗?所以急着想要逃开?” 邱泽彦眼神深邃,没有回答云弘的话。他回头和薛裕丰对视了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产房。 薛裕丰明白,那些被云弘下药的宾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云弘说的都是真的,被人下药的屈辱怎么能就此作罢。再说了,江湖这个地方,从来不是拿真相说事的地方。 云弘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这一次却把事情搞得这么僵,甚至不惜将栖霞山庄,将邱泽彦推到了风尖浪口上。到底是为什么? 薛裕丰心存疑惑,但此时,他也无暇分心去猜测云弘的做法。只听门里渐渐没了邱云的声音,薛裕丰心下一沉,正想贴近门瞧上一眼,大门从里面打开,满手是血的叶筠不由分说,赶紧将薛裕丰拉进房间。 “快,快去小影卫身边,给他打气擦汗。他这段时间赶路,气血不足,生孩子用不上力。这眼看着羊水流了这么多,孩子再不出来,怕是要在肚子里窒息。你赶紧托住他的头,接替十一的位置。”叶筠神情严肃,也是一脸的汗。 薛裕丰不敢耽误,绕过屏风,只见邱云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被汗水浸s-hi的发丝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唇间的那块毛巾已经被他咬出了血,人已经有些迷糊了。 “时儿!” 薛裕丰上前接过十一手中的汗巾,紧紧握住邱云的手,触手的感觉一片冰凉,软弱无力地搭在自己的手上。他焦急地呼唤着邱云的名字,希望能够让他清醒一些。他再无知也知道,若是邱云在生产过程中失去意识,不单是孩子生不下来,就连邱云也会有生命危险。 也不知道叶筠拿银针刺中了邱云哪里,他身子一抖,这才悠悠转醒。 “主子……” 薛裕丰见邱云想对他说话,便取了他嘴中的毛巾。 “小影卫,加油,别晕过去,孩子要靠你自己用力才能生出来。”叶筠在一旁抹着汗说道。 “时儿,坚持住,你可以的。”薛裕丰急忙给邱云打气,就怕怀中的人又一次晕厥过去。谁知邱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颤抖着双唇想要对薛裕丰说话。 薛裕丰凑近了才能够听清:“主子……剖……剖腹!” 邱云说得决绝,可薛裕丰只听得心中如坠大石,他绝对不允许,邱云用他自己的命换这个孩子的命。若是要选,他宁愿不要孩子,邱云一定要保住。 他当即扭头对叶筠吼道:“别管孩子,时儿必须活下来!” 邱云没想到主子会这么说,他慌张地想要出声阻止,却痛得起不了身。他急得嘴巴几张几合,就是说不出话来。 薛裕丰死死握住邱云的手,义正言辞道:“时儿,你若是死了,本堡主的孩子也不会幸免,别想着用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给本堡主撑下去!” 邱云眼中蓄满了泪水,怔怔地望着主子,抿紧了嘴唇。 “别说这种丧气话,有我叶筠在,还没有到做选择题的时候。”叶筠开始收针。 等他终于将银针全部拔除,双手按在了邱云小腹的上部,就对邱云道:“小影卫,一会儿我说用力,你就用出你这辈子最大的力气,听见没有。” 然后,他又对薛裕丰说道:“一会儿,千万别让小影卫咬到自己的舌头,还有,护住他的头。” 一切准备就绪,叶筠向十一递去一个眼神,手上开始用力地向下推压邱云的肚子。 “小影卫,用力!用力!” “啊——啊——” 邱云忍受不住,嘶吼出声,疼得四处乱抓,还想用头去撞床沿,幸好被薛裕丰强势地固定住。 叶筠没有停,继续一下又一下地推着小腹。守在床尾的十一也是急得满头大汗。 眼看着邱云痛急了,想要咬舌,薛裕丰赶紧把自己的手送入邱云嘴中。 “时儿,时儿,坚持住!加油!加油!” “唔!” 邱云疼得落下眼泪,但还是没有忘记叶筠的嘱咐,一次又一次的拼尽了全力。 “呃——” 一声高昂而嘶哑的喊叫声之后,邱云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十一抱着终于出生的孩子,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孩子终于顺利出来,叶筠也松了一口气,剪了脐带,对着孩子的小屁屁一阵拍。 那声音啪啪的响,薛裕丰在一旁听着就觉得r_ou_疼。 “哇,咳,哇——” 朝阳中,这孩子的第一声哭声对于此时的几人来说犹如天籁。 邱云在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阿丰,恭喜了,是个男孩子哦。”叶筠将孩子擦净,包裹在锦缎中递给薛裕丰看。 “男孩子……男孩子……时儿,你看,这是你给我生的儿子,这是我们的儿子!”薛裕丰乐得像个孩子,高兴地向邱云展现两人的孩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邱云轻轻触碰着孩子柔嫩的小脸,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小的孩子,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这时,他注意到主子右手处血r_ou_模糊的手掌,既心疼又内疚。 可是,薛裕丰却只是笑了笑,全然不在意。 坐在廊沿上的云弘从薛裕丰进去以后,整颗心都吊在空中,他是见过他的哥哥云秋生孩子的,知道生孩子的艰难。好在邱云这一次有惊无险,孩子响亮的哭声表示那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云弘艰难地站起身,靠在廊柱上笑了。 此时,十一开门出来,请云弘进去,他说,邱云想见他。 十一只开了一小条缝,因为叶筠说,生过孩子的人一个月内见不得风。 云弘见到邱云的时候,邱云正抱着熟睡的男婴,躺在薛裕丰怀中,一脸幸福。 邱云见云弘进来,想把自己的孩子递给云弘,可是云弘并没有接过孩子,只是笑着道:“恭喜,顺利产下男婴。” “小叔叔。” 云弘似乎没想到邱云会这么叫他,微微睁大了眼,然后欣然道:“你还记得这个称呼。” “小叔叔在邱云进入薛家堡之前一直照顾邱云,邱云又怎么会忘。”邱云已经想起一切,尽管五岁前的记忆本就模糊,他还是对事事照顾自己的小叔叔记忆犹新。 “你如今过得好便是最好了。” 云弘说到此处,邱泽彦也正好被十一领进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生出来了,撒花~ 第68章 大结局 “……” 邱云见到素未谋面,不对,是从来不曾想过是父亲的盟主时,有些拘谨,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薛裕丰先开口了:“五叔伯。” 邱泽彦点点头,走到云弘身边,眼神在邱云和他手中的孩子转来转去,又将视线转到薛裕丰的身上。 “五叔伯……这是……” 薛裕丰还没说完,就被邱泽彦打断了:“还唤我‘五叔伯’?是不想认账?” 邱云没明白,他只知道盟主似乎对主子的话很不满意,他有些紧张地拉着主子的衣袖。而薛裕丰则是很快反应过来,开心地喊了声:“岳父!” 这下,邱云更疑惑了,他纠结了半天,终于将其中的弯弯绕绕听明白,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时儿,不对,云儿,赶紧叫‘父亲’。”薛裕丰笑着对怀里的邱云道。 “父亲。”邱云带着窘迫和欣喜喊出声。 “嗯。” 邱泽彦神情自然地接受了邱云对他的称呼,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云弘却明显注意到,这人负在身后的手分明都在颤抖,不由得嘴角带笑。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来自腹部的疼痛令他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幸好邱泽彦就在他身边,及时将人搂入怀中。 “弘儿!弘儿!” 这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坐在桌前呼哧呼哧塞着点心的叶筠觉得心好累。他赶紧上前,将手按在云弘的命脉上。 “咳咳。”云弘咳出一口血,倒在邱泽彦怀里,“真难得,看你为我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在我面前会永远是一个不动如山的父亲形象。”说着,又是两声咳嗽,连带着又是一口血。 “别说话,让叶筠给你看看。”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没救了。”云弘虚弱地笑着摇了摇头。 就像是云弘说的那样,号脉的叶筠眉峰紧皱,根本没有松开的迹象。他叹着气松开云弘的手,而云弘则是笑了。 “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部损坏了,我救不了他。”叶筠神情懊恼,这已经是第二个他救不了的人,第一个是樊清,第二个就是云弘。 “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邱泽彦很不解,搂着云弘将人靠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些。 “我们云氏一族的男丁,从小被种下一种名为香火的蛊虫。世人都说,我们云族的男人违背天理,逆天孕子。我们也不过是为了确保云族生生不息罢了。有了香火,我们云族才得以存活至今。”云弘又咳了一声,邱泽彦赶紧给他顺气。 “呵,你以为我们云氏一族为什么每个男人都甘愿生子?香火既是我们云族的救星,也是云族男子的诅咒。有了香火,我们云族的男人一到成年就具备了生子的能力。但是,如若在五年内,我们如果不委于人下,不怀上孩子,腹中的香火便会蚕食我们的五脏六腑,而我们也会因此命丧黄泉。” 云弘笑得灿烂而悲凉:“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我不过是想要借你躲过死劫,谁知,你居然假装君子,坐怀不乱。我可真是失策。” 原来,当初苗疆那页书上所说的‘五’竟是这个意思。薛裕丰敛下眉,暗恨自己没有早一些发现。 云弘颤抖着手想要触碰邱泽彦的脸颊,但是他的手实在无力,还没碰到就没了力气。这时,一只有力而粗糙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带着他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邱泽彦的手上尽是练剑时留下的茧,厚实粗糙。 云弘还在笑,眼角却蓄起了眼泪,只听他轻声说道:“姐夫,你真傻。” 眼泪滑落,怀中的人也闭上了眼睛。 邱泽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怀中的人搂住,颤抖着手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左胸处。可惜,怀中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给他。 此时,邱泽彦感觉到云弘的腹部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他赶紧扯开云弘的衣服,只见有一只东西在云弘腹部的皮肤下挣扎着要爬出来。邱泽彦眼神一凛,手指一掐,就将四处游走的虫子挑出云弘的皮肤。 只见一只不大的虫子在地上翻滚,想要躲到y-in暗处去,可半天翻不过身来。 一旁的叶筠见状,赶紧取了一个小竹筒,将这笨拙的虫子关进其中。 叶筠再次探上云弘的脉,发现此人还有一丝气息,立刻给人吞了颗七星续命丸,好歹是先把人命吊住了。 “先把人好好安顿下来,让我回去翻翻书看,也许还有救。” 听说人可能还有救,邱泽彦立刻抱起昏迷的云弘,走出房门。 “主子,小叔叔会不会有事?” “这些事,已经有人c,ao心了,你就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吧。”薛裕丰算是看明白了,但此时云弘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还是别让邱云自寻烦恼了。 次日,天色蒙蒙亮,昨夜忙了一宿的人们才睡下没多久,突然间院子里有人扯着嗓子大吼起来:“不好啦!不好啦!” 薛裕丰赶紧将邱云的耳朵捂住,气得差点冲出去把那人的皮给扒了。 “发生什么事了?”邱云有些迷糊地醒来,因为昨日刚刚生产,他如今全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昨天夜里,肚子疼了许久,他根本没能睡上多久。 “没事,我出去看看。” 薛裕丰安抚了邱云,出门一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今日清晨,负责留守在云弘床边的小弟子被人发现死在房间里。而理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弘也不知所踪。 “哎呀!我的小竹筒也不见了!”叶筠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自己昨日那个存放香火的竹筒也找不到了。 薛裕丰等人赶紧赶到云弘的房间,只见房中空空如也,本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云弘不知去向。地上有一小滩已经干涸的血迹,已经死透的小弟子也已经被人抬了下去。 “天呐!云弘都已经一只脚跨过奈何桥了,那个劫走他的人最好是有办法救他,不然,云弘必死无疑啊!”叶筠抱头哀嚎,他是大夫,怎么愿意看见自己想救的人就这么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死去。他不停地咒骂劫走云弘的人,甚至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邱泽彦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邱泽彦紧抿双唇,眉峰紧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邱九思急了,询问道:“父亲,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寻找大哥?大哥现在可能身处危险之中。” 薛裕丰不知道后来,邱泽彦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找云弘,不过他为了安邱云的心,便派十一回堡里调人去找。况且,邱云如今刚刚生产,不能吹风,更不能赶路,还需要尽快调养生息,必须得让他住的舒适些。 很快,寻人的队伍出发了,而妙凝也从薛家堡赶到了栖霞山庄,随身伺候邱云。而在妙凝到达栖霞山庄的同时,她也带来了来自苗疆的信。 信是江衡之和腾其若裕从苗疆寄来的。 里面写到,薛裕丰曾经写信去询问的那个腾其思奈的确在近期经常离开苗疆,这段时间甚至长达一个月没有回村。村里没有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了。 薛裕丰心道果然,樊荃等人,肯定是死在了思奈的手上。她竟然是苗疆的人,手上又拥有和香火所炼制的来生这么相似的蛊毒,若假设她帮助云弘杀人的目的是为了云弘体内的香火。 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同时,他派出去的影卫也带回了情报。果然,自从昨日晚宴上樊清出现以后,那个名为思儿的丫鬟就失了踪迹。如今,此人恐怕已经携带着香火返回苗疆。 “写信给江衡之,告诉他注意那个女人。” “是。” 薛裕丰眉头深锁,但是此时邱云的身体不适合随他奔波,他只能先将心中疑惑压下。将邱云搂在怀里,薛裕丰觉得自己的心里满溢着幸福。 那日寿诞上的宾客不知道被邱泽彦用什么办法打发了,也没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不得不说,邱泽彦能做上这个武林盟主,也是有一定能耐的。于是,薛裕丰和邱云就在栖霞山庄暂时住下了。 之后一个月,栖霞山庄里的人时常能够看见自家的庄主一个人站在山顶处远眺。邱九思知道,自己的父亲看上去像是在思索,其实不过是在放空自己,缅怀过去,就是不知道父亲心里想的是谁。 邱云透过开了一条缝的窗子望向窗外,靠在主子怀里,问道:“父亲,他在想什么?” 薛裕丰刮了刮他的鼻子,温柔地笑道:“他一定是在想他心里的人。” “谁?我的爹爹,还是小叔叔?” “这恐怕连盟主自己也说不清楚。” 邱云歪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小叔叔昏迷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裕丰笑了,没有回答。 云弘死前那声‘姐夫’,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喊出口的,就连他,也说不清楚。若说傻,傻的,又何止盟主一人。 邱云还想问,这时,床边摇篮里传出一声孩童的哭声,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撒花~撒花~ 接下来几天还有番外哦~如果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留言给小识,小识会酌情考虑。前提是,在本文原背景下= =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请大家继续支持小识,点点作者收藏,收了小识这个鱼唇作者吧~~ 第69章 番外:不要你管 在武林盟主的寿诞之后,很多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盟主有了一个刚刚找到的亲生孩子。 至于,这个孩子的母亲是谁,现在人在哪里。 这些消息,就没有人知道了。 参加宴席的人纷纷闭紧嘴,没有人愿意将那天晚宴的事情宣之于口。大伙只知道,那天晚宴上发生了很多事,盟主做了爷爷,薛堡主做了父亲,而备受期待的栖霞山庄大弟子邱弘却死了。 会编故事的说书人们,仅仅是听了这些零星的消息,连夜赶出好几个版本的感情纠葛,家族故事。之后的数个月中,城里各大茶楼里,到处是说书人在讲述着一个又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听得食客们都拍手叫好。 城里的人们听着故事凑热闹,相比较之下,栖霞山庄就显得寂静许多。 今日,栖霞山庄的大门上悄悄地挂上了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虽然大门紧闭,但山庄里却很是热闹。大伙都在忙活着给盟主的儿子准备婚嫁的事宜,有的张贴喜字,有的张罗花生百果,全然不像是山庄外看上去那么静默。 邱泽彦负手而立,看着身旁的弟子们匆忙筹备的身影,窗中房内新人忐忑等待的身影。 他今天要嫁儿子,将自己才找到两个月不到的儿子嫁到薛家堡。 他才失去一个儿子,两个月不到,而他感觉那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踱步远离喧闹,邱泽彦来到山庄后的一处断崖,他想起了云弘刚来到栖霞山庄的时候。 还记得那时候天下着雨,他刚从薛家堡回到栖霞山庄,还没踏进山庄的门,路边突然窜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和满溢的杀气就要他的命。就连武功都不会,还想要刺杀武林盟主,这小叫花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量。 当时的邱泽彦就是这么想的。 云弘自然不知道他眼前这个俊朗男人心里对他的看法,他满心想着的只有他无端被灭掉的家族,哀嚎的族人和死前对自己不住道歉的兄长。他恨,他怨,为什么这个自称喜爱哥哥的男人在他们整个云族遭受劫难的时候消失无踪,为什么这个男人在哥哥奄奄一息的时候不见踪影。 一个多月前,他被薛崇仁找到,接回了薛家堡。薛崇仁说,要带他们来找邱泽彦。云弘不愿,他不想原谅这个对哥哥始乱终弃的男人。他一次又一次地从薛家堡逃跑,半个月前,他成功了。 因为,薛家堡被人一把火烧了。 当他在远处看到那一片火光的时候,云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了被他撇下的五岁大的侄子,他如今唯一的血亲。他疯狂地撒腿往回跑,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急迫地想回到薛家堡。 可惜,他没能找到邱云。 是的,他的侄子姓邱,听他哥哥说,这个名字是他和邱泽彦一同取的。 没用,他没能找到当初被他自己藏起来的邱云,曾经那处藏身地已经被火舌侵蚀殆尽,毫无踪迹可循。 他哭了,跪在余火未灭的薛家堡里哭了一夜。 没有人来可怜他,没有人来安抚他。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老天爷一个也没有给他留下。 泪水被土壤吸收,云弘只能想到一个去处,他的眼里只留下了仇恨,他拾起一把染血的匕首,朝着栖霞山庄的方向出发了。 只可惜,老天爷再一次戏耍了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 没有武功的他又怎么能是武林盟主的对手,邱泽彦轻松闪过云弘的攻击。一记手刀就将其打晕在地。 路上的泥泞ji-an了邱泽彦一身,他望着昏迷在地的少年,还是嘱咐下人将其带回山庄。 一个营养不良,风餐露宿的少年,怎么可能禁得住雨水的洗礼。被带回山庄的云弘从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此时,前来探望的盟主才从少年红扑扑的脸颊中看出了当年那个云氏少年的轮廓,立刻知晓了少年的身份。 于是,当云弘迷迷糊糊醒来时,他睡的不再是冰冷彻骨的街道,而是香软的锦被;端到他眼前的也不是残羹冷饭,而是飘着香甜的清粥。云弘以为自己终于死了,可以见到自己的哥哥了。 可是当邱泽彦走进门的时候,云弘脸上微微的笑意在瞬间消失无踪。 “云弘,我以为你们都死了。”邱泽彦说道。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云弘撇开头,不想去看那个男人。 “你怎么会沦落到此,云秋他……还好吗?” 一提到哥哥,云弘的脾气就上来了,挣扎着要起身。奈何自己大病初愈,根本无力起身,还得靠邱泽彦才能勉强靠在床头,只能在嘴上较劲:“你不配提我哥哥的名字。” 说到底,云弘还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许久没有体会过温暖的他被如此温柔询问,委屈地红了眼眶。但是,他不想被邱泽彦看扁了,撅着嘴昂着头,倔强的丝毫不提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更没有哭诉哥哥的逝世。 邱泽彦又怎么会没发现少年的逞强,早在云弘昏迷在床的时候,他已经猜测到云秋的结局。不然,这个少年又怎会孤注一掷,带着如此的恨意出现在雨中。 他知道,云弘也像刚失去父母的薛裕丰一样需要家人的关怀。 云弘努力忍着自己心头的酸楚,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心事。满以为骗过邱泽彦的少年,下一刻就被人搂在怀中安慰。 “没事的,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当人失去所有的时候,每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都会珍而重之。邱泽彦的怀抱太温暖,云弘贪婪地放任自己被他这么抱着,眼泪也淘气地跑出来捣乱。他抿紧了唇,愣是一声也没哭出来。 第二天,管家来报,云弘,失踪了。 邱泽彦急坏了,满山庄的找,更是吩咐弟子到山下去找。他没能护住云秋,怎么能让云弘再出事。 好在身子还没好全的少年走不了多远,不到两个时辰,被带回山庄的云弘气愤地指着邱泽彦,骂道:“你这个负心汉,伪君子,我爱去哪就去哪,不要你管。” 在那之后,云弘尝试着逃跑了一次又一次,就像在薛家堡的时候一样。只是那时候,云弘是真的怀着永远不回去的心思,而此时,云弘却再没有想象过不被邱泽彦捉到的那一天。 也许,邱泽彦在云弘心里是最强的存在,不论他逃到哪里都能被找到。 然而,逃跑的结局从来只有两个,被找到和被放弃。这一次,云弘发现,快一整天了,还没有人找到他。眼看着日落西山,街上的孩子都被父母领回家了,他还蹲在街角的巷子里。 “咕噜噜……” 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开始抗议,云弘只能勒紧裤腰带,试着安慰自己空了一天的肚皮。他今天出了山庄后,什么也没吃,一直躲在街角这家烧饼摊位后头的巷子里。他躲在这里好几次了,那个烧饼太香了。可是每次想要伸手去偷来吃的时候,总能被邱泽彦及时找到,带回山庄,然后就被一顿教育。 今天,他又躲在这里,还以为邱泽彦很快就会找到他,却没想到大半天过去,还没有人带他回山庄。云弘急得探头探脑,完全没有了偷烧饼的念头,不知不觉中,他心里想着的都是那个他嘴里的‘负心汉’。 天色渐暗,眼看着烧饼摊位的老头就要收摊回家了。云弘饿得不行,搓了搓手,拘谨地走到烧饼摊位面前,小声道:“老爷爷,能不能赊我一个烧饼?我饿了。” “孩子,你要吃我的烧饼,可是要拿钱来买的,你有钱吗?”老汉眯着眼,问道。 “我……我可以叫栖霞山庄的邱泽彦给你钱。”云弘壮着胆子说道。 “孩子,盟主的确人善,但也不会任何人都帮。你可不能说大话。” 云弘这下急了。之前不管他偷什么,邱泽彦都会帮他付钱,可是这一次,他真的不太确定邱泽彦会不会出现。 “他会的,真的。”云弘辩解着,“他是我的家人,他不会不管我的。” “孩子,大话是不能乱说的,盟主没有成家,这是这个镇上的人都知道的,又怎么会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老汉全然不信,动手收拾起摊位来。 云弘饿得前胸贴后背,急得红了眼,但是他还是没有想着去抢。因为他知道,若邱泽彦看到,会对他很失望。 老汉见云弘不肯离开,挡了他的路,气得上前就要推人。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的云弘被这么一推,差点摔倒在地,好在背后一个温暖的怀抱撑住了他。 “盟……主?”老汉有些不太确定地揉了揉眼睛,但他眼前的男子的确就是栖霞山庄庄主邱泽彦。 邱泽彦一把抱起饿得晕乎乎的云弘,对老汉笑着说:“弘儿说的没错,我是他的家人。老师傅,你这摊位上的饼,我要了。” 回程的路上,云弘躲在邱泽彦的怀里,啃着邱泽彦为他买的烧饼,他觉得手里的烧饼是甜的。 “少吃些,家里还做了菜。” “不要你管。” “我是你的家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夜里,云弘摸着滚圆的肚皮,被邱泽彦抱到了屋顶看月亮。云弘只是觉得今日的月亮像他吃掉的那个烧饼,可是听邱泽彦说,今日的月亮是一年之中最圆的。 “每年的这一天,家人们都会坐在一起吃饭,吃月饼,共享团聚的喜悦。我们以后就是家人了,往后年年一起看月亮,如何?” 云弘不以为意道:“我才不要和你看月亮,我以后要嫁个爱我的男人,然后在二十五岁前给他生个大胖小子。” “你要嫁人?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会做‘岳父’了?” “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成我父亲的!” 邱泽彦笑得合不拢嘴,他提醒道:“就在方才,那个卖烧饼的老翁就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反驳,明天全镇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我邱泽彦的儿子。” “不行!这样我平白降了一辈!我应该是你的小舅子!” “哈哈。” 邱泽彦爽朗地笑声将云弘羞恼地指责声盖了过去,一夜静好。 次日,全镇的人果真都知道,邱盟主收了个教养极好的义子。 想到当初云弘对他所说的理想,和自己当初的回答,邱泽彦脸色黯然。如今的他真的做了‘岳父’,‘嫁’了儿子,可是曾经说过这话的人却不在了。 “一拜天地!” 当时云弘怎么说的,他说他要嫁一个他爱的人。那个人,是他吗? “二拜高堂!” 云弘说,他要在二十五岁前怀孩子,原来是因为体内香火的反噬作用吗? “夫妻对拜!” 若是,若是当初云弘早一点告诉他关于香火的反噬作用,他肯定会…… “送入洞房!” 不对,他肯定会干什么? ——番外:不要你管完 —— 作者有话要说:留一个问号,看看就好~ 还有明天还有最后一个番外~~明天的番外就是甜甜的n_ai娃了~~ p 第70章 番外:不要弟弟 薛阿宝有两位爹爹,准确来说,他有一个父亲,一个爹爹,他是爹爹生出来的。他还有两个叔叔,一个财奴叔叔和一个叶子叔叔。财奴叔叔整天不在中原,叶子叔叔整天不在薛家堡,父亲说,当他们不存在就好。 薛阿宝掰着胖乎乎的小手指,给自己喜欢的人排了个序。最喜欢爹爹,财奴叔叔和叶子叔叔并列第二,管家爷爷第三,刚认识的小伙伴第四。 唔,还有一根手指。 阿宝真的不想把父亲排进去。他勉为其难地掰了最后一根手指,最不喜欢的人,父亲。 为什么呢? 很简单,父亲总是跟自己抢爹爹。 还记得小时候,其实阿宝现在也只有三岁半。还记得今年夏天的时候,阿宝热得趴在爹爹的肚子上睡觉,爹爹的肚子凉凉的,软软的,阿宝最喜欢了。 可是在他睡熟之后,父亲总是偷偷让r-u娘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里。阿宝醒来时看见自己的床,别提有多生气了。他抱着自己的软软枕迈开小腿来到爹爹和父亲的房间,就看见父亲压在爹爹身上欺负爹爹。 阿宝当场就来气了,叉着腰道:“父亲是大坏蛋,爹爹是阿宝的,不准父亲欺负爹爹!” 阿宝觉得自己挺有气势的,这是妙凝阿姨教他的架势。 果然,唬住了父亲,他和爹爹都往阿宝的方向看。 父亲从床上爬起来,引得爹爹一阵颤抖,阿宝以为爹爹怕了,刚想拍着小胸脯扬言要保护爹爹,父亲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嗯,阿宝才不是因为父亲笑得温柔,才放弃这么说呢。 “阿宝,父亲和爹爹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阿宝不要弟弟,阿宝要爹爹。” 阿宝冲口而出,然后脑子里转了个圈,多了个问号。 弟弟是什么?难道就是刚认识的小伙伴身后一直跟着的小跟屁虫吗?好像也不错,后头有人跟着,挺威风的。 但是,阿宝是什么人,他怎么能被轻易说服。他撅起小嘴,就是不答应。 父亲大概是急了,眯起眼睛,气势有点……真的只是有点强:“薛阿宝,你个小不点。不是你不答应就能不要的,这个薛家堡里,还是本堡主说了算。” 哼,来硬的,别以为我薛阿宝好欺负! 他立马怼了回去:“薛裕丰,你个老不死。这个薛家堡不只有你一个人说话有分量,本少堡主也不是好惹的!” 被中途打断的邱云绯红着脸,就这么看着自家夫君和自家儿子大眼瞪小眼,会心的笑了。这父子俩真的太像了,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互怼大半天。薛裕丰也真是的,和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较劲,传出去也不怕被江湖上的人笑话。 最后,薛裕丰略胜一筹,因为薛阿宝肚子饿了。 回到床上,邱云轻声笑道:“主子居然喜欢和孩子斗气。” 邱云这声‘主子’一直没能改掉,即使和薛裕丰做了夫妻,成了这薛家堡名正言顺的堡主夫人,还是一如既往。薛裕丰刚开始还做了些努力,当他发现自己会因为邱云这声‘主子’而兴奋的时候,他就放弃了。 罢了,权当房中乐趣。 “这怎么叫和孩子斗气,他小小年纪就想抢我夫人,这长大了还了得,必须教育。”薛裕丰脸不红心不跳,硬是说着歪理,他扑到邱云的身上,眼里透着欲、望,“现在碍事的小家伙走了,我们继续吧?” 这天晚膳,薛阿宝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父亲和爹爹,他撅着小嘴,在心里又给父亲打了个大叉。 三个月后,薛阿宝发现,爹爹生病了,总是在睡觉,躺在哪里都能睡着。有好几次,是父亲把他从花园里的躺椅上抱回房间的。阿宝心想,爹爹居然比自己都爱睡,肯定是生病了。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药庐去找叶子叔叔,想拉着他去给爹爹看病。父亲说过,叶子叔叔的医术很厉害,阿宝从小生病,都是叶子叔叔给治好的。可是这一次,叶子叔叔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对阿宝说:“阿宝,你很快就会有弟弟了。” 阿宝不知道爹爹爱睡觉和弟弟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爹爹能多陪他玩玩,房里那个r-u娘胆子小的很,什么刀枪都不让他玩。 没有带回叶子叔叔,阿宝只好搓着小手,偷偷摸摸地来到爹爹和父亲的房间。他听到,父亲说。 “叶筠说,你上次怀孕调理恢复地不错,所以这次反应小一些,但还是会有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就是有点困。” “睡吧,一会儿吃饭我叫你。” “主子,阿宝说他不想要弟弟。” “没事,那就给他生个妹妹。” “不要,我要弟弟!”阿宝在窗外听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听父亲说要给他生个妹妹,而不是弟弟的时候,阿宝可急了。 他才不想要妹妹,他看见过城镇里的小女娃,动不动就哭,还总是会摔跤,麻烦极了。还是弟弟好,至少会跟着他跑,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薛阿宝,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偷听。” “薛裕丰,我在不在,你不知道?你的警觉性就这么差,好担心爹爹的安危。” “你这小屁孩,基本功都还没练清楚,还跟我提你爹爹的安危?” 眼看着父子俩又要掐起来,邱云默默爬起身,向屋外走去。 两父子同时询问道:“要去哪儿?” 邱云淡定的回头:“我去接个任务做。” “哦。” “哦。” 过了会儿,父子俩回过神来。 接任务?! “爹爹,阿宝错了,爹爹别走……”开玩笑,如果爹爹出任务去,就没人陪他玩了,父亲整天都忙,哪里有空陪他。 “云儿,云儿,我错了,别去……”开玩笑,如今云儿有孕在身,若是出了差错,他找谁去。 “哈哈,这样的桥段这几个月经常能够看见,他们也是乐此不疲。”站在一棵大树下的十一,笑得捂住了肚子。他抬头望着大树,问道:“影七,你什么时候能够退出影十二卫啊,这样和你聊天好累啊。” 隐藏在树叶中的影七很无奈,十一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他所在的位置暴露出来,这让他这个掩藏起来的影卫还有什么作用。不过,一想到影一昨日给他发的最后一个任务,影七的眼神柔和了些许。 很快,他将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十一面前。 房里的父子俩还在绕着邱云转,天气也逐渐转凉了。 ——番外:不要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第二胎~ 这个小甜饼还满意吗? 至此,《堡主的忠犬》又名《两世忠犬》正式落下帷幕~撒花~感谢各位筒子一路上的陪伴~(づ ̄ 3 ̄)づ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