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荀令》 第1章 草长莺飞三月天,长安城官道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衣袂飘扬的清俊青年背着琴慢慢走着,虽然只是普通的一条路,但是却硬生生被他走出了鲜花铺路的感觉来。 青白相间的儒风长衫以及墨发上插着的桃花木簪很容易便让人认出这人来自千岛湖长歌门,毕竟江湖上能培养出这般气质出众之人的地方不多,而长歌门正是其中之一。 来人一路走到城中官驿,然后凭借手中的驿券开了一间上房。 长歌门在朝中人数众多,拿到一张驿券易如反掌,更何况青年的师父还是当朝宰相张九龄,虽然现在退隐了,但是在朝中的影响力却半分没有减少。 长歌门的弟子很多,但是他们大多时间不会待在千岛湖里面。 千岛湖太小,看不得人生百态,不管是想成为风雅诗人还是志向高远的官员,只读书都是没有用的,所以在有空闲时间的时候,他们喜欢遍访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亲身体验百姓生活。 在官驿中好好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之后,荀玉看了眼天色便走了出去,他出来历练了一年多,去过扬州走过洛道,顺着心意便走到了长安城。 今日是上元节,城中处处灯光相映,白昼为市,夜晚燃灯,处处皆是张灯挂彩,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万国来朝歌舞升平的太平气象让荀玉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顺带着脚步也带了几分轻盈。 大唐盛世的富贵风流,无论看多少遍也是看不够的啊! 盛装打扮的女子挑着花灯,成双成对出现在桥上路上的情人数不胜数,荀玉摇了摇头,笑着朝着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走了过去。 月明如雪灯如月,护城河上一排排花灯顺着水流飘着,河边更是不少趁此机会出来玩儿的各派弟子招呼着同伴,荀玉慢慢走着,虽是笑着看着这一片歌舞升平,却并没有融入这繁华之中的意思。 热闹看看就好,他本就喜静,太过闹腾也是一种烦恼。 仿佛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清俊男子在河边站着,不知惹了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在这民风开放的时代,自然有忍不住的姑娘上来搭话,但是不过片刻,脸色微红的姑娘便低着头退走了。 哭笑不得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的人,好声好气将上前的姑娘打发走,荀玉捂唇咳了两声,而后果断转身离开这儿,这满城的火树银花到底是不太适合他。 游历了这么长时间,天下是个什么样子他大致也都知晓了,这次回了长歌门,下一回再出来便是正式入仕了。 江湖门派众多,长歌门中虽然也逍遥快活,但是依旧不乏想要报效国家之人,如此太平盛世,谁人忍心破坏了去? 孤身一人到底不适合过这种热闹的节日,荀玉停了一会儿便想直接回官驿休息,可是没走两步后面便有一个声音将他喊住。 “那个长歌,长的挺标致的那个,等等等等。” 扫了一眼四周,荀玉可以确定周边只有他一个长歌弟子,看着一路挤过人群冲过来的丐帮弟子,温润如玉的青年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阁下有何要事?”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荀玉记性极好,他可以确定这个丐帮以前没有见过。 上下打量了一下荀玉,追过来的丐帮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一个人在长安吗?” 被丐帮的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荀玉站在那里看着这个比他还高点的丐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这人想干什么? 看荀玉不答话,丐帮懊恼了捶了捶脑袋,然后有些忸怩的说道,“如果一个人的话,可否......可否一同赏花灯?” 眼含期待的看着面前清俊非凡的青年,丐帮的心跳都快了几分,不愧是长歌门出来的人,只是一眼看去便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若是在这上元佳节求得这么一人同游...... 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到底是出来历练许久,不过片刻荀玉便调整好了表情,恰好这时天边飞来一只白鸽停在肩上,细细看来鸽子腿上还帮着什么东西。 “不巧,在下还有事要办,若有机会来日再把酒言欢,可好?”将鸽子捧在手中,荀玉转头看着丐帮,略带歉意拒绝了这人的“好意”。 赏花灯? 孤男寡男在上元节这么个时候共赏花灯,这个丐帮莫不是将他当成了傻子? 好在这丐帮也不是什么纠缠不清的人,看荀玉确实有事情要做,说了两句话后便一步三回头的朝着远处而去。 总算知道师兄弟们为什么争着抢着让家里的小孩子去千岛湖了,便是有这人千分之一的风雅,他们丐帮出去也不至于让人说没文化了。 经过几番打岔,荀玉也没有在外面游玩的心思了,幸好这儿离官驿不远,不过一会儿便回到了清静的院子中。 将绑在白鸽腿上的小木筒取下来,荀玉站在院中,看着纸上短短的几行字,难得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低声叹了一口气,寻来烛火将纸条烧了,荀玉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闪烁的星子,而后摇头在院中石凳上坐下。 天下太平百姓安乐不好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贪官污吏祸害百姓,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信是韩先生传来的,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但是只这几行字就不知代表了多少条性命。 ——清河县令王寅不顾律令受财枉法死不足惜,且上元之日停于长安官驿,此人与朝中联系颇深,遂报于天道轩。 荀玉跟着张九龄学习为官之道,官场中的各种不正当行为自然是一清二楚,二十岁那年跟着韩非池处理了几起祸害苍生的官员之后,便被韩先生便抓住了这个劳力不放了。 如果不是师父拦着,估计韩先生真的会把他拉进天道轩了。 能被韩先生特意传信也要解决掉的贪官,手下定然不只一两条性命。 眼低闪过一抹暗芒,荀玉解下背上的琴,指尖在琴弦上缓缓拨动,清亮的琴音从院中扩散出去,不多时,隔壁院中便传来了惊恐的喊叫声。 韩非池通过音律操纵人心的圣手,荀玉跟着也学了不少,虽然达不到杀人不出剑的程度,但是处理这些人也是足够了。 通过音律窥探人心,对于那些心中藏着肮脏东西的贪官们再适合不过了,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种种可怕景象吓疯乃至死亡,虽然便宜了他们,但是到底对那些被迫害的百姓有了交待。 一曲结束,隔壁也隐隐传来哭喊声,荀玉面色如常收了琴,然后缓步走回房间。 一个被梦魇缠身而亡的官员,一个清高傲然的长歌门弟子,怎么看两者都没有任何关联。 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声音,荀玉闭眼静了会儿心,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岂料再一回头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有了意识之后,荀玉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直接愣在了当场。 什么情况?! 第2章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周围,阳光透过镂空的花窗在房间内投下一片阴影,精致不凡的装饰怎么看都不是官驿中简单至极的样子。 心下骇然,荀玉勉强稳下心绪,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转动了起来。 在不知不觉时将他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来人定然比韩先生还要强上几分,毕竟从他十六岁开始,韩先生想要赢他就要费上一番功夫了,而江湖上比韩先生厉害的人物屈指可数。 单看困住的这间房便可以看出此处主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至少不会缺钱,荀玉将脑海中出现的那些人物一个个排除在外,最后反而被自己绕的有些迷糊了。 外面只有一些轻微的脚步来回走动,应该是离的不远,虽然房间中没有人,但是荀玉知道外面看管的人不会少。 因为没有在牢房中醒来,所以荀玉知道自己现在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若是想要自己性命那就不会有醒来的机会了。 现在看来,估计是要拿他当筹码来换什么东西了。 但是......是谁出的手呢? 抓了他又是想换什么呢? 身体有些不受控制,荀玉勉强歪了歪头,将身上的异样归之于药效没有过去,他自认为在外历练的时候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也想不出来谁能有这么大手笔冒着被长歌门追杀的风险来抓他,所以究竟是什么人将他弄到这里来的? 师父如今虽然不问世事,但也不是什么人敢招惹的,朝中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人和师父不对付,问题不在朝中,那就在江湖了。 脑海中将近来发生的事情回顾了一遍,仿佛哪儿都没有问题,又好像哪儿都有问题,洛道上忽然退走的劫匪,枫华谷中神神秘秘的黑衣人,甚至先前的丐帮弟子都好像有些怪异。 忽然,外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荀玉闭上了眼睛装作还没有醒来,只要有人来他就可以推测出来究竟是谁出的手,现在还是稍安勿躁忍耐一会儿为好。 房门外,两个六七岁的孩童拉着少年的手,左右看了看,只有照看幼弟的婢女侍从在这儿,父亲母亲都不在。 两个小娃仰头眼巴巴的看着少年,眸中的渴望都快要溢出来了,“大兄,就看一眼。” 少年尚未及冠,长发直接披在身后,虽然年少容貌已是不俗,看着两个弟弟亮晶晶的眼睛,荀悦无法,只得点头答应,“小声些,莫要吵醒小弟。” 到底是年少,荀悦心中的好奇比之弟弟们少不了哪儿去,只是少年人知道遮掩罢了。 身为兄长,照看幼弟是不可推卸的责任,荀悦轻轻推开门,然后再次叮嘱了两个弟弟一番才放人进去。 荀氏新添一子,家中老少皆是面露喜色,小孩子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急于见到新出生的弟弟而已。 周围的婢女侍从笑着看着几兄弟,因为先前主子的吩咐也没有拦着,兄弟和睦族中和顺,这才是世家大族的风貌。 看着床上闭着眼睛还没有长开的小娃娃,年仅五岁的荀谌轻手轻脚的凑了上去,眼中毫不掩饰的欢喜。 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荀谌挺直腰板看着两位兄长,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兄,三兄,谌现在也是兄长了!” 荀氏乃颍川大族,族中人数众多,只祖父荀淑便有八子,到了他们这一辈人数更是众多,但是留在颍川的却并没有多少。 在外为官者皆带着家眷,见面的机会也并没有多少,荀谌知道六叔父家有两个年龄尚小的弟弟,但是到底没有见过,比不得眼前这个同父同母的小团子。 小小的一团软软的看上去脆弱极了,乖乖巧巧的样子让人忍不住伸手去碰,但是想到大兄之前的叮嘱,荀谌小朋友忍住了蠢蠢欲动的双手,只是一脸正经的宣布从今天起他也是有弟弟的人了。 然而,被围观的荀玉心中已经不止震惊这么简单了,兄长?他难道是......难道是变成一个孩子了? 先前只当身体不受控制是被下了药,无论如何荀玉都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身边的人还没有离开,荀玉不敢轻易睁开眼睛,但是神色已经有了些许不安稳。 将荀谌抱在怀中,带着两个弟弟过来的荀悦看着床上神色不安稳的小娃娃赶紧带着另一边还在看的荀衍离开。 七岁之龄的荀衍顺从的跟着兄长走出去,待荀悦将门关好之后才仰头问道,“大兄,小弟有名字了吗?” 让一旁候着的婢女好生看着,荀悦将荀谌放下,想了想然后答道,“彧,文也,叔父先前提了一句,小弟名为彧。” 虽然听不懂荀悦说的是什么,但是看大兄的神情,小弟的名字定然很好,这么想着,两个小家伙儿低头说了些什么,然后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摇头笑了笑,荀悦回头看了一眼闭上了的房门,然后也离开了这里,希望小弟没有被他们闹醒。 彧,文也,彧彧其文,馥馥其芳,文采美盛貌,他们荀家又多了一位男丁啊! 没人注意到房间内他们以为睡着的孩子已经睁开了眼睛,艰难的转头看着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肉乎乎的小手,荀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从未听过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什么样的毒蛊才能让人从青年变成婴孩? 投胎转世? 那为何没有黑白无常孟婆汤就直接变成了孩子? 他是被阎王爷忽略了吗? 略带茫然的看着头顶精致的雕花,荀玉控制不住的开始胡思乱想了,在官驿的时候四周明明没有人,他的身体也没什么致命的病症,那为何会忽然失去意识? 想到他家师弟那离奇的遭遇,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荀玉心中竟然慢慢安定了下来,他极有可能是遇到和师弟一样的事情了? 但是师弟从来没有说过他离开之后变成了一个孩子啊? 想要叹气,但是现在婴儿的身体做不到那种高难度的动作,最后的结果就是乖巧可爱的婴儿睁开眼睛嘴巴嘟着吐了一个泡泡。 怔愣了一瞬间,荀玉不敢相信刚才吐泡泡的孩子是自己,脸上不自觉的发烫,脸皮薄的荀师兄转过头将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 方才三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太短,只三言两语就是荀玉也没办法从中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外面隐隐约约看到的仆从还能让他有些猜测。 虽然没怎么看清方才那个被唤作“大兄”的少年,但是这称呼却不像是大唐所有的,而且看那少年的衣物更像是汉制,荀玉心中大概有了点底数,若是像师弟那般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迷糊的眨了眨眼睛,确定了周围没有危险之后的荀玉打了个哈欠,就当是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历练罢了,就是不知道师父他们会不会担心。 有师弟的前车之鉴,师父他们应该不会太过于担忧,如此甚好...... 婴儿嗜睡,就是想清醒也抑制不住身体的本能,不一会儿床上的呼吸声便稳定了下来,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幽香,婢女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哭闹的小郎君,感叹了一声乖巧之后便也悄声退到门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哥荀悦,“性沉静,美姿容,尤好著述”,是个爱写书爱学习的好孩子,荀彧大伯家的孩子,特点长的漂亮。 第3章 光和七年,颍川阳翟郊外,三三两两的文士趁着秋日出游,或谈论政事,或探讨文章,甚至还有及笄女子跟着家人出行游玩,端的是一片祥和之景。 空地上铺着各种席子,文士们说到兴头上便拿起身边备好的酒水,酣饮之下写诗作赋在此时最为平常不过了。 临溪的一间亭子中,因为四周阴凉所以注意到的人并不多,便是有人想要来这儿,看到亭子中备好的酒器草席也知晓这是被别人占下的地方了。 此时,亭子旁边站着的男子一袭青衫风流,墨发上并不是常见的玉冠,而是被一枝不合气节的桃花枝挽住,眉眼间带着笑意,只一眼看去便如同春风拂面般沁人心脾。 此人正是在这汉末生活了二十年的荀玉,或者说——荀彧。 当年初来之时万事不知,只知晓家里是世家大族,规矩礼仪皆是极好,“玉”与“彧”同音,他也没多想,长歌门本就是注重礼仪之地,只是成年的灵魂被拘束在小孩子的身体之中让他颇为不适应罢了。 直到后来,偶然间知晓自己名为荀彧,他才终于恍然大悟,知晓那些隐隐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荀彧,颍川荀氏,汉末大族,对于一个从小跟随张九龄学习文治的长歌门弟子来说,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若是被师父知道,怕是要将《后汉书》《三国志》等书放在一起抄上十几遍了。 祖父荀淑,父名绲,如此明显的信息摆在面前,他竟然还一直以为家中只是普通氏族,这实在让他一个以向来以记忆力自豪的长歌门弟子无地自容。 最初知道身份之时,荀彧的确迷茫了好久,就算他接受能力极强,也无法一下子将自己代入那个史书上惊才艳艳却悄然落场的荀令君。 官至侍中,守尚书令,封万岁亭侯,最后却在寿春忧郁成病而亡。 一个面对吕布叛乱而保全兖州三城,奇谋扼袁绍于官渡,险出宛、叶而间行轻进以掩其不意奇袭荆州之人,最后却忧郁而亡...... 在大唐之时荀玉无父无母,是张九龄将他捡回长歌门并抚养长大,名字也是师父想了许久才定下的。 荀彧,荀玉,师父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一心为民之人,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成了那个被师父用来给他当目标的人。 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荀彧对周围的关注便多了起来,即便当时还只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在几位兄长念书的时候他也会巴巴的凑上去,只为了确认这到底是不是他熟知的那个东汉年间。 长歌门弟子心中皆有匡扶天下之心,大唐盛世的繁华看久了,陡然到了这么一个君王色令昏庸的年代,若说心中没有什么打算那是假的。 读书为了报效国家,习武为了打抱不平,长歌门弟子虽受儒家思想教导,但也不会被儒家教条所拘束,在江湖上待久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没那么重要了。 到底是跟在张九龄身边长大的,官场中的汲汲营营荀彧再清楚不过,家中不肯让他过早接触政事,荀彧也不急,该来的总会来,过于急躁反而容易出错。 男子二十冠而字,荀彧按部就班在长辈兄长的看护之下终于在去年迎来了加冠礼,随之而来的便是与史书记载无异的黄巾之乱。 外戚专政,宦官专权,家中长辈大多在朝堂之上,荀彧对这动荡的天下看的清,却也依旧无可奈何。 现在大乱才刚有些苗头,那些之后崭露头角的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他不过一普通世族子弟而已,现在过于关注反而让人起疑。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已经千疮百孔的天下,岂是一两句口号便能变得大吉? 眸中笑意散了些,荀彧将脑海中的杂乱念头甩开,只是久等却不见人来,叹了一口气便摇头回到亭子中去了。 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张碧色长琴,形制与时下大家所制之琴略有不同,但是看上去却别有一番韵味。 八音之中,弦音为首,众器之中,琴德最优。 此琴名流音,和荀彧在长歌门之中用惯了的长琴一般无二。 长歌门以书院之中万卷书闻名,若宇内清平,他们可琴歌剑气笑傲山林,若恰逢大乱之世,他们亦当有心为民,力挽危亡。 也不知道人都干什么去了,独自倒了杯酒水,荀彧慢慢饮着,心思早已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他那大侄子可不是喜欢迟到的人,难道出什么事情了不成? 心下有些担忧,坐了一会儿之后,荀彧看着四周备好的酒水茶点,让仆从在这儿看着然后起身准备去看看大侄子如何了。 荀氏一族人员不少,大兄荀悦因父早亡而在颍川族地成长,荀彧记事不久后大侄子荀攸也到了颍川,虽然荀悦对他们极好,但是到底年岁在那儿放着,课业也远比他们繁忙,因此平日里荀彧也多是和荀衍荀谌荀攸一起。 荀攸比他年长五岁,虽然差了一辈儿,但是叔侄俩的相处模式更像兄弟。 刚走了两步,迟迟未到的荀攸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看到那随之而来的少年身影,荀彧哑然失笑,大侄子不会迟到,但是架不住身边有一个能磨蹭的。 原本对少年硬要跟过来就有些无奈,现在看到荀彧走到了外面,荀攸叹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让叔父久等乃攸之错......” “无妨,快过去吧。”不等荀攸说完荀彧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大侄子认真起来就是他也不怎么受得了。 未等荀攸回话,一同过来的少年便熟门熟路的绕过挡在前面的高大身影奔向酒水处,“既然到了,何不痛饮一番?” 这看见美酒如同看到美女一般的少年,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鬼才郭嘉,不过现在,这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罢了。 汉末私学盛行,颍川更是其中翘楚,接下来百年大半谋士皆出自这人杰地灵之地,荀彧自小在这儿长大,在求学的时候自然认识了不少好友。 书院设在阳翟郊外,乃是在荀家的一片地上建起来的,荀氏不少长辈不在官场便在书院教导学生,当然,偌大一个书院不可能全是荀氏把持。 颍阴荀氏,长社钟氏,许陈氏,舞阳韩氏,颍川四大氏族皆在此投入了不少心力,毕竟家中的小辈都要在这里接受教导,世家大族最重要的就是传承,若是不用心怎么能教导出光耀门楣的后辈? 郭嘉比荀彧小了许多,现在不过十五六岁,但是一身才气已然不俗,只是性子过于骄傲嘴巴又毒,因此在书院中的风评不是那么好。 毕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被讽刺但是偏偏还不了口的感觉,要不是书院中的学子涵养高,郭嘉早被人堵到墙角套麻袋了。 因着年岁小,荀彧几人在面对郭嘉时难免有些偏爱,但是这并没有让他的毒舌有所改善,在面对几个好友之时言语更是无所顾忌。 因为郭嘉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会儿看见美酒更是忘了旁边都有些什么人,黑着脸看着大口喝着酒的少年,荀攸捏了捏拳头,而后面无表情道,“误交损友,实乃命中之大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嘉嘉和谁都有cp感,这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第4章 四周一片阴凉,广袖宽袍的少年兀自惬意的沉浸在酒香之中,丝毫不管一旁友人一黑到底的脸色。 忍不住笑了出声,荀彧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直接开口问道,“若是彧没有记错,公达今日是刚从家中回来吧?” 言下之意,大侄子你刚从颍阴回来,怎么和这煞星碰到一起了? 他也是听闻大侄子从洛阳回来才相约至此,又不是什么大事,大侄子也没打算久留,没道理郭嘉会知晓的如此清楚。 叹了一口气,荀攸无奈揉了揉脑袋,“今日天气正好,叔父许久不曾外出,这人可不就找上来了。” 不是和他荀公达碰到了一起,这人一开始打着的便是石桌上美酒的主意。 他家叔父手中有不少酿酒的方子,只是身旁嗜酒之人太多,为了他们的身体着想,叔父至今也没将方子交出。 而被养叼了胃口的一众酒鬼就是想喝也要按照叔父定的标准来,这厮好不容易有了畅饮的机会又怎么会放过? “倒是彧之不是了。”笑着说了一句,荀玉走到石桌旁倒了杯酒,在郭嘉眼巴巴的注视之下直接将酒樽递给了荀攸,“便以此赔罪可好?” “叔父明知......” 荀攸接下酒樽,知晓荀彧此言不过说笑,抿了抿唇只得将樽中酒水饮尽,明明一副仙人之姿,开起玩笑来却比郭嘉还要让人无可奈何。 “身在福中不知福,公达,若是不愿直言便可,佳酿在不解风情之人手中,简直暴殄天物啊!”惋惜的看着荀攸,郭嘉毫不客气的将桌上的酒坛子抱在怀中,仿佛给出去一点都是在割他的肉一般。 瞪了郭嘉一眼,荀攸放下酒樽看向荀彧,“不知叔父准备何时启程?” 荀攸如今已是黄门侍郎,只是因为近日荀彧要去东都,贴心的大侄子便特意将休沐的日子空了出来,顺便还请了一日的假,就是为了回颍川接他家清俊非凡的小叔。 虽然已经及冠,但是到底没有出过远门,又是在家中长辈的看护下成长,荀彧在大侄子眼中的形象和三岁稚童无甚两样。 才华出众有“王佐之才”美誉,却心善见不得旁人生病苦痛,为此甚至去学了岐黄之术,如此至仁至善之人,他们如何敢轻易放人远行? 说起“王佐之才”的来历,荀彧不得不掩面解释一番,这赞誉来的太过出人意料,就是他知晓历史上荀彧被何顒如此称赞,只是没想到在他这里会如此戏剧性。 当年何顒到颍川而来,身为当朝名士的父亲便请人到家中一叙,当时的荀彧不过束发之年,大兄三兄已经在外做事,只有四兄荀谌一人陪他念书。 兄弟二人一人一卷《春秋内传》,荀谌读至赵盾弑君,对不理朝政搜刮民脂民膏的晋灵公大加贬斥。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将万民至于水深火热之人不配为君,荀彧也是这般认为,因此便任由他家正义感爆棚的四哥吐槽晋灵公了。 与名声不好的晋灵公相比,赵盾明显就品行高尚了,勤于政事、为民做主、克己奉公......一溜儿一下几乎全是溢美之词,如此对比之下,晋灵公好像更为可恶。 等到四兄说完,年龄虽小却已经显露出不凡风姿的荀彧放下竹简,语重心长的将赵盾身上那层美名撕开一道裂缝。 “彧与四兄看法略有不同,其一,赵盾身为正卿,国君被弑本就难逃其咎,何况弑君者为其弟;其二,赵盾名为出逃,却并未离开晋国,不过坐观形势而已;其三,赵盾回王都后不办凶手,只耽于内部争权,便有背后挑拨之嫌,如此,四兄还认为赵盾无罪吗?” 倒不是说荀彧洗白晋灵公或者是抹黑赵盾,只是每个人立场不同看法也不同,晋灵公不理政事是真,但是当时朝政被赵氏把持君主无从插手也不假,只看一家之言到底是太过于单薄。 当时只不过是说了两句,无论如何荀彧也没有想到旁边还有人,可怕的是这人还是一个善于脑补的当朝名士。 ——刘向称董仲舒有王佐之才,今日看来,令郎亦不在其下,年龄尚小已有王佐之风啊! 听着风中而来的话语以及他们家老爹的开怀大笑,荀彧看着他们家同样一脸懵的老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荀彧表示,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他只是想让坑他哥一次,父亲那儿有些书他不能动,就连今日的《春秋内传》都是沾了兄长的光才能观看。 内里到底是成年人的灵魂,就算再怎么掩饰和寻常孩子也有所不同,尤其是和几个兄长年岁相差不大的情况之下。 慧极必伤,生怕小儿子因为聪慧而短命,荀绲平日里便限制了他能看的书籍,更是不肯让他长时间和书待在一起。 小孩子都是爱玩儿的,他们家小儿子性子太过沉静,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几位兄长能看的书籍当时荀彧都熟记于心,更何况这时的许多书在大唐已经失传,荀绲越是不让他靠近他越是心里痒痒,因此便出先了上面之事。 身为兄长,为弟弟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只是万万没想到,稍一不慎便被人看去了。 荀氏子“王佐之才”的名声便这么在荀彧始料未及之下传播了开来,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黑历史什么不提也罢,荀彧放下酒樽,想了想然后答道,“明日吧,待彧与大兄说过咱们便启程。” 自光和三年六月灵帝下昭让人找读书好且精的官员之后,他们家大哥便辞官退居颍川书院教书来了。 灵帝昏庸,便是读书也不过是偶然生出个念头而已,这样的人让他们家大哥去讲书...... 不好意思,他荀仲豫也是有脾气的。 因为有荀彧在,荀绲并没有那么早过世,没了守孝的那三年,荀彧举孝廉出仕的时机也提早了不少,在郡中任职几年,如今终于准备去东都看看了。 帝王昏庸,奸佞当道,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历史在他带着记忆出世之事便已经有了转圜之地,且看之后究竟会如何。 郭嘉抱着酒坛子看着荀彧,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口气,“文若一走,书院中便再无足以入眼之人。” 在郭大鬼才眼中,书院里那些在外面名气斐然的学子们都是俗人,俗不可耐,哪儿像他身边这几个好友,个个都是真才实学而且还容貌不俗,每日只看上两眼便足以心情舒畅了。 交友非常看脸的郭嘉看着姿容甚好的荀彧,喝了口酒水一脸餍足的抱着酒坛子坐在那儿不想动弹。 默默的看了郭嘉一眼,荀彧和荀攸不约而同都没有接话,反而是一人伸出一手将他怀里的酒坛拎出来。 “哎哎哎,最后一日还不让嘉痛饮一番,文若,你便如此狠心不成?”睁大眼睛看着荀彧,郭嘉痛心疾首的看着离他远去的美酒,颇有痛不欲生的架势。 “吾等离开,大兄还在书院。”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荀彧将桌上糕点推了过去,希望这样能盖住那飘到身上的幽怨目光,“再不然去城中找志才也是一样。” 一听这话,郭嘉的眼神更加幽怨了,先生那儿能和你们一样吗? 荀悦的长相很是符合郭大鬼才的审美,但是以郭嘉那放荡不羁的个性,跟在严肃正经的荀仲豫身边那是遭罪,就算人长的再好看也不行。 伸手捻起一块小巧的点心,郭嘉慢吞吞的吃完,然后才抬眼说道,“托文若的福,志才家中......还是不去为好。” 第5章 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让他断酒简直比要了命还艰难,蔫蔫的趴在石桌上,郭嘉盯着被拿走的酒坛子一句话也不想说。 托了这荀家文若的福,现在志才家的酒窖比他家里还干净,就算去了也无甚念想,倒不如不去。 志才的酒瘾不在他之下,二人平日里便喜欢一起畅饮,每每喝到兴头上便将文若的嘱咐扔到一边,让两个醉鬼放下酒杯比登天还难。 谁能想到家中仆从早被荀文若叮嘱过了,看到他们没有节制,劝又劝不住便直接将人请了过来。 这人一怒之下直接派人将他们两人家中的酒窖搬空了,不管怎么说都没用,更何况当时两个酒鬼对酒窖里的酒坛也没有多执着,只是盯着手中的几坛而已。 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郭嘉叹了一口气趴在石桌上不起来,他们当时正在兴头上,谁能想到文若会忽然出现? 出现就出现了,戏家对文若来说简直比自己家还要熟悉,仆童不通报很是正常,但是戏志才你仗着醉酒调戏人就有些不对了,害的他也跟着一起遭罪。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后面一句还没有说出来,醉眼迷离的戏志才已经被黑着脸的荀彧给扔到床榻之上蒙上被子睡觉了,当日情形尚有几分清醒的郭嘉记忆犹新,正是因为如此,今日在荀彧面前对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 他也就只敢悄咪咪的吐槽两句了,对于搬空他们酒窖的罪魁祸首,郭嘉半点反抗也不敢有,只能趁现在给自己谋取些福利。 戏志才啊戏志才,你真是害人匪浅啊! 无视了那可怜巴巴看过来的眼神,荀彧看着大侄子问道,“许久不见,公达在洛阳如何?元常可好?” “尚可。”对于东都形势,荀攸现在也只能给出这么个回答,洛阳城现在是何模样叔父到了自然知晓,“元常前不久前往阳陵任职,近些日子叔父怕是见不到人了。” “无妨,现在尚且有书信联系。”有些遗憾的拨了拨放在一旁的琴弦,看这二人也没什么看景色的兴致,荀彧起身将琴带上,然后看着荀攸郭嘉,“彧欲前往书院,你们......” “嘉先回府,便不打搅文若与先生了。”不想被抓住教训一顿,郭嘉慌忙摆摆手,二话不说就想离开,仿佛刚才在这儿趴着的不是他一般。 伸手将人拦住,荀彧指了指剩下的半坛酒,“带走吧,回去时顺便去志才处告知一下,彧今晚前往拜访。” 名帖什么的以他们的关系送了倒显生疏,戏志才也不是在乎这些俗礼之人,因此荀彧只是打声招呼让人知道他今晚会去罢了。 终于消气了! 心下松了一口气,郭嘉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然后心满意足的拎着酒坛子离开,荀彧也不再磨蹭,让仆从将食盒收拾好便和荀攸一起前往颍川书院。 荀攸脸上带了些许担忧,大叔父一直不同意叔父这么早接触政事,现在朝中形势不明,大叔父心中怕是更担忧了。 “叔父,这般过去......” “当初三兄四兄出仕时大兄也都不太乐意,随后不还是遂了他们的意,莫要担心,彧自会和大兄说清楚。” 荀攸一开口荀彧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对大侄子的担忧毫不在乎,荀彧背着琴边走边解释。 大侄子和大哥都是严肃的人,两个严肃的人凑在一起只能更严肃,因此二人在一起时谈论的不是家国大事便是书中高义,一点儿也没有叔侄的气氛,有些担心也是正常。 不过,在面对一脸正经的荀攸时荀悦比荀攸还正经,但是看着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荀彧就不一样了。 对于家人的关心荀彧来者不拒,因此当年荀绲限制他读书时他也只是从几个兄长处侧面出击,从来没有过直接和父亲对着干的想法。 在长歌门中虽然和师父情同父子,但是到底不是父子,有些事情父亲可以做,但是师父不可以,尤其是师父有妻有子又不只自己一个徒弟的时候。 身为大师兄,荀彧向来是被人依靠的那一个,有什么事情也都习惯自己扛着,鲜有弱势的时候。 他是大师兄,要负起看护师弟们的责任,不能有什么事情就跑回去找师父。 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家中没有旁的大家族中的那些龌龊,从小被家人护着长大,荀彧也逐渐有了不同于和师兄弟们在一起的感觉。 因此,荀彧对家人格外看重,这里没有大唐那般百家争鸣的武学套路,为了避免相知心法救人时被人发现端倪,他还特意跟城中大夫学了岐黄之术。 从以前的专修莫问到现在将相知心法倒背如流,其中究竟有多少艰辛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结果也没让他失望,父亲、挚友、那些在荀彧生命中占据很大一部分却英年早逝的人到底是没有如史书记载一般早早亡故。 书院依山傍水坐落在郊外,只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学院标志性的雪白围墙。 屋宇方正,青砖砌就,正对着的大屋上有雕花瓦当,屋内中央却是一个大大的香案,后面按规矩悬着孔夫子的画像。 黄铜香炉中的香永远不会燃尽,袅袅香烟缓缓上升而后慢慢散开,祥和的气息充斥在整个书院之中,仿佛外面所有的战乱都不会降临到这里。 东汉末年大放异彩的谋士,有半数都出自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中。 荀彧和荀攸并没有进去,里面矮几上满满的都是书卷,尚有些爱学的学子专心苦读,进去反而会打扰到他们。 绕着小路来到书院后面,几间小屋坐落在那里,虽然和华贵沾不上边,但是凑近观看却别有一番心情。 “大兄这里还是这般雅致,也难怪不想出去。”笑着说了一句,让守在院子前的仆从进去通报,荀彧和荀攸就近些年书院的情况谈论了起来。 原本只是家学所在,后来逐渐演变成了颍川乃至豫州文人们的避世之所,颍川书院这小小一片地方,倒也称得上是聚集了天下俊杰,无愧人杰地灵之称。 不一会儿,刚才进去传话的仆从便回来了,荀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面色淡然的小叔只得跟着一起进去。 书房里,恬雅俊美的男子执笔而书,因为这些年一直在书院研读古书,身上带着浓浓书卷气的荀悦看上去只比荀彧大了三四岁而已。 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荀彧和荀攸各自找了位子坐下,荀悦看着面前两人,无可奈何的揉了揉太阳穴,“羌胡已乱,此时奉诏入京并非幸事,六叔尚且未有回应,文若何必一定要去?” 六叔荀爽自从党锢之祸后便隐居海上,后来十多年更是南下到汉滨避难,数月前黄巾爆发灵帝被迫解除党禁,五府皆有征召之意,但是他们六叔却一个也没有答应。 端坐于下方,荀彧示意大侄子先不要说话,他自己能搞定。 “公达一人在朝中到底艰难,彧已至出仕之时,一直推辞恐落人口实,大兄也知羌胡已乱,若有一日贼子攻入三辅,中原也无法独善其身,再者,何人会将心思放在彧一小小士子身上,大兄多虑了。” 这时的大汉天下不只黄巾初显,边关同样也不安定,胡人北宫伯玉与先零羌联合起兵反汉,数万人马来势汹汹比之全由农民组成的黄巾军更为可怕。 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北宫伯玉因为军中没有能征善战的大将,先礼后兵直接将边章韩遂二人绑至军中,熟料此二人本就有反叛之心,几人不谋而合之下连连攻克边城,若是无人抑制,不多时这大队人马便能打到京都来。 荀悦虽然隐居在颍川书院,但也不是对外面丝毫不关注,所以即便知道朝廷不会放任边张韩遂几人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他也不敢将京中形势想的太好。 世家大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彻底离开朝堂,荀氏一族前些年在洛阳的族人不少,就算近些年也都渐渐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洛阳一定会有族人留下。 朝堂是世族赖以生存的地方,各个家族皆有自己的打算,他们荀氏即便不会将人撤离完也不会留下太多,显然,在大哥的想法之中,其中并不包括刚及冠的荀彧。 荀悦放下手中的竹简低声叹了一口气,荀氏没有耽于玩乐不求上进的子弟,文若心思在朝堂之上,若是只一心将人拦下才是不明智的决定。 谁都有年少轻狂想要一己之力肃清朝政的想法,但是想法是好却毕竟不现实,他们荀氏上一辈有“荀氏八龙”,哪一个最初不是信誓旦旦想要保一方太平,可是现在,连能力最强的六叔父也只能躲避在外,何况这些还没有成长起来的小辈? “若意已决那便罢了,切记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万不可逞能。” 作者有话要说:荀悦(心塞):自家大白菜还是送出去完了...... 第6章 精致典雅的书房之中,荀悦忧心忡忡的看着荀彧,想要将外面的艰难一下子全部告知,但是对上那笑意盈盈的眉眼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人既然站在自己面前,那就意味着所有他能想到的这人都能想到,文若天资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在政事上的敏感度更是家中翘楚...... 眸中闪过一抹担忧,却又带着些许期待,荀悦定定的看着荀彧,既然文若要主动前往洛阳,现在天下形势或许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大兄放心,四兄公达皆在洛阳,断然不会让彧出事。”看荀悦的态度已经松动,荀彧更是微笑着只挑能让人安心的说。 和大侄子一起将大哥哄开心了,直至傍晚走出书院,荀彧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指尖下意识的在琴首处磨了几下来平复心情,看着怀中从不离身的七弦琴,荀彧眼中柔和更甚。 家里几个兄长乃至于父亲他都能轻易说服,唯独这个异常通透的大哥让他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 若不是确定荀悦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荀彧几乎以为这人同自己一样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了,可惜几次试探之后他可以确定这个大自己十几岁的兄长真的只是土生土长的东汉人而已。 他们俩太像了,准确的说,荀悦和历史上的荀彧太过相似,相似到一旦触及汉室相关,荀彧就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虽然已经远离了朝堂,但是荀彧知道,他们家大兄还是对汉室还是有着期待的,他的理想就是挽救日益衰微的东汉王朝,复兴汉室。 正因如此,大兄在著述中极力美化汉王朝,可惜这么多年下来,再多的热情也都被事实打击的所剩无几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当初想要为之奋斗的汉室逐渐垂危,这等心情,大概也只有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大唐被取而代之才能相比了。 还好,在他转世到此之时,大唐依旧是盛世风流。 书院外早有马车候在那儿,和荀攸越好了明日启程的时间,荀彧自己上车前往城中戏志才的府邸。 清清爽爽的马车早被从内到外熏了香气,微风吹过路上行人皆侧目而过,试图看到车架中那清隽俊美如同天上仙人一般的荀家文若。 颍川名士众多,但是出行仍带着沁人心脾香气的只有那荀彧荀文若一人。 荀彧是个爱香之人,虽然没有夸张到“桥南荀令过,十里送衣香”,但是身上确实是时时带着香气的。 只不过他平日里并不经常出门,所以外人能见他的机会不多,也因为如此,每次出门之时外面看到的人都会驻足不前。 戏志才府上,因为郭嘉的通知早早有人在门口候着,门口仆从看见那熟悉的车架后便分出一人进去通知,剩下的则慌忙迎了上来。 戏家虽然不是荀氏那般的世家大族,家中上几辈中也都是做官的,只不过这些年没落了而已,到了戏志才这一辈更是只有他一人撑着家业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没人敢小瞧戏志才,先不说先祖攒下来的人脉,就只戏志才这个人便足以让多方争抢,尤其是在天下乱象已经显露的时候。 听到荀彧已经到了门外,戏志才脸上表情有些怪异,原地转了两圈才勉强回到了平日的状态,酒后之事当不得真,文若大人有大量,定然不会计较这些。 不绝如缕的绵绵幽香渐渐飘了进来,戏志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起身迎出门外,“多日不来,忠还以为文若找不到路了。” 白了戏志才一眼,荀彧自顾自绕过房间主人直接走进屋子,“彧找不到路,志才还不能去寻?” 在外面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荀文若在好友面前卸下了防备,眉眼间不自觉的带上笑意,让戏志才不由自主的再次想到之前没有说完的话。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凉凉的抬头瞥了一眼,荀彧将带来的小巧酒坛放在桌上,似是知晓这人想的什么,丝毫没有要将酒送过去的意思。 酒坛之前遮在了衣袖之下,戏志才并没有注意到,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酒坛子,也顾不得荀彧的神色了直接伸手就想拿。 整整十天,酒窖里是空的,外面的酒水又入不了口,断酒的这些天真的是水深火热,若不是担心荀彧还在生气,戏志才真的自己就找过去了。 但是比起荀彧可能会有的反应,戏志才表示,他还是忍着点吧。 身边没有酒的时候能忍,不代表酒香在鼻尖环绕的时候还能忍得下去,不着痕迹的吞了吞口水,戏志才看着荀彧,神色之中莫名有些委屈,“文若这是何意?” 抬眼看着戏志才,将这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恶趣味被满足的荀彧才幽幽开口,“原来在志才心中......彧还不如杯中之物......” 眉头跳了一下,戏志才果断将目光从酒坛上移开,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许久未见,好友今日前来可是告别?” 此话转移话题的用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好在荀彧没想着再折腾戏志才,顺着他的话便将话题转移开来,“如志才所料,彧将于明日启程。” 明日? 身体顿了一下,戏志才没有想到荀彧会走的这么仓促,但是细想下来也没有多少意外,之前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了这人将要离开,不是吗? 整整十日没有前去颍阴寻找荀彧,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那劳什子酒后醉言,他们之间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而生嫌隙。 朝廷下来任命书,荀彧不日便要前去洛阳,这么一来颍川的种种事情在接档官员没有到来之前依旧是他处理,就算他去找,这些天忙着交接的荀彧没有心思招待他。 “京中形势不甚明朗,今上于政务之上多有不通,文若此去可有方向?”说起正事儿戏志才也正经了起来,“若想使朝中清明怕是要费上一番气力。” 戏志才的话说的很含蓄,灵帝对政务岂止是不通,明白点儿的人都知道朝政把持在别人手中,几家争权之下朝中又岂能不乱? 想要在这个时间点匡扶汉室不只是费一番气力便能成功的事情,天下已经千疮百孔,各种问题也接连而至。 若是皇帝有本事且下定决心要整治朝政还好,但是汉末这几百年的皇帝别说整治朝政了,能活着成年就已经不错了。 辅佐一个没什么干劲儿的皇帝,想要在这时候匡扶汉室,难于上青天啊! 更何况,现在的荀彧还不是那个被曹操成为“吾之子房”的荀令君,他不过刚出仕几年,现在就是想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况且,他原本就没想着缝补破衣裳,已经无法再补的江山,就是勉强再糊上些遮羞布又有什么意思? 眉眼中带着些许矜傲,荀彧挑眉扣了扣桌子,慢悠悠的开口道,“陛下无心朝政,旁人又岂能强迫为之。” 言下之意,皇帝不想做事后面有的是人想做,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他可以做汉朝的治世之臣,但若是未来局势实在不堪,他也不介意提前便寻找能救世之人,比如那现在还尚未显露头角的曹孟德。 荀彧对三国的历史谈不上熟记于心,但是大致的过程还是知道的。 或许和荀令君真的有什么关联,即便不知道历史的发展,荀彧也会选择曹操辅佐,没有其他,只是一种直觉而已。 虽然自小学的是儒家的“忠君爱国”,但是荀彧和史书上的荀令君最大的区别就是对汉室的忠心。 汉朝之后几百年,三国两晋南北朝,隋朝一统天下之后短短几十年便被李唐取了江山,知晓其中这么多朝代更迭,荀彧自然不会拘泥汉统。 至始至终,他出仕便是想让眼下的太平盛世维持的久一些,在大唐的时候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 于大唐他或许还会随着师父维持皇家威仪,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是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东汉末年,即便在此生活了二十年,对于那些换的飞快的皇帝他也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听出荀彧话中的意思,戏志才眸中笑意更甚,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大乱初显,各方豪杰已经开始登场,不说维护汉统有什么不对,但是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既然文若如此通透,那他便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了。 若文若真的如那些腐儒文人一般死死抱住刘汉不放,他也几乎已经能想到将来的惨烈状况。 忠于汉室可以,但是一心想将如今这天下整治如文景武帝,难呐! 还好,文若不至于为此搭上一生。 面色如常将靠近荀彧的酒坛拿来,取出两只酒樽倒满,戏志才缓缓举杯示意,“既然如此,忠便在此祝文若一路顺利。” 微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酒樽,荀彧沉默了一下,这人其实就是想喝酒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荀彧(面无表情):把眼睛从酒坛子上挪开!!! 第7章 荀彧伸手接过酒樽,但是却没有任何要喝的意思。 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扣了两下,面色柔和的荀家文若眸中意味再清楚不过,只待那不自觉的好友将酒坛送回来才肯作罢。 然而,即便是这样,馋了多日的戏志才也不会放下到手的美酒。 或者说在将酒水倒出来之后他眼中便只有那清澈的液体了,至于一旁坐着的好友...... 怕是已经忘到了天边。 心满意足的将酒饮尽,戏志才眯着眼睛,餍足的样子与之前在亭子中抱着酒坛不放的郭嘉极为神似。 世上有美酒与好友,足以! 对这人彻底没辙了,荀彧无奈转移视线,心中念了许多遍“眼不见为净”。 好在,戏志才也不是真的见到酒就走不动,饮尽之后,将青铜酒樽放在桌上,戏志才眯着眼睛起身站在窗前,“文若可知,黄巾为何而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自称赤帝之子,明火德,而火灭金,玄而又玄的给他取代了秦朝正名,现在张氏兄弟亦是用五德始终的说法来意图让天下人都接受汉室当亡, 根据五德始终的说法,汉为火德,火生土,而土为黄色。 张角话中的意思,带上黄头巾就能灭了汉朝,天下大吉了。 撇了撇嘴,荀彧对着牵强的理由半点也不认可,张角等人也就只能糊弄糊弄那些实在活不下去的百姓了。 事实上,张角的起义并不像表面上一般,只是因为活不下去才带着父老乡亲造反,三十六方起义军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聚起来的。 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叛乱,而这些叛乱都有一个特点,打着神.的.名义拯救世人,可惜世人没有拯救得了反而将自己搭进去了。 张角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发现了其中特点之后,他便着手建立了太平道教,派出弟子前往四面八方传教,十多年的时间足以让这个所谓的太平道教遍布大汉江山。 早有造反意图的张角聚集这么多人自然不是为了玩儿,起义也不是找个日子随意而为,早在起义之前,他们早早便和京中宦官达成了交易,如若不然,只有农民组成的黄巾军怎么可能发展如此迅速? 只是起义之前消息泄露到朝廷,紧急之下张角才决定提前挂旗造反罢了。 静静的看着站在窗前的戏志才,荀彧眸中闪过一抹微光,而后微微低头答道,“如今天下连年灾荒,不少地区颗粒无收却徭役繁重,张氏兄弟趁此苍生罹难之时妖言惑众,自是能造成现在乱象。” 这个回答非常官方,但凡对世态有所了解的人都能说上两句,就如同每次天下大乱朝中那些官员们的说辞一般,应付皇帝足够却没有点出任何重点。 这绝对不可能是荀彧心中真实的想法。 戏志才挑了挑眉头,心知自己又不知哪儿惹到了好友,但是想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哪儿有问题。 刚摆好一副谈论家国大事的姿势全然没有派上用场,眼中写满了遗憾的戏志才摸了摸鼻子,只得再次转到荀彧面前。 规规矩矩的并袖作揖,戏志才一本正经言道,“若忠何处惹文若不悦,还望文若见谅。” 淡定的看过去,荀彧没想到戏志才会是这么个反应,思考了一下便想起身说些什么时,但是这时那看上去非常正经的人却自己走到一旁坐下了。 “已是最后一日,文若便是不悦也只能忍着了!”笑眯眯的看了过去,戏志才伸了个懒腰,然后手再次朝酒坛而去。 “彧识人不明,竟认识了你这等不要面皮之人!” 被戏志才的反应气笑了,荀彧直接上手将那只不老实的爪子拍下来,然后才沉下眉眼就着先前的问题答道。 “当今无道,巧立名目搜刮钱财,据闻如今已荒唐到卖官鬻爵,若此事为真,便是没有黄巾,也会有蓝巾白巾出现。” “既然如此,文若为何还要前往洛阳?”讪讪收手端坐于席子之上,戏志才也端正了态度看过去。 黄巾祸及大汉七州二十八郡,虽说京师正派兵镇压,但形势依旧十分紧张,说到底,荀彧没有必须前去的理由。 在颍川一样能对外面的消息了如指掌,还没有种种官场碾轧,在戏志才眼中,现在去洛阳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灵帝忙着敛财,朝臣忙着争权,清流想整死宦官,宦官也想弄死清流,一棒子外戚坐山观虎斗,一会儿帮着宦官一会儿帮着党人,一手煽风点火玩儿的非常溜。 在这么个君臣都在变着花样作死的时候,去洛阳还真不如留在颍川。 眉眼弯弯流露出三分笑意,荀彧示意戏志才先听他说。 他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乱象已经有了预兆,不做些准备不行,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在洛阳城中他才能更好的确定要找的人是不是曹孟德。 自然,这话现在不能对戏志才说,虽然曹操已经小有名气,但是毕竟和他们没有丝毫交集,若是什么都不管就直接选定了这人,以戏志才对他的了解定然会看出什么异样。 “朝中虽乱,但是试图匡扶汉室之人不在少数,如若真有人能平定诸方叛乱,志才可愿与彧一同?” “文若的眼光忠自然信得过。”想也不想直接回答,荀彧看人之准戏志才再清楚不过了,能得文若肯定,那人定然不一般。 这是直接将选择的事情全权交给他了,摇头笑了一声,荀彧玩笑似的问了一句,“若是将来彧所选之人不合志才心意该当如何?” “若忠为文若推荐一人,文若去还是不去?”没有回答荀彧的问题,戏志才无奈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自然是......” 下意识的要回话,但是话没说完荀彧便意识到戏志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二人相交数十年,岂止是志趣相投这么简单,他刚才所说的那种情况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若真是那样,他们也称不上好友一说了。 直到深夜,他们二人谈至尽兴荀彧才起身离去,朝中局势天下大势,在家中放不开不能说的他在戏志才这里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来。 有一个天纵之才的好友,最大的好处就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不用担心怎么掩饰,因为他自己就会旁征博引从各种方面替你圆回来,更有甚者还被各种误解,好在荀彧心细,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多。 偶尔一次还可以圆回来,若是经常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那就可能被当成妖怪烧了去了。 在戏志才府上留宿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站在大门处看着马车走远,戏志才眸色深沉,直到鼻尖若有若无的香气散尽,眼中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踪迹,他才拢了一下外衣转身往回走。 这天下......果真要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换地图换地图! 第8章 中平三年,京都洛阳,细雨绵绵下了几日,虽说春雨宝贵,在这个时候也让人生不出多少欣喜之情。 天下动荡不安,即便是在洛阳,荒着的土地也远比有人耕恳的多,更何况这些年天灾不断人祸连连,躲得过旱灾躲不过悍匪啊。 但是就算如此,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人毕竟要活命,现在洛阳城还算太平,百姓依旧早出晚归照常生活。 早市时间已经过了,街道上多是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的摊贩,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们在城中并不少见,天下再怎么乱,洛阳也是名正言顺的都城。 整座都城按南北轴分开,左祖右社泾渭分明,皇宫为整个王城的中心,前方为朝,后方为市,宗庙社稷分居左右,而其中夹着的就是官员们的住所。 想当年,武帝坐拥偌大江山,攘夷拓土,国威远扬,东并朝鲜,南吞百越,西征大宛,北破匈奴,而这座在东周洛阳城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城市更是万邦来朝。 ——扇巍巍,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极。 ——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 ——外则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为沼,发苹藻以潜鱼,丰圃草以毓兽,制同乎梁邹,谊合乎灵囿。 ...... 不过,经过桓灵二帝连翻折腾之后,这曾经繁盛的洛阳城也再看不出当年的威仪了。 距离建春门有一段距离的官邸之中,荀彧站在廊下看着连绵不断的水珠神情莫测,一晃眼他来洛阳已经三年了,虽然颍川离洛阳不远,但也没有多少机会能让他回去。 远远看去,廊下之人青衫风流,气度卓然,一眼望之如芝兰玉树,锦绸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似月光般清雅绝伦。 婢女仆从们都远远的站着,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对神明般的尊崇之意,他们家郎君清贵卓然,就像是天上的仙君下凡来一样。 如若不然,那些能要了命的病症为何被郎君看了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跟在荀彧身边越久,婢女仆从们对他就越发敬重,做起事来也越发用心,荀彧只知道他们家的人个个一个顶别人家三个,却不知道他们把他当成了仙人。 相知心法可以疗伤续命,之前也说过,为了掩饰心法的特殊性荀彧特意去学了岐黄之术,但是到底和医术有些不一样,遇上些药石无医的情况他也只能将琴拿出来。 就比如当年治疗戏志才。 在戏志才眼中荀彧不过是弹琴解忧,但是在仆从们看来可就不一样了,以琴疗伤可不就是仙人下凡吗? 好在家中仆从不是碎嘴的人,一般的小病也不敢直接求到荀彧面前,荀彧这些年过的倒也清静。 要不然,还不等他施展抱负先传出去一个神医之名,这可真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荀彧应召前来洛阳三年,这三年,京中局势一变再变,荀彧也终于确定了龙椅之上那位是真的不堪为皇。 倒也不算是确定,毕竟自始至终荀彧对皇帝都没抱有什么希望,能荒唐到将卖官鬻爵摆到明面,连有真才实学的人也要先交钱才能当官的皇帝,天下不乱才是怪事。 就比如曹操之父曹嵩,当年硬是凭着银钱买了三公之一的太尉。 太尉是什么地位,竟然就这么卖了出去,由此可见朝中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混乱的样子。 将心怀天下的官员都逼的弃官回乡,这天下可不是越来越乱? 荀彧可以确定,在动乱初始之时那些在外起兵的诸侯们绝大部分想的还是做汉朝的之时之臣,而最后变成几方争霸的局面全是被朝廷给逼出来的。 与其指望一个完全靠不住的朝廷,倒不如破釜沉舟一做到底,让天下彻底清平一回。 当然,荀彧在这里这三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人脉是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算他不经常出门,私下里和一些大德大才之人也没有断了联系。 对荀彧来说,这几年最大的收获就是了解了曹操此人,毕竟他总要确定这个史上“誉之者为名士英雄,毁之者为逆贼奸臣”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让他如史上那般尽力辅佐。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在这个年代,不只主上对属下要几番挑选,七窍玲珑心的谋士们对主公的选择更是慎之又慎,条件比之前者苛刻了不只一星半点。 荀彧对曹操的评价很高,以前是这样,见到真人的时候更是如此,虽然这人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小缺点,但是毫无意问,在平定乱世之上这人是最好的选择。 中平元年,荀彧刚来洛阳没多久,曹操便被封为骑都尉,受命与老将皇甫嵩一同剿灭颍川黄巾。 二人皆有想结识对方的意思,因此,在曹操与皇甫嵩得胜而归后,荀彧和他便顺理成章的有了交集。 曹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这一点荀彧非常清楚,若非如此何来之后名传千古的魏武帝? 悠悠叹了口气,荀彧知道在他带着记忆出生之时历史就开始偏离了方向,但是该发生的事情基本上还是会发生。 这几年他尝试着改变一些他知道会发生的事件,但是即便早有准备,阴差阳错之下事情还是变成了书上记载的那样。 几次之后,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的荀彧也有些怀疑了,他真的能改变那些既定的历史吗? 不过荀彧也不是杞人忧天之人,现在才到了哪儿,他既然能将父亲志才救回来,未必不能改变其他的事情。 年节刚过,看黄巾已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过了几年提心吊胆日子的灵帝再次开始了作天作地的生活。 不知听了谁的进言,兴头上来的灵帝大手一挥,直接将几个在平定黄巾中立功的宗室设为州牧。 天知道现在各州已经够乱了,灵帝又以天下兵寇不息弄出来这么个“废史立牧”的制度。 有时候荀彧都想用琴音去控制皇帝好知道他脑子里究竟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人就不怕老祖宗托梦抽死他吗? 武帝设十三州郡,每部一刺史,为了就是不让一人专权,结果他可好,在天下大乱的时候再次将州牧这一职位提了出来,还美名曰:为镇压乱民再设州牧,其位居郡守之上,掌一州之军政大权。 这不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吗? 一州之军政大权何等重要,那是说放出去就放出去的吗? 可惜,完全没有意识到哪儿有问题的灵帝兴冲冲的设置着各州州牧,轻飘飘几句话之间便将大汉江山弄的四分五裂。 那些州牧接受任命的时候个个忠心为君,到任上之后又会是何种光景,估计以灵帝以往的思考方式也猜不出来。 不过,只是“废史立牧”也就罢了,在分设各州州牧后仅仅几个月,搞事情上瘾的灵帝为了制约大将军何进的军权,又在西园设置了以蹇硕为首的八个校尉,这就是那史上鼎鼎有名的西园八校尉。 先前的军权大部分在何进手中,但是现在,大将军何进也要听从上军校尉蹇硕的指挥调度,到底是皇帝的命令,何进心中就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听命。 何进对宦官专政不满,宦官对他也满意不到哪儿去,蹇硕和他更是不合已久,就算何进想忍,在蹇硕锲而不舍的挑衅之下估计也忍不了多久了。 原本已经想回老家的曹操又被拎出来封了个典军校尉,对于这个发展荀彧并没有感到意外,虽然时间提早了不少,但至少还在意料之中。 曹操袁绍这一对好朋友现在一个典军校尉一个中军校尉,在现在拥有共同敌人的时候相处还是很愉悦的。 袁本初出身于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最喜欢的就是结交朋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极少有人不给他面子,当然,他看重的都是有背景有名气的人。 身为颍川荀氏之人,荀彧和荀攸自然也在袁绍的交友名单之中,不过荀彧不喜外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荀攸出面。 大侄子虽说不苟言笑,但是脑子可一点儿也不笨,想从他口中抠出来什么信息还不如期待着哪一天能将荀彧请出来。 在廊下站了有一会儿,身边的婢女看荀彧穿着单薄又回房拿了一件外衣,微笑着接过衣服,荀彧转身准备回房。 今日正值他休沐,这雨一直不停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回去接着研究那些在大唐已经失传的孤本。 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紧促杂乱的脚步声,荀彧回头,却是向来喜怒不予形色的大侄子。 只是现在大侄子没了以往的镇定,反而脚步杂乱面色慌张仿佛黄巾打入了洛阳一般,不,就算黄巾打进洛阳大侄子也不会这般反应。 毕竟是刺杀董卓后在牢中还能镇定自若吃喝无碍的荀公达,因此,荀彧想不出来什么事情能让大侄子惊慌至此。 大步走到荀彧跟前,荀攸喘了口气,握紧的拳头还有少许颤抖,“叔父,宫中刚传来消息,圣上......驾崩......” 听着那有些颤抖的声音,荀彧怔怔的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灵帝刘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扇巍巍,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极,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外则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为沼,发苹藻以潜鱼,丰圃草以毓兽,制同乎梁邹,谊合乎灵囿。——班固《东都赋》 ps:长歌出军师,万花出军医,令君生怕没有施展开手脚反而传出来神医之名,那么、万一、假如他认识顾小花,emmmmmm 第9章 眸中的震惊不言而喻,荀彧看着额头冒着细汗的荀攸,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今不过才中平三年,距离史上灵帝驾崩还有足足三年,怎么之前还好好的说驾崩就驾崩了呢? 刚披上的外衣在震惊之下被扯了下来,荀彧攥紧了手中的衣料,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中平六年,夏四月丙午朔,日有食之,丙辰,帝崩于南宫嘉德殿,年三十四,戊午,皇子辩即皇帝位,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大赦天下,改元为光熹,封皇弟协为渤海王。 荀彧记得清楚,《后汉书*孝灵帝传》上面记载,灵帝于中平六年驾崩,而如今才中平三年,若不是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信心,荀彧几乎以为是他记错了。 先前宫中没有传出任何灵帝病重的消息,甚至前些天这位搞事儿不止的帝皇还想着在京城弄一个大阅兵,怎么可能忽然就死了? 灵帝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心中有些发寒,荀彧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变化。 便是普通人死亡之前也会有种种预兆,更何况是皇帝,暴毙而亡这种事情原本就少,而且大部分都能找出缘由,但是发生在皇室之中的暴毙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宫墙里面是非多,暴毙不过是种掩盖的说法罢了,但是没人敢将这两个字放在皇帝身上。 因为先前曾经试图改变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什么结果,荀彧知道想要改变既定的事件有多么艰难,现在猛然来了这么大一个变故,不亚于一道惊雷直接在他耳边炸开。 自己得到消息时的反应也是如此,因此对荀彧的震惊荀攸并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到底不是震惊的时候。 不给荀彧留缓冲事件,荀攸直接拉着人快步走了出去,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圣上如今正值壮年却忽然离世,膝下皇子年幼无知如何为皇,怕是要大权旁落任外戚与宦官争夺了。 皇帝年幼,掌权的只能是外人而不可能是他自己。 既然灵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这儿,此时京师定然已经戒严了,就算灵帝在位时再荒唐,这时候皇家也占据绝对的权威。 匆忙让仆从摆了路祭,荀彧荀攸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便去了书房,丧钟已经开始响了,不出一日,灵帝驾崩的消息便会传遍天下。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虽然灵帝平时荒唐至极,但是只要他活着,外戚和宦官就不敢真正翻天,毕竟顶上真正的天还好好的在龙椅上坐着。 但是灵帝一死,宦官和外戚之间的争斗就变得无所顾忌了,外戚仗着和皇帝有亲戚自觉高人一等,宦官仗着宫中贵人宠信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如此针尖对麦芒的局势,没了皇帝在上面压制后果可想而知。 荀攸担忧的是京中即将出现的宦官外戚之争,而荀彧所担忧的却和他完全不同。 少帝刘辨即位,大将军何进为了彻底解决宦官而召董卓进京,而后才算是真正拉开了三国乱世的序幕。 荀彧一直以为距离董卓进京还有几年的时间,现在何进和蹇硕斗的正欢,刘辨能不能顺利登基还是问题,而那只有六七岁的刘协更是不知道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董太后与何太后关系不好,如今何进权大,何太后的地位跟着水涨船高,这时刘协这个可能和她儿子抢皇位的皇子在他眼中可不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叹了一口气,看着空中飘着的雨丝以及耳边传来的声声丧钟,荀彧心中尚且有一丝庆幸,这时的董卓正在外面打仗,尚且没有积攒当如史上那般名声,所以无论如何何进也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没了董卓,曹操便不会这么早离开洛阳,袁绍那边尚有余地,洛阳城还有机会不如史上那般变成废墟一片。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这不只是玩笑而已。 荀攸站在荀彧身旁感叹了许久,直到旁边的人家都开始了守国丧,他才长叹一声便和荀彧一同回去了 。 跪坐于席子之上,荀彧给自己倒了杯清水稳定心神,是了,先前在灵帝封董卓为并州牧的时候就该有所察觉,那时就已经有了些许变天的征兆了。 眸光微沉,荀彧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一丝庆幸很傻。 不久前,灵帝“废史立牧”任命了三个州牧,益州牧刘焉、豫州牧黄琬、幽州牧刘虞,若无意外,董卓在不久后便会成为第四个州牧。 这天下第四个州牧本不该这时候送出去,但是偏偏灵帝在死之前将董卓封为并州牧,若不是因为下命令的是灵帝,荀彧几乎要以为这是在为董卓进京制造条件。 “如今圣上盛年而亡,皇子又年幼无知,朝中形势危急,攸只怕祸起萧墙京中先乱。” 于荀彧对面坐下,荀攸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开口,“先前帝欲废长立幼,如今皇子辩有大将军站在身后,宫中怕是不安稳。” 皇宫里当然不会安稳,灵帝死前特意让蹇硕看护刘协,明明白白的表示出对小儿子的偏爱,这让如今占据优势的何进一脉如何甘心? 皇子外甥和皇帝外甥,傻子都知道哪个好。 何进打的好算盘,有灵帝嘱托的蹇硕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得逞,宦官和外戚水火不容,总要有一个下台。 心不在焉的接了几句,荀攸二人分析了一下如今朝中情形,看荀彧的心思实在不在这上面,他也不多说了,只是收了话题沉声问道,“叔父可要回颍川?” 如今洛阳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虽是小辈却比叔父年长五岁,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足以应付。 所以,荀攸现在的打算就是和荀彧商量一下,过几日直接启程回颍川,当然,回去的只有荀彧一人。 洛阳乃京都,百官无事不离京,他还不能轻易便离去。 “不急,再等等。”抿了口已经发凉的茶水,荀彧摇头表示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灵帝驾崩提前这么久其中另有玄机,只是不知道在其中捣鬼的究竟是谁了。 野心越来越大的十常侍? 急着让外甥登基的何进? 似乎灵帝身边的人都有可能,不过现在荀彧也无法确定究竟是真的有人捣鬼还是因为灵帝提前驾崩带来的错觉。 看荀彧脸色不怎么好,荀攸劝了几句也不多说了,交代了婢女之后便匆匆离去,只留荀彧一人在府邸之中。 新旧帝交接之际正是繁忙的时候,他能抽出来时间回家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 灵帝头七未过,如荀彧所料,何进和蹇硕便掐起来了,到底没了皇帝在身后撑腰,何进的手段更胜一筹,在蹇硕准备让刘协登基之前他便先被何进所杀。 不过,这时何太后正宠幸十常侍,虽然蹇硕死了,十常侍在宫中依旧权利巨大。 宦官掌权不是一朝一夕便形成的,只要宫中贵人信他们,这权利就不会从他们手中分出去。 随后再没有出现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荀彧也只当之前的感觉只是他太紧张导致,又因为这些天事务繁多之下,所以他很快便将之前的怀疑抛之脑后。 荀攸如今和袁绍走的比较近,每天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即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些天叔侄俩也极少有碰面的机会。 在书房中翻阅着书籍,荀彧沉思良久,觉得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何进和袁绍合作想灭了十常侍,但是何太后就是拖着不下召,沉不住气的何进一急便直接下召出去找外援去了。 据袁本初所言,何进此次只派人去了并州刺史丁原那儿,董卓虽为并州牧,但是至今尚且没能征收丁原手底下的兵。 丁原好歹干了那么多年的刺史,董卓虽然名为州牧,但是州郡中还是丁原的威信更大一些,若是轻而易举便被这空降的顶头上司夺了实权,他也当不了那么多年的刺史了。 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些家中没有的古籍全部打包带走,至于钱财什么足够他们回到颍川就足够了。 这些年低调行事在朝中名声不显,荀彧自以为要离开洛阳回颍川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就在这时,荀攸再次给他带来了一个无异于惊雷的消息。 何进死了! 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荀彧死死的皱着眉头,昨日公达尚言袁本初欲向何进提议诛杀十常侍,怎么今日就死了? 在何进没有将诛杀十常侍的意思透露给何太后之时,以张让等人的作风定然不会主动同何进过不去,他们靠着宫中贵人生活,没人撑腰根本什么都不是。 现在何太后对他们正当宠信,如果何进不针对他们,只凭在何太后耳边吹吹风他们就能接着风光,怎么可能会先杀了何进? 第10章 皇宫中,宦官没了最大的对头正各自庆祝着,而何太后那儿则完全没人敢露出任何高兴的表情,不说高兴,就是动一下也要小心翼翼。 太后心情不好,他们这些下人就是抬一下眼都有性命之忧。 而何太后现在已经不只是心情不好那么简单了,从尊贵的太后到现在战战兢兢生怕丢了性命的情形,也不过仅仅过了一天而已。 宦官们在何太后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忽然暴起杀了何进,没了依仗的何太后只能面色惨白的抱着刚登基的小皇帝瑟瑟发抖。 她在宫中能肆无忌惮靠的就是何进这个哥哥,虽说还有一个同母兄长车骑将军何苗,但是何苗是个什么德行她非常清楚,一旦出事根本就靠不住。 而且,因为她的关系,何苗和十常侍走的非常近,再一想以往何苗和何进不合,何太后心中就一阵发寒。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 如果说这件事情和何苗没有关系何太后是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的,前些天何苗暗地里和张让几人联系她不是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商议的是这么一件事。 再怎么说也是兄弟,他怎么能如此狠心? 到底是女人,何太后虽然已经是太后,但是到底对朝中争斗想的太天真,灵帝认为天下太平便安心享乐,后宫在他的影响之下大都也是这么天真的想法。 刘辨被何太后抱在怀中想哭却不敢掉眼泪,只能紧紧攥着衣服咬着嘴唇不说话。 当皇帝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高高在上坐在那里看着底下臣子们勾心斗角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是,他不喜欢那些人逼着他发布各种诏令,父皇在世的时候不是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吗? 宫外荀氏府邸,荀彧看着手中被仆从加急送过来的信件,心中那一丝丝不祥的预感迅速扩大,灵帝之死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从颍川送过来的信件不只一封,戏志才和荀彧从来没有断过联络,因此最开始他只以为这信和往常一样,但是其中还有一封出自大兄荀悦之手。 将两封信看了一遍,荀彧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知道是哪儿出问题了。 戏志才信上难得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说了一句速归,而荀悦信中就详细的多了,董仲颖带兵五千驻扎在河东郡,其想趁机进入进入洛阳的意图已经显而易见。 董卓现在出现在河东郡,而洛阳城中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若非董卓行踪隐匿,那就是他已经和朝中人勾结在一起,刻意将消息瞒了起来。 而灵帝的死极有可能就是董卓的手笔,而之后合谋杀了何进也定然是董卓身边人的主意。 将信件收好放起来,荀彧脸色有些发白,如果变故真的出现在董卓身边的人甚至是董卓身上,对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曹操袁绍他们来说无疑是个灾难。 西园校尉和手下带着几万凉州兵马的董卓相比,即便这个几万只是一个虚数,孰强孰弱也是显而易见。 直到晚上荀攸回来,荀彧依旧站在书房窗前沉思,还不等将身上的外衣换下,刚忙了一天的荀攸便被婢女挡住了前进的路。 早上拿到信件之后,他们家郎君到现在也没有走出书房,甚至连饭也没有用,虽然将郎君当成拯救他们的仙人,但是这个仙人现在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一整天不用饭不出门怎么可以? 忧心忡忡的看着荀攸,婢女现在只能寄托希望于这个比他们家郎君大五岁的侄子身上,好歹把饭用了。 想到今天刚从袁本初那儿得到的消息,刚好有事情要和荀彧商量的荀攸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直接朝着书房而去,难不成叔父已经提前知道了? 眉头一皱忽然觉得事情不太简单,荀攸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叔父?”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荀彧猛的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揉了揉脑袋清醒一下,荀彧朗声回道,“进来吧。” 荀攸推门进来之后,荀彧已经回到席子上做好了,看到桌子上收拾整齐的竹简,荀攸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叔父,十常侍与并州牧董卓私下联络,董仲颖如今已经带兵欲前往洛阳。” 心脏跳的有些快,荀彧挑了挑眉,更加确定了他的猜想,只是不知道现在董卓究竟想做什么,和宦官达成交易之后,刘辨还可能被废吗? 虽然杀了何进,但是宦官一派表面上还是站在何太后那一边,也就是说他们是维护刘辨的帝位,刘协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大兄来信已经将原委说明,董仲颖前些日子已经在河东徘徊,只是我们的消息被遮掩了罢了。”将荀悦的信件翻出来递给荀攸,荀彧示意大侄子先将信看完。 如果他猜的没有错的话,大侄子得到的故事版本和大哥寄过来的故事版本会有很大的出入,至少在董卓的立场之上会是这样。 大哥信中写的董卓虽然没有达到历史上那种残暴程度但是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要不然以他们家大哥的性子不会这么匆忙让他们回颍川。 而大侄子这边的消息是刚从袁本初那儿得来的,而袁本初的消息来源于宫中的钉子,这么一来,董卓很可能就是个救星的形象了,虽然大侄子不会蠢到将钉子的话当真。 将锦帛上的字看了一遍,荀攸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善,信上只说了让他们赶紧回去,就算他不会去叔父也一定要回去,虽然只是含糊说了一下理由,但是以他今天得来的消息并不难猜出。 据说......董仲颖对他们家清隽高雅的叔父很是有些想法,现在更是到了在属下谋士跟前毫不掩饰的大加赞美,所以连宫中都已经得到了些许消息。 天知道他们家叔父这么些年过的多么低调,如果不是别有用心怎么可能这么夸,当年的何顒何先生也不过是见过叔父之后才盛赞出口,一个根本就没有见过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说。 就算是他董仲颖想招揽世家,也不可能将注意力放在行事低调与人为善的叔父身上,朝中为官的世家子很多,辞官隐居的也不在少数,多大的几率才会直接盯上一个刚为官没有几年的小小士子。 更何况,他董仲颖手底下是没有谋士还是怎么着,这么在属下面前大肆宣扬岂不是将他们家叔父变成众矢之的吗? 如此居心叵测的做法,真当他颍川荀氏无人?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荀攸今日回来就想和荀彧商量回颍川的事情,看了信件之后更是忍不了了,“叔父,明日便启程回颍川。” 荀攸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荀彧说过话,但是现在这情况,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荀攸眼中显而易见的焦灼,荀彧挑了挑眉,他还没怎么说,大侄子怎么忽然那么着急,他想表达的只是董卓要来该做准备了而已啊。 这边荀彧努力跟上大侄子的思维方式,洛阳城外二十里处,一支大概五千人的部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 中帐之中,撑着脸坐在那儿的董卓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他可是知道历史的人,既然有那么好的牌,只要避开那些愚蠢的错误,大汉江山姓什么不还是他说了算。 这时候的洛阳可还有不少大名鼎鼎的人物,汉灵帝被他提前弄死了,他现在过去接手不是正好吗? 曹操、袁绍、吕布、丁原、荀攸、荀彧...... 三国那些主公暂且不说,谋士们可都是水灵灵的大白菜等着他去接收呢! 那个因为阻止曹操称魏公却被一个空食盒逼的自杀的荀彧,这时候应该还没有投奔曹操,如今他董卓手下兵强马壮,怎么看都比他曹操更值得投奔。 留香荀令啊,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和演义上那般让人挪不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危机感爆棚的大侄子上线~ ps.董卓是个穿来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更惊喜的是,他只知道演义中的剧情哈哈哈哈哈~ 第11章 自大将军何进死后,洛阳城中的气氛便显而易见的紧张了起来,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们盯着来往的行人,一个一个盘查的仔细。 城门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儿,只是旁边两位风采不凡的青年男子让人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那儿。 两人正是荀彧和荀攸,不知道大侄子究竟想了些什么,竟是一天也不肯让他多待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荀彧原本的打算就是这个时候回颍川,曹操过两天回老家陈留,正好趁这个时候回颍川和见见那几个天天闲的没事儿干的好友。 荀攸能得到的消息曹操袁绍都能得到,显然,他们对这不打招呼就直接带兵过来的并州牧没有任何好感。 因为董卓那边出了问题,所以袁绍并没有提出引进外援逼何太后除掉宦官的建议,自然也就对董卓没什么感觉。 比起袁绍的家世,曹操现在只是跟在他身边而已,二人虽是儿时好友,但是如今的实力确实是没的比。 身边聚集了一众谋士将领,现在又没了何进,袁本初迫不及待的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现在看来,直接对宦官下手再好不过了。 派人给京中的几个好友传了信,荀彧直接便被塞上了回颍川的马车,荀攸越想越觉得一定是大叔父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如此紧急让叔父回去。 知道这个董卓有问题,荀彧也没打算直接宣扬的人尽皆知,那样的后果就是搭上他自己还动不了董卓,但是也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 董仲颖明面上带了几万兵马直逼洛阳,但是实际上只有五千人,而洛阳城中军队上万,只要提前做好准备董卓就没那么容易进京。 早知道荀攸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洛阳,荀彧也不强求,让他仔细留意董卓的兵马顺便提醒袁绍长点心,万一董卓真的进京也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能干蠢事。 史书之上大侄子在刺杀董卓之后被扔进牢里最后好歹出来了,但是现在可就不一定了,万一那边也有和自己一般带着记忆之人,他们家大侄子估计真的没命回家了。 大侄子的能力毋庸置疑,那性子也是犟的可以,要是没有把握让他诚心相待,没人敢留这么个人在身边待着。 谁知道接下来这人会不会跑到对头那边? 千叮咛万嘱咐让荀攸别意气用事,万一董卓进京的话就直接回颍川,荀彧没有说为什么,也没办法解释,但是他必须让大侄子心里有点警惕。 不明白自家叔父为何对他如此不放心,但是到底是将荀彧的话放心上了,将人送走之后,荀攸转头直接去了袁绍府上。 原本以为此时袁绍会在府上,但是到底是晚了一步,荀攸眸色深沉站在那里,大门前守着的士兵面容严肃的告诉他校尉大人已经带兵进了宫。 袁本初这时候进宫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铲除十常侍。 袁绍和何进关系谈不上好,但是也绝对不坏,更何况他们先前就已经有除掉十常侍的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先让宦官们得手了。 出身于“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即便是在京城袁绍也绝对不是肯吃亏的人,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低头。 之前的党锢之乱,现在的十常侍乱朝,这些事情让袁绍认为只有杀了所有的宦官才能免除后患,何大将军的意思是只杀几个罪恶昭彰的宦官以儆效尤,结果呢,蹇硕死了,他也紧跟着被宦官们收了性命。 如果早早的将所有的宦官都杀了还会有这些事情吗? 怒气冲冲只想杀了所有的宦官以除后患,满怀豪情壮志的袁绍带兵进了皇宫之后才发现,太后皇帝陈留王还有十常侍全部不在皇宫之中。 下令关闭宫门然后捕杀宫里没来得及离开的宦官,袁绍咬牙盯着城外的方向,张让老儿胆大包天,竟然挟持皇上太后出逃,等抓到这些不要命的家伙,他定要这些人知晓凌迟的滋味。 一边屠戮着宫里的宦官一边派人出去寻人,袁绍心中烦闷更甚,只死在他手中的宦官就不知几何。 此时,洛阳西郊北邙阪下,战战兢兢看着兵强马壮面容不善的兵马,何太后和刘辨刘协躲在马车里不敢出声。 和马车里的人反应完全不同,张让段珪等人看到董卓的兵马脸上喜意遮都遮不住,袁绍荀攸得到的消息都不准确,董卓并没有在前往洛阳的路上,而是一日前便已经到了洛阳西郊。 兴奋的骑着马绕着马车转了几圈,董卓看着旁边一脸谄媚的张让段珪,挥了挥手示意士兵将人带下去。 既然现在皇帝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那这些宦官们留着也没什么用了,正好杀了他们带着皇帝名正言顺的进洛阳城。 董卓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原本还留着几分庆幸的宦官们瞬间乱了手脚,张让更是直接大喊了出来,“将军,我们可是说好......” 话还没有说完,刀光一闪地上就只剩下了一具尸体,眼见董卓神情不耐,士兵们迅速将想要逃跑的宦官堵上嘴拖到后面杀掉。 将沾了血的刀扔到地上,董卓冷笑一声转而看着马车,本来就是要死的人,死在水里还是死在他的刀下没什么区别。 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柔和一些,董卓也知道他长的比较凶,但是再一想自己的身份面貌上的那点儿问题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要有权有势,书上的董卓胖成那个熊样儿依旧美人不断,现在他正当壮年孔武有力怎么看都比一个胖的走不动路的人顺眼。 自以为很和善的挑开马车帘子,董卓像模像样的后退一步拱手道,“臣乃并州牧董仲颖,听闻宫中巨变特来护驾。” 哆哆嗦嗦双腿发抖的刘辨看到董卓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愣了一下竟然直接抱着头哭了出来,而旁边惨白着一张脸的何太后看上去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 他们就是再傻也能从张让之前没说完的话中听出些什么,那阉人敢如此大胆将他们挟持出宫,分明就是和这凶残的家伙商量好的。 眼睁睁的看着张让死在董卓刀下,虽然尸体被拖走了但是血迹还留在原地,刘辨和何太后抱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下去。 外面那些兵马虎视眈眈,在马车上好歹心里有些安慰,出去岂不是连全尸都没有了。 张让他们是听从这人的命令才将他们从宫中掳到这儿,就算这样也没能保得住性命,他们现在手无寸铁,出去岂不是必死无疑? 小小的马车上挤着三个人,看上去最镇静的反而是年龄最小被排挤在外面的刘协。 悄悄活动了下手脚,刘协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子两人,再看看外面脸色已经沉下来的并州牧,只得小声提醒道,“皇兄,州牧此来救驾乃是有功之臣。” 早在刘辨哭出声时董卓的脸便沉了下来,他好声好气的和这小皇帝说话,他可好,竟然直接被吓哭了,他自认为还没有凶到足以小儿止啼的程度,更何况直接将人吓哭。 所谓的真龙天子就是这么个窝囊样,也难怪汉朝灭了,皇帝胆小成这样可不是要灭国? 反正他知道历史,知道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若是这样还得不到天下那还得了,看了好多遍《三国演义》的董卓勾起唇角,脸上的横肉颤了颤吓得刘辨抖的更厉害了。 他可是穿越过来的主角,将来那些名将谋士宝马美人肯定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用担心这小皇帝会给他捅乱子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燕千代大可爱的雷,有种被包养的赶脚哈哈哈哈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06 21:12:18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07 23:10:17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09 12:00:40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2 23:39:01 第12章 心中愈发不耐,董卓斜眼看着抱头痛哭的刘辨还有何太后,若不是身旁有人提醒估计直接一刀就砍上去了。 从他穿到三国成为董卓这么长时间,从来没人敢这么无视他。 重重的咳了一声,董卓眯了眯眼睛,盯着马车里的人再次开口,“臣董仲颖救驾来迟,还望陛下王爷恕罪。” 厚重的男声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董卓将“救驾”二字咬的非常重,仿佛这样就能让里面的小皇帝相信他只是来救驾一般。 只是,听到他再次开口,刘辨眼泪流的更凶了,救驾是个什么样子他还是明白的,这人明显就是要杀了他的模样。 他不要出去! 被小皇帝的反应弄的脸色发黑,但是现在还没有进入洛阳,董卓就是再看不惯也只能忍着,毕竟这是皇权大于天的古代,他还是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 殊不知,各个朝代都可能皇权大于天,唯独三国不可能。 在这个皇帝只管吃喝玩乐臣子把持朝政、皇帝随意废立、最后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年代,皇帝也不过只是个名头罢了。 强作镇定的看着董卓,实在没有办法的刘协只得冒着被何太后嫉恨的风险在刘辨之前开口,“先前张让等人胆大包天惊扰了陛下,多亏州牧大人及时救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靠谁都靠不住,若是再没人说话,谁也无法保证这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董卓会不会直接强硬的将他们从马车上拽下来。 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刘协果断先服软,在何太后手底下过了那么多天,他早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了。 他那皇帝哥哥现在已经慌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要是他再不站出来,皇家的威仪可就一点儿都不剩了。 从小在董太后身边长大,刘协受到的教育是自然比在屠户出身的何太后溺爱之下的刘辨强上不少,其中差距只从现在的情况就能看出一二。 不着痕迹将董卓说成为了救驾而来的忠臣,溢美之词一个接一个的从口中蹦出来,刘协知道董仲颖此行劫驾的可能性远高于救驾,但是现在的形势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对现在刘协如此反应毫不意外,董卓貌似不介意刚才之事迎合了几句,也不再有什么其他的话,只是带着人将马车围起来准备回城。 有小皇帝在他手中,洛阳城中谁都拦不住他。 不过,这献帝刘协还真比他哥强的多,骑马走在前面的董卓不着痕迹的看着身后的马车,眼中不屑的意味更加明显。 他可没有历史上的董卓那么傻,既然刘辨是个傻的那还换什么皇帝,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皇帝不是更容易掌控吗。 掌控皇帝的废立确实能让他的地位得到体现,但是他不是书上那个蠢货董卓,虽然刘协一直以来也没捅出什么真正的乱子,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小绵羊,他还没有傻到给自己找事情。 到了城中将小皇帝控制在手中然后找个理由杀了刘协这个不确定因素,到时候宫中的事情还不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在马车开动之后,刘协便脱力的瘫在了马车里面,战战兢兢的低头抱着腿,他现在没有半点心思去安慰那时不时瞅他一眼的皇帝还有太后。 董仲颖眼底的杀意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清楚的知道一旦让董卓站稳脚跟他肯定是死路一条,刘协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着城中有什么人能救他。 能在三国这么个时代活那么长时间,要说刘协没什么本事那是不可能的,数数史上他登基之前的那些皇帝,活到他爹灵帝那般年纪已经算是顶天了,大多都是和他哥一样不等及冠就被各种各样的阴谋夺去了性命。 虽然还没有成长起来,但是刘协绝对不是什么分不清身旁人好坏的傻子。 并没有太过关注刘协刘辨,心情极好的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往城门处而去,董卓的思维早已经不知道发散到那儿去了。 刚来之时他还以为他那首席谋士李儒李文优已经在他身边了,没想到问了一圈身边竟然没人知道这人是谁。 大概是他记错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到洛阳城之后李儒自然会出现,现在还是将心思放在那些未来会走到自己对立面的谋士名将身上为好。 身为主角,他肯定是先礼后兵不会将那些人赶尽杀绝的,毕竟做人要大度,只要跟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 具他得到的消息,现在在洛阳城中的名士可还不少,虽然大部分都在袁绍身边,但是只要将袁绍灭了,还愁接受不到那些谋士吗? 听说那些谋士们的长相不比他身边这些没人差,听到到底不如见到,还是加快速度直接进城为先。 丝毫不管马车中几个身份尊贵的皇室之人受不受得了这等颠簸,这几年身边美人不断早就荤素不忌的董卓现在一心想着京中的美人。 只是,陷入自己美好想象中的董卓不知道的是,他期待已久的谋主李儒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个李儒,毕竟演义中的李儒和现实中的李儒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啊。 在《三国演义》之中,李儒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看人的本领一流,要不是董卓死后被人杀死,以后作为可能不比诸葛亮差。 可以这么说,要是演义中的董卓听了李儒的建议和吕布打好关系,最后王允的美人计能不能得逞还要另说。 董卓不死,天下到底会是几分就说不准了,非常清楚李儒这个谋士对他的重要性,所以董卓才特意和宫中的宦官结交甚至毒杀了灵帝,只为了能早些进入洛阳城。 但是,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的是,历史上的李儒完全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李儒是什么出身? 博士。 汉末的博士是什么? 那是专门做学问的,不是搞政治的! 所以说,身为一哥做学问的行家里手,李儒是一个在政治上完全投机取巧的人,非但没有什么治国方略,连人品也不怎么样。 史书记载,在董卓进京之后,李儒发现这是条不可多得的金大腿,二话不说直接抛弃了先前提拔他的少帝一脉直接投向的董卓。 好歹做学问的名声在那儿摆着,董卓也算得上是礼贤下士,于是乎,这背主求荣的李文优摇身一变变成董卓的座上宾。 只这一点或许不值得让他被人唾骂,毕竟三国是一个特殊的时期,主上不合心意了转身走人的比比皆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最让世人唾骂的是在董卓准备废少帝立献帝之时,因为让刘辨自尽而刘辨不愿,这人直接带人进攻强逼着刘辨喝了毒酒,可以说少帝是直接死在他手上的。 只看演义中吕布杀了丁原之后承受了多大骂名,更何况李儒杀的是皇帝,那可是大汉天子,就算没什么实权也依旧是天子,这么一个人的人品会好到哪儿去吗? 可惜,这些藏在史书上的事情董卓一概不知,他只知道即将遇到的李儒会是他夺取天下的一大助力,没看电视上演的李文优对他没有二心忠心耿耿还屡出奇策吗。 将宫中的宦官杀光,甚至连大路上没有胡须的普通人都没有放过,袁绍翻遍了整个洛阳城也依旧没有找到皇帝。 正当他和手下人商议究竟该怎么办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士兵飞奔而来告诉他们皇帝回来了。 看着不可一世八面威风的董卓护送着皇帝太后陈留王回京,袁绍身边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只看董仲颖的样子,说是护送倒不如说是将皇帝拿捏在手心里了。 咬牙迎上前,看着董卓身后的兵马袁绍不得不低头,“臣等护驾不利,恳请陛下恕罪。” 居高临下看着面前一众官员,董卓嗤笑一声,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既然知罪,那便等陛下的发落吧,今日陛下受惊颇多便先回宫歇息了,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也不管城门处一群人的反应,董卓直接让人开道然后朝着皇宫而去,离去前还特意瞧了一眼看着站在袁绍身旁身量不高丝毫不起眼的男子。 他可不会傻乎乎的让这人假借献刀之名跑出去招兵买马了,现在没有铲除曹操的理由,在他意图刺杀的时候可就是正当防卫了。 到时候还能借小皇帝的名义连袁绍一起收拾,这岂不是省心又省力。 董卓的视线曹操不是没有感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看着渐渐走远的军队,曹操原本计划好的离去日期再次提前了。 来者不善啊! 黑着脸的袁绍看着董卓目中无人的样子气的发疯,但是现在皇帝在人家手上他也只能忍着,谁让小皇帝是在他手上丢的呢。 “将军?”身旁站着士兵抬头看着袁绍,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好。 狠狠的甩了下袖子,袁本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人,“我们走!” 洛阳城随着董卓的到来再起波澜,但是这和一大早就离开的荀彧没有半点关系,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这一路就走的顺利了。 看着远处的由于安营扎寨带来的炊烟以及正朝这边而来的高大武将,荀彧揉着下巴,感叹着这董卓带来的变故还真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见过用手机给电脑开热点都开不起来的情况吗?o(╥﹏╥)o 第13章 皇宫之中,距离之前的大肆屠杀不过几个时辰,何太后和小皇帝看着宫中如此惨状差点直接吓晕过去。 十常侍有罪,但是也不能将所有的宦官都杀了! 没了这些奴才,他们在宫中怎么生活? 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苦日子,看着空荡荡还沾着血色的皇宫,何太后心中除了害怕之外就只剩下这么个想法了。 到底是在熟悉的地方,内殿并没有染上血迹,刘辨在塌上坐了一会儿脸色变有所好转,但是依旧紧紧抓着何太后的衣服不放。 董卓可不管这些,反正已经到了皇宫,小皇帝在这人,外面那些人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擅闯皇宫。 眯了眯眼睛,董卓咧嘴笑了笑,而后朝着刘辨行了一礼,“陛下,袁本初等人身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扶王室又致使天子流落在外,其罪本当诛九族,但念在他们铲除宫中阉宦戴罪立功,是以死罪可免......” “那......大人欲如何处置他们?”握着小皇帝的手,何太后抬头,强自镇定的开口问了一句。 看着风韵犹存的何太后,董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戴罪之人如何带兵,陛下何不将袁本初等人手中兵权收回?” 董卓看似建议实则强逼的举动何太后一清二楚,但是现在没有其他办法,身旁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他们只能先听从这人的建议。 拿出玉玺写了收回洛阳守军兵权的诏书,看着董卓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刘辨直接软到在了塌上,至于那一直被这母子二人忽略的刘协在刚才已经自觉的到了偏殿。 京中因为董卓的到来即将变天,但是这些荀彧都看不到了,看着不远处守在那里的高大武将,荀彧只是摇头笑笑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 宽敞的官道带着些许破败的气息,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将漫不经心的走着,头顶两根鲜艳的须须还以一定的频率晃动着,平白将身上属于武将的煞气抵消了不少。 示意车夫将马车停下,看着向这边而来的武将,荀彧自己主动下了马车走了出去,他有预感,这人是为自己而来。 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这被誉为汉末第一武将的吕布吕奉先果然英武不凡,心中赞了一句,荀彧周身的气息更加温和。 只是没有想到即便何进没有自己作死下诏,董卓和丁原也都到了洛阳,这算是绕了一个弯又全部绕回去了吗? 吕布的装束在这段历史之中算是独一无二了,只这人傲人一等的身高便足以让荀彧在第一时间认出这人身份。 此时的丁原正是刚在孟津打了一仗后带兵紧赶慢赶准备到洛阳待命,刚被任命为执金吾何进便被宦官谋杀了,现在正是有些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 打仗他们谁都不怕,但是说起政事来,丁原军中还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 好在丁原的人缘挺好,虽然还没有到达洛阳但是城中的各种消息也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 让身后的士兵停在那儿,吕布看着停在不远处的清隽青年,眼中惊艳的意思毫不掩饰,怪不得大人之前只说让他在这儿等着,人到了自然能认出来。 可不是能认出来吗,他吕奉先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现在看到的这荀家文若了。 翻身利落的下马,大踏步走到离马车几步远的位置,征战多年的吕奉先小心翼翼的看着荀彧,“敢问先生可是荀氏文若?” 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待荀彧点头之后,吕布才松了一口气,“吾乃并州丁建阳麾下吕奉先,奉大人之命前来请先生一叙。” 虽然眼前的青年比自己还小上几岁,但是看着那双仿佛淬了星辰一样的眸子,吕奉先不由自主的便绷紧了身体,生怕哪点儿做的不合礼数让这看上去极为舒心的先生不满意了。 这人长的这般好看又浑身香喷喷的,平日里身边一定也都是这样的人,冷不丁见到自己这么凶的样子怕是会吓一跳。 不远处站着的士兵看着吕布难得放轻柔了的声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他们头儿平时脾气那么爆,真没看出来还有这么温和的时候。 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的武将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荀彧略带疑惑的眨眨眼,一般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是他紧张害怕吗,怎么现在反倒是有“善战无前”之名的吕奉先率先紧张了起来? 他长的有这么可怕吗? 摇头将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荀彧咳了一声将吕布的注意力拉回来,而后才开口道,“既然如此,还请将军带路。” 刚想大声应下,但是又怕自己声音太大吓到这白白净净的先生,吕布大手一挥,率先走在了前面,而等在一旁的士兵们则自觉分成两队护着马车。 知道此行不会有什么危险,荀彧也不担心,让车夫跟在吕布后面便转身回了车厢里,只是不知道,丁原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丁原之前是武猛都尉,所谓武猛都尉,自然是有武艺又勇猛的人才能担任的职位。 而这丁建阳为人如何荀彧还是知道一二的,前些年在外为官之时,但凡有贼寇来犯他都会身先士卒,也因为这样,即便他不太会官员中那一套抱团的做法也依旧兵权稳握。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荀彧如此放心的跟着吕布走,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大兄和丁原是好友,能这个时候在正好在这儿等着,他几乎可以确定是他们家大兄和丁原说的。 既然是大兄的意思,他便走这一趟也无妨,说不定这就是一个钳制董卓的转机。 只不过,不管是史书还是外人盛传,丁建阳新得的这位大将吕奉先都是个脾气暴躁乃至于不堪教化之人,今日看来这人也并不像旁人所说的那样。 史书到底用多了春秋笔法,简练是简练了,却没办法让人详细得知一些信息,就比如现在这吕奉先。 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两根晃来晃去的须须,荀彧不由自主的想到大唐东都那群天策,好像和那群傻乎乎的士兵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手指抚着放在桌上的琴头,荀彧眼中闪过一抹怀念的意味,一眨眼他已经来这儿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大唐的师父还有师兄弟们过的怎么样。 无奈摇头笑笑而后将注意力放回眼前,荀彧也不是什么看不开的人,既然已经来了这儿,那就好好的过完这一世,若是师父知道自己顶着荀彧之名却无所作为,怕是要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了。 吕布守着的地方离丁原选择的驻扎地不远,不过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荀彧刚下马车,旁边便有人到吕布身边说了些什么。 将马交给旁边的卫兵,吕布转头看向荀彧,态度依旧有些小心翼翼,“先生,大人正在帐中等待,劳烦随布一同前去复命。”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微笑着回了一句,荀彧有些搞不明白吕布的态度。 两根长长的须须在荀彧面前晃来晃去让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难不成他这张脸真的杀伤力这么大,让勇武无双的吕奉先都吓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令君(懵逼):我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第14章 跟在吕布身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中帐,荀彧淡定的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对丁原手下的兵大致是有了些了解。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要吕奉先不被董卓拿捏住,丁建阳未必没有和他一战的实力。 看这些士兵们个个精力充沛眼神活跃的样子,平日里估计也都是惯会惹事儿的家伙,丁原带兵也算是有一手了。 毕竟论起这个时候最能打的军队,一支为董卓的凉州军,另一支就是丁原的并州军了。 自以为隐晦的看着吕布和荀彧走远,营中随处可见的士兵们皆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站岗的士兵不会擅离职守,但是闲着的士兵们可不一样,看着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清俊青年,他们心中不由再次感叹了他们家大人的神通广大。 明明和他们一样出身贫苦读书不多,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从泥窝子里爬出来的,怎么认识的都是这些看上去完全和他不搭边的神仙似的人物? 丁原是个大老粗不假,但是不知为何就是合了荀悦的心意,虽然荀悦人现在隐居在颍川,但是二人依旧联系不断。 荀彧表示,他们家大兄虽然看上去温和无害,但是脾气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撑得住的,因此,对于丁原这个让大兄另眼相看的武将,荀彧可以说是好奇已久。 史书上关于这人的记载太少,其中又是几分真几分假,怎么有见到真人来的清楚? 规规矩矩朝着丁原行了一礼,然后站在旁边看着已经走过来的中年武将,荀彧眼角抽了抽,他怎么也看不出这一脸憨厚的武将哪儿能让他们家大兄另眼相看。 吕布回了话之后片刻不留的离开了营帐,迈开长腿走了几步之后才挠挠头停在了原地,脸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 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长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刚把手下的兵安排好的张辽摸着下巴看着吕布在哪儿嘀咕着什么,悄悄绕到这人身后想给他来个“惊喜”,结果还没等腿踢出去整个人便被提溜了起来。 “作甚?” 一脸不耐的看着这意图偷袭的张文远,吕布眼中满是威胁,若是没什么事儿他是不是可以直接将这整天找事儿的家伙打进扶伤营? “放下放下......” 赶紧朝着吕布挥了挥手爪子,张辽憋红了一张俊脸,他可不想在这儿丢人现眼,旁边那么多人吕奉先你丫的就不能给他留点儿面子? 尽管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张辽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半分,等他什么时候能打得过了肯定是要找回场子,现在...... 算了,还是先服软吧! 皱着脸揉了揉脖子,看着吕布一脸的有话快说没事儿滚蛋的表情,张辽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又不怕死的又凑近了些问道,“方才进去那人是谁?” “练你的兵去,管这些作甚?”凶巴巴的瞪了张辽一眼,吕布活动了一下手指,转身大步流星离开了这儿。 “什么跟什么啊?”低头嘀咕了一句,张辽再次好奇的往帐中看了一眼,虽然有帘子挡着什么也看不到。 帐篷里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旁边还有不少士兵,张辽胳膊一甩,转身朝着那些闲着的士兵而去。 他不就是这两天出去了吗,难不成就这两天大人就又招人了? 没听说最近有什么人要来啊,就算有人要来,没道理将军之告诉吕奉先就不告诉他,他年龄小但是也不比吕奉先差哪儿去。 至少比高伏义那个三杆子打不出一句话的家伙强! 极为自信的甩了甩头,张辽大手一挥,然后一头扎进了聚成一团的士兵当中收集情报。 帐中,丁原看着礼数言语皆一丝不苟的荀彧,赞叹了一句不愧是颍川荀氏的子弟。 直接拿出荀悦的信说明自己得到他行踪的来源,丁原直接开门见山,“现董卓那厮已经进京,吾等虽兵马相当却师出无名,不只文若现在有何想法?” 扫了一眼锦帛上的字迹,确定是他们家大兄送过来的无疑,荀彧眼中闪过一抹暖意,这是不放心特意又给他找了个护卫啊。 上面写的东西简单明了,若丁原现在不知何去何从就现在洛阳城外等几天,或许会等到什么惊喜。 对他们家小弟的才能荀悦非常自信,因此这薄薄一层锦帛上大半都是对荀彧的赞美之词,有些脸红的将信还回去,荀彧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想象到的大哥写信时的激情澎湃甩出去,大兄对他是不是有点自信过头了? 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松开,荀彧表面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军可知董卓为人如何?” “董仲颖残忍无道丝毫不将百姓死活放在眼中,但随着这些年的征战身边能人也不在少数,在外尚可,进京无异于猛虎归林。”丁原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现如今他已经进京,以董仲颖的为人定然会专断朝政,朝廷危矣。” 也不知道董卓那边究竟是谁身上有问题,若是想让主公活的长久一点,在董卓作死的时候就应该有了对策,即便不能拦着好歹也不能让这么个名声传出来。 还是说这可能和他一样带着记忆出生的人和董仲颖有仇,现在正筹划着怎么直接快速让董卓退场? 眉头一挑,荀彧发现这个猜测非常有可能,万一是捧杀呢,自古以来身居高位却被捧杀的人可不少。 将心中的念头先放在一边,荀彧看着皱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样子的丁原接着问道,“将军手中兵马,比之董仲颖何如?” “足以一战。” 说起手下的兵丁原非常有信心,虽然董卓的凉州兵个个强悍无比,但是他们并州军也没差哪儿去,那可都是骁勇非凡的并州儿郎啊! 再说了,他手底下几个大将个个都足以独挡一面,董卓那边有战斗力堪比他们吕奉先的吗? 没有! 傲然看向荀彧,丁原也不是傻子,从荀彧问的这两个问题中便猜出了他的用意,“文若的意思是直接开战?” “董仲颖如今八面威风,拥有强兵且居心叵测,一旦等他在洛阳站稳脚跟,将军知道会是何种后果?”没有直接回答“是”还是“不是”,荀彧先让丁原想一下他不打董卓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况。 他们不主动去打董卓,董卓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先前说董卓身边的人是为了加速他退场一说纯属笑谈,就算是真的荀彧也不敢就这么直接让丁原按兵不动。 丁原听不听他的暂且不说,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将领接下来就直接开始一波三折朝不保夕的领兵生涯。 原本没想过能在这儿看到丁原手下的人,既然看到了,即便没有大兄的特意安排他也不会什么都不管,毕竟是小时候没少在大兄口中听过这个人,袖手旁观什么未免有点对不起大兄从小的照看。 让丁原想了一会儿,荀彧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彧有一言,如今董卓势大,将军不妨和袁氏合作,以袁氏四世三公之名,此仗打起来胜算更大一些。” 荀彧不敢将话说满,毕竟就算现在看来吕布没有丝毫背叛丁原的意思,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又拐回来了,到时候再说什么就没用了。 好在丁原原本就有和袁绍合作的想法,毕竟一个人兴头上来去打董卓什么的有点不切合实际,就算他想这么做手底下的小将们还不干嘞! 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丁原抹了一把脸扯了扯唇角,然后开始和荀彧回忆当年了,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要多亏了荀悦当年的一顿臭骂。 想了一下他们家大哥骂人的景象,荀彧嘴角抽了抽,感觉丁原认识的荀悦可能不是他们家大哥。 “今日天色以晚,委屈文若在营中休息一日,明日吾便派人护你回颍川。” 作者有话要说:弟吹大哥上线~ 荀悦:我弟最好我弟最棒我弟最可爱! 第15章 第二天,看着跟着自己的马车一起出现在营门处的一队人马,荀彧着实惊的不轻。 他知道以丁原和他们家大哥的关系护送他回颍川的人定然是他的心腹,但是也没想到丁原直接将吕布派来干这么个事情。 那可是吕布,现在丁原军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武将,不是路边随便捡回来的小兵! 看着吕奉先强忍兴奋的神情,荀彧挥了挥袖子,试图从跟他回颍川这件事中找出能让这在之后战场上大显神威的将军的兴奋点在哪儿。 现在世道虽乱,但是从洛阳到颍川一路官道也没有哪个想不开的会出来打劫吧! 看着旁边非要跟出来的丁原还在和吕布说着些什么,荀彧嘴角抽了抽,非常婉转的说道,“将军正是用人之际,奉先将军勇武天下无双,留在您身边岂不比跟在彧身边更为合适?” 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丁原拍了拍吕布的手臂,然后异常豪迈的一口回绝了荀彧的建议,“仲豫交代了要将文若安然无恙的护送至颍川,现在兵荒马乱的,奉先跟着吾才放心。” 荀彧还想再说些什么,旁边的吕布就直接抱了拳头大声朝着丁原回了一句,“大人放心,布必将先生安然护送至颍川。” 先生夸他勇武了,那肯定对他非常满意了! 满意的看了吕布一眼,丁原催促着荀彧上马车,将人送走之后他就准备先带着军队驻扎到洛阳郊外。 董卓老贼现在正在京中作威作福,城中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高官们根本靠不住,还得靠他赶紧去救驾。 无奈上车的荀彧看着外面志气高昂的吕奉先,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在跟着丁原就有无数建功立业的机会,怎么偏偏就领了这么个活计,难不成是他年纪大了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两世加起来已经年过四十的荀彧摸了摸下巴,可能他真的老了。 这样也好,吕布跟着他离开至少丁原身边少了一个隐患,虽说吕布跟着能让董卓忌惮不已,但是吕布不在凭丁原的兵马董卓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昨日已经和丁原说过,若有什么犹豫不定的事情便去找荀公达,左右大侄子现在还在京师,袁绍虽说手底下有兵马,但是现在的局势对他不利,就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大侄子直接就进了牢房。 因为有人高马大的吕布在旁边守着,荀彧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颍阴,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颠簸了一天,安排好吕布以及那一队士兵,荀彧伸了个懒腰朝着书房而去。 虽然这儿是荀氏族地,但是真正留在这儿的荀氏族人还真没有多少,前几年看几个儿子都能独当一面了,荀绲便带着爱妻不知道去哪儿隐居去了,因此即便荀彧回来,家中现在也只有荀悦一个。 大兄不喜欢身边太多婢女仆从,因此现在偌大一所宅子显得有些空荡荡,制止了前去通报的仆从,荀彧想去给他们家大哥一个惊喜。 书房中,知道荀彧今日归来,荀悦一早便在书房等着,即便人已至中年,荀仲豫依旧是容貌昳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手边放着一摞儿竹简,面前还摊开着一卷,书房里已经点起了灯,微微皱眉看着外面的天色,荀悦起身就要出去看看。 算一下时间,已经这个时辰了也该到家了。 刚想敲门结果门自己就开了,看着眸中还存着几分担忧的荀悦,荀彧眼里仿佛星辰在闪烁,“大兄!” 松了口气看着平安归来的小弟,荀悦伸手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舟车劳顿,文若可要先梳洗一番?” 对于小弟一回来就自觉的过来找他荀悦非常开心,开心过后想起这是个一整天都在赶路中度过的孩子,生怕人累着了的大哥连忙催着荀彧去修整一下。 桌子上放着早上从洛阳送来的信件,有荀攸写的,也有曹操派人送来的。 曹操送来的信件自然是给荀彧的,只不过荀彧在丁原那儿耽搁了一天,所以信件才提前一步到了颍川。 就算不打开,凭借他自己得到的消息荀悦也能猜出来上面写的什么,无非是曹孟德回陈留招兵买马准备讨伐董卓。 荀悦早已经不主动关注朝中事情了,在颍川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出去教教学生的日子再悠哉不过了,可不比在朝中勾心斗角来的踏实? 但是这种悠闲日子在灵帝驾崩之后就不存在了,他到底是不放心留几个小辈在外面打拼,谁让现在家中长辈跑的一个比一个远,他身为老大不看着点也说不过去。 荀彧出了洛阳城不到一日时间,董卓带着小皇帝回了皇宫,而后二话不说让小皇帝下诏收了袁绍的兵权。 此事现在已经传了出来,若无意外,不多久便会有揭竿而起的反抗了,毕竟汝南袁氏“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名声不是说说而已。 这董仲颖太过心急了,一点儿掩饰都没有就直接将袁绍手下的兵马抢走,他真当洛阳是凉州那种可以让他为所以为的地方吗? 如此行径,迟早自取灭亡。 和荀彧一样,荀悦也想不通董卓一个能在凉州聚集起来兵马的人为什么忽然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身边的谋士都是吃干饭的吗? 任这兄弟俩再聪明他们也想不到,现在的董卓身边根本就没有几个谋士,毕竟人家心中唯一的谋主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窝着做学问的李儒李文优。 沐浴更衣之后,荀彧头发半干就直接回了书房,桃花枝早在灵帝驾崩的时候便取了下去换成了普通的玉冠,国丧期间若还是桃花枝,怕是紧接着就要被各种弹劾了。 直接散着头发推门而入,看着比之平常多了几分随性的荀彧,荀悦勾了勾唇角将手边曹操送来的信推过去,“今日一大早曹孟德遣人送来的,吾并未拆开。” “无妨,孟德来信无非只有一件事。”毫不在意的直接在荀悦面前拆开,荀彧对他们家大哥非常放心。 “大兄,孟德已经准备在陈留起兵,袁本初已经与董卓撕破脸皮,接下来怕是要开始乱了。”慢吞吞的说出这些话,或许是知道这些都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荀彧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担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欲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跃跃欲试。 救已经救不回来了,与其费劲从现在开始教导皇帝,还不如直接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毕竟小皇帝以后长成什么样子谁也不能确定。 瞥了荀彧一眼,看着他眼中闪着的光芒,荀悦大致能猜到他这小弟心中想的是什么,“曹孟德为人刚正,今于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号召天下英雄讨伐董卓,想来响应者不在少数。” “大兄所言极是。”抿了一口温水,荀彧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荀悦的话说道,“董卓堂而皇之对天子不敬,以武将之身扰乱朝政,实乃自取灭亡。” 翻了翻手边的竹简,将昨日荀攸派人送过来的那一份找了出来,荀悦扣了扣桌子,然后问道,“文若可知,董仲颖寻找李文优是何意?” “李文优?”皱着眉头将大侄子规规矩矩写满的竹简看完,荀彧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荀悦口中的“李文优”是何许人也。 这不是一直蹲在角落里抱着书满口“之乎者也”的李儒吗? 董卓找他干什么? 总不能是有什么学问上的问题想请教吧? 荀彧想到一种可能,但是转眼便将这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扔到脑后了。 董卓出身凉州,只以往得到的消息便知道那人不是个能看的下书的人。 再说了,洛阳城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汉都城,不说其他,只是学识丰富的老前辈就不知凡几,就是又问题也轮不到他李文优啊! 兄弟二人各自看了看对方,发现并没有人没有猜出来董卓的用意。 难不成这李文优身上真有什么猫腻? 作者有话要说:令君(疑惑):那不是个书呆子吗?听说人品还不太好,董卓找他干什么? 董卓(兴奋):我的天才谋主啊,快到你的真命天子这儿来! 第16章 书房之中烛火闪烁,许久未见的兄弟二人很快便将那个话题抛开。 董卓想找就让他去找,反正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就是让他扒出来估计也没地方安置。 想想也知道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读书人在军中不会有什么用处,李儒不是能出谋划策之人,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待在皇帝身边整理书籍了。 不是所有读书人都适合跟在军中,每个人擅长的事情不一样,让一个擅长内政的出去打仗,这种事情或许会发生,但是结果绝对不会有多好,除非对方将领不会带兵。 再说了,李儒除了掉书袋子好像也没什么擅长的了。 董卓的军队中基本都是从凉州带来的,那边对读书人向来有偏见,以李文优的能力......荀彧想不到哪儿能让他安然无恙的董卓军中待下去。 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致又说了一下,看外面夜色已深,荀悦挥挥手便将荀彧赶回房间休息,而他自己则依旧留在书房里。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丁建阳是个蠢的,没人在旁边提点着就直接跑去袁本初那儿怕是要被耍的团团转,文若还是不了解那人啊! 和丁原相交多年,荀悦如何不了解那人是怎么一个榆木脑袋,以前倒也罢了,好歹是打击盗匪保护百姓,但是现在可不能让他由着性子来。 丁原带兵打仗荀悦倒是不担心,毕竟那人就是这么一路打拼上来的,但是一旦和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扯上关系,这死心眼的家伙估计就直接两眼懵了。 与其让他主动去找公达,还不如指望着公达去找他。 低声叹了一口气,荀悦对丁原典型的武将思维不报什么希望了,剪了灯花之后,抿唇看着手底下空白的竹简,荀悦最终还是提笔开始写东西。 虽然文若已经说了让他找人合作,但是以他对丁建阳的了解,如果真的去找袁本初,最大的可能便是说不了两句话直接不欢而散。 袁本初最为看重出身门第,丁建阳却是贫苦出身,从根本上这两个人就不可能会心平气和的谈合作的事情。 万一到时候这人暴脾气控制不住,别说打了,董仲颖怕是会欢喜的坐在那儿坐收渔利。 第二天一早,荀彧刚收拾好便有婢女前来通报,说是昨日护送他回来的那位将军一大早便带着几个士兵跑马出去了。 摇头笑了笑,感慨了一些武将的精力充沛,荀彧示意婢女不用担忧,待会儿多准备些饭菜即可。 也是,在军营中习惯了,陡然间在这什么都要讲规矩的地方自然不习惯。 这边正说着,额头些微冒汗的吕布便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挥挥手让婢女下去那毛巾来给这不修边幅的几人收拾一下,不然一会儿让大哥看见又要被念叨一顿。 将脸擦干净的吕布看着眼前清清爽爽的年轻先生,不由自主的便将身上属于军营的凶悍之气收敛了起来,“先生,吾等今日便告辞,如何?” 一路顺畅的将人送回来,吕布留在这儿也没有事情,他也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与其让人在这儿闲着,倒不如提点两句赶紧让人回丁原身边。 “不急,奉先可有时间与彧一谈?”微微摇了摇头,荀彧让一旁候着的婢女去准备饭菜,顺便让人另外去给那几个士兵送去,然后才示意吕布跟着他去会客厅。 这吕奉先虽说性子直,但也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至少在荀彧看来他比那董卓董仲颖要强上不少。 身边人提了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建议,甚至是直接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但是,这都不是借口,他自己就不想想手下人提出的建议实行了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果然,朽木不可雕也。 有了对比,荀彧看吕布的眼神愈发和善,这武将虽说身形高大在战场上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但是人家听得懂好坏话呀。 等吕布坐好,荀彧广袖一挥这才施施然入座,“将军勇武举世无双,昔闻并州一将擅长骑射膂力过人乃号为飞将,当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话不说先将吕布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夸了一圈,看着那脸色不由泛红的高大武将,荀彧眼中笑意更甚。 在大唐之时他没少和苍云天策打交道,对于这些脾气一个比一个硬的武将们,来硬的是没有用的,只能顺着他们的意思来,毛捋顺了才好说其他的。 吕布虽然骁勇无双,但是性格上的缺陷也十分明显,没有多少谋略疑心重还容易听信谗言,这样的性子一旦没人压制谁也不知道他能干出来什么事情。 好在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没有太多谋略疑心重就在身边放一个能让他信得过的人管着,吕布这样的武将难以束缚却也最好收心,只看掌握他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通体清贵的先生溢美之词不要钱的砸到自己身上,多少年没有害羞过的吕布终于有种扛不住的感觉了。 “先......先生谬赞......” 他知道他能打能打很能打,但是先生你这么一直夸他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眼见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荀彧掩唇一笑,而后接着道,“将军可知,世间人心唯最为叵测,张仪使怀王六百里地换齐楚绝交最终客死秦国,晋侯假道于虞原欲伐虢最终二国同亡......” 先生说的......什么意思...... 什么是换齐楚绝交? 什么是伐虢(guo)? 现在除了黄巾还有其他想灭国的吗? 看着吕布越来越迷茫的眼神,荀彧微微眯起眼睛,欣赏够了这武将茫然的表情才话锋一转进入主题道,“现董卓占据洛阳把持朝政,以将军实力董仲颖定然不会轻言放过,彧在此有一言望将军一听。” “先生请讲。”即便之前荀彧说的吕奉先半个字也没有听明白,但是现在这句话他可听的清清楚楚。 心中忽然冒出豪气万丈,吕布眼中闪过精光闪烁,先生提及董卓,难不成回来之前大人还给了他什么秘密任务? 就知道以他吕奉先的本领肯定不会只是一个护送任务! 对吕布如此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荀彧面上不显只是敲了敲桌子,“董贼狡诈,只望将军莫要掉以轻心中了老贼奸计,否则丁大人痛失爱将岂非人生一大憾事......” 说白了就是董卓可能会使诈,你小心一点儿别人家挖了个坑你看也不看就直接往里面跳,人家丁原好歹对你有知遇之恩,别到时候直接一刀捅上去了自己的名声也跟着玩儿完。 金银财宝会有的,宝马也会有的,不急这一时。 当然,荀彧不会直接这么说,以吕布这暴脾气,他要是直接不加修饰的表示出怀疑......就算这是在他家里也一样拦不住一个暴怒的武将。 然而现在,吕布只听出了一个意思,董卓不是个好东西,以后除了打仗就离他远点,他吕奉先那么优秀,那老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朝他下手了。 有些失望不是秘密任务,吕奉先抿了抿唇还是点头应下了。 他像是那种轻而易举就被人勾引走的人吗,先生未免太小瞧他了。 不管吕布怎么想,只看他的反应荀彧也知道今日的目的是达到了,正欲再说些什么,这时,门外婢女忽然表示外面有客来访。 歉意的朝吕布点了点头,荀彧让想要跟着一同起来的将军别动,“不用劳烦将军,彧且去一看。” 看着逐渐消失在门口的清俊身影,吕布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心虚,刚才门口有个自称荀先生友人家伙,他原本想着帮忙通报一声,没想到一看到人就给忘了。 先生这么温和,应该不会介意这些小细节。 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站在门口望眼欲穿的戏爹:...... ps:啊啊啊啊啊wuli小可爱们,强烈安利声临其境嗷嗷嗷啊,看到停不下来啊啊啊啊(这就是你更新这么晚的理由吗!拉出去剁了!!) 第17章 眼巴巴往门外瞅了一眼,吕布颇有些无措的挠了挠头,干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离开了会客厅。 不管了,他先去吃点东西,大不了一会儿再回来给先生赔不是。 门外,等了许久没等到人还是自己派人进去通报了一下的戏志才眯着眼睛,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门。 这么长时间也不出来...... 有意思...... 才几年不见,这就要将他拒之门外了吗? 若是郭嘉在这儿估计直接就闯进去了,可惜他不是郭嘉,早知道便不为了一个人见文若直接拉着那小子一同前来了。 现在可好,他这个好友竟然连门都进不去了。 荀彧出来看到的就是虽然带着笑但是莫名让人有些发冷的戏志才,脚步顿了顿,许久没有见到好友的荀家文若表示,刚才应该只是错觉。 眨了眨眼睛,看着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的好友,荀彧快步走了过去,“志才来到为何不提前说一下?” 说一声? 刚才那武将没告诉这人门口有人吗? 不知为何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戏志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上下将荀彧从上到下扫了一圈一边说道,“忠前两日便已派人将拜帖送至府上。” 大大方方的任由戏志才打量,待人说完后荀彧才率先走在前面将人带了进去,“怕是大兄事多一时没有想起来,志才勿怪。” 一边说着,荀彧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了一句,“方才奉先将军回来,你们二人应该是没有遇见。” 迈步跟了上去,戏志才有些不符合形象的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他们还真遇见了,而且,你口中的奉先将军还非常热心的说了一句替他进去通报一声。 但是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在外面等了这么长时间。 “大概就是文若说的那样吧。” 荀家他来了这么多次,这家里的人都是什么性子他非常清楚。 这些天的确是事情多,以荀家大哥那恨不得所有事情都先处理好不让文若累着一点的性子,这个时候忙不过来才正常,也怪不得文若这么想。 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之前说好替他通知里面人的武将,戏志才挑了挑眉先将那事放在一边,抿了一口送到手边的茶水直接开门见山,“文若此次欲留几日?” “志才不妨猜一猜?”放松了心神看着这向来会给人出难题的好友,荀彧难得调皮一次将问题抛了回去。 就算他不说,这人也能猜出一二,毕竟这可是戏志才啊! “你呀,和公达一同在京中三年,怎么还学会了奉孝那套说辞。”看着一旁言笑晏晏的青年,戏志才差点以为在他来之前郭奉孝那混小子已经来过了。 前不久郭嘉及冠,和史上无甚两样,这个大名鼎鼎的鬼才还是被长辈赐名为“奉孝”。 “曹孟德散尽家财在陈留起兵,若无意外半月之内必将开始讨伐董卓。”而半月之后,荀彧是在曹操身边还是在颍川就不一定了。 看荀彧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戏志才也不多说便直接进入正题,“袁本初亦离开了京城,虽未归乡但也不会善罢甘休,估计不多时二者便会联合抗董了,到时文若是走是留?” 敲了敲桌子,听的开心的荀彧趁戏志才停下也不回答只是补充了一句,“丁建阳的兵马此时亦在洛阳附近,莫要忘了他们对董卓来说也是一大威胁。” 言下之意,现在还不到他们必须出去的时机,多在家里待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不说丁原戏志才还忘了,眯了眯眼睛,刚才被晾在外面许久的戏先生瞥了一眼外面,“文若家中这些个兵可是丁建阳的手下?” 微微有些愣神,荀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回道,“奉先将军今日便要离开,有这等强悍的武将在丁建阳手下,董卓估计得不到好处。” 低低笑了一声,丝毫不管门口站着那人的意思,戏志才凉凉开口,“文若以为以他的本事逃得过董仲颖的招揽?” 连带个话都带不成,这人还能干什么? “志才莫要小瞧人,奉先将军岂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二话不说直接怼了回去,荀彧明显维护的态度让戏志才再次瞥了一眼门外。 文若对这人可称得上是偏爱了啊! 他不相信,以他荀文若的本事看不出来这人身上的缺点,他不过和那人见了一面便知道那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文若不可能看不出来。 然而,话说完之后荀彧才忽然意识到,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丁原和董卓针锋相对时吕奉先好像正处于抱着赤兔不撒手的阶段。 转头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荀彧干脆利落的起身就要出去,“志才先在这儿歇息片刻,待彧将奉先将军送走再说其他。” 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荀彧的窘迫,戏志才无所谓的挥挥手让他自便,待人出去之后才熟练的在会客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提溜出一个酒坛子。 旁边的婢女早已见怪不怪,在戏志才起身之时便自觉的将酒樽摆在了桌子上。 虽然他们家郎君几年没回家居住,但是这些和友人相处的小习惯什么的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迅速用完饭之后整装待发的几个士兵看着他们家将军出去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于是各自挤着眼睛交流着一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事情。 他们家将军今天是真的是精力充沛啊,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两趟了,难不成荀先生私下里让将军干什么了不成? 板着一张俊脸的吕奉先重重咳了一声,兔崽子们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是怎么着? 荀彧过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略显僵持的情况,吕奉先瞪着眼睛站在几个士兵面前,那几个士兵则一个个挺胸抬头站的标准。 连外出也不忘训练,吕奉先果然是个严谨的人。 心里感叹了一句,荀彧脚步未停走了过去,训练什么的还是在军中比较好,既然要离开了还是不要再折腾这几个可怜的家伙了。 又瞪了旁边几人一眼,吕布抿了抿唇,待仆从将马牵过来之后才郑重的对着荀彧说道,“先生放心,布定然不会中了董卓老贼的奸计!” 颇有些咬牙切齿意味的吕奉先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人就只留给荀彧几道背影,哭笑不得的摇头回去,荀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估计是里面那位刚才的话让这直性子的武将给听到了,所以才在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来让他放心。 真是难得贴心的武将啊! 转头正要回去,戏志才已经拎着酒坛子走出来了,“走了?” 点了点头,荀彧撇了撇今早才放到会客厅如今已经半空的酒坛,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真是非人一般的嗅觉,“为何不在里面等着?” “忠刚记起有一事方才忘了说,文若可知董卓为了收纳名士特意听从伍琼之言,这几日任命了不少官员?”慢悠悠的和荀彧一起往回走,戏志才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再去和荀家大哥说一下。 刚想问戏志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荀彧忽然想起来他们家六叔就是这个时候被从山沟沟里找出来然后一路高升不过九十三天便到司空之位。 “志才是说,六叔此时已经在赴任的路上了?”荀彧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若是有消息也不能是戏志才来通知,他们家的消息还没有这么落后吧? 这边正说着,荀悦已经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将手中竹简直接抛到荀彧怀中,大哥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六叔那边不必担心,他董仲颖还不敢对六叔下手。” 能在现在不管不顾将他们家年近花甲之年的六叔揪出来,董仲颖是真不知道惹急了天下士人的后果啊! 作者有话要说:荀家大哥:他们家最会搞事儿的可从来不是大侄子啊! 第18章 洛阳城中,虽然皇帝安然无恙,但是朝中官员却无一放松,毕竟跟着一同回来的还有一条择人而噬的恶狼。 董仲颖此人残忍无道倒行逆施,丝毫不将陛下放在眼中,非但如此还肆意改变朝中任命,如此大奸大恶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朝中不乏骨头硬的老臣在上朝的时候以命相逼欲使皇帝将董卓逐出洛阳,可惜,早已经被董卓吓破胆的小皇帝只看着董卓自带凶恶的眼神便已经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何况还将人逐出京城。 小皇帝靠不住,任由每天上朝下面都跪了一群要死要活的大臣,心中还无比庆幸幸好董卓没来上朝。 要是那人过来,下面这些大臣估计一个也走不了,全部都得把性命留在这儿。 眼见小皇帝实在不堪教化,下朝之后的大臣们都叹了一口气,而后三两成群各自离开,这大汉的天下......危矣。 没有去上朝的习惯,一旦有什么事情董卓都是直接去皇宫找皇帝,反正小皇帝不敢反抗他,朝堂之上多的是坑,他才不会傻到和一群古人磨嘴皮子。 不管不顾直接将京中兵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看现在没有敢反抗的董卓更是放肆了起来。 剑履上殿,无法无天,这些天的董卓更是仗着没人敢管他找由头直接在皇宫中留宿,至于在里面干了什么事情大家更是心知肚明。 只是,兵权不只是一个名头就能拿走的,在这个世家大族可以蓄养私兵的年代,多得是只认将领不认皇命的士兵。 表面是袁绍等被卸除兵权之人落了下风不得不离开洛阳,实际上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谁也说不准。 毕竟现在在陈留以及南阳都聚集了不少人马,天下各郡之间听闻董卓的行径也都有起兵讨伐的意思。 也就只有董仲颖以为京中太平无事了。 安稳了没几天,董卓听从属下的命令将一堆已经远离朝政许久的人找出来后便直接强硬的将任命送过去,不来便直接以家中老小为威胁,很是在天下世族身上拉了一波仇恨。 任命一事过去没多久,闲不住的董仲颖就又开始找事儿了。 演义之中刚开始没多久他便已经被封为太师,现在灵帝何进该死的都死了,那是不是也到了该封他为太师的时候了? 在现在这位董仲颖眼中,反正早晚都是他的官,早封晚封都是封,还不如他多当两年太师多让小皇帝活两年。 可是,太师是什么,那是辅弼国君之官,地位比三公还要高上不少,虽然现在已经没了实权,但也不是轻易就能放出去的官职。 史上的董卓好歹还有征战多年的功劳在那儿放着,平定叛乱几十年,如果不是性格实在太恶劣最后又野心暴涨,董仲颖会不会落得个众人合击的下场还未可知。 现在的董卓并没有诸多功劳加身,却偏偏以势压人逼着小皇帝下诏书,何太后如今没有能仰仗之人,也只能看着董卓的脸色行事,只能任由董卓作妖。 被听话的小皇帝迷惑了双眼,董卓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百官的联名上奏被手下人压了下去,他还以为根本没人反抗他。 果然,他就是一个要成就一番霸业然后流芳百世的存在啊! 等他将曹操刘备几人找出来杀掉,这江山不就成了他的了吗! 眯着的眼睛中充满了欲望,董卓咂咂嘴,看在何太后的面子上,他留下这个只知道哭的小皇帝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现在还只是个孩子的刘协,找个机会直接杀了便是。 好歹还知道不能直接对刘协下死手,董卓仅仅想了两天,之后也没心思管一个小孩子在干什么了。 他没想要废刘辨,但是也没那个义务替他弄死未来的竞争对手。 董卓放松了对刘协的管制,就趁这个时间,灵帝留下的唯一一个有脑子的子嗣也悄悄展开了自救。 留在宫中的刘协已经悄悄和母族搭上了线,董卓眼中的杀意太明显,他就是再蠢也知道宫中待不得了。 从小在董太后身边长大,刘协在董太后遭遇不测之后在宫中可以说是举步维艰,但是好他歹是灵帝之子,就是再苛待在宫中也没人敢伤他性命,但是董卓不一样。 这个从凉州而来的蛮横武将丝毫没有将皇室放在眼中,如若不然也不会做出秽乱后宫这样有辱皇室颜面的事情。 董太后教养得当,刘协母族王氏在洛阳算得上是名门世家,因此,对于屠户出身的何太后刘协从来没有打心里认可过。 现在何太后明目张胆的和董卓搅和在一起,如此浪荡之人简直无时无刻不在给皇室抹黑,怎么可能然刘协有好感。 悄悄传了信出去,刘协现在只等外面安排好便能离开皇宫这个危险的地方,他那皇帝哥哥没有半点主见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告诉了皇帝哥哥之后还能瞒上几天,等何太后或者是董卓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出了皇宫了。 董卓府上,被从角落里扒出来的李儒端的是春风得意,虽然不知道董太师看上他哪儿了,但是有升官加爵的机会放在面前不要白不要。 在金光灿灿的后花园中转了一圈,李儒昂首大步走到董卓休息的地方,让人进去通报一下后便直接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如此待遇,就算是那些一直跟在太师身边的谋士武将都没有,由此可见他在太师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他李文优读书作著几十年,终于有了可以大显身手的机会,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由此可见,古人诚不欺我也! 之前不得重用必是老天给他的考验,现在董公到来,他的才华也有了可以展示的地方,治国兴邦之术书中应有尽有,他李文优岂能无所作为?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听下人说李儒马上就到这儿,董卓挥手让身边的美貌婢女出去,然后起身将衣物整理成能见人的模样。 这个时候过来,估计是之前的事情有眉目了。 心情极好的在李儒进来后直接免了他的礼数,董卓大步走下塌问道,“文优此来可是有吕奉先的消息了?” 拱手一鞠,李儒笑眯眯的恭维道,“太师大喜,底下传来消息,丁原帐中确有一将名吕奉先,据闻此人武艺非凡,若太师能将此人召入麾下,岂愁除不了丁原?” 董卓大笑出声,拍了拍手喜上眉梢,“得此悍将,丁原老儿必死无疑!” 二人言下之意已是将吕布当成了自己人,一点儿也没想过吕布会拒绝他们的招揽。 以董卓的意思,虽然吕布可能在将来杀了他,但是那有些太远了,在那之前吕奉先可是他身边难得的武将。 先将人招揽过来,等他杀了丁原,然后看紧一点别让他被王允老儿忽悠了,以吕布那蠢脑子也想不起来反抗他。 他可不会和书上的董卓一样身边有个神将却不知道怎么用。 “太师账下虎贲中郎将李肃乃吕奉先同乡,不如让此人前去招揽?”看董卓心情正好,李儒赶紧上前补了一句,“太师放心,以肃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吕布拱手来降。” 李肃先前才送礼至李儒家中,从来没有过被人如此相待的李文优对这主动示好的同僚自然非常有好感,不过几日便直接在董卓身边举荐了。 依稀记得书上写的就是这名为李肃之人带着赤兔将吕布忽悠了过来,董卓点了点头,心中对李儒更加满意了,不用旁人提醒便主动将库房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吾有日行千里之名驹号曰‘赤兔’,加以金银珠宝一同前去,以示吾方诚意。” 赤兔马送过去,就不信吕布不过来。 “太师大义。”再次拱手行了一礼,李儒欣然领了任务,然后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准备让李肃去招揽吕布。 连还未招揽过来之人都能如此厚待,太师真是个好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emmmmmm 第19章 洛阳郊外,连成一片的营帐绵延几里,就算再怎么没有心机,丁原也不会傻到直接带兵冲进城中。 现在还能打这个讨贼护驾的名头,若是直接打过去,董卓那边反应过来直接给他安上一个造反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他丁建阳可没有做乱臣贼子的心,管住手底下的兵已经够累了,哪儿还有那么多心思去勾心斗角? 不过,在城外安营扎寨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震慑力就比直接打进城大。 从刚来到现在这么几天,丁原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就不只一方来人和他攀交情,其中有董卓手下的人,也有朝中那些大官的招揽,更有其他州郡的长官派人送来密信。 因为董卓的肆无忌惮,现在已经有讨伐檄文出现在各郡之中,如今除了董卓之外兵力最为雄厚的丁原自然是他们心中提供兵力的最好人选。 当然,对这些各怀心思的拉拢丁原一个也没有回复,他手中有兵就是最大的依仗,只要董卓还在洛阳城就没人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除非那人是傻子。 别人主动过来请求结盟对丁原来说再好不过了,毕竟在这之前他才因为想和人结盟共讨董卓被袁绍狠狠的怼了一阵。 天知道在袁绍离开洛阳之前他们俩见面那是个什么情况,要不是旁边有人劝着,他们俩估计能直接打起来。 暴脾气的丁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仗着身世瞧不起他们这些出身贫苦的人,仲豫也是出身世家,也没像袁本初这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果然,世家大族中的大部分还是不堪入目,既然坚持门第之见那就别来眼馋他手中的兵! 不欢而散之后,丁原也意识到事情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他向来是这么个脾气,就算是再来一次也绝对还是这么个结果。 也幸好,并非只有袁绍一个想要讨伐董卓,丁原看着手边一摞儿竹简,眼中的懊恼好歹被消除了一些。 将刚处理好的公文放好,丁原正准备出去转转,外面一个传令兵就飞快的跑了过来,“大人,奉先将军回来了。” 眼睛一亮,迅速将手边东西放下,丁原大步走出营帐,仿佛外面有什么珍奇之物一般。 没想到丁原会出来的吕布在看到快步走过来的人时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便直接拱手将这两天的情况说了一遍。 有他吕奉先在,谁敢不长眼的挡道儿? 对吕布的能力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因此丝毫不担心的丁原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但是看吕奉先接下来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丁大人不得不委婉的提醒道,“除此之外可还有事?” 就没有什么要捎过来的东西? 没有东西总有几句话吧? 一脸耿直的吕奉先:“回大人,没有。” 一双大眼瞪的滚圆,丁原的嘴唇抖了抖,似乎是不相信吕布的话,但是看着那身材高大的武将不似作伪的表情也只得失望转头。 也是,当年被他气的狠了,仲豫这么多年来也就前两天送来了一封信,还是为了他家幼弟,如果不是为了荀家文若,那人估计也不会和自己有联系。 看着莫名其妙失落下来的上官,吕布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他什么多余的也没说啊! 这时,站在吕布身后的一个亲兵忽然一拍脑袋喊住了丁原,然后将封存好的竹简送过去,“大人,荀家一位先生确是让属下带了东西,当时将军不在所以并不知晓。” 惊喜的接过竹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丁原咧着嘴角眯起了眼睛,“奉先,以后如若再擅离职守吾定不轻饶!” 说完,丁大人拿着竹简便喜滋滋的回了营帐,徒留下身后一脸懵的吕将军。 他哪儿擅离职守了? 看丁原心情好,吕布也没纠结,他们家大人没文化词不达意很正常,毕竟军中都是这样,习惯就好。 转身带着身后的兵回他自己的营帐,吕奉先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洛阳城中,李肃对于忽然轮到头上的好差事惊喜异常,将李儒恭维的身心舒畅之后二话不说便直接朝着城外吕布所在的军营而去。 招揽一个武将而已,以他对吕奉先的了解,太师只将宝驹送出便足以让那人拱手而来。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李肃到来之时吕布刚喜滋滋的回到属于他的营帐,身边的几个亲兵各自散去,吕大将军看了看天色,准备去找张辽练练拳脚。 几天不见,想来那小子最近过的很潇洒。 李肃身边带着不少人,毕竟现在和丁原气氛紧张,他还是比较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吕布营中的人看到这么一队明显不是自己人的人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正好过来的张辽看到不远处的陌生脸庞,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人冲了出去。 于是,不等李肃靠近,一股脑儿跑出来的几十位士兵们便直接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呔,尔是何人,为何擅闯军营?” 李肃赶紧下马,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士兵们庆幸自己身后还带着不少护卫。 吕奉先果然是个粗人,手下人也一样的不懂礼数,有客前来也如此粗蛮。 昂首看着领头的张辽,李肃拱了拱手大声道,“在下李肃,还请速速禀报吕将军,有故人前来相见。” 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肃,再看看他身后那些个明显从洛阳城里出来的兵,张辽的皱了皱眉头,随手指了一个士兵进去通报。 李肃? 没听说过! 还故人? 吕奉先啥时候有过这样的故交了? 旁边的几个穿着和普通士兵不太一样的青年各自对视一眼,一人凑到张辽说了些什么,而另外几个则是各自活动着手腕,脸上似笑非笑走上前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先进去等候,将军得闲自会召见。” 几人都是吕布亲兵,这会儿都是刚回军营,正准备换班去休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换班的必要了。 摸着下巴上下扫了李肃,张辽侧首点了点头,然后大手一挥直接将李肃身后的那些兵的武器给卸了。 对这种发展始料未及的李肃愣了一下,然后怒气冲冲的看着张辽吼道,“吾乃太师帐下虎贲中郎将,尔等这是何意?” 太师? 董卓! 眼睛眯了起来,看着这在自家门前叫嚣的李肃,几个亲兵握了握拳头二话不说直接推着人往营中而去。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丁原丁大人的地盘,董太师的名头在这里不好使。 李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身后之人的武器刚才就被卸了下来,赤手空拳对上得不到丁点儿好处,更何况现在他们人少。 想起此行的目的,李肃艰难的将火气抑制住,甩了甩袖子老老实实的进了军营。 张辽拉住刚和他说话的亲兵,“可要禀报大人?” 有人来挖墙脚,他是上报还是不上报? “文远将军莫急,不多时我们家将军自会前去。”眨了眨眼睛,亲兵站直了身体说了一句,然后快步跟上了前面几位然后回头,“要不文远将军一起过去?” 歪头想了一下,张辽果断跟了上去,至于你几个心照不宣的亲兵们......这时候一个个眼冒精光不知道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洛阳城里面的官出来和他们家将军攀交情,这是在丁大人那边吃够了苦头所以将注意打到他们家将军这儿了吗? 这些人真是被大鱼大肉养的只剩下一身肉了,长点脑子不行吗? 他们家将军在这儿好好的犯得着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背叛丁大人吗,还是说这些人有那个自信能诱惑的了他们家将军? 脚步一顿,几个亲兵面面相觑,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万一没有荀先生之前的提点,这些人在他们家将军身上下手指不定真的能得逞,可惜......没有万一。 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几个亲兵将李肃以及他带来的兵马安排好便迅速跑到大帐那边和值班的兵说了一下然后光明正大的顶了上去。 这会儿还是找个看戏的好位置比较重要。 他们家将军回来之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绝对不会让董卓的奸计得逞,这人真是挑了个“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亲兵们:嘻嘻嘻~ ps:感谢小可爱们的雷,么么么么么么哒~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5 23:28:19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6 23:27:44 顾彼非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7 04:35:06 顾彼非迟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7 04:35:21 exhello扔了1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8-03-17 13:44:10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7 22:47:54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9 14:44:54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19 23:36:01 燕千代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03-20 22:49:26 第20章 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家乡小调,吕布心情极好的在营中走着,正好看到有些不知所以的张辽。 同样看见吕布的张辽快步走过去,“方才有个叫李肃的过来,说是你吕奉先的故友,现在正在旁边等着......” “李肃?”皱眉想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自己有过这么一个故友,吕布将手搭在张辽肩上,仗着身高的优势直接将人拉走,“管他作甚,先去打一场。” 眼巴巴等着看戏的几个亲兵看着逐渐远去的两位将军,表情扭曲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帐前守着。 将军~快回来~ 等到吕布和张辽打完一场身心舒畅的回来,几个面色黯然的亲兵眼中瞬间绽出光彩,不等吕布走近便上前提醒。 旁边还有一个等了许久的“故友”呢!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吕布肯见他了,李肃的脸色黑沉,但是毕竟是来招降,为了能完成任务然后升官加爵他也只能将心里那点儿不满压下去。 跟着士兵走到大帐处,李肃看着上面的吕布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拱手一礼格外熟络的说道,“多日不见,贤弟别来无恙。” 来回扫了两眼,还是没有想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眼前这人,吕布也不纠结了,撇了撇嘴角便随意回道,“军中事多,将军前来是为何事?” 盘着一双长腿坐于上位,吕奉先看着李肃那张脸,并没有看出丁点儿熟悉。 他的同乡多了去了,不说其他,只他们并州军中就几乎全是同乡,这么多人他哪儿能一个个认过来一遍? 贤弟? 他可没兴趣在这儿和这人攀交情。 看着吕布眼底隐隐的不耐之意,李肃脸上表情不变,甚至还显得更为亲善,但是到底不敢惹怒上面的人。 再次出口之时,李肃便不着痕迹的将称呼改了。 “不瞒将军,在下素闻将军有匡扶社稷之才,今特意前来献上良马一匹,此马名曰‘赤兔’,渡水登山如履平地,更可日行千里,宝马配良将,岂不美哉?” 说完,李肃便让人下去将赤兔牵过来,他还就不信了,有哪个武将能抵得住赤兔的诱惑。 然而,在听到李肃要送礼之时吕大将军就开始心生警惕,这人过来是干什么的? 匡扶社稷之才? 这人是不是当他是傻子听不出真假话,匡扶社稷那是形容他这明显只会打仗的武将的吗,这词儿安在那温雅至极的荀先生身上还差不多。 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吕布站起身走到下面,瞥了一眼门口处几个竖着耳朵的亲兵,然后才接着看向李肃,“布初来乍到,不知李将军如今在何处任职?” 话刚一落地,李肃便大喜过望,“某不才,现任董太师麾下虎贲中郎将一职。” 脸色微微一变,吕布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拳头,果然是董卓老贼派来的人,他吕奉先看上去像是傻子吗?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吕奉先一转眼,鲜艳的红色便如烈火一般直直的进入眼中,那是一匹被养的油光水亮神俊非凡的高大神驹。 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吕布快步走到喷着响鼻的赤兔跟前,将身旁的李肃忘的一干二净。 伸手摸了摸唇边的胡子,李肃眼中满是志在必得的意味,“将军神武,以此马相配再合适不过了。” 一句话将吕布从痴迷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不舍的看着极其符合心意的赤兔,吕布心道:还好有荀先生的提醒,不然,布岂不是要中计了? 自认为很有自知之明的吕奉先看着还在侃侃而谈的李肃,听着那不重样儿的赞美之词直接挖了挖耳朵。 真是聒噪。 换了个姿势坐下,将视线从赤兔身上挪开的吕将军压下心疼慢吞吞的出言相问,“无功不受禄,布寸功未立,如何当得起李将军如此大礼?” “将军有擎天驾海之才,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区区一马何足挂齿?”以为吕布心动了,李肃心中一喜,然后再接再厉接着道,“以将军之才,若机缘得当,来日定当名扬四海,到时别忘了在下即可。” 挥手让门口几个亲兵退下,吕布回到位子上坐着,想听听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还能说出来什么东西。 遗憾的撇了撇嘴,看着他们家将军明显已经看出了那人的想法且隐隐有恼羞成怒的意思,几个亲兵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听命下去。 待会儿将军心情不好了,倒霉的可是他们这些兵。 见吕布挥退众人,李肃眼中喜意更甚,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接下来一些不能让别人听见的话也能说了。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朝中众人皆不可追随,唯有太师为人礼贤下士赏罚分明,若将军前往定然前程无量。” 礼贤下士赏罚分明? 这人是当他不了解朝中情况吗? 如今天下啊谁不知道董太师贪财好色,恨不得将所有的财宝美女都聚集在身边,就是想夸也想个好点的理由行吗? 勾唇冷笑一声,吕布看着李肃,故作不解来了一句,“布在丁大人帐下亦能领兵统将,何必舍近求远去董太师之处,如今天子年幼太师辛劳,若有何难以抉择之事布定当禀报丁大人,绝不会让太师为难。” 马是好马,但是他吕奉先岂是为了一匹破马就背主之人? 艰难的将视线从赤兔上移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吕布看向李肃的眼神更加不爽,迟早打到京城将这些个只会磨嘴皮子的家伙教训个彻底。 被狠狠的噎了一下,李肃看着吕布,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来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但是吕布脸上就那么多表情,任李肃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李肃拱手低声道,“将军可知这赤兔马乃是太师所赠,如某之不才太师仍怜爱任吾为虎贲中郎将,将军若前往定当贵不可言,将军......” “布身无长物,太师愿收?”只露出一副不知道董卓究竟看上他哪一点的表情,吕布一手撑着脸看着李肃,极其艰难的掩饰住眸中的杀意。 连这李肃都能当虎贲中郎将,董卓老贼还真是手下无人,让他过去干什么,给他当护卫吗? 他吕奉先还丢不起这脸! 吕布好歹带兵领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见过打仗不敢往前凑的将领,要不是董卓最开始在凉州的时候一众班底护主,他董卓能不能镇住手底下的兵还难说。 想象了一下自己待在那整天只知道吃酒享乐的太师身边当护卫的场景,吕布心里颤了颤,果断将这个可怕的场景甩出脑海。 然而,已经被吕大将军迷惑了的李肃喜上眉梢,几乎能看到自己将吕布招降后飞黄腾达的未来。 “将军莫忧,便是什么都不带,只身前往太师也必会摆宴相迎。” 如果能带着点兵马那就更好了。 李肃抬头兴奋的看着吕布,以为接下来这没什么头脑的武将便直接信誓旦旦的答应然后带着手下的兵马投奔董卓,却没想到这个在他眼中极其好骗的武将的反应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猛的一拍桌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吕大将军恶狠狠的看着李肃,然后朝着外面大喊,“来人,将这满口胡言的家伙带走扔出去!” 煞气满满的吕大将军瞪着眼睛,要不是记着军中不能随意杀人恨不得直接将李肃打杀,荀先生说的果然没错,董卓老贼果真奸诈。 来挑破离间就算了,还带了那么好看那么健壮一匹马,能看不能要的感觉实在让吕大将军抓心挠肺恨不得在李肃来时就直接拒绝不见。 丁原手下几万的并州铁骑,其中在吕布手中的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在骑兵面前遛马绝对比让绝世美人在他们面前的吸引力更大。 麾下铁骑踏遍天下无敌手的吕大将军怒了,后在外面早有所料的亲兵们二话不说直接一哄而上拎着一脸懵逼的李肃便迅速退了出去,徒留动作最慢的一个看着他们迅速消失的背影,心底骂了几句却不得不凑到明显心情不怎么样的吕大将军跟前。 “将军,那赤兔......” “一同扔出去!”额上爆出青筋的吕布咬牙怒道,“日后若再有董卓老贼手下的人过来,进了营便作罢,若是在外面......格杀勿论!” “得令!”抬头大声应了一声,亲兵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生怕他们家将军一会儿想不开要和他练练拳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文远将军那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韧劲。 然而,不等他跑远,心在滴血的奉先吕大将军又开口将他喊回来了,一脸纠结的吕奉先看着不远处那张扬的红色,使劲搓了搓脸然后故作不在意,“李肃小儿心怀不轨,这马却没错,带上一起去见大人。” 看了一眼不远处吃着草的赤兔,再看看他们家明显口是心非的将军,亲兵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中将那几个跑的飞快的同僚骂的狗血喷头。 丁原帐中,吕奉先面无表情的将刚才李肃的话重述了一遍,顺便还说了一下现在的李肃应该和他带来的那些兵灰溜溜的回了洛阳城。 “大人,董卓老奸巨猾,接下来恐怕还会使诈,何不直接开战,也好过在此处无所事事。” “不急不急,最多半月,定然有机会让奉先大展拳脚。” 对吕布如此听话的直接过来汇报的举动丁原非常高兴,这个武将太难掌控,就算是他也不过是看着这么多年来共同征战的份上才勉强能指示的动。 不过是去了一趟颍川而已,荀氏家风果然厉害,连吕奉先这等武将也能感化。 顶着丁原老怀欣慰的眼神,吕布悄悄往赤兔那边瞥了一眼,然后一脸正经的看着眼前有点奇怪的上官,“大人,这马......” “既然送过来了,不要白不要。”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丁原直接让人将赤兔给吕布牵回去,“若奉先不嫌弃便拿去吧。” 一匹马和一个战力非凡的武将,孰轻孰重丁原还是分得清的。 满眼不可置信的吕奉先愣了一下,然后生怕丁原反悔一般风一样朝着赤兔马而去。 那是他吕奉先的马! 他的! 管他是谁送过来的,现在这是丁原丁大人送给他的,名正言顺! 作者有话要说:傻乎乎抱着赤兔的吕大将军:我不管,这是我的,谁都别想抢! 第21章 毫无颜面被扔出军营,李肃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这是被赶出来了? 看着随后出现在身边气势萎靡的士兵以及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金银珠宝,李肃拍了拍脸,似乎还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方才说的好好的,吕奉先也快要答应随他一同前往太师麾下,为什么忽然间就变了脸色,究竟哪儿出问题了? 将从他见到吕布到被人赶出来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李肃脸上惊疑不定,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直接面对暴怒中的吕大将军。 但是,无论怎么想,它也想不出来吕布的态度会忽然改变,看着身后几十等着他命令的士兵,李肃咬了咬牙,“走,回城。” 这是在丁原的地盘,若是吕奉先直接随他离开,他们能不能走出营帐都不一定,这会不会是他的权宜之计? 越想越有可能,李肃的脸色慢慢变好,虽然其他东西还没能送出去,但是吕奉先并没有将赤兔一同赶出来,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意动了。 肯定是这样,毕竟吕奉先在丁原帐中地位不低,再怎么也是要安排一二,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便是这人带上兵马直接投奔太师了。 根本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吕布就在耍着他玩,自认为有办法去向董卓复命的李肃昂首挺胸,仿佛刚才不是被人扔出来而是被人恭恭敬敬的送出来一般。 再怎么说吕布也领兵打仗这么多年,怕是顾忌着直接背叛旧主的名声不太好,所以还要暗中运作一番,如此才好名正言顺的答应他的招揽。 良辰择主而事,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如今在丁原手下待的好好的,没有个好的理由到底不能直接到太师身边。 毕竟如今太师和丁原处于对立一方,吕奉先要还想接着高升,那就绝对不会任由叛主的骂名盖在身上。 这么一想,李肃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毕竟人望高处走,跟在丁原身边哪儿有在太师身边升官升的快。 他丁原现在也不过是个执金吾兼并州刺史,太师现在可是位比三公,连陛下都要听从太师的意思,岂是他一个手中握着点兵马的并州刺史比得了的? 太师府中,董卓正等着李肃带来好消息,毕竟等吕布来了它身边安全才有保障,他是知道未来发展的人,王允老儿别想将他已经到手的武将策反。 不就是个貂蝉吗,这世间多少美女,他还就不信了,他成功称帝之后会少了女人。 对待下属要大度,只要能安抚住那个鼎鼎大名的虎将,就是十个貂蝉他也会直接毫不犹豫送出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会在意一个女子。 摆好了宴席只等一会儿好好拉拢吕布,让那个空有一身武力的武将对他死心塌地,董卓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李肃有失败的可能。 于是,在听到外面有人来报李肃归来之时,董卓也顾不上拿架子,直接大步朝着门外而去,一个李肃不值得他如此隆重,但是加上吕布就完全值得了。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三国鼎鼎大名的武将他可是眼馋已久啊! 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待遇的李肃看着迎出门的董卓受宠若惊,“见过太师。” 然而,急着见到吕布的董仲颖往他后面瞅了瞅,却发现除了李肃之外没有其他人跟过来,勉强收住脚步,董卓脸色微沉,“吕奉先呢?” 话一说完,董卓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毕竟有些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挥退了身边的婢女卫兵带着李肃来到宴席之上,调整好神色的董卓端起酒樽,“不知将军此行可顺利?” “不负太师所托,赤兔已经送出。”避重就轻的只说东西送出去了,李肃不敢接董卓递过来的酒杯,只是退后两步诚惶诚恐道,“奉先将军虽未直接答应,但是属下观他已有意动,太师莫急,容属下多走两趟,凭这三寸不烂之舌定为太师招来虎将。” 既然留下了赤兔宝马,吕奉先定然会防着丁建阳,待他过两天再走上一趟,还愁说不动一个满脑子只懂得打仗的武将吗? 他们如今对丁原奈何不得,但是吕奉先可不一样,到时带着丁建阳的人头前来投奔,不只吕布一人,连同他也肯定会被大肆嘉奖。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李儒李文优是如何一步登天的太师身边的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身边不服者有之,但是更多的还是艳羡。 没有什么功劳都能直接成为太师的贴身谋臣,到时他立下了如此大功,岂不是有可能和李文优一样一步登天? 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到底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中,董卓脸上扯了个笑然后回到上座,“将军的本领吾自是信得过,只是现在非常时机,还望将军抓紧时间。” 到底还知道接下来有不少仗要打,董卓到底没有傻到认为现在全天下都臣服在他的统治之下,毕竟朝中还是有些不满的声音存在的。 即便是身为主角,那也是要经过一番磨难才能荣登大宝享尽齐人之福,他来的时候董卓手底下兵强马壮,仅有的几次战斗也都是手底下的将领去解决的,说到底,他还是个没怎么打过仗的生手。 自从知道自己穿到了谁身上,董卓就马不停蹄派人和宫中十常侍搭上线,反正灵帝过两年也是要死的,还不如早点死让他早点带兵去洛阳。 凉州那苦寒之地怎么比得上洛阳这古都来的舒服? 没打过仗又怎么了,如今他董卓的名声在军中又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谁敢让他这个老大冲到前线打仗? 他知道未来的发展,只需要在后方指挥就够了,哪儿用得着和普通士兵一样去上前线杀敌,万一一个不小心把命丢在那里怎么办,他穿过来可不是为了再死一次的。 颍川,许久没有重聚过的荀彧和郭嘉在戏志才府上算是重聚了。 在见到那个温润清隽的身影之时郭嘉就恨不得直接扑过去,天知道这么久没见他多想文若亲手酿出来的美酒,即便手中有方子,但是到底没这人手中出来的有味道。 郭嘉是个什么性子荀彧清楚的很,在看到这人一点儿形象也不顾就直接朝着这边跑过来时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表情不变只是将背在背上的琴取下来抱在怀中,荀彧含笑看着郭嘉,眸中意思不言而喻。 敢扑过来弄乱他的衣服,他不介意今天再上一节琴艺课! 平日琴不离身,就算是不认识荀彧的人在看到身后背着一张七弦琴时也能猜出来这人是谁,毕竟爱琴的人虽多,随身带着琴的可不多见。 不过,不用荀彧特意去拦,旁边在一开始就被忽略了的戏志才便黑着脸直接伸手将人挡在旁边,“奉孝,亭中已备好美酒,可否赏脸前去?” 沉着脸看着郭嘉,戏志才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清晰,让文若以这个状态动琴,这小子今天是不想好好待在这儿了是吧? 这话当然不是说荀彧琴艺不好,相反,自幼爱琴的荀家文若被称之为大家也不为过。 当今名士蔡邕也是爱琴之人,但是连此人在听过文若琴音之后也不得不叹上一句后生可畏,更何况他们这些对琴仅仅止步于君子六艺之上的普通人。 昔神农继伏羲而王天下,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第,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削桐为琴,绳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 若是文若心情好,那琴声便是如水般清润明澈,便是听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会腻歪,但若这人心情不好,那就绝对不能让这人碰琴。 一位琴艺大家,按理说就是胡乱拨动也会是让人心情舒畅的音调,但是,文若真想折腾人的话,好好的曲子在他手中简直会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琴。 原本悦耳的曲子,虽然弹琴的手还是那般莹白修长,但是其中的杂音却让人恨不得堵上耳朵——不是一般的难听。 看着暗中打机锋的两个人,荀彧勾了勾唇角,什么也不说率先朝着里面而去。 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武力,最多也就是转一下琴音让这些好友吃点苦头罢了,如此好打发的自己离当初那个时不时在天道轩接点任务的荀玉越来越远了。 浑然不在意的笑笑,荀彧随手拨了拨琴弦,清亮的宫音自手中流泻而出,未待形成曲调便已经被那双手压弦止音,而后将琴背了回去。 有什么不一样呢,他还是他,只不过比旁人多了一点奇妙的经历而已。 戏志才这府邸以前荀彧没少来过,也就这几年不在颍川不长走动,但是看这熟悉的景象也是身心愉悦。 荀彧知道戏志才是个骄傲的人,和郭嘉不一样,那小子虽然一样的高傲,但是到底年纪小,少年人的锐气在他身上能毫无保留的都显现了出来,不过以他的性子,怕是再年长几岁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但是戏志才不一样,这人的清高傲然文人风骨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收敛,渐渐变为一种极为淡然的名士气度。 如此,也更让人难以捉摸,至少在荀彧眼中,戏志才再也不是那个刚认识时还能逗逗的青涩少年了。 默默转头看着正在说些什么的戏志才和仰头满脸不甘心欲辩解什么的郭嘉,荀彧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看吧,连以后大名鼎鼎的鬼才郭嘉在他手里也只能节节落败,他没事儿还是收敛点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令君(遗憾):人太聪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22章 书房外正对着是几株桃树,小巧玲珑的亭子伫立其中,坐下三人足矣。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满足的抱着酒坛子,郭嘉看着对面两个同样笑意盈盈的俊雅青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文若?”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郭嘉悄悄的往后撤了撤,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 看了戏志才一眼,荀彧将放在一旁的竹简拿出来放在郭嘉面前,“奉孝且看看。” 竹简上写的东西非常简单,只是如今准备讨伐董卓的几路人马而已,但是其中表达的意思就不知简单几个字就能说清楚了。 讨董联盟即将形成,如今基本上所有人都推举袁绍为盟主,连丁原也逐渐将远在并州的兵力分散调到身边来,可笑董卓还只凭不到万人的兵马在洛阳城作威作福。 早知道董卓身边有问题,这些天通过荀攸还有丁原那边传来的消息,荀彧可以确定这个问题出在董卓本人身上。 东汉末年这段时间远比大唐来的艰难,就算是荀彧想做些什么也是思虑再三才敢真正下手,毕竟出了差错的后果他担待不起。 多年前的教训太过于惨烈,荀彧到底不想年纪轻轻就将命交代在这儿,因此这些年来更是小心翼翼半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这个董卓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究竟处在什么样一个境地,史上的董卓虽说残暴,但是好歹能镇得住手底下的兵。 在这个年代,只有拥有兵马才能真正的高人一等,就比如皇帝,在现在这种兵权不在手中的情况下,不也只得依靠旁人才能生活吗? 董仲颖再这么肆意妄为下去,不用联盟军,只手底下的叛变就够他受的。 不过,自从发现董卓那边的异常开始,荀彧发现就算他做出一些不符合历史走向的事情,后果也没有那么严重了。 或者说,那些束缚在他身上让他只能按照既定路线而活的力量正渐渐被削弱着。 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到底是好事儿,荀彧自然不会阻碍这股力量的消失,甚至还隐隐有种让董卓多活一些日子的期望。 如果真的等到那个力量对他的性命没有什么威胁,那他还要感谢这董仲颖带来的影响。 不知道荀彧心中都想了些什么,旁边两人看了一眼那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的好友,转头又将注意力放回竹简之上了。 文若今天说起这件事情,那就是有问他们以后想要去何方的意思了。 不像戏志才郭嘉就算什么也不干也没人会说什么,荀彧是世家子,不管世道再怎么乱他也不可能轻易从中脱身,毕竟他身后是一个家族,而不只是他自己。 同样,因为荀彧身后是一个家族乃至于整个颍川甚至豫州的世族,人脉不是他们俩比得上的,就算这些年在外结交了不少好友,真正有什么事情还是荀彧出面更为妥当。 几人都是自幼的交情,自然不会出现什么为了面子强撑着的情况,只要真正能行,不用荀彧开口,他们自己变会找上门。 稍微正经了一点,郭嘉细细看完之后撑着脸看着对面俩人,“你们以为,联盟可行?” 不是他郭奉孝看不起那些旗杆子竖的老高口号喊的老响的各地群雄,实在是他们没有让他看得上的地方。 兵力粮草什么暂且不说,若是真的捏成一股绳就是再来两个董卓他们也一样能将人打回凉州,但是,架不住这些人现在各怀心思啊! 郭嘉眸中意味非常明显,现在这群雄并起的局面虽说对董卓极为不利,但是领头的那些人的性子大家都清楚,怕是不等打到洛阳内部先起了乱子。 毕竟谁都不是圣人,眼睁睁看着旁人拿了功劳而无动于衷,凭他们那心性还做不出如此大义的事情。 “联盟可否能成暂且不说,奉孝以为吾等应当如何?”并没有直面回答郭嘉的问题,戏志才顿了一下,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 “不如何,静观其变而已。”懒洋洋的换了个位置,狡猾的眨了眨眼睛,郭奉孝接着道,“现在该烦心的该是文若才是,志才跟着急什么?” 确实,以如今的情况看来,荀彧才该是最早作出抉择的那一个。 天下群雄并起,如今正在讨论选取盟主,要起兵讨伐董卓自然少不了正居中原的豫州,豫州刺史孔伷孔大人亦是那诸雄之一。 身为颍川世家之一,荀氏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没有表态,但这些现在还不是荀彧该担心的时候,毕竟上面几个兄长都不是吃干饭的。 不说六叔荀爽家的两个兄长,现在,三兄荀衍官居监军校尉如今驻守邺城,四兄荀谌在冀州韩馥手下出谋划策,更是隐隐有成为韩馥手下第一人的趋势。 所以说,心中早有打算的荀彧一点儿也不急。 看着笑成狐狸的郭嘉,荀彧抿了口酒水,然后轻飘飘的抬眼看过去,“听闻袁本初厚礼相待欲请奉孝前往,为何奉孝如今还端坐于此?” “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摇头晃脑来了一句,郭嘉撇了撇嘴接着道,“袁本初不知用人之机,好谋无决且多端寡要,嘉若前往,不出三日必将归来,既然如此,不如不去。” 袁绍虽然想着效仿周公礼贤下士,但是到底对门第看的太重要,虽然对什么人都是以礼相待的样子,但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郭嘉非常清楚,以他的家世还不足以让袁本初看重,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答应。 说完之后,郭嘉话题一转,三两句将关注点转移到荀攸身上,“连公达都不得重用,文若觉得那儿是个好地方?” 荀公达也就看着傻不愣登,要真当他傻最后被坑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想礼贤下士却不知道怎么用人,喜欢出谋划策还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决策,这样的人让他郭奉孝去辅佐,难度有点大。 无奈摇了摇头,戏志才知道这小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不过没有说出来而已,“袁本初并非良主,奉孝不去也好。” “所以......今日是非要彧说上一二才肯作罢?”在石桌上敲了两下,荀彧看着两位好友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拿出另一份竹简放在桌上,“所言不多,尽在其中。” 上面东西并非荀彧所书,而是前天曹孟德从陈留送过来的,自曹操离了洛阳,二人的联系就没有断过。 曹操是个枭雄,虽然多疑但是却用人不疑,虽然残酷但是在面对真正有才之人时却也能轻飘飘的放过那人性命。 荀彧不在乎曹操性格上的一些小缺陷,人无完人,只要此人能集权掌兵以武安天下,便是私德有损亦不妨成为一方枭雄,更有甚者,成为开国一帝也不是没有可能。 生食汉禄死为汉臣? 史上的荀彧无法接受曹操称公而抑郁而亡,而他不会,偌大一个江山,只要百姓活得下去,天下姓什么又有谁介意呢? “如今朝廷式微,朝中形势瞬息万变,人各有志,只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撑着脸笑了一声,郭嘉合上竹简摸着下巴,“虽然现在名声不显,但是曹孟德将来定有大能。”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大势所趋,他们非是迂腐之人,对这些还是能看开的。 “曹孟德此人不可小觑,也是个不畏权势一心为民之人,文若对他抱有好感也是正常。”点了点头,戏志才抬眼看着荀彧,再次将当年这人离开颍川去洛阳时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一如当年所言,文若的眼光忠自然信得过。” “当年?”脸上带着些许茫然的郭嘉愣了一下,然后瞪着眼睛看着戏志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二人瞒着吾干了什么?” “莫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决定接下来去哪儿罢了。”状似惊讶的看着郭嘉,荀彧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人别那么激动,然后又火上浇油转头看向戏志才,“志才还未同奉孝讲?” “戏志才!” 怒视还端坐在那儿的戏志才,郭嘉眼中火光直冒,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人竟然一直没让他知道。 无可奈何的看着眼中满是笑意的荀彧,戏志才扶额,忽然感觉有些头疼,“文若!” 看着光风霁月一个人,怎么性子偏偏就像奉孝那不着调儿的靠近了,他那个温和清润的好友去哪儿了? “三年啊,戏志才,你瞒的我好苦~” 幽怨的看着戏志才,宛如看负心汉一般,郭嘉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慢吞吞的将摆在对面的酒坛子全部搬到自己跟前。 “相识多年,嘉今日才知晓,原来吾在你二人之间竟是个不该出现的存在,既然如此,嘉只有借酒消愁了。” 再次叹了一口气,郭奉孝拎着酒坛子就想直接往口中灌,惨遭抛弃的感觉表现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然而,不等酒水入口,原本拿在手中的酒坛便被忽然插过来的一只手给夺走了。 “行了,说正事。”莫名其妙感觉浑身不自在的戏志才横插一手,然后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如今曹孟德尚在陈留,文若何时要走?” “走?”旁边正开心着的荀彧挑眉看着戏志才,“不急,孟德如今有张孟卓帮衬着,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什么事情。” 如今的曹孟德手下只有五千兵马,还不是那个收编了几十万黄巾的兖州牧。 现在还没到外有袁绍逼迫内有陈宫鼓动非让张邈在背后捅曹孟德刀子的时候,所以,以他们几人多年的交情,连袁绍尚且没有和他撕破脸,张邈就更不会了。 “今日找你二人过来除却这个尚且有一要事。”正了神色,荀彧站起身来走到亭边缓缓开口,“四兄来信,让吾等离开颍川去冀州避上一阵。” 作者有话要说:快到月底了,求波营养液,砸吧砸吧,最好能让我淹死在营养液的海洋之中~ ps.说短小的!都站出来!我......我以后会粗长哒(小声bb)!! 第23章 颍川地处中原,距洛阳不过几百里的路程,如果董卓忽然清醒过来想干些什么,洛阳颍川便首当其冲。 普通百姓或许还好,对于荀氏这种颍川大族,一旦董卓将注意力放到颍川,几个世族都没有好下场。 汝颖一带世族林立,而世族们在政治上的一向表态都是心向汉室,所以别看现在董卓还没有任何想要对周边地区下手的意思,一旦想起来,颍川绝对逃不过一场灭顶之灾。 在这个年代,世代为官的家族才能称之为世族,而这样的家族无一例外都家资颇丰,毕竟没有家产也养不起来私兵。 只要将颍川这些世族处理了,不但能使敌对方面元气大伤,他们自己军队的军饷也能顺便得到补充。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人不少,至少荀谌不放心再让家里几个看上去都文文弱弱的兄弟接着留在颍川。 大兄在读书作著之上很有经验,遇上不讲理的士兵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而他们家小弟,只看那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身形也知道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六叔那边已经有所准备,万一董卓老贼不敢动六叔便直接拿尚在颍川的荀氏子弟出气,到时候他们到哪儿哭去。 在这方面荀彧和荀谌想的差不多,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家大哥还是先出去避避为好。 只不过他原本想的是荀悦离开他自己留下,但是这个想法在刚提出来的时候便被几个兄长一起驳回了,虽然他有足够的自信在这里不受伤,但是耐不住家里人不相信啊。 所以,荀彧这次过来说到底还是来道别的,只不过并不是前往曹操那边,而是和他们家大哥一起去冀州。 在荀彧说出要去冀州避上一阵的时候戏志才和郭嘉便想到了其中缘由,看着弱不禁风的好友,再想想董卓手底下兵士残暴的行径,二人对荀家四哥的担忧感同身受。 “如此也好,有友若在也不会出什么事儿。”点了点头,戏志才表示自己早有猜测,但是他自己却没有一同去冀州的打算。 看了一眼明显和他一个打算的郭嘉,戏志才起身走到荀彧身边,“忠欲前往徐州,待文若归来,吾必携厚礼相迎。” 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再次抬眼,戏志才眼中便只剩下与好友约定的坚定光芒。 明显愣了一下,荀彧没想到戏志才要去的会是徐州,以他的猜测,这人要么留在豫州要么前去兖州,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会是徐州。 如今四方皆在筹划起兵,徐州暂时是安稳,但是戏志才不是为了安稳便什么也不做的人,所以,思绪转了一圈荀彧也没有想到戏志才此举究竟何意。 皱着眉头靠在亭柱上,荀彧将垂到脸颊两旁的头发拢到耳边直接开口问道,“志才此去意在徐州陶恭祖?” 神态自若的摇了摇头,戏志才丝毫没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对身旁的好友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并非,到时文若自会知晓。” 白了一眼又背着他下什么约定的两个人,郭嘉懒得起身,就这么抱着酒坛子在那儿看着。 莫名其妙还是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荀彧荀悦很快离开了颍川,戏志才在这之后也很快动身了,此后不久,羌族便发兵攻打进了三辅地区。 北宫伯玉边章等人本就不安分,在张角发动起义之时便发动了叛乱,不过那时候被董卓打回去了,毕竟当时的凉州大部分还都是董卓的地盘。 现在天下都在讨董,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凉州羌胡自然也按捺不住,扛着“讨伐董贼”的大旗便再次卷土重来了。 说来也好笑,当年董卓和他们打的时候名义便是“讨伐逆贼”,如今不过短短几年,两方立场便截然相反了。 京中,终于反应过来的董卓忽然发现他并没有招揽到吕布,但是讨伐他的联盟还是如同演义中那般成立了起来,大怒之下的董太师直接将李肃这个欺骗了他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如今没有吕布守在身边,总不能让他亲自上战场和人打仗吧? 慌乱了一阵之后,念叨着自己还拥有主角光环的董仲颖勉强平静了下来,然后立即召集手下人马共同商讨如何应对现在这个局面。 丁原未死,吕布未来,他现在面临着比史上董卓更为严峻的局面。 到底知道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拼命回想该如何摆脱现在困境的董卓终于想了起来,演义中王允联合吕布置他于死地的地方不是洛阳,而是长安。 也是,他来之前这具身体和陇西外族交好,到那边后没有后顾无忧他也能专心对付这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聚集起来的盟军。 小皇帝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只要他董仲颖提出来他也不敢不同意,这么一来,只要和手下人商量好就行了。 于是,在还没有正面交锋的时候,董太师便已经想到了该如何撤退,待亲信来的差不多了,坐在首位的董卓便说出了他的想法。 “如今贼子乱起,诸位以为迁都长安如何?” 此话一出,席见瞬间大乱,董卓自以为提出了一个好主意,看着交头接耳的武将和谋臣,难得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 谋士一方以李儒为首,他们倒是没什么意见,舍了洛阳对他们有利无害,迁都虽然麻烦,但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安全的一个做法。 如今太师的兵马大多在西凉还未到洛阳,明显敌强我弱的形势,洛阳虽然有虎牢关,但是却并不是打持久战的好地方。 东都人口众多,一旦打起来,只粮草便不好解决,虽然有敖仓能撑上一段时间,但是一旦关东军准备在这儿耗着,洛阳迟早要破。 而且论起险要程度,洛阳比之长安也略逊一筹,只要太师还在,他们就能依旧高高在上,何乐而不为? 当然,这只是少数几个谋士的想法,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迁都之后带来的严重后果,毕竟城中不只有士兵,更多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一旦城中没有军队镇压,随便来个蛮族便能轻松屠城,虽然周边还有关东军联盟,但是一旦被蛮族靠近洛阳,那些军队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董卓手底下的将领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以前的太师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绝对不会不战而退,更何况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东都如此重要的位置,怎么能轻易就丢掉? 虽然现在他们兵马不多而关东军又来势汹汹,但是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实力,对方虽然人马众多,但是人心不齐啊。 武将们都知道文人心眼多,十几路人马聚在一起那么多谋士能拧成一股绳才奇了怪了,逐个击破的话他们并不是没有胜算。 而且,只要转圜得当,他们足以撑到大部人马前来救援,好不容易打到了洛阳掌握了小皇帝,眼看着就能打天下了,迁到长安是个什么事儿? 他们是武将,武将是干什么的? 那是用来打仗的。不是天天待在家里吃干饭的! “太师,吾等手下兵马虽少,但是城中尚有几万守军,何必迁都?” “正是如此,袁氏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却人心不齐,吾等拼死一战,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原以为手下人会对他的想法非常赞同,然后在上朝的时候和小皇帝说一声他们就能直接迁都了,董卓没想到,接下来底下竟然是反对意见更多。 怎么可能? 迁都在当时可是由李儒这个顶级谋士提出来的主意,当时也确实带来了许多好处,肯定是这些武将脑子一根筋根本想不到迁都带来的好处。 看着李儒是同意他的想法并且将迁都的好处一条条说出来试图说服旁边的人,董卓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个顶级谋士赞同,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并不知道史上董卓迁都是被孙坚等人打的实在撑不住了才不得已为之,董卓沉着脸看着手下还在吵吵的武将们,捏着拳头一句话也不说。 底下人这么强烈的反应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以前的董卓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撸起袖子冲上去,如今还没开始打就直接开始撤退实在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格。 被底下的吵闹弄的不耐烦了,董卓拍着桌子皱着眉头道,“今日到此为止,迁都一事吾主意一定,待和陛下商议之后便立即启程。” 说完,董卓也不管底下人的反应,甩了袖子便直接离开了议事厅。 主事人离开,下面就是想吵也吵不起来了,不屑的看着只知道抬扛的武将还有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谋士,李儒也转身施施然离去。 一群蠢货,太师既然将迁都一事说出来那便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还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唧唧歪歪反对吗? 直接从被董卓从书堆里扒出来提拔为贴身谋士,最开始的李儒在董卓麾下的人缘算不上好,但也不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但是,偏偏这人还一直一副太师近臣的嘴脸,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时间一长,不光被抢了风头的谋士,连武将也不怎么看得下去了。 被李儒的反应气的不行,在心里使劲骂了一番,不多时,议事厅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李文优真一代奸臣,若非如此,太师怎会如此畏畏缩缩不战而退? 走到大道上的徐荣看着略显破败的洛阳城,叹了口气带着卫兵离开了太师府。 没想到真让那人猜准了,既然董太师不顾百姓死活,他便给那人一个准信,天下之大,在哪儿打仗不是打? 后面,一广袖宽襟摇着羽扇的文士看着徐荣的反应,再想想前几天出入军营的人,摇头笑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董太师?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短短的孪生姐姐,我叫长长~ (皮这一下很开心~) 第24章 洛阳城中因为董卓的心血来潮再起波澜,其他地方也没安稳到哪儿去。 讨伐董卓的檄文早传遍天下,酸枣联盟已成,只待盟主一声令下,几十万大军便可直接朝着洛阳而去。 如今的关东军大体上分为了三拨,袁绍和依附他的那些人在河内稳坐大营,豫东张邈曹操想方设法想要打进洛阳,和正在洛阳附近的丁原接上线之后准备一同行动,再者便是在南阳会和的袁术和孙坚了。 现在的曹操虽有一番报国大志,但是到底手里兵马不多,就是有张邈鲍信的支持也依旧只能寄希望于盟军之上。 孙坚也是一心报国,一来二去,虽然几人并没有真正见面商讨,在对敌之上却难得的能达成一致。 丁原手下猛将众多,只看整体实力,便是袁术孙坚也要逊色几分,只不过现在他手下兵马有限,所以即便和曹操走得近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忽略过去了。 几日之前丁原便带着部下撤离了洛阳,他身边兵马不多,不能在什么都没开始的时候就折在这儿。 虽然洛阳城中各种杂七杂八的军队加起来也有近十万,但是这些加起来都比不上董卓从西凉带来的那几千精兵。 丁原虽然不惧董卓,但也不愿意白白牺牲手底下的兵马,倒不如撤远一点听从盟军调度,那边谋士多,总不会有什么蠢主意出现。 将迁都的意思告知部下之后,董卓又和李儒谋划了半天,当夜便决定召集三公九卿想要将迁都的事情说出去。 趁现在还有时间,他们还能好好合计合计到长安之后如何瓦解那所谓的联盟,毕竟他的兵马大多还停留在陇西,到了哪儿,即便来上双倍的联盟军他也不怕。 有才之人抱负不得施展,小皇帝被董卓捏在手心里,朝中诏令皆是董卓所拟,因此,就算知道诏书后面的人并不是天子,百官也一样不能反抗,只得穿了朝服按时上殿。 如今外面强敌环伺,多少人都想到打进洛阳,想想外面的众多人马,再看看京中的虎狼之师,百官也不知道究竟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皇帝年幼不懂朝政,就算没有董卓也一样会有和董卓一样把持朝政之人出现,到时会是什么样一副情形......难说啊! 李儒跟在董卓身边,极为淡定的扫了一眼摆在案几上的明黄色诏书拱手道,“如今陛下对太师言听计从,以现在的局势,只要那些乌合之众散掉,太师便可挟天子以令诸臣,进而谋取天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许在正事上没有多少能耐,但是在看人脸色之上,李儒绝对是个中翘楚,至少在研究现任主公董卓的心思之上他没少下功夫。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在外面说出来一旦被有心人捅出去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但是在董卓这里李儒却一点也不担心。 他这主公的心思好猜的很,虽然现在没有明说要皇帝退位让贤,但是心里明显就是这个意思了。 李儒猜的不错,他话刚一说完,身旁的董卓便大笑出声,“先生真乃吾之智囊啊!” “为太师效力,儒三生有幸。”挥袖行礼,李儒做足了一番姿态之后才在董卓的朗声大笑之中起身。 看看时间,也该去上朝了。 未央宫正殿宣室之中,百官早已到齐,只等着太师和小皇帝出场。 今日本非大朝之日,但是为了正式宣布迁都一事,董卓还是直接召集了三公九卿,因为昨日已经和部下透了口风,所以,朝中大臣对迁都一事也并不是真正的一无所知。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是不同意这个想法的,洛阳为都多年,岂是说迁就迁的? 朝堂之上,脸上挂着笑的荀爽看着脸色黑沉的同僚,整理了一下衣袖建议他们待会儿克制一下脾气,毕竟董卓犯起狠来可不管什么尊老,直接拖出去斩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慈明以为,董仲颖真会犯天下之大不韪提起迁都一事?”冷眼看着大殿门口,司徒杨彪杨文先黑着脸收回视线,“洛阳为都几百年,商贾百姓皆各得其所,一旦迁都势必震动朝野扰乱人心,他董仲颖真以为自己有盘庚之才?” 之前历朝历代迁都之事并非没有,但是能让人记在心上的也就那么几次。 商王迁都乃是迫于天灾无可奈何,他董卓能和盘庚相比吗? 再说了,迁都要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如今天下正乱,百姓连自身都顾不上,哪儿来的精力迁都? 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杨彪如此反感迁都,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士人对迁都一事都不会赞同,甚至可以说是谈迁都色变。 商朝之后,周平王也迁过都城,但是迁都之前,周朝政令皆出自周天子之手,迁都之后,话语权大多数被诸侯拿捏在了手中,从此天子旁落,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更迭而起。 平王迁都虽然延续了周王朝的生命,但是却让天家威严遗失殆尽,现在皇室已经这般,若是再依了董卓的意迁都到他的大本营长安,这天下可就要明着改姓了。 杨彪之前在颍川待过几年,和荀爽也算得上是旧交了,现在的朝堂一片混乱,能说得上话的也就那么几人因此,荀爽来洛阳这么多天又和杨司徒捡起了之前的交情。 “文先息怒,如今形势已然这般,吾等暂且看着。”几十年的隐居生活,荀爽身上的儒雅气息更为浓重,丝毫没有被杨彪的不耐所影响,依旧悠哉的荀司空只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皱了皱眉头,杨彪看着神神在在的荀爽,脑海中灵光一闪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知慈明今日下朝可有空?” “自是有的。”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嚣,站在最前方的两人各自站直了身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像荀爽从旮旯里被挖出来没几天就成了司空,杨彪这个司徒是几十年来一步步升上来的,有些事情自然不需要明说便能理解。 不多时,配剑着履的董太师便大刺刺的来到了朝堂之上,随后小皇帝出来,今日的朝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忍着不耐听完下面一群文臣文绉绉的说辞,董卓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趁下面没人说话的空隙便将迁都的提议说了出来。 没想到董仲颖真这么大胆,杨彪捏紧了拳头直接看着他,“迁都一事万万不可,昔盘庚五迁,殷民胥怨,故作三篇以晓天下之民,现无甚要紧之灾,无故移都,恐百姓惊动,麋沸蚁聚为乱,更恐如周天子一般劳民伤财损害自身啊!” 杨司徒站出来说了一大串,但是并非原装的董卓只能听出来这是个反对意见,至于其中什么“作三篇以晓天下之民”则是一脸懵逼。 一脸不耐的示意李儒出来挡着司徒大人,董卓眉头皱的死紧,他提的是迁都,怎么就和商朝周朝扯上关系了? 第25章 司徒大人一开口,整个殿中的气氛便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绷直了后背生怕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同意迁都? 不行。 不能助长董卓气焰,迁都乃是国家大计,他们乃大汉忠臣,岂能屈服于董贼淫威? 不同意迁都? 也不行。 他董仲颖日日铁甲军开道,横行街市,百姓们避之犹如恶鬼,闹得京城内外惶恐不安,董太师脾气一上来,万一来个血洗未央宫可如何是好? 如今殿中着履配剑的只有他董卓一人,到时就算喊了外面的禁卫,谁有敢拦着权倾朝野的董太师?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不要说话。 李儒撇了一眼不敢言语的百官,嗤笑一声撩了袖子上前一步,“司徒大人此言差矣,迁都是个好计,昔年高祖以长安为京师,天下繁荣不比如今差,如今不过将都城迁回去,怎就不能为之了?” 冷笑一声,杨彪看着浑然不在乎百姓生死的李儒,心中暗骂了一句为虎作伥,无视站出来的李文优,杨司徒依旧看着董卓,“洛阳为都百年,太师可曾想过迁都之后百姓该如何生活,列强流寇趁迁都聚众作乱该如何是好?” “昔秦得以兵吞天下全赖关中肥饶,若我能迁往西京,关东豪强敢有动者太师自有强兵可御之,乌合之众不足为惧。”知道在磨嘴皮子之上董卓绝对不是朝中之人的对手,因此,李儒非常自觉的再次挡在了前面。 听完李儒的话,荀爽的脸色有些怪异,但是看着司徒大人的脸色,荀司空嘴角抽了抽还是拱手道,“迁都是国家大计,是以杨司徒才正义直言,还请太师恕罪。” 秦得以兵吞天下全赖关东肥饶?这李文优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也不知道读哪儿去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昔年秦国一统天下经历了几百年,其中又有多少能人呕心沥血,只一句关东肥饶便抹了他们的功劳,真不怕人家晚上托梦将他骂个狗血喷头吗? 再说了,就算去关中,他董仲颖有始皇帝那般雄才大略吗? 显然,下面大多数朝臣的想法都和荀爽相似,给杨司徒使了个眼色,太尉黄琬上前一步躬身道,“从前周公营建洛邑使姬氏安定,光武帝占卜东都以兴隆汉室,这是上天的启发,神明之所以安定的事情,大业即以安定,怎么能随便迁动,此事不若推后再议。” “太尉所言甚是,大朝会【1】不过三日之后,到时再商议如何?”微笑着接着黄琬的话,荀爽劝住又要说什么的杨彪,然后恭维了董卓一番,朝会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回到太师府中的李儒看着明显心有不快的董卓,略显奸诈的摸了摸唇边的胡子劝道,“太师不必不必计较司徒太尉所言,只要陛下不反对,迁都一事最终不还是由太师决定。” 脸色略微好转,想来也是这个道理,董卓冷笑一声,转身召集手下人准备先安排着迁都的事情,至于那些不同意的官员,走的时候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司徒府中,荀爽没有任何遮掩的直接递了拜帖过去,以他这些天的观察,董仲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事情,那人只会一昧的耍狠逞能,却不知道动一点儿脑子。 有时候他都怀疑,这样一个人是如何在西凉那种地方混的风生水起,凉州虽然民风彪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其中占一席之地,真是奇了怪了。 将人引到对面坐下,杨司徒看着神态自若的荀爽,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慈明以为迁都一事还有商议的余地?” “劳民伤财之举,不可取。”荀爽摇摇头,也不做遮掩,直接将来意说明,“今盟军已成,董仲颖迁都无外乎两个想法,一为滞留在关中的凉州骑兵,一为关外蛮族的武力牵制。” 将仆从都赶到了外面,杨彪皱着眉头只是听着,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董卓在长安的兵力确实比洛阳多,万一真让那老贼迁都到长安,凭他强大的兵力关东联军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人心不齐是关东联军最大的弱点,即便不迁都,如果董卓真想和他们打,逐个击破也不是没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董仲颖这一心想要撤退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是怕了来犯的军队还是只做戏一场? 到底知道以董卓现在用的那几个人的才智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瞒天过海的打算,荀爽看出了杨彪眼中的忧虑,打消了他的疑虑之后问道,“文先可知如今董仲颖手下能派上用场的究竟有多少人?”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皆是跟随他从凉州而来,只看领将者,董仲颖手下能用之人不在少数。”叹了一口气,杨彪对反抗董卓也不报什么希望了,“京中禁军皆由陛下调度,如今陛下唯董仲颖是从,若联军还是那般面和心不和,想要打过来,难啊!” “近百年来,凡在朝中掌大权者,诸如窦宪、邓骘、闫显、陈蕃,以至新近被十常侍所杀之大将军何进,这些独揽大权之人未有一人不遭横死暴亡,董仲颖如今固然权倾朝野威慑当时,但是也把自己至于众矢之的。”对杨司徒的担忧报之一笑,荀爽挑了挑眉头,“何况面和心不和的并非只有关东军,他董仲颖麾下也并非表面那般一条心。” “此话怎讲?”这些天一直忙于朝中由董卓而起的各种乱子,并没有真正分析过董卓军中详细情况的杨彪端坐了身姿,催促着荀爽接着说下去。 历来领兵打仗最忌讳将领不和,因为董卓带来洛阳的皆是亲信,所以杨彪一时也没想到这上面。 “文先可知,当年董仲颖再凉州之时是怎样一个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杨彪,荀爽扣了一下桌子,反而又问了杨彪一个问题。 “若不论私德,董仲颖与羌族大小百余战,倒也是身先士卒,称得上是悍将了。”对董卓打仗的本领杨彪不否认,但是这人德行太差,若真让这人长久把持朝政,天下不乱才怪。 “可如今吾等见到的董仲颖却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关东军尚未出兵便已经考虑迁都避难,文先以为这样的董卓镇得住手底下的兵马?” 司徒大人瞪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前倾想要确认一般看着荀爽,“慈明是说......” “文先心里有底即可。”淡定的点了点头,荀爽起身准备离去,“董太师想干什么就让他去干,最先着急的肯定不是我们,维持朝中安稳就够了,其他的,荀爽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武将们的心思最简单不过了,当年愿意跟着董卓便是因为跟着他能建功立业,现在董仲颖连面都不敢露,还能说什么带兵打仗建功立业? 说到底,荀大司空心里对董卓强行将他召至洛阳为官一事很是不爽,当年为官之时就已经看出了世道不行,现在在他小日子过的好好的时候又把他拎出来,想干什么? 荀氏走出来之人个个君子风范,但是君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尤其是这名满天下在士子之中有独特地位的君子,惹急了真干出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士兵造反还能凭借军队压制下去,一旦天下文人大规模有了不满,除非合了他们的心意,武力镇压只能让那些硬骨头的读书人反抗的更厉害。 文人,从来不是能小瞧的对象。 董卓手下人心本就不稳,现在更是除了李儒等几个抱紧大腿不松手的之外,剩下大部分皆被司空大人以仁义礼智信为由好好说教了一顿。 而后,神情恍惚的众位文人想想在太师手下的待遇,想着好歹给自己留个后路,一咬牙全部一股脑儿的去司徒手底下报到,随便谋个差事便开始办差。 得知他们家六叔要在董卓身边人身上下手的时候荀彧还有些担心,毕竟以史上董卓残暴的性子,出了岔子他们六叔那孱弱的身体可扛不住。 但是在董卓提前提出了迁都,荀彧心中唯一一点儿担忧也不见了,史上的董卓确实是迁都了,除了给洛阳带来灭顶之灾之外也确实得到了很多好处,但是,那也要看是在什么情况下提出来的意见,有些事情从来不是生搬硬套就能直接用的。 武将那边荀爽也不报什么希望,都是从西凉过来的武将,就算是内乱也不会对京都有什么好处,只是没想到公达只是和中郎将徐荣见了一面便使这个董卓麾下大将对主公彻底失望,这倒真是出乎意料。 想起荀彧之前特意写信让他注意的贾诩贾文和,荀爽摇了摇手中的羽扇,上了马车直接朝司空府而去。 若不是文若特意让他留意,他还注意不到这在董卓身边完全没有存在感的中年文人也是个人才,只可惜董仲颖没有识人之明,空有人才却用不了啊! 没有直接将自己对贾诩的关注表现出来,荀爽也没想这个时候将他单独拎出来,这贾文和太过狡猾,他年纪大了,怕是玩不过这些年轻人。 只要这人不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便让他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当个透明人也没什么。 一直想着告老还乡的荀司空对挖掘人才并不感兴趣,这都是年轻人的事情,他这个年纪就应该如同二哥一般颐养天年,而不是在这里劳心费力。 酸枣,十八路诸侯为匡扶汉室,歃血为盟,公推袁绍为盟主,共同起兵讨伐董卓,不等朝中大朝会开始,先锋军孙坚便已经率大军直奔汜水关而来。 整个联盟之中,真正一心向着汉室驱除董贼的除了曹操丁原,也就只有孙坚一人了,一门心思心无旁骛朝着汜水关而去,气势汹汹的大军带来的压力丝毫不必董卓那西凉精兵差。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身为臣子定当齐心协力,共赴国难! 消息传到洛阳,董卓气的推翻了一桌子的竹简,现在正是准备迁都的关键时期,孙坚小儿实在欺人太甚。 但是气也没有办法,压下心里的烦躁,将手下将领都召集到身边,董卓还是要思考退敌之策,毕竟如今洛阳的守军都掌握在他手上。 关东军联盟众多人马集结在一起,再怎么不懂排兵布阵也不会真像演义中一样将所有人马都安排在一个地方,然后打擂一般玩单挑。 可是即便如此,董卓也丝毫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他记得清楚,不过几个月,这些因为一张檄文而聚集在一起的家伙们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粮草耗尽各回各家了。 “十八路诸侯【2】,乌合之众而已。”董卓一脸不屑的看着呈上来的战报,讽刺了一句之后才扫了一圈下方的武将,“如今孙坚带兵攻向汜水关,不知哪位将军可领兵出战?” 沉默了好一会儿,在董卓以为他手底下没有可用之人的时候,华雄抱拳而出,“末将愿带兵前往,定止孙坚于汜水关口。” 管他到底是十几路,不做缩头乌龟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1】:这里的大朝会不是一年一次的诸侯来朝,而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朔望朝会。 【2】:演义中可能是为了好听,所以直接报出的便是十八路诸侯,但是史上记载的却没有这么多,文中写的加上丁原也才十四路,所以,董卓同学直接说出十八路诸侯,手下人emmmmm ps.小可爱们,咱们后天也就是29号入v,因为作者渣手速,所以明天停更存稿,后天掉落万字大章,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比心心~ ——by要被榨干了的洛小川 第26章 联盟即成,袁本初一声令下,命长沙太守孙坚为先锋,进兵汜水关,大军刻日启程,兵发洛阳。 汜水关外大军压境,孙坚号称江东猛虎,单论领兵作战关东联军中没几个比他更强。 先锋军便是如此强劲的部队,华雄带人到汜水关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京中,因为孙坚已经打过来了,就算董卓再想迁都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 如今外面打的旗帜的讨伐他的,若是这时候再做出些不符合民心的事情来只怕反抗的人会更多。 就是再蠢董卓也知道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传信回西凉,让那些驻守在凉州的军队分出一部分来洛阳支援,董卓看着手中的锦帛,皱着眉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还好这具身体的本能尚在,不然他怕是连写字都有些麻烦,刀笔刻字什么太过艰难,即便有身体的本能在董卓还是更喜欢用锦帛。 不管价值几何,只要他用的舒服就行,他的身份在这儿摆着,便是奢侈一些也无妨。 史上董卓被杀的原因是心狠手辣杀伐无度,身为一个现代人,他当然不会这么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再说了,现在那些名气比较大的他有印象的能留在洛阳的他都留住了,要是这样还破不了一个仓促成立的关东联盟那还得了? 就算他只守不攻,两个月之后那些人也得自己退却,到时候,他手中洛阳长安两处根据地,皇帝还拿捏在他的手中,接下来便是一步一步蚕食天下了。 现在还早,那些三国时期出名的谋士武将们大都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是找过来也派不上用场,倒不如用好手下的这几个。 满怀遗憾的将诸葛亮司马懿等人的名字从锦帛上划去,看着角落里留着的贾诩二字,董卓在下面划了一道横线,纠结要不要用这个人。 虽然贾诩的名气够大,但是这人太不好掌控,在三国这种时期还活了那么多年,没点本事都说不过去。 几句话就能掌控整个长安城百姓的生死,这样的人太过于危险,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控制得了这么个不确定因素。 不过,史上的贾诩在董卓没死之前一直都在他手下做事,后来吕布和王允勾结在一起之后才跟着郭汜李傕出去,所以说,现在贾诩的心还在他这儿。 这么想着,董卓在贾诩的名字上又加重了一下,然后让人将李儒找来。 不管怎么着,先将人找过来再说,现在的变故已经这么多了,万一提拔了之后贾诩主动为他出谋划策,那以后征战天下岂不是更多上几分把握? 贾诩啊,如果真能让这人全心相待,那可真是太好了。 现在荀氏荀爽为司空,看朝会上的态度似乎对自己也挺有好感,不愧是颍川名门,在眼光上就超旁人一大截。 如今他在战略上已经有了李文优,若是将擅长内务战略无一不擅长的荀彧再招过来就再好不过了。 曹操手下的首席谋臣啊,现在跟在他身边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吗? 再过个几年,将刘关张的野心扼杀于摇篮之中,到时那些名气斐然的谋士武将们他可就都来者不拒了。 喜滋滋的想着,董卓从旁边抽出一张空白的丝帛,将自己知道的夸赞人的词语挑挑拣拣差不多写满了整块丝帛。 将东西叠好,信誓旦旦的董太师让人将东西送到司空府,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有和人说过软话的太师还特意叮嘱了一番好生说话。 小心翼翼的拿着封好的丝帛,侍从有些惊恐的想着荀氏是否有适龄的姑娘被太师看上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郑重其事的让他去送丝帛这种东西。 李儒到来之时正好就看到拿着东西的侍从出门,瞥到了丝帛的一角,李文优也和侍从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但是里面太师还在等着,李儒没有多想便接着朝里面而去,不过一女子而已,太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只是......太师看上谁家的女子从来都是直接去将人接到府中,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有文人气息的小手段?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竟然能让太师费这么多心思。 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些小事儿之上,李文优整理了一下衣服,现在外面战事四起,他差不多也能猜到今日太师找他的目的。 洛阳城中有禁卫军的存在,城中治安不必担心,所以,带出去抵抗关东联军的兵基本上全是董卓从凉州带来的兵马。 关东联盟乃天下意图讨董救汉的志士们聚集而来,按理来说军队在气势上就应该超出凉州军一大截,但是偏偏在先锋军出发不过半月之时,联军便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盟军到底不是一条心,想着夺首功的不在少数,但是有那个能耐的却不多,孙坚被任命为先锋,若是首次作战便旗开得胜,功劳绝对比后来的人大得多。 于是,为了争抢这个首功,半路派兵的诸侯们不在少数,但是最后到汜水关外的依旧还是只有孙坚的部众而已。 虽然董卓没有亲自下场,但是他手下也不是没有能人,华雄既然敢直接带兵守汜水关,那就绝对有两把刷子。 半路杀过去的诸侯们以极为武将的生命为代价试探了一番之后,大部分人便又转头回了大本营,留在酸枣每日只对政事大家谈论,丝毫不再提出兵的事情。 功劳他们想要,但是也要有命去拿,现在谁先打谁死得快,有董卓手底下那身经百战的西凉兵守着,他们的兵马要多有能耐才打的过去? 不服命令直接冲上去的有之,冲上去之后吃了亏躲回去带来的问题更大,孙坚手下只有那么多兵,如果后方出了问题,就算他再骁勇也无济于事。 前方已经开始有问题,后方同样没有好到哪儿去。 留守在邺城韩馥烦恼的不是这些,为盟军提供粮草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虽然冀州富饶,但是盟军那么多人,时日一长还不直接将冀州搬空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要真打成持久战还能得了? 荀谌身为韩馥身边的谋士,对主公的担忧心知肚明,但是看着不过成立几个月的盟军也只是摇摇头不做评价。 刚昭告天下有了点气候就站不住脚,这么看来粮草不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外面的人在外征战,而停在酸枣的各个势力每天没人干正事儿,暴脾气的丁原在那些人吃酒作乐的时候就想发火,但是却被身边人拦住了。 他们毕竟不是盟主,袁本初还不急,他们就是急也不行。 最开始想着联盟里那么多能人志士,好歹能一鼓作气打进洛阳让董卓老贼无处可逃,丁原怎么也没想到这儿看着这么多人,一个个却全都是摆设。 因为丁原身边带的兵马不多,袁绍又是个看重家世出身的人,他们之前便有冲突,现在人到了他的手下,虽然表面还是一团和气,但是暗地里袁本初也没少给他们使绊子。 至少到现在为止,丁原手下的兵马没有任何出战的机会。 因为手下兵马数目相近,曹操的兵马就在丁原旁边,他曹孟德没有袁本初那么严重的门地之见,初见时看丁原手下猛将众多便主动上前结交了。 最近同样被气的不轻的曹操不只一次给袁绍提建议,现在他们兵力比董卓强上那么多,朝中大臣同样看董卓不顺眼,只要抓住时机,何愁除不了逆贼? 话说了不只一次,但是袁绍却没有一点儿动静,曹操忍了许久,在听到最新战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再次爆发。 “偏听偏信,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如何讨伐逆贼?”火冒三丈直接将竹简砸到地上,曹操恨恨的捶了一下桌子,眼中对盟军的失望不言而喻。 孙文台大军所向披靡,董仲颖不得民心,在孙字旗的猛烈攻势之下很快丢盔弃甲全军溃败,汜水关守军华雄也被斩于马下,正是一片大好的形势。 谁知袁术身边有人见不得别人好挑拨离间,竟直接让袁公路断了孙坚的军粮。 孙坚从长沙带兵过来便直接和袁术会和,带的兵马也有一部分是袁术的兵,他在前方作战,粮草什么的全靠袁术在其中周旋,如今在这么个关键时候断了粮,要不是知道袁氏和董卓之间水火不容,他都要以为董卓和袁氏私下里和好如初了。 急的不行的孙文台派人给袁绍袁术等都送了信,若不是军中实在走不开,他恨不得直接奔向鲁阳找袁术说个清楚。 他如今为为大汉讨伐逆贼,顺便还给袁氏报了家门私仇,无论公私袁术都不该怀疑他,除非这是个没脑子的家伙。 他总算知道丁建阳被拘在营中是个什么样的感受了,当年吴起泪洒西河,乐毅功败垂成,如今军粮供应不上,他孙文台只怕也要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曹操在帐中发了一通火,平复了心情之后便直接朝着袁绍的大帐而去,反正如今他们距孙坚的军队不算太远,如果粮草能直接从这儿调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刚走到营帐门口,不等亲兵将马牵来,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变让曹操停下了脚步。 “孟德,留步。”身着甲胄的丁原将人喊住,快步走了几步到曹操旁边,“此时如此急切,可是为了文台之事?” “正是,如今几路人马唯有文台一人大破敌军,万不可断送在军粮之上。”曹操也不隐瞒,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建阳可要同去?” “无用之功,做之何用?”摇头叹了一口气,丁原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吾刚从袁本初帐中归来,他虽然和袁公路不对付,但是对军粮一事却一样吝啬,孟德再去只怕也没用。 因为和袁绍互相看不上眼,丁原对于袁氏兄弟俩都没什么好感,因此现在和曹操话语之间对他们俩自然没有任何尊重之意。 他算是看出来了,与其将希望都放在这些靠不住的人身上,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打拼。 清楚的看出丁原眼中的意思,曹操的神色有些晦涩不明,“此地并非谈话之地,建阳可否移步帐中?” “正有此意。”大手搭在曹操肩膀之上,丁原看左右皆是曹操亲信也没什么防备之心,直接跟着曹操走了进去。 曹孟德给他的感觉比那伪君子兄弟俩好多了,武将在看人之上更多的是凭一种感觉,虽然曹操现在看上去比袁氏兄弟差了不只一点半点,但是长远来看谁强谁弱谁也说不准。 荀家公达也说了曹孟德有枭雄之才,既然如此,这人肯定比袁氏强。 丁原想的非常简单,荀攸说的就等于荀悦的话,仲豫说的都是对的,而且曹孟德这人他看着也挺顺眼,所以,这人肯定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回到帐中坐定,曹操捏紧了拳头皱着眉头,“眼见洛阳近在咫尺,盟主却延发军粮,即便吾等现在筹集也已经来不及,难道就如此功败垂成了吗?” 现在的曹操还不是那个一心争霸的魏主,原本他也是想做汉朝的治世之臣,但是随着局势的改变,那些本来一心向着汉朝的人都不得不走向夺取天下之路。 但凡现在能有一点希望,他们也不会对汉室失望到欲破之而后立,但是如果真的到了只有改朝换代才能让天下安生的时候,他曹孟德也不介意冒天下之大不韪行这背负千古骂名之事。 愤愤的捶着桌子,曹操现在想的只是怎么筹集军粮度过难关,至于带兵出去单干,以他如今的实力还做不到。 “粮草一事孟德莫急,公达已经传信送往邺城,有友若在,直接从冀州调粮草也不是没有可能。”一脸郑重的看着曹操,丁原缓缓开口,“如今联盟之中各怀心思,若再这般下去,孟德可想过后果?” “无非粮草耗尽,大家各奔东西罢了。”长叹一口气,曹操如何不知道如今形势的严峻,但是现在袁绍根本不听他的,就是知道又有何用。 韩馥如今愿意提供粮草是因为他们正在打董卓,要是这些人还是这么整天只知道吃酒作乐没有丝毫进展,韩文节也不是傻的。 “袁本初踟蹰不前,孟德可想过自己行动?”敲了敲桌子,丁原坐直了身体,“且看外面十几路人马,看上去光鲜,却各个停驻不前不加援助,实非大丈夫所为。” “建阳的意思......”微微睁大了眼睛,曹操身体微微前倾,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帐外查看了一番,见外面没有什么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丁原所言他早就想过,只是兵马不足实施不了,若是有丁建阳麾下的兵马作为助力...... “建阳之提议操定当细细思量,明日定会有准确答复。” “也好,吾在帐中等孟德消息。”丁原点了点头,表明了要合作的态度,然后拱了拱手直接离开了这里。 现在的曹操还不足以让他带着人马投奔,先谈合作,再观察几年,要是跟在这人身边更舒心,他也不是在乎天下人眼光的人。 回到自己帐中的丁原拍了拍脸,想着刚才曹操的反应咧嘴笑了起来,仲豫骂他的时候说他还不如他们家那大侄子,没想到今天学着大侄子板着脸和人说话效果还不错,果然,仲豫说什么都是对的。 派人将张辽喊过来,大马金刀坐在上位的丁原捏着下巴,想着该派多少人去冀州既能保护了荀家那几个柔弱文人又能不让韩文节心存芥蒂。 丁原帐中,除了每日的训练之外,一群武将们天天也只能闲在帐中。 张辽是个闲不下来的,实在没事儿只能天天和吕布高顺等人切磋,但是切磋了这么多天早就腻歪了,一听到丁原找他,以为有任务来了的张辽一个打滚儿站了起来,也不管旁边的人直接大步朝着中帐而去。 “大人只找了张文远?”同样闲的不行的吕布脸色不怎么好的拉住传信的士兵,不敢相信有任务第一个找的竟然不是他。 论切磋张文远从来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今日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眼含期待的看着士兵,吕大将军颇有直接就跟着他一起回去的意思。 然而,有些为难的士兵看了一眼摩拳擦掌的吕大将军,还是无情的说道,“将军,大人只叫了文远将军。” 说完,不等吕布再说什么,士兵就迅速告退回去站岗去了。 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吕奉先戳了戳旁边还躺在地上的高顺,“伏义,一起去看看?” 喘足了气儿,表情严肃的高顺站起身来,“将军,大人叫文远过去自有他的用意,吾等何必私下揣测?” 撇了撇嘴,吕大将军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你便在这儿等着,布自己去看看。” “将军!”高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再一抬头就只能看见吕布虎虎生风的背影了。 揉了揉脑袋,知道他这个顶头上司向来是这么个桀骜不驯的性子,高顺也不说什么了,找准了方向便去看他兵去了。 反正再怎么说将军还是听丁大人的话,这事儿用不着他操心。 来到中帐的张辽看着他们家大人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准备说话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衣整装待命。 看大人的神情,接下来肯定是个大任务,说不定就是让他带兵从侧面包抄洛阳打董卓老贼一个措手不及。 天知道他想打董卓想多久了,再这么闲下去,他们也别打仗了,直接回家养老去不就行了。 满眼兴奋的看着丁原,张辽直接抱拳问道,“大人,可是要派兵出击?” 上位的丁原顿了一下,然后摇头否认,“今日让你过来另有他事,如今天下皆乱,韩文节处虽兵多将广,但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张辽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上面的丁大人,“所以?” “所以吾欲让文远带上一队士兵前往冀州护荀氏周全,如何?” 抓了抓脑袋,张辽有些不解,“荀氏几位先生在冀州很是安全,大人何必要再派辽前去保护?” “现在安全,将来就不一定了。”丁原站起来走下去,“吾与仲豫交好天下皆知,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即便有荀友若在里面周旋怕也不怎么安全。” “大人难道是想......” 清楚的听出丁原话中的意思,张辽非但没有惊讶,反而一脸惊喜的看了过去。 大人终于准备踹了这个没啥子用的联盟准备离开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丁原拍了拍张辽的肩膀,“所以说,文远任务重大啊!” “定不负大人所托。” 朗声接了任务,张辽挺直了腰板就要下去点兵,人不能太多,那就直接从他的亲兵里面挑几个就行。 谁也别想在他守着的情况之下伤人,哪怕是吕奉先过去也一样。 “文远的能耐吾自是信得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丁原再次叮嘱了张辽一番,“一切小心为上,今日天色尚早,文远待会儿便出发吧。” “......” 从来不知道他们家大人还能这么着急,莫名感觉自己接了任务之后就被嫌弃了的张辽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走,他走还不成吗? 看着有些恍惚的走到门口的张辽,丁原又想起了什么,朝着那边又喊了一声,“文远,出去时顺便让奉先来一下,吾有事要说。” 张辽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外面,吕布正叼着一根枯草站在外面。 看见张辽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吕大将军眯着眼睛凑了上去,“文远,大人那儿有什么事儿吗?” 将搭在肩膀上的手拍下去,张辽指了指里面,拽了拽比自己高太多的脑袋小声透露消息,“大人准备踹了盟军离开这儿了。” “此话当真?”吕奉先猛的站直了身体,扯的旁边张辽一个趔趄。 赶紧稳住身体,张辽白了这大个子一眼直接道,“大人正在里面等着,快进去吧!” 说完之后,也不管吕布还要问些什么,张辽飞快朝着他自己的营帐而去。 扯了扯脑袋后面的两根须须,吕奉先大踏步的走进了营帐,就说接下来会有其他任务等着,果然不出他所料。 没想到吕布这么快就过来,丁原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人坐下,“奉先,文远可曾说过为何唤你过来。” 点了点头,蜷起来的长腿有些不舒服的挪了挪,吕布斟酌了一下词语说道,“如今盟军各自为政,大人准备另起门户。” “正是如此。”满意的点了点头,丁原也不介意在手下面前将心思说出来,反正过不了几日就要公开的事情,就是瞒着也瞒不了几天。 想着他手底下的人和他也是一个想法,毕竟一起征战多年,这么憋屈的有仗却不能打的还真没有几回。 就说袁本初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让曹孟德当这个盟主还有董卓什么事儿,什么联盟,就是一群蠢蛋。 感觉自己也是这一群蠢蛋中的一个,丁原摸了摸唇边的胡子,一脸严肃的和吕布说道,“奉先,咱们之后和曹孟德一起,吾知你武艺高强,但是曹孟德军中也并非没有能人,万不能直接和他们起冲突。” 眨了眨眼睛,吕奉先格外乖巧的应下了,不能直接起冲突,那就是可以间接找事儿了...... 想什么呢,他吕奉先在军中向来遵纪守法,怎么可能主动找事儿? 丝毫不知道手下大将心中已经将他的话歪曲了一个意思,丁原对现在能老老实实听他说话的吕奉先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以后荀氏几位安定下来之后,军中再有刺儿头就直接送过去教育一下,效果有奉先这么好他就满足了。 冀州邺城,虽然远离了战场,但是也没有离得了争斗。 韩馥是颍川人,手下谋士大多也都是豫州人士,世族与世族之间也不都是和平相处。 荀彧现在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也并没有清闲到哪儿去。 虽然还没有正式决定跟在曹操身边,但是二人心中都知道,这其中只缺了一个契机而已。 即便现在的董卓没有多少能耐,但是局势依旧乱了起来,酸枣联盟解散的原因当然不只是粮草殆尽,最重要的是十几路人马心思不一。 过不了几日,这天下群雄四起各自纷争的局面就算是真正打开了,有董卓这个异数将局面搅的一团糟,接下来要是能跟史书记载那般发展才是奇了怪了。 荀谌书房中,桌上堆着一摞摞的竹简,基本上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直接被送到这里,所以,即便平日里不出门,荀彧对实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当然,有些不能看的东西荀谌也不会让荀彧接触,虽然是亲兄弟,但是在正事上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昨日酸枣传来消息,袁氏听信谗言断了孙文台的粮草,如今孙坚正急的跳脚恨不得直接杀回帐中,但是偏偏现在董卓那边又派了李傕过去走不开。 如果真栽在了粮草之上,不只孙坚,连曹操也会跟着和袁氏撕破脸面。 所以,在孙坚分身乏术无法找袁术要粮草的情况下,为了能接着打下去,最后的方法就是让韩馥这个冀州牧直接拨粮草过去。 虽然这样可能让袁氏兄弟心里不舒服,但是韩馥和袁氏原本就没有多亲近,有荀谌在他自然是帮着孙坚。 “四兄,韩冀州已将粮草发出,接下来准备如何?” “先等两日,看看洛阳城中董仲颖的反应再说。”翻出来一卷竹简批了几个字,荀谌头也没有抬直接说道。 “六叔好几日不曾传来消息了,不知道京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担忧的托着脸坐在一旁,荀彧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四哥,转眼便将心里的担忧扔到一边儿去了。 对于这个史上只凭一张嘴就说的韩馥将冀州让给袁绍的四哥,不对,不只四哥,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荀彧都不敢小看。 大哥四哥都没什么异样的反应,洛阳城中估计还是老样子。 他现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和他们家大哥一起出现在冀州,而非和大侄子一起在袁绍手下做事,受他的影响,那些原本会在袁绍手下待上一段时间的好友们也都没有过去,反而各自找了地方去游历。 不管怎么说,能有所改变总是好的,有了个变数董卓将局势搅得一团糟,他身上再出点什么变化也不显得多突兀了。 只希望这回有帮手的情况下洛阳不必再遭受那灭顶之灾。 看惯了大唐东都的繁华,再看看如今衰败的洛阳城,极其明显的对比之下,即便知道这是必然荀彧心里也不是那么好受。 “董仲颖想迁都,朝中没有迎合者,外有大军压境,便是要走,他也只能是带着自己的手下落荒而逃。”看着不知道想着什么的荀彧,荀谌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你这性子,能有大兄一半豁达为兄也能放心了。” 感叹了一句之后,看着还想说些什么的荀彧,荀谌摆了摆手,“去大兄哪儿歇着吧,四兄要忙了。” 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看着不过比他年长三岁却处处将他当成小孩子一般看待的兄长,荀彧伸手揉了揉脸,“兄长,彧并非稚子。” “等你什么时候成家了再说这话。”眉头一拧,荀谌也不多说,一句话之后便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荀彧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旁边的院子而去。 第27章 自古文人喜风雅,荀悦在颍川书院修身养性了十几年,即便是暂居之地,墨韵书香也是缺一不可。 文房里读万卷书,方寸间行万里路,虽然荀彧这一世没有真正行万里路的机会,但是荀氏家风严谨,就算没有在大唐的那二十年的记忆他也不会被养成一个废人。 院子的门大开着,也没有让人进去通报,荀彧直接朝着书房而去,四兄在书房中忙政务,大兄对古籍爱不释手,这么看来,现在就他一个整日无所事事了。 书房的门半掩着,烟气袅袅些许从门缝中飘出来,远远看去便有种宁静致远的意境,这也是荀彧喜欢和他们家大哥待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自小一起长大的几位兄弟他年岁最小,又一直拖着没有成家,所以几位兄长一直将他当成孩子般照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有些奇怪,但是莫名的不讨厌, 眉眼弯弯敲了敲门,等里面传来应下的声音之后荀彧才推门进去,里面,荀悦正卷起一份竹简并随手将之放在旁边的竹简堆之中。 脚步顿了一下,荀彧下意识的过去想将竹简整理好,大兄以前从来不会随手放置东西,怕是因为他过来所以打断大兄的思路了。 在荀彧正要走过去的时候,荀悦忽然站了起来,“文若,陪大兄出去走走如何?” 说着,荀悦起身走到墙边将挂在上面的古琴取下来,举止间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大哥这话题转移的太过僵硬,荀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只道是这些竹简中有什么不适合他看到,其他也没有多想,只是走过去接了荀悦手中的琴,“大兄身体可有不爽?” “无事,只是想听文若抚琴而已。”率先走出书房,看着还站在那儿的荀彧,荀悦眸中流露出些许催促的意味。 听他抚琴? 大兄,您找借口也不必如此匆忙,他哪一日身边缺了琴了? 荀悦这般反应让荀彧更加确定那被草草放在在一边的竹简有什么秘密,只是装作没有关注桌子上的竹简,荀彧抱着琴跟着走了出去,“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他要是真的想看找个机会悄无声息就能潜进来,不过既然大兄明摆着要瞒着,他也不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是将他宠大的人,总归不会害了他。 悄悄松了一口气,荀悦掩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有些发抖,只是因为荀彧在身边所以才忍着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董卓老贼果然无耻至极,竟然怀着如此险恶的心思,还好当初及时让文若回了颍川,如若留在洛阳,岂不是真的让那老贼得逞了? 文若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如何敌得过手握兵马大权在身的太师? 想起那几乎被刀笔穿透的竹简以及上面隐晦写出来的话语,再看看他们家俊秀卓然虽然出去了几年但是看上去依旧对人心险恶一无所知的小弟,荀悦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盟军直接打到洛阳将那老贼碎尸万段。 早知那老贼贪财好色,却没想到竟然对同样身为男子的文若心怀不轨,只是他们家小弟从来没有见过那老贼,又是怎么被盯上的? 想到京中几乎一步登天的李文优,荀悦眼底的厌恶更甚,连李文优那等容貌尚能下的去口,那老贼饥不择食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不怪荀爽多想,实在是董卓送信一举带来的歧义太过于明显,以丝帛书之也就算了,只看他写的内容也知道他要找荀彧的目的不单纯。 他们荀家文若是雅望周正,一身才能经天纬地也不为过,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董仲颖不应该在里面写了“留香荀郞”四个字。 赞女子美貌才会描述身怀异香这些词,这董仲颖直接将他们家文若比作女子,险恶之心昭然若出。 更有甚者,这人还直接大刺刺的派仆从将东西送到司空府上,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荀氏被他盯上了吗? 董仲颖不要名声,他荀氏还要! 想到那位来送信的侍从还私下里打听荀氏是否有适龄女子,荀爽就恨不得直接拿剑杀到太师府,但是偏偏这个时候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忍着火气派人悄悄往邺城和酸枣都送了信,荀爽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半夜,然后第二天一早便派人去了贾诩府上。 荀氏一门君子之风,但也不是肯这么让人折辱的。 对其中弯弯绕绕浑然不知的荀彧抱着琴跟在荀悦身后来到外面的亭子中,如今正是仲夏时节,虽然暑气正盛,但是亭子四周树荫环绕,倒也是个清爽的地方。 看他们家大哥虽然出来了但是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荀彧将琴放下,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如果真的是什么大事大兄不会瞒着他,现在既然不说,事情可能还没严重到让他知道的地步。 大不了等晚上去四兄那儿打听一下,大兄总不能连四兄也一起瞒着。 打定了注意,随手拨了几个音,修长的手指停在弦上,荀彧想了一下,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荀悦选好了接下来要弹曲目。 ——三生顾盼阳春雪,一曲繁音诉衷肠 在琴音中注入少许内力,既能不让人看出什么异样同时又能减轻周身的疲惫,因为最初身边一个个都病恹恹的,在大唐可以说是单修莫问的荀彧在这些年中又捡起了相知心法,并且在这没有任何同门的地方将心法“发扬光大”了。 身边还有这么多活蹦乱跳的人,在荀彧心中这就是将师门绝学发扬出去了,在战场上长歌门出的最多的是军师,军医是人家万花谷的人,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所以,在大唐之时除却教导师弟师妹们,荀彧几乎没有动用过相知心法。 不过现在看他们家大哥的神色,一曲阳春白雪再适合不过了,保证听完之后精力满满不会像现在这么神思不属。 累了吗? 一首阳春白雪就好了! 荀彧以为凭他一首曲子好歹能将他们家大哥的心神给拉回来,但是万万没想到听着曲子的大哥脸色更加不好了。 这二十多年来他练相知心法比莫问还要下劲儿,怎么可能会出什么问题,难不成他哪儿记错了一不小心换成了莫问? 闭上眼睛将内力收了回来,荀彧仔细回想了一下,实在没有发现哪儿出了纰错。 小心的睁开了眼睛,荀彧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荀悦,有些犹豫要不要接着弹下去。 以荀悦的修养当然能听出来荀彧如今弹的是什么曲子,虽然身上的那点儿疲惫正随着琴音一点一点消失,但是这并不能让荀悦心中有丝毫的放松。 阳春白雪,《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善琴者通达从容,琴音中便能传达出抚琴之人的心境。 他们家小弟如此清朗雅致一个人,骨子里清高傲然的风度更是全然继承了荀氏一族的家风,若是知道自己被董贼当成女子一般羞辱岂能善罢甘休? 昔年龙阳君亦是大才之人,一生代替魏国君主出使他国数次,谋略在朝中大臣之中也堪称顶尖,对政事的敏感度更是非常人能及。 在魏安王死后,龙阳君也依旧地位稳固被新君倚重,出场如此惊艳之人,最后流传下来更多人知道的却是他以色侍人,而他为了国家所做的事情更是几乎全埋藏在了史书里。 龙阳君尚且因为这种事情被世人诟病,他们家小弟清清朗朗一个人,怎么能一辈子生活在这种阴影之下?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瞒的死死的,绝对不能让文若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荀悦再次睁开眼睛,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被扔到了一遍,看荀彧正坐在那儿眸带疑惑的看着他,荀家大哥这才后知后觉曲子已经结束了。 将琴放在一边,荀彧连假装注意不到都不行了,“大兄,可是外面又出了什么事?” 沉默了一下,荀悦果断摇了摇头,“并非,如今事情尚在控制之中,文若不必忧心。” 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话,荀悦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大,不过他们家小弟是个聪明的,模棱两可才能更好的将这件事情带过去。 不用自己多说,聪明人自己就能找好理由将事情圆回来,当年荀彧放在戏志才身上的话,现在用在他自己身上一样合适。 荀彧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忽然又婢女过来传话,说是外面有几个青年求见。 对视了一眼,荀彧和荀悦都以为是婢女传错话了,这种事情应该去一旁院子里寻他们家三兄,而不是到这儿来。 但是婢女却摇了摇头,说外面领头的那人自称张文远,找的就是他们家大兄。 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荀彧大概猜到了大哥之前神思不属的原因了。 张文远现在是丁原手下大将,现在到这儿来就意味着还在酸枣联盟的丁建阳准备搞事情了,大兄和丁建阳交好,自然会有些担心。 担心就担心呗,至于瞒着他吗?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们家大哥一眼,荀彧站起身来,“先前在洛阳郊外与张文远有过一面之缘,大兄暂且别急,彧先去看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误会,都是误会,一切都是没文化惹的祸~ 第28章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含着笑意的眉眼不经意间便能让人沉浸在里面,荀悦停下了起身的趋势,摆摆手让荀彧自行离开。 青衣玉冠的青年如明月一般沁人心脾,看着只留下一道背影的小弟,荀悦叹了一口气,将琴收了带回书房,准备挑个时间和荀谌好好商量一下这些天如何让他们家小弟不离开邺城。 对董卓没有丝毫防备之心,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如何对得起已经隐居的二叔? 对他们家大哥的担忧一点儿也不知道,荀彧顺着婢女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好歹还知道遮掩一下身份的张辽以及身边几个士兵顶着大太阳站在那儿,虽然身上和普通百姓的穿着无甚两样,但是几人只站在那儿就能让人看出来这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毕竟寻常百姓没机会会在这种天气下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人家好歹会找个阴凉的地方先躲一下,更何况,普通百姓绝对养不了马,尤其是他们身边这种被养的油光水亮的战马。 无奈的看着傻乎乎站在那儿的几个人,荀彧吩咐身后的仆从将马牵走,然后让张辽他们进去先修整一番再说。 张辽这个时候到这儿来,还只带了这么几个人,估计是不想公开身份,只不过他们这么不知遮掩的过来,该知道的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无奈摇了摇头,荀彧转身回去,准备和他们家四兄说一下这件事情。 邺城是个很安全的地方,韩馥主要负责后方粮草,战场一时半会儿还转移不到冀州,丁原这么火急火燎的将张辽派过来,真是有点担心过头了。 不过这也说明接下来联盟要动荡起来了,现在曹孟德身旁没有多少能用之人,他也该考虑一下离开这里了。 对荀悦来说,在十几年的平淡生活之后,政事还不如几本古籍能得他的心,但是荀彧和他不一样。 天下方乱,诸侯四起,这时候不做些什么实在不符合他的风格。 和身旁的婢女说了一声让张文远收拾好之后直接去旁边的院子,荀彧甩了甩袖子,问了一下他们家大哥在哪儿便直接找过去了。 荀悦沉着脸在荀谌对面坐下,看着脸色同样没有好到哪儿去的四弟,大哥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董贼未伏诛之前,文若便一直跟在为兄身边。” 他身无官职且行事低调,跟在他身边比在荀谌身边更安稳。 邺城也不是一个能久留的地方,过了这段时间,他们还是要回颍川的,毕竟那儿才是荀氏的根。 点了点头,荀谌看了看关的紧紧的书房门,然后问道,“以防万一,可要调一队兵马跟在文若身边?” “此举过于引人注目,不可行。”荀悦摇了摇头,然后接着道,“方才有人来报说丁建阳派来了几个士兵,以他的性子,派过来的定然是可靠之人,有这些人足矣。” 眉头跳了跳,荀谌看着他们家大哥,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大兄接下来可是要去丁建阳军中?” 不是他多想,以丁建阳这三天两头过来慰问的架势,寻常人早就心动了,也就他们家大哥现在还能端的住。 丁建阳也是,大兄先前说的明白,以后绝对不会再出仕为官,结果这人却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 以荀谌的想法,丁建阳同他们家大哥那是少年时的交情,那人是个什么性子他也知道,只要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有违天时的事情,其他那都不是事儿。 若是大兄同意,跟在丁原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少绝对没人敢打丁建阳身边谋士的主意。 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荀悦一眼便看出了荀谌眼中的意思,“吾与建阳乃是君子之交,大兄无意参与这些事情,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嘴角微抽点了点头,荀谌表示您是大哥您说什么都是对的,身为弟弟他们只需要赞同就足够了。 将话题转到忽然到来的张文远身上,不一会儿,门口便传来敲门的动静,同时而来的还有荀彧那清润的嗓音。 两个兄长对视了一眼,果断将方才讨论的事情抛之脑后,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让门外之人进来。 莫名感觉两位兄长看自己的眼神更加慈祥了,荀彧抖了抖,赶紧将脑海中不靠谱的东西甩出去。 反手关上了们,荀彧直接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兄长,张文远既然来了这里,那便意味着丁建阳与曹孟德已经准备另外出兵脱离盟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公达在袁本初处帮不上忙,彧想这两日便动身前往......” “不行!” “不行!” 不等荀彧将话说完,荀悦和荀谌便同时出言反对,被两个兄长的反应吓的有些懵,荀彧站在那儿,一时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说什么了吗? 酸枣,曹操和身边几位一直跟在身边的大将商量了之后,终于决定跟丁原合作,现在联盟中诸军名为讨伐董卓,实际却各怀鬼胎。 所有人都想着伺机发展自己的势力,但是看董卓兵力强盛又不敢凑上前,每天只知道口诛笔伐,实际上却半点用场也派不上。 羞与之同行! 意见达成一致之后,曹操和丁原便直接带兵离开了酸枣,该说的他都说了,若是齐心协力分兵打进洛阳围困董卓,不消半月董仲颖就只能弃城出逃。 原本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袁本初在河内屯兵众多,打下孟津不是问题,而身在酸枣的众多军士只需要进驻成皋占据敖仓,洛阳无粮可用,自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袁公路由南阳侧面发兵,倒是众多军队合围,便是董卓那远在西凉的兵马凭空而至也绝对无法逃出生天。 现在可好,磨磨蹭蹭近两个月,每日设宴聚会不思进取半点进展也没有,枉顾了天下人的期盼,最终只能自取其辱罢了。 韩馥已经开始逐步减少对酸枣联军的粮食输送,恐怕等不到军粮耗尽,这个所谓的联盟便要散了。 董卓大半兵力被孙坚牵制着,曹操和丁原合计了一下,直接带着兵马朝着从另一边朝着洛阳而去,京都禁军并非董卓亲信,他也不敢放心的将禁军派出,这么一来,包抄的胜算不小。 留在酸枣的军队对曹操和丁原并不看好,虽然丁原手中兵马战斗力强,但是到底在数量上吃亏,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除了鲍信,就连张邈袁绍怼曹操丁原的举动也只是报之一笑并没有放在心里,等他们吃了大亏就知道有时候义气不是这么用的了。 大军行至荥阳,果然不出所料遇上了董卓的部队,留在酸枣的众人已经做好了看着曹操和丁原大败而归的准备,但是接下来的进展却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两拨明明应该针锋相对的人马愣是没有打起来,反而在对峙了两日之后就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成一家人了。 以曹孟德的为人定然不会与董卓同流合污,他要是想依附董卓何必等到今日,在当初董仲颖进京的时候便可以直接前去投靠,那时还能博得个好前程。 而丁原那就更不可能了,众所知周当初若不是要成立联盟,丁建阳凭着他手底下的那些兵马就想直接打进洛阳城。 既然是这样,那身为变数出现的就只有中郎将徐荣徐伯安了。 联盟军中一阵讨论之后,也有人提出此时应带兵去应援,若徐荣真的叛了董卓,现在他们进入洛阳不是没有机会。 但是更多人还是畏缩不前,万一那只是徐荣的奸计,只是为了引他们过去一举歼灭呢? 不是他们驻足不前,而是徐荣那厮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他们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乎,那几个原本想出兵的在这种猜测之下也都讪讪的收回了心思,接着随大流继续蜗居在酸枣观望形势。 人都是不能闲着的,一闲着就想搞事情,在一个地方待了两个月,结盟那会儿的激动心情一过去,那些原本有个人恩怨的便开始各自挑事儿了。 盟军最初形成是因为桥瑁诈称京师三公发信给各州郡希望大家都举兵讨伐董卓,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和桥瑁交好。 兖州刺史刘岱和桥瑁向来不对付,在酸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二人又起了冲突,随便找了个借口,刘岱直接将桥瑁杀了然后派人接管了东郡,随后便带兵回了守地。 一方乱了起来,其他人就更沉不住气了,发现粮草越来越少之后,各路人马相继找了袁绍各自返回守地,当然,名义上他们还是盟友。 原本还期待着盟军这么多人马好歹能派上些用场,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个滑稽的方式退场,荀攸摇头叹了口气,起身去找袁本初准备离开。 荥阳,被盟军那些人的动静气的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曹操和丁原什么也不想说了,看着外面正和吕布打成一团的徐荣,眸中也还是有着一丝怀疑。 他们双方不过打了两场便草草停下了,军中连个受伤的都没有,现在对方主将也丝毫不设防的直接到这儿来了,不像要打仗,倒像是来投奔的意思。 只是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想法,是真的要和他们一同讨伐董卓还是拖延时间的计策? 眯着眼睛看着武器舞的虎虎生风的徐伯安,曹操以手抵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曹老板眼睛一眯,感觉这件事不简单# ps:查资料徐荣只有事迹并没有字,所以徐荣的字是杜撰的。 第29章 早在出兵之时便有了自己的打算,徐荣此举可以说是将后路全部斩断了。 不过还好,荀家公达的话不假,这儿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毕竟连吕奉先这只有一身蛮力的家伙在这儿都能如鱼得水。 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徐荣既然知道吕奉先有着一身好武艺,也明白他自己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好在这只是切磋,并非战场上的生死由命。 被压着打了一顿之后,徐荣揉了揉发疼的嘴角,正式和曹操丁原说明了来意。 凉州军中并非全是董卓亲信,现如今董仲颖性情大变只知道在洛阳享受,远在西凉的兵马早已经有异变出现。 凉州已属关外,百姓尚且桀骜难驯,何况官兵,如今虽然表面依旧平静无事,但是私底下早就乱了起来。 明面上打着铲除逆贼的幌子和关外异族交战,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发展势力,一旦有机会,那些人会毫不犹豫的拥兵自重。 到了那时,便是董卓想要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董仲颖能不能活着回到凉州还说不准呢。 想起还在洛阳城中的董卓,徐荣摇头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才会将原本带兵强硬的董卓变成现在这么个只知道玩乐的样子。 人都有喜好偏颇不假,但是以前的董将军看上的人好歹都是能人,偏颇一点也就罢了,至少还能服众,可是现在呢? 李文优那张得势小人一般的嘴脸再次出现在面前,徐荣深吸了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恼人场面甩出去,然后将如今洛阳城中的情况全盘说了出去。 包括如今京师的兵力布局以及太师手下的人员分配。 既然叛了那就叛个彻底,徐荣从来都不反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也罢毒辣也罢,反正说的都是他,反驳也没什么意思。 曹操对徐荣不太熟悉,但是丁原不一样,并州与凉州接壤,这个一路跟着董卓杀出来的猛将他可是清楚的很,当然,如今看到真人之后也眼馋的紧。 徐伯安行事果断,但却不是轻易背叛之人,听他话中不只西凉,连如今京师对董卓不满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么一来,他实在好奇这董太师究竟干了什么才能落得这么个地步。 以前也没发现董仲颖有这么蠢,这手底下都快翻了天了还一点直觉都没有,就这样竟然还敢让人领兵出战,活该最后赔的一点家底儿也不剩。 心中仍然存了三分疑虑,但是看徐荣的反应是诚心来降,曹操沉思了片刻,果断决定将这送上门来的大军收入囊中。 不管这徐伯安背地里还打着什么主意,他曹孟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在手下待个几天不不愁打探不出来这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对于揣测身边人的想法一事,曹孟德自认为还是有这么点本领的。 打定了主意之后,看着身边一众跃跃欲试只想打进洛阳的武将,连夜和丁原商议好行军路线,又给孙坚送了信,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拔寨直直朝着洛阳而去。 而洛阳城中,在传来徐荣叛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乱了。 除却京师的几万禁卫军,董卓手下现在能控制的满打满算也才五千凉州兵,而这五千之中被一半被华雄带去抵抗孙坚,另一半被徐荣带着投了曹操。 远水解不了近渴,调兵的命令发出去了那么久却至今还没有回应,董卓就是再傻也知道凉州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到了现在,董卓也丝毫没有想过远在凉州的那些人已经个个心怀鬼胎准备各自脱身,徐荣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他在凉州的兵马定然是被周边的反贼给拖住了手脚。 等到他带着人迁都到长安,这些背叛了他的家伙都别想有好下场。 满目阴狠的看着手边的竹简,最开始听到消息的董卓气的不行,竟然直接将送信的士兵拖出去打了三十军棍,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那个倒霉的传令兵怕是要直接将命丢在这儿。 好不容易将暴怒的太师劝了回来,手下的将领谋士看着他的脸色也都不敢轻易搭话,生怕接下来的回落到和之前那个传令兵一样的下场。 军中惯例,不管出什么事情,传令兵不能被连坐,太师这次做的有些过了。 心里难免升起些凉意,当晚回去之后的将领们看着如今洛阳城中的情况,再看看叛的干脆利落的徐荣,一时间皆是唏嘘不已,最后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作想了。 近来太师的行事越发任性,在朝中嚣张也就算了,他们都是武将,对朝中的大臣也都各种看不上,但是军中和朝中不一样。 虽说军中都是太师一手带出来的兵,但是再这么下去军心迟早要散,当初他们跟着太师是因为这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虽然凶残了点,但是对自己人还是说得过去的。 但是现在这位,对外没了多少硬气,却折腾起他们自己人来了,这算个什么事儿? 外面形势愈加紧迫,朝中每日上朝时间也都耗在了这上面,但是说来说去都是在绕圈子,朝臣知道就算外面的人打过来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再加上司徒司空私下里的控制就更没 有什么有用的建议了,那些人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是董卓一个人罢了。 而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小皇帝刘辨,此时他心中恐怕是巴不得赶紧有人打过来将董卓赶出京城,就算接下来再来个什么人也绝对不会有这董仲颖更骇人了。 小皇帝早已经被董卓这些天来的蛮横吓破了胆,如今就算是在皇宫中也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于是在外人眼中便是他们的陛下比之以前更加阴郁懦弱了。 从来没有发现皇宫也是如此可怕的地方,小皇帝几乎夜夜被噩梦惊醒,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在想,当初母后为什么非要他当这个皇帝,给皇弟当不好吗? 刘协从小就比他聪明,这一点他承认,就连他当了皇帝,他也依旧感觉自己处处不如这个小他几岁的弟弟。 要是当初遂了父皇的意让皇弟当了这个皇帝,现在他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或许还能像皇弟一样躲出去。 自从刘协偷偷出了宫后便被母族的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躲着去了,如今就算是皇帝也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究竟在什么地方。 最初何太后还想着将人找回来,毕竟身为先皇留下的唯二的血脉,总不能流落在外面。 但是没过几天酸枣联盟便成立了起来,京师人心惶惶之下她也没心情管一个以前从来没放在眼中的小孩子了。 于是乎,原本心中还留有几分忐忑的刘协离开几日之后发现并没有人来找,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外面虽乱,生活条件也不是那么好,但是比起皇宫来说他还是更喜欢外面。 至少在外面不用虽是担心来自身边的毒手,也不用害怕闭上眼睛之后第二天就醒不过来了。 太师府中,董卓身边除却李儒,今日还多了一中年文士,正是之前被董卓挖出来的贾诩。 只不过人虽然被挖出来了,但是和没挖出来也没什么区别,除了董卓主动去问的时候会说几句话,贾文和大多时间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 每天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其他事情听听就算了,没必要掺和进去。 不过之前被荀爽特意叫去沟通了一下感情,也不知道荀司空究竟说了些什么,在董卓再次问计的时候,贾文和竟然没有推辞,反而直接跟着侍从来了太师府。 好歹知道眼前这人是什么性格,董卓虽然兴奋于终于让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出谋划策了,但是表面上依旧还是一副尊敬的样子。 “如今京中剩下几万禁军,不知文和先生有何妙计?”撑着桌子站起来,董卓目光灼灼的看着贾诩,眸中的希望快要溢了出来。 笑盈盈的扫了一眼旁边没有什么表情站着的李儒,贾诩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虽然李文优没什么能耐,但是好歹是他自己挑的谋士,现在这人在身边站着便直接问自己,这人究竟是蠢还是在给自己树敌? 不过看董太师那神情,贾诩摇了摇羽扇,果断将人归到蠢这一类中。 这人呐,果然是相互影响的,原本没那么蠢的董太师,被李文优这没脑子的影响一段时间也一样变得没脑子了。 正好,这样的人才更好忽悠......不......是更好说服...... “太师,如今洛阳四面受敌,京中兵力虽多却不受掌控,为今之计唯有离开而已。”轻飘飘的眼神落到董卓身上,贾诩弯了弯腰,微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文和先生想的也是迁都?”有些惊喜的走到下面,董卓恨不得拍手大笑,果然,他就说迁都是个好主意,没看连毒士贾诩也这么建议吗? 也就朝中那群老不死的脑子不开化非要拦着,现在可好,看到了吧,拦到现在也只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早听他的去长安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 然而,对董太师的惊喜熟若无睹,贾诩只是拱了拱手,而后垂下眼帘道,“太师差矣,诩所言只是离开,却并非迁都。” 作者有话要说:荀家六叔(冷笑):迁都?想得美! ps:同志们,关东联盟又称酸枣联盟,其中的酸枣是地名,不是一群人吃个枣就结盟了,这个酸枣不能吃!(笑哭) 第30章 太师府的议事厅被布置的金碧辉煌,美貌婢女们温顺的低着头站在门外,对里面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李儒神色晦涩不明站在一旁,不经意间看向贾诩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一步登天的有他一个就够了,也不知道这贾文和是如何让太师知道名声的,竟然让他亲自去请。 对于董卓让他去贾诩府上请人一事耿耿在怀,看着现在连议事都要抢他风头的贾诩,李儒心中更加不舒服了。 不过一小小辅军,在他亲自上门的时候竟然还轻慢不已,讽刺的撇过头,李儒自认为对文人那一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毕竟他自己当初就是这么过来的。 先拒绝两次以提高身价,最后不还是要乖乖听话,更何况这贾文和原本就是太师麾下之人,现在只不过是直接提拔了上来罢了。 李儒傲然站在一旁,自觉这些万恶的文人做法要不得。 他只不过当初董卓请他的时候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听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他便主动上门了。 既然太师诚心征辟,那还拒绝什么,顺着心走才是上上之策。 所以,在去贾诩府中之时,原本就心有不耐的李儒忽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轻飘飘几句话打发走,那火气可不是一下子就上来了? 然而将表面功夫做的很好的贾诩只是看着李文优恼火,每次见面依旧笑眯眯的打招呼,这人呐,果然不能太飘。 众所周知,贾诩对麻烦那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原本不喜欢主动牵扯到麻烦之间的人,忽然间对麻烦事儿没了抵触,要说这中间没什么不对劲都说不过去。 荀爽之前虽然和贾诩没有交情,但是在这大汉,暂时还没有出现过他荀慈明教育不了的刺儿头。 贾诩原本没准备插手董卓和关东军之间的事情,不管董太师怎么样,他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就算京师的凉州军最后都被俘,接手的人也不会对他一个小小的辅军有什么危害。 打仗靠的是兵马,春秋战国之际尚且可能出现坑杀俘虏之事,但是大汉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毕竟没人会嫌弃自己的兵马多。 俘虏大部分都是直接被收编,而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待遇自然和那些中军主将不一样,最大的可能就是该是什么官儿还是什么官儿罢了。 但是司空大人亲自上门,虽然没人知道他们俩见过,但是贾诩还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那是如今的大汉三公之一。 如同不明白董卓为什么会忽然派李儒上门,贾诩同样不知道荀司空是如何找上门来的,他自认为做事足够低调了,没道理会惹上这些人。 怎么想也想不通,贾诩便将事情抛之脑后了,总归司空大人要他办的事情也不是太麻烦,动一下嘴皮子而已。 贾诩不喜欢麻烦,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但是有人在后面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不自在。 因此,为了不让司空大人在现在这个情况之下坑他,贾诩果断决定听话一回。 总归对他没有坏处,不是吗? 一手背在身后,贾诩面色如常,“现下情况紧急,不过三五日大军便要打进来,迁都乃国家大事,只三五日无论如何也来不及。” “贾先生之意,是让太师弃京师出逃了?”阴冷的扫了贾诩一眼,李儒一开口便直接戳到了董卓最厌恶的地方。 到底跟在董卓身边的时间比较长,对这个辅佐对象的心思也摸得更加清楚。 李儒迈出一步走到董卓面前,不管现在的情况是什么样子,总之不能让他贾文和强了风头。 脸上表情一变再变,董卓沉默了片刻,冷静下来将之前那个主意在脑中转了几转,他确实不能接受“出逃”这么个说辞。 想当初,他董仲颖光明正大的以救驾之功劳来到洛阳接受封赏,如今怎么能灰溜溜的被人赶走? 粗重的喘了几口气,董卓回到上面位子上坐好,神色明显不怎么好,“吾乃当朝太师,怎可弃京师出逃,难不成京中几万禁军还对付不了一群乌合之众?” 重重的将酒樽砸在桌上,也不管溅到手背上的酒水,董卓直接说道,“现如今盟军也散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反贼以京师兵力未必抵挡不住。” “太师此言差矣。”贾诩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管旁边的李儒是什么脸色,只是接着和董卓说出他的计策。 “京师兵力虽多却不强,如今太师的兵力大都在凉州,如今不过是回西凉而已,怎能算的上是逃?”看董卓听的认真,贾诩接着慢悠悠的说道,“如今那些乱臣贼子打着讨伐太师的名头朝着京师而来,现在朝中大多不肯迁都,若是太师强迫他们离开,岂不是正如了那些乱臣贼子的意?” 再说了,京师禁军大部分掌握在老将皇甫嵩手中,就算将兵权给你,在现在明显认人不认兵符的情况下,你董仲颖确定打得过外面的三路联军? 不过这些话贾诩也只是想想,他还没有活够,怎么可能选择在这个时候激怒董卓? 然而,只他之前说的那些差不多也够了,董卓讪讪的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贾诩接着说下去。 其实按照他的本意,朝中那些老不死的不愿意走就直接绑走,他现在只是迁都而已,又不是让大汉没了都城。 等他将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迟早将这些吃干饭不干活的家伙们都赶回老家种田去。 有事儿的时候从来指望不上,没事儿却一个比一个冒的厉害,要这些人有何用? 并不明白朝廷中设置那么多官位有什么用处,董太师眉头一皱,决定等他当了皇帝之后就废了这所谓的三公九卿制度。 封建余孽要不得,还是省点俸禄给他养兵吧。 眼看董卓的气性已经消下去了,贾诩接着说道,“太师回凉州调兵遣将然后再将这一帮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此乃救驾之功,太师依旧能手握大权,岂不妙哉?” 如果能活着回来自然是无上功劳,陛下早已经不理政事,要封个什么官儿还不是太师自己做主? 不过......要是回不来,那就要另说了。 摇着羽扇转向上面的太师大人,贾诩以为还要再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人打定主意,他上面那些话太过浅显,稍一深思便能发现不对,唯有趁热打铁将之润色一番才好。 然而,看人自带滤镜的董太师已经不需要被说服了,一拍桌子,董卓当即做下决定,“既然如此,便听文和先生所言,明日便带人回西凉。” “太师!” 李儒还想劝些什么,不过却被董卓摆摆手制止住了,“文优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吾等便启程。” 捏了捏拳头,李儒最终还是低头应下,就算是让太师不听贾文和的建议,现在这情况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原本他的想法就是离开洛阳,不管是迁都还是出逃,总归是要离开洛阳,这人不过是将他的话再重述了一遍而已,究竟谁更有用太师心里一定跟明镜一样。 就让他出这一次风头又能如何? 看着贾诩离去的背影,李儒冷笑一声,丝毫没有将人放在眼里。 在太师帐下那么多年才混到如今这个地位,可见此人不是什么有大才之人,既然如此,那对他就没有什么威胁。 “太师,贾文和多年来不见建树,为何太师忽然重用此人?”只凭之前几面,李儒实在看不出来那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特色的贾文和哪儿值得让太师如此慎重,乃至于连他都只能去当个说客。 要说特别好像也有,庸庸碌碌这么多年不见起色,可不也是一种特色吗? 一想到贾诩的生平,李儒对他的那点敌意也都化为嘲讽消失不见了,只是恭恭敬敬的站在董卓身旁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在心中的问题。 不能直接将他为什么重用贾诩的原因说出来,董卓哈哈笑了两声,“吾如此做自有理由,文优不必担忧,这贾文和能用,你二人以后共同辅佐于吾,可要好好打好关系啊!” 脸色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看着脚下,李儒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明日便要启程,他还是先回家打点行装为好。 凉州和京都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啊! 京师这一亩三分地儿,砸块砖头下来就能砸中几个官职比他大的,就算身后有太师撑腰,他李文优到底是低人一等,但是到了西凉可就不一样了。 那是太师起家的地方,以如今他在太师身边的地位,在那儿就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至于贾诩......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殊不知,贾诩根本就没打算要和他们一起离开洛阳城。 从太师府中出来,贾诩便马不停蹄的回到自己府中,安排好家眷之后便铺开一卷竹简开始写些什么。 关东联盟虽然散了,但是不代表他们对董太师没了威胁。 那些军队本就是为了讨伐董卓而来,既然能打到这里,没道理在得到消息之后任由人逃回西凉。 董太师树敌树了整个天下,朝中大臣半数以上都想置之于死地,而朝臣多出于世家,世家大族与那些起义军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就他董仲颖蠢到不将世家放在眼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董卓(严肃):三公九卿要之何用?封建余孽是要不得滴! 问:emmmmm那你还想当皇帝? 董卓:...... 第31章 祝融南来鞭火龙,火旗焰焰烧天红,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洪炉中。 如今正值酷暑,白天行军损耗太大,为了让士兵们得到更好的修整,军队现在正是昼伏夜出的状态。 连夜急行军之后,在日头升到头顶之前,地上成片的营帐便扎了起来,要是顶着个大太阳行军,恐怕等不到到洛阳他们就得折上一半人马。 军中药草不足,暑气散不出去真是能要了人命。 士兵们各自忙碌着,除却站岗的那些,能躲闲的都躲到阴凉处休息去了,这大中午的,想睡觉也睡不着。 聚在阴凉处的士兵各自闲谈着,讨论着以他们如今的速度几日能抵达洛阳,董卓那老贼又能撑上几天? 董卓嚣张跋扈天下共讨之,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士兵,心里虽然没有上面大人物那般志气,但是大义还是有的。 士兵大都单纯,知道董卓不是好人欺男霸女祸害天下,而他们乃是正义之师,只这个名头就能让他们在战场上更加卖命了。 不远处的营帐忽然打开,士兵们转头看过去,正好撞上那温润先生浸了水一般的眼眸,仿佛大热天冲了个凉水澡一般清爽的感觉让几个士兵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那仿佛仙人一般的先生。 此人正是费了一番口舌才从邺城出来的荀彧。 抬眼看了看日头,再看看旁边各自围坐成圈的士兵们,荀彧微微颔首,打过招呼之后便朝着外面而去。 他来不过几天,这看似平静的军中便有问题出现了啊! 好不容易能来到这里,他可没准备只当个摆设,荀彧勾起唇角,略带嘲讽的扫了一眼四周。 如今时机正好,以曹孟德的才智,断然不会做无功而返之事,那么他也就无需留手了。 离开大唐那么久,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他们长歌莫问的厉害,还真拿他当什么文弱书生了是怎么着? 眼角余光关注着那不似凡人的身影,莫名感觉那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士兵们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那边眼角带笑不还是那个温柔至极的荀先生吗? 只当是日头太晒出现了幻觉,几个士兵嘘了一口气,然后接班准备回营帐中躺一会儿,免得真的中了暑气。 没有注意身后士兵们的反应,荀彧看似漫不经心的走着,背上流光溢彩的长琴在阳光之下更加夺目了。 想起出来之时两位兄长的叮嘱,再看看手中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儿的暗黄色帛书,荀彧对董卓的脑子实在没折了。 蠢成这样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这董仲颖的命数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自认为这么些年的表现不至于让兄长们这般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位兄长就是不想让他离开,不过即便兄长不乐意,荀彧没有留在邺城安稳下去的打算。 自认为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的荀彧当时没有争辩,只是等两位兄长将那阵儿激动的情绪过去再说。 意识到其中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问题,荀彧再谈及离开的话题,但是当天晚上便直接去了荀悦书房想将那份竹简找出来,可惜他中午离开的时候还在桌上放着的竹简,晚上就已经不在书房了。 看着已经恢复整齐的书房,荀彧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直接去找他们家大哥了。 或许已经猜到荀彧会来找,荀悦和荀谌在院中谈话,好像正等着他们家小弟来找。 “如今京师周边太乱,州牧大人已经断掉了粮草输送,你不该现在过去。”丝毫不提京中传来的消息,荀谌只从现在的形势出发试图打消荀彧离开的想法。 虽然这样能拦住的可能性极小。 幽幽的叹了口气,以荀谌对他们家小弟的性子的了解,即便今日他将天下大势分析过来一遍,拦下这人的可能也不打。 他们家小弟虽然看上去软软和和,但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过去的。 “董仲颖大势已去,手下之人叛逃无数,如今时机正好,韩州牧不知,但是四兄却并非只看表面之人。”在二人旁边坐下,不等荀谌接着说,荀彧便直接问了出来,“四兄,不知京中究竟出了何事,为何二位兄长皆如此紧张?” 董卓老贼都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他们身为兄长能不紧张吗?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荀彧一眼,荀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觉得再和他们家小弟待在一起自己今天晚上怕是要气的睡不着了。 虽然知道荀彧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并不能让荀谌心里舒服一点,深吸了一口气,荀谌再次睁开眼睛,只是对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荀悦说道,“大兄,吾尚有公务未处理完,便先走一步了。” 说完,站起身的荀谌看着一脸茫然的荀彧,叹着气摇了摇头,“你呀......” 我......怎么了? 看着荀谌略显沧桑的背影,荀彧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果断看向荀悦希望大哥能给他说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自己哪儿惹了四兄生气,荀彧自觉坐在一旁,略显犹豫的问道,“大兄,可是六叔信中说了些什么?” “董仲颖的意思,要召你入京。”抬眼沉静的看着荀彧,荀悦真真假假的将信中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实话不可能,说假话一下就能被分辨出来,如今也只能用这么个法子了。 有时候他倒是希望他们家小弟不要这么通透,无端让人心疼。 “召我入京?”脱口而出几个字,荀彧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家大哥,“这就是大兄和四兄担忧的原因?” 哭笑不得的问出口,荀彧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情况。 要是其他什么理由他可能还会担心一会儿,但是问题出现在董卓身上那可就只剩下好笑了,以如今这董仲颖的心智,怕是刘协一个孩子都比他强上不少。 “大兄以为如今董仲颖在京城还能一手遮天?”终于弄明白两位兄长担心的原因,荀彧心中放松了不少,和荀悦说话的时候也显了出来。 既不能将董卓的意图说出来,又不能让他们家小弟这么天真下去,荀悦皱紧了眉头扣了扣桌子,“文若,董仲颖虽无法只手遮天,但是京中也没有足以与之匹敌之人,京中有六叔在,荀氏断然不会再让你去冒险。” 和如今没脑子的董卓对上,实在是算不得冒险。 无奈摇头笑笑,为了避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荀彧不敢直接将他所知道的说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说服他们家大哥。 只看兵力董仲颖如今只有京中数千兵马,虽然小皇帝惧于他的凶狠蛮横可能将禁军交给他,但是别忘了下面还有一个皇甫嵩。 这老将一声忠于汉室,对皇帝的命令言听计从,但是对董卓可就不一定了。 再说了,曹操丁原孙坚三路人马即将抵达洛阳,他身在大军后方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 早知道荀彧如果摇头他们无论如何也拦不住,荀悦原本就没打算将人留下,现在听这人温声细语的安慰着,虽然心中依旧担心,但总归踏实了一些。 拉着人叮嘱了许久,即便董仲颖如今成不了气候也千万别离前方太近,操碎了心的荀家大哥终于松了口。 小弟要离开身旁自然不能没有护卫的人,自己在邺城平安无事,张文远身为武将待在身边未免大材小用,稍加思量荀悦便将刚到两日的张辽一同打包送走了。 知道兄长的担忧,荀彧也没有拒绝,现在的邺城确实安全,有四兄在这儿没人敢将歪主意打到这边,张辽就是留在这里也只能无所事事,跟着回去也好。 和曹操相交数年,荀彧对他身边的人大都了解,因为都是熟人,所以他这个时候到军中让一众武将们高兴的不行。 在接到荀彧要过来的消息之时曹操便有些激动,现在军中武将众多,但是足以出谋划策的却没有多少,丁建阳手下和他一般境地,所以如今他们打仗不怕,但是谋士的活儿只能他一个人干,说实在的是有些累人。 现在文若来了,军中那一堆公文总算能分出去一些了。 没想到自己过来让军中一众武将如此激动,荀彧初到之时着实惊讶不小,以他对这些武将们的了解,让他们如此反应,唯一的答案就是有求于人。 和军中众人打过了招呼,荀彧便正式以曹操谋士的身份留了下来,丁原虽然想挖人,但是在不敢说狠话有没什么优点将人诱惑过来旁边还有个曹孟德虎视眈眈盯着的情况下,撇了撇嘴只能遗憾的放过。 反正就在旁边,跟着谁不是跟? 没管曹操和丁原私底下的交锋,荀彧找曹洪问了军中的情况,总算知道为什么那几个武将们看见他仿佛看救星一般的眼神。 看着身边的武将每日只需要练兵,而自己却只能困在帐中处理军务,曹孟德脾气一上来直接将几个兄弟全部拉过来分配任务了。 紧要的事物他自己处理,但是那些繁杂的小事儿就用不着他亲自动手了吧! 没想到曹操还会有如此孩子气的行为,荀彧笑了笑,安慰了一番心灵备受创伤的曹洪之后,自觉将曹孟德案几上的公文分担了大半。 看着营帐中各司其职的士兵,荀彧只是扫了一眼,将眼中的情绪尽数掩藏之后只留下一抹浅笑。 如今军中人员混杂,除却曹操丁原的军队还有跟着徐荣过来的原本属于董卓的士兵,虽然表面相安无事,但是私底下的冲突根本不会少到哪儿去。 在这日头正盛的时候荀彧本不欲出帐,但是就在刚才,他休息的营帐中忽然飘进一张丝帛,上书:曹非良主,若辅佐于他必将死于其手,欲知详情,营外往东一里处相见。 被上面写的东西气笑了,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董卓使了手段弄进来的,但是,就算他不知道这一段历史,只凭这几个字,他董仲颖怎么就能判定自己会出去与他相见? 所以说,以如今董仲颖以及他身边人的谋略,真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危害,兄长实在是多虑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评论里有同学提到龙阳君,作者这里悄咪咪再推荐一篇文,依韵黎太太的《龙阳好秦》,讲真太太文笔非常好,虽然结局是be哭死,但是这篇文真的特别棒,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如果实在怕结局的话可以别买番外那两章,仅代表我自己,被虐的心肝疼。 最后,表白依韵黎太太,然后顶锅盖遁走。 第32章 缓步移至军营门口,荀彧停在外面树荫下等着张辽过来,他的确是要去看看董卓要作什么妖,但也没打算孤身一人过去。 董卓当他蠢,但他可不是真的蠢。 必将死于曹孟德之手? 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林子,荀彧将飘到眼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勾起唇角任由思绪飞到一边儿去。 史书上的荀彧之死和曹孟德不无关系,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他自己,今日这董仲颖却直言他会死在曹孟德手中,这就有意思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敢在这个时候在曹军营外不远处转悠,是嫌自己命大了还是怎么着? 不过现在荀彧可不管这些,既然人已经送上门来,他不收下这份军工简直对不起这人辛辛苦苦一头撞上来。 董卓应该不会蠢到亲自过来,不过今天被派过来的也一定是心腹了,毕竟他的依仗可不是能随便讲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董卓究竟知道些什么,若是和他一样对这一段历史了如指掌,那为何在洛阳城中比史上的董卓更加昏庸? 史上的董卓都未曾将世家惹到如今这个地步,人家好歹还尝试着去拉拢去打好关系,到这位面前可好,什么都不管直接就来硬的。 可要说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不尽然。 据六叔所说,董卓对后世那些闻名于世的谋士武将都有些心思,可惜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太好,至今为止除了原班人马也没得到几个人。 被董卓的行为搞的有点糊涂,如此矛盾之人,倒是让荀彧对他越来越好奇,这也是为何他会决定要出去见董卓派来之人一面的原因。 听到消息赶紧找过来的曹洪看着淡定自若的荀彧急的不行,要不是怕伤到人他怕是直接就伸手捏住这人肩膀了,“先生,既然知道他们在外面,吾等埋伏过去将之拿下亦不是不可以,何必要以身犯险?” “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过来,必然已经有应对的法子,军中动静太大岂不打草惊蛇?”荀彧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安抚道,“稍后文远会跟着,子廉只要注意稍后只要军中无人外出即可。” 他们军中有董卓的人这是一定的,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等他一探究竟之后,这军中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先生,可是徐伯安有问题?”皱着眉头听荀彧说完,曹洪上前低声问了一句,他们自己人被董卓收买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原本便在董卓手下的徐荣可就不一定了。 就说哪儿有双方交战时还没怎么打就直接投降的,果然心里憋着坏主意准备搞事儿。 “今日归来便知。”无法确定是不是徐荣的问题,荀彧也没有一口咬定,只是让曹洪有点警惕之心。 还好董卓沉不住气,要不然,若军中这半数的凉州兵在战场上起了什么心思,那时的损失就不只一星半点儿了。 正说着,额头冒汗的张辽和几个亲兵便风一般跑了过来,“先生!” 点了点头,荀彧拍了拍这半大小伙子的肩膀,然后对曹洪说道,“子廉先回,切记吾等离开之后不可让任何人离开营帐。” “只这几人如何护得了先生周全?”若不是还顾忌着荀彧的身份,曹洪怕是直接将“胡闹”二字说出来了,但是现在也只能黑着脸看着他们。 “子廉且记着,荀彧从来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先生自己当心,洪带人在外面守着,若有异变即刻便能赶到。”没将荀彧的话放在心里,曹洪看他也劝不了这人,只能先让人离开。 沉着脸看着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张辽,曹洪不放心的叮嘱道,“文远跟在先生身边,若先生有任何闪失,回来军法处置。” “得令!” 虽然不知道曹将军为什么忽然这么严肃,但是已经做了好多天护卫的张辽下意识的就站直了身体大声应了下来。 无奈摇了摇头,荀彧也知道现在让曹洪安然不动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这时候董卓也不敢让太多人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因此也就任由曹洪安排了。 “劳烦子廉告知丁将军,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董仲颖手下之人还没有能力伤的到我们。”忽然想起了什么,荀彧又回头对曹洪说了一句。 丁建阳可能还好,怕只怕他麾下那如狼般凶猛的吕布吕奉先沉不住气,看见军功就忍不住跑出来。 他还想和来人好好交流交流,吕布要是过去可就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营外往东一里处乃是一个小山包,后面茂密的林子少有人至,之前没有战乱的时候周边村子里的村民尚会在这里砍柴,现在附近的村子基本一片荒芜,这里也许久没有了人烟的痕迹。 倒是会选地方。 在路上和张辽说了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让另外几位亲兵落后几步隐在暗处,荀彧只带着张辽一人去了里面。 对方可能会在这里藏人,同样,他们也可以,就是不知道对方选这么个地方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张辽有些恍惚的跟在荀彧身后,在听明白了今天的任务之后他就有些茫然,董卓的人竟然进了他们的军营? 只进了军营也就算了,那人竟然还觊觎他们的荀先生! 那人别不是在洛阳被珍馐玉食给喂傻了,竟然生出这么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怎么看他们家荀先生也不会待在一个臭名昭著的人身边。 恍惚想了一会儿之后,张辽忽然正了神色,乱想些什么呢,现在重要的是这些吗? 捏紧了拳头看着不远处几个明显不是他们军中的人,张辽咬了咬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能到祸害到荀先生身边,军中这些天有些松懈啊! 还好那些人尚且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如若不然,荀先生现在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张辽猛的甩了甩头,接着苦大仇深的瞪了不远处的人一眼,而后寸步不离的跟在荀彧身边。 丝毫没有感受到张辽心中的担忧,荀彧神色不变朝着那边而去,碧色的长琴也在隐隐闪烁着光芒。 若是知道张辽在想什么,荀彧只会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告诉这个傻孩子,若是真有人想对他不利,该被人担心的那个绝对不可能是他。 李傕身边只有三个亲卫,暗中也没藏着几个,毕竟这个地方太过危险,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和他的小命比起来,任务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自始至终都是抱着敷衍的态度前来,李傕从来没想过能将荀彧带回凉州,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他依旧觉得董卓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虽然这是主意经过了贾文和李文优的同意,但是真的可能将人招揽过来吗? 在洛阳城这么多天,他们几乎将世族得罪了一个遍儿,弘农杨氏、汝南袁氏、颍川荀氏、博陵崔氏...... 中原能叫得上名的世家大族没有几个对他们有好感,即便他向来认为有兵就行,对现在这种情况也说不上多开心。 虽然那些世家一个个有的都是些没用的人脉关系,私兵对上他们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强悍兵马半点威慑都没有,但是到底担心被在后面捅刀子啊! 也不知道太师为什么对荀家这位先生这么执着,要知道现在他们正在逃亡,有什么事情到西凉再说不行非要现在冒险? 李傕不是没有劝过,现在曹军可以说近在咫尺,稍有不慎便会全盘皆输,停留下去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不知道董太师又想到了什么,听到荀彧在曹操军中时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激动的跟自己军中来了个有贤名的谋士一般。 太师的想法,他们这些小人物这辈子恐怕都想不明白了。 李傕不知道的是,李儒同意董卓这个时候截胡荀彧只是因为不想和他意见向左,而贾诩则纯属心血来潮小心眼的报复一下荀爽罢了。 董仲颖想带着他一同回凉州,他可不想离开京师去送死,这留下的理由可是让他绞尽脑汁,费了那么多心思,要说心中没有点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在京城不能做什么,那他就给外面找点麻烦,总归董仲颖回不了凉州,他就再添把火也没不会有什么区别。 待在京城舒舒服服准备看好戏的贾文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时候做出的一个小决定让未来的他失去了多少可以悠闲喝酒品茶的时间。 看到荀彧只带了一个人过来,想起来之前太师的叮嘱,李傕抱拳行了一礼,虽说心中有些纠结,但还是将话原封不动的带了过来。 “太师言荀先生乃治世之才,曹孟德并非良主,先生为人清正迟早遭人暗害,何不弃了他随吾等回西凉?”一句话出口之后,剩下的就顺利多了,李傕看着眼前这仿佛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的文弱先生接着道,“西凉虽不如中原繁华,但吾主乃有大志之人,先生之才能也不会埋没,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张辽眼中冒着火花,要不是荀彧拦着,正在气头上的小伙子怕是直接随手找东西砸到李傕脸上去了。 意下如何? 去你奶奶个腿! 作者有话要说:断崖式大降温,宝宝们注意保暖~——瑟瑟发抖的洛小川 第33章 人迹罕至的林子暗处藏着的人马提着心盯着站在明面处的几人,时不时有人退后移到另一个方位,生怕一不小心打搅了里面人的计划。 荀彧挡在张辽前面,笑意盈盈的看着已经说完的李傕,随手拨了拨手中的琴弦轻声问道,“这是董太师的意思?” 轻柔的声音仿佛清水一般在耳边缓缓淌过,但是李傕却莫名感觉一阵冷意擦着脊背而过。 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李傕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但是再看看眼前温温柔柔的年轻先生,又感觉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就算这是在曹营附近,这人只带了一个护卫也奈何不了他,他紧张个什么? 做足了心理建设,李傕再次抬头看向荀彧,“太师对先生的心意天地可鉴,只要先生随吾前去,军中必将夹道相迎。” 仔细听着琴音中的细微变化,荀彧心里大致对对面的人数有了底,所以听了李傕的话,荀彧非但不恼,反而笑出了声,彻底被董卓的异想天开逗笑了。 “先生?”被忽然笑出来的荀彧吓了一跳,张辽紧张的看着笑的开心的荀先生,生怕这人脑子一抽直接跟李傕离开。 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荀彧按下琴弦,环绕在几人耳边的断续琴声戛然而止。 “是谁告诉你们,来到这里就能将吾带走?”依旧轻柔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意,荀彧带着张辽后退了几步,一手已经将琴托了起来。 就算知道历史的发展,他董仲颖又如何能保证所有人都跟着他的思路走,真将他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当成几句话就描述了的纸片了吗? 不让太师失望? 不好意思,他恐怕真的要让董太师失望了。 “荀先生......” 李傕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只见荀彧指尖在琴弦上划过,夹杂着风声的琴音还未走远,身后便传来了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不由自主的朝着后面看去,李傕知道树林里藏着的是他们自己人,但是没想到面前这看上去没有任何危害的先生竟然不用靠近就能将人解决。 说好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呢? “文远,带人将里面的人绑了带回去,我和李将军私下里说几句。”伸手将张辽的魂儿唤回来,荀彧笑眯眯转了曲调,而后,在张辽惊悚的眼神之下,李傕充满惊骇的眼睛逐渐放空,仿佛傀儡一般连动弹也要听从琴音的操纵。 “先......先生......” 结结巴巴的看着荀彧,张辽茫然的看着情况发展成这样,嘴唇颤抖了几下愣是没有说出成句的话。 “别愣着了,琴声的效果撑不了多久,再愣着人就跑光了。”只留下一句话,荀彧也不管自己究竟造成多大的震慑,转身带着李傕就撤到一边儿去了。 犹豫了一下,感觉现在的荀先生好像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张辽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朝着后方吹了声口哨。 荀先生说琴声坚持不了多久,他要赶紧把林子里的人绑了。 眼角余光看着张辽带人跑进林子,荀彧也定下心准备好好招待招待这位史上和郭汜一起几乎屠了整个长安城的李将军。 第一次在这里用这种手段,荀彧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看李傕这反应,效果没比他想象中的差哪儿去。 在李傕一步之外站定,荀彧的声音仿佛清烟一般飘了出来,“董卓当时是怎么说的,复述一遍吧!” 双眼放空的李傕听到荀彧的话,不由自主的开始说,“荀彧忠于汉室,而不是他曹孟德,现在小皇帝掌握在我们手中,荀彧一心要光复汉室,我们的实力也不差,若是他不同意,先将人掳过来再说。” 皱了皱眉头,以为李傕要说完了,荀彧指尖微动正准备变换曲调,但是这人紧接着又开始说话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话不像是光明正大的在董卓身边听到的,更像是私下里偷听或者是听人转述的。 “书上说荀彧是自杀的,但是还有可能是曹操一杯毒酒给害死的,要是提前知道跟着的主公最后功成名就为了称魏公杀了他,这荀文若怎么可能还跟在他身边?等以后将这里有名的谋士都找来,三国演义可就不一定是三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国演义? 什么东西? 没有听懂李傕话中的意思,现在也不是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荀彧止住这人的话题再次问道,“如今董仲颖在何处,身边兵力几许?” “太师在距此处不远的北邙山里,身边只有从凉州带来的数千兵马,只待先生到来便启程离开。” 没有任何抵抗,李傕直接将他知道的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张辽和几个亲兵绑着几个没有意识的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听到李傕的话神色都有些古怪,林子里还有不少人,他们人少一次带不完,便只将人绑在了那儿,待会儿回营叫人再一并带走。 这董仲颖还真以为能在他们的护卫之下将荀先生带走啊,竟然停在了北邙山,这不是上赶着让他们去打的吗? 北邙山,正是当初张让段珪将小皇帝劫出去并被董卓撞上的地方。 正是因为小皇帝在北邙山被董卓捏在了手心里,所以接下来京都才会有那么多的变故,这会儿董卓又停在了北邙山,真乃是天意啊! 让张辽等人现在那儿别动,荀彧后退了几步,而后琴声骤变。 ——揉弦捻孤韵,喏喏语沉吟。 宫音骤然在耳边响起,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李傕便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早有准备的张辽看着旁边几个完全状况之外的兵,咧着嘴角撞了撞旁边的人,“赶紧将人捡起来,还等着他们自己爬回营吗?” 实实在在被荀彧吓了一跳,几个士兵怔在了原地,原本拎在手里的俘虏也在无意识间掉在了地上。 荀先生究竟是人是仙? 将旁边还愣着的人踹醒,张辽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不是自己一个人被吓到就好。 “走吧,回营中将人交给曹将军,看还能问出些什么情报不能。”说着,荀彧便收了琴率先走在了前面。 想问些什么的张文远看着再次回到荀彧背上流光溢彩的琴,揉了揉脸走过去拎起李傕赶紧跟在了后面。 原来先生的琴还有这么大的威力,是不是所有的琴都能这样,那他要不要回去提醒一下,以后见到拿琴的都躲远一点,别人家看上去好欺负就直接凑上去了。 荀先生看上去怎么样?温温柔柔很好相处吧,能想到李傕这么个大个子能栽到他手里吗? 看着走在前面的挺拔身影,张辽平生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能力,难不成以后打仗都要靠荀先生这样的文人来吗? 被脑海中两方对峙主将却在斗琴的场景吓了不行,张文远加快了脚步,赶紧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要是那样的话,这军中还要他们干什么? 军营里,点好兵已经准备让人包抄了小树林的曹洪看着完好无损回来的荀彧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人连衣裳都没有乱才算真正放下了心。 曹操和丁原都在一旁的营帐中,看到荀彧回来也赶紧走了出来,“文若今日实在太过冒险,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神色古怪的张辽将手里半死不活的李傕扔到地上,强忍着没有将方才所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在跟着荀先生出去之前,他和这些人的想法是一样的,但是现在,他只想说该担心的是对荀先生有念头的人。 毕竟这位的手段实在不似凡人,反而更像是天上下来的仙人一般,谁见过以琴音伤人的凡人了? 很是顺从的表示知道这次的行动有些出格,荀彧指着地上的人,“此乃董卓麾下大将李傕李稚然,可要马上开始审问?” “李傕李稚然?”对地上之人的身份有些惊讶,曹操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确认了李傕身份之后立即招来亲卫将人带走。 “军中有奸细一事吾等已知晓,现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文若还是小心为上。”丁原捏了捏拳头凑上前,不怎么放心的叮嘱着,“文远太过年轻不知轻重,吾同孟德商量过了,奉先和子孝皆可,文若选一人留在身边吧!” 听到丁原这么说,张辽抖了抖,原本想辩解的话现在也说不出来了,确实,要是曹仁那家伙在这儿,听明白荀先生的意思之后就该直接将人劝回来了,哪像他这样还跟着先生一路过去? 只不过这劝得动劝不动还要另说,就曹仁那小身材板儿,荀先生估计动动琴弦就将人打回来了。 听完丁原的话,荀彧的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吕奉先和曹子孝? 让两员虎将跟在他身边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丁原明显已经做下了决定,荀彧也知道现在他就是拒绝也没有什么用处,只得含糊道,“再说吧,还是先处理李稚然的事情吧,若董卓那边得到消息这一番功夫可算是白费了。” 看着好似没事儿人一般的荀彧,曹操叹了一口气,“军中不可无文若,便是此人再重要文若也不能以身犯险,今日便罢,若有下次,吾便将文若身边的守卫再加上一层了。” 说完,也不管荀彧的反应,曹操看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张辽,“此次文远记上一功,但以后若再随文若胡闹必将军法处置。” 乖乖站在旁边的张辽:??? 不是,您听我解释,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节到了,扫墓的时候别忘了咱们一心找死的董卓童鞋。 第34章 眼睁睁看着曹操说完话要离开,张辽终于忍不住了,虽然有功劳是好事儿,但他也不是什么功都要抢啊! “将军,方才......” 在张辽开口之后,荀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林中还有敌兵,文远快带人去收拾吧,待会儿人就跑完了。” “林子里还有敌兵?”曹洪猛的转过头接了一句,而后二话不说拉着张辽带着点好的兵朝着外面冲了过去。 随意摇了摇头,荀彧看着还站在一边的丁原,开口邀请人一同去看看从李傕嘴里还能套出多少话来。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耗费在这儿,就算将李傕带来的人全部控制住了,董卓长时间得不到消息也一样会起疑心。 总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丁原看着只留下满天灰尘的曹洪张辽,再看看神色淡然仿佛所有事情都在预料之中的荀彧,摸了摸下巴还是跟了上去。 这李稚然总不能是在董卓那儿过不下去了故意过来的吧? 好歹在凉州能打的蛮人哭爹喊娘,如果真的想跑,他不相信在文远要费心护着文若的情况下这人跑不了。 心怀不轨到营中,该不会是想着里应外合吧? 感觉自己猜到了李傕的狼子野心,丁原浑身一震,赶紧让人吩咐下去,军中加强防备,一旦发现怀有异心的家伙当场缉拿,如实拿不住活口就格杀勿论。 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丁原忙活,荀彧大概也能猜到这人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无外乎担心外面还有埋伏罢了。 非常想多嘴说一句董卓身边还没有这么有能耐的人,你们实在太高估他的本事了,但是看着丁原急冲冲的样子,荀彧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让他们先这么误会着吧,总好过轻敌最后被人使了阴招。 无奈转身朝着现在关着李傕的营帐而去,荀彧抬头望了一眼日头的方向,心道他看上去就那么文弱不堪没有一点杀伤力吗? 营帐中,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李傕傻愣愣的看着上座的曹操,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自己刚才还在小树林现在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荀彧进来后就是这么一个场景,上面曹操大马金刀坐在上面,旁边夏侯惇拿着笔面无表情,地上摊着的李傕神情恍惚。 悄悄朝曹操行了一礼,荀彧绕到夏侯惇旁边,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竹简沉默了片刻,“此时董卓的确在北邙山,若是无甚疑惑,今晚便可起兵围截,再晚恐出意外。” 荀彧声音不大,但是在小小的营帐之中也足够清楚,脑海中清楚的印着这人用琴音控制了他的情况,李傕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荀彧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妖怪......你是妖怪......” “妖你个头,来人,将人带走好好看着,顺便把嘴堵上!”正心烦意乱的曹操直接下来一脚将人踹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将人弄出去。 妖怪? 他董仲颖是妖怪还差不多! 心中莫名有些惶恐,曹操不知道从李傕口中套出来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但是不管是真是假,这人对他的性子也了解的够彻底。 如果真的到了李傕说的那种地步,文若誓死忠于汉室,而他又要一统天下,二者无法达成共识的情况下,他不否认会做出将人调离甚至下毒暗害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他们不过刚起兵,手下也不过是几千兵马,至于那对汉室取而代之的想法更是从未说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是什么样一个形势,董卓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曹操看着荀彧,难得犹豫的出口问道,“李稚然的说辞文若也看了,可信?” 话问出来之后,坐在旁边的夏侯惇也抬头看了过来。 如果这上面说出来的是将来他被主公赐毒酒,就算知道多半是瞎编出来的话,那心中也会有点不自在,更何苦李傕说的神神道道仿佛是真的一样。 “疯癫之语,主公多虑了。”笑意盈盈安抚了一句,荀彧一句话将李傕略了过去,而后再次将话题转移到如今的战事之上。 原以为琴音的效用只有那么一小会儿,没想到直到现在人还没有清醒过来,是他的琴声更进一步还是这个世界的人太脆弱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原本便想着让曹操知道个一星半点儿,现在从李傕口中说出来,他反而彻底不沾身了。 如此甚好! 荀彧自认为不是圣人,必要时候也要考虑后路,就算不管他自己,颍川荀氏那么大一家子他不能不管,虽然家中没几个人希望他将责任揽在自己肩上。 现在又李傕将隐隐约约将董卓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历史说出来了一点,还正好是有关他自己的,不管史上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在曹孟德心中埋下一根线,以后他就绝对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此处无声胜有声,更何况现在知道的不只曹操一人,还有一个夏侯元让,只要他以后不作死,曹操就绝对不会对颍川荀氏下手。 在将李傕带回来的时候荀彧便有了这样的想法,现在事情和他的计划没什么两样,心情非常不错的荀彧面上也带了些出来。 “徐伯安和元让留在营中,奉先子廉兵分两路从洛阳西面而去,在北邙山中将董仲颖拿下,主公以为如何?” 摊开简陋的地图,荀彧在上面圈了几个圈,然后开始商量今晚的行军部署,如果没什么问题,接下来便是召集军中武将一起安排兵力了。 好几次想开口将话题扭回来的夏侯惇看着完全没有将刚才事情放在心里的荀彧,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旁边的老大,紧接着也将注意力放在地图上了。 荀氏一门皆有清高傲骨,如果老大一心向着汉室荀先生肯定不会有二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如今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从邺城赶过来,反正现在的目标是铲除董贼,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夏侯惇能将事情随手抛开,但是曹操不一样,虽然现在看上去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是心里已经将董卓惦记上了。 虽然之前也是惦记着,但是那时候他想的只是将董卓老贼杀了以平民心,但是现在就不一样,能编出让人以假乱真的瞎话来,他们以前还真是小瞧了这董仲颖。 就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把,相交这么多年,文若什么性子他也清楚,要真是心里有什么隔阂也不会表现出来。 总归问题可能出在他身上,等将董卓活捉回来再好好处理吧! 心里打定了主意,曹操将荀彧的布置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然后大手一挥带人去了中帐。 有他们讨论的这么长时间,张辽曹洪早将林子里没有意识的敌兵带了回来,虽然以后没有机会直接跟在荀先生身边,但是这并不妨碍张文远在一众同僚中炫耀自己方才看到的一切。 ——只见荀先生指尖一动,那张琴上散发出一阵光芒,随后噗通噗通后面藏着的敌军便应声而下,而荀先生依旧如仙人一般站在那里...... ——李稚然正想偷袭,熟料先生并非他眼中的文弱书生,只是稍一侧身便躲了过去,仙人之法玄妙无比,只见那李稚然仿佛傻子一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跟个木头人一样。 ——话说,荀先生的琴真乃一大杀器,比之吕奉先的方天画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脸无语的看着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张文远,几个年纪稍大的武将面面相觑,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出去一趟热出毛病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吕奉先那武力值他们都望尘莫及,荀先生那清清瘦瘦的身形就更不用说了,这人恐怕真是出去两趟热傻了。 旁边几个不忍心打击年轻人,但是和张辽年龄相仿的曹仁就完全没有这个顾忌了。 相貌俊郎的年轻将军挑了挑眉毛,嘴角一撇直接开口道,“张文远,你莫不是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是我们小瞧荀先生,出谋划策吾等甘拜下风,但是论武力……” 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出来了,明显的不相信张辽的话。 与曹仁的想法一样,旁边暂时闲着的高顺曹洪也都是这么想的。 荀先生是谋臣,他们才是武将,还琴音一响后面噗通噗通掉了一地的敌兵,你张文远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说书啊? 他们承认,荀先生的风姿的确不似凡人,但是张文远你这话本说的可就有些离谱了。 他们都知道荀先生出自颍川,若是有仙法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才被人知晓,还用得着你张文远在这儿和他们说道吗? “不信就算了,到时候等你们亲眼看到,看你们几个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张文远被质疑了也不着急,嘟囔了两句便拍了拍腿站了起来。 正好这时候不远处跑来个传令兵,看到几位将领都在这儿于是松了口气,“还请几位将军移步中帐,主公有令,稍后有要事商讨。” 褪去了玩笑的脸色,几人皆正了脸色,应了一声之后便赶紧朝着中帐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凶巴巴):留下你们的爪爪,明……明天早上有惊喜! 第35章 营帐之中,荀彧和夏侯惇各自找好了位子坐下,只等着人到齐了安排各自的任务。 按照以往的情况荀彧是不会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身为谋臣,他只要稳坐后方即可。 不过今晚情况有些特殊,不只曹操,他对董仲颖也非常感兴趣。 三国演义? 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竟然能让董卓知道这一段历史,实在有趣。 荀彧不知道三国演义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可以确定那和他知道的东汉末年历史有所不同,如若不然董仲颖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也不一定…… 以他所知道的董仲颖的脾性,这人极有可能是被自己蠢到这种地步的,毕竟只看他在京城中的做法实在没法让人感觉他有多聪明。 不一会儿,接到通知的武将们便一个个赶了过来,营帐中也明显的充盈了起来。 是的,现在曹孟德手下那数量庞大的武将团队虽然还没有聚齐,但是有丁原在一旁帮趁着也没差哪儿去,但是谋臣却着实有点让人看不上眼。 可以说的是,除了荀彧,军中如今就没有一个正经出身的谋臣,他来之前更是曹操曹洪几人身兼数职,既要领兵打仗还要处理军务,真的可以说是忙的连轴转了。 想到曹魏后期那让各路诸侯艳羡不已的谋士团队,荀彧心中叹了一口气,总归还是有盼头的,不是吗? 他是可以现在就将好友们都举荐过来,曹孟德也绝对会以礼相待,但是现在曹操还没做出什么足以让人信服之事,他那些性子高傲的友人们乐不乐意来还不一定呢。 曹操的确是个好主公,但是这世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他身边好友大多都是世家子,除却自身之外还要考虑家族存亡,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寻找主公的问题。 很多时候,族中一人站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整个家族都一样放到了这里,当然,也不排除其他情况。 如同他们荀氏,四兄辅佐冀州牧韩馥,他跟在曹操身边,族中其他人更是各有想法,这样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全盘皆输,这种事情做的最为成功的估计便是那琅琊诸葛一族了。 想到那未来几十年之后诸葛氏三兄弟立足三国而不败的形势,荀彧对诸葛家的当家人就又多了一份佩服。 能不惹人猜忌还都身居高位,诸葛一族也是能人辈出啊。 想着未来究竟能提前拐过来多少分担公务的孩子,荀彧心中忽然有了干劲儿,等他先弄明白董卓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秘密之后就先将志才奉孝叫来吧。 已经有个董卓将既定的历史搅的一团糟,他在其中“稍微”动点儿手脚应该在不是什么问题了,毕竟董仲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之前想要有所改变就差点丢了性命,而董卓闹腾成这样却依旧完好无损,这其中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想不明白的荀彧也不多想,他向来是个乐观的人,总之真正见到董卓的时候就清楚了,不过多等一天的功夫而已,他等得起。 等人都到齐了,曹操看了看下面的人,摊开地图便开始了今晚的部署。 吕布虽说是丁原的手下,但是现在丁原和曹操是合作关系,因此也可以说是一家人了,如此凶猛的一员虎将,不拉出去溜溜简直浪费了这一身的腱子肉。 所以,在西边派了兵马防止董卓窜逃之后,正面上的攻击便交给了吕奉先,要求只有一个,别把人弄死了,要活的。 显然,曹操也知道吕布的杀伤力,这人在战场上脾气上来了可不管对手是死是活,直接拎着方天画戟就知道往前冲,以前是如此,现在有了赤兔之后更是这样。 要是不事先强调抓活的,估计回来看到的就是象征着军功的董卓首级了。 看着曹操有条不紊的将所有人的任务都安排好,荀彧勾了勾唇角正想说些什么,那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的曹操就再次开口了。 “子孝文远留在军中保护荀先生,在吾等回来之前绝对不可轻举妄动。”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荀彧眨了眨眼睛点头应下,他也不是非要跟去北邙山不可。 如果真的活捉了董卓,带回来之后再见上一面也不是不可以。 张辽曹仁对视了一眼之后各自撇开了眼睛,不管是留守还是怎么,在有任务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以大局为重。 说完之后,一营帐的武将转眼间便散的差不多了,荀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于是转身也要离开会他自己的营帐。 在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曹操忽然说话了,“文若放心,李傕疯言疯语不会成真!” 微微弯了弯眼睛,荀彧转身再次行了一礼,“主公所言,彧定会放在心上。” 反正当时不只他们两个,夏侯元让在旁边看着,先不说他对汉室的忠心有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就算达到了,你曹孟德好意思出尔反尔? 再说了,他身为长歌门一代优秀弟子,接受的乃是大唐最为强大的教习,文韬武略自认不差,你曹孟德能不能打得过他还说不定呢! 看着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的主公和军师,张辽挠了挠头,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 太阳还未落山之时,武将们便各自点好了兵,只待曹操一声令下,作死的藏在北邙山中的董仲颖便会彻底的栽在那个他开始辉煌的地方。 而北邙山中,简陋的营帐里面,董卓正等着李傕给他带来好消息。 即便是离开长安他董仲颖也是大大方方的离开,绝对不是被人打到家门口才不得不狼狈离去,既然如此,那便挑舒服的时候行军,白天天气炎热,便将就着在山里休整一番。 原本以为李傕在下午便能归来,董卓等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听到有消息传来,心中有有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但是再一想,荀彧既然能在曹操身边屹立不倒几十年,不会轻易被说服也在情理之中,这么想着,董卓便耐下心来接着等。 直到天色渐晚,军中郭汜牛辅等人觉得实在不能这么等下去了,于是便一同前往董卓营帐中请求离开。 这儿是在洛阳郊外,虽然比在城中好上那么一点儿,但是如果曹操打过来他们也依旧会落下风。 曹孟德如今不过距离他们几十里,要是再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打过来了,他们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大老远的从西凉到京师,他们可不是为了给人送人头攒军功的。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李傕将荀彧带过来之后也知道该去哪儿,董卓也没坚持,吩咐了下去之后便拔营离开。 殊不知,此时四面八方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只等着他去跳。 几十里外,荀彧在帐中一份一份批阅着公文,现在正是清静的时候,早些将案几上这些公务处理完才能早些休息。 之前用琴音控制李傕耗费了大量的心力,若是还想在董卓身上再来一遍,他必须要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掩面打了个哈欠,荀彧看着所剩无几的公文放下了刀笔揉了揉手指关节,这时,在外面巡视的张辽又回了营帐,“先生,外面一人想要见您,那人自称是您的好友,不知现在是见还是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戏志才(微笑):惊喜就是……吾从徐州归来…… 第36章 笔尖顿了一下,荀彧抬头看着张辽,眼中还带着些许惊讶,“可知姓甚名谁?” 叫什么来着? 张辽挠了挠头,他听到有人找荀先生便直接过来了,只留旁边人招待那个风尘仆仆过来的先生,那先生说的好像是“戏”吧。 算了,不管了,反正待会儿荀先生见了就知道了,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张辽有些犹豫的答道,“好像是姓戏......” “戏?”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荀彧有些不确定的再次问道,“戏?可是戏志才?” 原以为这时过来会是郭嘉,毕竟戏志才前往徐州不久,就算是回来也不该是现在,反倒是行踪不定的郭嘉更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毕竟那混不吝的家伙向来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就算知道如今军中不太.安宁,只要他想来也依旧不会有什么迟疑。 他们的行军路线一直没有什么隐藏,军中这么多人,打的又是除董贼的旗号,为民除害的名义一出来若是不光明正大的行军反而有些不合常理,因此就算有人找过来也是正常。 只是没想到过来的会是戏志才。 荀彧快步走到帐外,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将桌上的竹简拿出来一半堆在张辽怀里,“有劳文远将这些带到主公处,吾去见志才。” 将快要掉下来的竹简扶稳,张辽慌忙应了两句,然后再一抬头营帐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看来来人和荀先生的关系非同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还亲自的迎接,撇了撇嘴,张辽抱着满怀的竹简,叮嘱了帐外的守卫几句便离开了这儿。 既然知道那人是荀先生的朋友,那就不用特意盯着了。 外面,戏志才看着只留下些许守卫的军营微微皱起了眉头,曹孟德在明,董仲颖在暗,若是这时候董卓还有什么暗招,只军中剩下的这几百人怕是一个也留不住。 荀彧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眼中隐约露着些嫌弃意味的戏志才,转身看了看军营,士兵们精气神十足,比之之前酸枣联盟的那些士兵强了不只一点半点。 看到荀彧走出来,眨眼间戏志才便再次变回那个清朗飘逸的青年文士,朝着里面挥了挥手,戏志才开口喊道,“文若,这里。” 只当刚才戏志才满眼的嫌弃是自己看错了,荀彧快步走到戏志才跟前,前前后后扫了一遍确定这人健健康康的才算作罢,“如今正是战事要紧的时刻,志才为何此时到来?” 一边将戏志才带来的仆从安置下去,荀彧拉着这人袖子,不自觉的开始念叨,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熟稔亲近。 嘴角微微勾起,戏志才笑着任由荀彧念叨,对这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情甚是怀念。 直到来到帐中,让身边的卫兵准备清水给戏志才梳洗一番,荀彧才终于将拉了一路的袖子放下,“如今徐州还算安稳,志才现在到这里实在有些冒险。” “文若能来,忠为何不能?”让人安生的坐下,戏志才慢吞吞的反问了一句,然后扫了一眼桌上有些杂乱的竹简,“军中公务便如此繁忙,让文若连晚上也不得半刻歇息?” 虽然竹简已经打乱了,但是凭最下面一层的数量他还是能判断出来这里原本究竟有多少公文的。 这是知道他来了特意掩饰了一番,没想到只这么些天不见,连文若都学会这些自欺欺人的小把戏了。 睫毛颤了颤,荀彧状似不在意的将竹简整理好,然后面色如常的解释道,“军中公文并非彧一人批阅,这些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事情,志才不必担心,吾心中自有分寸。” 只一眼便看出了这人在隐瞒,戏志才叹了一口气,“文若,下次再这么说之前记得好好休息一番,这一脸倦意真当忠是瞎子不成?”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荀彧沉默了片刻,而后再次试图维护自己方才的说辞,“这两日不过是意外,董卓近在咫尺,要安排的事情自然略微有些变多......” “略微?”和荀彧一起将竹简收好,戏志才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只是无奈的看着这半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荀家文若,“你身子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不等公达到来,仲豫兄便会亲自前来将你带回去养着。” 自十年前大病了一场,荀彧的身子便一直有些小毛病,虽说近两年好了不少,但是身边知道当初凶险的人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仙人都是要活在仙宫里,凡间这一个他们要留住必须时时刻刻看着,毕竟稍有不慎这位便会羽化飞升,到时他们这些留下来的人该如何是好? 果然,他提前回来看着这人是明智之举,省的这人没有轻重直接将自己作没了。 哭笑不得的将戏志才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挥开,荀彧不知道第几次在这人跟前强调了,“彧身体无碍,志才若不信尽可让大夫来看,怎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念念不忘?” “文若!” 若是大夫能治得了所有病症,当年在那些大夫给出脉象正常的情况下这人又怎会半点生机也无的躺在床上? 眼看戏志才脸色沉了下来,正好外面的卫兵敲了敲门示意洗漱的东西准备好了,荀彧什么也不说了,直接将人推去先收拾一番再说。 他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就现在这情况,就算吕布来了他都不一定会输,怎么这人一来就直接将他变成柔柔弱弱见不得风的病秧子了? 可是前些年的事情原因究竟是什么他也不清楚,那几年他的确是几度濒临死亡将身边人吓的不轻,但是现在他的身体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当年不管不顾将父亲和志才救回来,或许真的戳的了什么不能动的地方,所以一报还一报将原本应在这些人身上的伤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还好,他荀彧向来命大,连身边人命定的死劫都能逃过去,其他那些小病小灾就更不用说了。 趁着戏志才洗漱的时间赶紧将桌子仅剩的几份竹简看完,大晚上的也不好再弄出来一个空的营帐,戏志才也不能像那些仆从一样随便和士兵们凑活一晚上,唤来外面守着的卫兵让人找来一床被子,荀彧只能先将自己的营帐分出来一半。 原本就有些疲倦的荀彧盖着毯子想等着戏志才出来,但是不过一会儿困意便席卷而来,大致估摸着前去围捉董卓的人什么时候能回来,满脸倦意的荀彧留了灯,翻了个身便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志才出来自会安置,他们俩相识这么多年感情就如亲兄弟一般,又怎么会介意这些虚礼? 原本还想着和志才抵足夜谈,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等他休息好再说吧,果然控制人神智在这里太过耗费心神,若是在大唐就是再来两个也不会有一点儿问题。 这个世界一定对他有意见,不然怎么可能一直这么针对他...... 模模糊糊想着,或许是有好友在身边潜意识里有了安全感,也或许是今日耗费了太多心神,荀彧很快便睡熟了过去。 只着一件单衣过来的戏志才看着被特意留出来的床榻以及被褥,再看看已经睡过去的荀彧,幽幽叹了一口气后也轻手轻脚的躺了上去,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将身边人惊醒。 都累成这样了还在掩饰,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戏爹:神tm亲兄弟!!! 第37章 夜色渐深,除却站岗的士兵还清醒着,其他留在营地的都或深或浅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以前一直是一个人睡,原以为晚上会有些不习惯,但是今晚却是他这么多天来睡的最安生的一回。 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并没有让荀彧有什么不适,一夜好眠之后,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猛的坐起身来,看着身边叠好的被子,还有些迷糊的荀彧按了按太阳穴,掀了被子起身将自己收拾一番。 都这个时辰了竟然没人进来喊他一下,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心中有些担忧,荀彧快速将自己收拾爽利,然后走到营帐外面一看,所有人和昨天晚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正想问一下卫兵,荀彧一转头,正好撞上了戏志才看过来的视线。 不远处正在和仆从说些什么的戏志才看荀彧出来,两句话将仆从打发走然后走了过来,“天色还早,文若怎么不多歇一会儿?” “早?” 看了看天色,荀彧眼角抽了抽,感觉眼前这人眼神有点问题。 直接将人拉回营帐,荀彧自顾自的坐下,确定这人昨晚休息的很好之后颇为正式的抬头问道,“志才这时过来可是如彧想象那般?” 慢悠悠的在旁边坐下,戏志才微微一笑,“正如文若所想,忠此次到来只为求一明主。” 曹孟德一心为民,比之酸枣联盟那些只会做场面话的人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如果要在世上找寻明主,也只有他曹孟德一人了。 如果是他自己来选,结果和文若也差不到哪儿去,现在过来还能让这人高兴一回,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总之这人要一直放在眼底下才放心,既然他闲不下来,那他只好随时跟在身边了。 “主公有志才可谓如虎添翼,昨晚时间紧迫,待主公归来必定为志才好好接风。”有人来分担公务,此人还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荀彧言语间难掩激动。 知道以后曹操身边会有一大波才能和戏志才不相上下的谋士,但是这也不能阻止他激动,毕竟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志才到来可以算是开了个头吗? 用不了多久,史上那庞大的谋士团队便会渐渐充盈,真是个令人兴奋的未来啊! 并没有想过以后曹操身边谋士多了他的地位会受到威胁,荀彧此时只单纯的为以后的日子打算着。 看着荀彧眼中的毫不掩饰的开心,戏志才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早就说好的事情,文若怎的还是如此开怀?” “这不一样。”笑眯眯的看着戏志才,荀彧只感觉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推到人前介绍出去。 颍川名士戏忠戏志才,文才武略无一不通,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考虑一下夹道欢迎吗? 笑着摇了摇头,戏志才对这人向来没有办法,只得回了一句,“今日尚且高兴成这样,等奉孝到来文若岂不要将那小子捧上天?” “怎会?”勉强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一些,荀彧板着脸看着戏志才,“奉孝和志才能一样吗?” 郭嘉那性子到哪儿都是不肯吃亏的,不夸已经能上天了,要是再夸上两句岂不是要将军营闹翻天? 两人之间气氛正好,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荀彧神色一正,让戏志才先留在帐中自己,自己起身出去看看情况。 知道现在有些事情还不是他能接触,戏志才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让人自便,感情随时都能交流,战事可等不得,他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外面,得胜归来的军队战意未消,高昂的士气直接冲散了整晚征战的疲累,放下心来的荀彧快步朝着中帐而去,这个时候曹操等人也应该到那儿了。 和外面喜气洋洋的氛围不同,中帐之中,已经回来的曹操丁原还有手下几位大将面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丁原,刚从战场上拼杀出来浑身浴血的汉子目露凶光,恨不得直接将地上绑着的人碎尸万段。 被五花大绑的董卓看着脸色黑沉的几人哈哈大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给这些人添堵。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曹操后期不是有号称大汉第一的谋士天团吗,他在最开始就在这个天团里埋下一根刺,看以后谁敢到这儿来。 三国? 敢这么对待主角,就算他栽在这儿你曹操也别想好过。 艰难的别过头,董卓看着一旁反应比曹操还大的丁原咧了咧嘴,“吕布虽有猛虎之勇,但是凭你丁建阳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迟早会死在他手里,到时候到了地下,看你还有没有这般威风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说八道!”吕布气的瞪圆了眼睛,要不是之前说了要活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留这人活到现在。 先前咒荀先生,现在又来污蔑他吕奉先,这脑袋还留着干什么,不拿来换军功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成? 他在军中待的好好的,有美人看有酒喝还有军功送来门来,干啥子想不开要和丁大人过不去,真当他吕奉先是傻的吗? “奉先,稳住。”低声呵斥了一句,丁原看着神色不明的曹操,眼中已是掩饰不住的对董卓的杀意,“董仲颖满口胡言乱语,孟德留之为何?” 深吸了一口气,曹操看着狼狈不堪的董卓,原本心中还想着在这人身上扒出点什么消息,现在则是半点心情也没有了,“留之无用,来人,将人拖出去,斩了祭旗!” 荀彧一进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默默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口鼻溢血的董卓莫名有种违和的感觉。 看到荀彧出现在这儿,旁边的张辽慌忙到他旁边护着,“这人穷凶极恶满口胡言,先生莫要被冲撞了。” “荀彧?”瞪大的眼睛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帐中的清俊男子,董卓猛的甩开钳制他的士兵疯疯癫癫的喊道,“你会死在曹操手中,他会杀了你......空食盒......杀了你......” 实在忍不了了的吕布直接过去一脚将人踹翻,扰乱军心本就是死罪,放在这人身上便是罪上加罪罪无可赦。 瞪了旁边还呆着的士兵一眼,吕布恶声恶气的低声吼道,“还不将人拖出去?” 空食盒? 安抚了吕布一下,荀彧皱紧了眉头示意旁边的士兵稍安勿动。 空食盒怎么能杀人?难不成里面装了暗器? 并不知道后世的后世那些人是如何猜测他的死因,荀彧想了想,随即将那些诡异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是疯了才觉得曹操身边会有唐门的人,将来还会用唐门的手段要了自己的命。 读了那么多书,可不是为了看着玩的。 庆幸自己是带着琴过来的,荀彧后退了两步,不管董卓是真疯还是装疯,在他的琴音之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待着。 站在张辽身后,也不管上面几个脸色彻底黑了的人,荀彧将琴解下来横在身前,简简单单几个音调出来,董卓便好像浑身力气被抽空了一般瘫在了地上,连口中的叫骂也停了下来。 曹操等人...... ??? !!! 张辽:早说的时候不信,现在傻了吧! 帐中忽然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荀彧扫了一眼,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也不慌,只是指了指地上的董卓,“主公打算如何处置这人?” 早知文若擅琴,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般用处,为什么他们听着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反而会精神一震神清气爽? 定时文若待他们好,所以才是这样。 曹操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还愣在当场的旁边几人心里才缓过劲儿来,不只是他一个人吃惊就行,“如若无事便直接斩了,怎么,文若还要审讯一番?” “正有此意。”笑眯眯的拨了拨琴弦,将琴抱在怀中的荀彧走到前面,“不过彧这法子有些奇特,还请主公容彧将这贼人带去一旁营帐。” “只你一人?” 皱了皱眉头,即便看到荀彧只凭一张琴便将董卓制服,曹操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待会儿董卓发狂来不及弹琴该怎么办? 文若身子骨到底比不过他们这些在军营中混迹的大老粗,军中现在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伤着了他找谁哭去? 感觉自己需要找个时间和荀彧抵足夜谈一次,曹操将打算放在心里,只看着旁边谁能跟着过去,不然他自己也行。 曹操眼中的担心太过明显,荀彧也不是非要单独审讯,于是便指了指之前制住董卓的两个兵,“让这二位小将跟着如何?” 只这两个小将还行,他自有办法让跟着的人只能听见想听的内容,但是若是张辽吕布他们便不行了,限制太多,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点了点头让人将董卓带到一边儿空营帐去,曹操摸着下巴看着张辽,“荀先生有如此能耐,文远之前可知?” 一营帐的人脸色都变了,就他一个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要说这其中没什么他才不会相信。 挺直了腰板的张文远抬眼看着上方的主将,振振有词指着一旁的曹洪高顺几人,“吾之前已经说过了,但是他们不信啊!” 早说了荀先生的琴不是简单的琴,让你不信,现在傻了吧,能三两下解决了李傕,现在将董卓整趴下岂不是轻而易举? 清楚的看出来张文远眼中的嘚瑟,曹洪高顺等人整齐的转过头,就算现在知道了这人说的可能是真的,他们也按捺不住想打人的冲动。 一旁营帐,董卓依旧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跟过来的两个士兵双眼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荀彧手指动作不停,在距离董卓五步远的地方站定便开始问话。 轻柔的声音仿佛深海之中的鲛人,让人忍不住陷在里面再也不出来...... “你为何会知道这一段历史?” “不就是三国演义吗,这有什么难的?”即便现在没有意识,董卓口中轻蔑的语气还是轻易就能听出来,“不只三国,大天.朝上下几千年的历史我都知道,三国之后是魏晋南北朝,然后唐宋元明清,上过学的都知道......” 天.朝? 魏晋南北朝? 唐宋元明清? 魏晋他知道,这个唐宋元明清中的“唐”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唐”吧? 指尖一顿,荀彧神色一变接着问道,“唐是何时?可有长歌门的存在?” “唐朝就是李世民建立的唐朝......哪儿有什么长歌门......”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两句,董卓接着又道,“唐朝是安史之乱时被灭掉的,杨贵妃死在马嵬坡,然后皇帝就走了,就是这样......” 抿了抿唇,荀彧彻底确定这人说的不是他所在的大唐,连长歌门都不知道,算什么清楚的很? 他们长歌门弟子遍布天下,要真是大唐之人怎么可能连名字都没听过? 太宗建立的唐朝? 他读书不少,这人可骗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ps:董卓童鞋说的历史小可爱们看看就行了,毕竟这人的水平大家都懂,我们读书不少,他坑不了咱们哈哈哈哈~ 第38章 俊秀卓然的青年在营帐之中抚琴,如果没有地上一身血污的人倒也称得上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场面。 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荀彧看着地上表情越来越狰狞的董卓,恍然意识到有些东西他也是只能知道但是不能说,现在这人一股脑儿全都说了出来,下场极有可能只有一死。 不过这并没有让荀彧心中升起半分同情之感,史上董卓在进京之初好歹还为百姓做了些实事,这位却从头到尾都在迫害百姓。 就算死了,那些深受其害的百姓也只会拍手称快,对于这样的人荀彧手中向来不会留情。 只不过这回不用他出手,这人自己便直接将自己作死了。 仔细将自己想知道的问了一遍,荀彧再次确定这人前世记忆所在的世界和他所在的大唐不是一个世界。 在他们那儿,有天策大军镇守,安禄山还乱的起来吗? 虽然那些军爷一个个看上去挺蠢,为了一筐马草能将自己卖进藏剑山庄,但是真正抵御外敌的时候,打在身上也绝对不是挠痒痒的。 东都之狼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再说了,除了军队,他们那么多门派就没有人了吗? 想灭了大唐? 连谁建立的大唐都能记混,这灭了大唐之人估计也是假的。 渐渐停了琴音,知道了这人所谓的“历史”不过是一本书上看来的而并非正经的史书,荀彧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真正的史书尚且真假参半,更何况是后世根据史书杜撰出来的话本,这人若是谨慎一点或许还能改变命运,可是这么大刺刺的半点顾忌都没有随意而为,如今被抓到这儿来他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感觉。 可惜了,本来以为能有一个和自己一样身负两世记忆的人,没想到是个蠢的,连大唐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白费了他一番心思将人弄出来。 知道了那所谓的《三国演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荀彧对董卓也没有什么兴趣了。 既然已经在这儿留了这么多年,师父那儿就是担心也没有用了,再说了,师父不只自己一个徒弟,长歌门中事务繁多也没有太多时间去伤怀。 如此甚好。 琴音一落,旁边两个小将也都清醒了过来,不知道在无意识中都看到了些什么,二人的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 “将人带出来,走吧。”留下一句话,荀彧也没有多问,直接朝着外面而去,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竟然忘了告诉他们军中如今还多了一个戏志才。 好在志才脾气好,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看着荀彧扶额远去的背影,留下的两位小将将身形狼狈的董卓拎起来,踹了一脚之后才恶狠狠的骂道,“已经落到这个地步还妖言惑众,若不是将军拦着,迟早将你碎尸万段!” 他们算是听出来了,在这人口中但凡不归顺他的就都没有好下场,这么拙劣的假话也就只能骗骗他身边那些没脑子的。 “行了,将嘴堵上关起来,稍后再问问将军是杀是剐。”另外那小将利落的找出一块布塞进董卓嘴里,生怕这人再乱说些什么,虽然就算他不塞董卓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中帐之中,荀彧不在,反应过来的武将们直接将张辽围成一团,曹操虽然不好直接下去,但也是侧耳听着。 说实话,他们一直当荀彧身边寸步不离的那张琴只是一张普通的琴,没想到还有这么个用处,这人难不成真的是天上下来的仙人? 进来之后便看到一圈亮晶晶的眼睛,饶是荀彧也有些撑不住,掩唇咳了两声才正了脸色对着曹操弯了弯腰,“恭喜主公,昨日主公不在,志才到军中还未曾与主公见面,倒是荀彧疏忽了。” “啊?哦!” 刚还想着能不能问出来荀彧这一身本领从何方而来,这边就直接扔下了一个大惊喜,然而听到这个名字,帐中众人明显愣了一下。 曹操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语气之中带着些许颤抖,“志才?可是颍川戏志才?” “正是。”荀彧点了点头,而后接着道,“志才精通兵法,深有算略智虑千里,一身大才远胜于吾......” “文若,且停一下。”挥挥手打断了荀彧的话,曹操看了一眼表情和他差不多的武将们,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志才身体可康健?” 且不说这人的才能是不是真的能超过荀彧,万一真的和方才董卓所说是个早逝之人,那之后想要跟随他的谋士岂不是个个性命有忧? 不解的看着莫名有些忐忑的曹操,荀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志才身体一向很好,主公问这作甚?” 身体不好还能大老远的跑到这战场中央来? 现在想当谋士还必须要身体好吗? 什么时候有的规矩? 他怎么不知道? 荀彧话音一落,帐中所有人的表情显而易见的轻松了起来,还好,身体没事儿就行,就知道那董仲颖口中没有一句真话。 “既然如此,吾等便前去将人请来,如何?”心中被董卓带来的不安彻底消失,曹操率先走到荀彧旁边,现在军中谋才稀少,有人主动前来他再高兴不过了。 到底被董卓的话带的有些慌张,如今送上门来的能打破他之前猜想的人到来,曹操更是迫不及待要去见人了。 掩饰住眸中情绪,荀彧直接喊来卫兵,让人将曹操带去见戏志才,这时候主公主动前去更能表现出对谋士的重视,这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曹操一走,帐中其他人也都要离开,丁原一甩袖子,和荀彧打了个招呼直接去找董卓的事儿去了。 眼看人要走完,荀彧眼角抽了抽,将走到帐口的曹仁拦下,“子孝,且留步。” “先生?”回头眨了眨眼睛,曹仁看着从容文雅朝自己看来的荀先生,再看看他身后背着的琴,一时间真怀疑这人是不是伏羲氏下凡。 伏羲见凤集于桐,乃象其形,自此有琴出现,荀先生如今这形象,像极了那传说中的人皇。 不知道曹仁脑海中都想了些什么,趁现在帐中没有其他人,荀彧缓步走过去,问道“子孝,董仲颖之前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有记载下来?” “之前是夏侯元让在记,先生待会儿可以去他那儿看一下。”一丝不苟的答了一句,曹仁犹豫的看了一眼眼前这清俊出尘的青年,“先生看的时候千万别生气,董仲颖那老小子都是胡言乱语,将军都说不可信了要直接将人拉出去砍了。” “无妨,子孝直接说一下便可。”清楚的知道董卓是个什么德行,荀彧对他能说出来什么话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好在蠢的只有董卓一个,他身边这些人的脑子还是好着的,知道什么能信什么不能信。 “该怎么说......”皱着脸跺了跺脚,曹仁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好长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那老小子说以后将军身边的谋士都会早逝,其中就有先生刚才提到的戏志才戏先生,还有一个好像是姓郭,反正他的意思就是跟在将军身边就没有好下场......” 还好先生刚才说戏先生身体很好,也幸好戏先生现在就在军中,要不然等流言传出去了,谁还敢来他们这儿来? 越说越气,曹仁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先生,你说那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大放厥词到这种地步也是够了,这人是怎么在洛阳活了这么多天的?” “或许是运气。”拍了拍曹仁的肩膀,荀彧有些不放心的叮嘱道,“待会儿给方才听到的人都传个信儿,这些事情别让志才知晓。” 姓郭? 那就是郭嘉了。 曹军中早逝的谋士一共就那么几个,这董仲颖倒是会扰乱人心,若是真如史上那般,接下来曹孟德怕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冷冷的勾起唇角,荀彧整了整袖子嘲讽的想着。 只可惜他董仲颖原本知晓的那些在他的干涉下也大都不成立了,志才奉孝身体好得很,还用不着他担心。 心中对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情况清楚的很,不过为了避免戏志才抓着细节想到些什么,荀彧还是叮嘱了一番才放曹仁离开。 不是他想的太多,而是他们家好友实在太多智,丁点儿猫腻在他面前都藏不了,现在董卓直接将已经不可能发生的未来说了出来,即便不可能有人相信,他也是要提防着点的。 荀彧帐中,手中拿着一卷竹简从容看着,戏志才对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着急,大军得胜归来正是忙碌的时候,自然没人顾得上他。 脚步匆忙的曹孟德不等人通报便直接走了进来,看到那坐在帐中气度非凡的青年时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句君子如玉。 “志才远道而来,实乃军中幸事!” 不愧为文若挚友,有这么两位清俊卓然之人在军中,总感觉眼睛也舒服了许多。 放下手中竹简利落起身行了一礼,戏志才并未直接应下曹操的话,反而侧身言道,“曹公一心讨伐董贼,天下人皆心向往之,文若观人向来不会出错。” 作者有话要说: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第39章 知晓想要这人交心需费上一番功夫,曹操也不急,撩起袖子便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文若推荐来的谋士,怎么着也得将人留下,旁的不说,留人他曹孟德还是有这本事的。 对荀彧的眼光非常放心,曹操端坐于戏志才对面,只看这人是不是如他之前所说那般有奇才大略。 至于能力超出他许多一言......对荀彧的本事心里有底儿,曹孟德就只当他为了推荐好友而特意夸大了言辞。 既然曹操准备长谈,戏志才自然不会不给面子,正了脸色便开始应对这来自未来主公的试探,当然,其中也包含了他自己的试探之心。 不知这曹孟德是否真如文若所说那般,值得他们去倾力辅佐...... 有戏志才在这里,曹操自然抽不出心思来处理军中的事情,已经做好这两人一见倾心......咳......已经做好两人相见恨晚长谈至夜晚准备的荀彧只是勾唇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中帐去找夏侯惇去了。 曹孟德和戏志才的见面,这可是一场大戏啊! 可惜现在没时间去围观,真不知道这两个狐狸究竟谁胜一筹,等奉孝来了又是何种光景。 心思飘远了一瞬,荀彧随即将心神收了回来,奉孝不比志才,那小子即便是有出来的意图也只会在曹孟德去请之后才肯出来,和志才较了这么多年劲儿,那小狐狸在这方面可是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主儿。 途中听到丁原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儿,荀彧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了速度,只是心中对董仲颖如今的处境报以一份同情。 虽然不知道这俩人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但是只看之前丁建阳的脸色,董卓落在他手上绝对是一个生不如死。 军中如今虽然以曹操丁原二人为首,但是丁原却并不怎么管事儿。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打仗他能上,真玩儿起阴谋来还是得孟德才行,所以即便现在军中大部分都是他的人马,很多事情也都是曹操把持着。 丁原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他天生不是玩谋略的料儿,有人给分配好任务正好不用他费心去纠结,至于曹操会不会夺权......不好意思,在达成共识的时候二人说的明白,并州这些兵是他带出来的,曹操如果有本事倒是可以试试,看看那些兵蛋子们跟着谁。 不是丁原自傲,而是他带兵打仗几十年,要是这样还不能让手下士兵忠心,还不如直接回老家种田去。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处理军中杂物还不耽误打仗的地方,他才没有那么傻将心思都花费在争权夺利之上。 有些人费尽心思想争,有些人却对这些避如蛇蝎,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说的就是丁原现在这种情况。 他是傻了才会将那堆满整张桌子的公文抢过来自己处理,练兵不好玩吗,何必非要把自己绑在营帐离? 军营绵延数里,为了更好的管理士兵将领们的营帐离的并不近,眯着眼睛看着正士气高涨的军营,荀彧总感觉忘了点什么。 甩了甩脑袋,让身边的卫兵暂且去忙,荀彧快步朝着夏侯惇的营帐而去。 董卓被抓了过来是不假,只是不知道他的部众现在剩余多少又身在何方,孙坚的兵马如今又是怎么样个情况。 如今董卓在他们手中,早已经散了的诸侯必定心里各有打算,他们如今在百姓心里的形象正好,但是真的比起兵马粮草来,他们还真的排在末尾。 即便知道那些人联合不起来,但是有心思趁火打劫的总不在少数,所以,他们必须现在就开始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走。 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但是其中又是危机重重,但是即便如此,荀彧也未曾有半分慌张,现在军中可不只他一人,还有个无所不能的戏志才啊! 在戏志才过来之后心中便安定了不少,现在曹操已经和人勾搭上了他就更放心了。 荀彧过去的时候夏侯惇正在整理桌案上的竹简,虽然是个武将,但是在军中谋士稀缺的情况下,夏侯元让还是有许多军务要处理的。 毕竟那些家伙们看到军务跑的跑闪的闪,就是强行将竹简送过去他还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乱子,真折腾起来他可比不过那些年轻人。 看到荀彧进来,夏侯惇直接将方才记下的竹简递过去,“先生,董卓虽然被擒,但是他的部下郭汜牛辅却逃了出去,当时夜色深重不易追捕,也不知人究竟逃往何处。” 逃走的没有多少人,但是正是因为人少,在北邙山中才没有被他们搜出来。 不过他们留了人马去附近搜查,只要那些人没长翅膀就绝对逃不出洛阳的地界儿。 大致看了一下竹简,发现和之前曹仁说的没什么区别,荀彧直接将其放在桌案上然后道,“无妨,董卓已被俘,郭汜等人虽能领兵,但毕竟手中无兵,暂时对军中无有危害。” 皱眉想了一会儿,看着桌上堆的老高的竹简,荀彧站在一旁问了一句,“不知如今乌程侯兵马到了何方?途中可有阻力?” 乌程侯乃是孙坚,之前大破黄巾之时孙文台功勋卓被封爵,因为爵位比官位要难得许多,因此曹军称孙坚皆为乌程侯。 曹孙两军分头行动,在粮草没有顾忌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出现军中混乱的情况,因此孙文台这一路也是过关斩将极为顺畅。 “如今孙军已经驻扎在洛阳郊外,董仲颖离开洛阳之时大肆焚毁宫室,虽然抢救及时,但是宫中如今到底不安全。”恨恨的捏紧拳头,夏侯惇语气之中杀意十足,“董卓老贼离京之时将陛下一同带走,但是吾等将其围住之时却并不见陛下踪影,夜深露重刀剑无眼,只怕陛下已经凶多吉少。” 夏侯惇恼的并非皇帝不见踪影,小皇帝登基不久,至今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即便对皇家该有的尊敬不会少,现在小皇帝出事也不会让他有太大反应。 他恼的是被破坏了大半的皇城! 即便董卓没有如同史上一般强迫朝中百官以及京师百姓与之同行,但是离开之前的种种破坏却没有少到哪儿去。 到底是皇帝随行且带着兵马,一路从从中到城外,途径之处几乎寸草不生,若非京中还留有禁卫军,只怕最后连救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没有同夏侯惇一样恨不得早些将董卓除掉,听到他的话,荀彧终于想起来之前被忘掉的是什么了。 被董卓拿捏在手里的小皇帝刘辨! 董卓既然要离开,即便不是打着要迁都的名义也绝对不会放任小皇帝在京师,在这个时候皇帝象征着什么他非常清楚,现在好歹还能强逼着小皇帝给他安上护驾的名义,若是小皇帝落到了别人手中,他会是个什么名声还不是显而易见? 可是小皇帝年幼,遇事更是没有主见,怎么会忽然消失了? 难不成是郭汜逃离是顺手将人带走了,还是说路上董卓嫌人碍事儿直接将人解决了? 旁人碍于皇帝的身份不会对刘辨做些什么,但是董卓不一样,他心中对皇室没有半点尊崇之意,如果真的被惹急了不是干不出这种事情。 看夏侯惇大有骂个不停的趋势,荀彧赶紧将人的情绪拉回来,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京中如今主事者为谁?” “太傅杨彪。” 对这个回答并无意外,荀彧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乌程侯可得了进京的命令?” “董贼刚走,京中尚且人心惶惶,莫说乌程侯,就连吾等也无法带兵前去,只得先驻扎在郊外等候。”摇了摇头,夏侯惇对京中会有如此反应表示非常理解。 曹军这边捉了董卓,但是京中情况不明也无法轻举妄动,那些早已经退回驻地的诸侯们也不太平。 冀州,邺城。 身为荀氏这一代最受重视的几个子弟之一,荀谌的能力自然不用多说。 酸枣粮草耗尽之后,诸军皆作鸟兽散,原以为一场讨伐不了了之,没找到最不受看好的曹操竟然真的擒了董卓。 这无疑在所有人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盟军距离在一起兵马足足十几万,竟然连曹操等人仅仅破万的人马都比不过,就算心再大,现在看着曹操也各种心塞。 即便知道董卓即将伏诛,这些人心中也完全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当初酸枣联盟的大旗虽然是讨伐董卓,但是他们各自是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也只有那曹孟德一心要除董贼罢了! 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董卓凶残,他们就算败了天下人也说不得什么,但是现在等他们散了曹操却将人活捉了,这不是给他们找不痛快吗? 曹孟德是个什么人他们都清楚,如若真的拿下这一大功,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添一劲敌。 除狼而添虎,这可如何是好? 且不说其他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冀州牧韩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冀州民殷人盛兵粮充足,但是韩馥此人却胆小怕事只想明哲保身,当初酸枣联盟之时,若非内有三公移书召集,外有州郡兵拥蜂起,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起兵过去。 即便到最后加入了联盟,韩文节也只是仗着冀州粮草储备丰盛,宁愿多出些粮草也要留在后方。 现在盟军已散,虽然明面上来说依旧是盟友的名义,但是真的想出兵只需要随便一个名头就可以,没人会怀有什么愧疚之心。 如今冀州北有公孙瓒大军压迫,西有袁绍虎视眈眈,即便身边有强兵良将傍身,他也依旧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果只公孙瓒一人尚且还行,可怕的是现在袁本初暗中已经和公孙伯圭勾结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勾搭在一起,除了商议如何将他的冀州吞并还能有什么? 每日处在惊慌之中,即便现在袁绍公孙瓒还没有什么异动,韩馥也迟早被自己吓出问题。 荀谌身为韩馥麾下谋士,对主公如今的状态自是清楚,也更加失望。 他们颍川一脉跟着韩馥来到冀州的不少,现在也要考虑一下重新择主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仿佛动物世界哈哈哈哈~ 第40章 曹孟德诚心相交,戏志才亦是真心想来,二人半试探半交底,最终,曹操还是听到了来自戏志才的一声“主公”。 军中多了一位文才兼备的谋士,还是荀家文若极力推荐而来的,曹操心中不可谓不开怀,但是再一想如今的形势,那点儿兴奋又很快平息了下来。 “如今天下士风浇漓,汲汲于功名,不以民生为念,为官者横征暴敛不恤民生,天下之难也。” 叹息感叹了一句,曹操捏着拳头坐于上方,对如今的局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对曹操的感叹没有什么反应,戏志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新出炉的主公,“不知主公接下来欲往何方?” “董贼伏诛,陛下不知所踪,如今还是先将陛下救回为先。”曹操顿了一下,然后才回了这么一句。 现在可不是他说之后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他们要考虑的不是要去什么地方,而是能去什么地方。 虽然现在去并州没人敢拦,但是那儿离中原太远,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去并州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曹孟德如今还没有升起什么称霸的念头,现在京师还没有什么命令下达,所以接下来究竟要如何还要等他进京一趟才能做下决定。 忽然想起了什么,曹操看着戏志才道,“听闻志才与文若乃是总角之交,想必感情一定不一般了。” 听到曹操忽然将话题转移到荀彧身上,戏志才愣了一下,但是神色却不由自主的更加柔和,“忠与文若自小相识,自是亲如兄弟。” “既然如此,志才可知文若操琴之技师从何方?” 先前没有机会问,现在正好有一个戏志才在这儿,曹操终于忍不住将一直好奇的事情问了出来。 这世上流传有很多神鬼之事,先前的曹操对此不过是笑笑,听听也就扔到一边儿去了。 神鬼?说到底还是人在捣鬼罢了! 不过这些在方才荀彧那神迹一般的琴声之中却动摇了不少,毕竟活了这么几十年,他曹孟德从来没有见过君子六艺之一的琴除了提升自身修养之外还能这么用。 如果对所有人都能这么轻易的制服...... 曹操心里颤了颤,莫名感觉自己的想象太过于可怕,他认识荀彧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真正看到他用琴伤人这也是第一次,可能事情和他想的并不一样。 这么想着,曹操更想知道荀彧究竟是谁教出来的了,若是可以,他还可以尝试着将人请到军中。 然而,并不知道先前荀彧都干了些什么,戏志才对曹操的问题很是不解。 即便已经捉了董卓,这曹孟德也不能这么快讲心思转移到琴艺之上,难不成他还想着此后诸事不问隐居山林? 这么一来,他到这儿又有何用处? “最初乃书院之中先生传授,只不过文若天资聪颖,更多的还是自己钻研琴谱。”微微皱起眉头,戏志才接着道,“蔡公伯喈听闻文若善琴,心甚喜之,亦是经常有书信联络。” “仅此而已?”不可置信的看着戏志才,曹操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一些。 “怎么......主公为何忽然问及此事?”意识到曹操问及这些另有深意,戏志才也不藏着心思,直接就是问了出来。 若是他自己的事情尚且可以慢慢了解,但是事关文若就不一样了。 看戏志才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曹操也没有隐瞒,直接将之前中帐之中荀彧如何拨了拨琴弦便将董卓制服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道最后,想起那看向荀彧眼睛都冒星星的张辽,曹操又多加了两句他带着张辽出去一趟就将李傕拎回来的事情。 “文若只带着一人就去赴约?!” 拳头猛的攥紧,戏志才抬眼看向曹操,再次将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 若不是顾忌着曹操在这里,他估计已经去将那乱来之人找过来劈头盖脸骂上一顿了。 幸好现在是平安回来了,若是李傕带人埋伏在暗处,他来到时见到的可能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直接忽略了曹操口中荀彧以琴制敌的话,戏志才强忍着怒火低头行了一礼,“文若的琴音向来能安抚人心,主公所言制服董仲颖或许只是个意外。” 说完之后,不等曹操有所反应,戏志才便借口结束了今日的谈话,一心只想将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的荀彧找回来。 看出戏志才的急躁,曹操也不多说,挥挥手二人一同出去,只不过离开的方向不一样罢了。 戏志才来到军中不能还是白身,对于有才之人,曹操向来不吝啬一个官职,不过这官职究竟是什么还是要好好考虑一番。 太高了容易让军中不服,太低了又委屈了人才,还真得好好想想。 还在和夏侯惇讨论之后事情的荀彧尚且不知戏志才会如何生气,正好这里堆了众多军务,二人探讨着顺便就将竹简处理了一大半。 在卫兵带路之下找到这儿的戏志才看到还在忙于军务的荀彧,满腔的怒气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终依旧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人心里对自己没有半点爱惜,他就是再说又有什么用,只能一直跟在身边看着了。 有这么一个好友,活该一直操心! 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的荀彧没有意识到他之前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多么的胆战心惊,听到外面动静后抬头看到戏志才,荀彧迅速放下手中竹简起身迎了过去。 眸中笑意掩饰不住,荀彧刚想让人一同到帐中,但是还不等开口就先被戏志才拎着袖子拉了出去。 回头示意夏侯惇没事儿,荀彧踉踉跄跄的跟在戏志才身后,有点反应不过来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难不成志才和曹操的谈话不那么满意,俩人起了冲突直接要走人? 不至于吧! 他们家志才谋略才智在这儿放着,曹孟德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个人才离开,要说问题出在戏志才身上......那就更不可能了! 好不容易等戏志才慢下脚步,荀彧揉了揉手腕问道,“怎么,是主公有什么不妥吗?” 看着荀彧眼中全然只是对自己的担忧,戏志才被气笑了,这么一个人,荀家大哥怎么放心让人自己出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戏志才缓了缓心神看着荀彧,“方才主公谈及文若只带几人便出营付李傕邀约......” “主公?”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的荀彧微微睁大眼睛,“志才这是要留在营中了?” “文若!” 戏志才板了脸看着一脸惊喜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的人,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捏紧了拳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哪儿去了,李稚然什么人,那是跟着董卓在西凉征战多年的大将,你就没想过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 “不是......” “就算你身边带着一个张文远,只带着那么几个人就出去,真当张文远能护得了年吗?你就这么糟践自己?” “志才......” “如今世道正乱,在中原尚且不能全心待人,更何况是臭名昭著的董卓部下,若是忠不曾过来,你是不是还想着永远瞒下去?” “......” 戏志才气的脸色发红,看着正在气头上的好友,荀彧果断闭上了嘴巴,顺便还示意旁边正好路过的张辽不要说话。 莫名躺枪的张文远:虽然他年轻,但是这不代表他打不过李傕,再说了,是他保护荀先生还是荀先生保护他还说不准呢! 戏志才声音不大,但是其中流露出来的情绪却不平静,荀彧叹了一口气只等这人发完火再好好解释。 他真的不是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小声的念叨并没有逃过戏志才的耳朵,听到这人这么说,戏志才看着这清俊挺拔的身姿,脸色没有半点缓和,“这同你是否病弱没有半分关系。” 即便是如休若友若一般身体康健甚至能领兵打仗,这也不是他能以身犯险的理由,他担心的只是这个人。 谁也没法确定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文若,吾知晓你有些旁人不知晓的能耐,但是那些在千军万马之中能护得了你自己吗?”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戏志才第一次以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他们二人相交十几年,荀彧在人前也一直都是沉静稳重的形象,即便做出什么突兀的事情,旁人也大都以为其中另有玄机,也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人并不像看上去那般沉稳了。 刚还想着怎么让戏志才相信他在军中可以保证自己的安慰,就算是李傕也不会对他造成半分危害,但是听到好友这般问话,荀彧低头沉默了。 一人两人他确实不惧,但是千军万马呢? 荀彧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没有大唐那般高深武学的世界,他有些过于自信了。 别说他现在重点放在相知心法之上,就算是在大唐时候全盛时期的他,在上百人的围攻之中也会落下风,更不用说这个世界根本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了。 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荀彧看着此刻为他担心的戏志才,“是彧过于托大,以后定不会如此。” “文若要知道,你若是出事,家中长辈该如何伤心,吾等好友又该怎样难过......” 幽幽叹了一口气,戏志才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果然,就不该让你一个人胡来。” 作者有话要说:叽!!! 好粗!!! 好长!!! (来人!护驾!朕的锅盖呢!!) (声嘶力竭的呐喊:今......今天有双更!!!) 第41章 中平四年夏,董卓伏诛,帝出洛阳,京都大乱。 曹孙两军会和之后,朝廷封赏接连而至,即便皇帝不在,诛董卓这般大功也足以提前封赏,不过这些封赏却只是表面光鲜,实质上的好处几乎没有。 知晓朝中如今是什么情况,曹操孙坚也不做强求,如果小皇帝在郭汜等人手中还好,若是自己跑了出去,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不知道刘辨究竟如何,大汉又不可一日无帝,找不到皇帝的踪影,朝中终于没了威胁生命存在的大臣们终于再次提起了笔杆子,重立皇帝的折子如雪花般飘向了三公的府邸。 就连早早离开皇宫的陈留王刘协也被大臣们挖了出来整日不得安生,毕竟灵帝血脉除了刘辨就只剩下如今的陈留王了。 在朝中又要乱起来的时候,长安那边终于传来消息,郭汜带着小皇帝正式进入长安城旧宫殿之中。 绕过一路的盘查,郭汜等人最终带着小皇帝逃出了生天。 虽然对此很是愤怒,但是一些一直安静不语的朝臣们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原本想着立新帝的想法也都慢慢沉了下去。 连董卓都不敢碰的弑君之罪,郭汜就更不敢触及了,就算小皇帝什么都不敢做,他也只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如若不然便是全天下的唾骂。 虽然如今黄巾未消,但是天子威严在天下人心中依旧是不可触及的一个地方。 陇西的兵马只凭郭汜还掌控不完,若真的给了他们理由造反,那些早就按捺不住的家伙只会庆幸他的愚蠢。 因此,郭汜不敢对小皇帝做些什么,朝中百官也有足够的机会去将小皇帝要回来,洛阳长安,东都西都,对小皇帝来说绝对是洛阳更安全。 只可惜,派去长安和郭汜谈条件的官员不等进入长安城便被赶了回来,甚至还带着威胁说长安会成为新的都城。 董卓身亡,郭汜虽然没什么悲伤的意思,但是却继承了他的遗志——迁都! 皇帝在就意味着朝廷在,即便现在百官还留在洛阳,他们也依旧能重新选拔出官员,长安附近皆是他们的地盘,就是再来一个酸枣联盟他们也不惧。 还没有意识到先前董卓麾下留在凉州的兵马大多都起了叛心,郭汜只想着能不能直接将那些兵马接受,然后让小皇帝封他一个大将军,先前太师那种风光日子可就是他的了。 长安那边情况未定,兖州混乱又起。 黄巾余党死灰复燃,兖州刺史刘岱被临阵斩杀,一时间天下哗然,而没了守将的兖州更是危在旦夕。 意识到这是个非常好的机会,荀彧和戏志才都想到了一起,他们如今的缺点非常明显,兵马不足,粮草不丰,若是能趁机拿下兖州,这众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黄巾以救世之名行乱国之事,用心歹毒,虽然那些都是百姓,但是天下更多的还是为了活下去就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憨实农民。 刘岱死后,兖州能主事的就只剩下鲍信几个,从青州打过来的黄巾气势汹汹,若是再没有军队镇压,偌大一个兖州可能就直接落入黄巾手中。 朝中兵马和郭汜对峙,无法分出精力对付黄巾,先前酸枣联盟时个个喊着口号“忠君爱国”的诸侯们现在也忙着勾心斗角,就算能分出兵马,看到如今黄巾军如此凶悍也都悄悄退了出兵的念头。 曹操和鲍信一向交好,两方私下派人接触之后,不多时,鲍信便派人将兖州牧的印绶送至曹营。 而在冀州,袁绍放任曹操进入兖州,一心只想着如何尽快将冀州拿到手,后来,看着曹操凭借兖州做大,他才后悔当初没有直接将敌人扼杀在襁褓之中。 但是为时已晚矣! 韩馥为颍川人士,虽然身边谋士多为豫州人,但是兵马却是冀州本地的,地方掾吏也多是附近 豪族,但是冀州本地世族对他却并没有多少推崇之意。 冀州本地也是豪族林立,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韩馥身边得他信任的更多还是来自豫州之人。 冀州强大充实,他只想守好这儿就够了,但是现在看来,连这个目标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 乱世之中弱肉强食,地盘便是实力的一部分,韩馥本身性子怯懦,但是偏偏拥有冀州这天下十三州排的上前几的富庶之地,无异于幼儿怀赤金行于闹市,就差明摆着贴个条子:此处有钱,速抢勿迟。 如果他的官职是大汉天子的任命或许旁人的觊觎之心或许还能收敛一些,但是偏偏不然,韩文节这冀州牧乃是董卓为了巩固人心才拿到手的。 因为韩馥胆小怕事是个老实人,所以董卓才放心家国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的冀州交到他手上,反正这人没什么能耐,就算给他个冀州牧也动摇不了人心。 只可惜,董卓只想到了韩馥胆小怕事带来的好处,却忘了在周围人都接连起兵讨伐之时,他这个占据一州之人就算再胆小也不可能无所表示。 如今董卓伏诛,天下人认不认这个冀州牧还难说。 显然,怕什么来什么,韩馥整日战战兢兢生怕旁边虎视眈眈的人兵临城下,袁绍公孙瓒也没让他失望,他们打的就是要韩馥交出冀州的主意。 天子孱弱,如果没有自己的地盘根本就没办法站稳脚跟,酸枣联盟时袁绍虽为盟主,但是真正比起来却不如他那兄弟袁术。 如今袁公路割据淮南兵强马壮,而他离开京城之初却只能寄人篱下,如此差距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袁本初更加难以接受。 离开京城之初在冀州被韩馥当成大敌一度派人监视,袁绍对韩馥早就心怀怨恨,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手边,他会放过才是奇了怪了。 虽然现在的他粮草是韩馥提供,兵马也比不过冀州,但是他有名声,硬的不行来阴谋不就行了吗? 韩文节自己尚且还是他们袁氏门生,在这方面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他! 在和公孙瓒达成交易的同时,袁本初片刻未停便派人悄悄将韩文节手底下的谋士拜访了一个遍儿,他乃四世三公袁氏子弟,先前又是联军盟主,而韩文节只是个懦弱文人,该投向哪一方岂不显而易见? 再说了,就算你们现在顽固抵抗,公孙瓒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内外交困之下他韩文节有那个本事守住冀州吗? 以他袁本初的才能,这冀州迟早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收到来自袁绍的招揽之后,辛评郭图等人无一例外全都心动了,若是能直接让韩文节将冀州拱手相让,袁本初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冀州拿到手,他们以后的地位岂不是更稳固? 虽然他们跟在韩文节身边也算是被重视,但是冀州本地的世族不少,他们这些外来人在某些事情之上到底是吃亏。 韩文节懦弱,但是袁本初不一样,若是冀州换了主子,冀州当地豪族还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打压他们这些来自豫州的文人吗? 想到这一点之后,二人便直接去找了荀谌,只他们在韩馥耳旁扇风还不够,真想将事情做成功,没有荀友若是万万不行的。 同为颍川氏族,韩氏和荀氏交往颇深,比之他们这些人,明显荀谌在韩馥心中的地位更重。 然而,看着眼前几位“一心”为着颍川世族着想的同僚,荀谌冷冷的勾起唇角,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袁绍当盟主之时便利用权利为己谋私,若真的成为冀州牧,恐怕又是一个董卓。 第42章 书房之中,荀谌一言不发看着辛评郭图侃侃而谈,仿佛这时他不和他们站在同一战线就会变成无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州牧大人无意与人相争,袁本初势大,公孙伯圭亦是虎视眈眈,若袁氏入主冀州,问题即可迎刃而解,岂不善哉?” “尔等可知此等行径可谓叛主?”等辛评郭图说完,荀谌敲了敲桌子,抬头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如今他对韩馥也没多大的信心,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去劝。 易主之事关乎宗族存亡,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的,荀氏如今人员四散,当这个出头鸟无异于为宗族招灾。 于是乎,史上三寸不烂舌说降一冀州的荀友若,现在却并不想顺了袁本初的意愿。 若只是他一人也就罢了,他身后可还有偌大一个家族,再说了,他看上去像是傻的别人说两句他就闷头冲上去的人马? 坐于荀谌对面的二人顿了顿,而后面不改色又道,“吾等皆是朝廷官员,印绶在何人手中,吾便为谁所用,何来叛主一说?” 摇头笑了笑,荀谌发现倒是自己被绕进去了,不过他今日不欲多言,迎袁绍到来在他心里不过是下下之策罢了。 “此事重大,吾尚要好好想想,过两日定会给二位回复。”起身说了一句,荀谌伸手一扬,摆明了送客的意思。 只荀谌如今的回应,辛评郭图也能猜到两日后他的回复,各自抱了抱拳,二人先后离开了书房。 以他们这么多年共事的经验来看,既然荀友若现在没有直接答应,那以后就肯定不会再同意了。 不过这也无妨,虽然荀氏和韩氏走的更近,但是没了荀谌他们也不是全然没有胜算,只要他们的主公松口,其他什么都不是问题。 众所知周,韩文节的耳根子一直都是软的。 不过,要说荀谌对韩文节忠心耿耿他们是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忠心或许会有,但是绝对没有到明知没什么前途还死守着的程度。 袁绍和韩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究竟该选哪一个。 不是说如今谁实力强大的问题,只看如今兵力,韩文节比之袁本初强了不只一点半点,但是看问题总要从长远来看。 韩馥性子软,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根本守不住冀州这片膏腴之地,既然如此,倒不如换个能守住的人来。 如果袁本初不能让荀谌满意,那天下间还有谁能比他更合适? 原本打定主意要和荀谌一同劝韩馥,但是被荀谌这么不软不硬的推回来,辛评和郭图心中也动摇了几分。 或许他们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袁绍对冀州志在必得,不管韩馥会不会主动将印绶交出来,他是肯定不会放弃这么一片地方的。 而他军中,在青州黄巾贼进入兖州之时,荀攸便离开了袁绍去了曹操身边。 荀公达虽然一直和袁绍走的近,但是因为性子的原因也不受重视,袁本初对他的态度最多是看在同样出于世家的份儿上留着罢了。 如今天下已经乱了,袁绍虽然想留人,但是荀攸在他心里还不到无论如何也要留住的程度,为了在天下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还一路护送将人送回了颍川。 袁绍意外的是荀攸和他辞别之后就去了兖州,那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听说荀家文若在曹孟德身边,这叔侄俩都去了那边,也不知道荀氏究竟寓意为何? 不过,对于现在满是黄巾贼的兖州,袁绍表示,他还是更中意粮草充足的冀州。 曹孟德那性子还是栽的跟头不够,等吃够了亏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出头了。 “主公,公孙伯圭处有消息传来。”逢纪拿着帛书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欣喜之意,“若主公下定决心,公孙瓒即刻便能发兵。” “果真如此?”袁绍眼睛一亮,但是随即想到了什么,心里的激动也慢慢平息了下来。 占据了冀州之后,他便可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夺天下,但是些前提是拿下冀州。 如今正是要拿主意的时候,袁绍却又踌躇了起来,“冀州兵强,我军饥乏,如果攻打不下来,吾等连立足之地也不剩,倒是该如何是好?” “主公莫忧,韩馥庸才而已,只公孙瓒出兵便足以让其惊慌失措,无意顾忌其他了。”逢纪对袁绍的担忧表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吾已与韩馥身边之人互通消息,郭公则等人对主公入主冀州并无排斥,若在公孙瓒出兵之后让其劝说,何愁韩馥不交出印绶?” 信心满满的让袁绍放下心,逢纪相信辛评郭图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里应外合之下,还愁韩文节不让出冀州来? “既然如此,吾便提书一封使公孙瓒发兵南下,且看韩文节如何应付。”咬了咬牙,袁绍一甩袖子到桌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而后即刻派人将之送至公孙瓒处。 他自己兵马疲弱不能出战,但是公孙伯圭不一样,以韩文节的能耐,能不能挡得住来自北面的强攻还不一定。 不过......公孙瓒发兵之后的事情还得好好思量思量,毕竟要冀州的是他袁本初,不能白白将地盘让出去啊! “若公孙瓒贪心不足想要趁机吞并冀州,元图以为吾等应当如何?” “主公可知韩文节部将麴义不久前反叛,而冀州境内军队对其束手无策之事?”摸了摸嘴边的胡子,逢纪笑着提醒了一句。 他们如今兵力不足,但是旁人有啊! “元图的意思是......招揽麴义?” 在原地转了两圈,袁绍一手握拳使劲拍了两下,麴义能征善战,屡建战功,早年在凉州待过,更是精通羌人战法,只不过性子过于桀骜难以驯服。 不过正好,麴义反了,他才好将人招揽过来啊! “元图即刻修书一封去寻麴义,如若愿意到吾军中,吾必封之为平虏校尉!” 袁绍自封车骑将军,这平虏校尉的官职已是非常重要,可见他对麴义有多重视,拱手行了一礼,逢纪自是应了下来。 然而此时,冀青兖三州交界处,暂时安营扎寨的麴义坐在帐中看着送至手中的帛书挠了挠头,竟然直接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凶残的评论区,朕的锅盖仿佛受到了嫌弃,既然如此......出来吧,超豪华八米厚不锈钢大铁锅!! 第43章 灵帝年间,平原麴氏避难至西平并成为当地大姓,麴义所领精锐皆是私兵,正因如此,他才如此大胆的想叛就叛了。 凉州在大汉属于偏远地带,即便在盛世之时管辖的强度也不如中原地区,更不用说如今这没有半点威慑力的朝廷了。 西平与羌胡为邻,而西羌人逞勇好斗,用兵骁勇强悍,更是以抢掠为生。 大草原上的民族基本都是这么个习性,他们不善耕种,草原也没有肥沃的土地让他们耕种,所以在缺少粮食的时候,附近汉民居住的地方便是他们的目标。 呼啸而来的骑兵一旦入城,绝大部分情况都是满载而归,他们灵活性太强,行踪又飘忽不定,边郡也没有那么多兵力时时追踪。 所以,在朝廷鞭长莫及的情况下,当地大族便肩负起守卫城池的责任了。 大部分豪族选择的都是收买羌胡头领,主动将粮草送上,以求得不伤及城内百姓,同时再招兵买马防备着羌胡反悔。 自然,若是私兵实力够强,羌人吃过亏之后短时间内也很少再打回来,他们也是人,都很珍惜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麹氏私兵在长期和羌人胡人打斗之中逐渐强大,战斗力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外族人弱。 他们能运用羌人的快马弯道,更能运用中原人的兵法战术,这么多年在边郡来早就威名远扬,更何况如今麹义手中除了骑兵,还有上前装备强弩的弓兵。 在乱战的时候,数千张强弩站在后方,造成的杀伤力比之在前面冲刺的兵马强的可不只一点半点。 兵是自己的兵,既然在冀州待的不顺心,不走还留在这里受气吗? 麹义现在正是无所顾忌的时候,韩馥手底下的兵不是他的对手,他也无所谓接下来要去哪儿,打退了追兵之后便在青冀兖三州交界处停了下来。 惦记着这一员虎将的可不只袁绍一人,在现在急需人才的时候,荀彧也一早就关注了麹义,毕竟能大破白马义从的将领可不多。 公孙瓒的白马已从能将鲜卑人杀的失魂落魄后撤大汉疆土数百里乃至整个辽东不见外族身影,其功劳就算比之卫青霍去病也不逞多让,战斗力更是不用多说。 但是麹义几乎全歼了天下无人不惧的白马义从精锐,生擒了先锋严纲,最后更是夺了公孙瓒的帅旗,哪儿有看见了不招揽的道理? 这么一员大将如今处于无主的状态,荀彧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谁都不会嫌身边能人太多。 虽然麹义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但是只看他们营中,不服管教的还少吗? 所有的不服管教,都只是没有找到管教的方法,好在他们主公曹孟德在御人一道上颇有心得,即便是吕布这般脾气暴躁之人现在也乖巧了不少。 知道麹文泰心高气傲,荀彧没有亲自动笔写信招揽,而是去找了吕奉先,对于武将来说,言语什么的哪儿比得了实际上的好处? 劝人这种事情吕奉先是绝对做不来的,若是这俩人现在碰面,恐怕用不了几句话便能直接打起来,现在军中正是用人之际,荀彧也不会提议将吕布派出去干这种事情。 不过人不去,意思能传达到就行,让吕奉先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招揽信,荀彧只看了一遍,一个字也没改便直接派人送至麹义军营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有些事情还真是只能他们武将来干。 麹义为人刚烈孤傲,不懂进退之节,不谙从政之道,不会阿谀奉承,更不喜长篇大论,他要是写上一封言辞华美的书信送过去,估计只片刻便会被扔出军营。 只不过......奉先竟然认识麹文泰,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看完那写在锦帛上的潦草字迹,麹义大笑出声,吓的外面的卫兵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于是捏紧了手中的长.枪更警惕的站在外面,生怕接下来将军有什么命令他们来不及反应。 帛书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大致意思就是,兖州现在有仗打有肉吃,咱俩之前交情还行,现在兄弟找了一个好归宿,正好你现在也闲,要不要过来一起打黄巾? 吕布写不出来多晦涩的话,但是这般没有一点儿修饰的大白话却意外合了麹义的心意,所以他 看完之后才会如此反应。 多年不见,吕奉先还是这么个熊样儿哈哈哈! 笑过之后将锦帛收好,麹义大步走出去拍了拍守在门口的卫兵,传令将亲信都召集过来商议事情。 反正现在也没有目标,去兖州看看也不是不行。 虽然在酸枣联盟的时候没有和曹操打过交道,但是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麹义还是知道的,毕竟吕奉先那性子也不是一般人就能降得住的。 麹义话头提出来,手下人也都没什么反对的意见,稍一合计,他们便拔寨朝着兖州昌邑而去,虽然曹操征战在前线,但是荀彧还留守在后方。 这时候直接冲到曹操前面,能看到的绝对不是迎接,而是一杆杆沾血的长.枪。 谁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万一是来找茬的怎么办? 所以,袁绍的使者带着招揽书来到麹义之前营地之时,看到的就是一片什么也没有的空地,那些杀的韩馥不敢出击的兵马也一个都看不见。 兖州,青州黄巾贼号称百万之众,但是这百万黄巾之中大量都是贼兵的家眷,这么一来,有战斗力的青壮年就没有多少了。 有家眷的拖累,军中又没有辎重粮草只能靠抢,就算曹操什么都不做只是坚守城池那些黄巾撑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如今要做的只有养精蓄锐、固守城池,等黄巾撑不住要散去之时再以精兵击之,不怕灭不了这一波黄巾贼。 有戏志才跟在身边,荀彧也不怕曹操一时脑抽什么也不管不带兵就冲上去,他虽然修相知,但是人死了他也是救不回来的。 此次驱逐黄巾对曹操来说非常重要,各种意义上的非常重要。 只有胜了,兖州才算真正落到了他手里,有了立足之地,他才能真正与其他人相抗衡,先前酸枣联盟中的那些所谓盟友有多少盯着他手中的兵马他清楚的很。 所以,曹操将大部分兵力都带走了,昌邑城中只留下荀彧曹仁负责后方。 留守后方看上去不显山露水,但却是裨补缺漏必不可少的存在,即便前方发生了什么无法预料的意外,他们也能保证曹军不至于无处可归。 昌邑身为兖州治所,在现在烽火四起的情况之下还算条件比较好的,至少住的地方没有被破坏的太厉害,官邸什么也没有被乱民放火烧掉。 刚将今日的事情做完,荀彧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看看另一摞和军务完全没有关系的竹简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几位兄长似乎是约好了一样皆在今日送了书信,先前忙于军务没来得及注意,回过头来一看才知道竟然积了这么一大摞。 也不知道他这几位兄长想干什么,竟然写了这么多东西。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是在他的神色已经柔和了下来,唇角也不自觉的弯了起来,笑的仿佛一个拿到了饴糖的孩子。 然而,不等他将竹简解开,门外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门是开着的,敲门也只是为了让里面的知道他来了,待荀彧听到声音转过头之后,曹仁甩了甩手就直接走进来,“先生,麹文泰处有消息传来。” 想到吕奉先那毫无章法的说辞,荀彧眸中不由自主带上了些许笑意,“如何?” “如今正率麾下兵马朝昌邑而来。”直接将得到的消息说出来,曹仁皱眉问道,“先生,麹文泰兵力虽少却个个骁勇善战,就这么直接让他们到昌邑吗?” 麹义要来不假,但是也不能排除怀有坏心思的可能,他不是没有信心守城,但是以如今城中兵力,便是守也是勉强为之。 “自然不会。”放下手中的竹简站了起来,荀彧拍了拍曹仁的肩膀,“稍后派人传话,如今主公那边政事不紧,让奉先去接一程,昌邑如今不需多添兵力。” 麹文泰的精兵直接去找黄巾最多的地方即可,留在昌邑反而令人不放心,正好打一仗磨合磨合,如若拿捏不住也好考虑接下来该拿这人怎么办。 不过,荀彧从来没想过麹义会离开,虽然现在看来他们的实力并不是很强,但是论起招揽人才,曹孟德在这大汉绝对称得上前几。 二人正说着,门口又有卫兵前来传话,说是门口有人求见。 “先生,来人自称您的兄长,不过......” 卫兵脸色有些犹豫,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的荀彧,愣是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听到兄长二字时还有些惊讶,但是看卫兵这脸色,荀彧也猜到来的是哪个兄长了。 能让人表现出这么怪异脸色之人,必是他家三兄无疑了。 荀氏这一代第三子荀衍荀休若,长这么大走出去就没人相信他和其他荀家人是一家子。 实在是因为荀氏世代皆是身形修长气质温和的读书人,然而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荀衍愣生生走了相反的路,直接朝着武将那一身腱子肉便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今天这么准时的份儿上,锅碗瓢盆作料辣椒都收起来,还有提供食谱的,都收起来,这里不是舌尖上的中国!!! (瑟瑟发抖) 不敢皮了不敢皮了,乖巧码字.jpg 第44章 赶紧将要紧的事情安排好,荀彧让曹仁去忙,然后片刻不停就去门口接兄长去了。 如果来的是他们家三哥,别说直接进来了,门口站岗的士兵不直接将人当骗子赶出去都是看在他长的好的份上。 虽然朝着武将的方向发展,但是他们家三哥也是英俊非凡,出门能勾的小姑娘们以手绢掩面的存在。 不过,按理说三哥现在不该出现在兖州,难不成颍川又出了什么事情? 董卓已经死了,郭汜现在正和朝廷的军队对峙着,没心思也没那个能力打颍川的主意,再说了,颍川世族林立,私兵绝对少不到哪儿去。 所以说,比起兖州,如今的豫州可以算得上平静了,他们家三哥总不能是因为想他了,所以特意才特意找过来吧? 胡乱想了一下,荀彧转头便将那不合实际的猜测甩了出去,而门外,他们家三哥那健硕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荀衍一身武将装扮,撑着脸站在门外等着,对于门外守卫死活不让他进去这件事早有准备,长的不像荀家人,他也没办法啊! 自小对耍枪弄棒的兴趣比读书强,荀家也不缺他一个读书人,所以荀衍自小学的和几个兄弟就不一样,这么一来,兄弟几人之间的差别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愈发明显了。 看到荀彧从里面出来,荀衍才无奈的看着守在门外的士兵,“现在能进了吗?” 一脸木然的士兵看着荀彧亲自来将人带进去,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不就是气质上差太多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定是他见识太少了...... 如果荀衍没有说他是荀彧兄长,站岗的士兵还不至于让人这么站在门口等着,天知道跟在荀彧身边的这些士兵们平日里是怎么将他当仙人来崇拜的。 荀先生的兄长,即便不像荀先生这样温文尔雅,那也一定是气质温润的读书人,怎么会是个武将,而且还是看上去就能吊打他的武将? 如果不是荀先生承认,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两个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的人会是货真价实的亲兄弟,实在是...... 深吸了一口气儿,被受刺激的士兵很快拉了一个同伴过来,“大哥,换个岗行不,兄弟需要缓一会儿。” “你小子就是想偷懒吧!”笑骂了一声之后,想着现在也没什么事儿,被拉过来的年长士兵点了点头,伸脚将人踹到了一边儿。 将他们家三哥带到屋里,又让仆从去准备酒水糕点,荀彧这才放下心来坐下。 “三兄到昌邑有事要做?”抿了一口杯中清水,荀彧抬头看着荀衍问道,“家中此时可还好?” “家中尚且安稳,大兄已经回了书院,不必忧心。”眉头微微皱起,荀衍看着明显清瘦了不少的小弟反问道,“倒是你自己,离家这么久,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兄长!”哭笑不得的看着一来到就皱眉说教的兄长大人,荀彧只得转移话题,“既然家中无事,三兄如何想起来要到这儿来?” “之前送来的信还没来得及看?”神色一凌,荀衍绷紧了身子就要站起来,但是再一想荀彧在旁边,为了不吓到他们家乖巧的小弟,还是强忍着坐了回去。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之前送来的信件是不是至今没有送到他身边。 前些天颍川有人打听他们家小弟的琴艺师傅,那些人也没有过多掩饰,稍微一查便知道是曹孟德的人。 想起他们家小弟那时不时暴露出来的治病救人天赋,再想想他那对身边人没什么防备之心的性子,荀衍只觉得兖州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在安排好手中事情之后便一路赶到了昌邑。 好在,虽然瘦了点儿,但是精神还好,没有出现他想象中被苛待的情况。 想到放在议事厅桌上的一堆家书,荀彧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方才想看来着,只是中间出了点事情给耽搁了。” 那就是送来了,看来曹孟德对他们家小弟还是信任的。 “无妨,先放着吧。”随意摆了摆手,荀衍表示,他已经来了,看家书还不如他们俩直接说。 将一双长腿蜷起来,荀衍正了脸色看着荀彧,“前几日颍川有人打听你师从何方。” 身子明显顿了一下,荀彧抬头,声音极轻的问道,“主公派去之人?” “正是。”点了点头,荀衍看荀彧神色如常便接着往下说道,“你那本事家里人都知道,但是外面不比家里,现在曹孟德是光明正大的去问,以后若是遇上了别有用心之人,你一人在外可如何是好?” “兄长觉得......荀彧这一身本事要藏着掖着才算安稳?”荀彧抬眼看着荀衍,清亮的眸子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偏执。 荀氏宗族甚大,族中子弟也众多,但是留在颍阴族地中的这一代荀彧却是最小的一个,几个兄长待他如何他心里也都记着。 但是他不是小时候那个时时刻刻需要兄长看护的柔弱孩子了,身为荀氏一员,他从来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开始用莫问心法的时候他就没想过要瞒着曹操,毕竟是他选的主公,要是干什么都要瞒着,不说以曹操那性子能不能容得了他,只他自己也会内心不安。 志才走之前已经提醒过他,曹孟德对他操琴之术颇感兴趣,但是感兴趣是一回事儿,这世上也只能他一人懂得莫问相知琴意。 不是荀彧不肯教,而是这里和大唐不同,就算他教,这里的人也感受不到内力的存在,连他自己也是在有前世记忆的基础上花费了比前世更多的时间才勉勉强强找到了感觉。 琴音只是媒介而已,真正能杀人救人的是他身体里那点少的可怜的内力。 曹操多疑,这一点荀彧清楚的很,但是现在的曹操对他还没到怀疑那种程度,如若不然也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还让他镇守后方。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曹孟德在这一点上做的非常好。 说实话,最初荀彧心里也有点忐忑,但是后来听戏志才说曹孟德问了之后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虽然他们这位主公没有直接问他,但是让戏志才知道也就意味着他对这件事情只是好奇而已。 毕竟人都有些小秘密,而他不过是杀伤力大了一点儿而已。 不过显然,现在出问题的不是曹孟德,而是对他有些紧张过度的兄长们。 认真的看着绷紧了脸的兄长,荀彧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便再次说道,“父亲不在,大兄看管着族中事物,三兄守着颍川,四兄身在冀州,二兄六弟七弟跟随六叔在京城,彧虽不才,亦不想生活在兄长庇佑之下。” 听着荀彧这么说,荀衍心里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他们家小弟终于还是长大了。 按理说,及冠男子在宗族中已经能成为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但是荀彧前些年身子不好,几个兄长对他比对自己儿子都上心,又怎么可能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直到后来确定他的身体与常人无异,荀彧才有机会走出颍川到京都,虽然当时身边还跟着一个大侄子。 对于家人的关心,就算来的再多荀彧也不会厌烦,但是前提得是不把他当成易碎的泥娃娃来看,他是个男人,不是时刻需要保护的孩子。 兄弟俩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许久,荀衍才长出了一口气,“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但是兄长想关心一下又怎么了,有意见?” “自然不会。”眉眼弯弯看着他们家三哥,荀彧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轻快,“有兄长在,彧高兴还来不及。” 知道兄长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荀彧心情极好的弯起唇角,避免他们家三哥多想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主公虽然疑心甚重,但彧自起事便跟随左右,便是有疑心也不会瞒着,而是主动来问。”伸手将兄长那边的酒壶揽过来,荀彧将自己面前的酒樽满上,然后接着说,“之前在军中稍稍有些出人意料,主公估计是想招揽人了。” 他是个谋士,总不能俘虏了人就让他过去审问,那是酷吏干的活儿,不是他。 曹操让人去颍川问,估计也是看看教出来他的人身边有没有和他一样的人,若有便招揽过去,没有的话也没什么。 琴音伤人本就不符合常理,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这世上只有荀彧一人懂得莫问心法,别说颍川,就是让曹操找遍全天下他也找不到第二个琴音御敌之人。 琴能伤人? 直接砸吗? 看荀彧神色轻松不似作伪,荀衍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是太紧张了,兄弟几人,就这么一个从小乖巧听话的主儿,他不紧张才怪。 即便荀彧强调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该关心的荀衍也不会少到哪儿去,毕竟是疼了二十多年的弟弟,哪儿有说松手就松手的。 不过,既然已经将小弟的话放在心里,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事事过问,将颍川的事情说完之后,荀衍终于顾得上了其他事情。 远在冀州的荀谌欲回颍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兴冲冲的和基友说想开个霹雳坑,直接被两个字怼了回来:不准! ——看看你挖了多少坑了? ——什么时候能日更两万再说! 我:我也想日两万,但是臣妾做不到啊,哭唧唧.jpg 第45章 在荀家三哥心里,荀友若那么大一人,跑遍大汉十三州他都不担心,那点儿事情怎么比得上他们家文若重要呢? 但是,话虽如此,荀谌要回颍川也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 韩馥和袁绍正针锋相对,若是这个时候离去,对韩馥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当然,韩文节自己不想抵抗那就另说了。 原本还想看辛评郭图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是不等荀谌的回复,他们便已经去找了韩馥。 袁本初的拉拢成效非常好,至少韩文节手下大半的谋士都已经变了心。 手下人都去劝他主动放弃冀州了,而他本就是袁氏门生,各方面也比不过袁绍,手下人还都这么想,没过几天,韩文节便坚持不住了。 他只要有安稳的生活就满足了,如果袁本初和公孙伯圭大军打过来,他肯定是守不住的,到时候兵败投降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主动将印绶送过去,看在他们之前的交情上,袁本初应该不会亏待他,冀州能者居之,他没有能力胜任冀州牧,交给有能力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宁可委屈一点儿过安稳日子,他也不想日日处在担惊受怕之中,看在自己是袁氏门生的份儿上,袁家也一定不会亏待自己。 打定了主意之后,韩馥很快便将手下谋士武将招来说明了情况,冀州牧的印绶他没能耐守住,现在要将之送到袁本初那儿了。 对于韩文节这个举动,荀谌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知道即便说什么,对于如今生怕袁本初打过来的韩馥也不会听。 如荀谌所料,韩文节手下并非所有人都赞同这个做法,尤其是武将,他们兵马不少,何必要这么示弱? 袁本初的军粮全靠冀州供给,只断了他的粮草就能解决大半的事情,何必要这么委屈自己? 主动将印绶交出去在现在看来确实是一个好主意,可不是吗,家底儿都交出去了,袁本初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近期对他下手。 但是长远看来可不一定这么踏实,家底儿没了,等天下人都忘了这么一茬事儿,袁绍再想做些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虽然袁绍已经和公孙瓒联手,但是他们冀州又不是没有兵,根本不需要如此担惊受怕,“带甲百万,谷支十年”不是说着玩儿的。 更何况,袁绍能游说,他们也不是没有能言善辩之人,诸侯之间的联盟向来脆弱,稍稍运作一番便破裂了。 先前酸枣联盟声势如此浩大,最后不也是草草收场吗?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众武将带兵赶回来去劝,但是现在的韩文节什么也听不进去,将人打发走了之后转头便将印绶送出去了。 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的武将们一看这发展,面面相觑之下只得退回守地,州牧自己没有守的心思,他们总不能直接反了吧? 韩馥交出印绶就意味着将身边所有的人手一起交出去,而他手下的谋士原本就被袁绍招揽了大半,武将们有命令在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以说袁绍直接接手了一个全盛的冀州。 对此早有预料的荀谌只是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身为一州别驾的他在这件事上一言不发,如此态度轻易便能让人看出不对劲。 但是现在要么忙着迎接袁绍,要么急着争权夺利,一时间也没多少人仔细思考荀谌究竟想干什么。 或许是跟在韩馥身边这么多年不想接着折腾了,在袁绍进城之前,荀谌便直接向韩馥表明了意向,离家多日,他想回颍川看看。 以为荀谌对他忠心耿耿一时接受不了袁绍做主冀州,韩文节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将心里藏着的各种念头拉着人说个遍,他并非不想守住冀州,实在是他没那个本事啊! 但是荀谌已经收拾好行装,他也不好意思再拉着人不走,只得泪眼婆娑的告了别,然后将人送到城门口才算作罢。 对于州牧大人......很快就是前任冀州牧......的关心,荀谌只是面色如常的收着,至于韩文节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他只是个凡人,还做不到对别人的心思了如指掌。 “袁本初即将入主冀州,四兄回来也好。”低声叹了一句,荀彧对此并没有多余想法。 至于直接写信让荀谌到兖州来......他现在还不想直接得罪袁本初和韩文节。 “友若近期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回到颍川之后可能会去书院和大兄作伴。”对荀谌的选择没什么意见,荀衍如今不过是和荀彧说一下而已。 可关键是荀友若这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沮授沮公与近日无事,也随友若一起要到颍川。”颇为无奈的看着荀彧,荀衍揉了揉脸,也不知道荀谌沮授究竟要干什么。 友若归家他还能接受,但是将骑都尉也一同带来就有些过分了,不是说他们对沮授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而是现在冀州正是易主的时候,底下官员调度还未出来,这一走就直接意味着接下来不会跟在袁绍身边了。 荀谌身为一州别驾,在冀州的地位之高不必多言,如若不跟随袁绍,别驾一职无论如何不会再留在他身上,这也是韩馥特意派人将他护送至颍川的原因。 荀友若待他如此诚心,他又怎能让其陷入危险之中,万一袁绍暗地里做些什么,他是打还是不打? 为了避免这个难题,他还是多派些人马将人平安送至颍川吧! 而沮授和荀谌不同,他是冀州人氏,如果袁绍注意不到他还好,一旦注意到了,留在冀州的家眷可就不怎么安全了。 而以沮授的能力,袁绍注意不到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沮授! 听到沮授的名字之后,荀彧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三兄可知沮公与意图何在?” 四兄要避嫌,但是沮公与可不用,既然不想待在袁绍那里,那要不要考虑一下兖州,他们主公对待人才好的没的说。 对于这个曹操抓了也不舍得杀,最后无奈之下杀了还留了一句“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的沮公与,荀彧实在没办法放着不管。 可以这么说,如果沮授没有跟着袁绍而是跟着曹操,后半生绝不可能寂寂无闻,而是风光无限建功立业彪炳千秋。 曹孟德对手下人的心意是挑不出毛病的,如果有他在身后撑腰,就算想对沮授族人做些什么袁绍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再说了,他袁本初对待手下人的宗旨一向是等人来投靠,强抢谋士什么的,他还做不出那么不要脸面的事情。 沮授待主忠诚,三国之中那么多主公失败的谋士,但是一心赴死的却没有几个,只可以一个人才选错了主子。 如若袁绍不那么准确的次次将正确建议排除在外,他也不会在官渡之战时大败落得个仓皇而逃的下场。 不说事事听从,袁本初就是选择性的听取沮授的建议,官渡之战也轮不到曹孟德得胜。 可惜,在能够分出胜败的每个节点之上沮授都能及时提醒并试图将歪掉的路线掰回来,但是袁绍似乎刻意和他过不去一般一个也不采纳,坚定的朝着覆灭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主公如此,沮授就是有天纵之才也绝无辅佐成功的可能。 这位性子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谋才若不是明珠暗投一生不得其主,也不至于最后身死他乡,既然现在他们家四哥将人带回家了,不尝试将人挖过来简直对不起他以前背的那些书。 “三兄,沮公与可是孤身一人跟随四兄到颍川?” “暂且不知,他们如今还在途中,以你四兄那性子,就算有什么打算也不会直接说出来。”拍了拍手,荀衍站起身道,“吾今日过来只是来看看,若有必要可修书一封,三兄回去之后自会带到。” 身为兄长,荀衍从来没有在荀谌身上享受过一点身为兄长的感觉,一旦有什么事情还会被嘲笑,有先例在前,再看着乖巧听话的小弟,荀衍想不偏心都难。 现在荀彧在曹操身边,荀谌离开冀州便直接到兖州有些不合适,留在颍川书院正好,他们颍川人才多,且看看之后会是什么情况吧。 “有劳兄长。”眉眼弯弯带荀衍下去休息,荀彧大概也能猜到沮授的用意是什么。 乱世之中,若想护住宗族老小,除却族中人争气之外,找个踏实的靠山也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太平盛世,不管是什么人,一心报效朝廷总不会有坏处,但是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皇室还不如有能耐的诸侯来的安稳。 史上沮授宁死也不肯投降曹操,担忧的应该就是尚在袁绍管辖之下的族人,他降了之后固然能得到重用,但是要全族的性命去换,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 将荀衍安排好,荀彧转身又回了书房,三兄有官职在身,并不能离开颍川太久,若是要招揽沮授还是要赶紧做准备。 如今韩馥虽然交出了印绶,但是公孙瓒却没有即刻退兵,他率领兵马出来可不是为了给袁本初当靶子的。 公孙伯圭手下人不少,如今虽然没有轻举妄动,但也派遣刘备屯于高唐、单经屯平原,他们的盟友陶谦屯发干以威胁占据冀州的袁绍。 如今陶谦的军队驻扎在东郡的辖地之内,而平原与高唐也与济北国相邻,因此,凭着和袁绍之前的交情,曹操便与袁绍一起进行了南北夹击。 袁绍如今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自然不会拒绝曹操发来的结盟讯号。 而早知道袁绍一心要拿到冀州,公孙瓒又怎么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呢,在和袁绍结交的同时,他也没有断了和淮南袁术的联系,兵马可是要耗费粮草的。 这兄弟俩人势同水火,到时候坐享渔翁之利岂不快哉? 将如今的形势尽收眼底,荀彧想了一下,而后拿起刀笔便开始写些什么。 主公领追击敌兵,清除了军中叛徒的徐伯安更是在济北将黄巾打的落荒而逃,贼人主动投降,待处理好降卒的事情大军便要得胜而归了。 三十万青州兵,这可是他们的家底啊! 作者有话要说:空有一颗日万的心,然而事实却在打脸( ̄e(# ̄)☆╰╮( ̄▽ ̄///)开坑只是想想而已真的不敢皮了你们要信窝!!! ps.这几天要修一下前面的文,咱更新时间还是晚上,白天看到更新只是在修文,剧情不变只是捉虫而已,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46章 投诚后的青州黄巾军连带家眷在内共计百余万人,其中身强体健者皆被曹操收编,史称“青州军”。 史书如此记载,但是事实并不是书上写的那般简单,百万的军民不是说收编就收编的,整个兖州只有那么多地方,虽然有大片空闲的耕地等着人去耕种,但是毕竟人数太多,短短几天也安排不完。 不过,百万黄巾连带家眷进入兖州,如果真能将其收入麾下并着手训练,其战斗力绝对不会比正规军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黄巾出身的士兵不是轻易便能收服,曹操也没有心大到黄巾一投降便觉得万事大吉了。 有之前军中出现叛逆的情况为警,曹孟德如今扩充军队放在首位的便是忠诚,其次才是战斗力。 而史上青州军号称三十万,实际上却只有数万的士卒经过选拔。 如果不忠于他,曹操宁可舍掉这些兵马也不会手下他们,叛乱永远是最招人恨的,他曹孟德不希望以后打仗的时候乱子是从内部出现。 显然,曹操的做法很有成效,至少那后来为他打遍天下的青州兵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乱子出现。 那些战力彪悍所向披靡的士兵只效忠曹操一人,后来曹操去世后不过一个月,身在洛阳的青州兵们便“以天下将乱,皆鸣鼓擅去”。 连曹操指定的继承人曹丕都无法统率,若非处理的及时,恐怕曹丕刚上位迎接他的就是严重的动乱。 想着青州兵的事情,荀彧下笔不由自主便写到了那儿,许久之后停下来之后看看自己笔下的东西,荀彧摇头失声笑了笑,还是又换了份新的竹简。 他现在考虑这些还是太早了,就算要挑选精壮补充军队那也是回来之后的事情了,现在要紧的是即将到达颍川的沮授。 叛乱刚平,兖州境内却不是即刻恢复了平静,更何况周围还有其他诸侯虎视眈眈,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整理内务,尤其是现在人才不足的情况。 每到此时,荀彧就再次感叹史上曹孟德那精益求精的谋士们为什么还没有来,若是有帮手,他也不至于天天不得闲。 不过,想虽然这样想,真让荀彧闲下来,估计最先感觉不对劲的反而是他自己了,爱操心的性子上辈子就有,这辈子估计也好不哪儿去了。 此时,远在济北的曹操等人只草草的开了庆功宴,而后便接着连轴转了起来。 只来降的青州黄巾便足以让他们忙的焦头烂额,更何况公孙瓒陶谦还时不时派出些士兵窥伺着这边,好在曹操身边留的人手够多,军中尚且不至于乱了套。 不说其他,现在他身边的武将已经能撑得起场面,又有智计无双的戏志才在一旁出谋划策,只要兖州周边不起乱子,等他们缓过来气儿吃亏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即便知道不能让曹操发展起来,公孙瓒和陶谦如今也没真正针对兖州,在他们眼中,先和袁术一同解决了袁绍在处理曹孟德也不迟。 一个刚经过黄巾肆虐的兖州,一个粮草丰盛刚刚易主的冀州,哪个更重要他们还是分得出来的。 济北军营中,曹操将如今手下的将领一一列出来,正和几位谋士讨论着兵马该如何分配。 麹义来时正逢徐荣和济北黄巾战斗正酣,上千彪悍的精兵加入战局,胜败转瞬即出,对麹文泰的名声早有耳闻,即便反应及时,徐荣也被这从天而降的精兵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要不是之前听吕奉先提了一句,他都以为这人是来趁火打劫的了。 不过,是不是趁火打劫先不说,这上来就抢战功一事,当时忙着收拢战利品说不得,现在可就说得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让士兵撤退,被射靶子的就不只那些黄巾了。 主公军师都忙的不可开交,武将们在处理完手中事情之后反倒落了清闲,麹义刚来,现在还没个定数,军务自然不会让他插手,吕布那性子是铁定看不下去军务的,因此这俩人除了练兵每日也没什么事。 于是,顺着士兵的指引找过来的徐荣看到的就是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角抵较量的场景,额头青筋抽了抽,徐荣站在旁边看着各自喝彩的士兵,不知道这俩人究竟是怎么练的兵。 旁边早已习以为常的高顺看到徐荣后直接走了过来,“伯安找将军有事?” 身为吕奉先的副将,高伏义口中的将军自然是指吕布,就算他领着近千的陷阵营士兵,他也没忘了跟在吕布身边收拾麻烦。 之前好歹有个丁大人处理政务,现在丁大人将所有事情都扔给了他们新任主公曹孟德,吕布的官职不降反升,但是这人向来不耐处理那些事情,只能他时时刻刻盯着了。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模式,军中其他人对此也都没什么意外的感觉,毕竟吕奉先的性子他们都清楚,真将人惹急了,他能直接撂担子走人。 看着表现的异常老成的高顺,徐荣心里悄悄涌起几分同情,可怜见的,摊上这么个上官,真是不知道怎么受得住的。 摇了摇头指了一下那边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到来的二人,徐荣咳了两声说道,“并非,吾本欲寻麹文泰,只是没想到......” 徐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二人就不能顾忌一下脸面? 清楚的看出了徐荣眼中的意思,高顺抬眼看看场中情况,非常淡定的回了一句,“再等一炷香即可。” 这般反应,一看就知道吕布麹义这些天没少折腾。 徐荣脸一黑,麹义就算了,毕竟是新来的,但是同样是武将,他天天累死累活的干活,怎么到吕奉先这儿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官职比他高,他也绝对要将情况反应到主公那儿去! 拍了拍徐荣的肩膀,高顺一手摸着下巴略显沧桑,“去挑个靠谱的副将吧!” 被高顺一句话噎了回去,徐荣看着目光再次转移到士兵中央的高顺,一时间心有戚戚然也不知道该同情谁了。 一炷香之后,场中二人果然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各自清洗了之后让身边士兵都散了,吕布麹义走到徐荣跟前,一边擦脸一边问情况。 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该是徐荣来通知,军中传令兵都消失了吗? 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俩人,徐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有种欺负人的感觉? 一定是这些天军务过于繁忙身体出现了问题,他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吧! 徐荣没有说话,一旁的麹义倒是认出来了他是谁。 事实上除了最初围歼黄巾的那一场战役,他们俩可以说至今没有任何交集。 “将军就是徐伯安?”甩了一把脸上没有擦干净水珠,麹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先前有荀先生的吩咐来济北,麹义初来乍到又未和军中联系,贸然行事险些坏了事儿,还请伯安将军见谅。” “无妨,无知者无罪。”看着麹义一脸憨实,徐荣捶了捶胸口,心中那种欺负人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一定是他多想了,这人估计还没精明到故意抢军功的程度。 麹义确实没想那么多,当时徐荣和黄巾正胶着在一起,他直接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好在没出什么乱子。 后来到曹孟德那儿报到回来之后,麹文泰才发现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惹人遐想,当时徐伯安直接给他腾出来地儿没有拿他当黄巾打真是万幸。 相通了之后就像去和徐荣解释,可是一出门就撞上了吕奉先,俩人打了一架之后麹义也忘了这回事儿,解释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今日徐荣过来,麹义才意识到他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 所以说,史上麹义被袁绍卸磨杀驴不是没有原因,功高盖主却还耿直至此,主公大度倒也还好,可惜袁本初本就对他有意见,长此以往也只有被杀掉一条路了。 原本兴师问罪而来,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徐荣甩了甩手,随便说了两句之后便要离开这儿,不过还没来得及走便有传令兵来通知曹操有事相传。 正好人都在这儿,也不用再特意跑一趟了,整理了一下盔甲几人便直接去了中帐。 如今公孙瓒和陶谦心思莫测,虽然看上去只是针对袁本初,但是如果真的对兖州没有心思,他们也不会在四周看到那么多类似斥候的存在了。 所以说,虽然表面无甚冲突,暗地里的风波已经已经起来了,曹操虽不怕他们,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父亲曹嵩如今避难在琅邪,正好他们身在济北,为了确保平安还是尽快派人将其接至兖州为好。 在曹操提及曹嵩之时戏志才便思考该派谁去接老太公,曹家家资颇丰,如果再徐州境内碰到什么心怀不轨之人,若不派兵护送怕是连兖州都到不了。 如今这世道,坏心一旦冒出来他们可不管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想到曹嵩身边跟着的都有谁,戏志才笔尖一顿转头看向曹操,“主公,此次大公子可要过来?” 第47章 因为曹操自身身居无定所,曹氏家眷也分散在四方,而他的长子曹昂,如今正随着曹嵩在琅邪居住。 曹昂生母早亡,乃是由曹操正室丁氏抚养大,从小便聪明伶俐,性情又难得的谦和,因此颇得曹操的喜爱,前些年他身边正是动荡的时候,自然不肯让曹昂跟着他颠沛流离。 现在兖州已经打了下来,也许不必那么战战兢兢了,沉思了片刻,曹操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昂儿年纪不小了,也该出来历练历练了。” 虽然如今依旧是动荡不堪,但是好歹有了立足之地,这么一来,也该让孩儿出来历练一番,免得安稳惯了最后连领兵打仗也做不得。 他曹孟德的儿子,毕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曹昂如今不过十四五岁,但是在曹操看来也是该尝试着独当一面的时候了,知晓了主公的心思,戏志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让昌邑提前准备好即可。” 二人又说了几句,帐中便陆陆续续有人到来了,戏志才让身旁的士兵将处理好的竹简送出去,然后摇着羽扇等着人员到齐。 出征时正值盛夏,回去时却到了深秋,文若一人兼顾着后方那么多事情,虽不至于如军中这般时刻紧张,却也轻松不到那儿去。 说到底,还是能用的人太少了。 看着数量相差极大的谋士武将席位,戏志才捏着下巴,想着此次回去也是提拔人才的时候了,如今这形势他们不可能只龟缩在兖州一地,主公身边人才太少是万万不行的。 虽然文若得到重用是好事儿,但是因此累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那人一向喜欢往身上揽事情,若是不看着点,迟早将自己累病。 平日里忙着不想还好,现在一想起来,戏志才只觉得将荀彧一人留在昌邑实在不妥,曹仁那小子看到文若处理公务,怕是连一个字也不敢说,又谈何劝人去休息? 荀攸过来之后便自觉在戏志才旁边坐下,看了一眼上座的曹操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手拿起一份竹简翻看。 武将们还要一会儿才能全部到齐,现在帐中之人各自谈话,言语中皆是欢喜之意,此次大胜得到的不只是军功,他们能掌管的兵马也能增多不少。 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方才昌邑传来的书信,荀攸看着曹操身边那一摞儿还未来得及处理的竹简,侧身低声对戏志才说道,“叔父来信,沮公与已经离了冀州。” “沮公与?”挑眉看了过去,戏志才手中的羽扇也不摇了,“可知他欲意何为?” “不知。”荀攸摇了摇头,而后看着曹操身旁的那堆竹简说道,“具体的情况叔父已经在主公处,待主公看完便有了结论。” 从昌邑送来的竹简大部分都送到了荀攸那儿,不过就算他知道竹简中都写了什么,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他也不会过多说出想法。 知道荀攸的性子,他们相交这么多年,只凭这几句话,戏志才也大致能猜出来究竟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是冀州韩文节手下沮授沮公与?”听到戏志才和荀攸的谈话,曹操从桌上将从昌邑送来的竹简翻出来,然后细细的从头看到尾。 真是天旱时分恰逢甘霖,他们这儿可正缺人手啊! 和曹操的想法一样,戏志才笑眯眯的撑着脸,然后愉悦的抿了一口杯中清水,“文若既然将消息传到这儿,想必也不会什么都不会做。” “既然如此,吾稍后再修书一封送往颍川,只看沮公与有何反应。”曹操将手中竹简放下,言语间也流露出些许喜意。 沮公与也是个人才,这送上门来的劳力曹操是不可能放过的,既然人已经离了冀州,那就意味着这人要开始重新选择主公了,他现在出手也不算不讲道义。 良臣择主而事,韩文节没本事留住人,那就怪不得他了。 几人说话之间,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曹操扫了一眼下面一路跟着他打过来的武将们,起身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如今兖州叛乱已平,伯安率麾下兵马镇守济北,元让妙才带兵前去泰山郡,一旦陶恭祖有动静即刻上报。”点出了三人之后,曹操指着手中的地图,而后接着说道,“子廉率兵二百,前去琅邪接家眷。” “二百?”犹豫了一下,曹洪站出来问了一句,“太公在徐州境内,只二百兵马是不是太少?” 陶谦不会不知道曹氏有人在徐州境内,若是这时起了坏心思,只两百兵马无论如何也护不住老弱家眷。 曹洪自己倒是不担心,怕只怕到时候陶恭祖撕破脸面。 “不少,再多就该惹人猜忌了。”曹操摇了摇头,手指在桌案上扣了扣,“吾等只在兖州境内活动,陶恭祖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兵力过多反而使陶恭祖有了出兵的由头。” 说完,再将周边郡县都安排的人手,曹孟德大手一挥,其余人马明日便启程回昌邑。 武将们各有安排,曹操话说完之后没一会儿就散的差不多了,除了曹孟德,帐中就只留了戏志才和荀攸两个人。 “主公以为,麹文泰此人可用否?”起身走到帐中央,看着和吕奉先勾肩搭背的麹文泰,戏志才回头问了一句。 麹义是一员虎将无疑,若是敢用,此人必将大放异彩,若是不敢用,反噬估计也来的让人心惊,他们主公一直没有给人具体官职,不知道究竟是用还是不用。 “不急,再等些日子。”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曹孟德翻开一份竹简,里面写着兖州一带的世族以及可用之人。 麹义是肯定要用的,但是不是现在。 武将性子太野不是好事儿,要先磨一磨才好,先让人跟在其他人身边一同练着兵,等到陶恭祖忍不住的时候,这些精兵就有用武之地了。 是的,曹操从来都没有以为陶谦会什么都不做,就算他陶恭祖能忍,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让他这么窝囊下去。 只不过这时候的劝告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就说不准了。 话说......徐州可是一个好地方啊! 曹操对徐州不是全无心思,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让家里人依旧留在徐州,即便那儿在现在来说是个难得的避难之地。 徐州安稳,但也安稳不了多少日子,陶谦、公孙瓒、袁绍、袁术......就算没有外力,他们自己的冲突也少不了。 将竹简摊开,曹操皱着眉头看着上面的名字叹了一口气,周边的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即便他们现在和袁绍关系尚好也不能保证袁本初会不会在背后捅刀子。 袁绍的为人曹操最清楚不过了,他们自少时相交,至此几十年的交情,但是一旦触及他袁本初的利益,就算是亲兄弟也不会手下留情。 哦,是了,袁本初和亲兄弟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水深火热,真要像亲兄弟一般待他,恐怕酸枣联盟的时候他就被坑的起不来了。 “志才公达,兖州世族悉数在此,你们以为有多少能用?”看着竹简上一个个的名字,曹操有种脑壳疼的冲动。 世家大族向来是最难打发的,即便他们如今兵马在手,对上这些地头蛇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不好好安抚,这些人私下里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主公莫忧,世家之事暂时也不急。”笑着用方才曹操的话回了回去,戏志才摇着羽扇走上前看了看竹简上写的东西,而后略显神秘的指了指头顶,“吾等乃奉皇命而来,他们难道还会造反不成?” 如今小皇帝虽然在长安,但是印绶确实在他们手上,现在可是认印绶不认人的时候,曹操是正经的兖州牧,又率兵剿灭了一州黄巾,兖州世族本就欠他一个恩情。 他们现在对世族还没有什么坏处,除非脑子坏掉,他们是不可能在现在搞事情的。 感觉自己话中意思有些大不敬,戏志才咳了两声将之前的话略过去,“主公何时准备向朝廷请功?” 听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荀攸终于准备说话了,朝中如今只有三公当家,皇帝不在,洛阳终究人心不稳。 “主公,如今郭汜劫持了陛下,皇甫将军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吾等可要带兵前去?”到底是从小念着忠君思想的世家子,荀攸心中还是顾虑着小皇帝的安危。 “陛下乃天子,郭汜不敢做出出格之事,等吾等安置好了再商议营救陛下也不迟。”沉声回了一句,曹操紧接着又说道,“不只吾等忧心,京中亦在思索该如何迎回陛下,郭汜无谋略,成不了大器。” 小皇帝那儿确实不用他们忧心,在长安不用日日上朝,没有天天盯着他的朝廷大臣,过了最初的惶恐之后,小皇帝反而对回洛阳有了排斥。 刘辨的态度转好,郭汜待他自然更为用心,至少在吃住之上没有短了,毕竟是天子,他也不敢在吃穿用度上做手脚。 只要皇帝听话,他不介意养一个金贵的玩意儿在长安。 可是就算刘辨不反抗,洛阳朝廷也绝不会容忍天子长期流落在外,说客一路行不通,他们也不是不敢来硬的。 众人心照不宣,但是心中都留有一个念头,灵帝之子可不只当今天子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还是捉前面的虫,看见更新忽略过去就行啦~ 第48章 人马撤回昌邑之后,曹操便开始着手将黄巾收编成正规军队,只附近这些地方怎么也容纳不了百万的黄巾家眷,因此,这些人如何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这次回来之后曹操身边的能用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至于将所有事情都压在仅有的几个谋士身上,更不至于拉着武将们来干文人的活儿。 荀彧是不会嫌弃主公身边有才的人太多,虽然大军回了昌邑之后手中公务能分出去不少,但他却不是会享受清闲的人。 名将暂且不急,他们这儿暂时还能看得过去,但是谋士真的不能撑了。 满打满算现在曹操身边能用的谋士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荀彧、戏志才、荀攸、程昱、陈宫...... 先不说以后会不会到别人那边去,只这数量之上就直接能看出来不妥了。 曹孟德没有袁绍袁术那般声望,只凭着“四世三公”的名头便能有无数士子前去投奔,家世比不上,他只能凭着政绩来打动那些格外挑剔的人才。 不过,往往后者才能更得人心。 如今的形势和荀彧记忆中的已经差了太多,但是人却还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些人,虽然变数越来越多,但是无疑也让荀彧更为安心。 如果真的按部就班的发展,他真的不知道这一切是真是假,他所做的一切又是否有存在的意义。 只是......之前出了个董卓直接将天下大势搅的一团糟,之后不知道会不会还有这样的人出现。 荀彧不怕有和他一样的人,他能留着前世的记忆,没道理别人不行,不过这么多年来他也只遇上了董卓一人,还是个傻的,直觉告诉他以后可能都不会遇到这样的人了。 只一个还好,阎王爷总不能疏忽职守到让一群人没有进地府就投胎转世。 放下手中的竹简伸了个懒腰,荀彧起身走到外面透透气,看着外面的叶子落的差不多的树木,心情依旧晴朗。 前些日子忽然想起来有一人这时应该在兖州附近,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这让荀彧只想想就能笑出声来的人,正是那连曹操见了都有些发憷最终却含冤而死的崔琰崔季珪。 当年黄巾初起之时,崔琰正拜于大儒郑玄处学习,因为天下动乱缺少粮食,郑玄只好遣散了学生停止授学。 崔琰离开之后便在青、徐、兖、豫四州境内走动,虽然行踪不定,但是要找的话也不是找不到人。 声姿高暢,眉目疏朗,须长四尺,甚有威重,少好击剑,尚武事,及长,诵论语、韩诗,结公孙方等,师从郑玄。 若只这些或许还不太清楚,但是提起床头捉刀这在后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典故,便足以证明他在曹操心中的地位了。 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捉刀人,此乃英雄也。 不过这“魏王”却不是魏王,而是被曹操拉来假扮他的崔琰。 可怜那使者,因为这句凭借最终被曹孟德追杀,至死也不知道那“雅望非常”之人是曹操身边的崔季珪。 这位在曹魏后期成为文臣之首的大才,这时不去招揽,再想见到可就难了。 现在崔琰还在四州之中游历,还没有来得及被袁绍招揽,既然如此,荀彧也不介意提醒曹操身边还有一个谋士等着他去找。 在婢女的提醒下,拎着原本在婢女手中的外衣,戏志才看着荀彧面上毫不掩饰的笑意,走上前将衣服给他披上后略带好奇的问道,“今日有喜事不成,怎的文若如此高兴?” 将外衣拢好,笑意未散的荀彧拉着戏志才回房,一边走一边说着,“先前派人去寻崔季珪,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传来。” 虽然现在这人身体很好,但是荀彧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天命会不会忽然掉回头来发现不对劲就又把人收走了。 并没有意识到如今被格外看护的人已经变成了他,荀彧生怕戏志才受寒,拉着人到书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一个崔季珪便让文若如此开怀,忠可是要吃味了。”状似不在意的调笑了一句,戏志才转而岔开话题说明来意,“子廉带兵前去琅邪接主公家眷,果不出文若所料,陶恭祖得知消息后当即派兵追杀至郡界。” 果然,之前在济北和袁绍一同破了袁术的局让那几人皆心有不爽,竟然直接将火撒在了家眷身上,他陶恭祖在徐州这些年,竟然真狂妄自大到这种地步,倒也给了他们一个打进徐州的好主意。 将家眷从徐州接到兖州的时机并非心血来潮便定下了,若是曹操派兵去接,只要陶谦不出兵只抓住兵力一事不放便是一个极好的出兵由头。 而一旦陶恭祖忍不住,不等曹嵩离开徐州便直接下手,那么,能光明正大出兵的就变成曹操了。 汉朝以孝治天下,父亲处在危险之中,曹孟德怎会无动于衷? 身子顿了一下,荀彧放下手中刚倒好的热水转头看向戏志才,“可有大碍?” 主公已经知晓陶谦处会有不妥,应该不会出问题了。 再说,大公子曹昂此时还在曹嵩身边,只为了颇得他喜爱的儿子,曹操派去接人的一定不会只有曹子廉以及那二百精兵。 事实也如同荀彧所想,戏志才自觉的将热水捧在手中,而后慢悠悠的答道,“幸好元让妙才守在泰山郡边界,陶恭祖兵马一动当即派兵接人,老太公大公子一行人皆平安到达。” 看着戏志才的神色,荀彧微微皱了皱眉,而后狐疑的接道,“志才前来只为此事?” 陶谦派兵追杀主公家眷一事,就算戏志才今日不来,稍后自然有人将消息送来,这等事情用不着他特意来走一趟。 这么一来,这人前来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无奈摇了摇头,戏志才抿了一口索然无味的白水,自顾自走到一旁坐下,“难不成现在无事就不能来找文若了?” 皱起脸控诉的指着荀彧,似乎受了极大委屈的戏志才接着说道,“方才一个从未谋面的崔季珪尚能让文若展颜,忠与文若自幼时的交情,竟然还不如......” “你且停下吧!”面无表情的直接将刚披上的外衣砸在戏志才身上,荀彧在旁边坐下,撑着脸直接问,“奉孝要来了?” 这表情这语气,除了郭奉孝,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只是不知道志才什么时候和那混小子学了这一手。 遗憾的撇了撇嘴,还想再演一会儿的戏志才看荀彧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将杯中温度正好的清水一饮而尽。 “前些日子奉孝去拜访友人,归来时不知为何便和大公子遇上了,虽然没有接触,但也算是同行而来。” “路上可有误伤?”担忧的看着戏志才,以郭嘉那性子,要是正好撞上陶谦追杀曹嵩一行,指不定能搞出来什么事儿。 “若真的让奉孝遇上,文若该担心的应该是陶恭祖,而不是那满脑子鬼点子的小子。”摇头笑了笑,戏志才端正了身姿将荀彧特意找人制作的茶杯放到一旁,而后熟练的在暗格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酒坛子。 “昨日到泰山境内,如果无甚意外,奉孝今晚便可到达昌邑。” 作者有话要说:哦~嘉嘉~ 第49章 垂眸想了一会儿,荀彧起身到门外招来下人,直接吩咐人收拾一间客房,绝对不能让人来了之后和戏志才待在一起。 以他对这两个好友的了解,见面之后肯定是彻夜不休,与其让这俩人熬坏了身子,倒不如一开始就先将住处安排好。 将人隔开,他就不信这俩人还能翻墙出去。 想着附近都有哪些酒家,荀彧摇了摇头,已经做好了以后去抓人的准备。 慢慢饮着樽中美酒,等荀彧安排好回来,戏志才才再次抬眼看过去,“大公子即将到来,主公欲为其寻一良师。” 暗格里的酒坛是荀彧之前放好的,原本就是为他准备的,自然不会有太多,如此美酒,还是慢慢品尝为好。 挑了挑眉,荀彧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主公中意何人?” “公达近来无甚要事,此事落在公达身上的可能极大。”摇了摇手中酒樽,戏志才极其放松的坐在席上,看上去自在极了。 城中能为人师表的大儒不是没有,但是荀公达为人小心谨慎,如果是暂时教导大公子,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公达如今虽说称曹孟德一声主公,但是这其中极大一部分是因为文若在这儿,若是让他自己选,即便回颍川,他也不会在现在就选定主公。 跟在曹孟德身边不确定性太大,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 不过,在这次跟随征讨黄巾之后,公达应该也会放下心了,毕竟曹孟德和董仲颖不一样,这是一个真正将百姓放在心里的人。 对于他和荀彧都看重的主公,戏志才不吝于用各种词汇赞美曹操,当然,曹孟德也当得起他的称赞。 给曹昂当授课先生他和荀彧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他们家主公会不会放心让已经知晓世事的长子和正得用的手下人走的太近,公达还好,他和文若可是能接触到军中最机密之事的人。 若是主公不在意,那就也没什么了。 不过现在不管曹操介不介意的事情,该避嫌也都是要避嫌的,等他们家主公觉得什么能找本地的大儒来教导,荀攸也是要回归谋士的身份。 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很是清楚,荀彧倒也不在乎最终那人是谁,曹孟德如今对他们没有疑心,这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不管将曹昂交给谁他们都会尽心教导。 什么能教什么不能教,不用曹操说他们就明白,身为谋士,要是没这个脑子还叫什么谋士? 就这个问题谈一会儿,二人很快便将话题转移到其他事情上,他们俩现在看上去清闲,但是这个清闲是用之前几天不眠不休换来的。 如今形势转瞬即变,实在不是能松懈的时候。 陶谦虽然已经沉不住气了,但是在曹操没有主动出击之时,无论如何他也没有胆子进攻兖州,毕竟现在不只他们两方有隙。 袁绍和袁术不合已久,现在公孙瓒陶谦和袁术打的好主意想要围攻冀州,偏偏身为袁绍的曹操还在一旁看着,几方钳制之下,若非有十足的把握,谁都不好先动手。 在袁绍没有主动提出来之前,曹操不准备参与到他们兄弟之间的龌龊之中,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除了洛阳朝廷中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还在长安的小皇帝。 郭汜接手了董卓的大部分势力,几乎占据了半个关西,关东地区分不出精力去救驾勤王,或者说他们有能力,但是却不打算去救驾。 作壁上观最为省心,他们还不想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皇帝白白搭上精心训练出来的兵马。 但是,就算存在感还不如分散在各地的诸侯,小皇帝也依旧是大汉天子。 回昌邑之后曹操就派遣使者去了长安,天子流落在外,天下又怎能真正的安定? 心里究竟是何打算别人不清楚,但是曹操的表面功夫做的却是极好,他乃忠君爱国之人,一心只为请皇帝回洛阳。 皇甫嵩和郭汜的交涉多日未果,派去将小皇帝接回来的人要么被扣在长安,要么灰溜溜的回了洛阳。 被扣在长安的都是些有名望的人,郭汜的用意非常明显,他想在长安建立一个新的朝廷,洛阳派来多少人他就能收多少人。 来时容易,想走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敢轻易再让文臣去长安,武将又投鼠忌器不敢真正有什么大动作,因此,朝中原本沉寂下去的各种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且绝大多数都是要另立陈留王为帝。 曹操虽然不在京师,但是对其中的动静也不是一无所知,不过现在,他确实不想站在这个另立帝皇的队伍里。 而在之前便已经到了长安的钟繇钟元常,在曹军使者到达之后便立即与之取得了联系,虽然被扣在了这儿,但是他依旧是有官职在身,郭汜一心只想招揽他,各方面更是面面俱到。 只不过他钟元常是朝廷命官,心里要向着皇帝,虽然这个皇帝是谁并不重要。 知道曹操的人来了长安,郭汜倒是难得沉得住气,只是将人安置好却并没有要见的意思。 洛阳那边虽然想自立天子,但是不管被立的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有他手中的刘辨名正言顺,既然如此,他还着什么急? 神神在在的将人晾在一边,郭汜每日只假托军务繁忙不见人,但是曹方使者似乎知道他会有这么个反应,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长安等着。 此次自请前去长安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跟着曹操许久的程昱程仲德。 后世对程昱有一评价乃是智将,这人谋略过人且文武双全,郭汜的做法或许能吓到其他人,但是绝对吓不着胆子比天大的程昱。 如果没有几分胆色,这人也不敢在粮草耗尽的时候用人肉来充当军粮。 等着便等着,左右他现在不缺这个时间,只看他和郭汜谁能沉得住气。 如若京师真的另立天子,即便名不正言不顺,到时起兵攻打也无所顾忌了,长安虽然险要,以天子的名义讨伐也不是拿不下来。 这天下本就是刘氏的天下,长安亦然,只看他郭汜能撑到几时。 当然,身为曹操身边颇受倚重的谋士,程昱自然不会在长安无所事事,毕竟这长安城中除了郭汜,还有不少董卓旧部蠢蠢欲动啊。 不会让自己的行为被人抓住把柄,在郭汜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是他和钟繇往来可没人说的了什么。 都是一心想着皇帝,他和钟繇相见甚欢又怎么了? 程昱在长安得心应手,只要兖州没有什么大变故,他就能尝试着将郭汜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们一个个全部策反了。 自己人打自己人,倒是省了他们的力气。 昌邑荀彧府上,到了傍晚,如戏志才所言,郭嘉的车驾果然停在了府邸门口。 正好戏志才还没有离开,下人来报之后二人便一同朝着门口而去,许久不见,也不知道奉孝此刻变成什么样了。 门外,下了马车打量了一下四周,郭嘉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今昌邑城中百姓各得其所,也不见被胁迫的样子,看来都是自愿迁到这儿,他一路走来看了那么多地方,比这儿更安稳的也没有几个。 看来曹孟德将这里治理的很好。 守在门前的人一早得了命令,郭嘉一来便有人接应,任由身边人将行李什么都搬进去,唇角上扬的郭奉孝大刺刺坐在车夫赶车时的位置等着。 若是以前他一定直接就进去了,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里面还是那个荀文若,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隔阂,但是现在不行,他可是有娃儿的人。 刚想到这儿,车厢里便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响声,利落的翻身进入车厢,随后,郭嘉便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走下车了。 这些天跟着他颠簸,就算已经注意着,这孩子也难免有些承受不了。 早知道就直接派人将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也不至于跟着他一路走来......不行,孩子还是跟在自己身边放心,这么小的娃娃就算受到苛待也不会说,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还好自己机智亲自带着孩子来兖州,这一路走来,他可是被这小家伙儿折腾的可以。 荀彧和戏志才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郭嘉抱着个孩子在那儿哄,那孩子似乎不怎么健康,连哭声都是弱弱的。 对视了一眼,荀彧和戏志才看着郭嘉,眸中如出一辙的惊讶。 “哪儿来的孩子?”走上前看了看被郭嘉抱在怀中的孩子,荀彧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赶紧让戏志才将他身边的婢女找来。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照顾这么小的孩子,但是以他的眼力还是能看出来现在这孩子并不怎么舒服。 看郭奉孝的样子就不像是会照顾孩子的,他身边跟着的婢女正在收拾东西现在无暇顾及这孩子,只能先从府中找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看着白白嫩嫩的也不像是活不下去的家庭能养的出来的,怎么就放心交给这不靠谱的家伙? 孰料听了荀彧的问话,郭嘉嘴一撇,抱紧了孩子反驳道,“奕儿是我儿子,当然跟着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郭嘉(抱紧儿子):这是我儿子,你个单身狗看什么呢?! 荀彧(面无表情):...... 第50章 郭嘉话没说完,旁边俩人就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儿子? 他们自颍川分开也不过才半年出头,先不说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郭奉孝没有通知他们,就算是他们刚离开这人就成亲,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了孩子。 孩子肯定是这人不知道在哪儿坑过来的! 看荀彧脸色不怎么好,知道他刚才的话被这人想歪了,郭嘉小心的将孩子交给过来的婢女,然后拉着一旁的两个好友进了宅子。 他真的是他儿子,他可以解释的! 任由郭嘉将他们拉进去,荀彧朝戏志才使了个眼色,示意先把人带到书房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先去看看那孩子。 “文若,琴......”看荀彧并没有解下背上的长琴,戏志才开口提醒了一句,只当是他忘了,毕竟在家里的时候这人通常都是将琴放在书房。 朝身后摆了摆手,荀彧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无妨”,而后大步朝着隔间而去,原本以为只有郭嘉一人,现在多了个孩子,那原来的安排就不太够用了。 不管是谁家的孩子,那都比郭奉孝金贵。 有些气恼的想着,荀彧家中婢女仆从不少,但是照顾过这么小孩子的却没有多少,毕竟他一个成年男子,没有成家府中哪儿来的孩子? 虽然这一世家里的孩子都不会让他带,但是在大唐的时候那么多小豆丁,这次只不过是更小了一点,大概也是能看看。 小孩子不能直接用药,或许用琴能更好一些。 没想到荀彧对他家儿子这么紧张,郭嘉有些心虚的嘘了一口气,不等戏志才问便直接将孩子的来历说了出来。 这是族里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族老说的时候他就动了心思,看那孩子实在没了能教养的人便直接将人过继来了。 所以说,这真的是他儿子。 虽然到了娶亲的年纪,但是郭嘉却并不想那么早成家,他还不想那么早被束缚,过继了一个孩子也不会有人再催他,如此岂不正好? 戏志才知道阳翟郭氏的情况,虽然是世家大族,但是郭嘉这一脉早已人员凋零和其他郭姓没得比。 但是这也不是郭嘉如此胡来的理由,黑着脸看过去,戏志才直接开口训斥,“简直是胡闹,家中没有女眷,你一人如何能将孩子照顾好?” 他和文若比这人年长七八岁,没有正事的情况下也都是将这人当孩子来看,谁能想到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竟然过继了一个孩子来。 就算要过继,好歹等过些年身边稳定了,至少可以将孩子照顾好再说。 郭嘉家中都有些什么人戏志才一清二楚,这小子找婢女最重要的是脸,而后才是能不能照顾人。 苦着脸拍了拍脸,郭嘉也不敢反驳,他原本以为养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所以在族老那儿保证的特别好,但是真正养起孩子来才知道有多艰难。 原本准备在友人那儿多待几天,但是有个孩子在身边他也静不下心,最终只是待了两天便启程来了兖州。 刘晔那儿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这么快就离开真是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但是郭嘉一路也没有耽搁,因为他现在是当爹的人了。 只是这一路上孩子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婢女照顾的时候他也都在看着,但是原本极其乖巧听话的孩子现在却非常抗拒他的靠近。 他只是想多亲近亲近儿子而已。 有些委屈的想着,郭嘉叹了一口气,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选择过继孩子并不是玩玩而已,他是真的将那孩子当自己儿子的。 郭奉孝对自己的性子非常了解,让他成亲之后老老实实不外出实在是太难了,既然如此,他还是不要去祸害人家姑娘了。 “家中没有女眷不是问题,等奕儿再大一点,嘉便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底气不怎么足,但是郭嘉还是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么一来,就是苦了奕儿从小没有娘亲。 将孩子安置好的荀彧一回来就听到郭嘉的“豪言壮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真当孩子是这么好养的吗? 幼儿受不了舟车劳顿,还好这人聪明一回直接来了兖州,要不然岂不是将这好好的一个孩子给害了? “公达住处距此不远,明日,你去好好请教一下如何为父。”有气无力的揉了揉额头,荀彧迈步走进去听戏志才给他转述方才郭嘉说过的话。 在想起来这人唤那孩子为“奕儿”之时荀彧心里便有了猜测,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是过继来的。 亲自教导,万一教出来的孩子和他一样可如何是好/ “若是你二人有一人成家,嘉何至于如此艰难?”小声埋怨了一句,郭嘉话刚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看着装作没有听见的荀彧和戏志才,反应过来的郭嘉迅速转移话题,生怕这俩人将他刚才的话放在心里。 “奕儿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小孩子身体弱,以后注意点就好。”将琴放在桌上,荀彧面色如常走回来看着郭嘉,“可要去见主公?” “今日刚到,修整一番再去也不迟。”打了个哈欠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郭嘉可怜巴巴的看着荀彧,“文若这儿可有嘉的住处?” 同样注意到了现在的天色,荀彧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而后才对郭嘉道,“自然是有的,今晚奕儿有甘兰照顾,你且不必担心。” 甘兰是荀彧身边最为得力的婢女,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到底比其他人放心。 “劳烦文若操心。”谢过了之后,郭嘉便跟着外面的仆从离开了,舟车劳顿,什么事情都等他睡醒了再说。 “天色已晚,吾也该回去了,文若留步吧。”等郭嘉走出去,戏志才脸上再次带了笑意也告辞准备离开了。 他们二人离的近,不过是出门再进门的距离而已。 没有留人的意思,荀彧点了点头,在戏志才走了之后便坐在那儿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看着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色,荀彧幽幽叹了一口气,披上外衣起身去大侄子家里走一趟。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以他对大侄子的了解,这时候还不到休息的时间,在京城的那几年他们二人住在一起,对各自的起居时间都了了如指掌。 大侄子家成家已久,家中应该有能照顾幼儿的仆人,如果可以就借来几个给郭嘉,怎么也不能让那小子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胡乱折腾。 莫名有些心烦意乱,荀彧连琴也没带直接一路走到荀攸府上,门外守着的门房看到他后便立刻进去通报,留下的那人则是说了一下荀攸如今在什么地方,而后就让荀彧自己走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大侄子现在竟然没有在书房,荀彧眸中多了些好奇,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院中石桌上,碟子酒坛还没有收拾,听到荀彧到来的二人都起身放下酒樽迎了出去。 “你二人倒是有雅兴,如此天气还在外面饮酒。”笑着走上前,荀彧调侃了一句,而后才有心思问了一句,“子廉出现在公达府上,这倒是让彧吃了一惊。” 他们家大侄子平日里都是趁着脸一副严肃的模样,这些武将们虽然不惧,但是也没到主动来这儿找他喝酒的程度。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去找志才,毕竟那人身边的好酒多。 脸上有些发红的曹洪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昨......昨日奉先与文泰比斗,洪与子孝文远等人打赌,这不是输了吗......” 荀彧哑然失笑看向荀攸,看荀攸的表情也知道,显然大侄子对这理由是知道的。 见荀彧看过去,荀攸也只是无奈的朝石凳上摆了摆手。 “年轻人之间的玩闹,让叔父见笑了。”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荀彧这才开始问荀彧的来意,毕竟如果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叔父也不会晚上来找他。 “公达家中可有擅长照料孩童之人?”直接说明了来意,荀彧将外衣拢的更紧一些,天冷的太快,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到冬天了。 幸好奉孝赶了回来,若是让孩子在马车上过冬,来年他见到的绝对不会是如今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孩童?”荀攸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斟酌着问道,“不知这孩子如今多大?” “尚在襁褓之中。” 荀彧话音一落,荀攸和曹洪的表情就都有些微妙了,叔父\荀先生尚未成家,这孩子从何而来? 难不成是在外面不小心拉下的? 看着如仙人一般的荀彧,荀攸和曹洪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这人看上眼。 欲言又止捏紧了拳头,荀攸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此事颍川家中可知晓?” 孩儿的娘亲能得叔父看重,那定然也是不出世的才女,颍川荀氏虽是世家,但也不是非要讲究门当户对,将人带回去家中人还能不同意不成? 荀彧:...... 不,大侄子你听叔父说完,这孩子不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喜当爹# #并不# 第51章 深吸了一口气,荀彧镇定自若的将孩子的来历解释了一遍,在确定荀攸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大侄子眼中那惋惜的意味他可没有错过,若不是因为他是长辈,恐怕接下来就是一场逃脱不得的说教了。 至于说教的内容,不用说他也是明白的。 虽然和他一般年纪的人大多孩子都及腰高了,但是他对成家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左右荀氏家丁兴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成家一事......不急...... 好在兄长们知道他的情况,在他没有主动提及的时候也没有非要他娶亲。 简单和大侄子说了两句,看着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曹洪,荀彧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儿。 年轻人就是有精力啊! 被荀彧那老怀欣慰的眼神看的有些瘆得慌,曹洪搓了搓手臂,紧接着也告辞离开了,留下荀攸一人在原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有荀攸的援手,几人放在郭奕小娃娃身上的心总算能收回来一些,而见了曹操的郭嘉也正式留在了兖州。 不愧是史上让曹操偏心偏的没边儿的谋士,郭嘉刚刚到来便直接提到了和荀攸一样的官职,要不是现在军中还没有那么多谋士,怕是一来就先招人嫉恨了。 荀彧不知道的是,在如今的情况下,曹操如此看重郭嘉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人是他推荐来的。 荀家文若的眼光他曹孟德还是信得过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文若有德有才,身边人必然差不了哪儿去,更何况还是他极其推崇的人。 郭嘉安置下来不久,自徐州一路护送至昌邑的曹嵩曹昂一行也终于到了地方。 大公子曹昂如今正年轻气盛的半大少年正是惹人头疼的时候,只不过因为从小的经历,曹昂身上倒是带了些寻常孩子没有的稳重。 可是就是再稳重,如今的曹昂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还是个一心建功立业为父争光的孩子,平日里喜欢的是在军营里训练,而不是在府里拿着书不出门。 早知道大儿子的性子,曹操也没有强逼着他做些什么,文武双全虽然更好,但是也并不是那么重要,曹昂只要学好御下之术,文采什么的可以先放在一边儿。 乱世之中,能让人活下来的本事才算是真本事。 话虽如此,该学习的曹昂也都没拉下,身为他曹孟德的儿子,大字不识一个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只不过这教导先生却不是荀攸,也不是军中任何一位谋士,而是从城中挑出来的儒士,现在军中任何一位谋士都不是有时间带孩子的人。 在程仲德悄无声息的渗透之下,长安城中董卓旧部终于没忍住直接反了郭汜,如今正打的不可开交。 京城中的人在意小皇帝的生死,但是长安的人可不管,小皇帝是死是活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朝廷要管管的也不是他们这些散兵游将。 幸好程昱钟繇还记得不能让小皇帝在长安待下去,在他们动手之前便和达成了交易带着小皇帝悄悄出了皇宫朝着洛阳而去。 刘辨并不想离开长安,在这儿多好,每天有吃有喝有玩,所有人都不会管他,也没人逼着他早起上朝,他才不要回洛阳。 但是看着身边人的脸色,就算心中不情不愿,刘辨也只能老老实实跟着离开。 若是不走,这些人估计又要在他耳边念叨了,什么天子之躯贵重无比不能长期流落在外,什么陛下要以大局为重不能任性妄为...... 之前在洛阳听的多了去了,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皇甫嵩的兵马大部分还在洛阳地界,禁军总要留下守卫京城,派去接应的小皇帝人马也不多,这时候曹操的人便派上用场了。 迎皇帝回京都,功劳听上去光鲜,带来的效果也和听起来一样作用非凡,现在或许不显,但是以后他们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定然要比现在高上许多。 有些东西是银钱买不来的,只看现在天子落难朝廷混乱不想往前凑,以后后悔的时候就知道有多难受了。 为了避免有人和他们抢功劳,曹军特意加快了行程,日夜行军到了长安郊外和程昱钟繇汇合,但是回过头却发现,他们根本没必要这么急。 长安内乱,只要他们兵马离得远根本就无人顾忌他们,而司隶四周州郡皆在冷眼旁观,根本不想冒着被郭汜咬一口的危险前去接应。 所以,有能力又来得及去接应小皇帝的诸侯之中只有曹操一方真正派了人马前去。 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紧张,曹操再次召集了手下的谋士,确定这么做好处大于坏处才放心大胆的拉上旗帜护送小皇帝回洛阳。 不管小皇帝怎么想,但是无疑,京都朝廷对他们的好感度蹭蹭蹭的往上涨,在刘辨顺利抵达洛阳的时候请封赏的折子更是如同雪花一般源源不断的朝着御案飘去。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需要他处理的没几个,但是只看着那堆满了御案的奏折,小皇帝的脸便刷的一下拉了下来。 早说了不要回洛阳,这曹孟德真是多事儿,怎么当初没和董卓一起死在外面? 心里埋怨了无数次,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摞摞竹简,刘辨眼中的怨气快要溢了出来,早知如此,在出长安的时候他就该做些什么让郭汜的人发现。 虽然那人现在正忙着镇压叛乱,但是自己可是皇帝,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这么想着,刘辨还是认命的拿出玉玺给那些要盖上大印的圣旨盖上章,反正他也就是个摆设而已,那些人直接将玉玺拿走不就得了,何必这么折腾? 对朝中大臣的感官越来越坏,刘辨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不是皇帝了日子会不会还如现在这般,不管在哪儿都要许多人时时刻刻惦记着。 总之不管怎么说,曹操派人走这一趟得到的回报是巨大的,加封镇西将军,朝廷承认他兖州牧的身份,手下武将谋士该升的升该赏的赏,倒是没有白费之前的一番功夫。 陇西的混乱他们暂时没想插手,等那边内乱将实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再下手也不迟,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管不了那边的事情。 不光中原一带牵一发而动全身,陇西亦然,那边和西凉离得近,与外族打的交道也多,就凭现在手下这几十万不知战斗力几何的兵马,曹孟德还真不敢过去送人头。 袁术袁绍两兄弟闹的正凶,隐隐已经有了开战的架势,所以最近曹操也没那个心思特意再去陇西刷存在感。 在颍川的沮授虽然没有表明接下来要到兖州,但是却说了不会回冀州,只这一点曹操心中就有底了,不回冀州不就是有留在兖州的打算了吗。 而荀彧花了大心思找到的崔琰倒是没有辜负他花费的心思,一番交谈之后更是直接留在了昌邑,所以近来曹操心情愉悦不是没有原因。 对崔季珪慕名已久,和曹操商量了之后荀彧便直接让人先在他身边熟悉一下军中状况,等有了战事再真正独当一面。 虽然以崔琰的能力,熟悉军务这种小事用不着荀彧亲自来带,独挡一面更不用等到以后在后,但是曹操还是同意了荀彧的要求。 看着崔琰那张严肃正经的脸,再看看他旁边荀攸同样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曹操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荀彧带着笑意的脸平复一下心情。 还好文若志才天天都是笑意盈盈的,奉孝更是性子活跃,若都像荀公达崔季珪一般,只怕他对召集所有谋士议事都有些撑不住。 公达和文若是叔侄,更是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偏偏一人温文尔雅,另一人就硬成石头了呢? 年纪轻轻的,都板着张夫子脸算个怎么回事儿? 不过这想法曹操也就只在心里想想,就算天天板着脸,他手下的那些谋士也个个都是模样周正招人羡慕的。 前些天袁本初派使者前来兖州,而他的用意曹操等人也清楚的很。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和袁本初合作也没有什么坏处,毕竟比起袁术公孙瓒等人,曹操和袁绍好歹有着自小时候处出来的情谊在。 荀彧府上,崔琰荀攸二人正端坐在书房之中,放着火炉的房间比之外面不知暖和了多少,倒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不过这几人却没有清闲到能睡过去的程度。 合作归合作,但是怎么合作还是要好好商讨一下。 军中大部分人将心思放在了已经成为正规军队的青州兵身上,招呼冀州来使的活儿便落到了荀彧身上,正好大侄子还在,荀彧便直接将人拉了过来。 这几天外面太冷,又有些要落雪的趋势,难得逃得一次懒,荀彧便直接将人喊到自家书房来了。 知道荀彧的性子,荀攸崔琰住的也不远,因此没说什么就直接转移了办公地点。 戏志才前些天走了一趟鄄城,那边的布防很是重要,总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得下心,这一趟去的时间足有半月,直到今日才回来像曹操汇报。 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戏志才裹紧了最外层的氅衣,心思一转便朝着荀彧府上而去。 这天气极其适合温酒谈心,许久不见文若,也不知道他们之前埋下的好酒有没有取出来。 这么想着,戏志才一路走了过去,外面门房看到他的到来立即迎了上去,雪天路滑,还是小心点为好。 顺着以往的路线直接朝着书房而去,路上看到端着酒器的婢女,戏志才多嘴问了一句,“文若今日可有客人?” 婢女微微俯身而后将书房里的情况说了一下,刚刚处理完政务的荀彧看外面落雪了便让人将树下埋的酒挖出来,并留了荀攸崔琰一同用饭。 他偷懒将办公地点变成了家里,一场酒还是管的起的。 戏志才脚步一顿,貌似没什么想法垂眸跟着婢女去了用饭的地方,只不过原本上扬的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抿了起来。 又是崔季珪! 作者有话要说:戏爹(委屈):那是我埋的酒,你现在竟然用来招待别人?! 第52章 雪花越来越大,外面的地上很快便铺上了一层银白,房间之中燃着炉子暖意融融,案几上也摆好了各种吃食。 三国时期在食物上还没那么多花样,北方多以粟、麦为主,粟米饭麦饭和各种饼食也是常见于餐席之上。 当然,这个饼不只是面饼,而是食物的一种分类,水煮的称为“汤饼”,用笼蒸者称为“蒸饼”,用火烤者称为“炉饼”,若要细分还能分出更多的种类来。 不过即便如此,这时的饮食比之大唐也逊色不少,但是也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民间什么都会少,唯独吃的不会。 只要百姓能活下去,他们的奇思妙想就会通过各种方式体现出来,这一点在吃食之上表现的尤为出色。 在这儿生活了那么多年,荀彧还未曾在这方面委屈过自己。 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荀彧几人言笑晏晏,戏志才的脚步顿了顿,唇角抿了抿而后又马上恢复了平常模样。 迈步走进房间,戏志才脱下最外层的氅衣递给婢女,然后笑盈盈的看着荀彧,“好酒在旁,忠不请自来,还请文若勿怪。” 忽然间见到好友,荀彧惊喜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立即站起身走到戏志才身边,荀彧看这人笑眯眯的模样心情极好,转头便吩咐婢女加一张席位来。 朝荀攸崔琰打了声招呼,戏志才这才又将注意力放回荀彧身上,面色红润身姿挺拔,看来身边人将他照料的极好。 “志才回来怎的不说一声?”稍稍埋怨了一句,看席位还没有摆好,荀彧便直接拉着戏志才站在那里等着。 客人还没有安置好,身为主人先入席总有点说不过去。 看到荀彧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喜,戏志才心中极为熨帖,方才那点儿莫名其妙的不舒服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今日刚到便直接来了,也免了通报的麻烦。”不甚在意的解释了一句,戏志才抬眸凉凉的看向崔琰,“倒不知公达季珪也有如此心情,早知如此忠便快些回来,免得让文若饮酒无人奉陪。” 感觉戏志才话中有话,荀攸没有说话,倒是崔琰抿了抿唇,起身拱手道,“文若所酿美酒皆琰平生所见最优,索性此处距琰府邸不远,贪多之下倒也是常来。” 崔琰和戏志才谈不上熟悉,他来没多长时间戏志才便去了鄄城,没有接触自然不熟,又因为平日处理公务的原因反而在荀彧这儿待的比自己家还要多几分。 对住哪儿没什么要求,戏志才问了崔琰也只是稍微解释一下,以后都是同僚,关系总不能僵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看上去温和自然的青年对自己很不满意。 或许是想多了,他们之前并没有太多接触,又怎么能谈上得罪不得罪? 看了一眼旁边镇定自若的荀公达,在看看戏志才笑眯眯的样子,崔琰心中稍定,果然是他想多了。 然而,听了崔琰的话,戏志才只感觉一口气堵在心口,有点难受又有点委屈。 原以为他不在的这些天文若能想着他些,没想到这人在昌邑倒是快活,可怜他自己一人在鄄城无人陪伴。 深吸了一口气,戏志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头,文若交友众多是好事,他在这儿急什么? 眨了眨眼睛脸上很快便再次带上了笑意,正好席位也布置好了,推了推荀彧,戏志才走过去落座,举起酒樽端的是名士风范。 他和文若乃从小的交情,就算崔季珪现在和文若走得近也完全比不过他们俩之间的情谊。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 在心中敲打了自己一番,戏志才一手拢袖,端起酒樽将里面温好的美酒一饮而尽。 剩下两人各自摇了摇头,随后也回到席位上做好,只是私下里的小聚也没那么多规矩,看着外面隐隐约约的雪花,几人把酒言欢倒也是尽兴。 荀攸和崔琰都是严于律己之人,几杯酒下肚之后便不再碰酒樽,吃了七分饱之后也都放下了竹筷起身告辞,天色太晚了,他们也该回府了。 因为有戏志才在这里,荀彧也没有挽留他们,只是让仆从带了伞并吩咐了将人送到家门口再回来。 让人将剩下的东西收拾了,荀彧朝着戏志才眨眨眼,“志才今日可还要回府?” “天色已晚,文若可介意忠在此逗留一晚?”慢吞吞的抬头看着荀彧,戏志才眼含笑意回了一句。 或许是方才的酒意上来了,或许是旁边没了碍事儿的人,戏志才一放松,也恢复了平日里和荀彧相处的模式。 他们俩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多客套的说法? “既然如此,今日一醉方休可好?”说着,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酒坛,荀彧笑着看过去,眉眼间罕见的带上了些许调皮的意味。 看着那熟悉的坛子,戏志才哑然失笑,没想到荀彧还有如此孩子气的做法。 这不起眼的坛子正是他们埋在外面树下被他以为用来招待客人的佳酿。 “方才的酒是之前从奉孝手中扣下来的,树底下的今天落雪才挖出来,特意为你留着呢!”起身走到戏志才身边,荀彧将酒坛扔到这人怀里,然后裹紧了外衣准备回房。 虽然这儿燃着火盆,但是到底不是过夜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就好办了。 以前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并不少,酒坛到怀里的一瞬间戏志才便明白了荀彧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掂了掂手中坛子的分量,戏志才快步跟上了荀彧。 脚步极稳走在戏志才身边,若非耳尖有些泛红,旁人根本看不出这人方才喝了酒。 微微歪头看着戏志才,荀彧开口问了一句,“鄄城那边情况如何?” “奉先带兵,又有仲德在一旁相佐,自然是极其稳妥。” 为了避免张邈陈宫拉着吕布一起造反,在吕布外放的时候荀彧特意提议将陈宫留在昌邑,换了办事极为稳妥的程昱跟在吕布身边。 吕奉先性子急不能激,但是程仲德却不惧他,身为胆大心狠的代名词,吕奉先若真惹急了这人,最后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 世人皆道曹操心狠屠了名士边让一家以致好友叛变,却不知张邈叛变不只是这一个原因。 史上曹操讨伐了徐州两次,次次无功而返,第二次更是因为张邈的叛变偌大的兖州只剩下三城容身。 能让曹操托付家眷,二人之间的情谊自然不简单,如果说因为曹操杀了边让等名士让张邈心生不满才叛了曹操,荀彧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 若是因为边让要背叛,早在曹操第一次讨伐徐州的时候他就该出手了,何必要等到第二次,归根到底,还是张邈不甘居于人下罢了。 身为党锢名士,张邈乃是时人推崇的八厨之一,厨者,言能以财救人也,名望地位皆高于曹操,一朝被原本不如自己的人压上一头,任他怎么心胸阔达也会感到不自在。 虽然现在曹操并没有对边让等人下手,而是将人晾在一边,他们想骂就骂吧,天下人多了去了,骂他的人也不少,不听就是了。 在身边人有意无意的劝说之下,曹操根本没有精力将注意力放在边让等人身上。 不过边让虽然没死,但是曹操对兖州本地世族的态度和史上却没什么不一样,比起直接从世家大族之中挑人,他更喜欢以才选人。 兖州名士豪强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重用,对曹操自然有所不满,张邈是兖州人,州牧的位子被曹操夺了也就罢了,连世族的地位也跟着降低,就算他不做些什么,那些世家大族也是不愿意的。 寒门与世族之间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荀彧虽出身世族,但是对现在看家世才能出仕的弊端也清楚的很。 不用说那在大唐发扬光大的科举制度,只是在之后几十年被捣鼓出来的九品中正制也比现在强的多。 未免有挑拨离间之嫌,荀彧不能直接让曹操多注意张邈,但是在吕布身上下点功夫他还是能做到的。 以他对如今吕奉先的了解,那人在曹操手下待的正开心,张邈怕是没有办法说动他,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程仲德。 智将智将,程昱并不只是一个谋士,他还是武将,如果吕布真的有造反的意思,他能直接带着兵马将吕布绑回昌邑。 比起谋略,吕奉先还差得远。 眼看荀彧的心思又跑到了军务之上,戏志才快走两步到前面推开门,“政务明日自有时间处理,今日你我只饮酒,不谈这些。” 跟着进了房间,看着戏志才将炉火挑的更旺,荀彧抬眸笑道,“只希望奉孝明日得知不会太过怨念,那小子对这酒可是觊觎已久。” 脚步一顿,戏志才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反应,好像每次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人都能给他找出来败坏气氛之人。 低声叹了一口气,戏志才摇了摇头走到荀彧身旁拿出酒樽将酒满上,“今日也算是接风,文若不能吝啬这些酒水。” “那是自然。”直接点头应下,荀彧表示他这次绝对不会吝啬,毕竟家中如今能入口的就只有他们身边这一坛了。 有郭奉孝在身边插科打诨,他身边还能存的了多少酒水吗?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瘫~ 第53章 四时有序,四季有常,春主生,夏主长,秋主收,冬主藏,农时如此安排,行军打仗亦是与之息息相关。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春主祭祀,而秋主杀伐,如今已经入冬多时,就算要打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的战事是不会放在这个时间点的。 他们地处中原,积雪严重阻碍粮草的运输,寒冷也是一大危害,御寒的棉甲在战场上起不到多大作用,为了避免白白折损人手,极少有人选择在寒冬腊月起兵。 兵虽然兴不起来,但是其他方面的勾心斗角可半点也没有停止,武将们趁着冬天能好好休养生息,文臣们可就没那么闲了。 兖青徐冀四州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孙瓒虽然站在袁术那一方,但是在没有开战之前和袁绍曹操也不是没有联系。 好歹是一州之主,他又怎么会将所有筹码都放在一方之上? 虽然不想和公孙瓒再有交集,但是好歹是之前的盟友,袁绍也只能忍着火气招待来使,招待虽说招待了,但是这态度怎样就不好说了。 前往兖州的乃是公孙瓒帐下小将田豫田国让,此人大名这时或许不显,但是后世评价却极高,智计战略比之程昱也丝毫不差。 北却匈奴,东破孙吴,这位在后期常年镇守曹魏北疆的能人此时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涩小将罢了。 身为来使前来兖州,还可能是敌对方面的阵营,说实话,田豫对自己能够得到的待遇没有抱多大希望。 不过他也不是在意这些事情之人,他来兖州只是礼节性,袁绍派人来,公孙瓒自然也能派人来,若是能让曹孟德在之后对袁绍的援助减少也是意外之喜了。 可是到了兖州之后,田豫发现事情有些超乎自己的意料,他已经做好了遭受冷待的打算,但是兖州曹操的人却并没有给他想象成真的机会。 尤其是那几位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先生,那慈爱宽容的眼神放在他身上时每次都让他有种是家中长辈在看着他的感觉。 难道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所以准备采用怀柔手段让自己放弃? 他还没想着做什么,这些个先生就算未卜先知也有些太早了吧、 私下里没少打听关于荀彧荀攸戏志才等人的事情,但是在卫兵们警惕防备之下他也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试探了几次田豫也只得作罢。 可能是看他年纪小,所以才对他特别关照吧。 仔细想想,曹军之中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将领确实不少,大概这些先生们不小心将对自己人的态度套在了他身上。 这也不至于,他虽然自负不凡,但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在幽州或许说得过去,但是这里是兖州,距离幽州何止千里? 丝毫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留在昌邑的几个谋士私下里都讨论了些什么,有荀彧的青睐在前,原本对田豫没太多想法的其他人也都默默关注起了这位小将。 挖墙脚虽说名声不怎么好,但是也不是做不得。 只出使一次就想让人背叛公孙瓒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可以从其他的方面入手,至少在日后能让人少绕那么多路直接朝着曹军而来。 人才,他们一向不嫌多! 每天除了日常的交涉之外,田豫近几天极少外出,他的烦恼荀彧戏志才等人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去管。 和公孙瓒合作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公孙瓒手下的人他们可不会拒之门外,等来日袁绍越过袁术直接和公孙瓒撕破脸皮,到时候想要让人转移阵地就要费上一番心思了。 “不过公孙瓒麾下一小将而已,何至文若如此关注?”颇为不解的撇了撇嘴,懒散的半躺在席位之上,郭嘉饮着樽中美酒将问题问了出来。 文若眼力向来不俗,能让他看上这田国让的本事也不小,不过一敌军将领,又无甚出彩之处,文若何至于每日关注? 只这些天和田豫的接触郭嘉也能看出来此人日后定然成就非凡,战略智谋皆出常人一等的人并不多见,而田豫恰巧就是这其中之一。 他不解的是从来没有和田国让接触过的荀彧为何只听到这个名字就能断定这人有大才,这小子的名声已经传到兖州来了吗?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甩了甩脑袋,郭嘉眯着眼睛换了个姿势,依旧没有一点儿正形。 对郭奉孝这般德行习以为常,荀彧已经懒得和这人计较,只是移开眼睛不去看他,免得最后被气到的还是自己。 “国让乃是使臣,怎可不时刻关注?”头也不抬直接回了一句,荀彧皱眉看着手中的竹简,转而将之递给一旁的崔琰。 果然,安稳了两日就又开始搞事情,摊上这么一位皇帝,大汉如何不亡? 并不满意荀彧的回答,但是到底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郭嘉转而便将之抛之脑后,看旁边二人皆端坐于席案之前,唯有自己衣襟凌乱依偎着火炉,揉了揉下巴也将视线放在面前的一摞竹简之上。 这就是和正经人待在一起的悲哀啊! 快速将荀彧递过去的竹简看完,崔琰的眉头皱的死紧,竟是直接训斥出口,“简直荒唐!” 荒唐? 确实是荒唐! 自桓灵开始,龙椅上坐着的人又有几位不荒唐的? 听到崔琰的声音,再看看旁边荀彧明显沉下来的脸色,郭嘉起身走过去将竹简看了一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消息能让这两位向来喜怒不予形色之人气成这样。 看完上面写的东西,郭嘉将竹简放回案几上,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吐出了几个字,“确实够荒唐。” 竹简上的消息是洛阳传来的,三百里加急今日送至昌邑,所以上面所述之事也不过是刚刚发生。 自从回了洛阳,刘辨就一直试图不走朝臣给他安排好的道路,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年纪尚小,为了天下百姓朝廷掌权的几位也不敢真正将权利教出来。 反抗失败的小皇帝安稳了没几天,朝臣原本以为他只是闹些小性子,谁知接下来的事情却吓的他们肝胆欲裂。 心血来潮的小皇帝在上朝之时,面对朝中百官直接说了一句话。 ——朕要退位!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小可爱们,这几天状态不好,正在努力调整过来,更新的太晚你们也别熬了,对不起,我尽量赶紧将状态调整回来。 第54章 中平三年灵帝驾崩,小皇帝历经千辛万险才成功登基,不求他能处理背后多方纠缠的势力,只要安安稳稳的坐在上面便足够了。 灵帝在位多年几乎不问政事,朝廷已是一片混乱,刘辨就是再荒唐估计也超不过他的父亲,因此,不管朝中究竟如何,他在就好。 何太后等人计谋算尽才将陈留王排挤到失去帝位候选人,虽说到头来除了刘辨一人,他们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等到大权在握便丢了性命,但是无疑,刘辨是知道他登上皇位是有多艰险的。 何太后乃是他的生母,除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其他也大多不会瞒着他,只不过小皇帝过于依赖旁人,自己不肯用一点心罢了。 母后要他当皇帝,舅父要他当皇帝,身边人都想他当皇帝,既然那么想,为什么不自己去当偏偏将事情推到他身上? 当然,这些话刘辨也只敢在心里说,皇室不只灵帝一脉,宗族之中人数不少,若是他敢将帝位随便交给一外姓人,恐怕接下来迎来的就是逐出宗族了。 太深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这一点他还是懂的。 既然已经登基为帝,除非再出现之前那种皇帝被掳至长安打不得也救不得的状况,朝中人也不会轻易将另立天子的想法提出来。 说好听点那是为国为民,说难听点那就是大逆不道。 先前外戚干政,宦官乱政,如今没了那么多糟心事儿,只要等小皇帝长大并文治武功兼备,朝中大臣们也不会不放权。 这大汉,终究还是刘氏的江山。 他们不求刘辨能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只做个守成之君就足够了,然而,心思永远和他们不在一条线上的刘辨可不管朝中大臣都是什么样的想法。 那群人每天只会让他早起上朝给折子盖章罢了,其他还有什么用吗? 没有? 朝中怀有异心的人不能说没有,但是大多数都是心向汉室,都是儒家出身,忠君的思想早就印到了骨子里,就算有些不大不小的毛病也掩盖不了他们是汉臣的实质。 皇帝主动要求退位,如此荒唐之事简直闻所未闻。 尧帝禅让是因为虞舜有大才,现在皇帝只一句话就想要退位,接任者为谁,朝中动荡谁来解决? 但是刘辨不管这些,他受够了这种生活,既然做皇帝不能让他自在,那他就不做这个皇帝,谁爱做谁来做好了。 一直被管束着还好,但是在长安荒唐了一段时间之后,刘辨对现在处处受制的日子越发不满,对身边人的怨气也越来越深。 他是皇帝,大汉最尊贵的人,可是他现在有半点尊贵可言吗? 那些人明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身为皇帝却被禁锢在小小的宫室之中,从古至今哪儿有他这么窝囊的皇帝? 自己心里不舒服,刘辨也不想让旁人好过,这破皇帝他不当了! 自小被何太后宠大的刘辨不知道皇帝对他来说究竟是多重要的位置,也没有想过何太后当初为什么费尽心机也要让他登上皇位,而不是顺着他父皇的意思让刘协登基,现在的他只能看到当皇帝不好的一面。 父皇不只有他一个儿子,皇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快活,既然如此,那就将皇位推给他那好皇弟陈留王吧! 自己在宫中寸步难行,他却能在宫外潇洒的不行,同是灵帝之子,凭什么就一定是他来当皇帝? 后悔当初让刘协离开了皇宫,刘辨现在只想着将人找回来接替这个百害而无一利的帝位,之后他才好出去逍遥快活。 至于不是皇帝之后外人对他还是不是如今这个态度,小皇帝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意识之中,就算他不是皇帝,旁人对他也会想在长安时郭汜的态度一般。 既然不当皇帝也能光明正大的肆意妄为,他何必将自己束缚在这个位子上,如果他能像父皇一样天天在宫中享乐他也不至于如此抗拒。 丝毫不管他这一句话在朝堂之上引起多少波澜,将话撂下之后刘辨便退朝回了寝宫,徒留一众被震的言语不得的朝臣们站在殿中。 陛下如此心性,怎么能让天下归心? 昌邑城中,被小皇帝的举动气的不行的曹操更是不顾大雪直接召集了在城中的所有谋士。 身为大汉的天子,一言一行都要有规矩,更何况现在小皇帝明显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铁了心的要退位。 议事厅中静悄悄的,荀彧的住所离的近,又是亲自过来和曹操说刘辨要退位的消息,所以现在这里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看着上面面色阴沉的曹操,荀彧无声叹了口气,转而试图注意力放在了案几上的其他竹简之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多事之秋啊! 三国时期所有参与到逐鹿天下的诸侯,最初也都是汉臣,不是所有人在一开始就想着将汉室取而代之。 如果天下能恢复武帝时期的盛景,谁又能无端兴起造反的念头,不过都是形势所逼罢了。 曹操要得到天下,明面是野心勃勃,但是不忍百姓颠沛流离也是其中一大原因,若非想要天下再呈现河清海晏的盛景,他又何必背上大逆不道的骂名? 荀彧学的皆是治国之策,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上位者心中究竟都是怎么想的,只要能保得一方安宁就好了。 只是曹操的心比他更大,他想保的是整个天下的百姓,而不仅仅是一城一州。 史上的荀彧后来抑郁而亡,怕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汉室已经扶不起来,而当初和他一起约定匡扶汉室的人却是他最想见到的模样。 一方面是忠君,一方面是爱民,无论如何也不得两全,他又如何能不抑郁? 选哪一个都不能心安,索性哪一个都不选,他本是清清白白一个人,何至于陷入泥沼之中出不来? 曹操原本也是怀着一颗成为治世之臣的心,但是后来时局变化让他不得不走上夺取天下的道路。 乱世出英雄,也造就英雄,若是没有外界那些逼迫人的形势,所谓英雄也不过是简单一个词语罢了。 发现自己现在也看不下去竹简上写的东西,荀彧抬头看着曹操,许久才轻声问了一句,“若是陛下非要退位,主公当要如何?” 连皇帝都如此荒唐不将天下放在眼中,万一事情成真,他们要如何是好,继续一切以朝廷马首是瞻,还是开始积蓄力量准备自立门户? 荀彧不会将话说的太明白,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也能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曹操转头看向这位从最开始就跟随在他身边无条件支持他的俊秀青年,捏了捏拳头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 他们俩的关系与其说主臣不如说志趣相投的好友,毕竟最初走在一起时想的都是如何在这大汉的江山中浓重的添上一笔色彩,而不是将这幅画撕了重新来过。 荀彧虽然看上去温和,但是内里却比任何人都坚韧,他是颍川荀氏走出来的君子,心里装的是百姓,而不是什么权势私利。 “若真如此......那便重新来过......”沉默了许久,曹孟德最终还是回了一句。 重新来过? 是他们之前在朝中经营的一切重新来过还是最开始的起兵目的重新来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曹操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是荀彧却从中听出了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若皇帝实在不可造就,只为了天下百姓,他也不会就此退却。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对曹操如此坦诚的回答感到几分熨帖,荀彧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不枉他这些日子兢兢业业跟在这人身边,只要最开始将可能发生的矛盾说开,以后的路自然会变宽,何必死死守着一条不归路? “既然如此,那便只等朝中消息。” 荀彧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面上也同以往一样淡然自若,曹操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此刻并没有看出任何不满的意思,于是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他在赌,赌荀彧这话究竟是什么用意。 除却和他有亲缘关系的那些人,荀彧可以说是最早支持他的那个人,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想让这人为难。 若是二人真的在这方面有了分歧,曹操不会拦着荀彧离开,但是也不忍心这人一生皆荒废在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之上。 还好,文若对此并无太多抗拒。 这并非是迂腐,但凡世家大族出身之人皆是如此,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报效朝廷为家族争光,宗族虽然为他们带来许多便利,但是也带来了更多的束缚,稍有不慎便祸及整个家族,世家子不会也不敢放肆行事。 和荀彧一同过来的郭嘉崔琰听着这二人略有深意的话,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机锋。 郭嘉坐在一旁静悄悄的看着,想从话中找出来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惜接下来荀彧和曹操都没有再说话,他也只得放弃。 寒冬腊月大雪封城,谋士们的住处距离议事厅有近有远,等人到齐了之后已经是近半个时辰之后了。 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众多谋士一一落座,只等曹操说明将他们召集而来的目的。 曹孟德是一个体贴的主公,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将他们所有人都召集到议事厅。 按理说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天下各处都在休养生息,谁会冒着严寒出来搞事情,在家里烤着暖炉不好吗? 戏志才在荀彧旁边坐下,看这人明显在此待了很久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议事厅虽然燃着火炉,但是到底不是家中,虽然不至于和外面一般寒冷,但是说暖和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将手附在那人露出来的手腕之上,果不其然,入手一片冰凉。 看曹操还没有开始讲话的意思,戏志才一边将手炉塞过去一边皱眉说道,“怎么连手炉都不带就出来了,冻出病来怎么办?” “哪儿能这么容易就生病,志才未免担心的有些过了。”虽是这么说着,荀彧也没有拒绝戏志才递过来的手炉,他是真的有些冷了。 看到竹简上写的小皇帝要退位时他着实愣了片刻,怎么说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顾时宜使性子的人,就算是小孩子年纪小,那也好歹是个皇子,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懂。 小皇帝为什么要退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要退位绝对是个蠢的可以的想法。 大汉自高祖至今,从未出现过皇帝主动禅位的情况,还是身边没有大贤只是心血来潮的想法,陈留王比他还要年幼,将帝位推到幼弟身上,小皇帝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心里如此想着,荀彧直接围上斗篷带着竹简来找了曹操,又哪儿记得什么手炉,在家中他又一想不喜欢在身上裹太多衣服,后来知道冷了,但是也不好再回去拿东西,索性他也不是挨不得冻的人。 将自己围成一个球的郭嘉看了一眼戏志才,特意凑过去将空着的手伸出来,“志才,嘉也未带手炉。” 眼角抽了抽,看着郭嘉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戏志才转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不想承认这是他认识的人。 “切,就知道......”撇了撇嘴说了一句,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郭嘉撑着脸看着两位好友,心中那点儿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只当没看见下面三人的小动静,看人都到齐了,曹操清了清嗓子直接将事情说了出来,“京都传来消息,陛下欲让位于陈留王,诸位如何看待此事?” 让位陈留王?! 除了早知道这些事情的三人,余下众人皆一脸震惊,恨不得让曹操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主公确定不是说错了? 帝位岂是说让就让的,陛下究竟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哦~粗长君~ 第55章 议事厅中一阵哗然,曹操示意人先静下来,然后接着道,“陛下欲让位于陈留王,若真如此,京都又将是一场混乱!” 顿了一下,曹操将下面谋士们的神色尽收眼底,“诸位以为,朝中大臣是否真会任由陛下胡闹?” “陛下为何有退位之意?”沮授摸了摸嘴巴上面的胡子,沉着脸问出一个问题。 小皇帝以前也还算听话,怎么如今忽然想起来退位,恐怕是京中有人有了歪心思,小皇帝又耳根子软一听便答应了。 若是这样,那些大臣们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有怎么会费心思将皇帝劝回来? 听出了沮授话中的意思,曹操摇了摇头,“陛下在上朝之时突然如此说道,先前没有露出半点征兆,并非有人捣鬼。” 戏志才端坐在席位之上,抬眸轻飘飘言道,“怕是之前在长安被郭汜蛊惑的不轻......” 只说享受,自然是郭汜哪儿更为自在,皇帝如此耽于声色,就算不退位,以后也极有可能又是桓灵一般的帝王。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沮授将刚才被自己忽略的信息放在心里转了一番,而后面色如常说道,“陈留王聪颖,且离宫多日,如今正随王氏在洛阳郊外,若陛下一意孤行,陈留王也并非立不起来。” 就是之后京城会更加混乱。 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沮授看着四周皆是若有所思的同僚,侧过身和旁边坐姿懒散的郭嘉小声说些什么。 看沮授没有接着说的意思,戏志才抬眸接着说,“忠以为,在京中情况未定之时,吾等不可轻举妄动。” “正是如此,陛下如今母族无人,若一心要退位,朝中有的是人欢喜。”崔琰一直板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其他表情,可惜其中只有讽刺的意味。 这小皇帝,怕是根本不知道那个位子对他有多重要。 没有母族势力的帮衬,他只有在皇位之上才能衣食无忧,如此愚蠢又肆意妄为,比之陈留王确实差的远了。 陈留王也确实够聪明,知道当初他孤身一人在宫中寸步难行便离了皇宫,如此心性,倒也难得。 厅中其他人的意思和戏志才相差无几,不管洛阳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能掺和进去,等到来年春耕再看朝中还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总归不管小皇帝退不退位,天下各州的掌权者也不会变,没人能一道圣旨就让这些人交出手中的权势。 即便在天子威仪全盛的时候,收回诸侯手中的权利也要徐徐图之,若陛下退位,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京都中掌权者尔虞我诈,而司隶之外还怎么折腾还是怎么折腾。 皇帝的威慑力,在桓灵二帝之后便一降再降,现在更是几近于无了。 “若真是陈留王登基,主公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了,洛阳城中对外面诸侯总不会坐视不管。” 京城没有多余的兵力对周边的豪强下手,但是要还想像现在这样自在是不可能了,不能出兵不代表他们不能使绊子。 太尉杨彪即将致仕离开京城,司空荀爽也不欲在京城多留,此刻朝中风雨飘摇顾忌不到他们,但是之后就不一定了。 京城的粮草供给可全靠周边的州郡才撑得下去啊。 有皇帝印玺在那儿放着,就算京都提出再过分的要求,被索取的一方也只能咬着牙往肚里咽,如果一直都是不管不问的态度还好,可是他们从最开始便是一切以皇命为重,现在要是有什么不妥只能让旁人抓住把柄大肆谩骂。 文人的一张嘴从古至今都是最难掌控的,要真想败坏一人的名声,芝麻大点儿事儿他们都能添油加醋宣扬的天下皆知。 朝廷中的文臣更是其中佼佼者,经过多年的官场浸染,他们对此道更是掌握的炉火纯青。 对于东都的朝廷,袁绍袁术早已是不管不顾,其他地方也大多都是表面尊敬,其他能省则省,上贡什么更是敷衍至极。 也就曹操等寥寥几人依旧遵照礼数一点不拉的将贡品运至东都,京中粮草更是半数出自兖州,如果朝中换了主事之人,首当其冲的便是距离京师最近的兖州。 “兖州乃主公与诸位辛苦打下来的,自然不会让旁人白占了便宜。”慢悠悠接了一句,荀彧扫了一眼旁边诸人,“如今京中究竟是何情况还尚未可知,公孙瓒处却已拖延不得,田国让在昌邑已半月有余,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如何看法?自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公孙瓒不可能真的想与他们交好,不然派来的也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将,来兖州还算能理解,派人去冀州是想着如何在冬日将人惹火然后来年直接一决胜负吗? 几人各自将想法说出来,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他们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田豫不会在兖州多留,如果真的要查看兖州内部的情况,公孙瓒不会派这么一个一眼看过去就非常正直的小将过来,此次回去也顶多将昌邑城中的情况说一下。 昌邑被他们治理的如此之好,没有什么地方是说不得的,左右真正重要的地方也不会让外人看到,公孙瓒此举大概真的只是为了刺激袁本初。 将最要紧的两件事情商议完之后,曹操定下了接下来的计划便让众人散了,春耕之前他们就好好守着兖州,至于和公孙瓒一样四处派遣使者……不好意思,他们还不想这么快和周围一圈开战。 不知道京城都发生了什么,田豫一人待在驿馆之中,外面天气不好不能出去,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也是闷的可以。 年轻人向来是闲不住的,无聊极了的田豫撑着窗子看着外面,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前两天他就该离开这里了,可惜现在也走不了了。 瑞雪兆丰年,但是雪太大了也是灾,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如果路上再遇上些落草为寇的百姓,雪天埋伏多,就算他自认不凡也可能会中招。 叹了一口气,田豫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愁的慌,他和赵云约好的日子早已经过去,也不知道送信的人究竟有没有找到人。 原本想着一同回幽州,现在可好,恐怕他们都要被困在这儿。 在房中闷了许久,就在田豫忍不住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消息,先前派去给赵云送信的人回来了。 直接将人喊了进来,看着一身风雪的亲兵,田豫挥挥手要人先下去修整一番。 那士兵将怀中的书信掏出来,甩了甩脑袋上的雪水也没出去,而是接着说道,“将军,子龙将军离开冀州准备到兖州边界的时候开始下雪,看将军一人在此处便想着先到兖州,等雪停了再回幽州。” 田豫一边将毯子递过去一边问道,“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这雪应该不会下太久,如果离得远,等雪停了他可以先启程,也免得赵子龙多费腿脚。 亲兵揉了一把脸,然后答道,“属下同子龙将军一同前来,若无意外,子龙将军明日便能到达昌邑。” 看着外面已经开始暗下去的天色,田豫扯了扯嘴角,这赵子龙速度够快啊! 第56章 如田豫所料,这场雪在午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他们过些天便能直接离开兖州。 这么想着,田豫对这时候还到这儿来的赵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到城门口再将人弄走吧。 想起刚到昌邑时他所受到的各种待遇,心中莫名有种预感的田国让有些紧张,若是知道子龙在城中,那些先生们会不会也要来格外亲切的问候一番? 身体颤了颤,将脑海中的可怕场景甩出去,田豫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只等着派出去接应的人回来。 武将要进城自然要经过城中主事人的同意,昨日田豫便将消息告诉了曹操,否则让人以为他们里应外合想做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赵云是冀州人氏,最后却带着上百人去了幽州投奔公孙瓒,当时冀州正在易主的关头,如果袁绍稍稍注意一点,在走之前将人留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当时赵云没什么名气,袁本初注意不到也算正常,但是昌邑可是有一个熟读史书的荀文若,如此一来,赵云来容易,想走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大公无私敢做敢言,他们这儿正缺这样无惧主上又不怕得罪人的耿直青年。 这位跟随了刘备将近三十年的将军先后为蜀汉立下了诸多功劳,长坂坡之战更是威震四方,后来独挡一面之后又带兵四处征战,几十年来心性不变也是极为难得了。 只可惜后来夷陵之战时劝阻刘备东征却不被采用,刘玄德军中主力只余十之二三,接下来也迎来了蜀汉的疲敝衰亡,即便有诸葛孔明费尽心思也再挽救不回来。 赵云不是一个过于看重爵位战功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袁绍得势的时候离开,后来更是一心追随实力不强的刘备。 跟着刘玄德颠沛流离几十年依旧不离不弃,只这一点便足以让人钦佩。 所以想要让赵子龙对这里留下好感,功名利禄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常胜将军”看重的是主公的德行,而不是那区区官职。 没打算让文臣过去招揽,以赵云的性子,就算去招揽也绝对留不下人,他的性子太过正经,慢慢来才是最好的主意。 刘玄德能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让赵云死心塌地,曹操比之刘备强了不只一点,只要方法得当,没道理还能让赵云跑到其他地方。 丝毫不知道自己如同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一般被人看着,有人在城门处接应,又得了曹操的允许,赵云很快进了昌邑城。 田豫一早准备好了为赵云接风洗尘,等赵云来了之后就赶紧安排这些人洗漱然后为他们接风,这儿不是在幽州他不能太放肆,这些天早就闲的长草了,还好赵子龙来了。 四处看了一下,发现四周的皆表情都很自然,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什么警惕防备,赵云心里稍稍有点不习惯,但是也顺着田豫的意思去将自己收拾一下。 一番清洗之后,看着这和他在冀州时条件相差极大的驿馆,赵云稳步走到田豫旁边,“昌邑可是一直如此平静?” 冀州虽然富庶,但是在这些年的消耗之下也逐渐不似以往,大部分百姓尚且过得下去,但是也不是没有实在填不饱肚子落草为寇的存在。 他是冀州人,对冀州的情况十分了解,先前韩馥是没有能耐治理,现在袁绍更注重的是自己的享受,虽然没有奴役百姓,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自从进了兖州境内,之前时不时出现在路上的盗匪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虽然现在四方混乱,但是一路上暂时歇脚的村落看到他们身上的盔甲也没有什么惧怕的意思,反而给他们提供一些吃喝的东西。 他赵子龙自认为这些年走的地方不少,但是对当兵的如此态度却还是第一次见,之前谁家看到那身盔甲第一反应不是躲开? 这不是百姓的问题,而是官兵的恶名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从董卓进京到郭汜入长安,那些沿路被烧光抢光的村子还历历在目,谁又能对官兵亲近的起来? 对此充满了疑惑,赵云也没有憋着,而是不懂就问,虽然他是外来人,但是村落中好心肠的人们也不吝啬解答他的问题。 要是往年,他们冬天能不能熬过去都难说,又哪儿有余粮来给这些过路人,都是州牧大人治理的好啊! 往年即便他们没有粮食,官府里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心软,各种税款压的人直不起腰来只能逃亡出去。 自从州牧大人平定了黄巾,看他们实在辛苦,不但免了今冬的各种税款,还派来了许多青年劳力来干活,哪儿有了灾祸还会开启大仓,虽然分到每个人手中的东西不多,但是也足够让他们奔走相告感恩戴德了。 曹孟德对如何安置那近百万的黄巾家属着实下了一番心思,和身边人讨论了许久才决定将人分置在兖州各地。 这些流民不像普通百姓那般没有一丝自保能力,一旦修养好了,安排得当也是一支虽是可以上战场的战士。 现在虽然不需要他们上战场,但是分散在兖州境内让他们能吃饱肚子,安定下来之后定然不会希望让人打乱这安定的生活。 如果能好好的过日子,谁希望整天刀口上添血战战兢兢还饿着肚子? 因为曹操手下的谋士大多是性子严谨注重礼仪的人,对军纪很是重视,因此,骚扰百姓什么一 旦被发现绝对是重罚。 军中必罚的罪名——办事不利,违令不遵,临阵脱逃。 敢骚扰百姓,即是违令不遵,也是上一级办事不利,两罪并罚,轻者杖责,重者能直接打个半死,如果实在过分直接拉出去砍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村落中的人敢这么大胆的让赵云他们进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再说了,万一赵云真的有什么坏心思,他们村子里的壮丁不少,加上州牧大人分到他们村里的人,制服这数十士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到赵云的问题,田豫耸了耸肩膀低声答道,“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孟德公麾下能人多,待百姓也是真上心。” 先不说那温和至极如同仙人一样的荀先生,就连那些练武的糙汉子们也能和士兵们打成一片,曹孟德在御人之道上实在不是他们家主公比得了的。 他们家主公近些年愈发看重武力,但是治理百姓不是只用武力镇压就可以的,有些时候越镇压百姓们反抗的就越厉害。 甩甩脑袋将糟心的事情扔出去,田豫一手搭在赵云肩膀上问道,“冀州情况怎样?” “尚可,袁本初此人却不似传闻中那般心胸阔达。”捶了捶肩膀上的手,赵云自顾自走到旁边坐下,然后皱着眉头将他在冀州的遭遇说了出来。 袁本初非但给他们安排了破落的驿馆,反而时不时派人去羞辱他们,还好去的是他,若是让这人过去,只怕能不能回得了幽州还难说。 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这种事情他田国让之前没少干过。 递过去一枚同情的眼神,田豫也在旁边坐下并幽幽来了一句,“果然,你的待遇才是正常的。” 他最初想到的和赵云的遭遇无甚两样,但是事实却和他想的差的太多,所以不是他想的太多,是他的待遇确实好的不太正常。 先前就有些疑惑,现在田豫说出来了,赵云就更加难以理解了,“孟德公和冀州交好,为何会如此安排?” 是的,这两个人被派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人嫌弃的准备,毕竟他们家主公想的只是给这边的人心里找不痛快,而不是真的想做些什么。 瓦解敌人内部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该做的事情,但是让已经交好的两方人马心中有嫌隙他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各自在城中走一圈,让人知道他们在兖州和冀州,两边自然会想多,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证命不丢在外面就好了。 在这儿待了半月有余的田豫虽然有这种想法,但是因为曹操以诚相待,他也不好再做出些过分的事情。 再说了,这昌邑城中能人众多,怕是不等他有什么动静那些人便能直接将局给他破了,与其直接撕破脸面,还是老老实实的为好。 兖州境内的百姓实在是祖上积德才有在这乱世中有如此平静的生活啊! 都想不明白曹操的用意,田豫赵云暂时不想这个问题,而是各自说着在两州之间的所见所闻。 不一会儿,外面的卫兵进来通传,说是外面有人来访。 赵云田豫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来人是谁,于是皆起身示意卫兵让人进来。 气势极足的张辽进来打过招呼之后眼睛亮晶晶朝着赵云拱了拱手,“听闻子龙将军勇武非常,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军师吩咐若子龙将军得空可在城中走一走,现在看来,先切磋一番如何?” 面色如常看着眼前和他差不多大小的青年,赵云抿了抿唇,还是拒绝了张辽,“云初来乍到,不可再为州牧大人添麻烦。” 笑眯眯的张辽:果然和荀先生说的一样,正经的和高伏义有一拼。 作者有话要说:田豫(面无表情):合着子龙来了才有这待遇,本将军就是透明的? ps.蠢作者又冒出来啦,霹雳的道友们看过来,前些天看了一篇霹雳同人,超级好看,虽然没有完结但是很肥了,有兴趣的道友们可以去瞧瞧,cp素素,真的很好玩,你们要信我啊!书名《霹雳之红尘无仙》 第57章 高顺不苟言笑,时刻将任务放在第一位,而张辽性子活跃,平日里便和手下的士兵们打成一团,最喜欢的就是在高顺身边插科打诨。 早知道张辽的性子,他们一同带兵打仗这么多年,高顺也懒得搭理这人,最多只是将人扔出去而已,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张辽没事儿在他身边转悠。 他就是喜欢看高顺想揍他又揍不了的样子,天天死气沉沉的多没意思,高伏义本来就是块木头,再不活跃活跃,陷阵营那些家伙们也都和他一样了。 如果说板着脸就能打仗的话,不用说高伏义手底下的兵肯定是这天下最好的兵了。 看着眼前这位初来乍到少年老成的赵子龙,张文远笑的开心,虽然这人在公孙瓒帐下效力,但也不是不能结交。 出来之前主公和先生们都吩咐过了,尽可能结交,如果实在看不顺眼那就算了,左右自家人最大,赵子龙田国让的能力再出众也比不过自己人重要。 不过,现在的张辽倒是真的生出一股用心结交的心思来,先不说这人带兵打仗的能耐究竟有多高,就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让他忍不住想逗一逗。 “子龙今日刚到,是辽心急了,主公特意嘱咐不得怠慢了客人,子龙断不能让辽回去受罚。” 连将军也不叫了,张辽自来熟的直接喊赵云的字,若不是不知道这两人是第一次见到,田豫都以为这俩人之前是故交了。 怎么自己当时笼罩在几位先生“慈爱”的眼神之下,到子龙这儿就变成同龄武将了,那几位先生将他当成未加冠的娃娃了吗? 如果当初是张辽的话好歹还能动拳头,让他面对几个文弱先生他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坐在旁边听着了。 在心里念叨了两句,田豫看赵云不知道说什么便直接将张辽按在旁边座位上,有什么事情待会儿再说,现在先用饭。 当初心里还打着能将曹操内部的人分化,田豫到底也是只敢想想而已,面对几个好像能看出你心中所想的先生,他要是再敢胡说些什么只怕下一刻便被赶出城了。 瞪了张辽一眼,田豫好歹在昌邑待了那么多天,对张文远是个什么性子田豫还是清楚的,让赵子龙和人斗嘴还不如二人直接打一架来的痛快一些。 三人坐定,张辽嘴上也没有闲着,田豫在昌邑的这些天除了荀先生大多也是他在陪着,现在多了一个赵子龙也没什么。 武将们想要打好关系除了打一架,另一个方法就是喝酒,一场酒过去,陌生人也能称兄道弟谈笑风生。 张辽长的好,脸上的笑也一直没有消失过,就算知道这人心里可能有着其他打算,赵云也没法对他恶言相待,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田国让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赵云实在有些拘束,田豫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凑过去给他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德公对各地来使皆是如此相待,就连京师洛阳那些眼高于顶的使臣在这儿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他们不过在这儿待上几天,没必要一直绷着一颗心。 田豫不知道的是曹操虽然对所有的使臣表面功夫让人挑不出差子,但是对各方的态度差别也的确很大。 比如说京中最近派来的天使,哪个不是在这儿好吃好喝待几天之后便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至于在城中闲逛,不好意思,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这些田豫都不知道就是了。 拍着赵云的肩膀指着张辽,田豫口中丝毫不留情面,“这张文远这人惯会蹬鼻子上脸,要一直这么拘束他反而更会折腾。” 看了一眼张辽,赵云对田豫的话深信不疑,这人确实是个会蹬鼻子上脸的家伙。 三人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张辽起身看着外面的天色,扭头再次邀请道,“晚市已经开了,子龙当真不去看看?” “去,晚市因雪停了几天,今日开了又怎能错过?”在赵云答话之前田豫便率先答应了下来,“城中晚市是个热闹的地方,子龙不去倒是有些可惜了。” 这晚市可是昌邑独有的特色,去过几次的田豫很是喜欢,他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而晚市上众多出自百姓之手的可口小食甚得他心。 现在是冬天,集市也结束的早,听说到了夏天能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再晚官兵就要开始赶人了。 再晚就要宵禁了,如果那时候还在街道上逗留,被抓住可是一顿重罚。 赵云不是没见过集市,武帝时期大汉之名威震八方,两都的繁荣绝非常人可以想象,即便现在汉室衰落,朝廷无力管辖民间坊市也没有消失。 不过,汉时与唐时还是有些不一样,为了让昌邑城在短时间内恢复人气儿,荀彧将后世坊市分离之后的模式稍微改了改,而后便向曹操提议在城中原本集市的地方令辟一块为晚市。 想起大唐几个节日时通宵达旦的夜市,唐时的繁华和东汉的颓废,二者想对比给荀彧带来的冲击更加强烈。 以前没有能力做些什么,现在兖州基本已经掌握在曹操手中,若是处理得当,不说整个兖州,只一个昌邑再活起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开始时城中百姓还有些将信将疑不敢轻易出现,但是后来发现晚上的时候卖出的东西比白天更多之后也来了劲头,短短半年不到,昌邑晚市已经有了些许规模。 效果好的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总归是好的,看到了成效的曹操很快便让人将更加详密的章程拿出来,然后逐渐在昌邑周边的城中施行。 不过再远就不行了,现在不是能安心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若是天下无战乱,便是有朝廷方面的压力他也一定会推行开来,但是现在不行。 看田豫兴致勃勃的样子,赵云也没有推脱,起身直接跟着人便朝着晚市的地方而去。 兖州百姓对曹孟德如此推崇不是没有原因,治下如此安宁,即便他身为幽州武将也不得不赞上一声,若不是记得自己的身份,田国让怕是直接要留在这里了。 能做到如此程度固然离不开手下人的功劳,但是无疑,能让那些德才兼备之人前来投奔,曹孟德自身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一路看着气氛火热的街道,赵云心中再次赞了一声,曹孟德着实治理的好。 不是说幽州冀州不好,只是和这昌邑城比起来,他们确实少了这么一份祥和的感觉。 张辽和田豫一路说个不停,当然不是和政事有关,而是城中谁家娃非要当兵被拒绝了来抱着他大腿哭,城中谁偶然间出去却遇见一只出逃的豹子,吓的屁滚尿流赶紧回到城中求救将那野性忽然出来的豹子制服...... 虽然都是些平常事件,但是在张辽口中说出来却带了一番让人忍不住听下去的欲望,不知不觉见,三人已经到了晚市深处。 跟在张辽和田豫身边,赵云手中怎么可能一点儿东西也不拿,看着身边两位游走在各个摊位之间的同伴,手中拿满了吃食的赵云一脸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绕了一圈的张辽看赵云只是拿着,耸了耸肩拍了拍这人肩膀,“子龙,以后若是公孙伯圭容不下你们便和国让一同来这儿可好?” 说完,不等赵云开口,张辽便指着一旁眼巴巴站在一个老大爷身边等着的田豫接着道,“看,那家伙对这里可是喜欢的紧。” 玩笑似的眨了眨眼睛,也不管身后赵云微变的脸色,张辽转身便去和田豫蹲在一起了,两个眼巴巴盯着勺中馄饨的青年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战场上以一当百的悍将。 在这种场合之中,张文远这话可以说是玩笑,也可以说是招揽,只看听的人是怎么想的。 按理说赵云听到旁人如此直白的招揽心中应该有些不自在,但是看着那边宛如两个傻子一般的 人,心里刚憋起来的气儿又马上不知道散哪儿去了。 田豫不是被人哄两天就能改变态度的人,如果真的心有不满,他绝对不会和张辽这么称兄道弟下去,看现在的情况,估计国让心中也有了主意。 放松了身子站在边上等着,赵云看着手里的一堆东西,左右看看挑出来一些下口。 现在想这些还太早,等以后再说,如果将来真是走投无路,曹孟德身边倒也是个好地方。 这般想着,赵云心中没有预料之中的纠结,反而还饶有兴致的在四周看着,距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摊位上,两位被裹在氅衣之中的青年正被几个人围着。 听那边动静如此之大,赵云还以为那边出了什么争执,擦了擦手便想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是随即,同样注意到那边的张辽已经跑过去了。 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他能随便插手的地方,赵云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眉头微微皱起注意到了方才没注意到的地方。 那些围着人的都是周围的摊主,手里拿着的也都是各自做出来的东西,看样子是要给那两人送去,并不是和他想的那般是和那两人起了争执。 这么一来,赵云也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不简单了。 也是,只看穿着以及周身的气质也能看出来这二人并非普通百姓。 停了脚步在远处看着,不知道张文远在那二人耳边说了什么,下一刻,还有些怔愣的赵子龙便撞进了两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张辽(骄傲):没人能躲得过我张撩撩的大招! ps.关于汉朝集市的资料,洛小川查的时候各种说法都有,这里只挑了些可能性比较大的来写,如果有错麻烦小可爱们指出来,么么哒~ 第58章 看着那英姿飒爽的白袍小将,荀彧笑了一声,拍了拍身旁的戏志才便走了过去。 大冷天的从暖和的房间里走出来,他们可不只是为了闲逛。 朝着赵云眨了眨眼睛,张辽笑嘻嘻的拉了一把旁边儿的田豫,让这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吃食。 看着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昌邑多亏待了他一样,看见个吃的就走不动。 嫌弃的看了一眼田豫,丝毫不去想自己刚才也是和这人一起扫荡各个摊位的存在,张辽又拽了拽那纹丝不动的人,“荀先生和戏先生来了。” “先生稍等片刻......”指着口中热腾腾的馄饨,田豫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然后加快速度解决碗里面剩余的食物。 就算是这两位平日里让他胆战心惊的先生,也别想让他放弃到嘴的馄饨。 “无妨,国让慢些。”面带笑意朝着田豫点了点头,荀彧脚步未停,依旧朝着赵云而去。 总觉得若是以后田国让离了公孙瓒,他们只一锅馄饨就能将人弄过来。 这么想着,荀彧看向田豫的目光更加柔和,差点儿让田豫直接呛在那儿。 走到赵云身边,荀彧看着这身姿挺拔的小将,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许之色,“在下荀彧,先前听闻子龙将军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赵云刚想抱拳回礼,但是一抬手却忽然意识到两手拿着的都是方才张辽田豫递过来的吃食,而后不得不有些尴尬的放下。 抿了抿唇,赵子龙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先生过誉,云不过一名不见经传之辈,如何值得先生如此赞誉。” 看着水灵灵白嫩嫩的赵云,再想想旁边有些傻乎乎的田豫,即便这二人如今还在公孙瓒手下,荀彧也依旧心情愉悦。 “子龙莫要自谦,公孙将军麾下之人,又怎有平凡之辈?” 白马义从身为三国之中最为强大的几支部队之一,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个克星麹义,北方的胡人肯定还是被打的不敢觊觎汉朝江山。 可惜公孙瓒不想着打外族,反而将主意打到了自家人身上。 又和赵云说了几句话,荀彧并不打算在有张辽的情况下亲自开口让人留下,左右如今留不下,何必多费口舌? 笑意盈盈的让赵云安心在此修整两天,荀彧再次朝着田豫张辽点点头,而后走到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戏志才身边和这人一同离开。 他们俩在旁边这三人也放不开,还是各走各的为好。 “赵子龙性子沉稳,倒是个可塑之才。”戏志才一边往回走着一边说到,虽然对赵云没有太强的招揽欲望,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人成长起来之后会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 “京城陛下铁了心要退位,如若事情城镇成真,袁本初和袁公路必定安稳不了几天,倒是公孙伯圭亦不会脱身事外。”裹紧了衣袍走在戏志才旁边,荀彧慢悠悠的说着,“子龙国让会如何选择到时候便能见分晓了。” “文若的意思是......此二人会倒戈向外?”微微皱了皱眉头,戏志才心中有些不确定,他看人虽然不似荀彧那般精准,但也鲜少出错。 赵云田豫皆性情中人,临阵反叛这种事情怕是做不出来。 “自然不会,志才为何会如此作想?”果断摇了摇头,荀彧怎么会任由赵云田豫无端背上这么一个极其恶劣的名声,倒戈反叛可是比临阵脱逃更让人厌恶。 “子龙国让皆非固执之人,参不参与其中他们自有考量。”稍稍解释了一句,荀彧相信以戏志才的才智想出其中关窍十分容易,因此也就言到于此。 三日之后,田豫赵云便到曹操处辞行,即便原本的目的一个也没有达到,但是田国让脸上依旧没什么失望的意思。 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曹操直接派人将二人送至城门外,而后接着将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了京城之中。 春日将近,刘辨再次在朝堂上开口选出黄道吉日让位与皇帝刘协,朝中众人劝不得也只得答应,现在离春天不远,就算即刻开始准备也有些仓促了。 各自怀着心思的朝中官员虽然让小皇帝如了愿,但是不代表所有人支持继位的刘协。 陈留王虽说是灵帝正统,但是到底年幼,现在陛下便如此荒唐,陈留王虽自小聪慧,但也难保不会步了陛下后尘。 刘氏宗族人数不少,没有必要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灵帝一脉身上。 这般想着,不少人呈上奏章推选出皇帝人选,其中幽州牧刘虞的呼声最高,不只有袁本初强力推荐,还有朝中不少人的联名上奏。 刘虞是汉室宗亲,也是掌管皇帝亲族以及外戚勋贵相关事宜的宗正,在各地任职政绩显著名望非凡,从各方面来看都是为帝的最佳人选。 不过这都不重要,袁绍要将刘虞推上去的一大原因是这人根本管不住下属,更何况如今已经掌控了冀州的他。 刘伯安信奉的是宽仁治州,这个信条对百姓很有好处,但是却拿捏不住手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出现公孙瓒身为他手下将领却对他下的政令爱理不理的情况。 袁本初的野心不止占据冀州那么简单,如果刘虞登基为帝,连公孙瓒都拿捏不住的刘伯安更加控制不住自己,这么一来,以后讨伐各路诸侯也能使用皇帝的名义名正言顺了。 当然,推选刘虞为帝有赞同的就有不赞同的,身为一直和袁绍过不去的兄弟,袁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这兄弟二人皆有野心,袁绍想征伐天下,袁术未必没有自立的打算,因此,不想让袁绍领先一步的袁术直接打起维护正统的大旗和袁绍怼了起来。 这一对亲兄弟毫不顾忌的唇枪舌战最后还没有分出胜负,幽州那边便传来了消息,刘伯安拒绝登基的想法。 他虽然性子软和,但是也知道一旦回京便是当傀儡的下场,大汉已经如此艰难,只一个幽州就让他耗尽了心血,他没那个心思回去当个傀儡皇帝。 这么一来,将要坐上龙椅的依旧是那尚处在状况之外的陈留王刘协。 好好待在洛阳郊外读书习字的刘协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接他回宫的宫人们便出现在了他居住的别院之中,与之同行的还有新上任的司徒王允。 刘协母族王氏和王允乃是同族,平日里有所来往并不奇怪,但是找到这里来就着实有些不一样了。 看到王允的一瞬间刘协便有些不详的预感,等这人说明来意之后心中更是一阵发寒。 皇兄要退位? 怎么可能? 从出生起便被何太后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如果不是董太后拼死护着,刘协恐怕一早便到底下和他那惨遭毒手的母亲相聚了,因此,他非常清楚何太后对皇位的执着。 若不是要皇兄登上皇位,她当初何必费尽了心思也要将自己置之死地? 反复问了几次,甚至跟着宫人回了皇宫,看着和离开之前判若两人的刘辨,刘协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皇兄这是根本不在乎太后的想法了。 刘协不是不想当皇帝,他当然想将汉室肃清,但是他现在一个无名无权的王爷,就算当了皇帝也只是顶着皇帝的名头什么也做不了。 他还没到自己满意的地步,还没有在朝中扶植出自己的势力,直接登基无异于将他之前所做的那么多努力全全打碎。 说到底,刘协不想当一个没有根基只能听天由命的傀儡皇帝。 他不是没有和刘辨说过,但是每次都被草草打发了出来,一句父皇当初要的便是皇弟继位让刘协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没有火气的人,好歹是出身名门的董太后亲自教养出来的龙子皇孙,刘协气性一上来也不劝了。 当初登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父皇的话,要不是何太后从中作梗,最后应该是谁当皇帝? 现在倒好,自己不想当了想起了父皇当年的话,他这皇兄就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经开春,距离刘协的登基大典也不远了,天下各州豪杰也都派人前往洛阳。 新帝登基,礼数之上绝对不能让人找出不妥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刘协母族和王允同族......纯属作者瞎编...... 第59章 自杨彪荀爽离开了洛阳,朝中势力便更加混乱,没了能镇住朝中形势的人,要拉帮结派的官员也都没了顾忌。 董卓退场太早,又被曹操拿了首功,没了除掉董卓的功劳,王允虽然凭借自己的经营当上了司徒,但是声望却不如历史上那般让人敬仰。 但是即便如此,以王允的心智也依旧牢牢的把持住了朝政,刘协年幼,根本没有办法和朝中的一众老狐狸斗。 吉日已到,在刘辨的期待之下,退位和登基终于要开始了。 三公奏可,读策完毕,太尉跪授传国玉玺,而后群臣吉服入会。 就算有些萧条,洛阳也依旧是皇都,董卓当初焚毁的那些地方很快被后来的建筑掩盖的没有痕迹,如今新帝登基,整个洛阳城更是难得焕发出一种活力。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话虽这么说,但是到皇室却没有那么简单了。 皇位的继承人不只皇家的事情,而是事关百姓苍生的大事,平常富贵人家继承人立嫡立长,但是皇室不行,如果不是有才能之人,只怕国家危矣。 所以,读策文这个环节在登基大典之上异常重要。 因为刘辨还活着,刘协并不是因为皇帝去世才登基,所以就不存在柩前即位这种事情,但是策文中对前一任皇帝的赞美也是少不了的。 即便刘辨在位这几年没有做出什么实事,还时不时搞出点乱子让人头疼不已,但是他是皇帝,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听着策文上那些对刘辨的溢美之词,上位的刘协悄无声息的撇了撇嘴,眼底的讽刺快要溢了出来。 能从他皇兄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上找出可圈可点的地方,这些大臣怕也是费尽了心思。 歌颂了刘辨之后,读策文的大臣着重点了一下刘协灵帝亲子的身份,而后又将他年少聪伶德行无亏夸赞了一番,德行无亏,这是皇帝必须有的东西。 即便以后会变,但是在登基之前,刘协必须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少年。 面无表情的过了整个登基大典,刘协坐在皇位上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官员,心里莫名有种可笑的感觉。 将斩蛇剑给了代表百官的太尉,告令群臣之后,听着下面如同波浪一般传来的万岁呼声,刘协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发出了继位以来的第一个诏令。 ——大赦天下! 没有错过登基时刘协眼中流露出的讽刺,登基大典结束之后,荀彧程昱便不约而同的到了一起,皇帝虽然年幼,但也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曹操亲自来京城,且只带了荀彧和程昱两个谋士,朝廷如今对他们态度不甚明朗,虽然他们不惧,但是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毕竟他们之后可没有多少精力放在这里,东边陶谦可是快要忍不住了。 “弘农王此举虽然荒谬,但是今日看来也并非没有原因,文若以为这其中可有王司徒的手笔?” 一身文人打扮的程昱面色如常朝着旁边的荀彧问了一句,平日里喜欢和武将一般着甲胄的人褪了一身甲衣,身上那番杀伐气息也消散了不少。 但是和旁边温润如玉的荀彧比起来,这人还是多了一分果敢干练的气息。 弘农王正是退位之后的刘辨,历史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不管其中发生的什么变化,有些事情还是会走到既定的那个结果之上。 刘辨没有在董卓手上毁掉,但是却已经成为了弘农王,只不过不是被废黜,而是他自己要求的,仅仅这一点区别罢了。 听到刘辨退位之后的封号,荀彧心中的感觉实在是奇妙,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就算没有董卓的一杯毒酒,以刘辨如今的行事风格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弘农王是王,惹急了当今陛下,就算他之前是皇帝也没有什么用。 “弘农王性子不定,若有人不着痕迹的给他做些引导,造成今天的局面不是没有可能。”低声答了一声,荀彧对王允确实有些怀疑。 这人当上司徒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杨彪以年老为由乞骸骨,荀爽也同样以年老想要致仕,朝中资历足够的大臣不是没有,但是偏偏是王允继任当了三公之首。 朝中党派之争从来没有消失过,一家独大不是什么好的现象,几家相互制约着才是能让朝廷稳定的方法,但是王允太过于刚愎自用,如今竟是真的朝着一家独大的趋势而去。 没有何太后在身边看着,刘辨根本分不出来那些话能听那些话不能听,少年的心性最难琢磨却也最好掌控,只要拿捏准了,让他退位并非什么难事。 刘协之前在京郊王氏别院住着,和王氏联系密切,要说王允不知道这事儿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在后面起推波助澜作用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人了。 不过看今日陛下登基的场景,这王司徒行事之前怕是没有和他打招呼,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还是根本没将人放在眼里了。 小瞧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如今他们这位陛下虽然羽翼未满,但是等过些年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未来的事情还都未可知啊! 二人对视了眼,看着对方眼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意思,荀彧和程昱都笑了笑,只看王司徒以后究竟会如何了。 京中危机四伏,曹操自己根本闲不下来,有些关系只能他自己去打通,所以比起主公而来,荀彧和程昱竟然才是比较“清闲”的那一个。 不过这“清闲”也不是真正的清闲,二人虽然人在京城,但是也没有错过来自各方的消息,曹孟德这两年势头太大,看不过去的人可不在少数。 如今京中大权掌握在王允手中,皇帝虽然坐在龙椅上,但是却没有任何接近政事的机会,到底是年纪太小了。 王允对他们的态度过于微妙,要说不好,他们在京城之中也是完完全全按照州牧该有的资格接待,要说好,和他接触时的感受又让他们实在说不出这个好字。 荀彧程昱都是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之人,即便王允是个老狐狸,办事极其老练,但是从细微末节之上他们也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王司徒对他们怕是没有怀什么好心思。 如今京城兵力有限,皇甫嵩也年事渐高,就算依旧用兵如神,带兵打仗也不似年轻时那般得心应手,所以,王允没有那个能力对兖州用兵。 再说了,朝廷对州郡用兵也不是轻易就能用的。 他们一没造反二没乱民三没缺少贡品,就算想对兖州用兵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以如今朝廷的情况,他们绝对不是蠢到对太平的州郡用兵以耗费那点儿几近于无的声望。 这么一想,王允对他们的态度就着实要人好好琢磨了。 曹操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在登基大典结束之后,在荀彧的建议之下他就直接去了贾诩的府邸。 荀爽离开之前给他们留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写着贾文和性子及评价的竹简,“毒士”的大名如今不显,但是行事作风却和史书记载一模一样。 虽然没有间接坑害了三辅地区的百姓,但是董卓却被他坑的不轻,好在当时没人注意到他,又有荀爽在后面护着,所以也没出什么太大的事情。 一计可危邦,片言可乱国,同样,这人也能够兴邦安国,只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了。 和中原这些自小接受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的文人谋士不同,道德观念在贾诩心中并没有占据太多位置。 生于西凉长于西凉,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与其成为一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腐儒,他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更好的活下去。 现在还没有毁誉参半的名声加身,只是一个不怎么显眼的官员,又有前司空荀爽的大力推荐,曹操怎么会放任人才在眼前晃悠不下嘴呢? 贾文和心思千变,曹孟德在招揽人手之上更是智计百出,所以,对这件事情的结果荀彧心中一点儿也不担心。 直到晚上,荀彧和程昱将京城的各种事情处理完了,曹操也还是没有回来。 知道他们家主公要和人秉烛夜谈了,心知肚明的两个人摇头笑笑,而后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休息。 他们来时带了不少士兵随行,因此住在驿馆不怎么方便,好在他们在京城有宅子,因此收拾了一番也能住进去。 荀彧对住哪儿不怎么在意,婢女甘兰此次跟了过来,对他的喜好清楚的很,因此也不需要他在特意安排些什么。 对府中布局不甚了解,荀彧一路跟着甘兰来到卧房,吩咐了两句之后便让人退下了。 登基大典之后又和程昱一起处理了那么多事情,他也有些疲累了、 荀彧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屋中早早点上了他惯用的香,不浓,却足以让人记忆深刻。 皇帝登基不适合背琴,一整天没有被他碰过的流音长琴正好好的挂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荀彧迈步朝着床榻而去。 忽然,细微的风声从身后急急传来,荀彧身子一顿,而后一个侧身闪到墙边,转身冷冷的朝着身后看去。 身后,一浑身蒙在黑色衣物之中的刺客手持长剑正准备再次冲过来,似乎没有料到荀彧能躲开,那刺客这一次明显谨慎了许多。 迅速伸手将挂在墙上的长琴取了下来,荀彧转身一挡,刺耳摩擦声伴随着一闪而过的火花,琴身虽然材料难得,但也挡不住刀剑。 看着琴身上那一道明显的划痕,荀彧眼中闪过明显的怒意,他平日里尚且小心翼翼的保养,这人却让流音琴身多了那么大的瑕疵。 简直......忍无可忍! 作者有话要说:#先有莫问后有天,平沙落雁日神仙# #平沙落雁试一下# ps.感谢燕千代 、虞晏、曲曲、诸葛亮的地雷,么么哒~ 大家好,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本宝宝一个人依旧是那个宇宙超级无敌可爱的大甜心,今天三千多,粗长吧,夸我夸我夸我(凑不要脸) 第60章 如同天策的马,长歌的琴绝对不是外人可以轻易触碰的东西。 敢将他的琴弄成这样,那就要做好承受他怒火的准备,天知道在这寻到一把好琴无比艰难的时候他做出这么一张琴有多艰难。 在这儿待了二十多年,荀彧非常清楚这个世界没有内力的存在,他可能就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练出内力之人。 不是所有的琴都能承受的住内力的灌注,当年为了造出一张适合自己的琴,荀彧和制琴的师父学了许久,而后辛苦寻找材料又一点点雕刻才做成了如今的流音。 而琴中藏着的剑也是他特意找人打造,而后亲自动手将二者合二为一做成和前世长歌门中琴剑相似的样子。 这是他对长歌门唯一的念想,如果没有这张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在大唐的事情当成一场梦渐渐淡忘。 琴身上的微小瑕疵不是不能修,但是现在,被利器划出来的长长的裂痕已经不是修补便能解决的了。 眸中怒意喷薄而出,荀彧抱琴而立,他现在不想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毁了他的琴,那就将命留下吧。 荀彧是个重视礼数追求完美的人,这一点身边的人都很清楚,随身携带的琴变成了这样,如果不是要解决这突如其来的刺客,他绝对不会再碰一下。 带在身边那么多年,看了也只是徒增伤悲。 但是现在这情况,不碰琴又是万万不行的,于是,心里憋着一股气的荀彧看向那黑衣刺客的眼神更加不善。 指尖在琴弦上扫过,光线昏暗的房间中绿光一闪而过,随后,清澈的琴音幽幽响起,无端让全身裹在黑暗之中的刺客心中升起了一抹恐惧。 看着抱着琴距离他几步之远的荀彧,黑衣刺客咬了咬牙,执剑再次冲了上来。 琴声会招来外面的士兵,必须要尽快得手,否则任务只能失败。 长剑不再遮掩直取荀彧面门,黑衣刺客有把握,这么短的距离这人绝对躲不过去,但是紧接着出现的场景却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长鸾动飞羽,桐生彻青宵。 在刺客惊悚的目光之下,荀彧的身形忽然拔高,长剑直接刺空撞到了后面的墙上。 因为内力不足,荀彧做不到长时间悬空,但是躲一个攻击还是做得到的。 一个翻身在刺客身后落地,神色冷清的荀彧手中一转牢牢的将琴架在面前。 毫不犹豫的将心法转成莫问,高山流水曲风响起,扫在琴弦上的修长手指快的像一道道残影,荀彧冷眼看着直接将剑送进了墙里的刺客,出手不留一丝情面。 黑衣刺客不知道这琴声有什么古怪,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傻到察觉不出来不对劲。 惊恐的发现琴声像是利刃一般在身上割出一道道伤口,刺客也不管什么任务了,直接转身就要逃走,刺杀刺杀,一击不得手就基本没了成功的可能。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来之前被交代任务目标是个身体文弱的青年人,但是现在看来,他们得到的消息有很大的错误,能躲开刀剑的怎么手上没有半点功夫? 知道世家子不会弱到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这刺客也没有想过荀彧能如此轻易的和他对峙,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没有多想,知道任务必定会失败的刺客迅速转过了身。 对这处宅邸的布局异常清楚,只要能出了房间这人一定追不上他,至于刺杀任务......只能等回头得到准确信息再说。 然而,黑衣刺客想的虽好,但是现在却并不是他想逃就能逃的掉的。 冷笑一声变了曲调,荀彧指尖挥动音域展开,浅淡的绿色光圈若有若无出现在脚下,看似柔弱无害却让刺客瞪大了眼睛。 ——潮起东江月,弦管弄渔歌。 江逐月天音域扩散出去,音域所以在范围之内,不要说人,连水都得静止。 想跑? 他同意了吗? 面无表情看着里面动弹不得的黑衣刺客,荀彧手中动作不停,他们长歌门可不只会疗伤! 若不是怕他的身体受不住,一个小小的刺客也没资格让他取出琴中剑,这人此时早就魂归地府了。 “说吧,谁派你来的?” 轻柔的声音仿佛从阎罗殿之中传来,原本动弹不得的刺客惊恐的发现,就算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说话,但是身体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王......王司徒......” 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刺客不知道为什么面前之人问了他就直接招了,坏了大人的事情,他简直罪无可赦。 果然如此!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确定这人背后之人和自己所想无二,荀彧出手也没有保留了。 宫音接连不断砸到刺客身上,刺客身上的黑衣也逐渐被血色浸染,感觉人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荀彧冷哼一声,转身走到门外就要喊人进来。 能潜伏在这里,府里怕是有内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留他一命...... 就是不知道王司徒究竟想干什么了,这是要明目张胆和他们撕破脸皮吗? 瞳孔骤然紧缩,忽然想到了什么,荀彧身子一转指尖立即响起了急促的音节,他这儿有刺客,难免程昱身边也有? “如今城中还有何人身边有刺客?”冷眼看着地上之人,荀彧眸中没有一点儿温度。 “无......”弱不可闻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没了江逐月天的控制,刺客早就趴在了地上不知死活,荀彧如今的控制也只能让这人清醒一瞬间罢了。 这人所有的弱不禁风......都是错觉...... 松了一口气,荀彧脸色有些发白喘了一口气,甩了袖子就离开了房间,程昱文武双全,就算有刺客也不一定能得手,倒是他多虑了。 毕竟在外人眼里,最好下手的是他荀文若,这倒也省心了。 外面的士兵早在听到屋内传来“duangduang”的声音之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如此难以入耳的琴声,弹琴的绝对不是荀先生。 守卫一般不进内院,里面除了荀先生婢女仆从就没了其他人,先生对琴那般爱护,平日里的擦拭养护都是亲自动手,谁敢在大晚上动先生的琴? 荀彧推门出来之后看到的就是急急跑过来的士兵,那刺客在他手上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从他进去到出来也没过多少时间,现在能赶过来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士兵都在外院,距内院还有一段距离,内院中的婢女甘兰还不曾赶过来,他们的反应也是够快了,不过就算这样,如果他真的没反应过来,这些士兵们赶过来也只是徒然。 低头咳了两声,荀彧指了指房间里面,“刺客......” 有刺客?! 几个士兵直接冲进了房间,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黑衣刺客后怔愣了一下,而后便火气冲冲的将人拎起来带了出去。 脸色阴沉恶狠狠的在生死不知的刺客身上踹了两脚,领头的士兵让人赶紧将刺客拖下去,然后迅速回来紧张的看着荀彧,“先生可有被伤着?” 虽然以那刺客的情况对荀先生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万一受到了惊吓该怎么办? 荀彧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只是吩咐人去通知曹操,现在可不是什么和人沟通感情的好时机。 自觉的将事情安排下去,士兵转身刚想问些什么,可是只一眼便被吓的脸色发白,方才还站在那里的荀先生靠着墙低头微喘,捂着唇的指缝里露出明显的血色。 那该死的刺客,竟然真的伤到了他们先生?! 心里将刺客骂了个底儿朝天,士兵慌忙上前搀住荀彧,然后朝着旁边站着的人吼道,“还不快去叫大夫!” 荀彧转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胸口又一阵闷痛传来,压抑的咳嗽让士兵恨不得以身替之。 该死的,等查出来究竟是谁派来的刺客,他一定带兵将那人老窝给铲平,他们身娇体弱的荀先生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苦? 早知道这宅邸有问题就不该让先生自己进来,贴身保护什么他们完全不介意。 看着目露凶光的士兵,荀彧差点儿一口气呛在胸口,缓过来之后便赶紧将人拦下,他只是一不小心内力消耗过度,修养两天就好了,他自己就能解决,用不着叫大夫。 再说了,这刺客既然如此大胆在京城之中行刺,王允断然不会没有后手,现在不是大肆声张的时候。 这府邸他们不是第一天住进来,虽然荀彧平日里只去卧房书房这两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地方没有守卫。 能在这种情况之下混进来并藏在他的卧房里,王允的能耐倒是不小。 让人将府中从里到外重新检查一遍,特意交代了不要将消息传出去,荀彧拨了拨弦慢慢给自己治疗,随着琴音的滋润脸色也逐渐好了起来。 一直盯着他的士兵看他的脸色确实有所好转,提着的心终于稍稍的放下了一些,但是不管怎么样,大夫还是要找的。 先生担忧的无非就是打草惊蛇,他们动静小一点,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去请大夫也不是不行,总不能让先生自己扛着。 程昱和荀彧住的院子相隔不远,刚回到房间准备休息便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传信的士兵话还没有说完,程仲德便急忙朝着荀彧那边赶去。 他们府中如今地位重要的就只有三位,曹孟德和他都惯会带兵打仗,自然有自保之力,这刺客倒是打的好主意,竟然直接去了文若那儿。 眸中一片狠厉之色,程昱快步走到房中,一眼便看到了这人手中帕子上显眼的血迹。 “伤着哪儿了?严重吗?大夫呢?”一连串几个问题问出来,程昱眉头皱的死紧,眼中也带上了些许担忧。 就算知道荀彧不是真的文弱,在看到血迹的时候程昱也忍不住担心,这人和他们这些刀口上添血直接从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不一样。 “无妨,只是些许小伤。”轻描淡写将沾了血的帕子扔到一边,荀彧抬眼看着程昱,“来人乃是王司徒所派,暂且先不要将消息传出去。” 深吸了一口气,程昱紧皱的眉头没有丝毫舒展的意思,“可派人去通知了主公?刺客此时在何处?” 王允老儿,实在欺人太甚! 手中只有一个空架子朝廷,程昱实在想不出来王允为什么会如此胆大妄为直接对荀彧出手,文若可不是什么没有背景的普通读书人。 荀氏在天下氏族中的地位王允不会不知道,就算荀爽如今卸去了司空一职,荀氏的人脉也不是寻常氏族比得上的。 只不说荀氏,就文若在军中的地位,王允真的以为害了这人他还能安安稳稳的把持朝政? 他们兖州众多谋士武将,真真正正在做事上考虑朝廷处境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若是连这几人也没了,他们早就如同凉州那些人一般自成一家了。 朝廷? 连自己的百姓都保不住,这等朝廷要了何用? 看着程昱眼中藏着的怒意,荀彧沉声答道,“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主公此时应该在赶回来的路上,王司徒再大胆也不敢直接在京城对主公动手。” 他一个从属而来的人还好,若是一州州牧在京城遇刺,这京城只怕要大翻天。 转身看向站在荀彧身后的士兵,程昱使了个眼色而后道,“文若在房中好好休息,外面一直有人守着,定然不会再出现刺客,昱先去瞧瞧那刺客。” 怕也只能瞧瞧了...... 在心中回了一句,荀彧点点头示意程昱不用管他,刚收拾了刺客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人的眼神交流,在人都出去之后便继续用琴音滋养经脉。 看着那带着长长的划痕以及快要裂开的琴身,荀彧沉默了许久,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贾诩宅中,两个目的一样的人兜兜转转了半天终于切到了正题,知道这人不会立即对他死心塌地,曹操也不甚在意。 贾文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清楚,荀司空留下的竹简中也记载了不少,想要这人干活就要催着压着,想让他主动揽麻烦到身上简直是痴人说梦。 好在最后的结果两个人都挺满意,秉烛夜谈的架势都已经摆好了,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忽然凑到曹操耳边说了些什么。 贾诩听不到亲兵说的是什么,但是只看曹操的神色他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猛地站起身来,曹操沉着脸看着贾诩,“府中忽然出现变故,今日你我二人无缘再谈,来日操必将与文和补回来。” 王允? 真是好样的! “明公可方便说出究竟是何事?”起身一拱手,贾诩看着曹操眼中明显的怒意,心思百转千回不知道转到了哪儿。 贾文和如今还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在离开洛阳之前自然不会改口唤曹操主公,但是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此次离开这人必然不会留在京城。 定定的看了贾诩一眼,曹操眸光微微闪烁,也没有瞒着这人的意思,“方才有人来报,文若方才在府中遇刺。” 京城之中防备森严,数万禁军守在京师四周,谁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刺? 文若向来与人为善,知道这刺客是冲着自己来的,曹操握紧的拳头上青筋蹦出,“文和可知这些天司徒大人都和谁有来往?” 文若在他心中的地位极为重要,若真出了什么事情军中必然大乱,如果此时外敌入侵,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是说军中其他谋士都比不过荀彧,兖州现在的文臣哪个不是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又哪个不是和荀彧关系非比寻常? 府邸是检查过好几遍才入住的,还有士兵在身边,怎么还能让刺客混进去? 虽然恼怒于宅中混进了刺客,但是曹操并不担心荀彧的安危,文若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实际上却是个不输武将的存在,王允想将文若当成他的软肋实在是想的太美了。 沉吟片刻,贾诩踱了两步,而后缓缓说出一句话,“前几日陶徐州曾去过司空大人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令君(不开心):琴坏了,伤心.jpg ps:真.粗长! 第61章 身体明显顿了一下,曹操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朝贾诩道的声谢后便朝着外面而去。 门外,守在外面的士兵在刚才便已经做好准备,再迟一会儿就要到宵禁,到时候就算想走都走不了了。 将曹操送出门,贾诩面色如常回到方才的位子坐下,樽中已经冷了的酒水马上被换上温好的,一手扣着桌案,这后世名气极大的毒士半阖着眼睛思索着方才之事。 王司徒此举着实让他吃惊不小,司空荀爽离京不足一月,他就直接对荀氏子弟来暗杀这种手段,这和他以往的行事风格不甚相符啊。 陶恭祖...... 想了想最近京城中听到的为数不多的来自徐州的消息,贾诩摇了摇头,心中大致有了思量,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今天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只看明日京中能翻起多大的浪了。 若是连这些事情也处理不了,曹孟德也不值得他放弃现在这安稳的日子前去投奔了。 洛阳城另一处,和曹操一同来到府邸的还有士兵悄悄从城中找来的大夫。 求医问药等紧急事件不在宵禁范围之内,年纪稍长的大夫看来人面上满是焦急之意也没有磨蹭,收拾好了东西便跟着人离开了。 经过一番打斗之后的房间已经不能住人了,沾了那么多血迹,就算没有损坏太多荀彧也不肯将就下去,即便在外面站一夜也不行。 好在他还不至于露宿院中,匆忙赶来的婢女甘兰虽然没有看到刺客,但是也被房中那一片拖的老长的血迹吓的不轻,说什么也不肯让荀彧再进去。 利落的在旁边院子收拾出一个房间,甘兰不甚满意的看着房中的样子,眉头微颦也还是将无奈看着他的荀彧走了进去。 惊叹的看着几乎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的房间,几个士兵看向甘兰的目光中都闪着光芒。 他们也看不出这房间和刚才的那间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看这姑娘的神色好像还很是不满意似的,不愧是荀先生身边的人,连对房间布置的要求也这么严格。 背着药箱的大夫是和曹操一同进来的,看了一眼身边颇有些眼熟的人,大夫一时间没有记起来这是谁,但是只看这周身的气势也知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大夫不是京城人士,只是这些天游历到这儿,恰逢皇帝即位于是也没有急着离开,便直接在这里将医馆开了起来。 这些天洛阳城中外人甚多,新帝登基各州郡皆派人前来朝拜,可能是之前在哪儿见过,这般想着,大夫没说什么,朝着曹操行了一礼便接着跟着带路的士兵往前走。 原以为荀彧不会出事,但是在看到大夫的时候曹操心里还是一颤,而后便迈开步子赶紧跟着过去。 去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刺客,面色有些怪异的程昱出来正好看到曹操,没有磨蹭也赶紧追了上去,“主公!” “府中可还有其他刺客?”边走边问,曹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这处宅邸就会再次搜查一遍,因此也没有多此一举再折腾一番。 “并无,今晚只有那一人潜伏在文若房中,若不是文若反应的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有些后怕的回道,程昱紧接着将那刺客的情况和曹操说了一下。 今晚想要审问怕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文若用了什么法子,现在那刺客还在昏迷不醒之中。 想想当初董卓被荀彧带走回来后的样子,曹操对此没有感到任何意外,这种情况就说明该审的文若都已经审完了,不用他们再多此一举。 看到曹操走进来,荀彧的手腕还在那大夫手中,于是只得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好在这时候曹操也不介意这些虚礼。 荀彧自己对医术就有很深的理解,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他清楚的很,但是大夫已经被请过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就算知道看不出些什么,荀彧也还是顺从的坐下了。 大夫皱着眉头分析着脉象,他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脉象时强时弱,表面又看不出什么大碍,仿佛那时不时虚弱一下的只是他的错觉。 “先生这情况在下以往从未见过,贸然用药只怕会出问题,请容在下研究一番。” “彧这情况养两日便可,不必用药。”看面前的大夫一脸纠结的样子,荀彧将手抽回来安抚的说了一句。 自小在颍川遇到了不少不管什么病症就先开药的大夫,要不是他自己懂些医理都不知道能不能长这么大。 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荀彧也没有为难大夫的意思,“老毛病了,劳烦大夫走这一趟。” “是在下医术不精......”面带羞愧的说了一句,大夫朝着一旁站着的几人行了一礼,而后再次朝着荀彧问道,“先生以往可有用药?如果可以,能否让在下一观?” 陡然见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病例,大夫并不想错过研究的机会,虽然这先生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但是他还是想试试能不能看一眼药方。 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想法,荀彧对这德行上好的大夫也没什么恶感,所以就算给了药方也没什么,不过他这情况平常都是琴音滋养,很少有用药的时候,一时间也找不出药方来。 “抱歉,今日怕是不行,明日彧派人送去如何?” 听到荀彧答应,大夫拱手再次行了一礼,“多谢先生,华佗在此谢过了。” 华......佗?! 刚想说些什么的荀彧身体一顿,而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看着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去的中年大夫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神医华佗......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荀彧示意外面的士兵将人送走,而后才将注意力放到在一旁等了许久的曹操程昱身上。 “文若的身体当真无碍?”眼中带着些许担忧,曹操看着荀彧直接问了出来。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和志才闲谈的时候说过几句,文若的身体算不上好,自己又不甚在意,平日里都要身边人小心看着才好。 以前只当志才对文若担心的过了,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想的太少了。 “无妨,主公回来之时路上可有异样?”轻飘飘将话题揭过去,荀彧端坐在一旁,看上去并不像有伤病在身的人。 稍稍放下心来,曹操摇了摇头,“走的太急,并未注意。” 旁边的程昱沉吟片刻,而后开口提出一个建议,“既然王司徒已经派了刺客,外面必然有人盯着,主公匆忙赶回,方才大夫前来也瞒不过他们的耳目,不如将计就计,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可以使出来。” 将计就计,将荀彧重伤的消息传出去,刺客大多是死士,一命换一命很寻常,不能从刺客那儿得到消息,他们传出去什么王允就得信什么。 曹操想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转向荀彧,“文若以为如何?” “那就烦请主公将方才那大夫再喊回来了。”没什么意见的荀彧微微点头,现在去喊人还来得及,如果从华佗那儿得知这只是一个局,那他们这消息可就都白传了。 暂时定下计策,曹操叮嘱了荀彧几句便催着他去休息,他自己则是和程昱一起离开。 不过,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等人都离开了,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荀彧依旧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放在一旁的琴被拿了出来,看着上面的裂痕,荀彧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琴身被剑猛击之后又被内力灌输了许久,就算当初荀彧选的是上好的材料也挨不过这么糟蹋的用法。 在房间中坐到半夜,荀彧眼睁睁的看着琴身上裂纹越来越大,最后连琴弦也绷不住直接碎成了几块。 没了琴匣的支撑,里面的长剑也跟着掉了出来,荀彧从来没想过一直不曾在众人眼前出现过的剑会是以这种方式被取出来。 到底是陪了他这么久的东西,荀彧看着微卷的琴弦心里并不好受,但是现在已经成了这般,就算心里再难受也没办法。 因为出了刺客一事,荀彧又受了点伤,甘兰也不敢回去睡觉,就直接守在了外间。 看着外面隐约晃动的人影,荀彧起身出去,让甘兰随便找个箱子来。 他的脚步极稳,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先前的事情影响到,这里没有琴盒,也只能随便找个箱子凑活了。 将琴弦收好,然后把碎成几块的琴身和剑摆好,荀彧幽幽叹了一口气,而后将琴身放进箱子便让甘兰将其带走。 也只能等回去重新找材料重新做了。 看荀彧一直坐在那儿不去休息,甘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过来劝了两句,琴再重要也不及人重要,只要人没事就好。 揉了揉额头,挥手让甘兰也去休息,荀彧也不想了,起身到床边准备睡觉。 以方才主公及仲德的反应,即便现在在京城,是王允只手遮天的地方,他们也没想息事宁人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然,荀彧自己也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先好好休息,明日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王允和陶谦有了来往,又直接在京城对他下手,估计是徐州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如若不然,陶谦不至于急到和朝廷做交易。 第62章 一夜无眠的不只曹操等人,还有一直坐立不安等着消息的王司徒。 陶恭祖到京城来最大的目的就是和朝廷合作,王子师虽然是司徒,但是也只在洛阳城内有人听他的,外面各自为政,朝廷的政令早就没什么效用了。 这天下如今还是大汉的天下,王允不会任由州郡作威作福到他头上,即便以他现在在兵力之上连四周的郡县也不一定能拿下。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是他还是王允,都已经到了必须做些什么事情的地步。 皇帝登基,周围外敌环伺,如果不做出一些政绩来证明自身实力,只怕连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儿都守不住。 陶谦迫不及待相对兖州用兵,除了周围袁绍公孙瓒的虎视眈眈之外,还有徐州当地世族带来的压力。 他在徐州这些年,虽然对当地世族颇为重用,但是近来也逐渐将重心转移到了其他方面,比如一些只忠于他的寒门。 可是,世族不会眼睁睁看着自身的实力被削弱。 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世族们不会在意州牧是谁皇帝是谁,坚持千年的王朝不多,但是传承千年的世家不在少数。 只要当地权利大部分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也是为何史上曹操费尽心思想削弱世族的实力,却直到去世也没能真正实现的原因。 陶恭祖不想让世族独大,但是他以他的能力根本撼动不了那些在徐州经营了数百年的世家们,因此只能求助外方。 公孙瓒袁绍曹操等人驻兵在四周,原本就与曹操有嫌隙,陶谦略一思索,果断选择让世家和曹操二者相争,到时他也好白得个渔翁之利。 可惜,世家还没有蠢到当这个出头鸟的地步,陶谦有想法,他们也不是没有对策。 世族大多安土重迁,徐州的世族亦是如此,若非必要,他们轻易不会离开徐州,让他们出人出力千里迢迢和曹操打架......不好意思,他们宁可直接将曹操迎过来。 尚且不知道徐州世族的想法,陶谦带人到京城之后便直接和王允联系上,二人商议多日最终达成共识,到时兖州牧的人选由朝廷选派,而曹操手下的兵马则全部遣散。 他们还尚且有些自知之明,知道掌控不了曹操手底下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但是遣散的话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 军队有多难管教他们清楚的很,只要没人压制着,那些兵马自己就会乱起来,用不着他们费心便自己将战斗力消耗光了。 原本王允没有想过直接在京中行刺,毕竟是京城,出现刺客首先被攻讦的便是他这个司徒,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去做。 然而陶谦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趁现在在京城还有机会动手,等人回了兖州,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动不了被重重保护的谋士们。 现如今曹操身边只带了荀彧程昱二人,为了避嫌连卫兵也没有带多少,只是勉强能看家护院罢了,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程昱一直带兵打仗身手不错,但是荀彧只是个文弱文人,更是在曹操出征的时候镇守后方的重要人物,据闻曹操手下不少人都是通过他才效力曹操,如果将此人除去,兖州必定大乱。 被陶谦说的有些心动,皇帝的登基大典之后曹操马上就会离开洛阳,他们只有几天动手的时间,仓促之下,王允一咬牙直接同意了这个荒谬的主意。 将培养多年的心腹死士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在人离开之后,王允便坐立不安的在厅中转来转去,连送来的各种折子都没心情去看。 越想越感觉之前的决定下的仓促,实在坐不住的王允直接派人去将陶谦请到府中,曹孟德不是好相与的,他们要好好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荀彧乃是曹操最为器重的谋士之一,更是颍川荀氏子弟,荀氏这些年并未淡出朝堂,人脉更是遍布周围几州。 他此举得手,陶谦和曹操便直接兵戎相见,荀氏的注意力被吸引到那里,短时间内也不会想到他身上,等到时候反应过来了,他也不惧荀氏的发难了。 若不得......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他对自己耗费心力培养出来的死士很有信心,但是谁也不能确定曹操手底下没有能人,万一被拿下,死士不会说出是他派出去的,但是难免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 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回来,王允的心也一直七上八下安定不下来,他为官这么多年,手上直接间接沾的认命不在少数,但是那和这次都不一样。 就在王允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终于有消息传来——荀彧重伤,府中连夜去请大夫,直到他们回来传消息大夫也没有离开府邸。 不知道该紧张还是该松一口气,王允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后知后觉的让人下去。 这好像是最坏的一个结果...... 若是荀彧死了,曹操定然会暴怒,但是趁他暴怒理智不清的时候他们才好下手,若荀彧没事,他们正好也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即便曹操对他有所怀疑,他到底是当朝司徒,曹孟德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是现在,荀彧只是重伤,还有可能被救回来,他们这此刻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派去陶谦府上的人很快便回来了,那人低着头凑在王允耳边说了些什么,而后就见王司徒的脸色迅速涨紫,反手便将桌案上的东西扫了下去。 “陶恭祖个老匹夫!” 第二天一早,曹操便直接进宫面见皇帝,不管怎么说,在皇帝面前哭一阵苦总没有坏处,更何况这件事情让皇帝出手处理才最为合适。 官员直接在京中遇刺,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简直不将陛下天威放在眼里! 论起演戏,曹操不输朝中任何一个人,王允站在一边儿听着他指桑骂槐心里憋屈的不行,但是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来。 陶恭祖个老匹夫一声不吭回了徐州,只希望是马上准备出征兖州,如若不然,就算是传皇命他也会将那人从徐州牧的位子上撸下来。 垂眸低眉顺眼的看着曹操在那儿哭诉,王允沉着脸站在一旁,无比希望皇帝听不得这人的话直接将人赶出去。 然而,上座一脸怒意的刘协却并不如他的意,直接将手边的杯子扔了下去,刘协狠狠开口,“朕刚登基便出现这等荒唐之事,是不将朕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刘协看着下面的几人,一甩袖子直接走了下来,“可从那刺客口中问出些什么?” 擦干脸上的水渍,曹操摇了摇头,“那刺客训练有素,一被发现便立即自尽了。” “简直无法无天!”直接走到王允跟前,刘协仰头看着一直不曾说话的司徒大人问道,“洛阳城中治安差成这样,百官如何安心居住,王司徒便没有什么想说的?” “许是陛下登基大典刚过,料想京城不会有人胆大到如此地步,所以执金吾才疏忽了片刻导致刺客行凶。” 皇宫里,曹操和王允打着机锋,府中荀彧和程昱也没有闲着。 他重伤的消息定然要传出去,为了不让陶谦有所察觉只能让家里人先担忧几日,等他们回了昌邑,这件事情也自然有了着落。 战事不能等,为了避免兖州出现大的乱子,这边以重伤为由足不出房,实际上荀彧已经准备好悄悄离开这里了。 他受伤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大侄子和几个好友指不定该怎么担心,现在京城有主公仲德已经足够,他回去稳住后方才是最当紧的。 当然,荀彧也没有忘了如今正在府中的华佗,既然遇到了三国时期的神医,没道理就这么放人离开。 若是没有记错,这时候可是有许多疫病,能让华佗在兖州安心研究医术对当地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此好的买卖荀彧自然不会放过。 荀彧虽然不善医理,但是当初在大唐的时候没少与万花弟子打交道,不知道是不是他体质的问题,和他关系好的万花皆是单修离经,如此一来,就算不怎么上手,只说他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这一世自小看了不少医书,结合着对前世万花谷中离经治病救人的印象,荀彧想让华佗和他去兖州也不是一件难事,毕竟神医如今也是云游四方,既然有好的去处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将府中布置好之后,当天傍晚,一架不起眼的马车便从府邸之中直奔城门而去。 昌邑城中,得到消息的郭嘉急忙赶到戏志才府上,生怕这人直接想不开冲到京城去。 消息都是从外人口中得知,他们主公还没有发话,万一是假的呢? 如此安慰着自己,郭嘉实在不敢想象万一荀彧真的遇刺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下了马车快步走到门前,面带忧色的郭嘉朝着门口的守卫问道,“志才可在府中?” “实在不巧,先生方才去了公达先生府邸,这时应该刚到地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守卫认真答道,正想再说什么就只见郭嘉转身上了马车朝着荀攸的住处而去。 心里悄悄嘀咕了两句,看着马车背后扬起的灰尘,守卫转过头挺胸直背接着站岗。 或许是京城有什么消息传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意外,我们之前参加了个比赛,初赛没去人直接一份策划进了复赛(尴尬),什么都没有准备,赶了一下午又临时被叫去宣讲,我的锅我的锅,笑哭。 不过,今天的微博真好看,#炜生素# 真厉害了哈哈哈哈~ 第63章 一路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心情,连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郭嘉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上,放在腿上的拳头捏的死紧。 等他赶到的时候,荀攸府上不只有戏志才,留在昌邑的人基本都赶过来了。 兖州现在正是起步的阶段,谋士之间尚且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况且荀彧和他们关系都很好,猛然听到荀彧遇刺,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担心。 不过为了避免动摇军心,几人都没有放任消息传出去,而是很快将之压了下来。 他们还能控制住自己,那些武将们一上头可就不知道能干出来什么事情了。 现在他们得不到准确的消息,但是以公达和文若的关系总能比他们强上一点,都这么想着,几人不约而同聚集在荀攸府上,然而,脸色黑沉的荀攸表示,他也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现在只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是否可能是主公的计策?”看着周围几人晦涩不明的神色,沮授皱了皱眉,还是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 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文若的本事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主公还在那儿,怎么会任由文若受伤。 “如果文若出事,吾等绝对不可能从其他地方得到消息,何况现在主公还没有一点反应。” 将旁边几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沮授接着说道,“旁人只说文若重伤,却未曾提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觉得如果真的出事,主公会任由消息传出来?” 郭嘉眼睛一亮,紧跟着脱口而出道,“混淆别人的注意?” 这么一想,戏志才神色中的担忧之色也稍稍退却,“也是,仲德在主公身边,想出来这主意也不是没有可能......” 程仲德惯会这种玩弄人心的主意,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毕竟他一点儿也不想成为被玩弄的那一方人。 藏在袖子中的手还在颤抖,戏志才不知道他听到消息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反应,他将好好的文若送出城,就这么回不来了? 不、不会! 谁会明目张胆的在皇帝登基大典之后在京城行刺? 主公行事缜密,文若仲德也不是什么没有经历世事的毛头小子,就算有刺客也不可能轻易得手。 况且文若向来与人为善,所以肯定不会是个人纠纷,这么一来,如果真的有刺客,背后之人从近来的对手上找就可以找出来。 越急越冷静,戏志才将近期可能与他们起冲突的人列了出来,而后推测着谁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真的是放出假消息混淆视线最好,如若不然...... “先散了吧,攸已经派人去洛阳,等人回来再说其他。”沉着脸说了一句,荀攸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兖州接下来都不可能安稳,他们崛起的势头太大,盯上这片富庶之地的人不在少数,天气转暖,明里暗里下手的人不在少数。 荀攸已经开口,几人也没有过多停留,各自打了招呼便离开这里。 马车中,戏志才沉默了许久,而后才转头看向郭嘉问了一句,“奉孝以为公达真的没有得到消息?” “嘉匆忙赶来,可不是去寻公达。”难得正经的郭嘉没有回答戏志才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志才以为主公有消息传来会直接送至公达处?” 看戏志才不说话,郭嘉接着往下说道,“文若有多大本事你我最清楚,关心则乱,志才,你着相了。” 幽幽一句说完,郭嘉定定的看向戏志才,“志才,你对文若......究竟是什么想法?” 他们几人多年的交情,听闻荀彧出事他也担心,但是明显戏志才和他不一样,这人担心的有些过头了。 想到之前的种种“错觉”,再看看如今戏志才的反应,郭嘉忽然发现,先前的“错觉”可能不一定是错觉。 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戏志才的反应,郭嘉觉得,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这俩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简直不敢想象。 沉默了许久,直到马车到了府邸准备停下,戏志才终于点了点头,“正如奉孝所想。” 伸手扶额,感觉脑子快要炸开,郭嘉瞪了一眼戏志才,然后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先回府再说。” 对戏志才的府邸很是熟悉,郭嘉也不等里面那人下来,熟门熟路直接朝着里面走去。 低声叹了一口气,戏志才捂着跳动的心口喃喃自语,“忍不住啊......” 门口的守卫看到郭嘉和戏志才从马车上下来,走过去就想说些什么,但是郭嘉现在一心只想将戏志才和荀彧俩人的事情搞清楚,于是挥挥手让人稍后再说。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志才文若的感情问题重要。 眼睁睁看着两个人从自己眼前走过,守卫无奈耸了耸肩,左右说不说都行,荀先生又不是什么外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京城的先生怎么忽然回来了,还只一个人,不对,先生身边带着的那位中年人好像很不一般,要不然也不会格外叮嘱了他们一番。 不过荀先生府邸就在隔壁,从京城回来直接来的却是这里,两位先生感情真好! 感叹了一句,守卫过去将马车安置好,然后接着站岗。 郭嘉走在前面,一路走到书房外面的亭子中才罢。 让跟在身后的人都离开,郭嘉这才慎重的看着戏志才,“志才这般文若知道吗?” “此等心思,吾岂敢让文若知晓。”苦笑一声,戏志才在郭嘉对面坐下,看着郭嘉那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的眼神勉强勾了勾唇。 伸手扣了扣石桌,郭嘉习惯性的想找酒,但是一想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将那点儿冲动给忍住了,“所以......你这些年来一直不肯成家也是因为这个?” 戏志才如今已近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有成家,好在现在世道正乱没有多少人关注,如若不然,还不知道会传出去多少不好听的话。 他认识这两人这么多年,如果一开始志才就抱着这般想法...... 郭嘉眼神有些微妙,于是赶紧催着戏志才接着说。 “最初并非如此,但是现在确实是因为这些。”微微摇了摇头,戏志才一手搭在石桌上一边问道,“奉孝可知文若为何一直没有成家,而荀氏却没人催促的原因?” “不知。”略显纠结的回了一句,郭嘉脸色有些扭曲,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该不会是荀家的人知道志才的心思,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也没有让文若成亲,这简直......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郭嘉看向戏志才的目光更加扭曲,仿佛这是一个将人拐进歧途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该不会是......” “瞎想些什么?”清楚的看出郭嘉眼中的意思,戏志才原本有些苦闷的情绪被这么一打岔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忠对文若的心意,也就只有你这善于看穿人心的家伙才看得出来。” 戏志才自认为掩饰的很好,没想到却还是被身边人看了出来,这么一来,以后再文若身边要更小心一些了。 撇了撇嘴站了起来,郭嘉双手抱臂然后问道,“那究竟是为何?” “你可知吾当年重病是何人所救?”没有直接回答,戏志才再次给郭嘉抛出了一个问题。 然而,郭嘉现在不想动脑子,“志才直说便是,嘉不会让文若知晓。” 他竟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还有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要是早生个几年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文若身边一直带着的琴颇有玄机,但却不是轻易能用的。”也没想着卖关子,戏志才坐在那里沉声将多年前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事情很简单,就是他久病不愈,时间一长荀彧实在看不下去,便提议为他抚琴调节心情。 当时的戏志才也没有多想,荀彧的琴艺极好,能在弥留之际听好友一曲也是值了,因此也没有阻拦。 迷迷糊糊的戏志才不知道荀彧都做了些什么,只感觉琴音之中带着万物知春的感觉,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之中,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舒适极了。 他不知道荀彧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再次醒来之后身体中的病痛仿佛全部消失了一番。 兴奋不已的他当即去荀氏府邸和荀彧分享,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荀彧自那天回去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在床上躺着,后来更是一度没了意识。 ...... 听戏志才讲完,郭嘉眼中全然的难以置信,“志才是说,文若用琴音将你的病痛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具体如何忠不知晓,也从未问过文若。”眸中仍然带着些许后怕,戏志才心有余悸的说道,“文若不肯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怕只怕问了连人都留不住。” “所以......”艰难的蹦出两个字,郭嘉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从来没有想过荀彧身上还有这般秘密。 “所以文若后来身体那般虚弱错皆在我,虽然现在有所好转,但是为了不耽误人家姑娘也不愿成家,文若无法娶妻生子,忠又有何脸面成家?”戏志才叹了一口气,而后揉了揉额头,“原本只是想陪着文若,可是后来这感觉慢慢就变了......” 郭嘉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没有资格对这份感情做出评价,站在戏志才的立场上去思考,他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去成家。 让戏志才放弃?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但是让他接着这么守下去,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荀彧都不是个好主意。 纠结了一阵之后,郭嘉颓然的甩了甩袖子,“算了,你们两个好自为之,嘉就只当从来没有发现过。” 说完,也不管戏志才的反应,莫名有些心烦意乱的郭嘉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刚走了没两步,亭子一旁树下站着的一道身影就让他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们处在书房旁边,这里种着不少桃树,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交错的树干和飘落的花瓣极好的遮掩了一旁站着那人的身影。 郭嘉愣在原地,然后下意识的回头结结巴巴的喊道,“志......志才......” 身姿挺拔的俊秀青年近在咫尺,此时正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满脸的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今天不但更新早,还写了感情戏,没想到这本的感情戏开始这么早吧哈哈哈哈~ 骄傲的掐腰狂笑~ 第64章 郭嘉恍然的看着戏志才,抬起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荀彧会出现在这儿。 前一刻还在担忧这人是不是真的受伤了在京城过的怎么样,一转身就看到人在身后站着,尤其还是他和戏志才说着什么不能让荀彧听到的话的时候...... 没有重伤是好事儿,但是现在出现在这里,天知道刚才他和志才的话被听进去多少,万一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他岂不成了罪人? 没事儿瞎问什么问,只看着不就好了? 欲哭无泪的看着荀彧,郭嘉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是好,他将下人遣散之后便只当做周围无人,却没想到...... 听到郭嘉颤抖的声音,戏志才一回头,同样也僵在了那里。 嘴唇颤了颤,看着树底下十足优雅端方的荀彧,戏志才一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半个字也不敢往外说。 他敢将之前那些话说出口不过是仗着旁边只有一个郭奉孝,知道那些话半点也不会传到荀彧耳中罢了,现在正主就在面前站着,看样子他们方才所说也都没有错过。 这可如何是好? 心底一片发苦,戏志才看着沉默不语的荀彧,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儿反应。 两个人都不说话,夹在中间的郭嘉更加不自在了,朝着前方迈了一步将戏志才的视线挡住,可怜的郭大军师干巴巴的问道,“文若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说完,郭嘉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岂不是更强调了他是和戏志才一起狼狈为奸想要瞒着这人吗? 好在,急于打破尴尬氛围的荀彧也没有想太多,抬眸看了郭嘉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洛阳城中出了点事情,那儿主公和仲德足以应付,为了防止兖州出现乱子,于是便提前回来了。” 谁能告诉他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好好的挚友为什么忽然对他有了这般心思? 荀彧在戏志才这里自在惯了,府里下人早就习惯了这些,他们俩都有分寸,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碰的也绝对不会碰,所以这些年也没出什么事情。 他找戏志才也不过是为了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感觉不能在这儿僵着,荀彧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连一贯挂在脸上的微笑也维持不住,转身离开了这里。 戏志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转身离开的荀彧,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无奈放下,他们多年的交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性子。 如果是他现在站在文若的立场上,只怕也是接受不了。 看着马上走出视线范围的荀彧,再看看身后一言不发满面颓然的戏志才,郭嘉原地转了两圈,还是赶紧去追离开的那位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 紧赶慢赶回到昌邑,下意识的直接将人带到戏志才府上,荀彧现在宁可自己还在京城勾心斗角,也不想和戏志才之间变成这种样子。 他是瞒着外人的眼线从洛阳离开,自然不能直接回他自己的府邸,那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诉天下人他没事吗? 曹操程昱还在朝中争取更多的利益,如果能让王允栽个大跟头就更好不过了,所以,“重伤”的荀彧只能在京城的府邸中养伤。 下意识的将带来的人都塞到了戏志才这里,以他们的关系这些事情稍后解释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到的时候府中没人。 自顾自将事情安排好,回过头来的荀彧顺着下人的指引到了书房,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对话。 如果一直不知道,他们还能接着以好友的身份相处,但是现在知道了,再按照以往那么亲密就有些不合适了。 他也做不到将之前戏志才说的话置若罔闻。 荀彧两世为人,见过听过的男子恋人不在少数,在大唐时师弟更是直接将恋人带回去给师父看,所以,他对男子之间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厌恶的感情。 不厌恶是一回事儿,但是这不代表在听到一直当兄弟看待的挚友说喜欢的时候就能接受,他还没有这么坦然。 懊恼的放慢了脚步,看着已经安排好房间的华佗等人,荀彧抿了抿唇,只得过去让人再收拾一下,他们要换一个住处了。 “颠簸了整夜,先生的身体怕是受不住,药已煎好,先生喝完便去休息吧。”一直找不到人的华佗看到荀彧出现,不等甘兰提醒便直接端着药碗走了过去。 二话不说直接将黑色的药汤一饮而尽,接过甘兰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荀彧让一旁刚闲下来的士兵们收拾东西,他们先转移阵地再说。 跟过来的郭嘉狐疑的看着华佗,再看看被拿下去的药碗,顾不得其他直接走到荀彧身边问道,“文若在京城中可是真受了伤?”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站在那儿回了一句,荀彧看着郭嘉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说出了一句,“别让志才知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戏志才不愿意成亲的原因和他有关,当年的事情虽然和他有关,但是绝对没有到这种地步。 将病痛以身代之? 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是人,不是神仙,身边人偶尔间开些玩笑也就罢了,荀彧没想到戏志才心里也藏着这种意识。 强行逆转历史总要付出些代价,路是他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他自己来承担,更何况他现在还好好活着,志才没必要将所有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 “当年的事情并非志才想象的那般,其中曲折彧自会和志才解释清楚,奉孝......” “所以刺杀是真的!受伤也是真的!”打断了荀彧的话,郭嘉语气笃定的看着眼前之人,选择性的忽略掉他刚才试图解释的话。 戏志才缓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四周后将视线落在了荀彧身上,“不必瞒着,忠都听见了。” 感觉事情有越来越乱的趋势,荀彧郁闷的扯了扯袖子,然后让旁边的士兵收拾好东西之后直接去荀攸府上,其他事情等他过去之后再说。 他之前是怎么想的才会直接到戏志才这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换地方,但是既然是先生的安排,那他们只需要照着做就好了。 干脆利落的留荀彧一个人在这儿,不一会儿,整个院子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郭嘉左右看看,感觉这件事不适合他这个“外人”在场,留了一句话也只给荀彧留下了一个背影。 看荀彧有些拘束的站在那里,戏志才叹了一口气,无奈只能走在前面,“去书房吧。” 人还是熟悉的人,院子也还是熟悉的院子,但是就是感觉哪儿都不对劲,荀彧搓了搓手臂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跟在戏志才身后去书房。 他得让这人明白,想陪着他不一定非要不成家,再说了,他不想成亲不是因为身体的问题,而是自始至终就没有成亲的想法。 书房之中清清爽爽,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是从窗子里往外能看到那几树桃花。 他喜欢用桃花枝簪头发,自幼的交情在那儿放着,戏志才自然也清楚,所以他们二人府邸之中皆种有桃树,不是为了果儿,只是为了折下树枝罢了。 勉强和以往一样各自坐好,戏志才定定的看着荀彧,“忠今日所言皆发自肺腑,原本想着文若不知道就一直这么过下去,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被文若听到了......” “当初的事情并非志才以为的那般,世上哪儿有转移病痛的法子,志才岂能因此便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试图将好友的心思扭转过来,荀彧尝试着解释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我自幼时相交,彧身体如何志才清楚,不过一场大病而已,岂能将志才拖累至此?” 平静的看着荀彧,戏志才心中对当初的事情早有思量,又怎么会被这一两句话说服。 荀彧幼时虽然偶尔会生病,但是从来没有到危急性命的时候,哪儿有他的病刚好这人就不知生死的道理? 就算不是这人替自己挡了死劫,具体也差不到哪儿去。 “文若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这等念头岂是想抹去就能抹去的?”微微皱着眉头,戏志才转开视线接着道,“这么多年的相处,忠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文若再清楚不过了。” 已经动了的心,怎么可能再平静回去? 原本想着不求能得到回应,只相伴一旁便足以,现在这人已经知晓...... 也怪他太过贪心,不但自己陷进去,还非要将这人拉下来...... 叹了一口气,戏志才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上下看了荀彧一番,他终于发现了这人今日违和的地方在哪里。 想到荀彧之前遇到过刺客,再一想他随身带着的那张琴古怪的地方,戏志才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而后声音涩涩的开口问道,“文若,你的琴呢?” 放在桌子上的手臂顿了一下,荀彧抬眼看着戏志才,而后状作不在意说道,“琴......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戏爹(沉思):天凉了,让陶谦玩儿完吧! 第65章 伸出去准备拿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戏志才愣了一下,不敢相信那张荀彧从不离手的琴竟然碎了。 桐木所制之物,究竟多大的力道才会让琴直接碎裂,这人在京城究竟经历了什么? 蓦然感到一阵后怕,戏志才起身走到不远处拎出一个酒坛,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掩在宽大袖子底下的手背上已经蹦出了几根明显的青筋纹路。 还好这人现在好生生的在他面前......还好...... 坐回去将酒樽摆上,开了封的酒坛子很快飘出醇厚的酒香,戏志才的动作行云流水,似是没有被刚才那句话影响到,不过心里究竟有多大震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琴对荀彧有多重要戏志才清楚的很,当年尚且青涩的荀彧将琴做出来后兴奋的将家中兄长还有好友们全都拉了出来,就为了让他们观看那由他亲手制成的长琴。 十几岁的少年人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伏羲制的碧色琴身极为绚丽,当初那一幕景象直至今日他仍然难以忘怀。 虽然流音形制和现在的长琴有所不同,但在荀彧手中,那张琴丝毫不输当世大家。 因为对琴艺异常喜爱,文若自小便喜欢钻研各种琴谱,更是和琴中大家蔡邕蔡伯喈成了忘年之交。 蔡伯喈在“亡命江海,远迹吴会”之时曾从烈火中抢救出一段尚未烧完但是声音异常的梧桐木,因不舍良木就此毁掉便亲自依其长短形状将之制成一七弦琴。 那琴名为“焦尾”,取自琴身乃被焚烧过的梧桐木之意。 虽然被焚烧过,但是焦尾的音色却难得的纯正,琴成之后蔡邕更是爱不释手恨不得天天闷在府中抚琴。 得良琴如此,此生无憾矣! 听闻此事之后,荀彧特意和蔡伯喈通了近一年的书信,就为了学习如何制琴。 古琴有阴阳才,桐木面日者为阳,背日者为阴。 流音琴身乃是由向阳之处所产桐木之中精挑细选而出,其后更是由荀彧精心雕琢了近半年才成型,琴音琴形比之蔡伯喈手中焦尾也丝毫不逊色。 如果焦尾能流传后世,流音之名定然也能百世流芳。 可惜那被这人时刻带在身边的琴折在了洛阳,这么一来,他们以后还有可能再听到这人抚琴吗? 文人皆有些执拗性子,伯牙因子期亡故再也不肯抚琴,文若视之甚重的长琴被毁,再见其他琴岂不更为痛惜? 荀彧对他亲手所制的琴确实心疼,但是他身边根本不能少的了琴,因此戏志才的担忧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垂眸看着桌子上的纹路,荀彧本不想提及琴的事情,但是现在戏志才提了出来,他也只能轻飘飘将事情带过。 都已经成了几块,还能再粘回来不成? 看荀彧的神情有些不对,戏志才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将酒樽满上而后极为自然的换了话题,“主公在洛阳可好?” 文若对他不是没有感情,这一点他可以确定,只是现在还没有像他一样想的透彻罢了。 他对荀彧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件事情戏志才纠结了许久,如果只是好友,奉孝和他们的感情也不浅,为何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他想了很长时间,从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越陷越深,揭开了掩饰之后的感情愈发强烈,也愈发让他难以把持。 如果文若能对他有所回应,那该有多好? 当然,这种事情戏志才也只敢想想了,荀彧和他生长的环境不同,现在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了身边好友对他抱有这种想法,最大的可能就是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 这人待人太过温柔,温柔的让人心疼。 看着端坐在旁边的俊秀青年,戏志才心底忍不住再次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因为当初的恩情那就好了,可是感情一事谁又说得清呢? 文若最初不想成亲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是近些年来身体有所好转他也没想过要求娶哪家姑娘,可见心里已经完全没了成家的想法。 既然事情现在已经挑明了,那就由他来做惊世骇俗的那一位,文若迈不开步子,那就由他在前面引着,总不至于让这人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他这么好的文若,合该享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而不是一个人将心思全部放在了家国天下之上。 不管这人是从哪儿来的,他现在都只是人,不是神仙! 思绪百转千回,从最初忽然间被发现的惊愕之中走出来,戏志才很快便决定了以后该怎样和荀彧相处。 更何况,他们俩的身份也不允许他们就此不再联系,文若的性子也做不到因为私情便荒废政事。 知道荀彧在面对正事的时候不会考虑其他,戏志才也没想着现在就让他接受这份感情,所以便率先提起了京城中的事情。 “洛阳城中传来消息,文若遇刺重伤不醒,大夫进了府中就没有再出来过,由此可见伤的有多严重。”这般说着,戏志才不由自主的再次将目光放在现在活生生坐在他旁边的青年身上,“好在文若无事,如若不然,只怕昌邑便是最先乱起来的那个。” “何至于此,彧不过一文臣,有你们在,就算没有我在,昌邑也不会就这么乱了。”微微摇了摇头,说起这事荀彧也正经了起来,“主公未曾传信回来,小道消息皆不可信。” 知道留在昌邑的人不可能全部被骗过去,荀彧一路上走的也不急,只等陶谦将他想传出来的消息传了出来才到达昌邑。 陶恭祖此举无外乎要将驻守在兖徐两州交界处的守将激怒,而后趁乱拿下兖州的城池罢了。 只不过这人一开始便选错了路,他就算直接没有理由率兵攻打过来也比和王允合作直接在京城刺杀来的更好。 不管皇帝有没有实权,京城都不是轻易让亡命之徒进入的地方。 官宦世家遍布城中,一家出事几番牵扯之下就能扯出朝中大半权贵,这么一来洛阳城中治安可想而知。 如果这样还能让刺客混进来,三辅都尉们便可以直接辞官回家了。 看来陶恭祖真的是被逼急了,要不然也不会想出来这么个糊涂的主意,不过王允竟然同意了和他合作,这就让人有些意外了。 “主公在洛阳和王允交涉,毕竟那是司徒,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主公也不会做的太过。”解释了几句之后,荀彧伸手沾了沾樽中酒水,而后在桌上画出兖州徐州的大致轮廓来。 “陶恭祖此次铤而走险,无外乎徐州世族暗中做了些什么,传信让元让等人提高警惕,吾等也该将注意放在陶谦身后那些人身上了。” “陶恭祖......王子师......”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戏志才轻轻将这两个名字念了出来,眸中的温度却不似表面那般无害。 原以为陶恭祖能忍到主公回到兖州,没想到竟然急到直接在京城动手。 伤了文若,毁了文若的琴,这二人实在罪无可赦! “王子师心思深沉暂且不提,但陶恭祖此人背道任情不分忠奸,徐州早已刑政失和,良善之人被打压,谗言小人却能得重用,徐州乱了实属正常。” 轻飘飘给出了一个评价,戏志才将陶谦之前在徐州的政绩忽视了个彻底,更是一针见血的将藏在暗处的弊端指了出来。 有野心是好事儿,没有和野心匹配的本事可就不是好事儿了。 无奈瞪了戏志才一眼,荀彧将方才二人之间的尴尬忘的一干二净,一心投入了即将开战的兖州徐州事情之中。 “即便如此,陶恭祖手下兵马也并非轻易能击退的,否则他怎能在把持徐州这么多年?” “陶恭祖兵力强盛忠并无异议,但要说他把持徐州,那可就不一定了。”对荀彧这么快便投入状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戏志才眼中的笑意明显了许多,敲了敲桌子在他刚才用水画出来的地方点出一点,“文若可还记得徐州陈元龙?” 揉着下巴想了一下,荀彧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志才之意可是陈氏对陶谦不满,所以暗中促成兖州徐州双方相争?” 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戏志才含笑看着荀彧,“陶恭祖想让世族出兵马出钱财出粮草,但是徐州世族却并非傻到任由他算计,除非这人还有什么后手。” 后手? 撑着脸皱起眉头,荀彧将这两个字反复想了好几遍,经过戏志才这一提醒他才感觉自己忽视了些什么。 究竟忘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戏爹(微笑):让文若转移注意非常简单,让他工作便可! 第66章 将近期兖州发生的情况再次理了一遍,荀彧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意识到被忽略掉的事情是什么。 张邈张孟卓已经许久没有和昌邑有联系了。 曹操对张邈异常信任,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在他心里乃是可以托付家眷的存在,关系比之亲兄弟也差不到哪儿去。 当年起兵的时候曹操被张邈帮扶了许多,但是对兖州豪门大族的态度越一直模棱两可,当时情况变化太多,世族们还等得起,但是现在兖州已经完全落入了曹操手中,如果依旧没有重用本地世族的意思,他们可是要闹了。 荀彧如今虽然是世族出身,但是他也知道世族权势过大带来的坏处远比好处要大,曹操也绝对不会让世族接着在自己管理的地方做大。 如果掌权人会容忍世族接着做大,九品中正制便不会出现,往后几百年的科举制度更是不会出现在众人眼前。 前世身为九龄公嫡传大弟子,荀彧也是亲身经历过科举才得到足以出仕的认可,对于科举制度自然不是一知半解。 所以,即便现在背后有着荀氏的存在,他也不敢直接说出接着让世族掌权这种话。 兖州的世族掌不了权,以后曹孟德掌控的所有地方世家们都没有掌权的可能,包括荀氏。 在这件事情上荀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跟在曹操身边这么多年,即便大侄子也颇受重用他们也从来没有私下提携过荀氏子弟。 军中最忌公私不分,即便他身份非同一般也绝对不能碰这些禁忌的地方。 可是他能这么想,不代表其他人也都这么想,兖州的世族可不都是和荀氏一样只在文臣之中影响深重,还有一部分乃是自己掌握不少兵力的存在。 “志才可知张孟卓近来在做些什么?”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焦躁之意,荀彧撑着手肘将兖州兵力分布回想了一下,而后接着问道,“徐州可有派人来过?” 这个徐州指的不是陶谦,而是以陈氏为首的徐州世族。 徐州陈氏对陶谦不满久矣,只不过惧于陶谦手中强兵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徐州尚且未曾听闻异动,倒是张孟卓近些日子和陈公台走的近了些。”感觉荀彧话中有话,戏志才细细将他离开这些天兖州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徐州的事情若非有人刻意相传不会这么快到他们耳中,所以即便现在两边看上去安稳,荀彧也几乎可以确定陈珪陈登父子俩暗中开始布局了。 有陈氏等世族在徐州牵制着,荀彧并不担心陶谦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开战,陶恭祖还没那本事同时搅和两个地方。 就算之前在洛阳和王允说的再好,世族们不上钩,陶恭祖对他们就造不成什么伤害,甚至还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给搭进去。 怕只怕张邈等兖州世族和徐州的世族暗中合作,到时不只陶谦,他们一样会陷入危机之中,就是不知道张邈陈宫这次会不会依旧如史上一般拉吕布下场了。 即便曹操没有诛杀名士边让,陈宫也不会踏踏实实的为他卖命,毕竟他身后是兖州世族,而不仅仅是一个人。 史上他们宁可引来吕布也不肯容忍曹操,无外乎意识到曹操不肯放权,那人想要的是掌控世族,而不是和他们达成一种平衡。 连占据弱势都不肯,世族们怎么可能被人掌控? 所以,他们宁可让州牧换个没有半点谋略的武将来做,也不肯让为他们驱逐黄巾对兖州有大恩的曹操接着压在他们头上。 “现在让城中诸位前往议事厅,此事重大,需得好好商议。”在桌子上扣了几下,荀彧站起身来肃然看着戏志才,他还不想偌大一个兖州最后只剩三城而后从头再来。 对吕布放心是一回事儿,但是他们不能将所有的筹码都放在这上面,意外从来不会因为你准备的好而不出现。 “不急,明日再到议事厅也来得及。”摇了摇头让荀彧先坐回去,戏志才表示,他既然知道张邈和陈宫走的近,自然不会什么安排也没有。 “今日舟车劳顿,待文若休息好再谈这些事情。” 说完,不等荀彧拒绝,戏志才自顾自的起身唤来婢女将他往常住惯了的房间收拾一番,而后直接将人赶去休息。 对戏志才的能力非常放心,荀彧也确实有些乏了,可能之前的药效上来了,所以即便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他也还是迷糊了一会儿便揉了揉额头进去休息了。 看这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样子,只怕是将之前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了,这人怎么能如此让人欢喜,又让他怎么放得下? 笑盈盈看着荀彧进屋,戏志才无奈摇了摇头,而后出去将荀彧身边的卫兵喊来。 虽然华佗等人之前都被吓的不轻的荀彧安排去了荀攸处,但是这几个跟在他身边的卫兵却还是留在这儿的。 这些相当于亲卫一般存在的士兵不会离荀彧太远,之前出了刺杀一事,就算现在在昌邑没有危险,他们也不会再放松警惕。 洛阳城中禁军几许治安如何,不还是出现了刺客? 想到荀彧遇刺一事,戏志才的表情渐渐凝了下来,将卫兵人喊到身边便开始细细询问京城中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那所谓的刺杀。 无风不起浪,陶恭祖既然敢可以刻意将消息放到昌邑,那就代表着他有绝对的把握将文若置之死地。 京城每隔几日便会有消息传回来,虽然不甚详细,但是该知道的他们也都知道,虽然现在文若福大命大没有出事,但是当时在京城之中绝对不只是简单一句“重伤”那么简单。 昌邑城中气氛逐渐紧张了起来,驻守在兖州另一边的吕布营中也如荀彧所料真的迎来了一位巧言善辩的客人。 吕布随丁原在并州起家,武力兵马和其他占据州郡之人相比只强不弱,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在其他人眼中也不过是空有武力的莽夫罢了。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军中将领皆出自庶族,没有世家那般引以为傲的出身,就算再强势也不会让他们正眼相待。 不过现在来看,这些非但不是问题,反而会让他们的计划更加容易进行。 说服了张邈之后的陈宫并没有将吕布放在眼里,不过一空有蛮力的武将,稍加心思便足以为他所用了。 志在必得走进营帐,陈宫朝着上面明显刚刚练完兵才清洗过的吕布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始寒暄。 知道陈宫是自己人,吕布挠了挠头,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忍着听了下去。 这里由他镇着非常安稳,现在没有战事,有没有谋士都是一个样,陈公台没有一点儿征兆跑到这儿干什么? 以为要和什么地方开战,吕奉先沉着脸撑着手臂看着陈宫,只等这人赶紧说到正题上来。 然而,陈宫好像看不出吕布的意思一般,找到一个话题说个不停,就是不往正事上提。 拳头逐渐捏了起来,吕布站起身来,神色之中隐约带着不耐烦,“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以吕布的身份对陈宫其实不必如此做小,但是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武力超群的吕奉先吕大将军现在对文人异常尊崇,就算现在官职高了也还是没能改了这个喊“先生”的习惯。 双手负在后面的陈宫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众多士兵,也知道以吕布的性子听他胡扯这么多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便示意事情只能他们俩知道,这些兵在这儿不好说。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吕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只能由他来完成的艰巨任务,心脏不由自主的便咚咚加快了速度。 极为严肃的让其他人出去,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吕布转身看着陈宫,眼中带着亮晶晶的光芒,“先生请讲。” 清了清嗓子,陈宫抬头看着吕布,“当今天下雄才四起天下纷争,将军勇武所向披靡,便不想成就一番大事业吗?” “身为武将,上阵杀敌为主公建功立业乃布毕生所愿。” 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一句,吕布眼中光芒更甚,究竟是什么样的功劳才能让陈公台这般说辞? 以这人的身份,传令这等小事儿根本不值得他亲自前来,就算是密令也一样,所以说,接下来难道要他打到京城将刚登基的小皇帝弄下来? 虽然对小皇帝没啥特别的感觉,但是好歹是皇帝,这么做恐怕有点不太好。 心中有些纠结,吕布稍稍冷静了下来,还是先听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吧。 如果真的让他打进洛阳,那还是再商量商量再说,荀先生他们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要和小皇帝过不去了? 被吕布的反应噎了一下,陈宫咳了一声,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陈太守出身兖州大族,先前除董卓时身先士卒,亦称得上人中豪杰,曹孟德鸠占鹊巢小人行径,将军可有心助太守一臂之力?” 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吕奉先搓了搓手臂,看着不知道哪儿有自信来说服他的陈公台有些一言难尽。 所以,这不是要他打进东都,而是让他叛主? 作者有话要说:凤仙儿(一言难尽):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傻子? 第67章 神色怪异的看着陈宫,吕布心中升起一番诡异的优越感,虽然他是武将,但是和这人比起来还算得上聪明。 可不是聪明吗? 他虽然平时鲁莽了一些,但是至少不会上赶着去作死啊! 看傻子一般看着陈公台,吕布慢吞吞坐回去,然后问了一句,“先生所说可是陈太守之意?如今兖州境内百姓安康,先生这是要掀起战乱?” 他是个纯粹的武将不假,但是这不代表他真的没有脑子,兖州现在刚安定下来,内部已乱外面肯定不会安宁,这人是要将曹孟德逼上绝路? 多大仇啊? 将脑海中为数不多关于这人的记忆找了出来,吕布抓了抓头发,然后撑着脸面色深沉的坐在那里,不说其他,只气势上的确有一方大将的风范。 这人的待遇在那群谋士之间也不算差,怎么就想不开要造反呢? 因为曹操重才,所以手下人的待遇都没的说,尤其是文臣谋士们,更是想着法子往人府里塞东西。 他现在正是起步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是宝贝,不好好看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骗走了。 发现吕布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陈宫的面色逐渐正经了起来,朝着这坐在上面的武将拱了拱手,遗憾的将之前三言两语将这人打动的想法抛之脑后,“将军此言差矣。” “孟德公雄才大略天下皆知,诛董卓除黄巾更是为人称赞,只看天下英雄豪杰,的确不失为一个可追随之人。”将曹操夸赞了一番之后,陈宫语气一转,明显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将军可知兖州多少城池,其中多少百姓不知曹孟德姓甚名谁?太守等人世代居于兖州,为护百姓费尽心思,曹孟德一来便高居人上,若是将军处于这等处境,可还会一心一意辅佐之?” 费尽心思保护百姓? 吕布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他虽然不知道兖州境内世族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但是也知道让世族们煞费苦心的从来不是保护百姓。 自幼在并州打拼,后来跟着丁原也是征战不停,并州那些世家大族对他们有多看不起他们心里门儿清,如果不是看重他们的武力,只怕连城都不会那么容易进。 并州地处大汉边缘,世家手中的兵马比之中原更为强悍,毕竟有着外族的威胁,没有点自保能力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延续几百年。 但是即便如此,真正能在蛮族手下守住城门的也还是他们这些被人瞧不起的武将。 有外敌入侵的时候对他们是一种态度,外敌被击退之后对他们又是一种态度,那些人变脸速度之快着实令人惊讶。 丁原最初并非纯靠武力起家,期间有一段时间那些世家没少往军队里塞人,这么一来,问题也跟着来了。 各种勾心斗角在军营里开展起来,每天只知道练兵的武将们哪儿受得了这般攻势,没几天便都受不了告到丁原那儿去了。 为了让军队稳定,自那之后,并州军中再无半个文人,军事内务全部由武将来处理,虽然有些事情会处理不得当,但是好歹安生了下来。 并州那些世族在外敌入侵的时候自身尚且不能自保,兖州这些重点放在笔杆子上的世族们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又拿什么去保护百姓? 靠一张嘴吗? 黄巾打过来的时候谁听他们在那儿磨嘴皮子? 所以,兖州境内黄巾肆虐的时候世家的兵马在哪儿?他们挡得了那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贼人吗? 不能,所以最后不还是靠他们。 当初粮草不足兵力不足全凭几位先生策略过人才除掉黄巾贼人的威胁,不说他吕奉先在其中有多大作用,但是属于他的功劳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被人抹去的。 他们凭本事打下来的地盘,凭什么让这些只会在事后搞事儿的人来接管? 让他反了曹操不是不可能,但是弄来这么个理由绝对不行。 吕奉先对世族无甚恶感,甚至对世家在朝政方面的能力作用很是认可,但是这不代表他对那些自视甚高的世族们有好感。 他们军中的军师谋士们虽然也有一部分出身不凡,但是在面对的时候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也是因为这一点,吕布在这里待的甚是安心。 再说了,他平日精力多用在带兵打仗之上,也分不出心去思量言辞之间的弯弯绕绕。 看吕布不说话,感觉自己的说服还是有些用处的,陈宫再接再厉,半真半假将如今兖州的形势讲了一遍,最后又许诺了许多事成之后的好处,只要吕奉先跟着他们起兵,将来成就定然不只如今这些。 知道自己说的多了眼前这人也听不懂,一番天花乱坠的说辞之后,陈宫终于说了些有用的东西,“将军勇武远超曹孟德,如若事成,吾等必迎将军为兖州州牧。” “哦,听上去还不错......” 慢悠悠回了一句,吕布将眼中的讽刺尽数掩饰,然后接着问道,“但是布手中只有这些兵马,怕是不能让先生满意。” 让他当兖州牧? 这是来哄小孩子的吗? 他吕奉先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不清楚,别说是一州州牧,就是一个县城他都不一定能管的下来。 治兵打仗和处理政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事情,前者他自信这天下没几人能比得过他,但是后者......还是算了吧! 没有造反的打算,也没想着去给这些世族当活靶子,吕布看着依旧在游说的陈宫,咂了咂嘴感叹了一句世族就是事儿多。 “兵力一事不用担心,会有人帮忙牵制。”说起这个,陈宫摇头笑了笑,“将军恐怕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曹孟德前往京城恭贺陛下登基,荀文若在府中遇刺重伤,背后下手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陶谦陶恭祖......” “荀先生受伤了?”懒洋洋的老虎猛地站起身看着陈宫,吕布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刚才听见的东西。 以荀先生的身份,身边的守卫必然不在少数,况且还是在洛阳城中,陶恭祖疯了不成? 脸色明显的沉了下来,吕奉先心里将陶谦骂的狗血喷头,而后又将怒火注意到跟着的守卫身上。 连人都保护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 想当初他吕奉先只带十几人便能将荀先生从洛阳安安全全送回颍川,他们可好,在家中还能让奸人得手,真是长本事了! 不知道心中究竟怎么想的,陈公台面上一副惋惜的模样,“听闻人伤的不轻,已经几日都不曾清醒了,如此一来,曹孟德和陶恭祖也算撕破脸皮了,一旦大部分兵力前去讨伐徐州,兖州内部便空虚了下来,接下来会怎样将军也能猜到。” 陶谦这时候下手无疑对他们极为有利,只是可惜了荀文若,本该有一番大作为的人却这么折在了京城,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荀彧出事,荀氏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荀攸尚在曹操麾下,一旦讨伐徐州必定不会留在后方,这么一来,他们倒是稍稍松口气。 被陈宫惋惜的眼神激的差点暴起将人扔出去,吕奉先深吸了一口气,去你的造反! 他们荀先生长那么好看,陶恭祖怎么敢看人好欺负就对荀先生下手,真当他们都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的吗? 好在还记着不能这个时候和陈宫翻脸,这人既然敢只身一人找到他这里,那就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打草惊蛇反而不妥。 “此事重大,还请先生容布思量思量。”一脸严肃的回了一句,吕布表示事情他知道了,但是造反这种事情他还是和手下商量商量再说。 好好商量商量,然后再决定究竟是就地格杀还是让你们接着蹦跶。 阴测测的想着,吕布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仿佛对陈宫的提议非常心动,明天变会带兵跟随他们一般。 满意的够了够唇,没有料到以吕布的心智会对他玩阴谋,陈宫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现在已经开始考虑了,离答应还远吗? 就算近来吕奉先做事不那么莽撞,在绝对的诱惑之下也只能和随了他的意思。 好声好气将陈宫送走,吕布甩了甩手,撇撇嘴一把将脚边的案几踢到一边儿去了。 造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和身边人商量? 还有荀先生受伤一事,连陈宫都得到了消息,怎么他们这儿半点风声都没有? 眉头皱的死紧,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吕奉先挥手招来亲卫让人将高顺曹仁都找过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不知道那还可能是底下人疏忽,如果高顺曹仁也不知道,那问题就是出在他们军队里面了。 不过,荀先生在京城遇刺这么大的事情谁敢瞒下,他们军中皆是最初和曹孟德合作后来才并入兖州编制之中,哪个不是对荀先生敬之又敬,没道理听到消息却不上报。 特意在这个时候将消息透露出来,陈公台这是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吗? 也是,如果有内鬼,刺客混进去也不是不可能,就是不知道这陈公台在其中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了。 活动了一下筋骨,眯起眼睛的吕大将军冷笑了一声,将这些作死的人一个个添进自己以后要收拾的名单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吕大将军(阴测测):荀先生那么好看,你们怎么下得了手?! 第68章 摸着下巴直接坐在了旁边没有被踢翻的案几之上,吕奉先开动了脑筋,试图将方才的事情理出个子丑寅卯来。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知道高顺和曹仁走进来,吕奉先也没想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将自己给绕了进去,满脑子只有一个“荀先生现在生死未卜”。 陈公台果然是个老狐狸,走之前还给他留下这么个消息让他胡思乱想。 一进来就被吕布这么深沉的样子吓了一跳,高顺和曹仁对视了一眼,皆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看到高顺和曹仁都堵在门口,吕布唏嘘了一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终于承认发现以他的脑力根本想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伸腿踹了踹不远处已经翻着的案几,吕奉先凶巴巴的看着愣在外面的俩人,示意人赶紧进来说正事儿。 想着外面井然有序的军营,吕布的眸光闪了闪,而后开口问道,“这几天昌邑或者洛阳城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一本正经的想了想,高顺和曹仁都摇了摇头,这些天送来的都是些敢送过来就会被揍的小事儿,哪儿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皱眉问了一句,高顺再次将这几日处理的公务回想了一遍,猜测是不是他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陈公台方才过来说了一句荀先生遇刺,此时正生死未卜。”沉声将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吕布看着这两人突变的脸色,确定是他们的消息来源出了问题。 要么是陈公台在骗他们,要么就是军中出了问题,现在看来,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陈公台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如果是假的,没有陶谦牵制兖州兵力,他怎么又底气来这儿拉拢自己? “荀先生此时正在洛阳,怎么可能会遇刺?”曹仁眼中有些慌张,不敢相信消息的真实性,“再说了,荀先生的本领大家都知道,刺客怎么会......” “先生到底是文人,身体比不得我们。”捏了捏拳头,高顺很快稳了下来,“将军的意思是昌邑城中出了问题?” 对他们一手带出来的兵马非常有底气,高顺最先想到的不是这里有内鬼,而是昌邑出了什么问题。 “许是如此,不过咱们军中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抱着手臂说了一句,吕布沉思了一下,转而将这件事情放下,先说说张孟卓要夺取兖州大权这回事儿。 待会儿派人去昌邑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毕竟不管是哪一方出了问题都不是好事儿。 造反是肯定不会造反的,他又不傻,还没无聊到没事儿造个反玩玩。 再说了,造反这种事情没道理陈公台只找他自己,就算他手底下兵力不少,但是和现在兖州这几十万的兵马比起来也只能上去送军功。 这么一来,这陈公台还能去找谁呢? 搓了搓脸随便找个席子坐下,吕奉先发现谋略真不是他能玩的了的,于是耸了耸肩也不想了,这儿又不是只有他自己。 大刺刺的站在那儿,吕布简单粗暴的直接开口,“方才陈公台过来,想要吾等随张孟卓一同起兵将兖州大权夺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让他们和他一起造反。 被吕布如此不加掩饰的话吓了一跳,高顺看着猛然变了脸色的曹仁,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低声喝道,“子孝,等将军说完。” 荀先生生死不明,将军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事,难不成是真的想和陈公台一起造反? 额头渗出丝丝冷汗,高顺抿唇看着吕布,应该不会,将军如果真的想造反也不会让曹子孝一同过来,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吕布当然没有蠢到想造反还兴冲冲的让曹仁知道,这不是相当于直接将消息透露给曹操了吗,他还没这么傻。 眸色深沉的看了曹仁一眼,吕奉先上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布对如今的一切非常满意,还没有和他们一起造反的意思。”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不经事儿,看他们家伏义,自己一开口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能帮忙把人拉住。 在心里感叹了几句,吕布也不卖关子了,“将你们叫来不过是想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逢场作戏还是直接将陈公台斩了?” 以他的意思,直接将人砍了一了百了,不过这念头他也只敢想想了,不和人商量直接砍人,接下来被砍的可能就轮到他自己了。 脸色凝重下来的高顺和曹仁对视了一人,异口同声只让吕布别乱来,等他们和昌邑联系过之后再说。 至于陈公台,能拖几天就拖几天,他们不相信这人什么都不准备就敢直接过来。 三人商议了一番,没有耽搁马上去安排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天知道兖州究竟有多少人和张孟卓一同准备起兵。 按理说,以张邈和曹操关系,谁都可能会背叛,唯独他不可能,在曹操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人带兵去支持,让曹操能在酸枣联盟占得一席之地。 世族之间的事情果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说的了的,关系再好又如何,和家族的利益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当晚,吕布派人连夜赶回昌邑,同时若即若离的不给陈公台准确答话,这人当他是傻子,那他就傻两天给他看看。 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陈宫在营中只待了一天便要离开,吕奉先的意图根本瞒不过他,这人要和昌邑那边通了风之后再回话的意思那么明显,要是看不出来他也不是陈公台了。 感觉自己的表现还算是凑活,只是陈宫眼神太毒没有瞒过去,在听到陈公台离开的消息之后,吕布也没感到什么意外。 他倒是想知道这人接下来会去找谁,张邈又纠集了多少人准备在以后搞事儿。 吕布这儿没有着急太久,因为陈宫刚走前往昌邑的卫兵便赶了回来,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个沮授沮公与。 原以为要费上一番心思才能让吕布等人冷静下来不至于被陈公台两句话带走,沮授没想到一来到就被拉住问个不停。 这几个人关心的不是张邈什么时候造反,而是荀彧究竟伤的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打徐州。 伤了他们荀先生,那就别怪他吕奉先马蹄底下不留情。 连向来稳重的高顺都有些急躁,沮授颇有些哭笑不得,幸好他出来之前见了文若一面,不然这些人岂不是要直接去打陶恭祖? 都不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人,怎么还这么分不清轻重? 无奈提了一句荀彧现在已经没事了,沮授并没有将那人已经回昌邑的事情说出来,这件事情他 知道就够了,太多人知道容易泄露出去,到时候主公在京城就不好收场了。 两三句话将这件事情略过去,沮授抬眼看了吕布一眼,“张孟卓等人和徐州陈氏有所联系,一旦开战,此处安危必将是重中之重,奉先将军可有把握守城?” “打仗?我吕奉先还从来没有怕过谁!”极为狂妄的放下一句话,吕布颇为骄傲的扬了扬头,丝毫没有将张邈那些兵马放在眼里。 “守城有伏义子孝在足以,布麾下精兵众多,何不随主公一同讨伐徐州?” 比起来守城,他更想带兵打到陶谦老巢。 吕大将军眼中毫不掩饰的光芒让沮授忍不住摇了摇头,“奉先将军可知张孟卓派陈公台来这儿的同时还去了哪儿?” 话音一落,三双眼睛都看了过来,沮授扣了扣桌子,将军中唯有主将才能带着的简陋地图拿了出来。 手指在并州二字上点了一个点,沮公与极为严肃的说道,“吾方才得到消息,张邈意图和丁建阳合作,如今已经派人到了并州。” 曹仁的脸色随着沮授的话一变再变,他是知道丁原有多厉害,能降的住吕奉先的人会是什么简单的人吗? “丁建阳回并州已有半年,先前虽然和主公关系甚好,但是张孟卓开口,一旦能开出让他心动的条件,兖州即有可能内忧外患同时出现。” 吕布脸色有些别扭,戳了戳同样不自在的高顺,吕大将军上前问了一句,“先生可知布先前在丁大人麾下效力?” “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掉以轻心,殊不知熟悉之人突然出手才更使人防不胜防。”沉着脸看着吕布,沮授试图让这武将多点警惕之心,“张孟卓和主公关系如何?还不是说裂就裂,丁建阳和主公不过合作过一次,即便答应出兵也不出意料。” 对酸枣联盟时曹军内部没有太多了解,当时的沮授随着韩馥在冀州,他们只需要提供粮草,就算有心多了解战事,各方内部的情况也不是轻易能知道的。 当时的丁原和曹操实力悬殊,最后却是曹操主事,不知道内情的人一眼看过去的确会多想。 丁建阳手底下的大将都被要走了那么多,心里没点儿意见都说不过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顺咳了两声,和吕布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先生多虑,丁大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以丁大人的性子,张邈的人过去只有一个下场,被臭骂一顿然后扔出去。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任劳任怨干活的人,你他丫的就是想找事儿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用手机开着热点才能贴更新的也是没谁了,睡觉睡觉,晚安么么哒~ 第69章 沮授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得到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从最坏的地方开始打算,丝毫没有预料到吕布高顺会是这么个反应。 一旦丁原从并州出兵,吕奉先就必须要留在兖州掌控大局,他们如今兵马虽多,但是和丁建阳那些身经百战的并州兵比起来还是有点不够看。 谋略上欠缺不是问题,如果武将们个个都心思百转,那还要他们这些谋士干什么? 沮授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稳住这里的情况,不至于让吕奉先暴脾气上来直接带着兵马去送死,他沮公与自认为不会在这上面犯什么致命的错误。 再说了,来之前文若可是特意和他说了半天如何安抚这时不时不按常理出牌的武将,不至于到时候连人都稳不住。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时候,沮授不敢将那所谓的同盟轻易想的有多坚固,所谓同盟也不过是目标一致罢了,现在有了分歧,丁原必定会选择对他有利的一方。 而为了拉拢丁建阳,张孟卓开出的条件也绝对会令他心动。 面部有些扭曲的吕布一把将对沮授的话颇有同感的曹仁拍到后面,然后极为真诚的看着沮公与说道,“沮先生,丁大人现在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和张孟卓那贼子同流合污,先生真的想多了。” 他们大人想撂担子不干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最开始奉诏到京城便存着将兵权上交朝廷的想法,只不过后来清楚朝廷的现状之后又被吓了回去。 好歹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兵马,总不能将他们往火坑里推,朝廷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 只是后来没等他想到什么好主意,讨伐董卓的酸枣联盟便成立了,一切为了朝廷一切为了百姓,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正好当时不知道要干什么,索性便直接跟着联盟听从调遣了,只是没想到酸枣联盟和朝廷一样不靠谱罢了。 感觉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沮授挑了挑眉毛问道,“二位将军何出此言?” 吕奉先高伏义先前皆在丁建阳麾下效力,对那人的了解自然比自己要多,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笃定吧? 丁建阳此时在距兖州千里之外的并州,这二位还能猜到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成? 来兖州之前一直将重心放在中原一带,沮授对并州西凉的情况仅仅来自于旁人言语,只手头的事情变足以让他忙的不可开交,短时间内也没那个精力关注其他。 看曹仁的反应,好歹确定了不是自己真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沮授稍稍松了一口气,示意旁边的武将接着说。 身为谋士,所有的情况都要考虑到,万一真漏了什么重要的消息,后果可不是简单的两句话就说得完的。 “先生,我们大人此去并州便是为了安排手下兵马和其他事情,现在让他反过来攻打兖州实在强人所难。”艰难的解释了一句,高顺接着说道,“临走之前大人已经说了,打了半辈子仗,也该解甲归田了。” 去了那么久,该处理的事情也该处理完了,敢在这个时候往他身上揽事情,张孟卓这可能不是找盟友,而是给自己拉仇敌。 高顺说的太过委婉,吕布撇了撇嘴,反正现在人也不在,他说些什么也不会受罚,于是干脆直接说道,“我们大人懒,现在有人将公文揽走他求之不得。” 嘴角抽了抽,沮授以为这俩人能说出什么正经严肃的理由来,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起来,但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堪称荒唐的说法。 因为丁建阳懒,所以不会和张邈一起打入兖州,那还是他听过的那个带兵无往不利在军中威严极高的丁建阳吗? “......”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沮授颇受打击的挥了挥手,然后捶了捶脑袋将事情从头又捋了一遍。 现在要紧的是将军中所有的事情了解一下,丁原那边等他再观察两天再说。 实在不敢相信张邈会这么无功而返,沮授不敢直接掉以轻心,丁原一支铁骑扫遍并州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就算吕布高顺都这么说也没法儿让他转变过来。 沮授能得到的消息,昌邑城中荀彧戏志才自然也能得到,只不过随着正常讯息之外,荀彧收到的还有一封丁原的亲笔信。 信上的内容非常符合丁大人以往的风格,开门见山直接说了让他们不用担心,并州的兵马他已经安置好了,张孟卓就是说出一朵花来也别想让他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事儿。 这几年外族都跑去了凉州,并州难得安稳了两年,这个时候脱身正好。 他没有别人那么多野心,最初起兵只是为了活下来,当时也想到会发展成如今这种样子,他这一辈子算是值了,趁现在还能到处乱跑,赶紧把事情都甩开才好。 将自己埋在竹简之中的生活实在太痛苦,清闲了几个月之后重新回归原样更让人难以接受,还好有人在后面接着他的烂摊子。 并州民风本就彪悍,真正管理起来耗费的心力也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这么好的撂担子机会,不把握住他才是傻子。 将丁原的来信看完,荀彧将信好好收好,然后拿出一份竹简来准备给他们家大哥写信,丁建阳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兖州的人过去之后他就能离开了。 那人一心奔着颍川而去,为了避免吓到他们家大哥,他还是提前先给人通个信为好。 处理起事情来从来没有时间概念,荀彧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就很难被转移开,正是因为这样,他手边的竹简更新的速度非常之快,但是比起送来的速度还是有些不够看。 郭嘉看着手边高高摞起的竹简,再看看埋头处理公文的荀彧,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悄悄绕开准备出去透透气。 这人静心专注的本事他这辈子也就只能想想了。 因为不能直接回府,荀彧这些天一直待在荀攸府上,正好这里平日里经常有郭嘉过来转悠,现在经常往这儿跑也没人感到意外。 倒是戏志才,好不容易说开了,原以为荀彧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好歹会有什么反应,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至少能让他有个底。 只是没想到这人回来便一头扎进了公务堆里,转眼便将那事儿抛之脑后了。 每日看公文的时间都不够,如果不是身边人看的严,这人只怕能看到半夜也不肯去休息,哪儿有精力去思考儿女情长? 不敢主动到荀彧跟前晃悠,又不能将那人从一堆公文中拎出来再将之前的事情说一遍,戏志才每日看着眼前的竹简只感觉憋屈的不行。 眼睁睁事情变成这种情况,原本还担心这俩人的关系至此僵化的郭嘉乐的不行,他想了无数后续情况,唯独没有想到荀彧紧接着就沉迷公务将之前那边变故忘的一干二净。 如此可怜的志才,真不知道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同情了。 刚走了没两步,荀攸和崔琰便相伴而来,看着那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郭嘉抖了抖,然后下意识的转身回书房。 荀公达崔季珪只一人便足以让人怵得慌,俩人走在一起更是让郭嘉忍不住想躲着走,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冲突,而是那面无表情的脸实在让他有些撑不住。 之前还好,现在知道荀彧和戏志才之间的纠葛,想想以后荀攸知道之后的反应,郭嘉这个知情人更是不想直接面对这人了。 万一荀公达以后将火气撒到他身上可怎么办,他可是有儿子要养的人。 听到外面的动静,荀彧揉了揉额头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扫了一眼,看郭嘉神色有些不对劲后便直接朝着他背后看去,不出所料,后面还跟着其他人。 将方才写好的信挑出来,荀彧安排人将东西尽送到颍川,然后才转身看着又坐回自己位置上的郭嘉,“怎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看着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没有半点不同的荀彧,郭奉孝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来了一句“没事”。 这样就好,不管志才怎么心塞,好歹他不用担心以后怎么相处。 很快将注意力从郭嘉身上收回来,荀彧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荀攸进来后率先朝着荀彧行了一礼,而后才和崔琰各自坐定将今日的来意说明。 因为兖州的变故,曹操没办法再洛阳多做停留,过两日便会回到昌邑主持大局,夏侯惇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兖徐两州边界处兵马越来越多,不出意外,陶谦接下来第一个要打的就是济北。 去年黄巾来犯时济北已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如果紧接着就再次开展,当地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的农耕必将毁之一旦。 撑着脸想了一下,荀彧看着大侄子深沉的眼神,而后拿出地图思索了起来,“陶恭祖来犯必将选择对兖州压力最大的地方开战,但若是让他分身乏术无力关注济北呢?” 凑过来的郭嘉看着荀彧点出来的两个地方,眼睛一亮心中依然有了想法。 “陶恭祖和公孙伯圭现在依旧关系非常,袁本初和袁公路也该沉不住气了。”眯起眼睛想了想淮南的情况,郭嘉忍不住将地图移到自己跟前,“袁公路这手煽风点火真是恰到好处。” 这兄弟二人哪一个不是天下人眼中的英雄豪杰,若是齐心合力当初哪儿有董仲颖什么事儿,可惜一个两个都心高气傲,愣是将局面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夸”上两句啊! 作者有话要说:嘉嘉:你们接着搞事儿,接不住算我输~ 第70章 煽风点火? 自然,袁公路煽的是公孙伯圭的风,点的是袁本初的火,这两方实力相当,一旦纠缠起来,那可不是一两年间能解决的了的。 淮南一带只要袁术不主动出击,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什么不痛快,当然,袁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除外。 为了避免这个同胞兄弟给自己捅什么乱子,袁术在公孙瓒身上下的心思不少,幽州半数的粮草皆是从淮南运过去,若不是刘虞在背后防的严实,他恨不得直接将幽州收入囊中。 只可惜刘虞公孙瓒现在还没有什么决裂的架势,幽州距淮南又太过遥远,就算拿下也不好治理,袁术也只得先将其放置一旁解决眼前的事情了。 公孙瓒和袁术的关系天下皆知,如此重要的一个“帮手”,郭奉孝怎么会弃之不用? “文若可还记得赵子龙?”眨了眨眼睛,郭嘉笑眯眯的看着荀彧,随手将手中的地图放到了荀攸面前,“嘉听闻子龙将军前几日归乡,如今正在常山郡中。” “赵子龙勇武非常是真,但此时却并非招揽人手的最好时机。”荀彧摇了摇头,就算知道以赵云的战斗力现在到他们这儿来能帮得上大忙,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将人弄过来。 赵云乃忠义之人,初到一地必定不敢放开手脚,他们现在却不是什么能特意分出心思来让他熟悉军营的时候,一个不妥反而会误了大事。 再说了,那人刚从公孙瓒处离开,他们也没有心大到就这么放权到一个刚从敌方归来的年轻人手中。 和荀彧想的差不多,荀攸也不赞同这个时候到常山郡去找一个小将,他们现在虽然看上去处于劣势,但却不是撑不下来。 “奉先元让子孝子廉,文远伏义伯安公泰,军中大将足以让陶恭祖有去无回,奉孝还是想想如何解决张孟卓等人带来的麻烦吧。” 比起武将,陶恭祖比起他们来确实差了一大截,荀攸不担心他们打不过,他只担心后方张邈还能捅出什么篓子。 荀氏的影响力集中在天下士子之上,但是这不代表荀攸不知道权势在世族眼里有多重要,在这方面就连荀彧也没有资格对他说半点不是。 荀攸崔琰皆是正经的世家子弟,张邈叛变的理由只一瞬间便猜了出来,但是他们现在只能尽快将人打压,至于以后曹操对待世族的态度只能以后再说。 寒门士子中有才之人不在少数,世族独大掌控了为官的所有命脉是否真的有所不妥不是他们现在可以评判的。 他们没有资格在这件事情上说三道四。 他们跟随的主公是个有大志向的人,最后能走到哪一步没人能说得准,如果可能,他们亦是非常希望能看到那人成就大业。 但是现在说这些还太早,内忧外患解决不了,便是有天大的志向也没有半分用处。 考虑到他们现在的情况,郭嘉耸了耸肩,对赵云也不是那么执着,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真是败在你们手下了。” “军中大事,岂能掉以轻心?”头也没抬直接回了一句,荀彧在手边的一堆竹简中扒了扒,找出一份出来直接扔到了郭嘉怀里,“今日送来的,奉孝有何想法?” 大致扫了一眼竹简里的内容,郭嘉挑了挑眉,“雪中送炭,孙文台真英雄也!” 知道竹简中是什么东西,崔琰面色如常点了点头,“乌程侯的确人中豪杰,如今吾等腹背受敌,若有奇兵相助岂不正好?” “的确如此,主公之意便是让乌程侯自豫章至九江而后直指下邳。” 外面忽然插进来一句话,几人抬头,戏志才正缓步朝着这边而来,点头打过招呼之后便接着方才的话说了起来。 陶谦张邈想趁他们后方空虚重创他们,他们便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顾自走到荀彧身旁坐下,戏志才神色正经,将地图拉到自己跟前划出一条线出来。 “奉孝公达去奉先处,文若季珪留在昌邑,忠则前去泰山与主公会合,暂且只这么些安排,具体如何,等今晚主公传信便知。” 抬眼看了戏志才一眼,荀彧有些惊讶,他以为前去和曹操会合的该是郭嘉,没想到去的会是这人。 不过旁边几人对这安排都没有什么异议,荀彧也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这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安排。 “此次归来,你我也该好好谈谈了......” 低声在荀彧耳边留了一句话,戏志才拍了拍手下忽然有些僵硬的身体,而后不着痕迹接着方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他们不能一直这么僵着,出去冷静一段时间也好,再次回来他可就不会给这人搪塞他的机会了。 泰山军营之中,曹操看着竹简上张邈纠集兵马的消息,叹了一口气提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他一直没有对本土世族放下防备,总归要来的事情,早晚都要走一遭,因此对现在张邈要和他分道扬镳的情况,他也没有太过惊讶。 好在他们提前有了准备,张孟卓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动静出来。 洛阳城中王允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曹操一人还好,荀氏跟着一起他就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士人没几个在乎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跟风上书总是没错的。 看着曹操将朝中搅了个昏天黑地,王司徒最后只能息事宁人,在这么闹腾下去,朝中百官都要开始考虑搬出洛阳城了。 表面看去仿佛一场闹剧,但是曹操虽然走的急,对这结果却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其他不说,只王司徒好不容易集起来的威望就是要下降不少。 他们前往洛阳本就不只为了皇帝登基,不过中间出了这么个岔子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反而更容易办成了。 丁原和曹操从来没有少了联系,知道曹操志在天下,丁建阳没有什么泼冷水的意思,反而将并州西凉的情况清清楚楚的给他列了出来。 这么些年在并州受得气,现在有了气回去的机会,走之前他也会给曹孟德再提供一些便利。 并州官员多出自当地,朝廷对其管辖力度非常小,因此有些缺漏非常正常,挑出一些能掌握实权又不至于让那些世家跳脚的官职出来,丁原直接上书请朝廷派人前来管理,当然,里面顺便还夹着他的辞官折子。 有曹操在其中周转,刘协很快便将丁原送上来的折子盖上了大印,王司徒全程在旁边看着,但是为了早日送走曹孟德这个瘟神也半个反对的字也没有说。 再说了,丁建阳交出兵权对朝廷有利无害,他为什么要反对? 以为曹操丁原俩人联盟出了什么问题,王允开始很是不解,直到看到了丁原折子上推荐的官员人选才明白这两个人的险恶用心。 这是直接想掌控并州的政权啊! 被曹孟德的想法惊到了,但是王允也没想着给自己找不自在,并州那种地方可不是派去两个人就能把持的住的,没有丁建阳的武力镇压他还能翻出一朵花来不成? 曹孟德未免有些太自信了,这般想着,王司徒心里嗤笑而过,全程安静直到曹操离开洛阳。 兖州还没有稳定下来就想着吃下并州,只怕是痴人说梦。 曹孟德是不是痴人说梦尚未可知,陶谦的兵马到了徐州边界却做不得假,兖州徐州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 袁绍袁术原本都只是袖手旁观,这时候凑上去还不如让他们先打着,到时候他们兄弟俩再怎么争就是后话了。 但是想是一回事儿,现实又是一回事儿,不说曹操,只陶谦也不会放任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在旁边看着,在开打之前,他便直接将书信送到袁术手中寻求帮助了。 身为盟友,在打袁本初的时候他二话不说直接派兵前去,现在他和曹孟德有了冲突,袁公路身为老大不能什么都不管。 本不想掺和进陶谦和曹操之间的冲突,但是现在陶谦明面上提出来了,袁术也不能无动于衷,随意派人带了些粮草便过去了。 袁术一动,袁绍自然不会干坐着,不过他现在就算想和袁公路对着干也分不出精力来,因为他北边的公孙瓒再一次对他发起了挑衅。 袁绍公孙瓒积怨已久,比起这位,曹孟德那都不是什么事儿。 和手下谋士商议了半天,袁绍带着大军跑到了北边,准备在一年之内将公孙伯圭打的再也不敢踏足冀州。 中原就这么大一点儿地界,不该来的就趁早放弃了那些心思。 公孙瓒毫不遮掩的行径自然和兖州脱不了干系,他们即将陷入战乱之中,若是无法将旁边之人牵制住,就算胜了只怕也没有能力再来一场恶战。 兖州表面虽然一片大好景象,但是到底是历经战乱之地,和物资丰盛的徐州比起来到底有些比不过,一旦陶谦想要打持久战,他们绝对撑不过去。 徐州粮草充足,还有一个占据淮南的袁术在身后撑着,而他们身后却只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过来捅一刀的袁本初。 陶恭祖敢如此大胆直接撕破脸皮,粮草方面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留在昌邑“养伤”的荀彧和往常一样留守后方,只不过这次还多了一个崔琰帮衬着。 待在后方统筹全局这种事情看上去没什么重要的,只需要保证后方不乱便是对前线最大的支持,但是深入来看,却是裨补缺漏必不可少的手段。 不显山不露水不激动人心,但是却是绝对不要的手段,荀彧的功劳不在于对前方有多大的帮助,而是着重于防患于未然,即便曹操在徐州遭遇了什么不可测的事情也不至于全盘皆崩无处可归。 张邈不是趁着曹操攻打徐州后方空虚时叛乱,而是在双方对峙之时便拉着近半个兖州的兵马和曹操断绝了联系。 戏志才荀攸跟着曹操出征徐州,郭嘉前去和沮授会和处理张邈带来的麻烦事儿,一眼望去腹背受敌,自起兵以来曹操还从未遇到过如此严峻的情况。 不过就算如此,曹操心中也没有半点丧气,他曹孟德从来不是轻易认输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和小伙伴一起去看了复联三,心情复杂。 第71章 济北境内已是不堪重负,无论如何曹操也不会将战场放在这里,即便陶谦已经在旁的地方设下了陷阱,他们也不得不跳进去。 一个冬天的耕种决定着那个千疮百孔的地方究竟能活下来多少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济北经过一场又一场的劫掠早已没了半点余粮,如果不是开仓救济,这里的百姓连今冬都撑不过去。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这种景象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真实存在的、让人恨不得从未生于这世上的惨状。 和手下众人商议了之后,即便知道陶谦重兵皆在彭城一带,他们也只能朝着彭城而去,一旦泰山郡夏侯元让处有了空子,接下来绝对是他们不想看到的景象。 这边大军在泰山郡边界和陶谦的丹阳兵狭路相逢,另一边曹仁则领着一路军队牵制着陶谦的大将许由,侧面绕路夹击彭城。 他们的粮食不多,经不起持久战的消耗,因此速战速决是最稳妥的方法。 陶谦不是什么没有打过仗的毛头小子,曹操怕什么他清楚的很,又怎么会放着优势不管。 曹孟德不想打持久战,他偏要在这儿拖着,反正粮草徐州多得是,黄巾尚未祸及这边,膏腴之地不是凭空喊出来的。 但是想法是好的,还不等陶谦做出些什么,下邳那边便传来了变故。 孙文台率兵两万,直逼治所下邳,南边袁术非但没有半点阻挡,甚至连消息都是兵临城下才被报到他耳边。 陶谦知道这时候袁术靠不住,但是没想到以他们俩的关系袁术会整出来这么一出给他,徐州落到曹孟德手中对他有什么好处? 被气的不轻的陶恭祖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若不是旁边的亲兵及时扶住才恐怕就直接倒在了营帐之中。 袁公路狼子野心不足为谋,孙文台趁火打劫不顾道义,此二人简直愧对那传遍天下的名声。 在心里将孙坚袁术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半点用处也没有,陶谦只能将半数兵力调回下邳,若是一州治所失守,他这徐州也别要了,直接将印绶送人就行了。 陶谦手下丹阳兵的战斗力不比孙坚的兵差,但是到底年纪大了,办事也不似以往利落,为了两边都不出岔子,他哪边都不肯少了兵马,但是士兵一共只有那么多,就是再恼事情也不会就这么如了他的愿。 曹军营中,戏志才程仲德走在营中看着个个斗志昂扬的士兵们,丝毫不担心对上陶恭祖他们会败。 天下形势变的太快,只想着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陶恭祖在徐州待了几十年,怕是连脑子也一起老在了那儿。 “主公原本打算让志才和公与一同,奉孝虽谋略出众,但是到底太年轻了些,却没料最后来这里的却是志才。”有意无意说了一句,程昱看着旁边闲庭信步走在军营中的戏大军师笑眯眯道,“总不是文若在京城受欺负了,志才这就要给他出气吧?” “不然呢?”眨了眨眼睛,戏志才微微一笑,眉眼间全是无奈,“仲德与文若相交尚浅,不知那人之前是怎么长大的,忠这看习惯之人总不能任由文若受欺负。” 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戏志才真能接着往下扯,程昱嘴角扯了扯,半晌才冒出两个字,“好吧......” “文若身边带着的那张长琴乃他亲手所制,琴形音色皆不输伯喈公之焦尾,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良琴。”对程昱的反应没什么表示,戏志才接着道,“便是忠这与琴毫不相干的人也要心疼几分,更何况文若这个琴的主人呢?” “程昱才疏学浅,尚不能达到文若那等境界,实在是不敢多言。”艰难的送出一句话,程昱对戏志才这理由也是没法评价了。 且不说王允陶谦一同欲害文若,现在人没事身边的琴坏了反倒惹火了这人,难不成琴比人更重要? 清楚的看出了程昱眼中的意思,戏志才的脚步顿了一下,而后才慢悠悠的开口,“文若对琴比他的身体更为在乎,身为好友,忠自是同样的态度。” ——幸好文若没事,如若不然,今天便不只兵发徐州这么简单了。 眼神深处暗藏着波涛,戏志才和荀彧不一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身旁的程仲德更为相似,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只共事几天便关系非常。 必要时候他可以不在乎百姓的生死存亡,只要能打到目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不重要,其中牺牲了什么也不重要,只要有结果就足够了。 没有注意到戏志才眼神的变化,程昱程昱侧身慢下了脚步,而后语气怪异的问道,“文若知道你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岂不是要更生气?” “仲德会在背后嚼舌根。”撇了程昱一眼,戏志才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眸中一片平和。 看来不只奉孝一人看出了端倪,这人这般试探,恐怕也是看出了些什么。 现在只是身边人倒也还好,若是以后知道的人多了,文若怕是接受不了,家风严谨的荀氏怕是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眸色渐渐沉了下来,戏志才没想过要瞒着众人,若是连感情都要藏着掖着,他活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是自己把人拉入歧途,这路上的阻碍理应他来解决,而文若,只要人好好的便足以。 “所以......”面色极为正经的瞄了戏志才一眼,程昱也不在遮掩,直接就想问出那个让他抓心挠肺的疑问。 这两人的关系好的有些过了,就连亲兄弟都不一定能注意到的事情,只要出现在荀彧身上就没有戏志才关注不到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好友之间也不能如此“为所欲为”吧? “忠自己尚且是个糊涂人,仲德怕是要失望了。”脚步未停朝着前方而去,戏志才微微颔首,“文若自幼规规矩矩长大,将来会怎样还尚未可知。” 果然如此! 戏志才说完,程昱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荀彧的性子大家都知道,这等离经叛道之事只怕真的一时难以接受。 倒是志才,明知道是这种情况还依旧义无反顾,真不知道是该打击他还是该在旁边看着,到底只是同僚,这种事情说多了反倒不合适。 他自己对断袖分桃没什么恶感,众人皆有自己的路,只是与众不同些罢了,如果这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看上去倒也挺养眼。 看着旁边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云淡风轻的戏志才,再想想温润如玉笑意盈盈的荀文若,程昱拱了拱手,“既然如此,程昱就先预祝志才如愿以偿了。” “多谢。”眯起眼睛回了一礼,戏志才眼中的笑意更真实了些,他真希望回去之后就能如愿以偿,可惜家里那位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不开窍,只能他一步步引导着来。 希望将来荀家几位兄长知道了能看在自己和文若多年的交情上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狼狈。 二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便到了中帐,里面曹操和几位武将已经在那儿等着,只等他们俩到达便可以商议下一步的走向。 “志才仲德来的正好,快来看今日传来的战报。”曹操面上喜色尽显,不等戏志才程昱走到位子上便率先拿着东西走了下来,“陈元龙父子试图迎刘玄德入徐州,如今袁公路态度不明,陶恭祖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谈带兵出征?” “刘玄德?”戏志才愣了一下,许久才想起来这个刘玄德就是当初酸枣联盟时出过几次风头后来跟着公孙瓒去了幽州的刘皇叔刘备。 当初先帝一声“皇叔”可真真的惊到了一群人,也就“皇叔”本人还有他那几个兄弟沾沾自喜与有荣焉了。 想起了之前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戏志才勾唇讽刺的笑了笑,而后将手中的战报放在桌子上,“如今陶恭祖正以徐州的名义征战,陈氏应该不会干出这种蠢事。” 简而言之,战报有假,他认识的陈元龙做事可没这么荒唐,更何况这时陈珪那个老狐狸还在旁边出谋划策,他们怎么可能这时候请刘备来徐州? 易主不是小事,平常还好说,现在正在打仗,他们是蠢到什么地步才会选择这个时机换主子? 到时刘玄德尚未稳定自身,陶恭祖又没了徐州政权,这仗要怎么打? 戏志才想到的曹操都想过,得到消息之后他又特意派人详细打听了一番,确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陈氏父子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初想迎刘备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一种光景,如果这样,他们绝对不会选择那个时间去迎刘备。 刘玄德再德行高尚再义薄云天,兵马比不过旁人现在也只能龟缩一地不敢出头。 陈氏父子迎刘备只是为了陶谦,就和历史上他们后来迎吕布对付刘备一个道理,看上去毫无立场,实际上却将周围人全都扯进了征战之中,各方势力削弱之后就只能依靠世族的力量,这样一 来,他们在徐州的地位便得到了世族的保护。 兖州张邈的想法和他们差不多,都是为了保住家族的权势,谁也说不上光彩,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曹操能兵分两路还丝毫不落下风,之后更是有一个孙文台火上浇油。 这不是欺负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今天发红包好不好,豹哭o(╥﹏╥)o 第72章 欺负人不欺负人暂且不说,徐州陈氏走了一步烂棋倒是真的。 “陶恭祖知晓陈元龙等人的意图,只怕当初也被说动了几分。”沉声补了一句,曹操走回席位上接着道,“比起陶恭祖,还是刘玄德更难相与些。” “若是如此,吾等便要再好好思量一番了。”手指扣了扣桌子,程昱看了戏志才一眼,二人眸中皆有些慎重。 请人自然要有个由头,如果陶谦也知道的话,刘备定然不会是只身前来。 以求助之名将人喊来,自然是带着兵马前来,不知道他们在刘玄德面前是怎么编排,不过这都不重要,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心探查一查便知道,又怎么会被一面之词给迷惑住? 刘玄德身边原本便有近千人马,此般到徐州沿路遇到饥民也会扩充兵马,既然来了,那他们就不得不防备着这人在后面闹出什么乱子。 这般想着,程昱抬头看着曹操,语气带着些许嘲讽,“陶恭祖陷入危机之中,刘玄德确实仁义,就是手中只有那些兵马也要前来相助。” “谁说不是呢?”戏志才面色不变在后面接了一句,而后问道,“主公可知如今兖州情况如何?文若可知此事?” “今日才将消息送出,估摸着明日便可到达昌邑。”摸着下巴回了一句,显然,比起尽出昏招的陶恭祖,曹操对忽然掺和进战局的刘玄德兴趣更大。 不过今日急着将戏志才程昱叫过来不只因为刘玄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今日一早,陈元龙派人前来试图议和,志才仲德以为他此番行径欲意何为?” “议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程昱下意识的就想说这极有可能是在迷惑他们,他们一路打过来,小半个徐州已经落入了他们手中,要想议和之前便可以说了,为何偏偏在这个关头? 程昱刚想说些什么,但是转眼看到戏志才的神色却又止住了,他忽然想起来这人和陈元龙之前有同窗之谊,对陈登的了解自然比自己要多。 “志才怎么想?”放松了身子看着戏志才,程昱轻咳一声,眼中意思异常直白,“陈元龙这是要降还是要使诈?” 挑了挑眉,戏志才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人,抖了抖袖子便站起身来朝曹操拱了拱手,“主公可知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曹操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戏志才这话是什么意思,“志才是说......” “陈元龙志不在远方,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眼,忠与之同游三载,志趣自是无比契合。” 毫不掩饰自己和陈登是旧识,戏志才稍稍解释了一下,一句话便将旁边的人点醒了。 他的意思非常明了,陈元龙父子俩即不喜陶谦,同样也看不上刘备,现在看来,他们希望效力的乃是拥有气吞山河之势的曹孟德。 戏志才自己在曹操帐下效力,不只是因为这是荀彧选的主公,更是因为这人一言一行皆符合他对主公的期待。 谋士择主不是儿戏,当初戏言无论荀彧选的是谁他都会前去,但那也是因为他对荀彧的眼光有信心,荀氏文若的眼光比他只高不低,看人更是透彻无比,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主公会是什么目不识丁没有远见之人。 但是即便如此,陈元龙的想法也绝对不会是表面上那般单纯。 知道有自己在这儿,曹操对他的示好相信的可能性更大,这才费心派人来到他们这儿,如此胆色不得不服。 到底是将家族放在第一位的人,陈登这时候就是舌灿莲花,就算知道在曹操打下徐州之后他们会拥护,戏志才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人的智谋他清楚的很,就算是选了主公并对之忠心耿耿,一旦和家族有什么冲突,他也绝对会选陈氏。 徐州世家的布局只怕在陶谦前往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展开,敢动在京城行刺的念头,如果没有人在耳边吹风,陶恭祖也不敢将念头付诸实际。 “若忠没有猜错,陈元龙的意思只是陈氏的态度,却并非陶恭祖的意思吧!” “正是如此。”曹操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便才出了戏志才话中的意思。 陈登想要来投多半是真,但是这并不是徐州所有人的意思,毕竟徐州不只陈氏一个家族,陈登也代表不了其他人的意思。 “糜竺糜芳等人对陶谦忠心耿耿,就算陈元龙想做些什么也要防着其他人,以忠对他们的了解,他们不过想让主公取了徐州,而后凭着主公保住在徐州的地位罢了。” 就算和陈登关系比较好,现在各为其主的情况下戏志才也没想着遮遮掩掩,这些事情如果说不清楚在以后可都是祸患。 再说了,想借他们的手将徐州其他几个家族的势力削弱,而后一家独大掌控徐州,不付出些代价怎么可以? 他们带兵大老远的过来,可不只是为了被人利用,最后只一句投靠便能解决的了的。 被戏志才的说辞吓了一跳,程昱赶紧抬头看了一眼曹操,看他神色没什么变化也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这人疯了不成? 就算不想说,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主公最初是靠着世族的帮衬才有了起色,即便是现在,世族的力量也依旧起着很大的作用。 主公不欲世族掌权的意思亲近的人都知道,但是现在不是探讨这些事情的时候,因此大家都不约而同忽略了这个问题。 但是戏志才这话一出来,那就直接将问题放在明面上了,打下徐州之后本地世族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以后他们这些从最初就跟着主公的人及家族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世族的问题总要解决,但绝不该是现在,如果这个时候就离了心,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若主公真心想从寒门提拔人才,对志才也不会有太大影响,那为何...... 文若! 忽然想到了什么,程昱看向戏志才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思,这人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 主公麾下谋士之中,颍川荀氏的确颇为显眼,荀文若、荀公达皆被重用,一旦将来主公想对世族下手,荀氏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但是以文若公达在主公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只会徐徐图之,更不会对荀氏有什么损害,这人是不是担心的有些早了? 还是说现在还没如愿就已经将自己当成荀氏女婿......荀氏媳...... 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程昱的眼神更加古怪,方才那些担心也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程昱为何以那种眼神看着戏志才,曹操也没想着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遮掩,这些都是他最为器重的谋士,若是连他们也不能说,那他也真的够失败了。 “既然如此,那招待使者便劳志才费心了,吾等打不打徐州,并非他陈氏可干涉的了的。” 对视了一眼,戏志才和曹操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因此也没在这上面纠结,反倒是旁边的程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以为这俩人会在这件事情上争论一番,最后还要他出面调解,没想到现在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事情就过去了,简直不符合主公以往的风格。 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这俩人为何只提了一句便将重点抛之脑后,程昱接下来便被拉着继续讨论进攻路线该如何调整了。 他们一路走来,虽说陶谦的兵马不少粮草也足,但是士气却比他们差了太多,这么一来也还是胜少败多,短短两月之间,小半个徐州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不管接下来会是什么样一个情况,总之陶谦这个徐州牧是一定当不成了。 从淮南一带一路来到徐州,孙文台这一路走的比曹操还要顺利,袁术不上心,其他没有多少人是他手下精兵的对手。 在广陵一带驻扎了下来,孙坚没有接着进攻,而是和一郡之隔的曹操配合着给陶谦施加压力。 徐州的占地在大汉十三州之中算不上大,只是因为临海所以物资丰盛,地理位置也极为重要,所以历代一来皆有重兵把守罢了。 如今只有一半的徐州在陶谦的掌控之下,只要他和曹孟德配合的好,一月之内必能让那老小子将印绶奉上。 孙坚算是看出来了,他自己打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虽然胜的多,但是却没有多大用处,但是跟着曹孟德就不一样了,那人指哪儿他打哪儿,效果比以前他们自己思考打哪儿的时候好了不只一点半点。 练完兵满头大汗回营帐收拾好自己,孙文台翻出从曹操那儿送来的消息看了一下,然后挥手派人将手下将领们都找来。 闲了几天了,他们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相信陶恭祖这回看到他们心情会很激动,当初酸枣联盟他们都是熟人,熟人相见怎么能不激动呢? 咧嘴想着陶谦见到他们时的表情,孙坚大力抹了把脸,然后左右看了一下,“那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旁边亲兵怔了一下,“大公子一早便带人出了营帐,将军不知道?” 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孙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吼了一声,“臭小子,整天就会给老子惹事!” 作者有话要说:小霸王(一本正经):我就是想去看看是啥人能降的住我家老爹,真没啥其他想法。 第73章 黄盖等人赶过来便听见孙坚那中气十足的骂声,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几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孙策那小家伙儿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们家这位公子,虽然脑子聪颖武艺也远超同龄人,但是那鬼点子也是多的很,就连他们这些看着人长大的稍不留神也能被他耍上一番。 孙策已经十六七岁,再过两年就要加冠可以成家了,在孙坚眼中,这个备受他疼爱又天天气的他脑仁疼的儿子早就到了能上战场的年纪,因此这回出征便直接让人跟着一起出来了。 自小就在兵营里长大,孙策对老父亲的安排也没什么异议,知道自己要跟着讨伐徐州之后便乐颠颠的背着行囊拿起武器随军出发,徒留老父亲一人被家中一群心疼孩子的人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恨不得天天待在军营不回家。 对军营比自己家都熟悉,自小被放养的孙策也没什么不习惯,看上去细皮嫩肉实际上却异常耐得住操练,儿子这般如鱼得水,原本还有些担心的孙坚憋着一口气,练兵练的更狠了。 跟随孙坚那么多年,这种骂声早已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祖茂耸了耸肩,挤眉弄眼道,“将军叫我们过来,是不是要我们帮忙收拾阿策?” 扭头瞥了祖茂一眼,年龄最大的程普打住这几人飞散的思绪,“将军寻我们何事进去便知,何必在此胡思乱想?” 为了教训儿子就把他们都喊过来,他们将军是这样的人吗? 里面的孙坚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等他们进去便直接走了出来,逮着祖茂便问了一句,“大荣可知阿策那臭小子去了何处?” 程普默默转过头,好吧,他们将军就是这样的人。 打仗的时候是一回事儿,私下里他们将军还真没多大架子,只从将儿子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便足以看出一二了。 被逮住问问题的祖茂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反问道,“阿策不在营中?” “混蛋小子,整天就知道找事儿。”低声又骂了一句,知道自家孩子在哪儿都吃不了亏,孙坚也不急了,有什么事情等他们商量完正事儿再说。 将人喊进帐中,然后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之后孙坚便闭上了嘴巴,他自己什么主意暂且不说,先听这几位都怎么想的。 淮南一带袁术正在观望,只看他之前的态度这次也不会偏帮着陶谦,因此他们只需要留下少许兵力盯着那边便可。 反正他们不会深入徐州,那是曹孟德的活儿,他们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给陶恭祖留下深刻印象,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即可。 不过现在看来,徐州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乱啊! 将现在的情况大致解释了一下,孙坚站在中间,颇有些跃跃欲试道,“刘玄德兄弟三人虽说英武,但是兵力的确比不过咱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在北边,咱们就这么将人拿下也不是不可能。” 刘备先前乃是公孙瓒的部下,手下兵马大都也是从公孙伯圭手中抠出来的,以公孙瓒的性子,能分出去什么心腹兵马才怪。 “不可,刘玄德到徐州占了仁义一名,曹军和他对峙天经地义,吾等掺和进去反倒不妥。”程普沉吟片刻,然后站出来说道,“吾等在此地驻扎已有两日,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粮草会支撑不住,不如在曹军猛攻之时出兵直发下邳,一举拿下徐州!” “正有此意。”孙坚拳头一捶,而后正色将地图铺在地上,半蹲着就直接开始说道,“曹子孝将许由牵制的死死的,孟德亦是分成几路将陶谦团团围住,听说兖州内部已经能分出兵力出来支援,这么一来,刘玄德也不足为虑。” “若是如此,那就容易多了。”黄盖指了指广陵边界的下邳和北面的东海,“琅邪兵力众多,吾等直接北上东海,若是来得及还能和曹军会和,这么一来,陶谦便没了半分反抗的可能。” “军中粮草撑不了多久,只怕曹军和我们一样因为粮草功亏一篑,吾等必须速战速决了。”程普点了点头,和孙坚对视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提议他们要分几路兵马。 他们兵虽然不多,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应对起陶谦那些强悍的兵马也丝毫不虚,和曹操配合的好其他都不是什么事儿。 不过说虽是这么说,现在也不是他们能掉以轻心的时候。 正经起来的几人直接对着地上的一张地图讨论了起来,今日安排好,明日便拔寨出兵,他们没有资本在这儿逗留太长时间。 被几人忘到一边儿的孙策此时正带着几个人在军营不远处的林子里转悠着,这些天跟在孙坚身边,他对兖州那群人的好奇心越来越重,恨不得马上就见识到能让他爹如此推崇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是想是这么想,他也只是想想了。 军中纪律严明,他偷偷跑出来如果被父亲逮住又要挨板子,他也不敢跑的太远。 孙策今天敢出来,也不过是仗着这几天军营没事儿,又特意去孙坚那儿打听了一下确定今天没什么大事儿才跑了出来。 他们如今驻扎在城外,城里虽然没了陶谦的兵马,但是也不是他们这几天就能接手的,所以他也没想着要进城看两眼。 所有的城池都是一个样儿,虽然他爹说过徐州很是富有,但是在这边待了许久,他还是觉得这儿没他们家那边好。 到底是年纪小,在军营中憋久了也想出来透透气,策马在大道上跑了许久,大汗淋漓之后孙策带着人找了水源洗刷去了。 大热天的,在水里泡一会儿那是真的舒服。 许久没有这么放肆过,直到旁边的士兵提醒了好几次,孙策才恋恋不舍的从水中出来准备回去。 希望他爹现在还忙着操练那群倒霉的大兵没空注意他,不然回去就是一顿揍了。 皮糙肉厚被揍习惯了的孙策揉了揉脸,并没有将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放在眼里。 刚走了没两步,林子中间的大道上便出现了一个身影,孙策示意旁边的士兵停下,然后在马背上看着那朝着这边而来的人。 这两天城禁甚严,这条路已经好多天没有来往的人,这人明显不像是普通百姓,再往前走估计就直接到他们军营里面去了。 他们将营帐驻扎在这里虽然没有什么遮掩,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过来游玩的,要不然这还叫什么军营?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人去将人拦下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这人是他爹放进来的? 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来人两眼,那人白马银枪看上去格外英姿飒爽,孙策眼中冒出亮晶晶的光芒,过两年等他长大了,也会是这样一人一马一枪行遍天下。 正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孙策将自家老父亲那暴怒的脸抛之脑后,一点儿也没感觉自己想的都是将来不可能发生的。 旁边的小兵看那马上的人看了过来,悄悄戳了戳旁边不知道想什么的孙策,“公子,那人看过来了,咱们要不要走?” “不急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让身边的人沉住气,孙策摆了摆手,潜意识里便认为那人不是坏人。 身为一个从小在各种混乱之中长大的人,孙策自认为他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了。 他爹可还在附近守着,这人如果是陶谦的手下那就不好了。 孙策不是什么不晓世事的天真孩子,带兵打仗他或许缺了几分资历,但是谋略之上他已经比孙坚强上不少了。 更何况有什么事情不只他自己思考,身边还有个天资聪颖备受瞩目的好友帮衬着,就算没有孙坚在前面给他扫平道路,孙策以后也绝对不会是等闲之人。 旁边白袍之人注意到这边孙策看了他许久,沉吟片刻也下马走了过来,他来这里也没什么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看各州百姓的日子如今到底有多大差别。 看那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孙策也不磨叽,直接抱拳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 这人有马,还是战马,更是随身带着兵器,如此一来必定是个武将,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带着这些东西轻易在外逗留。 他们如今虽然不是在城里,但是孤身一人走在外面也不是多安全,就算孙策胆子大他也不敢离军营太远,不然真出什么事儿他哭都没地儿哭。 说明了自己的士兵身份,孙策也没傻到直接大刺刺的说自己是谁,毕竟他们还都不认识。 听了孙策的话,那人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跟着报了姓名,“在下常山赵子龙,只是偶然到此处罢了。” 这么镇定,要么是带着任务,要么是有备而来,阿瑜说了,绝对不能轻易相信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要不然只怕被卖了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想着,孙策面色沉稳看着距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青年问道,“阁下到这儿有何贵干?” 赵子龙?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 第74章 不对,赵子龙? 这不是老爹之前说过的那个公孙瓒那群喜欢白马白袍恨不得把脸都抹成白色的那群侍从中的一个将领吗? 忽然想起来这人的身份,孙策微微瞪大了眼睛,然后更不相信他刚才说的只是偶然来到这儿的话了。 好好想想他们现在在和谁打仗,出来之前他爹还说了一句刘备掺和进来了,同样都是公孙瓒手下的人,这人来这儿会是什么目的都没有? 摸着下巴再次将赵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估摸着他们一起动手大概能将人拿下,孙策仰头来了一句,“子龙将军此刻不应该忙于征战,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垂眼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又故作老成的半大孩子,赵云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说道,“云此时闲赋在家,何来忙于征战一说?” 知道他的名姓,这人的身份估计不只士兵那么简单,不过,他回常山几个月,已经和幽州没有多少联系,这孩子估计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些许事情,但是却并不清楚其中究竟是什么情况罢了。 他安置好家里人再出来已有半月,这半月的时间都是在徐州游历,见识过曹操兵马的强悍,也见识过徐州百姓的艰难, 曹操心怀天下,身边聚集了许多能人,假以时日必能成大事,赵云的心已经往那边偏了,但是他向来心思缜密,自己想去,人家可能还不愿意收呢。 现在徐州战事正紧,以他的身份这个时候去容易让人生出怀疑的心思。 生怕让人感觉他心怀不轨,赵云一路上本分极了,半点也没想着给自己找事儿,不过看孙策那防备的样子,他倒生出了些别的心思,“小将军可是乌程侯帐下之人?” 这话一问出来,孙策眼中的狐疑更浓,如果不是顾忌着自己可能打不过恐怕直接就想上前将人绑了带回军营。 都这样了还说是偶然路过,这人当他是傻子呢? 孙坚带人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家大儿子正和一陌生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脸色一沉,直接催马上前将人拎在手中,孙文台也不管旁边的赵云,直接阴测测的开口,“臭小子,玩够了吗?” 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想将身后的大掌拍开,因为有外人在场,孙策强忍着没有当场蹦起来,只是吸着气看着毫不留情的老爹说道,“爹啊,放手,那人是赵子龙!” 这话真有点用处,孙坚一手将人扔进身后亲兵堆里,然后才转过头看向刚才被自己忽视的白袍小将,“子龙将军怎么会在这儿?” 虽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但是赵子龙这人孙坚还是认识的,这年轻人在公孙瓒手下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是个难得的悍将。 看赵云面带犹豫之色,孙坚想了一下,问了赵云的意思后直接将人一起带进军营,如果他没记错,赵子龙如今是个闲人吧...... 跟在后面的孙策看了一眼赵云,再看看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的孙坚,拍了拍马屁股便凑到了前面小声问道,“赵子龙是公孙伯圭帐下武将,就这么直接将人带进军营真的好吗?” 瞥了一眼一脸疑惑的孙策,孙坚拉着缰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回去和老程好好学学,再这么蠢下去,出去别说是我孙文台的儿子!” 别说能将人养成周家小子那样了,就现在这情况,他这儿子还需要跟在身边多历练历练。 不明白又哪儿惹到他家老父亲,孙策摸了摸脑袋,转身蹭到赵云身边去了,既然能进军营,那这人对他们应该没什么威胁。 少年人最是安静不住,虽然赵云自己没有这个阶段,但是看多了也知道孙策这个年龄正是对什么事情都好奇的阶段,因此不等人问出来,他就直接回道,“在下欲前往孟德公处效力,乌程侯与孟德公关系非常,自是愿意收留两日。” 孙坚和曹操自从酸枣联盟之后关系就异常紧密,赵云田豫在兖州待的那段时日是什么待遇他也知道,自然清楚曹操对这人存在着招揽的意思。 反正现在目标一致,先让人在营中待几日,待之后和曹孟德会和之后再看他到底要去哪儿了。 对赵云的品行很是信任,孙坚也不担心这人会在军中捅出什么事情,以他对赵子龙的了解,这人即便想做什么也都是光明正大的来。 所以说,即便陶谦费尽心思想要将曹操孙坚挡在徐州外面,内忧外患之下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兵马节节败退。 陈登父子的想法曹操清楚,但是这不代表他会直接将人拒之门外,陈元龙一身才能不假,除了将自己死死的绑在世族这条船上之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父母官。 曹操虽然有心想解决世族和寒门之间的矛盾,但是现在却不是处理这些事情的好时机,如果连平定都没有定下来,他怎么解决那些事情? 事有轻重缓急,该将注意力放在那儿曹操还是分的清楚的。 兖州,除了张邈起兵时乱了一阵,接下来被吕奉先那强悍的兵马镇住之后,州郡之中安稳的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有时候只怀柔政策是不行的,必要的时候武力镇压也是非常重要的。 有郭嘉沮授在旁边看着,吕布等人率军直接一路到了张邈的家门强行将人绑了带回昌邑,当然,陈宫也没逃得了。 曹操在兖州根基不稳,这件事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如今主公正带兵征讨徐州,他们也该做些什么来让众人正视一下,这个兖州牧可不只是官府里多一个人那么简单。 立威一事说简单不简单,但是说难也不难,只看人怎么做了。 兖州暂时安稳了下来,世族们经过张邈一事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荀彧他们也能分心看着徐州的局势。 戏志才和程昱跟在曹操身边,两人皆是不出世的奇才,锋芒毕露之下这么快将大军挺进徐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那边做事最出格的不是程昱,而是戏志才这个看上去极其温和无害的纯粹文人。 低声叹了一口气,荀彧心中竟然有种荒唐的想法,戏志才如此咄咄逼人将陶谦逼的只能龟缩在治所之中原因可能是之前的刺杀? 怕是之前被吓傻了! 这些天忙里忙外将兖州境内的混乱镇压下去,郭嘉一回昌邑便直接在荀彧府上住下了,崔季珪来信说这人一忙起来就没有休息的意思,他根本就劝不住。 为了不让戏志才回来看见一个病歪歪的荀文若,郭嘉觉得他有必要时刻跟在身边看着,左右他们每天都要办公,在一起也方便了不少。 难得见荀彧什么都不干只是坐在那儿看外面的景致,郭嘉唏嘘了一声,却也不得不凑上来打扰了这人的兴致,“张孟卓还不肯消停,文若是否再去看看?” “让他闹腾吧,等主公回来再说。”回过头示意郭嘉在对面坐下,在张邈等人被压到昌邑之时荀彧就去和人谈了一次,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出身世族不假,但是想凭着血脉就把持着天下众多资源,这让寒门那些有才有德之人如何出头? 这本就是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没有曹操还有其他人,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 张邈陈宫等人要如何处置只能等曹操回来,荀彧没法处决他们,只能让人好好看管,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早猜到荀彧会是什么反应,郭嘉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问了一句,“文若让陈长文来兖州所谓何事?那人在豫州待的好好的,何必大老远的来这儿?” 陈长文就是陈群,九品中正制后后期曹魏《律法》的主要创始人。 只看郭嘉的神色,就知道他对这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碍于荀彧在身边也只能憋着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郭嘉和陈群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 同为颍川人,又年龄相仿,陈群是颍川陈氏正儿八经教养出来的,虽然不是瞧不起旁人,但是到底对出身高贵作风端正的士子更为亲近。 郭嘉性子高傲,陈群也差不哪儿去,更何况这也是一个擅长夸人骂人品评人的家伙,夸起人来能让人觉得通体舒泰,骂起人来更是让人恨不得直接去和他肉搏。 显然,郭嘉属于这被骂的一类人中。 无奈摇了摇头,荀彧敲了敲桌子,将郭嘉的思绪从别处扯回来,“长文在豫州任期已满,如今兖州正是缺人的时候,若是他愿意,来这儿又有何不可?” 荀彧和陈群认识的比郭嘉还要早,毕竟都是世家子弟,从小跟着长辈自是有些来往,虽然年龄有些差距,但是聚在一起也是相谈甚欢。 荀彧记得清楚,史上陈群的妻子是他的女儿,可惜偏差早就从他出生便出现了,那原本应该嫁与这人的女儿自然也不存在。 陈群不会一直不娶妻,没有荀氏女还有其他家族的适龄女子,因此荀彧也没有纠结这些事情,只不过在和陈群相处时还是会格外关注几分。 这是个和郭奉孝完全不一样的人。 再说了,这时候将陈群找来可不是为了让他来和郭嘉斗嘴,虽然现在曹操没那个精力直接和世族对上,但是早做些准备总没有坏处。 早点将九品中正制弄出来,若是可以,提前将科举制度提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陈群(矜持):在下擅长夸人,更擅长骂人,尤其擅长骂郭奉孝! 第75章 不知道荀彧已经想到了哪儿,郭嘉皱着脸坐在那儿,眼中写满了不情愿。 陈长文天天板着个脸,就知道揪别人的小毛病,文若真的不是看自己不顺眼了吗? 委屈的趴在桌子上,郭嘉一句话也不想说,好吧,可能真的是看他看烦了,所以才想着找陈群过来。 他和陈长文在一起不打起来已经是万幸了,只要想想他们以后可能待在一间房里,他就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他肆意饮酒作乐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看郭嘉脸都快绿了,荀彧也不多说,只是笑眯眯的在桌上摆着东西,顺便将刚挖出来的桃花酿掏出了一小坛。 酒是去年冬天埋下的,前两天才拿了出来,正好便宜了这酒鬼。 抬眼看到荀彧的动作,郭嘉一个鲤鱼打滚跳了过来,什么陈群统统抛之脑后了。 餍足的抿了口酒水,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酒抱在身边,郭嘉再次趴回桌子上,双眼亮晶晶的来了一句,“那家伙什么时候来?” “不急,总要处理好豫州的事情再来。” 陈群的能耐可不只提出个九品中正制那么简单,既然想提前将人挖过来,那就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安置。 瞥了一眼没个正行的郭嘉,荀彧觉得让陈群过来真是个好主意,有人时刻在旁边盯着,这小子能这么放荡下去才算见了鬼了。 这俩人关系不好不是没有理由,对于荀彧等人来说,陈长文自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好朋友,但是对于郭嘉来说,那就是个对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的冤家。 能在后来编出曹魏的《律法》,陈群自然是极为注重规矩的,但是不巧,郭嘉却是个对规矩视若无物的家伙。 如果不是曹操宠着,郭嘉这性子迟早被人诟病,不对,是即便有曹操在背后撑着,弹劾郭嘉行为不端的人也从来没少过。 他与戏志才和这家伙相交十几年,旁人可不一样,不知道这人在颍川时是怎样一副德行,只看他这么在军中放肆,看不过眼很是正常。 但是看不惯也没有办法,郭嘉这性子自小如此,有人在后面撑腰更是无所畏惧,看不惯的人也只能看着。 但是陈群不一样,这是个在颍川书院就和郭嘉不对付的人,别说有曹操在后面撑腰,就是皇帝来了也别想让他对郭嘉有好脸色。 若不是如此,郭奉孝也不至于听到这个名字就一脸生无可恋。 他不是怕了陈群,不就是被骂吗,他被骂的多了,不差这一个,但是陈长文会从文若志才那儿下手折腾人。 唉,几年不见,希望陈长文已经改了他那老夫子一样的性子,年轻人何必事事规规矩矩,像他一样不好吗? 默默吐槽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郭嘉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撑着脸看着荀彧,“刘玄德等人已经到了徐州,兖州境内如今无人敢动弹,让吕奉先带兵出去行还是不行?” “怎么,奉先去你那儿?” 微微摇了摇头,荀彧并没有让吕布这时候出去的意思,现在的兖州看上去安稳,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一旦没了兵马,第二个第三个张邈陈宫马上就会出来。 在这件事情上,荀彧从来不会掉以轻心。 比起旁人想立足一地必须靠着当地世族不同,曹操在兵马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在一开始就以强势的态度进入,之后再想让他弱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比起史上那一次次的平乱,荀彧觉得现在这样在最初就强硬的表明态度更加合适,至少不会将过多的兵力浪费在平定内乱之上。 曹孟德杀伐果断,这一点荀彧再清楚不过了,他可以去拉拢一些暂时无法动手的大家族,同时也能对不听他的话的家族下死手,例如历史上的边让等人。 事实上如果按照这么发展,曹操最后也将世族的实力削弱了极大一部分,君不见到了曹魏后期,没有一个家族能对他的做法有所制衡,即便是自起兵便跟着他的荀氏也是一样。 没想着让荀氏成为什么能左右主公想法的存在,但是也没想过就此让所有世家一同覆灭,趁曹操还没想起来用什么强硬的法子,荀彧现在只想早些弄出来九品中正制。 现在就开始准备,等寒门地位提高一些之后,他们差不多也能控制了中原一带,到时候就是时候试试科举的效果了。 现在谈及称帝还太早,但是选拔人才的方式无论什么时候来都不早。 曹操不像袁绍袁术对门第出身看的非常重,只要有真才实学,就算是白身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如今曹操的班底之中世家子弟有,但是被曹操一路提拔上来的也不少,任人唯贤,这一点比之只看家世好了不知多少。 敲了敲桌子,荀彧看着郭嘉说了他的意思,“奉先留下,让伏义带兵前往徐州。” 兖州如今分不出文臣谋士和吕布一同出去,没有人看着,他到底是不放心让吕奉先一个人去徐州。 他倒不是怕吕布打败仗,即便在谋略上稍有逊色,吕奉先在行军打仗之上的能力也是远超众人,他怕的是刘备凭一张嘴将人给忽悠的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刘皇叔既然以皇叔自居,在民间的号召力虽然比不得皇帝本人,那也远比其他人要强许多,更何况他那宽厚亲民的性子,更是让百姓恨不得举家跟着。 宽厚亲民,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实际带来的好处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曹操南征之时,刘备宁可带着十多万的百姓,一天只走十多里路,也不肯带着兵马先走,最后被追上之后狼狈逃窜,看上去很傻,却在后来为他赢得了万世的赞誉。 事实上,在刘备安顿下来之后,那些失散的士卒又很快汇聚到他身边,如若不然,接下来的赤壁之战他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资格去打。 而赤壁之战后,刘备在江南的公安屯居下来后,更是每天都有江陵的士族和百姓渡江投刘备,当时的那儿是正儿八经的东吴的地盘,但是百姓自发的行为,东吴就算是眼睁睁看着也说不出什么来。 一场大败换来如此声望,刘玄德的本事让人不得不服气。 战场上刀剑无眼,当时一旦有丁点差池,落入曹操手中之后都不会有接下来这么多事情,人都没了,要声望还有何用? 所以说,这刘玄德的胆色也不得不让人佩服。 荀彧心里清楚,如果处于同样的境地,曹操绝对不会带着这么多累赘,败是一时,他曹孟德绝对有翻身来过的本事。 曹操对旁人的说法并不在乎,或者说,如果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他不会去在乎旁人说的是什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是对是错自有后人评说,骂名什么的他不在乎。 刘备和曹操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在这边直来直去习惯了,荀彧真的担心吕奉先过去被绕的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倒不如让性子稳重的高顺过去。 “刘玄德兵马不多,伏义的陷阵营完全能挡得住,如此也行。”摸着下巴想了想,郭嘉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吕奉先那家伙恨不得离嘉远远的,怎么会主动找过来,他这意思是借着公与传出来的。” 吕布是个闲不住的,沮授被烦的没有办法,直接将麻烦扔给了郭嘉,不过郭嘉才不会傻乎乎的接着,二话不说直接找荀彧这儿来了。 吕奉先那性子,也就只有文若能安抚一二了。 在其他人眼中,因为之前丁原的嘱咐,吕布对荀家的人都客气的很,现在丁建阳走了,他也没啥改变,对荀彧荀攸都小心的很,尤其是面对荀彧的时候,恨不得将头上的须须都给拽在手中,生怕不小心打到这人身上。 所以只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直接将人扔到荀彧身边就可以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让那如狼似虎的猛将乖乖听从指挥,但是有用就行。 “稍后让奉先伏义等人去一趟议事厅,咱们也不能待在府里躲懒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荀彧走到门外让人去将武将谋士们喊道议事厅,自己也准备收拾一下过去。 趴在桌上哀叹一声,郭嘉揉了揉脑袋,紧跟着也走了出去。 躲懒? 荀家文若怎么会躲懒,这说的是他郭奉孝吧! 不管在里面的郭嘉是个什么反应,荀彧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那人收拾好自然会走,用不着他来等。 外面天色有些阴沉,估计到晚上会下雨,荀彧皱了皱眉,吩咐人多带些雨伞,免得那些心大的武将们没注意,待会儿再淋着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章,小伙伴生日出去玩,如果回来的早估计会有二更,有也是到半夜了,乖乖睡觉不要熬夜明早起来看,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第76章 如果只是一个刘玄德还不至于让荀彧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郭嘉低头想了想,总感觉今天还有什么事情。 将荀彧随手放在一边的竹简翻看了一下,向来胆大包天的郭大军师的脸色忽然变了。 ——瘟疫! 所谓疫,就是指“民皆疾也”,意即凡能传染的病都通称为“疫”。 至于“瘟”,则是指烈性传染病。 “瘟疫”一词一出,那就是数以百万计的百姓死去。 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郭嘉看着手中的竹简,沉默了片刻后赶紧起身跟在荀彧身后一同出去,这可不是什么一个人能解决的了的小事。 疫病从来没有消失在中原一带,但是大规模出现却也不多见,当年在文帝景帝正值昌盛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便造成了 “民大役死,棺贵”的悲惨景象,如今他们没有那盛世为基,这要如何应付这来势汹汹的疾病? 地方官在疫病一事上不敢怠慢,消息已经传到荀彧这边,只怕京城那边得到的折子只多不少。 现在的朝廷连自身都难保,哪儿分得出心思来解决疫病一事,这事从头到尾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到议事厅中坐定,趁着还没有人到来,郭嘉难得面色沉重了下来,就瘟疫一事和荀彧说个不停。 吕布和张辽一块儿前来,因为外面天热,所以只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两人便已经满头大汗了。 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眼,吕布撇了撇嘴,紧跟着一起进了议事厅。 知道武将们一个个都耐不住热,荀彧一早便准备好了凉水,让他们去旁边擦洗之后再来说正事。 火气要是下不去,这整个议事厅都要被他们带的热起来。 先没有说瘟疫一事,等人都收拾好了坐定,荀彧看着高顺将徐州的情况说了一遍,但是不管徐州形势多紧急,他们这里也不能分出大部分经历去帮忙。 徐州最后到底归谁不重要,兖州他们必须要牢牢的守住,打完仗回来却无家可归真不是什么好事。 吕布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荀彧说完之后也不过是在位子上哼唧了两声,然后也点点头表示听清楚了安排。 沮授崔琰等人这些天忙于安抚世家已经其他地方的动乱,来到议事厅还不忘思索着家中尚未处理完的竹简,看荀彧明显还有话要说,他们也不急着说什么,就这么坐在下面等着。 他们忙,荀彧只可能比他们更忙,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人也没有时间将他们一个个都找过来。 果然,安排好要出去挡着刘备的人马之后,郭嘉便站了出来,手中难得还带了一份竹简。 中原一带瘟疫又起,此次来势汹汹恐有文景时期那般凶狠,如今已有不少百姓染病,事态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地步了。 消息是今天一早传回昌邑,郭嘉大中午去找荀彧最主要为的还是这件事情,瘟疫不是小事,如果真的控制不住,到时候死村死城都会大片大片的出现,不管你是官员还是百姓,在疫病跟前都是一样。 荀彧懂医理,但是他到底不是大夫,遇上疫病这种棘手的病症也是无计可施,好在他们现在有一个神医华佗,不至于在疫病面前束手无策。 疫病一事还没来得及通知华佗,但是他们必须要赶紧做准备,否则一旦大面积爆发,他们就只能守着一个没有生机的兖州。 不只汉朝有瘟疫,自这之后的几百年瘟疫也没有消失过,即便这时出了个医圣张仲景,也没法直接将疫病根除。 大唐时出了一回江东大疫,死者过半并非假话。 当时江东一带出现饥荒,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之后一年便出现了瘟疫,只死者占了总人口的七八分。 ——城郭邑居为之空虚,而存者无食,亡者无棺殡悲哀之送,大抵虽其父母妻子也啖其肉,而弃其骸於田野,由是道路积骨相支撑枕藉者弥二千里,春秋以来不书。 战乱已经让百姓难以过活,这个时候再来一次天灾,百姓真的是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 郭嘉话音一落,议事厅中的人脸色都沉了下来,即便是吕布这种不怎么关心外面情况的武将也知道疫病是多可怕的一种东西。 一旦这东西传到军营之中,大半的士兵都会被放倒,可怕的从来不是战争,而是这无解的凶残病魔。 抬头看向荀彧,沮授张了张口,语气有些发干的问道,“文若准备如何处理疫病一事?” 那东西有多可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人可千万别想不开自己过去,否则等主公回来他们没办法交代。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荀彧的确准备自己亲自前去,有华佗在身边,他自己又不是什么弱不禁风之人,他去最合适不过了。 昌邑城中留这几人在他非常放心,如果处理得当,不过一月,疫病便能被掐灭的苗头兴起之时,为了避免造成更多伤亡,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消磨。 这时的疫病似乎被称之为“伤寒”,医圣张仲景也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如果可以,将张仲景找过来胜算会更大。 毕竟医圣编出了《伤寒杂病论》,对如何治疗伤寒更为上手。 然而张仲景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荀彧只知道这人大致可能出现的地方,这时候去找人显然已经来不及,他也只能先派人寻着。 好在他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大唐的医术比之现在已经精进了不少,对待疫病之上他和华佗商量着来总能先将事态稳住。 只看荀彧的神色就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在大事上郭嘉从来不会因为私情而耽搁,因此也只是在下面听这人安排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文若有仙人一般的手段,疫病应该伤不到他。 这般安慰着自己,郭嘉的脸色并没有半分放松,万一那让这人非常放心的大夫找不出如何治疗疫病该如何是好,就这么让文若去那危险的地方吗? 之前不是没有兴起过疫病,但是没有几人能挡得了那来势汹汹的病情,那华佗真的行吗? 看旁边几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荀彧顿了一下,而后略微安抚道,“诸位不必担心,疫病并非无解之症,到是彧每隔三日会传信回来,对自身安危吾还是顾得住的。” 可那是瘟疫,不是普通的头疼发热! 在心里喊了一声,沮授知道劝不住荀彧,所以只能保持了沉默,而后才开口问道,“主公可知晓此事?” “得到消息之后彧便派人快马加鞭将消息送至主公营中,如今战事正要紧,不能因为一场疫病毁于一旦。”这么说着,荀彧扣了扣桌子,将他仓促间赶出来的注意事项交给沮授,“上面所写对疫病有防范作用,还请公与尽快将之散发到城中,这昌邑可经不起疫病的肆虐。” 原意是问荀彧去疫病发生的地方一事曹操知道吗,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回答,沮授叹了一口气,文若如此一心为民,这让他们这些人情何以堪? 外面一声惊雷炸起,议事厅中众人皆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连老天都在和他们开玩笑。 这个时候下雨,怕是之前没有瘟疫的地方也会滋生不少脏东西,没有半点防范意识的百姓怎么躲得过这天降大灾? 左右正事已经说完,接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趁现在雨还没有下起来,荀彧派人将之前准备好的伞拿出来,然后就让离得远的几位先离开了。 悄无声息走到皱眉看着外面雨水的吕布身边,荀彧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拍了拍这人的后背,“奉先将军可愿随彧一同前往?” 身体好的武将对这些疫病抵抗能力强,有他在旁边看着,吕布应该没有机会染病,因此荀彧也放心将人带走。 “先生何时启程?”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吕布挠了挠头直接问道,“布有的是力气,先生尽管使唤。” “到时少不了奉先将军出力的地方,将军先回去准备一番,我们明日便启程。”笑着后退了一步,荀彧微微摇了摇头,感觉还是将这人放在身边比较放心。 塞了一把伞到吕布手中,荀彧转头看向郭嘉,示意他们也该回去准备了,夏日的雨来的急,但是也停的快,如果他们脚步快,可能到府中时这雨便停了。 当然,如今也不排除会一连下许多天的可能性,只是这么一来,兖州便危险了。 或者说不只兖州,整个中原一带都危险了,疫病在中原一带是高发的疾病,一个处理不当,近乎半数的百姓都将失去性命。 第77章 俗话说,大兵之后,必有灾年。 在黄巾起义之前,中原一带便已经纷争不断,张角起义之后,各州之间的战乱更是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据史书记载,东汉桓帝时期大疫三次,灵帝时期大疫五次,献帝建安年间更甚,几乎每年都有无数百姓死于疫病。 十室九空的状况不是因为打仗,而是因为这些随着战争而来的可怕天灾。 将昌邑城中的事情安排好,荀彧和华佗便带人去了最先报出疫病的地方,时间紧急,他们片刻都耽误不得。 当然,即便身边有一个神医华佗,荀彧也没忘了派人去找张仲景。 药王孙思邈研究过汉末的疫病,他虽然不是杏林弟子,但是对这些也是了解过一些,这时的疫病不是什么鼠疫之类,而是伤寒。 医圣张仲景之所以被称之为医圣,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编出了《伤寒杂病论》。 不明四书者不可以为儒,不明本论(《伤寒论》)者不可以为医【1】,后世的评价已经足以说明在治疗伤寒之上张仲景的贡献有多大。 ——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生长全,以养其身【2】。 以张仲景的仁心,能有更好的条件行医定然也不会拘泥于一个地方。 孙坚未死,原本就真假难辨的长沙太守更是没了成真的可能,荀彧不知道能不能太长沙找到人,因此只能试试看,万一找到了呢。 徐州,一路将陶谦逼到只有一城之地的曹操收到昌邑的信件时也是一阵忙乱,好在现在病情还没有蔓延到军中,希望文若的这些法子真的有用。 下邳郡中大部分地方已经不在陶谦的控制中,能让他喘息片刻的也只有那个一直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中的下邳城。 在下邳城中,就算是徐州的那些世族也不能对他的决定有什么干扰,兵权在他手上,谁说话都没用。 陶谦城门紧闭,无论他们在外面怎么喊都不应战,只盼着他们能粮草耗尽退兵,如今两方耗的就是粮草。 戏志才坐在帐中,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竹简,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华佗医术超凡,有他跟着,疫病或许有治愈的可能。”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程昱在旁边坐下,难得干起了安慰人的活计,“文若做事向来稳重,既然敢和华佗一同出去那就一定有护住自己的法子,志才这是关心则乱啊!” 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戏志才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但是心思已经飞了回去,他就是想不关心也做不到。 再说了,他担心的不只是荀彧,还有如今在被困在城中的众多百姓。 “仲德是否觉得......这城中现在太过安静了?”慢吞吞的转头看向程昱,戏志才眼中明显有些焦虑。 之前还没想这么多,但是现在看到从昌邑传来的消息,他心里忽然有种可怕的想法,陶谦不敢出兵不只是惧怕他们的兵马,极有可能是城中也出现了疫症。 藏着掖着这么多天,如果城中和兖州疫病出现的时间差不多,现在只怕已经发展成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戏志才此话一出,程昱明显愣了一下,“志才是说......” 猛地站起身来,程昱明显也想到了这件事,半刻也待不住,只匆忙留下一句这人便急急朝着曹操所在的营帐而去。 揉了揉眉头,戏志才低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也起身走了过去,只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曹操帐中,孙坚正坐在那里和他商量着事情,如果没有孙坚在后方猝不及防的进攻,陶谦也不会这么快都撑不住,最后只能守在城中不敢出来。 赵云早就说明了来意,曹操想招揽这人也是想了很久,现在人自己过来了,没道理再将人往外送,于是二话不说先让人去曹洪身边交流感情去了。 年轻人更能说到一起,现在没办法给赵子龙分配兵马,先在军中做个副将,等徐州的事情结束再正式封官拜将。 以赵子龙的本事,要拿军功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 程昱过来的时候,曹操刚和孙坚说完如何在营中防止疫病发生,正准备讨论下一次攻城放在什么时候。 “主公,战事不能再拖下去,吾等必须赶紧将下邳拿下。”粗声喊了一声,程昱也顾不得虚礼,直接上前将之前的猜测说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陶谦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最后受罪的只是城中的百姓,他们的粮草撑不了多久,陶谦城中一样没有多少粮草。 只靠着城中的存粮,外面的粮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士兵到最后去抢的绝对是百姓的存粮。 如若只是这样还好,陶谦就是再不作为,也不能看着士兵们将百姓往死里逼,但是疫病就不一定了,再这么下去,等待他们的极有可能就是一座死城。 跟在后面的戏志才和帐中诸人打了招呼,然后站在旁边等有些激动的程昱说完,然后接了一句,“若是情况允许,今夜营中留元让守候,吾等全部尝试入城,主公以为如何?” 如果城中疫病严重,只一座城墙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大军,如果不是,趁夜攻城成功的几率也极大,只看他们愿不愿意冒这个险了。 他们想趁着夜晚出动,没道理陶谦想不到,虽然夏侯惇带兵老练,但是如果两方真的同时打起攻打对方后方的主意,他们也只能赶紧撤回来。 曹操面色深沉坐在上方,考虑了一番之后即刻吩咐下去,今晚攻城。 “志才同元让一同留在营中,周边郡县让军中医者关照几分,一旦发现疫病即可上报。” 深吸了一口气,戏志才拱手听命,环视了一眼帐中诸人,发现原本还有些兴奋的人此刻脸色都不怎么好,想来也都知道接下来可能是什么情况了。 前几年的疫病也是发生在中原一带,那时便已经让中原元气大伤,如果再来几次,不用他们费心再费心折腾,这天下也依旧会混乱一片。 各自沉默着回去点兵,戏志才留在帐中没有出去,只是站在旁边低头想着些什么。 “兖州的情况尚未可知,等城中情况明了,吾等便直接回昌邑。”捶了捶拳头将话说出来,曹操一手放在膝盖上,眼中和戏志才如出一辙的焦灼。 能让曹操这幅神情的事情不多,显然现在这紧急的情况算得上一个。 桓帝年间洛阳大疫,他当时就在洛阳城中,京都尚且是满地枯骨,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天灾,永远比人祸来的更加可怕。 “大灾大难,百姓何辜?”,幽幽吐出一句话,戏志才定定的看着曹操,“主公觉得,我等要耗费多少年,才能让这天下重归时和岁丰?” 偌大一个天下,明明很是平常的愿望在现在看来也是天方夜谭,四时和顺,五谷丰登,说来不过简单八个字,想要见到实在太难。 握紧拳头看着戏志才,曹操眼中闪烁着光芒,“事在人为!” 如果他们等不到那一天,接下来也会有人接着他打下的基业继续奋斗,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总会又太平盛世的那一天。 现在虽然举步维艰,但是他曹孟德从来不是会轻易认输之人,他身边还有这些忠心耿耿的谋士武将,就算是天灾他们也一定能挨得过去。 将脑海中纷杂的念头甩出去,戏志才转过身,再次恢复了那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淡定如初的天才谋士。 朝着上座的曹操拱了拱手,戏志才朗声道,“既然如此,忠便先去同元让商议周边的事情,望主公今晚顺利,大胜而归。” 军令一层一层传下去,到了晚上,几万兵马已经整装待发,只等着主将下令。 和戏志才猜的相差无几,下邳城中的确出现了疫病,因为处理不及时,军中也有不少士兵染病,因为士兵们吃住皆在一起,疫病传播的速度比城中百姓还要迅速。 知道城中出现疫病的时候陶谦便急的吐血,现在更是躺在床上用汤药吊着,不管如何,他绝对不会让曹孟德将下邳也拿到手中。 陈登已经失去了陶谦的重用,现在即便说些什么,陶恭祖也只是听听,转眼便抛之脑后了,次数一多,陈元龙也自觉的不说话了。 身边还有糜竺糜芳两兄弟出谋划策,对于这两个家资丰厚却不像陈氏一般咄咄逼人的兄弟,陶恭祖难免更偏向几分。 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外面强敌环伺,城中主事人卧病在床,粮草即将耗尽,更是有恐怖的瘟疫肆虐,糜氏兄弟对抵抗曹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如果不是陶谦死守着不让开城门,他们只怕会直接投降,那样的话还能少些损失。 城外的兵马在太阳落山之后便发起了进攻,城中士兵没有什么誓死抵抗的决心,不过几个时辰城门便被轰开了。 百姓们各自藏在家里不敢出来,士兵们也大都面色僵硬,丝毫不像刚刚打过一场硬仗之人。 只看被制服的那些士兵,曹操也猜到了下邳城是什么情况,将身边的人派去将城中的情况控制住。 眼里被明显的阴霾充斥着,曹孟德挥了挥马鞭,带着人便朝着陶谦居住之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一了水连、燕千代、喵节操小可耐的雷,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并没有)卖萌~ ps.【1】清代医者的评价。 【2】出自《伤寒杂病论》序章。 第78章 城门大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然而上面没有命令,自身也没了什么抵抗的意识,曹军轻易便将城中兵马控制了起来。 陈元龙早早便在府上守着,下邳城守不住,就算拖了这么多天,该守不住还是会守不住,曹操该来也依旧会来。 曹孟德不是会中途而废的人,这一点陈元龙很清楚,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停的下来。 低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的火光茫茫,陈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只等着待会儿曹操率兵前来。 曹孟德比陶恭祖更合适在这乱世称雄。 城中街道上不似以往破城那般混乱,反而带着一番死气沉沉的味道,所以即便进了城,曹操心里也没有太多激动的意思。 陶恭祖耽搁了这么多天,这城中百姓无药可医要白白死掉多少人? 糜竺糜芳两兄弟沉默不语,曹操的兵马已经进了城,陶谦还在床上躺着,他们就是有想法也只能乖乖在这儿站着。 私下里对视了一眼,糜竺微微点了点头,而后糜芳看了一眼稍显混乱的四周,不着痕迹的离开了这儿。 陈元龙已经准备好投降,他们如果再抵抗下去,接下来只怕就是杀鸡儆猴了。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兄弟俩什么都做不了,陈元龙属意曹操,他们可不,徐州从来不是陈氏一个家族就能控制的地方。 同为徐州大族,糜氏钱财丰厚,就算影响比不过陈氏,他们也能靠钱财砸出个锦绣前程来。 只不过现在看来,钱财估计也没有太大用处了,只希望他们的计划行得通,如若不然,糜氏这些年来的家底就要毁在他们兄弟手中了。 不一会儿,大队身着曹军服饰的兵马便从城外进入城中,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守军很快束手就擒,连夜被曹洪带人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将已经患有疫病以及可能患病的士兵们全部隔离了开来。 即便这些士兵之前还是和他们兵刃相见的存在,他们也不能看着不管,只要将陶谦身上的印绶拿到,这些兵马再怎么也不会直接反了。 想要闹腾等病好了他们奉陪,带着一身病出去想干什么,他们当兵的身体好,城里的百姓可受不住。 一路来到陶谦的府邸,曹操面色阴沉下马冷冷一眼看过去朝身后一挥手,一群士兵随之而来将所有人都控制住。 没想到曹操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们,陈登有些稳不住了,当即开口朝着曹操喊道,“孟德公,如今城中形势正......” “城中情况如何吾自会放在心上,不劳陈校尉费心。”冷哼一声之后,不等陈登将话说完,曹操便大踏步朝着宅邸里面而去。 如果真想为城中百姓做些什么,陈元龙何必等到现在,他曹孟德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拿着全城百姓的性命来邀功。 如此行径,和滥杀无辜有何区别? 陈元龙在城中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处境曹操并不关心,他就是迁怒了,即便这人先前两次三番对他示好,现在他也没法违心让自己露出什么好脸色来。 府邸之中所有人都被压了下去,曹操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陶谦所在的房间,隐约听到外面动静的陶谦正瞪大眼睛看着床顶,费力想要出去却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他早已病入膏肓,养兵期间又各种气急攻心,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即便曹操不强攻进城,他也撑不了几天了。 没想到酸枣联盟之后二人再次见面会是这么一个情况,曹操神色颇为复杂看着挣扎着要起身的陶谦,颇为讽刺的开口问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刺史大人何必自欺欺人,还连带着这满城的百姓跟着丢了性命?” 费力的咳了许久,陶谦喘着粗气看着曹操,“你......你曹孟德......是在乎百姓生死的人吗?简直是......笑话!” 一句话说完,陶谦似是放弃了所有的地抵抗,就那么瘫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抬起手指着曹操恨声道,“曹孟德,吾知晓你志在天下,但是那又如何,这天下之大,岂是你说肖想就肖想的?” 他陶恭祖在徐州经营了这么多年,凭什么到老了却将所有的一切都拱手让给这个处处和自己不对付的人? 陶谦可以为民尽心尽力,但是那要在他能看到接下来好处的时候,现在不一样,他的儿子们一个个不成器,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就算将徐州送出去,他也不会将这里留给曹操! “孟德啊,人的野心要有限度,袁公路出身汝南袁氏,门生故吏满天下,尚且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在京城折腾,你以为就没人敢动你吗?” 知道自己没多少时日了,陶谦说话也开始口无遮拦,你曹孟德虽然在兖州能只手遮天,但是洛阳城到底是京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说上话的。 王允埋头折腾了那么多年才登上司徒一位,真当他会甘心吃下之前的亏吗? 一点儿也不掩饰之前京城中刺杀一事和他有关,陶谦只想着激怒曹操,虽然他知道现在激怒不激怒已经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就是想看看这人束手无策的样子。 只可惜荀彧没死,如若不然,颍川荀氏发难,兖州还能有你曹孟德的立足之地? 苍老的眉眼间带着丝丝恶意,陶谦说完之后便伏在床头喘气,看样子也不准备再说些什么。 原本就没准备和他多磨叽,抱着手臂任由陶恭祖说完,曹孟德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派人在这儿守着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儿。 直觉告诉他,徐州的印绶不在这儿。 想到如今正被堵在徐州边境的刘玄德,曹操不甚在意的转了转手腕,转头将精力投入其他地方了。 他手底下的武将谋士个个超出常人,不管是谁带着印绶出去,最后都到不了刘玄德手中。 再说了,有些时候印绶可比不得民心。 军中大夫连夜赶来治病救人,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忙了好几天,城中的病情才终于有些安定下来的趋势。 即便有荀彧送来的那些应急的法子,现在疫病这么严重起到的作用也没有多少,好在预防的效果还行,病情传播的速度倒是慢了许多。 身为军中少有的不通武艺之人,戏志才身边的防卫不可谓不严密,不说其他人,就连那些将领从军中过来也要清洗一番才肯过来,生怕过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了这人身上,然后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将要紧的事情处理完,好几天没有出门的戏志才活动了一下筋骨,和身旁的卫兵说了一声便要出门。 卫兵犹豫来了许久,最终还是里里外外安排了一遍儿才胆战心惊的跟着一起出去,倒是看的戏志才哭笑不得。 他何时需要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了? 这般想着,已经好几日不曾得到荀彧信件的戏志才叹了一口气,他身边的卫兵尚且这般如临大敌,文若身边那些恨不得将人供起来的小子们肯定也不会怠慢了去。 那人一忙起来就不知道休息,只希望身边的卫兵们能多说两句,别等他回去人又瘦了一圈。 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人,这一场折腾下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路朝着外面而去,戏志才脚步不快,只是慢慢的走着,正好将如今城中的情况收入眼中。 临时搭起的帐篷中放了不少简易的草床,生病的百姓被安置在里面,时不时有痛苦的呻.吟传来,越走越让人感到疫病的可怕。 不治只有一死,将人送到这里来好歹还能有一线生机,有病人的人家就算再难受也只能强忍着不安将人送过来,只求家人能多活些日子。 疫病不好治他们知晓,不求能治好,能多活几日算几日,人来到这个世上,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陆陆续续依旧有不少家属将家中生病的人送来,戏志才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去军中看看,几天没有过去,也不知道那些兵娃子们都怎么样了。 “庸医!庸医!” 不等戏志才走远,旁边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便传入耳中,一个身着军医服饰的中年人看着刚刚送来的人,气的浑身都有些发抖。 “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不精心研究医方便敢开药,人能撑到现在是他命大。” 痛斥着之前给这人治病的无良大夫,那军医赶紧让人将人安置好,也不管旁边哭的更大声的家属,急匆匆便带了随身的布袋进了帐篷。 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庸医便趁火打劫,不给病人认真诊脉只顾着赚钱,医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一边想着,这人嘴里也没有闲着,直接将城中所有的大夫放在一起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思进取因循守旧也就罢了,好歹能在寻常病症上有些用处,怕就怕那些医术不精只想赚昧心钱的大夫,不想着怎么治病只想着怎么提高名气赚钱,丁点儿医者本分都没有。 这样的人,有什么脸面称之为医者? 留在原地听着帐篷里滔滔不绝的喝骂声,戏志才转头看向旁边的卫兵,问了句知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直接将城中所有医者都称为庸医,这人胆子也真够大。 迅速跑旁边问了一下,卫兵很快便打听到了里面那人的身份,“先生,里面那人姓张名机字仲景,乃是乌程侯帐下之人,因为精通歧黄之术,军中大夫忙不过来,这才毛遂自荐过来帮忙。” 张仲景? 第79章 脚步又转了回来,戏志才颇有兴致的在原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两天昌邑那边的信件中好像提到了这个名字。 文若最近在找的,估计就是这人了。 虽然荀彧没有说,但是兖州的消息也是隔几天就会传到这边,他这般大张旗鼓的找人,自然瞒不过旁人的眼睛。 吩咐了旁边的卫兵,让张机忙完去府中找他,戏志才也没有去军营的欲望了,之前的公文只是扫一眼便放到了旁边,他还是回去好好看看文若找这人要做什么为好。 精通岐黄之术? 不管是文职还是武官,这时候精心去钻研这些的人可不多,不过想想荀彧前些年也是对这些颇感兴趣,戏志才对张仲景这不是医者却看上去比医者还要靠谱的情况也没多少意外。 毕竟家里那位也是这样,不是医者,却只凭一张琴便能有鬼神之能。 神色渐渐沉了下来,想起来荀彧身边已经没了那张华贵的琴,戏志才垂眸片刻,心中原本被忘到后面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张琴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物什,奈何文若离不了,他还能怎么办? 翻出前几天从昌邑送来的公文,里面只是提了几句荀彧要找的人姓甚名谁,却其原因却没有多提,只道是和瘟疫有关。 知道荀彧不会无缘无故找人,再想想方才张仲景在病人面前的表现,戏志才也猜到可能这人极有可能可以治疗疫病。 想想那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被挖过来的人才们,戏志才对荀彧认人的能耐实在没有可说的了,他自认为还有些识人之能,但是比起文若却差了不只一点半点。 估计张仲景不会很快过来,戏志才取出几份干净的竹简,提笔写了些什么然后派人送了出去,有送往昌邑的,也有送至陈留的。 董卓伏诛之后蔡邕便直接回了陈留老家,没有王允的迫害,蔡伯喈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老爷子焦尾一琴名传于世,向来知晓文若流音已坏也是心疼不已,既然此时正闲赋在家,不如再造一张新琴,出自蔡伯喈之手的琴,文若应该能看得上眼。 而且,向来将文若当自家后辈照拂,蔡公伯喈应该不会拒绝他这个小小的请求。 直到傍晚,天色明显已经暗了下来,戏志才揉了揉手腕,想了想之前吩咐的事情,起身准备去问问张仲景此时在何处,如果还在忙的话他便直接找过去了。 好在张仲景也没有真的忙到半夜,戏志才刚走两步,外面便有人来通报说张机求见。 换下了军医的服饰,一身简便长袍的张仲景脸上带着少许疑惑,戏先生事情众多,怎么有时间找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 没有耽误时间,戏志才仔细问过张仲景的来历之后便说明了将他喊来的缘由,如果这人真的能治伤寒,在军中当个文官实在是有些屈才。 大夫的地位比不过官员,但是真正能救人的大夫不一样,如果真的控制住瘟疫,就算让他们将这人供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比起当官,张仲景确实更喜欢行医,拯救万民这种事情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么大本事,但是在疫病之上能多做一点就是一点,总不至于让天下人都和他们家一般凄惨。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人染上了疫病,张仲景最初对伤寒的执念也没有那么深,但是随着研究越来越深入,他也真的放不下心来任由疫病发展了。 十室九空,想想都觉得可怕,可何况是亲眼看到? 说到了自己擅长的东西,张仲景眼中闪烁着光芒,戏志才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能对伤寒研究至此,难怪文若要找。 文若身边已有一位华佗,听闻也是行医神手,兖州大概也能撑得住,那么这张机就先留在徐州才是最为稳妥的主意。 等张仲景说完,戏志才微微颔首问道,“以现在的情况,将徐州疫病稳住需要多长时间?” 华佗的能力他清楚,这人如果是和华佗一样的能耐,文若要找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若处置得当,一月即可。”斟酌着语气,张仲景将日子放长了一些,稳定病情不难,难的是如何将人稳住。 士兵们训练有素尚且好说,但是百姓们不一样,民间多的是庸医以及不相信他们的人,那些自作主张滥用药的人不知多少,军中那些大夫怎么可能管的完? 知道张仲景在担心什么,戏志才揉了揉眉头,“尽管放开了做,主公那边忠自会言说,明日子廉将军会带兵随你一同进城,只要能控制住疫情,手段强硬些也无妨。” 眼睛一亮,张仲景猛地看向戏志才,眼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先生此话当真?” 若是这样,不用一月,只半月这城中的疫病便能控制住,一地出了效果,还愁其他地方不跟着效仿吗? “当真。”戏志才极其确定的回了一句,然后才接着说道,“兖州一带疫病多发,若是可以,还请仲景稳住这里之后虽忠一同回兖州,华佗此时亦在钻研疫病,若得仲景相助,兖州百姓要少受很多罪啊。” “医者本分,不敢居功。”朝着戏志才深深行了一礼,张仲景眼中激动的意味很是明显,大夫本就不是那么好当的,戏先生这做法无异于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乌程侯那边忠会去安排,仲景只要处理伤寒一事。”让张仲景专心应对疫病,军中的小事自有人能接手,但是能治伤寒的可没几个。 这些天早被瘟疫整的焦头烂额,一听军中有个有能力治病的存在,曹操二话不说只让戏志才自己看着办。 孙坚也知道军中有张机这个存在,张家为官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却都不是什么大官,因此孙坚平时也没太关注过这人,没想到在官场上不显山露水,这人在治病救人一道上却另有作为。 兖州,有华佗在身边,加上荀彧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这个朝代医理,这里的情况也很快得到了控制。 有吕布在身边守着,有些死守着不肯让病人就医的人也只能瑟瑟发抖的让开,吕大将军的方天画戟可不是拿来玩儿的。 好不容易闲下来了一会儿,荀彧回去将这些天各处传来的信件都翻看了一下,发现张仲景竟然在徐州军营里,哭笑不得的将信件放回去,荀彧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回信。 等张仲景和华佗见了面,这两位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到时候专门给他们分出一些人来,而后才可能彻底将伤寒瘟疫挡在门外。 这个时候忽然起了疫病,不得不说,对他们带来的益处绝对多余害处,至少周边的人没有精力关注他们,都将心思放在如何防治疫病之上了。 若是平常,即便曹军打下徐州,接下来也需要很长时间来稳定局势,普通百姓对谁是州郡主事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州郡之间的大小家族有。 现在疫病一起,曹孟德一心皆为了百姓,这本就足以让百姓的心都向着他。 再说了,曹操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如果真的惹火了他,现在这情况,就算整个家族覆灭在瘟疫之中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身为上位者,曹孟德在某些方面异常出众。 放下竹简走出房间,荀彧忽然意识到吕布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视线之中,也不知道又干什么去了。 对于这个闲不下来的武将,荀彧不得不时时看着,虽然这人年纪比他还大一点,但或许是从小生活环境的问题,待人处事异常直接,连曹子孝都比他圆滑的多。 不过这样也好,吕奉先武力高强,如果在待人处事上也让人揪不出毛病,这人能不能安稳待在曹营还难说。 曹孟德虽说惜才,但是如果这人威胁到他的地位,那也不是简单两句话就能说开的。 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吕奉先这样的人吧! 低声感叹了一句,顺着卫兵的指引,荀彧朝着府上马厩的位置走了过去。 吕奉先在马厩里面和赤兔一起待了大半天了,难不成是赤兔出了什么问题? 人会得疫病,他还没听说过马也得疫病,吕大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马厩之中,赤兔自顾自嚼着甘草,时不时打个响鼻躲闪着吕奉先的大掌,而那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的吕大将军,此时正小声念叨个不停。 转头看向跟着一同过来的卫兵,荀彧眼中询问的意味非常明显,不是说这人在这儿待了大半天了吗,照这个念叨来,岂不是把他之前近三十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全给赤兔讲干净了? 先不说现在正是夏日,这里的味道怎么样,只说几个时辰这种事情也不像是吕奉先能干得出来的。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荀彧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往前走,那边吕奉先看到荀彧过来便要拍拍手底下的赤兔,却被赤兔一转头给躲了过去。 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吕大将军眨了眨眼睛,连头上的须须都有些萎靡,“先生,有歹人欲抢赤兔!” 荀彧:??? 作者有话要说:凤仙儿:委屈巴巴.jpg ps.小心眼的拿出小本本记仇,明天就是520了,你们还是没有给我亲亲抱抱举高高,宝宝要有小情绪了,哼唧~ 第80章 青衣玉冠的青年一脸复杂站在旁边,看着不远处恨不得抱着色泽鲜艳的赤兔大哭的高大武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扶额长叹了一声。 他就不该对这人有什么太高的期望。 无奈让人先松开赤兔,荀彧安抚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有人要和他抢赤兔的错觉的吕大将军,废了一番口舌才让人离开马厩。 大热天的,虽然马厩每天都有整理,但是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带着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吕大将军离开马厩,荀彧看着神色不似作伪的吕奉先,斟酌了语气问道,“奉先从谁口中听说有歹人欲抢赤兔?” 先不说吕奉先的名气如何,他现在在兖州,哪个不长眼的会过来抢人坐骑? 抢一个武将的爱马,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稍一推敲便能找出其中端倪,但是看吕奉先那仿佛赤兔下一刻就会被抢走的样子,荀彧也气不起来,只能慢慢的先套话。 吕大将军是不是忘了他如今的地位,赤兔是他的坐骑一事全军甚至全天下的人都清楚,哪个敢过来抢? 扯着袖子憋的脸色通红,吕布蔫儿蔫儿的往马厩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伏义在在狙击刘玄德,言道对方军中有一猛将对赤兔很是喜欢,若不是因为在赤兔在布这儿,那岂不是直接成他的了!” 荀彧:...... 倒是难为了赤兔被这人拉着说了半天,幸好是听不懂他说什么,若是听得懂,只怕现在的吕大将军脸上就多了两个马蹄印儿了。 面色有些古怪的任由吕布说着,荀彧揉了揉脸,习惯性的想抚两下身后的长琴,只是入手却是柔软的衣料,这才后知后觉他已经好多天没有随身带琴了。 身为一个长歌弟子,现在却沦落到连琴都没有的地步,心中有些戚戚然,荀彧看向吕布的眼神也多了些深有体会的同感。 只不过,刘备军中爱马的猛将,难不成是关二爷? 看吕布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如果那人打败了高顺来军中抢马他要怎样才能保得赤兔万无一失的样子,荀彧示意这人先停下,“奉先口中猛将可是关云长?” 先不说以刘玄德那点兵力能不能打得过高顺的陷阵营,就算败了,他们也打不到兖州来,真当他们这几十万兵马是吃干饭的不成? “好像是这个名字......”有些茫然的挠了挠头,吕大将军骂了人家半天,愣是没有记住那被骂之人的姓名。 不过为了证明自己还是记住了点东西,吕布很快便接着说了一句,“伏义还道那人勇猛异常,一柄青龙偃月刀【1】虎虎生风,还喜欢留长胡子,乃是刘玄德帐中最被器重之人。” “那定是关云长无疑了。” 关云长被称为美髯公,青龙偃月刀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但是刘备帐中虎将定是此人无疑了。 “奉先莫急,赤兔不会被抢走,刘玄德亦进不了兖州。” 主将武艺如何在战场上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就是关羽再武力超群,在千军万马之中也依旧只能束手就擒。 比起关云长,还是吕奉先的武力更得荀彧青睐,他可不认为单打独斗吕大将军会输给其他人。 三国第一猛将的名头,除了吕奉先,谁敢将之拿下? 再说了,将领凭借个人武力来取得战斗的胜利,那是几百年前的野蛮战斗方式,放在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春秋战国之时车战居多,主将武力在两军对峙之中占据了很大用处,但是自从孙子吴子推崇以诡道夺取胜利,步兵方阵的用处就越来越大。 简而言之,人多力量大,不管你一个人多有能耐,我们人多,我们就能打你! 真正在对战时单挑,不过是莽夫的行径罢了。 当然,这不是说像吕布这般武艺超群的主将在作战时就毫无用处了,主将的好武力不能直接决定战斗的胜负,但是用处也是极大的。 如果两军打仗的时候,敌方武将中规中矩,我方主将却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进敌营将对方的大旗给砍了,双方士气会有如何变化是个人就能猜出来。 打仗打的就是士气,彼竭我盈,也可以说是奠定胜负的基础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士气充盈的百人小队冲入成千上万的大军之中也是没有胜算可言,因此,刘玄德虽然是个豪杰,以后更是可能和他们家主公三分天下的存在,但是荀彧也从来没有将其放入重点关注的名单之中。 拿不到徐州那大片的土地,身边又只有千余兵马,刘备怕是成不了气候了。 史上刘玄德真正起家之地荆州,今后可不一定会落在他的手里。 没了落脚之地,刘备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今后也只能盯着皇叔的名头无所事事了。 荀彧既然跟随曹操打天下,对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各种事情自然都有考量,他虽然不敢自诩对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但是重大的事情还是都知晓一二的,不过那些极有可能不会发生了倒是真的。 就算现在历史的走向和他知道的已经差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很多事情也依旧通用,知晓未来本就不合常理,变数越来越多,荀彧心中的底气反而越来越足。 他不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会搞事情的都是哪些人,这就足够了。 荀彧从来没有回避过自己从出生便带来的巨大便利,凭着对前世的记忆,他改了不知道多少原本会发生的事情,虽然其中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是到底是值得的。 他重活这一世,可能就是为了弥补史上这人的黯淡落场吧。 将脑海中纷杂的思绪都甩出去,荀彧将心神不宁的吕大将军安抚好,然后给这人安排了活计将人打发走。 整天待在府中,难怪满脑子都是些奇怪的念头,这人就是太闲了。 摇头笑了笑,看了一眼还有些萎靡的高大身影,荀彧揉了揉额头,转身准备去找华佗。 等过两天吕大将军自己就反应过来了,也用不着他在这儿说些什么没用的话。 徐州刚送来了不少张仲景对疫病的处理方法,华佗对这些的兴趣应该很大,有些东西他看不太懂,让神医来就完全没什么问题了。 “先生,奉孝先生遣人送来了信件,可要现在观看?” 正欲去找华佗,一卫兵便跑着找了过来,稍稍思考了一下,荀彧便将原本要给华佗送去的竹简交给了其他人,果断转身回了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1】据说三国时期锻铁的技术还没有达到能造出青龙偃月刀的程度,但是关二爷拿刀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这里还是出现了青龙偃月刀。 第81章 书房中竹简已经摆放整齐,荀彧将放在最上方的翻开看了看,唇角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笑意。 不愧是鬼才郭嘉,对人心的把控果然令人心惊。 张孟卓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郭奉孝是他两句话就能说动的吗? 陈宫尚且知道安静不说话,倒是难为了陈太守,直到现在还不肯放弃,也难怪奉孝动了火气,不等主公回来便先着手接下来如何打压世族了。 和荀彧不一样,郭嘉身后没有家族助力,干起这种事情来更是无所畏惧,只要曹操支持,他能将世族从云层中直接拽到地上。 随手翻了翻,发现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了,荀彧朗声将守在门外的卫兵喊来,吩咐下去明日启程回昌邑。 徐州的兵马已经准备撤回,他们回去后过不了几天曹操也就回去了,华佗和张仲景只凭书信交流还是有些不方便,倒不如等到昌邑让他们好生探讨。 疫病来势汹汹,但是在荀彧等人的准备之下却没有大规模扩散开来,其他州郡同样有疫病发生,在其他人都手忙脚乱的时候,兖州难得有了安稳的日子。 吕布那莫名其妙的担心到底不会真的发生,刘玄德在兖州之外便被高顺堵上,即进不了兖州,也去不了徐州,两军交战之后不久便只得狼狈北上了。 在荀彧两次三番的提醒之下,高顺也不敢去追,待刘备的人进了青州地界便回了兖州。 先生们说了,刘玄德那些兵马现在翻不起什么水花。 糜竺糜芳打着将徐州印绶送至刘备手中的主意,但是不等他们俩找到,刘备已经带兵北上了,带着印绶却送不出去,还不等糜氏兄弟俩反应过来,早发觉他们不对的曹操便派人直接将之拿下了。 印绶这种东西,陶谦会交给谁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拿不到是一回事儿,拿的到又是一回事儿,但是不管有没有那个代表正统的印绶,曹操都有十足的把握将徐州掌握在自己手里。 陶恭祖在徐州这么多年不是寻不到错处,就算这人现在因病去世,也掩盖不了那些罪名。 象征性的给朝廷报告了一下,小皇帝对这些事情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王允就算想干什么,现在曹操的态度如此强势,他也不敢在其中搞什么幺蛾子。 朝廷虽说接受各州供奉,但是说到底,也只有曹操每次都是毫不含糊的将粮草供奉送来,其他人要么推脱要么干脆就和朝廷失了联系,为了朝中百官不被饿死,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曹操过不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兵驻守在徐州,不能朝廷的任命下来,曹操便带人回了昌邑,当然,与之同行的还有乌程侯孙坚。 大部队行军较慢,但也没用几天就到了地方,看着明显比徐州清静许多的昌邑,戏志才长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想去见荀彧。 从曹军出发攻打徐州,他们俩已经足足小半年没有见过面了。 蔡公处已经有回信,正巧他不久之前得了一块极为出彩的梧桐木,既然荀彧的琴被毁了,那边做个顺水人情将之做成琴送出去。 制琴不易,蔡公又是精益求精之人,所以要想拿到琴戏志才还要再等上一段时日,只是可惜这次见面不能给文若一个惊喜了。 城门处,荀彧郭嘉等人正在那儿等着,大军得胜归来,自然当得起这个排场。 城中一扫之前疫病带来的阴沉,百姓们面带喜色迎接凯旋而归的士兵,眼里的尊崇更是全然向着那些浴血归来的武将。 他们如今有饭可吃有衣可穿,连瘟疫来了都有大夫给医治,还不是因为曹将军治理的好,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还是看得到的。 一眼便看到了城楼上那道清俊身影,戏志才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和旁边的士兵说了一下,然后趁人不注意下了马车朝着城楼而去。 没有错过下面转瞬即逝的骚动,郭嘉戳了戳荀彧,悄咪咪的凑上去说道,“志才要过来了。” “正经些,整天都在想些什么?”面无表情说了郭嘉一句,荀彧依旧是那副清贵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半分慌乱出来。 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慌乱的地方。 和荀彧认识了这么多年,也知道这人不是因为感情耽误正事儿的人,郭嘉撇了撇嘴也不反驳,转眼接着看底下士兵进城。 两个都是忙起正事儿不着家的人,真在一起了看他们怎么哭。 面色如常看了戏志才一眼,荀彧往旁边错了一下给这人让出位子,两人也不说话,但是任人都能看出来戏志才的心情非常好。 看了看荀彧,再看看笑眯眯的戏志才,郭嘉摸了摸下巴,果断朝着不远处的崔琰走去,总感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还是躲远一点为好。 没注意郭奉孝的小动作,戏志才看着下面的兵马鱼贯而入,抱着手臂笑着说道,“此去徐州,倒是见识了不少往常没有见过之事,文若先前提及的张仲景果然是一妙人。” 忍住白戏志才一眼的冲动,荀彧只是往旁边瞥了一下,而后语气几位平静的来了一句,“张机医术出众,自然非常人能及。” 后世被尊称为医圣之人,岂能只是“妙人”一次便能描述的? “虽然兖州徐州的疫病得到了控制,但是其他州郡却并非如此,主公接下来欲亲自前往洛阳,文若以为如何?” 终于正眼看了一眼戏志才,荀彧挑了挑眉,“志才现在说出来,难道不是已经定下来了?” “怎么?文若还有其他想法?”极少见到荀彧这般,戏志才也来了兴致,紧跟着就回了一句,“当然,文若就是还有其他想法,这次主公也绝对不会同意让你再去京城。” 定定的看了戏志才一眼,确定了这人回来就是为了气他的,荀彧一转身,丝毫没有接着说话的欲望。 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份竹简,戏志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文若不想知道忠此次归来带回了什么吗?” 看着递到手边的竹简,荀彧以手扶额叹了一口气,郭嘉一直说他见了公务就走不动,这位可好,还能拿着竹简到处乱逛。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连一刻也等不了,甚至一进城就要给他送来? 满脑子都是各种公事,荀彧将徐州发生的各种事情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难不成是陶谦死后徐州又有了什么变故? 这么想着,荀彧正了脸色将竹简打开,但是在看到内容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 眼睛绽出璀璨的光芒,荀彧差点将竹简扔到城下,之后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留下一句话便下了城楼。 “吾先走一步。” 蔡伯喈的琴他觊觎已久,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罢了,既然现在蔡公要为他专门制作一张琴,那还等什么,赶紧将之前制作流音的图纸给人送去呀! 只有一张琴却没了琴中剑,他拿着琴也缺了不少安全感,希望蔡公现在还没开始动手。 原本想着邀功却没想到荀彧直接走了,脸上带着少许茫然的戏志才看着那走的干脆利落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脸上不由多了些许委屈。 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暗中观察的郭嘉:哈哈哈哈哈哈~ #一脸懵逼# #我刚干了什么# #我情缘呢# 第82章 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这边的郭嘉强忍着笑意,在戏志才看着荀彧离去之后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崔琰的胳膊便大笑了起来。 为了避免太多人听到,郭奉孝还刻意控制了一下声音,但是即便如此,戏志才也还是黑了脸色。 不明所以的看了戏志才一眼,崔琰伸手扶住郭嘉,避免这人太过激动直接趴在城墙上然后出丑,现在下面多的是人,要是让旁人看到郭大军师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想些什么。 下意识的看向戏志才,崔季珪眼中明显的疑惑,方才有发生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缓缓勾起唇角,戏志才拍了拍袖子,示意崔琰不必管那人来疯的家伙,而后才凉凉开口,“许是听闻长文明日便到,奉孝久不见故友,心中难免有些激动。” 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郭嘉的笑意僵在了脸上,眼中逐渐被难以置信充满,“志才......是在开玩笑吧......” 他潇洒的小日子,他放荡不羁的生活,从明天起就要消失了吗? 冷笑一声,戏志才一眼瞥过去,“长文若知晓奉孝对他如此想念,只怕也是分外欣慰,或许今晚便能抵达城中。” 笑话,他戏志才是那种随便开玩笑的人吗? 就算明天到不了,他也得派人让陈群快马加鞭赶来,几年没有和郭奉孝联系,那人恐怕也手痒的很。 想当年,颍川书院中的竹杖可大半都是打在郭奉孝身上啊! 心情不怎么美妙的戏志才看着几乎要痛哭出声的郭嘉,半点同情的意思也没有,和崔琰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城楼。 欲哭无泪的郭嘉看着在荀彧那儿受过气之后在自己身上撒气的好友,憋了半天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人就是看他一个人好欺负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他,有本事去找文若欺负回来啊,看文若家里那几个兄长知道之后会不会直接把他轰出去! 再说了,文若家中可不只有兄长,侄子发起火来也一样能怼的他说不出话。 哼唧了几声之后,郭嘉挥了挥衣袖,转眼间又恢复了那个笑眯眯坑人不眨眼的军师大人。 看郭嘉终于恢复了正常,崔琰悄悄松了一口气,而后才斟酌着言辞询问这人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志才的脸色,他总感觉郭奉孝又做了什么惹到他的事情,但是志才刚随大军归来,奉孝也一直没有离开,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又何来惹到一说。 当然,崔琰也不是什么喜好打探人私事之人,如果真的是私下里发生的事情,他也不会强求郭嘉对他说明。 知道的太多容易出事,这一点他清楚的很。 然而,郭嘉没有解释,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语气深沉的拍了拍崔琰的手臂,“季珪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志才刚发了一通火,他可不想一会儿再撞上去然后被收拾一顿。 再次将方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哪儿不对劲,崔琰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转眼也将之放在了一边。 奉孝和志才相识多年,心意相通果然不是他这种外人能明白的了的。 俩人又说了几句话,看该回来的差不多都回来了便也不在这里继续站着了,接下来主公要开庆功宴,他们还是先去为好。 荀彧回了府邸,直接去书房开始写信,他知道长歌弟子惯用的琴形制和现在的琴不一样,但是到底是用习惯了的,万一蔡公将琴做成焦尾那般,虽然弹奏无甚差别,但是到底有些不习惯。 只希望蔡公现在还没开始动手。 将图纸找了出来,想起之前放进箱子里的长剑,荀彧笑了笑,也没有将之取出来。 等过些天琴好了,剑自然会有用武之地,不急这一时。 提笔将满腔的谢意写到竹简之上,荀彧松了一口气,然后让人尽快将信送到陈留。 一路跟回来的戏志才看着荀彧忙活,等人停下来才无奈走了过去,“怎么,有什么不妥?” “并非。” 眯起来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荀彧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霞光之中,这样的荀彧,说实话,戏志才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见过了。 蔡公的琴虽然难得,但是也不足以让这人开心成这样吧? 这般容易满足,这人越来越让他放心不下了。 笑着摇了摇头,戏志才尝试着伸手过去将人揽住,“主公欲在府邸设宴,现在去尚且赶得上,免得让众人等着。” 自从心思被当着这人的面儿戳破,他们二人便再也没了肢体接触,一些好友之间习以为常的细微动作现在看来也都好像心怀不轨,这么一想,戏志才更不敢动手动脚,生怕荀彧因此厌恶了他。 看着肩膀上微微颤抖的手,荀彧沉默了一下,没有将之打下去,也没有说什么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表示可以离开了。 心中一片狂喜,戏志才强忍着没有将人圈在怀中,但是眼中掩饰不了的欢喜已经将他心中的激动显示了出来。 飞快的在荀彧额头上印了一下,在这人发火之前又很快超前走了几步,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儿的戏志才脸上微微发红,“吾......先走一步......” 不行,再待下去他怕会忍不住...... 揉着脸看着戏志才三两步闪到旁边,荀彧捂住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原本那点儿紧张也都被好笑代替了。 这人是来学他的吗? 唇角的笑意逐渐浓郁,荀彧依旧迈着步子朝着前面走着,紧张吗?那是肯定的,但是现在看那人比他更紧张,他心中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事关一生的伴侣,荀彧当然不是没有思量,回头想想,如果当初没有撞破志才和奉孝的话,他们相处的模式和情缘也没什么不一样了。 那般亲密,是一般好友应该有的状态吗? 往回一想,之前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一点一点浮上心头,荀彧只感觉豁然开朗,如果志才真的不欲成家,他们就这样......也还不错。 庆功宴很快开场,没有时间让这俩人激动,看着武将们来来往往一个个敞开了肚皮喝酒,他们也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对荀彧和戏志才如今的状态很是好奇,但是又怕自己惹火,心里如同小猫在抓一样的郭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也没敢在这儿问些什么。 没有和孙坚一起去庆功宴,孙策带着几个卫兵在附近转着,感觉哪儿都和他之前待的地方不一样。 和东郡不一样也就罢了,这里和东郡离那么远,一南一北有些不同很是正常,但是,徐州和这里可是挨着的,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城中却是灯火通明,还有不少百姓挑着担子不知道要去哪儿。 一脸好奇的孙策看了看周围,能管的住他的都和他爹一起赴宴去了,他就是出去也没人能拦得住。 看现在这情况,城中的宵禁时间应该比其他地方晚许多,孙策摸着下巴想了想,到底是没有直接出去。 等过两天清楚城中的情况,到时候再出去也不迟,免得初来乍到就触犯了城中律法,到时候恐怕曹将军还没说什么,他爹就先上手将他打个半死了。 身为亲儿子,打起来不心疼,所以这种事情之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刚和曹仁拌了几句嘴出来的张辽远远看到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将蹲在地上不知道再干什么,再看看那人旁边守着的士兵的服饰,略一思索便知道这人是乌程侯长子孙策了。 听说这娃儿深得他爹的风范,打起仗来很是英勇,虽说年纪尚小,但也能够看出将来必是一名猛将。 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张文远眼睛一亮,朝着这人生地不熟的半大少年便走了过去。 他当年也是这般年纪就在军营里混,虽然没有一个孙文台一样的爹,但是他命好啊,刚穿上这一身军装便被丁大人看上了,所以这一路走来也没差哪儿去。 或许丁大人就是看他长的好吧,毕竟看看当年他们军中的人,就连高伏义那木头只看上去也是相貌堂堂,吕奉先就更不用说了。 带着和善的笑容准备交新朋友,张辽放下对敌之时的强横姿态,看上去也是一副让人极为安心的模样。 至少孙策觉得这小哥很靠谱。 两个年龄相差没有几岁的年轻人凑在一起,不一会儿便说来开了话题,看孙策对这城中没有一点儿了解,老大哥张文远拍了拍胸口主动承担了让他适应昌邑城的责任。 不是他自夸,这天下间无数的城池,哪怕是东都洛阳城,如今也不一定比得上他们昌邑。 荀先生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听起来或许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一旦走上正轨效果就显现了出来。 如今别的地方大多水深火热,百姓吃不饱穿不暖,遇上这多发的疫病更是只能硬生生挨着,而昌邑城中的百姓现在还能挑着担子在傍晚的集市上做着小生意,如此巨大的差距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不说其他,只是让疫病不再传播这一点,荀先生受得住昌邑百姓的尊敬。 这如同谪仙一样的清雅先生,或许真的像他身边人所说的那般,是从天上偷偷溜下来的。 看着孙策亮晶晶的眼神,说了半天的张辽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然后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咱们城中的先生们一个个都是宝贝,可不能顶撞了去。” “吾知晓!” 还没有听够的孙策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之前他爹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谋士先生们都是宝,得好好护着。 在孙策少年身上得到了久违的成就感,张文远将人拉起来,然后神神秘秘的凑过去说道,“你爹有没有和你说过,荀先生乃是仙人下凡,来就是为了拯救苍生的!” 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孙策老老实实的摇摇头,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的,绷紧了身子催促着张辽接着讲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张辽来祝福你# #听我的,准没错# 第83章 “你初来乍到,还不曾见识过荀先生的风采,等你见到变会知道为什么大家会这么想了。” 眨了眨眼睛,张辽拍了拍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让孙策眼中更多了几分狐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仙人的存在? 既然开始了忽悠,那就来忽悠个全套,再说了,他张文远说的这些也不尽是假话。 让这小子自己出去转一圈,那些百姓们才是真真正正的想将荀先生当仙人供奉起来,只可惜先生自己态度强硬,绝对不肯让这种情况出现。 先生到底只是文臣,真出了什么问题朝廷怪罪下来还真不好解释,但是这并不能转变他们心里的看法啊! “先生不喜旁人这般看待,如果遇到阿策莫要说是从辽这儿得知。” 只当做没看见孙策眼中的难以置信,张辽慢吞吞补了一句,任由这刚认识的少年胡思乱想。 如果自己不提醒,这人在见到荀先生之后只怕要闹出不少笑话,可惜了,这小子见识不到荀先生那宛若鬼神一般的琴音。 不懂就要问,孙策自认为之前十几年见过的人不少,小伙伴周瑜家中的长辈也都温雅端方,他实在想不出这荀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以至于让身边人都将他当做仙人下凡。 “荀先生会仙术?”一本正经的看着张辽,孙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既然是仙人,那一定和他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从小看多了各种话本,孙策对里面三头六臂长相奇特的奇人兴趣极浓,跃跃欲试就想去瞧一眼这被当做仙人的先生是什么样子。 是多了个翅膀还是长了三个脑袋? 孙策平日里虽然也被拘着读书,但是没人管着的时候看的更多的还是《山海经》《志怪录》之类的话本,至于那些正经的书籍一早就被扔到了旁边。 然而,并不知道自己极为尊敬的荀先生在这人脑海中已经被想象成青面獠牙长相奇怪的异人,孙策捏了捏下巴,直接想将人带进去。 乌程侯如今还在里面,他们武将之间没那么多规矩,这小子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孙策不肯跟着孙坚进去就是因为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宴席之上他爹也肯定顾不上他,一个人喝闷酒实在没意思,现在有人愿意带着,他自然想进去瞧两眼。 二人一拍即合,孙策和身后的士兵说了两句,让人先自行离开,他知道轻重,不会在这儿乱跑,毕竟进了什么不该进的地方可不是被揍一顿就能解决的事情。 发现张辽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一直没回来,曹仁撇了撇嘴,还是决定出来看看,万一被他气的不知道门朝哪儿那就不好了。 就算知道他张文远比自己差的远,必要的时候也还是要少说两句,不是吗? 和张辽斗嘴斗习惯了,结果一转眼人却不见了,曹仁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一群同僚,感觉没有一个靠得住的,最后还是得自己出去看看。 “这是?”看张辽领过来一个他没见过的少年,曹洪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两眼,不知道这孩子是张文远从哪儿拐过来的。 白了曹仁一眼,张辽一个拳头打过去笑骂道,“想什么呢,这是乌程侯家的公子。” 这孩子初来乍到傻乎乎的只知道蹲墙角,他们身为老人,一定要让人觉得宾至如归才行。 虽然没有和张文远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但是这明显的带小孩子玩的意思曹仁还是看得出来的,转身和孙策打了一声招呼,没有一点儿架子的曹仁让孙策再一次感觉到曹军的人个个都是好脾气的。 没有真正见过他们在战场上的样子,孙策虽然跟着孙坚一路过来,但是到底年纪小,孙文台也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去最前面和人拼杀。 所以说,孙策少年这些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和人一起干一些收拾战场之类的活儿,亲爹安排下来的活儿,闭着眼睛也要干完。 难得几次能上前线,最后还是被人给拉了回来,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你们不能看着他年纪小就欺负人吧? 不过孙策也只敢这么想想了,要是敢问出来,第一个揍他的就是他爹。 跟着张辽曹仁在一群武将边上找个位子坐下,孙策扭头看了看,他爹这时候正和曹操说着话,一时半会儿应该注意不到他。 送了一口气的孙策看着一群面带好奇的武将也不怯场,咧着嘴便和大伙儿一一打了招呼。 在军营中待了那么久,怎么和武将打交道他清楚的很。 让不喝酒的高顺让开一点儿别挡住视线,张辽朝着孙策眨了眨眼,然后朝着不远处指了指,眼中的亮光难以掩饰。 旁边,一青白儒衫的荀先生高束的发尾被一支桃花钗固定,张辽早就发现荀彧对桃花枝很是偏爱,这人和桃花也是极为般配,温润的眉眼衬着桃花让人根本就移不开眼睛。 顺着张辽的手指,孙策转过头,怔了一会儿之后默默转回来低下头。 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的半大少年悄悄红了脸,原来这人说的仙人和他想的那个仙人不是一个仙人呐~ “怎么了?”戳了戳莫名有些脸红的孙策,张辽凑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 “没事~” 声音有些颤乎乎的,孙策揉了揉脸,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果然,他们荀先生的风采谁也抵抗不了,以后再有什么去先生身边当差的机会估计竞争力更大了。 看孙策的反应,张辽心中喜忧参半,好在这小子接下来是要和乌程侯离开昌邑。 偷偷往旁边看着,孙策耳尖有些发红觉得自己之前没有好好读书的弊端现在就显现了出来。 如果是阿瑜在这儿,肯定能将荀先生的风采尽数表现出来,可惜到了他嘴上,也就只有那干巴巴的几句好看了。 孙策的目光太过明显,察觉到的荀彧转头看了一眼,吓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将军打了一个机灵,面红耳赤不知道手脚怎么放。 低头和旁边人说了一句什么,荀彧再次抬头看了看孙策,然后对着有些僵硬的小霸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东吴小霸王,现在倒是青涩的很。 “乌程侯家公子颇得其父之风,假以时日,只怕乌程侯也比不过这异常机智的孩子。” 发现荀彧的注意力到了别处,戏志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来口解释了两句。 他之前在军中和孙策有所接触,旁人哪儿有他了解的多,文若何至于舍近求远去问其他人? 没有听出来戏志才话中的意思,荀彧只是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 孙伯符已经这般年纪能随孙坚出征,那未来的大都督周公瑾也一样能独当一面了。 荀彧从来不会因为年纪而小瞧别人,年龄只是阅历,而本事在那儿放着,就算是阅历差几分也还依旧是让人惊艳的人物。 比如说鬼才郭嘉,就算刚认识之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少年,在某些事情上的敏感度比之他这个重活一世的人依旧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一种天分,旁人羡慕不来。 荀彧正感叹着,那边让人羡慕不来的鬼才郭大军师就带着酒樽凑了过来。 喝惯了从荀彧手中坑过去的美酒,陡然间再回到和众人一样的普通酒水,郭奉孝着实有些不习惯。 但是他也不是什么非好酒不饮的人,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将他珍藏的酒水带来,只怕一滴也不会落到他口中,不说武将,他们军中连谋士也都凶悍的厉害。 将荀彧往旁边挤了一下,郭嘉无视了旁边夹着刀子的目光,淡然自若的坐下,“文远又在给人编故事了,看那小将军被哄成什么样儿了?” 经常和张辽吕布打交道,只一眼郭嘉就能看出来张文远在说些什么。 想当初,他可没少被这人拉去问什么“荀先生的琴还有什么惊人之处”“荀先生真不是从天上来的”之类的问题。 这是个被文若的琴祸害傻了,还想去祸害别人家孩子的傻子! 现在看来,那个即将被祸害的也没机灵到哪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感觉一天两更一更两千比日更三千还要轻松,我的数学只怕真是体育老师教的~ 你好~这是你丢的傻作者吗? 第84章 嫌弃的看着张辽,郭嘉撑着脸看着不自觉开始面红耳赤的孙策,而后转眼看向旁边坐姿端正的好友,“你那琴可还有办法修吗?” 看到张文远那一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荀先生有多厉害的样子,郭嘉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荀彧随身带琴了。 戏志才凉凉的看了这边一眼,直接伸手将郭嘉拉起来放在自己旁边的位子上,“琴已经坏了,再修也不会是之前那个了,倒不如重新再作一张。” “重新再作?谈何容易?”白了戏志才一眼,郭嘉护着手中的酒樽就想反驳,但是紧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郭大军师一脸震惊的看着旁边皮笑肉不笑的戏志才,“你......” ——拿琴来诱惑人,你可要点儿脸吧! ——既然有法子让文若开心,为何不用? 扬起下巴看着郭嘉,戏志才冷哼一声,转而接着和荀彧说起之前在徐州遇到的一些事情,当然,正事居多。 被戏志才如此心机深沉的样子气的将樽中酒水一饮而尽,郭嘉从未想到这人会如此厚颜无耻,原本还想看着这人在感情上栽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现在看来,估计也凉了。 文若心软,他们二人本就关系紧密,挑明了之后志才更是无所顾忌,这么一来,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他虽然不想两位好友自此形同陌路,但是也不想文若这么简单被这人哄到手中啊!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荀彧一眼,郭嘉愤愤不平的捶了捶桌子,扫了一眼周围便去找荀攸喝酒去了,等以后他们二人关系确定下来,最该心塞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时时守在他们家叔父身边的荀公达。 将这二人的暗中交锋尽收眼底,荀彧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郭嘉气呼呼的瞪他。 总感觉现在自己才是□□心的那个,有了奕儿之后,连奉孝也多了几分稳重,只可惜这份稳重在他们面前连一刻钟也撑不了。 到底是年轻人,就是比他们心思活。 待郭嘉离开,戏志才也放松了身子,荀彧瞥了这人一眼,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你老欺负他作甚?” “欺负?”浑然不在意的转了转酒樽,戏志才眯了眯眼睛,“那小子多能闹腾文若不是不知道,还是说,文若想让人在这宴席之上围观?” 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对谁都一样的温柔,有人在旁边看护着还好,若是只一个人出去,那就别想轻松回来了。 军中将领还好,城中百姓看到这人就想送些小物件,虽说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也是一番心意。 明明拿不了却依旧笑着收下让百姓安心,最后只能等卫兵前去接应,出门能到这种地步,也就只有这傻子了。 二人正在这边说着,不远处赵子龙推了手边的杯盏悄悄走了过来,“荀先生,戏先生。” “许久不见,子龙依旧还是这般精神。”笑着起身说了一句,荀彧对这终于到了曹军的将军很是看好。 曹军武将众多,名留青史的也不在少数,这种情况之下最能激发将领们的斗志,都是不服输的个性,谁也不想被人笑话。 这么一来,最终得益还是曹操,身边能人越多,他们就能越早将这动乱的天下平定。 “子龙性子稳重有大将风范,主公自是不肯让其蒙尘。”于旁边接了一句,戏志才朝着赵云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开口问道,“可有事情?” 看这样子估计是私事,但是赵云不是什么公私不分的人,套近乎什么就更不可能了,他赵子龙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荀彧戏志才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想出来现在有什么事情能让赵云特意来找他们。 总不是刘皇叔在幽州和这小伙子说了什么,然后这耿直青年就被忽悠住了吧? 心里冒出来个不靠谱的想法,荀彧看着跟前面带犹豫的青年武将,果断将之扔到了一边儿。 刘玄德已经和赵云错开了,就算他们在幽州有什么交集,也绝对没有到让赵云不顾一切前去投奔的地步,如果想投奔,赵子龙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其他人荀彧自认不敢下什么定论,但是在赵云身上,他可以非常笃定的说出“忠诚”一词。 这是个实诚到近乎有些傻气的青年,一旦认定了主公就不会再有其他心思,虽然不知道现在的赵云对曹操是否如同史上对刘备那般尽心,但是也绝对不是来这儿玩玩那么简单。 略带拘谨的被两位心中极为尊敬的先生看着,赵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道,“先生,云前去徐州之前,乃是国让在其中周旋。” 眼中皆划过一抹了然,荀彧点了点头,“子龙放心,国让亦是大才,主公向来惜才,若是可能,自然不会让其闲赋在家。” 北却鲜卑,东破孙吴,常年镇守曹魏北疆的大将田国让,就算没有赵云的提醒,接下来也不会默默无闻。 作风果决,作战亦是不拘一格,能将戎狄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没有田豫镇守北疆威震塞外,中原有半数的精力都要放在外敌之上。 草原才是田国让应该待的地方,他既然不欲到中原来,那就只能等他们打过去了。 公孙瓒和袁绍如今正战作一团,但也并非没有关注中原局势,他们可不是能任由曹操一家独大的人。 赵云对局势看的清楚,田豫如今镇守幽州,虽说不怎么被公孙瓒看重,但是对那一城的百姓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如果接下来南边无事,只怕要打的就是冀州幽州了,他已是曹军将领,到时若是兵戎相见可如何是好? 田豫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现在有荀彧的话放在这儿,赵云也放心了不少,抿唇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心中石头落下的赵子龙很快又被人拉到了一边。 “子龙也是重情义之人。”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句感叹,荀彧和戏志才回头,只见曹操负手站在那儿,明显是将方才的话听了个干净。 无奈笑了笑,二人动作极为娴熟的朝着忽然出现的主公行了一礼。 赵子龙就是担心的有点多,以后熟悉了就该知道这些事情可以直接过来找主公,这可是个从来不嫌身边人多的主儿。 再说了,他们主公又不是什么不好说话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铁打的莫问流水的爹~ 我藏小剑jio着emmmm 算了反正我手残,今晚发红包!!! (另外,悄咪咪问一句,看在这个月这么勤奋的份上,尽情的浇灌某种不可说的液体吧~) 第85章 一身戎装的曹操面上带了些许感叹的意味,并没有对赵云刚才的话有什么其他想法。 重情义是件好事儿,若是赵子龙对之前的同僚视若无睹他才真会觉得奇怪,毕竟赵子龙的为人他还是知晓一些。 三人就着如今的形势展开了话题,就连不远处尚未及冠的孙策也被曹操寄予厚望,若是知道这人在另一个历史上乃是和他对立的一方,不知道他们家主公还会不会有这种想法。 扯远了,以现在孙文台的意思,怎么也不会就这么翻脸,再说了,孙坚未死,孙策成长的速度也不会那么快。 成长起来是好事儿,但是如果代价是父亲壮年身亡,相信孙策宁愿还是现在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身边那么多人引导着,即便没有家人生死的重担压在肩上,孙策未来也必定还是那个东吴小霸王。 他可还希望着这人以后长大了去训练水军啊! “主公接下来,意欲何往?” 微笑的在曹操跟前站着,荀彧挑了挑眉,对接下来的战事充满了信心。 三国大乱了百年,若是曹孟德在最初便以强硬的姿态入主中原,还会乱那么多年吗? “接下来......只看那些人想让吾等去哪儿了......”没有直接回答荀彧的问题,曹操勾起唇角,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他们如今可以说四面受敌,先打哪一个,只看哪一个先对他们动手了。 虽说敌人众多,但是他曹孟德也不会怕了去。 比谋士,他们军中荀彧戏忠郭嘉程昱哪一个不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大才,论武将,夏侯惇吕布典韦张辽更是个个以一当百的猛将,如此让人艳羡的局面,他曹孟德若还被几方敌人来犯就给吓了回去,那才是真正的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不谈政事,大军得胜归来,这庆功宴文若志才皆功不可没,这一樽酒水,聊表敬意。” 说着,曹操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酒樽一饮而尽,荀彧和戏志才也没有愣着,紧跟着也接过了侍者手中的酒。 曹操只是来这儿走一圈,很快便去了其他地方,这儿也不用他们一直在这儿待着,合计了一下,俩人便都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这里。 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说,他们自己可还有一堆尚待解决的问题。 二人一路慢吞吞的走回府邸,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心中对要说的也都有了思量。 都是第一次,谁也说不上更有经验,挑明之前他们能相处的很好,挑明之后就不一定了。 变数太多,他们虽然不至于一点一点磨合,但是也还是要好好说一下以后该怎么办。 荀彧自己还好,荀氏人丁兴旺不缺他一个,但是戏志才不一样,他这么铁了心的不成亲这么好吗? 习惯性的将人带到书房,荀彧皱着眉头说出他的顾虑,却没想到对面那人非但没有回答,反而直接笑出了声。 不知道荀彧已经想了这么多,戏志才眼底笑意难以掩饰,这些根本不是这人该担心的事情。 “与其忧心这些,文若不如想想以后你我的事情被颍川家中人知晓该如何是好。” 垂眸想了片刻,荀彧有些不确定的看了戏志才一眼,“兄长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 也许吧! 在大唐之时见多了两个男子在一起,荀彧知道这里对龙阳之好的接受程度比不了大唐,但是也不至于见不得光。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想想家中对他看的极重的兄长,荀彧又有些不确定了,若是兄长不肯接受,他们要如何是好?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让荀彧安下心来,戏志才揉了揉额头,“即是我将你拉进来,这些事情合该由我来对几位兄长说明,有什么火气,兄长们对着吾来便是。” 早在出征之前便想到了这些,戏志才心中也没有太过慌乱,大不了……被几位兄长揍上一顿罢了。 这么想着,无所畏惧的戏志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表示一切有他在,不必担心。 “你觉着就你这模样,扛得住二兄一拳头吗?”面色古怪的看着戏志才,荀彧不由对这人抱有几分怀疑,不是他说,让这人去挨打,还不如自己先去让二哥教训一顿消消火儿。 上下将眼前之人打量了一遍,荀彧眸中显而易见的......嫌弃! 不是他说,如果真的要打,到时候他还真得考虑一下给这人配上几个能打的随时守在身边,他们家二哥打起人来,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感觉肩膀上的手明显僵了一下,荀彧轻咳一声,很快转移过视线企图掩盖刚才的不妥,但是该看的不该看的那人也都看见了。 哭笑不得的转过身,戏志才看着明显比自己要弱不禁风的人,无奈扶额道,“虽然比不得文若仙术傍身,忠也不至于连二兄一下也接不住。” 二兄二兄,叫的倒是熟练。 悄悄吐槽了一句,荀彧对这人的调侃也只是摇摇头,“旁人这般说也就罢了,志才怎么也这样,吾只不过一普通人,何来仙术一说?” 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从来没人将这话在他跟前讲过,荀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现在曹操对他很是信任可以不介意这些,若是以后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嫌隙,这可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话说回来,汉末和大唐相隔不过几百年,怎么没有一点各门派兴起的迹象? 要说那占据天下各地的门派是一朝一夕之间出现的,荀彧说什么也不会相信,每个门派都有传承可寻,怎么在这儿一点儿踪迹也没有? 他们长歌门在武德年间才出现,现在没有出现很是正常,毕竟连相知山庄都没有,更不用说微山书院以及后来的长歌门了。 但是五毒教唐家堡那些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神秘组织在这里也是找不到一丝存在的痕迹,或许是藏的太深,或许是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这些只是荀彧自己的猜测而已,他现在能继续修炼长歌的内功已经很是出乎意料了,不管以后的大唐会不会出现那些门派,他也见不到那时候的事情。 所以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在曹操心中留下这种印象,如若不然,以后估计极有可能还要被排挤出权利忠心。 为官作宰是每一个长歌弟子的梦想,九龄公是唐时宰相,荀彧心中一直以师父为目标,又怎么会让自己因为风言风语而落得和史上一样的下场。 一手好棋下成那样,他怕是要回去跪祠堂了。 似乎猜到了荀彧在担心什么,戏志才捏了捏胳膊,语气很是正经的说道,“是不是仙术暂且不谈,主公不会在意却是真的。” 与其说不会在意,倒不如说是在暗中推动的传言的发展。 “文若可知,得上天眷顾一说能让主公在以后少走多少弯路?” 一句话将荀彧忽略的地方点出来,戏志才看着这难得迷糊的人,也没有解释太多,以文若的机智,只这一句话便足以。 皇帝称天子,乃待天统治万民之意,若有天上下来之人辅佐在侧,真命天子究竟为谁...... 曹孟德的心思,最开始对他们这些人就毫无遮掩,也就文若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纠结这些无伤大雅的问题。 被一句话点醒的荀彧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竟是从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怪不得原本只是在身边人之间传的话语,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传到了百姓耳中。 在没人对此表态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了。 不过说到天子,荀彧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面色有些不妥,想起刚从京城送过来的文书,荀彧示意戏志才坐下,然后才开口说道,“在主公归来之前,洛阳有天使前来,诏书如今正在主公府上。” 大军刚刚归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注意到被放在一边的天使很是正常,但是荀彧这些接待过的人也不提及就有些不对劲了。 曹操不是一回来便立即到了宴席之上,中间的这一段时间便是将兖州的情况大致又听了一遍,荀彧是真的没有想起来,但是郭嘉崔琰等人全部不约而同三缄其口,这就有些耐人寻思了。 沉思了片刻,戏志才抬眼看着荀彧,“不知天使传达的是王司徒的想法,还是陛下的意思?” 丝毫没有注意到话题转移的速度之快,戏志才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洛阳城中王允执掌大权,却又没有得到朝中所有人的认可,卢植皇甫嵩这些老臣铁了心的和皇帝站在一条线上,如果他真敢对小皇帝有所不利,只骂那些文臣也要把他骂的不敢出门。 这么一来,刘协安安静静在皇宫中当个皇帝还好,但是要命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位皇帝比先前刘辨还能折腾人。 或许是之前太过乖巧听话,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登基之后的刘协态度会如此强硬,有什么不满意便直接将朝中文武百官喊来上朝。 有些事情私底下说说还行,真搬到朝会之上大家都不好说话,作死了几次之后,王司徒也不敢将小皇帝当成能随意拿捏的人了,毕竟上面那位才是皇帝,就算没有实权,他也是皇帝。 虽然做不了什么事情,但是刘协已经被拉到皇帝的位子上,他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至少不会让司徒一人把持住朝政,尤其这人还和他母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身为刘氏子孙,外族干政究竟带来了多少祸患不用他说,从高祖到武帝,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还不够看吗? 他们家皇兄二话不说给他扔了个烂摊子,他不介意将这摊子搅和的更烂。 如今他是皇帝,不管干什么都会有人给他想好理由,也用不着他费心去考虑能造成什么后果,反正他是皇帝,不是吗? 丝毫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刘协已经不是他们当初见到的那个青涩的小孩子,王允只是拿哄孩子的态度出来,刘协也乐得当不懂事儿的孩子不停找事儿。 京城各种波折暂且不说,前来昌邑的天使究竟带了几人的意思还真的有待琢磨。 “诏书有命,主公与彧一同前去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工作狂怎么谈恋爱# #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情缘是什么,不存在的# 第86章 实实在在被荀彧的话惊到了,戏志才怎么都想不出来,在已经出了刺杀一事之后,朝廷为何还会让荀彧前往京城。 这是一次没有解决掉,故技重施还想来第二次吗? 还是说之前的刺杀小皇帝也掺和了进来? 荀司空刚离开不过一年,朝中便如此针对荀氏,真当他们颍川一脉没了反抗能力吗? 世族抱团对曹操来说是个问题,对朝廷来说更是如此,曹孟德尚且要挖空了心思来处理这种事情,朝廷如今对抱团的世族更是束手无策。 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毕竟朝廷从来没有将世族当成威胁,他们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才更好的维持了朝政之上的平衡啊! 不过,说是这么说,戏志才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颍川一脉的世族比起徐州整个州的家族来说还要难缠。 汝颖多奇士,虽然近些年来收敛的不少,但是先前几百年的底蕴还在。 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戏志才不认为小皇帝会蠢到这个地步,再说了,之前对荀彧下手的不是皇帝,而是王允陶谦,现在陶谦已经死了,只一个王允还想做些什么? 以王允的诡计多端,戏志才不认为之前那漏洞百出的刺杀是这人一个人弄出来的,估计更多的还是陶谦的想法。 他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事情暴露有陶谦顶着,刺杀成功曹操损失重大,不管成还是不成,最后王司徒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反倒是益处非常明显。 如果让文若进京是王司徒的意思,那这可真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的戏志才怔愣了一下,这天使的话可能不是为王允带的,而是龙椅上天子的意思。 他刚才还在调侃文若乃仙人降世,但那也只是调侃罢了,万一这话传到京城,不说其他人,只皇帝当真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 先前只考虑到主公在民间的声望,却忘了现在完全不是要用这所谓的鬼神之道来博取声望的时候,毕竟主公还没有打下天下。 皇帝或许没想过在这种事情上刁难文若,荀氏在朝中的影响有目共睹,这一大家子都是这样温润和善的形象(荀衍除外),如今文若不过是格外出色了些,怎么也不至于到特意召见。 之前在洛阳城中那三年,他们还都不知道文若是什么样的人不成? “稍安勿躁,待明日同主公商议之后再做打算。”沉声说了一句,戏志才心中再也不见之前的轻松。 向来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皇帝或许没这么多歪心思,但是他身边的人可不一定。 现在朝廷中什么人最多?可不是那些拿着俸禄却只会磨嘴皮子的家伙吗? 一个个嘴上功夫出色,真遇上事情却只会推脱,这就是一代一代养出来的所谓贵人。 将眸中的讽刺尽数掩饰,戏志才扯了扯嘴角,也不尽然,不是所有的世族教养出来的都是这种人。 世族世族,世代传承下来的家族,走出来的怎么可能都是草包? 可惜真正为国为民之人大多没能熬过桓灵二帝,要么四处避难,要么与那些小人同流合污,朝中如今的局面,说到底是还是皇帝自己造成的。 这天下最终还是掌握在皇室手中,若是有心肃清,又怎么会没有机会,到底是他们自己放任罢了。 手指在桌上敲着,清脆的响声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戏志才抿了抿唇接着问道,“天使如今可还在驿馆?” “自是在的。”对那些从洛阳来的人没有太过在意,荀彧弯了弯眉眼笑道,“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看管之下,在昌邑城中,若是不得允许,他们半个字也传不出去。” 已经在京城毁了一张琴,他可不想徒手去接那些人的昏招。 并没有被这件事情毁掉心情,荀彧示意戏志才先不要急,洛阳城来人可不是他一个人去接待的,有郭嘉在旁边,还担心他会受欺负吗? “京城必定是要去的,但是究竟要如何去还有待考量,至少不会和之前一般处处受制于人。” 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自制的花茶,荀彧声音温和,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移不开眼睛。 伸手接过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戏志才紧皱的眉头渐渐被抚平,但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待问过主公再谈其他。” 之前出了那么一件事,没人会放心再让这人前去洛阳,他戏志才能想到的,旁人自然也能想到,到底是他们失策了。 就算主公这次已经有了准备,怕也不会让文若随他一同进京。 “主公之前已经派人入京,为何现在会有下了这么一个诏书?”抿了一口茶水,戏志才看向依旧面色如常的荀彧,总感觉这人还隐瞒了什么东西。 这么快就被看出了不对,荀彧摇了摇头,不愧是戏志才,对这些事情的敏感度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他之前已经放出那么个消息,怎么就没能让这人稍稍慌乱一下呢? 荀彧承认自己有些想作弄人,总归那几个天使如今在城中翻不出什么水花,等宴席散了该知道的这人也都会知道,能让他稍稍逗弄一下的机会就只有今晚了。 可惜,这人察觉的太快了。 惋惜的看着戏志才,荀彧将茶杯放在桌上,颇有些不情愿的将其中缘由讲出来,“贾文和在京中被王司徒针对,一不小心便扯上了远在长安的乱军,恰巧此时彧这仙人之名传出去,为了稳固地位,司徒大人便有了这么一份奏疏。” 脸色直接黑了下来,戏志才捏紧了茶杯,顿时对从未谋面的毒士没有了半点好感。 “贾文和......倒是好样的......” 咬牙切齿的留下一句话,戏志才已经在思考接下来如何让这只管搞事儿不管处理后续的人有一个深刻的记忆了。 要说这件事儿没有贾诩的责任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怪贾诩又实在怪不着,他虽然愿意辅佐曹操,但是之前见面的时候却并没有随曹操一同来昌邑,只是想着能多安稳几天是几天。 只是没想到,曹操和他有所接触不知道被谁报到王允府上,本来对这人没什么感觉的王司徒看着那天天淡定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有其他动静的人不顺眼了,这一不顺眼,贾诩那优哉游哉的小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如今的京城中可没几人知道贾文和有多大能耐,最多不过是知道这人曾经是跟着董卓来的洛阳,但是就是这一点便让他们找到了可以攻讦的缝儿。 没有荀爽的照拂,在王允的示意之下,贾诩这些天的日子还真不是多安宁,连正常休息都不能保证,他还不如跟着曹操去打仗! 被惹急了的贾诩可不管什么上下尊卑,长安那些乱军早有准备再次进犯中原,只是他们兵力杂乱各自为政,中原守军对他们也从来没有放松警惕,这才一直没有动静。 能为了权利反了郭汜,那些乱军头领自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不过是些许挑拨,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就再次集结了兵马准备来犯。 没想到这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中年文士真能带来如此之大的祸患,王允当即也不管什么司徒的架子,直接派人就要将贾诩拿下。 但是,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的贾诩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吗? 在王司徒反应过来之前,贾诩便早早带着家眷离开了洛阳城,反正他平时的存在感便极低,就算这些天被司徒大人拎出来溜了两圈也依旧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他。 等出了城,再想抓他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在凉州那种地方生活过的人,哪儿能没有一点活命的本事,不就是躲避追杀吗,他对这些擅长的很。 一出京城就没了贾诩的踪迹,王允对着一群无所收获的官兵大发雷霆,但是也已经无事于补,乱兵直直朝着洛阳而来,他们如今只能先应战。 洛阳城中有能力带兵击退来犯之敌的只有皇甫嵩等寥寥几人,庆幸的是现在周围没有太多危机,不然,万一再来几个胆大包天胆敢冒犯朝廷之人,他们这些兵马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正好曹孟德要回兖州,身为大汉的肱股之臣,怎么能在这时候没有表示? 所以,即便曹操已经派人去了洛阳,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是要被京城之中胆战心惊的朝臣们拉过去壮胆。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贾诩,正极为凑巧的随着大军一同进了昌邑城。 以荀彧对贾诩的了解,虽然还没有接到消息,但是他也能猜到接下来贾文和会到昌邑,毕竟刚将长安洛阳搅的不得安宁,若是没有人护着,一旦被人找出来那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先前在洛阳之时已经和曹操见过面,这是个为成大事不拘小节的人,这时候不来兖州,他还能大老远跑凉州去不成? 就是一不小心坑了荀家文若,听说那人带人向来温柔,希望不会太生气。 摸了摸鼻子看着城中热闹的场景,贾诩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看来曹孟德将这里治理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玩家“贾诩”,触发地狱模式昌邑副本,此副本难度较大,请玩家留心!!! 第87章 没有直接寻了曹操府邸找过去,贾诩在城中找了地方暂且安置下来,然后才派人给曹孟德递消息。 如果曹孟德依旧在宴席之上,那他就先不过去碍眼了,等明日再过去也不迟,现在已经到了昌邑,王允老儿还不至于将手伸到这儿。 慢悠悠的将自己收拾干净,贾诩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天不曾出现在的惬意也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还是这种生活比较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呐~ 因为已经在城中逛了半晌,所以这时候宴席也已经到了尾声,武将们一个个被副将扛回去,谋士们也都各自打道回府,收到贾诩的消息,曹操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醉了以致出现了幻觉。 贾文和先前不愿随他到昌邑,怎么忽然间就离开洛阳了? 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曹操醒了醒酒,然后亲自带人去接这危险性极大的贾诩贾文和。 还留在府中正准备和曹操说这事的荀攸眸光闪了闪,原本要说的话也收了回去,只和他们家主公说了一句他在府上等着。 让他家叔父出这个风头,现在是没有出事,若是真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就算主公再看重贾文和,他也绝对不会让这人好过。 明显,有这个想法的不只他一人,只可惜其他今日都饮了不少酒水,万一一个把持不住直接将人揍了便不好了。 所以,今天他先看看这贾文和究竟有何过人何处,不留在这儿还好,若是要留在这儿,他们昌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 叔父辛辛苦苦将昌邑城变成如今这百姓和乐安康的样子,可不是为了让他贾文和一个“仙人”便直接推到京城挡刀子的!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荀攸甩了甩袖子,派人去荀彧府上将早早离席的戏志才喊了过来。 奉孝不在,有志才也是一样,叔父脾气好不会说什么,他们这些在身边看着的可不,实在不行,他还可以传信回颍川。 叔公虽说如今不在朝中,但是影响还在,其他几位叔父也都不是性子软和之人,还能收拾不了一个贾文和不成? 戏志才和荀彧在书房之中小酌,刚刚交心的两人只最初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说开了之后反而有种比之前更为惊喜的感觉。 荀彧或许还有些矜持,但是戏志才可不给他不好意思的机会,不趁热打铁让这人敞开心扉,以后的日子可就麻烦了。 他们两人以好友的身份相处了十几年,有什么该了解的早就了解了,也不存在什么惹对方不开心的事情,猛然间换了一种身份,这感觉......竟然很是不错。 听到贾诩来昌邑的消息,荀彧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现在这种情况,贾文和不来这儿才是奇了怪了。 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荀彧眉眼含笑看着戏志才,“一起?” 他倒是想瞧瞧,惹了一堆事情出来的毒士是否还是和往常一样淡然自若,对他这个直接“受害人”又是一种怎样的看法。 荀彧对贾诩没有生出恶感,在那种情况之下,贾文和能想起来将兖州刚回来的曹操也一同拉进来,这等机智已然让他敬佩异常。 不愧是毒士贾诩,折腾起来连自己的命都不顾及。 曹操是什么人,他想打仗自己自然有安排,那是能让别人左右的吗? 自认为对曹操的性子了解的足够彻底了,荀彧清楚他们家主公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接下来最大的可能派兵前往洛阳。 至于亲自前去......不好意思,他曹孟德兵车劳顿四处奔波,现在只怕没有那个精力到洛阳再和长安乱军打上一仗。 然而,看荀彧眸中没有一丝不满的意思,戏志才将人按了回去,“公达只说让忠前往,文若还是留在府中歇息为好。” 就算知道这人不是什么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的人,戏志才还是不怎么希望荀彧以这种态度去面对那明显心怀不轨的贾诩贾文和。 又简单说了几句,看荀彧也没有非要去的意思,戏志才稍稍放下心,然后转身朝着旁边州牧府邸而去。 两座府邸距离极近,贾诩脚程再快也赶不上直接从隔壁过去的戏志才。 荀攸正襟危坐拿着竹简看着,戏志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待荀攸抬头之后才说了一句,“文若不能去洛阳。” 听这情况,叔父已经将京城出的乱子说与志才听了,倒是省了他再将事情重述一遍。 等戏志才在旁边坐下,荀攸摸了摸嘴角上方的小胡子,“如志才所想,吾等也并未有让叔父前往洛阳的打算。” 意见达成一致那就好说了,二人相视一笑,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今日过来最重要的不是进不进京,而是看主公对贾文和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态度,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是不能做一回恶人。 不会将公事私事混淆在一起,贾文和既然能在之前让他们家主公去结交,自然不会身无长物,他们也不会让主公白忙活一场。 只不过,这接纳不接纳是一回事儿,接纳的过程又是一回事儿,就算是主公出面,也不能左右他们的意思,不是吗? 更何况,贾文和如今这做法可不只是私事那么简单,文若可不只是他们在乎的人,更是曹军不可或缺的存在。 州牧府中戏志才和荀攸漫不经心等着贾诩前来,城中贾文和也在等着曹操的回话。 只不过,没有想到曹操这么快就过来了,还是亲自带人前来,原本慢悠悠在房中歇着的贾诩也有了些许心虚。 曹孟德待他如此诚恳,他却为了脱身将所有人的目光扯到这儿,甚至还拉上了他最为看重的荀彧荀文若,就是不知道了解了来龙去脉的曹孟德对他是否还是这个态度。 贾诩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一回能稳住,以后便是为曹孟德鞠躬尽瘁也未尝不可,他虽然不甚在意天下人的死活,但是盛世出现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这个诱惑也不是一般的大。 一路神情莫测的和曹操回了府邸,贾诩没有急着说话,看曹操的神态,似是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变故,难不成他身边的那些谋士们将消息瞒下了? 略微皱起了眉头,贾诩感觉刚才那个念头甚是荒唐,曹孟德身边谋才甚多,且大多是主动前来投奔,以那些人的心高气傲,认准了一个主公便不会再想其他,怎么会干出瞒着主公消息这种事情? 再说了,一个人瞒着还尚且可以说得过去,这所有人一同瞒着......他们是准备集体造反吗? 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跟着曹操走进大厅,看着旁边站起身迎接的两个人,贾诩心中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荀攸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在熟悉的人面前还好,好歹能从那张脸上看出这人究竟是喜还是忧,但是对于陌生人,这可就是个考验了。 尤其是现在刻意板起脸的荀公达,只一眼便能让人想起书院中不苟言笑的夫子,同为读书人,夫子是什么样的存在相信贾诩心里清楚。 但是让贾诩真正有些发憷的不是荀攸,而是荀攸旁边笑意盈盈的戏志才。 一身简单长袍的戏志才看上去和普通文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因为周身气质极其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是那是在荀彧身边或者是他心情愉悦的情况下。 坑了荀彧一把,现在还巴巴的到了昌邑,很不凑巧,贾文和看到的是另一个样子的戏志才。 笑的越开怀,出手越利落,他戏志才的人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微微皱了皱眉,明显感觉戏志才和荀攸的态度都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也不是细问的时候,曹操暂时将之放在一边,让人给贾诩上了茶水之后才开始询问。 满含深意的看着贾诩,戏志才和荀攸不约而同换了个姿势,只看这贾文和准备怎么为自己开脱。 如此明显的针对,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来,更何况是贾诩这常年混迹在各种地方的人精? 神神在在的揉了揉下巴,贾诩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将之前想好的说辞再次改动了一番。 没想到,荀家文若在身边人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自主公离开京城,王司徒便大肆招揽门生,一时之间朝中颇有一家独大的局面,陛下不喜司徒如此肆意妄为,便暗中派人阻其行动。” “贾诩不才,虽处处相让于人,但还是被司徒大人不满,于是便使了些小手段让司徒收手,却不想其中出了岔子,以致后果稍微严重了些。” “正巧陛下不知从何处听闻荀家文若‘仙人’之名,如今又是动乱,于是便想着让主公与文若一同进京以守洛阳安危。” 一开口便将“主公”喊了出来,之前在洛阳城中磨了两天也不曾让这人改口,现在这么简单听到了这两个字,曹操却有种宁愿这人不改口的冲动。 贾诩大致将现在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却避重就轻只说王司徒和皇帝之间的冲突,他贾文和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根本没有起到什么重要的作用。 但是曹操混迹官场多年,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 而旁边的戏志才和荀攸更是齐齐冷笑了一声,看着面色如常不带丝毫情绪叙述事情的贾诩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编,你接着编,能让主公兴奋到直接忽略你那小心思算他们输!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给大家安利b站的一个视频:【剑三茶馆】全门派方言招生宣传片 从头看到尾快笑死我了,苍云粑粑真是全场最佳,不能我一个人大半夜笑的跟个傻子一样,大家一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顺便,再求波营养液!(正经.jpg) 第88章 贾诩神色如常,戏志才荀攸情绪难测,曹操皱着眉头站在最前面,倒是难得表现出现了为难的意思。 这一声“主公”叫的容易,他付出的代价可还真不少! 好在,贾诩来之前也不是全无准备。 在曹操再次开口之前,心中已经又不少计划的贾诩再次开口了,“洛阳派人前来,但是主公归来不久,正值兵疲将乏的时候,无法亲自前往也是情有可原。” 言下之意,他贾文和已经和京城撕破脸面,此番来到兖州,便是直接表明了意思。 他如今是曹孟德的人,要么略过之前的事情和兖州打好关系,要么直接和兖州开战,哪个才是现在该选的,相信朝廷之中不全是傻子。 当然,兖州也不全是傻子,戏志才微微转头,周身气场一变朗声开口,“主公自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兖州,当然,文若亦不会前往,左冯翊这话未免有些不厚道。” 奇谋百出? 算无遗策? 这人何德何能让文若这般推崇,甚至将自身扯进去也在所不惜,兖州不缺一个谋士,但是绝对少不了他荀文若,这人在文若心中难不成比自己还要重要? 明显感觉到戏志才对贾诩的不喜,曹操挑了挑眉,却并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只是随便说了一句,让贾诩知道这人是谁。 志才和文若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见不得文若受半点委屈,就算来了兖州,贾文和也依旧免不了麻烦缠身啊。 在曹操心中,就算是戏志才荀攸也比不过从一开始就跟着他的荀彧,就算他很是希望能得到贾诩相佐,最初也是因为荀彧推荐才有的这个想法,所以,如果在荀彧和贾诩之间让他挑一个,他 肯是一定会选择荀彧的。 这般想着,曹操心中竟隐隐有些袖手旁边站在旁边看着的冲动,手下人一成不变个个感情极好没有问题,但是到底过于无趣,像现在这样才是他之前想过的起事之后的样子。 任由戏志才咄咄逼人,曹操一句话说完便坐了回去,只看他面色深沉的样子,旁边站着的三人皆以为他在思考刚才的事情,于是斗嘴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然而,上面的曹操心中想的和如今的形势没有半点关系,现在身边人才济济,经营了这么多年,他曹孟德早已不是那个谁都能来欺负的愣头青了。 他想的是......手下谋士武将们也称得上性子各异风格不同,怎么就相处的如此融洽不见半点争执呢? 谋士们在政见上自然不会只有一种观点,武将们在行军打仗之上更是少不了冲突,曹操所说的争执不是这些,而是私下里相处中的矛盾。 仔细回想了一下手下人平时的情况,曹操摸了摸下巴,只觉得荀彧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文若性子温和,待人接物之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和他相处久了,就算是暴脾气如吕奉先也知道做事三思而后行,更何况原本就心思百转的其他人呢。 这么想着,曹操一捶拳头,看向贾诩的目光之中更多了几分兴趣,他现在只想看着志才公达等人会怎么折腾这胆敢将文若推出去挡剑的人。 将他曹孟德推出去还有情可原,敢对文若不利,这个绝对不行。 做好了冷眼旁观的打算,曹孟德垂眸想了想,对贾诩刚才的话也不是全然不听,此时的洛阳的确去不得。 他们对朝廷已经仁至义尽,该说的该做的他们全都没有拉下,但是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却一直是这么模棱两可,想用的时候派人一张诏书前来传唤,不想用的时候又恨不得直接派兵来将他们全部放进牢里。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曹孟德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这种时候让他出兵可以,但是让他亲自过去......他还真没有那么多精力放着兖州徐州的事情不管跑去京城打乱兵。 而贾文和,就当是敲打敲打了,这人性子太过圆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忽然硬气了一回,但是却硬气的不是时候啊。 志才自有分寸,总不会让人恼羞成怒以至于对他们不利,他这个主公在这时候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够了。 攻打徐州的时候曹操已经见识过戏志才笑眯眯将对方坑的只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的情况,因此对这人如今的情况还算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公达之前都是一副稳重的模样,在事关文若的情况下也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这般气势凌厉的样子出现在公达身上,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很快拿稳了主意,曹操表情不变,注意力却已经回到了下面三人身上,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开始品评这三人的表现。 只一眼就看出了曹操的想法,贾诩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接着面对气势凌人的戏志才。 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略过去,曹孟德怎么可能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不过,这才是枭雄该有的样子,要是和王允一样目光短浅,和皇帝一般万事不知,那就不是那个在京城将他说服的曹孟德了。 言辞极为犀利的将贾诩从头到尾损了一遍,戏志才抱臂后退一步,“如左冯翊所言,京城诏书可以弃之不顾,那驿馆之中的天使该如何安置?” “贾诩如今何等光景志才不知,在下早不是什么左冯翊了。”没有直接回答戏志才的问题,贾诩倒是抓住戏志才的称呼说了一句。 左冯翊官职不小,王允能如此放肆直接对他下手以至于将他逼出京城,估计也是这段时间没有危机感的原因。 也是他贾文和可怜,正好赶上了这么个时候......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贾诩面上却不见任何悲切,反而饶有兴致的揉了揉下巴。 “驿馆中的天使自是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微微拱了拱手,贾诩也不想在这儿纠缠下去,难得主动请命道,“主公若是放心,将此事便交于贾诩来处理,如何?” “是让天使带叔父进京?还是转移视线至别的地方?”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荀攸在旁边凉凉的跟了一句,然后接着站在戏志才旁边不说话,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先前之事乃贾诩考虑不周,还请二位勿怪,接下来这法子虽说有些惊世骇俗,但是对主公和文若绝对没有半分不利,二位放心便是。” 难得服了个软,贾诩扯了扯胡子,眯了眯眼睛让面前两位对他充满敌意的未来同僚放心。 他之前将小皇帝的注意扯到荀彧身上不过是应急之策,前司空荀爽待他不薄,他就是再不知好歹也不会刻意对荀彧不利。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这法子上面坐着的主公会是什么想法了。 眸中暗光闪过,对这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贾文和非但没有半分惶恐,反而充满了一种即将见证大事件的惊喜。 被贾诩吊起了胃口,戏志才暂时放下了成见,只看这人能想出来什么法子。 看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极少有这种体验的贾诩轻咳了两声,暗道果然这种场合不适合他,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过来这种事情是荀文若或者是这俩人应该做的事情,不是他这个半路子过来的历经坎坷之人。 很快将心中那点儿念头甩出去,贾诩扫了周围一眼,而后傲然开口,“君权!神授!” 三人被这四个字弄的怔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之后,连上座的曹操也被惊的站了起来。 这贾诩,果然胆大包天! 君权神授? 如今昌邑城中被众人传颂的神仙是谁? 可不是他们身边为昌邑乃至兖州带来无数利民之策的荀彧荀文若? 贾文和这是让他们直接造反不成? 震惊之后,眸中满含怒意的荀攸直接将手中竹简扔在了旁边案几之上,连一旁的曹操也顾不得了。 碰的一声过后,荀攸冷冷看着贾诩咬牙切齿的开口,“这般心思,无异于将叔父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左冯翊将这叫对叔父无不利之处?” 他们早晚要走到那一步,但是绝对不是现在,更不是因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 若是事情传出去,等待叔父的绝对不是现在这般轻飘飘的诏书,而是真刀真枪,甚至直接将命丢在京城。 朝廷一旦恼羞成怒非要将叔父带走,他们就是有兵马也无济于事,除非主公愿意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和朝廷撕破脸面直接兵戎相见! 但是,为了大局,主公几乎没有选择后者的可能,等着叔父的便只有一死! 明显,戏志才也想到了这些,看向贾诩的目光之中仿佛带了刀子,他一时间对这人甚至起了杀意,但是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只好勉强将心思压制下去。 这贾文和......留不得! 文若之前和这人究竟有什么冲突,乃至于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将人往死路上逼? 身边人神色变化太过明显,贾诩一愣,也意识到刚才话中带了歧义,于是慌忙示意他还没说完。 “方才话中之意并非让主公出头,目标乃是旁观已久的其他人,和文若没有半点关系!” “还请先生细细说来。” 示意戏志才荀攸稍安勿躁,曹操摆了摆手,让贾诩接着说下去。 “主公可知天下间修习神仙之道的有几人,足以翻山覆海的又有几人?”好在曹操还清醒着,贾诩送了一口气,“对大汉有不臣之心之人不在少数,主公无须出面,自会有人稳不住。” 明五经,通星纬,习道术,学六甲,这天下间以神仙自居的可多着呢。 荀攸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外面忽然有人通报,而后面容严肃的荀彧便走了进来。 只听到了几句的荀彧并没有掩饰刚才听到的东西,朝着曹操行了一礼之后,这还没有从风暴中心出来走出来的“文弱”先生语气极其强硬。 “此事需从长计议,还请主公莫要急于一时。” 称帝? 这时候称帝是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然后他们以疲惫的兵马去对抗来自全天下的讨伐吗? 第89章 神情严肃环视了周围几个人,荀彧深吸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是跟了过来而不是只坐在家里等着。 贾文和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 希望只是他听错了,荀彧脸色又沉了一下,但是看志才公达如今的神色,只怕听错的可能性极小。 “天子威严岂容旁人亵渎,左冯翊如今说起这些,岂不是直接将主公推至风口浪尖?” 眸中少有的带上了凌厉的意思,荀彧长身玉立站在那里,明明看上去极为赏心悦目的场景却莫名让贾诩往后退了一步。 荀彧一直以为贾诩会有分寸,毕竟这是一位恨不得将自己藏在人群之中找不到踪影的奇才,就算有什么崭露头角的事情,不是躲无可躲他也绝对不会亲自上场。 他就松懈这么一会儿,这人怎么就起了这么一个念头,贾文和究竟是来投奔曹操还是被王允收买了来针对他们的? 对贾诩的来意有了些许怀疑,荀彧收了脸上几乎从来没有消失过的笑容,极为郑重的从形势到民心说了近一刻钟,就怕曹操一不小心要去试探一下天下人的忍耐程度。 称帝是要称帝,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从来没有见过荀彧这般严肃的样子,也几乎没见过这人一次说这么久也不见停下,戏志才去旁边倒了杯茶水,默不作声将荀彧的情绪稳定下来。 到底是世家子,文若公达对主公称帝一事下意识就是反对啊! 然而,旁边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的荀公达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曹操然后道,“叔父误会了,主公如今并未有称帝之意。” 只是如今,却并没有说以后如何,荀攸没指望未来将天下收入囊中的曹孟德会放过那个至高无上位子,自然也不会全无准备。 叔父......也是早有预料。 即便荀彧刚刚说的话中极力反对曹操对皇位有想法,旁边除了贾诩的三人心中也没有太过担忧。 荀彧对朝廷虽然看重,但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偏帮,比起一个如今起不到半点用处的朝廷,明显还是天下苍生更为重要。 他们都知道荀彧的为人,称帝在如今真的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还不至于让他们反目成仇。 曹操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现在不是强出头的时候,虽然刚大破徐州,但是这时候也正是兵马混乱的时候,时间这般紧急,若真起了这个念头,只怕兖徐两州起兵造反的就不在少数。 大厅之中一时没了说话的声音,贾诩略显尴尬的咳了两声,而后才开始解释他刚才的话。 他真的没有打算让曹操现在登基,好歹是从京城跑出来的,他怎么会蠢到那种地步? 低眉顺眼站在那儿,贾文和停顿了一下,“主公可知,如今扬州六郡皆在袁公路手中,而豫州沛国陈国汝南、徐州广陵下邳等地亦有袁氏身影存在?” “自是知晓。”刚从徐州回来,曹操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更何况他和袁氏关系匪浅,这点浅显的东西也瞒不过他。 袁氏兄弟身份在那儿放着,就算曹操认为最重要的不是家世,而是自己的经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袁氏两兄弟在最开始时比他轻松了不只一点半点。 袁公路在淮南一带坐实了土皇帝的地位,手拥三十万大军向来说一不二,如今朝廷敢在兖州下达各种诏书,对淮南一带却动也不敢动,由此就已经可以说明袁术在他们心中危险性有多大了。 贾诩一开口,周围几人就都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祸水东引,看来这种事情他贾文和做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啊。 眼神有些古怪的瞥了贾诩一眼,荀彧抿了口茶水,忽然想起了一段话。 ——建安二年二月,,袁术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以寿春为都,国号成国,年号仲家,史称仲家皇帝。 算算时间,袁术在淮南霸道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沉不住气觉得自己离称帝只有一步之遥了。 没有孙坚孙策在里面掺和,如今的袁术想要称帝,恐怕也就只有走鬼神一道了。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荀彧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贾诩真的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去出这个风头,他还真没有把握将人拦下。 然而,只想着安稳下来的贾诩并没有搞事儿的想法,看曹操等人都明白了他刚才话中的意思,自进来就有些不踏实的贾诩心脏终于不再碰碰直跳了。 就算当初在董仲颖手下时他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真不知道这兖州有什么可怕的,竟然能让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到如此地步。 不着痕迹的抖了抖手臂,贾诩慢悠悠的接着开口,“据贾诩所知,淮南一带近来多了许多道士打扮之人,即便主公无所动静,袁公路称帝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这话倒是不假,微微点了点头,荀彧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这个时期的道士众多,几乎每个地方 都有自己的信仰,各种乱七八糟的混杂一来,他一时也猜不到袁术究竟找了谁。 兵荒马乱的时候,任何能让人感到心安的存在都不会缺少受众,如若不然也不会在汉中出现张鲁凭五斗米教使境内安生无事。 要知道,张鲁张公旗在政事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以传教的手段愣是雄踞了汉中近三十年,后来降了曹操更是官拜镇南将军,封阆中侯,食邑万户。 所以说,不了解的人永远也想不到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宗教之中蕴含有多大的能量。 事关国祚,袁术自然不可能找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出来,而有名的道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出来的,这袁公路又会找谁出面呢? 几人兴致都起来了,他们之前忙于徐州和京城的事情,对淮南一带虽说有关注,却也没有详细到事事都知晓的地步。 习惯性的想拿出羽扇摇两下,一伸手却意识到手边什么东西也没有,贾诩顶着几道灼灼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接着说道,“袁公路身旁之人,正是琅邪于吉。” 于吉? 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荀彧揉了揉下巴,仿佛记得这人本该死在孙策手下,现在孙策在昌邑,自然分不出神去淮南杀一个道士。 ——琅邪人于吉,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 能在陈承祚《三国志》中出现,这人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都在南边,也难怪袁术找上了于吉。 和荀彧对视了一眼,大致确定了对方的意思,戏志才朝着曹操拱了拱手,“此事重大,主公可要召集其他人前来?” 荀彧荀攸站在一旁,同样也是这个意思。 宿醉什么是不存在的,谋士们就算喝上几杯,也不会让自己醉到连话也说不清,当然,除了郭奉孝......和戏志才。 庆幸今天只是和戏志才小酌了几杯,没有让这人尽兴,如若不然,只怕今天的醉鬼除了那班子武将还要再加上一位。 他可不希望这种时候这人是睡过去的。 这么想着,待曹操点头派人去叫人的时候,荀彧出门拦下了一个卫兵,让人将郭嘉叫醒喊过来,这种事关存亡的大事怎么能少了他郭奉孝。 看着这人眼中促狭的笑意,戏志才揉了揉额头,在贾诩看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人拉到身后遮掩了一下。 奉孝这时候过来,只怕对贾文和也是没有半点好感,如此......甚好! 即便贾诩解释了没有让荀彧出去挡刀的意思,戏志才暂时对这人也喜欢不起来,能多磋磨一会儿是一会儿,等以后再起了战事就没了这个机会。 视线被戏志才放在荀彧肩膀上的手晃了一下,荀攸眼皮跳了跳,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现在人还未到齐,诸位先歇息片刻。”气氛已经缓和了下来,曹操揉了揉额头让几人在各自找位置坐下,他们可以先说些其他的。 被曹操一句话醒了神,荀攸再次看了一眼旁边正低声说些什么的戏志才和荀彧,抿了抿唇径自坐下。 志才和叔父一直都是这般,又不会对人不利,他紧张个什么? 在荀攸注意不到的地方,戏志才唇角弯弯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荀彧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也任由他做些小动作了。 总归是要和家里说的,让公达提前有个准备和家里报个信儿,他们俩以后回家也不至于被几个兄长揍的太狠。 荀攸虽然比他大,但是到底是小辈儿,就算看出了什么不妥也不会直接在他面前说些什么,这人有多正经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荀彧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这事儿荀彧也没想着主动说出去,他和戏志才到底是有些不容于世俗。 当然,这都是荀彧自己的想法,知道这人思虑慎重,戏志才也没想过在他面前说些什么,事情总会解决,这些不是文若该担心的事情。 贾诩还知道利用一个莫须有的“仙人”称呼让自己脱险,他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借口不去运作运作呢? 眼底含着笑意,戏志才活动了一下手指,现在公务众多,还不是能让他放开手脚的时候,再等等就好了。 他从来不认为他和荀彧两个人在一起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即便会有人阻拦,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过日子的是他们两个,太关注别人的看法做什么,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岂不是活的更累? 在这连活命都艰难的时候,哪儿有百姓会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百姓有精力私下闲谈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 喝醉了的人没那么容易喊起来,所以最先到来这里的不是离的近的郭嘉,是没有喝多少的崔琰和程昱。 行了礼之后各自坐下,这二人看了看旁边神神在在坐着的贾诩,脚步一转便走到了贾文和旁边。 “许久不见,文和兄还是如此潇洒自在。” 抬了一下眼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慢吞吞站起来的贾文和回了一礼,“自在不敢当,贾诩如今不过一罪人而已,多日不见,仲德也是英气依旧。” 作者有话要说:贾诩(瘫):还有完没完了? 早知如此,鄙人就是直接将袁公路捅出来让他和朝廷开战,也不会拉着荀彧下水,悔不当初啊~ ps.昨天的更新下一周会补上,这周太忙了赶不上。 第90章 到底不是什么适合拌嘴的地方,程昱贾诩说了两句便也就安静了下来,倒是崔琰看了贾文和一眼便转身换了方向,和以前一样坐到了荀攸旁边。 即便还没有说明,他们这些早知道贾诩都干了些什么的人也不难猜出来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总归不会将这人捆了绑到洛阳。 至于曹操荀彧亲自前去京都,这个可能他们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荀彧和戏志才在旁边不知道说些什么,荀攸往崔琰这边侧了一下,低声先将一会儿要讨论的事情说了一下。 早在初平年间,袁公路便控制着荆北南阳以及豫州一带,但是这一片地方却并不是容易把守的存在,荆北豫州等地东北有袁绍曹操,南边有刘表黄祖,西北还有一个郭汜,袁术就是再自信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无所顾忌。 更何况,孙坚在酸枣联盟的时候便和袁公路离了心,这来自吴地的汉子就算自己带着兄弟们苦巴巴的过日子,也不肯再次回到袁术的帐下,少了一大助力,袁公路自然也暂时敛了锋芒。 孙文台骁勇,是一员悍将,但袁术也并没有将之看的太重,没有根基,在中原一带注定要吃尽苦头,只想着凭那一点兵马就打下一片地盘,孙文台想的太简单了。 将重心转移到豫州兖州一带的袁术没有分出太多心思关注孙坚,因为当时他的情况也算不上好,袁氏两兄弟不合天下皆知,这时候多的是人在看他们的笑话。 当时的曹操还没有如今这些兵马,只是个什么话也插不进去的透明人物,袁绍袁术两兄弟连着陶谦公孙瓒一起闹腾了小半年,最终还是袁绍略胜一筹,将他那兄弟赶出了豫州。 没法回南阳,不甘心就这么被打败的袁术便将目光转向了东南,那儿虽然名义上在袁本初的管辖之下,但是实际上已经和那人没有多少关系了。 豫州待不得,他就去扬州,修养了声息之后再卷土重来也并非难事。 所以说,曹操袁绍能如此放心的在中原各自征战,主要原因还是袁术将注意放在了扬州,没有精力来给他们找麻烦。 神奇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东南,袁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九江,而后也不管朝廷那有没有都一样的态度,直接拿了印绶给自己封了个扬州刺史。 这神来一笔在当时确实让其他人看了一出好戏,只可惜当时朝廷自身难保,睁只眼闭只眼便直接将这件事情掀过去了,要不然袁术也还是稳定不下来。 ——术兵前进,会稽倾覆,景兴失据,三江五湖,皆为虏庭。 以淮河两岸为根基,袁公路可谓是无所畏惧,纵横捭阖软硬兼备逐步将目光转向了江东一带。 或许是之前在中原遇到的对手都太过难缠,陡然到了江东,袁术硬生生凭着带来的那些兵马将江东本地的豪强们以摧枯拉朽之势收拾了个遍儿。 周边的贼寇们不知道是要借袁公路的风还是打着避难的想法,一个起了头,紧跟着一群都来对袁术俯首称臣。 相比当时还忙于战事的曹操袁绍,袁术在江东淮南权势滔天,掌控了天下形势最好最容易控制的地盘,不可谓不得意。 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声望一时间达到顶峰的袁公路和手下人一合计,现在正是时候,咱直接称帝吧! 他袁公路如今坐拥豫徐扬三州十一郡,袁氏一族更是四世三公地位尊崇,以他门生满天下的底蕴,难道还比不过如今日薄西山的刘氏朝廷吗? 高祖武帝的风光早就没了,如今朝中王允一个腐儒执掌大权,迟早会将朝廷弄的乌烟瘴气。 不是他袁公路自夸,如果现在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他,洛阳绝对不会落到现在这种破败的境地。 身为皇帝却被臣子钳制,也就只有刘氏皇族才干得出来这种有失脸面的事情。 这皇位啊,难道不是有德者居之吗? 当年始皇无道才使得高祖建下这大汉的江山,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这世道也该换换了。 当然,就算袁术有这个想法,该筹划也是要筹划的,如果一声不吭直接来一句他袁公路要取代刘氏称帝,造成的反扑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事情。 于是,想到鬼神一道的袁公路找了许久,终于将于吉从山里面挖了出来。 天降神谕:刘氏失德,福泽尽散,神器不固,天下易主。 “所以,吾等只需在背后推一把,等袁公路昭告天下,主公便能趁机脱身。”垂眸想了一下,崔琰很快便想通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荀攸点了点头,看着晃晃悠悠从门外走进来的郭嘉,紧接着便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移开,他怕一会儿忍不住直接将这混不吝的给扔出去。 等人都到齐了,曹操清了清嗓子,示意戏志才将事情解释一下。 能让曹操看重的谋士,一身才学自然不会作假,戏志才简单几句话将事情说完,底下便各自讨论了起来。 因为多了一个贾诩,众人心中有些防备,有些东西也没有直接大刺刺的说出来,这事儿说到底还都是这人惹出来的,他们不得不防。 然而,曹操向来信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前在京城他和贾文和几次彻夜长谈,早就摸清楚了这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贾诩绝对不会背叛他。 主公的态度让底下的谋士心中有了底,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说,至少表面放开了许多。 如果袁术称帝,他们绝对不会在一旁观望,和之前董仲颖不一样,董卓老贼鸠占鹊巢,虽然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但是到底没敢做到最后一步。 但是即便如此,天下也起了无数的义兵前去讨伐,董卓横征暴敛暴戾无道是一回事儿,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原因。 论起横征暴敛,袁公路比之董仲颖可丝毫不逊色,在江淮一带天旱岁荒导致百姓几乎相食殆尽的情况下,袁术还能过着“服绮縠,馀粱肉”的生活,由此便可见一斑。 若是这个时候明目张胆和朝廷作对,等着他的恐怕便是天下各地的义兵了。 虽然找了于吉散步了不少“袁氏天命”的谣言,但是依旧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袁术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不过,人的野心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勇气,只要起了一个头,不管有多大危险也挡不住那称帝带来的诱惑,袁公路也撑不了几天。 有着一屋子的人在背后盯着,就算忽然明白过来,袁公路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们这儿可不只有清风霁月的光彩人儿,更多的还是一肚子坏水儿的家伙。 袁绍和公孙瓒正打的激烈,这时候可能分不出太多心思到南边,刘表最大的可能就是观望,这种时候以他的性子不太可能冲到最前面,至于其他人,离得太远,就算有心也没那个实力来管。 反观兖州,虽说刚经过一场大战,但是一来离得不远,而来兵马众多,怎么看都是最合适出力的一方。 朝廷这时候还和长安的乱军纠缠着,与其指望他们自己,还不如指望袁术自己将自己扒干净了送到京城。 再说了,曹孟德怎么可能放着这个大好的机会不去利用? 对主公的性子都了解的很,所以底下的人每一个要劝他好好守着兖州徐州休养生息,反而各自出着注意怎么将袁公路的地盘拿下一些。 他们如今占领的徐州只是陶谦手下的那些,还有一部分在袁术兵马的覆盖之下,陶谦和袁术从开始的盟友到最后的反目成仇一共也没过多少时间,所以趁乱拿下一些地盘对袁公路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当然,曹操顺便吞下一些原本属于袁术的地盘也是毫无负罪感可言,如今这形势,只能说是能者多得,全靠自己本事了。 出身江东的孙坚孙策父子俩当然没有被忽略掉,留在兖州不过是锦上添花,江才是真正能显示 出猛虎本色的地方。 荀彧对孙坚不算太了解,但也不是一无所知,总之以最近他们俩打的交道来看,孙坚并没有自成一家的打算,即便他身边的将领和士兵们对他忠心耿耿一心不二。 至于未来那扫平江东的小霸王孙伯符,现在还是个半大孩子,整天只想着怎么躲过老爹的铁拳跑出去和新认识的兄弟们出去耍。 称霸天下? 不好意思,他还小,这事儿找别人去吧。 一屋子人讨论了半晌,曹操一早就不说话了,只看着下面唇枪舌战的众谋士,心中对之后的安排也有了计较。 直到夜色深了下来,屋中灯花也剪了几次,底下还是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 荀彧郭嘉等人主张让孙氏父子带兵回江东,好歹是他们自己的地盘,打起来也有些底气,扬州多水,不管是兖州还是徐州的兵马大多都是旱鸭子,到江东还不是送上去让人打吗? 但是程昱荀攸等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孙文台并非寻常武将,若是让他做大,以后对他们又是一个威胁,养虎为患这种事情做不得。 荀彧对自己看人的水平有信心,郭奉孝那一双能看透一切事情的眼睛更是直接挖掘出了孙坚骨子里的随遇而安,曹孟德现在正合他心意,何必要撕破脸面兵戎相见? 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曹操指了一下外面,“今日天色已晚,诸位先生暂且回去休息,此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那几个天使在驿馆好吃好喝这么多天,应该不介意再多待两天。 曹孟德宿醉之后犯了头风,只怕近两日不能见客了,劳烦诸位天使再等几日...... 知道曹操心中已经有了考量,众人各自行了礼褪去,只留下贾诩起的慢走在后面,不等离开便被曹操留了下来。 府中不缺一个房间,外面客栈哪儿比得上州牧府邸,正好今日他还有些精神,便和文和先生促膝而谈如何? 惯常早睡早起的贾文和这几日都不曾早睡过,如今看曹操的意思依旧不欲让他回去休息,叹了一口气之后,贾诩看着自己失了光泽的头发,觉得这几日的折腾只怕要几个月才能补回来了。 他可怜的头发啊! 第91章 中平元年,袁术于寿春称帝,设置百官公卿,依天子之礼祭祀土地,自称“仲家”。 袁公路动作太快,不等曹操的人到达淮南,称帝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朝廷更是震怒不已要给这无法无天的人一个教训。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了,洛阳淮南相距太远,朝廷自身尚且难保,又哪儿来的兵力去讨伐一个乱臣贼子? 所以,刚离开没两天的天使便再次带着诏书来了昌邑。 和上次长安乱军进犯中原不同,这一回袁术光明正大到直接称帝,弃礼法规矩于无物,朝廷要各州出兵也名正言顺。 若是不肯,那就是袁公路的同谋,一方是朝廷,一方是乱臣,就算实力相差悬殊,该选哪一个也是显而易见。 一通本事没来得及施展,昌邑的一众谋士武将们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仿佛接下来要遭难的不是他们一般。 这袁公路实在是沉不住气,好歹再撑个几天再昭告天下啊。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袁术要干什么他们也无话可说,左右对他们没什么坏处,人家自己走歪路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情况有变,之前派去淮南的人就要赶紧召回来,免得泄露什么痕迹让人以为他们和袁术有什么关系。 之前是为了转移目标,现在却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他们紧接着有了其他的安排。 ——迎皇帝到许! 现在这个局面,洛阳四周危机四伏,乱军紧盯着京都不放,皇帝在洛阳已然不安全。 这时候没有几个敢将这尊大佛请到自家地盘上,所以曹操也没有着急,在昌邑将事情安排好才带着兵马前去洛阳。 到底是去接皇帝,许地已经安排了下去,他这儿也不能出什么乱子。 天下是刘氏的天下,他曹孟德没有袁公路那般胆色直接称帝,但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许昌离昌邑不算太远,他们如今的重心并没有如史上那般放在许昌,所以,这个时候将朝廷安置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不妥。 比起昌邑,许昌的地理位置确实好上不少,但是他们已经在这里经营了几年,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这时候再将重心换到许昌可能会两头都顾不来。 他们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经营民生,战乱四起的情况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活下来,而后才是活的更好。 孙坚父子接下来要回江东,袁术称帝,就算只明面上过得去,其他诸侯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皇命已经下来了,他们就是再不情愿也要出些兵马。 如此正好,因为袁术势大不敢在明面上和他起冲突的人现在对孙坚也造不成什么威胁,这么一来,他们就能放开手脚打回江东了。 荀彧不担心这父子俩的能耐,他们不是孤身奋战,背后还有兖州这百万军民的支撑,就是败了也无妨,他担心的是江南一带可能会发生的饥荒。 这真的是一个吃人的时代! 既然袁术能称帝,那就说明现在那边的百姓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袁术奢华的生活是靠争抢当地豪强才得以维持,他能过的好,那就意味着百姓还过得去,否则,袁公路去哪儿去抢金银供他享受? 但是这只是现在,对于那在后世几百年依旧让人心有余悸的灾荒,荀彧就是想忽略都做不到。 该来的总会来,人祸还能阻挡,但是天灾,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这些年来,中原的局势和史书的记载相差了不知几何,但是疫病饥荒之类的天灾却一个也没有拉下的挨个到来。 若不是贾诩到来袁术称帝,他也想不到这些。 荀彧自认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记得不少不该知道的事情,但也不是无所不知,如果什么都知道,为了能早日让天下平定,他也不用当谋士,只去扮成深山里出来的神仙就行了。 百姓最易愚弄,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是说朝廷再做些什么也是白搭,到时候,还愁定不了民心吗? 可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先生,带这么多粮草于行军并无益处,为何还要另带一队人?”士兵已经出城,孙坚看着比原定计划多出来的不少人,挠着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酸枣联盟时袁术在粮草上欺负他们孙文台记得清楚,这次回江东和袁公路正面对上,他特意和曹孟德说了,其他不说,粮草绝对不能出问题,要不然,他们俩的感情就到此结束。 打仗没粮,饿着肚子和敌人干架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再来几次,他孙文台估计就直接带着兄弟回老家了。 不过,这一下给这么多他还真没有想到,看着那一排排装着辎重木车,孙坚着实惊的不轻。 粮草够吃就行了,虽然先生厚爱不在粮草上苛待他们是好事儿,但是也不能一下子给这么多吧。 虽说那些兵蛋子们能吃,但是也不至于带这么多粮草,万一路上被抢了怎么办? 虽然他们兵强马壮没几个会想不开来抢他们。 但是,万一士兵们吃多了拿不动兵器,这也是个问题啊。 看着孙坚傻不愣登的样子,旁边站着的吕大将军扯了扯嘴角,坚决维护荀先生的命令,“先生自有用意,乌程侯到时便知。” ——先生说什么都是对的,让你带这么多少粮草你就带着,万一到地方正好遇上饥荒呢? ——奉先将军莫要说笑,江东虽不若中原富庶,但也轻易不会发生饥荒。 ——自己想喽~ 顶着吕布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孙坚也没有生气,只是转身想从荀彧那儿得来答案。 他才不相信荀先生这么做回去吕奉先那荒唐的原因。 吕布耸了耸肩膀,白了一眼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荀先生要做什么肯定是有理由的,这孙文台还在这儿怀疑来怀疑去,实在是有些不识好歹。 他还想让先生到他们军中去,不说其他,肯定不会让人累着就是了。 仙人一般的荀先生,只要时不时给他们说出些仙人的点子,没事儿弹弹琴喝喝茶就行了,他们在一旁看着也是身心舒畅啊! 后知后觉也发觉了荀彧琴音中的奥妙,吕奉先恨不得带着他手下的那些兵马直接常驻荀彧府上,只可惜他一个人待的时间长了还会被人赶出来,更不用说带着手下兵马了。 明明戏先生他们都能天天在荀先生府上不着家,凭什么他们武将不行? 这是担心他们将人欺负了去吗? 大家都不是傻子,谁敢给荀先生不痛快? 觉得委屈的吕奉先无师自通学会了曲线救国,反正他们即将出征,就让荀先生跟着他们如何。 有他吕奉先在旁边护着,绝对不会让荀先生受半点伤。 可惜,主公将人看的太紧,宁可让郭奉孝跟着他们也不肯让荀先生离开。 吕大将军曲线救国没能成功,反而给自己请来了一位祖宗,这两天被郭嘉上下左右看不顺眼怼了个遍儿,也难怪现在对着孙坚没有好脸色。 知道这两天吕大将军都处于糟心的状态,一种武将们在旁边看着,笑过之后也只能躲着了。 他们可不想过去挨打! 无奈扫了一眼站在一边儿的吕奉先,荀彧摇了摇头,拍了拍孙坚示意他不要介意。 吕大将军这性子,估计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没法直接说江南可能会发生饥荒,但是多准备些总是没有错的,即便会多费些人力。 如果能在饥荒的时候将百姓救下来,就算袁术有再多能耐,民心也绝对不会在他那一边儿。 若非如此,曹操也不会分出来这些兵力跟着孙坚离开。 除了孙坚,荀彧还特意叮嘱了旁边的程普,一旦真出了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强撑着。 待孙坚出城,荀彧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回那有些垂头丧气的高大武将身上。 他知道郭嘉是个嘴上不留情面的,这心思直白的武将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荀彧开始还担心着,后来发现这俩人只是在斗嘴也就不管了。 吕奉先这性子让奉孝去磨磨也行,现在多吃着亏,以后遇上事情也该知道动脑筋的重要性了。 “先生,回城吗?” 等到看不见孙文台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吕大将军转头看着荀彧,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手中的活计都交给了高顺,吕奉先只需要等着曹操的命令,难得成为城中闲的没事儿干的武将。 直接将张辽赶去和高顺作伴,吕大将军这几天就带着几个亲兵跟着荀彧,殷勤的就差直接将自己打包塞进荀彧府邸了。 也知道这武将头脑简单没什么其他的想法,这些天他也需要去军营,荀彧也就和吕大将军说了一下,只这几天跟在他身边就好。 几人转身回城,却并没有闲下来的意思,让吕布自便,荀彧让人将郭嘉找来,现在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听到郭奉孝的名字,吕布撇了撇嘴,也不含糊直接转身去了军营。 他可没有在这儿挨骂的想法。 要不是郭奉孝那小身材板儿打不得,骂有骂不过,他才不会这么憋屈,上一个敢让吕大将军这么吃亏的人坟头草都三尺高了知道吗? 不过,这话吕布也只敢在心里念叨了,郭奉孝那张嘴他是见识过了,也不知道荀先生怎么就受得了的。 整天酒不离手,衣衫不整没个正形,怎么想也和荀先生想不到一块儿去,那小子一定是占了同乡的缘故所以才能和荀先生如此亲近。 小声嘀咕着的吕布大步朝着大门而去,他已经好多天没听过先生抚琴了。 室内,荀彧将一早看过的竹简再次拿出来翻看,神色也正经了许多。 曹操如今前往洛阳迎皇帝到许昌,但是许昌却不像昌邑一般无懈可击,张绣拥兵占据宛城,如果要趁机做些什么几乎没什么阻力,为了让皇帝不至于一离开洛阳就落入其他人手中,南阳一带绝对不能出现差池。 宛城啊,这对曹操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抱着满怀的竹简来到荀彧这儿,郭嘉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不等荀彧开口便直接将竹简推了过去。 “主公已经到了洛阳,如今京都正乱,朝中百官对迁都没了抵触,竟是恨不得立刻让陛下离开那个四战之地。” 揉了揉胳膊,郭嘉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翻着手底下其他的竹简,“许地虽然在主公的掌控之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未免出事,主公有意将宛城收入囊中。”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考量,荀彧头也没有抬直接说到,“只不过这人选却有些不妥。” 不妥? 挑了挑眉毛,郭嘉凑过去要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安排才能让荀彧说出“不妥”来。 “让奉先和奉孝一同前去,主公对你们二人倒是放心。”荀彧轻飘飘的开口,让郭嘉好好看看竹简上的字迹。 主公这是不知道这俩人在昌邑城究竟闹出了多少笑话,若是知道,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 沉默着抬头看着荀彧,郭嘉转身又默默的退了回去,他怎么就不让人放心了? 第92章 “吕奉先性子莽撞,的确不是好的人选。” 眨眨眼将荀彧手中的竹简拿到手中,郭嘉丝毫不认为这不妥的人选会是自己,他郭奉孝跟随主公出兵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可能会不妥? 没有想过吕布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郭嘉一脸正经的看着荀彧,将可能会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妥”推的远远的。 就算有问题也是吕奉先那二傻子的问题,和他有关系吗?没有! 任由郭嘉在旁边自说自话,荀彧找出笔将最近昌邑的情况解释了一下,然后提议让贾诩跟着吕布去宛城。 论起策略计谋,没人能说出来这个时代谁能居于首位,只曹操麾下的谋士们便各有千秋,因此,要挑出来出众的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贾诩现在已经在昌邑城中,明明白白的向天下人表明了他是曹操的人,没了毒士在身边出谋划策,张绣带来的威胁足足可以降低半数之多。 如今的宛城还不到能让曹操亲征的地步,身边的大将无论派出去哪一个,三个月之内都能将好消息带回来,他也用不着从洛阳赶到宛城。 贾诩虽说初来乍到,但是对于怎么在一个武将身边生存还是知晓的,总不至于被吕布压的死死的。 “贾文和那性子,和吕奉先一起才是不妥。”不认为让贾诩和吕布一起是什么好主意,郭嘉在旁边坐下,“贾文和和朝廷有些龌龊,虽说不好跟着主公取洛阳,但是想让他一心一意出谋划策,文若不怕这人将吕奉先那二傻子带偏,最后连一个宛城也拿不下来?” “不会。”想也不想直接回了一句,荀彧没有停下手中动作直接说道,“若是以前,贾文和的确不甚可信,但是如今,他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史上贾诩去投奔张绣可不是看好这人,而是为了避难,当时的张绣能给他带来庇佑,自然能让他暂时待在那儿,但是后来张绣兵败,这贾文和不也利落的转投他人了吗? 投到曹操帐中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如今提前了些许日子,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行,只贾诩还不够稳妥,嘉跟着一同前往便是。”对贾诩并没有那么放心,郭嘉将荀彧写到一半的竹简抽出来,“嘉并非分不清要紧轻重之人,吕奉先亦不是......总之行军途中嘉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便依主公之意,如何?” 能搞出一次事情,难免不会有第二次,贾文和这人太难掌控,文若对他太过宽容了些。 不明白为什么在贾诩差点将他变成众矢之的的情况下还能毫无嫌隙的面对贾诩,郭嘉想过许久,但依旧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文若待人温和不假,但那也是要分情况的,按理说,贾文和不该是现在这么个情况,但是现在偏偏就是这样,总不能是这俩人私下里有什么交情吧? 这么想着,郭嘉也没有将问题藏在心里,趁着荀彧在便直接问了出来,他可不想因为一个贾诩让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出现什么问题。 “志才随主公离开之前特意叮嘱过要小心贾文和,文若是半点没有听进去不成?” “怎会?”无奈摇了摇头,荀彧放下手中刀笔看向郭嘉,奉孝这般执着于一件事情,倒像是又回到了当年还在书院的时候。 但凡和人有分歧,郭奉孝绝对不会是认输的那一个,他这人又牙尖嘴利,整个书院也找不出几个能在言语上胜过他的,长久以来,却也将自己的名声给搭进去了。 偌大一个颍川书院,最后竟然大半都看他不顺眼,这也是没谁了。 不过,现在到底是年长了许多,这人虽还是那么张扬,但也不像当年在书院中那么处处不肯想让了,贾文和也是倒霉,怎么就一头撞到了这里? “如今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贾文和虽说有些事情做的不太地道,但也不至于让奉孝如此针对。” “不至于?”微微睁大了眼睛,郭嘉总算知道为什么戏志才临走之前还特意和他说了一遍多关注些贾文和的动静了。 文若对这人宽容的有些不太正常。 “文若觉得贾文和会是主公三两句话就能招揽过来的人?”终于正经了起来,郭嘉看着荀彧的眼睛说道,“自董卓进犯洛阳起,贾文和虽说名声不显,但是其中有多少事情是他推动的文若不可能不知道,若非京中王司徒忽然发难,文若以为这人会来昌邑?” “这......” 被郭嘉问住了,荀彧一时间竟然不敢确切的做出回答,若不是京城逼的紧,贾诩还真不一定会离开那里。 虽然朝中几方一直争斗不休,但是那都扯不到他贾文和身上,藏在众人之中乐乐呵呵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这不正是他惯来的想法吗? 看荀彧不说话,郭嘉紧接着又说道,“既然文若不敢确定,怎么就对他如此信任,贾文和难道是对你下了什么蛊不成?” ...... “一时着相,让奉孝见笑了。” 贾诩智谋无双,后期乃曹魏重臣,曹丕称帝后更是位列三公,荀彧理所当然直接将其当成自己人,却忘了如今毒士和他所想的还不是一个人。 这人太过圆滑,你永远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既然如此,便劳烦奉孝和奉先了。” 想通了其中关窍,荀彧也不执著刚才的想法,奉孝不是什么不懂事儿的小孩子,攻打宛城这么大的事情总不会肆意妄为。 至于奉先,就只能委屈他忍受几天这人的聒噪了。 看荀彧对贾诩不像刚才那般没有一丝防备,郭嘉蹭过去眨了眨眼睛,“文若之前为何对他如此信任,竟然连志才的话都忘到了一边儿?” 看着这明显想看笑话的郭奉孝,荀彧一巴掌将人推开,然后眉眼弯弯开口,“佛曰:不可说。” “不可说就不可说,吾也不想知道文若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反正有人惦记着,不缺嘉一人。” 摇头嗤笑了一声,郭嘉白了荀彧一眼,也不纠结这事儿,文若身上让人看不懂的多的去了,不差这一点儿。 “走吧,将人都找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拍了拍郭嘉的肩膀,荀彧将这人刚才搬来的竹简一股脑儿又塞到了他怀里,然后挥了挥袖子悠然走出了房间。 不就是开个玩笑,至于这么不待见他吗,以前的文若可不是这样的,都是被志才给带的了! 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郭嘉看着怀里一堆竹简,笑骂了一声之后赶紧跟了上去。 自曹操带人去了洛阳,昌邑城中的人也渐渐被派出去了许多,许昌那边少不了人,如今昌邑只剩了几个人,召集起来也简单。 有荀彧主持大局,昌邑城中只需要留下足够的守军即可,只要这里不出问题,外面就算天塌下来他们都不怕。 会议的时间并不长,几人很快便将各自的任务接了,只待过几日大军准备好开往宛城了。 听到自己接下来要和郭奉孝一起出去,吕大将军抿了抿唇,就差直接将嫌弃写在了脸上。 然而,郭大军师这一回非但没有冷嘲热讽,反而格外大度的朝吕奉先笑了笑。 笑话,这时候要是和吕奉先闹翻了,文若肯定将他拘在昌邑,甚至将刚才说的那些抛之脑后直接让贾诩出去了。 他郭奉孝可没这么傻。 被郭嘉难得的好脸色吓了一跳,吕大将军连话都忘了说,眼睁睁的看着荀彧和这人离开,直到看不见人了才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这郭奉孝这么吓唬人,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他,他可不能被骗过去。 主公不喜手下人中生嫌隙,他就暂且让这身上没有二两肉的家伙先高兴着,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其他。 贾诩对自己留在昌邑没有感到意外,若是荀彧真的让他跟在吕布身边去宛城他才要惊讶。 人心有远近,他可不认为短短几日间就能让曹操手下的人接纳他。 不过,虽然没有让贾诩离开昌邑,荀彧也没想过让这人闲着,好歹是一代奇才,只放在家里看着是怎么回事儿。 留守后方,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琐碎的事情,正好,也能让贾诩熟悉一下工作,将心里的那些小心思都收好,免得最后得不偿失。 做好了打算,荀彧也没有藏着掖着,在议事厅直接就和贾诩说了,城中庶务他们俩一起处理,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看着荀彧一脸正经的样子,贾诩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这人在尝试帮他融进来他知道,但是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荀家文若在曹营中声望那么高不是没有原因,今日他总算有了直观的了解,这般心性也让人厌恶不起来。 若非曹孟德有荀家文若倾力相佐,身边那一帮子无论放在哪里都出彩的武将谋士们只怕也不能像现在这般和睦。 荀家文若这一身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来的! 另一边,和郭嘉一同回府的荀彧正和身边人说些什么,在看到不远处那英姿飒爽的小将时也停下了脚步。 那边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大公子曹昂。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这篇文之后的更新会非常不稳定,现在才写了一半左右肯定不会坑,大家放心,就是保证不了日更了。 实在是两边顾不过来了,作者是学生党,还是非常考验发量的工科专业(笑哭),接下来两个月各种考试,为了避免变秃这边只能先缓一阵儿,等7.20放假之后就恢复更新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93章 明显等的有一会儿的曹昂看到荀彧过来眼睛一亮,将嘴里的狗尾巴草吐出来然后拽了拽衣服便大步走了过去。 父亲去洛阳已经有些时日,他在昌邑每日跟着各位师傅学习,也没有能偷懒的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远在洛阳的父亲听到了他的心声,今日竟然传信回来说他足以出去历练,若是荀先生允许便可以带兵了。 总算知道前几日先生们的考效是什么意思,曹昂喜形于色,拿着信件便跑到这边来堵人,身边人拦都拦不住。 没有听到旁边人说的“荀先生现在在议事厅”“公子在府中看会儿书”之类的话,直到来到荀彧府邸,被门房提醒了之后曹昂才意识到荀彧和他这个每天只要跟着各位师傅学习的人不同,先生主持着昌邑的各种事情,哪儿有时间每天在家中闲着? 稍稍冷静了下来的曹昂让身边跟着的人都回去,他也没有进去等着,就这么站在门口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草叼着玩。 毕竟第一次得到父亲的允许带兵,这和以前跟着几个堂兄玩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终于达到父亲的标准了! 兴奋的不行的曹昂一刻也闲不住,在旁边的门房恨不得去议事厅将荀彧请回来的时候,被千盼万盼的人终于回来了。 “先生。”少年人清亮的声音很容易便让人心生好感,曹昂快步走到荀彧身边说到,“父亲有言,昂已近及冠,足以独当一面,究竟前往何方还请先生安排。” 门房松了一口气,看荀彧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便接着回去守着了。 大公子这么心急,这么让先生撞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先生放心,若是因为这个再被拘到家里,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对视了一眼之后,几人虽说接着回去站岗了,但是注意力却依旧放在了旁边没有进府的荀彧曹昂身上。 “既然如此,还请大公子随彧进来。”脚步顿了一下,荀彧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少年,唇角不自觉的有些上扬。 也是,主公对大公子疼宠有加,在有余力的情况下自然想多培养几年,这么一来以后也能多些经历少些危险。 不能这么站在门口说,荀彧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示意和他进去再说。 以防万一,宛城是绝对不能去的,主公既然让他来安排,那洛阳也是去不得,这么一来,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被带到书房坐下,第一次来这儿的曹昂只小心瞥了两眼,也不敢有太大动作,这间书房里有多少机密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那些东西还不是现在的他能接触的。 乖巧的坐在那儿,曹昂抬头看着将案几上的竹简放到一边的荀彧,眸中全然是即将带兵出战的跃跃欲试。 身为曹孟德的儿子,他可不是什么一心只想躲在旁人庇佑之下的无知小儿。 没有直接说要让曹昂去哪儿,荀彧将简陋的地图拿出来铺在案几上,然后抬眼看向曹昂问道,“大公子自己可有想法?” 自己? 有些怔愣的曹昂想了一下,然后斟酌着开口,“先生觉得,昂随奉先将军一同前往宛城如何?” 原本以为自己没机会开口,没想到荀先生没有直接安排,反而先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曹昂心中有些激动,直接将肖想已久的念头说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年轻没什么经验,就算有父亲发话荀先生也不会让他单独出去,但是这都不是问题。 他如今已经不小了,张文远说过他在这个年纪已经跟着丁大人在并州征战四方了,他怎么也不能落的太远。 此次若有机会,他也能证明自己不比张文远那家伙差哪儿去。 微微皱了皱眉头,荀彧沉吟片刻,然后将地图收了起来,“子廉子孝两位将军此时皆在徐州,元让将军等人防着荆州刘景升的异动,大公子为何只想随着奉先将军前往宛城?” 言下之意,外面能让他一展手脚的地方不少,为什么就偏偏选中了宛城? 要知道,虽然张绣占据宛城,但是只看现在的情况,一个小小的宛城对他们根本造不成威胁,这回派吕奉先前去也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并不是因为张绣有多难对付。 宛城与许昌离的太近,如果不能尽快将张绣解决了,后续可能会带来很多问题,为了避免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情况,也就大材小用让吕大将军带兵前去了。 抿了抿唇,曹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先生,奉先将军带兵一直所向披靡,吾想多在将军身边学习一番......” 学习? 手指抖了一下,荀彧微微睁大眼睛,似是确定一般看着曹昂,和奉先将军学习带兵打仗?怕只怕行军打仗的本事没学到多少,却把那人莽撞的性子学的十成十。 这不是说说而已,少年人的心性每个定数,就算再聪颖,也免不了要出点什么问题。 和张辽吕布这些从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武将们不同,曹昂是按部就班被曹操当继承人来养的,正经和人比较不怕,真弄些歪点子出来,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还真不一定能比得过那些毛孩子。 看荀彧的反应有些不对劲,曹昂有些茫然的抬头,“先生,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非常不妥! 微笑着看着曹昂,荀彧拍拍手站了起来,果断想好将人安排到哪儿去,“奉先那边无需大公子再费心,如今徐扬一带形势不稳,大公子过去帮衬着可好?” 啥? 不知道面前这表情变了又变的先生究竟想了些什么,曹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行。” 曹昂心中会不会多想荀彧不知道,但是他也没打算多说,让大公子去徐州跟着曹仁曹洪,他们都是兄弟,照应起来也更得心应手,总好过一个人悄悄地学些什么不该学的。 不是他想的多,而是吕大将军实在不是什么心细的人,带兵打仗时的敏感度是足够了。让他去照顾人,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若有机会,还请大公子多注意淮南一带,有不妥之处不要拖着,尽管传信回来便是。” 有什么事情不要傻乎乎的自己扛着,身后有他们在,出什么事儿都不要担心。 听出了荀彧话中的意思,曹昂有些不解,先生这是对淮南不放心? “莫要多想,乌程侯父子本事非凡,大公子与之接触之后自会了解。”顿了一下,荀彧微微低头,“只是先叮嘱一番罢了,大公子独自一人出去,总要多些思量。” 他和乌程侯家大公子孙策一般大,平时也不见乌程侯看的多紧,之前见过的那几面之中大半都是孙策躲着乌程侯到处乱跑,怎么看也不像是该担心的样子。 大概......可能是乌程侯是武将,而荀先生是文人,所以想法有些不同。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曹昂想了一会儿,却理不出任何思绪,便只能将心里那点儿不对劲压下,然后极其听话的点了点头。 就当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带兵先生担心的多一点吧。 之后二人又说了些其他事情,徐州如今虽然兵马众多,不只曹子廉曹子孝,夏侯元让等人也在不停平乱,既然要曹昂进入徐州,那就一定得安排妥当。 将如今徐州的局势好好给曹昂说了一遍,荀彧也不指望这人能听进去多少,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就好了。 夏侯将军军务繁忙顾不上其他人,曹洪曹仁还好,他们本就在徐州和孙坚父子遥相呼应,若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伸出援手。 只希望带上的那些粮草能派上用场。 稍稍叹了一口气,荀彧没法确定之后的大灾会不会发生,但是却不能不管不顾,数以百万的百姓,不是说说就能略过的。 兖州是他们的老底儿,不管出什么事情都不能动兖州的粮仓,总没有让兖州百姓饿肚子却将粮食送到江南的道理。 但是徐州只之前经历了一场战争,也没经受多少磨难,若是饥荒爆发,还是能分出一二来救济救济旁边的兄弟的。 再说了,徐州扬州水系发达,若是来得及,到时候走水路比陆路也方便不少。 送走了曹昂,和徐州几位将军通了信,荀彧在昌邑也没有闲着,甚至比之前更为忙碌。 粮草的抽调需要安排,船只的问题也要考虑,他们如今还没有正经的水军,就算有,也没办法一下子分出来这么多人来运粮。 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事情,他就是想闲着也闲不下来。 昌邑这边忙着,吕布郭嘉那边倒是出了些许状况。 不等吕布带兵到达宛城,那边张绣已经有了反应——降! 如此结果,倒也不算太出人意料,只有吕大将军一个有些意犹未尽,这还没开始打就降算个什么回事儿? 当然,刚表露出这种意思的大将军转眼便被郭奉孝几句话不着痕迹的怼了回去。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满脑子打打杀杀,这傻大个还能不能想想别的了? 他们虽然不惧张绣,但是在能不耗费兵力的时候自然还是不耗费,不是所有人都和吕大将军一样不惧刀剑。 被郭嘉几句话弄的讪讪不再接话,吕布撇了撇嘴,他也就是说说而已,当真作甚。 当然,郭嘉对吕布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这就是一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家伙,认真才是给自己找事情。 吕奉先带兵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宛城,张绣看上去没有任何小心思,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形势不如人,他也没有傻到这种情况之下还死守着一个宛城不放。 当年张济因为军中缺粮,自关中引兵进入荆州与刘表起了冲突,在攻打穰城的时候中流矢而亡,张绣随后接管了张济的部队,残兵败将无法与刘表抗衡,他便带兵退出穰城。 之后在荆州官员向刘表道贺的时候,刘景升却不接受道贺,只接受吊唁,落了几滴眼泪之后又派人将张绣招揽了过去。 当时残余兵力不多,仅剩的粮草又在之前的战斗中耗的差不多了,没了退路的张绣便听从刘表的安排,屯兵宛城,成为刘景升在北方的藩属势力。 刘表杀了张绣的叔父,他却为刘表抵御外敌,虽然表面看上去是刘表宽宏大量给张绣找了个退路,实际上是什么样子也就只有这些人心里知道了。 曹操纳了张济遗孀便让张绣心生不满以致不管不顾大动干戈,对于杀叔仇人,他会忠心耿耿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收到消息的荀彧也没有多说,任由郭嘉吕布在宛城布置。 不管张绣打的是什么主意,在鬼才眼皮子底下也要斟酌斟酌,最大的可能还是让人彻底和刘景升离心。 他们如今没有多余的精力放在荆州益州一带,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对这些地方就没有什么想法。 大汉的江山,可不仅仅是中原。 当然,这些事情现在都只是未雨绸缪,但是有郭嘉和吕布在,荀彧也是极为放心的。 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许昌那边传来消息,皇帝要见他。 说到底,荀彧和刘协的接触不多,上次让他和曹操一同前去洛阳已经足够突兀,这次再单独召见,莫名让人有种之前那个曹操只是个幌子,小皇帝想见的一直都只有他荀文若一个。 也不知道这小皇帝究竟想做什么,一路从洛阳到了许昌也不肯歇了念头。 荀彧自认为没什么能吸引的了小皇帝的地方,他不是没有在京城待过,当时的小皇帝还不是皇帝,但是如果想见一个人的话也不至于见不着。 当年没有半点动静,怎么这两年心思越来越多? 因为这两年的各种传闻,再加上京城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小皇帝的急切程度,荀彧大致也猜到了小皇帝找他是为了什么。 总归和那所谓的“神鬼”脱不了干系。 第94章 皇帝再次下诏书,就算荀彧诸事缠身也只能前往许昌,身为汉臣,他没有理由去拒绝也没有办法反抗。 若是能不去,主公自然直接就帮他挡下了,昌邑虽说不是非他不可,但是就这么离开也不是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他们现在人手本就不够用,能派出去的差不多都派出去了,昌邑城中能主事的也没留下几个,若是他离开,剩下的事情能让另外几人焦躁上一整天。 原本只是处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的贾诩,现在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被推上来帮衬着,不然一群人之中只有他一人整天清闲着喝茶散步,等曹操回来就会发现昌邑城中已经没了贾文和这个人。 将昌邑的事情安排好,荀彧没有多做停留,第二天便赶去了许昌。 这时候若是再推脱,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对陛下不敬,万一被有心人抓住不放,对他自己或许还没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对曹操造成不利可就大了。 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声望,荀彧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让曹操陷入困境当中? 更何况,现在去许昌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比起昌邑,显然许昌的地理位置更占优势,如今洛阳已经被弃了,在他们占据整个中原之前,东都怕是要一直处于无主的状态了。 没有皇帝在洛阳,对城中百姓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儿,至少不用担心战火波及到身边了。 洛阳虽是京都,但是除却京都的地位之外,说起有什么能被外人看得上眼的还真没多少。 距许昌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荀彧便看到了曹操派来接应的人马。 简陋的亭子旁边几匹骏马悠闲的啃着地上只剩下一层的草,不怎么起眼的马车也被放置在一旁没人看着。 瞧着亭子里那熟悉的身影,荀彧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而后下了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他竟是不知道谁提前将消息传到了许昌,这人来的倒是及时。 “志才。”上下打量了一下,感觉这人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荀彧这才笑意盈盈开口打趣道,“这里闲到如此地步,志才不在主公身边帮衬着,反而有时间外出?” “忠才疏学浅,自是不如文若,每日忙的连吃饭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瞥了荀彧一眼,戏志才看着这才分开不过一月就明显瘦了许多的人,出口的话也带了些刺儿。 虽然隔几日便有消息传到耳中,但是竹简上写的文字哪儿有直接看到来的直观。 凉凉的看着荀彧,戏志才也不像荀彧这么含蓄,不管旁边跟着的几个士兵便直接将人揽在怀里抱了一下,“着实清减了不少。” 戏志才幽幽吐出一句话,好一会儿才将人放下,只觉得回去要好好和这人身边那几个侍女说说了。 哭笑不得的看着这抓不住重点的人,荀彧稍稍后退了一步,而后才有机会再次开口说话。 “许是志才感觉错了,彧在昌邑好好的,哪儿有机会清减了去?”顶着旁边士兵略显诧异的目光,荀彧淡定的扫了扫周围,然后拉着戏志才上了马车。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且不提,赶紧进城是真。 感叹了一句两位先生的感情真好之后,看着荀彧自觉拉着人上了另一辆马车,先前那个赶车的士兵耸了耸肩,无奈只能驾着没有主人的马车跟在后面。 果然见了戏先生之后,他们家先生就忘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了,奉孝先生诚不欺我也。 当然,心里虽然这么念叨了一下,士兵们也没多想,荀先生到许昌来乃是有公务在身,趁现在还没有进城先和戏先生交流一番也是正常。 总好过进了城却什么也不知道,戏先生推了那么多事情特意出城来接人只怕也是抱着这个想法。 先生们的思虑总是比他们周全。 马车里,荀彧也确实和外面士兵们想的那般想多了解一下许昌的情况,奈何那似笑非笑的戏志才就是不配合。 “这些事情文若到了城中自会知晓,你我多日不见,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文若心中就只有那些不甚重要的事情吗?” 马车里空间不大,但也不小,戏志才将暗格里的点心拿出来放在荀彧面前,挑了挑眉一点儿也不肯松口。 陛下非要见文若,无外乎就那么一点儿小心思,现在来看还无需担心,只要紧盯着那些大臣们不搞鬼就足够了。 有主公在,他们就算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能耐,毕竟现在的主公和当年的主公不可同日而语,要仰仗着主公庇佑,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大不了......到时候他陪着文若一同过去就是了。 极少见到戏志才这般模样,荀彧哑然失笑,扶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心里那些沉重的感觉倒是散的一干二净。 如果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志才也不会在这儿插科打诨。 也是看出了荀彧心里的担忧,戏志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无需紧张,陛下突如其来的想法谁也挡不了,等过些天心思转到其他上面便好了。” “并非紧张。”一把将身上的手打下去,荀彧眉头展开,眼底尽是笑意,“陛下所谓何事彧已经有所猜测,又岂会紧张?” 所以,你那些所谓“安抚”的想法都可以收起来了。 无奈摸了摸鼻子,戏志才叹了一口气,然后定定的看着荀彧,“只是......想你了......” 身子僵了一下,荀彧脸上悄无声息浮上一抹薄红,“不过才离开了一月有余,怎么就到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分开已有一月,如此向来,岂不是已经过了几十载?”一本正经的在旁边胡说八道,反正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戏志才也没有太多顾忌,直接凑过去在荀彧额头上印了一下。 “许久未见,志才的脸皮怕是历练归来了。” 任由这人为所欲为了一阵,荀彧喘着气将人推开,强忍着白他一眼的冲动说道。 他当初那清风霁月的好友,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么个混不吝的样子? 识人不清啊! 马车里的动静外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以为两位先生在里面讨论着什么家国大事,到了城门处敲车厢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俩人的思绪。 好在还记着正事儿,戏志才也不逗荀彧了,掀开车帘让守城的士兵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然后才能进城。 因为皇帝和朝中大臣几乎都来了许昌,就算是曹操身边的人,要进出城也得经过层层盘查,生怕混进去什么怀有异心之人。 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破败的情况,看惯了昌邑城中的百姓和乐,荀彧对这里几乎和刚经过一场劫掠没什么区别的样子更加难以接受。 好好一座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收回视线看着戏志才,荀彧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解,“许昌一早就在主公治下,就算比不过昌邑也不该差太多,怎么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他自认为对兖州各城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些天因为要迎皇帝到许昌对这里更是多了几分关注,传到昌邑的消息显示一切都好,不过短短几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说之前的消息有误,有人将许昌的情况瞒了过去? 没人有这么大胆子敢在消息上弄虚作假,他这些天看到的消息之中也只是一些片面的东西,估计是主公没有将这些事情传出去的意思。 总不能是因为主公的到来才导致城中这般模样。 街道像是许久没有打扫过一样,行人也不多,且大都是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如果不是知道附近没有出现什么灾祸,荀彧都要以为这是被救济进城的灾民了。 这绝对不会是许昌之前的样子,不然,就算情况再紧急,主公也不会将陛下迎到这里来。 他曹孟德在兖州经营了几年,不会让治下城池变得如此狼狈,更不会让朝廷的人看到这幅样子。 心中有了些许想法,荀彧抿了抿唇,下意识转头看向戏志才,“可是陛下做了什么?” 眼底的欢喜散了不少,戏志才将车窗上的帘子拉紧,而后点了点头。 “文若应该知晓陛下为何如此紧急召你来许昌。”慢悠悠说了一句,戏志才神色逐渐沉了下来,“迁都事关重大,如今虽不是迁都,但是陛下来许昌行宫亦不是小事,所以陛下安顿下来之后,欲在许昌祭天。” “祭天?” ——铸铜人以警祭天作为乞求神灵赐福攘灾,是谓祭天。 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戏志才,荀彧不明白小皇帝究竟想的是什么,这非年非节战祸不停的时候,怎么还想着要祭天? 总感觉这主意不是小皇帝自己想出来的,荀彧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戏志才却开口制止了,“主公正在府中等候,稍后所有要问的文若都能得到回答,不急这一时。” 的确不急这一时,他们这边越慢,陛下背后出主意的人就越紧张,他们着急什么。 听戏志才这么说,荀彧也不问了,只一个人低头垂眸想着些什么。 有些事情,不需要多少信息他也能大致猜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位陛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主公现在又是什么态度了。 祭天不怕,但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祭天,招来的可不是赐福,而是灾难。 曹操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小皇帝真的做出了什么惹人怒的事情,曹孟德会搞出来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那些大臣脑子都留在了洛阳不成,这时候惹恼了曹操,他们还能过的更好不成?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曹操暂住的府邸,荀彧戏志才跟着下人朝着书房而去,两个人看上去都和往常一样,不动声色淡然自若,但是熟悉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两个如今没有一个心情是好的。 即便是久别重逢,过了之前的激动冷静下来想想现在的各种糟心事儿,荀彧和戏志才也高兴不起来。 曹操单手撑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房之中,眼前一堆竹简杂乱无章放着,若是平常,曹操断然没有让案几这么混乱的情况,但是现在,他却没有任何要收拾的意思。 他曹孟德尊汉帝不假,但是这不代表就能被人压在头上欺负。 小皇帝这回的要求......真的有些过分了! 荀彧戏志才经过通报之后进了书房,看到那一堆竹简后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一抹了然。 ——小皇帝又开始搞事儿了。 朝臣们怎么想的荀彧不知道,但是曹操气的不轻这一点他却是可以确定的,毕竟眼前这人的表情做不得假。 不等荀彧和戏志才说些什么,曹操握了握拳头便直接走了过去,“陛下听进谗言,欲要文若沟通上天以证明大汉江山稳固、子嗣长存。” 咬牙切齿吐出后面几个字,曹操对刘协连表面的尊敬也不屑保持,若不是现在留着朝廷有用,他不介意将人赶尽杀绝。 ??? 沟通上天? 小皇帝这是在梦里被列祖列宗骂了,所以来祭个天寻求安慰吗? 看着曹操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原本有些震惊的戏志才顿了一下,稍稍挡住的荀彧的视线而后问到,“忠出城之时还不曾听闻这些,怎么短短半日便又有了变故?” 半日? 三人之中唯一一个不在状态的荀彧没在意曹操口中所谓“沟通上天”,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戏志才口中的出城半日之上。 这人在城外等了他半天,见面的时候却半个字也不提,若不是现在说漏嘴了,他还以为这人是接到消息所以才提前在那儿等着。 真是傻的可以。 心中涌出一股暖意,荀彧眸中柔和更甚,只不过旁边二人在心无旁骛的暗讽着朝中一群蠢蛋,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变化罢了。 从一堆竹简下面扒出来一张明黄色的诏书,曹操冷哼一声直接将东西扔了过去,连表面功夫也不肯做了。 “方才送来的诏书,吾也是刚刚知晓。” 看着被扔到手中的诏书,戏志才眼角抽了抽,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竹简散在案几之上了。 这怕是接完诏书之后就直接将案几上的公文摔在了上面,主公真的是气的不轻啊! 先前只说要祭天,可没说要文若去做什么“沟通上天”的活儿。 几百上千年之前才有那些巫师的存在,大汉传承到现在,谁听闻过祭天还要巫师? 这冷不丁的让文若去做这些,接下来该不是要封国师了吧? 戏志才心头一跳,再看向荀彧之时眼中就带了些许不明的意味。 若是陛下真的想到了这里,文若是应下还是不应? 瞥了一眼诏书,无视了戏志才看过来的视线,荀彧往旁边侧了侧身子然后问道,“主公,陛下所言只有这些?” 如果只是要祭天,主公不至于气成这样,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这么想着,荀彧看着曹操再次黑下来的脸色,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果然,他们那位陛下还有些其他的心思。 自始至终,荀彧都没有将刘协要找他放在心上,沟通天地?不好意思,他荀文若区区一介凡人,真没有这么大能耐。 甩了甩袖子,曹□□着脸将送来诏书的人说的话讲了出来。 小皇帝的心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真的摸不清楚。 “陛下不只想祭天,还想着封禅,若不是太过荒唐被朝臣制止,只怕此刻已经在前往泰山的路上了。” “封禅?!” ——祭天,乃命羲和,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时。 封禅是祭天的一种,一般都是在泰山举行,五岳之中泰山最高,所以皇帝们都认为在此祭天,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受命于天。 所以,封禅也是历代帝王强调“君权神授”的最庄严的礼仪。 但是,这并不是刘协能提出这些的理由。 祭天在各种仪式中的确是封禅最为隆重,但是那是君主在太平年间或者有祥瑞现身的特别之年才举行的盛大典礼,一般只有作出大政绩的君主才有资格举行。 刘协是将自己当成武帝那般文可治国武可兴邦的帝王,还是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祥瑞现身了? 在场三人明显都是这种想法,不是他们要对皇帝不敬,而是刘协此举实在有些痴心妄想。 不说作出大政绩,只说保住大汉江山刘协尚且还做不到,又哪儿来的信心去泰山封禅? 如果真的有机会见到列祖列宗,小皇帝只怕要被刘氏先祖骂的抬不起头了。 如此不肖子孙,说出去简直让他们汗颜。 被小皇帝这神来一笔弄的不知如何是好,荀彧看着神色极其一致的戏志才和曹操,沉吟片刻后开口道,“如今城中现状......和陛下有关?” 既然要祭天,不管是封禅还是在许昌建造祭台,那都是要用钱的。 其他先不说,只那铜人便要耗费不少人力,以如今朝廷的情况,荀彧不认为他们能承担得起这个耗费。 他们家主公有钱,但是那都要用来养兵,绝对不会用来给小皇帝搞什么不伦不类的祭天,如今战火四起,朝廷连自身都顾及不了,想要用钱也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养兵要花钱,尤其是一群实力强悍的精兵,所谓精兵,那都是用银子砸出来的,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是这样。 所以说,不管小皇帝说些什么,曹操也绝对不会将自己攒下的家底儿用在祭天之上。 “陛下有旨,城中但凡有铜器存在,皆要上交朝廷以备祭天大典。”讽刺的勾了勾唇,曹孟德眯了眯眼,小皇帝这些天干的荒唐事儿不只一件半件,如此自寻死路,他拦了,但是拦不住,还能怎么着? 如今的百姓的赋税已经够重了,现在朝廷还要从中强取豪夺,会给将来埋下什么祸患他也就只是看着了。 “与民争财,简直荒谬。” 低声叹了一句,荀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就算朝廷支撑不起,如此强硬的从百姓手中抢东西,这和盗匪有什么区别? 这事儿主公没有拦着,对他们来说倒也是好事儿。 想要登基称帝,总要有民心的支撑才是,小皇帝这般消耗刘氏几百年来积攒的威望,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事吗? 荀彧刚刚到达许昌,舟车劳顿之下曹操也没想着让人在这儿待太久,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他们不急这一天两天。 也就气了那么一会儿,冷静下来的曹操想的就不是小皇帝现在能搞出来多少事情,而是这些事情能为他们带来多少好处了。 身为中原几州的实际掌权者,他要考虑的可不只是那龙椅上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皇帝。 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荀彧要离开之时,戏志才也朝着拱了拱手,左右今日主公顾不上其他,他 便也先走一步了。 知道身边这两位谋士感情好,曹操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让人都离开了。 祭天不是一天两天能准备好的,现在皇帝在许昌,他要做些什么可就方便了不少。 比如......如何和孙坚一起对袁术造成致命一击。 袁公路在淮南潇洒的不行,孙文台还没开始大肆出击,表面看来只是虚张声势,袁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孙坚原本在他手下待过不少时间,他也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凭孙文台手底下那点儿兵马,想要打到寿春简直是做梦。 志得意满的袁术忘了一点,他了解孙坚,孙坚同样也了解他。 如今的孙文台有曹操相助,身边多了不少能人,但是袁公路身旁依旧还是原本那些人,知己不知彼,胜败未可知。 知道他们家主公接下来要做什么,戏志才只是笑了笑,转身便带着荀彧去了他在许昌的府邸。 整个朝廷都搬到了许昌,他们自然不会直接离开,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按理说偌大一个许昌城不会安排不出来荀彧住的地方,但是一来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二来戏志才在其中说了些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荀彧在许昌的这些日子和这人住在一起。 ——先生体谅百姓不易,不欲给人造成麻烦,实在是我等楷模。 嗯!楷模! 众人心中的楷模安排人带荀彧去洗漱,然后自己回了卧房抱出来一个琴匣。 或许是之前信中所说出现了些许偏差,戏志才如今在许昌,蔡邕便派人直接将精心做好的琴送来了许昌。 做工精致的琴匣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但是比起其中放置的长琴也只是可有可无,只是,那看上去古朴尊贵的琴身之上却开了一个尺寸不小的孔,这让戏志才分外不解。 难不成蔡公在制琴之时出现了失误,于是便在亲身上开了这么一个大洞? 以蔡公的手艺,不应该啊! 想了许久,戏志才也没有想出丝毫头绪,不管是做工还是美观上来看,这张琴和蔡邕以前做出来的琴都没法比,这是不想给文若制琴所以敷衍以对的意思? 不可能! 以蔡公的性子,不想做便直接拒绝了,哪儿用得着这种婉转的方式? 不管怎么说,还是给文若看看吧,也不知道文若看到这怪异的琴之后心中会如何做想。 被“委婉拒绝”的蔡公:文若寄来了这么张奇怪的图纸,还特意强调了要按图纸上画的那般来造琴,他能怎么办,只能听着了。 年轻人啊,就是花样多! 洗漱完收拾好自己的荀彧回来看到的就是戏志才皱着脸看着琴匣的样子,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看到里面那比他想象中还要顺眼几分的长琴,荀彧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蔡公有心了!” 淡淡的香气从身边之人身上传来,但是戏志才心中却没有任何心猿意马的意思。 以为荀彧没有看到琴首下面开的大洞,戏志才脸色颇为复杂的将琴拿了出来,“先别急着高兴,文若先看看琴再说。” 看着亲身之上按他的意思留出来的剑的空间,荀彧略带茫然的看着戏志才,“怎么了?” 这是刚洗漱完,所以还迷糊着? 难得看到荀彧这般模样,戏志才将人拉到身边,没有控制住手就要朝着还带着水汽的头发上伸过去,但是接下家就被反应过来的荀彧直接打了回去。 意识到戏志才以前没有意识到他的琴中间有着一把琴中剑,荀彧将琴抱在怀中,然后开始解释这琴和平常的琴有什么不同。 看着那空出来的一大块,再想想碎掉的流音的形状,戏志才恍然大悟,不愧是文若,连身边的琴都如此与众不同。 不过,他怎么不知道这人对剑术如此喜爱,喜爱到直接在琴中置了一把剑。 他对文若已经忽视到这个地步了吗? 撑着了看着旁边抱着琴爱不释手的荀彧,戏志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一眼便看出了这人在想什么,荀彧也懒得解释,他平时的确没有用得着琴中剑的地方,志才没见过也正常。 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剑术荒废了不少,依旧让琴是这种形状只不过是习惯罢了,倒不见得他还是以前那个平沙落雁直接扫了一个贼窝的莫问。 上下打量了一下戏志才,荀彧摸了摸下巴,这人的武力别说比自己了,只怕比平常人还弱上几分,他是不是要将莫问给拾起来了? 万一以后俩人出去遇到什么情况,他还能站出来不是。 被荀彧的目光看的抖了抖,戏志才敲了敲手底下的桌子,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来报。 听闻荀彧已经到了许昌,陛下如今正在行宫等着,只能荀彧过去了。 对视了一眼,荀彧和戏志才齐齐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来传令的宫人,莫名让那人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的小伙伴们加油加油加油!! 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考神附体啊啊啊啊! 紧张紧张紧张!!! 第95章 不只是荀彧,连戏志才也没有想到小皇帝会这么心急,心急到连一天都等不得。 也没有让传令的人在这儿愣着的意思,荀彧轻声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回去拿了琴就要跟着这人离开。 陛下找他只怕不只是为了祭天。 看着随手将琴背上的荀彧,戏志才侧身将人拦下,“稍等片刻,忠随文若一同前去。” “无妨,志才留在府上便可。”摇了摇头制止了戏志才的动作,荀彧看了看低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宫人,表示他一个人过去足以。 有琴万事足的荀彧不担心自己,但是如果戏志才在身边他就可能放不开手脚了,总归不是去什么危险的地方,也不用特意让人陪着。 将人按在原地,荀彧笑了笑,然后干脆利落的转身,只给戏志才留下了一道潇洒的背影。 看着被荀彧背在身上的琴,尤其是琴身上那明显的大洞,戏志才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被这副诡异的样子给堵了回来。 他现在知道那是给剑留的空间,但是别人不知道啊,文若就这么将琴带出去,回头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传言。 而且,为什么他又有一种被嫌弃的感觉? 神色颇为复杂的转身,戏志才揉了揉额头,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发愁。 从前吧,文若在他身边还顾忌些什么,现在可好,虽说关系更为亲近了,这嫌弃起来也更加明目张胆了。 这让的文若,着实可爱的紧。 算了,还是先去主公那里吧! 原本准备和荀彧单独相处的戏志才叹了一口气,人都走了,之前安排的也都没有用了,可惜了他珍藏的梨花白。 行宫距离不远,也没打算从宫人口中打探出什么消息,荀彧极其淡定的跟着人一路进了行宫,仿佛要见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也确实,现在的小皇帝对他来说的确无关紧要,在他心中所占的比重甚至还不如昌邑城中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百姓。 行宫大殿之上,刘协一本正经的拿着竹简,但是明显他什么也没有看下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荀氏在朝中的地位他还是知道的,之前出了个司空荀爽,现在荀司空辞官回乡,但是荀氏为官的子弟依然不在少数。 刘协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但是对中原一带的世家大族还是有些了解的。 天下氏族,对大局有影响的只有那么几个,又大多集中在中原,既然他离开了洛阳,趁那些整天满脑子没有正事儿的大臣们没心思管事情,他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他受够了受制于人的生活。 眼中溢满了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阴暗,刘协抓着竹简的手青筋蹦了出来,只恨不得自己早生几年多些时间经营势力。 如果不是父皇皇兄荒唐,这江山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皇帝?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刘协听着外面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将竹简放在桌案上坐直了身子。 他来了许昌,朝中大臣们不管情不情愿,反正也都跟着过来了,他那皇兄当时可还在洛阳城中醉生梦死。 他不去提醒,忙着搬家的朝臣们自然也想不起来这个早已撤出他们视线的前一任皇帝。 身为体恤皇兄的好弟弟,他怎么可以去打扰皇兄享乐呢,毕竟为了能不受拘束,皇兄连商量都不商量便直接将他推到了这个枷锁一般的皇位之上。 都是皇家血脉,谁也不比谁更好到哪儿去。 让前来通传的人将荀彧放进来,刘协眨了眨眼睛,瞬间恢复了柔弱无害的样子。 荀氏文若仙人下凡的传闻不只一两人提及,据说有些地方已经有说书先生将之编成故事稍稍传诵,不管是真仙人还是假仙人,这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镇定自若的行过礼,荀彧看着坐在上面的瘦弱少年,总有种违和的感觉存在。 之前登基大典的时候,陛下可还不是这般模样,怎么成了帝王之后反而更加瘦弱。 不放权是一回事儿,王允也不敢在吃穿用度上将人苛待了去。 这是皇帝,不是他们家任由他管教的后辈。 “听闻荀侍中颇有异能,不知今日朕可有幸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侍中的本领?”没有一点掩饰,刘协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看着荀彧,若不是情绪控制的不太稳妥,荀彧可能真的将他当成一个想见识新奇东西的半大孩子了。 心下微臣,荀彧弯腰再次行礼,“陛下赎罪,荀彧不过一普通人,何来异能让陛下观看?” 且不说他好好一个臣子不是大街上演杂耍的,就算是有什么奇异之处,这么大刺刺的问出来也没人会心大到没有一丝防备。 好巧不巧,荀彧从进来之后就对这惯会搞事情的小皇帝防备的厉害。 “侍中当真不愿让朕看看?”委屈的撇着嘴,刘协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皇帝的架子,反而和普通人家得不到心爱东西的小孩子一样。 但是就是这样,荀彧才更加不放心。 小皇帝年龄虽小,但是心思可一点儿也不少啊! 荀彧前些年跟在曹操身边时不过是一司马的官职,近些年虽然官职有些升高,但也高不到哪儿去。 主公如今只是兖州牧,就算有心也没有办法给予他更高的官职,但是虽然看上不去官职不大,荀彧手中的权利却不小。 曹操在外征战的时日居多,且大多数时间都是荀彧留守后方,而每次曹操离开的时候留下的话也非常确定,就是让荀彧代理他的一切事物。 简而言之,他曹操在兖州权力有多大,荀彧权力就有多大。 所以说,即便荀彧的官职算不上多高,和现在朝中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比起来也依旧不落下风。 掌权和不掌权差别不是一点半点,就算是将皇帝攥在手中的司徒王允,面对曹操的时候也依旧会弱势几分,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荀彧这侍中的官职,是在刘协进入许昌之后和曹操的大将军一起下的诏书,至今为止也不过几天而已,之前荀彧还没有听到有谁直接喊他侍中,除了今天的小皇帝。 侍中这官职可以入禁宫,相当于是皇帝身边的亲信,皇帝一到许都就给他加官,是恩宠是笼络更是为了离间他和曹操。 有董卓自封相国的例子在前,王允没有死在乱军之中,曹操自然不会被封为丞相,但是大将军一位是板上钉钉了。 不管是什么官职,以他们如今的局面,权利被曹孟德抢走都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不想让朝廷成为一个空架子,小皇帝和王允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曹操做大。 官职而已,给谁都一样,若是能让曹操对荀彧心生不满,后续带来的影响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只会更多。 曹操身边的谋士不少,郭嘉戏志才程昱荀攸都随军出征过,唯独荀彧,这个自开始就跟着他并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几乎从来没有真正到过战场。 与其说曹操不肯让荀氏接触兵权,以免手下一家独大,倒不如说是他对这人看的太重,以至于不肯让人有半点差池。 毕竟就算是曹操也不能确定自己就是百战百胜,万一战场上出现什么变故,他也不能保证身边人都能逃出生天。 若是曹操对荀彧起了疑心,他身边那些直接间接被这人引荐来的文臣武将们心里自然不会毫无芥蒂。 牵一发而动全身,荀文若就是这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利用? 小皇帝或许想不了这么多,但是王允不会想不到,这也是他为什么任由刘协一来许昌就闹腾的原因。 以陛下的名义让曹孟德心有顾忌,总好过他自己下手,曹操为人狠辣,对陛下还有所顾忌,对他可就不一定了。 在荀彧来许昌之前曹操便已经将情况解释了一遍,因此他也不算什么都不知道,原本准备休息好之后再细细商讨朝中的事情,没想到小皇帝直接就将他叫过来了。 嫌隙是肯定不存在的,如果可以给他更高的官职,曹操自己就会给他,现在皇帝将事情做了,倒是省了他再去奏请的功夫。 “朕欲在许昌祭天,荀侍中既然有本事,何不让朕先了解天意,祭天之时也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不是吗?”站起来走到荀彧身边,刘协仰头看着这周身没有一点儿危险气息的文弱先生,一点儿让步也不肯做出。 他将人喊来倒不是真的要提前知道什么天意,荀彧是文臣,不是道士,哪儿能真的沟通天地? 他要看的是这人究竟有什么能耐,让那么多人都推崇不已。 刘协如今已经没了要掌权的欲望,就算他想夺权,王允老儿老奸巨猾,他也争不过人家。 他是皇帝,不管有没有权利,他依旧是皇帝,大事儿不能管,小事儿上他想干什么谁敢过问? 没想过要委屈自己,刘协现在一心想着过的痛快。 凉凉的看了刘协一眼,荀彧没有立即接话,小皇帝执拗非要让他弄出些什么动静,看这架势,今天是糊弄不过去了。 还好他带着新得的长琴,还好没让志才跟过来,不然该将人吓着了。 他虽然不是神仙,但是有些小手段唬住小皇帝还是可以的。 挥了挥袖子,荀彧微微眯了眯眼,“既然陛下想要提前了解天意,臣便尝试一番,万一有所不妥,还请陛下见谅。” “无妨,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朕恕你无罪。”随意摆了摆手,刘协眼睛亮了起来,荀家真教出了一个道士不成。 掩饰住眼底的嘲讽,想着以前见过的那些只会骗人的假道士们作法时夸张的动作,再看看温润柔和的荀彧,他实在想不出来这人作法会是什么样子。 小皇帝的意图太过明显,荀彧只是笑笑,也不管这人要看的究竟是天意还是他出丑,如果是后者,总归不会让人如意就是了。 至于天意......既然想看,那就让他看看好了。 “若要请出神灵,还需有琴相助,陛下可否让人将臣带来的长琴送来?” 在进大殿之前琴就被留在了外面,现在想做些什么事情,荀彧也没有顾忌,直接开口和皇帝说他的要求。 “神灵并非所有人都能见到,稍后还请陛下挥退左右。” “准了。” 将殿中候着的人都赶了出去,顺便让外面的禁卫将琴送来,刘协不甚在意的直接在旁边的坐下,只看荀彧能请出来什么样的神灵。 荀彧接过缺了琴中剑的琴,又将禁卫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禁卫猛然间变了的脸色,但是看旁边的小皇帝没有要拦着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荀侍中大概不敢对陛下不利。 但是虽然这么想着,禁卫出去之后还是赶紧召集了人马,一旦里面有什么意外就能直接冲进去。 任由外面气氛逐渐紧张,荀彧淡定的拨了拨琴弦,抱着琴的他身上气势和方才全然不同,一眼望去竟然有些飘然若仙的感觉。 怪不得会有那些传言,这人往这儿一站,可不就是仙人临世吗? 扯了扯嘴角换了个姿势,刘协并不担心荀彧手中的旁边的那柄剑,虽然殿中只有他们两人,但是只要他喊一声,外面的禁卫军便能马上塞满宫殿。 他一点儿也不怕这人能弄出来什么幺蛾子...... 然而,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刘协不由自主站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 ——清歌绝影。 袖手拨光,清歌破夜。 正在抚琴的荀彧什么也没有做,琴声依旧悠悠响起,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看在他要召唤神灵的份上刘协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那忽然出现在旁边的一道虚影是什么? 这人难不成真能将仙人从天上找来? 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刘协看着那道看不清面容的虚影握住了长剑,古井无波的眸子仿佛带着寒冰一般,只一眼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令君(冷笑):是你飘了还是看我脾气变好了? 切剑加幻境,来一发? 第96章 仿佛蒙在一层雾气之中的虚影单手执剑,一双眸子冷若寒星,即便看不清面容也依旧能让人感到其中的冷意。 刘协猛的后退了两步,然后颤抖着手捂住嘴,生怕露出什么声音来惊扰了神灵。 他没想对荀文若有什么坏想法,只是想弄出些乱子让那些人忙活而已,哪儿能想得到这人真能找来仙人。 明显感觉到那道神灵虚影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刘协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让神灵生气。 荀彧阖着眼睛抱着琴仿佛睡着了一般,刘协现在骑虎难下,想找人说话也没的说,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等着虚影消失。 既然是虚影的状态,这神灵应该不能在凡间太久。 这里四处战乱充满了污浊之气,哪儿有天上逍遥快活,神仙们不是都不屑于管下界的事情吗,这里没人有事,您就快走吧! 压根儿就没想过荀彧真能给他召唤过来一个神仙,刘协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切了剑之后的荀彧看着吓的脸色发白的小皇帝,冷笑一声拎着剑往前走了一步,果不其然,神经紧绷的小皇帝跟着就又后退了几步。 神仙是他要找的,怎么现在却不敢上前了,善变的人呐! 不过,已经切了剑的荀彧并没有就此结束的想法,切都切了,总要有点用处。 之前的琴声不是毫无用处,剑术不能直接用在小皇帝身上,但是让小皇帝陷入幻境还是可以的。 不能真的伤了小皇帝,荀彧这一招清歌绝影只是配着琴声让小皇帝以为他的虚影就是神仙。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放心的很。 虚影荀彧没有半点平时的温润,反而气势凌厉剑气凛然,左右小皇帝不知道这就是他,趁着这点时间,他便让这养尊处优的小皇帝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疾苦。 刘协惊恐额看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影拎着一柄长剑,生怕这人......这仙人一个手抖伤到了人。 这仙人是荀侍中召唤来的,应该不会伤到他,可是荀侍中既没有和那些道士们一样开坛做法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只是拨了拨琴弦而已,怎么就睡着了呢? 难不成这神仙下凡还要让人以性命为代价? 脸色愈发苍白,刘协嘴唇颤了颤,还是没有敢讲话问出口。 小皇帝有时间在这儿耗着,虚影荀彧可没有,敲了敲铸造精良的长剑,压低了声音的荀彧更显得神秘莫测。 “人间的皇帝,大费周折上达天听究竟是为何?” 话音刚落,刘协就发现四周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宫殿,他竟然出现在了仙音袅袅云雾娆娆的仙山之上。 抿了抿唇,终于压下心中恐惧的刘协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极其恭敬的开口道,“未曾想有幸访问仙山,礼数不周还请仙人见谅,如今大汉烽烟四起,仙人可否提示一番,可是天命如此?”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真的是天命,那也就罢了,反正就算不是天命他也做不了什么。 下意识要躲过小皇帝的礼数,荀彧扯了扯袖子,看着反应过来的刘协战战兢兢的说着话,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是不是天命他不知道,但是这天下即将出现大难是真的。 大概猜了出来小皇帝现在看到的是什么,荀彧挑了挑眉,对小皇帝丰富的想象力不做评价。 不紧不慢的抱着剑,没有接着吓唬小皇帝的意思,荀彧随意靠在了旁边的柱子上,“天机不可泄露,陛下逾距了。” 没想到今天幻境的功效如此之好,但是让他省了不少心。 听着仙人只是清清冷冷一句话,小皇帝脸色愈发苍白,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仙人有仙人的规矩,他这么直接的问出来,确实有些不合规矩,皇帝的身份算什么,在不老不死的仙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秦始皇当年还想尽办法要成仙,只可惜没能成功,历代皇帝哪个不想长生不老? 刘协抿了抿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那面容模糊的仙人似乎看不过去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再次开口。 “江南有大难,陛下若有心,还请多关注些,至于那些不该知道的,陛下还是歇了心思为好。” 冷冷一句话说完,刘协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仙人伸手挽了个剑花,然后连仙山一起消失在眼前。 随后,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之前的宫殿,却是在一处城池之中。 刚经历过战乱的城中哀声四起,老人孩子一个个苦着脸,好好一座城除了官府竟见不到几个壮丁。 人都到哪儿去了? 忍着心惊伸手要抓着什么,但是明明近在眼前的东西却仿佛不存在一般怎么抓也抓不着,刘协定了定心神,也不再想弄出什么动静来了。 他知道城中的壮丁都去哪儿了。 战场之上,无数染血的身体倒在地上,有人在地上翻找着有用的东西,但是这些人的尸身却没人去管。 衣服兵器还能再次利用,这些尸体能做什么? 没有过多的精力处置遍地的尸身,那些冲杀在最前线的士兵们连马革裹尸的待遇都没有,就只能这么和同袍们长眠于战场之上。 下意识的想说这些士兵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保卫大汉而亡,于家人而言,他们都是去保卫家乡,是英雄! 但是不等他从刚才的情绪中反应过来,眼前的场景便再次出现了变化。 瘟疫,饥荒,水灾...... 各种灾难接踵而至,刘协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背井离乡无处可归,缺衣少食之下以至于——易子而食! ...... 刘协知道百姓不好过,但是从来没想想到过在朝廷的治理之下,百姓会活的这么艰难。 恍惚了许久,刘协连景象什么回到现实都没有注意到,直到荀彧收了剑站起身来还依旧沉浸在刚才看到的景象之中。 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看小皇帝不是真的不管百姓死活,荀彧心中原本降低了很多的好感度又回来了一点。 如果真的看到百姓受苦还依旧无动于衷,这朝廷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连皇帝都不在乎臣民的死活,这朝廷留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趁早了结,退位让贤。 好在,小皇帝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可惜了,如果教养的好,汉室江山再延续一些时日也不是没有可能,现在小皇帝的性子已经定了,乱世需要的不是优柔寡断的帝王,而且能平乱□□的掌权者。 神色恍惚的刘协听到再次响起的清澈琴音,甩了甩脑袋很快清醒了过来,看荀彧好生生的站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之事还请荀侍中见谅,朕一时兴起,并非有意扰仙人清闲。” 希望这法子不会对荀侍中的身子有所损害,他的本意并非伤人,不过现在再说也迟了。 虽然仙人不一定能听到,但是和荀侍中说也是一样,仙人是他找来的,现在态度好一点儿总没有坏处。 只当自己并不清楚小皇帝都看到了什么,荀彧规规矩矩的避开刘协,面上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思。 他一介臣子,如何受得起皇帝的礼? 也许是刚才受到的刺激太大,刘协的精神并不怎么好,看见旁边的荀彧也只能想起来那冷冰冰的仙人自己宛如炼狱的城池,正了神色之后便让人离开了。 不知道小皇帝究竟听进去了多少,荀彧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手中的剑,单手抱着琴便退出了大殿。 让小皇帝自己想去吧,如果真的能从朝廷大仓中分出来一些粮草接济百姓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南一带饥荒严重,但是出现饥荒的不只江南一个地方,皇帝上了心,下面的人克扣也有了顾忌,分到百姓手中的便能多些。 只多一点那或许就是一条人命,他们现在做什么都要顾忌着朝廷,声望是个好东西,但是不合时宜家的声望却是弊大于利。 将长剑还给守在门口的禁卫,荀彧扫了一下明显增多了不少的卫兵,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没说直接迈步离开了这里。 刚走了没几步,不远处便快速走来了几道身影。 张辽等在外面这么长时间,要是人再不出来,他就要回去和主公说明然后直接冲进去将荀先生抢回来了。 皇帝不由分说要见人也就算了,怎么人进去之后还传了那么多禁卫过去,想干什么? 他们荀先生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额......好像不怎么对。 不管怎么说,总之,他们荀先生脾气那么好一个人,平常很是看重礼数,还能对皇帝不利是怎么着? 别不是你们家小皇帝看他们先生有才直接想抢人吧! 整个许昌都在曹操的掌控之下,行宫中兵力的调配刚刚出现那边便接到了消息,戏志才当时就想自己过来,但是却被曹操拦住了。 就算想做些什么,小皇帝也不会伤到文若,只要人好好的,其他就都不是问题。 于是乎,戏志才被留在了身边等着,一旁闲不住的张辽直接几个兵过来守着了。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里面很是藏着一番玄机。 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荀彧没事之后张文远才松了一口气。 知道荀先生不是文弱书生,但是该担心还是要担心的。 万一人真出了什么事儿,暴怒的可不只一个两个,到时候可真就炸开了锅了。 第97章 任由张辽在后面猜来猜去,荀彧稳稳走在前面,就是不肯主动说话。 心里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些什么,眼看荀彧就要走远,张辽跺了跺脚赶紧跟了上去,生怕自己被落下。 “先生,陛下忽然调来这么多禁卫,可是有什么想法?”想着委婉却一点弯弯绕绕也没敢有,张辽挠了挠头,三两步跟上去问了一句。 总不能是嫌弃昌邑的治安,要是嫌弃,一早行宫便该多了守卫,哪儿能等到现在? 拍了拍张文远的肩膀,荀彧微微转过头然后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陛下是没什么想法,有想法的是他这个看上去没有一点威胁的文臣。 被拿走佩剑的禁卫小哥心里怎么想的荀彧清楚,总归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小皇帝现在也没心思注意到这点细节,那他们就当做没有注意到就行了。 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事情,张辽看荀彧并没有忧心的意思,便也将事情放在一边儿了。 大概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东西吧,他不问不就行了。 好奇心并没有那么强的张文远甩了甩脑袋,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先生肯定不会瞒着他,现在一定是想着先和主公戏先生他们商量。 曹操府中,戏志才手中拿着一卷竹简靠着柱子,心思明显不在竹简之上,一旁的曹操面前同样是一堆竹简,也是没有半点要翻开的意思。 若是以往,文若一个人去见皇帝也不是什么大事,总不至于让人这么心神不宁,但是今日他们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文若向来稳重,总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希望今日也是如此。 如果在平常,戏志才这般不在状态的样子早就能让曹操察觉到什么不对,但是现在曹操自己也神思不属,对戏志才的担忧也不甚在意了。 只一个人还可能是意外,但是他们两个都这样,文若那边肯定不只是和小皇帝谈心那么简单。 荀彧还没到书房,两道身影便急急朝着这边而来,看着难得将心思摆在脸上的主公,荀彧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和戏志才示意了一下没事。 他还什么都没说,怎么这两人都一副小皇帝捅出什么大乱子的表情?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荀彧不欲在今晚将事情全部说出来,幻境一事让小皇帝看看还行,怎么和他们家主公说还要多费一番心思。 总不能直接大刺刺的说他将小皇帝拉到幻境中吓唬了一阵,从今往后不用再担心那人再给他找麻烦了吧。 小皇帝不会给他们找麻烦了是真,接下来要找麻烦的可就是他们主公了。 有些事情私下里和戏志才说说还行,摆在明面上就不好了。 幸好曹操也没打算在今晚干什么,让荀彧从行宫出来之后到这里来只是为了确定这人是否无恙,至于在小皇帝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荀彧不说他也有办法查出来。 不急这一时。 短短说了两句,荀彧和戏志才便双双告辞了,回到府中简单梳洗一番,戏志才收拾好自己想和荀彧说些什么,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犹豫了一会儿,戏志才还是推开了门,果不其然,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漏了一个大洞的琴好好的放在桌上,里面的人睡的并不怎么安生。 知道这人之前一直在强撑着,戏志才叹了一口气,仔细给人掖了掖被子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睡饱了之后神清气爽的荀彧推开门,看着外面的好天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想着这个时间戏志才也该起来了,让身边的侍从先去通知一声,荀彧带了琴慢慢走在后面,十足的雅正清贵。 那边正准备喊人过来用饭的戏志才看着闲庭信步走过来的某人,挥了挥手笑着让人在旁边坐好,从荀彧来到昌邑,他们还没有好好在一起坐下过。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坐下,在戏志才面前荀彧已经不知道客气二字是怎么写的了,眉眼弯弯看着极其符合他心意的早饭,荀彧抬眼看着旁边已经坐定的戏志才,“你倒是记性好。” “在文若身上,自然不敢有半分松懈。” 戏志才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荀彧嘴角抽了抽,对这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再次有了新的了解。 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的人,食不言寝不语,用完饭之后,荀彧看了一眼旁边明显没打算出门的戏志才,“今日无事?” “今早有人来传话,陛下昨日受了惊吓,夜里忽然起了高热,凌晨才有所好转。”挑了挑眉,戏志才抿了口茶水,然后慢悠悠的放下杯子。 细细的描绘着茶杯上的花纹,戏志才笑眯眯的看着荀彧,这可是文若为了不让他多饮酒特意送过来的,一点儿瑕疵都不能出现。 “陛下可有大碍?”略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荀彧没想到小皇帝会被吓病,一时间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的确是他想的不够周到,忘了刘协只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半大孩子,就算要让他看,也该修饰修饰,那些场景对他来说尚且震撼,更不用说对小皇帝来说了。 可是......就算一时接受不了,也不能直接吓病了吧! 没想到小皇帝如此娇弱,荀彧看着戏志才似笑非笑的眼神,自觉的侧过身子开始解释昨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说实话,这些东西让戏志才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但是让别人听到他心里就没那么踏实了,果然,有些事情还是两个人一起商量比较好。 尤其是在身边的人想的比自己周全的时候,那就更要拉上人一起了。 斟酌着言辞将他昨天给小皇帝看的场景说了一下,当然,怎么让小皇帝看到的就略了过去,毕竟幻境什么的对身体也不是全无坏处......小皇帝发热恐怕也和这有关了。 只见识过荀彧以琴音审问敌人,还只见到过寥寥几次,戏志才没想到一张琴竟然有这么多用处,陛下将文若误认为“仙人”,这究竟是不是误认还说不准呢。 “文若这简单一张琴,究竟能做多少事?” 感叹了一声之后,戏志才揉了揉下巴,觉得越了解这人,他就越觉得他们俩之间隔的太远。 虽说文若不会瞒着他,但是也从来不会主动提及,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吧。 还好,至少文若在他面前还能放得开,其他人看到的可没有那么多,这些事情不该知道他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就好,也免得文若为难。 “音律操控人心并非罕见之事,志才若有机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荀彧哑然失笑,然后将方才的话题揭过,转而再次询问小皇帝的情况。 在他眼中音律操控人心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在戏志才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荀彧话说到一半便停下了,戏志才眸色微暗,将他刚才的话记在心里,也就随着转移了话题。 总归会知道的,不急这一时。 然而,觉得总瞒着也不是办法,荀彧将琴摆在跟前,等戏志才将刚得来的小皇帝的情况说完之后便指着琴说道,“吾师门名为长歌,之前所奏琴曲为幻魔曲中的一段......” “文若慎言。” 从荀彧开始说师门的时候戏志才脸色就变了,不管文若这一身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他只要这人好好的就行。 那所谓的师门隐藏之深让人心惊,他虽然好奇,但是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让荀彧身陷险境,这不值得。 被戏志才的反应弄的愣了一下,看着这比自己还紧张的人,荀彧只片刻就想到了这人在担心些什么。 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原本还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荀彧走过去让戏志才镇定下来,“无妨,这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只是说出来有些惊世骇俗罢了。” 庆幸用饭的时候就让仆从离开了大厅,戏志才后怕的拍了一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就不能提前先说一下,文若这般是要吓死人吗?” “志才还有被吓到的一天?”揉了揉被打下去的手,荀彧笑的开怀,“吾师门并未存于世间,志才不必担忧。” 就算他说出去,只要自己不被当成妖怪烧了就好,其他都不是问题,倒是没想到志才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只将琴剑的用处和修习的功法和戏志才大致说了一下,荀彧还没有心大的将唐时长歌门的一切说出来,那些不能说的东西就接着埋在心底就好,事情已经变了那么多,这个世界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长歌,相知,莫问,这名字倒是同文若一样风雅。” 被荀彧说出来的东西唬的一愣一愣的,戏志才低声感慨了一句,怪不得文若一直没有明说,师门不在世间,那定是在仙境了。 也只有无人打扰的缥缈仙境才教的出来这样的人。 ——儒生不及游侠人,白首下维复何益,如若庙堂不振,长歌门下当明忧患,取君子道,匡扶乱世【1】。 这就是文若出现在世间的缘由? 没想到藏在仙境中的风雅之士对天下百姓如此看重,倒是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看戏志才的神色有些不对,荀彧又解释了一句,这人惯来想的多,不多解释一下还指不定会想到哪儿。 “诗酒棋画曲生辉,六艺七弦古意威,长歌门人历来同心,力求拨云见日,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2】,若有违门规,自是有人料理。” 所以说,不用担心他会在这里干出什么与奸权同流合污的事情,就算这里没有天道轩,他荀彧也不是那样的人。 将毕生所学用于朝廷之上,这是他们长歌门和万花谷那些名士的本质区别,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是长歌弟子,心里更多的是天下,而非流连风月打马江湖。 沉着脸点了点头,戏志才看着笑意盈盈的荀彧,极其严肃的嘱咐了不准再将这些东西说出去。 说给他听还好,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使了阴招让文若被那些暗中盯着的人抓回去处罚该怎么办? 不可不可,文若的心思还是太简单,这些事情怎么能随意说出口呢? 明明在政事上让人极为放心,怎么在自己身上就这么不上心呢。 听着耳边义正言辞的嘱托,荀彧再次愣在了原地,志才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他刚才说的还不够简单明了吗? 无奈的任由戏志才说下去,荀彧转身坐回去,然后撑着脸看着皱着眉头的戏志才,眼里笑意点点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被荀彧的反应气笑了,戏志才摇了摇头,还是他自己多上点心为好。 这边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有人过来,曹操派人来让他们过去,江南出现灾情,消息今日传到昌邑,不出两个时辰朝廷上下便都会知道了。 捂着脸叹了一声,荀彧嘴角抽了抽,“陛下的病......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1】【2】:出自长歌入门任务,有改动。 ps.冒死爬上来更一章,求个增益buff,祝福我吧! 大河向东流啊! 鹤归藏剑不回头啊! 老天,让我过吧,不想再考了!!! (此人已疯) 第98章 戏志才顿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荀彧话中的意思。 文若之前只是略施手段便让小皇帝惊吓到起不来床,发现有些事情真的发生了之后岂不是更为惊恐? 一路随着曹操从洛阳到许昌,戏志才和小皇帝接触的更多,对他的性子也更为了解。 皇帝就是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当初先帝在世时备受赞誉的皇帝现在一心只想着给朝臣们找事儿。 平时还好,真出了什么事情,这小皇帝也是个靠不住的。 要不然,也不能被文若两句话给吓的起不来床。 这人也是,怎么随便两句话说出来就成真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戏志才摇了摇头,起身准备叫上这人一起去隔壁曹操府邸。 没有见识过幻魔曲究竟是怎么可怕的一种存在,戏志才想不出来,也只当小皇帝是自己吓自己,荀彧不过稍微引导一下罢了。 琴音对人的情绪本来就有很大的渲染作用,小皇帝心里有东西,被琴音一激,就这么吓病了也不是说不过去。 不知道戏志才对他之前的解释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将他琴艺的来历揭过去,荀彧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他不想瞒着戏志才太多事情,但是有些事情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能说的他不会瞒着,解释不通的......暂且就这样吧! 揉了揉额头跟在戏志才后面,荀彧先前只是想先让小皇帝做个准备,现在倒好,天灾依旧发生,但是小皇帝完全没有问事的能耐。 皇帝这一病,之前他做的那些可以说是全白搭了,要想分出粮草赈济江南还得他们自己和朝臣们周旋。 孙文台与袁公路正僵持着,这个时候出现天灾,江南一带可谓是天灾人祸齐全了。 如果这次大难过不去,此次之后,那里的百姓十能存一都可以说是好的,但是如果运作好,对他们带来的益处也是极为明显。 幸好原本就没有对小皇帝抱有太大希望,荀彧如今也不急,有他们主公在许昌坐镇,朝廷就是想乱也乱不起来。 “主公刚去了行宫,劳烦先生们先在府上等一会儿。” 门口卫兵看到荀彧和戏志才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主公听到消息后立马去了行宫,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故还难说。 “无妨,等主公回来即可。” 平日里在这儿待的比在旁边属于自己的宅子还多,戏志才回了一句,婉拒了要带他们去议事厅的卫兵,他们自己过去就行。 紧跟着过来的张辽喊了一声,然后大踏步跟了上去,“先生,主公稍后便回,江南饥荒事情重大,主公已经派卫兵去请其他人了。” 说完之后,张辽看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的两位先生,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张辽窘迫的样子让荀彧不由自主的慢下了步子,“文远还有事情?” 一脸复杂的看着荀彧,张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凑上来问道,“先生,陛下夜里忽然发病,该不会是您昨日直接将人打的起不来床吧?” 知道荀先生会武是一回事儿,但是您会武也不能这么玩啊,那是皇帝,不是谁家捣蛋孩子。 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怎么惹到荀先生了,平日里脾气这么好一人,愣是逼的动粗,真早揍那倒霉皇帝,那用得着先生亲自动手,直接出门把他喊过去不就行了。 他皮糙肉厚,不怕接下来的板子。 荀彧还没有说话,张辽自顾自的将昨日大殿中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不光想出来荀彧将小皇帝打到下不来床,还顺便将原因什么的全都理了出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要不是知道荀彧都干了些什么,戏志才险些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给当真了。 有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多去睡会儿不行吗? 无奈摇了摇头,戏志才先一步走在前面,就荀彧在后面面对紧张的不行的张文远。 这傻小子已经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皇帝问罪他们该怎么办了。 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张辽的肩膀,荀彧停下脚步反问了一句,“在文远眼中,吾便是如此不知分寸之人?” “先生有分寸,但是那小皇......陛下不一定啊,谁知道他又有了什么怪主意?” 硬着头皮反驳了回去,张辽后面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但是荀彧也知道这人对小皇帝那是没有半点好感。 能将人折腾成这样,小皇帝也是自己作的。 “陛下龙体尊贵,初来许昌身体一时无法适应也是常情。”甩了甩袖子走在前面,荀彧回头看着依旧一脸纠结的张辽,微笑着又说了一句。 即便是皇帝,生了病也没有拿下面臣子出气的道理,再说了,小皇帝还没有傻到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的程度。 看荀彧没有半点担心的意思,张辽揉了揉下巴狐疑的靠在了旁边墙上。 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议事厅中,戏志才已经将桌上放着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虽然曹操不在,但是知道他们俩要来,所以他们家主公提前便派了人在这儿守着。 两人到了议事厅后各自坐好,旁边桌上放着的公文还没有批改,看样子正是给他们留的,对视了一眼之后,荀彧戏志才各自打开了手边的竹简。 ——因粮草不足,袁公路铤而走险偷袭乌程侯后营,被发现后大败而归,如今正逃往青州。 敲了敲桌子,荀彧放下竹简垂眸沉思,幸好离开之前让孙文台带够了粮草,如若不然,这旱灾带来的危害指不定要延续到什么时候,百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当初袁公路一副天下无人与之争锋之势,如今也只能狼狈逃窜,天意难测啊!” 戏志才感叹了一句,然后转眼看着荀彧,“文若一早便知江南有天灾?” 提前准备了粮草,特意多派了一队人马,要说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戏志才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文若这事,失了分寸啊! 虽说这样能让江南百姓免受饥荒之苦,但是也直接将这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袁术那边刚出了个于吉,他们绝对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主公不会真的让文若同于吉一般,但是朝廷中人可不会这么想。 那些大臣们想要干什么事情从来不会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要性命无忧,他们管天下人是死是活? “只是凑巧罢了。”眨了眨眼睛,荀彧浑然不在意的摊了摊手,“乌程侯前往江南一带是远征,若不多带些粮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吾等也是鞭长莫及,如今不过歪打正着而已。” 武将带兵在外,没有粮草怎么可以,当初只是担心军粮运送出问题,毕竟南方水路居多,而他们的兵马大都不通水性,比不得孙文台那群来自江东的虎狼之师。 听着荀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戏志才扯了扯嘴角,接着翻下面的竹简,也不再理会这惯会狡辩的人了。 勾起唇角端坐在席位之上,即便从南边传来的消息不那么让人满意,荀彧的心情也依旧没有被影响半分。 大公子曹昂在,还有个年轻气盛的孙伯符,所以,在自己有余粮的情况下他们肯定是将救助百姓放在第一位。 这么一来,就算朝廷的救援去的迟了些,江南的百姓也不至于沦落到“食人”的地步。 这种时候,要让孙坚程普他们考虑,想的最多的肯定是怎么打胜仗,而后才是百姓伤亡多少,怎么减少百姓损失。 打的仗多了,想的自然也多了,在某些事情上就比不得年轻人果断,以大局为重虽然好,但是那也要看情况。 大公子聪颖,又被主公亲自教导至今,怎么做才能得民心想来比自己清楚。 接下来......那就拭目以待。 这天下究竟落到谁家,各凭手段罢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荀彧,戏志才微微皱起眉头,“文若着急什么?” 从荀彧到许昌戏志才就发现这人的行事和以往有些不同,虽然依旧面面俱到,但是未免太过着急。 以他们如今的情况,不需要他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来推动局势,他们不是等不起。 如今时间充裕,主公正值壮年,他们耗得起,慢慢将朝廷把持住,没人敢在这里兴风作浪,他们看到主公荣登大宝也不是不可能。 文若如今的做法虽然能在皇帝那儿给他们减少很多麻烦,但是同样的,皇帝对文若定然生出其他想法。 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然而,并没有正面回答戏志才的意思,荀彧拿着竹简歪头看过去,“着急?你我如今皆安生坐在这里,何来着急一说?” 低声叹了一口气,戏志才也没有接着问的意思,文若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他也绝对问不出来半个字。 这么多年来,这人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他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了。 最近多留心就是了,文若就是再着急,也不会太过出格,正好趁这个时间,他也能传信回昌邑,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现在,他在旁边看着,先前小皇帝那边他力不能及,之后可就不一定了,这人再想干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他怎么着也得拦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能提前回来了emmmmmm我去看看前面缺了多少天,估计大概也许可能会补上。 第99章 然而,戏志才还是想的太简单了,荀彧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安稳可靠,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搞事儿。 不一会儿,程昱也到了议事厅,张辽在里面转了一圈,感觉没自己什么事情便先出去了,先生们讨论的时候他还是躲远一点为好,要不然有什么听不懂又恰巧问到这就不好了。 这事儿放在吕大将军身上就够了,他就不去分这个“荣宠”了。 议事厅不大,里面放的东西却不少,程昱戏志才在许昌的时间久,平日处理事务也多是在这里,因此对各种东西的拜访也比较熟悉。 二人一起给荀彧面前的案几上放满了竹简,然后也不说话,就这么各看各的,气氛倒也是融洽。 没等多久,去了行宫的曹操便回来了,与他们想象的相差无几,曹孟德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等到主公的三人皆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行了礼之后不约而同看过去,今日之事怕是不简单。 “今日在行宫之中,王司徒和卢司空各执一词,这么一来,就算来日他们有结果也迟了。”曹操揉了揉额头,单手撑脸面色冷凝。 一旦两方人纠缠起来,不管最后谁占了上风,最后都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的结果,这么多年来,朝廷上不同派别之间的争斗还少吗? 不过......这样正好。 看荀彧戏志才程昱都端坐在下方,曹操冷笑一声开口,“既然朝廷如此做派,咱们便在这儿陪着,总归耗不起的不是咱们。” 说完,曹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许昌不必留太多人,过两天仲德随文若一同回昌邑,这里有志才足以。” 曹操这一句话,直接将许昌的地位给确定了,他们以后或许会在这儿费些心思,但是重点绝对还是会放在昌邑。 至于许昌,那就留给王允他们折腾去吧。 曹孟德对汉室不说没有感情,但是如今这情况,他就是想多给朝廷留些面子也做不到了。 他给朝廷留了面子,那些枉死的百姓谁来管? “袁公路那边先放一放,让文台将精力放在赈济百姓之上,有文若之前的安排,粮草暂且不成问题,如今也能多坚持一些日子。” 提笔将刚才想到的事情记下来,曹操撑着桌子看着手中干净的竹简,一条条命令随之出现在里面。 没有细听曹操的命令,戏志才恍惚了一下,在曹操说到让荀彧程昱一起回昌邑的时候心跳忽然乱了一瞬。 以这俩人的交情,不管文若想干什么,只要不甚出格这人绝对不会反对,戏志才面色深沉,下意识的对曹操的安排有了异议。 程昱和他不一样,万一文若真的要拿自己当靶子做些什么事情,程仲德多半反应不过来就这么让他去了。 但是话说完了之后,戏志才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对这个安排,他留在许昌待在主公身边说明了主公对他的器重,而文若回昌邑更是因为主公的信任,他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理由。 不管文若心里究竟想的什么,细细想来,这人一心都是为了主公为了天下人。 好在,曹操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以为戏志才放心不下昌邑那边,所以才这般强硬的要和荀彧一起。 让程仲德留在许昌也不是不行,稍微想了一下,曹操便点头答应了戏志才的要求。 攥紧了拳头松了一口气,盯着旁边程昱疑惑的眼神,戏志才只歉意的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知道他担心的有点多,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能放任文若一个人回去。 总要弄清楚这人担心的究竟是什么,据他所知,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影响到文若的事情发生。 无奈的看了戏志才一眼,荀彧没想到这人要同他一起回去,不过这也没什么,回昌邑之后他也没打算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两个在一起也算有个照应。 总比现在这样一人一个地方好。 小插曲过去之后,曹操将地图拿出来放在案几之上,然后将他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虽然要留在许昌,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不然留着戏志才或者是程仲德在身边干什么,天天看着王允和卢植吵架吗? 袁公路北上逃往青州,朝廷现在还是一团糟,有没有那个心思管那乱臣贼子还不一定,既然如此,他们就不客气的走在前面了。 让孙文台先将袁公路放在一边,不代表就这么将人放过了。 曹操说完之后便站到了一边,任由旁边三人各自思量,子廉子孝如今正在徐州,袁公路要去青州,除非绕过徐州来豫州兖州,不然绝对要正面对上他们的大军。 而到豫州兖州而来......虽说豫州有些地方是在他袁公路的掌控之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他敢露面,接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当地官员绑了送到许昌来。 就算能安稳的过了豫州,后面可还有着他兖州的大军。 他曹孟德养的几十万大军可不是看着玩儿的。 低声在一旁讨论着什么,荀彧戏志才程昱将方才曹操说的细细规划,然后在一些细节问题上再次探讨了起来。 荀彧不担心曹洪曹仁兄弟俩,他们原本就在徐州与孙坚父子遥相呼应,这时候自然也能帮衬着,袁术要走孙坚必定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算没那个精力派兵去追,送个消息总是可以的,袁公路想离开扬州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再说了,徐州扬州水系发达,先前他已经和曹洪曹仁说过提前准备粮草,到时候直接走水路运送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兖州是他们的根本,不管江南出现再大的饥荒,他们也不能将兖州百姓的保命粮千里迢迢运到南边,总不能让兖州的百姓饿肚子。 曹操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提出一两个建议,现在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私下里他也没有什么大架子,几人这么讨论着,将所有事情敲定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就在荀彧戏志才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人进来,附在曹操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又很快退了下去。 直觉这人过来和自己有关,荀彧挑了挑眉,站在那里等曹操开口,估计是小皇帝那儿又弄出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曹操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斟酌了一下言辞开口道,“陛下赐了许多恩赏,且私下里强调是赐给文若。” “估计是被吓到了。”荀彧轻笑一声,也不管旁边程昱不解的眼神直接接着说道,“除此之外,陛下是否还有让彧就此留在许昌之意?” “正是如此。” 曹操点了点头,然后只等着荀彧接下来的话,这小皇帝的举动......多半是被文若一步步诱导的。 然而,这次曹操还真的误会了荀彧,他虽然在小皇帝身上使了些手段,但是绝对没有长时间留在许昌的意思。 “即是如此,吾更留不得了。”荀彧笑意盈盈说着,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完全轻松不起来。 这人简直胡闹! 转头看了旁边面无表情的戏志才一眼,荀彧有些心虚的撇开眼睛,然后将他刚想到的说了出来。 小皇帝不是能藏得住事情的人,昨日他行事没有半点顾忌,当时或许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是一旦小皇帝和身边人说了,那些老狐狸想到的念头绝对只有一个。 要么为他们所用,要么斩草除根。 众所周知,他荀文若乃是曹操身边最受器重的谋士之一,想要招揽,难度无疑直接上青天。 这么一来,接下来就有意思了。 脸色黑沉的戏志才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之处的荀彧,周身散发的寒意让程昱都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志才平日里和文若一样看上去都是脾气极好的样子,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人气成这个样子。摸了摸鼻子,再看看旁边脸色不比戏志才好多少的曹操,程昱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走不得又留不得,文若真是给他们留了个大问题。 叹了一口气,程昱觉得现在怕是走不了了,于是便极其自觉的坐回了之前坐的位子上,只看荀彧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他可不相信这人弄出来这么个局面却半点打算也没有,不顾后事肆意而为可不是文若的性子。 荀彧确实没有将可能会集中到他身上的各种阴谋阳谋放在心上,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没人敢往他身上安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而私底下的各种暗杀,不好意思,刺客只要敢来就要做好将命留在这里的打算,军中皆知,他荀文若从来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这是荀彧之前的想法,如果有人将手段用在他身上还好,将计就计总比他们现在这么耗着强,就算没有,他也能借小皇帝的手将曹操的声望推的更高。 但是如果戏志才跟着他一起离开,他就没那么大把握了。 不是说这些事情要瞒着身边人,而是这一路并没有那么安稳,他一个人有武艺傍身可以不怕,但是戏志才不一样,这是个实实在在的文人,不通半点武艺,虽然随军跟着曹操,但是真遇上什么危险,这人能躲过去的可能极小。 他自己可以冒险,但是让戏志才和他一起......他还放不下这个心。 荀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犹豫的看向曹操,“让志才留在许昌,吾一人......” “不行。” 荀彧一句话没有说完,旁边戏志才便严词拒绝,连旁边的曹操都顾及不得了。 气的胸口疼的戏志才冷笑一声,看也不看荀彧直接定下了行程,“吾等明日一早启程回昌邑,还请主公妥善安排。” 完了! 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荀彧下意识将放在旁边的琴抱在怀里,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维持住以往的淡定形象。 他这回好像将人惹急了,怎么办? 虽说之前没有商量,但是他已经问过主公的意思,事情只是稍稍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也没想到会将人气成这样。 垂眸看着脚下,荀彧揉了揉脸,打定主意回去再打算,不管戏志才怎么想,计划总不能随意变动。 他不想等,也等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荀彧:请叫我敢死队队长。 第100章 三两句和曹操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戏志才凉凉的看了荀彧一眼,然后拉着人起身告辞。 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代替荀彧直接替人做了决定,但是如今情况和以往差的太多,若是接着让文若这般下去,他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是他被气死还是这人将自己作死,不管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知道这俩人关系好,曹操摆摆手示意他们自行离开,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的文若行事越来越大胆,身边有个人看着才好。 他也没给人太大压力,一切都很正常,怎么偏偏问题就出现在文若身上? 和程昱对视了一眼,曹操叹了一口气,俩人各自摇头起身离开议事厅。 他身边这么多人,谁会出岔子他都不会感到意外,哪怕是一向是以稳妥著称的荀公达和崔季珪,但是唯独荀文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冷不丁给他带来这么个麻烦。 顺从的跟着戏志才离开,荀彧一路沉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戏志才的脸色还是讪讪闭上了嘴巴。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都绷着脸的俩人让府中婢女吓了一跳,但是她们也知道不该管的不要管,看没什么吩咐便都小心翼翼的散了。 将周围的人全都赶走,戏志才抿了一口茶水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才抬眼看着不远处垂眸看地的修长身影,“现在四周无人,文若能将原因说出来了吗?” 从这人眼中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荀彧摸了摸抱在怀中的琴,指尖微动想先让这人的情绪稳定下来。 不是他想太多,如果还是这种情况,他们接下来说什么话都没有用,最大的可能就是吵起来。 荀彧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戏志才自少年时到现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但是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情他还是要做的。 然而,在琴音还没有响起来荀彧的手便被按住了,戏志才认真的看着荀彧的眼睛,“文若,我现在很冷静,不需要琴来安抚。” 他现在确实很冷静,冷静到如果这人说不出什么合理的缘由,他能很快将之前弄出来的各种乱子灭的一干二净。 不要当他在说笑,在洛阳或许不行,但是在许昌,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如果有,那就让他们主公出马。 事关文若,相信主公不会吝啬出手。 手被按在琴上动弹不得,感受着压在自己手上的力度,荀彧对戏志才说的“冷静”更是半点也不肯相信。 眼睁睁看着戏志才将他的琴拿到一边,荀彧不敢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双手,连阻止都给忘了。 “好了,现在能说了吗?”极为淡定的转身,戏志才看着荀彧,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打算。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步步紧逼,但是那是在这人没有将自己当活靶子扔到一群不要命的豺狼中的时候。 “明日便启程回昌邑,一路上会有多少变故相信文若想得到,到时你我是否还有命回去尚且难说,忠实在不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文若拼着性命也要激怒朝廷。” 只小皇帝一人或许还没什么,但是扯上朝廷中的其他人,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了。 一个能预知未来的人出现在身边,皇帝想不到这意味着什么,卢植王允可不会。 都是在朝中浸淫的几十年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将这个不确定因素放在外面,就算文若背后的人是曹孟德,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一个曹孟德已经足够凶残,如果身边再多一个能在他们做出计划之前就将事情捅出来的谋士,后果有多恐怖白痴都能想的到。 “打住,志才未免想的太多。”苦笑不得的面对着咄咄逼人的戏志才,荀彧对这人彻底没办法了,在让这人说下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会被扒出来,但是其他事情绝对不会少。 这人的思虑有多缜密他非常清楚,一些正常人完全注意不到的小痕迹在他眼里都会被各种琢磨,这一点在战场上救了他们很多次,不只是说说而已。 自觉坐在旁边位子上,荀彧眨了眨眼,青衣玉冠仿佛画中人一般。 “或许是有些心急,但是此举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绝对利大于弊,况且主公并非一无所知,只要处理得当,将来能省多少力气志才不会想不到。” “主公知晓,但是主公知晓文若将自己扯进去吗?”双手抱臂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荀彧,戏志才对这个解释一点儿也不满意。 他是傻了才会相信这人的话。 以他们如今的实力,多花几年未必达不到让朝廷主动将把柄送到他们手上的地步,进一步而言,百姓主动前来投靠乃至于提出让皇帝禅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用得着他荀文若将自己搭进去吗? 眼角余光瞥到了放在旁边的长琴,戏志才沉默的转过了头,他倒是忘了,这人压根就没想过他有受伤的可能。 自信到让人连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不会有危险?”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戏志才的声音显而易见的低了下来,他不是第一次和这人说过这个问题,但是显然,这人至今没听进去半个字。 刚想说出“确定”俩字,但是看着戏志才的样子,荀彧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荀彧走到戏志才身边将人揽住,“若是我一人回去,途中就算有变故也无甚可怕,军中皆知,荀文若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话刚说完,看戏志才又有变脸的意思,荀彧赶紧接着说道,“并非是嫌弃志才......” “不是嫌弃?” 眼角抽了抽,戏志才看着想解释又有些词穷的荀彧,方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自身安全之上文若从来不会长记性,既然自己一个人看不住,那便只能求助了。 他们俩的事情虽然还没让家中人知道,但是以几位兄长的性子,可不会像自己这样事事顾忌。 说到底,打不得骂不得一心只想惯着,他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几位兄长来了。 “今日先到这里,天色已晚,文若先回房休息。” 单方面结束了这次的谈话,虽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但是戏志才的心情并不像回来时那般紧绷,甚至还有些轻松的意思在里面。 总归他一路陪着,明日多带些护卫,王允敢动手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时候的他们不仅仅是谋士,更是代表着身后的曹操。 看了好几遍,确定了戏志才没有一个人生闷气,荀彧松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之后带着琴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房间之中,荀彧刚将衣服换好,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怔了一下,荀彧托着脸想了一下,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事情。 长发放下来就那么散在后面,荀彧下去开门,看清外面的情况后直接愣在了哪儿,“志才这是......” 门外,旁边侍女带着被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身寝衣戏志才负手站在那儿,看荀彧出来后坦然一笑,“观文若昨日睡的并不安稳,许是初来乍到不甚熟悉,你我许久未曾亲近,这不请自来......文若不会介意,对吧?” 僵着脸看着笑眯眯的戏志才,荀彧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床榻对两个成年男子来说虽然有些拥挤,但也不至于让人太难受,挥挥手让婢女将被褥铺好,将荀彧放在一边,戏志才自顾自的上了床榻,然后挑眉看了过去,“怎么,文若不要休息?” 看戏志才没想做其他的,仅仅只是要睡觉而已,荀彧脸上闪过一丝怪异,但还是慢吞吞的拉过被子躺下。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睡觉就睡觉。 这些天一直都是沾了枕头便很快陷入睡眠,即便今天身边多了一个人,荀彧入眠的时间也没有延长多少,甚至比往常更快了几分。 看着旁边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荀彧,戏志才哑然失笑,看了一会儿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戏志才下意识的将手伸到旁边,空荡荡的感觉却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他们昨晚待的房间! 以为自己睡迷糊了,戏志才甩了甩头,然而再次睁开眼睛,入目依旧是陌生的房间。 空气中浓郁的药味让人难以忽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戏志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左右走动了一下。 出乎意料,他在这里仿佛是虚幻的一般,不用推开门便能直接透过门板出入,简单的让人难以置信。 四处看了看,被药味激的有些难受,戏志才朝着远处走了走,余光撇过旁边的时候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石桌上,身姿挺拔的荀彧背着琴,旁边站着一个明显还在病中看不清面容的人,并没有察觉到他在旁边,那两人面前放着一副棋局,此时正一边对弈一边说着些什么。 皱着眉头走了过去,戏志才盯着坐在荀彧对面的人,莫名觉得这人和荀彧有些相像。 不是面容,而是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的琴爹攻破天际~ 第101章 缓步走了过去,戏志才扫了一眼周围,更加确定这里只是一场梦而已。 许昌如今正是酷暑,这里却积雪颇深,怎么可能是同一个地方。 荀彧对面那人似乎病的不轻,拿棋子的手不怎么稳,咳嗽声也一直没有停下来。 戏志才站在旁边看着荀彧想将人劝进房间,但那人却只是挥挥手,并没有半分要起身的意思。 “你身子不好,再冻着岂不更让人忧心?”看这人固执的要在院子中待着,荀彧皱紧眉头将面前的棋盘收起来,“进去吧。” 因为旁边没有其他人,荀彧快步将东西送进房间,然后又回来将人搀进去。 戏志才在原地站着没有动,知道一旁的两个人都看不到自己也没有太过诧异,若是能看到,那才是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不知道那个让荀彧紧张至极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戏志才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因此只能从这二人谈话中找出些痕迹。 他有预感,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荀彧针对朝廷的原因。 他这是误入了文若的梦境吗? 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戏志才也没想要深究,因为他知道就算去想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倒不如好好听着旁边这两个人说些什么。 文若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被人影响的人,这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看着荀彧将手炉塞到那人手中,然后将房中窗子什么全部关上,生怕有一点风漏进来吹着那人,戏志才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荀彧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上心。 “别忙活了,这身子我自己清楚,撑不了几天了。”面容一直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的人制止了荀彧接下来的动作,无奈的咳了两声后接着说道,“如今已经建安十七年,你懂的。” 建安十七年? 戏志才心头一动,忽然生出一种荒唐的想法。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顺着手上微乎其微的力道坐下。 是啊,他懂的。 ——建安十七年,荀令君于寿春忧郁而亡。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荀彧没有沉住气,尽管不是第一次在梦中见到这人,但是那些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他依旧是一次也没有敢问出口。 这里已经是建安十七年,若无意外,估计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荀彧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真的见到这为曹操呕心沥血最后却远离权利中枢孤独死去的王佐之才。 他是荀彧,也不是荀彧。 时至今日,他早已分不清究竟哪一份记忆才是他看的最重的。 “许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即便将把柄送到小皇帝手上,大好的机会送到朝廷,他依旧把握不住,如此,令君还是不肯放弃吗?” 荀彧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这一世自出生便带着之前的记忆,所以即便有荀氏的教导,也依旧无法理解这人为大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想法。 “事已至此,谈何放弃。” 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之人口中传出,他跟着曹孟德从起事到如今足足二十一载,如果能放弃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是汉臣,即便汉朝大势已去,他也依旧是带着汉室的印。 或许是在后方时间太久,他记不清什么时候看出来曹孟德有称帝的野心,但是不行,他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汉统覆灭。 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他们为的是还天下一个太平,天下动乱,百姓何辜? 谁对谁错如今已经说不清了,他和孟德已经选了两条路,再也回不去了。 以手抵唇又咳了几声,看着对面另一个自己,荀令君笑的释然,“吾不知你来自何方,这里和书中写的亦有所不同,不管如何,彧这一生,值了!” “你可以不用这样......” 声音有些发涩,荀彧明白这人知道的事情全部来自于一卷书,但是那上面写的真假参半,根本不适合让他看,尤其是在他和曹操刚闹翻的时候。 这人已经够苦了,再看到那上面写的自己被跟了半辈子的主公置之死地心里该如何做想? “书里皆是杜撰,你二人共事多年,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孰真孰假吾还是分得清的,莫要担心。” 那边一声轻笑,让荀彧将之前的担心全都抛开了,是了,他和这里的曹公在一起二十一年,虽然现在有所分歧,但也绝对不会到那本书中写的那样。 从第一次见面看到那卷书的名字,荀彧就感觉这个世界有些奇妙,因为那个名字他听过。 当年,董仲颖满口胡言乱语,说的就是《三国演义》,被空食盒杀掉,可不就是这里面记载的吗。 还好,他不会当真,这人也不会。 “汉室已然倾颓,曹公受天下敬重,便是令君反对,只怕也改变不了什么。” “那又如何?” 抿了一口茶水,荀令君淡然开口,他忠心曹操的才华与能力,但更忠心于汉王朝的社稷。 曹孟德出去打仗,他荀文若守的不只是曹操的后方,更是大汉王朝的江山社稷。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在一起那么多年,都不是肯轻言放弃之人,曹孟德有野心,他也有他的坚持。 曹操想晋魏公、受赐九锡,下一步就是直接逼皇帝退位、自己称帝,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 说到底,他和曹操如今已经不是一路人。 “即便如此,身体总是你自己的,你又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自己理解不了,荀彧也不打算再劝,如果能劝,这人也不至于就这么在寿春沉寂下去。 然而,这人只轻笑一声,丝毫没有将这幅病弱的身体放在心上。 “我不死,他就会寸步难行。”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令君放下手中的杯子,似是感到冷了一般抱紧手炉。 他一路随着曹操定兖州,破张绣,擒吕布,拿徐州,抗袁绍,随后一统北方,南征刘表,曹操一心为民,他也是看得到。 曹孟德信他,不管走到哪儿都将后方交到他手中,他也从没有辜负曹孟德的这番信任,即便在当初陈宫张邈反叛的时候也依旧守住了最后的几个城池,不至于让曹孟德无家可归。 他们两个之间,谁都没有错,这是个死局。 想要破解这个局面,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死。 活着不能看到的东西,曹孟德可以替他看,如果两个人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失望,那就让他来。 “他有他的想法,吾亦有吾的追求。” 文人傲骨,不过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心痛.jpg 第102章 听着旁边二人谈话,戏志才看着那一直没有露出真容的人猛的后退一步,他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是......建安十七年的文若。 如果没有这几天的变故,到建安十七年,情况是不是就会变成这样? 只是......主公想要称帝,文若为何会不同意? 主公要称帝文若可能会有些异议,但是绝对不会闹到这般光景,还是说,这和文若压根就是两个人! 思绪有些混乱,戏志才默然想走到荀彧身边,但是到距离那二人两步远的时候却丁点也前进不得,尝试了几次之后,他只能放弃要走过去的想法。 等到梦醒时分这些自有分晓,不差这一时,他等得了。 那边,荀彧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也不多说,只是坐在那里拨着琴弦,这人已经病入膏肓,现在他在这里好歹还能调理一下,若是走了,病痛加身的文弱令君还不知道该如何难熬。 “不要白费力气了,说说你那里的情况吧。”示意荀彧停下,还有些虚弱的令君扣了扣桌子,“你是从别处来的,没有和主公闹翻是好事儿,这样也不至于到如今这种地步。” “你这又是何苦?” 叹了一口气,荀彧将琴放到一边儿,然后慢慢将被他改变过的一段历史讲给这人听。 荀令君死于对汉室的忠贞,而他对朝廷没有那么多执念,自然不会和曹操闹翻这种地步。 都是命数。 从当初在洛阳直接跟着曹操,酸枣联盟和丁原达成共盟收了吕布高顺张辽等悍将,再到后来有惊无险拿下徐州,以及如今将袁术打成丧家之犬无处可归,桩桩件件,荀彧一点儿也不曾隐瞒。 不管是这里的曹操还是那边的曹操,身为他们的主公,曹孟德一直都是那个果敢狠厉的枭雄。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打下一片江山,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一旁的荀令君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点头,他已经没什么奢望了,那边形势一片大好,这样就可以了。 不知说了多久,荀彧已经觉得这次的梦境久的不合常理了,令君忽然起身走到他旁边,“好了,彧这一声已然无憾,时候也不早了,且离开吧!” 张了张口,荀彧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人用生命来成全曹操,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阻止。 至于后来曹操有没有称帝他已经不在乎了,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以后的事情,各安天命罢了。 手掌搭在荀彧肩膀之上,令君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屏风,微微一笑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站在屏风一旁的戏志才心跳猛然加速,他有感觉,方才这人看到了自己。 看着那人附在荀彧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咳嗽着走到床榻旁,戏志才愣愣的看着,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又出现了变换,铺天盖地的白色占据了视线,戏志才慌忙看向四周,在看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荀彧时才松了一口气。 文若还在这里,那如今这场景......那人去了。 建安十七年...... 记准了这个时间,戏志才攥紧了拳头,下定决心在那之前一定和荀彧寸步不离。 他害怕这里的一切都变成真的。 这里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仿佛不是梦境,而是他们错乱了时间到了建安十七年。 荀彧面无表情站在巷子口看着挂满了白幡的大门,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远处,一人从马上下来,踉跄走了几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荀彧看着那人站在门前踟蹰不前,看着那人一拳捶到墙上悲痛欲绝,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到灵柩一旁,挥退所有的人自言自语...... “你走了,孤便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 再次睁开眼睛,戏志才猛的起身,看身边荀彧好好躺在那儿才慢慢放松了身体。 还好,还好,文若还在。 脑海中还充斥着那一片白,戏志才也不管人还没醒便用力将人揽到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的不安压下去。 还有些恍惚的荀彧被这人的大力弄醒,原本还难受的不行,现在却只想将人踹到床底下。 他怎么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睡觉开始不老实了? 一把将禁锢住自己的手臂推开,荀彧揉了揉额头,声音有些沙哑,“现在几时了?” “刚刚寅时,还不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戏志才起身到外面让人打水进来,然后又很快回到荀彧身边。 这人现在还有些迷糊,显然还没有从梦里走出来。 犹豫了一会儿,戏志才还是决定将看到的和这人说一下,他不想荀彧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再好 干出什么危及自身的事情。 之前那般,估计就是为了让那边的荀文若看到朝廷已经没有半点被扶植的必要,可惜,即便是做到了这种地步,那人也依旧朝着一条不归路走了下去。 在荀彧身边坐下,戏志才没有忙着换衣服,就这么勾了勾荀彧的手指,将这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梦里那人......是建安十七年的文若,对吗?” “你......”有些惊讶的看着戏志才,连手都忘了抽出来,荀彧睁大了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文若和那人说话时,忠就在旁边看着。”低低的说着,戏志才把玩着手中修长的手指,情绪也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来,“后来文若在外面看着府邸挂上白幡时......” “你也在,是吗?”主动将人拉到身边,荀彧将上半身靠在这人身上,心里的负担忽然间就散的一干二净了。 他和荀令君说的话志才都听到了,之前做那些事情也不需要再解释,志才都明白! “我在,我一直都在。” 感觉到荀彧情绪的不稳定,戏志才一下一下拍在这人后背之上,多余的话不需要说,他们之间如今已经不需要那些无力的解释了。 “吾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他依旧不肯让步,哪怕是一步,他们二人也不会变成那样,但是现在,吾好像懂了。” 在戏志才身上靠了一会儿,荀彧起来慢慢的说着,再不说出去,他怕自己就会出什么问题。 “他从来没想过要和主公过不去。” 就算在称魏公一事上极力反对,那人最后也依旧用生命表明了态度。 他生是汉臣,唯有一死来成全主公大业。 相扶二十一载,该怎么做已经不需要旁人再说什么了。 叹了一口气,荀彧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微凉的晨风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这里不是梦境,文若与主公也无冲突,再不济还有吾等在身旁,别怕,我在。” 知道荀彧心里想的是什么,戏志才有些疑惑那时为什么只有文若一人,就算文若和主公之间有了嫌隙,他和奉孝也不会就这么和这人疏远。 不等戏志才往真相的地方去想,恢复了情绪的荀彧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有看到的盛世,我便替他去看,这天下,总会好起来。” 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之后那些炼狱般的令人心痛的历史,他会拼尽全力去阻止,他不只有自己,还有这些没有逝去的挚友,以及已经和朝廷正面相对的主公。 半生漂蓬又有何,学成文武术,不一定非要货与帝王家。 只愿换这天下,盛世再临【1】! 作者有话要说:改自《荀彧建安》“愿换人间,盛世再临”。 第103章 二人整理好之后出去,刚好外面曹操派来的人也到了,程昱颇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荀彧,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然后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路上不用担心,主公以守卫许昌为由,直接派兵将整座城给围了,就算有陛下的命令,没有主公的同意也出不了城。” 听到程昱的话,荀彧和戏志才都有些怔愣,之前最多只是想着主公在护送他们的人马上下点功夫,没想到竟然会直接从这上面下手。 直接围城断绝了他们派人追杀的可能,如此干脆利落的做法却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终于知道程昱那没法说的神色是因为什么,戏志才点了点头,转身拉着面色如常但是眼中隐隐有些窘迫的荀彧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如此大刀阔斧的动静,对于震慑王司徒来说绝对是够了,至于之后他们还想干什么,下场便只看主公的心情了。 不管怎么说,主公没有怪罪文若的意思就好。 有了曹操这么明确的回应,戏志才原本被那光怪陆离的梦境弄出来的心慌也都尽数压了下去。 一路畅通无阻连个劫匪也没有遇到,他们回到昌邑时天还没有黑,荀彧看了看天色,和戏志才对视了一眼后便决定去议事厅看看。 议事厅中贾诩正埋头批阅公文,没想到荀彧会这么快回来,顺便还带回来了一直跟在曹操身边的戏志才,这两天被各种公务挤的没有半点空闲时间的贾文和眼睛一亮,扔下手中的竹简便迎了出去。 不是他想偷懒,而是这些闲杂事情实在太过让人心烦,任他有千般手段放在这里也没有半点用处,只能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处理。 他不是什么没有耐性之人,但是自从到了昌邑便一直闲着,猛然间身上堆积了这么多事情,就算是他一时间也有些适应不来。 好在主事的人回来了,他终于能回府饮茶睡觉了,不说其他,荀家文若前些日子送到府上的那些茶水倒是甚得他心。 将自己的位子摆的非常正,就算荀彧想让贾诩多接触些政务,以这人多疑的性子,不该碰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去碰。 寒暄了几句之后三人各自落座,荀彧并没有离开几天,昌邑城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切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因此也不存在什么不清楚的事情。 不管是许昌还是昌邑,如今都将重心放在了江南一带,因此贾诩也只是将自己这两天做的事情陈述了一遍便神神在在的开始了品茶。 荀彧和戏志才正在翻阅着贾诩挑出来的竹简,一时间整个议事厅没了说话的声音,慢悠悠喝茶的贾诩忽然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睛再次开口道,“二位回来之前主公派人传话说要注意袁公路的行踪,正巧宛城诸事已经安排好,吾便直接传信奉孝,让奉先将军见机行事。” 话一说完,贾文和从自己面前的竹简堆里挑出来了几份放到荀彧手边,然后低眉顺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只是暂代荀彧处理一下昌邑城中的事情,郭奉孝和吕奉先回干出什么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真的什么都管不了。 没有任何障碍便听出了贾诩话中的意思,戏志才似笑非笑的抬眼,摇了摇头接着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竹简之上。 别不是因为这么多杂务心里烦闷便直接拿袁公路发火,让这人分出心思特意去关注,袁公路这北上之路怕是不容易。 一个吕奉先便足以让人头疼,再加上奉孝...... 没有遇上还好,真遇上了,他们也只好笑纳袁公路手上的兵马了。 “奉孝奉先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点了点头回了一句,荀彧想着好歹高顺跟着一起去了,就算吕奉先和郭奉孝真的想干什么也能拦着点,于是也不怎么担心。 谁知这边荀彧不担心,戏志才的话倒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比起文若,现在的奉孝确实让人放心。” 贾诩:??? 尚且没有收到曹操将许昌封锁的消息,贾诩疑惑的看着戏志才,然后又看看旁边面色不改专心致志看着公文的荀彧,猜测着这俩人是不是起了什么冲突。 来了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戏志才会主动开口呛荀彧。 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期待,想要看荀彧是何反应的贾诩一手撑着脸,却并没有看到想象中荀彧一脸温和却片言也不肯相让的模样。 不是他说,虽然文若看上去温和可亲,真和这人打起交道来就会发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这人拐进坑里去了。 没有理会戏志才的话,荀彧不着痕迹瞪了他一眼,然后将面前的公文整理好,“明日一早将城中留守之人都召集过来,主公那边态度强硬,吾等也不能拖了后腿。” 就算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也不后悔之前的做法,小皇帝可以在许昌继续好吃好喝待着,主公也不会苛待他们,但是想要继续搞事就不行了。 现在不是在洛阳,天灾接连而至,他们没有心思去哄着一个不知轻重缓急的皇帝。 揉了揉额头,戏志才活动了一下筋骨,“让奉先回来,昌邑城如今就这么点兵力,一旦有所差池便麻烦了。” 后知后觉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贾诩坐直了身子,“可是许昌出了什么变故?” “暂无。” 二字一出,贾诩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如果没有出什么事情,戏志才也不会用“暂”一字,即是“暂无”,那就意味着接下来可能要出事。 眸光闪烁之间,贾诩心里也多了几分期待,“既然如此,贾诩这便派人前去通知。” “无妨,等明日也不迟。”荀彧开口将人拦了下来,然后看了戏志才一眼,示意这人先将许昌的情况说一下。 戏志才也没多想,总归现在贾诩是自己人,即便他不说稍后也会有消息从许昌过来,于是便顺着荀彧的意思斟酌着言辞将这几日许昌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完戏志才的话,贾诩终于明白方才这人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文若这神来一笔,也就主公有魄力直接封城以对,如果不然,这人能不能安稳回到昌邑还难说。 到底心里不光想着如何安稳度日,知道曹操此举意味着什么,贾诩勾起唇角,难得流露出明显的情绪出来。 主公如此,身为臣下也不能太过懒散。 局势越乱才越有趣啊! 作者有话要说:贾诩:你们尽情搞事儿,我就在旁边看看,微笑.jpg 第104章 一夜之间,许昌被围的消息中便传了出去,至少在兖州,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知道他们家主公这么做的原因之后,所有人不约而同一个反应:沉默。 也就只有文若能让主公这般干脆利落的和朝廷对着干了。 不过,以文若之前对待朝廷的态度,能将人逼到如此地步,小皇帝究竟干了什么? 从来没有想过荀彧会主动对朝廷有不臣之心,所有人都当小皇帝做了什么让他忍受不了宁愿不给朝廷面子也不肯再许昌待着的事情,文若在那里受了委屈,主公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许是荀彧平日里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太过正面,他还没解释什么,只是将消息通知了下去,那些人便自己给他想好了理由。 第二天一早,从各处赶回昌邑的众人各自到议事厅坐定,也不问曹操为什么忽然围了许昌直接讨论接下来要做什么。 准备了一堆说辞的荀彧和戏志才面面相觑,原本想说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他们离开没多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他们省了一番功夫是真。 贾诩还未曾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对荀彧在众人心里的地位再次拔高了些,先前他尚且以为只是主公这般,现在看来可不仅如此。 收敛了许多的贾文和笑眯眯听着旁边热火朝天的讨论并没有加入的意思,总归不缺他一个,有荀家文若在这儿,他也乐得偷会儿懒。 然后,偷懒什么只能想想,有荀彧在旁边盯着,能真逃得过去才怪。 看着荀彧抱着一堆竹简信步走来,贾诩眼睛抽了抽,叹了口气自觉的结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主公有言,文和将手中事情处理完之后便可起身前往许昌。” 歪了歪头,看着身体有些僵硬的贾诩,荀彧眉眼弯弯笑了笑,“放心,有主公在,王司徒不敢有什么异动。” 正大光明让贾诩过去,曹操要的就是膈应王允,再说了,以贾文和的机智,到时候说不准还会有些意外之喜。 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贾诩点了点头,感觉越来越看不透曹孟德的为人了。 从最开始的谨慎到如今的主动挑衅,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贾诩的疑问只能让他自己去探索了,总归现在没人去给他解释,找到位子做好,荀彧看了一眼四周,示意旁边人停下来然后将江南一带的情况说清楚。 若无意外,此次大灾之后,江南将会成为除了兖州之外民心最稳的一片区域。 荀彧和戏志才都在昌邑坐镇,兖州一带自是不用担心出现什么乱子,就算有,在这两位跟前也得老老实实趴回去。 扬州,被孙坚打的仓皇而逃的袁公路不知道是不是在之前将自己的好运气用光了,原本北上已经甩开了锥柄,却在吕奉先已经接了命令即将返回昌邑的时候愣是和他们撞到了一起。 实在是巧合的有些不正常。 不管袁术倒霉不倒霉,既然遇到了这活生生的军功,无论如何没有放过的意思。 不用郭嘉出主意,就袁术如今带着的残兵败将,他吕奉先只要二百精兵便能将人拿下。 想着活捉袁术回去请功,吕奉先一甩膀子和郭嘉打过招呼点了兵便直接冲着那散乱的队伍而去。 本就因为兵败而慌乱心惊的袁术一路躲着追兵,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猛然听到卫兵说吕布带兵追了上来,不等出去看清情况便直接一口血吐出来然后昏死了过去。 军队没了主心骨,之前已经被孙文台吓破了胆,现在又见到传闻中比之孙文台更为可怖的吕奉先,慌乱之中不等吕布下令进攻就开始四散逃逸。 也是袁术这次点儿太背,先前跟着他领兵打仗的将领们不是阵亡便是被他抛下挡住身后的追兵,这时候除了亲兵竟是连能镇得住场面的人都没有了。 轻而易举将没来得及逃走的兵马控制住,吕布看着半死不活的袁术以及他旁边那几个吓得花容失色的美貌婢女,撇了撇嘴直接让人将他们抬上马车带走。 对吕布这么快就将人捉回来没有感到意外,郭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袁术的情况之后便找了军医过去。 好歹是“仲家皇帝”,就这么死在外面没人收尸实在是说不过去。 托腮想了一会儿,郭嘉在旁边的俘虏中转了一圈,倒是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袁公路走投无路也不愿放弃皇帝尊位,看他自己已经没什么希望竟写信给远在冀州的袁绍,直接将皇帝之位传了下去。 不知道袁公路究竟是怎么想的,郭嘉捏着袖子欢喜的不行,被吕奉先蠢出来的火气也尽数消失不见了。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袁公路还有这么个本事,治理百姓的本事不怎么着,逗人发笑倒是可以。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刚梳洗好出来的吕布大老远听到郭嘉的笑声吓了一跳,不是他一惊一乍,而去这些天的相处之下,这人一笑就没什么好事儿发生。 虽然倒霉的都是别人,但是他在旁边看着也是够瘆得慌。 摸着脑袋愣是没敢凑过去,吕奉先往四周看了看,正巧看到不知道说什么的高伏义。 三两步走过去将人拉到身边,吕布往郭嘉那边瞅了瞅,然后就要推着高顺过去,“刚带回来不少俘虏,伏义快去瞧瞧,早些安排好也好早点启程。” 即便知道他们家将军心里想的什么,高顺还是认真的应下了话走了过去。 这儿不是安营扎寨的地方,况且距昌邑不算太远,抓紧时间明晚便能回去了。 袁术急火攻心吐了血后又被吕奉先不知轻重直接扔进了马车,本来就虚的不行的身子更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罗殿。 郭嘉眯着眼睛慢慢踱到一边儿,听完军医的回话之后也没怎么在乎。 袁术若死,则是罪有应得,若活,将人送到许昌之后也难逃一死。 所以这人的死活他还真不怎么在乎。 随意朝着过来的高顺挥了挥手,郭嘉指了指不远处的俘虏,示意直接带上就可以走了。 有吕奉先在这儿,那些人还没胆子逃跑,不得不说,那满脑子只想着打架的家伙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或许是回光返照,躺在马车中的袁术在颠簸中清醒了一会儿,猜到他如今的处境之后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颇有些老泪纵横的意思。 “今刘氏微弱,海内鼎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登基为帝乃顺天应民之举......” 听着车厢里的喃喃自语,外面守着的士兵白了一眼,戳了戳旁边的同僚然后就去旁边郭嘉所在的马车通报去了。 然而,刚刚收到昌邑传来消息的郭嘉并不想理会袁术。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文若和志才在许昌,和他们主公一起直接和朝廷对着干起来了。 干起来就干起来,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他不知道。 撇了撇嘴,郭奉孝看着眼前的竹简,周身透着凄清又惆怅的气息。 他不过是离开了几个月而已,现在可好,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了。 唉! 作者有话要说:嘉嘉:搞事儿不带我,宝宝委屈,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105章 袁术中途被截下,生死不知被带去了昌邑,消息传到邺城之后袁绍却没有任何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即便之前袁术主动服软袁绍也没想过要去救人,即便在这之前袁术还给他送了一封意义深远的信。 这个意义深远,是真正意义上的深远,远到可能让袁氏一门从此一步登天。 旁边坐着最为看重的几位谋士,袁绍将历尽艰辛从袁术那儿送过来的帛书摆在了几人跟前,“诸位且看。” 嫡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头栽到地上起不来,袁氏门楣到底还要他来光复。 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袁绍坐在首位,只等身边几位谋士将帛书上的东西看完。 ——汉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门,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与周之末年七国分势无异,卒强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然。今君拥二州,民户数十万,以强则无与比大,论德则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1】 走投无路的袁术不想将已经到手的皇位放弃,就算他不行了,袁氏也还有其他人能接着。 于是乎,帛书上的话简单来说就是,汉室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天下人扶都扶不起来,如今政权出私门,天下豪杰哪个没点儿小心思,也就和周朝末年七国分割相争差不多了,咱们袁氏统治天下乃是禀受天命,不怕。 再说了,你袁本初现在拥有两个州,手下百姓多达几十万,论势力谁能比得过你? 曹操要扶持朝廷就让他扶持去,朝廷已经衰弱成这样,能扶的起来算他输,他现在将天命送过来,你袁绍一定要好好接着,别让袁家的祖宗蒙羞。 袁本初收到袁术的消息之后不可谓不高兴,不然也不会看完之后就将最看重的几位谋士全都召集了过来。 他准备接了袁公路递过来的“天命”。 同是袁氏子孙,袁公路能做的了皇帝,没道理他袁本初就做不了,更何况现在这是别人主动送过来,他还能拒绝不成? 然而,袁本初轻飘飘两句话应了下来,旁边几个谋士可不都是看不见危机的,田丰看完帛书上写的东西之后脸色就变了,无论如何,主公绝对不能这个时候犯糊涂。 脸色黑沉的田元皓捏紧了拳头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旁边几个平时和他不甚对付的人便直接开口劝道,“主公万万不可答应,昔周自后稷至于文王,积功累德,三分天下有其二,犹服事殷,主公虽奕世克昌,未若有周之盛,汉室虽微,未若殷纣之暴也【2】,如今天下虽乱,却并非主公下手之时啊!” 言辞激切之下,田丰脸色通红,生怕袁绍脑子一抽直接在这里拉起大旗当什么“仲家皇帝”。 没看到袁公路如今是什么下场吗,这是有多大仇直接将这所谓的皇帝名义扔到这儿来,就算是关系不好好歹还是亲兄弟,这是将人往死里逼啊! 然而,被打扰了好心情的袁绍并不想听田丰的话,至少现在不想。 逢纪一看袁绍脸色有变马上站了出来,“元皓此言差矣,便是主公接了这个皇位,吾等也不是全无胜算。” 一本正经的朝着袁绍拱了拱手,逢纪从如今天下形势到他们的实力分析了一遍,简而言之,如同袁公路所说,“君拥二州,民户数十万,以强则无与比大,论德则无与比高,曹操欲扶衰拯弱,安能续绝命救已灭乎”。 总之,他们强,他们很强,曹操一心靠着朝廷,真要打起来输赢还不一定呢。 被逢纪的话气的不行,田丰沉着脸看着逢纪侃侃而谈,恨不得直接一剑将这人捅成串扔出去。 他们平时看不对眼是一回事儿,现在事关生死存亡,容不得他在这儿胡言乱语。 但是不等田丰再说些什么,被逢纪哄开心了的袁绍挥了挥手,示意今天到此为止,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他今天只是将帛书拿出来而已,并没有这么快下决定的意思。 话虽如此,袁本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旁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的许攸郭图等人对视了一眼,拉住还想说些什么的田丰便识相的退了出去。 狠狠的甩了甩袖子,田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暴躁压下去,身边几个同僚除了逢纪那个小人全都出来了,如此一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简直荒唐!” 郭图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旁边的许攸忽然拉了他一下,恍神之间再回头便只看到田元皓愤愤而去的背影了。 “子远这是何意?”皱着眉头看着许攸,郭图看四周没有外人便直接问了出来,“元皓虽说言辞激烈了些,但却不无道理,若主公真听了逢纪之言在这个关头称帝,你我可如何是好?” “劝是要劝,但不能直接这么上去,主公的意思你也看得到,此事还要从长计议。”辛毗看着田丰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言道,“元皓那边毗只会去劝说,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要如何才能将主公劝住。” 平日里逢纪小人行径他们也都不怎么在乎,大家都是同僚,逢纪为人如此和他们关系也不大,最多相处的时候多长个心眼罢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袁公路已经是这么个下场了,他们主公在正事儿上本就不怎么靠谱,万一一个看不住接着走袁公路的老路,他们连哭都没地方哭。 为今之计,还是将情况稳住为先。 一个人回到府上,田丰一拳头捶在院子里的树干上,弄出来的动静将一旁的下人吓了一跳。 袁本初多谋而不定的性子田丰非常了解,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人好不容易果断了一次,却作出这么个决定。 袁公路是什么下场大家都能看见,先不说名不正言不顺,这皇帝是那么好当的吗? “果真和公与所说一模一样啊!”叹了一口气,田丰将下人挥退一个人走到书房里坐着,一时间五味陈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跟着袁本初这么些年,怎么也不愿看着这人往绝路上走,可是主公不听劝谏他又能怎么办? 逢纪就是个小人,只要能得主公恩宠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可惜主公看不出来他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一个人坐着冷静了不少,田丰看着手边来自沮公与的书信,想了想还是将之扔到了火盆里。 他和沮公与虽然政见相和,但是毕竟现在已经各为其主,不管袁绍怎么折腾,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主公,叛主之事他田元皓还做不出来。 好在先前共事的时间不短,他了解沮授,沮授也了解他,虽然话里话外透露着如果想去兖州虽是欢迎的意思,纵观整封书信却看不到半个相关字眼。 虽然对袁绍多有不满,但是还不到能让他背主的地步,田丰盯着燃起来的火苗提起了笔,但是愣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这个时候任何差池都能让主公对他心生不满,所以同公与的联系暂时还是断了为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田丰皱了皱眉头,看着还没有烧干净的信件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外面,辛毗正负手站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1】【2】:改自《三国志袁绍传》 第106章 在这个时候过来,辛毗也就只有一件事情了,田丰顿了一下,还是错开身子将人迎进书房。 二人坐定之后,田丰便率先开口,“佐治可是有了主意?” 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辛毗也不会在这时候就找过来,毕竟也才从主公那儿出来没多久。 “正有事欲和元皓商谈。”辛毗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道,“如今主公正在兴头,劝估计是没有用的,公孙已经在外屯兵已久,元皓以为,吾等主动出击如何?” “佐治果然腹有良计。”听完辛毗的话,田丰眼睛一亮,之前的烦躁也被抛到了脑后,“既然 如此,合该好好商议一下如何让公孙瓒入套。” “辛毗所来正是为此。”辛毗瞥了一眼火盆里还剩下一半的帛书,看着那残留的“沮授顿首”心里已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他们该给自己留条后路了。 元皓直接将书信扔进火盆,怕是想着要一条路走到底了。 若是以前还好,但是现在,主公一心想着称帝,内忧外患加身之下结果实在难以预料啊! 更何况,曹孟德可不是如袁公路所言一心想着保卫汉室。 兖州情况如何他不清楚,但是曹孟德是什么人他还是清楚的,即便身边谋士之中有对汉室忠贞不渝之人,他曹操想干什么也没人能拦得住。 这些暂且不提,重点是,他辛毗是颍川人士,如果袁绍真的不可追随,他要转投曹操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想虽然是这么想,辛毗也没想过就这么离开,他如今在袁绍手下颇受重用,也做不出直接叛主的事情来。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主公停下那危险的念头。 “公孙瓒兵马甚多,若草率进攻,稍有不慎便会危及自身,况且如今主公心思皆在中原,只恐不会轻易出兵。” 没有注意到辛毗这短短时间内便想了那么多,田丰拿出舆图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不可主动出兵啊!” “无妨,幽州境内亦非铁板一块,若吾等胜算居多,主公也不会视而不见。”微微摇了摇头,辛毗将点了点居于冀州正北的幽州,“听闻幽州州牧刘伯安近年来与公孙瓒的矛盾愈发明显,已经发展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话虽如此,但那刘伯安性子软弱,只怕不是公孙瓒的对手。” “这就不是吾等该担心的了。”辛毗笑了笑接着说道,“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若成,主公便能一举拿下幽州,若不成,再想办法便是。” 沉吟片刻,田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迟疑的再次开口,“可要禀告主公?” 不是他多想,这时候主动过去谈及公孙瓒,只怕又是一通臭骂。 与他想到了一块儿,辛毗站起身来摇了摇头,“吾修书一封送至幽州处,接下来应该如何相信刘伯安自有计较,主公处元皓暂且别管,辛毗自会安排好。” 田丰忠,却是有些愚忠了。 对田中的性子异常了解,辛毗起身告辞,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近来不要和逢纪起冲突。 不是他担心,而是逢纪一旦起什么歪主意,以这人耿直的性子肯定招架不住。 不怕逢纪明摆着和这人过不去,怕只怕那小人在主公跟前说些什么。 田丰点了点头,应下了之后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辛毗的担心不是多余,将袁绍哄开心了的逢纪没有放过这个煽风点火的好机会,再次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给平日里看不顺眼的人上眼药。 其中占了最大比例的就是田丰田元皓。 江南一带,有孙坚另外带过去的那么多粮草,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接下来有徐州源源不断送过去的赈灾粮饷,到底是没有出现易子而食的状况。 这次大灾来的太突然,连孙坚都有些懵,好不容易将情况稳定了下来,静下心来的孙坚终于明白了来之前荀彧为什么非要他加一队人马。 如果没有那座刚建成的粮仓,别说打袁术,只怕连他们都要困死在这里。 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是如果不是早有准备,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将情况稳定下来。 荀先生真乃神人! 孙文台这有些后知后觉的感叹让身边人听见之后都忍不住看了过去,荀先生不一直都是仙人一般的模样,将军这是第一天才知道? 当然,这点儿小插曲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毕竟不是闲暇的时候。 被曹操一手带出来的曹昂果然对得起曹操在他身上花的心思,这些天来,无论是从徐州调拨粮草还是安抚扬州时不时发生的动乱,他的做法都让人无法挑剔。 看着主公家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公子,再回头看看自家整天不知道干些什么的傻儿子,孙文台捂脸摇头,实在不想再说些什么。 想他孙文台这些年也算不得多差劲,怎么到这混小子就半点儿也没继承他的机智,满脑子都是打架真的好吗? 公瑾如今都长成了,他还是那么个傻乎乎的模样,真是让老父亲操碎了心啊! 实在没忍住又在孙策脑袋上敲了一下,孙坚面色深沉的回了大帐,心里想着的全是家里的二儿子和小闺女。 这是别人不知道他孙文台脑子里想的是什么,若是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笑他。 因为孙坚平时在大家面前没什么架子,那些老将们又都是看着孙策长大的,所以,就算是亲爹也不能这么欺负。 莫名其妙又被打了一下,孙策早就习惯了他爹的喜怒不定,揉了揉脑袋拎着武器拉着旁边的周公瑾跑到了一边儿。 周瑜到扬州的时间比曹昂还要早些,他本就在江东,对孙坚孙策的关注也不少,家中皆是为官之人,此次出来也有着家中长辈的意思。 有孙将军在,伯符的安全自然有保障,他来这儿也不必太过担心。 不知道周瑜到扬州来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自己,孙策怒视已经走远的孙文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敢说。 他爹每天都有那么一会儿不正常,表现出来就是看见他的时候手痒想揍,为了自己在公瑾面前的威猛形象,他们还是跑远点儿为好。 如今已经有了字的孙策看上去并没有稳重多少,倒是旁边的周公瑾,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也怪不得孙坚看了想揍儿子,对比才出差距啊! 第107章 袁术逃走之后扬州的反抗就几乎不存在了,更有甚者,百姓们隐隐对孙坚的大军抱着欢迎的态度。 听闻孙将军待百姓尚可,兖州在曹氏的治理之下更是让人心生艳羡,即便传出来的消息掺了些假,但是至少不会如同袁氏将他们逼的没有活路。 大灾当前,任何能让他们活下来的都是好人,至于谁人执政,这不是他们这些白身该管的事情。 如果真的如传闻中那般,能让他们吃饱饭不受战乱之苦,就是直接以曹氏为尊也无甚不可。 总归不管上面是哪家,他们都是要过日子的。 所以,几个月下来,有孙坚曹昂不遗余力的救济灾民,扬州一带非但没有再出现过大的反抗,反而对他们的态度比想象中的更好。 周瑜此来一是为了防止扬州出现什么大的变故,如若粮草方面解决不了还能回江东求救,二来就是看孙坚接下来意欲为何。 原本以为孙坚会带着兵马回江东,但是现在,周瑜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看孙将军和伯符的态度,对曹孟德竟很是满意,那边真的有这么好,以至于让孙将军都死心塌地跟着吗? 没有直接将话问出来,到底是谨慎为上,周瑜只是自己观察了几日,其他不说,只那些从中原过来的兵马便让他对那边的印象有所改善。 原来,不是所有朝廷兵马都只会烧杀抢掠,这些兵马竟然真的对军令无所不从。 还有那曹昂,小小年纪亦是有大将风范。 忘了自己和曹昂年纪相仿,周瑜在军中待了不少日子,对情况也都有了了解。 他如今年纪还小,家中有什么重要的决定也不会经由他手,即便这些年来他的能力有目共睹。 这次前来扬州,到底还是他自己据理力争才得来的机会,不然,要过来的绝对不会是他这个刚刚加冠之人。 然而,孙策可不管这些,他和公瑾自小的交情,现在好友大老远的跟了过来,自然是要好好看着。 虽说公瑾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是还是仔细点儿为好。 一路将人带的远远的,孙策揉了揉脸,终于想起来今日喊好友过来是干什么的了。 要不是被他爹一巴掌给打懵了,他也不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 “扬州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父亲即将回兖州,公瑾是回江东还是一同前去昌邑?” 孙策开口直接将问题说了出来,扶额摇了摇头,周公瑾一脸无奈的看着双眼亮晶晶的好友,也知道孙伯符这问问题那就真的只是问问题,其中没有半点弯弯绕绕。 只是,谈及这些事情好歹要找个营帐,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旁边走过来的曹昂,周瑜拍了拍孙坚的肩膀,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弯腰行礼。 伯符这地方找的真是好,旁边就是曹昂大公子的营帐,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孙策往旁边看了看,然后跟着朝着曹昂打了声招呼。 他只是想着离他爹远点,倒是没有注意一不小心走的远了点,竟然直接走到了营地最东边。 失策失策。 正好将今天的事情忙完,一抬头就看到孙策周瑜走了过来,还以为这俩人找自己有事儿的曹昂顿了一下,也知道是自己猜错了。 人家根本就没想着去找他,不然怎么会这个表情? 左右都过来了,曹昂大手一挥,直接将这俩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帐。 就算他是曹操的大儿子,被曹操以继承人的身份养着,在军中也依旧是以孙坚为首,他不过是 和其他人一起打打下手而已。 只是不一样的是孙坚在给他的任务上会有所偏重,他自己也是个知道下劲儿的人,如今距离开昌邑不过几个月,曹昂身上的气势和当初就完全不一样了。 平日里和孙策的接触不少,周瑜来了之后因为有孙策时时跟着,所以曹昂对这人也算是熟悉,因此,三个人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拘束的意思。 “如今扬州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马上要率军回昌邑,策方才只是在问公瑾的意思,是要回江东还是和我们一起去昌邑。” 孙策解释了两句,周瑜亦是点头应了一句,三人各自坐好,有孙策在这儿气氛也冷不起来。 抿了口水,曹昂神神秘秘的招手将孙策周瑜喊到身边,“听说父亲有意组建水军。” “水军?!” 惊讶的直接喊了出来,孙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水军只有在这边用得到,这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吗? 说实话,他想回江东很久了。 水军是干什么用的? 还不是让他们来平定江东的? 以前他们或许还不是那些对地盘看的死紧的氏族的对手,但是现在可不一定了。 和孙策想到一起去了,周瑜心里也有激动,但是到底不像孙策那样喜形于色,“大公子此话......可是当真?” 江东氏族众多,他们家虽说不是什么备受欺负的存在,但也是要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了一步。 此次大胆出来也并非全是他一人之意,具体如何还要等回去再行商讨,但是曹操若是想在江南一带兴建水军,那就不一样了。 “昂不过听了一句,具体事宜孙将军才知晓,若真要组建水军,二位可还要离开?” “不走了不走了。”果断摇了摇头,孙策一手拉着周瑜看着曹昂,满眼的兴奋难以抑制,“既然如此,策与公瑾便留下来,荡平江东!” “......”默然看着直接将自己卖出去的好友,周瑜张了张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了,几年不见,伯符还是这么对身边人不加防备。 这样不好,不好。 好在曹昂也知道孙策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没将这话放在心里,军队不是说建就建的,乌程侯那边还没有回话,他也只是和这人说说自己私下里得来的消息而已,怎的就当真了? 无奈对视了一眼,曹昂和周瑜各自摇头,然后一人一手将快要蹦起来的人按回席位之上。 “便是要建水军,也不是伯符如今能管得了的。” 所以,少年,将心思收回去,你爹还在呢!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孙策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旁边的周瑜,看到好友点头之后委屈的撇了撇嘴,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也是,他爹还没有发话,他在这儿激动个什么劲儿? 周瑜站起身来,无视了旁边快要将团成一团的好友,“若是可以,瑜定会留下以助伯符,兖州所来兵马大都不通水性,若要训练水军,还是要江东儿郎才好。” 没想到周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曹昂心中一惊,紧接着也站了起来,“如此,那便有劳公瑾费心。” 周公瑾此言,可不仅仅是水军那般简单。 看样子,以后要打下江东会省下很大一番心思,如此一来,父亲定会非常高兴。 将眸中的惊喜压了回去,此事事关重大,曹昂不敢轻易说些什么,好在这次孙策不走他也是要离开的,正好回去和荀先生商量商量。 不管曹昂心里想着些什么,周瑜弯起嘴角轻笑出声,“扬州无事,不知瑜是否有幸随大公子一同前往许昌?” “自是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第108章 外面的动荡丝毫没有影响到兖州,即便是在四方皆出于动乱之中的时候,兖州也依旧被护的严严实实。 所以说,这时候身在一个气势强硬的诸侯领地之中,的确比跟着朝廷一路迁徙来的舒坦。 氛围祥和的昌邑城中,即便有不停进出的士兵,城中百姓的生活也依旧没有被打扰,该做买卖也依旧做买卖,恍然间让人以为如今还是武帝时的辉煌时期。 慢悠悠走在街道之上,贾诩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场景,这么安逸的日子,真是让人舍不得。 “所以,你便直接让刘伯安和公孙伯圭之间的矛盾加剧,好让他们管不了中原一带?”跟在贾诩旁边,荀彧一路笑着回了和他打招呼的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和贾诩说着。 就知道贾诩待在昌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荀彧前几天没没来得及细问,昨日好不容易得了时间,这才有心思将贾诩送来的公文从头到尾一点点看完。 冀州传来消息,为了避免袁绍做出什么糊涂的决定,几个谋士私下里想从幽州公孙瓒处下手,却没有料到贾文和在此之前便已经出手了。 不愧是毒士,不动则已,动则便是一州的生死存亡。 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贾诩眨了眨眼睛状似惊讶,“怎么,文若难道还没有想到幽州一带的事情?” 袁本初和公孙伯圭总要有一个先退出这场斗争,与袁本初比起来,还是公孙伯圭对他们威胁更大。 在挡着北方蛮夷的同时还能在搅进中原这一滩浑水之中,白马将军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未免将来将矛头指向兖州,还是早早解决了为好。 也算是他贾文和送来的投名状了。 刘虞性子懦弱,公孙瓒则异常强势,有刘伯安在幽州,他公孙伯圭做什么都不能放开手脚。 这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刘虞的性子在他眼里叫懦弱,但是在下属以及百姓眼里那就是性子温和容易相处了。 公孙瓒带兵打仗不常在家待着,刘虞则不一样,他是个文臣,干的就是收拢人心的活儿。 短时间内不好说什么,一旦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公孙瓒会眼睁睁的看着幽州从此变成刘虞的吗? 自然是不会。 不得不说,如今的曹孟德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不出十年,这天下估计就要改姓了。 贾诩去过的地方不少,可以说他前半生一直辗转在大汉的各个地方,其中不乏有能护得一方百姓安康之人,但是大多没有进攻天下之势,对他们来说,守成便已经足够了。 唯独曹孟德,也只有曹孟德。 逢比乱世,可谓天时;领地跨兖豫两州,可谓地利;有孙坚在前吕布在后可谓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尽占,他曹操又有枭雄之才,身边更是能人辈出,若不能有所成就那才是真出乎意料。 “刘伯安和公孙伯圭互相猜忌无暇顾及冀州,袁本初没了可以压制的人,如果真的要步袁公路的后尘,于吾等来说岂不正好?” 荀彧点了点头,他能想到幽州两位父母官各自为政而后反目成仇之后的情况,但是却没想到贾诩能在当时便将袁绍算计进去。 自己多了一份记忆尚且不敢在这些事情上妄加猜测,他贾文和倒是有魄力,更难得的是,这人还猜准了。 不愧是一言可倾国、一计可安.邦的贾诩贾文和。 “如此一来,主公便无需费心北方,只观荆鲁一带能撑多久即可。”慢悠悠踱着步子,贾诩眯了眯眼睛,状似不在意的说道,“听闻刘景升如今重病,正准备寻找一人来继承荆州啊。” “倒是有自知之明。”勾了勾唇角吐出几个字,荀彧倒是没有将如今的荆州看的太重,或者说,他只是没有将刘表放到和曹操一样的位置。 身为割据一方的枭雄,刘表占据了整个荆州,按理来说,荆州富庶,人才济济兵精粮足,本该有一争天下的实力,但是偏偏,刘景升在荆州待了那么多年,硬是丁点儿东西都没留下,死后没多久整个荆州更是变成了别人家的了。 在那之后才是刘备和江东孙氏的拉锯战,而如今刘景升还活着,刘备还在公孙瓒处耗着,江东孙氏更是不用说。 只要刘表还活着,荆州就绝对不会对外用兵,这也是荀彧他们为什么至今也没有将兵力着重放在那边的原因之一。 刘表年纪大了,即便早些年意气风发单骑入荆州将混乱的荆州拿下,多年来的安逸生活也让他没了争霸天下的豪情壮志。 只想安享晚年的刘景升对他们来说,确实不需要浪费太多兵力在那儿。 “可怜刘景升当年单骑入荆州,如今却连守住都艰难。” 和荀彧在城门不远处停下来,贾诩摇头感叹了一句,幸好曹孟德教子有方,几个公子皆能为人表率,若是像刘景升几个儿子一样,只怕这偌大的基业不过几年也都留不住。 刘表废嫡立庶天下皆知,长子刘琦一派和次子刘琮一派势如水火,兄弟之间如仇人一般,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而刘景升却不管不顾,就这么任由两个儿子相互仇视下去,为父者当成这样,也是有失其为父之名。 没有接贾诩的话,荀彧站在原地垂眸深思,之前一直没有想到,今日贾文和说起荆州,他才忽然意识到,荆州不只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可还是有一大批没有被刘表招揽的人才啊! 荆州的形势复杂是真复杂,刘表得到荆州靠的也是荆州当地的几大士族。 蔡、蒯、向、黄四大家族牢牢的把控着荆州的权力,他们内部互相争权,对外的态度却极为一致,但凡外来人士就别想在他们手中分的半点利益。 细细数来,除却蒯氏兄弟等被刘表重用的以外,甘宁、张允、魏延等等如今可都是在夹缝中讨生活的存在。 蔡瑁张允的水军独步天下,甘宁武力超群,而其中没有为官的更是不知凡几,那一个一个可都是人才啊。 诸葛亮、庞统、徐庶、马良、马谡...... 想想那些让人眼馋不已的谋士武将们在刘表手下要么不得重用,要么只能闲赋在家活着是外出谋职,荀彧心里就一阵难受。 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 如此雄厚的资本却一事无成,刘景升真白瞎了这么多人才。 作者有话要说:叮~您的好友“颍川人贩子”已上线~ 第109章 看着荀彧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贾诩摸了摸下巴也没有深思,总归离不了方才谈及之事。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究竟让荀彧想到了哪儿,贾诩四处看了一下,然后迈步走向了一旁的茶馆,他可没有打算一直站着等下去。 他这人比较随和,想到哪儿是哪儿,所以啊,这些真正关乎大计的事情,他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具体要如何,还要等主公回来一起商讨。 他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如此而已。 笑眯眯的摸了两把蓄起来的小胡子,贾文和找了个角落叫了一壶茶,也不嫌弃外面的粗糙茶沫就这么小口小口抿的开心。 暂且将要拐来......不对......要招揽来的名单放下,荀彧摇了摇头,转身也跟着贾诩进了茶馆。 那些人才还不急一时,刘景升之前不肯重用,没道理现在忽然醒悟了,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处置袁公路。 再有一会儿,吕奉先的大军便要回来了。 原本想着直接派人将袁术送至许昌,有什么事情直接让朝廷那些闲的没事儿干的大臣们去解决,但是可惜,袁术病的不轻,若是再接着颠簸下去,只怕到不了许昌便一命呜呼了。 说着不在乎袁公路的生死,但是总不能让人死在军中,即便郭奉孝嫌弃的不行,也不得不因为一个袁术而拖慢了行程。 所以原本昨日便能到的大军,到如今才堪堪走到城外。 茶水还没有凉,外面便传来了喧嚣声,荀彧和贾诩一同起身,站在听闻消息前来迎接的百姓们后面等候大军进城。 原本他们不用出来挤在百姓中间,戏志才已经去了城外,无需他们再走一趟,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有见着郭嘉,荀彧心里到底有些想念,于是便拉着在一旁优哉游哉的贾诩一同出来了。 宛城一行,奉孝和奉先配合之下可是将张绣收拾的服服帖帖,如此不见生疏的模样,倒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荆州的门户已经被他们打下来了,那么接下来,主公若有意对荆州下手,刘表就真的没有半分抵抗之力了。 避开行人转头到了茶馆二楼,好歹在昌邑城中待了那么长时间,城中见过他的人不在少数,在楼下时大家都在等着大军进城没有注意到他们,到了楼上就是再小心也要被人认出来了。 好在看到他们的百姓们也知道这时候荀彧没有心思和他们寒暄,自发的让出了观看的位子便眼睛发亮的站到了旁边。 他们平日里可没有机会见到这仙人化身的荀先生,更何况如此近距离的站在一起,别说让个位子了,就是现在让他们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他们也照做无疑。 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好在马上下面城门便打开了来将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如若不然,荀彧还要微笑着应对对他异常热情的百姓。 高头大马率先进城的吕奉先一身煞气未消,在外人面前,吕大将军永远都是这么一副生人勿进的形象。 在战场上一骑当千的模样深入人心,看着板着一张俊脸的吕奉先,原本想赞叹出声的百姓们声音都堵在了口中,想要抛出去的瓜果也都讪讪又收了回去。 吕大将军身上的气势太过骇人,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气势全开的吕奉先,全城百姓没有一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笑出来。 好不容易等吕奉先走的远了些,城门处的百姓才缓过来劲,气氛渐渐缓和过来这才真正出现了迎大军入城的欢畅。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响,吕大将军抿了抿嘴唇莫名感到一丝委屈,眉头皱的死紧一时间身上的气势更是骇人。 不知道哪儿惹到了这一军主将,正好被吕大将军扫过的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有胆小的甚至直接躲在了旁人身后。 心情更加不爽的吕大将军冷哼一声,拍了下身下的赤兔迅速穿过了人群,他不想待在这块伤心地了。 气呼呼的吕奉先加快了速度,后面没有跟上的士兵们接着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手绢,总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从头到尾看着吕奉先表情的变化,对这人异常了解的荀彧自然之道这看上去非常不好惹的武将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这性子,也幸好他们都了解这人,不然,这么直接的将情绪表现出来,还指不定要得罪多少人呢。 眸中笑意掩饰不住的泄露了出来,荀彧摇了摇头,拍了拍旁边的贾诩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不然待会儿要赶不上庆功宴了。 看了看朝着城中而去的马车,以及掀开帘子朝这边咧嘴笑的开心的郭奉孝,荀彧无奈转身,和一脸惊奇的贾诩一同离开了这里。 他们俩出现在这儿可完全是即兴之举,这郭奉孝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儿? 二人很快回了议事厅,因为今日大军归来,基本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得胜归来的大军自然要办上一场像模像样的庆功宴。 因为荀彧和贾诩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戏志才也没有等,直接派人将酒水什么带了上来。 行军途中不能饮酒,说起来这些武将们可有好几个月没有尝过酒味了,除了不沾酒水的高顺之外,其他人早就馋的不行了。 荀彧和贾诩悄悄的离开,回来之后又悄悄回到属于自己的席位之上,虽然知道并没有什么掩饰的作用,他们也依旧想着尽量不打扰到别人。 一手持杯来到荀彧旁边坐下,戏志才微微扭头朝着郭嘉努了努嘴,“早说了不必担心,以奉孝的性子,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欺负的了他。” 眯着眼睛享用着和别人不同的美酒的郭奉孝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他,揉了揉脸便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听说文若对嘉甚是想念,连片刻都等不得也要去城门处。” 朝着戏志才挑了挑眉,郭奉孝一点儿都不知道分寸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白了这越活越过去的家伙一眼,戏志才和荀彧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去了不远处的武将们旁边。 没有任何自觉的郭嘉看着戏志才离开,又看了看坐在荀彧旁边的吕奉先,二话不说直接将吕大将军推开自己挤了进去。 在外面受了排挤回来还要受欺负,吕大将军眨了眨眼睛,浑身都笼罩在失意的气息之中,丝毫没有得胜归来的意思。 瞪了郭嘉一眼,就知道吕布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荀彧将郭嘉身边的美酒拿了过来递到吕大将军跟前,“奉先试试?” 低头嗅了嗅樽中味道,吕奉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果然,还是荀先生待他最好了!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拿去给了别人,郭嘉撇了撇嘴,大人有大量不和这几人一般见识。 看上去迷迷糊糊的郭嘉趴在荀彧肩膀上,对不远处来自戏志才眼刀子视而不见,“袁公路那边就算医治也撑不了几天了,就这么让他留在昌邑?” “放心,总能让他撑到许昌。”淡定的将人推开,荀彧瞥了一眼没个正行的郭奉孝,“主公如今还在许昌,奉孝这是想过去?” 和一群顽固迂腐的老学究打交道,想来这人应该会很“欢喜”。 然而,知道如今曹操对朝廷的态度,明显想歪了的郭嘉眼睛一亮,撑起身子惊叹了一句,“嘉与奉先将军率万数兵马直接攻向许昌?” 想想就刺激! 还在疑惑着郭奉孝这回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荀彧:...... 作者有话要说:一脸茫然的吕大将军:咋啦?啥事儿? 第110章 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郭嘉头上,荀彧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口无遮拦的家伙,莫名感到心累。 这么个性子,到底是他们给惯出来的。 看了看荀彧的脸色,再看看旁边的郭嘉,吕布摸了摸下巴,果断带着刚到手的美酒闪到了一边儿。 反正荀先生说正事儿的时候他也听不大懂,还不如去炫耀刚得来的美酒。 那些家伙在外面得了那么多瓜果和手帕,合该拿不到荀先生亲自酿造的美酒。 小心眼的吕大将军喜滋滋的跑到一群武将中间,看的荀彧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 还好这人只在自己人面前展现出这么一副样子,在外面依旧是杀神形象,如若不然,他们还真不敢就这么将人放出去。 早习惯了吕奉先时不时的傻不愣登,郭嘉浑然不在意的在荀彧旁边坐下,然后依旧双眼明亮的问道,“主公如今是何想法?” 不打就不打,反正他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只不过万人的兵马直接去攻打皇帝所在的地方,想想就觉得很刺激。 他郭奉孝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干过这么大的事情呢! 只想想也行啊! 转头瞥了这人一眼,荀彧不紧不慢的抿着茶水,“想知道主公怎么想的直接去许昌即可,彧身在昌邑,如何知道主公的意思?” 虽然身边养了几个酒鬼,但是荀彧自己却并不经常饮酒,比起酒水,他还是更喜欢喝茶来修身养性。 贾诩来昌邑之后这么快和他关系亲密起来,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二人的爱好一致。 遗憾的摸了摸脸,自知这个话题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机会,郭嘉顿了顿,然后坐正了身子, “文若大人有大量,原谅嘉一时失言可好?”极其熟练的开口认错,郭嘉托着脸看着荀彧,半点儿也不提让吕布带兵打许昌的事情。 那许昌本来就在他们的管辖之下,如今不过是皇帝带着朝中大臣迁移了过来,说到底,他们要是想派兵过去还用不到“攻打”这个词儿。 “许昌那边暂时不用担心,主公自有分寸。” 郭嘉沾了酒,荀彧也没打算在庆功宴上说太多,他们还不急这一时。 有程仲德在许昌,该担心的应该是王司徒才对。 虽说朝中都是老狐狸,但是到底在洛阳待久了,大都只有那一点儿格局,整个朝廷尚且不是一块铁板,内斗还来不及,这不四处是漏洞让人下手吗? 对待自己人尚且狠的让人心惊,王允要是敢在许昌闹出什么幺蛾子,最后倒霉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再说了,卢植等死守着皇帝的老臣们也不是吃素的,带兵打仗他们或许不行,磨嘴皮子可都是练了几十年的本事。 挥挥手示意郭嘉自己喝酒去,荀彧说了一句有事明日再说,然后也起身去了一众武将那边。 不在意的撇了撇嘴,眯着眼睛的郭奉孝看着自己身边不过一会儿就全空了起来,抱着酒坛子倒也是自得其乐。 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傍晚,让一直没有沾酒的高顺将七倒八歪的武将们各自送回去,荀彧看着旁边已经趴在桌子上不动弹的郭嘉,无奈过去就要将人抱起来带走。 难得没有喝多少的戏志才眼角抽搐拦下荀彧,一巴掌拍到郭嘉身上,“郭奉孝!” 这么多年了,即便深爱樽中之物,郭奉孝也从来不会放任自己醉到不省人事。 这会儿趴那儿不动弹,八成是装的。 果不其然,在戏志才冷了声音喊了一声之后,醉酒的郭奉孝趴在那儿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了。 “晓得了晓得了,自己回去,真小气......” 一边嘟囔一边瞪了戏志才一眼,郭嘉委屈的看着荀彧,一双眼睛此时雾气蒙蒙倒真有几分让人于心不忍的意思。 “志才先回府,待彧将奉孝送走便回去。”直接一句话定下了,荀彧将背在生后的琴交给戏志才,然后过去扶着郭嘉就要离开。 “速去速回。”将琴抱在怀里,戏志才唇角微微勾起,文若将琴放在他这儿,就说明待会儿还有其他打算。 奉孝这小子一回来就想缠着人,殊不知这一回去可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是的,虽然荀彧的府邸离这儿最近,但是他却并没有直接将郭嘉带过去的打算。 几个月不着家,这家伙也该让他那府邸有点儿人气了。 然而,只是因为进来戏志才已经和他住在了一起,好歹是两个人一起,把郭嘉扔过去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很快将郭嘉安排好,荀彧回去就看到了在府邸门外等着的戏志才。 将琴接了回来,荀彧笑了笑率先迈开了步子,“索性今日不曾沾酒,便直接送袁公路去许昌吧。” 让人起死回生荀彧做不到,但是让人多撑几天他还是做得到的。 在荀彧将琴递给他的时候便猜到的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情,戏志才整理了一下衣袖三两步便跟了上去。 不管是死是活,袁术都不能就在昌邑,就算他袁公路功败垂成,袁氏一族几代人攒下来的名声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消失的。 万一哪个袁氏门生因为这个心生不满在这个关头捅出乱子,接下家不管是冀州还是荆州,绝对都是只有落井下石的可能。 但是将人送到许昌他们就完全没有这点儿顾忌了,皇帝处置意图造反之人还要对谁说什么不成? 现在看来,只怕袁公路并不想多活这几天,好歹是曾经作用大片疆土的一方诸侯,如今去如丧家之犬一般被人带回去认罪,任谁也受不了这落差。 好在荀彧也懒得再刺激袁术,和戏志才二人悄悄来到安置袁术的房租附近便停下了脚步。 “怎么,文若不过去看看?” “并无必要。” 他要给人续命靠的又不是药材,作甚还要进去? 将琴横放在身前,荀彧微微歪了歪头,“劳烦志才去安排人,稍后便可直接将人带走。” 戏志才点了点头,等荀彧的琴声起来之后便转身喊来门外的士兵,低头说了些什么很快又回到荀彧身边。 即便文若已经强调了很多次治病救人对他自身并无危害,他也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琴音只片刻便停了下来,荀彧没有让袁术狠受磋磨的意思,只够这人多撑几天到许昌就够了,至于朝廷那些人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处置这人,估计也都没这个机会了。 幽州,被贾诩只言片语掀起来的风雨也即将开始,刘虞耳根子软,向来主张与人为善,对公孙瓒动不动就直接带兵打仗的做法更是看不惯很久了。 为政宽仁为先,安抚百姓方为上上之策,动兵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怎能得人心? 连对待游牧民族尚且是怀柔为主,更何况是同为大汉子民的冀州袁绍,从最开始,他就不赞成和袁绍开战。 他们与袁绍打了这么多年,至今也没有什么结果,双方都损兵耗粮,倒不如直接将兵马调回幽州。 总归袁本初不敢打过来。 然而,刘伯安这般打算,公孙伯圭却不肯就这么收手。 打了这么久,损兵折将一无所获直接回老家,他公孙伯圭还丢不起那个人。 第111章 在贾诩的插手之下,辛毗没来得及从公孙瓒身上下手来让袁绍打消那愚蠢的念头,幽州便已经开始了内讧。 幽州内讧不可怕,刘虞人气虽高,但是却不是会带兵打仗的存在,手下也没有能撑得起台面的将领。 他和公孙瓒的分工一向很明确,公孙伯圭征战在外,他便在幽州治理内政,二人合作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在这乱世之中站稳了脚跟。 当然,是在他们俩没有起冲突的前提之下。 关系尚好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一旦有了嫌隙,刘伯安的劣势便显现了出来。 到底是个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时代,就算他在百姓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在公孙瓒的铁蹄之下也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更何况,公孙瓒这么多年征战四方,为的也是保卫幽州,所以,他刘虞人气虽然更好,但是不代表公孙瓒在百姓心里就完全没有地位。 觉得公孙瓒现在已经有拥兵自重之意,南边已经出了个大逆不道的袁公路,若是公孙伯圭在这个时候也起了僭越之心,那就不好收拾了。 在带兵一事上没什么经验,身边也尽是些作惯了文职的官员,一群文人合计之下,竟然主动对公孙瓒发起了攻势。 他决定先发制人的刘伯安紧接着便向各州下达了讨贼檄文,他乃汉室宗亲,加上幽州州牧的身份,想来迎合的人不在少数。 几年前对付董卓的时候就是这一招,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但是到底聚起了几十万的人马。 以他的身份,这次起檄文之后定然能压制住公孙伯圭。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和刘虞想的有些不同。 响应的人多是多,但是他想到的那些人却都置若罔闻没有一点动静,不过即便这样,他也集结了近十万的兵马。 其他不说,攻打公孙瓒应该是够了。 至于中原那些人,他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不横插一脚就够了。 刚想动手的辛毗田丰收到刘虞的檄文时就觉得不好,之后看他们主公的脸色,也不敢再提这事儿了。 皇帝登基之时,刘伯安丝毫不留情面拒绝回京的事情他们主公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好在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虽然袁绍直接将檄文扔到一边,但是好歹将之前要称帝的想法暂时放到了一边儿。 估计是想起来了之前刘虞拒绝众人推举他为皇帝时说的话。 有时候,旁人说一万句都比不上主公自己想的一句话,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吗? 虽然接下来的形势可能会更严峻,但是只要主公不赶着找事儿,他们也不惧其他,看袁绍歇了那危险的心思,辛毗田丰等人也算松了一口气,注意力也都从兖州放到了幽州。 刘伯安到底是宗亲,这一仗下来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毕竟公孙瓒的兵力近一半都耗在了冀州这边,此时身边还真没多少能用的人。 公孙瓒离开幽冀两州边界也不过几天,刘伯安选的这个时间倒是好。 两败俱伤虽然是他们想看到的,但是一旦幽州没了兵马,外面那些时刻盯着中原的异族便该有想法了。 没了公孙瓒挡在外面,他们要考虑的威胁就更多了。 幽州,兵马集合了起来,斗志昂扬的刘虞带着兵马,十万大军直接将公孙瓒堵在了家门口。 文臣和武将的思维到底不一样,真正打起来差距便显现了出来,刘虞的兵马不比公孙瓒少,细数下来比被困在城中公孙瓒还多上不少,如此一来,即便单兵作战能力略逊一筹,凭人数也有制胜的可能。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有错,但是千不该万不该,那十万大军不该让刘虞一个心软面善的文臣指挥作战。 ——无伤余人,杀一伯珪而已。 慷慨激昂在大军之前振奋了士气,刘虞却又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们是义军,不能和那些蛮夷之人一样满嘴喊打喊杀,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拿下公孙伯圭就够了,不要伤及无辜! 原本看到自家大门被堵了的公孙瓒还有些惊慌,毕竟他人虽然在城里,但是大部分兵马还都在外面,仓促开战之下,连回救都来不及。 在城楼上往下看,一片片全是乌压压的人头,公孙瓒回头看看自己城中不过万人的兵马,皱着眉头心里已经有了退意。 硬碰硬的话,外面是十万大军,他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倒不如先服个软,有什么仇以后再报。 公孙瓒不准备硬抗,他甚至已经做好这回吃个大亏的准备,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平日里没有半点脾气的刘伯安会在这里摆他一道。 然而,一连过了三天,外面依旧没有任何要攻城的意思,公孙瓒再次登上城楼,想知道他这顶头上司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 他们虽然人少,但是人少也是有优势的,至少粮草耗费的速度就比外面那乌压压的大军慢上许多。 幽州穷苦,百姓们穷惯了,每家每户有余粮都会好好存着,因此想要用围杀的法子,刘伯安可要失望了。 公孙瓒心里想了好几种可能,但是万万没想到,刘伯安不是想着困死他们,而是打着让他主动投降的主意。 这些文人们,当官都当傻了吧! 听到斥候们传回来的话,公孙瓒气笑了,两军对骂很是正常,刘伯安这从来没有打过仗的人,在他这个自小带兵打仗的跟前耍心思,这是当他没长脑子吗? 凭借这些年和刘虞共事的了解,公孙瓒很容易便猜出了那人打的什么主意。 在他眼里,一切都要以宽容为上,不管犯了什么罪,这人总能找出借口来从轻发落。 如果没有猜错,这次估计是:百姓生存不易,吾等兴起战争已是大错,万万不能焚毁城池加祸于百姓! 冷冷的勾起唇角,公孙瓒瞥了一眼外面依旧没有散去的大军,伸手招来副将附耳说了些什么。 文人就是可笑,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这可不是他们在朝堂之上吵吵架的事情,真打起来,谁还管你是谁,先揍了再说。 打外族远远比打中原袁绍打的多,公孙瓒承认刘虞的治理让幽州的百姓好过了不少,但是也不敢就这么直接让人放开了手脚,虽然刘伯安明面上官职比他大。 他平时是不将这人放在眼里,但是该有的礼节他也没有少,现在这情况,除了有人在里面搞鬼之外,估计州牧大人对自己的不满也是积攒很久了。 中原过来的皇亲宗室,对他们这种粗人自然是看不上眼。 北边那些蛮夷可不管你那些“之乎者也”,打疼了还好,老老实实看着你的脸色不敢动弹,一旦这边放松下来,那些如同疯狗一般的家伙就会再次扑上来。 他们幽州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守不住被抢的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抓紧兵权? 按照他刘伯安的法子,就算百姓家中富足了些又怎么样,让他去挡着外族的进攻,他挡得住吗? 眯着眼睛看着城外的旗子,公孙瓒负手站在城墙之上,说他穷兵黩武,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没有足够的武力就想在幽州搞“仁政”,简直可笑! 第112章 公孙瓒和刘虞,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对冤家。 从最开始刘虞以幽州州牧前来任职的时候,,公孙瓒就没有将自己放在下属的位子上,这还不算是最重要的,最要命的是,他们俩的理念差的太多。 有着外敌的情况下还不显,在幽州的情况竹简走上正轨之后,这俩人各自看不顺眼之下矛盾积攒迟早会兵戎相见。 知道刘虞没想着真刀真枪的和他们打,公孙瓒心里有了计较,当天夜里便召集了人手出城突袭。 刘伯安的兵大都是没见过血的,又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他公孙伯圭可没这个顾虑,只要人还在,多少房子建不起来? 一路顺风纵火,在刘虞的兵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马义从从城中呼啸而来,虽然只有几百人,但气势却比他们上万人还要骇人。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架势的士兵们都愣了,不说正在晚上,就算是白天,他们也提不起半分反抗的念头,兵荒马乱之下,白马穿插在毫无方向只知道跑的士兵之中,轻而易举便占了上风。 一混乱之中,刘虞连跑都没有机会,直接被公孙瓒追到中帐绑了回去,一夜之间,二人的地位再次发生了变化。 事情的进展太过戏剧性,连公孙瓒自己都没想到破掉这个局面会如此简单。 公孙伯圭自己尚且如此,观望局势的其他人只能更吃惊,尤其是冀州众人,原本想着能趁机做些什么,现在看来,公孙瓒不会就这么轻易罢手。 公孙瓒只带了亲信回兖州,原因就是之前在冀州打了败仗,而且刘虞没有给他丝毫援助,现在刘虞对他没了威胁,紧接着可不就是朝着他们而来? 虽然和他们本来的预想差不多,但是杀红了眼的公孙瓒和被他们用计引来的公孙瓒不可同日而语,冀州危矣。 脸色深沉的辛毗看着不断从幽州边界传回来的消息,叹了口气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昌邑城中,自从吕布的大军回来,郭奉孝就又开始了每天不着家的生活,当然,他自己出来也没忘了带上如今已经学会走路的郭奕。 看着孩子在一边儿玩,郭嘉浑身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趴在树下的石桌上,丝毫不管旁边还有其他人。 戏志才抿着酒水不管不问,一旁的贾诩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在看不下去的荀彧敲了敲郭嘉的脑袋,“奕儿在旁边看着,注意点!” 之前孩子让他们照看着还好,这人回来,天天看着父亲这样,真不会教出来另一个郭奉孝吗? 然而,上下打量了荀彧一番,郭奉孝接着又懒洋洋的转开眼神,“有文若珠玉在前,奕儿怎会关注其他?”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小家伙儿对文若亲的很,要不是他回来当天志才强行将人送了回去,现在奕儿指不定喊谁叫爹呢。 ......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果断略过这个话题,反正有他们看着,奕儿不会长歪就是了。 再次看了一眼旁边玩儿的开心的儿子,郭嘉摇了摇头托着脸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贾诩,“这两个人也是心大,这种时候内斗,这是真当四周没有危险了吗?” 辽东的外族,北边的袁绍,可都是会趁他病要他命的存在啊! 只当没注意到郭嘉的视线,贾诩依旧优哉游哉的喝着茶,他只是小小的推动了一下,如若刘虞不从,他也是没有办法。 公孙瓒和刘虞,这二人哪个都不是真正能让幽州稳定下来的人。 虽然现在看来刘虞的安抚政策颇有成效,但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公孙瓒穷追猛打之下,原本可能会缓和的局势也被搅和的再次紧张起来。 当刘伯安准备主张用安抚手段解决游荡在外是不是准备抢劫一番的外族时,公孙瓒就开始唱反调,当然,他的理由也很正当。 胡夷难御,当因不宾而讨之,今加财赏,必益轻汉,效一时之名,非久长深虑。 你可以服软一次,但是那都是些人形畜生,得寸进尺的手段不是你一个只知道退让的文人应付的了的。 这观点没错,但是可惜当时只起了一个捣乱的作用。 乌桓丘力居等外族派遣使者前来沟通归附之时,公孙瓒二话不说,直接派人在途中暗杀这些使者,对于刘虞为了增进同外族的的感情而送去的礼物,他也是派人进行抢掠。 自己的百姓还养不活,想着拿他的东西去送给那些强盗,想都别想。 公孙瓒对异族没有半分好感,自小看着那些骑在马上的家伙在城中烧杀抢掠,他能有好感才是怪事。 而刘虞生在中原,对异族的残忍没有准确的了解,更是以为凭着他的手段能让双方的关系好起来。 这俩人谁都说服不了说,一人有了计划另一人就在旁边捣乱,能好的起来才怪。 听着郭嘉在旁边说个不停,荀彧笑了笑不做评价,刘伯安妇人之仁,只会养虎为患,害民害己,而公孙伯圭好勇斗狠,也只能是逞凶一时,亦是难成大事。 现在乱况初显,再让这二人这么下去,幽州迟早会回到当初民不聊生的样子。 幽州那块地方,没有足够的能力,还真没法好好活下去。 话说,一直混乱的幽州在他们家主公一统北方之后才逐渐趋于稳定,这算不算是完成了刘伯安的遗愿? 公孙瓒当个武将无疑是非常合格的,但是身为主公,一味的只知争斗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这二位合作的时候好歹还算得上互补,能给幽州百姓带来些好日子,但是之后不停的勾心斗角却完全将之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看着旁边几个明显又有了想法的同僚,荀彧微笑着起身,在戏志才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任他们在这儿讨论,自己却是朝着外面而去。 郭嘉撇了撇嘴,戳了戳旁边的戏志才,“文若这时候出去,可还有其他事情?” “自然。”淡定自若收回了视线,戏志才将几人樽中的酒水都满上,然后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想来过不了多久,吾等便能再多些同僚了。” 想想荀彧平日里的形象,再想想他知道的曹操身边大部分谋士武将是怎么来的,贾诩默默低头,对荀家文若的能力没有一丝怀疑。 只要那人想,没有人能抵抗得了他的攻势。 接过递到手边的酒樽,并没有饮酒之意的贾文和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旁边说个不停的郭奉孝,依旧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他自己可不就是那人的成果之一吗? 眼含笑意端坐在位子上,和这些同僚熟悉了之后,他也没端着自己,该自己做的事情就去做,日子过的倒也舒坦。 被贾诩的眼神看的颇为不自在,郭嘉揉了揉手臂,不知道这人有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贾文和是舒坦了,心思一动别人可就不舒坦了。 那边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刘伯安就是一个例子。 荀彧出门之后,让身边亲卫去喊了吕布过来,然后才接着慢悠悠的朝着城门口而去。 这回被送过来的人,没有吕奉先压阵,他还真不一定能搞定。 让夏侯两兄弟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制住的人,如今这昌邑城中也就只有吕奉先管得了了。 想着即将见到的人,荀彧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笑意,对于人才,他们这里真的是来者不拒。 第113章 身边跟着几个亲兵,荀彧就这么一路走着,清润如玉的模样让城中百姓惊叹了之后更加不敢上来搭讪了。 先生仙人之姿,岂容他们这些凡人多看? 听到荀先生喊他马上喜滋滋跑出来的吕大将军很快到了城门口,看到外面不远处等着的荀彧催了一下赤兔更是笑的咧开了嘴。 有事情先想起来他,果然,在荀先生心中他吕奉先还是那么勇武无双。 “先生!”吕大将军拍了拍赤兔的脑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的他心情特别好。 每天都能看到别人完全想不到的吕大将军的模样,荀彧笑着将旁边候着的骏马招来,利落的翻身上马,边走边和吕布说接下来要干什么。 接下来需要吕大将军做的事情很简单,只要在旁边站着就够了,毕竟吕奉先只要站在那里,那股子凶悍的气势就能让人胆战心惊。 当然,他们这些知道这人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就除外了,看多了吕大将军犯蠢,他们想怕也怕不起来。 “稍后要见之人名为甘宁,人称‘锦帆贼’,奉先应该听过这人姓名。”眼底的笑意遮掩不住,荀彧对待会儿的要见到的甘兴霸很是期待。 后世先随孙权破黄祖据楚关,后随周瑜攻曹仁取夷陵,随露宿镇益阳拒关于,守西陵擒朱光,之后更是率百余人就敢夜袭曹营的大将,如今既然到了他们手上,自然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更何况,现在的甘兴霸还没有前往东吴,甚至没有在黄祖手下,只是跟着刘表不受重视在军中混日子而已。 不过,性子跋扈的甘宁可不是什么两句话就能诱.拐......咳......招揽来的,万一一不小心打起来,他一个“文弱”书生还是躲在旁边比较好。 听明白了荀彧的打算,两眼亮晶晶的吕大将军一抱拳头,信誓旦旦表明一定会将先生保护的妥妥当当。 别说一个甘兴霸,就是甘兴霸带着他那一伙儿强盗一起过来他吕奉先也不带怕的。 甘宁的大名,他吕奉先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人的弓弩准头极好,有机会可以好好较量较量,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光明正大的为非作歹上海抢船,这甘兴霸的胆量可以。 军营在城南十里处,等荀彧他们赶到的时候,甘宁已经到了很长时间,这时候正在一群看守之间无聊的叼着根草双眼无神的看着万里无云的天。 他真傻,真的,明知道外面有夏侯惇那老小子还只带着几个人就出门,出就出了竟然没想到一失手打败了,他当时脑袋是被马给踢了吗? 现在可好,晕晕乎乎就被人带到了兖州,他还是那么多兄弟在荆州待着呢! 想他甘兴霸英明一世,最后竟然被人一路压犯人一样带走,还是在他那几百兄弟面前,他不要脸的吗? 对自己在兄弟们心里的形象异常担心,就算被夏侯惇一阵忽悠,甘兴霸也坚决不肯轻易屈服。 笑话,他甘兴霸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被勾搭的人吗? 就算他在刘表手下当个透明人,就算他在荆州没有一个人带着兄弟们抢夺船只来的痛快,就算他现在憋屈的自己都不想回头看。 但是,他甘兴霸乐意。 大不了以后他接着带着兄弟们去海上抢船,以他“锦帆贼”的名头,还能过不下去不成? 都说兖州在曹孟德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能把他强行绑到这儿来,能是什么正经地方? 忘了自己如今还是俘虏的身份,甘宁心里念叨个不停,打定了主意不管是谁来,只要让他有机会离开,这儿就等着被烧光吧。 烧房子和烧船都差不多,虽然说好几年都没烧过了,但是毕竟经验在那儿,就这边这些不堪一击的家伙,想看住他还有些难度。 即便双手被束缚住,甘宁也有信心在这一圈的守卫之中全身而出,但是这里是军营,打完一波还有一波,他才没有那么傻给自己找罪受。 再等一会儿,看究竟是哪位会来这里看他这个败军之将。 他真傻,真的,唉...... 荀彧和吕布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锦衣瞧上去就非常不好惹的壮硕青年在那儿唉声叹气,看了看旁边的吕大将军,再看看地上躺着望天的甘宁,荀彧有感觉,这两位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和一旁的守卫打了招呼,荀彧退后了一步,然后让吕大将军上前将甘宁手上的绳子解了下来。 他们是来友好沟通的,一直绑着算怎么回事儿? 甘宁在营中已经待了有一天的时间,算算时间,夏侯将军也该将那原本属于甘宁的几百士兵带了回来。 毕竟是夏侯将军破了一座城抢过来的兵,怎么处置当然是他们说了算。 原本没有准备这么早对荆州下手,但是正巧甘宁出现在身边,昌邑不久前传过去让他们格外关注一些人,夏侯惇夏侯渊两兄弟和处在昌邑的曹操商量了一下,果断决定先将人拿下再说。 至于刘景升那边,左右一个甘兴霸他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逞能斗勇不停的想博取他注意力的武将,还不值得他用整个荆州的安危来换。 荀彧和吕布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俩人,甘宁“啧”了一声,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么一个文雅的人。 看模样这人在曹操身边的地位不低,要不然也不会让吕奉先这么亦步亦趋跟着,更何况这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让他去打他也有些抹不开脸。 他好好一个武将,欺负读书人有点说不过去啊! 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这人地位高,被控制在他手里岂不是马上就能离开这儿回去见他那几百个大兄弟了。 旁边存在感极强的吕大将军,就这么在满脑子怎么逃跑的甘兴霸眼中成了透明人。 “说什么都没用,想让我甘兴霸服气,总得拿出点真本事,暗地里下手算什么本事?” 他只是一时不慎才被夏侯惇那老小子占了上风,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傻到过去真枪真枪冲上去,他手上有弓箭,那都是用来做摆设的吗? 揉了揉被绳子捆了一路的绳子,甘宁沉着那张就算笑着也依旧能吓哭小孩的俊脸,不屑的将荀彧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算了,这么细皮嫩肉的,待会儿下手轻点,免得一不小心伤了这人性命,那他可就真跑不了了。 一眼就看出了甘宁眼里的意思,吕奉先撇了撇嘴,荀先生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好欺负,但是看上去的和实际上能一样吗? 他吕奉先尚且不敢说能有那本事伤得了荀先生,就这小子,再练上个几年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吕布还是上前一步将荀彧护在了身后,粗活什么的他来就行,怎么能让荀先生亲自揍人呢? 看吕布直接将人挡住了,甘宁白了他一眼,“连话也不敢说直接躲在别人身后,这就是你们的待人之道?” 拍了拍吕奉先的手臂示意他先别急,荀彧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的甘兴霸,已经想好将人放到哪儿历练去了。 “若是将军愿意,吾等到帐中相谈?”指了指旁边的营帐,荀彧脾气极好的接了一句。 以夏侯惇的性子自然不会去玩什么阴谋,最多就是小小的使上一个手段将人引出来然后光明正大的将人拿下。 甘宁虽说傲气,但夏侯元让到底是征战已久的将领,近战之上甘宁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摸着下巴想了想,甘宁一捶拳头,嚣张的眼神看上去格外欠收拾,“进去就进去。” 在这儿他还不好下手,进了营帐他再想干什么可就没人管得了了。 就算身边有个吕奉先,就营帐那小小一块地方不等他挡住自己就已经将这看上去极为温和的先生劫持住了。 以为在自家大营就能掉以轻心,这人也太看不起他了,等这人看到他甘兴霸无人能敌的武力之时,他们就已经出了军营了哈哈哈。 嗯,下手轻点,不能伤着。 看了身边正一脸不爽的吕大将军,荀彧哭笑不得摇了摇头,率先转身朝着营帐而去。 他像是那么没有轻重的人吗? 以为甘宁好歹能沉得住气听他说上几句,然而,荀彧刚走进营帐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一阵劲风便朝着他身后......的琴而去。 上一个敢动他琴的罪魁祸首现在正被困在许昌被他们主公折腾,荀彧慢慢的勾起唇角,稍稍往旁边侧开看向朝他出手的甘兴霸。 被荀彧愈发温柔的眼神吓的停住了脚步,愣了一下之后,甘兴霸果断转移目标将拳头挥向已经开始活动筋骨的吕大将军。 荀彧:...... 听到动静过来的卫兵看着已经滚到营帐外面打成一团的俩人,一脸难以言喻的看向荀彧,他们是拉还是不拉? 算了,反正拉也拉不动。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吕大将军当众斗殴的英姿,荀彧让围观的士兵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等这俩人趴下一个事情就解决了。 第114章 对吕大将军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很是了解,处理完被押送到这儿的几百士兵,高顺忙不急就赶了过来,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一脸无奈的看着扭打成一团没有半点也不顾及形象的二人,高顺嘴角抽了抽,捂脸摇头走到荀彧身边,然后才闷闷的开口,“先生,就这么让将军打下去?” 在听到荀先生和他们将军一起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就算有荀先生在身边,他们将军也顶多端的住一会儿,之后便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挥挥手让高顺不必在意,吕奉先的性子他们都了解,什么时候这人不这么让人出乎意料那才是奇了怪了。 荀彧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高顺也逐渐缓了过来,一边看着没个半个时辰停不下来的吕大将军,一边和荀彧说着这几天的情况。 大军驻扎在城外,昌邑的安危自是有了保障,但是留下这么多人在这里,外面可能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主公在许昌不是长久之计,总归还是要回来的。 然而,和高顺想的不一样的是,荀彧并没有在许昌之事上停留太久,反而让他多关乎一下北边。 主公在许昌守着,就是昌邑可能出事,那边的朝廷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倒是北边袁绍公孙瓒,不抓紧点时间,等幽州的混乱过去,他们再想下手就没那么简单了。 公孙瓒知道直接杀了刘虞会让幽州的百姓对他不满,所以,抓了人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将人杀了,反而接着让他管理幽州的事情。 这人虽然对他有意见,但是对幽州的百姓还真没的说,只要他看的严实,他刘伯安也弄不出什么事情来。 一举两得又夺回了幽州大权,公孙瓒幽幽的看着地图上的冀州,依旧不死心要接着和袁本初杠上了。 “麹义将军可是快回来了?”没头没脑的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荀彧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白马义从也不是战无不胜,只凭武力,他们这可有不少不输公孙伯圭的存在。 想了想这几日的消息,高顺点了点头,“若是没有意外,文泰明日便能到城外。” “如此甚好。”荀彧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他究竟想干什么,事关重大,总要和其他人商议了之后才能做下决定。 看吕布和甘宁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荀彧想了想,对身边亲卫吩咐了几句便和高顺一起离开了这里。 有这个时间,他们能将今天的事情处理大半了。 然而,他们今天注定没有时间去管那些堆在营帐中的竹简了,因为,从扬州一带回来的大军之中提前赶回来了一队。 曹昂孙策周瑜几个年轻人看着已经到了兖州境内,大军的速度又太慢,于是就和麹义商量了一下,他们几个人提前跑了回来。 麹义也不是什么看重规矩的人,几个年轻人不想跟着大军他理解,毕竟当年他刚出来的时候也是想带着人独自行动。 而且,现在已经进了兖州地界,这几个人又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家伙,总不会在自家门口出什么事儿。 于是乎,离了大军的三人带着两百轻骑一路呼啸而来,足足提前一天就到了昌邑军营。 出去一趟性子野了许多,曹昂平日里记着父亲的教导,但是毕竟见识到的东西不一样了,整个人的气势就和离开的时候有了千差万别。 和高顺一起看着策马而来的一大群人,荀彧勾了勾唇角,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周公瑾也跟着一起过来,江东周氏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而且,据说周瑜和甘宁是旧识,而且关系还很是不错啊。 如果真和他想的一样,那这回可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甘宁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就是脾气太倔了而已,他觉得不能在哪儿待下去,就算旁人再怎么劝也都是白搭。 还得让他自己将念头转过来,而这能让他自己的念头发生转变的人,荀彧自认为不会是他。 不过现在,这不是有了现成的说客吗? 荀彧平时都留在城中,就算有什么需要人到军营之中来的大多也都是戏志才,因此,不只城中百姓,连军中士兵也不常见到这人。 没想到一回来就在军营之中见到荀彧,曹昂心头一喜,翻身下马直接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先生,昂幸不辱命,得胜归来。” 到底还年轻,首次出征便打了胜仗,曹昂自然是非常高兴,说话的时候眼里的光芒止都止不住。 父亲不在昌邑,能得荀先生几句夸奖也是一样,等回城之后,他会去戏先生奉孝先生公达先生那儿都走一趟。 他已经大了,不需要太多奖励,但是夸两句还是可以的。 喜滋滋的看着站在旁边的荀彧,一路风尘仆仆也没能遮掩他的骄傲的曹子脩一脸期待,看的旁边的周瑜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在扬州那么多天,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曹子脩这般模样,简直就像个和家长讨要奖赏的孩子一般。 曹氏的公子们和这些手握重权的谋士武将关系竟然这么好吗? 曹孟德竟然放心,真是心胸阔达,令人敬佩。 就知道一到荀先生跟前,周围大部分人就直直的朝着二傻子而去,现在可好,连曹子脩也没逃得过去,真是......喜闻乐见。 比二傻子还像二傻子的孙伯符咧着嘴看着荀彧笑着将曹昂夸了一通,拉着周瑜就过来行礼了。 他们家公瑾怎么样,是不是颇有荀先生的风采,等再过几年可能就不比荀先生差了。 眼中的炫耀掩饰不住,周瑜捏了捏孙策的手将人拉回来,然后才微笑着见礼。 虽然......车马劳顿身边又有两个已经傻乎乎的家伙衬托着,他就是想正经也正经不起来了。 哭笑不得让高顺先安排这些人将自己收拾好,看着高顺以不符合他往常习惯的迅速将人全部带走,荀彧活动了一下筋骨,估计吕大将军也该要打完了。 吕布那一身腱子肉不是白长的,甘宁“锦帆贼”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就算落了下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没想着要认输。 反正吕奉先不敢真的要了他的命,多捶上几下是几下。 如此一来,荀彧回来之后,看到的依旧是在地上打滚的两个人。 脸上笑意更深,荀彧将背上的琴解下来,拨出几个音节之后曲调一转,地上刚还纠缠在一起的俩人便各自站了起来。 然而,琴音还没有停。 手脚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弯折折,吕布和甘宁一时间都有些傻眼,他们不是在打架吗? 好在之前见识过荀彧琴音的神奇,吕大将军极为有担当,二话不说赶紧认错。 不管错没错,先认了再说。 正好曹昂孙策他们也收拾好了自己,不能让吕大将军在旁人面前失了脸面,荀彧停下动作将琴背了回去,然后朝着过来的几人招了招手。 “来的正巧,公瑾还能见见友人。” 一脸懵逼看着走过来的周瑜,甘宁欲哭无泪的捂住满是青紫的脸,装作自己是个不存在的人。 混蛋,为什么只往脸上招呼,不知道他甘兴霸这张俊脸还要见人的吗?! 第115章 荀彧温和的朝着那边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吕大将军的肩膀,忍着笑意将人都带到营帐里。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甘宁,更没想到见到的会是一个刚和人打的鼻青脸肿的甘宁,周瑜站在那 里明显愣了一下。 “兴霸何时到的昌邑,为何瑜之前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落在后面走在甘宁身边的周瑜小声的问了一句,然后不等甘宁回答便接着说道,“如此也好,省得再去荆州将兴霸劝来了。” 在周瑜眼中,能和吕布在军营里切磋,甘宁肯定已经是曹操的人了,不然,现在这人应该是在大牢里,而不是在这儿。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种情况,甘宁憋屈的揉了揉脸,龇牙咧嘴一个字也没有说。 好在,以为甘宁自己过来的周瑜也没有多想,说了一下扬州如今的情况,然后将甘宁从头到尾夸了个遍儿。 就算这人不来,等他们在这儿稳定下来之后他也是要走一趟荆州。 甘兴霸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刘景升并非良主,接下来时局不定,再留在荆州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莫名其妙被夸的一通,甘宁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竟然也没有反驳。 留这么多人在身边也是碍事儿,荀彧只是让曹昂和周瑜留在这里,其他几位就自行出去吧。 未来的东吴大都督,现在的稚嫩少年,又是一个多智近妖的小家伙儿啊! 对于这些年轻人的心智,荀彧从来不敢小瞧半分,就算他历经了两世,这些在史书上留下浓墨 重彩的小家伙儿们也不是他能轻视的。 比起大唐,汉末更加混乱,也更能将藏在世间的大才们挖掘出来。 曹昂是知道周瑜的来意,因此在进来之后便正了神色,然后就找了个角落坐着去了。 虽然他姓曹,但是这些事情还是要交给先生们来处理。 就算是父亲不介意他接触这些,如今的他也没那个本事搞定肩负整个家族重任的周公瑾。 插科打诨锦上添花他可以,其他就算了。 周瑜的心智,在扬州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了解,要不是这人主动过来且不带恶意,他还真不知道以后父亲要打江东的时候要费多大劲。 吕布和高顺在外面说了两句,停了一会儿也离开了这儿。 当然,甘宁身边是留有人手看管。 打一架就能让人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儿,他们还没有自视甚高到这个地步。 周瑜不在,甘宁挠了挠头,拉着孙策便去一边儿蹲着去了。 公瑾方才的意思是江东已经有人主动前来投靠,那他还要不要逃出去? 一脸纠结的甘兴霸找了个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然后让孙策好好说说究竟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自小的交情,就算有所偏颇也差不哪儿去。 孙策为什么会在昌邑? 答曰:跟着他爹走。 孙坚为什么会跟着曹操? 答曰:看着顺眼于是就在一起打仗,待久了也就懒得走了。 说起跟在曹操身边的好处,孙伯符能拉着甘宁说个几天几夜,当然,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这儿他爹要揍他得顾忌着脸面。 要是被揍狠了,他不介意哭着喊着去几位先生那儿告状。 被孙策乱七八糟的描述说的一愣一愣的,甘宁揉了揉下巴,一巴掌打过去让人闭嘴。 这家伙果然不靠谱,他还是等公瑾出来吧。 为了不挨揍哭着喊着去告状,你可要点儿脸吧! 自认为非常靠谱的甘宁仰天长叹,他有预感,之前在这儿想的逃跑方案可能一个都完成不了了。 转而投靠曹操,他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虽然在刘表手下不受重用,但是那毕竟是甘宁选的第一个老大,是他兴冲冲带着兄弟们去投靠的存在。 就这么直接离开,是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了? 知道自己在荆州也没什么机会建功立业,甘宁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可是,他原本可是准备和州牧大人打个招呼再离开的啊。 桀骜不驯惯了,好不容易想改头换面守一回规矩,最后也没来得及实施。 果然,他甘兴霸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愁眉苦脸和孙策一起蹲在一边,甘宁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都扔了出去。 大丈夫不拘小节,等公瑾出来再说。 ??? 营帐里简单交了底儿的周瑜很快就出来了,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小伙伴,操碎了心的周公瑾摇了 摇头,还是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荀彧习惯身上随时带着些伤药,看甘宁脸上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显得更加可怖的青紫便走过去将要递了过去。 “走吧,回城!” 修长的身姿不太适合军营的粗犷,但是却是真的赏心悦目。 甘宁接过装有伤药的小瓶子,不太愿意的起身要接着回去躺着。 兄弟们啊,老大我是回去还是不回去啊? 然而,甘兴霸还没有走两步,荀彧便再次开口了,“若是可以,兴霸可以随公瑾一同前往。” 狐疑的在原地停了一下,甘宁挑了挑眉头,“先生的意思是......” “正如将军所想。” 甘宁平时不屑于和人动脑子,毕竟拳头大了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是这不代表他就真的不会动脑子。 身边有个喜欢动脑子的小伙伴,他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 听懂了荀彧话中意思的甘宁有些犹疑,他还没确定要留在这里,真的,没有确定! 他在荆州的那些兄弟们还等着他呢!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被人揍了一顿然后就不走了,他高大威猛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纠结了半天,甘宁想去又不想去,最后还是被不清楚情况的孙策拉着一同离开了军营。 有甘兴霸这个不确定因素存在,吕大将军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跑是跑不掉的。 想挨揍就直说,不用费那么大劲儿。 来时只有一小队人马,离开的时候人多了几倍,然而回城的速度却并没有慢上多少。 原本就是要将甘宁带回城,没想到还多了个意外的收获,荀彧的心情一路上扬,回到府上的时候唇角还带着笑意。 听到消息过来的崔琰看着跟在荀彧身后的人,点了点头便先去了隔壁议事厅。 而等候多时的戏志才则是等荀彧过来,自觉的接过缰绳交给一旁的亲兵,然后才笑着开口。 “果然,只要文若出面,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 第116章 有周公瑾在这儿,相信甘宁也不会纠结太久,荀彧让这几人随戏志才一同前去议事厅,自己却没有要去的意思。 该安排的他已经安排好了,没必要再走这一趟,那边有志才和季珪已经够了。 贾诩早已经离开了这里,毕竟几人都不是有太多清闲的人,也只有郭嘉一人将公务直接搬到了这里,一边看着儿子一边撑着脸翻看竹简。 看到荀彧回来,郭嘉抬了抬头,扒拉扒拉案几上有些混乱的一堆东西然后扔过去了一份竹简,“果然不出文若所料,公孙瓒已经带着大军再次进攻冀州了。” 接过竹简翻了一下,荀彧倒是没有太大反应,将琴放下之后直接去旁边将孩子抱了起来。 “无妨,最多半个月,吾等便可以动手了。” 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着,荀彧看了看案几上被扒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眼角抽了抽然后将奕儿放到郭嘉怀里,然后任劳任怨的收拾东西。 如果是这人自己的东西,荀彧肯定直接将东西扔回去让他自己收拾,但是,这家伙扒乱的全是他一早收拾出来的。 他和戏志才皆是习惯将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有这人,从认识到现在便一直是这幅德行,说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什么长进,他能怎么办,只能惯着了。 次日,麹义带着大队兵马回到昌邑,如今的袁绍对上公孙瓒没有太大的优势,就算是能赢,也不过是勉强罢了。 比之公孙伯圭,袁本初最大的优势就是身边谋士多且都不是什么滥竽充数之辈,可惜,多谋而无断的性子让他连手中这么好的优势也把握不了。 建安二年九月,袁绍与公孙瓒在幽冀二州边界两败俱伤,吕布与麹义各率两万兵马从兖州出发,大破双方于中山一带。 周瑜和孙策并没有在昌邑待太久,确定了情况之后很快便回了扬州,那边孙坚已经开始着实训练水军打回江东了。 荀彧大多守在后方,说起随军,这里所有人出去的都比他多,但是周瑜不一样。 虽说周公瑾看上去一副儒将风范,但是那也只是看上去,这人不过是长的好看了些,真的打起仗来,比之孙策亦不在话下。 在看到自己那几百个兄弟也出现在昌邑之后,甘宁特意打听了一下荆州的情况,再怎么说他明面上也是刘景升的手下。 虽然被打败了很没有脸面,但是该罚就罚,他也不是什么经不起教训的人。 然而,就算甘兴霸想着和周瑜一起,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和刘表打声招呼,但是刘景升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甘宁愣愣的拉着周瑜说了一夜,终于确定了在刘表眼里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说丢就可以丢掉。 既然如此,他还去说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曹操在半月之前便从许昌回到了昌邑,小皇帝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就连王允卢植想干什么也都死死地拦着,说什么也不让他们有什么动作。 最初以为小皇帝在准备着什么后招,毕竟在曹操眼中,皇帝年龄虽小,但是折腾人的本事可一点儿也不小。 但是过了许久,连曹操都有些忍不住的时候,他还是整天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这就让曹操有些理解不了了。 他知道当初文若将人吓到了,但是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小皇帝这是还没有缓过劲不成? 文若不过一文人,就算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手段,也不至于将人吓成这样。 实在是有失皇室颜面。 没有时间在许昌和小皇帝耗着,曹操已经将朝廷里大部分人掌握在手中,就算他不在这里也出 不了什么问题。 懒得再小皇帝身上费太多功夫,曹操直接在刘协的贴身婢女身上下手,轻而易举便得到了这人整天战战兢兢的缘由。 合着文若这是一不小心直接吓过了头,直接让小皇帝将他当成了真神仙。 哭笑不得的听完手下人的汇报,曹操心里但是有了些其他想法,当然,现在也只是想想而已。 在许昌留了五千人马驻守,安置好关于朝廷的事情之后,曹操很快带人回了昌邑。 家底儿都留在昌邑,做什么事情还是回去更为得心应手。 虽然在袁绍和公孙瓒两败俱伤之后出手有些不符合道义,但是到底是动乱的时候,就算有人心里不满也不敢做些什么。 最多就是在口头上发泄发泄,然后写些谴责的文章来将曹操骂个狗血淋头罢了。 然而,曹孟德对这些东西向来是嗤之以鼻,只有什么也做不了的人才喜欢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如果是他,一般都是直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管怎么说,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峙之中,最后得了大便宜的还是他曹孟德。 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的两个州砸在头上,原本就不甚清闲的荀彧等人更是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就连郭嘉这惯会偷懒的家伙儿也被迫每日早早起床面对满满一案几的竹简。 连续几日不曾都不曾回府休息,看着身边几个一脸疲惫的同僚,荀彧揉了揉脸,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现在还不算什么,万一再出些什么乱子,就算身边这些人都有通天之才也难免分身乏术。 到底还是人手不够啊! 沉思了许久,荀彧盯着眼前的竹简一直没有动,旁边的郭嘉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刚想凑过来看看便被荀彧一巴掌打了回去。 “彧忽然想起一事,长文先前跟随主公前往许昌,如今却是正需要他。” 低声说了一句,荀彧起身就要去找曹操,先把陈群找来,他们该着手考虑怎么培养人才了。 被荀彧一句话吓的不行,郭嘉死死的抓住这人袖子,满脸都是震惊。 他这些天天天起早贪黑的干活儿,文若找陈长文作甚? 他躲来躲去在那家伙离开昌邑之后才随军回来,他容易吗? 虽然不惧陈长文那张嘴,但是天天被人骂也是很影响心情的好不好。 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荀彧拍了拍郭嘉的脑袋,“彧寻长文乃是正事,奉孝想哪儿去了?” 第117章 将郭嘉推回去处理公务,荀彧直接起身准备去找他们家主公,留下剩下一群人在这儿接着被公文环绕。 手下人忙成这样,曹操自然没有闲着,毕竟他是主公,即便身边的谋士们各个心智不似凡人,统筹大局也还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路畅通无阻去找了曹操,因为荀彧大部分情况下都非常靠谱,所以,在知道他想干什么之后,曹操二话不说便派人去将陈群换回来。 当然,荀彧接下来也是要将章程整理出来,毕竟是他提出来的想法,最了解的人自然是他,因此让他来负责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就没打算将事情推给陈群一个人,荀彧自然是应了下来,他心里可还想着那遥遥无期的科举制度呢。 正事说完准备离开,荀彧如今诸事加身,也确实分不出太多时间闲谈,不过,曹操却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扣了扣桌子开口将荀彧留下,曹操面色沉着道,“几日前奉先率兵攻打邺城,田丰誓死不降,在大军入城之后自裁于府中。” 荀彧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如果没有记错,几个月前沮授就已经传信到了冀州,田丰对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早有预料,怎么还会自裁于府中? 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看出了荀彧意思的曹操摇了摇头,“奉先大军到时邺城守卫便没有多少,没了袁本初人心也散了,唯独田丰一人,无论如何也不肯降。” 有些可惜的说着,曹操朝着荀彧摆了摆手,“此事先放一边,文若觉得,此时让公与到冀州如何,到底熟悉那边的情况,公与对那边的事情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田丰性子刚烈,曹操早就想到这人不会降,但是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连给他们说话的机会都不留。 原本担心的辛毗没有出事,反倒是田丰,还真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人呐,有时候还是软和一点好,倒是可惜了。 沮授是冀州本地人士,如今他们刚拿下两州,让沮授去明显比其他人更合适,但是,曹操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本地世族权利过大,再出现之前和兖州一般的反叛。 他们如今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若是再去平乱,绝对会有其他地方顾及不到,纰漏一出就要费更大的心力来解决,实在让人头疼。 垂眸想了一会儿,荀彧显然和曹操想到一起去了,沮授的为人他们相信,但是他那家族里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如果家族中强制要他做些什么,到时候只怕为难的还是沮公与。 挥了挥袖子,荀彧转头看向曹操,“主公可还记得元常如今尚在长安?” 自当初刘辨退位到如今,钟繇便一直留在长安没有回来,当初那边如此混乱个情况再钟元常手中也被一一梳理,若是能让他前往冀州,岂不是让人心里踏实不少。 撑着脸想了一下,曹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借陛下之名将钟元常调回许昌,而后再谈去冀州一事。” 让钟繇和沮授一同前去,再加上吕奉先和麹文泰的武力镇压,冀州和幽州怕也乱不起来。 又和曹操对冀州一事商量了许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昏暗下来,荀彧才起身回到自己府中。 回书房点上灯,然后找出一堆干净竹简出来,荀彧略一思量,然后提笔开始将他的想法都写出来。 现在到底和隋唐时期不一样,直接将科举照搬过来只怕会让天下世族对他们群起而攻之,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主公能在他面前无所顾忌的说出借皇帝的名义行事,向来也要有所动作了,若无意外,便是在打下荆州之后了。 将中原一带及周边都控制在手中,至于旁边那些偏远地区,总有一天都能打下来。 当年宣帝元帝时期匈奴各可汗降汉,大汉的疆域达到了天山南北,等中原一带稳定下来,他们自然不会对之制止不管。 先逐渐将寒门的地位拔高,之后的事情,怕是也只能等主公彻底推翻如今的朝廷才能为之。 他们如今已经分身乏术,定然不能这么冒险。 在品第人物上,虽然家世是不能忽略的,但在在他们主公眼中,还是才学更为重要 ——盖以论人才优劣,非谓世族高卑。 陈长文想出这么个东西,背后也少不了主公的推动。 九品中正制度创立起来便是为了更好的选拔人才,上面选人也是家世、德行、才能三方并重,总归比之之前世族把持大权的情况好了许多。 因为世族在其中能起到一定作用,所以,这个制度在一定时间内的确解决了选拔官吏的问题,世家大族对此虽有微词,但也不是接受不了。 但是,如果全然按照这般进行,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世族把持了整个朝政的时候。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么一来,费尽心思弄出来这么法子又有什么用? 就算世族培养出来的人才再优秀,在人数之上还是比不过民间,所以,总不能一直让藏于民间的那些大才一直默默无闻。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的来,虽然现在看来没有一点儿头绪,但是事在人为,总会有结果的。 以为荀彧从曹操那儿回来之后便回来休息了,没想到这人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不出来,等了许久的戏志才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找了过去。 这人一直盯着他们让他们该休息的时候必须休息,到自己身上却又变了一副样子,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披上外衣到书房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戏志才摇了摇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今日在议事厅荀彧剩下的那些公务已经被他处理完了,戏志才本来以为这人今日回来能早些歇息,万万没想到一开门会看到更大一摞竹简。 眼角抽了抽,没忍住直接加快了脚步,戏志才皱着眉头看着荀彧笔下的东西,神色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文若这是要干什么,虽说寒门中人才众多,但是就这么直接从中选人,一个两个还好,若是多了,岂不是要惹众怒? 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荀彧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看向戏志才,“志才来了,正好,看看可有什么遗漏之处。” 戏志才抿了抿唇,接过竹简便直接在荀彧对面坐下,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来干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论两个工作狂谈恋爱# 第118章 将方才写出来的竹简仔细分好放在旁边,荀彧坐在一旁,垂眸想着还有没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戏志才将手中的那份看完之后,身上正要去够旁边那一摞竹简,却被滑下来的外衣将心神给拉了回来。 略显无奈的将衣服拉了上去,戏志才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真是被文若给带进去了。 他过来是要喊人去休息,可不是陪着这人一起看公文的,就算这些东西对如今的他们来说非常有用也不行。 提拔有用之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的事情,就连主公也没办法说找到的每一个人都能为他分忧解难,就算这人熬上一晚上,对如今的情况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益处。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回房休息,若是将身体熬坏,他去哪儿在找一个身体康健的荀文若? 起身将所有的竹简都收起来,戏志才看着神色有些诧异的荀彧,放好竹简之后直接拉着人就要出去,“天色已晚,这些事情明日再说,先去休息。” 后知后觉发现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荀彧愣了一下,笑了笑也没有坚持,左右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记了下来,明日接着整理也无妨。 最重要的是,他留在这里的话,志才定然不会回去休息,为了这人的身体着想,他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虽然现在戏志才的身体很好,但是荀彧潜意识里依旧还是将他当成史上那个身娇体弱的戏志才,自幼时便是如此,他这意识怕是改不过来了。 这些事情他也只是记个大概,到时候具体怎么实施还是要靠陈长文,毕竟他自己不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这上面。 好在,许昌与昌邑离得不远,将许昌的事情交接完毕之后,陈群很快便赶回了昌邑。 有荀彧和戏志才这两天抽空整理出来的东西,陈群从头至尾看完之后再次惊叹于荀文若的大才。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 孟子之言果然大有道理,荀家文若之才放在这里,岂不正是那能左右天下的辅佐者? 有文若如此,志才奉孝等亦是不世之才,主公睿智,必将成就大事也。 激动的和荀彧探讨了一夜,完全感觉不到疲惫的陈长文二话不说,抱着竹简便回到自己的府中开始闭门不见客。 他有预感,此事一成,功劳定不亚于开疆扩土。 将事情交到陈群手上,不管是荀彧还是曹操都非常放心,而沮授和钟繇之后也启程去了冀州。 幽州的情况比之冀州更加难以捉摸,毕竟在之前,那儿不只有来自中原的威胁,还有北边外族的虎视眈眈。 没了公孙瓒的兵马,如果不尽快安排好守卫,只怕不到过冬那些骑在马上的强盗们便要过来了。 吕布和麹义之中要留下一人守在冀州,另外一人则要赶去幽州镇压动乱。 毕竟在刘虞和公孙瓒对着干的时候各种大小叛乱便已经出来了,现在没了刘虞,更没了公孙瓒,幽州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吕布和麹义对外族的打法都非常熟悉,毕竟都是自小跟外族打过来的,谁也不惧那些瞅见机会就想抢点东西回去的凶悍外族。 商议过之后前往幽州的是麹义,跟着的还有一个这些年一直跟着吕布南征北战的赵子龙。 田豫还在幽州守着,一直以来肩负着留守后方警惕外族的重任,不管公孙瓒和刘虞在闹成什么样子,袁绍和公孙瓒又打成什么样子,对他田国让都没有什么影响。 他要做的只是保住边界的这些城池,不让百姓们在外族的马蹄之下没了活路。 夏天还好,一到冬天,缺少粮食的外族便不管城里是不是有守军,那是逮到哪儿打哪儿,不打回去就只能挨打。 赵云和田豫关系很好,之前这二人到兖州的时候私下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说过,所以,现在没了公孙瓒,田豫要死守幽州,只自己是万万不可行的。 至少现在来说,幽州的存粮已经捉襟见肘了。 赵云跟着,其实也是为了传达曹操的意思,对于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将领,他曹孟德向来是能招揽就招揽。 日子就这么在忙碌中过去了,转眼间便到了来年开春耕种的时候。 各地的情况大都稳定了下来,孙坚的水军训的像模像样,更是时不时写信过来嘚瑟一下,不出一年,他便能凭着这支军队打下整个江东了。 将超前的科举制度提前弄了出来,昌邑城中面向寒门开放的书院更是办得如火如荼。 和荀彧郭嘉他们当初在的颍川书院有很大的不同,昌邑城中的书院是真正的只要有才华就能得到培养。 书院请的先生都是当代名士,连闲赋在家的蔡邕都被荀彧磨了出来,由此可见曹操对其的重视程度。 而筛选人才的方法更是和以往不同,书院开放的第一年,所有的题目都是由荀彧陈群亲自拟定,他们是真的要在这氏族林立的中原一带掀起变革。 不是没有人对书院这般大范围的招人有意见,颍川书院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颍川几个世家大族好几代人的弄出来的地方,不说其他,只其中的学生便大都是世家子弟。 寒门可以提拔人,一个两个还好,现在这么个做法,这让他们这些世家如何自处? 亏得荀文若陈长文还是颍川出来的,颍川那些世家知道他们在外面这么捣腾吗? 然而,不管这些人怎么说,曹操就只有一个反应,有想法保留,这事儿他知道,他同意。 曹孟德态度强硬,原本可能会有大乱子出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书院就这么平平静静在郊外建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几个月以来戏志才过的可是胆战心惊。 他知道荀彧想做什么,当然,这些要做的事情现在有些难度,但是对百姓却都是有益的。 只是......不太适合文若去做罢了! 戏志才不只一次想去将荀彧手中的活计抢来自己做,即便不是自己经手,交给其他人也行,世家子在某些事上到底比不过他这个身后没有牵扯之人。 但是再一想书院有成效之后将是怎么样一副光景,他有不忍心让荀彧一番心血就此打上旁人的标志,以这人的性子,就算将事情交出去,他也绝对不肯完全放心,私下里肯定会继续关注。 纠结了许久,最终,戏志才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自己的事情做完之后一旁协助而已。 还好,他想到的最坏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不过很快,戏志才就没有心思关心书院的事情了,因为荆州传来了消息,两日之前,刘景升于府中病逝,治所之中更是混乱百出。 第119章 荆州全盛之时,据地数千里,带甲百余万,万里肃清,百姓安康。 前些年刘表在荆州也是尽心尽力,恩威并施开经立学爱民养士,其他不说,不争霸天下只自保是完全绰绰有余。 只可惜,这并不是能让他独守一方的时候,他刘景升也不是能立足天下之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只想着能在这乱世之中守着荆州好好过日子,在四周危机四伏的时候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除此之外,刘景升一代豪杰,年轻的时候还没什么,后来年纪大了,看人也逐渐开始有失偏颇,妻族得势过重,他对荆州也逐渐失去掌控。 刘表病逝消息传出来之后,收兵近半年的曹营诸将便开始跃跃欲试,刘景升一死,荆州局势更乱,只要他们带兵前往,没人能拦得住他们的大军。 当然,曹操也没想放过这个机会,蔡瑁等人废长立幼立了刘表次子刘琮为主,岂不是正是他们发兵的好时机。 荆州的兵马的确不少,可惜不是一条心,刘表还在的时候,长沙和襄阳等地的兵他就调不动,现在刘表去世,拥兵自重的只能更多。 只蔡瑁和刘琮等人想守住荆州?难!更不用说刘琮还是一个什么主意都拿不准的存在。 连夜将所有人集中在议事厅,拿定了主意之后,第二天,张辽便率先领兵五千前往荆州边界同夏侯惇汇合。 昌邑这边荀彧和戏志才都走不开,曹操这次要去荆州只准备带郭嘉一个,其他人依旧留在兖州处理培养人手之事。 短短半月之内,留足了守卫兖州的兵马,曹操便带着兵马离开了昌邑。 忙了大半年,这次荆州忽然出现消息荀彧才想起来一直以来忘了些什么,周公瑾在江东和孙坚一同带水军,诸葛孔明怎么能一直没有动静呢? 既然想起了诸葛亮,荀彧也没有闲着,直接就让手下人去查查现在诸葛亮是不是还在荆州。 郭嘉随军离开,府中没了大人,荀彧便再次将郭奕接到自己身边照看着,小孩子已经到了启蒙的年纪,如何教导更是显得格外重要。 好在荀彧之前在长歌门带过不少师弟师妹,虽然他还没到能收徒的时候,但是简单教习一些入门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孩童启蒙本就不必有太过高深的东西,以他的水平也不算是误人子弟了。 闲暇时间都留在府中陪着郭奕,荀彧在面对这孩子的时候耐心十足,郭嘉常年不着家,孩子总不能一直让侍女看着,他如今还能多在这孩子身上上点心,等奕儿长大了,到时候连亲近的机会都没有了。 戏志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四岁的小娃娃趴在琴上,而荀彧在一边笑着看着,丝毫没有心疼琴的意思。 文若平日里对琴宝贝的很,就连他想要碰一下都要考虑会不会惹这人生气,怎么放在奕儿身上就这么容易? 无奈摇了摇头,戏志才缓步走了过去,“今日书院有雅集,可要去看看?”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荀彧摇了摇头,“已经这个时候了,雅集也已经进行大半了,倒不如在家让陪着奕儿。” 果不其然,依旧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戏志才将郭奕从琴上抱下来,然后回头看着荀彧说道,“文若可是想要孩子?” 他们俩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子嗣,若是文若想...... 掩饰住眼底的深意,戏志才一边逗着郭奕,一边装作漫不经心问道,便是文若如今想要娶妻生子也来不及了。 他不是个大度的人,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人和其他人在一起,不管是男是女,他都难以接受。 微微瞪大眼睛看着戏志才,荀彧哭笑不得的回了一句,“志才怎会有如此想法?” 就算他这些天对奕儿的关注多了些,你戏志才一个大人,还要和奕儿一个孩子置气吗? 不过,身为体谅伴侣心情的好情缘,荀彧一句话说完之后马上正了脸色解释道,“奕儿正在学认字,总要多上点心,还是说志才想让奕儿学不好,将来到书院还要落人一筹?” 荀彧这边说着,被戏志才抱在怀里的郭奕也跟着附和,他没有粘人,他很认真的在学习认字,刚才只是在学习怎么弹琴。 被郭奕挥舞着手臂的样子逗笑了,戏志才刚蓄起来一点的不安也散的一干二净。 捏了捏小家伙儿的鼻子,心情好转的戏志才扭头看向荀彧,“若是文若想,等以后有时间去宗族里认一个孩子也无妨。” “志才会带孩子?”白了这人一眼,荀彧是真的没有想过孩子这一回事儿,当初已经说过的事情,现在再提起来着实没意思,指不定还会吓着奕儿。 他可以带孩子启蒙,但是让他养一个孩子,他现在还真没做好准备,除非戏志才做好当爹又当娘的准备。 挑了挑眉看过去,荀彧眸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摇头笑了几声,戏志才招来守在远处的婢女,将郭奕交到婢女手中然后摊了摊手,“现在奕儿不需要文若,去城外走一趟,如何?” 不知道书院又来了哪位奇才让戏志才这么执着,索性今日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荀彧将放在石桌上的琴抱在怀中,然后示意可以出发了。 他可不信这人让他去书院只是为了一个雅集,能将消息传到他耳中,这次雅集定然有可以培养的人出现。 平日里事物比他更多,这人才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天天出去。 什么也没有解释,戏志才保持神秘不说书院中到底怎么了,只是让人准备好马然后就和荀彧一同出城到郊外的书院而去。 “新来学子的答卷彧尚未来得及翻看,志才这般可是有谁入了眼?” 停在了不远处的驿馆门口,荀彧看着书院来来往往的人,转头看向戏志才问道。 拉着荀彧先进驿馆换了身衣服,戏志才微微眯起眼睛,只道稍后再说。 二人稍作掩饰找了个角落过去,细细观察之下,没有费太大功夫,荀彧便发现戏志才便对着一个方向关注颇多。 青涩的少年人站在角落里,既不参与旁人的争论也不与身边人交谈,只一个人在那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扯了扯戏志才的袖子,荀彧眼角含笑的问道,“可是这少年让志才牵肠挂肚非要出城?” 神色如常看着荀彧,戏志才双手负在身后,然后一本正经道,“若是有文若在,便是天涯海角忠也会赶过去。” “伶牙俐齿,志才果然是被奉孝给带坏了。”被一句话给堵了回来,荀彧摇了摇头,真是越来越逗不动了。 “要说这句话的可不该说文若。”意味深长的看了荀彧一眼,戏志才有些心累,当然更多的还是欢喜。 也就只有在他面前文若才会露出这般神情,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温和的模样,这样不好、不好。 想了一会儿,戏志才将思绪收回来,然后低声在荀彧旁边将那少年的身份说了出来。 马钧,扶风人士,家贫,所以年少便出来四处游历。 因为书院刚办起来没多久,里面的学子宁缺毋滥,一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所以说,这人的才学毋庸置疑。 但是让戏志才主意的不是他的才学,而是其他地方。 这少年不善言谈,才学也并非同期之中最出众的,但是能动手改造工具的却只有他一人。 尤其这改造的不是旁的,而是耕种的工具。 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粮草有多重要毋庸置疑,这少年小小年纪就能作出这般成果,若是让他接着钻研下去,岂不是让天下百姓都受益无穷? 并非只有考取功名行军打仗才算有本事,能在农事上有贡献,其功劳比之保家卫国也丝毫不差。 可何况,看过这人入学答卷的戏志才表示,在行军谋略之上,这人的天赋实在比不上他在那些工具上的造诣。 与其浪费精力非要考取功名,倒不如好好引导一旦,好让这少年做些更擅长的事情。 有戏志才在一旁说着,荀彧终于想起了马钧这个名字熟悉在哪里了。 马钧马德衡,这便是被称为“天下之名巧”的大师啊! 曾经在万花天工坊中见到过这些自古时传下来的小物件儿,荀彧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 让他记住这人的不是因为他能做出来多少威力大的武器,而是这人研究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和农事生产以及百姓的生活相关。 在这个动乱的年代,马德衡闷头造出来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夹杂在诸葛弩木牛流马之中的一股清流。 不善言谈却精于巧思,若不是被戏志才偶然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也好,以马钧的性子,真的让他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怕更是不妥,倒不如依旧这样安安静静的自己想自己的。 感叹了几句之后,荀彧和戏志才也没打算过去,依旧站在他们的角落里观察着对时事争的面红耳赤的学子们。 马钧性子腼腆,口齿上又占不了便宜,所以这些事情他向来是不会参与的,就算旁边友人尽力想让他开口,大庭广众之下他也说不出话来。 尝试的次数多了,友人也就不做无用功,只让他一人在角落里看着旁人唇枪舌战就已经满足了。 对视线比较敏感,荀彧与戏志才又没有过于遮掩,因此,在他们转移了注意力之后马钧便抬头看向这两位方才看了他许久的先生。 这么称呼的原因一来是那二位明显比他大上许多,二来则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还在书院中学习的学子。 即便书院中有比他们年龄还大的学子,从身上的气质上也能瞧出一些端倪。 大概是城里整日忙于政事的那些先生了。 就是不知道这二位是谁,如今曹公正准备攻打荆州,哪位先生能有时间过来书院,还是特意乔装打扮过的? 荀彧将琴放在了驿馆,身上没了最大的标志物,一旁的戏志才更是如此,马钧也不敢随意去猜,歪了歪脑袋猜不出来然后就接着低头想自己的事情了。 荀彧没来得及查看最新一批学子的情况,但是戏志才已经看的差不多了,看到有生面孔时便直接将人介绍了一遍。 还好他们在的位置没有其他人在场,如若不然,这些话说出来还指不定能让那些学子们多惊讶。 在驿馆待到了傍晚,在雅集结束之前,悄悄过来的这俩人又悄悄离开了,除了心思细腻的马钧之外,期间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到书院来转一圈,也算是出来散散心,荀彧心情极好的和戏志才一起回到家里,然后被告知有他们家主公的信件送了回来。 才走了不到半月,还不到例行信件的时候,主公这时有消息是为何? 和身边人对视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赶往书房,神色也都沉了下来。 然而,坏消息没有看到,而且只从信件之中,他们便可以猜出主公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大军南征尚未抵达荆州,刘琮便直接举州投降,竟是连抵抗的意思都没有。 第120章 欲言又止的看着被加急送来的消息,荀彧摇了摇头,直接将事情扔给了戏志才。 荆州反应这么迅速,实在有些让人难以言喻。 刘琮降,其中必然也是蔡瑁的意思,蔡氏一族在荆州势力不小,这是看刘氏靠不住,所以直接将主意打到了他们主公身上啊。 打算是好打算,只可惜他们主公不是傻子,不会巴巴的过去就迎合他们的意思。 以他们主公的性子,会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荆州地广,即便刘琮送去了降书,主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将案几上的东西收拾整齐,戏志才不甚在意的敲了敲桌子,然后起身和荀彧一起离开了书房。 他们都知道主公要拿下荆州不会耗费太多兵力,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恍然之间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向来只会将事情往复杂了想的谋士们觉得这件事太过容易,私下里自然会想到各种阴谋,这么一来,他们更不能掉以轻心。 从各州传来的消息总是先送到荀彧府上,一个晚上的时间,也足够他将消息通知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没有留在自家书房,荀彧和戏志才收拾好之后直接去了隔壁议事厅。 他们起的足够早,但是以之前的惯例来看,去的最早的却不一定是他们。 果不其然,荀彧戏志才到了议事厅之后,一眼便看到里面已经有人在那儿翻看着竹简了。 端坐在自己席位之上的崔季珪听到声响,起身见过礼之后便接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崔琰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相处久了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人的习惯,在一定程度之上,崔季珪和荀公达相似极了。 都是一样的心思缜密,都是一样的喜欢面无表情。 幸好现在公达不在昌邑,不然,这俩人一起出现,周围五尺之内定然没了声响,吓人的效果堪比沉着脸时的吕大将军。 荀彧和戏志才只要都在昌邑一直都是形影不离,二人一同前来崔琰也没感到意外。 这两人在主公心中的地位旁人遥不可及,关系好也正常。 正常? 并没有察觉到哪儿不对劲,崔琰细细梳理着荆州如今的情况,只想着能不能从刘琮送降书之上看出一些端倪。 然而,等人来齐还没说几句,外面便再次有传信的士兵过来。 依旧是从荆州他们主公那儿快马加鞭赶过来的。 过去将那明显不是他们主公手笔的竹筒取过来,荀彧面色如常从中拿出一卷帛书。 这等传信习惯,除了奉孝也没谁了。 一眼将帛书上的内容扫进眼中,荀彧微微勾起唇角,很好,很符合奉孝的风格。 ——不必多想,刘琮真降,荆州无碍。 合着这是知道他们会多想还刻意将消息分成两拨送来,能耐了啊! 将帛书送到下面传阅,荀彧神色有些无奈,“奉孝既然传信,主公那边定然自由安排,吾等也无需多此一举插手了。” 郭嘉既然如此笃定说荆州无碍,那就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他郭奉孝虽然不羁,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极为可信的。 等周围的人将那帛书传阅过来一遍,戏志才也合上了面前的竹简,“既然如此,正巧今日过来了,诸位便来谈谈兖州农事吧。” 那名为马钧的少年着实给了他不少惊喜啊! 若是能将这改良过之后的水车推广至整个兖州,今年是否就不用担心雨水的问题了? 若是可行的话,接下来周边几个州也都可以试试。 因为马钧小少年近来对农耕异常关心的戏志才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回来,然后开始讨论关于农耕之事。 天下间这么多人,不可能只马钧一人有这些本领,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转移一下视线,多找找其他方面的人才? 荆州襄阳,接受了刘琮降书的曹操将大军驻扎在城外,却没有直接进城的意思。 即便里面没什么威胁,他们也不好直接带兵进去,先看看蔡瑁是什么意思再谈其他。 城外,一载着满满一车厢书的马车缓缓而行,旁边两个青年人骑在马上跟在旁边,正一路朝着兖州的方向而去。 佩剑的青年神色有些犹疑,看着身后的襄阳城,再看看旁边神色自若的友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孔明,那兖州真的能让寒门弟子有所作为?” 第121章 淡定的回头看了一眼,诸葛亮拍了拍宝贝坐骑的鬃毛,“莫要再问了,等到了兖州一切都能知晓。” 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平常甚是稳重的友人,诸葛亮摇了摇头继续赶路,从出城之前这人就开始担心,平日里也没见他这么慌过。 徐庶揉了揉脸,也感觉自己问的次数有点多了,他有些太紧张了。 “既然如此,那便加快脚步前去兖州吧!” 寒门弟子有才能便能得到重用,没有来自世家的偏颇,这种事情只在想象之中出现过,谁能想的到如今真的出现了。 非但出现了,提出想法的竟然还是颍川荀氏及颍川陈氏之人,这两个在中原一带地位显赫的家族内部真的没有什么异议吗? 徐庶心中不解,让寒门出身之人分走权利,这在任何时候都是世家大忌,那为提出想法的荀先生究竟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让曹操真正将此事推行下去? 并非所有人都有这般魄力冒天下之大不 与家族对着干,荀氏一族多读书人,对这些事情应该更为看重,更何况这回损害的不知一个家族的利息,而是整个兖州的氏族。 若是有可能,以后便能发展成全天下的宗族。 徐庶是这般想法,诸葛亮心中念头与之相差无几,诸葛一族先前在中原,所以,他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比徐庶更加清楚。 荀先生乃真圣人,一心为的是天下人,而不单单只想着世家那些特权。 有这等大贤之人尽心尽力辅佐,身边有多是计谋超群之辈,曹孟德何愁不成大事? 现在曹操就在襄阳城中,但是他和徐庶如今皆身无官职,直接找过去确实有些麻烦。 再说以如今这种情况,荆州诸事未定,只怕曹孟德也分不出精力来见两个名不见经传之辈。 当然,这个名不见经传只是诸葛亮自认为,只在荆州一带,他们俩的名声也算传出去了,只不过多是说他们过于傲气目中无人罢了。 毕竟拒绝官府征辟的不少,能连续多年一直拒绝的就不多见了。 极其顺利一路抵达兖州,诸葛亮和徐庶商量了一下便直接朝着昌邑而去。 身为兖州治所,昌邑一直是曹军的后盾,经过这些年的治理,听闻那里同多年前盛世之中的模样也相差无几。 既然来了,那就一定要到昌邑,顺便试一下以他们的能力能不能入了那些先生的眼。 听说书院之中建有一书屋,只要是其中学子便能进去查看,有蔡公伯喈多年来的藏书在其中镇着,想来不会让人失望。 两个皆是视书如命之人,听到有蔡邕半辈子的藏书,哪儿还能不心动? 经过盘查进了城之后,诸葛亮和徐庶找了家客栈修整一下,然后便在楼下大堂坐着打听消息。 他们初来乍到,还是先多看看这边的情况为好。 不知道心心念念的诸葛亮已经到了昌邑,荀彧在府中看着跟在崔琰身边的年轻人,心里有种捡到宝了的感觉。 这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在史上鼎鼎有名的有“狼顾之相”的司马仲达。 崔琰和司马朗关系很好,友人之弟到了昌邑,他总要照看两分。 虽然以这人的才能可能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比子生性不凡,非伯达能及啊! 看着神色谦逊站在崔琰身边的年轻版司马懿,荀彧眸中划过一抹赞赏。 不愧是能在后期把持曹魏朝政之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可惜,这人以后注定不能如史上那般让后人开启晋朝,他还活着,就不会任由那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如今大公子曹昂健在,且在诸兄弟及曹操身边人心中的印象极好,继承人一事早已没有能平生波澜之处。 曹营......乱不起来。 “听闻昌邑书院之中学子皆学识超群,不知懿可否有幸前去一观?”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荀彧,第一次见到仰慕已久的荀先生,他心里有些小激动。 原以为大哥口中的描述已经足够让人难以相信,却没想到再多的言辞在见到这人之后也只会感到无力。 或许在百姓们口中相传的“谪仙人”才是最合适的。 不过,荀先生虽好,他心里最为敬佩的还是随曹公南征北战奇谋百出的戏志才戏先生以及郭奉孝郭先生。 人生能入那二位先生一般随主公征战天下建功立业才算不枉此行啊! 从司马朗口中知晓司马懿对戏志才以及郭嘉的推崇,正巧他要找荀彧有事情,崔琰索性直接将人带到了荀彧府上。 志才与文若住在一起,也能让这准备接触政务的小家伙见识一下那些人究竟是何等风采。 单其他人还好,但是生人初见文若之时,没个一盏茶的功夫必定缓不过来。 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么些年来对荀彧温润如玉的样子有多大威力异常了解,难得连崔季珪也温和几分,淡定的只在旁边看着。 只要文若想,这天下没几个人能逃得过这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有时候,长了一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着实有用。 心里不知道想到了那儿,谈完正事的崔琰看着旁边的树面色深沉。 今年文若院子中的树木依旧如此繁盛...... 想了想今天还剩下多少事情,再看看司马懿明显跃跃欲试想去瞧瞧的样子,荀彧点了点头,“索性今日无甚要事,彧便当个领路人,如何?” 非书院学子不得进去书院,这是规矩,所以,司马懿想要进去只能另外想办法。 摸了摸下巴,崔琰看着自不远处走来的戏志才,“怎么,文若是将事情都推给了志才?” 志才? 戏志才? 眼中骤然焕发出一种光芒,司马懿顺着崔琰的视线便看了过去。 一日之内竟然同时见到了荀先生和戏先生,昌邑果然是个好地方。 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只当凑巧自己好运在这儿看到了戏志才,司马懿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然后,面上依旧是略微羞涩的模样,司马懿低着头将心里的激动全都压下,心里更加坚定了之后要留在昌邑的想法。 之前大哥说过书院的学子不论出身,那么只要通过了测试,他是不是也有资格进入书院学习。 打定了主意的司马懿握紧了拳头,心里有了一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出仕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书院pk,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小可爱们,你们要知道,短暂的短小是为了之后的粗长呀,顺便,求一波营养液呀~ 第122章 看了一眼旁边陌生的青年,戏志才朝着崔琰点点头,然后走到荀彧身边,“文若这是要出门?” 荀彧点点头,然后将站在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司马懿介绍给戏志才。 忽然见到自己最崇拜的谋士先生,司马懿心中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废了极大的功夫才维持住面上的平静,然后拱手朝戏志才行了一礼。 稳住,为了在两位先生心中有个好印象,一定要稳住。 到底是年轻人,就算司马懿掩饰的再好,在旁边三人眼中也依旧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对这青年更多了几分善意罢了。 都是阅人无数的存在,怎么会看不出这人心中的雀跃。 能被崔琰带到这里来,司马懿的才能品行自然不用怀疑,戏志才也不介意多了解一下这位未来可能会成为他们同僚的年轻人。 被问到志向之后的司马仲达双目明亮,“不瞒几位先生,懿想入书院学习,若能的先生赏识便再好不过了。” 凭自己的本事封官入仕,归家之后他就有足够多的经历去教育弟弟们了。 挑了挑眉看着这志向与众不同的青年,戏志才笑了笑,“即便如今已经能接触政事,仲达也依旧想入书院?” 世家弟子主动想通寒门学子一般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书院,这司马仲达还是第一个。 文若当初要建书院,为的是那些走投无路的寒门学子,世家子到底是世家子,即便如今世家的地位比之以前有所降低,和寒门比起来也依旧是遥遥不可及的存在。 现在便让世家同寒门一样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但是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这司马仲达可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仲达想要先去书院看看,索性今日剩下的事情不多,彧便陪他走上一趟,顺便去看看书院中情况如何。” 司马懿说完之后,荀彧紧跟着便在后面接了一句,极为自然的便将自己剩下的那点儿公务推了出去。 以前的荀彧从来不会将属于自己的事情推给别人,但是耐不住身边有一个时时看着他的情缘,习惯了之后,他也学会了时不时偷一次懒。 眸中笑意更甚,巴不得荀彧在平时能多善待自己一些的戏志才点了点头,“也好,蔡公前两日便传信说要见你,想来上次去书院没有去看他老人家,现在有些闹脾气呢。” “记下了。” 笑意盈盈应了一句,对于那个待自己如同本家后辈一般的当世大儒,荀彧一直以来都多留心了几分。 在昌邑留了这么多年,近来又在书院同学子们待在一起,蔡公心情甚好,连身体也硬朗了几分,还多了些小孩子脾气。 荀彧和戏志才旁若无人的说了几句,崔琰是早就习惯了这二人的相处模式,但是初来乍到的司马懿不一样。 他知道两位先生的关系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 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看着崔琰习以为常的模样,再看看那两位先生坦荡自若的交代着什么,司马懿又有种自己想多了的感觉。 两位先生皆是男子,怎么可能会和他家中爹娘相处的样子相像,一定是他想多了。 戏志才留在家里接着处理没处理完的公务,崔琰那里也还有事情要做没法和他们一起前去书院,因此最后只是荀彧一人带着司马懿前去郊外。 在亲兵前去准备车马的时候,司马懿悄悄拉住想要离开的崔琰,“季珪兄长,戏先生和荀先生是住在一起的吗?” 崔琰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之后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文若与志才自幼时的交情,如今却是都住在这里。” 没人问他们还都没注意到,志才府邸就在不远处,有事情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怎么偏偏就懒到直接住在文若府中。 也幸好文若脾气好,平日里管着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郭奉孝也就罢了,连表面稳重的志才私下里也有他们不知道的一面,真是难为他了。 也就他们自小的情谊才能无所畏惧的干出这些事情了。 唏嘘了一句之后,崔琰难得合司马懿讲了一下荀彧和戏志才的感情有多好,看旁边荀彧收拾好出来才拍了拍这一脸茫然的年轻人转身离开了这里。 听到崔琰感叹了一番荀彧和戏志才的关系之后,杂书没少看的的司马懿心中刚压下去到底念头便再次冒了出来。 季珪兄长,昌邑这么多人,难不成都没有觉得荀先生和戏先生之间太过于亲密了吗? 司马懿知道崔琰是个严谨正经的人,毕竟他们家大哥也是这样,如若不然这俩人也不能成为至交。 但是季珪兄长看不出来也就算了,他不相信昌邑全都是这么正经的人。 神色有些恍惚看着崔琰走远,司马懿甩了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出去,算了,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这些,而是为了历练自己。 至于两位先生之间的事情,他还是不要管这么多了。 先不说他想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这两位先生站在一起也是难得的赏心悦目,一眼看去竟然十分般配。 微微睁大了眼睛,司马懿看着马车之上一身青衣清润俊朗的荀家文若,然后想着旁边站着同样风采无双的戏志才,真的觉得这俩人就该这个样子。 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听闻两位先生至今皆未娶妻啊...... 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司马懿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保守秘密,既然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他也就装作不知道了。 不知道站在外面面色如常的司马懿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荀彧挥手让人上来,然后一同前去书院。 这个时候,书院之中的学子应该都在学习,他们过去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然而,到了书院之后,荀彧却发现里面和他想的不一样,本该都在学习的学生们都围在一起,就连教习先生们也站在旁边,里面一阵阵喧哗声传出来,仿佛不在书院,而是在外面大街上一般。 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荀彧抿了抿唇,示意司马懿跟着他然后走到了人群外圈。 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里面的几人身上,所以站在外面的荀彧和司马懿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看荀彧皱着眉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司马懿悄悄走远了一点,然后询问一旁看热闹的青年学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学子看司马懿和他年龄差不多,以为这是来晚了不知道事情经过的同窗,二话不说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里面个子高的那人是今日想要进书院之人,听闻咱们书院对擅长机甲木工方面的能手颇为看重,于是便拿出了他自己做的一些东西想要试一下。” 语速极快的说着,青年学子指了指被里面高个子拿在手里的东西,然后接着说道,“那玩意儿叫连弩,据那人说可以一个发十箭左右,威力非常大,就是现在只能看看不能真的用于作战而已。” 津津有味的听着,司马懿看了看被围在里面的满脸通红的少年,“那又怎么会起争执呢?” 诧异的看了一眼司马懿,青年学子眼中有些不解,“马钧可是咱们书院之中最擅长此道之人,正巧今日路过便说了一句此物到他手中至少还能增加五倍威力,不巧被那人听到了,于是就是这样子了。” “那少年也是书院学子?”有些惊讶的看着里面窘迫到说不出话的少年,司马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然!” 原以为凭他的本事在书院之中应该也是佼佼者,没想到一来到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少年人都比他出色许多,他又有什么资格傲气? 被打击到不想说话的司马懿扯了扯嘴角,然后一步一步挪回荀彧身边。 他现在有些担心入学考核能不能通过了怎么办? 听到连弩二字,荀彧心中一动,直接问了身边人这来书院疑似闹事儿的青年叫什么名字。 果不其然,诸葛孔明,旁边还跟了个徐庶徐元常。 深吸了一口气,荀彧正了神色看着四周嘈杂的样子,直接喊了亲兵过来将所有的学子赶回去上课。 而里面起争执的三人,全都跟着他走。 身经百战的士兵在学子之间格格不入,气势一显出来立马镇住了场面。 终于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修长身形,看到那人背后标志性的长琴,所有的学子都吸了一口气,然后乖乖的低头回去背书。 一旁的教习先生面上也有些尴尬,看荀彧没有问罪的意思也都迅速离开了这里,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原本杂乱的场地之中便只剩了没搞清楚情况的诸葛亮徐庶以及认出了荀彧快要急哭了的马钧。 对荀彧的性子有些了解,认出了这人就是前两天在雅集上见到的那位先生,少年马钧急红了脸,本来说话就不怎么利索,这么一来更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不是荀先生,他们这些寒门学子根本没有可能有如今的机遇,这是他们所有人心中最崇敬的存在,怎么能让先生看到他这么个样子! ——先生,荀先生,你听我讲,事情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扰乱书院秩序! 作者有话要说:一下子冒出来那————么多小天使,超级开心了~喜滋滋转圈圈~ 第123章 瞬间安静下来的四周让诸葛亮也不由得紧张了一瞬,看着站在不远处神色莫测的俊郎青年,然后讪讪将手中的图纸收了回来。 如果没有猜错,容貌如此出色,又随身带着长琴,这人是......荀文若。 没想到一来到就见到了曹孟德身边最为器重的谋士之一,更没有想到遇见的时候还是他与人起争执的时候。 自己在与人相争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诸葛亮清楚得很,正是因为这样,他心里才更加没底。 提拔寒门学子正是荀先生的想法,第一次见面便是这么个场景,他自己或许没有什么,元直可怎么是好? 和表情全部表现在脸上的马钧不同,诸葛亮和徐庶到底阅历多,即便知道他们可能闯了祸面上也依旧平静一片。 看那三人都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荀彧挥了挥袖子,转身带着司马懿离开了这里。 至于后面三个,自然有亲兵带着他们过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 压下心中的惊喜,荀彧甩袖离去的身影在其他人眼中就变了一种意味。 荀先生果然还是生气了。 恼怒的瞪了一眼争端的起源,马钧抿了抿唇,一言不发朝着荀彧离开的方向而去。 诸葛亮和徐庶对视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然后也跟着过去了。 他们这算是找事儿正好被正主给抓个正着吗? 随意在书院中找了一个空房间,荀彧看着蔫蔫儿跟过来的三个人,只感觉这书院办的实在是太正确了。 现在有诸葛亮和徐庶,以后还愁没有更多贤才过来吗? 等将来整个大汉都普及了这等选材之法,可用之才还不是源源不断? 微微扬起下巴,荀彧看着垂头丧气的马钧以及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诸葛亮,“听闻尔等起争执乃是为了‘连弩’一物,索性现在无人打扰且纸笔伺候,在此一争高低如何?” 神色微动,诸葛亮捏紧了手中的图纸,“先生有法子评判?” 不是他怀疑,荀先生是文臣,以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对机巧之类感兴趣,就算他们将图纸画了出来,胜负又该如何评判? 徐庶担忧的看了诸葛亮一眼,这般直白的质疑真的没问题吗? 听明白了诸葛亮话中的意思,荀彧揉了揉额头,安抚的看了一眼紧张的不行的马钧然后答道,“彧自是无法看出胜负,但以图造出实物总归不难,到时找城中能工巧匠,自是能一辨高低。” 他当然不能直接从图纸上看出谁更优秀,毕竟诸葛亮在机关之上天赋颇高,但是马钧也丝毫不逊色于他。 但是造出实物之后再分胜负不就简单多了,只简单两句话就定胜负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传说诸葛亮在出师北伐时正式将连弩用在战场之上,但是现在看来,那些后期用于战场之上的发明早就在他心里有了想法。 “若是亮胜了,该当如何?”诸葛亮眼睛一亮,丝毫没想过自己会败的可能。 他对连弩研究颇深,之前更是已经做出了实物,岂是这只见了一面的少年就能轻易改良的东西? 被诸葛亮这话刺激的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是一看旁边站着的荀彧,马钧吸了一口气又压了回来。 在荀先生跟前如此自大,这人是不将他们书院的学子放在眼中还是怎么着? 就他手里那连弩,不说两倍,让他做出来超出五倍的威力都可以,傲气什么? 同样被惊着的徐庶没忍住拉了一下诸葛亮的衣袖,眼中的担忧已经掩饰不住了,孔明啊孔明,私底下你怎么说都行,但是现在旁边可还站着一个荀先生呢! 知道诸葛亮话中是什么意思,无疑就是想带徐庶一同进入书院,以免因为今天的事情让他对徐庶的印象不好。 但是,荀彧偏偏不将话题往这上面引。 “若是胜了,彧自会禀明主公,该赏的自然少不了。” 愤愤的看着诸葛亮,马钧也顾不得羞涩,说了一句之后马上将纸笔拿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便开始比试。” 方才的图纸他已经看过了,改进的可能还很多,等会儿他的图纸弄出来之后肯定比这人强。 看着诸葛亮和马钧一人一张桌子奋笔疾书,荀彧也不急着离开,让人去取了一壶茶水然后慢悠悠的拉着司马懿还有旁边完全在状况之外的徐庶坐了下来。 看了诸葛亮一眼,徐庶沉默了一下,然后果断坐了下来。 喝着荀彧亲手泡的茶水,司马懿有些紧张的往马钧那边瞅了一下,然后正襟危坐看着淡然自若的荀彧,“先生,想要进入书院都要经过这般考核吗?” 难不成这个书院中所有学子都是这么精通机关术数? 这是个正经书院吧? 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担忧,司马懿紧张的看着荀彧,傻乎乎的就问出了这么个傻乎乎的问题。 看着被刺激的开始说胡话的司马懿,荀彧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瞎想些什么?” 笑着将司马懿面前的茶杯续满,荀彧瞥了一眼看上去比那边正比试着的两人还要紧张的司马仲达,“不同的人自然是不同的考核方式,诸葛孔明当得起这般。” 稍稍松了一口气,司马懿终于能安心喝口茶了,嗯,先生手艺真好。 用茶水堵住了司马懿的嘴,荀彧微微颔首,将注意力放到旁边安安静静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徐庶身上。 这人随诸葛亮主动前来,定然不会给他们玩什么一言不发的把戏了。 “元直此来可做好了准备?”放下手中的茶杯,荀彧似笑非笑看着徐庶,然后慢悠悠的问出了一句话。 “正是。” 端坐于席位之上,徐庶一本正经的吐出两个字。 徐庶和诸葛亮不一样,这人好面子,羞于玩什么阴谋诡计,而行军及为政之上,最少不了的就是阴谋。 这么一来,这人在为政之上便稍有逊色,但是一旦得了他的认可,那便真的没有后顾之忧了。 知道荀彧要对他开始考效,徐庶正了神色,一字一句开始回答问题。 荀先生这意思......他们不用和其他学子一样参与入门的考核了? 徐庶能想到的,司马懿同样也能想到,但是不用和大批人一同考核,直接面对荀先生他们压力更大啊! 即便不是考自己,但是看着旁边所有人都在办正事,司马懿也不由自主正襟危坐神色紧张。 天呐,现在是这人,一会儿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虽然知道荀先生脾气好,但是在正事之上先生可从来下轻手啊! 然而,看着乖乖坐在自己跟前的两位,荀彧低头忍住笑意,然后正经起来挑着捡着问了一些无关轻重的问题。 考核? 不存在的! 他是知道这两人的本领,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进书院还是要按照规矩来。 等那边诸葛亮和马钧将图纸完成,这边荀彧也闲聊的差不多了,将二人交上来的图纸收了起来,荀彧回头勾起唇角,“即是要入学,今日吾先与蔡公打声招呼,待明日你等一同前来即可,能否进来还有看蔡公的主意。” 说完之后,荀彧看着板着一张脸将双手绞在一起的马钧,“胜负待实物做出来之后定夺,二位等上几天即可。” “任凭先生安排。”小声的回了一句,马钧便接着闭上了嘴巴,等就等,在这些小玩意儿身上,他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只希望先生不要因此对他有不好的印象,自进书院之后努力学习经史子集就是为了能得先生赏识,可别就此白费了力气啊! 马钧说完,荀彧转身看着诸葛亮和徐庶,“既然如此,希望以后能在书院中见到诸位。” 又和司马懿说了几句,荀彧让这几人自行在书院游玩,他自己则带着身边几位亲兵离开了这里。 诸葛亮看了一眼揉着下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司马懿,再看看面无表情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眼前的马钧,揉了揉额头和徐庶示意了一下果断离开了这里。 总感觉接着在这里待下去,这快被气哭了的少年会带着同窗过来将他们按在地上打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今天的还在写,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第124章 也不管那几个年轻人心里想的什么,荀彧只是笑了笑,然后心情极好的朝着蔡邕的住处而去。 司马懿、诸葛亮、徐庶...... 这两天的收获真是不少,想来蔡公也是非常乐意看到书院人才旺盛。 身为汉朝最后一位辞赋大家,蔡伯喈精通音律书法,对经史更是了如指掌。 一生喜藏书并提携后辈的蔡公自从被请到书院坐镇便在书院中挑了个小院儿住下,竟是连正经的宅子也不愿意住了。 敲门进去之后,蔡邕正坐在树下摆弄着棋盘,看荀彧进来直接招手将人喊了过去。 满意的看着手底下的棋局,等荀彧在对面坐下,蔡邕才笑眯眯的抬头,“前几日仲豫来信,说文若已经......” “蔡公!”直接开口将蔡邕要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因为都对史书爱的深沉,荀悦和蔡邕几乎一见如故,越谈越觉得对方是知己。 当然,除了史书之外,这两人平日讨论最多的就是荀彧了。 先前蔡邕家有一女儿蔡文姬未嫁,荀彧又未曾娶妻,双方长辈对他们都非常满意,如果不是两个小辈异口同声坚决反对,这两位便做主将他们凑成一对了。 还好现在蔡文姬已经嫁人,如若不然,荀彧连过来都要考虑好多次。 所以,就算如今已经知道了他和戏志才之间可能是什么关系,蔡邕在收到荀悦来信的时候还是要说上几句。 毕竟在这个时候,总不成亲也不是个办法。 因此,蔡邕一开口荀彧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今日书院来了三个奇才,蔡公若是有时间,便去考量考量,如何?” 言下之意,您老人家有时间便去折腾人家去吧,放过他这个可怜人吧! 实在对荀彧没了脾气,蔡邕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也不过是说两句罢了。 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捣腾去吧,只是可怜了仲豫,至今还在蒙在鼓里。 假装没有听到荀彧刚才的话,蔡邕难得没有说些他的意思将话题转开,而是执着的接着问了一句,“你们准备何时让仲豫知晓?” 言下之意,你们俩之间那点儿事情他很清楚,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无奈捏了一颗棋子在手中把玩,荀彧低头轻声道,“此间事了,回颍川后便告知家中。” 别说了,肯定是蔡文姬将这老爷子弄开窍的。 对于那异常聪慧的女子,荀彧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但是论男女之情那是真的没有。 那女子太过聪明,一眼便看穿了他和戏志才之间的感情,之后对于父亲和荀家大兄的商量更是坚决反对。 先不说她已经有了心悦之人,便是没有,她也绝对不会插足别人的感情,即便是一段在世俗看来格外荒诞的感情。 所以,稍稍和父亲透了一点消息之后,蔡文姬便迫不及待将自己嫁了出去,和夫君一同隐居在外成了一对神仙眷侣。 自家闺女这一举两得的做法让蔡邕哭笑不得,但是自己养出来的闺女,聪慧如此老父亲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再说了,怎么着也不能不顾闺女的意愿? 但是自家闺女的事情解决了,这边这臭小子可还没有。 荀彧这么大一个人,戏志才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怎么就这么乱来呢? 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想起之前戏志才巴巴的找他给荀彧制琴,蔡邕就已经意识到这俩人之间的感情出现的比他们知道的早的多。 想的多了之后,蔡邕也在想过劝这二人各自成亲。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该有什么问题早就该出来了,但是现在看看,这两个有感情不和的样子吗? 只要这俩人扛得住外界的压力,一直就这么下去也没什么。 可是,他知道了并没有什么用,他那在颍川的老友可还惦记着呢! 荀彧写家书的频率并不低,但是并没有说这些事情意思,荀悦知道以如今的形势荀彧不会在意这些私事,但是身为大哥,他还是要操心这些事情。 之前的小弟身体不好,他们只求这孩子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下来就够了,但是现在,荀彧的身体已经这么多年没出问题,他们也想看着他成家。 不好直接问荀彧,荀悦便在和老友通信的时候顺便提一句。 每次都提上一句,但是次数再多,蔡邕也没什么办法。 荀彧没有主动和家里说明,他就算知道也不好直接和荀悦说,万一到时他们兄弟产生隔阂,他便成了罪人了。 但是这总是个问题,不能总是瞒着。 “仲豫那边催的实在是紧,这次吾便掂量着答复了。”小心的看了一眼荀彧,蔡邕试探的问了一句。 他先透漏一些,到时候仲豫他们也不至于太过于惊讶,不是吗? 犹豫了一下,荀彧点了点头,他和戏志才想的一直是这件事情回颍川再说,但是蔡公这么一说,倒是让他有了个新的想法。 提前让大哥从别人耳中听说这件事情或许是个好主意。 得到了准确消息的蔡邕开心了,然后果断将事情翻篇,“文若刚才是说,书院之中来了几个可塑之才?” 还在思考着最近有没有时间回颍川一趟,荀彧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是脾性需要磨磨还是......” “都不用,只是让您多注意点,那些还都是些孩子。”赶紧打住蔡邕的话题,荀彧可不敢让这人放开手段去磨人。 蔡公虽然看上去慈祥和蔼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但是在教导后辈之上确实有独特的方法,要不然也不能养出来蔡文姬这样的奇女子。 再说了,司马懿诸葛亮等人心性早已定型,就算再费心也改不了多少,况且他们也不需要再改。 说了明天会让那三人过来一趟,荀彧便转移了话题说些其他事情,这事儿原本不需要特意将蔡公搬出来,不过因为懒得再去安排,荀彧便直接将事情放在这儿了。 在这里待了待到了傍晚,荀彧离开之前,蔡邕凑过去小声说了一句,“许昌老朋友透露了些消息,朝中已经出现一些其他声音。” 说完,蔡邕指了指头顶,然后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早些做准备吧,一旦有人挑明,事情便要成定局了。” 荀彧脸色一变,郑重的回了一句知道了之后便赶紧准备回去。 有些时候,他们在明面上得不到的消息,以蔡公的关系却是能知晓一些。 所以,既然已经说了出来,那么不出三日,他们也必将得到通知。 将荀彧送走之后,蔡邕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回去写信。 ——文若已有中意之人,仲豫暂且安心。 安心……嗯……先安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但时候大哥回去看到荀彧带着的中意之人哈哈哈哈哈哈(小可爱们回去把上一章再看一下,补了一千多耶) 第125章 安排人将两份图纸拿下去各自找工匠,荀彧回去直接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议事厅。 主公如今还在荆州,如果朝中真的出现禅位的意思,只怕他们直接去的就是许昌,而不是回昌邑。 看荀彧急匆匆的回来,以为书院出了什么事情的戏志才赶紧赶了过来,但是等他到书房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书房。 招来旁边的侍女问了荀彧的去向,得知那人已经回了卧房,戏志才明显愣了一下。 如果书院出了事情,通知完其他人之后文若必然不会离开书房,既然如此,那边肯定没有什么问题。 转身朝着卧房而去,戏志才稍稍放下心,思索着荀彧召集所有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近些天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收拾好自己靠在床上,荀彧想着今天在书院的事情,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起身翻出竹简准备给家里写信。 蔡公说的对,他们不能永远不回家。 然而,想是这么想,但是提起笔之后,荀彧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下笔了。 将笔提起又放下,荀彧揉了揉额头,最终还是将竹简收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等主公大业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戏志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荀彧一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荀彧这般,戏志才顿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坐在了荀彧对面。 “怎么了?” 以手撑脸看着戏志才,荀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说道,“今日刚从蔡公处得到消息,朝中可能已经出现让皇帝禅位的意思了。” 皱着眉头看着荀彧,戏志才抿了抿唇,“还有?” 虽然禅位一事事关重大,但是还不至于让文若这般反应,所以一定还有其他事情? 定定的看着戏志才,荀彧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蔡公又收到大兄来信,问是否将我们两个的事情告知大兄,我同意了。” 眸中划过一抹异色,随即被惊喜所取代,戏志才下意识的就要上去将人抱住,但是看到荀彧脸上的犹豫之色还是将心里的激动压了下去。 他一直都没想瞒着荀彧家里人,只是荀彧一直担心会吓到家里人,所以事情才一拖再拖。 一来荀彧自小被几个兄长宠大,也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说明,二来他们现在也真的没有精力去应对混乱起来的荀家。 但是现在,即便接下来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戏志才也依旧不介意承受来自荀家几位兄长的轮番教训。 将眼里的喜色压了下去,戏志才轻咳了一声,极为刻意的开始转移话题,如若不然,一会儿这人该生气了。 “既是蔡公所言,那便抓紧时间通知主公吧。” 面无表情看着面露喜色的戏志才,荀彧哼了一声起身,和着他一直担心的事情这人却一直跃跃欲试。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人操心去吧,他便将心思全部放到皇帝禅位上吧? 起身将戏志才拉起来带到房门外,荀彧弯起嘴角微微一笑,“主公那边已经派人将消息送了过去,所以,志才还是担心该担心的事情吧。” 拍了拍戏志才的肩膀,荀彧靠着门板颇为咬牙切齿的说完一句话,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深吸了一口气,不管被关外外面的戏志才什么反应,荀彧转身离开,然后躺下就开始睡觉。 明天还有事情,他得先休息才行,至于外面那位,再说吧! 第126章 蔡邕的消息的确很准,在诸葛亮和马钧二人的连弩没有做出来的时候,来自许昌的消息便传到了昌邑。 朝中最近的确很不太平。 但是双方的消息还是有些许不同,在蔡邕口中只是朝中有人起了让皇帝禅位的念头,但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最先起了这个念头的不是朝中大臣,而是小皇帝本人。 心中坚信荀彧就是从天上而来拯救苍生的,小皇帝被吓的不轻,连原本在朝中折腾的心思都没有了。 连上天都选中了曹孟德,他再接着折腾下去,将来死后列祖列宗会怎么罚他? 丢了江山已是大罪,再得罪了仙人,他岂不是要成为刘氏的千古罪人了? 皇帝怎么想的旁人不知道,但是这么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曹操很快就从荆州回来,皇帝如此识趣,倒是让他少费了许多心思。 虽然他没想过这么着急,但是皇帝主动提出来,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大概猜到了小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等曹操赶回来之后,荀彧便提议他跟着一起再走一趟许昌。 之前一起在许昌待过的都知道,小皇帝在见了荀彧一面之后就病的起不了床,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荀彧究竟让小皇帝看了什么,戏志才只是笑笑,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意见。 连那点儿刺激都受不了,皇帝主动退位也不是什么太令人吃惊的事情。 以他们主公如今的实力,就算以后想要强行让皇帝退位,也绝对没人能说得了什么。 他们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百姓们不是看不见,为皇者还有的能力,他们主公都有,反观小皇帝,一点儿真实的场景都见不得,如何当得了一个好皇帝。 在昌邑留了两天,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之后,曹操荀彧便启程去许昌。 皇帝有了禅位的意思,朝廷之中大半都是他们的人, 剩下那一小部分,就算是一心想要反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梦里那位荀令君不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忧郁而亡的吗? 荀彧跟着曹操到了许昌,却并没有急着去见小皇帝。 这时候去见皇帝的不该是他,而且他们家主公。 以小皇帝对他的感觉,一过去再给吓病了就不好了。 事实上,小皇帝也真的不敢再召荀彧觐见。 一身戎装的曹操进许昌行宫面圣时,刘协第一句话便是荀彧有没有跟来。 被小皇帝的不按常理出牌弄的愣了一下,曹操皱了皱眉头,然后非常确定的点了点头。 身为居中持重的存在,如今这么大的事情,荀彧自然是要跟着的。 不只荀彧,他身边大半的谋士将领在半月之内都会赶到许昌,只看接下来的情况如何了。 被皱着眉头面色深沉的曹操吓的不敢大声说话,小皇帝瑟缩了一下,然后稳住身形抬起头,“将军可知朕唤将军前来之意?” “知晓。”曹操神色如常答了一句,没有半点皇帝将要禅位于他的惊喜之色。 不过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何喜之有? 端坐在上面,刘协挺直了脊背看着曹操,努力维持着身为皇帝最后的尊严,“既然如此,朕便不再多说,禅位诏书在此,何时昭告天下全赖将军。” 深深的看了刘协一眼,对于这个自始至终存在感不高的小皇帝,曹操如今才真的正经的看着他。 这个自小历经磨难,后来被刘辩一句话推到了皇位之上的小皇帝,现在也长大了不少。 一直如同傀儡一般看着朝廷里面拉帮结派争斗不休,没有被他们磋磨的彻底迷失也是不容易。 后退了两步,曹操双手到身前认认真真的拜了下去。 三叩九拜,这是除了小皇帝登基之外曹操唯一一次行此大礼,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怔怔的看着曹操跪下再起来,刘协没有太多的表情,等这人站起来之后将禅位诏书递给了旁边人便离开了这里。 从今天起,他就真的无事一身轻了。 ——朕在位多年一事无成,又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绩,今王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是历数昭明,信可知矣。 —— 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 ——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曹氏。 …… 可去他的吧,从今以后,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处处受制于人的可怜虫了。 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曹操,敢在曹操身上耍那些脾气才算真本事! 带着诏书回到府邸,曹操将荀彧程昱等人喊到书房,然后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禅位一事拖不了太久。 现在他们虽然打下了众多地方,但是也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磨蹭。 此事重大,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保卫汉室的幌子来对他们出兵,这一点必须要考虑到。 除此之外,手下人官职的变动也是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想到这里,曹操忽然转头看向荀彧,“文若对于丞相一职怎么看?” “丞相?”荀彧惊讶的看了曹操一眼,他可从来没有想过主公会给他留这么个位子。 他每次都留在后方主持大局不假,但是主公身边才能足以当的起丞相一位的却不只他一个。 “出来之前志才求了操一件事情,无论如何,尚书令不能是文若。”斟酌了一下言辞,曹操还是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原本他没有这么快决定丞相人选的意思,但是志才这么一说,倒是让他少了许多顾虑。 他怕的就是到时候这俩人之间有什么嫌隙。 不过,为何尚书令一定不能是文若? 得知戏志才为此特意去找了曹操,荀彧愣了一下,然后唇角微微勾起,“既然如此,一切听从主公安排。” 那人怕是被“梦中”荀令君的事情吓着了,生怕他也变成那么个落寞的样子憾然离世,但是难为他了。 程昱看了一眼曹操,再看了看心情忽然变好的荀彧,揉了揉胸口还是凑了上来,“文若和志才之间可是有什么约定?” 荀彧眨了眨眼睛,心情颇好的摇了摇头,“志才去找主公一事彧确实不知,但是他为何如此,彧大概是能猜到的。” “我们也能猜得到......”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程昱有些纠结的看着荀彧,摇了摇头也不准备在这上面耗时间了。 反正纠结到最后窝心的也不可能是他荀文若。 “不一样的。”荀彧笑着又说了一句,这些人想的都是他们自己私下里商量过罢了,但是究竟是怎么样只要他和志才知道就够了。 反正也没有办法解释。 “那就这样吧。”神色无奈的看着荀彧,曹操在他们面前点了点,示意这俩人先回神。 虽然他们对这二人的关系都心知肚明,但是在外面总要注意一点为好。 “官职一事等人到齐再谈,如今重要的是禅位。” “既然陛下主动禅位,主公只管接着便是,朝中持反对意见之人交给我等即可。”正了神色扬起嘴角,程昱揉了揉下巴,“至于陛下以后如何,全看主公的想法。” 等以后主公登基,小皇帝留不留都不是什么问题,只要主公想,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陛下......留一块封地,好好奉养就是了。”犹豫了一下,荀彧低声说了一句。 留封地可以,总归是皇帝,不能苛待了让天下人诟病,但是在其封地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就算了。 主公既然要改朝换代,那就换的彻底一点好了。 明显会错了意的程昱顿了顿,张了张嘴还是沉默了下去。 直接在文若跟前说这种话题,确实是有些不妥,毕竟这人和他不一样。 对刘协的归宿早有安排,曹操扣了扣桌子,“陛下留在许昌,毕竟京都还是在洛阳,以一城来奉养陛下,可行?” 说完之后,曹操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左右周围都是咱们的人,就算再有什么事情也还来得及处理,就这么定了。” 不等荀彧再说话,曹操几句话下来直接将事情定了下来。 荀彧:...... 本来就没准备要在这件事情上说些什么,荀彧看着生怕在他这里出什么意外索性直接把事情略过去的主公,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 “王司徒年纪大了,也该退出朝堂颐养天年了。”沉思了一会儿,程昱看着沉默下来的曹操和荀彧,扯了扯嘴角将另一个顾虑说了出来。 总感觉以后不能再这么讨论事情了,还是等其他人都过来再说比较好。 “如果主公不介意,那边便由程昱解决,如何?” “注意一点,不要伤人。”想了想王司徒的身体,曹操想了想还是转头强调了一句。 若是不提前说明,只怕到时候送出去一具尸体的可能性比较大。 当兵打仗这么多年来,仲德的性子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这些天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王司徒那边就交给荀彧来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今天讲一个悲伤的故事,电脑打不开了,番外都在电脑里,后悔当初没有把番外发出来怎么办,感觉完结电脑都打不开怎么破⊙?⊙! 第127章 招揽人手这种事情荀彧干的不少,劝人离开朝堂却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做的事情,王允一向对他们看不顺眼,就算如今整个朝廷都是靠着他们家主公过活,连落脚之地都是他们分出来的,王司徒也没有任何寄人篱下的感觉。 毕竟在他眼里,皇帝母族乃是王氏,虽然和他隔的远,但那也是一个姓氏,天下都是皇帝的,就算如今乱了也总会好起来。 和王允不一样,卢植等一心向着皇帝的老臣看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便主动递上奏折表明了态度,他们也算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说不准禅位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他们也猜得到,等曹操将四周边郡都打下来之后皇帝还是这个样子,到时就算小皇帝不想退位也不可能了。 与其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小皇帝如今的做法倒也符合人之常情。 不知道旁边人都想了些什么,一心只想将皇位丢给上天选中之人的小皇帝浑身轻松,收拾了东西就要离开许昌行宫。 听说昌邑那边被治理的特别好,被神仙荀先生亲自打理的地方,一定要过去看看。 再说了,去那儿他们也放心,他只是个乖巧听话的退位皇帝,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去玩玩而已。 小皇帝的想法非常明显,他如今只是一个闲人,身边有没有人跟着都行,只要不和以前一样被拘束在一个地方出不去,其他都不是问题。 收拾了东西和曹操打声招呼说禅位大典之前就会回来,无事一身轻的小皇帝就这么悄无声息瞒着朝中大臣离开了许昌。 主动揽下说服王允远离朝堂的荀彧没有闲着,第二天便直接去了司徒府。 王允年纪大了,如果真的让程昱去...... 算了,还是他来吧,至少他不会直接见血。 想了一下自己和程昱的不同,荀彧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自己还是不够心狠,毕竟直接动刀子什么实在有失文人风范。 在他手中,不见血也有很好的方法让王司徒就范啊! 小皇帝的意思已经明了,朝中形势也明朗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如今朝中大部分人都不能留着。 就算留下,官居原位也不可能。 他们如今只是大致讨论了一下朝中多少人能用,具体事情还是等其他人都到了再说,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些恨不得死谏的大臣。 生为汉臣,陛下竟然将江山拱手让人,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 明面上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是他们私底下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司徒府上一片死气沉沉,王允看着送至眼前的帛书,抬了抬眼皮直接连托盘一起打落在地上。 他是大汉司徒,三公之一,不管陛下要不要禅位,他也是地位尊崇劳苦功高的大臣,两句话就想把他打发到朝堂之外,曹操未免想的太简单了。 阴狠的看着地上杂乱的东西,王允起身穿好朝服收拾好自己,然后就要进宫面圣。 只要他曹操现在还不是皇帝,事情就还有转机。 “大人,荀侍中的拜贴还在......” 身旁的谋士急忙走来,看王允要出门慌忙拦了下来。 这拜贴是昨日送来的,大人这时进宫,岂不是直接将荀侍中晾在府中? 今时不同往日,荀侍中乃曹大将军身边红人,这么做实在有些不妥。 “荀彧?哼,扔了便是!” 脚步顿了一下,王允冷哼一声就要接着出去,有什么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如今皇帝还在,看谁敢直接让他“告老还乡”! “可是大人,荀侍中如今已经在厅中等候。”焦急的再次将王允挡住,谋士将地上的帛书捡了起来,“方才已经有人前来通报,大人可是忘了?” 看王允完全没有荀彧就在这里的知觉,谋士摇了摇头,慌忙再提醒了一遍。 司徒大人怕是只顾着诏书里的东西,根本就没注意他刚才说的什么。 将这东西送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昨日递过拜贴的荀文若。 眉头皱的死紧,王允黑着脸甩了甩袖子,最终还是停下了出去的脚步。 “既然如此,便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摆手招来旁边侯着的仆从,王允低声安排了些什么,然后冷笑着朝着会客厅而去。 总归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大不了...... 他当年能差点儿取了荀彧性命,现在自然也能,逼急了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会客厅中,荀彧悠哉悠哉坐在那里给自己倒着茶水,一身青衣身姿挺拔眉眼带笑看上去不像是要处理政事,反而像是在流水山间修身养性的隐士一般。 不过,荀彧淡定自若在这儿喝茶,身后的亲兵可就没这份耐性了。 他们虽然没有和王司徒打过交道,但是听留在许昌的同僚们说,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界儿。 听说之前王司徒还对他们先生不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儿总没有坏处。 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仿佛在自己家一样闲适的荀彧,王允心口堵了一下,还是调整了表情走了过去。 荀彧......还真是个棘手人物...... 看王允终于想起来这边还有一个人,荀彧轻笑一声起身见礼,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目的,这人看上去只是来拜访而已。 摆摆手直接让荀彧坐回去,王允走到中间的位子上坐下,“荀侍中的来自允已知晓,若只是此事,侍中便可离去了。” 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荀彧看着王允一身朝服进宫面圣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只当没听到这人赶人的话。 “对于大将军的安排,司徒大人意下如何?”抬眼看着面色深沉的王允,荀彧端坐于席位之上,毫无顾忌的直接将话问了出来。 不只王允对荀彧看不顺眼,事实上,荀彧对他也没多少好感,让他忍不住想要动粗的,王司徒还是第一个。 和荀彧想的一样,听了他的话之后,王允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来人,送客!” “禅位大典在即,司徒大人年事已高,朝中杂事繁多,司徒总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然后朝中就任你们为所欲为了是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王允怒气冲冲看着荀彧,“你们怎么逼迫陛下退位老夫不管,只要我王允还在一天,他曹操就别想得逞!” 王允气的发抖撑着桌子站着,而荀彧依旧淡定的坐在那里,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他做了什么故意将人气成这样...... 事实上也就是这样。 对王允的怒气置若罔闻,荀彧在桌子上扣了两下,“司徒大人此言差矣,是陛下主动禅位,何来逼迫一说?” “我家主公征战在外,司徒等人却在许昌安逸度日,陛下究竟是何想法司徒大人不清楚?” 言下之意,小皇帝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家主公在外面带兵打仗可什么都不知道。 自己没本事拿捏住小皇帝,现在再说这种话不是太晚了吗? “欺人太甚!” 看王允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荀彧笑着摇了摇头,终于准备起身离开了。 果然是在朝中顺风顺水惯了,连脾气都控制不了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希望司徒大人一切安好,顺便,陛下昨日将诏书送于我家主公之后便出去散心,据闻到禅位大典时才会回来。” 将最后一句话留下,荀彧将放在一边儿的长琴抱在怀里,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三、二、一...... “来人!” 看着将自己围起来的士兵们,荀彧眯了眯眼睛,让守在外面的亲兵们稍安勿躁,然后才转身故作不解,“司徒大人这是......” “尔等乱臣贼子竟然妄图加害陛下,今日老夫便先斩后奏,等陛下回来自去请罪。” 看着王允大义凛然说着,荀彧实在没忍住低头笑了出来,想杀他就直说,这么遮遮掩掩,平白惹人发笑。 轻轻拨了拨琴弦,荀彧站在原地没有动,“司徒大人可是睡糊涂了?” 轻轻袅袅的琴音忽然响了起来,荀彧面色柔和站在一群士兵之间,看的站在外面的亲兵们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先生真有兴致,这时候还不忘抚琴...... 抚琴?! 忽然想起来荀彧的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握紧了武器的亲兵们面面相觑,然后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一步。 希望先生还记得这儿不是他们军营,外面的人可不经吓! 笑意盈盈拨着琴弦,看着王允脸色突变一动不动,荀彧慢悠悠开口,“荀彧不过一不起眼之人,身边带着这些亲兵已是足够,司徒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让程昱过来是怕见血被人诟病,但是让他来也不是被欺负的啊! 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王允心神俱颤,看恶鬼一般看着荀彧,嘴唇颤抖却只说出了几个完全不想说出口的字。 “送......荀侍中......” 见鬼了! 将荀彧围起来的士兵们听了王允的吩咐之后各自散开,直到荀彧带人走远,王允才喘着粗气恢复了过来。 惊恐的举起手看着自己,以为自己被鬼上身的王司徒脑袋一晕,捂着胸口便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荀彧(微笑):对,没错,我就是出来吓人的。 第128章 司徒王允重病在床,陛下怜其年老功高,特许其归家修养,不必烦心朝政。 王允究竟是怎么病的没有人清楚,但是朝中却没有多少人在意,因为这些天称病告老还乡的实在不在少数,多一个王司徒也没什么惹人注意的? 至于曹营中知道事情经过的人......对荀彧能耐的了解更进一步,他们也更不明白出了众多文臣的颍川荀氏为什么会走出来这么一位危险的人物。 一个荀衍没有当文臣反而去当了武将已经足够让人吃惊,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荀彧竟然比他们家兄长当了武将还要可怕。 颍川荀氏果真不凡! 但是不管旁人怎么想,荀彧都只是摇头笑笑,他只是一个文臣,凑巧会了点别人不会的东西罢了。 谁让王允老匹夫满脑子只想着动粗,他可还没有动手呢。 当然,这些话荀彧也就私下里和戏志才说一下罢了,毕竟身边那些亲兵们都在,他说什么别人也不一定相信。 还不如让他们去想,也省的自己费心。 等戏志才郭嘉他们赶到洛阳之后,禅位大典的日子也确定了下来。 下月初十,正好还能赶上秋收,新帝登基照例免除税收,今年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经过多天的讨论,曹操他们还是决定,都城依旧定在洛阳。 得中原者得天下,随着以后疆土的扩充,中原又是富庶的粮仓,对天下的掌控还是在中原一带比较方便。 现在的洛阳虽然破败不堪,但到底是大汉几百年的都城,几百年的经营,一旦恢复定当又是万邦来朝的景象。 东都洛阳,经过他们的努力,定然能呈现出比之以前更为繁华的景象。 日子定下来一切都简单多了,禅位大典的进程都有规矩,一切按规矩来办就行,现在不是什么太平盛世,曹操也没什么更改规矩的意思。 和刘辩退位时没什么两样,天下各州皆派人前往,不一样的是这回来人不似之前那般敷衍。 将皇位禅让于曹孟德,这自董卓大乱时开始崭露头角野心勃勃的人,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 各州来使渐渐聚集在洛阳,荀氏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这次来的不是三兄荀衍,而是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四兄——荀谌。 这些日子正是忙碌的时候,在洛阳会和的所有人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所以,当荀彧看到接到自家哥哥要来洛阳的消息时,荀谌已经站在了府邸门口。 忙晕了头的荀彧慌忙出去将人迎进来,看着许久没见的兄长,荀彧不自觉的抱怨出声,“四兄要来为何不提前说一声,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慌张。” 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弟,荀谌摇了摇头,“文若怎知四兄没有提前告知?” 书信不知道送过来了几日,这人一直没有注意他也没有办法。 直接将人带到了书房,荀彧心情极好的将一堆公务都放到了旁边,坐在窗前和兄长谈的开心。 之前没有注意到兄长要来,所以也没有准备住处,他在这里,绝对不能让兄长去外面驿馆。 “不必忙活,驿馆那边已经收拾好了,今日过来不过是要看看你罢了。” 和幼时一样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荀谌看着旁边的布置放心的点了点头,“这边公务繁忙,来之前大兄还担心在这里会过的不好,现在看来,身边人倒也用心。” “大兄亲自挑的人,怎么能不用心。”眉眼弯弯拖着脸坐在荀谌对面,荀彧也不多说,虽然兄长说驿馆已经安排好了,但是他只当做没听见就好了。 反正刚才已经去安排人去收拾房间了,四兄一会儿还能走是怎么着? 他好几年没有回过颍川,见兄长一面也不容易,虽然平日书信没有断过,但是总没有见到真人来的舒心。 禅位大典之后事情只多不少,他想回家就更抽不出时间,回颍川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或许等忙过这一阵,他可以考虑和主公说一下,如今战乱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他们这些谋臣是不是也该休息休息? 一下子让所有人都休沐显然不可能,但是他和戏志才空出来几天还是可以的。 这么想着,荀彧将日程记到心里,然后笑着和荀谌说着他不久之后会回颍川看望几个兄长。 然而,荀谌却没想着让小弟放下政务特意回家,“出来之前大兄特意嘱咐过,想做什么就去做,荀氏从来不是你的阻碍,这里那么多事情,大兄平时念着,你要是真回去才是要挨骂。” “到时再说,现在还走不开,便是想回去也是走不了的。”眨了眨眼睛看着荀谌,荀彧也能听出兄长话中之意。 这是支持他和陈群将如今还只是一个雏形的科举制度发展起来。 虽然对寒门士子来说科举是个极好的机会,但是无疑,这对世家大族的权利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荀彧在这件事情上态度一向强硬,但是无疑,对颍川几个家族的态度还是有些担忧。 倒不是担心他们反对,而是中原大族几乎都集中在了汝颍一带,若是这些家族执意不肯提拔寒门的地位,就算曹操在背后支持他和陈群也会寸步难行。 不过如今有兄长这句话,知道颍川几个家族的态度,荀彧的确放心不少。 二人正说到兴头上,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文若,该休息了。” 听到外面熟悉的声音,荀彧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他和戏志才平日里在一起办公,时日一多这人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到点就催着他去休息。 果然是兄长过来让他有些激动,连时间都没有注意到。 起身应了一声,荀彧回头看着旁边的脸色沉下来的四兄,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志才与文若平日里住在一起?” 皱着眉头看着自家小弟有些僵硬的神色,荀谌心里忽然有种荒诞的念头。 他知道小弟与戏志才关系匪浅,但是也不能亲近到这个地步,除非...... 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荀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蔡公信中所说文若有中意之人,难不成是他戏志才?!” 抿了抿唇看着脸色黑沉的兄长,荀彧小心的用身体将门挡住,然后在兄长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之下,缓缓点头。 第129章 荀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将自己从小弟和戏志才在一起的巨大打击之中缓过来。 文若和戏志才......简直荒唐! 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好,却没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早知如此,他们就该早早就将文若的亲事定下,不然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看着挡在门前面色紧张的小弟,荀谌黑着脸走过去,再无和荀彧初见之时的笑意,“让开。” “四兄......” 荀彧摇了摇头,不管兄长说什么反正就是不让。 总感觉他这一让开,四兄瞬间就会被三兄附体然后将志才打出去。 “让开!” 从来没有这么严厉的对荀彧说过话,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荀谌看着抿紧了唇死活不让的弟弟,一时间有种将人带回家跪祠堂的冲动。 不对,要跪也是戏志才,他们家小弟自小规矩,如果不是有人引诱,怎么会干出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原本对戏志才很是赏识的荀家四兄,在知道这人和自家小弟的关系之后彻底怒了。 若不是文若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又一直在外面没有回颍川,他们也不至于将事情拖到如今,也不至于...... 里面两兄弟正僵持着,外面戏志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在里面训斥声响起的时候更是没忍住直接推门而入。 在书房起争执,听声音还有些耳熟,里面究竟是谁? 推开门先看到的就是荀彧的后背,戏志才愣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被荀彧挡着的荀谌。 荀家几个兄长待文若向来娇宠,怎么会在文若跟前变了脸色? “文若这是......” “志才先出去!” 不等戏志才一句话说完,荀彧慌忙开口,现在四兄正在气头上,直接撞上来岂不是更加火上浇油? 不知道这两兄弟之间究竟有了什么样的矛盾,戏志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听荀彧的,他先离开为先。 这两人谈话之时他算是外人,有些事情还是避开为好。 然而,进来容易,想出去就要看看荀家哥哥究竟同不同意了。 一手拍在旁边桌子上看着要转身离去的戏志才,荀谌寒声再次吐出两个字,“站住!” 说完,也不管戏志才的反应,荀谌定定看着荀彧,“文若,让开!” “四兄......” 铁了心不肯让开的荀彧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兄长,将手放到背后示意戏志才别这么听话赶紧离开,等他什么时候将兄长脾气压下去了再说其他。 似乎知道了让荀家兄长生气的原因,戏志才脚步一顿,然后转身回到荀彧身旁。 “四兄这是......” “闭嘴!” 冷冷瞪了戏志才一眼,荀谌心里火气越来越盛,让你站住让你说话了吗? 四兄四兄,那是你戏志才能叫的? 原本都是这么个叫法,荀家几位兄长待戏志才和自家弟弟也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不一样,知道了这人和自家小弟是什么关系,这个称呼明显就带了些其他意味了。 感觉不能这么僵持下去,正好现在这两个人都在,荀谌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要打人的冲动问道,“你们......多长时间了? 幸好没让荀休若那家伙过来,否则,戏志才今晚免不了一顿打。 至于文若,自家弟弟,打是打不得,但是处罚也免不了。 小心的看着哥哥的脸色,荀彧拉着戏志才让他不要说话,然后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当年离开颍川不久弟便到了曹营之中,而后志才也到了这里,所以......” “所以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四兄今日撞见,你们是不是还准备接着瞒下去?” 听到荀彧的话,荀谌忍不住揉了揉抽痛的额头。 文若在曹孟德身边多少年戏志才就也是多少年,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实在是...... 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荀谌看着戏志才,只觉得越看越碍眼。 若是最近才确定关系还好,他们还能运用一番让文若回家成亲。 但是现在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不相信以这俩人的相处身边没有人看出些什么,能持续到现在还依旧这么亲密,他们干什么都没有用处了。 再说了,这俩人在一起这么多年,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他现在这样子才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现在正是禅位大典,他还能直接将人绑回家不成? “四兄,没有告知家中一是没有时机,二就是怕兄长如此反应,我们如今很好,以后也会这么好,所以兄长无需如此担心。” 看荀谌久久没有开口,将想要说话的戏志才压回去,荀彧小声开始解释。 没想到会在现在被荀家兄长知道他们的关系,戏志才本想着自己和荀谌解释,但是看这情况,文若生怕自己被暴怒之中的兄长怎么样,所以一句话也不肯让自己说的样子也让他歇了心思。 文若想自己和家里人说他也不拦着,总归之后自己也要面对荀家几位兄长,现在先让文若安心也好。 至于之后自己会不会面对更加恼怒的荀家兄长,再说吧...... 在荀彧身后无声和荀谌交流了几句,戏志才看着还在尝试着劝说兄长的荀彧,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在人家兄长面前亲近的想法。 最初的怒意过去,在荀彧低声解释中理智重新回归的荀谌一言不发,抬眼看了一下戏志才然后转身做了回去。 明显是要长谈的架势。 荀彧:忽然有点后悔刚才那么热情将四哥留下来怎么办? 看着荀谌在前面坐好,荀彧也不敢跟过去,依旧和戏志才站在那里乖乖等着挨训。 说实话,他们家几个哥哥之中,这位基本上不会动气的四兄才是最可怕的那一个。 大兄心软,就算他做了什么事情也不过是说说就过去了,三兄生气虽然可怕,但是从来不会真上手打他,最多只是挥着拳头吓吓他罢了。 只有这个看上去温温和和好像从来不会生气的四兄,他今天是真不知道四兄会干出来什么事情。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先让四兄知道的准备! 苦着脸看着看了一眼戏志才,荀彧抿了抿唇,然后极为听话的站在兄长前方,乖巧的模样让荀谌有气都发不出来,只能又瞪了一眼旁边的戏志才。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做错事就这般神情,不知道他最受不了这样吗? 扭头假装没看到小弟一脸失落的样子,荀谌扣了扣桌子再次问道,“你们俩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到底是兄长,荀谌不能只考虑家里人,荀彧的身份在这儿放着,如果事情真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还指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们家如谪仙一般的小弟,就算和男人在一起也不能被世人诟病。 当然,戏志才另说! 低头想了一下,荀彧不太确定的回了一句,“我们平日里在一块的时间不多,除了奉孝仲德文和等经常在一起的知晓之外,其他应该没有谁知道。” 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荀彧接着补充了一句,“主公那边......应该也是了解一些......” 冷冷的勾起唇角,荀谌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郭奉孝那小子知道,却跟着一起瞒了这么多年,看来离开书院太久,这些小家伙儿都该好好教导了。 “四兄?”犹豫的喊了一声,荀彧微微歪头,这是不追究了吗? “今日天色已晚,先去休息吧。”语气温和说了一句,荀谌起身率先走到门外,“方才文若安排的住处......可还愿留兄长一晚?” “兄长自然是留在这里。”慌忙点了点头,荀彧送了一口气,然后赶紧走到外面安排人带四兄去住的地方。 在荀彧没有注意的地方,荀谌和戏志才对视了一眼,然后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 “不急,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拍了拍荀彧的脊背,戏志才低声安抚了一声这紧张的不行的人,然后忽然换了话题问了一句,“昨日奉孝是不是说今日要来这里?” “怎么?” 眼角抽了抽大概猜到了戏志才想的是什么,荀彧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四兄住的院子就在奉孝平日住的隔壁。” 四哥要支开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不过今天可能气的有点儿狠,竟然没想到他和戏志才在一起了,自然住的是一间房,这人在不在休息他再清楚不过了。 “四兄那边生气只是一时,你注意着点儿,别再将人惹恼了。” 凑到戏志才身边低声嘱咐了一句,荀彧揉了揉额头,心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不会有事了。” 笑着拍了拍荀彧的肩膀,戏志才的话很是让人安心,当然,他心里究竟有多慌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将荀彧送了回去,戏志才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然后抬头朝着荀谌住处......的隔壁而去。 方才四兄听闻奉孝知道他们事情时的语气如何,他听得出来,今日情况特殊,先去寻奉孝为上。 大不了明日再将那边的酒窖填满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嘉嘉(惊恐):不是,这关我什么事儿? 第130章 只不过是惯例到荀彧府上占个院子,郭嘉完全没想到戏志才大晚上会来找他。 如果没有正事,在这里一旦到了晚上连喝酒都找不到人,这人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主动来找他了? 挑了挑眉看着站在门前的戏志才,郭嘉抱着手臂问道,“志才过来是要喝酒?” 今天的公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而且这些天大家大都在大议事厅之中处理公务,如果有什么事情直接白天就说了,也不会留到晚上。 所以,这人现在过来绝对不是公事。 总不能是看不惯他住在这儿,所以特意舍了文若来找他“谈心”的吧? 拖着下巴看着站在门前的戏志才,郭嘉斜靠在门框之上没有一点儿正形。 “荀家四兄今日住在隔壁,奉孝可要一同前去拜访?”难得没有对郭嘉的随意有什么意见,戏志才瞥了他一眼,然后面色如常提出了邀请。 “荀家四兄?”郭嘉脸色有些怪异,下意识便觉得戏志才此番来者不善,“单纯只是拜访?” 虽然他们以前去荀家都是一起,但是今天和以前绝对不一样,志才这么主动,还没有文若在旁边,这人肯定是要坑他! 越想越有可能,郭嘉后退一把一手抓在门上,大有不说清楚就直接关门赶人的意思。 他才不会傻到直接和荀家兄长起冲突,这几个完全将文若当儿子来养的兄长,他可一个也惹不起。 至于这将人家弟弟拐走的家伙,自己的事情自己担着,兄弟情什么的,等荀友若走了再说。 看郭嘉一脸警惕的样子,戏志才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与文若的事情四兄知道了。” ——砰! 戏志才话音一落,迎面而来的直接就是关紧的门板,至于方才站在这里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接着,不等戏志才有所反应,那扇紧闭的门分开一道缝,从里面飞出来一个东西然后又紧紧的关上了。 他不傻,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去,至于志才,还是自求多福吧! 在心里默默给郭嘉记上了一笔,戏志才看着被扔出来的伤药,想了想还是带在了身上。 郭奉孝是个靠不住的,现在看来,不管前面是什么他也得过去,文若想护着他,他又何尝不想在这人前面将所有的阻碍扫平? 荀家几位兄长都不是什么不讲道理之人,尤其是四兄荀谌,若是能让四兄同意他们在一起,其他几位兄长也就不用担心了。 就算可能依旧对他有些不满,但是事关文若,他们总不会纠结太久。 荀谌没有进屋,而是提了灯在外面的石桌旁等着,一直等到戏志才在外面敲门,他才挥退了旁边的侍从。 “如今只有你我两人,多余的话不必多说,如今我只问一句,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 荀谌眸色深沉,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与其这个时候还纠结这俩人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倒不如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他们还年轻,不可能这么藏着掖着过一辈子。 更何况,以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真的不暴露在外人眼中。 “你们可知,一旦将来关系暴露将会是什么样一种情况?”冷静的看着戏志才,荀谌定定的看着戏志才,他不相信以这人的心智会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等主公登基,不管如何,事情都是要让主公知晓。” 稍稍松了一口气,戏志才没有丝毫慌乱直接答道,他原本以为今晚会非常艰难,没想到四兄已经开始考虑他们的后路。 这么一来,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了。 “在昌邑时吾便和主公举荐文若为丞相,以文若之才,主公以及同僚反对的可能不大,若是到时主公接受不了我们,忠便由此退出朝堂。” 这些年来,文若主持中馈功劳无数大家有目共睹,如果不是文若,丞相一位予谁都会有争执出现。 文若要看到的太平盛世定然不能弃之不顾,但是有些事情不只是在朝廷之中才能做。 如果主公真的接受不得,那他离去又有何妨? 只是委屈了文若到时候要面对朝中的冷言蜚语,好在他只是离开朝堂而不是离开文若,等过些日子所有人都将事情忘了也就没事儿了。 再说了,他们主公可不是什么容易被吓到的人,或者说,整个曹营之中,吃惊会有,但是真的以此来攻讦他们的还真不会有多少。 他和文若的关系暴露出来,会口诛笔伐的只有那些腐儒罢了。 没想到戏志才的打算已经做到了那一步,荀谌抬眼看着他,“退出朝堂,志才真以为以你之才,曹孟德会轻易放人?” 听到荀谌这么问,戏志才笑了,“主公做何想法,身为臣子自然不知道,不过......四兄可知忠与文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眉头微微一跳,荀谌以手抚额,沉着脸反问了一句,“文若先前言道曹公可能会知道,那不是可能,而是曹公已经知道?” “文若这些年一直在后方主持大局,忠随主公征战在外,其间信件往来不在少数,主公怎么会不知道?” 深深的看了戏志才一眼,荀谌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之才大兄一直赞不绝口,既然和文若关系如此,又怎么会在未来留下隐患? 只怕在文若不知道的地方,这人已经和曹孟德有了交易,男子之间的感情,乍然听来惊世骇 俗,若是有曹孟德在身后撑着也不会有什么人敢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要不妨碍家国大事,谁又会一直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稍稍放下心来的荀谌将事情想了一遍,发现其实根本不用自己费心之后心里更加堵的慌。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悄无声息让所有人都对你和文若之间的关系有些猜测,只偏偏瞒着家里?” 勾起的唇角僵在了那里,戏志才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是文若心里担心所以才一直不肯将事情告知家里吧? 没法解释便直接不解释了,戏志才起身朝着荀谌行了一礼,然后郑重其事言道,“等这边忙完,我们便随四兄回颍川。” “如此,甚好。” 荀谌点了点头,然后挥手示意戏志才可以离开了。 先前蔡公那边说文若有意中人时大兄开心了许久,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总要先让大兄有个准备。 若是气病了大兄,到时候他们都难逃其咎。 而且,现在的洛阳城中四方来使,他一个局外人尚且没什么,但是文若和志才皆是曹孟德看重之人,不能因为他乱了心思。 这么想着,荀谌提笔又落下,最终还是将往颍川家中的信送了出去。 日子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到了初十,继无声无息从许昌带上几个人跑到昌邑之后,刘协又从昌邑悄无声息回了焕然一新的洛阳城,整装准备禅位大典。 他一生经历了两次禅位大典,第一次是受禅,却心情抑郁,现在要禅位与人,却是难得的开怀。 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啊! 天意如此,他便顺天而行,对自己也算有个交代了。 第131章 太阳还没有升起,洛阳城中便已经活动了起来,偌大的皇宫焕然一新,再不见当年连皇帝都要出逃的破败。 早早起来收拾好自己,极少穿的这么正式的荀彧有些别扭的看着身上的朝服,将衣服上的褶皱全部抚平之后推门出去。 外面,难得没有睡懒觉的郭嘉还有戏志才正站在树下不知道说着什么,看到荀彧出来不约而同停下了斗嘴。 摸着下巴赞叹了一句,郭嘉还想再说些什么,紧接着就被戏志才一巴掌拍了回去。 这人在脂粉堆里待多了,若是将对待女子那一套放在文若身上,只怕待会儿连禅位大典都参加不了。 “咱们先出去,公达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朝着荀彧点点头,戏志才把郭嘉挡在身后,然后笑着说道,“主公已经到了祭坛,虽然距吉时还有些时候,但是还是快些为好。” 现在这个点,几天已经开始了,祭天完成之后才是真正的禅位大典,他们早些去候着才是正事儿。 “走吧。” 城郊祭坛处,古老的礼乐回荡在四周,随着一个个身着朝服的大臣进来,肃穆的意思也越来越明显。 刘协看着四周尊贵的黑色,从今天起,这一身尊贵就不在属于他了。 天下啊,还是太压抑了些! 扭头看着不远处一身气势逼人的曹孟德,刘协竟然朝着那边露出了一个笑容,肆意又充满活力,和以前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注意到小皇帝的视线,曹操转头走过来,“陛下,可都准备好了?” “大将军放心,不会有意外发生,已经到时辰了,我先出去了。” 早早将“朕”给摒弃了,刘协一脸轻松看着曹操,然后跟着司礼太监走了出去。 “这小皇帝......” 摇头看着小皇帝远去的背影,走到外面看着下面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曹操点了点头,周身气势更加凌然。 大典一步一步进行着,祭天结束之后,禅位大典正式开始。 随着钟声,曹操漆黑的眸子之中一片深沉,一步一步走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 沉着稳定杀伐果断的曹孟德,比之旁边青涩无知的刘协更适合为皇。 这个身量不高的男人,将会在汉的基础上将这个国家带上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真正的万邦来朝百姓和乐的盛世! 沿着高高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去,曹操在龙椅前站定,低头看着随他一路南征北战的臣子们,眸中的坚定比之之前更甚。 点头示意旁边的司礼宣读诏书,曹孟德目光深远看着远方,玉制的珠子在眼前晃动,光线照过来晃的人有些发晕。 禅位诏书只有那么几句,宣读完之后,这天下便真的不再是大汉,而是他们呕心沥血从外族以及内乱的中原之中打回来的大魏江山。 一身朝服站在下方看着,荀彧唇角微微勾起,就算这个国家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到底不再是百姓流离战乱四起。 他们有主心骨,还有那么多大才在身边,还愁见不到一个太平盛世吗? 如果荀令君见到这些,大概也是欣慰的吧! 没有改朝换代的血雨腥风,一切都顺其自然,就连小皇帝自己对这个结果也是接受良好,一切都顺利的像是在梦里一般。 整个大典到了晚上才算是接近尾声,小皇帝的封地就在许昌,当然,他要是想去其他地方游玩也不是问题。 只要不干什么结党营私恢复汉室大统的事情,他想干什么曹操都不会拦着,当然,如果他自己作死他们也不会放过就是了。 回到府中将厚重的朝服换了下来,荀彧一袭青衣走出门外,看着城中百姓喜笑颜开的模样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文若。” 正准备一个人去其他地方看看,荀彧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转身看着这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荀彧无奈躬身行礼,“主公怎么出来了?” 没有在意荀彧如今的称呼,曹操将手背在身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问题,“怎么只有文若一人,志才去了何处?” 示意荀彧随他一起走走,曹操走在前面,罕见的卸下了一身的威严,“今日是禅位大典,城中虽说兵力增多,但是难免有顾忌不到的地方,只一人出来未免太过轻率。” “主公不也是只身一人?”笑着跟了上去,荀彧对曹操话中的意思一清二楚,“志才还在府中,如今大概是和公达季珪一起。” “志才的打算文若可知道?”挑了挑眉看着这自开始便跟在身边惊才绝艳的谋士,曹操边走边说,说实在的,他真不知道这俩人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亲密的样子,总不能是当初在颍川时就已经在一起了吧? 眸中闪过一丝好奇,曹操看着走在旁边清润俊朗的荀文若,竟然有种想直接询问的想法。 没想到曹孟德出来说的是这些,荀彧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开口,“自然是同去同归。” 清清朗朗的声音,却带着绝对的坚定。 别说什么留他一人在朝中那人回去躲清静,他荀彧又不是傻的,偌大一个朝廷,不是少了他们就不行了。 如今大局已定,有主公在这儿,就算有动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政务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有他们在昌邑这些年的经营早就有了章法,就算他和陈群都撂担子不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不容易等到了主公登基,没道理所有的功劳都留在他身上而戏志才却没了半点踪影。 想都不要想! “文若可知宫中任命诏书已经准备好了?”似笑非笑的看着荀彧,曹操摸着下巴,想看看这俩人在自己跟前究竟有什么不同的反应。 他们感情好自己清楚,不然志才也不能直接就说出了撂担子走人的话,才能在这儿放着,现在新朝刚刚开始,正是用人之际,他可能会放人离开吗? 喜欢男人怎么了,只要文若志才留下来,就是一人塞一屋子男宠...... 额...... 这个还是算了...... 如果他真的透出这个意思,只怕两个人一个都留不住。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曹孟德不是看重旁人目光之人,文若志才和他明面说是君臣,私下里更是好友,他怎么会因此而错过两个天纵之才? 荀彧停下脚步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笑意盈盈看着曹操,“一切只看主公心意。” 听到荀彧这般耍赖的说法,曹操大笑了几声,“知我者,文若也。” “主公谬赞。” 面色如常回了一句,荀彧挥了挥袖子,在最初曹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可能的发展。 笑过之后,曹操转过头,终于将今天的来意说了出来,“志才不肯让文若领尚书令一职,公达季珪他们都各有要务,奉孝的性子又不适合,便只能他自己来填补空缺了。” 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荀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吾等必不辜负主公心意。” “你我之间,何必言此。” 这边荀彧曹操漫不经心边走边说,倒是难得的悠闲。 禅位大典刚刚结束,城中前来朝贺之人也都没有离开,重头戏结束了,人也都清闲了,城里晚上宵禁时间未到,正是热闹的时候。 “荀先生!” 这边正走着,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几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曹操,本来兴致高昂凑过来的几个人都矜持了起来,除却不认识曹操的两个半大少年,周瑜和孙策都绷紧了身子,“陛下!” 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他,曹操也知道这几个小伙子和荀彧关系亲近,自顾自就走到旁边自己看自己的了。 看曹操确实是不想搭理他们,荀彧笑了笑,然后看着跟在孙策旁边的两个半大孩子,“这是伯符家两个弟弟?” 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孙策小声凑了过去,“先生,其中一个是家妹。” 没想到大哥直接将身份抖了出来,也知道眼前这位长的好看的很的先生不是什么应该防备的人,孙家小妹一身男装抱拳出来,“先生!” 看上去比旁边的孙家小弟还像男子。 朝着这在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孙氏小妹点了点头,荀彧看着一旁无奈摇头的周瑜,“今日城中外人太多,你们几个孩子还是当心一些,莫要掉以轻心。” 哭笑不得看着荀彧,周瑜拍了拍旁边傻笑着的孙伯符,“先生,瑜与伯符去年皆已成亲,已经不是孩子了。” “啊,竟是没有注意这些,倒是我的不是了。”忘了如今的周郎孙郎已经是在江东家喻户晓的才俊,荀彧歉意一笑,在他心里,这俩人一直还是初见时的半大少年,没想到一晃眼已经都成家了。 推了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俊秀青年,孙策也没在意刚才的事情直接介绍小伙伴,“先生,这是伯言,江东陆氏子弟。” 在先生眼里他们确实年纪小,这没问题啊! “陆伯言?” 挑了挑眉看着站在孙家小妹旁边一直微笑的青年,荀彧有些惊讶,没想到陆逊也来了洛阳,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看来伯符公瑾他们在江东的确如鱼得水,好在这些孩子心性不错,他们主公更是人中之龙,不然,只怕这江东一带还真不会稳定。 “先生。”被孙策直接推了出来,陆逊和周瑜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无奈。 “伯言才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江东陆伯言的才名后世无人不知,如今这里正缺人才,主动冒出来的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 心情颇好的看着一圈的年轻人,荀彧笑盈盈的提出邀请,“可要一起走走?” “今日怕是不行。”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周瑜摇头拒绝了荀彧,然后接着说道,“出来之前遇见奉孝先生,说是如果看到先生便让先生回府,怕是府上有什么事情。” “奉孝?” 想想今天家中都有哪些人,荀彧心头一跳,也猜到了究竟是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吾便先走一步。” 让几个年轻人自己去玩,荀彧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转身朝着方才曹操离去的方向而去。 不管如何,他和志才还是得先回颍川一趟。 第132章 曹操并没有走远,荀彧很容易就在旁边找到了人。 说明白了家里的情况,曹操也没多问,反正之前志才已经提过了,因此,他也只是让他们尽快归来,这里需要他们的地方还有很多,总不能一直待在颍川。 应下了之后,荀彧也不在外面多留,直接便朝着府中而去。 奉孝特意让公瑾伯符带话,府中只怕不会太.安宁。 家中,戏志才苦笑着看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荀谌,无奈摇了摇头只得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果然,就算四兄当时没有太多反应,接下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好在他早有准备。 荀攸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叔父大人,再看看仿佛没有什么要紧事情发生的戏志才,心中纠结比之之前更胜。 天知道四叔来问罪的时候他有多震惊,这些年他留在昌邑的时间不多,根本没有注意到叔父和志才之间的异样。 但是这事儿不能解释,毕竟在四叔眼中,他和叔父一直相互扶持着,怎么能疏忽到这种地步? 也的确是他疏忽。 荀彧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在院中石桌上相对无语的四哥还有大侄子,看了一眼确定这是他住的地方,心里忽然有点慌的荀彧犹豫了一下,在出去和进去之中拿不准主意。 四兄这是想让他们全都回去? 眼角余光注意到外面站着的荀彧,荀谌勾了勾唇角,直接开口将人喊进来。 眼角抽了抽,荀彧缓缓揉了揉额头,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四兄,公达。” “叔父。”荀攸站起身,一丝不苟的抬手行礼。 好吧,这位现在估计正在气头上。 “志才正在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明日文若随我回颍川。”只当看不见荀彧眼中的意思,荀谌扣了扣冰凉的石桌淡淡开口,“自然,他戏志才也要一起。” 乖乖站在荀谌旁边,荀彧小心问道,“那公达......” 冷哼一声起身,荀谌面色冷淡,“你们二人离开已是不易,还想着再耽误公达?” “没。”坚定的摇了摇头,荀彧一本正经回道,“一切凭四兄安排。” 莫名被卷进来的荀攸:唉...... 虽然他年龄大,但是辈分在这儿放着,叔父想干什么,他还能拦着不成? 荀谌不欲多言,这几天实在太过耗费心神,他也懒得在现在说些什么,总归都在一起了,他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 至于他会不会在其中添上一两笔,那就另说了。 “明日一早离开,先回去休息吧!”到底看不得自家小弟紧张的样子,荀谌摇了摇头,拍了拍荀彧的肩膀然后示意荀攸和他离开。 将人送出去之后,荀彧转头回到房间,下意识的就要去找戏志才,扫了一圈没有看见人才恍然意识到,为了不让四兄更生气,那人早在四兄到来之时便拖着奉孝一起离开了这里。 摇头轻笑了一声,荀彧喊来下人准备梳洗的东西。 这人紧张的有些过了,再怎么说也是兄长,就算当时有些生气,等冷静下来也不会真的对他们有什么不满。 过些日子就好了啊! 颍川,荀悦看着被放在桌上的几份竹简面无表情。 能让荀家大哥情绪起伏这么大的事情很少,这么将自己关在书房动也不动的情况更是几十年都不曾出现。 交了手中的兵权就来颍川隐居,后来荀彧着手将科举推广到豫兖一带时直接在颍川书院旁边开起了教习武艺班子的丁原愁眉苦脸和荀衍站在书房外面,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丁原对这事儿是完全没什么感觉,家里小辈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就完了,那么大个人了,还要家里担心不成? 而荀衍生气是生气,但是他更怕大哥因此气出病来,所以现在也没心思管那平日里乖巧至极一搞事情就惊掉所有人眼睛的小弟了。 大哥在书房里坐了一天了,再不出来他们真的要强行破门而入了。 “其实,想想看文若和志才那小子也挺般配。”叹了一口气之后,丁原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书房的门没有任何动静,直接躺在了旁边的横栏之上,“仲豫这是担心个什么劲儿?” “丁大人这话可别让大兄听到,不然还要出事儿。”摇了摇头在丁原旁边坐下,荀衍一手揉着下巴一边解释道,“大兄只是在自责。” 兄弟几人之中,最宠文若的便是大兄,父亲长年不着家,大兄对他们来说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他和休若年龄大点还没什么,文若可以说是被大兄一手带大的。 就算是有父亲在身边,文若也是更亲近大兄。 年幼时文若身子不好,大兄便天天担心他会不会着凉会不会生病,毕竟以小弟的身体,对他们来说的一场小病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 后来长大了一些,他们兄弟也都各自成家,只是文若底子弱,他们就想着拖上几年,等身体养好了再说成亲的事情。 可是后来,文若离开了颍川,那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这些兄长也不能成为绊脚石,成家的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大兄的一块心病,现在可好,心病真要成病了。 耽搁到现在,文若竟然直接和志才在一块儿了,看友若信中的意思,这俩人在一块儿的时间还不短。 荀友若直接写信让大兄知道,这不是直接在大兄心口上插刀子吗? 有这么当弟弟的吗? 心里给荀谌记了几笔,荀衍苦着一张脸,接着和丁原一起在书房门口守着。 荀彧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回来,被下人领到书房外看到的就是现在这么个场景,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情况。 看到这几个人进来,荀衍一翻身站起来,瞪了荀彧和戏志才一眼然后拉着荀谌就到了旁边。 别以为年纪大了就能不把他这个当哥哥的放在眼里,文若那边他不敢打,这个还不敢吗? 看着两个兄长走暗地里教着劲儿走到一边,荀彧让戏志才留下,走过去和丁原打了声招呼,然后慢慢敲了敲书房的门。 “大兄,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荀悦([○?`Д??○]):大猪蹄子呢?出来! 第133章 “大兄,我回来了!” 停了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慢慢打开打开,荀悦看着外面忽然静下来的人,冷哼一声然后走了出来。 一身书卷气的荀家大哥,就算已经到了中年也依旧气质卓然,看上去比之年轻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韵味。 被大哥一眼扫过去,还想着闹腾的荀衍讪讪收回了手,然后一点一点挪了过去,“大兄,你先别急,文若他刚回来......” 凉凉看着向那边,荀悦一言不发,却成功让荀衍闭上了嘴。 慢吞吞走到荀彧跟前,荀悦和以前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声音柔和缓缓开口,“文若想怎么解释?” 看大哥这般反应,荀彧嘴唇颤了一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兄,没有在开始就告知几位兄长是我们的不是。”戏志才走到荀彧身边站定,然后抬眸看着荀悦,“耽搁了文若是忠之过,但这么多年的感情,已经放不下了。” “我说让你们放下了吗?”荀悦轻飘飘一句话放下,然后拉着荀彧一步步朝着书房而去。 “这不就好了吗,就说仲豫不会......”丁原一句话说到一半,接收到撇过来的眼神之后又讪讪住口,“没事,仲豫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在外面等着......等着......” 满意的点了点头,荀悦和荀彧进了书房,然后书房的门再一次紧紧关上。 被留在外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将视线放在戏志才身上。 感觉自己脑袋疼的戏志才抚了抚袖子,三兄总不会直接动手,他还是在这里等文若出来吧。 “二位兄长,丁大人,忠在此等候,几位先回去休息?” “哼,不走!”抱着手臂瞪了一眼戏志才,荀衍冷哼一声,接着和荀谌较劲。 看哪边都没功夫搭理自己,没事儿干的丁建阳搓了搓手走到戏志才跟前,“小子,你不怕吗?” “丁大人何出此言?”挑了挑眉看着丁原,戏志才笑了笑,“在这里何惧之有?我与文若感情很好,大兄也不是不讲情理之人,丁大人多虑了。” “知道仲豫脾气好,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儿啊!”低声嘀咕了一句,丁原抓了抓头发,然后接着问,“文若还好,你小子想过以后怎么办吗?据我所知,你们戏家只有你一个人了吧。” 浑然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戏志才心里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那便等百年之后,再让列祖列宗来骂吧。” “你倒是洒脱。” 看旁边正斗嘴的两兄弟将注意力放到了这边,丁原耸了耸肩,挠了挠头接着到书房门口的横栏处躺着去了。 书房之中,原以为会被训斥一顿的荀彧低头站在那里眼眶有些发红,大兄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为什么和戏志才在一起,而是问他什么时候在宗族之中过继两个孩子。 什么都没有问,关心的只是他和戏志才将来该怎么办...... “大兄......”荀彧声音有些颤抖,此时此刻,他更希望大兄骂他一顿,然后再说其他。 “委屈什么,大兄还没有委屈,你怕什么?”拍了拍荀彧的肩膀,荀悦眼中有些释然,“你已经是大人了,做事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大兄想了一天,还是决定不插手了。” “但是过继孩子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现在兄长还在,还能看顾着你们,等以后我们不在了你怎么办?” 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荀彧点头应下,“一切凭大兄做主。” “志才那里你们怎么商议大兄便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揉了揉额头看着眼前的小弟,荀悦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做兄长的,到底还是担心弟弟。 说了一会儿之后,荀悦扣了扣桌子,“这些东西你都懂,大兄也不多说了,志才那边友若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今晚好好休息,早些回洛阳吧。” 荀彧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荀悦,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大兄一心只为他着想,可他却因为怕兄长反对而一直瞒着家里...... “大兄,对不起。”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摇摇头直接将书房的门打开,荀悦回头朝荀彧笑了笑,然后示意这人回去休息。 外面守着的几人看到荀悦脸色还好都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戏志才走了上来,双手放在身前郑重行了一礼,“大兄。” 荀悦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像以前那么亲近,但是到底比戏志才想象中的冷面以对好上太多。 大哥这边没什么事情了,外面几个人侯了一会儿,等荀悦离开之后也都各自离去。 感觉荀彧的情绪有些不对,戏志才边走边看着,没忍住还是直接问了出来,“大兄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看大兄的态度也不像是会说什么重话的样子,怎么文若在四兄怒气冲冲的时候完全没事儿,现在却一副要哭的样子? 将人揽在怀里安抚了一会儿,等荀彧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戏志才犹豫着又问了一遍,“究竟怎么了?” 大兄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人变成这样,看刚才的态度,总不能是让文若就此就在颍川吧。 “没事,只是大兄说要考虑过继孩子的事了。” “过继便过继了,怎么还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回了家连自己也变成孩子了吗?”苦笑不得听着荀彧的解释,戏志才摇了摇头,孩子的问题他们老早便说过了啊! 歪头瞥了一眼以手抵唇的人,荀彧笑了,“大兄说了,会在宗族中为我们挑两个年龄尚小的孩子。” “两个?”戏志才眉头一跳,有些惊讶的捏紧了衣袖,“文若是说......” “自己去想。” 留下一句话,荀彧挑眉笑了笑,然后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至于戏志才,自己想去吧~ 对孩子没什么执着,看荀彧心情变好,戏志才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慢悠悠走在后面。 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孩子都跟谁姓,这都不是问题,送到了他们身边,总归会好好教养。 转头看着还没有跟上来的戏志才,荀彧站在原地等了等,“大兄可不肯多留我们,过两天还要赶回洛阳,快些回去。” “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ps.推荐一个今天在b站翻到的视频,【荀彧】国士,曹荀向,记得带纸巾,配合bgm食用更佳,bgm——公子(余半声)。 对,我就是想让你们和我一起吞刀子○(^皿^)っhiahiahia… 不说了,我去写番外,我不管,我要甜回来!! 第134章 三月的长安景色正好,上元佳节刚过,整座城还没有从昨夜的盛况中走出来,四处可见的红色灯笼即将燃尽也没等到主人将之换下。 驿馆之中正乱着,前来查看的官兵们因为大好的节日被打扰脸色也不怎么好,但是死的毕竟是朝廷官员,怎么说也要将死因查明。 昨日还在他们那儿耀武扬威,今日就死在了驿馆,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 外面的混乱传到到隔壁院子,挨着几个独院都被打扰的派人出来查看,唯独旁边一间一直没有动静。 寂静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声响,反倒是地上倒了一个人,桌上的蜡烛早就灭了,看样子这人倒下的时间不短,若不是随着外面的喧闹有些反应,只怕将这人当成死人也是有可能的。 艰难的睁开眼睛,荀彧怔愣了许久,直到被地上窜上来凉意冻着才终于意识到他还活着。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荀彧站起来扶着桌子,晃了晃脑袋只当自己刚睡醒有些迷糊。 但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仿佛认准了他一般不肯离去,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荀彧双手有些颤抖,大概知道了如今这是在什么地方。 如果那些记忆没有出错,这里是驿馆的房间了。 不过......驿馆倒也罢了,这个所谓“江湖”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并不齐全,但是看着手边放着的长琴,荀彧也能猜到这是什么情况了。 在寿春时最后那几天,陪在他身边的另一个荀彧身边带的就是这样的琴,或者说,是另一个“荀玉”。 低声笑了笑,荀彧伸手拨了拨旁边的琴弦,“这算不算是两清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能死而复生,更没有想过能以如今这种方式醒过来,他早就说过不在意,那孩子怎么就不听呢? 即便只是些记忆片段,荀彧也能从中寻找出足够的信息,这里大概就是那孩子原本待的地方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朝代应该称之为——唐。 以他的年纪来说,喊这具身体为“孩子”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只是个刚离开家门的小家伙儿,忽然间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该感到愧疚的应该是他才对。 虽然他们俩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造成的这种情况。 皱着眉头看着身上起了褶皱的衣服,虽然只要整理一下就能恢复原样,但是荀彧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不管是什么时候,在吃穿用度上他都从来没有被亏待过,在冷冰冰的地上躺了一晚上,衣服是必须要换的。 顺着记忆找到放在柜子里的包裹,荀彧从中拿出一套新衣出来,然后出门准备让人准备热水沐浴。 然而,不等他出去,那边门已经被拍的山响。 眉头皱的更深,荀彧看了一眼被好好放在桌上的长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具身体在倒下之前刚解决了一个国之蛀虫。 面色沉静的去开门,就算知道可能会有麻烦,荀彧也没有半分慌张,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天道轩出手,断然没有让人抓住把柄的道理。 前门之人看见荀彧的打扮愣了一下,这人出自长歌门,即便如今身上没有功名,身后站着的一群长歌门名士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前来询问的士兵们后退了几步,待荀彧出来之后才斟酌着语气例行询问,自然,他们是没有办法在这儿得到任何消息。 外面的人已经被叫出来了不少,如果实在没有什么线索,那突然死去的王寅王大人便只能是突发疾病去世了。 不远处几个身着玄甲武将模样的人各自靠着树看着这边的发展,他们只是随行进京述职而已,倒也没什么大事儿,驿馆里出现人命不算是小事,就算没人愿意惹这些从雁门关而来的刀尖舔血的苍云军,他们也还是需要被例行询问。 “估计只是个意外,咱们住在那人隔壁,如果真的是有人下黑手,不可能瞒得过我们。” 玄甲小将撇了撇嘴看着挨个敲门的人,连左右金吾卫都被惊动了,这出事的人身份可以啊! “吉利师兄,看什么呢?” 嘟囔了几句之后发现没人搭理自己,玄甲小将抬头看着身边年龄比他大些的青年,发现这人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后顺着视线便看了过去。 他们隔壁的隔壁的院子门前,清隽温和的长歌门弟子正说着些什么,明显也是被那些官兵给喊出来的。 眨了眨眼睛,被忽视的燕归转身戳了戳旁边的燕回,“阿宝,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名为燕回的玄甲小将摸了摸下巴,和旁边几个同伴对视了一眼,也知道他才是最后发现异样的那一个了。 “好像是之前在千岛湖见过,九龄公的大弟子,应该没看错吧?” 被唤作吉利的青年微微皱眉,将军去千岛湖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着,因此并没有见过这人。 这么熟悉......是他吗? 脚步动了动,玄甲青年脸上些许迷茫,最终还是没有迈开步子。 “话说,吉利师兄,那个长歌叫荀玉,这名字有没有感觉和你很有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玄甲青年,燕回笑嘻嘻的说了一句。 确实很有缘。 他们吉利师兄姓曹,话说曹操不是有个名字叫吉利吗,那边长歌叫荀玉,这凑到一起,不就是三国了吗? 然而,燕回不过是开玩笑,旁边被开玩笑的玄甲青年脸色却立马沉了下来,不等旁边几人再开口,他就已经迈开步子朝着荀彧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一脸茫然的燕回看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兄弟,挠了挠头转向其他大兄弟。 “就你心大,从刚才荀师兄方才出来,吉利的眼睛就直接粘在人家身上了,这就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了吧!” 旁边比燕回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惊叹的看着胆大包天过去勾搭的同伴,伸手抓住了旁边的盾随时准备救援。 吉利师兄可能不知道,这个长歌可不是能随便欺负的。 身为九龄公的嫡传大弟子,荀师兄据说得尽了长歌一门的真传,除了治国□□之外,自保的功夫也丁点儿没有拉下。 吉利师兄这么大刺刺的上去,那些前来询问官兵没有走还好,要是走了,大庭广众之下可要多一个扭秧歌的苍云了! 在雁门关还行,这在长安他们可丢不起这人! 第135章 皱着眉头将来人全打发了,听着隔壁传来的哭声,荀彧直接转身关门,没有半点要看热闹的打算。 然而,不等他走回房间,外面的门便再次响了起来。 使劲揉了揉额头,荀彧抿了抿唇,还是转身回去准备把门打开,他现在脑子一团糟,实在不适合处理这些事情。 收拾好自己便离开这里吧,他好像记着,下一站是要回千岛湖。 到那孩子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的师长会不会看出什么,然后将他当做妖怪? 心里有些担忧,荀彧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到门外的人之后却愣在了那里。 不是左右金吾卫的人,而是住在他附近的苍云。 看着眉眼间有些熟悉的黑甲青年,荀彧扶着门框的手有些颤抖,下一刻直接反手将门紧紧的关上了。 怎么可能? 他还可以说是和那孩子有些渊源,但是主公他...... 怎么可能?! “师兄,怎么回事儿?”没忍住跟在后面的其他几人看着关的紧紧的门,不约而同看向造成如今情况的罪魁祸首。 他们吉利师兄长的也不丑,不至于被吓的直接关门吧! 抬眼扫了一眼旁边几个,曹操眼中没有半点温度,直到将几个跟过来的小子吓的躲到一边才垂下眼睑接着敲门。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一声一声敲在心上,听的里面的人脸色越来越白。 压下狂跳的心脏,门内的荀彧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可以确定方才那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和主公一模一样。 这里和他所在的那个时间错了几百年,他一人已经足够匪夷所思,主公怎么可能会来到? 他死了之后,主公便能登基称帝成就霸业,那里有着整个天下要他去牵挂,他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半点牵挂也无,至少主公不是。 ——世之论者,多讥彧协规魏氏,以倾汉祚;君臣异位,实彧之由。虽晚节立异,无救运移;功既违义,识亦疚焉。陈氏此评,盖亦同乎世识。 同乎......世识...... 自嘲的笑了笑,荀彧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打开门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云的谦谦君子。 “方才有些失态,还请将军见谅。” 对面只是一个陌生人,这具身体先前和苍云玄甲接触的也不少,所以,荀彧的态度很好,如同这人之前和所有人打交道一般。 温和有礼,却又将人拒之千里。 “将军这是有什么事情?” 若是先前没有关门,曹操还不敢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荀家文若,但是现在,就算这人怎么掩饰,他也还是知道,这就是那个让他愧疚至死的人。 先伸手撑住门板,曹操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喊出一个名字 ,“文若......”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看着还愣在那里的荀彧,曹操强行推开门走进去然后直接将门关上,“许久未见,总不能一直站在外面。” 愣愣的退后了两步让曹操进来,荀彧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躲在外面树后的几人看着他们吉利师兄和强盗一样强行进了人家院子,面面相觑已经开始商量待会儿要准备多少救命药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吉利师兄先挑衅人家长歌,不说他们将军和长歌门的关系,就算荀师兄不是长歌弟子吉利师兄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家。 这不是上赶着找揍吗? 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猜测里面的情况,荀彧白着脸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将军,一时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里没有冲突,没有矛盾,有的只是他们两个人。 后退一步双手并拢,荀彧按照汉时礼节深深一躬,声音中带着无法压制的颤抖,“主公......” “现在已经是大唐,文若不必如此。”上前将荀彧扶起来,曹操的神色之中也是难掩激动,“我在这里二十五载,从来没想到还有见到文若的一天,若早知晓,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相见。” 就算早知道,见到的也不是自己啊! 看着曹操的眼睛,荀彧叹了口气,将人带到旁边的石桌之上将自己如何过来的解释了一遍,对于以前种种,二人皆是一字不提。 世人已经下了定论,他们在说也是无益,索性直接不提。 如今大唐繁盛,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场景,有幸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他又何必要执着于之前那些呢? 过去的都过去吧! 看着荀彧藏在眼底深处的压抑,曹操只是苦笑一声,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开的。 他到底负了这人一世,现在没有动乱,他们还有那么长时间,足够他让这人从之前的阴霾中走出来。 眼底愧疚更甚,曹操看着眼前下意识要躲闪他的青年,捏了捏拳头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你当初......何至于那般......” ——何至于......那般...... 哪般? 这是连死都要怪他吗? 身体僵硬被曹操抱住,荀彧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却发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连将人推开都做不到。 躲在外面顶着一群人怪异的目光偷听了好久,或许里面人声音太小,他们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听出来。 要不是他们一身标志性的黑色玄甲,估计现在已经有人去将还没有走远的金吾卫再喊回来了。 金吾卫不行,城里不还是有专管这些事情的天策军吗? 什么动静也没没听出来,燕回看着旁边的师兄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师兄,吉利师兄该不会被灭口了吧?” “熊孩子想什么呢?”一巴掌直接拍在了脑袋上,被问到的师兄看傻子一样看着燕回,“荀师兄是九龄公最中意的弟子,怎么可能干出杀人灭口这种事情?” “那吉利师兄怎么还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蹲在墙角的几个苍云对视了一眼,然后起身直接去了隔壁院子。 抬头望着墙头,和其他几位眼神交流之后师兄看着燕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深沉,“阿宝啊,这回就要靠你了。” “不......不是吧?” 燕回摆了摆手,慌忙后退了几步,身为苍云军中最有前途的弟子,他怎么能干翻墙头这种事情? “你就不想知道吉利师兄被收拾成什么样子了?”眨了眨眼睛看着一直往后躲的燕回,几位师兄目标一致,只想着将人忽悠上去再说。 吉利师兄以前从来没有出过雁门,怎么可能认识长歌门的人,据说荀师兄也不过是近几年才开始外出历练,那时候吉利师兄正跟着统领在关外,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一定有猫腻! 拒绝不了的燕回小心翼翼的看着几个师兄,上去之前再次强调了一遍,“只看一下,一下就下来。” “行!” 心里骂了一句师兄都是大猪蹄子,燕回借力用手扒住了围墙,一使劲将身体撑上去后正准备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 然后...... 卧槽师兄你这是要要霸王硬上弓啊! 一脸懵逼的看着下面的场景,燕回直接傻在了墙上,然后当头而来就是一面鎏金玄铁盾。 “啊啊啊啊啊啊——” “吉利师兄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曹老板((??へ??╬)):盾舞! 第136章 荀彧知道他们家主公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是也从来没有见过现在这种一句话不说就直接开打的架势。 难道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连性子都有几分转变。 荀彧一个愣神的时间,旁边他们家主公已经收回盾面色如常拉着他的袖子,“还是回房说吧,外面太不安全。” 不太......安全...... ?? 敢担心这个的不应该是外面那几个苍云吗? 尝试了一下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意料之中失败了的荀彧抿了抿唇,“方才那人......” “无妨,那小子皮实,连翻墙这种事儿都干的出来,只砸一下还是轻的。” 将人虚揽着低声说了一句,心情有些不太美妙的前主公现陌生人顺着荀彧的目光看过去,墙头之上,燕回刚被砸下去的位置旁,一左一右又出现了两个脑袋。 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陌刀,曹操冷眼扫过去,然后,墙头上终于没了人影。 转身看着明显没反应过来的荀彧,曹操脸上表情明显柔和了下来,“不要在意这些,苍云军中正经人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他自己。 荀彧顿了顿,只觉得眼前人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更明显了。 房间中从他过来就没有收拾,还不适合带外人进去,荀彧示意曹操稍等片刻,然后转身走到外面示意仆从准备热水送进房间,然后才和曹操回到他们刚才站的地方。 相信现在不会再有人爬墙头了。 看着如今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主公,荀彧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 先前说二十五载,难不成是投胎转世? “文若唤我阿瞒即可。”不想让他们俩的关系拘泥于主臣之间,曹操靠在石桌旁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才开始解释他在这里的经历。 他出现在这里可能算不上是投胎转世,但是也差不多了。 他明明已经死了,但是睁开眼睛却出现在一个浑身是血的三四岁孩子身体里,如果不是苍云玄甲将所有来犯的蛮夷打了出去,他就算醒了过来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然后,他也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魏蜀吴三国鼎立的时代早就过去,之后两晋乱了之后南北朝并起,江山一片混乱,之后几百年到了如今已经是唐朝。 最初听到这些的时候的确很难接受,但是后来想想,朝代更换本就是必然,他就是再愤怒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起事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现在的皇帝英明,百姓也没有受到战乱的侵扰,边境是偶尔有外敌来犯,但是他们全都能打回去。 如此盛世,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听着曹操的讲述,再从记忆里找出之前出去游历时的记忆,荀彧眼中也带上了几分感叹,“是啊,这是个盛世,多好。” “文若以后有何打算?”抬眼看着荀彧,曹操揉了揉额头,然后带着几分忐忑问道,“可愿随我回雁门关?” 身体僵了一下,对这个不是并非全然不了解的荀彧抿了抿唇,“你......究竟什么意思......” 阿瞒这个名字不是谁都能叫,就算他们前世纠缠颇深,也不该有这么亲近的称呼。 更何况,随他回雁门关...... 指了指额头,荀彧叹了一口气,“这具身体名为荀玉,自小在千岛湖长大,乃是大唐宰相张九龄的嫡传大弟子,并非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小孩子。” 言下之意,他有关于这里的记忆,就算现在记的不太清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想趁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先拐回自己家吗? 倒像是这人的性子。 清楚的明白曹操话中的意思,荀彧却没有半点反感的意思,甚至还对这人接下来的反应颇为期待。 神情有了些许变化,直接被荀彧点出来的曹操垂下眉眼,“文若要去吗?” 他确实想着趁文若现在什么都不懂直接将人带到雁门关,先将人带在身边,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们已经错过了几十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以没有顾虑好好相处,他怎么会轻易放过。 笑意盈盈看着难得有些紧张的曹操,荀彧放松了身体慢吞吞开口,“我要回千岛湖......” “这样啊......” “......然后再随你去雁门关。” 眼中的惊喜抑制不住,曹操声音中罕见的带了几分颤抖,“真的?” 荀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房门处而去。 压下要咧开的嘴角,曹操提了陌刀跟了上去,然而却在要进去的时候被挡在了外面。 “文若......”有些局促的玄甲青年定定看着眼前人,声音中带了几分委屈。 “今日起来仓促,该未来得及洗漱,还请......在外面等候片刻。” 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叫主公,就算荀彧知道如今的曹操叫什么名字,他也叫不出口。 犹豫之下,称呼便被含糊的带过去了。 青白衣服完美勾勒出了这人的身形,松了一口气的曹操退后一步,然后直接在门框外站定。 文若素爱干净,心情起伏不定的时候更是喜欢一个人熏香待着,今日怕是被吓着了。 神情复杂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曹操,荀彧低声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就转身将门关的紧紧的。 这样的主公,竟是当年随军时都没有见过的意气风发,年少的主公啊! 他们当时都背负的太多,怎么会有这般轻快的时候? 何其有幸,他们再次相遇在这个盛世。 眼眶发热缓缓走到内间,荀彧愣了一会儿,直到里面准备好的热水热气散尽才揉了揉额头将纷乱的头绪扔到一边。 门外,曹操抱着手臂站在那里,一时间也是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隔壁院子里,被一盾砸的眼冒金星的燕回看着两个怂唧唧退回来的师兄冷笑一声,“说好的不会有事儿呢?” 怎么最后挨揍的只有他自己,你们敢让他出去,现在倒是说话啊! 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哀怨气息的小师弟,被一个眼刀子吓回来的燕归和宋嘉讪讪一笑,然后拉着人飞奔到院子的另一边儿。 “阿宝,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吉利师兄紧张成那样,肯定瞒着他们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 “想知道?”抬头看着两个不靠谱的师兄,燕回顶着头上的大包靠着墙一脸嘚瑟,“求我啊!” 燕归、宋嘉:...... 师弟不听话怎么办? 打一顿就好,一顿打不改,那就两顿! 一脸惊恐看着两个师兄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拿起了手边的陌刀,燕回咬牙切齿悲愤出声,“要不要这么没有同门情谊?你们还是我师兄吗?” “乖阿宝,吉利师兄也是咱们师兄,身为师弟,必须时刻注意师兄的感情状况。”宋嘉一本正经站在燕回面前,“万一荀师兄以后就是吉利师兄情缘呢?” 燕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确定了吉利师兄不会忽然出现,然后才一脸神秘让两个师兄凑近点,“把那个万一去掉,我刚才看到吉利师兄直接就将荀师兄抱住了!” “卧槽这么直接吗?” 燕归和宋嘉直接傻眼了,吉利师兄什么时候和人家勾搭上的,他们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得到? 他们这次是不是不直接回雁门关,还要转道再去一次千岛湖啊? “就是好像荀师兄有点不乐意......”在燕归宋嘉已经开始准备去千岛湖的时候,燕回轻飘飘又加了一句话,“我感觉吧,咱们吉利师兄怕是霸王硬上弓的节奏......” 什么鬼? 这是要凉啊! 三个人围在一起窝在墙角嘀咕着,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一回头,那边墙头上面,黑甲青年正眯着眼看着幽幽看着他们。 “师兄,我们什么都没说!” 三个人异口同声举起手语气坚定,正直的模样仿佛刚才讨论的是什么朝廷大事一般。 冷冷一眼扫过去,曹孟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一翻身下了墙。 当然,下的是另一边的墙。 “啊啊啊啊啊啊赶紧跑快点快点!!!” 无头苍蝇般拿好自己兵器朝着门口冲过去,三道影子一闪而过,然后被一柄闪着寒光的陌刀挡在了那里。 念叨了这么久,就想这么走? 想的美! 外面,曹操还有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荀彧站在那里,俩人看样子感情很好没有半点强迫的样子。 “师......师兄......” 僵着脸退后了几步,燕回眼尖看到了被藏在他们家吉利师兄身后的人,只差直接冲过去抱着哭喊了,“荀师兄!救命!” 对记忆接受的还不太全,听到有人喊他,荀彧往旁边走了两步,“你认识我?” “荀师兄,我是上次被蓝庭那二傻子坑到长歌门差点被你师弟情缘砍死的苍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趁着曹操愣神一个跨步冲了出去,燕回想抱大腿又怕没人的时候被师兄打死,原地转了两圈然后捂住脑袋上的包只将脸露出来。 “荀师兄,是我啊,燕回!” 作者有话要说:大背景只当做是盛世,安史之乱没有发生,这只是游戏世界,就让他们好好在盛世生活好了。 ps. (疯狂挥手!看我看我看我!) 小可爱们,隔壁军爷(当然现在还只是个太)已经开了,求一波收藏啊~ 第137章 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印象,荀彧想了想,然后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燕小将军?” 激动的快要哭出来,燕回抱紧了自己的陌刀瑟瑟发抖,“荀师兄,是我,你快管管吉利师兄,我们撑不住了。” 完全不知道燕回他们说了什么,以为曹操只是生气他们翻墙,荀彧拍了拍被吓的不轻的玄甲小将,然后抬眼看向曹操。 看出了荀彧眼中的意思,曹操看了一眼躲进院子的燕归和宋嘉,擦了擦刀刃一言不发走到荀彧身边。 将燕回几个挡在身后,曹操柔声和荀彧说了一下,“不是要回千岛湖吗,先回去收拾东西吧。” 知道这人只是想将自己支开,荀彧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后面的燕回燕归,然后转身回了隔壁院子。 他的确该离开这里了。 悄咪咪躲远一点的燕回听到这话,暗道一声不好,然后手臂一个用力将燕归推到前面,“师兄,我不是主动爬墙偷看,也没看见你抱住荀师兄......啊呸......师兄,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相信吗?” 越说越心虚,燕回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消失不见了。 反正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只看吉利师兄的脸色就知道了。 破罐子破摔低头乖乖站在那里,燕回燕归宋嘉三个人排排站好,“吉利师兄,我们知道错了。” 冷冷一眼扫过去,曹操抬眼看着这三个搞事儿不休的师弟,只想一巴掌直接将人拍回雁门关。 他们师兄眼中的寒意太过明显,三个师弟不约而同抖了抖,然后可怜巴巴抬头,“师兄,你不能有了情缘就忘了师弟啊!” 情缘? 曹操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半掩着门的原地,原来,在师弟们心里,他和文若的相处方式是情缘之间才应该有的。 情缘啊! 眼中柔情一闪而逝,曹孟德将刀柄立在地上,“我接下来要随文......咳......随阿玉前往千岛湖。” 果不其然。 极为乖巧在两个师兄之前站出来,燕回抬头一脸坚定,“这样的话,师兄放心,我们自己先回雁门关了。” “不然?”曹操抬眼扫过去,不回雁门关,这几个混小子还想一路跟着他们不成? “还不快走!” “好的师兄,马上师兄。” 小鸡啄米般赶紧点头,几人带上自己的东西一个一个绕过门口然后和兔子一般飞奔而去。 荀彧将随身带的衣物收拾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撒丫子狂奔的三个背影,以及依旧站在门口等着的曹操。 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能装那么多东西的包裹,何况还是看上去只是不占过多空间的香囊外表,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去探究。 如果在他们那个年代有这种东西,行军打仗不就不用担心军备的问题了吗? 当然,这些荀彧也就是想想而已,毕竟他们能到这里已经是意外,再回去就更是缥缈不可及的事情了。 慢悠悠走到曹操跟前,荀彧挑了挑眉,“他们怎么了?” “要回雁门关,他们有些激动。”轻飘飘回了一句,曹操走过去拍了拍荀彧的肩膀,然后试着将这人背上的琴取下来,“可要帮忙?” 侧过身躲过曹操的手,荀彧笑了笑,“你可见过长歌弟子将琴交给别人?” 从这个身体里醒来之后,荀彧就知道以后这就是他的人生,一个长歌,一个能在官场打下自己的天地的长歌。 既然要正式面对这个身份,自然不能将长歌标志性的长琴抛之脑后,贴身带琴这个习惯,大概多待几天就习惯了。 不过现在看来,怕是要让那孩子失望了,他可能不会留在中原。 “走吧,回长歌。” 荀彧和曹操直接从驿站赶回千岛湖,另外三个说着要回雁门关的苍云更是一路不带停的直接回了雁门关。 传闻要单身一辈子的吉利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九龄公的大弟子有了联系,现在更是直接将人拐带走了,这么大的消息肯定要让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全部知道。 先不说吉利师兄追到荀师兄,只是他们苍云和长歌结亲也不能没有准备,雁门关以家属身份为随军军师的长歌们可不会就答应。 更何况对方还是九龄公的大弟子呢! 听说,九龄公对荀师兄寄予厚望,连名字都是根据三国时期那位呕心沥血为国为民的荀令君来取的。 听说,九龄公已经准备好让荀师兄历练结束之后就直接入朝,朝中相关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听说,因为小徒弟自己在外面找了情缘,所以九龄公已经在物色大徒弟的情缘人选了...... 越想越可怕,总感觉他们吉利师兄去了千岛湖以后能不能完好无损回雁门关还是一个问题,燕回几人片刻没停,愣是提前了好几天回到了雁门关。 去时四个回来只剩下三个,燕回他们一会去就直接被看见的师兄师姐们围了起来。 就是燕回丢在外面,吉利也不应该留在外面,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差点直接派人将薛帅喊来,面容严肃的师兄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三个师弟,“怎么回事,吉利呢?” 第一次没有受到所有师兄师姐热烈欢迎的燕回将嘴里的沙子吐出来,一脸伤心的扫了一圈旁边眼中只有吉利师兄的师兄师姐们,“别想了,吉利师兄陪情缘去了。” “情缘?!” 一脸惊悚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三个师弟,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什么鬼,就吉利师兄那冷冰冰除了任务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的木头,竟然能找到情缘? 那人的眼睛没有问题吧? “知道吉利的情缘是谁吗?” “九龄公的大弟子,荀玉。” ...... 好吧,当他们刚才什么都没有想。 想着他们这里虽然人数少但是影响力一点儿也不小的军师们,刚才想着那人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的师兄师姐们面面相觑,然后果断转过头只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雁门关中的鸡飞狗跳暂且不提,荀彧和曹操一路同行,虽然目的地是千岛湖,但是他们的速度却没有太快。 知道荀彧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全部来源于记忆中的那些片段,曹操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有意无意也带着荀彧多走了一些地方。 前世没有机会让这人见识过盛世,这一次,他便带着他走遍这万里山河。 在洛阳城外的茶馆中停下,荀彧脸上的笑意不似作假,一边等着卖茶的老伯将茶水送上来一边低声和旁边的曹操说着些什么。 这时,不远处一袭紫色儒风外派的万花弟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放下手中的茶碗便直接走了过去,“阿玉?”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儿们,番外真的没写完啊(笑哭)! 第138章 许久没有听过有人这么喊自己,反应了好一会儿荀彧才意识到旁边那个万花叫的是自己。 “裴元师兄?” “许久未见,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看自己没有认错人,裴元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深了一些,“这是......你家情缘?” 看阿玉方才和这人亲密的样子,应该是情缘无疑了。 没想到才知道这人出门历练的消息,这就要把情缘领回家了,速度倒是挺快。 刚认出来这人是谁就听到了这话,荀彧耳尖发烫,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曹操。 手里的茶碗被捏的快要碎掉,曹操抬眼看着荀彧,眸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 虽然他们的相处已经足够亲近,但是却不约而同略过了那个最重要的话题。 他只是害怕自己一开口,这人就被吓的连见也不肯见他了。 紧张的看着荀彧,曹操面色深沉,但是心跳已经快的超出了平常许多。 文若会怎么回答...... 看曹操已经紧张到茶碗空了也还攥在手中,荀彧微微顿了顿,然后朝着裴元点头,“这是我情缘。” 满脑子炸开了烟花的曹操:人生圆满了!! 矜持的放下茶杯,曹操起身朝着裴元点点头,“在下曹吉利,来自雁门。” “我知道。”裴元笑了笑,这人一身装束这么明显,他还能看不出来这是来自什么地方吗? 脸色微微发红,荀彧走到一边让出了一个位子,“坐吧。” 看荀彧有些拘束的样子,裴元在这人旁边坐下,“怎么,几年不见,在我面前也会害羞了。” 感觉万花谷走出来的都是一个样子,方才并没有看出来这人是谁的曹操看了一眼这和他们家文若特别熟的俊美青年,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注意力放回已经空了的茶碗之上。 裴元,药王大弟子,听说一身医术已经出神入化,在万花谷杏林一脉中威望颇高。 他们家文若是九龄公的大弟子,裴元是药王的大弟子,这些中原门派的大弟子私下里还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交情不成? 看曹操没有说话的意思,知道这是给他们留下叙旧的时间,裴元心里对这第一次见面的苍云加了几分。 怪不得能和阿玉走到一起,这人很知趣啊!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曹操,裴元对荀彧的眼光也有信心,一会儿便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有些紧张的面对着这具身体原本的好友,荀彧每句话都在脑海中想了许久才开口。 原本以为这异常的表现会让旁边这看上去就极为通透的裴元看出来些什么,但是没想到的是,直到这人要离开也没说什么。 有些惊疑不定的垂下了头,荀彧的手不自觉的放到了琴弦之上。 若是按照记忆里的来,以这人和他的关系,应该很容易能看出来他和荀玉不是一个人才对。 休息好了的裴元看了看天色起身准备离开,在这里遇到荀彧不过是偶然,他去洛阳还有正事儿。 “好了,你们二位接着游玩,我便先离开了。”看着送出来的荀彧,裴元示意他停下脚步,“行了,回去吧,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你们注意着些。” 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裴元眼中划过一抹笑意,“下次见面不必这么紧张,师兄总不会一直给你扎针。” 荀彧愣了一下,怎么......紧张反而是正确的反应? 还是说...... 压下心思将裴元送走,荀彧走回曹操旁边,“总感觉......这里有些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不会有人发现他是荀玉,又不是荀玉。 所有的事情在他醒来的时候就有了不一样的走向。 没想到荀彧心里还一直担心着这些,曹操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为你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怎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荀彧抬头看过去,只等着这人解释。 周身气势更加柔和,曹操拿好了自己的刀盾,示意他们边走边说。 他来到这里时,一个将死的孩子忽然之间焕发了活力,但是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在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一种力量已经将所有不对的地方全都抹平了。 就算是他自己有什么破绽,看到的人也会自己在脑海中给他圆回去,这里仿佛从一开始就应该有他们的存在。 文若这明显和他当年一样,只是这人现在还有些不习惯罢了。 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如今好好的在这里生活,这就已经够了。 至于其他,多活这一世已经是赚到,现在最该做的是珍惜和这人在一起的每一天,而不是那虚无缥缈不知道是什么的未知危险。 以他这二十多年的经历来看,那股未知的力量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了。 长歌门中,张九龄看着送到自己眼前的聘礼,再看看一路护送这些东西过来的苍云以及比之以前现在看来更显成熟的熟悉面孔,一时间连揪胡子的力度都有些控制不住。 他是不是听错了,这些东西是给他们家大徒弟的? 出去一次就带回来一个情缘,这不该是隔壁李白家徒弟会干的事情吗,怎么会发生在他们家阿玉身上? 这些人确定没有将东西送错地方? 皱着眉头看着在房中规规矩矩站着的人,张九龄起身缓缓走到门口,“怀仁斋在那边,你们怕是走错地方了。” 不太清楚长歌门内部住处的苍云小将们一脸茫然,但是他们随行的军师可不一样,在去雁门关之前,他们好歹是在这里长大的。 苦笑不得的看着张九龄,面容沉静青白长衫的女子行了一礼,“九龄公,没有走错,这确实是该送到这里。” 眉头皱的更紧了,张九龄的语气有些不好,“据我所知,阿玉离开千岛湖出去历练不过几个月,而苍云军士皆有任务在身,无论如何阿玉也不会和苍云的人有太深的牵连。” 说着,九龄公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你们觉得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谈婚论嫁?” 随行跟过来的燕归听到这话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如果九龄公知道他们吉利师兄是第一次见面便直接确定了关系,会不会直接将他们所有人都赶出去? 有军师们在这儿,应该不会吧...... 第139章 张九龄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家大徒弟自小稳重沉静,就算是有成家的意思也绝对不会瞒着自己这个师父。 但是这过来送聘礼的几个长歌弟子也都是他熟悉的小辈,他们并不是什么喜欢开玩笑的人,所以说,如果没有意外,这聘礼真的是给他们家大徒弟的。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苍云在短短几个月之间就将他们家阿玉给拐走了? 已经从燕回燕归口中知道荀彧和曹操第一次见面便被“强行”抱住然后“强硬”的要进人家房间,随着聘礼一起过来的几个长歌看着脸色明显不太好的张九龄不约而同都沉默了下来。 总感觉他们要是将实话说出来九龄公会直接赏他们一首平沙落雁怎么办? 不对,怕是不只九龄公的平沙落雁,还有消息被传出去之后来自他们师父的“亲切”教导。 从面前几人的神情之中看出了什么猫腻,张九龄起身直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然后招了门派信鸽来直接传信给荀彧让他赶紧回来。 当然,莫名其妙丢了徒弟的正恼火儿的师父也没忘了强调让人将身边的苍云一起带回来。 好在荀彧和曹操离千岛湖已经没有多远,收到师父的传信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二话不说直接带着曹操策马赶回了千岛湖。 在外面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对长歌门的相关记忆有多牢固,出乎荀彧的意料,只是站在了千岛湖的土地上,那些动作想法都自然而然的出现在脑海之中。 仿佛之前二十年生活在这里的不只是荀玉,还有荀彧。 先带着曹操去了他住的院子,荀彧叮嘱了几句之后便匆匆忙忙去找他们家师父,在他的记忆力,师父他老人家还从来没有这么着急的用信鸽给他传过信。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极为自然的和他们打过招呼,看着出现在师兄师姐脸上的奇怪表情,荀彧更加确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看着荀彧急匆匆的背影,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师兄师姐凑在一起感叹着,原以为阿玉会在他们长歌门中找个情缘,再怎么着也不会离开中原,却没想到又去了雁门关。 阿玉以前不是对风雅文质的人更青睐吗,怎么忽然间就换了口味呢? 一路走到张九龄所在的院子中,看着坐在树下看书的师父,荀彧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但是本能带来的亲近让他一点儿也抗拒不了。 “师父,徒儿回来了!” 抬眼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徒弟,张九龄挥了挥手示意人过来,然后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一句,“怎么,你那情缘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荀彧抿了抿唇耳尖微红,“师父已经知道了?” 一看徒弟的样子就知道聘礼怕是真的该送到他这儿来,张九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勉强保持着语气平静,“那人姓甚名谁?你们认识多久了?对他了解深吗?” 想着在这里遇到曹操的日子,荀彧想了想,然后将师父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了出来,“他叫曹吉利,我们是在长安官驿遇见的,到今天已经有了半个月......” “砰——” 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石桌上,张九龄捏紧了手掌看着这向来让他省心的大徒弟,“到今天已经有了半个月?” 如果不是确信自己还没有到老眼昏花听力失准的地步,张九龄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到今天半个月,也就是说雁门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他这徒弟和那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苍云弟子才刚刚认识。 这么就直接开始谈婚论嫁,他们是将这事儿当玩笑的吗? 被他们家师父的反应吓了一跳,看着已经有了裂纹的石桌,荀彧站在旁边没有动弹,但是眼中的疑惑却是显而易见。 他说错什么了吗?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师父为什么生气,荀彧只当其他人都知道他和曹操是几十年的情谊,在长安官驿相见不过是重逢,却忘了这事儿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眼看师父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意识到哪儿不对的荀彧慌忙开口,“师父,我们不是心血来潮,徒儿对他非常了解!” “一个刚见过面的人能有什么了解?”快要被大徒弟气笑了,感觉在自己闺女身上费的心思都比不过他这两个徒弟,张九龄揉了揉额头,“行了,先回去梳洗一番,这事儿咱们待会儿再说。” “师父......” “听话,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再说这些。” 看师父神色强硬,荀彧抿了抿唇,然后才转身离开了这里,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和曹操不是一见钟情仓促就确定了情缘关系呢? 等徒弟离开有一会儿后,张九龄也冷静的差不多了,看着被放在屋里并没有被徒弟发现的聘礼,在长歌门地位崇高的九龄公冷笑了一声,然后派人将从苍云过来的人全部找了过来。 包括那几个从他们长歌随军去雁门关的小辈。 在荀彧回来后便得到消息的几人听到张九龄找,没来得及将曹操从荀彧院子里揪出来便直接朝着这边过来了。 话说,吉利的情路有坎坷之相啊! 一瞬间全部被纯阳宫的道长们附了身,几个苍云将军比划着手指唉声叹气,直到张九龄门口面上神色才恢复了正常。 规规矩矩行了礼,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九龄公,几个苍云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将目光放到了站在前面的青衣女子身上。 肩负了大家希望的长歌师姐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九龄公,可要将吉利喊来?” 轻飘飘抬了抬眼,已经冷静下来的九龄公负手而立,“正好大家都在,那便将人喊来吧。” 他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们家大徒弟在刚见面的时候就直接将自己卖出去了。 说实话,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小徒弟身上,他非但不会惊讶,甚至还有心思将小徒弟逮回来教育一顿,但是偏偏这是大徒弟弄出来的。 实在是让他老人家有点捉摸不清啊! 第一次来长歌门正观察四周环境的曹操在院子里看到身着玄甲之人时明显愣了一下,在看出来人是谁之后才擦了擦手中的刀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过去喊人的燕归没有来得及解释什么,只说了张九龄是荀彧的师父,让他待会儿千万要小心。 只这几句话的功夫,他们便已经到了院子里,毕竟所有人都在这儿等着,燕归也不敢耽误时间。 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声走到自己身边行礼的青年人,张九龄眸光闪了闪,面上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指着不远处大厅里堆着的箱子说道,“既然人已经来了,那这些东西是不是也该带走了?” 东西? 不知道张九龄说的东西是什么,曹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大红之中带着一抹黑金堪称是雁门关特产的箱子直接映入眼帘。 难以置信的看着旁边几位军师还有师兄弟们,曹操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将一手背在后面比划了一个只有他们内部才明白的手势。 ——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曹老板:感谢师兄师姐赞助聘礼,吉利在此先谢过! 第140章 看到曹操的手势,原本还有些担心直接送聘礼之举会不会惹恼九龄公的几个苍云各自挤眉弄眼,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儿。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这几个人怕是已经兴奋到出去切磋了。 让几个师兄师弟稍安勿躁,曹操面色沉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张九龄行了个大礼。 “九龄公,在下对阿玉乃是真心,还望九龄公成全。” 面色如常看着眼前之人,张九龄丝毫没有因为这人的话而有什么生气的表现,而是心平气和的接着说道,“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年轻人,我们阿玉讨人喜欢这一点,身为师父老夫再清楚不过了。” 看着面色柔和将自家徒弟夸了一遍的九龄公,再看看一脸与有荣焉的曹吉利,周围几个人捂脸转身,对视了一眼后果断后退,顺便将一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军师们拉着一起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几个苍云准备拉着他们军师告退的时候,一直情绪非常平和的九龄公唇角上扬,拍了拍对自己的话非常赞同的青年,“你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感觉出错了很正常,所以,把东西带回去吧!” 笑意僵在了脸上,曹操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九龄公似乎不是很满意他和文若的事情...... 以他曹孟德的性子,原本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是在大唐待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是那个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操了。 文若很在乎这里的一切,同样,他也很在乎。 正了神色看着心上人的师父,曹操分毫不退,“既然师兄们已经将聘礼送来,正好也免得再回一次雁门耽搁时间,先前没有随师兄一同过来是吉利不对,还请前辈见谅。” 不动声色挥手让师兄军师们先离开,曹操眸色坚定看着张九龄,“还请九龄公成全。” 悄无声息和对了个眼色,周围人朝张九龄告了声罪,然后一个一个退了出去,只留下这两个人在院子里讨论关于某人的人生大事。 梳洗好之后匆匆赶过来的荀彧看着一个接一个从他们家师父院子里走出去的玄甲青年以及师姐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师弟啊,几年不见,出落的愈发俊俏了。”抱着琴走出来的长歌师姐慢悠悠走过来,拍了拍师弟的肩膀感叹了一句。 看着旁边几个师姐都这么一副表情,荀彧后退了一步将路让开,“师姐慢走。” “呦,在师姐面前还学会不好意思了。”摇了摇头从荀彧面前过去,长歌师姐笑了笑,“成了亲之后竟然连师弟都嫌弃了,这样不好,不好......” 一脸黑线看着在雁门关待了几年之后和以前那个温婉娴静的师姐有着天壤之别的女子,荀彧扯了扯嘴角,“师姐......慢走......” 院子里,曹操和张九龄还在对峙,不管怎么说,他是绝对不会放弃文若,更何况,文若也不会放弃他。 发现自己面前这个愣头小子对自家徒弟的执着超乎了自己想象,张九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说什么了。 推门进来之后发现自家师父和心上人之间气氛还算不错,荀彧有些惊异于曹操收买人心的速度,同时对自家师父这么快就接受自己有情缘一事感到非常开心。 笑意盈盈走到曹操身边站定,荀彧朝自家师父点了点头,“师父。” 和曹操唇枪舌战说了半天比不过自家徒弟一句师父威力来的大,张九龄看着站在一起仿佛插不进去任何人的两个人,沉默了半天还是摆摆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他想静静。 荀彧和曹操在长歌门留了半个月,张九龄也发现徒弟和那个苍云相处起来没有半分别扭,反而放松的让他有种平日里对徒弟亏欠良多的感觉。 发现徒弟的事情根本不用自己担心,确定了以后荀彧不要留在中央朝堂而是要随那曹吉利去雁门关,特意又将雁门一带的情况查了个底儿朝天的九龄公也不再过多的管束了。 大徒弟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留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是雁门苦寒,这在千岛湖长大的孩子怕是要受点罪了。 没有让人在长歌门留太长时间,张九龄知道苍云军纪严明,就算要外出也有一定归期,为了让他们不触犯军纪,于是在确定了徒弟感情方面没有问题之后便爽快的放人了。 拉住缰绳看着已经出现在视线中的雄伟城墙,神情轻松的荀彧笑了笑,然后转身看向一身玄甲面色冷肃的青年,“走吧,我们到了。” 跋山涉水,迂回误会,好在,他们又重逢在这个盛世。 此后,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