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弱受他大哥》 第1章 谢嘉恕穿了十七年,直到今天上午被雷劈中,才意识到他特么穿的是书。 书是一本星际甜宠文,讲的是他当成小弟罩了很多年的萧临屿和帝国三皇子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书里自己就是个龙套,唯一的作用就是把作为主角的萧临屿从荒野捡回来,交给隔壁没孩子的beta夫妇抚养长大。 但现实中,那对收养萧临屿的夫妇很早就去世了。 后来带孩子这件事,基本是他经手。 自从十四岁那年,萧临屿的血液检查结果是alpha,并表现出对拳击的兴趣,谢嘉恕就送他去经受专业训练。 如今他已经是iba知名拳王,享誉整个星际,而书里—— 书里的萧临屿各种柔弱吐血,被一把抱起,哭的梨花带雨,是omega中的omega! 谢嘉恕深感自己有罪。 他把未来国母培养成了糙汉接班人…… 下午有萧临屿的比赛,谢嘉恕本来要去看现场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了。 他从长宽各四米的床上爬起来,对着落地窗外欣欣向荣的豪华植物园,表情十分忧郁。 穿越要从十七年前说起。 谢嘉恕大一跑去当了两年兵,刚刚退伍回到学校上课,课堂上睡了一觉,就穿越到了二十七世纪的星际战场上。 星际时代的战争极端凶险,谢嘉恕多次险些丧命,依靠着学习能力和逃命能力苟到休战退伍。一场仗打了六年,等谢嘉恕回到原主的原籍,对方的家人已经全部失散。 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的谢嘉恕蹲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门口犯愁,正巧这时候帝国发布了一条公告,将一部分土地向帝国公民出售。 ——刚打完仗,国库空虚,帝国打下了一大片星系,可是管理能力却跟不上,于是决定把边缘地带的那些荒漠星球给卖了换钱。 这个时代的人不爱买房子,但是从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穿过来的谢嘉恕就不一样了,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地主。没有想到,二十一世纪实现不了的梦想在二十七世纪实现了。 谢嘉恕立刻跑到附近星系管理署的有关部门办理手续。 对方听说他要买一颗荒星上的土地,立刻觉得是撞上了冤大头,热情地建议对方添点零头,把整个星球的海域也一并买下来。 “这个地段的星球又不贵,我们买二送一,把大气层也卖给你。”工作人员怂恿道。 谢嘉恕要购买的这颗星球,整个质量体积都和地球差不多,连自传和公转速度都很接近,温度也适宜。 区别在于整块星球上只有一块陆地,比地球上的大洋洲稍大一点点,其余所有的表面都被海洋覆盖,除了零星的小岛。 谢嘉恕一合计,相当于整个球都被他买下来了,以后他就是一个星球的球主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等签字付完款,他那点退伍安置费全掏光了,又变成一个穷光蛋,回荒星的飞船船票还是那位工作人员帮忙垫的。 工作人员完成了一笔大单,有很多提成,很高兴,就问谢嘉恕买这样一颗星球打算做啥。 谢嘉恕很有理想:“我打算搞一搞宣传,把它建设成新马尔代夫。” 然而他没有建成新马尔代夫,倒是建设出了了一个新沙特阿拉伯。 ——买下星球的第二天,谢嘉恕在破房子门口挖井挖出了九种稀有矿! 后来帝国勘探署勘明这个星球海底下全是稀有矿,皇帝的脸差点没气歪…… 以上就是谢嘉恕一觉睡到下午,还能如此有钱的根本原因。 谢嘉恕在床上回了一回神,觉得自己还是得去一趟拳击场。 自己当成alpha带了好多年的小弟竟然是个omega,一向以家长自居的谢嘉恕产生了深重的罪恶感。 要知道萧临屿可是连omega必读的生理知识基础课都没有上过,他从内心深处的认知就是自己是个alpha,这种错误的认知必然会对他未来找对象造成很大的影响。 而这,和他谢嘉恕可脱不了干系。 所以他,谢嘉恕,一定要帮小弟找到世界上最好的对象! * 市中心占地20000平米的综合体育场座无虚席,炫亮的强光射在正中央的拳台上,四周近十米搞得墙壁都显影着全息投影,全信道光波把iba这场次中量级焦点赛事实时传递到银河内的四千亿个恒星系。 “当当当当当当当——” 第十回 合结束的铃声响起,iba今年最受瞩目的超新星萧临屿与上一任拳王的比赛结束。萧临屿最终靠点数取胜,拿到了属于王者的金腰带。 不过这场比赛并没有出现备受期待的ko场面,这使得部分现场观众,以及数百亿直播前观战的银河系公民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真可惜,我以为临王一定能秒杀对手。” “萧已经13战全胜,胜战率100%,没有击倒对手只是打得没那么漂亮而已。你不能对一个omega拳击手要求更多!” “说实在的,我可不信‘漂亮男孩’是omega。” 在人们的讨论声中,裁判高高举起了萧临屿的右手。 舞台中央的年轻人,赤.裸的上身非常瘦,肌肉群相比其他同一量级选手要薄弱不少,但这不耽误他把他们按在地上揍。一场比赛下来,他总是毫发无损。于是人们给他取了一个古地球时期某著名同类型拳王用过的外号,“漂亮男孩”。 萧临屿看起来甚至不满十八岁,五官深邃立体,鼻梁高挺,眉眼秀丽明亮。很多不了解拳击的人第一次在直播中看到他的人,会以为那外号是在形容他的长相。 年轻人随便把象征着至高荣誉的金腰带搭在光裸的肩头,摘下绣着俱乐部苍鹰队徽的拳套,取下牙托,一屁股坐在紧靠栏杆的休息椅上。 “冰水。”他伸手。 助手赶紧把水递给他,萧临屿接过来,直接从头往下淋。 今天状态不太对。 冰水缓解不了他的燥热,身体持续产生着疲乏和躁动。 教练担心问要不要去医院,萧临屿摇了摇头。 左近观众的猜测声钻进耳朵里。 “临王今天状态不对劲,会不会是……发情期?” 开什么玩笑呢,萧临屿晃晃脑袋站起来,灌下一大口冰镇营养液,拍拍教练的肩膀。 “我回家了。” 萧临屿没有去管自己身后的议论,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清楚得很—— 什么发情期啊,他怎么可能真的是omega。 他的公开性别是omega,只是因为俱乐部老板说队里有omega可以减税而已! 那时候…… “减免80%税费!”老板激动道,“omega人权促进会提交的法案刚刚通过!重大利好!二临,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萧临屿十分抗拒:“俱乐部这么多人,凭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唯有你称得上是偶像派。”老板特别诚实,“我们俱乐部一水的实力派,你看你左边的大猩猩,再看看右边的章鱼,再照照镜子,谁比较像omega?” 大猩猩和章鱼忙不迭地展示自己身上沉重的肌肉块,他们是重量级的选手,又是壮年alpha,体型本来就是萧临屿这种未分化的小年轻能比的。 萧临屿:…… 他十四岁的时候被谢嘉恕带去做性别分化测验,当时的测验结果就是铁板钉钉的alpha。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分化特别晚,明天他就十九岁了,却还停留在少年时期。 长得帅又不是他的错,怎么这口装o的锅就扣在他头上了呢? 萧临屿回忆着往事还在不平衡,走到场馆门口,撞上一个硬邦邦的后背。 萧临屿这会儿有点神智昏沉,疼痛感传导减慢,捂着鼻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疼得哆嗦了一下——但疼痛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真正使他痛苦的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那是一种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难以形容的气味,又或者不是气味,而是一种介质。这种介质作用神奇,它能标记领地、显示地位、驱赶同类、吸引异性……那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而身边这个alpha,一定是最强大的那一类。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萧临屿就晕头转向了。 为什么我突然能闻到信息素了? 萧临屿惊骇之下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所有神经绷紧,充满警惕。然后他看清了面前转过身来的人。 谢嘉恕的视线中,仰起头的萧临屿略微惊愕地张了张嘴,目光中的警惕瞬间敛去,极为乖巧地叫了一声: “哥。” * 谢嘉恕抱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来到了场馆外,结果不小心用后背撞哭了萧临屿。 是的,撞哭了! 谢嘉恕震惊地看着萧临屿眼眶湿红,眼神楚楚,书中的句子忽然冒上心头。 “梨花一枝春带雨”,谢嘉恕手不由抖了一下。 萧临屿鼻子撞得酸疼,于是以食指指骨抵着鼻梁,努力地闭着眼睛。 谢嘉恕看在眼里,忽又冒出书中那句“汉白玉一般精雕细琢的莹润玉指”。 谢嘉恕手又狠狠抖了一下。 萧临屿疑惑低头:“哥,你这手怎么了?” 谢嘉恕食指按了按眉心,摆了摆手:“没,没事。咱们走吧。”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上了家用小型飞行器,在悦耳的女音提示下系上安全索。 飞行器稳步升空,舷窗外,占地两万平米的多功能体育馆逐渐缩小成一点。 他们掠过城市的绿毯,向另一端的家飞去。 一百多公里也不过五分钟路程,可是在这封闭的狭小空间里,萧临屿很快有些支撑不住了。 第2章 舱门一封闭,萧临屿就没再开口过。 谢嘉恕随意浏览着屏幕上显示的今日新闻,约有一分钟,身侧传来的沉重呼吸声终于让他转过头去。 萧临屿硬撑着坐得挺直,封闭了十九年的知觉仿佛一瞬之间通透。乍一打开开关,他的知觉过度灵敏,残留在这架飞行器里的一点点陌生人的气息他都能察觉,omega或者alpha的…… 那些杂乱的信息素全都让他难受,他掐紧飞行器座椅的边缘,把皮质沙发按出深深的凹陷。 最令他窒息的是谢嘉恕的信息素。 过去十年,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但他从来没有闻到过对方信息素的味道。 萧临屿没法确切的形容出那种味道来,单从气味上讲,肯定不是他所讨厌的什么东西……但是现在他不太正常,一切涉及到荷尔蒙的东西都使他排斥。 萧临屿憋了太久,难受地扣紧操作台,俯身急促地呼吸了两下。 ——霎时间各种浓烈的气味因子疯狂卷入呼吸道,他呛得眼眶通红,从未哪一刻这么难受过。 谢嘉恕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他首先怀疑萧临屿是晕车了,但是这么多年这家伙从来没晕过车,可能性应该不太大啊。 谢嘉恕凑过来给萧临屿拍背,然而他一靠近,萧临屿反应更是剧烈到不正常。 “哥……”萧临屿努力抑制着发颤的声音,“你离远一点,我不太舒服……” 他手捂着嘴干呕了两下,一瞬间睫毛都浸湿了,又觉得这样子简直丢脸至极,转过脸去呆呆看着窗外。 我哥最讨厌alpha娘们兮兮了,萧临屿悲伤地想,他一定要讨厌我了。 谢嘉恕是不知道萧临屿此时此刻那伤春悲秋的想法,他要是知道一定会出声安慰:没事,你哥我早上还被雷劈晕了四个小时。 这世界上连穿书这种事都会发生,alpha娘们兮兮怎么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何况你还不是alpha呢。 如果不是丝毫感觉不到萧临屿身上有信息素,谢嘉恕几乎要怀疑他这幅情态是发情期。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omega发情期的状态他见识过,一个发情期的omega足以让方圆数十公里的alpha为他血流成河。 不是发情期,那或许会是…… 谢嘉恕意识到了什么,果断让飞行器转向:“我们去医院。” * 提前拿到许可后,谢嘉恕直接把自家飞行器停在了医院楼顶。 椭圆柱型建筑屋顶就有小型停机坪,六名医务人员已经严阵以待地准备好了担架和各种急救系统,各个如临大敌地仰望着飞行器降落停稳…… ——这副阵仗是因为谢嘉恕在通知他们的时候描述地好像病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不过萧临屿的身体素质在那里,哪至于一不舒服就要躺担架呢。他撑着自己走了下来,反射性地捂住了鼻子。 ……我的天,你们味儿可都太大了吧。 “小屿可能正在分化。”谢嘉恕严肃地说,“请立刻给他准备omega专用的封闭观察室……要最好的。” 医务人员一听这情况不得了,赶紧给下面的人视讯。 成年健康的omega可是法律重点保护对象。 不过住院还是要先登记,谢嘉恕从兜里掏出萧临屿的身份识别芯片,接诊医生看了一眼萧临屿的身份信息: 萧临屿 19岁 男性 第二性别未分化 养父萧瑞(已故)养母雷媛(已故) …… 并没有其他亲属。 医生不禁看向谢嘉恕:“那么您是他的……?” 谢嘉恕想了一下,不管是法律上还是血缘上,他和萧临屿还真没有什么说得上的联系,一定要说的话那大概是…… “呃,邻居。”谢嘉恕认真道,把身份识别仪塞回医生兜里,顺手拍拍医生的肩膀,“关系比较好的那种。” “等……等一下。”努力离所有人都超远的萧临屿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纠正谢嘉恕道,“应该是alpha的观察室吧?我的检验结果分明是……” 公开性别是假的哇,你是连我的性别都记错了吗? 谢嘉恕道:“小屿,检测结果也有可能出错,你是omega,这千真万确。” 萧临屿试图确认谢嘉恕是否在开玩笑,同时脸上浮现出困惑、茫然和不知所措的神情。 谢嘉恕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这家伙瘦削有力的肩膀—— 萧临屿身上蕴藏着远远超过omega的力量感,以omega的身体素质练就这副体魄,他整个青春期吃了太多苦。 歉疚感再次浮上心头,谢嘉恕倾身将萧临屿搂了搂,在他耳旁说道:“性别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会成为一个最出色的人。成为omega也并不可怕,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他们抵达了观察室所在的楼层。 萧临屿傻愣愣地看着谢嘉恕,脑袋里乱糟糟成一团。 萧临屿很难相信自己将会分化成omega……也许是大哥搞错了,怎么可能会有像我这样的omega呢? 萧临屿这样想着,按照医生温和的示意,穿过了观察室那足有十厘米厚的玻璃门。 * 谢嘉恕就那样在观察室外待了很久。 医院走廊的光线明亮后又黯淡,黯淡后又明亮,他双手插兜立在玻璃外,看着里面omega终于回归平静的睡颜,一直提着的心逐渐放下。 等萧临屿从观察室里出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由远走近的年轻人面色鲜活润泽,看来这三天时间里他得到了充分良好的照顾。 华斯医生走在这位刚刚分化完成的omega身边,一脸小心翼翼地问话。 ——alpha们对待omega总是不由自主用上这样照顾的态度,无论他们处在什么身份、境地,这是刻写在基因里的本能。 但萧临屿显然很不适应这种过分的小心,他手插在兜里,眼睛盯着地面,问三句答一句,情绪完全低落。 “没有。”omega不大耐烦地敷衍道。 “什么?那可不行!”华斯医生吃了一惊,这名omega竟然没有阅读过omega生理基础,“你的监护人呢?我必须找他谈谈。” “监护人?我已经成年了。”萧临屿说,“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华斯医生表情严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omega一定得有监护人,不是以成年为界,而是以找到合法伴侣为界。” 萧临屿这才停住脚步:“什——什么,还有这条法律?” 萧临屿皱着眉头:“那就是我养父吧。” 华斯追问:“那么,你的养父,他现在在哪?”在omega经历如此重要时刻时消失,他应当得到一个警告。 萧临屿认真道:“他已经去世了。” 华斯很意外。 医生沉默半晌,表示抱歉。 萧临屿摇摇头。 “像你这种情况,正式分化后我们需要上报,政府会为你指定一名可靠的alpha监护人。”华斯医生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决定。只要对方不拒绝,而你又足够信任。” 萧临屿愣住了,低声叫道:“这项规定没有什么道理吧,讲真,政府不担心监护人和omega发生点什么吗?” ——还是说政府就期待真的发生点什么吧? “确实有不少omega和自己的监护人结为了伴侣。”华斯承认,“不过,当然都是出于自愿。只要omega控诉监护人对他做了违法的事,alpha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听上去像分配对象。”萧临屿评价道。 医生苦笑。 谢嘉恕的视线落在对话的两个人身上,萧临屿看见他,似乎高兴了一点。 “医生说我需要一位alpha监护人。”走在路上,萧临屿屏息说,“我希望可以是你。” 谢嘉恕点头:“如果你希望的话。”必须得是我,换了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他已经能闻到萧临屿信息素的味道了,正如书里写的那样,在平常状态下是极浅淡的牛奶味,如果不仔细确认,差不多就像是刚刚用牛奶味的沐浴露洗过澡一样。 “医生给了我这个。”萧临屿转过头,把后颈露出来给他看,那里贴着一块用于隔绝信息素的圆形胶带。 谢嘉恕一瞬间甚至有些恼怒。 “在alpha面前,做这个动作并不明智。”他克制着说。 萧临屿摸了摸后颈,那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凸起的腺体,对他来说十分新鲜,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摸。 “这样也是……”谢嘉恕开了个头就顿住了,意识到自己的自相矛盾,他轻轻叹了口气。 萧临屿收回手,感受到谢嘉恕的闷闷不乐。 “成为omega就必须要有这么多的‘不明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萧临屿想了想,索性道,“那不如做一个手术,摘掉这麻烦的腺体,做一个快乐的beta比较好。” “刚刚是我错了。”谢嘉恕坦然道,“没有什么‘不可以’,也没有什么‘不明智’。” 能否获得自由,根源不在性别,只在于够不够强。 “医生给你抑制剂了吗?” “那个必须要有监护人签字才能申领的。”萧临屿答道,“而且医生不建议使用……说有很强的副作用。” “那是他们的工作要求。”谢嘉恕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能给你搞到最好的。你脖子上那玩意儿一点用都没有,随手一撕就掉下来了。” 萧临屿问:“哦,那什么时候能弄到?” 谢嘉恕心里飞快计算从比邻星过来的最快用时。 “明天下午。”他说。 萧临屿点头:“那是足够快了。” 然而还是不够快。 第3章 次日早上,阔别拳击馆数日之久的萧临屿回到了他的小伙伴们中间,引起了全俱乐部的围观。 beta老板围着他啧啧称奇热泪盈眶:“我们俱乐部真的有omega!二临你真争气!” 往日那些勾肩搭背的弟兄们倒是一个个拘谨起来了,对着萧临屿左客气右客气,客气得他直翻白眼。 “我们会会?” 萧临屿冲正在嚼香蕉的大猩猩不怀好意一笑。 大猩猩惊恐地放下香蕉要躲,被直接ko。 “嗷!” “啊!!” “咣——” 倒地声不绝于耳。 本来都不敢下重手,然而一过招,就是认真打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萧临屿出了一身汗,这才觉得有些舒畅,正要去洗澡,周围空气里却有什么不对了。 首先不对的,是兄弟们的眼神。 随后萧临屿嗅到一丝甜味,他尚没有意识到那是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冷汗已涔涔而下。 身为beta的老板第一个察觉不对劲,赶紧趁alpha们还没有失去理智,把omega推进密封的办公室。 “嘭——” 办公室门锁死。 两个人听见重重的拍门声,萧临屿舔了舔嘴唇,第一次感觉到危险距离自己有多么近。 老板拍着心口:“二临,你信息素没有封住就出来了?” “我贴了……” 萧临屿手摸向自己的后颈,声音戛然而止——那块小胶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特么的竟然不防水! 要命的是他的身体出现了更严重的反应。 萧临屿贴着墙滑下来,瘫坐在地上。 一切来得太快,他四肢发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空气中omega信息素的密度急剧上升,即便老板是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仅凭面前omega的模样和外面更激烈的打斗声就可以判断出来发生了什么! “……”老板这时候无比庆幸自己的性别,他蹲下来抓住眼神已经不对劲了的萧临屿,“你抑制剂呢?” 萧临屿努力辨认出了那几个字,高温烧得他判断力急剧下降,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没有……” “没有??” 老板这下才是要抓狂,疯狂道:“那你监护人呢?联系方式?我们必须马上通知他!!” 稍后。 谢嘉恕从床上窜了起来:“!??卧槽???” 他从黑市上弄的抑制剂还要五个小时才能抵达,这个时间只能去药店买! 谢嘉恕飞奔到药店,被告知他和萧临屿的监护人认证还没有通过,必须去市政府有关部门排队,于是他又飞奔到市政府。 一到达指定部门就傻眼了,这队的长度可以绕市政府大楼两圈,排到他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谢嘉恕疯狂翻找他的电子档案,试图找到一个能让他插队的证明。然而不管是退伍证献血证还是见义勇为证统统不好使,谢嘉恕几乎要绝望了。 “omega人权促进会在哪个楼层?不给我过审我还不能去借一支吗??” * 谢嘉恕最后还是搞定了审核。 他掏出自己长达二千五百页的电子缴税单,直接闯进了市长办公室…… 市长对于这种极品纳税大户总是格外耐心的,只是谢嘉恕平时基本不会去和政府打交道,故而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而已。 * 总之,事情发生半小时后,谢嘉恕带着一公斤抑制剂来到了现场。 萧临屿所在的老板办公室只有一个入口。窄窄的通道上,躺满了已经打不了动的alpha,他们和自己的同类斗了个你死我活,只因为受到了omega信息素的诱使。除了已经拥有伴侣的alpha以外,谁也不能幸免。 当然,也有仍然没有倒下的人。 最后两个alpha已经互殴到满脸鼻血,守在办公室门口互瞪着,听见陌生的脚步声同时转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不知趣的新来者。 谢嘉恕认得他们。他们都是iba超重量级拳手,两个凶悍非常的壮年alpha。两米高的壮汉像两尊铁塔一样挡住办公室的门,见到另一个alpha前来争夺他们即将到手的果实,澎湃的alpha信息素威压立刻充斥了整个楼道。 谢嘉恕有点反感地抽了抽鼻子。 alpha失去理智的时候相当恐怖,若是承担不住信息素的压制就直接跪了,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谢嘉恕心知不放倒这两个人是过不去了,放任发情期的omega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 ——这个时候他最关心的是门后面现在什么状况,毕竟直播里已经很久没有动静。 虽说现在和小屿待在一起的是个beta…… 但是beta这种万能性向的生物也不是没有兽性大发的可能性啊! 和那两人在门口稍微对峙了五秒钟,已经到忍耐边缘的高壮男子终于决定先除掉这个新来的、连信息素都不会释放的alpha。 他直接飞起一脚踹向了谢嘉恕的肩窝。 被动发情的alpha打架是不讲什么道理的,拳拳到肉。谢嘉恕堪堪闪过那一飞踢,后背已经撞上了走廊的墙壁,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还未及反应过来,紧接着对面又是一记老拳——拳击手的拳头,力道不是开玩笑的,迅速到掀起一阵凉风,直取正面而来! 办公室内。 老板一边捂着眼睛给萧临屿递纸巾,一边提心吊胆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明知道萧临屿现在可能没法好好回答,还是忍不住问—— “哎二临啊,我听声音剩下的像是史前犬和章鱼哥,这好像是打起来了!你监护人他能打不能打,打不打得过啊?” 老板出声只是因为可以缓解一下紧张,没指望能得到半昏迷状态的萧临屿的回答,不料却很快听见omega沙哑的嗓音。 萧临屿勉力嗤道:“当然打得过,你以为……” 你以为我是……是谁训练出来的啊? 史前犬老兄的拳头很快,不过,在战场上苟了很多年的谢嘉恕闪避技能点得比较满,身体比意识反应还快。 硕大的拳头擦着他脸闷声就砸进了墙里。 ——深达半尺。 “嗷呜!”史前犬老兄一声惨叫。 失去行动自由的这哥们努力想把自己从墙里□□,谢嘉恕哪能让他成功,抽出一支alpha专用抑制剂就给他打进了真皮层—— 嗯,匆忙之下扎得比较深,应该挺疼的,反正被扎的老哥是发出了杀猪般凄厉的喊声。 那抑制剂其实是谢嘉恕给自己准备的,他担心萧临屿的信息素会引起自己被动发情,在这种情况下用上倒是没有考虑到。 注射完抑制剂的alpha意识逐渐清醒,相对应的身体的疼痛感、战斗过度的脱力感、对自己刚刚行为产生的羞耻感也慢慢回到大脑中。 “duang!” 史前犬靠着墙倒在地上,整个a都不好了。 解决掉一个,剩下那个比前面这位更难打。 绰号“章鱼”的前次重量级拳王——虽然这家伙因为休赛期大吃大喝不运动没有好好管理体重去了超重量级,被高量级的选手教做人了,也仍然是alpha中的普通人完全无法对付的对手。 办公内,侧耳倾听的老板仍旧一脸紧张。 萧临屿硬撑着从地上撑起来一点,努力抬起手拍开了监视器开关。 走廊里有监视器的啊……果然是指望不上老板这个人。 走廊里两个alpha对峙了几秒钟。 章鱼显然被刚才和自己势均力敌的老兄的惨状惊了一下,没有贸然上前。 omega信息素介质如同毒药,在整个空间中逐渐散开。 办公室的封闭装置并不专业,无法将其完全阻隔,这也是外面是的alpha们集体发狂的原因。 谢嘉恕心想不能再纠缠了。 章鱼见他半晌没动静,壮起胆子撸袖子准备干,不料才上前一步,面前这不知来历的家伙突然动了—— 走廊灯光下只见谢嘉恕把手伸进兜里,不知掏出了一个什么,微微反光。 紧接着对准章鱼老兄。 “bang!bang!bang!” 白花花一片,黏糊糊一堆。 白色不明液体瞬间将这位前任拳王锁死在墙角,四肢全部贴着地面黏得死死的,就像是被一张巨大的强力蜘蛛网捕获。 章鱼:什么鬼东西? 谢嘉恕这么粗神经的人完全没有要满足他好奇心的想法,他无视对方脸上集困惑、惊惧、懵逼和愤怒于一体的诡异表情,把东西往裤兜里一揣。 眨眼又掏出了另一支alpha抑制剂,给章鱼兄也来了一针。 口中还毫无诚意地说了声“抱歉”! 坐在办公室里目睹这一切的老板吞了吞口水道:“二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总能做出惊人的事来了,原来都是家教问题。” 萧临屿不吭声。 ——要不是他晕晕乎乎的一定要起来跟老板卖三个小时的安利好吗?萧临屿最开始对他大哥死心塌地,就是因为谢嘉恕总能随时随地从口袋里掏出各种新奇的小玩意。 这样的大哥对于童年缺乏玩伴的小朋友来说简直就是神仙呢。 ——其实不怪章鱼兄秒跪,他怎么想得到谢嘉恕这次用来搞他的是个什么东西呢…… 那是星际战争期间帝国军方研制的微型武器,专门用来对付高强度变异兽。这种韧度粘性的材料一旦沾上,连铁甲兽都逃不掉,何况是普通人类。 老板确认了周遭没有其他战斗力尚存的alpha,给谢嘉恕打开门。 门一开,甜甜的牛奶味几乎无孔不入覆盖了整个天地。 饶是谢嘉恕做了充足的准备,仍是深受冲击。 他微微窒息,后手重重甩上了门。 谢嘉恕在整个对峙期间都没有泄露自己一丝一毫的信息素,就是担心见到萧临屿后,无法清除的alpha信息素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萧临屿蜷缩在墙角,搂着一个抱枕,衣衫凌乱,白色的拳击短裤全部洇湿,嘴唇紧抿,手上全是掐痕。 惨兮兮,湿漉漉。 他听见开门声,缓缓仰头看向谢嘉恕,涣散求助的目光,就像在说自己快不行了。 这幅样子真的太糟糕,谢嘉恕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各种不可描述的片段,怒而盯着旁边不敢说话的beta老板。 老板被他一瞪吓得连连摆手:“我发誓没碰他!手指头都没碰!真的!” 第4章 谢嘉恕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不要释放出来,即便如此,在他的手触到小弟的身体时,萧临屿还是极端敏感地颤抖起来。 ——他低哼了一声了一声,那像是一种哀鸣,又像是一种叹息。 这两个心大的家伙同时第一次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原来对方是alpha/omega。 原来我们是如此不同。原来作为omega和alpha的接触是这种感觉…… 谢嘉恕顿了一下,改掌为拳,抵着萧临屿的背将他托起一点,低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如果他知道萧临屿现在是什么感觉,绝不会靠得如此之近地和他说话。 谢嘉恕的声音带着灼热的温度,萧临屿徒劳地在他怀里战栗了一下,随即指甲狠狠按进手心里,换来一瞬间的清醒。 omega升高的体温把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染到几乎透明,耳朵边缘皮肤最薄的地方像要滴血,身体里酝酿着一股柔暖的水流,随时预备着弄脏他。 谢嘉恕从怀里取出一支抑制剂,一边安慰着不知所措的萧临屿,一边将针头贴近萧临屿的手背。 针头前沁出一滴滴澄清的针剂,萧临屿的身体一直持续地轻颤,谢嘉恕不得不用自己的手掌紧紧扣住他的,针头抵住上臂,缓缓推入。 “乖没事,乖……” 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谢嘉恕紧张地注视着萧临屿的脸色,直到他的呼吸开始平缓,热烫的皮肤逐渐降温。 但omega脸上的血色却没有立时消去,那微微的憔悴,像夹在古书里的玫瑰。 这个样子的弟弟,真的从未见过。 萧临屿慢慢恢复了力气,立直了腰,随手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拽过来的抱枕远远丢到一边。 “……哥,你就别看了。”他沙哑着嗓子,有点神不守舍地左看右看,试图找到什么能把自己包裹起来的东西。 谢嘉恕把西装脱下来,盖在萧临屿大腿上,遮住那一片狼藉。 “湿衣服得赶紧脱了。”谢嘉恕说,“你会生病的。” 萧临屿胡乱应着,借着外套的遮掩,手忙脚乱地脱掉弄脏的衣裤。 运动员都少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换衣服的经历,萧临屿多年来都把自己当alpha,脱起衣服来真是没有丝毫心理障碍。 谢嘉恕能没看过吗?他看的比谁都多。 但是在刚刚那样的场景过后再看,总是有点异样。 他移开目光,平复呼吸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到处都是omega信息素,强忍了十几分钟的独身、成年、alpha男性要是能没点反应,他就该去做全身体检了。 显然,谢嘉恕的身体机能相当卓越,尤其是某些特别的功能区块,此时格外活跃。 他再次在心底谴责二十七世纪人类这奇葩的进化方向,伸手往兜里摸alpha用抑制剂。 摸了个空。 谢嘉恕:? 他不敢相信地又仔细摸了一遍。 还是没有。 我去,我的一公斤抑制剂啊,不是说买20支o送3支a的吗?数数也能数错? 谢嘉恕有些庆幸自己刚才站起来的时候是背对着他弟,不然现在这个场景可以说是十分尴尬。 一直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老板,此刻仍然在第二十六遍告诉自己:我就呆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发出声音,假装自己不存在…… 谢嘉恕残忍地打断了他的装死:“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一下小屿,我回家给他拿几件干净衣服过来。” 老板懵逼地看着alpha同手同脚离开,喃喃:“二临,你哥走路姿势这么特别的吗?” 萧临屿“嗯”了一声,并反问:“是不是特别帅?” 老板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萧临屿,确定他不是在说反话,是真心觉得他哥同手同脚也很帅。 还一脸天真很期待得到夸赞呢。 老板对着自家头牌期待的眼神,想了想萧临屿一年给自己挣了多少钱,以及那80%的减免税,一点也看不出违心地点点头。 “嗯,确实帅。” * 特别帅的谢嘉恕这会儿感觉可不怎么好。 他花十分钟回家拿了衣服给萧临屿,还顺便在家里洗了个澡,然后带弟弟回家。自己去omega特殊事件管理署登记这一次的骚乱,顺便交了点罚金,并领回了《omega日常注意事项》十月电子刊。 做完这一切,谢嘉恕却完全不感到疲惫,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谢嘉恕悄悄推开萧临屿的房门,他的房间已经被特制改造过,可以完全隔绝信息素的释放。 房门推开,谢嘉恕先是屏息,半晌才浅浅呼吸。 空气中仍然存留着一点omega信息素的气味,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微甜的空气,不像发情期时那么浓烈,只是恬静的,安宁的。 萧临屿趴在满是中式印花的床单中间,额头抵着小臂,两腿大剌剌地敞着,薄毯遮住下半身,露出光裸的脊背。 卧室的内循环会控制好最舒适的温度和湿度,他倒不担心萧临屿会感冒,视线稍稍停留了一会,把门关好出去了。 * 十分钟后,谢嘉恕出现在市中心地下娱乐城的吧台边。 即便到二十七世纪,人们也仍旧需要寻欢作乐。喧闹的氛围中,谢嘉恕穿过人群,走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等待他的是位阔别已久的老友。 “嘿老兄,给你点的快乐水。”棕毛便服的帝国将官朝矮桌上努了努嘴,面露遗憾之色喃喃,“可惜我要减肥……”说着喝起了自己的凉白开。 那是谢嘉恕服役时的战友威尔,战争结束后帝国裁军,谢嘉恕退伍,威尔留在军中,不多久便连升三级,如今已经是上将军衔。 三年前,帝国在矿海星附近3.5光年处建立了深海要塞,威尔带三个精锐师在此驻守。他难得有一个短暂的假期,回帝都路程太远不便利,有空也只能来矿海星找谢嘉恕叙叙旧。 谢嘉恕挑挑眉,酣畅淋漓灌下一大口冰可乐,再次大声赞叹这种古地球人类发明的美好软饮料。 威尔眼看着他叹了口气:“谢,你可以不用这么夸张……” 舞池里各种发色肤色的人们愉快地跟随禁曲摇晃着身躯,跳着一种集合了古代迪斯科和后现代金属摇摇乐于一体的热舞。这欢场的头牌,人群正中小舞台上,金发妞儿晃得比谁都热情,一群人在边上起哄,给她扔去鲜花。 谢嘉恕听老友又在兴致勃勃给他讲三年前在边境平叛遇到的奇闻异事,终于忍不住叫停:“不如说点新鲜的,最近你在忙些什么?我注意到你这一年出现在电视上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不会真的又要打仗了吧?” 威尔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你知道,局势总是瞬息万变。” “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谢嘉恕从喉咙里咕哝了一句地球时代的老军歌,放下杯子,翘着二郎腿,手肘搁在膝盖上,指骨抵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远远望了一眼舞池中狂欢的市民们。那beta头牌状态已经有些癫狂,旁边大概是保安什么的过来提醒她注意尺度,毕竟这里是合法场所。 金发头牌不屑地没有理会保安的提醒,一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饮料一饮而尽,眼睛在人群中左瞧右瞧,不知怎么被她瞥见角落里坐着的威尔和谢嘉恕,冲二人做了个勾引的手势。 “的确要小心。”威尔也顺着谢嘉恕的视线看了看那火辣的beta美妞,脸上神色纹丝不动。 帝国军人有一堂必修课,那就是抵御自身的欲.望。他们甚至被迫经受过多次omega发情期的考验,对于色.欲如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不妨说仔细些。”谢嘉恕道。 威尔注视着谢嘉恕,他看起来似乎漫不经心,但此刻一定非常警醒。 “有一个研究所……”威尔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 “研究所?” “‘暗物质’研究所。”威尔提到这个名称时心烦地摆了摆手,“战争时期就存在,打仗打到一半的时候,帝国和联盟的顶层科学家同时反战,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离开,建设了这个研究所。” “所以?” 威尔扬眉,对谢嘉恕这不以为然的反应表示惊讶:“所以?这是很明白的事情。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银河系两大主体中最聪明的一批人聚到一起,他们能做到的事情是我们不可想象的。” 谢嘉恕:“帝国认为他们很危险?” 威尔道:“之前并不危险。” 研究所从前每年都由他们的领导人向帝国和联盟传送信号,分享最新的研究成果,那些研究都是基因技术、医疗生物等和平科技。 但是,自从去年原来的领导人意外去世起,这种情况就发生了改变。 “现在他们和两边都切断了联系,依据情报,他们可能在研究非常危险的东西……” 威尔不能再说下去了,他已经说了太多。但使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人群中传来的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 一阵浅浅的酒醉和幽兰的味道从舞台的方向吹过来,并且越来越浓烈。 谢嘉恕和威尔对视一眼,心下俱是明了:是发情期omega信息素的味道。 而且,是从那名金发的beta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一定是服用了诱发剂,那是一种勾引omega发情的特级违禁品。这种药剂有一段时间在夜场非常流行,它能短暂地让beta产生淡淡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从而使服用者更受欢迎。 但是从来也没有哪种诱发剂能使beta身上产生omega发情期的效果! 现场一片混乱。 金发的头牌受欲.望驱使,在钢管上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周遭是一只只伸过来的手,似乎想将她彻底撕碎。 她身后的保安想要将人护住,很快被几个粗壮的alpha扯到一边去,一脚踹到角落,正滚到威尔的脚边上。 beta浑身的衣服早已磨烂了,几个alpha想要冲上前,又先窝里斗了起来。 威尔立刻通过内部频道向当地警方通知了这里的骚乱,他们会在三分钟内赶到。但是…… 一只手抱住了威尔的脚,他低下头,是那名被血糊到睁不开眼睛的保安。 “求求您,先生。”保安哀求着眼前这名看起来威武高大,又不像其他alpha那样受到伪装的omega信息素刺激的先生,“请你救救她……” 威尔告诉他自己已经报了警,警察三分钟内就会赶到。他不能说出自己属于军方的身份,军人又不可插手地方警务。 但保安仍然哀求着:“先生,请你去救救她,只需要拖延一下时间!” 是的,那最后胜出的alpha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神志不清的金发女子。 威尔自己不能出手,但谢嘉恕可以。威尔还没开口,便看到朋友已经起身,朝混乱中心走去。 他看着谢嘉恕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已经退伍多年,如今的他并不像自己一样,完全不受到omega信息素的干扰。 他脱口而出:“谢,快回来!” 谢嘉恕已经敏捷地跳到了台子上,揪住那名正要施暴的alpha的后颈。 alpha只觉一股大力拉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他条件反射要去反扣那只钳着他脖子的手,却丝毫使不上力——一种深刻的、生理性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来自alpha信息素的压制—— 那是高阶alpha向低阶同类冷酷地显示力量的时候。 谢嘉恕随手把面口袋一样的alpha丢在地上,为防他再挣扎,从兜里摸摸,摸出一打半圆形重力扣。接着他每个alpha发一个,把十二个正要努力站起来的alpha重新按回地上,安全地扣起来。 威尔在一旁……佩服地鼓起了掌。 保安爬起来,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谢嘉恕正要鞠躬退场,深藏功与名。不料那名正低泣的、伪发情期的beta却欲.求不满地凑了上来,贴住了他的手臂。 保安面色一僵。 谢嘉恕额角抽了抽。 威尔意识到什么,刚想开口—— “啪!”可怜的小beta获得了alpha们同样的待遇,被重力扣扣在了地上。 “哦,我就知道。”威尔闭上了嘴,生无可恋道。 警方终于抵达现场,谢嘉恕望着警长熟悉的面孔叹了口气。 ——他大概又要去警局喝茶了。能申请把茶换成冰可乐吗?毕竟,为自己的小弟出头是一回事,莫名其妙卷进别人的闹剧又是另一回事……真是……相当不快乐呢。 * 在威尔和缴税单的帮助下,谢嘉恕不但很快脱身,还得到了市长的大力拍肩,以及一块“英雄救美,见义勇为”的牌匾。 谢嘉恕终于能再度和他的朋友坐在路边摊愉快聊天。 他的面前摆着一堆烤串,度过了漫长的一天,这名有责任心的alpha好市民决意要宽慰一下自己。 威尔面前则是一盘蔬菜沙拉和水煮鸡胸肉。没办法,为了维护好个人形象,以迎接下个月开始的军部相亲季,他不得不控制饮食。 “所以说说呗。”威尔怨念地看着谢嘉恕面前的烤串,这家伙还在从容地往上面倒辣椒和孜然,“你从哪弄来的重力扣?我看你卷宗上还写着生化发射器?要不是这颗球是你的,老兄你肯定已经被抓起来了!” 这都是军方的玩意儿,虽然都是些淘汰下来的老物件,不是什么要命的东西,但绝对算是管制品,正常市面上不可能流通。 谢嘉恕没搭腔,只哼了两声,咬了一口烤肉,喝了一口啤酒。 威尔看着那滋滋的油花一个劲地咽口水。 谢嘉恕啃完了烤串,终于回答了威尔的问题:“我买的。” 威尔:“…………好,买违禁品总好过造违禁品。来告诉我你买这些东西干嘛?” 谢嘉恕陷入深思,最开始为什么会去黑市上买东西。 “……最开始好像是……为了给我弟买点玩具。”谢嘉恕半晌答道,“你知道,小孩子嘛。一般的玩具没意思,我看他挺喜欢,就找各种途径买。然后就越买越多啦。” 谢嘉恕点头总结道:“网购易上瘾,购物需谨慎。” 威尔简直无话可说:“……你买玩具买的都是武器?” 谢嘉恕:“那倒不是。”他买的东西太多了,买到后来成了黑市vvvvvip,以至于开通了很多特殊权限。当然这个他没说。 威尔叹了口气:“你不玩出事来就行。” “不会。”谢嘉恕说。 * 威尔搭上今天的末班飞船回去了,谢嘉恕打包了隔壁铺子的包子豆浆青菜粥,回去给萧临屿当晚饭。 远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灯也没有开——谢嘉恕直接从屋顶上下去,推开卧室门,萧临屿仍然躺着。 他把手里的东西搁在门口桌上,走近些,摸了摸萧临屿的额头,感觉还是有些低烧。 谢嘉恕顿了顿,打开小灯,掀开被子,抬起萧临屿的胳膊,把降温贴夹在他咯吱窝里,换了条轻薄的毯子。 冰冷的刺激让睡了一整天的萧临屿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叫了声哥,要坐起来。 这句哥叫得又轻又乖,谢嘉恕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还觉得不舒服吗?” “还好。”萧临屿说,“只是有点没力气。应该睡一觉就好了。” 当omega真烦——要是不分化该多好,萧临屿心想。 “你就在床上吃吧。”谢嘉恕打了个响指,门口桌子自动匀速移了过来,在床边停稳,桌面向床中间延展。 “如果明天还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啦。”萧临屿咬了口包子,满不在乎道,“哥你忙你的,我完全可以自己去医院啊。” 他躺了一天,嗅觉没那么敏感,过了好一会才抽了抽鼻子,疑惑:“你身上有股香味。” 谢嘉恕叹了口气,把酒吧里的事说了,然后愤愤不平:“这味儿也太持久了,连烧烤都覆盖不掉。我去洗个澡。” 他边往外走边脱外套,小机器人跟在后面,丢一件接一件。 有什么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漏了出来,掉在地上。 萧临屿刚想叫住他,谢嘉恕已经走远了,机器人也傻傻跟在后面不见了踪影。 萧临屿从床上爬下来,捡起那个圆形的小铁片。 纯黑色的背面光滑得像是强互作用力结合的特殊材料,翻过来,是一个通讯码。 “……”萧临屿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捏着那块铁片回到床边坐下,心想大哥果然是……有自己的秘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存在的。他身上有别人信息素的味道,有不知道是什么人留下的联系方式,也许就是今天被他所救的那个女beta悄悄塞给他的。 这都是很正常的,谢嘉恕会有对象这件事。只是萧临屿很少去认真想过,有一天大哥会和别人组成家庭,从此他就成为一个慢慢淡出的外人。 这样的想法让萧临屿内心有一点怅然。他觉得自己这样钻牛角尖好像不对,但是又实在是不怎么开心。 正对着窗户直男式发呆的萧临屿没有注意到,被他捏在手里的小铁片逐渐开始发热,发出细微的铮鸣声。 “通讯频道已接通。” 耳边传来温柔的机械女音播报提醒。 第5章 萧临屿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空中展现出来的全息视讯投影。 “[乱码]” 神啊,这是什么糟糕的画面? 内心无比纯洁的初分化小omega面对着这个高清□□的群啪现场,陷入了深思。 哥哥,你居然…… 对此一无所知的谢巨冤嘉恕洗完澡换了衣服,正想过来看看萧临屿有没有好好吃饭,结果一进卧室门就面对了一张神色极其复杂的脸。 谢嘉恕:“?” 萧临屿看起来十分的欲言又止。 作为一个大哥,在弟弟有心事的时候是一定要坐好顺毛安抚,促膝谈心,一直到帮孩子解开心结为止的。 谢嘉恕这样想着,和蔼地搂着萧临屿的肩膀坐了下来:“怎么了?” 萧临屿很愁啊,现在谢嘉恕在他心里高大的形象有了一丝裂缝。 他的心情就像逮到长辈看h片的小孩,十分不知所措。 萧临屿闷闷地掏出那块铁片,放在谢嘉恕手上。 “哥,这个是从你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 谢嘉恕定睛一看,这玩意竟然长得特别像黑市交易系统的通讯码。 除了颜色以外几乎一模一样。 谢嘉恕伸手到口袋里,掏出那个红色的,比照了一下,真的一模一样。 谢嘉恕心想,咦。 这个黑色通讯码很有可能是今天在酒吧混乱中,谁落在他身上的。 比如那个女beta。 莫非她的诱发剂,也是通过他一样的渠道购买的? 谢嘉恕正皱眉沉思,他的表现落在萧临屿眼中,却是正在思考怎么解释。 “哥。”萧临屿正色道,“你不必为难,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想一想,成年alpha,没有固定伴侣,日子应该挺苦逼吧?通过其他渠道纾解一下,也很正常合理吧? 他一脸“虽然我不是很赞同但是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的表情。 谢嘉恕盯着萧临屿躲闪的眼神,福至心灵。 “你刚刚接通讯号了?” 萧临屿默不作声,点头。 “哦。”谢嘉恕不动声色,“看到什么了?” 根据萧临屿这反应,那边应该不是什么正襟危坐的交易员,也不是老奸巨猾的中间商。 萧临屿:“很多人,很多肉体,光的,啪啪啪。” 谢嘉恕:“………………” 这他是真没有想到。 他更没想到的是,萧临屿沉思半秒,拿肩膀轻轻推了推他:“哎,哥。” “嗯?” “片子好看吗?”萧临屿特别直接地问,“你花了多少钱?现场直播应该挺贵吧?” “他们是全天候直播吗?还是几点到几点?” “我看着觉得真没什么意思,也许他们应该加入一点剧情什么的,你觉得呢…?” 连珠炮发出灵魂拷问的萧临屿奇怪地看着面色诡异的谢嘉恕,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哥,回答我吧,真的好奇。” 谢嘉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终于道正色:“我决定给你报十门omega必修课,你脑子这么活跃,就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吧。” 萧临屿懵逼:“诶?哥,不要啊!” 谢嘉恕冷酷道:“要。” 萧临屿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目光控诉。 谢嘉恕看着一个刚成年的omega毫无心理障碍的问这种问题,心情复杂。 ……哎,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啊。 谢嘉恕给萧临屿解释了十分钟,才让他相信自己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通讯码。 “先收着吧。”谢嘉恕自言自语地把两个通讯码都塞回口袋里,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看了眼萧临屿面前的桌子。 不错,都吃完了,看来恢复得没有问题。 “下个月还有比赛呢。”萧临屿道,“那是我拿到金腰带后的第一场挑战,必须得训练。哥,我需要多准备点抑制剂。” “要多少有多少。” 谢嘉恕于是再次下单,这一次,他买的可能真的有点多。 * 银河系另一侧,太阳系外,奥尔特星云。 正圆环形的巨大飞船缓缓旋转,它银灰色的表层光滑胜过冰面,正在环绕整个如今被尘埃云笼罩的太阳系巡航。 那是暗物质研究所主星舰。 中控室整面落地窗外,是浩瀚的星海。 面对着这片星海沉思的,是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学术系男子。他相貌平凡,身高一般,所幸头发还算浓密。此时在盯着窗前陈设桌上摆放着的一个小金属盒,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个穿着一身笔挺正装,交易员打扮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张订单,小跑进来:“张所!张所!我们的vvvvvip客人又下了一个订单……” 张三转过头,责备他:“不要喧哗。他又要买什么?” 交易员啪立正:“抑制剂。” 张三:“让离他最近的货仓直接发货就是了,这也要来问我?” 如果是比较难备货,价格很高的商品,可能会需要他来协调。但是抑制剂这种大路货产品,明明要多少有多少啊。 “但是他要了一吨呢!” 张三踉跄:“多少?” 交易员又仔细看了一遍订单:“一吨,张所。” 张三接过订单,仔细确认了一下,心下默默怀疑这个唯一的vvvvvip顾客是不是新开展了什么圈养omega的非法业务。 “这个我们已经紧急调货了,但是客人所在的区域人烟稀少,只有四五个行星和附近的军事要塞有人类居住。现在omega人数又少,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抑制剂需求量……比邻星货仓一共就只有八十公斤,本来我们以为可以撑个三四年不补货的。你知道,保质期也就这么久了……” 张三深吸一口气,内心对这个顾客的要求真实槽点无数。认识这些年来,他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足够绕地球两圈。 然而没办法,vvvvvip的要求,必须要满足。 “有多少现货先给他发,缺的让小王送一趟吧。”张三看着陈设桌上的金属盒,沉思道,“正好去和他谈谈生意。” * 谢嘉恕没想到他订购的商品会由真人送来。 他谨慎地邀请这名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的快递员坐下来喝茶,快递员也确实是精疲力尽了,没有跟他丝毫客气地坐了下来。 “往常都是直接出现在我家楼顶快递柜里的。”谢嘉恕将泡好的茶亲手递给这名辛苦的星际快递员,“这次您是……” 小王太渴了,也不顾烫,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好茶啊!”他感叹道。 “在你们交易系统里买的。”谢嘉恕答道。 “我们平常喝不上。”小王遗憾道,“太忙了,哪有功夫泡茶!” “辛苦辛苦。先生您是从哪个星系过来?” “太阳系。” “太阳……”谢嘉恕闭嘴惊艳了。 谢嘉恕缓了一下才开口:“那可是在银河系另一头啊!您这要经过多少次跃迁呐!” 从他下单到对方抵达,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每一次跃迁都会有极大的风险,而这种多次反复的跃迁技术,竟然被用来送快递。 “让顾客满意是第一位的。”小王解释了附近仓储缺货的事,然后就开始了他的主要目的。 “我们是来和您谈一笔生意的。” 谢嘉恕觉得人家大老远过来,不管他要说什么,那都是要好好听一听的。 谢嘉恕礼貌道:“您请讲。” “矿石。”小王说,“我们需要您星球上的一种特殊矿石,这种矿现在还没有被帝国勘探署勘察出来,但是我们通过严密的测算,确定您的星球上一定有。” 谢嘉恕心想,一定不是这么简单。 “但是这种矿石的开采,不能让帝国政府发现。不,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谢嘉恕有点警觉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和平的目的,先生。”小王特别诚恳,“如果您不放心,可以跟我去我们总部和所长——” 小王捂住了嘴,他好像把什么说漏嘴了,“不不,是我们董事长当面谈。” “您放心,我们的跃迁技术绝对过关。”小王拍胸脯保证,“我们可以给予的报酬绝不仅仅是财富,还有技术。比如,我们可以……” 他看了一眼谢嘉恕订购的一吨抑制剂,压低声音神秘道:“通过基因技术,让您的寿命接近无限延长,并且分子活性远高于现在的通用技术;还可以通过一些小小的手段改善身体的区域功能,包括对您的omega进行一些小小的调.教……” 其实小王同志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人,他们暗物质研究所里张所一系都是特别严谨一丝不苟的老实研究员呐! 看看他这头发!多么浓密黑亮!那是假发! 所以小王同志真的是对着客户的各种资料研究和训练了很久,才自觉有针对性的,戳中谢嘉恕痒处的,说出了这么一句破廉耻的劝诱。 谢嘉恕当然也十分震惊,然而在他还没反应好该怎么处理此事之前—— 萧临屿回来了。 当了十九年直男alpha的萧临屿,最近在俱乐部被要求不能乱脱衣服,这极大地压抑了他的天性。今天天气又特别热,导致他一踏入房门就开始把体恤脱了下来。小机器人乖乖跟在他后面,接住萧临屿的衣服。 等他走到客厅时,刚好听见小王快递员那句“omega进行一些小小的调.教”…… 萧临屿想:莫不是是卖片的上门来了。 第6章 这边谢嘉恕和小王还在谈生意,谢嘉恕表示完全隐瞒帝国政府进行开采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使见过他们老大也一样。 快递员先生十分失落,趁上厕所的功夫偷偷给张所报告,对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没办法。”张三道,“你先回来吧,等这边勘测完成了,我再亲自去找他做工作。” 小王心道你做思想工作的水平也比我高不到哪里去。 快递员先生回去了。 萧临屿每天为一个月后的挑战做着训练。他的邮箱里仍然塞满了omega们寄来的爱慕信;他的身体仍然像从前那样精力充沛;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但是一切又确实不一样了,这可以从老板越来越和善的眼神中读出,从俱乐部队友们逐渐不敢靠近开玩笑的行为中看出。过去总是和他打打闹闹的兄弟们,自从经历了那次发情期事件,还是和他有了隔阂。 “章鱼——”萧临屿从后面勒住队友的脖子,不料alpha却急急忙忙地把他的胳膊扒拉了下来,一脸小媳妇地退到三尺外。 萧临屿:“……你怕什么。” 章鱼一脸敬畏:“我怕你哥。”那被奇异的白色液体黏得不能动弹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 萧临屿只得走开,俱乐部里嘻嘻哈哈的弟兄们隔老远就给他问好,“嘿,萧!”“今天也很帅气!”然而却没有人敢坐在他对面吃午饭。 他拿着托盘,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只有史前犬老兄一个人坐着吃饭,于是晃过去坐在他对面。 史前犬感觉面前有人坐下,抬头一看是萧临屿,拿起托盘堆笑“我吃好了”说着就要地遁。 萧临屿一瞥,他盘子里的鸡肉分明堆积如山。 萧临屿郁闷地叉着盘子里的蔬菜,直到老板善解人意地来到了他旁边。 “二临,你不要伤心,大家不是排挤你,只是害怕伤害你。”老板十分怜爱地摸了摸萧临屿的脑袋,换来萧临屿的怒目而视。 “别摸我。”萧临屿抗拒地拉开老板的爪子,“——之前是意外,现在我随身带着抑制剂呢,意外不会再出现了。”只要不出现意外,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伤害到他。 老板缩回手,遗憾地看着萧临屿新剪的手感很好的板寸。“你看,问题就在这里。他们不仅怕伤害你,也害怕会喜欢上你——俱乐部里都是alpha,只有你一个omega,尤其是在那一次之后,大家都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样子……” 老板挑眉:“虽然我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大家的表现来看,你所拥有的魅力一定超出你的想象。” 萧临屿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omega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大家是兄弟啊?” 在老板颇具深意的目光中,萧临屿脑子一抽,想起了古地球时代的一个笑话的现代衍生版。 “先让兄弟们爽爽。” 卧槽,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萧临屿面如土色地放下筷子,说了声你慢慢吃,就跑进训练室一个人揍沙包去了。 * 谢嘉恕觉得他弟这段日子很不对劲。 眼睛下面总是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怕是走在路上被人敲闷棍都不能发现。 这种情况在比赛开始前一周达到了顶峰,萧临屿低着头,拖着一个沉重的书包,迈着沉重的脚步,面色呆滞地踏进了客厅。 “到底是怎么了?”觉得不能不管的谢嘉恕扳着弟弟的肩膀痛心地问,“是学业太重,还是压力太大?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最后这个基本不大可能,和平年代单论体术,没几个能和次重量级拳王扳手腕的好吗。 萧临屿沉默片刻,忽然拎起那个沉重的书包,哗啦一下就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萧临屿失魂落魄倾诉道:“哥!救我!竟然有alpha给我写情书!太可怕了!alpha难道不应该去追求omega吗——?” 萧临屿顿住了。 谢嘉恕看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 亲,你就是omega。 第7章 谢嘉恕看着表情茫然的萧临屿,心想他必须帮助弟弟从这种性别认知的偏差中解脱出来。 “小屿,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恋爱。”谢嘉恕鼓励道,“既然有alpha对你表示爱慕,就见一面聊聊天,也许相处你也会对人家产生兴趣呢?” “绝不。”萧临屿斩钉截铁,痛心疾首,“哥!我还是个孩子啊!逼我相亲你忍心吗??” 谢嘉恕辩解:“不,倒不是要到相亲这种地步——”你的正牌攻可是帝国三皇子啊,未来银河帝国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虽然书里没写但我想你多半会成为未来国母什么的……。 萧临屿唉声叹气地回屋里揍沙包去了,整栋房子都在他的大力击打之下发起抖来,可见力道有多可怕。 谢嘉恕看着天花板落下来簌簌的灰尘,深深地体会到了一个人家长在面对孩子的烦恼时深切的无力感。 养儿不易啊。 谢嘉恕忧愁地吃不下饭。 在这种食不甘味的情况下,一个礼拜很快就过去了。 萧临屿拿到金腰带后面临的第一次挑战,对手是连续二十一场不败的狂徒约翰。 谢嘉恕这一次早早来到了现场,坐在他的特级vip包厢里,这是现场最好的观赏位置,可以清晰地直接欣赏到拳击手每一次进攻的细节。 比赛开始前半小时,四壁的全息投影和星际全信道直播同时开启,iba十大赞助商的名字一一显示在开头的画面中,紧接着是主持人大声介绍着本场比赛的对阵双方: “次中量级拳王金腰带所有者,连续十四场一级赛事不败之人,胜率100%的常胜将军,联盟最强omega注册拳击手,年仅十九岁,‘漂亮男孩’——萧临屿!” 萧临屿站上拳台向观众致意。他今天穿着蓝色的拳击短裤,袒露着接近完美的上半身,年轻的躯体彰显着力与美的完美结合,比寻常拳击手的体格明显细一圈,却没有人敢小瞧那层削薄的肌肉下蕴藏的实力。 他的人气本来就是联盟第一,又是主场作战,观众席阵阵欢呼能把场馆屋顶掀翻了。 主持人顿了顿,等观众狂热的情绪稍稍淡定,接着介绍他的对手。 “连续二十一场不败,最接近打破联盟记录之人,ko率最高的暴力拳击手,现役前十守门员,巅峰退役,复出所向披靡,‘绝代狂徒’——金约翰!” “狂徒约翰”是个典型的混血alpha,他体魄强健,即使在alpha拳击手中间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刚刚站到萧临屿旁边,浓烈的alpha气息就疯狂扩散。 谢嘉恕眉头微拧,这个人像是故意要给萧临屿一个下马威,试探他对alpha信息素的反应。 萧临屿理都不理,仿佛根本感受不到似的,冷淡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今天早上刚刚打过抑制剂,对这种程度的挑衅是真的不在乎。 倒是beta裁判手中的辅助仪先亮起了红灯,警告alpha控制好信息素,超过合理浓度将判定为故意犯规。 接着主持人开始大声报出广告商的名称,趁这个播报的当口,萧临屿听见他的对手小声挑衅道: “你这个不a不o,没有丝毫信息素的怪物。” 萧临屿不动声色地低声回敬:“你这个大脑塞满肌肉,能力低下的蠢货。” 本来这种无聊的骂仗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偏生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对手顿了顿,又冒出一句轻蔑的“omega还是回家生娃娃”。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 “我就***了。”萧临屿从牙齿里挤出一句不文明用语,直播直接将他的用词屏蔽掉了,并在右上角弹出一行红字警告。 直播前,现场,观众不知道台上发生了什么,但明显感觉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直播前从来不曾骂过脏话的萧临屿竟然被系统警告了,这当真是没有人能想得到的事。 拳击手之间互放狠话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适当的增加□□味还能让比赛变得更加好看,但是他们刚才的几句对话肯定已经过了界,所以约翰才会压低声音嘴唇几乎不动地说出那句带着侮辱意味的话——如果他声音再大一点,不用等到萧临屿出手,观众就会让他从拳台上滚下去。 和谢嘉恕坐在同一个包厢的是市长。市长兴奋的神色间又带着点忧心忡忡:“看起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是的。”谢嘉恕答道。 市长侧目瞥了眼身边的alpha:“哦,你一点也不担心吗?监护人先生。” “我担心极了。” 市长睨他:“你这可不像担心的神色。” 谢嘉恕轻轻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担心……小屿的对手啊……” 这个逼装得市长心服口服。鉴于之前几次被请去喝茶的事件谢嘉恕展现出来的战斗力以及护崽程度,他十分担心等一下如果金约翰出手过重,身边的alpha会按捺不住自己冲上去替萧临屿胖揍对手。市长在这种担心下努力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臀部,争取离这名家长远一点。 “当当当当当当当——” 第一回 合的计时器开始跳动了。金约翰与萧临屿,两名拳手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对峙,裁判警惕地站在二人身边,随时预备着终止比赛。 在观众们的视线中,这是两名特点完全不同的拳击手,一个是身材健硕的alpha,一个是更为灵活的omega。尽管熟悉萧临屿的人都知道他的拳头有多重,但是如果仅从视觉上判断,这应该是典型的一方暴力输出,一方快速闪避的比赛。 但谁都没有想到,进攻的信号一旦发起,那个疯狂输出的人竟然是看起来占尽下风的萧临屿。 开先的两秒钟金约翰还尝试了出拳——但是他没有一记拳头能够碰到萧临屿的有效部位,紧接着,一记暴击重锤在这“狂徒”的下巴上,从这一刻开始,金约翰便只做了一件事——他只能勉力用双拳护住自己的头,努力撑住发颤的双腿站在拳台上不至于倒下。 人们惊呆了。直播仔细地,放大了两个拳手的所有动作。萧临屿也只做了一件事。他像击打沙包一样把又急又重的拳头砸在金约翰的头上,直到金约翰连挡住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就趁那一秒—— 萧临屿一记左勾拳狠狠撞中金约翰的右脸。 就是这一拳解决了所有战斗。 不可一世的狂徒歪歪扭扭两步,萧临屿还要上前,被裁判拦住;壮硕的alpha不可置信地看着萧临屿那双秀丽而凶狠的眼睛,世界在他的眼中重叠成两个,三个,更多个。他大脑瓮声作响,后背贴到了围栏,然后身子晃晃悠悠头朝下一头栽下了拳台。 全场一片哗然。太快了,这闪电般的ko速度!观众亢奋地要从十米高的看台上跳下来,萧临屿的教练组和俱乐部队友冲上来,狂喜地把大获全胜的omega围在中间。全星际直播的收看数字还在疯狂上窜,获得的通用星币打赏如雨落般狂涨,iba的宠儿获得了他的第十五场胜利,他恐怖的胜率仍然定格在100%。 仅凭这一场比赛,俱乐部就将获得足以维持一年运转的收入。老板简直想给萧临屿跪下唱征服,泪眼汪汪地拉着他的摇钱树,抖着手要给他发十倍的奖金。 谢嘉恕唇边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对身边始终大张着嘴的市长先生道:“您看,我的担心是不是很有道理。” 市长慢慢、努力地合上嘴。 “简直太有道理了。”市长向身边的家长伸出手去,充满敬意地握了握。 多年后,这场比赛被拳击爱好者们称作“矿海星20秒惨案”。 * 银河深处,γ-725恒星系,一颗通体红色的行星正在轨道上运转。 一个身材瘦弱的金发omega注意到什么,从沙发上站起身。 “你们看到没有?”亚索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新闻,“竟然有这么强的omega……多有趣啊。” 他指的“你们”,是整个房间里正在开群啪大会的所有参与者。 显然他在这些人中间极具威严,甫一开口,那一屋子看起来可以不知疲倦地啪到地老天荒的人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屏幕。 屏幕正在滚动播放今日新闻,头条就是今日早时在矿海星举行的iba次中量级挑战赛。 所有人注视着萧临屿暴风骤雨地击倒那个壮硕的alpha,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不可能。”一名alpha嘶哑出声,“他一定不是真的omega。” 亚索饶有兴致地看着萧临屿的全息影像,打量着他几乎完美的身材。 “我倒希望他是。”亚索笑道,“那么我们就可以把他请来,好好研究一番,如何让omega们更加……” * 刚打完比赛,被众人视作英雄的萧临屿随便找了个借口摆脱人群,拒绝了所有的庆功宴提议,跑到休息室去,自己一个人呆着。 他的拳头还有些发胀,太阳穴突突乱跳,心里有一种极强烈的躁动没有发泄出来。 真不经揍,萧临屿恼火地想。 谢嘉恕推开门,只见萧临屿指关节抵住额角,低着头撑在桌上一动不动,就那么坐着,情绪很不对劲。 “喂……”谢嘉恕刚开口想问比赛前金约翰到底对萧临屿说了什么,导致他如此愤怒。却只看见萧临屿“哐当”往桌上一栽,竟然是晕了过去。 第8章 医院里的空气充满了消毒剂的味道。 长长的走廊上,华斯医生和谢嘉恕并肩站着,而萧临屿还躺在床上——他已经短暂地醒来了一次,注射了镇定剂陷入睡眠。 谢嘉恕听见身边的医生一板一眼的声音。 “初步诊断,这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剧烈运动引起的激素紊乱。病人使用抑制剂过频,分化时间又太短,实质上刚刚成年,……打抑制剂从事这样的职业实在是非常冒险。” 医生不赞同地看着监护人:“你不应当纵容他这么频繁地使用抑制剂。” 谢嘉恕隔着玻璃望着萧临屿,脑子里闪现着的却是他在拳台上暴风骤雨的二十秒。 “这是他喜欢的东西。”谢嘉恕说。 “喜欢也要建立在合适的基础上——不论怎么说,根据他目前的身体情况,至少在半年内,不能再随意使用抑制剂了。” 谢嘉恕皱起了眉:“不用抑制剂,他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正常的工作。如果他迎来发情期那该怎么办?” 华斯道:“两个办法。要么强行熬过去——那会很痛苦;要么就找一个能够帮他度过发情期的alpha。只要不进行完全标记,缔结为伴侣之前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对omega的身体造成损伤。所以,我的建议是,尽早开始约会。” 当然,能彻底标记更安全。但是基于omega人权促进会的长期努力,只能鼓励而不能强制omega早婚——虽然那样更有利于社会稳定。 谢嘉恕的喉咙动了动,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自己的光屏,开始查询从矿海星球到帝都星的航班。 旁边看着他动作的华斯医生:? 医生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高大的alpha,他深灰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嘴里叼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电子烟嘴,修长的手指在光屏上轻点。 他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如果不是清楚地看到他在浏览各大订票网站的页面,会以为这是在进行股市操盘。 医生忍不住问:“谢先生,您听见我刚刚说的话了么?” 谢嘉恕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这更让医生觉得他态度过于敷衍。 “omega的监护人需要负起的义务不是每个月派家用机器人去政府领个月刊那么简单。”医生强调道,“他们需要照顾,需要耐心和陪伴……尤其是您所看顾的这位现在身体情况异常,他需要放松心情,而且无论去哪里都需要有人相陪。” 医生明示暗示,谢嘉恕非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萧临屿不可,直到他选择一位alpha作为共度发情期的短期伴侣为止。 谢嘉恕光屏前移开目光,迅速地扫了一眼医生:“哦。” “哦?”医生很怀疑地提高了声音。 “陪伴,当然。”谢嘉恕看过了所有的航程信息,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所以我正在计划陪他去毕业旅行。” 萧临屿睁开眼睛,只见两张放大的脸正悬空在上方,一张是分化时见到过的医生,一张属于他哥。 谢嘉恕轻咳一声,华斯重新站直。 病床自动抬起,萧临屿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声音有些哑:“哥,我怎么又进医院了?” 讲道理,被他ko的那个alpha才比较应该出现在医院里吧。 华斯于是又把之前对谢嘉恕说过的诊断复述了一遍,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要柔和得多,仿佛声音大一点就能把床上的omega震碎似的。 萧临屿听明白了:“意思是我半年内都不能再用抑制剂了,所以要么就祈祷半年内都不会出现发情期,要么就尽快找个炮友?” 华斯医生呛得咳嗽起来,虽然病人的总结非常到位,但是用词实在是很直接,完全超出他对一个文雅的omega的预计。 谢嘉恕看了不禁微笑,盘算着送医生一张拳击场的季票,请他领略一下那些omega拳击手们的风姿。 iba的拳击手,可不止萧临屿一个omega呢。 萧临屿很认真地问了医生一些更具体的问题,然后又请谢嘉恕帮他打开光屏搜索了一下omega和alpha怎样度过发情期的一些……相关信息。 在他浏览的时候医生和谢嘉恕都暂时回避了一下。 不知道萧临屿到底看了些什么,总之,等两位alpha回到病房,他整个脖子变得超红。 神情也有些呆呆的,目光盯着病房的门,半晌低低地“哎”了一声。 就算是适应能力很强的人,面对和自己有关的信息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 谢嘉恕摸摸萧临屿的头,安慰道:“不怕,这都很正常。” 萧临屿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信赖:“我没有准备好呢?”他是根本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呢。 萧临屿一紧张,手指就习惯性掐着自己的手掌。谢嘉恕从兜里掏出一只橡皮鸭子让他捏着,一用力就发出“噗”的一声。 “先别想这些,船到桥头自然直。”谢嘉恕轻松道,“毕业旅行想去哪里?晶钻星系的钻石树林最近很有人气,佳吉座的兽人美食节也很出名。又或者你想去iba总部看一看,据说泰森老前辈的第二十二代传人出现了,不知道能不能切磋一二……” 萧临屿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毕业旅行的事,他恹恹道:“随便学校安排吧,反正去哪都一样。” 不不,去哪还真的不一样,谢嘉恕心想。 在书里,萧临屿就是在毕业旅行时去了帝都,然后在参观银沙星宫博物馆时与帝国三皇子相遇,志趣相投的两个年轻人探讨起了古书画,很快就成为了朋友。然后发情期推了一把……嗯,abo甜宠文的感情线发展起来就是这么简洁有效。 不过,有一个问题在于,书中的萧临屿是在十八岁那年的毕业旅行去的帝都。而现在的萧临屿因为成绩不好留级了一年,去年就没有去成。 也就是说,他们学校去年已经去过帝都了,今年大概率会换个地方,比如盛产独角兽和大猩猩的半人马座大吉岭茶星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从医院出来,谢嘉恕请求连接校长的视讯。 “今年的高年级毕业旅行能安排去帝都么?”谢嘉恕问。 校长答道:“这位家长您好,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去年已经去过了呢,所以今年应该就不会再安排了。” 谢嘉恕:“船票我出。” 校长这么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点赞助费变卦呢。 “——哎,王秘书,今年高年级毕业旅行还没定吧?” “——几百年历史的古城又是帝国的首都,不多去几次怎么开展爱国主义教育。”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一个礼拜之后就准时出发了您呐!” * 卧室里,萧临屿正在努力地自己收拾行李。他把十七八件各式各样长得很像的衣服丢进那个超大的行李箱,本来具有自动整理功能的行李箱不堪重负地发出了嘀嘀的报警声——那些衣服下面已经放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健身器材、铁片、机械玩具……等等等等,行李箱尝试了五六七八次,然而就是合不上。 像萧临屿这种从来没有学习过生活整理的omega,才不会知道要怎么利用行李箱的空间呢……他精疲力尽地坐到自己的床上,盯着怎么也合不上看起来很委屈的行李箱,决定让它慢慢叫,等一会儿自己手动把它合上。 谢嘉恕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双手抱胸放松靠在门框上,面对着萧临屿一屋子狼藉,挑了挑眉。“还是让小欧来收拾吧。” 小欧是他们家的小机器人的名字,小机器人早就把谢嘉恕的行李打包好了,这时候拖曳着那个比萧临屿房间里的小一半的箱子跟在主人后面,前端的蓝色指示灯一闪一闪,欢快地滑进了萧临屿的卧室。 “好吧。”萧临屿不情愿道。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收拾东西,之所以要自己动手,是因为精力过剩。最近一周都没去俱乐部,接下来又要把至少三周的时间花在去帝都的路上——路途遥远,星际航船不像机甲点对点跃迁,为了收回成本是要途径很多站的,加速减速就会耗去很多时间,这样一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能活络筋骨了。 小欧一边自动放着帝都风情的歌谣,一边把萧临屿胡乱塞进箱子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放在床沿。 谢嘉恕站在床边,眯着眼睛看那些各式各样和旅行不大搭边的东西,比如会吼叫的十寸霸王龙手办和一辆莎士比亚磁铁飞行玩具车。铁片秤砣那些他都直接忽略了。 萧临屿见谢嘉恕拿手拨了拨玩具车,索性把开关打开。很久没有使用过的小车原地扑棱了几圈,便精神抖擞地沿着床尾爬升,悬浮在空中,走出了一个炫酷的s型曲线。 不过到底是没有能源,十秒后,它疲软地停在空中,然后“啪嗒”一下砸落下来,掉在谢嘉恕膝盖上。 “那个……我就是随手放进去的。”萧临屿说,看着谢嘉恕给小车换了能源核,玩具车自己特别乖顺地飞到了行李箱上空。小欧给箱子一角扒拉出一个空,小车慢慢降落在那个空位停好。 “哥。”萧临屿有点没底气地问,“我们真的得按照医生说的那样,你必须一直陪着我?那你自己的事情呢?” 政府这个规定真的就很没有道理。虽然他们是会给耽误工作的监护人发三倍工资啦……但是谢嘉恕又不是工薪阶层,这条补偿政策对他也不适用。 谢嘉恕答道:“我想不用‘一直’。” 这次旅行在他的规划中是单途旅行——带小弟找到他命定的那个人,他的一切都会像书中写的那么圆满——然后他可以一个人回来。 萧临屿注视着哥哥半垂的眼睛,谢嘉恕虽然也是明显的东方血统,瞳色和发色却都有一点混血的痕迹。他微低着头,眉骨便在眼下扫出一点阴影,双眼皮很深……不经意间抬起,正对着萧临屿的目光。 “看出来点什么?”谢嘉恕好笑地看着仔细打量他的弟弟。 “看出来……不,我只是在想——有没有alpha有什么要紧呢?反正我有哥哥啊。” 第9章 萧临屿话说得真心实意,谢嘉恕啧了一声,说心里没有几分得意是假的。 这么需要我啊。 他看着萧临屿湿黑纯真的瞳眸,那点养崽的成就感呼呼的往上窜。 小欧跟在两个主人身后滑行到门口。 萧临屿一手一个箱子,啪啪丢到飞行器上,箱子自动滚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好了小欧,就送到这里吧。”谢嘉恕懒洋洋冲小机器人挥了挥手,小欧前方的蓝色指示灯闪了闪,然后依依不舍地看着飞行器升空,一直到看不见,才啪嗒回屋里关上门。 萧临屿趴在舷窗上往后看:“小欧感觉都要哭了。” 谢嘉恕道:“他是舍不得你这个没出过远门的毛孩子。” 萧临屿:“还不是学校,一个毕业旅行要去帝都星那么远的地方,还连续两年都去,怕不是要发展成学校传统。依我看就到边上比邻星一日游意思意思也就得了。” 谢嘉恕轻咳一声。 萧临屿沉思:“也不知道学校从哪里找的冤大头赞助商,竟然愿意给全部毕业生买星际航班的船票……讲道理,那可是一大笔钱……” 谢嘉恕眼观鼻鼻观心,好似没有听见。 在萧临屿说话间,飞行器开始减速,原本空旷无人的空域肉眼可见的变得拥挤。 他们已经接近了矿海星交通枢纽站上空。 飞行器停在入站口,那里已经停了无数架家用小型飞行器,排列整齐得像一支小型的军队。 萧临屿跳到地面上,接过谢嘉恕递过来的箱子——行李箱自动接受了停机位上的全息扫描,长长的机械臂从地底伸展过来,接过行李箱,提前送到星际飞船的包厢里。 在入站口通过三层检测,他们终于进入了通往地下十公里的直梯。 越往下温度越低,萧临屿胳膊上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地靠得身边的alpha紧了一些。谢嘉恕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炙热的体温传递过去,他听见omega一声低低的叹息。 和他们同趟电梯的其余人们——全都是beta,倒是也没有对这似乎过分亲密的姿态多看一眼。即使是在战后的和平年代、世界已经更多地被beta们管理着,他们在面对alpha的时候仍然心存天然的畏惧,凡是有alpha所在的场合,尤其是电梯里这种已经侵入个人领地的空间,便会下意识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五分钟后,电梯平稳停住,两扇门从萧临屿眼前向两边打开,只在课堂影响里见过星际飞船的萧临屿蓦地睁大了眼睛。 乍然出现在眼前的庞然巨物外表如水银一般平滑延展,呈规则的长圆柱形,一眼望不见首尾。从这架直梯过去还要通过一公里的舰桥,就是这么远的距离看过去,它仍然大得不可思议。 他们所在的这个登舰层,只是数百层中间的一个而已。 “它可以容纳一座城市吧?”萧临屿喃喃道。 谢嘉恕把手按在萧临屿背后,推着这使劲仰头想看清这艘飞船到底有多大的小孩向前走。 陌生的男性嗓音从身后响起:“有什么了不起的,民用飞船再厉害,和帝国的军舰才不能比!” 两个人同时回过头来。 说话的是一个强壮的alpha,他穿着类帝国制式军服的夹克衫,块块贲起的肌肉十分骇人。 alpha身后跟着一位状似是他的家仆的矮个beta,除此之外周遭十米之内除了谢嘉恕和萧临屿以外再无他人,就像是被他的气势吓跑了似的。 这家伙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扫视着谢嘉恕,意识到对方面对一个陌生alpha的信息素竟然没有防御性地放出自己的予以反击时,心底不屑而傲慢地暗哼了一声。 没劲的老家伙。 他又想到刚才那个在入站口竟然被beta绊了一跤的alpha珠宝商…… 果然alpha只要离开了战场,就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了。 当他的目光移到alpha身边的挺拔少年身上时,先是一愣,随即整个神情都亮了起来。 ——竟然是一个纯净的、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 谢嘉恕打量着眼前盛气凌人的alpha,若有所思问:“你见过军舰?” “当然。”那人声音里透着骄傲,“——军舰才是真正的一座城池,它是森严之城,帝国的城墙……等我从第一军校毕业,我也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 萧临屿皱着眉头回视着他,这种不躲不闪的表现倒是让这家伙更感兴趣了。 他上前一步,确认了omega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其他alpha的气息,于是大胆地朝他伸出手去—— “康奈格雷吉,很高兴认识你。” 周遭其他人纷纷绕过对峙的三人——算上康奈的仆人一共四人继续向前走,最前面一批人已经登上了“潜望号”打开的舱门。 萧临屿莫名其妙地看着向自己伸出手的alpha。 “呃……”他觉得好吧,就当认识个陌生人好了,虽然这个人他一点都产生不了好感……但让他杵在这挡路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萧临屿。”他握了握康奈伸出的手,礼貌地碰了一下就想收回来,不料对方却没有立即放手。 我摸到了!可爱的omega的手! 康奈怎么可能立刻放手!他今天都不想洗手了。 萧临屿把手抽出来,背到背后不动声色地擦了擦。 这人手心哪来这么多汗。 出于礼貌,康奈向omega身边的alpha也伸出了手——不过对谢嘉恕的态度就轻慢多了。 谢嘉恕也不在意,随便跟他碰了碰,随口问:“你父亲是格雷吉上校?” “……是的。”康奈完全意外地看着面前这个随意地说出他家世的男人,连他身后一直谦恭的低着头的beta都惊讶地快速抬头扫了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出生的时候你爹哭成傻逼还是我给他递的纸。 谢嘉恕和蔼地:“猜的。” “……” 这几个人好不容易磨到上船,又发现他们连所住的舱室都在一起。 “潜望号”上每四个舱室共用一个公共空间,包括洗手间、浴室和起居室。当然,星舰中有专用的大型共享区域,但也有的乘客会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自己的卧室里。 谢嘉恕这会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萧临屿看到四间房乘客的行李都堆在一起,就把自己和谢嘉恕的挑出来,扛回房里去。 他们的行李被搁在了最上面,萧临屿一伸手,康奈从自己的屋子里看到,准备过来帮忙。但他刚刚走到门口,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行李箱的把手。 那是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alpha,个头好像比萧临屿还要矮一点。 他神情拘谨,特别有礼貌:“先生,请让我来帮你。” 大概是四间房里最后一间的乘客吧。 萧临屿:“谢谢但是……真不用——” 他话音还没落,只听“咵嚓哐当”的几声巨响,整个行李堆全部垮了下来。 alpha青年失措地向后退去,又被脚下的行李绊了一下,整个身体后仰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幸好萧临屿敏捷地伸手抓住了他。 此时omega稳当地站在一堆垮掉的行李堆里,单手搂着体重150斤往上的alpha成年男性的腰。 alpha脸憋成猪肝,几乎羞死当场。 萧临屿目送alpha满脸通红逃回卧室,镇定地捡起地上的行李。 康奈张大了嘴,震惊地看着萧临屿一个人扛着两个人的行李箱,惊慌中都忘了跟他打招呼。 康奈喃喃:“好强……” beta仆人叹了口气:“少爷,他不是普通的omega,是拳王。” * 萧临屿把东西放好,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浴室是带门的三个隔间并排,萧临屿在俱乐部也都是用这种浴室洗的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目睹着他走进浴室的两个正在公共空间喝茶的两个alpha——康奈以及那个经常摔跤的珠宝商——都同时呛了一口水。 一个身高腿长的漂亮omega,就那么光着上半身,肩上搭着一条毛巾,手里抱着一个盆,走进了公共浴室。 ……身材超好。 ……整个人好似在发光。 康奈和珠宝商都听见了对方咽口水的声音,彼此对视一眼。 两个人几乎同时蹿起来,冲进自己的房间。 * 萧临屿简单地冲了个澡,速度相当快。他哼着小曲擦干水,从盆里抓起内裤,正要给自己套上,手上顿了顿。 虽然颜色花式都一样,但显然尺寸不对。 这条内裤比他的至少大上两圈。 萧临屿沉思了一下,最后收拾行李的是小欧,所以唯一可能的情况,是小欧把大哥的内裤识别成了自己的。 所以,这玩意儿是谢嘉恕的。 萧直男临屿拎着手里这内裤,连带思考大概一共犹豫了五秒钟,然后弯下腰——毫无心理障碍地穿上了。 …… 谢嘉恕拿着盆走到浴室,刚好萧临屿穿着他的内裤打开了隔间的门。 “哥?”缭绕的水雾中,两个人都没有看真切彼此,萧临屿凭借着轮廓认人,走近些,“我刚洗好。” 比起omega随意露在外面的身体,谢嘉恕更先认出的是他的信息素。 温度的升高让萧临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散发出香甜的味道,那对alpha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诱惑。 谢嘉恕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嗯。” 他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沙哑,萧临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谢嘉恕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回屋里去,把门锁上。”谢嘉恕简短地说。 萧临屿离开了,呼吸间却还都是他的气味。 谢嘉恕眼神微暗,打开热水冲了一分钟,又换成冷水。 …… 片刻后,两个alpha,一个健壮,一个稍显瘦弱,一人手持一个盆,光着上半身露出肌肉,雄赳赳气昂昂杀向浴室。 水声未停,水雾缭绕,两个alpha感受到omega留下的那一点点信息素分子,肾上腺素激增。 传出水声的是中间的那个隔间,刚好,两个相看两厌的雄性动物乐得一人一边,哐得甩上了隔间门。 谢嘉恕敏锐地嗅到空气中属于其他alpha的信息素,大致猜出来会是什么人的。 没有alpha会对同类的气味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好感,尤其是在他们把弟弟残存的最后一点信息素的存在感挤占掉之后…… 他不想再磨蹭,关掉水阀,穿好衣服推开门。 在中间隔间水声停止的一瞬间,另外两个醉翁之意根本不在洗澡的家伙已经飞速做好准备,把自己的隔间门推开一道缝,准备着和出浴的美人偶遇。 然后他们就特别如愿以偿地…… 看见了身上还滴着水……可谓是出……水……芙……蓉一般的……谢嘉恕。 比他俩都高、体魄强健的成年alpha察觉到来自两个隔间惊悚的眼神,奇怪了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蹙着眉头大踏步走出了浴室。 * 萧临屿正在擦头发,门被敲响,谢嘉恕在外面喊他。 萧临屿跳下床去打开门,谢嘉恕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告诫: “第一,锁好门,晚上谁都不要放进来,包括我。” “第二,很显然,隔壁那两个alpha有点……不,是相当变态……离他们远点。” 第10章 “哦。” 萧临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哥哥都不能放进来,还是乖乖点点头,然后想起来什么,“对了,小欧给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弄错了,我这里只有你的内裤。” 所以我就穿上了。 “?”谢嘉恕闻声顺着萧临屿的视线低头,撞入视线的劲腰、窄胯、长腿一片白生生,松松垮垮的布料包裹在上面十分不协调。 “……”谢嘉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你怎么就给穿上了,等会出去给你买合身的。” “没事啊,我觉得挺舒服的。”萧临屿道,“这种贴身的衣物本来就是穿大一点的会比较舒服。” 谢嘉恕对着萧临屿毫无自觉的表情,久久无声,终是叹了口气。“小屿,你什么时候能有点意识,哥哥也是alpha。” 萧临屿看着谢嘉恕走开的背影,手指勾了一下内裤边,抿唇不语。 第二天萧临屿再去洗澡的时候,谢嘉恕守在了门口。 那两个住隔壁的alpha拎着盆走到门口一抬头,本来只是站在门边的alpha伸出手撑住门框。 “呃,我们是来洗澡的。”康奈表明来意。 谢嘉恕努努嘴,示意里面有人。 珠宝商试图打个商量:“您看,里面有三个隔间,我们完全可以同时洗……” 谢嘉恕和善地一笑:“不如等我弟洗完,我来陪你们,三个同时洗。” 这个提议是不是很不错? 珠宝商一把拉住康奈,后退一步:“不了不了,还是分开洗比较好,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反正节省下来的时间还不是得缩在船舱里…… 康奈还有些不甘心,鼻子抽了抽,试图嗅闻空气中omega信息素的味道。 正好这时候萧临屿一身水气地走出来,这次他在谢嘉恕的强烈建议下穿好了轻质睡衣裤,于是最受瞩目的变成了那段裸露在空气里的颈项。 康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段皮肤,湿发滴落的水珠滑过下颌,陷进锁骨上小小的漩涡,接着翻越过去,缓缓落到—— 呃,为什么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我说你们两个。”谢嘉恕一手制住一个,咬牙切齿道,“变态的时候最好斟酌一下场合和对象,非礼勿视听说过没有?” 萧临屿途经门口,好奇道:“哥,你刚刚好像说了一个古文?” 谢嘉恕刚想说什么,呼吸间感受到丝丝缠绕的甜味。 那种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味道又来了。 谢嘉恕半垂着眼睛,手捂着那两个邻居的眼睛,无声地用目光催促萧临屿回到屋里去。萧临屿照做了,看起来却有点不大开心。 等萧临屿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谢嘉恕微微呼出一口气,放开了那两个不停挣扎的家伙。 康奈从谢嘉恕动手的时候就没放弃过抵挡,他速来好斗,又被omega的信息素撩拨得火气上涌,挣扎时没有丝毫留力。 没有alpha能容忍自己在心仪的对象面前输给同类,康奈向来自恃是个能打的主,本以为对付这么个外强中干的老家伙太容易了——然而他握住谢嘉恕的手腕,额头汗水一滴滴落下,手臂青筋炸起,却仍不能动弹分毫。 谢嘉恕手一松,珠宝商立刻退后一步,贴在墙壁上。康奈则是呼哧呼哧喘气,满眼愤怒。 这个alpha小孩高声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打架吗!”说着特别虚张声势地把两臂袖子撸起来。他横行霸道惯了,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也不顾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只想立刻找回场子。 谢嘉恕感觉很头疼,他已经八百年没有打过这么幼稚的架了,而且跟小孩子打架根本毫无成就感。 康奈怒瞪着眼前的成年alpha,却见他手往兜里一插,掏出一个通讯仪。 谢嘉恕检索着号码簿,按下拨通,大约十五秒后,信号接通,光屏上呈现出一个满脸胡子,手里拿着军帽,似乎刚从岗位上离开的中年军人。 “怎么了老兄,你已经四个月没找我喝过酒了——”军人调侃的神色顿了顿,变成了惊讶,“康尼?” 康奈失声道:“爸爸!” 好的,即将招来客舱警卫人员的一场alpha斗殴事件完美化解,萧临屿捧着杯西瓜汁,和那个看起来恨不得整个人缩成一团的alpha珠宝商面对面坐着,侧头欣赏着另一边正和老爸进行一场亲子间的重要谈话,时不时小鸡啄米式点头表示已经领会精神的上校之子,康奈格雷吉。 “真是不可思议,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个乖宝宝。”谢嘉恕感叹道。他面前的珠宝商露出了谨慎的微笑,又在谢嘉恕把注意力转向自己的时候变得僵硬。 珠宝商踌躇半秒,努力解释道:“那个,关于您称我们为变态的这件事情,我想解释一下……其实那只是alpha对于omega天然的爱护和被吸引而已,我们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绝不会。” 谢嘉恕心道你倒是想。他摇摇头:“其实我也希望我弟弟能够正常地结交朋友,但是首先应该从了解他开始,而不是偷窥人家洗澡。” 康奈小同学已经挂掉了与老爸的视讯,这会儿刚好听见谢嘉恕说了跟他爸一模一样的话,内心有些惭愧。 他走到谢嘉恕的面前,“啪”敬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知道谢嘉恕是退伍军人,甚至是他爸的战友之后,这位刺头的态度全变了。康奈一脸崇敬地管谢嘉恕叫叔叔,并为自己的做法认真地道了歉。 “爸爸说了,如果遇到心仪的omega,一定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而不是……那么不礼貌。”康奈搔搔头,不好意思道,“叔叔,之前是我错了,我要改变态度,努力获得萧的好感!” 谢嘉恕眯起眼睛,这孩子现在话说的感觉没有啥毛病,怎么他听着倒是更不爽了。 谢嘉恕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欣慰,孺子可教的笑容,拍拍小alpha的肩,转身走开。 他身形如此潇洒,充满一代宗师的气质。 ——如果忽略康奈格雷吉在一记重拍下差点把坐垫压出一个洞来的话。 康奈龇牙咧嘴地揉着肩膀,口中感叹道叔叔真是太厉害了,旁边珠宝商看看谢嘉恕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小朋友,表情十分奇怪。 康奈察觉:“怎么了?” 珠宝商犹豫道:“你喊他叔叔,萧喊他哥哥,那么你和萧应该是……?” 康奈:??? !!! * 谢嘉恕敲了敲萧临屿的门,这一次开门稍迟了一点,门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谢嘉恕一手拿着一个冰激凌,把左手那个递给萧临屿,看向他面前的光屏——全息落地影像里映射出来的是房间里的画面,而嘈杂的声音则是观众的有声弹幕。光屏上方有他俱乐部的苍鹰徽记和iba联盟标识,右上角飞快刷新着打赏数字。 “你在直播?”谢嘉恕挺意外。 萧临屿点点头,关掉有声弹幕,屋子里又变得安静起来。他去开门就离开了直播区域,现在屏幕上正疯狂刷着告诉他出画了的字样。 萧临屿有点犹豫地接过冰激凌,自从加入职业赛事,他就很少再碰这种高热量的食物,尽管他其实很喜欢。 谢嘉恕摸了一下他毛乎乎长长了一点的发茬,说了声不打扰你,转身要走,萧临屿却拉住他的胳膊。 “哥,要不你跟我粉丝打个招呼?” 萧临屿话音刚落,光屏上,各种弹幕和评论又疯狂地刷了起来。 “啊啊啊我要看哥哥!” “我临天天挂在嘴边的alpha哥哥到底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跟我临一样帅!” “据说还是监护人嘿嘿嘿嘿” “bang!”屏幕上绽放一朵粉色的水晶花,那是直播里价值最高的礼物,价值八千星际通用币! “呃,这个——”谢嘉恕犹豫了一下,萧临屿眼睛闪亮亮的,期待地看着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弹幕稍微消停了一会,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又立刻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起来! “救命,哥哥声音杀我!” “呜呜呜太好听了,人一定也超好看叭!小临给我看一眼哥哥好不好!给你刷礼物呀!” 又一朵水晶花窜上了天,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礼物刷屏…… 谢嘉恕目瞪口呆。这么热情的吗?萧临屿以前都是在俱乐部开直播,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生活直播也这么高的热度……我弟弟,原来,还是个网红呢? 萧临屿把谢嘉恕拖到直播前,仔细看他虽然看起来平静,实则五官都在憋笑,一本正经地咳了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 谢嘉恕硬着头皮:“嗨,我是……” 然鹅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画面华丽丽的,卡了。 “我……是……是……咔咔卡卡卡卡卡卡……是……小……卡卡卡卡卡……小屿的哥哥谢……卡卡卡卡……” 于是,全星际萧临屿的粉丝翘首以盼,疯狂砸钱,却仍然未能一睹萧临屿他哥的真容。 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内,有相当大一部分粉丝,在口口相传之间,以为偶像他哥的名字,叫做,谢卡卡。 第11章 诡异的现象是,谢嘉恕只要一出现在直播区,画面就卡。他一离开,剩萧临屿一个人,就不卡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叫他谢卡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总之萧临屿很快跟粉丝道别,把直播关了,然后把他那还处在震惊与失落中的大哥按在床边坐下。 手里的冰激凌已经快要化了,萧临屿舔了一口,用肩膀拱拱他哥:“你不吃吗?” 谢嘉恕这才注意到冰激凌的问题,看着已经快化完了。 “不吃了……本来就是给你买的。”他心不在焉地把手里的一坨冰糕丢进垃圾桶。 谢嘉恕拍拍弟弟的肩膀:“小屿,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屋子里,只是现在情况特殊,等你的身体能重新接受抑制剂,你自然哪里都可以去。” 萧临屿低低应道:“我知道,我没有不开心。” 谢嘉恕:“撒谎。” “所以你就给我买冰激凌吗?”萧临屿好笑道,“哥哥,你还是这样,总拿小孩子的东西哄我。” 谢嘉恕看着萧临屿,唇边笑意扩大:“这不是挺有效的么?” 萧临屿没有回答,他正忙着吞吃掉最后一口融化的冰激凌。一点奶白色挂在嘴角,主人伸出粉色的舌尖,毫无自觉地舔掉。 萧临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我有个想法。” 像萧临屿这种很好养的小孩,突然冒出个想法来,其实还蛮危险的。 谢嘉恕如临大敌地坐直了:“你说。” 哥哥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萧临屿本来想开玩笑的话,却突然说不出来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点类似于“不好意思”的情绪来,放在膝盖上的掌心出了汗,黏腻腻的湿。 半晌,他偏过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只是觉得,明天可以去中间的公共区域开直播,找几个同学打打球什么的。”萧临屿胡乱说。 ——而萧临屿不知道的是,低下脑袋的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后颈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洗完澡之后就待在房间没有出去,也没有贴隔离胶带,那块柔软的,不易察觉的小突起,就那么暴露在alpha的眼前。 谢嘉恕知道自己说什么也不该盯着弟弟的脖子看,但事实是,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去克制自己,才没有伸出手去触碰。 “嗯,那样挺好。”谢嘉恕机械地说着,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谢嘉恕起床时,整个舱室都空荡荡的,只有那个格雷吉家的仆人正在厅里熨一件衣服。 他谦恭地向谢嘉恕问了好,并告诉他另外三人都去了中间的公共区域。谢嘉恕就穿好衣服也走去了中间层—— 老远就听到嬉闹声。 他站在场边看去,球场中央七八个年轻人正打野球呢。就这一会儿功夫,萧临屿已经逮着篮筐哐哐砸进去三四个。 冷不防被后面人扛住,又一个灵活的摆脱,转身跳起,后仰出手。 谢嘉恕视线里,橙色的球刚好撞进篮筐,空心三分。 那帮陪玩的alpha看萧临屿的目光越发复杂,他们一方面被他所吸引,一方面又为自己竟然输给一个omega而惭愧。萧临屿却不在意,一脸哥俩好的挨个和他们击掌,汗水顺着发梢滴下来,但信息素隔离帖这次很好的起到了辅助作用,没有将那甜蜜的气味外泄出来——否则的话,场面可能就比较难控制了。 谢嘉恕十分欣慰于弟弟的交际能力,他乐观地想,先从朋友做起嘛。 既然萧临屿的社交活动进展顺利,他也没必要在一边当电灯泡,于是就放心地走开了。 中午他又来了一趟,看见萧临屿适应良好地在于两个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吃午餐,一切正常。 谢嘉恕看着小孩儿没有自己的生活也如鱼得水,略略感到了一丝老年人的寂寞,决定去旁边的酒吧喝一杯。这次他遇到了同样寂寞的康奈和珠宝商人,两个空虚寂寞冷的alpha满面愁容地干着杯,康奈这家伙看起来已经快要醉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嗝!莫使金樽空对月……嗝!”康奈趴在珠宝商的肩上不断哀嚎着,因为内心受伤不断地释放着信息素,周遭群众已经退避三舍,脆弱的珠宝商看起来也快要被他熏晕过去了。 说真的康奈会背李白的诗句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谢嘉恕都停了一下才走上前去,好心地接替了悲惨的珠宝商把康奈扶起来:“这是喝了多少?”——话说这家伙到底成年了吗? 珠宝商一脸悲催:“一口。” “……”听说过一杯倒的没听说过一口倒的。 “所以说你们喝酒干嘛?”谢嘉恕迷惑地把康奈塞回椅子上,顺手抽了他的皮带把人绑在椅背上以免滑倒。 康奈哭道:“借酒消愁……嗝!愁更愁!” 珠宝商无奈道:“因为谢先生您的弟弟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却不肯和他说话,他不太开心。但是确实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谢嘉恕额角抽了抽,心想八成是因为自己提醒过,让萧临屿离他们远一点。 觉得有点对不住人,谢嘉恕替他们付了账,还把康奈抬回了他的舱室。 下午他没有再去打扰萧临屿的社交生活,而是远程处理了一点生意上的问题,吃过晚饭后又看了一眼萧临屿,见他一切如常,就自己回来,看了会儿新闻,关灯睡觉。 老年人作息嘛。 萧临屿那边就比较热闹了,他和同学玩了很久的游戏,一直到晚上十点钟。看了时间准备要回去的萧临屿又被一个omega同学拉住,说什么也要给他介绍一个朋友认识。 萧临屿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红头发男人,正遥遥向他举杯示意。 “太晚了,下次吧。”萧临屿直觉不喜,转头便要走开。 “五分钟,耽误不了你——”同学却亲热的挽着萧临屿的手臂,不由分说把他带了过去。 萧临屿刚坐定,红毛便牵起一个自认为十分迷人的微笑:“喝点什么?” “呃。”萧临屿礼貌地说,“由于职业的关系,晚上九点半以后我一般不摄入任何液体。” “哦,职业,对。”红毛挑眉,他那动作倒是有几分像谢嘉恕平常做的,然而只要想到这个人会和谢嘉恕有一丝相像的地方,萧临屿就忍不住有点恶心。 红毛按着自己的左耳,稍稍走神了一秒,萧临屿清了清嗓子,按着桌子边沿要站起来准备告辞。 “我想还是——” 那刻红毛毫无预兆地抬起手,一把将萧临屿的掌心按在了桌上! 几乎不能察觉的针尖,以及细微的液体顷刻注入体内的感觉令他惊惧,萧临屿砰地一声站起来,椅子被他踢倒在地,周遭的人都看过来—— “什么东西!”萧临屿抬起手,然而晦暗的光线下,手背上却根本找不到任何伤口。 迷药?瘟疫?还是……诱发剂? 仇人? 红毛瞳孔缩进,那个装置的针尖做到了纳米级别,被扎到的人的感觉应该比蚊子叮过还要轻,这家伙的反应却如此强烈。他果断迅捷地抬起手捂住萧临屿的口鼻,反身将他抵在墙壁上,伸手到萧临屿脖子后面,一把揭下那块圆形的隔离胶带,同时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强烈的alpha信息素的压制下,没有人敢近前来一探究竟。而萧临屿释放出来的些微omega信息素,更是为这场面找到了完美的注解。 从旁人的角度看,这无非是一个带着些强制的元素,却十分暧昧的画面。只有几个还没有离开、刚刚和萧临屿交谈过的同学觉得十分蹊跷,然而也没有人敢在alpha的威胁下轻举妄动。 红毛看着萧临屿的眼睛睁开又闭上,眼神逐渐涣散,身体开始挨着墙壁往下滑,目光中浮现出得色。 ——管你是拳王还是拳皇,20倍剂量的迷药下去,还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他把手抄过萧临屿的腋下,在无数人注视的目光下,半扶半抱把人拖向门口。 耳机里传来亚索的声音:“把他带你的舱室,带回血液和体液,还有其他携带基因组的东西……能带多少带多少。” 红毛问:“以什么方式?”体液…… 他扫向omega柔软的后颈,血液无声的沸腾。 那头老大却有点不耐烦了:“这还要我教你?别耽误时间。” 红毛按捺不住心头的蠢蠢欲动,嫌扶着走太慢,弯腰要直接把萧临屿扛起来——“哐!” 一声巨响。 红毛捂着胸口,整个身体向后飞去,腰正正撞在吧台的尖角上。 那一刻。人们仿佛听见了肾碎的声音。 然而萧临屿没有放过他,上前一步—— 左勾拳!右勾拳!前手拳!后手拳! 他的掌心夹杂着一丝鲜血,是他自己的血。 红毛虚弱地捂着肾。“别打了!”他痛叫哀求道。 萧临屿补了最后一拳,然后冷冷转身,在红毛飞溅的眼泪和“我要报警”的哽咽声中悍然转身。在全酒吧肃然地注视中,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将嵌进掌心的碎玻璃又按入几分,他跌跌撞撞回到舱室,无视了正在客厅打牌的两个邻居震惊而关切的呼声——“萧,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需要治疗!” “我没事。”萧临屿这个时候已经能感觉到掌心的疼痛,对方给他注射的迷药见效快,作用时间却不长——又或许是他快速躲开的原因。 萧临屿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谢嘉恕叫起来,然后做一个全身检查。但是刚刚那个家伙挨得太近了,把alpha的臭味留在了自己身上——他不想这样去见哥哥。 于是他在两个邻居极度担忧的眼神中先去冲了个澡。 冷水,为了保持清醒。 十分钟后,他蹲在谢嘉恕床前,看着哥哥映射在夜灯微光下,缄默而英俊的脸。 第12章 萧临屿握住哥哥的手腕,还没有开口叫他,谢嘉恕就已经动了。 谢嘉恕本就浅眠,被萧临屿冰冷的手一握,应激反应一把跳起来,将人反扣在床沿,而神智尚未清醒。 他膝盖顶着那人的腰背,刚换上的柔软衣料动作间扯了上去,露出底下人柔韧如青竹般的腰,接触的部位冰凉一片。 匆促之下用足了劲道,萧临屿整张脸陷进床上细密柔软的织物之中,温热的残存体温和气味轰的一下钻进鼻腔。 他脑海中嗡声鸣成一片。 谢嘉恕回过神,发现被他按在床上的是萧临屿,赶紧松开压制。 “小屿,有没有怎么样?我看看——” “没事。”萧临屿鼻尖轻轻蹭了蹭床单,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嘉恕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已经开始翻箱倒柜找检测仪,将那玩意儿连接在萧临屿手指上时,alpha用力得甚至让萧临屿感觉到了疼。 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检测仪上显示的指标,心随着数字的变换起起沉沉。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红色的头发,下巴上有道疤痕,脖子上……”萧临屿停住了,呼吸急促起来,“脖子上挂着的那个是……” 通讯码。黑色的通讯码。 他话还没说出来,“叮——” 检测仪响起,将讯息呈现在光屏上。 谢嘉恕眼睛飞快地扫着一行行数据,无数讯息在他脑海中排列组合。 长久之后,他额头上汗珠频密,萧临屿心也悬起来。 “哥?”萧临屿低声,“到底……” 谢嘉恕视线从数据上移开,移到萧临屿脸上。萧临屿嘴唇微颤,不知是冷还是怕,深黑的眼珠瞬也不瞬地凝望着他。 “别怕。”谢嘉恕抖开纯白的绒毛毯,将萧临屿裹成一个露馅的团子,然后隔着毯子把弟弟搂进怀里。 “别怕。只是迷药罢了,代谢掉就好。” 谢嘉恕从后面抱住突然瑟缩了一下的弟弟,想把他抱得更紧一些,毛毯柔细,却怎么也抱不紧。 “还冷么?” “不……不冷。” “难受吗?” “还好。” 萧临屿傻愣愣地看着前面的柜子,柜子上的镶嵌画,画里英雄手上的金杯。 谢嘉恕觉得弟弟整个人处在一种很奇怪的安静中,一动不动,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 谢嘉恕想起身给他倒杯热水,那只手又从团子里伸出来,捏着他的衣角。 就像不想让他走一样。 “我很快就回来。”他安慰道。 但萧临屿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哪也不让去。 他没有办法,又把弟弟抱在怀里,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哥……” “嗯。” “我可以睡着吗?” “睡吧。” 萧临屿面朝他侧着身子蜷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的领口,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这样睡一夜的话,身上会沾满我的味道。 谢嘉恕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室内的仿日照灯已经放射出了接近晨间的微光。萧临屿活动着手脚,身上已经没有了不适的感觉。 谢嘉恕给他留了条讯息,自己去厨房取早餐,如果他醒来,稍微等一会。 萧临屿干搓了一下微凉的脸,起床洗漱。 谢嘉恕还没有回来,外间传来嬉闹和喧哗,萧临屿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决定出去看看。 走廊尽头拐角,一道不同于室内人造光的光亮透进来,门口站着几个人。 本应守在这里的船员似乎因为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舱门自动开启着,外面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船靠岸了!”“爸爸爸爸,我想出去看看!”“别下去了,已经快开拔了。”“当心你走丢……” 靠岸了?萧临屿感兴趣地动了动耳朵。 这趟航班全程三星期,中间多次靠岸,前几次他都是在梦中睡过去了,没有看到其他星球的模样。 就在小男孩还在跟他爸爸吵架的时候,一个身影歘歘从扶梯上跳了下去,目睹这一场面的人们纷纷侧目。 “……哦他大概是到站了吧。” “确实不抓紧的话就要坐过站了。” “坐过站要补双程票才能回来,那可是很贵的。” “这一站好像满偏僻的,要是下一站才发现坐过站的话,可能得下礼拜才能回来了。” 萧临屿心想反正看倒计时还有五分钟才关门,蹦跶两圈也没关系吧。 毕竟,他是真的要在船上憋出病来了。 但是事情总是不像想象中那样发展。 ——事实上,他还没走出去两步,就听见舱门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全体乘客请注意,‘潜望号’提前开拔,舱门即将关闭,请尽快回到……” 萧临屿眼睛瞪大了,猛地转过身往门口扑过去。 已经来不及了。 “嘟,嘟,嘟,嘟,嘟——” 十声倒计时后,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的萧临屿仰望着飞船消失在天际,傻眼了。 * 谢嘉恕只是稍稍迟了五分钟回来,他弟弟就找不到人了。 早上谢嘉恕起得很早,先是去治疗舱找到了那个肇事者红毛,很是“关照”了一番。他看过了控制室的监控,从对方不断自言自语和按着耳机的表现意识到这人身后有真正的幕后黑手,但红毛一直死不承认。 “您可以提起诉讼,但是我们无权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毕竟他有公民身份。”警务部门的人告诉谢嘉恕,“看起来他受伤相当严重,这段时间只能让他一直呆在治疗舱……以及令弟,如果他情绪已经恢复,最好来我们这里做一个笔录。” 谢嘉恕挑了一下眉,看着治疗舱内面色惨白,一直捂着肾,似乎被揍得很惨的红毛。 他似乎听见了外面的对话,看着警务一脸为难的神色,稍稍勾了一下唇角。 呵,那种药代谢完之后就一点痕迹也查不出来,那小子根本没有证据。 谢嘉恕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立刻换了方向:“我建议查一查他的公民身份。” 他瞥了一眼治疗舱中的家伙,只见他没来得及收住僵硬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底。 “核实他的证件。” 警务看了一眼面前左手按在右手手腕上的成年男人,对方表情看似平淡,实则每一句话都在克制他的杀意,漂浮在四周淡淡的暴戾气息让人窒息。 十分钟后,比对结果出来。负责化验的女beta匆匆拿着文件过来,正色道:“确认乘客萨米安德鲁的公民身份信息是伪造的。” “所以我怀疑他是联盟的间谍。”谢嘉恕特别平静地说。 周遭人:…… 不是,拿伪造身份上船不一定就等于是间谍吧,毕竟“潜望号”实打实的民用飞船,和军舰政界都八竿子打不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红毛愈加惨白的脸色衬托下,连蓝色的营养液看起来都变得红润了不少。飞来的间谍之锅扣在了他的头上,涉及到这方面的犯罪,就不是那么容易能逃脱追查审判的了。 “证据呢???”红毛在治疗舱里声嘶力竭地喊道。 谢嘉恕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黑色铁片。 “那个通讯码可不是帝国生产的。” 事实上他自己兜里也有一个。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谢嘉恕手插在兜里去厨房取早餐,端着餐盘的他冷不防撞到一个矮个子,把那人撞得摔倒在地,手里的牛奶也全洒在了身上。 谢嘉恕拧眉,疲惫地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对不起——” 那人胆怯地抓住他的手,过分柔软的触感让他眉毛皱得更紧,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哽在喉头。 这是个omega,一个被他刚从控制室和治疗舱出来,身上残留的alpha气息吓到腿软的omega。这种omega在alpha面前展露出的绝对软弱和服从的姿态,唤起了他从前在军队经受反向训练的成果——几乎是立刻感到恶心。 不料那个omega抬起头来后,谢嘉恕的表情变得更怪异了。 “是你。”他说。 omega结结巴巴,不安地向后缩去:“不……什么?我不是……我不认识您。” “哦。我认识。”谢嘉恕平静地看着他,冷不防问,“而你认识他。萨米安德鲁,对不对?一个红色头发的alpha。他请你喝酒,对你殷勤,向你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的要求——于是你就出卖了你的同学……” 对方目光透露出惊惧并且哭泣起来,软弱道:“我没有……出卖……我以为只是……只是……” “你明知道omega遇到不怀好意的alpha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因为你就是,不是吗?”谢嘉恕厌恶地看着对方脖子上粉饰过却仍然能显示出些微痕迹的牙印。 omega下意识伸手遮住了锁骨,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代表着什么。 谢嘉恕用湿毛巾把抽出来的手仔细擦干净,轻声道:“你做的事情比你以为的严重很多倍。和你在旅途中找上的垃圾一起去受审吧!该祈祷是政府而不是我来对你们做出惩戒……” 软倒在地上的omega已然吓昏了过去。 谢嘉恕因此迟到了五分钟。等他回到卧室,里面空无一人,床单上还有昨夜的褶皱和余温,空气里是他们二人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那是甜蜜的,安心的,像阳光和蜂蜜,像旷野与草原。 但是,萧临屿却不知去向。 第13章 弟弟不见了怎么办? 去找。 去哪里找? 上一站。 怎么去? 十小时后下车,穿越五千个天文单位。 没有直达航班怎么办? 自己开机甲去。 没有机甲怎么办? 买一个。 综上,谢嘉恕带着两个行李箱,踏入了熔岩座十字星的坊市。 “我来买机甲。”谢嘉恕开门见山。 机甲坊市的主人是个外貌七十岁的老头儿,鉴于现如今的基因技术已经可以多次重塑身体机能,谁也不知道这位老头儿现在到底多少岁。 老头儿打量谢嘉恕一眼,慢悠悠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本子。 又拿出一支笔。 毛笔。 还是个古文爱好者呢,谢嘉恕想。 “名字?” “谢嘉恕。” “年龄?” “36岁。” “性别?” “……男。”你看不出来么? “第二性别。” “alpha。” 谢嘉恕听他问了半天,终于迷惑不解:“大师,查户口吗?现在登记需要这么详细呢?” 老头儿颤巍巍抖抖胡子,唔了一声,没答他的话:“出示一下机甲驾驶执照。” 谢嘉恕掏出帝国公民个人电子芯片,在柜台上伸出来那个像民国时期电话机一样仿古外形的检测设备上嘀了一下。 老头儿掏出老花镜,在自己衣领上擦了擦,离了老远看向那块复古版屏幕。 “哎哟,十几年前的证啊?”老头意外地眯了一下眼睛,“还是军方版本的,可以啊亲。” 这个过于古早的称呼让谢嘉恕有点意外,他刚想说点什么,只听老头为难地指着他的执照审核日期:“小家伙,你这个驾照多少年没换过证了?体检去做了吗?不复检不符合规定啊……” “……”谢嘉恕没想到这茬,想了想道,“我有年前的体检证明,这样,你给我最新型号的机甲,不是还要调试吗?我先付钱,然后去帝国大厦那边拿新证照。” 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老头答应是答应了,只是还是不怎么信任,唏嘘道:“年轻人啊,这个机甲不是谁都能开的哦,尤其是你现在这么多年没有碰过,现在的新出的型号你不多尝试两把怎么行,太心急容易出事。” 谢嘉恕哪听他絮叨,一把把卡刷了,然后转身就往政府那边跑。 帝国政府大厦办事的人总是很多,好在换证部门的人比较少。这年头几乎所有的交通工具都是自动驾驶,驾照这东西一般人不需要,需要的都是些高精尖或者高危的机械,除了挖矿专用的钻探车之类,只有涉及到星际飞行的装置才需要人工驾驶。 谢嘉恕拿出自己的体检报告,穿着帝国公务制服的男子朝信息库里瞥了一眼,告诉他这个不作数。 “我们这里只承认帝国二十九院的体检报告。”那人说道,“请您先去做一个完整的体检。” 医生仔细再仔细地看过了谢嘉恕的体检结果,认真道:“您的身体非常健康,只有一项异常值。” 谢嘉恕心里一紧,一般转折后面的才是重点,忙道:“影响我换证吗?” “那倒不会。”医生解释,“只是alpha信息素明显偏高——这通常情况下反而会提高机甲性能,不过,也会影响机甲的性格。” “呃。”谢嘉恕不懂,“机甲该有性格吗?”他一向只把他们当武器使的。 “自从研制了新型的六代机后,机甲就有性格了。”专门负责这项体检的医生很有耐心。 谢嘉恕:“那么信息素偏高会给机甲带来怎样的影响?” 医生轻咳一声:“这个,依据过往案例,什么样的都有可能。机甲的性格一般和您的情况相似或者互补,鉴于您现在的身体情况,您的机甲可能会比较喜欢omega。” 医生委婉道:“如果您希望自己的机甲性格不那么激进,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的信息素浓度稍微降下来那么一点……我想您一定没有配偶吧?” 谢嘉恕:“我单身。” 医生意味深长地前倾身,拍拍这位alpha的肩膀:“我想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嘉恕回去敲章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合着要么我自己找个omega,要么我的机甲就会疯狂示爱omega?武器为什么要有性格这种东西?能增进战场上的杀伤力还是能帮主人缓解心理压力?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发明的六代机啊…… 回到机甲坊市的谢嘉恕被老头在脑袋上戴上了一个神秘装置,两块圆形的电极接在他的两个太阳穴上,双手双脚都被仿机甲神经线束缚住,眼睛被蒙上。 “这是?” “我们现在的第六代民用机甲,都是根据主人的需要专属定制。”老头解释道。 “包括外形,性格,属性,系数,能力值……全部与定制者的数据息息相关。你需要模拟使用机甲参与战斗,你打出的最高分值代表着机甲在你手底下能发挥出的最大潜力。” “过去的最高分值是4982分,来自一个退役的高等军官,他的军衔我需要替他保密……第二名的分值差了他整整两千多分,他真是个天才!但我想,您达到三千分的可能性应该很大吧?” 老头儿看了一眼谢嘉恕的体检报告:“顺便说一句,机甲呈现出的外形是非常不确定的。曾经有一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omega贵族小姐拿到了凶狠的匈牙利树峰龙,而那位接近三千分的第二名,他的机甲是一只小黄鸡……” 谢嘉恕断然道:“我敢肯定我的机甲不会是小黄鸡。好了您不用再宣读注意事项了,快点儿吧我赶时间。” “不要太自信。”老头儿最后嘟囔着,接着,接通了电源。 漆黑一片的视界立刻被铺天盖地的绿色淹没。 这里是一片昏暗的丛林,茂密的深绿色雨林,高大的说不上名字的植被高耸看不见顶端,地面层叠的腐烂物释放出令人厌恶的气息,而他站在灰褐色的地面上,湿软厚重的泥土一踩就是一个坑。 丛林深处传来令人不安的低声咆哮,像是兽群聚集在一起等待捕猎。谢嘉恕警惕地在丛林中隐蔽着自己,这并不容易,总是有双眼睛仿佛在注视着他。 他跃过一条小溪流,手掌按在前面那棵巨树粗糙纹理的树皮上——巨树枝叶乱颤,掌下的结节在微微震动,有什么体积庞大的东西迅捷从树上窜了下来,喉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那怪兽动作太快,顷刻间一只沉重的爪子重重拍在谢嘉恕右肩上,尖利的指甲已经刺进了皮肉之中! 一片昏暗之中,怪兽腥臭的涎水落在谢嘉恕身后的地面上,呼吸的热风就喷在他的后脖领子,浑浊的黄色眼睛放出一明一灭的光。 嗅到猎物的鲜血使它更加兴奋,指爪力道加重,要把猎物掀翻在地上,然后慢慢玩弄…… 危险的警报在心中炸开,谢嘉恕反方向闪躲,大拇指上缠绕着的金丝指环在他触摸时发出一道暗光——他回过头,怪兽咆哮的喘息巨雷一般炸响在耳际,森森巨口张开,獠牙朝他的脖子咬去! 那一刻真是险到不能再险,谢嘉恕上身后仰,左臂平扫探到怪兽口中——金丝指环瞬间从他指缝中化作森森利刃,上下两端银光暴涨,卡住腥臭巨口,并于顷刻间刺穿了上下的软腭! 怪兽昏黄的眼睛痛苦地瞪大了,但巨口被卡住的它连痛吼声都发不出来,喉咙里格格作响,尖利的指爪在空中胡乱拍击,要把反杀的猎物弄死在爪牙下。谢嘉恕脚蹬树干反身一跃,整个身子腾向深黑色的天空——刹那间几颗遥远黯淡的星星仿佛踩在他脚下,谢嘉恕双手合力向后,机甲化作锋利合金刀刃,将怪兽的头颅劈成两半! 他甚至没有让机甲完成战斗变形。 谢嘉恕看着怪兽的尸体,浓重的血腥气四散在这片危险的丛林,随时都有可能引来更危险的兽群。他却不走开,反而把怪兽拖到溪边,让腥臭的兽血混入河中…… 这家伙的儿子孙子曾曾曾曾孙什么的应该会很快回来为他报仇吧,谢嘉恕淡淡地想。到时候正好一次解决战斗,省得拖延时间。 他确实没有等待多久,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脉搏跳动一百二十下之后。 原本在森林深处活动的恐怖气息和兽群低吼声已经近在咫尺,谢嘉恕就站在溪流旁边一片空地,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 几十米高的雨林高耸入云,人类站在溪边,脚下躺着一具巨兽的尸体。 一双暗金色的眼睛突兀地闯进他的视线。紧接着是两双,三双,无数双……在幽暗的丛林之间,在影影绰绰的树木深处,明灭闪现。看着数量少说有二十以上,而且它们被死兽的尸体所激怒,正准备轮流将不知死活的猎物撕成碎片。 拥有一定灵智的野兽迟疑了一秒。因为他们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同类会倒在这样一个,看起来极其柔弱的生物手下。 人类在巨树与巨兽的衬托下显得极其渺小,这样的生物怎么可能与兽群战斗?兽群身后,盘踞在一棵参天巨木树梢上的兽王发出了不耐烦的低吼声,命令兽群立刻击碎那渺小的东西。 前面的三只兽得到指令,齐刷刷地向溪边跳去。 这些新来的和地上躺着那具相比,体型又要大上一倍不止。谢嘉恕受限于自下而上的视线,但这也有好处,他的有效攻击面积比巨兽的要小得多,而且灵活度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在三只巨兽齐齐冲他扑过来撕咬的同时,谢嘉恕一脚踹向身边巨木的茎干,巨树粗达一米的直径竟被他一脚踹出裂缝——紧接着裂缝扩大、蔓延,向前方巨兽扑来的方向倾倒而去! 巨树倒下的过程在谢嘉恕急速的动作中如同放慢的电影胶片,他飞身踩着不断倾斜下坠的树干,转瞬窜出几十米——掠过疯扑过来的众兽,巨木的树梢重重砸在其他树木粗壮的的枝丫上,和地面倾斜出三十度以下的夹角。 “轰——!” 在巨树重重砸倒树杈的轰隆声后,是一片片被沉重的沉木带倒压折的丛林缓慢倒地的吱呀声。溪流边那茂密的树林带顷刻空出了一大片,暗淡的星光照进了这片常年笼罩在黑暗之中的角落,涓涓的溪流在银光下闪映成一条萦绕着血红的银带。 那是被砸倒的巨兽腥臭的血液流淌至其中。 盘踞在巨木上的兽王尚在为眼前的景象惊怒,谢嘉恕不知何时已然从树冠跳到他身后,合金利刃避开兽王额前周身的坚硬的巨甲,横向抹开那双暗金色的巨瞳! 兽王眼前一层血雾飞溅,无法形容的剧痛涨得这异兽脑仁炸裂。惊怒刺激之下,巨兽体型突然暴涨,它的四肢和爪牙疯狂伸展,身体从十余米高攀升至数百米——连带着骑在兽王头顶的谢嘉恕绝对高度也拔高了百米! 风声盘旋呼啸,刀子一般刺在谢嘉恕的脸上,周遭景象飞速变幻,刚刚满眼的厚绿转瞬被甩在遥远的地面,迎接着他的是浩渺的星空,甚至有低矮的云雾环绕着身躯。 ——血腥和疼痛刺激得兽王疯狂地甩动着头部,剧痛的嘶吼声带着灭世的力量,在丛林的上方,向整颗荒凉星球的四周传递。 可怖的冲击波震得谢嘉恕大脑嗡声作响,失去力道,他从发狂的巨兽头顶被甩下数百米的高空。 疾速。 坠落。 眼看他像一粒微尘,将要坠入丛林摔得粉身碎骨!千钧一发之际,流动的银色光圈从指间飞速涌出,片刻间罩住坠落的那人。合金机甲在空中光速变身成战斗形态!机甲稳稳缓冲单膝落地,而狂怒的巨兽已经将足以摧毁山脉的拳头砸将下来! 机甲赫然翻身站起,伴随这个站立的动作,它的体型如野兽般疾速暴涨——在炽烈的银光中彻底直立起来的机甲,已经变身成为与百米巨兽同等级的合金巨人。 迎面而来的便是异兽的獠牙血口——同时合金巨人伸出手臂,死死钳住异兽的颈项! 电磁光刃已经滋滋作声,机甲内部谢嘉恕却关掉了自动战斗,收回所有能源武器——“当!”他用最原始的肉搏方式把异兽翻过来按倒在丛林里,哗啦啦啦压倒了四周方圆百米的树丛;合金机甲沉默着在他的操控下悍然重击在那兽的背部,紧接着他拉起巨兽的长臂,抡足了劲道,远远将重击之下已经濒死的异兽甩了出去。 “叮!” 柔和的女机械音响起—— “模拟战斗结束,玩家获胜。” 老头儿颤巍巍的手捧着谢嘉恕的成绩单,旁边恢复意识的alpha自己拔掉了设备连接,揉了揉僵掉的手脚。 所用时间,十分钟。 战斗时间,六分一十二秒。 能源损耗,千分之零点五。 战损,零。 综合得分5957 他习惯性看向电子屏上的计分排行,序号x98473038号测试者赫然已经把雄踞在榜首快十年的那人给挤了下来。 “……大兄弟。”老者认真道,“你真的是退伍而不是现役?从破坏力来看,你和你的机甲看起来更像是野兽。” 谢嘉恕叹了口气:“大概我比较擅长打游戏。” 半小时后,老头儿告诉谢嘉恕,机甲已经基本调试完成。 但他的表情十分诡异。 老头儿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支支吾吾:“但它的外形可能会让你比较意外。” 谢嘉恕不解道:“战斗中不是已经显形过了吗?”就是很普通的造型吧。 老头摆手:“哦你不知道,战斗形态和巡航形态是不同的……战斗形态大同小异,巡航形态——也就是非战斗形态,会比较有趣。” 谢嘉恕盯着老头看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让我看看。”他说。 一分钟后,谢嘉恕看到了他的新机甲。 通体正蓝色,有手有脚,表情严肃,圆头圆脑。 它就是——机器猫。 谢嘉恕:???????? 第14章 谢嘉恕面对着这只机甲,内心飞过无数弹幕。 机甲矜持地向自己的主人致意问候,但他的主人显然没有心思和他寒暄,特别迅速地就开着机甲上天了。 本来六小时就能完成航行,但他们很不凑巧碰上了星图上未标注的小碎石带,为此改变航线耽误了整整一周。 故而当谢嘉恕踏上仙女座b1星的赤土,萧临屿已经失联了整整八天。 b1星唯一的星际航站楼可能是现代最破的,看起来得有五百年的历史。整个航站垮得就剩下了一个充当岗亭的破棚子,一个破公交站,一块时间表。 也只剩下一个工作人员。 这个唯一的工作人员给了谢嘉恕一张手绘地图。 “你说的那个男孩子,我有印象。当时他蹲在这,”那人指了指破棚子前面一个石台子,“蹲了四个小时,他身上啥也没带,说是下错车了……你知道镇上的公交车一个月只通两天,我就让他坐车去镇上了。” 毕竟把一个omega留在这,出了什么事他可负不了责,还得和他分仅剩的泡面。 谢嘉恕于是再次骑猫上天,很快降落在城外的空地。 他摊开那张手绘地图,目光落在正中心的地下城上。 据说那里就是这颗三不管星球最著名的地下交易市场,每年给整颗星球创收85%以上。而这些仅仅是它的合法收入。那些占大头的非法交易,涉及利益链更是复杂到无法想象,以至于帝国连年严密监控,却无法奈何这里的地头蛇们分毫。 得先去这里面搜一圈,谢嘉恕想。 首先,萧临屿没有带身份证,正规单位很难会录用他一个没有身份证明的omega。 再者,如果他在其他地方,安全还能得到保证。如果流落到这里面,那真是分分秒秒都危险。 但地下交易市场并不是谁都能进,得有通行证。 谢嘉恕站在入口处的登记台前,光屏上显示着共有三种通行证贩售。 第一种是价值999星际通用币的普通版,是一张做工粗糙的方形金属片,权限是进入1-3层; 第二种是价值100000星际通用币的vip版,是一张圆形的蓝色小铁片,权限是进入1-6层; 第三种是豪华钻石版,看形状是一颗钻石指环,权限是能随意进出任何一层。 谢嘉恕毫不犹豫买下了它。什么?多少钱?不重要,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当光屏上显示交易完成,他把钻石指环套在左手大拇指上——同样呆在那的机甲发出了小声的抗议——的时候。 只听整个地下城内部突然传来优美的音乐声,那一刻仿佛鞭炮齐鸣,庆祝又一位钻石会员的诞生。 谢嘉恕本以为是巧合。然而,当他踏入地下城一层内部,几乎所有人都向他看来。 ——看向他手指上的钻石指环。 他有点懵逼,随手拉住一个同样震惊脸、看上去十分靠谱的老爷爷:“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老人颤巍巍指着他的手指:“这里已经一年没有诞生过新的钻石会员了。” 谢嘉恕不明白:“但这玩意儿不是放在柜台上卖的么——我以为没有什么稀奇,能买得起的人应该有很多。” “不不。”老人连连摇头,“那块光屏是看脸的,大部分人能买个青铜会员就不错了,连vip版都并不常见,它实际上是对系统内权限有一个详细的审核制度……” 谢嘉恕心想我跟这里毫无渊源,怕是系统搞错了。 他径直告诉老人:“我是来这里找一个omega的,他是我弟弟,大概这么高……” 正描述着,机甲光脑忽然飘到耳畔,给他放了一段旁边几十米外两个人的对话声。 “六层今天开拍卖会,据说今天的货是个omega!东方人,长得非常漂亮……” “omega么,那可少见,一定能拍出一个天价!” “即便买不起,我也一定要去看看……” 谢嘉恕听到“东方人”“omega”两个关键词,转身毫不犹豫地下到了六层。 和一层小商品市场既视感相比,六层纯粹是一个大型的拍卖场。 入口处还要过一道身份验证,他注意到周遭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于是也掏出一个戴上。 “请出示您的通行证。” 门口的侍者手中放着一个托盘,客人把通行证放在托盘里,然后会获得一个号码牌。 看到谢嘉恕递出一只钻石指环,侍者表情变了变,放下托盘示意不必上交,请他收起指环。然后转身掀起帘子,请谢嘉恕直接从这一侧入口进去。 他进去时里面空荡荡一片,只有第一排正中央寥寥坐了两个人。听见这一侧有动静,那两个人停下交谈,齐齐转过头来。 谢嘉恕看着自己的号码牌,上面显示的是“13”,而这个号码,正在第一排。 前排并排坐着的,更靠中间些那个是个褐色胡子,长相粗犷的alpha;他右边是个金色头发的omega。不过谢嘉恕看一眼就意识到,他们不仅不是一对,还是某一方面的竞争对手。 那二人却毫不掩饰对谢嘉恕的好奇。 “看啊,新人。”omega感叹道。 alpha没说话,只抬起沉沉的眼睛打量谢嘉恕。 谢嘉恕自顾自找了位置坐下,连招呼也没有打——要不是没心思,他可能挺想知道为什么一个omega也会来看omega拍卖。 不过现在就算了,他满心只想知道,那个被拍卖的对象,是不是他亲爱的弟弟。 等到拍卖正式开始时,场内已经座无虚席。 预热期被抬出来的是一个英俊的beta,他展示着自己漂亮的侧面,引起了一阵口哨声。 接着又有一些人被拍卖,这中间有alpha,最多的还是beta,但omega一直没有出现。 每个人都很快达成成交,除了最开始那个beta,没有一个人露出过正常的表情——实质上他们多半是被注射了特殊药物,此时脸上只有放松和愉悦,一种不正常的放空感。 谢嘉恕盯着这画面,他知道机甲光脑已经无声地记录了这一切,但他却没有把握这种罪恶能得到遏制。这里,是帝国法律也无能为力的处所。 他用力按着椅子扶手,等待着。 金发的omega又看了他一眼。实际上他一直在看。多一个被张三那家伙设计的系统承认实在是稀奇得很,他几乎笃定这家伙跟张三有某种联系了。 不过张三已经管不到这边的事了。 谢嘉恕感受到身边的目光,他回视过去,那容貌出众的金发omega立刻冲他展颜一笑。 “认识一下嘛。”亚索道。 他的声音里有种不将人看在眼里的漫不经心。 谢嘉恕第一直觉是这人可能有一点疯狂,最好是不要和他认识的好。于是他仅仅礼貌地点了点头,转回了目光。 亚索仍然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忽然抚掌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今天的主角来的,是不是?” 谢嘉恕心想我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如果是的话,我现在拆不了,将来也要想办法回来把你们这拆了。 “尊贵的客人们……” 这个声音响起,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意识到好戏即将开场。 谢嘉恕也微微前倾,弓起身子,眼睛紧紧盯着舞台。 “呛!” 黑暗中过了不知多久,一道强光忽然射下来,打在舞台正中间一个笼子上。 人们屏息看着笼子里逐渐站起来的黑发少年,他看起来可能不到二十岁,黑发黑眼,皮肤白皙,容貌俊秀,神情茫然。 在操控者的指引下,他柔顺地转过身去,深深低下头,露出自己颈后的腺体。 一秒后,人群变得无比喧闹,响亮地议论起来! “真的是omega……” “多久没有见过这等级的货物……” 出价声也一个个响起。 亚索把视线从少年身上移开,再去看一直坐在身边的谢嘉恕,他人已经不见了。 咦,不是为这个omega而来的吗? 谢嘉恕先是为那不是萧临屿而感到庆幸,然后又为自己走开后那个与弟弟同龄的omega可能的遭遇而感到悲伤。最后,他再次焦灼起来,小弟不在这里当然是好事,可是他到底在哪呢? 谢嘉恕一边思索,一边踏上此时无人的直梯。最上一层梯门打开,他踏出一步,不经意间向前遥遥一望—— 正巧那时候,那看着摊打着瞌睡的年轻人也看了过来。 谢嘉恕心剧烈一跳——虽然发型变了、戴着一副难看的黑框眼镜、戴着帽子……做了这么多拙劣的伪装,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的弟弟。 但他忘了自己还戴着面具。 谢嘉恕大步走上前,站定在那毫无人气的摊子前面,隔着面具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家伙。 然后他一愣。 他身上没有一点信息素的味道,似乎也闻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味道。没有,一点,反应。 beta伪装剂?还是我认错了?谢嘉恕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怀疑。 同时那beta少年也仰头望着他。 萧临屿张着嘴,虽然现在闻不到信息素,他还是逐渐将眼前戴着面具的形象和那人联系起来。他站起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抚摸着那木质面具的边缘,正当他要将面具揭下来的时候—— “林安,我来换班了,你可以去休息。”一个陌生的alpha青年来到了小摊边上,奇怪地看了一眼戴着面具的谢嘉恕和两人现在奇异的姿势,“呃,客人吗?” 林安?? 这是书里,萧临屿和三皇子还不熟的时候用的假名啊。 谢嘉恕心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从面具后面瞪着眼睛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男青年,确实一表人才,相貌堂堂。 如果他是三皇子的话,那么“林安”应该会管他叫—— “夏普。”果然,他的疑似弟弟这样喊,“你稍等一下。” 说话间萧临屿手上没停,一把要掀开谢嘉恕脸上的面具,看他那样子简直要扑到他怀里来了…… 却不料眼前怎么看怎么是谢嘉恕的那人却捏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不能挪动分毫。 难道不是? 萧临屿眼里迅速堆满了失落。 谢嘉恕微微叹了口气。 “就你皮。”他捏着这把手腕,自己拿下了面具。 萧临屿毫不犹豫地从那一堆杂货上头跳出来,一把狠狠抱住谢嘉恕:“哥——” 哐当—— 黑框眼镜掉在地上。 啪嗒—— 帽子也碰掉了。 蹭蹭蹭—— 发胶都蹭掉了。 于是,除了beta伪装剂,恢复原状。 谢嘉恕拍着这小傻瓜的背,目光越过钻在他胸口的发顶,望向远离帝都驾临荒星的三皇子。 要说这样都能碰到,这两个年轻人还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也许根本用不着他来操心,剧情就会自动修正吧? 不过,谢嘉恕扫过三皇子年轻的脸,意识到对方现在情绪并不好。 他和书里说的一样,说话时眉毛生动得很,看向萧临屿时眉毛轻轻弯折,看向自己时则充满敌意。 谢嘉恕简直莫名其妙。 我做错什么了吗? 三皇子为什么要对自己未来大舅子充满敌意? 反正弟弟也换班了,谢嘉恕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决定先带萧临屿吃顿饭再揍他。 他揽着弟弟的肩膀,和颜悦色、丝毫不计较态度地向三皇子道别,然后看见年轻alpha的脸变得更扭曲了。 第15章 谢嘉恕本来想找到萧临屿就带他走,但是他见到三皇子和萧临屿在一起之后就另当别论了。 他原来的计划的就是想办法让萧临屿和三皇子巧遇,把剧情掰回到正确的路线上。等到两个年轻人逐渐日久生情,举行盛大的皇室婚礼,他就可以欣慰地把弟弟交给三皇子,然后过上皇亲国戚的幸福生活。 不过看三皇子对他这态度,皇亲国戚的幸福生活怕是要提前泡汤了。 萧临屿狼吞虎咽地啃着卤鸡爪。 谢嘉恕让他慢点吃:“这段时间没吃好吧?” 萧临屿点点头:“他们那的盒饭超硬,还总有榴莲,我不喜欢。” “你是怎么跑到地下城去摆摊的?那个alpha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萧临屿吐掉鸡骨头,回忆起了一个礼拜之前的事。 “我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但是没人敢用我。等我出来天已经黑了,突然后面有人袭击我……” 那些人带着武器,omega逐渐有些相形见绌,三皇子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帮了他一把。 “然后他好心帮我买了beta伪装剂,告诉我可以给我一份工作,不过要到地下城来。”萧临屿有点不敢看谢嘉恕的眼睛,“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相信他啦。哥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说着omega低下了头,老老实实摊开自己白白软软的两只手掌心。 机甲浅金色的光脑从口袋里冒头:“啧啧,先生,这么乖软甜的小o你忍得住吗?我都忍不住……” 谢嘉恕强行把圆咕隆咚跃跃欲试的光脑摁回了口袋里。 萧临屿疑惑抬头:“刚刚有人说话吗?” 谢嘉恕不动声色:“你听错了。手放回去,回去再慢慢罚你。” 萧临屿把哥哥带回了自己最近住的地方。 谢嘉恕一踏进去就觉得不对劲,一股a味儿扑面而来,分明是三皇子身上的气味。 “你就跟那家伙住一起?”他简直难以置信。 再怎么官配,也是ao授受不亲! 禽兽!小屿还是个孩子……哥哥不允许! “我得声明我不是很支持婚前同居。”谢老古板嘉恕深受打击,蔫哒哒道。 萧临屿脸唰一下全红了:“你你你你说什么?!并没有!!!”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气咻咻地喝了一大壶水,然后连着跑了几趟厕所,通过加速排毒的方式把beta伪装剂排出体外。 等到萧临屿跑到第五趟的时候,那些伪装剂终于排得差不多了。而他也快要累虚脱了,仍然不忘一屁股坐到他哥旁边,撩起长长之后遮住了后颈的碎发。 “我跟别人才没什么……” 萧临屿低声嘟囔,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就像是在邀请。 事实上,通常情形下,一个omega主动将他的颈子坦露在一个alpha面前,这里面包含着赤.裸裸的暗示。 在社交习惯中,他这样做通常意味着接纳。 “我可以”。 是这样的肢体语言。 但萧临屿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说了几遍也不听。 顽劣的小孩。心大的小孩。 他在旁人面前也这样? 谢嘉恕已经嗅到他身上淡淡释放出来的omega气息,很纯粹,不掺杂其他任何人的气味,足以证明他所说的。 ——虽然他其实不必证明。 但是,谢嘉恕想,需要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这么容易信任人是错的。 萧临屿本意是想证明脖子后面没有咬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alpha会把带着薄茧的指尖按在颈后那块软肉的边缘…… 即便是对于beta而言,脖子都算是相当敏感的区域,何况是对于轻易就能被alpha影响到生理机能的omega。 这是萧临屿头一次被除他自己以外的人碰触到腺体,只是在边缘处稍稍轻触,他已经感觉到难以承受。omega紧紧抿着唇不肯泄露一丝情绪,概因他能猜到自己若张开嘴,会发出怎么样让情况变得无法挽回的声音。是惩罚吧?思绪迷离中萧临屿迷迷糊糊地想,刚才谢嘉恕说的惩罚……如果使用这种方式惩罚他,那他真的快要哭出来了。 他听见谢嘉恕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吗?” 我好像没有投降吧?萧临屿逆反地想。哥哥的指尖稍稍离开了他的脖子,他以为这次教训就到这里结束了,不料才堪堪放下悬着的心—— “你知道alpha会怎么做吗?” 前所未有的,深沉中带着略微冷意的声音中,比手指触碰更难以忍受的触感——微凉的鼻尖擦过后颈、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把几根落在那儿的头发吹起,空气中萦绕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谢嘉恕一向习惯隐藏他的信息素,可是此刻他特意放出来那么一点,就那么一丁点——对于被他困住的omega而言,就像缠人的刚烤好的鲜奶蛋糕,在他的鼻尖抹上一点点奶油……让他忍不住想探出舌尖去寻找,但就是够不到。 不仅如此—— alpha在嗅他。 那种带有强烈暗示的嗅法,真的让空气变得特别糟糕。萧临屿要命地浑身发软,他深深喘了两口气,被alpha信息素折磨得眼睛发红……“哥!” 他迷乱中反手抓住对方推挤着他肩膀的手,求饶。 “我错了,我的错,好了,放了我吧?” 如果这时候他转过身,就会看到谢嘉恕眼睛里那一点深沉的狼狈。 伤弟一千,自损八百。 谢嘉恕退后一点,却没有放开按住萧临屿肩背的手。 缓缓调整着已经乱了的呼吸,他沙哑着嗓子问:“错在哪里?” 手掌下掌控着的这具昳丽青涩的躯壳伏在沙发靠背上剧烈起伏,扯乱的领口,雪样的颈子后面通红一片。好一会儿才听见萧临屿开口,那声音压抑着情绪: “我……不该……中途下船,让哥哥担心。” 谢嘉恕放开手。 “还有呢?” 萧临屿茫然回头:“还有吗?” 他的眼角还余着残红,一抹余霞。 谢嘉恕移开眼睛:“我说过不要在轻易alpha面前做这种动作,也说过,我也一样是alpha。” 现在知道alpha会怎样做了吗?他们会把你生吞活剥,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萧临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惩罚”居然是为了这个原因,萧临屿感觉有点委屈。 “我很注意啊。”他的声音仍然哑着,“但我没办法把哥哥也当成‘别人’,永远不会认为你的存在会与危险有一点点关联……” 谢嘉恕被弟弟突然的自己人宣言镇住了,他表情崩坏地看着萧临屿:“……你成功的让我没法下手打你了。” 结果就是萧临屿由于嘴甜和表现好,不仅没挨打,还获得了奖励:一打甜筒。 小机甲在口袋里听着外面的各种动静,越发觉得应该为自己的主人争取到这个甜美萌系omega,于是掏出电子笔记下了萧临屿的喜好:爱吃甜点,讨厌榴莲。 萧临屿本以为和大哥会和之后他们会很快离开这个星球,没有想到谢嘉恕却建议他多呆一会,观察本地的风土人情。 “反正去哪散心都没差别。”谢嘉恕道,“而且你还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不如就再呆两个礼拜,正好回去写实习报告。” 他决定在一边旁观和监督两个年轻人的感情发展。不过,由于三皇子一看到他就会释放敌意,这样他们就无法自然的相处,所以谢嘉恕谎称自己去外面街上转转,给了萧临屿呼叫自己的通讯仪,然后转身出去—— 他离开五分钟后,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摊的萧临屿艰难地从漫画书里抬起头,被门口出现的一只猫吸引了视线。 他睁大眼睛,只见一只表情严肃的蓝色机器猫摇摇晃晃地踏了进来,手里抓着一叠小广告,口袋边上还露出更多的小广告。 萧临屿问三皇子:“这是什么?” 三皇子观察了一下,肯定地说:“吉祥物。” 吉祥物穿梭在市场里,开始发小广告。大致内容是十天后全场八折之类的内容,反正也没人关心……他发着发着终于发到了萧临屿和三皇子的摊前。 萧临屿要伸手去接广告,吉祥物却把手里一沓纸塞回了兜里,然后摸出来……一盒冰激凌,放在萧临屿手心。 萧临屿:“……” 萧临屿:“呃,谢谢。多少钱?” 吉祥物摆手,转身离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片刻后又回转过来,掏啊掏,掏出一盒……榴莲味泡泡糖,递给三皇子。 三皇子注视着那裹在小广告里的泡泡糖,一脑门????? 此时谢嘉恕正在外边不远处的广场上喂鸽子,同时通过和机甲的连接查看地下城内发生的事情。 看到自家机甲做出的举动,他一下子喷了出来。 看摊子十分的闲,于是萧临屿吃起了冰激凌,三皇子吹起了泡泡糖。吹着吹着他只觉得身边可爱的小omega离他越来越远,心里郁闷的三皇子把泡泡吹得更大了。 然后omega也离他更远了。 三皇子做梦也想不到,他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对萧临屿也可谓十分照顾,但他还是输给了猫。 第16章 谢嘉恕看着三皇子和萧临屿距离越来越远,心情十分复杂。 他向机甲发出指令:去一个能看见他俩的角度,坐下,当一个安静的吉祥物。 和监控器。 这样两个年轻人之间僵持的气氛得到了一定的改善,不再吹榴莲味泡泡的三皇子再试图和萧临屿说话,萧临屿态度还是比较友好的。 “你喜欢毕加索吗?”三皇子一边继续监视着通往底层的直梯,一边捏着手心汗跟可爱的小o搭话。 萧临屿茫然:“毕加索是什么?” 三皇子毕竟是个纯情少a,没有什么撩o经验的,只能下意识地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各种揣摩。 他又不死心问:“那王羲之呢?” 萧临屿认真道:“不认识。” 三皇子神情若有所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少年应该和他更加契合才对。 不过,本来工作就很无聊,对方尝试开展话题,自己却这样一次次把天聊死,萧临屿内心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 所以他揪了揪脑袋侧边的头毛,善意地重新转向三皇子:“虽然我不了解你说的这个领域,但或许你可以给我讲讲他们。” 三皇子脸色“噔”亮起来了。我的心上o可真是个好人,他内心充满自豪地想。 “不如我先给你讲讲古代绘画的流派。古地球时期的绘画主要分为两大派别,那就是原创画和同人画……” 萧临屿内心一阵懵圈,他努力听了半个小时,最后实在忍不住虚心请教:“请问我最喜欢的动画属于哪一种画呢?” “呃,这个……”突然被触及知识盲区的三皇子内心一阵惊慌,“我……那个……大概……也许……” 他们谈话的具体内容听不见,但是画面看上去蛮和谐的。 谢嘉恕喂完了鸽子,又喂了一群鸭子,眼睛看着两个年轻人促膝而谈,内心唏嘘又复杂。 说欣慰吧,好像也不是。 说惆怅吧,好像也不该。 难道这是吾家有弟初长成的心态? 谢嘉恕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变态的。 他没了心情喂鸭子,信步走到梢远一些的公园里。 公园的草地上有几对夫妇带着孩子在散步,谢嘉恕看着看着,又脑内了一下萧临屿和三皇子手挽手一起散步的画面。 ……说真的,等约会起来这不要太正常。 可是谢嘉恕更忧郁了。 等他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地下城里的时候,他不由再次喷了出来—— 不远处坐在那里发呆的机器猫默默掏出了一卷漫画书。 不是这个,塞回去。 翻翻,翻出一本巨大的漫画书。 适合他现在的体型看,并且能在十米之外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的那种。 三皇子正在通过耳机和他的皇子伴读确认动画到底属于哪一个流派,试图稳住萧临屿的注意力——但omega自从无意中看见那本巨大的漫画书之后,眼睛就不动了…… 那只猫! 那只猫! 那只可恨的猫! 谢嘉恕嘴角抽了抽,无语地让机甲把漫画书收起来。 小机甲委委屈屈:“我已经很努力地按照你说的坐在这里一动不动了!一动!不动!” “你总要允许机甲有自己的爱好!看漫画就很陶冶情操——” 谢嘉恕:“……你需要看那么大的字么?” 机甲无法反驳,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用眼睛看东西的。 三皇子终于等到那只猫把漫画书收起来,重新恢复那副一脸严肃的表情。 “林安,你觉不觉得这只猫,有点奇怪?” 萧临屿仔细看了一下:“如果你指的是它是蓝色的话。” “不我的意思是——”它好像一直在试图吸引你的注意力啊! 午饭时间到了。 又是盒饭。 萧临屿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打开盖子,果不其然又看到一坨榴莲蹲在上面。 ……这个星球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吃榴莲配饭?? 他面色呆滞地举起筷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卤鸡爪的味道,砸了咂嘴,决定闭着眼睛解决。 “嗯……鸡爪……” 三皇子见他一脸幸福地吃着榴莲,被可爱到心砰砰直跳,演了眼唾沫,坚决地把自己的榴莲夹到他面前—— “林安,我的也给你吃!” 从美梦中被叫醒的萧临屿含着一嘴榴莲,有点想哭。 唉,谢嘉恕叹了口气。 他还是不忍心看到萧临屿吃榴莲…… 他指示被他罚坐三小时的机甲:“该动了。” 可是一直在原地坐不住,屁股扭来扭去的机甲,却一动不动。 谢嘉恕从口袋里掏出那坨光脑,威胁地拎着人家晃了晃:“不是一直很想表现吗?怎么该动的时候又不动了?” 上啊,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切,不给力。 谢嘉恕到底不是一个虐待机甲的坏主人,他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瘫痪或者罢工的光脑塞回去,转身看向正满脸堆笑招呼客人的大厨。 两分钟后,萧临屿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戳着他的第三块榴莲。 他已经不准备吃了,但是他要用行动说明,他真的很不爱榴莲。 这个时候,谢嘉恕出现了,他手里还举着超级巨无霸至尊夏威夷水果王中王披萨。 打开的。 香味一瞬间充盈了鼻腔。 萧临屿一把扔下盒饭,再一次跃过堆满杂物的小摊,一把抱住此刻宛如天神下凡一般自带blingbling音效的alpha。 谢嘉恕慈爱地观赏着弟弟吃披萨,并且客气地邀请三皇子一起吃。 三皇子的神情已经不能用敌意来形容了,是恨,他想,是恨。 他一把扯过谢嘉恕手里那块披萨,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宛如萧临屿咬榴莲。 我记住了!林安喜欢吃披萨!他对自己的皇子伴读说。 一阵滋滋的电流音,兢兢业业的皇子伴读提醒他:“您可是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完成这次的调查——同时您也说要以一个穷人的身份追求您的心上o,因为这样才是真爱。” “所以,您买不起这样一个披萨,当午餐。” 伴读顿了一下,仿佛不够扎心似的,补充道:“您只买得起,这种,价格最低的,榴莲味的,盒饭。” 三皇子:“…………” 呵,人生。 第17章 从前三皇子只看过萧临屿吃榴莲时斯文儒雅的模样——但他从未想到那是因为人家觉得榴莲难吃。今天看见“林安”吃披萨吃得狼吞虎咽,大跌眼镜之余又不由觉得这样耿直的小o更可爱了。 他恨不得直接把这只o娶回家,每天给他吃披萨。然而……他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钱。 任务经费都花得差不多了,哎,还没半点眉目。 仙女座b1星附近接连出现超能级实验的异象,造成了一片巨幅小碎石带。帝国仅有情报显示,进行这类超能级实验的很有可能是当年叛走的“暗物质”研究所的人。他们进行这类实验需要一种目前帝国联盟两方都未能掌控的矿石。这种矿石极为稀有,目前只有极少量掌握在一支星际海盗手中——而b1星的地下城内的第七层,是他们唯一能选择的交易场所。 现在三皇子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接触到这种矿石,最好能带回一些去帝都检测成分,以掌握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不过自己进不去也就罢了,这么多天了,都没有看到一个去第七层的可疑人员…… 谢嘉恕看萧临屿吃完了,就站起来要走,垃圾也顺手带走。 萧临屿:“又要出去逛吗?” 他怎么不觉得外面有什么可逛的……没有风景,人长得也一样,又没有多好看。 谢嘉恕深沉地点了点头,眼睛朝那只蹲在那一动不动的蓝猫眨了眨,示意它跟自己出来。 机甲乖巧地跟了出来,它知道主人要跟它算账,但是没关系,它和萧临屿学会了如何表忠心。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终身幸福——”机甲信誓旦旦,“您需要一个美丽善良的omega做妻子——” 谢嘉恕按住了眉心。 “……等我想结婚了我会自己去基因库匹配的,不需要机器来操心。”谢嘉恕冷酷道。 * 为了达到监视那两人、不暴露自身、杜绝机甲捣乱的三大目的,谢嘉恕亲身上阵,进入机甲内部,重新进入了地下城。 不得不说萧临屿身上可能有猫雷达,几乎是在谢嘉恕芯子的吉祥物再次出现的一刻就立刻注意到了他。 他深思着问三皇子:“夏普,你不觉得,这只猫和上午有点不同了吗?” 三皇子仔细看了一遍:“我感觉不出来呢,林安。” 此时吉祥物正努力保持着面瘫严肃脸,从他们的摊边走过…… 萧临屿一路行注目礼…… 及至猫猫厚重的身躯努力从两个小摊中间挤过去,萧临屿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薅了一把。 !!! 啊!他被这手感击中了。 摸到猫的萧临屿,嘴角也挂上了一个满足的猫弧。 猫身体里的谢嘉恕头顶冒出一串省略号,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感受到他心情的光脑上下跳了跳,超级兴奋。 “主人,就算你嫌弃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外形,绝对是帮助你征服omega的利器……” “注意用词。”谢嘉恕不想理它,自顾自迈着步子要晃到角落里去。 咦,哎,怎么走不动。 低头一看, omega揪住了他的圆手。 空气中充满了沉默。 猫:…… 是的,他可以操控机甲,在头顶投射出真正可视的省略号,以表达他的心情。 萧临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问道:“还有冰激凌吗?” 他举起一打小人书:“我拿漫画跟你换。” 一时间,萧临屿努力向上瞅着圆圆的大猫,湿黑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谢嘉恕内心剧震! 于是吉祥物那张向来保持严肃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他内心的动摇。 要死……这也太他妈可爱了。 根本……无法拒绝。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了几秒钟,互相都被对方萌到了。 与此同时,旁边的三皇子, 三皇子无言地围观着。 他心痛……他既没有披萨……也没有猫…… 失去了美人的关注,他还有工作。 决定投身于工作之中的三皇子晃了晃脑袋,努力把视线集中在直梯上。 他的眼睛快看成斗鸡眼了,而又一个白天似乎也将结束了,眼看又浪费了一整天,明天可能就没有经费订盒饭了…… 陷入深深的惆怅和迷惘之中的三皇子,无精打采地准备要收摊。 突然,就在这时,情况发生了变化。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陌生客人,走到了直梯边。 那是专为最后一层设计的直梯。 他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 三皇子立刻记录下了此人的所有外貌特征,上传信息库比对。 很快,他的助手通过耳机给了他答案。 “大胡子杰克,银河第一悬臂最大的星际海盗团伙里的小头目,……银河系通缉犯排行榜前一百,深受组织信任。” 选他来完成交易,不得说非常合适。 “可是我没法跟着进去……”三皇子咬牙盯着那人化作虚影消失。 正在收摊的萧临屿见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担忧问:“怎么了?” 那只猫也蹲在那里帮忙。 三皇子心情太差了,他盯着直梯,颓然道:“我想下去看看。” 猫抬起头来。 萧临屿:“是要去第七层吗?” 三皇子沉重地点了点头,深深的疲惫激起了内心的文艺之魂,他低声念道: “世界之大,总有帝国的光辉照耀不到的场所…… 我埋首寻路,却找不到通往地下七层的钥匙……” 三皇子望着直梯,忧郁道:“如果现在有人能让我去第七层,我愿意答应他我能力范围内的任何一个要求——” 话音未落,只见猫低头在口袋里翻找什么,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出来又放回去,最后翻出来一个圆溜溜的钻石指环。 三皇子:…… * “我一定会回来的。”三皇子握着机器猫的手,郑重地说。 * 他的确很快就回来了。 太快了。 萧临屿正和猫猫坐在一起嗑瓜子等着三皇子出来——他嗑,谢嘉恕剥。 萧临屿好奇地看着那圆圆的手手,也没有指甲,这是怎么剥的呢? 谢嘉恕看出来他想知道,就展示给他看了一下——只见他把一把瓜子抓在手里,然后另一只手盖上去,然后让机甲局部释放高速粒子束,再摊开手,就是一把白白的瓜子仁了。 萧临屿震惊地睁大眼睛。好……好厉害!他由衷地说。 这种高速粒子束一般是用来袭击特定目标的——它具有一种“抠图”的功能,比如设定了粉碎瓜子壳,就不会损伤瓜子仁。谢嘉恕以前在军队经常用这种技术刮胡子,所以才会这么熟练。 谢嘉恕把一把瓜子仁倒进弟弟手掌心里,没想到萧临屿还没嗑两粒,整个地下城里忽然响起了响亮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萧临屿一下子站了起来,四周环顾,所有还没走的小摊贩都开始飞速收拾东西走人。 对面那个摊主溜得最快,冲萧临屿喊道:“快走吧,底下肯定又不知道在闹什么事,一会他们出来东西全给踩坏——” 他们也应该尽快离开,不过三皇子人还在下面,是不是应该等一下? 萧临屿赶紧给哥哥打电话。 但是通讯提示响起的位置却是…… 萧临屿看着开始发光的小口袋,脸上的表情慢慢崩坏了。 此时警报声、逃跑的众人、满地的杂物垃圾……现场一片混乱,紧接着只听“哐!”地一声巨响,直梯猛地撞上了天花板,一个人从里面连滚带爬地蹿出来,正对着萧临屿和猫。 那人头发乱七八糟,脸上也花了像是被挠过,衣服撕的破破烂烂逃难似的,手里挥舞着一个锅盖充当武器,狼狈地挡住前面冲过来的一排保安射出来的几十梭子麻醉光粒。 此人正是闯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引起动乱的帝国三皇子。他一眼看见萧临屿还杵在那,心急地大吼:“快跑!”冲上去想拉着omega一起逃。 ——然而他动了一下那些瞄准镜的红光就跟着动,又是几十梭子的攻击型光粒子弹飞过来,三皇子如梦初醒,试图再度使用锅盖挡枪。 他是挡掉了一部分,但他拿的又不是美国队长的星星盾,人家干吗没事往你锅盖上射? 千钧一发之际,机器猫飞起一脚踹起了整个摊面,长矩形的板子飞出去挡掉了攻击,同时各种乱七八糟稀奇古怪五颜六色的杂货被甩向了那些荷枪实弹拥有武器的地下城保安。 ——那里面包括生发药水、变性药水、疼痛水剂、超级痒痒粉、诱发剂、瞌睡泡泡龙、笑死干粉、火辣辣清凉油、兽人沐浴液、软绵绵口服液等等一系列听起来没什么用的发明物。 也难怪他们生意不好,谢嘉恕心想。 然后超凶的保安们齐齐退后了一步—— 那些瓶瓶罐罐在空中被击中破碎,混合的溶液劈头盖脸的浇下来!第一排的人退得再快,也还是被浇了个透心凉。 于是…… “啊!!!!” “这是什么!!!” “汪!汪汪!” 等这群人从怒骂中缓过气,地下城真正的精锐追击者们也已经从地底下集合完毕追过来—— 此地怎么也找不到他们追逐的,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安全系数最高的密室,抢走矿石还成功逃出底层的入侵者。 整座大厅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只蓝色的,外形极其复古的,机器猫。 此时,在机甲内部,萧临屿和三皇子二脸懵逼,看着正皱着眉头检查能源储量的谢嘉恕。 “糟糕,没注意只剩这么点儿了……” 硬刚是行不通了,还是逃命吧。 ——星际战争时代最擅长打游击战、地道战,保持有生力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前帝国某神秘将领谢嘉恕打了个响指。 周遭一群武力值max的武士没敢上前,琢磨着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是不是机械炸弹我们老大还在地底下没出来可不能被他给炸了…… 只见那玩意儿淡定举起一只圆手,像要发动什么恐怖袭击——众人齐齐心悬到嗓子眼—— 然后猫就保持这个姿势飞起来了。 飞走了。 天花板撞出一个大洞,外面是万里无云的晴天。 第18章 这群装备精良的武士面面相觑。 “刚刚好像有一只猫——” “我也看到了一只猫——” “然后它飞走了——” 猫飞走了——飞走的是猫——应该追猫。 可是不对,他们要追的是人啊。 人呢? 老大总是姗姗来迟,棕褐色头发,容貌十分正气英俊的维克多老兄——就是那天谢嘉恕在拍卖场看到的那位同坐第一排的两人中的alpha——此时表情极为难看。 他首先二话不说训了一通手下。 “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人都跑了不会去追吗??” “亏我还指望将来建功立业,能指望你们当我的左臂右膀。” 手下战战兢兢:“可,老大,跑的是一只猫……” 维克多怒道:“人在猫里!这都想不到吗那是机甲!” 他拿出一个探测仪,投射出一道光屏,以b1星为参照系的立体地图上,一个小红点正在疯狂闪烁。 “幸好他们没有打开屏蔽层。”维克多松了口气道。 * 天上。 猫里。 谢嘉恕本想问三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念一想人家是皇帝家的人,皇帝家的人,办事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啦。保密的可能性大,而且知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萧临屿盯着蹲在谢嘉恕肩膀上的光脑。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光脑察觉到omega的注视,友好地跳到他手心。 萧临屿好奇地捧着小光脑,另一只手轻轻在上面摸了摸,摸得小机甲一阵心花怒放。 从而导致整个猫的外壳在天上抖了抖。 三皇子显然更加处于深度震惊之中,他惶恐地双手在胸前环抱着那个锅盖,口中一直重复:“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谢嘉恕挑眉,转头问他:“现在是直接离开b1星吗?” 三皇子机械地点点头:“矿石我拿到了,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啊哦。”谢嘉恕手下调整着设置,准备离开,同时眼睛注视着他怀里的锅盖,“所以——你要找的矿石就是这个锅盖?” “什么?”锅盖是什么鬼,茫然中回过神来的三皇子低头看了一眼,那被他抱在怀里视若珍宝一般半天的锅盖。 “啊不不不不。”他嫌弃地一把把锅盖丢到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形态古拙的小石头,认真道,“这才是矿石。” 锅盖重重砸到机甲内部的地面上,声音倒是没多响,然而机甲内部却响起了嗷的一声惨叫。 机甲机械地飙泪:“痛……痛……”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机甲明显又抖了一下。 “这、这么痛吗?”三皇子赶紧道歉,“对不起!” 机甲光脑痛苦地悬浮在空中打了个滚,然后特别委屈地缩进了萧临屿胸口。 “呃,哥……” 谢嘉恕叹了口气,按按眉心:“不用管它。” 然而机甲似乎真的被重创了似的,连速度都开始降。 ——这明显不对。 “警报,剩余能源不足以进行星际航行,警报,剩余能源不足以进行星际航行……”机械音提示道,“正在切换模式,停止加速,停止加速,……切换为近地飞行模式。” “能源不足5%,请尽快降落补充能源,请尽快降落补充能源……” 谢嘉恕脸色头一次变了:“怎么回事,在地面测算时明明可以直飞到仙女座中转站——” “能源泄露。”机甲有气无力道,“刚刚抖掉的。” 三人:…… 谢嘉恕沉思片刻,机甲再戏精,也不会在这种时刻搞事。 他抬手飞快查看b1星地图。 “去南半球帝国大厦。”三皇子突然说,“我想地下城的老大暂时还不敢把手伸向那里……” 谢嘉恕瞥了他一眼。 他本来也是打算暂时去那里做个中转,不过这话从三皇子口中说出来……他打算坦白自己的身份了吗? 谢嘉恕设置了方向,萧临屿还在试图安慰瑟瑟发抖的小光脑,三皇子则有点神不守舍。 如果“林安”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他会怎么想? 总觉得不太想面对呢。 三皇子交叉着十指,从这里到达南半球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航行时间,他从机甲透明的后脑勺往外看去,远方似乎出现了追兵的身影。 谢嘉恕显然也注意到了。 从他们出现的时间测算,以对方的速度很快就能追上。他嚯地转身,从角落里拖出一只行李箱—— 那是萧临屿的那只行李箱。 “……现在的能源只能维持飞行,如果他们开火我们被直接击沉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他飞快地掀开箱子,从里面翻出那只从家里出门前换了能源核的莎士比亚磁铁飞行玩具车。 玩具车? 连萧临屿都愣住了。这个时候哥哥拿它出来做什么…… 谢嘉恕的眼睛扫到三皇子兜里的矿石。 “他们的追踪器只可能在你的矿石上。”谢嘉恕冷静地说,“听我的,机甲能源足够飞到帝国大厦,矿石寄放在我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三皇子愣住了:“开什么玩笑!你甚至没有飞行器!” “这就是。”谢嘉恕指尖拨了拨那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的小车,小车在被他碰触到时微微闪光,然后迅速变大了…… “嘭!” 变大的小车边边撞到了机甲内饰,小光脑刚缓过来一点,又“咯嘣”昏了古七。 萧临屿和三皇子都瞪着这突然变出来的极品飞车发了会愣,三皇子突然脱口而出:“还是不行,你逃不掉的,你会被他们抓起来,矿石也会重新落入他们手中。” 谢嘉恕睨着他,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这世上没人能抓住我。” 他温和道。 那态度分明是很温和的,却带着点长辈对小辈的纵容,就像在对眼前这个经历太少的青年alpha说,你还年轻,学着点。 三皇子突然感觉自己被刺伤了,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好我弟弟——”谢嘉恕打开车门跳进去,手掌在萧临屿背上推了一下,要他在这儿乖乖待着。 可是他没推动,萧临屿反握住他手腕,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让谢嘉恕都觉得有点痛。 “乖,我会回来接你……”他以为弟弟在担心他,试图安慰。 “不,我跟你一起。” 萧临屿说着,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车里。 这下轮到谢嘉恕愣住了,他朝萧临屿看了一会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萧临屿只是认真地抓着他的手腕,一脸你休想再把我甩开的神情。 在旁边经受双重处刑的三皇子本来就焦躁又难受,看到心上人如此表态,他再度被深深刺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对不起,我不能把矿石交给你。”他的手掌悄悄按在身后的操作台上,另一只手握着那颗矿石,本来已经要放到谢嘉恕的手心,却又坚决地收了回来。 年轻的alpha那一刻也算是成长了——真正的爱,是让他呆在安全的地方,为他遮风挡雨,为他引开追兵,承担一切风险!他已经输了太多局,不能再输在这里。 “林安,我爱你。”三皇子再次——在他内心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用他最美的十四行诗咏叹调念出了萧临屿的假名并且表白。 他的眼里甚至泛起了泪花。 也许,这就是永别了! 三皇子坚决地按下了按钮。 “呛!” 萧临屿瞪大眼睛看着他:“夏普,你想要……” 他话还没说完,机甲减速、后部摊平向下倾斜打开一个口子,没有阻拦的汽车“滋啦”一下向外面滑去! 距仙女座b1星地面数公里高的空中,一台蓝色的猫型机甲和一辆大红色的流线型飞车,从勾连的状态顷刻脱离,转瞬就距离数百米—— …… 炽热澄澈的青空。 苍茫无垠的大地。 那一瞬,仿佛定格。 这样飞在空中,和机甲里、宇宙中……都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在那滑向外面的一瞬间,由于磁铁车巨大的吸力,原本乖乖躺在机甲内部地面角落里的那个沉重的锅盖,在机甲关上舱门的一刹那“噗”的飞了出去,哐嚓吸附在了飞车的后备箱盖上。 “什么玩意儿?”谢嘉恕从后视镜里看到,同时车后部往下一坠,他不得不赶紧拉升车头向上。 同时转移方向,飞向侧方。 萧临屿一直抓着哥哥的手腕,这时候也不肯放开,他回头看看远处变小的机甲,还有更远处的追兵,心里有些迷惘。 “他是想牺牲自己救我们吗?” 谢嘉恕从车镜里瞥了一眼,天空里强烈的光线反射在萧临屿的后脑勺上,他黑色的头发仿佛变成了浅亚麻色,耳朵边缘接近透明。 目光扫过仍然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谢嘉恕回答道:“他想当一次英雄。” 萧临屿注视着谢嘉恕,看着哥哥深刻而英俊的侧脸。 谢嘉恕继续说:“一个alpha总会有想当英雄的时刻,或许是为了信仰,或许是为了心爱的人。” 他已经说到这地步, 他已经如此去启发他, 他却不想再说下去了。 萧临屿却道:“哥,我也……”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地冲击波打断了—— 那是声波武器径直打击向飞车所在的方向! 车身在剧烈气流扰动中在空中翻转了七百二十度,副驾那一侧的车门在碰撞中弹开,风转瞬灌满了整个车内—— 就在那瞬,萧临屿的安全带毫无征兆地松了扣。他在颠簸中撞到车顶,又被甩下去,然后半个身子挂在车外! 眼看着萧临屿整个人空落落没有着力点,谢嘉恕的心已然跳出胸腔——他反手抓住萧临屿的手,另一只手去搂他的腰—— 安全带阻止了他。 萧临屿还没喊出“别”,已经扫到视线边缘,谢嘉恕毫不犹豫解开自己安全带的手。 “哐!”谢嘉恕腿死死卡住座椅,整个上半身扑出去,把将要掉落于万米高空的萧临屿牢牢按进怀里。 当萧临屿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半躺在副驾驶的椅子上,断开的安全带连带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绳索把他五花大绑地捆着,他的手被谢嘉恕抓的很紧,紧到失去力气。 他久久望着谢嘉恕的侧脸,突然想问他,哥哥,你也是在做英雄吗? 但他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们会追着我们走?” 谢嘉恕仍然在飞快地调整着方向,闪避各式各样的攻击。 “因为……”他摇摇头,似乎难以置信地笑笑,“那傻子以为的矿石根本不是矿石,真正的矿石——就是他到处乱丢的这个锅盖!” 萧临屿艰难地扭着脖子,朝后备箱盖上安静蹲在那里的锅盖看了一眼。 “……” * 与此同时。 在天空的另一端根据自动航向极其稳妥、极其安全地向南半球帝国大厦方向行进的三皇子整个凌乱了。 他已经引颈待戮,做好了为心上人去死的准备,然而明明矿石在他这里,那些武器却全都冲着“林安” 和他哥去了! 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都快到南半球,仍然陷在混沌中不可自拔时,昏了大半路的机甲终于苏醒了。 机甲先是沉默地调试了一下程序,然后通过和主人的神秘连接方式了解了谢嘉恕仍然安全,放下心来。 放下心来的机甲把注意力转向了仍然呆滞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三皇子。 三皇子看着那跳动的光脑滑行过来,不知为何感到一阵不妙。 随即看到——面前出现了一面光屏,小机甲,愉快地,充满分享精神地,给他看了一个直播画面。 画面上,萧临屿坐在副驾驶上,五花大绑。 这没什么,为了安全嘛,三皇子告诉自己。 画面放大了一个部位。 再放大。 特写。 那是那两个人的手。 十指。相扣。 一幅。共患难。相扶相携。岁月静好的画卷。 三皇子:…… 三皇子:“你在嘲讽我吧,你在嘲讽我对不对?” 机甲沉默片刻。 “我只想让您知道主人和弟弟都很安全。” 三皇子恍惚:“但我觉得你就是在疯狂地嘲讽我。” “那么我必须说,您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它乖巧答道。 第19章 萧临屿使劲扭着脖子看后面,本来已经拉远了的敌人似乎又靠近了,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远方。 “他们追来了。” 谢嘉恕看了一眼具有望远功能的后视镜,那个小点放大之后可以看出是一台机甲,也就是说追击他们的只有一个人。 从这个组织对这个矿石的紧张程度来看,追击的一定是那个最厉害的角色。 谢嘉恕思考了一下,没有机甲的情况下,和一台机甲对战的胜率是多少? 能随身带的小道具威力还是难以与机甲相比。 正琢磨对策,前挡风玻璃上突然投射出了自己机甲内部的画面。 终于苏醒的机甲立刻为主人提供了它找到的大量有效信息—— 正在追逐他们的这台机甲属于地下城目前的老大维克多,维克多最近正在努力经营形象,想在自己彻底造反之前赢得民心。 总之,这是一个很在意形象的boss。 他们无比重视的这个锅盖,虽然还是不清楚成分,但从所有已知信息中可以确认的是——它的莫氏硬度甚至高过高维合金。 也就是说,它比机甲还硬…… “主人,我把这位先生安全护送到帝国大厦就回去帮您!”机甲的声音诚挚、感人至深,“我想他一定会愿意为我找到最好的能源核的!为了您和弟弟的安全!对吗先生?” 三皇子面部抽搐,木然答:“对,对,你说的都对。” “好吧。”谢嘉恕说,“不过你最好快点。” 在意形象啊。 谢嘉恕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头问萧临屿:“装柔弱会吗?” 萧临屿:“???” 谢嘉恕:“卖惨。” 萧临屿:“需要吗?” 谢嘉恕肯定地点点头。 飞车已经越过晨昏线,到达了b1星另一侧的黑暗中。红色的飞车隐没在无垠的暗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完全依靠探测器来自动驾驶。 看速度那台机甲已经到了可以发动攻击的范围,他之所以没有贸然进攻,是因为脚下就是一座城镇。引起过度骚动,事件会更加激起政府的重视和民众的反感,这些都是维克多不想要的。 “我们得降落。”谢嘉恕看着底下星星点点的光斑说,那些是城市的灯火。能源从四格降到半格,撑不了多久。 他瞥了眼正在对着刚搜索到的演技视频埋头苦学的萧临屿。“感觉还行?” 萧临屿点点头,眼睛还在迅速以16倍速跳着观看视频《一个饱受欺凌的弱者应当具有怎样的情绪和表现,以及如何传递给观众》。 谢嘉恕又提醒了一遍:“等下一落地就假装不小心打开了直播。” 萧临屿很自信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学得很像。” 机甲和飞车几乎同时降落在城郊的荒地上。 机甲平稳落地,飞车却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萧临屿额头在车窗上撞了一下,他的直播频道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很快,漆黑一片的光屏上弹出了一行行弹幕。 “咦,失踪人口回归啦” “男神人呢?不在画面里” “是不是不小心打开的”…… 维克多对对方降临在没有人的郊外这一点很是满意,他决定直接简单粗暴的使用暴力而绝不多话,毕竟故事里的反派都是因为多话而去世的。 所以他直接向这辆车射出电光束,要连车带人烧成灰烬,反正矿石是不会被烧掉的。 谢嘉恕操控着车子惊险躲避过第一波攻击,同时在萧临屿肩上推了一把——“出去!” “哥!!!”萧临屿哽咽而撕心裂肺地喊出了声,宛如生离死别——他确实也够担心的,不过并没有这么夸张。 与此同时,弹幕全都变成了“????”“?????” “发生了什么卧槽我好像听到了尖叫声!” “是男神的声音!” “会不会有危险??临临你在哪快报警啊!” “在叫哥哥?是不是哥哥有危险了?!” 萧临屿从车里摔出去,口袋里的直播用通讯仪啪嚓掉在地上,自动直播找了一个极好的视角,还打开了夜视功能。 于是观众们终于看到了萧临屿,只见他们威风凛凛的男神此刻无比柔弱地瘫坐在地上,目光充满绝望、不安、痛苦、悲伤、担忧地望着一个方向—— 天,有一天竟然会看到萧临屿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似乎受了重伤,捂着受伤的大腿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去帮助此时处于下风的哥哥。 可是,剧烈的疼痛阻止了他。 他努力站起来,又“啪”……摔倒在地。 “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粉丝们惊呆了,他们的愤怒和心疼几乎冲破了屏幕。 “是什么人在施暴,一定要将他……” 在很多人在问“发生了什么”之后,自动直播终于画面一转,转向空地上正在发生的一场战斗。 不,那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殴打,因为那是在装备层面完全不匹配的战斗。 一台完全战斗形态的机甲,正在殴打一辆体型巨大的车——那辆车在灵活地闪避着攻击过程中越变越大,最后维克多不得不将机甲的体型跟着变大! “该死!”维克多变了声的声音怒吼道,“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反正四下无人,他索性将一半的能源汇聚在右手,冲着巨车的方向放了一个大招。 能量释放于一瞬间,炽热的光线是纯白色的,覆盖范围能有近十米——白光肉眼可见的将整辆车纳入其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都知道这样的攻击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了! 萧临屿也怔愣在了当场,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机甲的威力。 “……哥?”他低声喊,那一声几乎没能发出声音,但直播清楚地记录了他的反应,那是让观众比刚刚还要受触动的真实反应。 这一刻连弹幕都彻底沉默了。 他忘了自己还要表演些什么,拔腿就往白光的方向跑去。 他这一动,消失的弹幕又一次亮了起来。“不别去!你对付不了”“临临你到底在哪里啊呜呜呜”“哥哥不要有事啊……” 此时体型庞大的机甲巨人正向那团还在燃烧的废墟伸出手,要拿走他心爱的锅盖…… 然而一个身影突然从废墟里跳了出来,他动作极其迅速,几乎是以难以看清的速度,顺着机械臂跳到机甲巨人的身上! 萧临屿顿住,呼吸急促。惊骇冲击着他的内心,他凝视着那道光,那道在b1星第一卫星泠泠的冷光和机甲的反光交织中间或腾起的银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弹幕也惊呆了。 “天啊,那是哥哥吗?” “他在做什么……手、手拆机甲?” 维克多暴怒,想把黏在胳膊上的跳蚤甩掉,然而那只跳蚤却无比灵活,躲在他无法攻击的各个死角,……他手里拿着那只硬度比机甲还高的锅盖,熟练地捣毁着机甲巨人的每一个合金关节,……他腾挪着。在机甲的怒号中,每摧毁一个关节就扔下一个重力扣。当他终于来到机甲的心脏,在机甲自我保护机制开启前一锅盖捣毁了核心光脑……! 紧接着“哐”一声,机甲内盖向上打开,谢嘉恕毫不客气地把已经浑身重创的操控者拽了出来。 两个alpha从几十米的高空中落到地上—— 谢嘉恕一边限制着维克多的身体自由,一边用两根手指扳着他的后脑勺,强迫他看向自己的机甲。 只见那失去了光脑的巨型合金机械逐渐失去了光泽,最后只剩下反射着卫星微弱光辉的铝箔色,不堪重负的机甲从空中一点一点向下坍塌,几十米高的巨人发出一声声轰响,最终完全瓦解成一堆合金零件。 维克多亲眼目睹陪伴自己的多年的机甲完蛋,真是睚眦欲裂,谢嘉恕感受到手底下人在浑身发颤,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松手他就要转身用牙咬死自己。 “哥!”萧临屿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直播镜头也兢兢业业地跟在他身后。 一层层层叠的弹幕在屏幕上刷过。 “哥哥干的太漂亮啦!” “反杀超爽像在看电影” “游戏画面吧现实中存在这种操作吗?” “我郑重宣布今天起哥哥就是帝国第一alpha了!” 并不知道自己莫名背上了帝国第一alpha锅的谢嘉恕这会想起来了,他还给萧临屿安排了一个不小心的直播……本来是想通过装柔弱的方式赢取同情,从而最大幅度打击这人的声望,毕竟他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嘛。 不过现在好像通过另一种方式搞坏了boss的名声的样子。 于是他把维克多身体扭成一个不大合理的姿势,强行把boss的脸凑到镜头前,让全银河人民看个清楚。 弹幕炸了。 “卧槽!这个人好眼熟!” “他不是那个最近在网络中极度活跃的那个什么政治家?要推翻现有暴虐统治重建银河系秩序的那个?” “卧槽他卖的人设是强大仁慈,现在看来又暴力又弱鸡!” “可不是,人设崩完了!” 维克多屈辱地扭着脖子,眼睛还不忘努力瞪着扭着他脖子的谢嘉恕,于是导致本来就扭曲的表情更加扭曲了。 所以他甚至连英俊的脸蛋都没有了,再也没有嫌弃帝国皇帝太老形象不好的民众会因为脸站在他这边…… 维克多是不知道现在正在全银河系直播他,如果他知道的话,搞不好情愿立刻去世。 此时,画面转到一直关注着萧临屿直播频道的亚索,他身后仍然是群啪现场。金发的omega看着直播提示闪烁心想哦豁,这都快两个礼拜了终于肯开个直播了啊失踪人口。 然后他一边接过壮男递过来的饮料嘬了一口,一边打开了直播。 正好看到同为boss的维克多大哥冲着直播镜头翻白眼儿的画面。 “噗————” 亚索一口盐汽水喷到了光屏上,全体群啪人员惊得站了起来。 第20章 直播一直开到把维克多扭送公安局,才被公安局的人发现。 “你们□□除恶还全程直播啊?”警局的工作人员敬佩道,“这种精神值得我们称赞!” 萧临屿“诶”了一声,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掏出自己的直播仪,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谢嘉恕摸摸他的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演技不错。” 从里面出来,站在长街的无数夜灯下,萧临屿沉思道:“维克多很大可能关两天就会被放出来。” 他在这里呆的这些日子,或多或少地听说了这位地下城老大的能量。 政府明知道这家伙想搞事,却奈何不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不在这个星球了。”谢嘉恕打了个哈欠,“哎,我想那只猫也该到了。我们去帝国大厦把矿石交给三……” 他及时顿住。“交给夏普。”他说。 两个人在路灯下,影子拖得老长。萧临屿偏头看着谢嘉恕,直到他转过头。 “怎么了?” 萧临屿小声问:“白天那只猫一直都是你吗?” 谢嘉恕卡壳了。 “倒也不……”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不全是。” 他是不会干出给三皇子吃榴莲味泡泡糖这样的损事的。 * 南半球,帝国大厦门口。 机甲降落,两人从里面出来,赫然看到面前各部门领导排成一排,列队迎接…… 站在最前面中间等着他们的,正是三皇子。 萧临屿头一次看到这种阵仗,他这才意识到,“夏普”的身份可能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三皇子诚恳地向二人道谢,从谢嘉恕手里接过那个锅盖,百感交集。 他转向萧临屿,似乎想说点什么。 谢嘉恕意会,这是要坦白身份了,给他们一点独处的空间吧。 于是他和萧临屿说了两句,带着不情不愿的机甲,单独去帝国政府单位食堂吃饭去了。 帝国政府单位食堂是自助餐制度,谢嘉恕拿了个餐盘,心不在焉地夹了很多大盘鸡,薯条,鸡腿,沙拉小羊排,煎饺等等。 机甲绕着他的盘子飞了一圈,提醒道:“你把沙拉酱加到米饭里了,先生。哎,那是酱油,不是醋……” 机甲眼睁睁看着主人把五十毫升辣椒油倒进沙拉里…… 它看不下去了。 机甲幽幽道:“心里不舒服了吧?何必装大度呢?” 谢嘉恕瞥它一眼:“说什么呢。这都是必经之路。” 作为家长,看到自家孩子到了找对象的年纪,多半是会不舒服的。 谢嘉恕如是自我安慰。 机甲觉得说是说不通了:“不如我给您直播一下那边的情况。” 谢嘉恕还没来得及阻止,面前就弹出了正单独呆在贵宾休息室里的萧临屿和三皇子。 三皇子用极大地勇气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表示希望萧临屿能够接受他的求爱。 “我的真名是菲利亚克斯希伯来·d·登托尔·杜拉米里斯。” 三皇子握着萧临屿的一只手,深情道。 谢嘉恕心想难怪我一直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 “事实上,我是帝国皇帝的孩子,之前由于任务和我自己的原因,一直没有向你坦白身份,对不起,林安……” 萧临屿心想这可就尴尬了,他摸摸头:“对,对不起,其实我也没告诉你,我的真名其实是……” 三皇子瞪大眼睛,几秒后释然一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所以,所以……” “我们扯平了。”萧临屿坦然道。 “还是朋友?” “还是朋友。” 谢嘉恕简直被年轻人相处的美好画面感动了,他幽幽叹了口气,使劲儿唏嘘:“还是年轻好啊……” 机甲默默给他碟子里添了点醋。 三皇子没有意识到这里已经收到朋友卡一张。他继续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萧临屿:“亲爱的,请允许我以我真正的身份向你求爱——我,菲利亚克斯希伯来·d·登托尔·杜拉米里斯,在人才市场便对你一见钟情,在市场后面那条阴暗的小巷,你潇洒的身手和矫健的身姿愈加征服了我的心!我是如此热烈的爱着你!你的声音比夜莺还要动听,你的脸颊比玫瑰花还要娇艳……” 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机甲忍不住插嘴道:“哦。夜莺。玫瑰花。我感觉我们家可爱的小o脸都白了。” 文科男,不好惹啊。 等他终于说完,萧临屿深吸一口气:“那个,抱歉,但是我真的……”对你没感觉。 “你是一个好人。”萧临屿诚挚地看着三皇子道,“但是我不能答应你,我想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吗,三皇子深受打击。 但他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很快就从失落中振作起来:“萧,我们之间哪里不合适,我可以去努力改变。” 萧临屿第一反应你是alpha,而我是omega,这就挺不合适。 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对…… 他温柔道:“你不需要改变自己,你已经很好了,一定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omega的。” 三皇子红着眼睛送萧临屿出去,机甲切断了直播。 “先生,看起来他们并~不~合~适~” 谢嘉恕盯着机甲:“你在高兴什么?” “……我没有。” * 萧临屿走到门口,手按在冰凉的门上,一瞬间不知怎么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大脑中像有一万根刺在扎——沉沉喘了两口气,脸色煞白。 三皇子被他的神色吓住了。 “萧,你没事吧?” “我有点……”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晕倒也比那该死的发情期什么的要好——休息室内只有他和另一个alpha站在一起,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惊悚。他从不觉得性别会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威胁,唯独在这种时候,才有这么深切的,来自于生理的,原始的恐惧。 三皇子关切地伸出手,可是他一放到萧临屿的肩上,就被冷酷地甩开。 “对不起,别碰我。” 萧临屿丢下这句话,一把推开门,循着直觉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第21章 谢嘉恕还在吃着他的煎饺。 那调料混合了十八味酱料,酸甜苦辣咸,滋味十足。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看到萧临屿推开门走进来。 “哥,我们走吧。” 谢嘉恕抬起头,只见萧临屿脸上、头发上全是水,像是刚洗了个澡一样,水珠顺着皮肤滑进衣服里,把领口全打湿了。 他看起来却全不在意,面色有种不正常的淡粉。 谢嘉恕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洗了个脸。”萧临屿说。 说是被门口草坪的自动浇水器浇了一身还比较靠谱,谢嘉恕心想。 不过萧临屿没有其他异样,他左右打量了一下现在空荡荡的餐厅,除了他和谢嘉恕之外只有两个政府职员,他们好奇地抬起眼睛看向门口的omega。 萧临屿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他三口两口就给吃完了,扫了一圈,拿了点简单的食物,坐在谢嘉恕身边吃了起来。 他刚才遵照潜意识去洗手间拿凉水冲了一遍,冻得直哆嗦,所幸那股热潮被生生的压抑了下去。 也许并不是发情期,刚刚的感觉只是个意外。 萧临屿侥幸地想。 他吃完自己盘子里的,看见谢嘉恕的沙拉碗里剩下一颗红艳艳的草莓,而谢嘉恕看起来已经不准备再吃了。 反正放着也是浪费,这样想着,他伸出了手—— “等……” 机甲和谢嘉恕几乎同时出声阻止,然后还是没来得及。 “咳咳咳咳”萧临屿剧烈咳嗽起来,那浇了五十克辣椒油的沙拉成功让他呛红了脸。 “哥。”缓过来的萧临屿有气无力道,“你对食物的审美变化太快了……这个辣度得是佳吉座飞马星的魔鬼辣吧?” 不过托这个辣椒的福,他的精神状态倒是好得多了。 “说到这个。”谢嘉恕顺势转移话题,“你还想去帝都吗?” 看他刚才那么干脆利落的拒绝三皇子,这种时候强行让两个年轻人呆在一起反而会尴尬,搞不好分开一段时间后,想念会让感情得到升华呢? 乐观的谢嘉恕如是想。 萧临屿摇头道:“算算同学都该返程了,我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谢嘉恕再次提议不如去iba总部结识一下传说中泰森老前辈的第二十二代传人——这个其实他可能比萧临屿还要好奇,毕竟他对泰森比萧临屿更熟一点。 没想到萧临屿却说:“比起这个我更想……” 他的目光扫向一直在桌面上蹦跶,偷听他们谈话的小光脑。 “我想要一台自己的机甲!”萧临屿宣布。 正在努力引起萧临屿注意的浅金色光脑于是在桌上翻了个跟斗,嘎嘣一下栽到桌子底下去了。 机甲觉得很心塞……很难过…… 虽然它及时被主人接住还捧在了手心……它还是很不甘心…… 我努力这么久,你却还是不满足。 是我不够可爱吗? 我不够爱你吗? 嘤嘤嘤。 机甲和主人心心相连,它在想什么,谢嘉恕自然感受得到。 他毫不客气地告诉机甲:“你再怎么戏多,小屿也是感觉不到的。” 他又不是你的主人。 机甲还是很恍惚。 它恍惚着喃喃。 “有一只猫还不够……还想要别的猫……” “这我得说一句。”谢嘉恕深思,“不一定是猫,也可能是狗……什么的。” 猫低落道:“……都没关系,不是老鼠就可以了。” 它似乎已经接受了萧临屿想要自己的机甲的事实。 呃。 谢嘉恕也是忘了,机器猫的天敌是老鼠。 他转向重新确立了目标,眼睛放光的萧临屿,见弟弟心情变好,谢嘉恕也觉得高兴起来。 “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机甲。”谢嘉恕道,“不过要先考驾照。离这里最近的考点是……” 他打开光屏随意搜了搜,然后嘴角抽了抽。 萧临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 最近的考点就是帝都。 谢嘉恕又一次在心里感叹剧情的威力,这是说什么也要扭到主线上去啊。 得知谢嘉恕和萧临屿也要去帝都,最高兴的当然是三皇子了。 “坐我们的飞船去吧!”三皇子摇着尾巴给他们比划了一个老大的舰艇,“很大!很棒!很舒服的,我保证!” 由于锅盖事件的影响,三皇子现在对谢嘉恕的态度好多了。 尽管他仍然觉得对方是头号情敌,但如果这是这样的家伙成为自己的头号情敌,感觉上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呢。 谢嘉恕问萧临屿:“你觉得呢?” 萧临屿对比了一下。 坐大船也许会更稳当,但是他既然是要去考机甲驾驶执照,当然还是多接触一下机甲比较好呀。 于是猫vs三皇子第n回合,猫再次获胜。 萧临屿心大到把自己可能即将到来的发情期完全忽略了,在他看来,刚才那一阵感觉是自己判断失误,很快就消退了。 然而他如果熟悉omega生理基本常识,就绝对不会这样想—— 事实上,对于那些身体完全成熟健康的omega,在正式的发情期来临之前,多半会有一次“初汛”。在初汛时,他们会感受到类似于正式发情期一样的热潮、敏感与疼痛。 ——但是那仅存在于他们的意识和感受之中,并不会释放发情期的信息素、改变生理体征。 这是对omega本身一种非常重要的保护,他们可以在感受到初汛之后及时做好准备,是选择找一个伴侣度过发情期,还是提前使用抑制剂,或者关小黑屋自己解决…… 然而萧临屿这家伙,就这么,心大的,忽略了这个信号。 机甲的理论速度要比飞船更快,三皇子眼巴巴地和两人道了别,踏上飞船后转身冲他们挥手。 “帝都见!想去皇宫玩儿就联系我!” 萧临屿也冲他挥挥手,然后和哥哥一起再次进入了机甲。 他注视着地面逐渐远离,庞大的城市化做小点。 当他们离得足够远,整颗星球的全貌终于显现在眼前,那竟然是一颗通体深蓝色的星球,呈现出蓝色的并不是海洋,也不是植被,而是环绕它的大气层。氢离子和氟氮结合物在大气层外缘与仙女座恒星的光热作用下呈现出这种比颜料更深、比宝石更迷人的色彩……那种瑰丽的色泽美艳得像是一个童话。 谢嘉恕来的时候已经见过,所以并不怎么吃惊。而萧临屿却是直接降落在地面上,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颗星球完整的样子,他似乎被深深迷住了。 “蓝色的星球真美啊!” 萧临屿由衷地赞叹道。 ——他可没有三皇子那么好的文学功底,好看就只会说好看,帅就只会夸帅……一句“真美”,已经是萧临屿能够想到的最高级的赞美了。 谢嘉恕坐在操作台边宽大的扶手椅上,右手手肘搁在扶手上,撑着头无意地接道:“是的,蓝色的星球当然是最美的。” “我们的家也是蓝色的。”萧临屿兴致勃勃道,“不过要比这里的颜色浅一些……嗯,当然还是我们家星球更好看!” 人们都会这么觉得,谢嘉恕宠溺地扫了一眼弟弟后脑勺上翘起来的碎发。 就像他穿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地球是最好看的星球。 远在银河系另一端的太阳系,八大行星之一的,地球。 可惜那里已经被尘埃覆盖,太阳在数百年前已经死亡,太阳系……已经死去了。 沉浸在思绪里的谢嘉恕未曾注意到,七八米外,站在透明舷窗边的萧临屿,已经许久未曾说话。 他的脖子后面沁出几颗汗珠,接着变成淋漓涔涔而下…… 几绺头发被汗水湿润成更深的黑色,黏在雪样的后颈上。 他咬紧唇,手掌艰难地握成拳,用疼痛抵御那阵突如其来的渴望。……虽然那同样也给他带来疼痛,两种疼痛却是迥然不同。 “……哥。” 谢嘉恕注视着越来越远缩成小点的b1星,久久不语,直到萧临屿再次喊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他话音还未落,只看见萧临屿后背顺着舷窗壁滑下来,半蹲半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那姿势很熟悉,在俱乐部办公室里他闯进去的时候,萧临屿也是这个姿势。 大脑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率先接收到了信号—— alpha的深灰色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一点,他猛然站起来,向前踏出一步,然后强迫自己向后连退几步,撞翻了刚刚坐着的扶手椅。沉重的闷响声回荡在机甲内部的空间里,声音和那股热烈的香甜味道同时撞进他所有的感官…… 谢嘉恕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这真是错得离谱——alpha把手死死按在操作台的边缘,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当年军队里抵抗omega信息素介质诱惑的所有相关课程…… 他应该讨厌omega。 他应该憎恨发情期。 他应该对这种“香甜”嗤之以鼻,因为就是它扰乱了你的思绪,消解你的理智……你不是人类吗?你不是站在阶梯最顶端的生物吗?为什么对这样原始的诱惑永远无法抵御,想象失去理智带来的所有后果! 可是无法,谢嘉恕痛苦地呻.吟出声。他意识到他根本就不讨厌这个味道,没法讨厌,一点也不。 然后他听见一个比他更加绝望的声音。他的弟弟,最亲爱的弟弟,他最熟悉的声线,仿佛就在耳边,又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天际。湿漉漉、颤抖着祈求他,哀求他—— “把我绑起来!” “——把我绑起来,哥哥,求你。” 第22章 机甲内部的空气过滤循环系统已经达到工作负荷的极限峰值。 谢嘉恕听见弟弟的声音,起初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要求些什么。 绑起来,哦是的,他把目光投到角落里,萧临屿蜷缩成一团,他身上已经全部湿透了,信息素热烈地释放着渴求的气息。 oga……他是见过发情期的oga的,那样饥渴不知廉耻的姿态……即使是最冷若冰霜的oga,在**的催使下也会变得人尽可夫,直到他被某个人所标记为止。 如果是萧临屿变成那个样子,他绝对无法接受。 下意识想要直接向弟弟走过去,刚刚靠近两步,敏感的oga便闻声抬起头来。萧临屿因为忍耐而眉宇紧蹙,眼角湿红蔓延,目光下敛再抬起来,就这样毫无自觉地撩了他一眼。 泛着水光的深黑色漂亮眼瞳,遥遥映出alha不敢靠近的样子。 萧临屿迷迷糊糊又喊了一声:“哥哥。” 谢嘉恕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闪现着弟弟仰起头时露出脆弱的咽喉,脖子和下颌线间柔软的区域生着一颗淡褐色的小痣。 萧临屿十五岁的那年,养父母刚刚去世,孤独的灯光亮到半夜。 谢嘉恕刚刚星际旅行回来,得知萧临屿家里出事,自己家也没回就敲开了萧家的门。 当时他从窗外望向屋里,小孩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盯着时钟,安静得让人心疼。 那晚萧临屿穿着纯白色的高领毛衣,开门时也是这样仰起头来看他,眼睛哭过,红的;不肯承认,一把擦掉眼泪,说哥哥你回来了。 “……哥哥?” 被□□染得高到不着调的声音,带着几分惶惑不安,将他从记忆里唤醒。 谢嘉恕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萧临屿身边,他的拇指正摩挲着oga的下颌边缘,迫使他仰起脖子,露出不设防的咽喉。他的手掌捏着萧临屿的颈子,中指从后面一下一下几乎是刻意折磨地按着那块柔软的凸起,拇指轻轻揉搓着那颗淡褐色的小痣,把周遭全都揉成通红……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在俯下身去—— 天啊。 萧临屿黑澄澄的眼睛里晕满水雾,他处在一种极度的迷惑之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享受,还是在被折磨;到底是要抵抗还是要顺从,是快乐地跌到深渊里去享受极乐,还是痛苦地去维持仅剩的尊严。 哈?尊严?谁说和渴望的人做渴望的事就没有尊严,如果是快乐的,就算彻底交出支配权也…… 谢嘉恕几乎感到恐惧。 萧临屿这一刻看起来简直像一只被驯服的幼兽,而他眼睛里自己的影子和野兽又有什么分别。自己所做的无疑已经逾越了界限,心底最深处的龌龊和强烈的恶意被彻底激发出来,再迟一步便是不可挽回。 谢嘉恕收回手,无视弟弟祈求的眼神。他的手上多出了一支针剂,谢嘉恕冷酷地、大力地、几乎是在惩罚自己的把一整支针剂全部推进了自己的上臂。 alha用抑制剂……萧临屿不能使用抑制剂,但他可以。早就预备好了遇上这样的突发时刻,然而真正遇上的时候,保持理智的困难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萧临屿已经整个濒临崩溃,他的犬齿磨破了塞进嘴里的手指,口水混合着血丝从唇角流下来,流着眼泪着用后脑勺重重磕了一下坚硬的舷窗壁—— 他好像感觉不到痛,整个人在抽搐,两条漂亮的长腿紧紧并拢,裤子已经脏了,全是湿痕。 如果不是仅有的一丝意识告诉他哥哥就在身边看着,毫不意外oga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举动来,他的羞耻心正在急速消褪,作为兽的那一面逐渐占据了身体…… 神智清明起来的谢嘉恕俯身把弟弟抱了起来,向给他准备的那张小床走过去。 几乎是从alha接触到他身体的一瞬,oga就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他像害怕被抛下一样双臂紧紧攀附在谢嘉恕的肩上,整个身体牢牢贴着对方的。他不停地去用脸颊磨蹭着alha冰凉的衣服面料、衬衣领坚硬的转折边缘。谢嘉恕随他去了,但不允许他去蹭自己的脖子,一接触就警告般将他推远。 可是要把萧临屿放下来却是难上加难,谢嘉恕要把他放到床上,萧临屿却湿漉漉看着他,胳膊死死揽着不放手。 最后谢嘉恕只能无奈地跟他一起躺下来。 接触到柔软的床铺让oga感到安全,他渐渐放开谢嘉恕的脖子,只是手还紧紧揪着哥哥的外套。 谢嘉恕安抚着他,等感觉到他气息稍匀,果断牺牲了自己的外套,使出一招金蝉脱壳。 萧临屿还想抗议,谢嘉恕已经用柔软的绳子将他牢牢捆在床上。 oga的眼睛里涌出不安,他的手被牢牢绑在身体两侧,再也没法乱动。谢嘉恕的外套裹在他**的衣服外面,上面还有alha的气息,这提供了一点点的安全感。他低下头,失落地凑过去嗅 了嗅。 “哥哥。”他好像只会用这个词来表达情绪一样。 谢嘉恕却好像能听懂一般低声道:“你再乱动会弄伤自己。照你说的,把你绑起来——那么多oga必读常识,居然只记得这句了。” 谢嘉恕声音暗哑,且不免带着点抱怨。萧临屿懵懵懂懂看着他,半晌好似弄懂了,认真点点头,还咧嘴笑了笑。 这一笑,他又像是平常的萧临屿了。 谢嘉恕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萧临屿现在真是一塌糊涂,湿头发黏哒哒贴在额头上,张牙舞爪的乱毛变成了顺毛,显得脸型格外乖巧,眼睛时而闭上时而睁开,牙齿间咬着谢嘉恕事先准备好的牙套,以至于连咬破嘴唇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肯定还是很难受,下身隐约可见在能动弹的范围内轻轻蹭着床单,但是又发不出声音,不管是愉悦还是痛苦……最终这种煎熬转化成恼怒,他委屈地睁开眼睛看着谢嘉恕。 但谢嘉恕一直用温和的眼神打量他,于是那点小愤怒又化成一丝丝的甜意被吞咽下去。 他听见谢嘉恕说:“你这样子真可爱。” 可爱吗?这样子还可爱?萧临屿懵逼地扫了一眼自己,他觉得明明糟糕透顶。衣服像腌咸菜一样皱着还散发出浓烈的气味,全身都弄脏了,满心羞愧地只想要满足**……他,哪里可爱? 萧临屿张张嘴,示意他要说话。 谢嘉恕却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取下牙套后,先把吸管塞进他嘴里。 他的确失去了太多的水分……萧临屿一边喝着水,一边感觉到体内再度涌出温热的水流,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全湿透了。一定连床褥都湿透了…… “我不想做oga了。”萧临屿喘息着恼火地说,“等这次挨过去,我就去做个阉割手术,把腺体切除。” 谢嘉恕这下是彻底震惊了:“??为什么?” 萧临屿仰着脖子,双腿在毯子下无力的绷紧,脸上露出难耐的神色。 “……全……全都是麻烦!有什么好?我情愿做一个beta,再也不用理会这些烦恼……” 谢嘉恕沉默片刻,觉得这下麻烦真是大条了。 如果是按原著里的剧情发展,萧临屿根本不用承受这些折磨,他会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两情相悦的人,然后快乐地共同生活。 然而由于自己的影响,现在的萧临屿竟然想去做腺体切除。手术本身就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而他作为公众人物,如果做这种手术,毫无疑问会受到极大的关注,到时候生活还能安宁吗?而且他还没有感受过作为oga的快乐,如果他以后后悔了呢? 谢嘉恕立刻向萧临屿科普了这类手术可能造成的全部后果,然而说着说着最担心的不是萧临屿,倒是他自己。 “重伤甚至死在手术台上的案例也不是没有,我决不允许你去做这个!”这种时候谢嘉恕彻底坐不住了。 彻底焦虑起来后他突然想到什么:“我是你的监护人!我不允许,你想都不要想。” 这还是谢嘉恕头一次拿监护人身份说话。 萧临屿却瘫在床上,脑袋垂下来颤抖着声音说:“你……现在重要的……是这个问题吗……啊?” 他腿打着颤,眼睛里沁出泪来,断断续续带着哭腔道:“我感觉快要死过去了……” 谢嘉恕怔怔地看着他,满脑子都是弟弟由于**得不到满足而疼痛欲死,最后在捱过去之后心如死灰,认定做oga有百害而无一利,因为拿不到自己的签名认可而偷偷跑到黑心小作坊去做手术,最后自己被警察打电话通知去…… 完蛋。 绝对不能是这个走向。 谢嘉恕定了定神,向一直不发一言的机甲提问:“这怎么办?” 一直缩在角落桌子下面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小光脑默默飘了出来。 机甲疯狂搜索,认真捧读:“对于突发奇想要切除腺体的oga,如果不是抱定极大的决心,一般都会努力劝退。而劝退的最首要原则就是让处在痛苦中的oga感受到温暖,让他体会到接纳自己的性别,世界将会更加美妙,所以我们要从各个方面关心此类oga的心灵感受和身体需要……呸,没点用。” 机甲自行吐槽,扔掉资料,劝告谢嘉恕:“这个,主人啊……依我看,俗话说得好,实践出真知。” 谢嘉恕:“……” 机甲又补充:“还有一句,事急从权。” 谢嘉恕:“……这话是这么用的?” 机甲不知死活:“你害羞的话,换我也行。” 谢嘉恕斩钉截铁:“滚。” 机甲被迫闭麦,禁言36小时。 第23章 谢嘉恕决定了。 反正他已经打了抑制剂,不会对萧临屿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为了萧临屿不至于因为发情期度过的太过悲惨,落下严重的心理阴影,他…… 他…… 他打开光屏,开始手动搜索。 被他禁言的机甲蜷在犄角旮旯里面壁。主人生气的样子真可怕,我明明只是只可怜的小机甲啊!让我为您搜索不能省掉很多时间吗? 萧临屿感觉小床床沿重重一沉,然后是谢嘉恕有点奇怪的声调:“小屿,其实,应该也不会真的那么难受……” 萧临屿刚刚侧过头去想和谢嘉恕对视,就被按着后脑勺转了过去—— “别看。”谢嘉恕温柔地说。 萧临屿的脸不由分说地被按进柔软的褥枕中,紧接着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获得自由的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整个人就被按着转了个向。 他背后皱巴巴的衣服被一只大掌掀起来,那并不顺利,因为衣服全部黏在了身上……迷迷瞪瞪还没明白过来这是在干什么的萧临屿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等会给你换一身衣服。”谢嘉恕的声音沉沉的,像飘在天边一样。萧临屿感觉身上一凉,但不得不说皮肤重新接触到干爽的空气要舒服得多了。 他低哼一声,以为谢嘉恕就是在给他换衣服呢,想转过去躺着,却动不了。 “绝对不会伤害你。”身后的声音低的快要接近呓语,却离他越来越近,“不要看,把触碰你的一切当成一件物品,只要感受就好。”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说话——如果你不想要,就说‘停止’。” …… 萧临屿眼角绯红,手指摊开又握紧。 …… 谢嘉恕其实顾虑重重,隔一会儿就看一眼光屏上的指导性文字,然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 该死。 …… 他停下所有的动作,注视着那个像是烙印一样浅浅的咬痕,也许很快就会消退,连带着他的信息素一起——却无法改变它曾经存在过。 萧临屿本来就已经软得像一滩水,猝不及防肩颈交界的位置忽然一痒一痛。他睁大眼睛,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手指碰到微微凹下去的新鲜齿痕,不知为何这触觉让他感到一阵心悸。恰逢这时谢嘉恕也在愣神,没有再阻止他回头。 萧临屿回过头,撞入他视线的是谢嘉恕略低着头高挺的鼻梁,对方手还撑在床单两侧,小心地没有一点地方压到他。 哥哥在发愣。 萧临屿的眼睛从谢嘉恕的鼻尖下移到嘴唇,他有很好看的唇形,或者也应该很好亲。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萧临屿脸羞愧的红了,他将视线再度下移,落到谢嘉恕的喉结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乱的领口。 谢嘉恕在家里总是穿的很随意,但或许是在军队养成的习惯,一旦出门总是穿得很正式。谢嘉恕本来就是一个格外英俊的男人,反正萧临屿从来没有见过比哥哥更帅的人,即便是那些红遍全星际的歌星影星也比不上他。 谢嘉恕哪里知道小o现在脑内了这么多关于他的内心戏,他稍稍回过神,没有多注意萧临屿红的不正常的脸色,手掌心轻轻蹭了蹭弟弟的侧脸。 他郑重地道歉说:“对不起。” 萧临屿茫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谢嘉恕苦笑着撇过头去,他终于重新在床沿坐直身体,视线转到窗口外的浩瀚星海。 男人把电子烟嘴塞进嘴里,上面反复闪烁的电子刻度显示着他的烦恼。 “我咬了你。”他烦躁地说。 萧临屿坐起来,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脖子后面的齿痕,可能是流了点儿血。 但是那应当算不了什么吧?萧临屿心想,这又不是标记呀。 “那又没什——” “我去给你拿衣服。”谢嘉恕站起来,从床的这一侧绕开,离开萧临屿的房间,去中间找他的行李箱。 他全程没有再看萧临屿一眼。 萧临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失落的感觉。这感觉来的太过奇怪,只不过是走出这个房间,可能一分钟内就会回来,为什么这样也会感觉失落? 他又一次摸了摸那个咬痕。为什么他会欣喜于它的存在?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萧临屿抿着唇,见谢嘉恕去的时间比预计的要久,便低声呼唤:“小猫,小猫。” 结果从床底传来一阵哎哎呜呜的哭声。 萧临屿:“………………” 他简直一头雾水:“小猫,你哭什么?” 顿了顿,又问:“你干嘛躲在床底下……不对,你什么时候在床底下的……” 想到刚刚床上发生了什么,他耳朵慢慢慢慢红了。 猫又哭了一阵,终于期期艾艾说:“我哭泣是因为您太好了,竟然叫我小猫,您知道主人都管我叫胖子的!” 他就管我这么可爱的一只猫猫叫胖子,真是枉我为他操了这么多的心! 萧临屿:“……就为这个?啊他叫你胖子是他不对。”他说这话是违心的,毕竟小机甲确实挺胖。 猫感慨道:“我就知道oga们最可爱了,啊,真是神仙一般的温柔!超羡慕主人的!” 它感叹完毕继续解释:“我躲在床底下,是因为主人一直在警告我非礼勿视,这四个字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座右铭,我相信他绝对不止对我这么说过。但是我又实在是不想错过……” 机甲及时刹车,温柔岔开话题:“您叫我是想问什么事呀?” 萧临屿摸了摸那个咬痕:“我想知道哥哥为什么说对不起。” “这个是因为!”宇宙第一号c粉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偷偷告诉您,根据我对谢先生的了解,他从来没有咬过任何一个oga,而咬痕其实就相当于一个没有什么约束力的表象标记,或者换个词——它是一个记号……” 床底下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谢嘉恕把几件干净的衣服放在萧临屿床上,然后走到舷窗边,静静看着仙女座远去后那几颗暗淡的行星。 但身后却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谢嘉恕回过头,用目光询问萧临屿怎么不穿上衣服。 萧临屿耸耸肩:“谁知道会不会马上又弄脏。” 谢嘉恕的目光里染上一丝无奈:“你不穿也行,反正这里没有别人。” 机甲在床下瑟瑟发抖。 萧临屿看着他没说话,alha站在星海的背景里,衣服整理的一丝不苟,只是深灰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忍不住想象 在自己遇到他之前,谢嘉恕是什么样子,他在前线的时候,他…… alha的身影动了动,萧临屿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不要走。”他要求道,“不要走……至少现在,请你陪在我身边。” 谢嘉恕停了停。他摸摸萧临屿的脑袋,在床沿坐下来。 “我没有要走。”他说,“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在你身边。” 86小时后。 帝都星第四卫星,小型飞行器(特殊)着陆区。 机甲一着陆,谢嘉恕就马上让它从猫型变成小指环——“我在帝都熟人太多,看到你长这样我怪丢脸”——谢嘉恕原话。 不过在过安检的时候,谢嘉恕还是没有逃脱被公开处刑的厄运。 “嘀嘀嘀嘀嘀嘀——” 警报器响个不停,已经通过安检走过去的萧临屿又折回来,担心地贴着透明玻璃看着外面的谢嘉恕。 负责检查的是个一脸严肃的中年beta,他语气非常公事公办地说:“请到前面d区进行机甲正常形态载物检测。” 谢嘉恕苦着脸:“我能申请室内单独检测吗?” 中年beta推了推眼镜,仔细翻阅指导手册细则一分钟,板着脸用近机械音答道:“很遗憾,目前没有这项规定。” 谢嘉恕没有办法,只得把机甲的正常形态展示于众目睽睽之下。 机器猫现在看起来特别严肃,严肃且伤心。 萧临屿在一旁道:“你何必这样对它,猫猫不是挺可爱的嘛。” 谢嘉恕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太可爱了,才丢脸。” 本以为通过了帝都卫星的检测允许登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到了帝都的土地上,同样的事情还要再重复一遍。 而且好巧不巧的是谢嘉恕真的碰到了熟人…… 罗斯格雷吉上校正在休假期,他决定带着来帝都军校报到的儿子去帝都周边的几个小行星转转,结果在出入球登记署正好撞见了带着猫和弟弟在登记的谢嘉恕。 “爸爸,你看,那个人的机甲是一只猫!”感到十分稀奇的康奈格雷吉,这位之前在星际飞船“潜望号”上巧合地与兄弟二人成为室友的年轻alha军校生指着猫对父亲说。而他的父亲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么显眼的机甲。 以及机甲旁边的,他四个月没见的老朋友。 正巧谢嘉恕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格雷吉父子走到两人面前站定。 “嘿,谢!”格雷吉和谢嘉恕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而康奈格雷吉则指着机甲,好奇地问:“谢叔叔,这是你的猫?” 谢嘉恕:“……算是吧这不重要。” 的确不重要,因为格雷吉上校疑惑地注视着谢嘉恕身边的萧临屿,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他从这个漂亮的oga身上嗅到了谢的信息素。 萧临屿这时候正在忙着给很久没有打招呼的粉丝直播帝都登陆见闻,他没有与格雷吉上校见过面,猜到是哥哥的朋友,便礼貌地向他问好。 格雷吉上校一边和萧临屿握手,一边确信自己从这个oga身上嗅到的真的是谢嘉恕的信息素。 于是他热情寒暄:“好,好,弟妹也好啊!” 四周空气突然安静。 第24章 这声弟妹一出,现场气氛简直精彩极了。 首先格雷吉上校的亲儿子康奈格雷吉就差点没厥过去,他近乎绝望地凑上前嗅了嗅萧临屿,然后痛苦地打了个鸣。 “哦,萧……” 萧临屿内心咯噔一声,手里的直播仪咵嚓掉在了地上,不小心把直播关闭了。 此时,银河系无数粉丝都听到了这声“弟妹”,全息直播把整个场面都投射到了观众面前,这就导致大家集体**了。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叫临临弟妹!” “照刚才此人与谢卡卡的寒暄,他是谢卡卡的兄弟,那么他管临临叫弟妹,这就意味着……” “弟弟=媳妇儿,是这个意思?” 而突然关闭的直播,导致了讯息得不到迅速有效的解释,于是这个讯息立刻飞速传到了宇宙的所有角落。 刹那间,忽然所有人都知道次中量级拳王金腰带所有者、iba联盟最强oga和他的监护人谢卡卡,有jq! 这个消息急速登上了八卦头条,以至于一路传到了皇宫。 皇帝正在和飞船上即将归来的三皇子视频,忽然屏幕下方弹出了这条八卦娱乐消息。 皇帝和三皇子同时扫了一眼,然后三皇子突然哭了起来。 爱子情切,年迈的帝国皇帝立刻急切地追问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啦? “我失恋了,父皇。”三皇子伤心地说,“我还是迟了一步,他还是爱上了别人。” 皇帝听了爱子的这一番话,竟然十分生气。 “不存在的,我的儿子。”皇帝答道,“皇帝的儿子怎么会失恋?现在就去找他,告诉他你的身份,我不相信会有oga不对成为未来国母心动。” 三皇子摇摇头:“我已经告诉过他,但他还是拒绝了我,说我与他不合适。” 皇帝肯定道:“那么他就是在欲擒故纵。” 三皇子:“不我觉得并不……” “退一万步讲。”皇帝充满自信道,“就算你想要的oga已经被标记,只要你比标记他的alha更强大,就足以覆盖他的标记——” 所以你要努力成为更强的alha啊儿砸! 话说到这里,皇帝又仔细看了一眼那条八卦新闻。不知道为什么,谢卡卡这三个字格外刺眼,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点开大图。 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无限循环的全息动图里,谢嘉恕站在那个儿子心爱的oga身后,眼尾漫不经心地挑起,扫了一眼直播镜头。 皇帝陷入了沉默。 三皇子见皇帝半晌不说话,疑惑问:“父亲,怎么啦?” 皇帝好像陷入了什么非常糟糕的回忆,面部肌肉反复抽搐。 最后他抬手抹了把汗,疲惫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忘了他吧,我这就去给你安排十场相亲。” 三皇子:“???” 机甲学校的报名中心迎来了两位英俊潇洒的好青年,其中一个穿着某贵得吓死人的正装,另一个穿着同一牌子的休闲装,显然是非常有钱的客户。 接待员先看衣服再看脸,看到衣服已经非常高兴了,当他看清这两个人的脸的时候,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名人学员啊,以后他在我们驾校上学习驾驶的经历写进回忆录,肯定能让我们驾校的名望蹭蹭地跟着涨一波! 这名男性beta立刻殷勤地迎了上去,给他们介绍驾校提供的各种课程及服务套餐。 “我们这里提供最靠谱的钻石卡教学,包您一次通过!包含有机甲操作教练员一对一全程指导,驾驶证申请中心考核快速通过服务。本校共有16位金牌机甲教练员,是全帝都最大的机甲驾驶学校,他们第一驾校自称第一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跟第一军校签了合作协议,其实论专业性根本比不上我们……” 谢嘉恕道:“我们想先去看一看教学环境。” “当然可以!”接待员掏出一张芯片卡,领着两个人进入了训练场。 这个时间段都在休息,只有四十台崭新的保持着战斗形态的机甲,沉默地陈列于训练场的两侧一字排开。 机器猫的小光脑从谢嘉恕的口袋里飘出来,一上一下的悬浮在空中,似乎在考察这些机甲一样。 谢嘉恕默默把它按回去 :“……算了,说真的,你就是个战五渣。” 机甲嘤嘤的哭了一会儿,但它知道谢嘉恕说的没错,驾校的机甲就是要比外面能随便买到的民用机甲要好,而军部用的战斗型机甲又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东西。曾经天天开法拉利的谢嘉恕看不上它这个奥拓也实属人之常情,它得理解。 “机甲不错。”谢嘉恕对接待员道,“不知教练员怎么样?” 接待员热情洋溢:“我这就去找他们!” 谢嘉恕和萧临屿等在办公室,萧临屿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陈列架上的数本电子杂志,这似乎是这些教练员们平时的主要娱乐,就这么大剌剌地敞开搁在架子上,公布着他们的订阅内容。 萧临屿注意到他们都订阅了同一本杂志,他好奇地看着那个花花绿绿的小图标,不料这玩意儿竟然是视觉落点感应,稍稍注视久了一点就自动开始播放了。 谢嘉恕则在看墙上那些教练员们的信息介绍,一开始他神色如常,看着看着就开始纳闷,然后又注意到什么,倒回去看了一遍,眉毛紧紧锁了起来。 驾驶员全都是alha。 一个beta或者oga都没有。 好的,就算这不奇怪。 关键他们全部都是未婚啊! 他看了一眼萧临屿,萧临屿正弓着腰盯着陈列架,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不知道在看什么。oga的腺体被很好的保护在长长了的碎发和卫衣帽子下面,包括那个无意中的咬痕。 谢嘉恕走过去:“你在看什——” 他顿住了。 电子杂志正在来回播放各种大尺度高清半果动图,那些或容貌妍丽的beta或极少数oga在画面上摆出各种诱惑姿势,穿着极度清凉,甚至有边脱边…… 谢嘉恕话没说完,嘴自动张成o型,神色复杂。 萧临屿仿佛第一次被家长逮到看片的小孩般惊慌失措:“我不是我没有它自动开始滚动的!” 谢嘉恕沉默不语。 萧临屿辩解道:“真的我就是好奇,这些身体也不怎么好看还没哥哥好看呢——”他捂住嘴,真特么越抹越黑。 谢嘉恕听到弟弟把自己跟beta甚至oga的身体放在一起比较,刹那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萧临屿绝望地捂住脸,他本来其实想说还没他自己好看的,但是听起来太自恋了,就下意识改成了谢嘉恕。 结果听起来果然更奇怪了。 萧临屿抹了把脸,坚毅解释道:“是因为我发现他们全都订阅了这个频道,我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它就以为我想看嘛,然后就——” 谢嘉恕怀疑地看着他:“可是我注意到你保持这个姿势至少一分钟了——”乖小孩不应该马上关掉吗! 萧临屿盯着谢嘉恕。 他被怼急了,开始翻旧账。 谢嘉恕看着弟弟的黑眼睛开始不停地眨动,立刻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准备打圆场:“咳,其实好奇的话稍微看一下也——” 萧临屿眼睛瞪大,语气奶凶:“你没看过吗??在军队那么多年你就真的没看过?猫都不信!” 猫在口袋里瑟瑟发抖。 谢嘉恕回忆了一下,有些心虚。 萧临屿却不依不饶:“就不说军队了前两天在家我还翻到过,比这个尺度大多了!” 谢嘉恕:“……” 萧临屿:“而且还有上上次高清□□直播!上次还有卖片儿的人来家里了!这些你可全都没解释!” 谢嘉恕:“???什么卖片的人来家里?” 萧临屿突然开发了蛮不讲理属性,梗着脖子持续输出:“你自己知道!而且,而且,而且……” 萧临屿面红耳赤“而且”“而且”了半天,没而且出个所以然,气咻咻而心虚地哼了一声,抱胸往旁边墙上一靠,虚张声势下了结论: “——上梁不正下梁歪。” 谢嘉恕简直目瞪口呆。所以,怪我咯? 猫在口袋里捂着耳朵拿起电子笔写起了小h文。 哎,c吵架,c粉悲伤逆流成河,还是让我在同人中寻找一下慰藉吧。 这两个十年不吵架一吵翻十年旧账的人正在大眼瞪小眼,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是那个接待员终于带着十六名金牌alha单身未婚教练充满气势和自信地走了进来。 第25章 萧临屿熟练运用了“倒打一耙”技能,成功导致谢嘉恕完全忘了刚才的事。 现在两个人面对着这一字排开的16名alha。 这些alha在接待员的叮嘱下,对这两位大主顾露出了春风般温暖的笑容。 服装满分。 发型满分。 姿势满分! 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会给驾校丢脸。 当看到两名主顾中竟然有一个是oga的时候,十六个alha的表情更加庄严了。 教练员培训手册里写的,对待异性学员要端正态度,万一真有什么,他们的家长能告得你倾家荡产。 接待员搓了搓手,自豪地指着自家员工:“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绝对能够让您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 谢嘉恕谨慎地翻看了所有人的简历,最终确定了一位学员合格率78的金牌教练。 合格率高于80的,绝壁都是魔鬼教官。 78刚好,严厉而不失温和。 萧临屿掏出自己的卡交了学费,被他选中的教官带他去熟悉机甲。 第一次教oga,教官有些腼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呃,先带你熟悉内部的环境……” 谢嘉恕看着弟弟跟着另外一个alha走了,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他坐在办公室里用小屏幕搜索了一下自己这个症状,自信地认为搜出来的一定会是一些育儿经。 雏鸟长大了,可是守着他长大的鸟儿却无法习惯放走他。 他输入“对弟弟和其他alha站在一起感到很不爽怎么办”。 小光脑偷偷从口袋里钻出来,趁他不注意爬到肩膀上,蹲在那里偷偷窥视。 谢嘉恕看着搜索出来的结果,陷入深思。 “德国骨科了解一下?” “你是alha你弟弟是oga?理解,太理解了。” “wok萌出血……!!!占有欲!这绝对是占有欲!” “你是不是还想咬他?” …… 别的也就罢了,那一句“你是不是还想咬他”,简直让谢嘉恕如坐针毡。 不知道他在那里等了多久,期间接待员给他添了三次茶水,送了五次西瓜,可是深受打击的谢嘉恕根本没有动过一下。 直到萧临屿从里面出来,他和那位教官似乎交流的很不错,教官也是个年轻的alha,虽然一直努力板着脸,但眼睛里根本没有一点不耐烦,可以说是个好教官。 “……那么,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开始,上午理论课,下午操作课。”教官递给萧临屿他的机甲启动芯片,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悟性很好,一定能一次通过考试。” 谢嘉恕走过来,一把揽住萧临屿的肩膀:“回去吧。” 谢嘉恕热爱买房子的念头从未消失过,帝都主城区这么好的地段他当然不会放过,因此他在这里也有几套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来住的房子。 前两天他们在宾馆稍事休息,但既然要住上几个月,还是自己的房子比较方便。 “哥,这是去哪?” “哦,买了个小房子。” 十分钟后,萧临屿站在开着自动喷水装置,还拴着两只白孔雀的草坪上,木然。 萧临屿转身,看向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谢嘉恕。 “小房子……” “哦,不小心买大了一点。” 谢嘉恕没精打采地说。 惆怅,连房子都安慰不到他了。 洗完澡,萧临屿换上睡衣,踏着湿哒哒的拖鞋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谢嘉恕在门外不知道什么人给设计的秋千架上坐着,头发洗过之后在自然风里吹得半干半湿,披一件睡袍,背影极有男性魅力。 萧临屿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走过去。 谢嘉恕嘴里叼着电子烟嘴,过了一会儿收起来,换了根巧克力棒。 他小时候家门口也有这么一个秋千,公共的,大家都抢着玩。他那会儿是孩子王,看他来别人都自觉让着,只有一个新来的小男孩不知道规矩,坐在那不知道动。别人起哄叫他走,幸灾乐祸他要被排挤了,他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站起来往家里跑。 然后那男孩慌不择路撞到了他怀里,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抬起头来,盯着他看,眼睛亮得惊人,大概再过一会眼泪水就要淌出来了。 于是他摸摸他的头,让人家去坐秋千,自己在后面推。 反正他也不爱坐什么秋千,他更喜欢给别人一点什么,让别人因为他的给予而快乐。看着他在乎的人因为自己而开心,他会更开心。 那么早就是那样,现在可能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正含着巧克力棒胡思乱想,忽而那一直静静垂在那里的秋千被一股外力推动,向上,向前飞起来。 谢嘉恕先是惊了一下,随后第一反应是荒唐……有人把他当小孩儿一样让他的秋千飞起来……这个人当然只可能是萧临屿。他跟着秋千落下来,然后又是比刚才更大的推力,秋千飞的更高,星空变得更近。 他耳旁有风,还有萧临屿得逞的笑声。 第二次落下来萧临屿还要推,谢嘉恕一把反手抓住他的手,他就一下也不能动了。 谢嘉恕偏头向后睨了他一眼。 萧临屿摸摸鼻子,自觉绕到前面来,跟哥哥并排坐着。 “好玩么,嗯?” “挺好玩的。”萧临屿答道,“小时候哥哥也推过我嘛……” 萧临屿的小时候,是指他九岁,谢嘉恕二十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战争刚刚结束,谢嘉恕刚买了颗球在开荒,整个矿海星也没有多少长期居民。有一天谢嘉恕在一块荒地上捡到一个流浪的孩子,浑身脏兮兮,可是长得特别好看。 后来这个孩子被隔壁的萧家夫妇收养了,但他和那对夫妇不亲,倒是喜欢黏着他。 就黏到了现在。 谢嘉恕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一管铁皮药膏,递给萧临屿:“这个给你,擦伤口用。” 萧临屿:“伤口?哪里有伤口?” 谢嘉恕指指他脖子。 从他失控咬下去到现在已经五六天时间,按理那么浅的伤口应该已经消失了,但是偏偏就是没有。 只要那个痕迹在那里,就像在提醒谢嘉恕他竟然在弟弟身上做了记号这个事实。 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全是这个记号的缘故。雄性动物的圈地运动。劣根性。应该被淘汰的原始基因。 多么根深蒂固的生理属性。 萧临屿没说话,接过药膏想了想,先把睡衣领子往下扒了扒,露出雪白的肩膀。拧开药膏的盖子,挤了一些在手心,左手食指指尖捻了一些,头微微向右偏,将那个伤口暴露出来。 谢嘉恕忍不住盯着那儿看,看着萧临屿的手指把浅黄色的药膏抹在那两枚犬齿刺破的伤处,已经结了痂。 离的很近,能闻到药物微苦微凉的味道。 他买的当然是好东西,这样抹上去,不到两个小时,伤口就会完全消失。 谢嘉恕心里又升起一点失落。 萧临屿弄好了,有一会儿盯着脚尖没说话。两个人在深灰色的夜空下发呆,帝都紫色的萤火虫一荡一荡闪烁着莹莹的光。 谢嘉恕忽听萧临屿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在我身上留下过记号?” 萧临屿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听起来却有种抓不住的遥远,带着深深的低落说:“对不起,我总是惹麻烦。” 萧临屿的掌心还残存着微凉的药膏,他无意识地揉搓着掌心把它们摊开,心里非常难过,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听见身边人低低的叹息声,这叹息声不知为何让他心跳慢下来。萧临屿感觉着一只手按在他的右肩上,轻轻推了推。 他放松下来,顺势靠在哥哥的肩上。 像一直……一直的那样。 “年轻人啊。”谢嘉恕故作高深地发出啧啧感叹,“生活要是没有了麻烦,还有什么意思?就是要不断惹来麻烦,再把麻烦全都砍得稀巴烂,这才叫意思。” 你是我的麻烦,你也是我的意思。 萧临屿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 伤疤消失得很快。第二天早晨起床,一起吃早餐,萧临屿去厨房取麦片的时候,谢嘉恕往他脖子上看了一眼,后颈光洁如新生,没有丝毫被咬过的痕迹。 “哥,你要热牛奶吗?”萧临屿在厨房里喊道。 谢嘉恕回过神来,捂嘴咳了一声,暗自谴责自己真的有病病。 ……他竟然还想咬。 “要冰可乐。”谢嘉恕用当大哥的威严理所当然答道。 萧临屿拿着可乐冰凉的瓶身有一点犹豫,他拿着热牛奶和冰可乐回来,两个都放在谢嘉恕面前。 嗯? 萧临屿犹豫着说:“大哥你以前总告诉我可乐对三十岁以上的alha是特别养生特别补的东西,不准我喝但自己老喝,可是昨天教练说训练期间严禁喝可乐,可乐对身体可不好了,尤其是alha!我问他是不是三十岁以上喝就没问题了,他问我是谁说的,我说是你,他让我回来自己搜星际百科……” 谢嘉恕不动声色看着他:“你搜过了?” “嗯。”萧临屿诚实点头,“所以哥你骗得我好苦。” “……” “你骗了我好多年了,现在我还是不能喝,你还要喝吗?” “……” “对身体不好,听说了,容易没有宝宝。” 萧临屿注视着谢嘉恕,眼睛一眨不眨特别真诚地说。 “……??” 谢嘉恕真的要忍不了了, 他拿起冰可乐, 旁边的, 热牛奶, 一饮而尽。 什么鬼教官,谢嘉恕看着萧临屿满意而开心的笑容,恶狠狠磨了磨牙。 削他,一定要削他。 谢嘉恕如是想着,打了个奶嗝。 第26章 萧临屿去上理论课的时候,谢嘉恕就在旁边旁听。 负责理论课讲授的是一位看起来50出头的中年alha女性,这位教授是驾校重金从第一军校外聘过来的,语言十分风趣幽默,很招学员们喜欢。 唯一让人头疼的地方就是她特别喜欢提问。 而萧临屿又是一个有着神奇体质的差生,他特别容易被老师提问,而且问的永远都是他答不上来的问题。 “……王小川同学回答的很好,请坐。下一个我想提问……嗯,王小川同学前面的这位学生,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机甲在什么情况下最危险?” 萧临屿踌躇着站起来:“我,我不知道,老师。” 谢嘉恕很想帮他回答这个问题,然而问题来了。 他也不知道。 首先他考理论课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很多机甲构造都已经变了,比如说以前的机甲哪里有性格这种东西…… 再者,这个问题听起来真的很像脑筋急转弯。 老师和蔼道:“不急,你慢慢想一想。” 然后全班同学,除萧临屿自己以及旁听的谢嘉恕以外,十九个alha,二十一个beta全部用期待的眼神望向萧临屿。 萧临屿目瞪口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谢嘉恕。 谢嘉恕捏了一把口袋里的小光脑。 赶紧搜索啊。 没看家你家小——呸,是我家小o陷入困境了吗! 猫绝望道:这题不在题库里,老师自己编的! 萧临屿可怜巴巴地站在课堂上,迎着老师的殷切期待,仿佛公开处刑。 oga这副饱受为难的样子成功激起了谢嘉恕无限的保护欲,他做出了一件这辈子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举手。 天地良心,谢嘉恕一直是那种考前突击六十分万岁,老师叫啥从来不会,难得点名去一趟在最后一排打瞌睡的顶级问题学生。 教授欣喜地发现居然有学生主动要求回答问题了,而且还是个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学生,立刻高兴地请萧临屿坐下了,请他旁边那位alha学生站起来。 “来,你说说你的见解,机甲在什么情况下最危险?” 谢嘉恕铿锵有力答道:“我认为——机甲在对方有,而我没有的情况下,最危险!” 这是他经过缜密思考得出来的,自认为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结论。 老师愣了一下,突然觉得他说得好像也很有道理,而且越想越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请……请坐。”老师迟疑道,“这位同学的答案真的是独辟蹊径……独具一格,令我大受启发。” 他挥了挥手请谢嘉恕坐下。 谢嘉恕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一刹那又回到了悲惨的地球时代,老师天天喊他上黑板去解二元一次方程式的恐惧…… 这种情况在同一天又重复了两次,最后以老师再也不想点萧临屿回答问题告终,也算是皆大欢喜。 下午的实操课,谢嘉恕不能进入训练场,只能在办公室坐着看监控。 接待员殷勤地给他一次次送水和瓜子,谢嘉恕一边查看生意上的事,固定隔一段时间就抬眼看一下监控里的画面。 完全没注意到整个办公室里的驾校员工都在偷偷看他。 员工在内部聊天网络里,飞速交换着关于谢嘉恕和萧临屿的八卦。 “星际bbs上流传的绝壁是真的,你见谁家哥哥对弟弟上心成这样,亲哥都不行何况是认的哥哥!” “相处模式来看绝对是夫妇,真的,我和我老公也没他们甜我哭o(╥﹏╥)o” “哥哥放下分分钟数以兆记的生意来陪读,他看向监控的眼神,像极了爱情。” nb s “第一天报道的时候弟弟弯腰捡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了脖子后面的咬痕!哥哥瞪了我一眼!被他凶我竟然感觉好幸福啊怎么破——” 内部群聊一片火热,接待员一边默默吃瓜,一边切了一盘西瓜给谢嘉恕送过去。 谢嘉恕再一次查看监控,画面中教练讲解完毕,正让萧临屿自己尝试操作。在几次失误过后,教练终于放下矜持,走近些手把手教学。 接待员突然听见从被八卦的男子那边传来了什么声音,他回过头去,只见谢嘉恕拿起了放在桌上一下午没动的瓜。 谢嘉恕机械地咬着瓜,缓解内心的焦虑。 他的症状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第二天出门之前。 “你上实操课的时候冷不冷?”谢嘉恕关切地问。 “不冷啊。”萧临屿一脸莫名,“机甲内部是恒温调节的,哥哥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但是你操作运动量很大,运动量大就会出汗,出汗就容易着凉。”谢嘉恕正色递给他一个装着自己外套的纸袋,“为免着凉,下午把这个带上。” 萧临屿不疑有他,接过纸袋就去上课了。 “这个部分要这样操作,”教练演示完毕,“你自己做一遍看看。” 萧临屿于是暴风骤雨依葫芦画瓢一顿操作。 教练点头:“你挺有天分,只有几个地方需要注意……” 萧临屿一边听一边喝水,他确实像谢嘉恕说的那样出了不少汗,于是他蹲下身,拿出那件外套披在肩上。 教练走近些,却被另一个alha留下的信息素逼得连退几步,腿甚至有些发软。 “……嗯,就按我说的做,多试几遍就好了。” 谢嘉恕注视着前方的光屏,眼角余光扫过监视器,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猫探出一个头,轻轻啧了一声。 谢嘉恕以哼还击。 不过他没有高兴太久。 十分钟后,驾校的大老板狂喜地冲了进来。 “第一机甲学校的机甲集体出故障了!”他挥舞着双手,“第一军校的新学期机甲实操培训要转到我们这里来了!整整120名学生!” 很好,今年的业务直接提前完成了。 在场的工作人员陷入狂喜,只有谢嘉恕还有点不在状况内。 啥意思呢? 半小时后,他就懂了。 除了萧临屿这种买了实操一对一教学的钻石课程的学员,其他的普通学员都从实质一对一教学变成了小班课,每个人每天可能就能摸到一次机甲。 原本十分清净的训练场一下子人满为患,一直到军校生们按自己被分到的教练一一上了机甲才回归平静。 谢嘉恕从人群中敏锐地发现了两个熟人,康奈格雷吉和三皇子殿下。 这两个人被分到同一个教练手下,操控同一台机甲,而且就在萧临屿那台教学机甲隔壁。 …… 三个小时过后。 特别自然的,下课的时候三个人发现了彼此。 对于三皇子来说,那一刻简直就像是听见了来自神的福音,告诉他他与心上人缘分未尽。 对于康奈格雷吉来说,那一刻就是沐浴在天光之下,因为他闻到萧临屿身上已经没有…… 两个人齐齐踏出一步:“萧!” 随即两个人顿住,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满眼“???” 电光火石间眼神交流。 眼神厮杀无果,两个人又转过去,同时开口:“又见到你真的是太高兴了!” 萧临屿看见他们俩也挺高兴:“你们好啊!” 他拿着个棒球帽给自己扇风,刚出了很多汗,风将少量oga信息素扩散开。 一时间,许多alha往这里看。 开始只是看,接着人群隐隐有些骚动,似乎想往这边挤。 三皇子感觉有些不妙,下意识上前一步,把人群的视线和这边隔开。 “萧,你来帝都怎么没有联系我,我一直在等——” “哐!” 机甲训练场的大门打开了,但打开它的并不是管理员,而是面无表情的谢嘉恕。 高大的alha站在逆光里大步走过来,一手捏着从老板那里抢来的钥匙,走近三人。 谢嘉恕眼睛扫了一眼那两个还想说点什么的年轻人,充满危险的眼神成功把他们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然后他把衣服脱下来裹在萧临屿身上,抓住他的手,径直把人带走了。 “……”三皇子简直窒息,他晃了一下脑袋,才把刚刚的威压感甩掉。 说真的,之前佷长一段时间他对谢嘉恕态度不好,对方倒是一直对自己很友善。但刚刚男人那目光,绝对谈不上包含有一丝善意。 康奈格雷吉,三皇子,两个刚刚剑拔弩张的情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内容。 ——确认过眼神,是你我惹不起的人。 得,还是晚上一起喝酒吧。 谢嘉恕拉着萧临屿的手,一路从训练场走到办公中心,一路上引来注目礼无数。 萧临屿被谢嘉恕拽得甚至有点疼了,他抽了抽手,谢嘉恕却反手将他的手抓得更紧。 “哥哥?”萧临屿试探着喊。许多人看着呢…… 他的手心沁出了许多汗,心也跳得飞快。 “哥……” “砰——” 他被牢牢按在走廊的玻璃墙上,谢嘉恕手掌托在他脑袋后面,俯下身去嗅他。 上上下下,反反复复,脸埋进柔软的衣料里,从脖子开始,嗅他。 萧临屿心砰砰直响,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血液汨汨流动的声音,他喘着,感觉整个人被笼罩在另一个人的气息之中。 “哥,”萧临屿困难、急促地喊他,“哥哥!” 他意识到谢嘉恕有点不对劲,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搂住了他。 “哥哥。”萧临屿温柔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谢嘉恕在弟弟的拥抱中慢慢回过神来。 他的手还揽着弟弟的腰,脸埋在oga的颈间,他离得那么近,哪里还记得什么安全距离……这样若oga现在报警抓他,能在牢里蹲上一年。 但是萧临屿是绝不会报警抓他的,他只会这样轻轻反过来抱着他。 一手带大的小孩子,太好骗了。谢嘉恕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存着什么心思随便引导几句,他能掌控这孩子的思想、选择以及人生。 但他不该那样。 他避开萧临屿明亮的眼神,在心底里无声轻叹一声。 萧临屿却被谢嘉恕半敛下去的沉寂眼神迷得心悸。 他匆匆忙忙也转过头去,心里一阵慌乱。 眼角却瞥见身后的画面。 瞬间僵直。 玻璃墙后面便是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在工作,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的动作。 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 “刺激,劲爆,在现场。” 萧临屿:“……” “走,走吧。”萧临屿战战兢兢道,一把反拉住谢嘉恕,把今天表现十分反常的哥哥大人领回家去了。 第27章 萧临屿把谢嘉恕按坐在沙发上,跑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拉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说吧哥哥。”萧临屿坐在小矮凳上,胳膊肘搁在膝盖上,手捧着脸,“说说你今天干嘛这么火大。”还有为什么嗅我。 谢嘉恕手里举着个热水杯,水蒸气糊了他一脸,有些狼狈的神色隐藏在水雾之后,轻咳一声,努力组织措辞。 “我有点失控。”alha慢慢道,“我必须看好你。” 萧临屿的膝盖和他的挨得很紧,身体随着呼吸微微晃动,时不时就贴上。 谢嘉恕小心地把两条腿叉开,可这个动作带来的结果是萧临屿和沙发之间更加没有了阻碍。 于是弟弟索性把凳子再往前拖动了一点,这样他和谢嘉恕贴得更近了,捧着脑袋可以清清楚楚数清楚谢嘉恕睫毛的根数。 “你不放心我交朋友吗?”萧临屿道。 谢嘉恕答道:“我当然希望你交到很多好的朋友。” 是啊,之前他对三皇子的态度一直很好。 萧临屿更迷惑了,他迷惑的神情落到谢嘉恕的眼睛里,越发引起深重的罪恶感。 这种罪恶感实在使他痛苦。 对方流露出的痛苦让萧临屿心脏揪紧,他握住谢嘉恕的手,试探问:“为什么痛苦,能告诉我吗?” 谢嘉恕摇摇头,摸摸他软趴趴的发顶。 “对不起。”他又说,“我可能管得太多了……对不起。” 眼看谢嘉恕站起身,似乎要不解释清楚就逃走,萧临屿着急起来。 他一把抱住哥哥在自己面前挪动的大腿,脸贴在大腿根上仰头望着他:“什么叫管太多了?难道你以后要不管我了吗?” 谢嘉恕低头一看,整个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根本不敢动。 ——萧临屿双臂无赖似的紧紧搂着他膝盖,下巴抵在他大腿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呼吸间的热气大方热情的全喷洒在他皮肤上。 眼睛还那么委屈地望着他,嘴里说着很像……是根本就在撒娇的话吧。 这孩子是还嫌不够要命吗? 谢嘉恕努力调整呼吸,试图通过在脑内解一道二元一次方程式的方式来渡过难关……设2x y=6,x y=18,则…… 萧临屿见谢嘉恕面部放空,一脸冷漠,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反问句,彻底惊呆了。 感觉自己要被抛弃的萧临屿一下子就疯球了。 “不行!”他即刻解除乖巧模式开始撒泼,“你还没结婚呢就不想管我了!那你要是结婚了我是不是得搬出去睡马路了?” 萧临屿这话说出来没过脑子,紧接着他脑内检查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 ——不对,谢嘉恕的房子又不是他的,房产证上也没写他的名字啊,那要是大哥结婚他当然要搬出去住了! ——说起来,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买房子? ——就算我存款够多买了个大房子自己住,以后洗澡没拿内裤就得自己去拿,晚上打雷了也没有人能陪我睡觉,最可怕的是每天下完班回到家得有多寂寞啊…… 萧临屿在大脑中勾勒出了一幅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场景——如果面前这个人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会是什么样子。 他打了个寒噤。 谢嘉恕拿手在萧临屿面前晃了晃,看着整个人陷入呆滞的弟弟,哭笑不得:“怎么了?” 萧临屿揪着他裤腿不放,失魂落魄:“哥,你什么时候结婚?” 谢嘉恕:“……???” 我就一句话没及时回答你的功夫,你到底脑内了些什么啊? 谢嘉恕:“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他咬牙把还黏在他腿上不放的萧临屿抓起来放到沙发上。 萧临屿不放心道:“真的不结婚吗?” 谢嘉恕一脸莫名:“你很希望我结婚?” 萧临屿反射性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他就是不希望哥哥结婚。 但是这样实在太自私了,哥哥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但是…… 真的好希望…… 就是我一个人的啊…… 萧临屿甩甩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然后喃喃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呢。等你结婚了我肯定要搬走的,我得提前买好房子啊——” 谢嘉恕盯着他的脸,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竟然是给气笑了。 “你认为我会因为要跟某个人结婚——姑且暂定会有那么个人吧,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人把你从我的房子里赶出去,让你露宿街头?” 谢嘉恕伸指头在萧临屿前额上弹了一下,目睹着萧临屿嗷地痛叫一声软软地伸手抱住头,低哼道:“不知好歹的小朋友。” 萧临屿:“我十九了!” 才不是小朋友。 谢嘉恕从口袋里掏出那团猫,拎着它上下晃了晃,不耐烦道:“胖子,把帝国范围内这家伙名下的不动产检索出来给他看看。” 猫老老实实使出它的圆手啪啪啪敲了几下也不知道在哪的键盘,霎时间萧临屿面前弹出一个光屏,是不动产登记署的网站。 搜索萧临屿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小红点闪烁整整五秒,才从页面左上至右下慢慢显现出各个条目,一点一点铺满整个页面框。 萧临屿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死机了。 “这、这、这。” 谢嘉恕:“这。” “都、都、都?” “都。” “为、为……为?”萧临屿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说不出囫囵话,“为什么?会有?我没买过啊?” 谢嘉恕凝视着他,悠悠叹一口气。 “我有的东西绝不会少你一份。” “我也绝不可能不管你。” “你要我说多少次?” 谢嘉恕满意地欣赏着萧临屿半晌回不过神的样子,啧了一声,准备转身去洗澡。 就让这傻子在这思考一会儿人生吧,也算对得起我给他交的房产税了。 谢嘉恕还没跨出一步,萧临屿噌一下蹿过来,抱着他的腰把哥哥拖回沙发上。 “哥哥,不,老板!”萧临屿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并不是很情愿配合的哥哥压在沙发上,严肃道,“我、我现在情绪过于激动,急需运动,从现在开始,请让我为您服务!有什么事尽情吩咐我来做就行了!你你就负责躺着!” 萧临屿脸上交织着我突然欠你太多,打一辈子工也还不起的悲壮,以及突然变成了有房一族,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惊喜。 他看起来果然十分亢奋,谢嘉恕想。 “老板,你是想吃橘子还是葡萄?”萧临屿举起家政机器人已经洗干净摆好的果盘,虔诚问道。 谢嘉恕:“……” 谢嘉恕:“都不想吃。” 萧临屿乖巧放下:“那您想要做什么呢?我都可以帮您的。” 谢嘉恕:“……我准备去洗澡。你给我搓背?” 那分明是疑问句,萧临屿却认为是个祈使句。自己做出的承诺无论如何都要兑现,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于是他二话不说便护送谢嘉恕来到了浴室。 谢嘉恕抱臂站在门口,眼睛跟随拒绝家政机器人的帮忙,非要自己帮他放热水的萧临屿转。萧临屿两边袖子揽得高高的弯腰给他刷浴缸,把肥皂沫儿溅了自己一脸,抬手背去擦结果越擦越多,最后索性不管。 他刷完了浴缸开始放水冲,结果忘记调喷头方向水喷湿了满头满脸,衣服也全湿了…… 从没干过家务的人第一次干活总要出点状况,萧临屿安慰自己。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重新开始放水,又试了试水温。 “报告老板,水温刚好……”萧临屿兴致勃勃转过身,通知谢嘉恕可以准备洗澡了,却看见——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上衣脱了,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袒露的身躯晃得他眼晕。谢嘉恕身材压迫感极强,又站在浴室门口,室内蒸腾起来的水雾反而让这画面更加不可描述。 萧临屿眼睛飞快移开,嘀咕道:“动作真快。” 谢嘉恕没在意,他拉开浴室的门:“行了,我洗澡,你出去。” 萧临屿:“?我记得我好像要给你擦背??” 谢嘉恕干脆利落,门拉大,外边的冷气灌进来,室内的水雾淡化。 “出去。” 萧临屿终于走了。 谢嘉恕站在那儿,感受着门外的人走远,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解开腰上的浴巾,眼神游移不定,眼睛从那满满一浴缸热水中移开,脑中闪现刚才萧临屿半蹲下来笨拙地刷浴缸底时勾勒出来的线条。 他没有踏入热水中,却打开了水阀,站在浇下来的温水中,仰着头,闭上眼睛。 半晌,谢嘉恕暗骂自己。 “禽兽。” 萧临屿是出去了。 他去到客厅,问正坐在那里看电视的机器猫要了一把刷子。 “我真是太笨了,没准备刷子就要给我哥搓背。”萧临屿自我谴责道。 猫急于看到凶手是谁,竟然忽视了他口中的关键词。 当它想起来,一定会后悔没有前去围观。 萧临屿拎着刷子回来,走到浴室门口,听到哗哗的水声。 他敲了敲门,只听到一声似乎压抑着情绪的低哼。 萧临屿推开门。 “哥我……”他举起手里的刷子探入一个脑袋,同时谢嘉恕闻声抬头,两人对视一眼。 谢嘉恕张了张嘴。 这次没等到他说完一个“出”字,萧临屿就先滚了。 滚得麻溜的,一溜烟的,脸上烫得能煮鸡蛋的。 路过客厅,猫感到身后一阵风袭过,它茫然回头,啥也没看见。 是萧临屿跑得太快,他使用了逃命般的速度,飞也似的奔回了自己房里。 蹬掉两只拖鞋,扑进柔软床单,扯起毯子把自己裹成球。 手按在心脏上,砰砰砰砰砰,跳得让他怀疑是坏了。 啊啊啊啊——!那是什么!他看到了什么!! 哥哥在做……做……做…… 做不好的事情。 萧临屿不断地在脑子里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但眼前却无法抑制地一遍遍回放着那个场景。 真要命,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也…… 萧临屿脖子红成一片,把脑袋也钻进了被子试图把自己闷死。但他怀疑在闷死自己之前他就先因心跳过速而死了。 ……毯子裹成的团子晃啊晃,晃得露了馅儿。 …… 不知多久之后,谢嘉恕从浴室出来。 他头发还湿着,睡衣已经换整齐,路过客厅,猫还在吭哧吭哧啃薯片。 “小屿呢?” “回房间去了。”盯着电视的猫猫头也不回道。 谢嘉恕沉默了片刻,觉得还是要去向他解释两句。 那傻子,跑掉的速度跟看见鲨鱼似的,怕不是吓傻了。 他虽然也感到有些窘迫,却不想和弟弟心有隔阂。 就算…… 谢嘉恕敲敲卧室房门,没有声音。 睡着了? 他推开门,果然一片黑暗,只有一盏暗淡的小灯点在床边,微微亮。 床上一个糯米团子,裹得紧紧的。 裹得紧紧的糯米团子,最想咬破他白白的表皮,流出甜甜的芝麻糖馅儿。 谢嘉恕摸了摸他伸在被子外面的衣袖,凉的,还湿着。没换衣服? 他想喊醒萧临屿,又想到他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上课。 无奈地伸手把团子皮剥开,把馅儿按在床上摊平,解开还湿漉漉的前襟扣子。 怎么有这么马虎的小孩。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手指落在皮肤上的微凉,萧临屿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 看清面前的人:“哥?” 看向胸前解扣子的手:“哥……” 再往下看,意识到什么的萧临屿瞪大眼睛。 谢嘉恕觉得这状况有点复杂了。 “咳,我看你衣服湿了帮你换个衣服。” 萧临屿的重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慌张地把一边的毯子又勾过来,蹭蹭盖在自己腰以下的部位:“不,不用啦我这就自己起来换!” 第28章 谢嘉恕没有错过萧临屿脸上的慌张,眼睛也下意识往萧临屿遮挡住的位置晃了一眼。 毯子也是极轻薄柔软的质地,可以说根本遮不住什么,萧临屿这一动就是欲盖弥彰。 谢嘉恕挑了一下眉,想起自己的来意,在床沿坐下。 他的体重让柔软的床凹下去一块,萧临屿感觉自己都要往床边滑过去了。 “你、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谢嘉恕指了指他身上还湿着的衣服,萧临屿就缩在毯子里窸窸窣窣换上了叠在床头的干净睡衣,像个小动物似的。 他现在怎么不大大方方在我面前换衣服了? 谢嘉恕低头看着毯子下面的动静,心想这样怎么感觉更糟糕呢。 他强迫自己转过视线去看墙上的装饰线。 “小屿。” 半晌,团子里钻出一个脑袋。 萧临屿两手抓着毯子边,好似这样比较有安全感似的,小小的“嗯”了一声。 “刚刚你被我吓到了吗?” 谢嘉恕移回视线,萧临屿把半张脸都藏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湛湛的眼睛,在小夜灯莹莹的光里,专注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萧临屿终于把嘴巴露了出来,慢慢说:“没……就是太意外了。” “这没什么。”谢嘉恕温和地说。 “就是想来告诉你一声,只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这话说的其实有点没底气。 做的事情很正常,但是想的事情可就有点糟糕了。 是很糟糕。 萧临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实点点头。 谢嘉恕松了口气。 “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他看见萧临屿又点了点头。 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原本静谧的室外忽然扑簌簌响起了急雨。 一道雷电毫无预兆划破夜空,那道光隔着窗帘投射到了萧临屿的脸上,他困惑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听见了雷声。 “轰——!” oga几乎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可他怕打雷。 在一直以为自己是alha的那么多年里,很多人会嘲笑他这个弱点。 “一个alha男孩子竟然怕打雷!” “你一定也是个好哭鬼。” 但哥哥不会嘲笑他。哥哥从来不嘲笑他。 就像现在,他还没有开口要求什么—— 低沉柔和的声音问:“怕吗?” 萧临屿脸蒙在被子里,拼命点头。 谢嘉恕伸手揭开毯子阻止他把自己闷死,看着小家伙脸上纠结的神情。 “要我陪你睡吗?” 萧临屿不说话,向他伸出手。 床上多出一个人的分量,床垫发出微弱的响声向下陷去,但这重量让萧临屿感到安心。他舒舒服服地把脑袋向一边歪,贴着哥哥的肩膀,像找到一个港湾。 “哥哥,我喜欢你在我旁边。”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呢喃。 谢嘉恕的回应是在他额角亲了一下。 特别特别轻的,几乎不可能察觉。 萧临屿的脸在黑暗中涌 上血色,他猛然转过头去,想悄悄偷看谢嘉恕的神情,却和alha正正撞上了视线。 谢嘉恕黑暗中的视力很好,他看见萧临屿面上一片潮红,心里猛地一热。 萧临屿只能看见哥哥黑暗中缓慢闪动的眼睛。 “哥?”他喊。 谢嘉恕压抑着深呼吸,缓和自己失控的心律。 “睡吧。”他终于用自己最不失态的语气慢慢说,“你明天要早起。” 萧临屿低低“嗯”了一声,两个人翻过身,看向天花板。 然而谁都没能早睡着。 总之,这是一个相当神奇的夜晚。 心事重重的两人一夜难眠,第二天齐齐挂着黑眼圈出现在了驾校课堂。 路上的各路工作人员盯着两人眼下青黑面色诡异,脑内不断回放昨天放学后两个人在驾校走廊上演的激情一幕。 这……战况有点激烈啊。 不过a和o嘛,也难免,难免…… 不过,不对啊。萧临屿看上去仍然是未标记的状态。都这么激烈了都不标记,谢先生得有多超人的自控力啊! 不说这些想歪的工作人员。 连一起上课的学生们也都没心思学习,眼睛管不住地往那两个人身上飘。 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大家开展了激烈而无声的讨论。 他们分成了睡过派和没睡过派,睡过派最终在投票中以71的压倒性优势取得领先。 两个当事人上课时头一点一点要瞌睡的状态成为了这一结论的事实铁证。 那么问题来了,是怎样的睡呢? 班上所有同学陷入了遐想…… 连只有下午来上课的军校生们也加入了赌局。 “不可能。”一个alha男生一口咬定,“alha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咬?看萧身上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的,不可能。” 体能集训时所有人都往偷偷萧临屿那儿瞄,他中途捞起t恤下摆擦汗的时候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余光扫过去,确实没有一点痕迹。 于是大部分人都在下午倒戈了没睡过派。 “应该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大家交换着眼神。 于是他们又想,如果真的是那种关系,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不标记呢? 又有人开始生念,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兄弟。 观摩了一下午搭讪剧情的谢嘉恕这次没有再怒闯训练场,他特别有涵养有礼貌地坐到了下课时间,耐心地等到萧临屿和那些新朋友交换通讯频道,然后一起回家。 看起来一切正常。 然而, 第二天,谢嘉恕没有出现在驾校。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五、六天都没有,他整整消失了五天。 驾校的工作人员因为不能看到网红c感情状况实时直播而沮丧,训练场内却一片试探之声。 萧临屿感觉到了来自alha们无限的热情,这种情况持续到第五天为止。 这一天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萧临屿在机甲对战训练中连续干趴了三组对手,他野蛮生猛完全不讲理的操作风格令他的教练在评定室内目瞪口呆。 教练:“真不是我教他的!” 第二件,谢嘉恕回来了,拿着他新考的教练证,在本驾校挂职上岗了。 萧临屿在机甲对战训练里拿到第三名,基于他的野路子操作方法,他的教练都不好意思居功。正当他打算回去好好表扬一下自己的学生时,一个面没见过几次但是气味极为熟悉的alha走了进来。 “嘿,学生家长不能进去!”尽管你已经闯进去过了,但是原则我还是要坚持的—— 谢嘉恕向他展示了自己新鲜出炉的注册教练证。 “谢谢您数周来对舍弟的关怀。”谢嘉恕礼貌疏离道,“接下来您可以不必费心了。” 可以想见萧临屿在等待他天天见面的教练,见到的却是五天没怎么看到人的哥哥的时候,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机甲驾驶室里,萧临屿正在给机甲做使用后的养护,一个人影娴熟地爬了上来。 萧临屿看见玻璃上的影子,笑嘻嘻转过头去:“我拿了多少分,教练?” 谢嘉恕拎着他的成绩单,另一手夹着自己的教练证,在他面前晃了晃。 “1250分,全训练营第三,鉴于你半路出家,简直太了不起了,小屿。” 看到教练证,明白了什么的年轻人脸上的惊愕慢慢变成难以形容的情绪,他看了谢嘉恕好一会儿,才开口问:“这几天你是去……” 谢嘉恕没有回答,把手上的东西随手一扔,避重就轻道:“华斯医生给我发讯息,要你回去复查。他还叮嘱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我想,是应该要谨慎点……” 透明的驾驶舱,里面发生着什么全训练场的人都能看到。自从谢嘉恕再次出现,又登上这只机甲,所有人都在偷偷往这里伸着脑袋。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也许确认这两个人关系的时候就是现在了。 训练场外,办公室里,人们则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看着那个小监控。 谢嘉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忽而伸手把驾驶舱正上方的小摄像头拧了下来,碾碎。 萧临屿:“?” 谢嘉恕泰然自若:“有只蚊子。”他仿佛能听见办公室里人们失望的长叹声。 萧临屿朝外面看了一眼,他也知道也有很多人在关注着,但是这无所谓。 “哥哥。”他朝谢嘉恕走过来,走到他身前,近到能嗅到彼此身上信息素的气味。“你很不放心我。你一直在担忧。而且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全是肯定句啊……小屿好像变聪明了不少,没那么好骗了。 谢嘉恕道:“我担心你是正常的。” 萧临屿刚刚经历了连续四场战斗,汗水淋漓,衣服全部贴在身上,从胸口到窄窄的腰腹都在剧烈起伏。他站得又这么近,不光是信息素,连心跳声都能听见。 谢嘉恕眉毛拧了一下,他竟然有点想向后退一步,因为他隐隐能猜到萧临屿可能接下来会说什么他不是很想面对的话题…… “你担心我什么呢?”果然萧临屿又往前一步,双手抬起来按在谢嘉恕双肩,不让他退后,“担心我在这里发情,被随便什么人,哦,或许是这些alha会经历一场恶斗……然后我会被最后那个胜利者标记。” 他的话让谢嘉恕反射性厌恶地眯起了眼睛,深灰色的瞳仁凝成更深的墨色,像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我知道你担心我。”萧临屿轻轻说,“但我们可以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让你不用这么担心,可以解决这一切的烦恼,其实很简单——” “不行。”谢嘉恕道,“那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傻子。 第29章 谢嘉恕想要结束这场谈话,但萧临屿并不打算就此作罢。他手上更加用力,把哥哥拉下来一点。 谢嘉恕被他一按,下巴就这样压在了对方的肩上,甜甜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雪白的颈子就在他唇畔。 “你……”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目睹这一幕的围观群众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要……这是要……现场直播…… 萧临屿努力抑制着情绪,他闭着眼睛手紧紧按着谢嘉恕的肩膀,对着alha耳边轻轻说: “哥哥,只要你咬下去,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不是吗?” 萧临屿的手指在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着,因为用力过大而指尖泛白,说出这句话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因为知道哥哥可以纵容他到什么程度,才提出这么得寸进尺的要求。 一定很讨厌吧? 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讨厌,但还是克制不住地说出来了。 谢嘉恕那一刻以为自己耳朵是出了什么毛病。 “……不对,你到底在想什么?”谢嘉恕难以置信道,“我怎么可以咬你?” 谢嘉恕无法再忍受萧临屿身上越来越浓烈的oga信息素,反手按住他肩肘,把人推开一些,压制在墙上。 萧临屿瑟缩了一下,刚刚运动过后体温偏高的身体贴在冰冷的金属上,似乎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点。他难过地看着哥哥,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嘉恕还想凶他,因他眼中的委屈怔住了。 “哥哥为什么不能咬我?”萧临屿道,“反正alha可以标记不止一个oga,你标记我,也还是可以和其他的人在一起。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失控遇到最凄惨的状况了,我也不用担心这一点,多好?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多好?” 他振振有词地说着,谢嘉恕的脑子里嗡声作响。 oga信息素在干扰他的思维,谢嘉恕想。他打开了机甲里的空气循环系统,顺手把温度调低,他需要冷静。 做完这些,他回头看着低着头贴着墙站着,宛若罚站一般的萧临屿。 “你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久久后,谢嘉恕轻叹一声,“不管是切除腺体还是覆盖标记都会给oga带来无限的痛苦,你能不能想一点对自己没有伤害的主意出来?” “alha可以标记不止一个oga,但你是oga!” 谢嘉恕的嗓音里染上微妙的痛苦:“等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再去对他说这句话。” 萧临屿闻言慢慢抬起头,漂亮的黑眼睛朦胧一层浅雾,轻声道:“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谢嘉恕看清了那层雾气,他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都知道弟弟长得很好看,多数时候弟弟是阳光下无边无际的麦浪,海浪温柔环抱的美丽岛屿。 可这时的他看起来难过得很。 难过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变得软弱了许多,这种软弱对于alha而言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死穴。 谢嘉恕喃喃道:“那不可能。” 萧临屿昂起下巴,带着点不服气:“你刚刚就拒绝我了。” 谢嘉恕只觉得头痛,他按住太阳穴揉了揉,转过身再转回来:“这根本不是一回事。你难道喜欢我吗?嗯?拒绝标记你跟拒绝给你买糖果是一回事吗?” 萧临屿茫然地看着他:“……?” 在他看来,恐怕真的就是一回事吧……。谢嘉恕无言地退后瘫进了那张大扶手椅里,他现在有点疲于应对,索性掏出猫来让它去给小朋友科普。 反正它自己说的,擅长哄oga。 猫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变大一点,又变大一点,坐在控制台前的桌延上,先和自己的同伴机甲打了个招呼:“呃,嗨~” 操 作舱里的灯集体闪烁了一下,权当做是回复了,反正这不重要。 随即猫开始和陷在沮丧迷茫中的小oga谈话。 谢嘉恕本以为自家猫会和小孩探讨一下“爱情是什么”这样困惑了人类几万年的伟大命题,但实际上猫才不是什么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猫,猫是个后现代隔着几千万光年精准打击目标的星际级导弹猫。 猫虽然皮肤是蓝色,但它的内心绝对是橘色的。 这只猫开口就是:“临临,你接过吻吗?” 萧临屿茫然:“接吻?” 猫耐心道:“科学的说就是嘴唇与嘴唇的零到负距离接触。” 萧临屿摇摇头。 猫解释道:“下次你再要求什么人咬你脖子之前,一定要试试看先咬他嘴唇。咬完之后自然就知道什么是喜欢啦~” 猫说完就遁了。 谢嘉恕:…… 他竟然放心地让一只擅长歪理邪说的猫来进行这么关键的科普。 谢嘉恕转向萧临屿,发现这只刚刚还沉陷在伤心海洋的小o正在沉思,表情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他不禁有些警觉:“小屿。” 萧临屿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谢嘉恕总觉得弟弟怪怪的。 他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和猫进行长期交流,不知道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总之让谢嘉恕觉得很不安。 他的第六感的确十分正确。 一开始萧临屿确实只是和猫谈心诉说苦闷和不解来着,然而猫安慰着安慰着便开始给他卖安利。 “亲爱的心情不好就要多放松!白天那么辛苦来看看漫画吧!”举着一斤唯美ao爱情动漫。 要知道它提供的这种爱情漫画虽然不是限制级,但总归会夹杂一些限制级的成分,尤其是那些亲密接触的描绘,真真把萧临屿看得目瞪口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是这个样子……” 萧临屿抚卷沉思。 眼看着第一阶段达成,猫又兴致勃勃地提供了一斤微限制级漫画,这次心机喵选取了一部□□材和长相都有些类似于它c两人的内容…… 这可是它长期以来的代餐啊代餐! “这个a的身材怎么那么像……” 萧临屿脸通红一片。 但果然还是真人更……,默默回想着那天误看到的那幕,萧临屿心砰砰跳着合上了书。 猫察言观色,觉得可以进入第三阶段了。 “临临啊,漫画能拓展的知识面毕竟是有限的,有时候我们也需要看一些书!” 它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黄宝书。 萧临屿看着那一摞过于限制级的封皮迟疑了。 “……” 他接过那些书随手翻了一下,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小猫,如果被哥哥发现的话,我觉得他有可能会把你拆成零件啊……” 萧临屿看书的速度可比看漫画慢多了,于是这个第三阶段进行的时间有点长。 他并不喜欢看文字,对于h的兴趣也远没有猫猫那么浓厚,偶尔看一眼就放置在一边。 直到某天,猫觉得不行,把那些书调换了一下顺序。 于是,当萧临屿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驾驶手册的时候,从里面翻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随手翻了两页之后,oga瞪大了眼睛。 一边看新闻的谢嘉恕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怎么?” 萧临屿结结巴巴:“没,没事。” 他悄悄把小册子往书里面藏了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 n bs“……哥哥用犬齿一下一下地磨着oga的腺体,直到弟弟发出微弱的痛叫声,那声音却使濒临失控的alha更加兴奋,他深灰色的眼睛变成深沉的永夜,无情地……” “啪!” 萧临屿猛地合上了书站了起来。 正在啃苹果的谢嘉恕困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他微微启唇时自然而然地露出了尖利的锐齿,萧临屿在他脸上扫过,从哥哥深邃的眼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牙齿……犬齿……他脑中反复闪现刚刚看到的字句,刺破……兴奋…… 萧临屿甚至感到自己的后颈产生了微微的刺痛感,他慌张地重新坐下来,掩饰着身体的变化。 真要命,怎么会有人写这种文字?通篇没有名字,用哥哥弟弟作为角色的代称,还有那些几乎完全一样的身体特征,简直就像是在写……在写谢嘉恕和他自己一样! 那些描述让萧临屿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谢嘉恕丢了手上啃到一半的苹果,犹疑地走过来,摸了摸萧临屿的额头:“这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我去,这么烫! 他当机立断拿出家用治疗舱让萧临屿躺进去,萧临屿拼命摇头,一把抱过那堆书就跑到卧室里去了。 门反锁。 谢嘉恕一头雾水,耐心地站在门口敲门:“小屿,有病得治,不要躲起来了,让我看看。” 此时,萧临屿正缩在被子里,阅读到关键处。 “……哥哥漫不经心地解开自己的衣扣,目光沉沉打量着试图把自己遮起来的oga,含笑低声:‘别躲,让我好好看看你。” 萧临屿一个激灵,门外的声音和书上的文字几乎重叠,他咬着枕巾抑制自己发出声音。 谢嘉恕在外面道:“听话好不好?” “……那刻的感觉太过悚然,oga弓着背纯粹下意识地想要逃走,alha一把捉住他的腰把人拖回来:‘听话好不好?’” “……” 萧临屿蜷缩在被子里呜咽了一声,茫然疲惫中他感觉到什么变化,身体脱力的重重坠在柔软的床单上。 然后是“吱呀”一声,在门外迟迟得不到回应的谢嘉恕等不下去,强行推开了门。 萧临屿这一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屋里全是oga信息素甜甜的味道,这味道太明显,哥哥一定会察觉的。 谢嘉恕一进来就近乎窒息,这味儿再浓一点他就要怀疑是oga的发情期到了。 “哥哥。” 萧临屿轻声喊他。 谢嘉恕走到床边,手里还拎着那个治疗舱,再探了一探萧临屿额前的温度。 这次没有那么烫了,他松了口气。 “今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谢嘉恕好笑地看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萧临屿。 “你坐下来。” 谢嘉恕在床沿坐下,又被揪住了领口,拉下去。 萧临屿动作很突然,不曾防备的谢嘉恕被动猛地倾下身去。 他脑内闪过一丝未及分明的念头,身体本能反应一手撑住床,而这时他已经离萧临屿不足十公分远的距离了。 这个姿势让他把萧临屿困在了床和自己的身体之间,oga的气息喷在他脸上,空气中流动着不知名的情愫。那些甜蜜的气流诉说着刚刚房间里发生过什么,谢嘉恕望着萧临屿此时仍然含着水雾的眼睛,只觉一阵意乱。 “你……” 就差那么十公分了,就差那么十公分。 但是他再也拽不动他了。 或许是什么蛊惑了他,萧临屿仰起头来,在剧烈的心跳和那双如海洋般深邃的眼眸注视中,勉力向上蹭了蹭—— 轻轻咬了咬哥哥近在咫尺的嘴唇。 第30章 接触的皮肤上像有电流闪过,唤起轻微的疼痛。 谢嘉恕额头渗出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枕巾上,撑住床的干燥掌心也变得潮湿…… “啾。” 一击脱离。完成目的的oga轻轻碰了一下,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萧临屿放松脊背让身体重新与床单贴合,眼睛傻傻盯着哥哥的喉结看,心跳如雷。 真的是“咬。”萧临屿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接吻?浅浅的碰触和微微的刺痛从唇上一直传到大脑,谢嘉恕内心的震撼不亚于八百年前阿美在霓虹半岛上扔下□□。 他还半倾倒在萧临屿的上方,保持着沉沉的压迫感。 谢嘉恕整个人有点僵硬,僵硬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在……对,这是在小屿的房间。 我是在……我来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刚才是……卧槽刚才那几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脑当机的谢嘉恕短暂失忆了几秒钟,好一会儿才蒙蒙地坐起来,坐在床沿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刚才…… 萧临屿在一边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腕:“哥哥——” 谢嘉恕处在一种极度恍惚的情绪中,萧临屿主动亲他的事实比当初在机甲里帮弟弟纾解还要难以置信。他无力地深吸一口气,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转过身,再次把手掌贴在萧临屿的脑门上—— 看,烫得出奇。 谢嘉恕果断下了结论:我就说吧,肯定是发烧了! 他一秒恢复了当大哥的严肃,毫不犹豫拎起治疗舱搁在床上,打开开关,抱起萧临屿就塞了进去。 可怜的小oga还没说出半句囫囵话,就双脚腾空地被小心安放进了卵型的透明治疗舱。他噗噜噗噜在治疗舱滑不溜秋的卵型底部就地打了个滚坐起来,愤怒地从内部拍着舱壁发出抗议。 “我没发烧!我好得很!咕噜咕噜……” 然而治疗舱内部迅速被浅蓝色的五型通用低能级治疗液浸满了,萧临屿的声音淹没在液体中,化成一串饱含抗议的泡泡。 “我最讨厌治疗液了。”萧临屿不满地嘟囔,嘴边又飘出一串气泡,翻了个白眼,无奈地戴上呼吸装置。 看着扁着嘴端坐在治疗舱里一脸不情愿的弟弟,真是发脾气都可爱的要死——谢嘉恕默默清除了这个突兀的念头,不动声色地同样盘腿坐在床上,陪萧临屿等待疗程结束。 顺便开始反思。 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临屿对他突然发动的袭击——谢嘉恕内心不愿意面对“亲吻”这两个字,姑且就算做是袭击吧——我家小孩好好的怎么就调皮了呢! 一定是有人带坏!对!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教唆他的! 那么还能是谁,谢嘉恕第一个就把目标锁定在了机甲身上。然而他伸手一掏——机甲没在家。 貌似是跑去驾校跟其他机甲联谊去了…… 谢嘉恕心想这不行,这机甲反了天了,等回来必须送回原厂检修! 日常疗程很短,五分钟后萧临屿听到“嘟”的一声,知道是终于结束了。他摘下身上的设备,等治疗舱盖子自动打开,自己浑身**地从里面爬出来,一边把身上的湿衣服拽下来。 萧临屿正想抱怨自己根本没事,眼角突然瞥到谢嘉恕正在把手伸向枕头边从毯子下面露出一角的“驾校宝典”—— 说时迟那时快,萧临屿飞速合身一扑,整个人趴在谢嘉恕旁边的毯子上,手牢牢抓住“驾校宝典”的边边。 谢嘉恕的一只手,也抓着书的一角。 这只手,就这么,被压在萧临屿泡完治疗液后,滑溜溜、**的胸口下面。 视线里,是弟弟光溜溜脊背,塌下去的窄腰,湿哒哒黏在身上的短裤。 一览无余。全他妈、一览无余。 谢嘉恕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oga还从下面扭头看他,不安的眼神,不设防的姿态。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大脑里种满了草原,草原上野马奔腾。 他试着把手抽回来,结果萧临屿生怕他把书拿走,使劲把身体往下一压,竟然妄图使用摩擦力让他无法将书抽走…… 这显然是极度错误的行为,感受到胸口滑溜溜温热触感的谢嘉恕额角青筋直跳,气得不行。 “嗷呜——!” 室内响起了萧临屿悠长的惨叫。 被惹到极致的哥哥,终于面色不善、失去理智地举起巴掌,狠狠揍了他的屁股。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下重手,只有起先那两下是带着气的,接下来又补了几下,空有气势,没有力道。 萧临屿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他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小秘密,把“驾校宝典”妥帖塞于枕头底下,然后努力用小可怜的眼神唤起哥哥大人的怜惜。 谢嘉恕记得自己一共就揍了七八下,后面简直是在挠痒痒,轻拿轻放的……然而萧临屿好像突然变得娇气了一万倍,往常挨了揍拍拍屁股就爬起来打沙袋的人,如今一脸我痛不欲生的表情,让他罪恶感蹭蹭往上升。 不是真的打坏了吧? 正在“要不要检查一下”“我手那么轻的怎么可能”之间天人交战的谢嘉恕冷不丁被弟弟扑了个满怀,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萧临屿在脖子上啃了一口。 萧临屿抱着“反正都被揍了当然要讨回一点代价”“你不想咬我那我咬你好了”的复杂报复心理,加之受了委屈之后的自我纵容,放纵不羁爱自由地,趁着谢嘉恕没有防备,再度偷袭得逞。 他啃着谢嘉恕喉结旁边的那一小块皮肤不松口,眼睛还斜向上偷瞄,正撞上谢嘉恕拧着眉头的复杂眼神。 对谢嘉恕而言,萧临屿啃他这点劲道,差不多等同于针扎两下。本来就没有敢用力,只是示威加发泄似的轻轻叼着一块表皮。 而且这眼神……超委屈的啊。 谢嘉恕没办法,一点办法没有。 他只得叹口气,安抚性地给扑在怀里的人拍拍背,揉揉毛。 “你这样还想让人放心?我根本一点都不放心。” 谢嘉恕圈着他像怀抱一只乖顺的小动物,带着气挥爪子的小动物,心里想着他要怎么办。 他真的能把这只小动物交给别人吗?恐怕在交出去的那一天,也把自己的牵挂交了出去,从此再也不得安宁。 萧临屿闻言慢慢松了口,闷闷地伏在哥哥肩上呼吸了两下,愤愤道:“不放心你倒是标记我啊,都说了alha可以标记很多个oga,反正不影响你自由恋爱什么的,又不用担心我会在你婚礼上撒泼打滚——” “……”谢嘉恕深吸一口气,“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的手指从萧临屿发顶下落,滑到发丝遮盖住的后颈上,在萧临屿微微的战栗中精准的找到那一块软肉,指甲轻轻剐蹭—— 几乎是那一瞬之间,萧临屿整个人都软了。他眼前闪耀着噼里啪啦的火花,大脑像短路一样无法思考,钝痛和快感同时席卷开来,轻轻晃着脑袋下意识去蹭对方的温热的手心…… “你看。”谢嘉恕的声音像透过水流一般不真切,“只是这样就受不住了吗?” 标记没有那么简单。它将会改变一切。 “如果我咬下去,你的身体从此会自动排斥所有其他的alha的触碰,他们也不敢再对你展开追求。我们的关系也绝对不可能单纯,嗯?感受一下?” 谢嘉恕用指尖点按住那处腺体,漫不经心地来回揉压——他的动作带着点alha居高临下的掌控,那是他从来没有对萧临屿展现过的姿态。 萧临屿说不出话来,他急促地张开嘴呼吸,太剧烈的感觉冲击着神经末梢,仿佛全世界只剩下碾压着后颈的手指。 谢嘉恕瞥见他张开的唇齿间隐现的舌尖,瞳色渐渐转成深沉的墨色。 他的心跳得飞快,甚至发疼。 “我才不会标记很多个oga。”谢嘉恕手掌扶住额头,痛苦地□□了一声,恶狠狠自言自语道,“我他妈的最讨厌oga,对,就是这种该死的失控的感觉,真是……” 萧临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双臂紧紧揽着他的脖子,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水光。他的唇微微张着,湿润的色泽软糯好亲,呼吸间全是甜丝丝的蜜糖。 这谁顶得住啊——谢嘉恕一边疯狂自我咒骂,一边身体已经脱离自主意志。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舔了舔甜甜的蜜糖,捉住柔软的舌尖。 我在干什么?谢嘉恕尝试思考,理智已经断裂,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在把另一个人抵进柔软的床褥中间;他亲吻着弟弟的唇,他给予着生涩的吻,他…… 他强迫自己放开已经被亲得湿漉漉的oga,忧郁地翻身坐起来,起身去门口的冰柜里翻出两瓶旺仔牛奶。 萧临屿已经被亲成软绵绵的啦,谢嘉恕提溜着他后领子把人揪起来靠在床头,往他后面垫了个枕头,给拉开拉环塞进吸管,冰凉的易拉罐瓶身塞到萧临屿手里,吸管塞嘴里。 谢嘉恕哄道:“喝一口。” 降降温。 他也该降降温。 萧临屿机械地捧着旺仔,谢嘉恕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口甜牛奶。 两个人默默吸完了一瓶冰牛奶,确实是冷静下来了。 就是都有点不敢看对方,萧临屿瞟一眼哥哥又赶紧移开。 谢嘉恕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有点哑,听得萧临屿耳朵里微微的痒: “你感觉到了吗?”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尾,萧临屿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alha和oga的关系天生就是不对等的,刚才那种心醉神迷的、被掌控者的不由自主地臣服感,无法承受的精神介质直接传导的影响力……如果他真的被某人所标记,他将会不可抑制地渴望触碰、渴望占有、甚至渴望被……,他绝不可能看着他的alha再去标记别人而丝毫不伤心。或许他会痛苦一生…… 而如果是哥哥,是哥哥的话……如果哥哥将来结婚的话…… 萧临屿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他知道自己每次所说的不会在乎都是谎言。在没有标记之前,他已经很在乎很在乎了。 谢嘉恕的声音冷不丁在空气里回响,带着苦笑:“所以别再说‘这很简单’,别再说‘你咬了我再去标记别人也没关系’——” “——我才舍不得那么对你。” 第31章 机器猫终于从联谊现场回来了,它一进门就中了谢嘉恕的埋伏,一脚踏进了陷阱被网兜吊在了半空。 谢嘉恕拎着装猫的网兜,另一手掏出一个老鼠抓板,面无表情地举到猫爪子旁边。 猫:…… 谢嘉恕目光透出些许疑惑:“我以为机器猫都怕老鼠。” 猫:“我不是猫型机器人!我是猫型机甲!” 谢嘉恕正在客厅和猫对峙,萧临屿穿着拖鞋进来了,打开了电视。 猫仿佛看到了救星:“临临救我!”它向萧临屿伸出了猫爪子。 在萧临屿的求情之下,猫是被放了下来,它却没有立刻走掉,而是盯着谢嘉恕的脖子陷入了沉思。 “主人。”它看着谢嘉恕脖子上的牙印整个猫都懵了,“难道,你有对象了?” 谢嘉恕冷冷瞪它一眼:“没有。” 猫没有看到萧临屿慢慢泛红的耳尖,恍惚着走了。 电视上正在播着早间星际要闻。 “恐怖袭击。oga失踪。新型武器危机。”萧临屿揉揉眼睛,“怎么每天都是这些新闻。” 谢嘉恕的眼睛落到光屏上,他注意的是屏幕下方滚动的一行小字。 “一年一度的皇家舞会将于三周后在奥尔德赛琳宫殿举行……” “皇家舞会?” 下午一起进行线上机甲战斗模拟考试的时候,三皇子勇敢地向萧临屿表达了邀请他做舞伴的意愿。 不是他执迷不悟,三皇子心想,实在是那些相亲对象都太过无趣了! “唔,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声呢?”萧临屿听他说了五六遍才听出“皇家舞会”四个字来。 就这样还是引来了你大哥的死亡视线,三皇子吓得把凳子往右挪了挪,心想我真是为爱走钢索。 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的谢嘉恕步伐从容地踱步过来,亲切友好地询问这位考生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这一刻,三皇子豁出去了。 “我在邀请小屿做我的舞伴。”他挺起胸膛无畏无惧地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大哥并没有公报私仇将他逐出考场。 “皇家舞会啊……”谢嘉恕喃喃着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并未对三皇子的大胆行为做出什么表示,挥挥手让他们继续考试,就转身走开了。 看着哥哥全然没有意见的态度,萧临屿手指在操作台上颤了颤,不小心按到重启键,gaover。 谢嘉恕想起了书里的描写,就是在皇家舞会那一天,主角二人敞开了心扉,完成了标记,并决定结婚。 可是现在,剧情似乎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一切还会按照原计划发生吗? 恐怖袭击,oga失踪,新型武器危机。 明明连电视里播出的新闻都一模一样的,在细节上都完全一致的原著,怎么会在主角的感情走向这么重要的节点上犯错呢? 下午下课后,两个人走在大街上。 “我已经答应了。”萧临屿突然干巴巴道。 “什么?” “舞会。” “哦……哦。” 谢嘉恕心不在焉地应着,舞会啊,确实是……等等,舞会?! 谢嘉恕猛地站住了,闷着头跟在后面的萧临屿于是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撞得鼻子又酸又麻。 谢嘉恕转过身,微微低着头看着此刻捂着鼻子仰着脸带着点不满瞪着他的弟弟,视线落在他被风吹起的发丝,在暖黄色的夕阳里染着星点的光。 “舞会?” “嗯。”萧临屿还在揉鼻子,“我答应他了,跟他一起去舞会。” “……”谢嘉恕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吞下本来要说的话和乱七八糟的念头,机械应答着,“我知道了。” 萧临屿眯着眸子,偏头看他,目光让alha心里发堵。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哥哥。” 谢嘉恕点头:“有。” 萧临屿湛黑的眼睛里沾染了一丝期待,他眨眨眼,等着谢嘉恕说完。 谢嘉恕的眼睛从萧临屿的脸上慢慢落到身上,肩胛、胸口、腰腹、小腿……萧临屿有种被检阅的感觉,下意识把腰挺直了。“怎么?” 只听“咔哒”一响,alha捻开电子眼嘴的开关,塞进嘴里,对着他点点头道:“得给你买一身舞会穿的衣服。” 话音未落,只见萧临屿明亮的眼睛变得黯淡了些许,轻轻“哦”了一声,都不说话了。 帝都处在银河系的中心,最繁华的地带,自然有最好的服务业。交织的小型家用服务器在商业服务中心区域的空中穿梭成密密的网,但最中心处却是空荡荡一片,因为那里只接待最尊贵的客人。 谢嘉恕自带“走到哪里都是vvvv”功能,这会儿正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托腮盯着被三个人围着转的萧临屿发呆。 设计师助手殷勤地单膝跪下去,用量具贴着萧临屿的身体,尽职尽责地量着尺寸。 有人捧着图册过来给他过目,谢嘉恕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但其实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图样根本就不能吸引他。 设计师微笑着和萧临屿确认着细节,但他很快发现眼前美丽的青年似乎有一点走神,心思根本不在和他交流上。 “或许您会更喜欢……” 萧临屿摇摇头:“您觉得好便好。” 这位女性oga设计师端详着青年的脸,耐心道:“您要去参加如此重要的舞会,我们还是希望能和您确认好所有的细节,好让您在舞会上呈现出最好的效果——您一定也希望您的舞伴因您而眼前一亮吧?” 那可是皇家舞会,而且据她所知,唯一一个还没有确认舞伴的,便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三皇子啊。 但她在眼前的年轻人眼中却没有看到什么期盼,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约定好十天后将礼服送来后,谢嘉恕看见萧临屿手插在兜里,向门口走过来。他故意错开了自己的视线,从推门出去一直到回到家都不发一言。 生气了? 谢嘉恕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点晦暗难明的情绪,他默默跟在弟弟身后,看着他一会儿停下来逗逗猫,发发呆,看一会儿树藤上的褐蚁和五彩斑斓的大蜘蛛……一直到天开始往下滴雨,他才摸摸鼻子,从兜里掏出飞行器,上前叫住萧临屿。 “回家吧。” 下雨了啊。 萧临屿没有再不乖,跟着他爬进了小小的飞行舱室,却不肯和他坐在一起。oga独自坐在后排,眼睛看着窗外,发着愣。 为什么跟我闹脾气? 谢嘉恕感觉他隐隐约约能猜到什么,却又不想往下想下去。 坐在飞行器上,可以将帝都的繁华一览无余,但繁华之中也有阴影,就是西郊和市中心中间连成一 长条的暗区。 那里住着的都是些失去了所有资产的贫民,暗娼赌场瘾君子处处皆是,又是光芒照不到的地方。 萧临屿不知道这些,但他认识那从深黑的巷子深处陡然腾空的橘红色烟火——那是最廉价的求救信号!这个颜色,是有oga遇到了麻烦……? 他不自觉扒住了前面的椅背,声音里带着点慌忙:“哥!” 谢嘉恕也看见了信号,他打开飞行器里的检索仪,周遭没有能在短时间内赶到的机器人巡警。 而如果是oga遇到了危险,大概下地狱只需要几秒钟。 “你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谢嘉恕让飞行器悬停在低空中,抓住安全索滑出去。 萧临屿被留在了半空,他趴在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下面。 冰凉的雨丝溅落在脸上,脚踩在暗巷里的泥地里,空中满是血腥气。 一直走到巷子的最深处,谢嘉恕的眼睛里遥遥倒映出一个遍体鳞伤的oga男孩,血水混合着雨水流淌到几米以外。 “啪!”雪亮的刀背拍在男孩的脸上,接着是男人的谩骂声,“不知好歹的小畜生,带你到天堂去享福你不去,敢咬老子……” 那男孩痛极,却仍不肯服输,死死咬着牙,眼睛绝望地看向远处新出现的身影。 那是另一个alha……他的出现是无声无息的,明明刚刚还在很远的地方,转眼就到了跟前。跟这个坏人是一伙的么? 但他的思绪还没连成片,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感知的终点是掐着他脖子的男人的惨叫,以及一个冷淡而好听的声音。 “真恶心……” 谁? 谢嘉恕把濒死的oga男孩放进治疗舱,同时飞行器缓缓落在地面上,萧临屿跳下来,给他撑开伞。 他脚尖踢了踢像死猪一样昏过去的犯罪嫌疑人,同时机器人巡警终于赶到,犯人和受害者都被政府接管。 “这可能与最近频繁发生的oga失踪案件有关。”那钢铁之躯的巡警向谢嘉恕点点头,“谢谢您的见义勇为。” “他们的手都伸到帝都来了?”谢嘉恕愕然。 冷雨中,机械巡警拖着犯人走远,受伤的孩子被医院带走。 谢嘉恕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听见弟弟轻轻的声音:“我们回家吧。” 外面还在下雨,已经洗完澡浑身干爽的兄弟二人坐在餐桌边吃晚饭,旁边的电视里传来新闻声,播报的是今天的oga失踪案调查进展。 萧临屿盯着谢嘉恕切牛排的手指,半晌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谢嘉恕的手停了停,目光渐渐落在萧临屿脸上,青年的脸和多年前荒野上捡到的小孩重叠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受了差不多那么重的伤。”谢嘉恕慢慢说。 萧临屿听到这话显然有些惊讶,他放下筷子沉默了几秒种。 “那个孩子的确很可怜。”萧临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霍然抬起头道,“他没有父母,如果你想收养他的话,应该不会太麻烦的。” 谢嘉恕没太明白萧临屿的脑回路:“我为什么要收养他?” “……”萧临屿微微张了张嘴,“看你这么低沉,我以为……” 以为你又想捡小孩了。 谢嘉恕摇摇头:“会有人照顾好他的。” 世界上悲惨的人太多了,而我只想保护好你。 第32章 想要保护好弟弟的男人此刻正坐在皇宫的台阶上发呆。 这是三周后的奥尔德赛琳宫殿,皇家舞会的举办地。舞会已经开始了,宫殿内传来悠扬的音乐声,皇帝向所有来宾举杯致意的致辞声,欢笑声,议论声……他甚至能听见三皇子和萧临屿的对话声,当然那是靠机甲作弊。 “小屿,你是今天最受瞩目的人。”耳机里传来三皇子真心诚意的称赞声,他冷哼一声,心想这不是废话。 宫殿门前的守卫与路过的侍从不断向坐在台阶上的alha行注目礼。 看什么看,没看过失恋……啊呸,失落的哥哥吗? 十分钟前。 萧临屿在全封闭的小型飞梭里自闭地换着那套复杂无比的礼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这该死的舞会邀约,同时还要注意着不把那金贵的面料扯破,这实在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外面谢嘉恕已经遇上了正在等待的三皇子,两个大男人无比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谢先生,非常感谢您送小屿过来。”三皇子诚挚道,“今天会是相当精彩的一天,我真诚的希望您也和我们一样快乐,我邀请您……” “不用了。”谢嘉恕干巴巴谢绝,“我不会跳舞。” 事实上有请柬有什么用,又没有舞伴。 三皇子刚想表达自己深深的遗憾,飞梭门咵嚓一下打开,终于在猫的各种提示帮助下穿好完整礼服的萧临屿跳了下来。 ——宫殿前整个广场上,同时有数十个oga在自己的alha或舞伴、未婚夫的搀扶下从飞行器上走下来,他们文静优雅的姿势和发出“咚”一声巨响的萧临屿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一声“咚”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起先人们只是在想“这谁”,然后他们真的认出了这是谁。 然后社交网站炸锅了——盛大的皇家舞会当然有无数的媒体在报道,此时的奥尔德赛琳宫名流汇聚,不知道能捕捉多少顶级豪门世家的内部八卦……全星际人民能对着这场舞会连八一个月,主题都不带重样的! 本来都以为这次最大的八卦中心是多年未嫁的长公主终于有对象了,没想到—— iba最年轻的oga拳王是怎么和帝国三皇子扯上关系的啊摔! 站在旁边那个宇宙级别大帅哥不是谢卡卡吗这次直播怎么不卡了?不卡我都不习惯! 哦我擦,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三足鼎立,东汉末年…… 帝国人民的热烈吃瓜之魂燃起来了,他们迅速在全星际最大的门户网页上开了一个投票页面,名称是“奥尔德赛琳杯:我最看好的alha之三皇子与谢卡卡谁能抱得美人归”。每个帝国公民身份可投一票,目前三皇子以49的比例微妙落后。 但这个情况从萧临屿和三皇子并肩走进宫殿,而谢嘉恕拿了个扇子失魂落魄坐在宫殿门口台阶上时彻底发生了改变。三皇子迅速狂卷了30的票数,现在以79的比例遥遥领先! 毕竟相较于c粉,还是吃瓜路人比较多。 作为c粉第一号粉头的猫猫飞速刷新着网页,大叫不公平,在底下留言:“凭什么我们机甲不能投票!”并通过篡改程序将自己的留言顶到了第一条,同时在留言下面自己回复自己的贴上了大量同人图。 可以说是很努力了。 努力的猫猫在网上做了很多工作,终于看到投票的比例开始往回倾斜,喘了口气开始苦口婆心做正主的工作。 “主人,你真的要看着临临被别人标记,然后这辈子都拉不到他的手吗?” “从此以后你一靠近他就会被排斥,他会本能地抵触你的触碰,他再也不会和你亲近了,每天早上的第一个笑容和亲吻都给了别人……” “他会为 那人做很多你们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分享数不清的第一次——” 谢嘉恕想了一下,他要窒息了。 爽快地将猫咪禁言,谢嘉恕无精打采地掏出了电子烟嘴,却被机器人守卫提醒此地禁烟。 谢嘉恕:“??电子烟也禁吗?” 守卫礼貌地回答:“今天的守卫都和我一样是机器人,很多新一代的机器人对电子烟过敏。” 谢嘉恕按灭了电子烟,与此同时,宫殿内响起了第一支舞曲。 第一支舞,惯例是由皇室成员领舞。 谢嘉恕望向殿内,视线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舞池内那一对对起舞的人们。 室内那么热闹,唯有他伫立在殿外,形单影只。 谢嘉恕深吸一口气,打开视讯拨通了老友的电话。 “威尔,我知道你现在在帝都述职,别睡懒觉了,我需要你现在过来一趟。” 一直有直播镜头对着谢嘉恕,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随着谢嘉恕一直待在殿外没有离去,他的投票得票率倒是越来越高。被禁言的猫简直热泪盈眶,毕竟军功章里也有它的一半。 十分钟后,强行被夺命call从床上喊醒的威尔上将以死亡之瞳瞪视着自己的老友。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威尔的声音听起来吃了五吨□□,“你叫我过来有急事,急事就是叫我陪你进这个舞会?” “没办法,我认识的人里同时满足有请柬、单身、在帝都三个条件的……只有你一个。”谢嘉恕把胳膊伸给威尔,催促道,“快点吧老兄,我欠你一次。” 威尔:“……你在做排除法的时候为什么不加上是oga这个选项?” 话虽如此,他还是很给面子的挽住了哥们儿的胳膊。 此时,直播弹幕乌央乌央刷过去一波。 “我是从室内出来的,室内的直播太无聊了!还是外面谢卡卡的丧猫脸比较有趣~” “卧槽什么情况!谢卡卡叫了一个alha过来当舞伴!弟弟 弟弟 弟弟我的速效救心丸呢……” “这个alha……长得也好眼熟……” “十分像一个现役上将,经常早上出现在国防频道那个——” “能出现在这种场合,搞不好就是呢?” “贵……贵圈真乱……” 此时。 门口的守卫的震惊完全不亚于广大网友,他们的眼睛盯着那两个alha手挽手的姿态,一瞬间天打五雷轰。 “咳咳。”谢嘉恕清了清嗓子,“有alha不得与alha跳舞这条规定吗?” 他们还是顺利地进来了。 威尔一进来就松开了手,还避嫌似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顺便跟同事聊聊天。你……” 面对一进来就盯着阔别二十分钟的弟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谢嘉恕,威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肉麻,浑身打着抖赶紧跑了。 谢嘉恕一把把他拽回来。 “还、还有什么事?” “跳舞。”谢嘉恕特别正经地说着,抓着alha的肩膀把满脸惊恐的宇宙第一直男威尔抓进了舞池里。 威尔脸色发青:“我他妈不会跳女步!” 谢嘉恕安慰道:“我也不会,你看真巧是不是。” 他嘴里安慰着被他抓壮丁的老友,眼睛死死盯着五步以外和三皇子抱着跳舞的萧临屿。 穿着礼服的萧临屿看起来比他的舞 伴更像一个小王子,顶级的剪裁完美勾勒出他的长腿细腰,此时那把腰被另一个人揽着。 脸,抬着。眼睛,带着笑和那人对视。贴得那么近,情人般窃窃私语。 画面真和谐啊,就像书里写的那样。 一对璧人,举世无双,如此相配。 咕噜咕噜咕噜。 胃里疯狂冒泡泡。 酸,酸死他了。 萧临屿的舞步是这几天紧急培训的,他老踩着三皇子的脚面,踩一次就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低头看着被自己踩成灰色的白鞋,欲哭无泪。 “不用说对不起。”三皇子认真道,“你能答应我陪我来,我就很惊喜了。” 萧临屿没有说话。他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很高,让他下意识想要闪避。 但舞池就这么大,他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感受到对方内心的窘迫,三皇子内心失落。 都答应跟我来了,可你还是不开心,为什么? 一曲终了,萧临屿想要离开舞池,但三皇子并没有放开他。 “再跳一支舞好吗?”三皇子请求道,“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对你说。” 整个大厅里的人们,舞池内,舞池外,所有人多多少少都在注意着他们。萧临屿看起来太耀眼了,他像这个宫殿里一团不合时宜的火焰。也许会灼伤人,可人们总是热爱危险,危险和美丽总是并存的。谁不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呢? “很多人在看你,小屿。”三皇子道,“就算你不跟我跳舞,很快也会有别人来邀请你。而且如果你一直拒绝我,我真的会很没有面子……看在朋友的份上,帮帮我好吗?” 这几乎是哀求了。 换到第四支曲子,人们纷纷交换舞伴。三皇子只能不甘心地看着另一个陌生的alha从他手中将舞伴接过去,并向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真的是……” alha表现得实在是迫不及待,但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新舞伴的腰,刚刚搂到怀里的oga就换成了一个比他还高半个头,宽一圈的……alha。 威尔阴恻恻冲他露出一个笑:“你好啊,你注意我很久了?可我他妈不会跳女步。” 帝国的奥尔德赛琳宫殿上空做了特殊处理,它看起来像真正的星空一样遥远。 音乐变得舒缓,萧临屿落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周遭围绕着熟悉的alha的气息,闻起来像是阳光,他的阳光。 “哥哥?” 萧临屿抬起头去看他,是熟悉的脸和熟悉的气息,但却有着完全不熟悉的眼神。 眼神中有某种让他畏惧、情不自禁想要臣服的内容,他看一眼就浑身战栗,却又沉溺其中……不舍得移开视线。 萧临屿怔怔地看着alha,喃喃问:“你为什么会进来?” 谢嘉恕扣着他腰的手掌攥得太紧,闻言在他耳边低低出了口气。那声叹息很低很低,低到甚至无法察觉,可萧临屿却奇妙地感受到了太多含义,他的脸不可抑制地变烫、他意识到将有什么发生改变—— “我为什么会进来?”谢嘉恕低声反问,太近了,声音简直像是吐在萧临屿的身体里面,使他血液都与之共鸣。“我在外面看不见你。”我怎么能不进来? 他们贴得那样紧,萧临屿明显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地、疲惫地、无法抵抗地轻轻喘了一口气,艰难地说:“哥哥……” 他好像就只会说这个词。 第33章 网络上远比舞会现场热闹。无数星际民众涌入了直播间,伴随着观看人数飞涨,网页投票页面也在不断刷新着。 “他大哥这一出壮a换小o我服了我真的服!票全部投你了谢卡卡!争气啊!” “镜头能不能再近点啊啊啊看不见了!谢卡卡你做不做人了,要把临临带到哪里去啊!” “请注意观察临临的肢体语言,跟三皇子跳舞时一直在躲,一到哥哥怀里眼睛都亮了有没有?我就说天降是没有前途的——” “这都2652年了嗑c还搞眼神论……” 舞池里灯光变幻,谢嘉恕把自己的小舞伴带到光线暗淡的角落,晦暗的光线隔绝了过多的探视,给了萧临屿一点点安心的感觉。 音乐声变得很小,而心跳变得很响。 “我想跟你好好跳完这支舞。”谢嘉恕微微动了动唇,低声说。 萧临屿几乎是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动作间他们的衣服摩擦出簌簌的轻微响声,他仰头望着哥哥的眼睛。 真奇怪,这一曲快跳完的时候,萧临屿心想。真奇怪,我明明不会跳舞,刚才一次次踩了三皇子的脚,怎么现在就像突然会了? 一曲结束,那名快要窒息的倒霉alha终于解脱,匆匆忙忙放开威尔的手换了一个beta舞伴。而这次又轮到另一个alha倒霉了,那家伙还是威尔的前下属,他抓着前上司的手整个人都死机了。 “将将将将将军。”那人苦着脸道,“我我我我可不敢让您跳女步——” 威尔却已经找到了乐趣:“不妨,不妨,我已经学会了,来吧。”他乐不可支地抓起下属僵硬的手掌大方搁在自己腰上,然后以女步带男步的方式领着对方跳起了华尔兹。 舞曲变换的时候,谢嘉恕微微松开了手,他们身边站着公爵夫妇,本来那对夫妇已经做好了和他们交换舞伴的准备,但萧临屿没有放手。 他紧紧抓着谢嘉恕的胳膊,越过男人的肩膀,向那对夫妇摇了摇头。 谢嘉恕低下头看着他。 “我不让你走。”萧临屿说,“我不要你和别人跳舞。” 换了一首欢快的曲调,谢嘉恕重新把手掌搁在萧临屿腰上。“为什么?” “不知道。”萧临屿茫然望着哥哥深灰色的眼睛,里面倒映出小小的他自己,“就是不想……” 交谊舞的姿势很奇妙,明明亲密无间,却又保持着安全的疏离,只要还在舞曲中,就不可能抱紧对方。他们之间就隔着那一拳的距离,每每一个人贴上去一点儿,另一个人就要退后相同的,于是那短短的十厘米永远不能消除。 谢嘉恕的目光落在萧临屿的脸上,俊秀的眉下是纯澈的黑眼睛,长睫毛一下一下扫着下眼睑,明明只是看着,却仿佛能感觉到那睫毛扫在自己脸上的微痒。 谢嘉恕把眼睛移开,虚虚望向舞池另一端仍在寻找着萧临屿身影的三皇子。 他突然低笑一声,笑自己真是想不通。 “是不想我和别人跳舞,还是你想和我跳舞?” 谢嘉恕低下头,额头抵着萧临屿的,双目对视。哥哥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萧临屿思绪混沌,他艰难地微微蹭了蹭,想别过脸,却让alha高挺的鼻尖触到了他柔软的后颈。 那里,oga的腺体正在缓慢释放着微甜的信息素,这个姿势是无意的诱惑。 如果萧临屿此时能够看见,他或许会恐惧于alha突然放大的瞳孔、唇下若隐若现的尖利犬齿和陡然变沉重的喘息;但也许他也不会。毕竟这个人是——是—— “和你的舞伴跳舞时,你也这样给他看了吗?”谢嘉恕的声音变得冷酷起来,扣在他腰上的手指收紧又放开,他热烫的掌心放肆地抚摸着萧临屿的后背,想要熨平所有被另一个人弄出来的褶皱,“不想我和别人跳舞,嗯?你呢?” 他这样蛮不讲理终于让oga彻底慌张起来,萧临屿急急转过头:“别人邀请我的时候你没有说话,我答应的时 候你也没有,你甚至带我去买衣服,不管怎么样,你看起来就是很想让我赶紧去和别人在一起——你就是想要我离开你!” 他眼神里有终于不再掩饰的难过,喃喃道:“现在你又生气了。我该怎么办,哥哥?我全都听你的,为什么你还是不高兴呢?” 谢嘉恕呆住了。 alha沉默半晌才开口,声音发涩:“……听起来我像是个十足的混蛋啊。” 也许是冲击太大,谢嘉恕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而再往后就是舞池的边缘了。 萧临屿被他带着踏出了舞池,既然无需跳舞,手自然也不必再保持搭在对方肩膀上那个姿势。 萧临屿道:“你有时候的确很过分。” 谢嘉恕轻声问:“我是坏人吗,小屿。” “……谁知道。” 谢嘉恕低下头,目光所及处是萧临屿微微颤抖的发顶和通红的耳朵。 他嗓音低沉,在oga胸口激起一阵酥麻:“那你又为什么把坏人抱得这么紧呢?” 很好,于是那耳尖已经快变成透明的了。oga看上去又想自己立刻消失,又生怕他消失不见。于是头埋得更低,双臂收得更紧,腺体更是不要钱似的分泌着甜香味。这味道迅速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到处找不到正主的直播也终于重新对焦。 镜头及处,今晚银河八卦的三个主人公,隔着遥远的舞池对峙。 三皇子远看着主动紧抱着谢嘉恕的心上人,终于承受不住地哭着从爸爸怀里把妈妈扒出来,抱着亲娘就哭。 “妈妈,我要回家!” 胜负已分。 沉寂已久的观众先是在震惊中呆滞数秒,紧接着变成了核爆。 “……你们看到没有?我炸了我炸了我炸了,这看起来已经要上垒了,我的心脏……” “啊啊啊啊抱得这么紧,我的临临长大了啊啊啊妈妈太欣慰了呜呜呜!” “哥哥超a,天生一对,三皇子不是不好,只是跟哥哥一比,所有的alha都逊色了一截啊——” 谢嘉恕一生放纵不羁爱低调,对这种被集体围观的经历感到极为不适。 好在天都在帮他,万年不出故障的奥尔德赛琳宫的供电系统竟然出了一点问题,灯光咔擦一下暗了下来,满室漆黑。 这下谁也看不见了。 “请大家耐心等待供能恢复……” “首先保护陛下的安危!” “到底怎么回事??” 室内一阵喧哗——进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带任何体外设备,现在他们和八百年前面临停电时的地球人一样束手无策。 连直播仪都停止了工作,黑暗中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和对话声。气氛在一阵哗然后稍稍平复下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开始变得不安,焦躁和恐惧的情绪开始滋生。 怎么还没有恢复供能?这儿是奥尔德赛琳宫啊!是皇家戒备最为森严之地,被最精锐的卫队保卫着,又是在举办舞会这样特殊的时期,受着重点监控,……突然被切断供能,完全不正常! 外面太安静了,安静得让里面的人恐惧。 谢嘉恕反手紧紧握着萧临屿的手,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屿?” “我在。” 谢嘉恕慢慢出了一口气,二十秒后,又确认了一遍。 “我在,哥哥,我在。”萧临屿轻轻叹气,靠他更紧,在黑暗中紧紧攥住谢嘉恕胸口的衣料,“你别总担心我走丢啦。” “我能看见你。”谢嘉恕说,“我怕你看不见我。” 萧临屿一怔,眼眶慢慢温热,黑暗中人们越来越恐慌,他却感觉无比安全。 第34章 “舞会终止,请跟随卫兵有序疏散……舞会终止……” 在得知供能已经完全无法恢复后,皇帝不得不在亲卫队的护送下先行离开。外面的无数机器人守卫也因离奇的不知名原因失去了所有动力,仅剩下数十名卫兵手里举着从三公里外的皇家博物馆里翻出来的灯笼,照亮了漆黑一片的路面。 “请跟我走。”卫兵手里提着灯笼,谢嘉恕和萧临屿随着人群跟在后面向门口挪去。看着卫兵手里的灯笼,谢嘉恕有种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这次穿到了古代的错觉。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会使用灯笼?” 卫兵擦了把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说,原来这叫灯笼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至少十公里内所有的能源都不能用了,通讯设备无法使用,也不知道外界的情况,只有这个还能点亮……” 帝都卫星同轨道上,一艘隐形微型飞船正在巡航,它和卫星相隔不远,帝国的侦查系统竟然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 帝都地表,奥尔德赛琳宫殿台阶上,悄无声息地站着两个不属于这里的人。那是两位boss,棕发的被强拆机甲的维克多,金发的群啪教主亚索。 维克多手里捧着一个小金属盒,极小却极沉,他烦躁地又看了几眼,把东西收了起来。 “哦啦哦啦,又失败了呀。”亚索在一边说着风凉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宫殿的安全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维克多显然很不忿他的语气,但也拿他没有办法:“至少我成功了一半!” “用你仅有的全部矿石来启动超级装置,却仅仅毁掉了五座城市的能源核,恕我直言,我真看不出来这算得上成功。和张三接近完美的成果比起来,你这个……还真是不行啊。”亚索嫌弃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趁着他们的武器暂时无法启动杀掉皇帝还是抢走矿石?” 亚索笑眯眯补充道:“我是都无所谓啦,把那帮贵族留给我就好,alha和oga我都要,正好可以帮你制造恐慌。” “我的目标是矿石。”维克多厌恶地说,“你想怎么玩随你——皇帝暂时不能动,我想让这个政体从内部慢慢瓦解,而不是把整个帝国变成无政府状态。” “随便你。”亚索无所谓道,“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有政治理想的人……去吧,找你的矿石去吧,线报说就在这座宫殿里。” 安全门被打开,在黑暗中待了十几分钟的人们终于看到了帝都星紫色的月光,但他们看不见宫殿外广场中央上空悬停着的一艘直径约十米的中号飞行器。 这些初次回归原始时代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在没有现代武器保护的情况下,这座都城此时比任何一个边境荒星还要危险。 谢嘉恕揽着萧临屿的肩膀走在他身后,突然萧临屿的脚步停了一下。 “怎么?”他敏感问。 “刚才好像……”萧临屿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是什么虫子扇动着翅膀飞过掀起一阵微凉的风,他下意识躲闪了一下,但那虫子并没有离去,而是徘徊在身旁,因为还是能听见扇动翅膀的细微声音。 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哥,你看见虫子了吗?” 谢嘉恕耳朵动了动,眼睛扫过萧临屿的发顶,从他发隙捕捉下一粒…… 萤火虫。 那是淡紫色的,帝都很常见的一种萤火虫,在他掌心微弱地挣扎,谢嘉恕凝视着这只虫子,终于意识到它与普通的萤火虫有什么不同——刺,它有刺。 闪电般将那只虫子碾死,谢嘉恕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萧临屿,又惊又怒:“怎么回事?!” “‘潜望号’上……”萧临屿眼睛快睁不开了,“一样的,迷药,但是……”这次的剂量更足,他已经站不住了,话也说不出来,勉强借着哥哥支撑着身体,仅存的一点力量挥开向谢嘉恕飞来的几只萤火虫,“放下……小心……”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谢嘉恕心脏突突乱跳,血流汨汨鼓动,他抱着昏过去的萧临屿,一刹那甚至感觉自己回到了战场上,那种熟悉的杀意有一瞬席卷了他的神智。 他蓦地回过头看去,只见偌大的广场上,数百名皇家舞会的参与者几乎已经全部倒下,仅剩的几个都是发现了虫子、正在疯狂闪避的alha。但那些虫子似乎有基因识别功能,针对体质级别给予每个人不同的剂量,直到他们晕过去为止—— 谢嘉恕脑海里飞快闪过一幕幕画面。 迷药,潜望号,红毛,黑色小铁片,通讯仪里的□□画面。 蓝色、红色的同款铁片,仙女座b1星的地下城,黑市。 恐怖袭击、oga失踪、新型武器危机…… 一定,一定有某种联系。 一只萤火虫飞到谢嘉恕的手背上,闪烁着淡紫色的光彩,谢嘉恕漠然伸手碾死。 他的手上也留下了一个针孔,检测到已经注入药剂的萤火虫没有再攻击这个已经中招的对象。 全程不到五分钟,广场上倒下了一大片躯体,叠着挨着。 “噢呀。” 金发的oga慢慢从空气里现身,一步步走下飞行器的台阶,带着愉悦的口吻自言自语道:“平素威风八面的贵族们,睡着了还挺可爱的嘛。” 亚索环视一周,注意到宫殿台阶前仍然站在那里的最后一个alha,吃惊地走了过来。 “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倒下,是我计算失误,还是你体质太强?”亚索暗暗心惊,却又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那我更不能错过你啦,带你回天堂好不好?” 他注视着面前已然站着的alha,表情慢慢变得微妙:“是你。” 萧临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了地面上,和其他随便什么人躺在一起,侧躺,头发遮住脸。 亚索盯着面前的alha,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极强的自信最终盖过了不安,他摇了摇手指:“五秒钟后,你总该倒下了。” “五,四,三——” 亚索边数着数边向谢嘉恕走去,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亮光,一直到他走到只剩一步之遥时—— 谢嘉恕终于是支撑不住,闭上眼睛,慢慢坐倒在地上。 亚索心里一松,他弯下腰随意地伸出手抬起alha的下颌,欣赏了一番。 “即使只从外貌来看也是最赏心悦目的一档呢,有些舍不得拿你做实验了,不如来当我的仆人吧?”亚索的手背轻轻划过alha的脸,“怎么……” “样”字还未说出口,一只手猛地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怎么也不像中了最高剂量迷药的人。谢嘉恕另一只手更迅速地掐住了亚索的咽喉,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亚索眼前一阵金星,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的神情诉说了极度的痛苦与不可置信,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 “想召唤你的机甲?”谢嘉恕扣着他喉咙的手指收得更紧,眼神像看一个死人,“想多了。” 亚索抬起眼,眼睁睁看着男人把他手腕上铮铮颤动、却无法完成变形的简态机甲一点点拆了下来,握在手心。 不可能,亚索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机甲、机甲背叛了主人。 n bs “你到底是……” “老实点。”谢嘉恕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能醒?” “明、明……” “除了迷药,别的成分?” “没、没有……”亚索艰难地回答着,他人生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窝囊。 谢嘉恕待还要问,亚索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丛冷光,他下意识矮身一闪,仍扣着金发oga的一只手腕,另只手上多了那只从亚索手腕上撸下来的手环,手环急速变形成长刀,格开偷袭者的一击—— “快……走!”亚索冲维克多咆哮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句话却激怒了维克多,他已经认出来眼前这个alha就是害他丢脸丢到全银河的那人。 “小子——”维克多怒吼,“你拆了我的机甲——” 亚索忍无可忍:“所以我说赶紧走——!!”你当时打不过他现在就能打得过了?这家伙是个bug! 他能活动的那只手掏出针管,毫不犹豫将整支注射剂全部推入谢嘉恕的血管。 谢嘉恕上臂一痛,他躲过维克多的攻击拔下手臂上的注射器,同时亚索挣脱了束缚,和维克多同时消失。 下一秒,隐形飞行器上探出来一个金色的脑袋,缓过来的亚索冲谢嘉恕喊道:“迷药不管用,试试别的如何?” 谢嘉恕脸色铁青,他握住那只针管,将它正面朝上。 借着帝都上空紫色月亮的微弱光线,他深灰色的眼瞳凝视着针管上的标签。 “alha用7型rrr级催化剂”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明白了这是什么。 alha的□□…… 那人赌对了,这大概是他唯一没有训练出免疫性的药物。 发作的速度远比谢嘉恕想象的要快,他丢下那个空的针管,拇指死死摁住要炸开的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神智急速衰减。 也许用不着几分钟他就会变成一头蒙昧的野兽,也许他会在那期间恬不知耻地就在旷野犯下残酷的罪行,足以让他醒来后死一万次。 这里周遭有至少十余个昏迷状态的oga。 我得离他们远一点,alha用最后的清明想到。 但是弟弟呢? 弟弟。 野兽记住了这个念头,但他已经分辨不清任何人的脸。 紫色的月光下。 alha从人堆里翻出一个又一个oga,贴在他们的脖子上嗅。 那些都是未曾标记的oga,散发着对发情期的alha致命诱惑的馨香。 他不耐烦地把他们都丢在一边。 我只要我的那个,我的那个在哪里? 直到他扒拉开一具alha臭烘烘的躯体,把那倒霉的alha像扔面口袋一样扔到一边。 这样被丢开的人还有很多。 他捉住侧躺在地上那个oga的肩膀,小心地贴在颈后的腺体上嗅了一会儿。 啊,找到了。 alha认真拨开小oga遮住眼睛的黑色碎发,在他额上轻轻吻了吻。 我们回家吧。 月光下,alha的影子拖得很长,他的影子像一头野兽。 被他负在肩上的oga平静均匀地呼吸着,他在梦里都感觉那么安全。 第35章 凌晨三时。 萧临屿醒了,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到口渴。旁边的桌上照例放着一杯水,紫月的光线照到室内,和平常相比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他在床上呆坐数秒,昏迷之前断续的记忆涌入大脑,还没有整理出个头绪,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机械运作声。 萧临屿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循声走去,一直走到和卧室距离最远的房间,噪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他推开房门,被自己所见的景象惊呆了——谢嘉恕躺在卵型的治疗舱里,高能级治疗液发出幽蓝色的微光,倒计时还剩下整整……57小时?! 哥哥你是想死在里面还是怎样……萧临屿很快从外面打开了舱门,治疗液自动消褪后,他解开谢嘉恕的湿衣服,把人拖到床上,担忧地用监测仪查看生命指数。 所幸没有生命危险,唯独一项指标不正常。 alha信息素活跃度…… 破表。 萧临屿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检测结果,它只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alha的发情期。 萧临屿把手掌放在谢嘉恕的胸口,感觉到alha心脏强有力的跳动。治疗液的长时间浸泡让男人的身体表面温度降到极低,但在高浓度alha信息素的催动下,体温正在迅速回升。当上升到三十五度时,他就会逐渐恢复意识。 一个恢复意识的,发情期的alha么? 萧临屿凝视着他英俊的脸,闭着眼睛的谢嘉恕看起来那么沉静,湿哒哒的发丝黏在额前,柔和了他过于刚毅的线条。现在的哥哥看起来像个美好的玩偶。 “你曾经送给我那么多东西。”萧临屿喃喃着把脸贴在他凉丝丝的胸口,对着心脏说道,“你把我多看一眼的东西全都送给我啦,如果我一直、一直、一直看着你的话,可以把自己也送给我吗?哥哥……” 他张开双臂,紧紧贴着alha,火热的身体纠缠着冰凉的那具,直到温度逐渐等同。 监测仪发出“嘀——”一声轻响,昭示着alha的意识彻底苏醒。萧临屿急急抬起眼想看清,但他甚至没有看到alha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没有看到深灰色的眼瞳中透露出的一点暗金色——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禁锢了怀中的oga,清醒过来的alha受到信息素的驱使,绝不会放过送上门来的佳肴。 “……!”萧临屿一阵天旋地转,他被翻过来抵在那儿,al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将他包围,那简直令人窒息因为——因为谢嘉恕从来就没有这样毫不遮拦地释放过自己的信息素! 原来他闻起来是这样……萧临屿迷迷糊糊地想着。 给予他全部的信赖和温柔。 可。 真痛啊。 oga迷蒙中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他的alha,但是一层薄薄的泪水遮住了他的视线,另一个人的汗水一滴滴落在他脸上,有一滴正正落在他唇边。他无意识地张开唇将它舔去,然后仰起头,一下一下地亲他。 够不到。痛。 萧临屿因为疼痛而颤抖,却不肯放弃寻找,直到alha把他抱起来,自下而上地亲吻。 “真好……哥哥,我们这样子真好。”就算他明知道此刻的谢嘉恕什么也听不见,萧临屿低低地一遍遍重复着,睫毛洇湿轻颤,用力地抱紧alha坚实的臂膀。 直到他昏过去,alha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 谢嘉恕睁开眼睛时,室内的空气自循环已经过滤掉了那些交缠的信息素合成物,清新而干爽。 不过,没有机器人管家的房屋是不可能自动换掉床单的,床单…… 谢嘉恕猛地翻身坐起来,然后闷哼一声捂住脑袋,回忆的碎片一片一片复现,拼成完整的图景。 他眸色深黯,盯着身边缩在白色绒毛毯子里拱起的一团,熟悉的形状,清浅的奶香味。他当然知道是谁,却有些不敢再去碰他。 谢嘉恕喘了两口气,意识到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轻轻掀开毯子,露出里面弓着背抱住膝盖沉沉睡去的oga。 ……即便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斑驳的痕迹几乎布满了所有的部位,气味,印记,干涸的液体,就像呈堂罪证一样袒露着。 谢嘉恕注视了五秒钟,移开眼,重新用柔软的毯子将人包裹起来,抱到浴室去。 他那么轻手轻脚,生怕把人弄疼弄醒了,脑子里沸腾地转着无数个念头—— 我可真该死,我怎么能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更变态的是,竟然因为他身上全是自己弄出来的痕迹而如此兴奋…… 那些痕迹就像在宣布所有权,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他一定累极了,谢嘉恕注视着躺在浴缸中的人,被温水浸泡着,仍然没有醒来,反而是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 oga湿黑的发梢在水里散开,上升的水蒸气熏得脸颊泛红,唇却是肿的,还有被咬出来的伤口。 我是怎么控制住不咬他的?谢嘉恕简直为自己好到可怕的自制力而震惊。萧临屿全身都是伤,但颈后的腺体却完好无损,他身上属于自己的味道在流动的热水中正在渐渐散去,并没有显示出被彻底标记的信号。 他苦笑着移开眼,打开水阀给自己冲澡。 萧临屿垂在浴缸边缘的指尖动了动,慢慢收回来,眼睛慢慢聚焦,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望向谢嘉恕。 谢嘉恕背对着他,完美的脊背上有几道长长的白痕,水珠在他肩背上撞散,顺着腰腹一路流下来,汇聚到地面。 萧临屿张了张嘴,嗓子发疼,哑声道:“……” 没有声音。 他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 “……” 他竟然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萧临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有多疼,喉咙有多干。他注视着转过身面向自己的谢嘉恕,突然意识到发不出声音来是为了什么,于是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 谢嘉恕见他醒了,便关了水阀,擦干身上的水珠,走过来蹲下身。 “……”alha一时竟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他拿过放在一边的水杯,把吸管贴在oga的唇边,“先喝点水。” 萧临屿也是渴得狠了,咬住吸管就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他疼得流出了眼泪。 “嘶……” 天杀的,为什么连舌头上都有伤口? 泪眼汪汪的萧临屿成功地让自觉罪孽深重的谢嘉恕把自己的罪状记录本从200页加厚了一倍,这辈子大概是没可能赎清了。 ——alha通常会在oga的发情期照顾自己的伴侣,充足的食物、水当然是最基本的,而alha因为极少出现发情期,根本没人会去教导oga们在alha发情的时候该怎么做——事实上生理机能使然,就算教了他们也不可能做得了什么。 而他,谢嘉恕,不仅没有照顾好自己最珍视的人,还把人搞成了这个样子。 喝下了很多水的萧临屿试着说话,然而他的嗓子伤得太狠,暂时还是恢复不好。 “别强行用嗓子。”谢嘉恕将人从浴缸里捞起来,用浴巾把萧临屿裹住,又准备原样把人抱回卧室去。 萧临屿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眼巴巴看着他,用口型说:“让我自己走。” “你能走?”谢嘉恕语气怀疑地稍稍放低了一点,让萧临屿的脚触碰到地板。萧临屿试着用力,然后投降了。 ……他真走不了。 ……他竟然真的走不了。 …… …… …… 直到回到床上,萧临屿还在怀疑人生。 第36章 被强迫吞下一瓶营养液、一瓶稳定剂的萧临屿试图打字和谢嘉恕交流,但他被直接镇压了。 “先休息,休息好了再说话。”谢嘉恕照顾婴儿一样把他搁在床上,小心掖好被角。 萧临屿抗议无效,在稳定剂和弱电磁波的安抚下很快进入了安稳的睡眠。 谢嘉恕把扶手椅搬到床边,端详了一刻钟萧临屿的睡颜,努力收敛自己杂乱的思绪。 “等你醒来我们得好好谈谈。”他自言自语道。 他坐进扶手椅里,匆匆浏览着这两天的所有新闻,但新闻里只记载了帝都长达二十个小时的供能终止,却完全没提到原因是什么。 贵族们撤出舞会后、在宫殿门口发生的整件事,更是一个字也没提到。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最后出现的两个人,他们的出现绝不是偶然,所有的事件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而真正把这些联系起来的,是那三种颜色的通讯码。 谢嘉恕从兜里掏出红黑蓝三个小铁片,黑色来自那名服下过量诱发剂的女beta;蓝色来自仙女座b1星地下城;红色则属于黑市交易员。 说起来,他很久没买东西了。 谢嘉恕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萧临屿,启动隔音设备,时隔数月再次接通了黑市交易员的通讯频道。 仍然是他熟悉的那名beta交易员,带着微笑询问他这次想要点什么。 “想要和你们董事长聊聊。”谢嘉恕单刀直入道,“三个月之前我订购了一笔抑制剂,你们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先生跟我谈到这件事——现在我觉得这个项目可以谈谈了。” 五分钟后,金边眼镜的学术系男子谨慎地出现在了画框里。 “呃,您好,谢先生。”这名看起来十分不擅长社交的男子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不断地伸手去扶他的眼镜,“您终于考虑清楚,同意和我们做这笔生意了么?” 张三一直觉得,以这位大哥多年来热爱交税、热爱祖国的守法程度,很难答应他们那个“瞒着帝国勘探署开采新矿”的要求才对。而那时候自己又忙于攻克技术上的最后一个难关,便把谈判的事情搁置了下来。现在他刚刚解决了这个难题,对方就送上门来了,真是太幸运了! 谢嘉恕觉得这名董事长身上完全没有一点商人的气质,倒是十分像他做地球人时那个博士后堂叔。他略一沉吟,开口询问:“董事长怎么称呼?” “您叫我张三就好。” 这名字和那名快递员倒是挺配。 “张董事长。”谢嘉恕点点头,摊手让他看到自己手中的另外两个通讯码,“我想请问一下,这两样东西您见过吗?” 张三看清他手掌上黑色和蓝色的小铁片,稍稍迟疑了一下才点头。他的神色比刚才凝重了许多,似乎在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应答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谢嘉恕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明白这个人绝对是关键人物,他很有可能可以解答自己所有的疑惑。 谢嘉恕将仙女座b1星上争夺矿石那件事与前夜皇家舞会帝都停电、宫殿前集体被机械萤火虫袭击的事告诉了张三。 “两个关键人物,其中那个alpha是恐怖分子的大头目维克多……”这家伙之前还走亲民路线,自从被全星际公开处刑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 谢嘉恕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另外那个金发的omega是谁,您能告诉我吗?” “那是亚索。”张三疲惫道,“这两个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过分这个词……谢嘉恕回想了一下那二人的种种行为,怎么都觉得这词用的太轻,听着倒像是家长在抱怨调皮的小孩一样。 他警惕地看着张三:“你和他们——” “不不不,当然不是!”张三忙道,他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春风一般的笑意,然而男子显然极少露出面瘫以外的表情,学了个四不像。 “准确来说,他们是我们这里的叛徒。”张三沉默良久,终于解释道,“……都是理想主义的疯子,只是疯法不一样罢了。” 张三真诚地说:“谢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来我们这里面谈。若你同意,我立刻派小王再去一趟,带你进行跃迁,保证安全。” 谢嘉恕扬了一下眉:“既然这个级数的跃迁对你们是如此轻易,为何你不能来见我?” 张三愣了一下,苦笑道:“对不起,那是因为我一直在盯一项实验,实在是走不开……” 听听,实验。什么董事长会需要做实验?果然他应该是一个科学家才对吧,谢嘉恕这样想着,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张三还算浓密的头发。 谢嘉恕沉思着,又习惯性地掏出了电子烟嘴。张三在视讯那一头等待,他注视着这名或许可以帮他实现理想的alpha,手心出汗。 “我需要你给我更多的信息。”谢嘉恕终于道,“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才能做决定。” 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位研究员应该是个好人,但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张三轻轻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般站了起来,带着视讯仪进入了星舰的中控室。 整面的落地窗和浩瀚的星海,以及更远处那浩渺无际的茫茫尘埃。 “您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谢先生。” 谢嘉恕注视着视讯那头的陈设,以及巨大星舰外不常见的宇宙景色,稍稍迟疑了一会儿。 这艘星舰不是帝国常见的类型,单从内设布局和控制台的构造看就能意识到,它所包含的技术能力或许远超帝国数百年。 至于位置——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中控室巨大屏幕上的星图。 星图的形状大同小异,宇宙之大,类似的地方根本数不清,没有具体坐标,是不可能判断出那具体是哪里的。但谢嘉恕的心却猛地跳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哪里,因为这是他真正的家。 那是银河另一侧,已经死去数百年的太阳系。 “这里是太阳系,先生,是人类文明的摇篮。”并没指望他能认出来的张三严肃地自问自答道,“而我的目的就是……” 他的手指向那终年笼罩着太阳系的尘埃云,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的说—— “将它复原。” 谢嘉恕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话来。 “我以为只有神会有这种能力。” 张三沉默着打开陈设桌上摆放着的那个小金属盒,从里面取出一个外形奇特的装置。 只要捧着它,这名科学家的眼中就染上热烈:“可以的,我可以为您演示。” 他话音一落,那个奇特的小装置中央突然亮了起来,燃起了炫亮的白光;全息视讯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新的、和陈设桌上放着的那个一模一样的金属盒。它的出现极为突兀,没有任何东西承托着,形状在空气里被完美勾勒出来,像是神笔马良在空中的创作,直到十秒钟后它被完全填充为实体,才从空中骤然跌落下来,落到陈设桌上那个金属盒旁边。 那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东西,不是经过什么其他无机物的锤炼锻造而来,而像是由造物主直接创作出来的。 谢嘉恕愕然:“魔术?”他随即意识到不可能,然后他想到什么,脱口而出,“这东西是——” 张三珍惜地捧着那个工作完毕,又黯淡下去恢复原状的小装置,把它放回原来那个金属盒里。 “这是质能转换器,是我研究到现在最成功的一次实验品,我想这次我可以成功了……”张三喃喃道,“它可以把能量转换成质量,这就是我准备用来修复太阳系的东西。而我——需要你的帮助。” 张三抬起头看向这个已经惊呆了的alpha,从谢嘉恕深灰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很难以见到的情绪,这种情绪让张三感到意外,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成功了。 谢嘉恕点头道:“两周之后,我去见你。” 那时萧临屿也该考完试了。 “还要带个人一起。”谢嘉恕目光扫向仍然躺在床上睡得流着口水的omega,补充道。 * 萧临屿醒来时,身上已经没有了不适的感觉。 ——他真的是好好地睡了一觉。即使技术再怎么进步,只要人类保有着最初的基因序列,睡眠就永远是恢复精力的首选。加上治疗仪的辅助,当他再次坐起来,已经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omega翻身下床,光脚踩上柔软的地毯,蹲身在陷在扶手椅里睡去的谢嘉恕身前,把滑到地上的毯子重新盖到膝盖上。 我要不要把哥哥搬到床上去睡呢?萧临屿冒出这个想法,脑内想象了一下自己把谢嘉恕公举抱起来的样子,瞬间有点兴奋? 但他毕竟没抱过人不熟练,觉得应该先借别的东西尝试一下,不然要是抱到一半把人摔下来可怎么办。 于是萧临屿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挑中了窗子旁边的大衣柜。 然而……他是拳击运动员,不是举重运动员。 且衣柜形状不适合被公举抱,难度比抱个alpha大多了,萧临屿尝试两次,遂放弃。 谢嘉恕睡得很浅,从萧临屿把毯子盖到他腿上的时候就差不多醒了,等刚起床那阵劲过去,又看见萧临屿在角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于是一边揉眼睛一边道:“醒了?醒了就赶紧吃点东西。” 睡了一整天了,萧临屿确实是饿了。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吃饭,期间默契地第一次遵守了寝不言食不语的古训,一句话也没说。 谢嘉恕抬头看了几次萧临屿,此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十分值得被录下来,萧临屿是个珍惜食物的家伙,看他吃得那么香的画面很下饭,本来不大饿的谢嘉恕也多吃了两碗炸酱面。 直到吃完饭,漱完口,捧着两杯养生茶嘬着坐在门口晒恒星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开始了谢嘉恕说的“好好谈谈”。 谢嘉恕先向萧临屿叙述了一遍那晚他昏倒之后发生的事。 萧临屿听到谢嘉恕是被诱发剂催出发情期,手掌紧紧反扣住他们坐的那只长凳边缘,用力到木屑深深陷入到掌心里。 他不敢想象那个时候谢嘉恕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哥哥……” 他到底是靠着怎样的自制力才把昏过去的自己带回家去,然后把自己的身体禁锢起来…… “我那个时候以为、我以为……”萧临屿喃喃道,“我以为你会死掉。” 他不自觉垂下眼,好像又回到那一刻,脑中全是会失去哥哥的恐惧。 “你没错。”谢嘉恕静静道,“如果真的在高能级治疗液里浸泡六十四小时以上,这具身体不死也该废了,现有的基因技术也改变不了那种程度的破坏。” 他们并排坐着,他侧过脸,凝视萧临屿的眼睛,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告诉我,当时你是怎么想的?”谢嘉恕手掌揽着萧临屿的肩,指尖触到他肩颈交界处唯一一道还残留着的红痕,轻轻抚了抚温热的皮肤。 萧临屿怔怔看着他,突兀的触碰让他半眯起眼睛,轻柔地抚摸又让他不由自主在谢嘉恕的掌心蹭了蹭。 alpha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腿。萧临屿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柔软的omega特质实在是……很软萌,遭不住。 “……所以,我把机会留给你选择,是你选择了那样的结果。” “我选择的……”萧临屿终于呼吸有点困难地拉开了哥哥的手,瞪圆眼睛,“你、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会醒来、而你醒来一定会找我。”谢嘉恕凝视着他,低声说,“而那时候不管怎样你都有机会选择结果,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萧临屿深吸了两口气,当机的大脑慢慢在充足的供氧中重新运转。 “你也喜欢我吗?哥哥?是说,你也想要我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在橙黄的日光中泛出好看的玫瑰色,浑然不顾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不委婉,突然升腾的喜悦把这个omega本来就没多少的害羞都烧光了。 谢嘉恕挑了挑眉,萧临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怎么能还没有告白,就直接问人家是不是也喜欢他——哎呀! 萧临屿腾地站起来,又一下坐回去。这次他可以毫无阻碍地抱住对方,在清醒的时刻诉说自己的渴望。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谢嘉恕,在他耳边大声说: “我喜欢你,哥哥,全世界只喜欢你一个!” “——最喜欢。” “超超超超喜欢的。” “别的什么都不要,就只要哥哥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所以,你要我吗?哥哥,你要我吗?” 谢嘉恕被这一连串蛮不讲理的告白突击得措手不及,他不说话,沉默地反手抱紧怀里不安分的小家伙,低笑一声。 这声笑没有通过空气传播,直接从胸口的震动流淌进了omega的心。萧临屿不安之后终于感觉到迟来的害羞,他试着想挣脱开一些,却被搂得更紧,呼吸都有些艰难。 “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你从那堆omega里捡回家的么?”谢嘉恕指尖按了按omega颈后那块柔软的皮肉,欣赏着萧临屿微微发着抖的肩颈,眼神有点可怕。 萧临屿结结巴巴道:“怎、怎怎怎么?” alpha呼吸间滚烫的风吹开他的发丝,谢嘉恕手掌抚开那些凌乱的发梢,轻轻亲吻了一下最敏感的腺体。 “你的信息素甜得发疯……”alpha喃喃着稍稍离开了一点,眼睛盯着那块立刻泛红的皮肤,重重喘了口气。 我怎么会认错。 萧临屿软的像水,他瘫在谢嘉恕肩上,轻轻动了动嘴唇。 谢嘉恕低下头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萧临屿眼里湿漉漉的,攀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无声道:“标记我。” 第37章 当你最珍视的宝贝主动要求“让我属于你”,没有哪个alha会不动心。 谢嘉恕鼻尖拱了拱萧临屿的后颈,厮磨着那一块细软的皮肉,暗哑低声说:“现在还不行。” 萧临屿在他的亲昵和放肆中,神思慢悠悠飞到天上去。 “为什么?”他呢喃道,“我不怕疼。” 他不傻,知道标记对于oga来说必然要承受很多的痛,很多很多的痛。但疼痛带来的恐惧,是最浅层次的。很多oga真正害怕的是人格上的附属,害怕自己会因为标记失去自我。 这些担忧对萧临屿来说全部是多余的。 “哥哥,我信任你。”萧临屿把滚烫的脸埋在谢嘉恕的肩上,贴着他粗糙、冰凉的衣料,含混不清地说,“把我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谢嘉恕无奈地说:“完整标记需要至少两个礼拜的时间,最妥帖的环境,而且必须在发情期内完成。”两个礼拜只是教科书上的平均时间,实际上每一对的标记时间都不一样,而根据他对自己的了解……这个时间完全是往少了说的。 谢嘉恕额头抵着萧临屿的,低声道:“不应该这么匆忙。” 萧临屿瞪视着他:“两个礼拜……”他不甘心地移开眼睛,嘟囔道,“但我现在就想要。” 谢嘉恕:“……” 萧临屿盘起腿蜷在椅子上,苦恼地低着头数地面上爬过的褐蚁。他觉得自己准备的挺好了,alha一再的拒绝只会让他怀疑自己作为oga的魅力。 他有点沮丧。 “如果我现在在发情期呢?”萧临屿说,“那你就不能拒绝我了。” 谢嘉恕摸摸他的头。 萧临屿抗拒地躲开:“你别这么摸我,别像对小孩一样对我。”他站起来,想回到屋子里去了,这里的日光晒得他浑身发热。 谢嘉恕跟在他身后,大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他从背后抱住萧临屿,把他困在自己的怀里。 “别怀疑我爱你,宝宝。”谢嘉恕低声说。 萧临屿对这个声音一点抵抗力也没有。“那就咬我。”他说,“我们都已经……为什么那样你都不?” 他在他怀里转过身,注视着alha的眼睛。 “大部分事情都不存在一个完美的时机。”萧临屿退后一步,他伸手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然后是下一颗、再下一颗……谢嘉恕眼睛猛地眯了起来,但这还不是全部,oga再退一步,他所有的皮肤敞在照进室内温和的光晕里,微亮,晃得谢嘉恕倒吸一口气。 “你在做什么?”谢嘉恕无法控制地向前走去,但他向前一步,萧临屿就又后退一步,始终和他保持着那么一步的距离,“你是在哪里学来的,这些……” “我要你。”萧临屿没有正面回答他,一直退到通向二楼卧室的楼梯边,背抵上冰凉的墙壁。他向谢嘉恕伸出手去,清晰的说:“哥哥,做吗?做吧。” 他闭上眼睛,在谢嘉恕忍无可忍地低头要吻他时抱住alha的肩膀。 萧临屿一手拂开那些碎发,雪白的后颈上印着一个不明显的吻痕,过于白皙的皮肤在暖光里近似透明,血管呈淡青色。 alha听觉本就灵敏,这刹那,两个人的心跳声,紧张的吞咽声,呼吸声……全是乱的。 暖橙色的日光从天窗射下来,穿透黑白相间钢琴格一样的镂空楼梯,在墙面和地面上投下一片栅格状的影子。玄关到楼梯口一路散落着两个人的衣服,多数是oga的,楼梯扶手上搭着alha随手丢下的外套。几颗匆忙中扯掉的扣子撞击在墙上弹落下来,从七八级台阶上往下蹦,如同音符敲击着那些栅格状的琴键。扣子落地清脆的弹动声,窗台微微摇动的风铃声…… 谢嘉恕把萧临屿死死抵在自己和墙面之间,力道大得对待想要逃走的猎物,即便这只猎物是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咽喉。 alha用犬齿叼着那一块皮肉反复吮吸,萧临屿茫然地抱着他的肩膀,眼睛看着窗外落日晕黄的光,世界是金灿灿的,一片迷离。 他不知道alha到底是哪一刻咬下去的,从腺体被咬住撕咬吮吸那一刻起,神智就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空茫和颤动。好似被什么东西彻底迷惑了心神,又像是灵魂被注入了令人上瘾的药剂,一点痛也感觉不到,倒仿佛是在被给予神的恩赐。 这样也对…… 我的alha……萧临屿迷乱地想,我的神…… “嗯……嗯……”犬齿深深刺进去他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来,汹涌的alha信息素灌入骨血,顺着血管和神经元走遍全身,完成一个霸道的主权宣誓。 痛……还是痛的。但没有那个时候痛……缓过来一些的萧临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他感到颈后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在舔他。 谢嘉恕沉默地清理着被他咬出来的伤口,犬齿对腺体的撕裂是穿透性的,伤口在ao信息素的作用下并不会 流太多血,但它看起来就是如此的触目惊心。alha用舌头一点点舔去血迹,然后把他的oga小心地抱起来。 他抱着萧临屿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 萧临屿始终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躺下来时把alha也带了下来,谢嘉恕只来得及撑住床面不至于压到他。 萧临屿眯起眼睛感受着alha的信息素在自己体内分散开,从狂暴到趋于稳定的感觉,让他觉得平静、幸福。 只是这样就已经如此幸福。 虽然这不是完整的标记……萧临屿唇角弯起来,他收紧胳膊在谢嘉恕耳畔轻声说。 “哥哥,我是你的啦。” 谢嘉恕怔怔地看着他,好似听懂了又好似只是单纯的看呆了。这是我们家的小孩,谢嘉恕心想。我把我们家的小孩变成了我的,我的……只属于我的。 标记改变了什么?他曾经非常害怕ao吸引,ao标记这种凌驾于人的神智以上的本能,可是整个过程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涉及到掠夺、侵略、征伐、侵占、强迫、暴虐的负面情绪,一切都太好了,好得超出他的想象。 他亲了亲萧临屿的唇。 “我真是想多了……”谢嘉恕低笑道,“我竟然担心标记会改变什么。事实上?它什么也不会改变。” 萧临屿只是抱着他,这时候绝不肯让他离开。 “说你爱我,哥哥。”他央求道。 “我爱你。”谢嘉恕咬着他的舌尖把oga往上提了提,“放松……” 萧临屿靠坐在床头,垫了一堆枕头,因为那句又急又凶的表白快乐而兴奋。 慢慢兴奋的表情变成了失神,声音因极度的愉悦而颤抖。 窗子关得紧紧的,阻隔了室内疯狂交缠的信息素。白色的轻纱窗帘遮不住透进来的夕阳,直到暖光失去最后的温暖,直到黑夜降临。 室内的空气完全置换干净后,谢嘉恕推开窗子,让清新的晚风吹进来。 他在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垫便陷下去一块。两个人刚刚一起洗过澡,身上有相同的沐浴液的气味,还有淡淡的混合信息素的味道。萧临屿身体素质再好,也遭不住刚开始就这么连着折腾,洗完澡出来刚刚还吵着说自己能走,走到床边五秒钟就自动躺平睡着了。 谢嘉恕凝视着熟睡的萧临屿。这是他的床,床单枕头全是他身上的味道,萧临屿躺在他的地盘上,身上带着他的气味,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理所当然。 谢嘉恕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很久。 萧临屿陷在床褥里,毯子被他揪着盖住大半个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把小孩捡回家时他才九岁,在他家住了半个月,也是这么样乖乖巧巧安安静静不说话。那是个漂亮的孩子,又乖得让人心疼,什么都不开口要,还会帮他打扫房间……谢嘉恕那段时间忙,晚上回来陪小孩玩一会,小朋友就很欢喜。 后来知道自己不符合收养规定,小孩沉默了一阵,拉着他的手不松开。 “没事。”他安慰道,“没有这个手续我也能养你。” 但beta夫妇来找他商量领养的事,他意识到他们确实比自己更能给这个孩子提供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 小孩虽然只是去了隔壁,却也带走了他的一份牵挂。 直到他十五岁,养父母去世。 他把长大了的男孩带到自己家,看着他变得越来越光芒四射,积极热情……到现在。 好一番折腾,还是在一起。 这样也挺好的,谢嘉恕安慰自己,至于剧情…… 让剧情见鬼去吧,反正等明天他们回到驾校,可能又要上头条了。 “谢先生早!萧先生早……”一进门就有工作人员打招呼,那名beta闻不到信息素,他身后的oga员工则是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掏出了自己的终端,噼里啪啦一顿爆料。 于是在正式上课之前,全世界已经知道了这个重大绯闻。 三皇子木然地吃着早餐,对这个消息已经麻木了。 世界上最惨的事情是什么呢,不是失恋,而是在报纸上得知自己失恋。 而谢嘉恕的候补小情敌康奈格雷吉小朋友从头到尾在战争中都没有姓名,他躲在被子里抹了两把眼泪祭奠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 谢嘉恕的老战友威尔上将、格雷吉上校这些人最近忙于加班,于百忙之中听到这个消息,纷纷打开通讯仪向谢嘉恕询问婚讯以便请假参加婚礼。 “你知道我们都非常的忙,请假要提前半年以上打申请的。”威尔道。 “那你们是赶不上了。”谢嘉恕果断道。 此时他们刚下课出来,陷入了媒体的洪流之中。 “您好我们是星际早报!” “帝都晨报!” “新闻总署!” “银河头条!” “第一悬臂朝日新闻!” “小宇宙银河时尚八卦!” …… 众媒体包围了帝都某驾校,将iba现任次中量级拳王萧临屿及其监护人,神秘大佬谢嘉恕先生团团围住,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请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呃……”萧临屿为难地悄悄扯了扯谢嘉恕的袖子,“这个,无、无可奉告?” 他试探着用上了当初入行前老板苦口婆心教的外交辞令。 谢嘉恕不动声色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根本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引起了全银河系无数oga捂着脸疯狂冒粉红泡泡。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相信爱情!” “甜,甜得我说都不会话了……” “我就说哥哥才是良人呜呜呜呜!临临一定会超级幸福哒!” 记者们眼巴巴地看着谢嘉恕,迫于alha略带恐吓性质的眼神不敢上前。 终究还是有位大胆的老兄上前问了出来。 “两位想必已好事将近,不知何时可以得知婚讯婚期?” 萧临屿脸爆红,本以为谢嘉恕应该会和自己一样来一句无可奉告,不想alha竟然认真想了想,转身问他:“你觉得呢?” 萧临屿结结巴巴:“我我我什什什么?” 谢嘉恕挑了一下眉,隔绝了那些媒体嗷嗷待哺的眼神,低头附在萧临屿耳边问了一句话。 萧临屿眨着眼睛好像根本没觉得这是个问题:“啊,行啊,你想什么时候都行。” 谢嘉恕那句问话声音很小,萧临屿这句回答声音却很响,响得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我听到了什么!” 所有人瞬间亢奋。 谢嘉恕也对此始料未及,然而他婚都求了,总该有所表示。 完蛋,谢嘉恕心想,他这会儿上哪找戒指去。 此时口袋里传来一声兴奋的喵音:“找我找我!找我找我啊!主人快看我!” 我是多么可爱一戒指啊,猫猫热泪盈眶手捂胸口。难为我为了你们独处自觉隐身这么久,这种关键时刻,总该用上我银河第一粉头了吧! 呃……谢嘉恕内心无比纠结,他这种情感上的矛盾和嫌弃清晰地传导到了猫的内心。 猫:你别这样,我可以变钻戒的!五百克拉! 面对萧临屿闪亮亮的眼神和全世界人民的期待,谢嘉恕投降了。他掏出口袋里乖乖变成钻戒的小机甲,认认真真给萧临屿戴上。 猫感觉自己来到了机生巅峰,它沐浴着幸福的天光,在萧临屿的指间,疯狂绽放出鸽子蛋的清澈光芒。 完成任务的谢嘉恕已经飞速赶走了记者,把萧临屿塞进了全遮光的自家飞行器,让全宇宙人民自行想象去了。 萧临屿看着一离开镜头就开始撸自己手上戒指的谢嘉恕,瞪大眼睛受伤地收起手不给他撸:“这是你送我的!这可是求婚戒指!你现在就后悔了吗?” “当然不是……”谢嘉恕虚弱地指天发誓,“我想给你换个更好的,这个品质不行……” 竟然说我品质不行,猫以鸽子蛋形态蹲在萧临屿手指上,默默使用它的最先进能源核,让自己闪得更耀眼了。 萧临屿:“这品质不是很好吗??” 听到小o夸自己的猫,一不留神努力过头。 谢嘉恕额角抽了抽,一把将它撸了下来:“宝宝,不是发光的就是钻石,钻石它是反光的,现在这里面连光源都没有……” 失去求婚戒指的萧临屿很不开心。“那你刚刚是骗我的?” “不骗你。”谢嘉恕面不改色将机甲彻底关机,把oga拉过来亲了一通,然后搂着他打开星际门户顶级奢侈品网页,霎时间无数闪耀着光泽的钻石在光屏上整齐排列。 谢嘉恕心想要不是传统他真不想拿什么钻戒求婚,他家有矿,有矿好吗?他们家球上的矿哪种不比这种碳分子结构的金刚石切割物价值高多了。 “你喜欢哪个?”谢嘉恕咬着萧临屿的耳朵问。 萧临屿从耳垂到脖子到锁骨红成一片,他攥着谢嘉恕揽他腰的手。 “喜欢你。”oga悄悄说。 第38章 萧临屿这种没事也要表个白的谈恋爱方式,让三十六岁的前黄金单身汉oga恐惧症患者谢嘉恕简直难以招架。 他把小朋友圈在怀里,伏在他颈上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说:“我觉得可能得四个星期。至少。” 四个星期什么?萧临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半晌憋出来一句:“那我要提前锻炼身体。” “这个跟锻炼没什么关系……”谢嘉恕道,“那个时候我们都管不住自己。所以要提前准备好我们需要的东西。最好是在我们都熟悉的环境,宝宝,等你考完试,我要先带你去谈一笔生意,然后我们回家结婚——” 萧临屿整个人泡在甜蜜的粉红泡泡里,也没空去想是什么大事。回去以后谢嘉恕还是给他定制了一枚真正的求婚戒指,萧临屿洗澡的时候会小心地摘下来放好,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好好地戴在了手上。 帝国媒体疯狂报道了这对新晋明星情侣的种种轶事,把他们从相识到如今的每一步都扒出来大书特书,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大概连孩子生几个跟谁姓几个a几个o是不是双胞胎这种事都预测出来了。 不过他们的生活和以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同进同出、住在一起、所有的东西都是同款、别人多看一眼对方就忍不住要宣誓主权…… “所以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该在一起了?”考试那天出门前,谢嘉恕给萧临屿调整他的领结,萧临屿半仰着头对哥哥说。 看,一切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嘛…… 谢嘉恕无言以对。 “再早一点我就犯罪了。” 考试对萧临屿没有什么难度,等他顺利考完试出来,谢嘉恕正和一名有点眼熟的男子面对面站着说话。 这个人长的……好像那个卖片的啊。 不,他绝不会是卖片的!萧临屿心想。 都有我了,还买什么片,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互相介绍之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导游。 小王同志笑容可掬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通讯仪,交给谢嘉恕和萧临屿。 “这是我们的特制通讯仪,不需要任何能源驱动,一对一永远生效,是董事长送给二位的礼物。” 一小时后,萧临屿口袋里揣着新鲜出炉的驾照,还没买自己的机甲,先坐进了一艘超越帝国科技一百年的星际级飞舰。 “我们的跃迁技术特别安全。”小王一边给两人系安全带一边宣传道,“从这里到太阳系需要进行24次常规跃迁,但用我们的技术就只需要12次!” 即便如此,从未进行过星际跃迁的萧临屿还是感到有些担心。 “即便风险减半,风险也还是存在。”他看了看和自己隔了五米远的,另一个座椅上紧紧绑着的谢嘉恕,提出了新的要求,“能把我们绑在一个椅子上么?” 小王一脸黑线:“跃迁的单位是飞行器,不是个体,所以应该是没有这个必要……” 帝都五个天文单位外,维克多和亚索正在他们的隐形飞船里闹内讧。 亚索要求维克多共享他掌握的技术,维克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亚索不悦道:“当初不是我站在你这边,被赶出去的就是你而不是张三。我只要你共享技术,又没要抢你位置!” “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维克多嘲讽道,“想让我共享技术?可以,我只有一个条件。” 维克多的改口让亚索有些意外。“什么?” “让我冲你的脖子咬一口,oga。”维克多双臂抱胸,不怀好意地冲他笑了一下,“我的技术当然只能跟臣服于我的同伴分享。而你,亚索,要我相信你?除非你被我标记,成为我的oga。” 维克多越说越起劲了,亚索变得无比阴沉的脸色取悦了他:“嘿,我本来只是开玩笑的,现在听上去越来越可行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亚索默默拿出一个针管,在维克多得意忘形地靠过来时扎进了他的脖子。 “alha真是可悲的动物。”亚索自言自语站起来,娴熟地操作着飞船,在附近寻找未标注的白矮星虫洞。他运气很好,一个天文单位以外就找到了。 他把昏迷不醒的alha塞进一艘小型飞舰,准确无误地弹进了未知空间。 “祝好运。”亚索向着星图上闪烁行进,在虫洞处忽而消失不见的小红点,懒懒举杯,“废品就应该去废品们该去的地方。” “做好准备。” “3,2,1……” 在机械音的倒数中,三个人齐齐闭上眼睛。 谢嘉恕和小王经历过很多次星际跃迁,但萧临屿是第一次。他紧张地捏紧了椅子扶手的边缘,心在砰砰剧跳。 他在心里默默数数,大概数了 四十五下,那种浑浑噩噩的扭曲呕吐感终于消失了。闭着的眼睛重新感觉到了亮度,应该是飞舰里的能源光亮……萧临屿睁开眼睛。 …… 绿油油的大草原,蓝汪汪的晴朗天空,不远处两只机警的小野兔一边后腿刨着地一边盯着他看。 风景是挺好的。 但是…… 人还绑在椅子上,椅子墩儿却插在草地里,眼睛望穿也没找到飞舰的剩余部分在哪里的萧临屿:…… 这特么是哪儿? 五百公里外,谢嘉恕掐着小王的脖子,差点把他掐死。 “大哥,放……放手大哥……”小王欲哭无泪,“这是极端情况,我们遇到了乱流,没关系……能源还在,修好飞舰就能重启……我会修!” 谢嘉恕掏出那个通讯仪,接通。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银河太大,时空浩渺,如果找不到萧临屿的话…… “嘀” “嘀” “嘀” 谢嘉恕屏住呼吸。 “嘟——” 接通了。 “哥?” 熟悉的声音救赎了濒临崩溃的谢嘉恕,他捏着通讯仪的手青筋暴露,却不敢多用半点力气,生怕把这个唯一能和弟弟取得联系的东西弄坏了。 “我们在同一个星球上。”谢嘉恕的声音压抑着情绪,“别怕……别怕我一定会很快找到你。” 万幸还有这个通讯仪,他盯着上面显示的“绝对距离433k”舒出一口气。 小王挥洒着汗水修船,但船不是一两个小时能修好的。 “你要多久?”谢嘉恕问道,“我不能等。” “要不咱们……”小王抹了把汗,把飞舰缩小装进口袋,“步行去找?” 成吧,两个人对视一眼,决定徒步433公里。 好在通讯仪不需要能源又能显示相对坐标,谢嘉恕根据萧临屿描述的地形做了个排除法,基本确定出了准确方位。 “这太不靠谱了。”谢嘉恕一路挥洒他的愤怒,小王自知理亏,反复赔罪。 “这种情况真的非常非常少见,我们实验中一次也没有出现过……这个概率大概跟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一个人下来差不多……” 小王说着说着,谢嘉恕突然停住了脚步。 “哐——铛——砰——!” 他侧目远视,一个球状金属物从两座山谷中间咕噜咕噜滚落下来,在重力的作用下很快落到了他们脚下,连续撞倒了几棵大树才停下,刚好落到脚边。 “突然掉一个人下来。” 谢嘉恕重复道,看着一个身高体壮的眼熟男人茫然从里面爬出来,站在他们面前。 看清他的脸后,两个人同时皱紧了眉头。 谢嘉恕警惕道:“维克多?” 小王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心里都想:“难道是你搞的鬼?” “维克多?是我的名字吗?”然而维克多迷茫地看着他们,彬彬有礼又有些沮丧,“这是哪里?对不起,我好像迷路了……” 谢嘉恕还有可能认错,但小王对维克多却十分熟悉,他百分百确认这就是他。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家伙好像是失忆了。” 谢嘉恕每隔十分钟就和萧临屿视讯一次,直到迎来这个星球的夜晚。 “不认识的野果不要随便吃,看起来熟悉的也不要吃。”谢嘉恕嘱咐道,“这种小的红色的可以……宝宝。” 他声音变得低落:“晚上更不安全,你不要睡觉。我也不睡。我陪你聊天。” “你休息一下吧哥哥。”萧临屿也在往他们的方向走,“别担心,这个椅子的扶手里面装着几颗巧克力……幸好我把它拆了。” 无名星球的夜晚相当冷,没有被褥根本也不可能睡着。萧临屿往手上呵着气,努力宽慰谢嘉恕:“现在距离已经缩短一半啦,明天,明天我们一定能见到。” 夜视图像中,萧临屿冷得直哆嗦,却还在努力对他露出笑颜。 谢嘉恕隔着屏幕亲了一下他冰冷的脸。 心智回到八岁的维克多注视着一直盯着通讯仪的谢嘉恕,捅捅旁边的小王:“您好,他这是在做什么呀?” 小王目不斜视:“谈恋爱。” 万年单身狗程序员伤不起。 第39章 谢嘉恕一步没停过,萧临屿直到天亮才坐下歇了一会儿,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这时间温度升得快,倒不至于立刻冻感冒,但一个人在野外睡着实在是太危险了,谢嘉恕不得不一声一声叫他。 “醒醒。”他说,“宝宝,别睡,等我找到你再睡——醒醒。” 但是萧临屿太累了,他就这样坐在大块的岩石上,在晨光的热力中打着盹。 谢嘉恕高度紧张地盯着通讯仪,没放弃叫他的同时内心祈祷,千万不要出现危险……画面就这样不动最好了…… 但事情总是不像他想的那样发展。十分钟后,当谢嘉恕再一次试着唤醒萧临屿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画面中,摇了摇萧临屿的肩膀。 谢嘉恕瞬间定住了。 “这个星球有原住民?”他喃喃问,但小王和维克多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了他。 谢嘉恕这时候真要紧张死,他继续步行需要十个小时左右才能和萧临屿。 好在通讯没有中断,萧临屿很快被那个陌生人摇醒了。 醒来的萧临屿也很震惊,他对着那人说星际通用语,希望能够沟通。 那人是个身材修长的男性oga,完全能听懂他的话。 两人交流了一阵,萧临屿松了口气对谢嘉恕说:“哥哥,这里有一个族群,大概有三十人左右,他们没有恶意,也是从其他星球无意中传送到这里来的。” 而那人显然注意到了通讯仪,愣了一下,问道:“还有其他人?” “是的。”萧临屿友好道,“我哥……我的alha。” “alha?”那名oga听起来很意外,“你们是……” “我们是旅行中错误掉落在这里的。”萧临屿解释道,“你们也是,不是么?” 那人神色有些复杂。“我们不是。” “我们是被人扔到这里的。”他说道。 “还有别人流落到这里来。”谢嘉恕道。 小王还在试图从失忆的维克多口中敲出一些信息,但维克多一直在兴致勃勃地高唱大风车等儿歌,聒噪得让温文尔雅的王工满心想抽他大耳刮子。 “等回去一定要提取他的大脑成像。”小王愤愤道,“他干了许多坏事,必须治好他,然后让他接受所内审判。” “我一直想说。”谢嘉恕打断他,“你们该不会就是那个‘暗物质’研究所吧?” 小王震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谢嘉恕心想你都说漏两次我猜也猜出来了。 “所以你们都是研究所的人,这家伙,”他点点维克多,“还有亚索——那个到处给人扎针的,都是你们所里的叛徒。至于张三,是你们所长?” 小王张大嘴,点了点头:“……全对。” “张所和这家伙研究的是同一种技术,只是目的不同。对不对?”谢嘉恕内心想着张三曾经说过的“都是理想主义的疯子,只是疯法不一样”。 搞不好张三自己也是个疯子……不过说到底,谁没有当疯子的潜力呢? “是的。”小王沉默了一会儿,“不过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就算他们把所长赶走了,所长也仍然是研究所的灵魂。” 谢嘉恕看了一眼兴高采烈地维克多:“他变成这样百分之九十是亚索干的好事。” “我也觉得……”小王点头称是,“亚索比谁都疯的厉害。” 他给谢嘉恕解释了一下这两个疯子的来龙去脉。 “维克多是研究所第一代成员的后代,他单纯地崇尚武力,渴望建立一个纯粹的军国主义国家,但是不管是研究水平还是精神力,他都不是最顶尖的那一类别。” “亚索是第一代成员,他看上去是不是很年轻?实际上已经一百多岁了……极端的享乐主义者,热衷人体实验,他的梦 想是从实验室里创造出完美的人类——融合三种第二性别优点,没有弱点的人类。” “所长一直不喜欢他们,但是也没有把他们赶走,结果自己被赶走了。”小王苦笑道,“被流放到太空中……” 谢嘉恕想起那庞大的黑市:“我跟你们做了很多年的生意,即便只拥有一艘飞船,张三所长也仍然把生意做得很完美。” “是的,因为所长是完美主义者。”小王自豪道。 谢嘉恕侧目看了他一眼。“你呢?” “我是实用主义者。”小王道,见谢嘉恕始终没有停止通过通讯仪和萧临屿对话,在出现正常人类之后反而更紧张了,忍不住继续评论,“你是浪漫主义者,谢先生。” “也许是的,所以我求婚成功了。”谢嘉恕心不在焉道。 万年单身程序员小王:………… 为什么万箭穿心。 唱着儿歌的八岁恐怖分子维克多、温文尔雅的青年单身工程师小王、已有家室的低调球主谢嘉恕,三明alha长途跋涉近三十个小时,终于来到了落难族群栖息地。 他们见到这些落难者后十分震惊。 因为这三十二个人——全部都是——oga。 加上萧临屿,这个星球上一共有三十三个oga! 三个alha,三十三个oga。 这样的比例,全银河只此一球。 不光他们震惊,这些oga们被影响的更严重。 他们的领导,一个三十多岁的绿头发女性oga,名叫aya。 “对不起,你们不能进到我们的房子里。”她说话时距离他们十米远,还是痛苦地捂住了鼻子,“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alha信息素,完全适应不了。” 目前和她说话的是小王,维克多坐在门口的石头堆上嚼一把甘草,谢嘉恕…… 分开一天一夜,经历了再也找不到弟弟的惊吓过后,谢嘉恕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他把这里的oga全吓哭了。 最终只能深鞠躬谢过这些给萧临屿投喂了很多食物和水的善良的人们,带着弟弟走了很远,一直走到山谷里一道银色的瀑布边。 他紧紧扣着萧临屿的手,眼睛盯着他。 萧临屿也是一样,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这里够远了。”萧临屿说,“别再走远了……”他在瀑布边站住。 谢嘉恕一把抱住他:“不走远。”他紧紧抱着他,“再也不走远了……” “我想把你拴起来,把你绑起来,哪也去不了,好不好?” 萧临屿点点头,按下谢嘉恕的脑袋毫无章法地亲他,这两个人经历了一场可能永别的惊吓,简直半秒都不愿意离开对方的接触。 这么亲了一会儿,谢嘉恕深吸一口气,把萧临屿抵在清凉的山石壁上。石壁上有些地方长着滑溜溜的青苔,瀑布就在不远处哗啦啦地往下落,溅起来无数银白的水珠,很快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水声潺潺,清凉静谧的一方天地之间,谢嘉恕捧着萧临屿的脸,认真地吻他。信息素在山谷间堆叠碰撞,萧临屿张着双唇,浑身颤抖。 “冷吗?宝宝。”谢嘉恕说话间也没停止动作,他的唇落到萧临屿肩膀上,在锁骨上方毫不留情地咬了一下。 鲜血流了出来,又被他舔去。 萧临屿摇头:“不冷……是激动……”他抱着alha的背,微微仰起头,喘息。 “介不介意在这里?” 萧临屿脸埋在谢嘉恕肩上一直一直摇头。“来吧,”他含混不清道,“我喜欢你——我爱你,哥哥,我爱你。” 他这种真情的表白只能换来更粗暴的对待。粗暴和温柔理应是反义词,眼下却和谐融为一体——心里越想温柔,越只能用更多的野蛮来表达。 第40章 晚上他们睡在距离oga们比较远的木屋里,白天已经睡了一觉的小王在旁边的空地上带着免费劳动力维克多修飞舰。他们四人换班,大约一周就能把飞舰修好了。 木屋比较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实在是非常不舒服。 躺了一会儿,谢嘉恕能感觉萧临屿怕挤着他,迷迷糊糊一直在往墙边靠,不安分得很。 这个样子他根本不可能睡得好。 谢嘉恕坐起来,走到外间,银白色的星光把屋前的一大片空地照亮了。空地正中躺着破损了的飞舰主体,篮球场大小的正方体,像座银色的金属房子,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王工和维克多同时回过头看着走进舱门的谢嘉恕。 面对他们的目光alha耸耸肩:“来找床被子回去打个地铺。” 他翻找着自己的工具箱,那两个人收回目光,继续干活了。谢嘉恕拿了东西回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你们白天是怎么睡的?床那么窄。” 他和萧临屿都挤不下,这两个alha是怎么挤下的。 小王:“这家伙根本没睡觉。不知道亚索给他打了什么东西,他只有心智退化,其他功能不但正常,还变强了。”说着只看见维克多就用手把两根超粗的金属棒扭在了一起。 “……他似乎根本不需要睡觉。”小王若有所思道,“亚索真的有点东西。” 他给维克多注射的多半是危险的半成品,如果亚索已经能把人体改造得真的如他梦想的那般完美,他会忍得住把自己改造成第一个超人类的诱惑力吗? 谢嘉恕不以为然:“失眠算什么完美改造?我看他根本在惩罚这家伙。” “……”小王:“你说的有道理。” 萧临屿眯了一会儿,太累反而睡得轻,谢嘉恕再推门进来他就醒了。 “哥?”他半梦半醒地看着谢嘉恕把被子铺在地上,“你干嘛呢?” “没事,你睡你的。”谢嘉恕平躺在地上,“我习惯睡硬的。” 萧临屿摸了摸木板床。这床也不软啊。 “太挤了睡不好。”谢嘉恕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机器人给他。 那是很久以前买的安抚机器人。小机器人坐在萧临屿枕头边,按亮了自动唱起歌来,特制波段的音乐声十分柔和,不知不觉让人陷入安眠。 萧临屿很快就迷迷糊糊的了,他侧趴着眼睛垂下看着谢嘉恕,声音含混:“脱了外套再睡……” 那声音很小了,最后接近于呓语,话未说完便沉沉睡着。 早上萧临屿先醒了。oga坐在床上回了一会神,慢慢穿好衣服,小心从床尾下去。 木板床不够结实,一动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萧临屿怕吵醒了谢嘉恕,动一下停一下,愣是花了半分钟才完成下床这么简单一个动作。 小王和维克多干了一晚上活,正在外面空地吃早餐。两人支了一口锅煮了点菜汤,旁边有oga们送来的水果和面包果,没有肉——oga们的捕猎技能点太低了,得很长时间才能撞上一两只自己吃了醉果晕倒的野鸡野兔。 他们看见萧临屿,大声和他打招呼。 “过来吃点早饭。”维克多热情地招待他,殷勤地递过来一串他烤的香蕉。 萧临屿为难地看着皮烤黑了的香蕉,婉转地拒绝了。 小王心想这玩意儿只有被改造基因的维克多自己吃得下去。 “等会儿我和哥哥一起吃。”萧临屿说,“他还在睡觉,我想晚点再叫他……我们今天多干一会儿活。你们要罐头么?我箱子里有。” “不用啦,我也有。”小王撕开手里压缩肉饼的包装袋,用两片面包果包裹着,一个完美的肉夹馍诞生了。 萧临屿去溪边洗了个脸,打了一罐水回来。 小王已经把用过的锅洗干净,正在那收拾烤架。“你要火么?”小王问,“要的话就留给你。” 萧临屿道了谢,水烧开倒进水袋,又拆了几个牛肉罐头,加青菜和着方便面小火煮着,抱着装着温水的盆和水杯回屋里,谢嘉恕还在睡觉。 他蹲在旁边,看了一会谢嘉恕沉沉睡着的样子。 萧临屿感觉哥哥睡得并不好,眉心一直皱着,两天没刮的胡子长出了不少胡茬,昨天就扎得他有点疼。 这是我的alha,萧临屿默默念着,只觉得人高马大的alha像是变成了个需要他呵护的幼儿,心里酸酸软软的。 他把毛巾用热水打湿,一点点给谢嘉恕擦脸,擦了两下忍不住低 头在alha眉心亲了亲,不料唇一碰就被抓住了手腕——谢嘉恕眼睛都没睁开,循着甜甜的气息认出了人,伸手就把人衣服都换好的人揉进了怀里,转了个身面朝着里面。 “陪我再睡会儿。” 他声音沉沉响在耳边,有点痒。萧临屿动了动腿,整个严丝合缝被圈得紧紧的。那一动让他手里的毛巾掉回到水盆里,溅起来的水把被褥的一角打湿了。 “哥~”萧临屿趴在他耳边小声叫,“再不起床干活,我们回不了家,回不了家就结不了婚,结不了婚就……” 话才说到一半,谢嘉恕彻底醒了。他慢吞吞爬起来,靠坐在床边醒神,眼睛半眯半睁着,写着几分强行被叫醒的不满,手却还紧紧握着萧临屿不放。 起床气还是很严重呀。萧临屿空着的那只手重新捞起毛巾,单手挤干了水凑上来给谢嘉恕擦脸,擦完脸又去给他解开扣子换衣服。 萧临屿玩得不亦乐乎,谢嘉恕可有点难办。上面睡衣的扣子好解,下面的……萧临屿发现裤子脱不下来,低头看了一下,表情变成了一个大写的o。 “哥。”萧临屿也感觉很棘手,“这样你没法出去啊。” “嗯。”谢嘉恕一脸平静,“那怎么办呢?” 那怎么办呢? 萧临屿耳朵有点发红,他抓抓头毛,轻咳一声:“那……” 小王把今天要干的活画了几个图留给谢嘉恕他们俩,一看维克多两天没合眼干了一整天的活还是非常亢奋的样子,于是怂恿他进山打猎。 “打点野味回来,送给族长他们。”小王鼓励这个三四十岁的孩子,“你不是很喜欢族长吗?带点肉回来,他们会高兴的。” 维克多单纯地扛着叉子就去了,小王卷起自己的铺盖,打算去问问谢嘉恕怎么还不起来。 我要睡觉,小王打了个哈欠,走到木屋门口。 他敲了敲门。 “萧先生,谢先生起床了吗?” 十秒钟后,门内终于传来隐隐约约的回答声:“快了……请、请稍等!” 萧先生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小王沉思着站在门口,扛着他的铺盖,天空飞过去一群不知名的鸟。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门终于打开了。 小王探头朝里一看,床铺什么的全部收拾好了,谢嘉恕手里拎着他俩的床褥,萧临屿抱着水盆和水杯,两个人小心地避开他的目光打了个招呼。 小王抱着铺盖要进去,谢嘉恕挡在门口。 “稍等一下吧。”他建议道,“通通风,通通风。” 很久没有在这么原始的星球生活过了,连换气扇都没有。 小王明白了。 “你们真是……辛苦了。”他向后退了一步。 但他是个高级技术宅,技术宅改造一间屋子比修一个宇宙飞船当然要快10000倍。于是他很快给这间小木屋装上了通风设备、甚至安装上了恒星光能简易空调。 中午照例来给他们送蔬菜水果的oga代表对着新的小木屋看呆了。 这名二十多岁的oga青年摸了摸门口的恒星光能接收转换器,在隔离面罩里喃喃了句什么,突然他下定了决心,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正在道谢的小王的手! 从未和oga亲密接触过的小王震惊了,这是……oga的手!oga!握住了他的手……真是……哦……真是划时代的事情。 “您,您。”小王口吃了,脸上迅速腾起一团红云,“您想跟我说什么吗?” “是的。”oga道,“这太惊人了,您能为我们族群的屋子也进行这种改造吗?我们可以提供……” 说到这里oga卡壳了,因为他想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突然脸上充满了愁绪。 小王哪里看得下去oga如此忧愁,他立刻表示可以接受先服务后收费。 “这个通讯码可以连接我们的交易平台。”小王郑重地掏出那个红色的小铁片,“现在由于这里没有信号所以打不开……我可以标记你们的坐标,回去之后过一段时间可以来为你们安装通讯接收器。” 小王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为oga族群完成了梦想改造家计划,从而在这些oga中获得了地位上质的提升。从那天起直到一个礼拜后飞舰修好为止,这个星球上除萧临屿以外的每一名oga,一见到他就露出羞涩而又感激的微笑,使得小王每天都飘乎乎如同行走在云里。 出于某种奇怪的情 节,小王始终对那位第一个握住他的手的oga更加关注。闷骚的他完全表达不出来这种关注,反而总是在那名oga向他微笑时腾一下扭过头去——他不好意思。 于是那名oga彻底误解了他的想法,以为他是特别讨厌自己,渐渐难过起来。 这种情况一直保持到他们离开。 小王接受着所有oga们致以的衷心问候,只有那名oga没有出现。 他心里微微一滞,直到即将出发,终于忍不住问族长:“那个,小隐怎么没有来?” 族长怔了一下,慢慢叹了口气:“他说自己不太舒服,就不来送你们了——不过他一定会在心里祝你们一切顺利的。” 小王失落地上了船,有些走神地坐在操作台前,向那些不愿离去的oga们挥了挥手。 维克多迷惑不解:“为何我每天都送他们野猪,但他们却明显更喜欢你?” 小王答道:“因为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这话维克多自己也说过,然而他已经不记得了。 高度迅速拉升,谢嘉恕注视着逐渐变小的绿色星球,随口问:“你会公布他们的绝对坐标,消除他们与世隔绝的状态吗?” 小王道:“和他们谈过,他们对这里已经产生了归属感,在这里,能够感觉到安全。我想他们需要的是技术支持和医疗资源,这些我们可以提供……” 他想到身体不适的小隐,心情很是低落。 “你来操作吧谢先生,到第一个跃迁点再换我。”小王失落地滚到一边,捂着心口,“我觉得我好像也生病了。” 谢嘉恕挑了一下眉。 “ok。” 到达跃迁点之后,萧临屿一听十分钟后开始跃迁,果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谢嘉恕这边。 “哥——” “嗯,对。”谢嘉恕点点头,拉着萧临屿坐到自己大腿上,“以后每次跃迁都请把我们绑在一起。” 萧临屿反坐在谢嘉恕膝盖上,两条腿从椅子两边叉开,膝盖夹着alha的腰。椅子上的自动绑带收到最紧,他们几乎是毫无缝隙的紧紧贴在一起。他的手环绕着谢嘉恕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形成一个完美的不忍直视的姿势。 这个姿势对飞船内的每一个人都是个挑战。维克多以八岁的心智提前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单身狗的悲哀,懂得太多的技术宅小王则瞬间脑补了太多限制级的画面,不得不努力移开眼睛默默唱清心咒。 萧临屿则在十分钟内感受到了从意大利炮到火箭的变迁史。他实在是硌得慌,却被绑得极紧,动弹不得。 这种痛苦谢嘉恕本人体会得更深刻。 可赶紧把这些事都解决了吧,谢嘉恕痛苦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很想回老家结婚。 “3,2,1……” 重新设定轨迹后,他们需要完成14次跃迁。的确如小王一再宣称的那样,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状况,航程非常的安全。 “再有一次就到了!”小王振奋道,“马上就可以见到所长了!” 设定好最后一次跃迁程序,已经久经跃迁身心折磨的众人脸上纷纷露出解脱的表情。 五秒钟后,他们成功抵达了太阳系附近的跃迁点。 十分钟后,研究所的星际飞船出现在了视线中,远看那是银河巨画中不起眼的一点,渐渐地,它在奥尔特星云灰蒙蒙的背景中显露出了别样的光亮——那是星际飞船极度光滑的表面。渐渐那一点变成一个圆,再近些就呈现出它圆环的形状——展现着科学的整谐之美。 “欢迎来到太阳系。”小王愉快地说。 谢嘉恕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太阳系,想象着它恢复生机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到时候可以再回到地球看看,地球会否是美丽的蓝色?大陆与海洋的分布是否如记忆中一样?如果人类没有再去打扰他们的起源之地,它是否还会重新诞生生命? 萧临屿意识到谢嘉恕在想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这一刻的谢嘉恕看起来那么安静,他内心有自己完全没有踏足过的一个世界。 ——这样的哥哥有些陌生。 减速后又十分钟,那整谐美丽的巨环终于出现在近前。银灰色的表面呈现出一种极度冰寒的质感,谢嘉恕甚至觉得它的材质可能不是一种金属,或者至少不是银河科学界公开探明的金属合成物,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东西。 十秒后,对接成功。 飞舰从巨环中心打开的入口缓缓泊入,进入一个像普通停车间一样的空间。 第41章 一行人——谢嘉恕、萧临屿、小王与维克多四人两两并行走在一条灯光明亮的长廊上。五分钟后他们从1号枢纽被送往总控室,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张三。 “所长!”小王献宝似的把维克多往前推了推,“您看,我捡到了这个!” 维克多不满地嘟囔了两句什么“我可不是这个那个的”,一脸委委屈屈。张三和谢嘉恕打过了招呼,他看上去谨慎而郑重。 “谢先生,我终于盼到了您。”张三握着谢嘉恕的手久久不放,“长途旅行辛苦了,我们为您和萧先生准备了房间和食物,请先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开始那麻烦的谈判。” 他又转向小王和维克多:“你们也是。” 小王带着维克多去了被完全监控的休息室,谢嘉恕和萧临屿则被一位飒爽的姑娘带去了他们的房间。路上那女子耐心地向他们简要讲述了一些研究所的历史,从她有问必答这一点来看,必定是张三叮嘱过她让她这么做。 “所长非常信任您。”那女子将他们送到门口,打开房门,温柔一笑,“有任何需要,请使用房间茶几的菜单。祝二位拥有一个愉快的太阳系之旅。” 她转身离开了。 “菜单。”萧临屿坐到沙发上,茶几显示屏上展示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包括吃穿用度各式各样的玩意,他研究了一下,惊奇不已。 “他们甚至还有一瓶古地球时代留存下来的……七个世纪前的拉菲?”萧临屿并不想喝酒,他只是觉得这太夸张了。 谢嘉恕笑了:“他们有什么都不稀奇。”毕竟是全星际最大的黑市代理商。 另一边张三和小王正在努力把维克多塞进大脑检测仪。 维克多绕着那个仪器转了一圈,脸上浮现出抗拒的神情:“什么?我不进去!我很正常!” 张三冷静指出:“孩子,你正常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别叫我‘孩子’!”维克多低声咆哮,对张三露出威胁的神情,“你看上去比我还小!” 小王适时补充:“实际上所长的年龄是你的五倍——别做出那种表情。知道自己是谁之后你会为现在犯的蠢后悔的,曾经你偶像包袱很重来着。” 最终维克多还是被他们劝进了仪器里,光波扫描了他的大脑,修复被损坏的扇区,就像检修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一样。 “亚索太狠了。”小王一边看进度一边唏嘘,“看这个木马芯片的植入时间!三十年前,那时候维克多才十岁。” “什么?”张三深深皱起眉,他盯着那在全网范围自动搜索检索这张芯片源头的进度条,“断开网络连接。” 小王“咦”了一声:“您在担忧木马会破坏我们的内网吗?三十年前的技术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吧。” “那是你不了解亚索。” * 赤星。 亚索舒舒服服架了个二郎腿,心腹兼面首小心小意上来给他捶腿,捶了两下就被亚索推了个屁股蹲儿。 “卧槽。”一向以风格优雅要求自己的omega难得爆了一句粗口。 “怎么了boss?” 亚索顾不上理他,他盯着空气里呈现出来的图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随便划了个开口把已经失去用途的维克多丢进去,怎么能想到还有废物利用的时候。三十年前随手做的准备在今时产生了绝妙的用处,这就是养成好习惯的重要性。 虽然老旧的芯片不能也没有时间完成解密,但它第一时间完成了最明智的行动——自动扫描备份共享了系统内保密度最高级别的文件。 亚索把整颗星球所有的计算力全部劫掠到基地内最大的那台计算机上,计算机显示,解锁出密码最早也在十七个小时之后。 他盯着那个密码标识内心陷入了狂热——棕熊、黑鹰与橄榄树,那是研究所的一级保密标识。需要让张三用到这种程度保护的,最高度机密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也许,十七小时候,他就能得到经张三改良后,完整版质能转换器的核心技术,然后他可以解决供能问题,完成终极计划。 “这杯敬我们大公无私的领袖维克多。”亚索笑吟吟斟了一杯酒贴在唇边,心情很好地向一直温驯地趴在旁边地上的alpha招了招手,然后把重新鼓起勇气贴上来的alpha揽在怀里酱酱酿酿。 * 第二天谢嘉恕早早醒来,决定先去看看早饭。他在餐厅碰见了正在就着一份旧报纸吃三明治的张三,对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没睡好吗?”谢嘉恕好奇地看着他。 “昨天我们忙着修复维克多。”张三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他的记忆是恢复了,但是摘除木马后行事模式性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目前这种状态我们似乎没法把他送上内部法庭……真是意外。” 谢嘉恕的表情看起来对此有一定的兴趣,于是张三放下三明治,喝了口牛奶,清清嗓子:“你可能不敢相信,他醒来后坚持不承认那些事情是自己做的,比如造成研究所内部分裂和推动帝国内局部战争什么的,说自己是被控制了。然后他开始念经。啊哈,念经——” 张三在这里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字句以解释什么是“念经”,但谢嘉恕看起来理解力良好。 “并不奇怪,即使如今也有极小一撮人有着坚定的宗教信仰,他们必须告诉自己,有一个超越自己的存在能够指引自己的行为。” 张三赞同地点头:“但无论如何,他需要为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嘉恕忽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丝指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这里有地方可以充电么?我的机甲在帝都星上就因为超长待机没电了,不得不说旅行中遇到这一点十分讨厌。” 张三笑了,涉及到专业领域,这是他的地盘。 “那有什么难的。我猜你是最近在帝国的机甲坊市买到的它。”张三端详着机甲的微型外观,“……不介意的话?” 于是早晨只有两个人的餐厅变成了一个小型的展示会。空气中呈现出这只帝国产第六代民用机甲的四维结构透视图,在两人面前缓缓旋转,萤火照亮他们的瞳孔。张三简单给谢嘉恕介绍着民用机甲的基础性能,为什么即便是高配版耗能依然过速等问题。 “民用机甲没有搭在高功能战斗模块,也默认不需要粒子等密度级别能量源,基本上他们给这类机甲配的能源只够在战斗中使用三十五分钟,除非你特地在出厂前要求了能源配置升级——而即便是民用最高级能源块也比不上军用的入门级能源。”机甲的思维构造图在张三手底下熟稔地被翻转,他点开能源区块给谢嘉恕看,顺便对比了一下早期军用二型机甲的能源块,大小几乎是1:12。 张三沉思着挥了挥手,让闪现的结构图消失掉:“我想你熟悉在战斗中节省能源,但从来不会注意日常耗能。因为在你参军的年代里,机甲仅仅只作为武器来使用,它不是什么生活好帮手。” 谢嘉恕敏锐地盯着张三,冷不丁问:“你对我了解多少?” 张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他为难地含混道:“我总要了解我唯一的vvvvvip客户。” 所长顿了顿,他回视着谢嘉恕呈现冷灰色的眼睛,明白自己不能对他说谎,除非不想要合作了。 “谢先生……”张三朝他微笑,隐藏在无机质金属框眼镜下的黑眼睛显现出一丝动容,“我知道你曾经是谁,并不是因为我侵入了帝国军方的机密资料库什么的,而是因为——我们曾经在战场上打过交道。” 谢嘉恕愕然睁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 “2637年10月,战争打响一年四个月后,惨烈的洛斯兰夫星系战役之后,银河民众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场战争不会立刻结束,可能会持续三年五年甚至更久,人们看不到终结的希望。”张三一字一句,仿佛完全不带感情地陈述着那段充满硝烟的过去。 “当时帝国处于守势,洛斯兰夫的惨败更是雪上加霜。为了提振士气,皇帝亲自领兵,带着九个精锐师奇袭联盟布防最脆弱的边界重地——西恰多星系联盟。您记得那九个精锐师分别是哪九个吗?” 面对谢嘉恕的沉默张三没有等待他回答,而是自己径自说了下去。 “综合作战兵团第七到第十二师,帝国精英军团第一第二师,以及——”那个词在张三的唇边打了个旋才说出来,“天鹰舰队。” 谢嘉恕下意识修正了他:“不,记载中很清楚,那只是二十七旅第九军。” “那就是天鹰舰队,您知道的很清楚,因为您当时就是其中的一员。”张三平静道,“历史书上抹去了天鹰舰队的存在,因为帝国自己都再也造不出那样一支机甲部队了,既然在被世人所知之前就已经死去,不如将所有的荣耀尽归于那些还活着的人。” 张三道:“我是在西恰多战役后的表彰会上见到您的。人们都知道,那场战役是帝国扭转败局的转折点,却不知道帝国付出的代价是一整个最强机甲师。除了你以外,一个都没有回来,全部牺牲在了那场毁灭整个星系的银河风暴里。” 谢嘉恕紧紧拧着眉头,眼中闪烁着不具名的火光。退役十数年来,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张三观察着他的表情,决定不再说这个话题:“——我帮你换个能量源。” 他们一起步行到中控室中心的大平台,然后张三拆装机甲仅仅用了五分钟,他动作不能更娴熟了。 “这算是老本行。”张三唏嘘道,“曾经为了追踪数据我不得不当了几个月的随军维修师。” 高维合金在他的手底下剥离掉光辉的外壳,变成黯淡无光的原始形态,露出毫无威胁的内里。他利落地拆掉鸡肋的民用能源核,换上一个让谢嘉恕忍不住挑眉的大家伙。四维结构图右上角显示的能源条立刻从“0”变成了一条直线,整个机甲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正在急速更新能源算法。 张三盯着自动更新的系统若有所思,主要是手有点痒:“不如我帮你把其他的模块也升级一下?” “这也是vvvvvip特殊服务?” “是赠送给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的礼物。”张三见他并不反对,扶了扶眼镜,“那么——” 机甲在空旷的平台上重新组装升级,谢嘉恕的目光穿过半透明的四维结构图,注意到了舷窗边展示架上的小金属盒。“那就是你最大的秘密?” 张三点点头,机械臂将金属盒送到他手上,研究员取出那个装置放在手心。 “质量转换成可控能量很简单。”他随手拨了一个键,整个房间忽然响起能量满负荷的警告,“比如给你的机甲充电,在换了这个超能级能源核后也只需要指甲盖大这么一丁点质量。” “但是要凭空创造出这一点质量却要抽空一颗行星。” 谢嘉恕盯着装置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只剩下机甲系统自动更新的铮铮声。 他半晌道:“那要完全恢复八百年前的太阳系需要多少能量?” 张三正面回答了他的疑问。 “四百颗太阳就够了。” 谢嘉恕闻言望向张三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意识到这人那句“我们都是疯子,只是各有各的疯法”是什么意思。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人确实比亚索维克多之流疯得更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任性断更了这么久,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觉得只是道歉也太轻飘飘了……呜哇但还是必须道歉! 对不起!!! 还会点进来的朋友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的耐心、等待和包容。祝你永远快乐安康。 第42章 “别紧张。”张三笑了一下,“我没打算真的去杀死四百颗恒星。那种程度不引发第五次银河战争是不可能的。” 谢嘉恕微微呼出一口气。 “你是问‘完全恢复’。”张三道,“但恢复生态系统,只需要一颗完整的太阳加上八颗大行星的二十公里地壳。五颗恒星的能量足够了。” “嗯。”两人并肩看着还在自我更新的机甲原型,身后传来一阵笃笃笃的脚步声,回过头只见一脸困惑的萧临屿跑了进来。 他看上去刚醒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过来了,头发翘得乱七八糟,叫着谢嘉恕的名字:“你需要看看这个。” 他手里捏着一块熟悉的黑色小铁片。 * 赤星,亚索靠在沙发椅里坐着打盹。他一宿都盯着秘密文件的解锁进程,现在那个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8%,而他却终于有点撑不住地眯起了眼睛。五分钟后额头砸到书桌面上,这名两百多岁的老研究员吃痛地摸了摸额角,神色不虞地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的脸看上去仍然年轻,但他知道这具身体在做完上一次的基因手术之后已经快到极限了。omega在当前科学技术帮助下能达到的生理年龄极限就是二百五十岁,beta可以达到三百岁,而alpha作为造物主的宠儿,其身体构造的优越性远大于其他性别,目前有记录的年龄最大的alpha已经活了四百六十一岁。 真是不公平啊,但是没关系。 他很快就要成功了。 * “通讯频道已接通。” 谢嘉恕,张三,萧临屿,三个人齐齐望向空中投影出来的全息视讯图像。画面起先卡在反派大boss亚索同志栩栩如生的大脸上,三个人齐齐屏住了呼吸,似乎呼吸就会暴露他们在看似的。 但其实这个通讯频道可能是个bug,从第一次到现在每次接通都从来没被对方发现过。 随即全息投影自动转了个向,那根此刻卡在99.9%的解码进度条呈现在三人的眼前。张三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当然注意到了那个标识,棕熊、黑鹰与橄榄树。他设置的最高级机密。 “叮!” 解码成功。 亚索狂喜之下站到了椅子上,对着解码后的六维结构图和配置明细大叫万岁。张三的目光下意识落到自己的成品质能转换器上,看起来显得十分焦躁。 萧临屿问:“那是什么?” 张三道:“我的图纸。亚索和维克多都能靠它制作出质能转换器。” 谢嘉恕:“他是怎么拿到的?” 张三哑声道:“维克多的大脑里被亚索放了木马,昨天给维克多修脑子的时候木马起作用了。” 萧临屿对这一切知道的没有另外两个人清楚,但他能读出空气里的紧张气氛:“所以所长,我们是遇到麻烦了?” “他会回过头来对付我们。” 中控室冷色的灯光下,谢嘉恕和张三对视了几秒钟,两个经历过战争的人仿佛在短短几秒内完成了一段对话。 “那就在他制造出这玩意儿之前消灭他。”谢嘉恕提议,“如果一场仗终归要打,那就不要等到对手做好准备。” 萧临屿看着和张三讨论着发动一场战争,就像提议举行一场篮球赛一般自然的谢嘉恕。那两个人少见的争论了几分钟,看起来没能得到一个结果。萧临屿敛目晃了晃睡得发僵的脖子,用手指捋一把乱糟糟的头发,脑子里还在缓缓思考着这一切,肩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掌。 “你还没吃饭呢。”谢嘉恕想起什么,推推萧临屿的后背,“先去吃早饭,我一会儿去找你。” 谢嘉恕和张三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厚厚的各式文件,两人手里各拿着一支笔,一边翻阅文件一边在每一页签上名字,时不时针对某一项条款讨论着什么。 平台上已经重新组装完成的机甲静静地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色泽,改装后的机甲和帝国常规款外形差异很大,静置不动也能感觉到澎湃的力量。 和亚索的单向可视通讯一直开着,两个人一边签着协议一边看直播。 “向欧几里得公司订购五车加强版克罗地亚合金!还要一百五十吨氪矿,九百吨西氦坲土,四十万立方液态嵩!”亚索对着张三那里拿到的清单给下属下达采购命令。 “报告,欧几里得公司回复克罗地亚合金目前没有那么多存货,要等二十五天才能加工出来。至于老板您说的其他矿藏……”大管家擦了擦汗,“……老板,这些全是稀有矿,市价奇高,您一次要这么多,且不说有价无市,关键我们没那么多钱呐!” “二十五天太久了。”亚索眉头紧皱,“让他们加急生产,最迟两个礼拜。没钱?没钱不会抢吗?” 亚索在星际市场里搜索氪矿,发现全银河竟然仅有十六个报价,而且大部分都显示缺货。只有三家公司有货,这个数目比加强版克罗地亚合金的生产商还要少,真是见了鬼了。 有货的三家公司分别是蜥蜴蓝金矿银河开发集团、联盟下属霍普新根第五矿产总局以及星际新沙特阿拉伯发展公司。 张三盯着那个“星际新沙特阿拉伯发展公司”。 谢嘉恕叹了口气:“好吧,我想我能做点什么。”他调出一个界面,掏出量子笔直接在某个条目的报价后面加了一个零。 张三看谢嘉恕的目光再次肃然起敬,语气里扔抱有一丝担忧:“他似乎还有另外两个选择。” “他没有。”谢嘉恕道,“氪矿是这三种矿里最常见的一种了。” 他又刷刷把西氦坲土和液态嵩的价格后面加了两个零。 于是亚索刚准备下单,就看见自己要采购的原材料坐地涨价——那个见鬼的星际新沙特阿拉伯发展公司!另外两家见它涨价立马跟着涨! 亚索喉咙里发出格格格的咬牙切齿声,他生气地点开那家公司的详情界面,详细信息加密了要花999999星际通用币开钻石会员才能看。亚索立刻毫无版权意识地打开了自动破解程序,整个星球的算力运转起来,破译加密信息只花了二十秒钟。 “啊。”谢嘉恕食指指骨抵了抵眉心,“他要认出我来了。” 张三看着视讯中亚索的脸,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升起一道光屏。深黑星系中慢慢锁定一个红色的小点,那是通过视讯定位出的亚索的精确坐标。 “γ-725。”张三念道,“仅有一颗行星,那里很有可能就是亚索的大本营。” 这时亚索看到了后台公司所属者信息,然后顺藤摸瓜黑进帝国智库—— 张三也没闲着。 “你在干什么?”谢嘉恕瞥了眼右侧背对自己的小光屏,“呃,你也在黑帝国智库——我回去要写封信建议撤掉国家安全部部长,真的,传说中国家秘密等级最高的智库在你们手底下宛如公共图书馆。” “别担心。”张三目不转睛手指飞舞,“亚索偏科很厉害,基本上,他只有生物一门课比我强。” 张三与亚索,两个百岁老人针对谢嘉恕的个人信息进行了一场后现代科技含量爆表的隔空厮杀,最终以张三的取胜告终。 “我在你的个人信息上加了六重锁,现在别说亚索,就是帝国国家安全部部长本人也看不到你的信息了。”解决了这场黑科技战斗的张三神清气爽地抿了口茶,突然又有点沮丧,“我真应该把反物质加密技术应用在结构图上的。” 张三转向谢嘉恕,注视着alpha深灰色的眼睛:“亚索不会轻易放弃,他还会想办法用别的手段弄到那几种矿。据我估算,他要做出完整的质能转换器,至少还需要两个月。” “而开始太阳系的重建差不多也需要两个月之后,到时候,我们会在奥尔特星云之内放一场无与伦比的烟花。”张三移向舷窗外的目光流露出向往之色,他突然想到什么,“——啊,到时候正好借那美景给我们研究所员工办集体婚礼。我们有整整二十五对新人要在下下个月结婚呢。” “挺好,恭喜。” 亚索仍然在他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播着,张三点点桌上的小铁片,谢嘉恕会意:“留给你。” 谢嘉恕绕着长廊走到枢纽,在各个活动区域晃了一圈,果然在健身房看到了萧临屿。 地面上摆着通讯仪,青年一边做着姿势极其标准的俯卧撑一边和俱乐部的朋友聊天。最后他浑身是汗从地上爬起来,又换上拳击手套——刚刚老板哭着喊着要求他就算是放假也不能松懈锻炼,不然等有人来挑战,岂不是要砸了俱乐部的招牌。 等他找到最大的那个沙袋,往屋顶一挂准备开练,正好看见谢嘉恕走进来。 萧临屿灵机一动。 “哥!”他请求道,“陪我练练吧!” 谢嘉恕读出了自家omega脸上清晰的渴望——作为一个竞技体育选手,在长期远离赛场的情况下,要保持竞技水平,确实需要陪练。 他沉思片刻,上前摘掉萧临屿的拳套,对上青年不明所以的眼神,解释道:“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 萧临屿想了一下:“连接大脑电极,脑内训练吗?” 那其实挺没意思,虽然疼痛很逼真,但每次醒来身上都毫发无伤,习惯之后就不会像现实比赛那样专心了。 “不。”谢嘉恕把金丝指环戴在萧临屿无名指上,两个人齐齐低头看去。指环很快收紧,安静地呆在第一个指节下,闪过一道细细的光。 萧临屿摸了摸指环,意识到:“这是猫猫吧?” 谢嘉恕解除了禁言,空气中立刻响起了一声久违的哼哼:“喵~o( =nwn= )m” 第43章 “啊,猫猫,好久不见。”萧临屿友好地跟待机太久关键时刻总是没电的小机甲打着招呼,换来机甲泪眼朦胧的呜咽“小主人真好,还记得我呜呜呜……” “好了好了。”谢嘉恕对机甲没什么耐心,“最后自检一下。” 十分钟后,第二枢纽,机甲特训平台。 “哥,你确定我们要这样打?” 萧临屿看看自己身上的合金外壳,小心翼翼问道。 这样是训练拳击还是训练机甲? 二十米开外,问所长随便借了一套装备的谢嘉恕表示:“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同时锻炼了两种竞技能力,我应该早点想到的。” 萧临屿为难地挥了挥金属胳膊,发现升级后的机甲身体非常灵敏,不像他在机甲驾校里用的那些训练型机甲,没上油的金属摩擦声足以杀死耳膜。 “所以……也要遵守拳击规则啦?” 对面的合金身躯似乎耸了一下肩。 “好……”萧临屿深吸一口气,同时担当裁判的小王举起一块号码牌,吹了声口哨。 从拳击竞技角度来说,萧临屿的专业程度没得说。但是操纵机甲就没那么熟练了,他毕竟才拿到驾照没多久,也不靠这个吃饭。 理论上,机甲格斗是直接通过精神力连接来完成的,极限反应速度应该比肢体肉搏更快。至少谢嘉恕展现出来是这样——对面的金属巨人动作舒展流畅,萧临屿险险避开一击,重心不稳单膝跪在了地上。 “起来。”谢嘉恕退开一步给萧临屿让出空间,对方动作有些狼狈地跳起来,也退后一步,然后右手后手拳重重砸向谢嘉恕,被他左手掌心死死格挡住;萧临屿又换左拳击向对面机甲头部,谢嘉恕侧身闪过,铁拳擦着脸部蹭出一串长长的电火光。 那一拳刚好打在连接处,谢嘉恕听着机械音报出表层破损值,愉悦道:“不错,再来。” 萧临屿的右拳金属表层被谢嘉恕掌心的高温蒸到发烫,左拳收回再出拳试图砸向机甲的胸口,但是这样出拳使不上劲,谢嘉恕轻松躲过,松开萧临屿:“再来。” 萧临屿手心烫得发红,他在机甲体内甩了甩手,机甲默默伸过来几根神经线,递给他一个冰棍儿。“……谢……谢谢你猫猫。”萧临屿囧囧地拿冰棍敷着手,躲开哥哥一波组合拳,机敏地闪到背后,“这样如何?” 他猛起一拳砸向转过来的谢嘉恕的头部,这一下速度奇快,是萧临屿在拳台上的必杀技——他曾经十次一击将对手ko。被谢嘉恕训练出来的技能还是第一次用来对付他,萧临屿能听见自己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这一下是绝对躲不过的了。 他想起自己发烫的手,用精神力操纵机甲时,机甲承担的伤害也会对应落到其主人身上。 谢嘉恕小臂紧紧卡住萧临屿的手腕,疑惑问:“为什么收势?”这一拳不收萧临屿应该赢了才对。 萧临屿的声音从机甲里传出来,有些发闷:“……不知道。” 这是比赛,而且自己明明知道,就算那一击真的全力打在谢嘉恕身上,以他的身体素质伤害也不会很严重,可能和落枕差不多。 谢嘉恕收起机甲,顺手把萧临屿从那堆金属里剥出来。 萧临屿手里还抓着那坨快化完了的冰淇淋。 “手烫到了?”谢嘉恕掏了个微型医疗舱出来,拿走那坨冰淇淋,手塞进去。五秒,治疗完毕。 医疗舱收起来,谢嘉恕握着萧临屿的手,低头亲了一口。 “……”萧临屿刚想说什么,小王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想你们不需要裁判了?” 小王又一次被他们虐狗虐走了,萧临屿叹了口气:“所以就算只比拳击我也打不过哥哥。” “不是的。”谢嘉恕摸摸他汗湿的头发,“最后你不收手就赢了。” “我没想收手的。”萧临屿坦然道,“你知道我对比赛的态度,但是……很奇怪,当时我的精神似乎越过我发出了指令,你明白么?” 他们并肩走下训练平台,两台机甲分别缩成微型落到掌心。萧临屿搓着手心细细的指环,听见谢嘉恕说:“也许是因为标记。” “山,与。氵,夕” 啊,对,标记。 omega对标记他的alpha绝对忠诚,烙印从身体刻印进灵魂,无论有意无意他将永远不能伤害他。 “很多omega害怕标记,担心标记会更改他们的人生。”萧临屿喃喃道,“我也担心过,比起改变‘命运’,我更担心的是标记会改变‘我’,把‘我’变成另一个人。可是……” 他看着谢嘉恕微笑:“可是并没有。我发誓,它美妙极了。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点‘被改变’和‘控制’的感觉。” 或许刚才的状况是第一次由“标记”施加的影响。 谢嘉恕注视着自己的omega,目光中带着担忧:“小屿。” 萧临屿道:“真的挺好的。哥哥,我想那是因为……是你。” 他翻阅过《ao标记百科全书》,仔细拿自己对比了所有可能出现在标记后的omega身上的症状,结果能匹配上的全是好的方面。那些糟糕的讨厌的一条也没有。 “如果标记带来的影响是我永远不能伤害你,哪怕一点点,那不是很好吗?” 谢嘉恕不说话,他揽着萧临屿的肩膀,良久轻叹:“我真爱你。” * 张三邀请谢嘉恕两个月后来看“放烟花”。 “届时我们会先制造出一颗太阳,你至少能观察到一百二十四亿次星系级大爆炸。等爆炸平息,我们会抽走沉积在太阳系内的尘埃云,然后就可以造行星了。”张三兴致勃勃地指着空中缓缓旋转的模拟星图给他们看,“地球造好之后,研究所会在银河共同体注册一家‘新太阳系旅游开发公司’,算你17.5%的股份。顺便,你有特别喜欢的古地球旅游胜地吗?我们优先还原你喜欢的那个。” 谢嘉恕笑着说:“有啊,给造个马尔代夫吧,还有敦煌。” 他想了想,看着正好奇地打量星图的萧临屿,又道:“以后可以的话,应该会回地球住一段时间。你们考虑建商品房吗?我预留一套。” 他从兜里抽出一张建筑图纸,上面标注了绝对坐标。那是他出生时住过的房子,周遭有热闹的菜市,街边永远熙熙攘攘,放学回家时总是闻到勾人馋虫的饭菜香,路边石台子永远有老人在下象棋。 张三收了图纸,笑道:“vvvvvip的需求永远会得到重视。” 谢嘉恕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张三把星际跃迁导航仪交给谢嘉恕,目送他们走进机甲。 萧临屿缩了缩肩膀:“讲真,我对跃迁有点心理阴影了。”还有猫猫。总是不中用的猫猫。但是不能说出来,猫猫会伤心的。 小王哈哈大笑:“不用担心,导航仪是全自动的,有问题随时呼叫我。” 谢嘉恕摊开掌心,萧临屿把手放上去,两只手掌紧紧扣住。他又不担心了。 “走吧。”萧临屿愉快道,“所长再见!小王再见!” 机甲关闭舱门后,谢嘉恕果断开始找绳子。萧临屿接过绳头把自己和谢嘉恕捆在一起,两个人同时按下跃迁按钮,听着倒计时和对方的心跳声缓缓吐尽肺中的空气。 “十,九,八,七……三,二,一。” 扭曲的时空伴随黑色的视界,他们在星际间急速穿行,经过二十次跃迁后,终于回到了阔别四个月之久的矿海星。 萧临屿还是有些想吐,谢嘉恕也不喜欢这种旅行方式。他觉得星际航行就像哈利波特里的飞天扫帚,而跃迁就好比门钥匙,虽然效率高很多可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不管怎么样,回到家啦。”机甲从矿海星大气层外减速落地,稳稳停在自家楼顶天台上。邮箱已经塞爆了,他们的小机器人小欧正在楼顶浇花,猫猫落地惊动得机器人原地旋转疯狂喷水攻击入侵的不速之客,直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舱门里踏出来。 “噗噗噗噗噗——” 水浇了两个人一身。 被淋成落汤鸡的萧临屿哭笑不得,抬手擦掉脸上的水:“这是欢迎仪式吗?小欧。” 小欧呆呆定在原地仿佛傻了,然后懊恼地抱头旋转一圈,挪上前换成暖风机对着两人狂吹。 猫猫顿了顿,随即不甘示弱,变身硕大的巨无霸落地式空调,对着两人背后狂吹。 在矿海星温暖的橙黄色夕阳下,在深秋梧桐叶子簌簌的响声中,两名高大英俊的帅气男子站在自家天台上,两台鼓风机吹起他们潇洒的刘海…… 两个人一时间被前后夹击的飓风掀得眼睛都睁不开,谢嘉恕胳膊挡在自己和萧临屿眼睛前面,万般无奈:“停停停!” 小欧是个尽职尽责的机器人,主人们不在家的时候也把家里保持的干干净净,一切和他们离开时没有任何差别。猫根据小欧的体型调整了自己的尺寸,老老实实跟着机器人去看自己的房间。 谢嘉恕收拾了一下自己,到二楼客厅泡了杯茶,舒舒服服在沙发上躺下。夜晚的微风透过落地窗吹得窗帘簌簌作响,他一手搁在脑后,眯着眼睛有一眼没一眼瞟着侧上方的动态新闻。片刻后萧临屿洗完澡出来,身上氤氲着清新的水汽,手里拿着无线风筒呼哧呼哧吹着头发,一屁股坐到谢嘉恕身边。 他身上有股奶甜味儿,一时间很难分清那是信息素还是沐浴露。用了同款沐浴露的自己闻上去可不是这个味道,谢嘉恕的视线从新闻频道挪到萧临屿还微湿的发梢,几个月没剪头发,黑润的发尾完完全全遮住了腺体,一点痕迹都不露。 然后萧临屿放下风筒,把小欧叫过来探讨要不要剪头发。 小欧一只机械臂举着一本银河通用tony挚爱电子相册最新版,一页一页翻给萧临屿看。此时萧临屿选择恐惧症发作,对着各式发型举棋不定十分动摇。 谢嘉恕看了一会儿,支起上半身下巴搁在omega肩膀上,跟他一块看那些相册。全息相册现在显示的都是萧临屿的脸,谢嘉恕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也开始选择恐惧症了。 因为他觉得萧临屿不管什么发型都一样好看,根本没办法从中间选出一个来。 最后还是通过掷骰子的方式解决了问题,萧临屿预约了他常用的tony,小欧放下相册,举起一面镜子怼到青年面前。 “?”萧临屿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谢嘉恕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根闪闪发亮的银色发带,给他脑袋后面编了一个小辫子。 萧临屿瞅着自己后面拖着的小辫儿,从镜子里和他大哥对视。 “好玩吗?” 谢嘉恕认真点头。 第44章 第二天小王带着几名研究所员工以及一船装备传送到了矿海星,在他们早就探明的主要矿藏地位置建了个隐蔽的施工工地。那是南半球海上的一个小岛,小王搭好棚子给谢嘉恕发去了动态图像,几只海鸥优哉游哉从湛蓝的天空中飞过,海水一波一波温柔地推着他们在海岸线边架起的浮船。 “报告老板。”小王喜气洋洋道,“第一阶段施工完成。” 谢嘉恕正在医院,萧临屿今天来复查他的激素紊乱问题。适才收起通讯仪,华斯医生叫他进去。 两个人身上都有对方的味道,华斯医生隐蔽地抬了抬唇角,心想之前就觉得他俩气场不对。 “目前来看萧先生身体状况很好,保守起见还是再观察两三个月再使用抑制剂。”华斯从眼镜后面打量了一眼这一对,轻咳一声,“另外,高品质的情事有助于omega激素水平的提升,不妨多进行尝试。” 萧临屿:“……谢谢医生。” 两个人从医院里出来,谢嘉恕看着萧临屿还囧着的脸色就想笑。 “医生总是用很慈祥的语气说出很黄暴的话呢。”萧临屿嘀咕了一声。 谢嘉恕仍然恪守着“寸步不离”的原则,只有第五天稍稍离开了一会儿,去南半球看小王他们的工作进度。萧临屿则在家里运动发泄自己过剩的精力。 正午他在外面草地打网球,对面猫化身发球机,小欧给自己和猫猫撑着伞,萧临屿在太阳底下快晒成一滩融化的黄油。 出汗的感觉很好,但是回到阴凉的室内还继续出汗感觉就不太好了。萧临屿已经洗过了澡,凉水也不能冲散浑身的灼热,冰凉的席子很快又被焐热。 难道是在发烧?但是发烧又怎么会出汗。萧临屿在躺椅上不安分的辗转,喝了第五杯冰镇西瓜汁。 小欧担忧地滑过来,带着信息素浓度测试计,指针已经指向了临界点。 看来是那个时间要到了。萧临屿愣了一下,而房屋已经自动开始了整体封闭,门窗全部封死,空气循环清新系统则开到最大,为主人可能到来的需要尽心竭力地做好一切准备。 * 谢嘉恕推开房门,小欧牵着他的裤腿把alpha一路往卧室门前拉去。屋子里温度很低,即便满负荷加载循环系统仍有一部分信息素过滤不掉,四处散溢着发情的味道。 客厅一片狼藉。他们经常使用的沙发不见了,地板上留下一道四方的白痕;餐厅的两把椅子也被搬走。上到二楼,路过omega的卧室,里面是空的——床上的枕头褥子都拿走了。 他意识到什么。萧临屿在他的房间里,这很好理解,发情期不安的omega为了获得alpha的信息素躲进了alpha的房间,也许他还在蹭着alpha的床单呢。 声纹识别通过后卧室的门艰难地向两边打开,谢嘉恕站在门口,为铺天盖地而来的气味而窒息。门开了可是屋内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门口被长沙发堵死,大衣架倒在地上,地面上丢满了零碎的物件。衣帽间敞开着,可是里面的衣物全部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它们被物尽其用,正好好待在那张四平米见方的大床上呢。 谢嘉恕站在门口没有动。 alpha的感官在信息素的刺激下灵敏到极致,他瞳孔骤然缩进,锁定着屋子正中间—— 窗帘放下来了,没有开灯的室内一片黯淡。几缕日光从没有勾好的窗帘侧角照进屋里,这个小世界呈现出一种昏暗的暖黄色调。床的周围搁满了椅子,椅背朝外,将那张大床四周拦了起来。万年没使用过的床幔放下来了,罩在那些椅背外面,椅子上则放满了从各个角落翻出来的被褥,层层叠叠地堆垛着。再往里,一团团揉皱了挤挤挨挨的是alpha的衣服,大衣,毛衫,围巾,衬衣…… 床铺由外及里高度逐渐减低,如同鸟类的巢穴。alpha磕磕绊绊越过各式障碍物往中央走去,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在所有印刻着他的痕迹的所属物中间,他将找到自己最珍贵的,印刻着他的痕迹的所属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omega安静地倚在一堆枕头中间,怀里抱着alpha的睡衣。他把脸朝下埋在枕头里,潮红的脸颊一下一下蹭着柔软的丝质枕巾,声音几乎脱力地念着alpha的名字。 然后他双手勉力支起上身,从床上爬起来,面对着解开一粒扣子的他的alpha。两种截然不同的信息素汇聚融合成第三种味道,或许是阳光下的麦田,又像是榛果味的奶昔。谢嘉恕扯下早上由萧临屿系上的领带,一脚蹬开床尾那几把碍事的椅子,深蓝色的床幔被椅背挂下来落到地上。 “嘿。”他轻轻握住萧临屿的膝盖,omega条件反射地在那堆褥枕之间弹动,抬起胳膊紧紧搂住他,不安地来回嗅着他。 “……哥。”萧临屿含混不清地说,“你再不回来我就……” “做什么?”天啊,他的omega浑身湿透了,闻起来像熟透的甜樱桃。谢嘉恕手指从那些柔软的黑发里摸到萧临屿颈后微凸的腺体,恶意按了一下。 萧临屿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牙齿在alpha坚硬的肩背上磨来磨去,似乎在无意识地寻找一处能留下齿痕的位置。可是alpha没有那个身体构造,何况谢嘉恕的身体简直像机器人一样,他再怎么使劲,也只能留下一个浅白的牙印罢了。 他没能寻到猎物的七寸,反而是自己被当做猎物在最脆弱处下了口。alpha信息素再次灌进来,快感刺激得他头皮发麻,他潮乎乎、软哒哒、湿漉漉,紧闭着眼睛趴在alpha的床上,大脑里五万个小人齐唱哈利路亚。 他们像连体婴儿一样度过了第一个夜晚。谢嘉恕给予了他一生中最多的亲吻,也从萧临屿那里获得了同样多的。他们就好像是根本离不开对方的皮肤,谁都受不了这个。 半夜三四点钟的时候萧临屿被渴醒了。墙壁上的挂钟显示了时间,但他根本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白天和黑夜在他这暂时没什么不一样。 他一动谢嘉恕就醒了。 “要喝水吗?”alpha的声音听起来像还在睡,萧临屿小声说他自己去。饮水机就在床边走几步路的位置,但是—— “你自己去不了,亲爱的。”谢嘉恕托着他从床上下来,这几步路又踢走了好些障碍物,好容易挪到了饮水机边。 萧临屿手上被塞了一个杯子,他咕咚咕咚一杯全干了下去,谢嘉恕又给他接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一口,又重新回到床上。 萧临屿确实腿脚发软,但并没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他去不了是因为身体里的结还没有消,他们被钉死在一起了。 “之前没有这么久过。”萧临屿嗓子又干又哑,伸手好奇地摸了摸。 “你再这样永远也消不掉了。”谢嘉恕咬着他的耳垂说。 他们睡过去了整个白天,中间醒了一两次解决生理问题,直到晚上。 晚上omega的第二波情潮来袭,热烈又汹涌,占据了他们所有的心神。白天他们换了个房间,第三天又换了个房间……整整一个礼拜,这个屋子以外的事情干扰不到这两个人,他们眼里除了对方,除了对方美好的肉体和充满爱意的眼神以外什么也没有。 第七天早晨,萧临屿醒来,谢嘉恕还在睡。结已经消去,他给alpha拉了拉滑下来的被子,慢慢坐起来。 阳光特别好。 萧临屿端着两杯热牛奶回来,谢嘉恕正拉开窗帘,这是他们一整周第一次见太阳。 没有了潮热,空气干燥而清新,身体干爽舒适。某些位置难免酸痛,并非不可忍受。这就是坚持锻炼的重要性。 身体素质是完美情事的基石。 萧临屿捧着牛奶杯,脑子里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谢嘉恕接过托盘,自己也拿一杯牛奶,在倾泻的晨光里微微眯起眼睛,站到萧临屿身后,左手胳膊横在omega的腰前揽着他。 萧临屿把空着的那只手盖在alpha放在他腰际的手上,他们的气息融合后像个行走的大冰激凌,甜丝丝冰凉凉,不能更美味了。 “我想吃冰激凌。” “只能吃一个。” 这天接下来他们仍然哪也没去,就在家里呆着,干点自己的事,互相陪伴。一周内谁找这两个人都找不到,只有机械的自动回复声,猜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接着政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萧临屿听见有礼貌的敲门声,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去打开门,有一男一女站在门口,穿着整齐的制服。 “您好,我们是omega人权促进会。”其中的女性用甜美的声音向萧临屿问好,“一周前谢先生提交过一份结婚意向书,我们是来做婚前综合调查的。” 萧临屿忙把两个人往里让。之前谢嘉恕说过……但是结合期他脑子一直迷迷糊糊,早忘了这回事。 小欧滑行着给两名政府雇员泡茶,萧临屿请两位坐下,看了看表,带点歉意道:“谢先生正在楼上开会,请稍等一刻钟。” 他双手把小欧泡好的茶递给两名工作者:“辛苦你们到访,那个……” 门又被敲响了。 萧临屿只好再次起身去开门,这次门口还是站着一男一女,同样穿着整齐的制服,就是个子比前面那两个人高一点。 “呃……”他瞄一眼他们胸口代表市政府的徽章,“请问你们也是……omega人权促进会吗?刚刚已经有人过来了——” 萧临屿往旁边让了一步,好让这两人看清已经坐在他家客厅沙发上喝茶的两位同事。婚前调查需要这么多人?这是查什么呢? “不!”“不不。” 那两人挺起胸膛:“我们是alpha权益保护会的。” “来做婚前调查。” 第45章 新鲜事。萧临屿还是头一次听说alpha权益保护会这个机构。不过这一想也很合理,o有o权,a自然也有a权。 想到这里他很客气地把两个人请进屋里,小欧不得不再次滑去泡茶。 谢嘉恕开完会下楼来,只见楼下客厅两排相对的沙发上各坐了一双男女青年,萧临屿站在中间,正准备从小欧的机械臂上接过茶杯。 听见脚步声,五个人齐齐向他转过头来。 “婚前调查?”谢嘉恕扣着扣子,挑起一边眉毛,心想今天来的人有点多啊。 他其实最怕跟市omega人权促进会的人打交道,那里面有个别人仇a有点严重。 要顺利过关,一定要表现得特别诚恳。这样想着,他以短跑冠军的速度冲上去接过了萧临屿手里的茶杯——放在那两位面前没有杯子的陌生人面前,接着飞快两步把还愣着站在那的萧临屿抱起来,轻拿轻放安置在中间的摇椅上。 ——然后特别状似不经意地打了个响指。 星际第一有钱人的房子当然是超智能的,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智能调整,沙发特别夸张地咔咔作响,在四个陌生人的瞩目下调整成最适宜的角度和柔软度;萧临屿的躺椅更是啪地一下摇了下去,谢嘉恕亲手给他拿了四个靠垫,几乎把他整个人埋起来。 萧临屿:“……” 大概是他的表情信息太丰富,谢嘉恕轻咳一声,附在耳边小声说:“配合我。” 相信我,夸张一点比较容易通过的。 我查过了。 果然,当他一转头,那四个人都若有所思地在自己的记录册上写着什么。 谢嘉恕松了一口气。他知道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过了第一关,接下来的都轻松许多。 接下来,就是提问环节了。 o权促进会和a权保护会手里拿的提问纸内容一模一样,于是便都由同一人提问,余下三人只管记笔记。 在回答了姓名年龄等基本问题之后,是例行的“你有多了解对方”环节。 这难不倒他们,彼此相处了整整十年,一切爱好兴趣习惯都是一起培养出来的,某种程度上谢嘉恕比萧临屿更了解他的喜好,而萧临屿比谢嘉恕自己更清楚他的习惯。 连苛刻的o权促进会提问者都满意地点了点头。萧临屿忍不住咧开嘴:“我们这一项能拿满分,是不是?” 谢嘉恕全程握着他的手。有人说,匹配度高的alpha与omega在彻底标记后会有依恋期,患上高度的皮肤饥渴症。但他并没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其实挺失望的。书上说的,传言中各种“高匹配度伴侣”之间会发生的症状,他和萧临屿一项也没有。事实上对他们而言一切都太过正常了,生活没有改变,一切都没有改变,除了他们不再分床睡—— 讲道理以前他们也不会太避讳睡在一张床上——那些年月里他们都是alpha嘛……所以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 但那不妨,在政府的婚前调查员面前他可以表演出来。谢嘉恕一边回答着问题,一边无意地揉捏着握在掌中的手。 作为一个拳击手,萧临屿的手掌上有很多细茧,这几个月减少了训练量,原本粗糙的表面已经变得圆润,按上去有微微的凹凸不平感,像是猫咪掌心的肉垫。谢嘉恕摸着摸着走了点神,直到握在手里的那只手掌开始发热,并反手扣住他的。 萧临屿默默把交握的双手塞到怀里的抱枕下面,冲四人露出纯良的微笑。 “两位会签署婚前协议吗?” a权保护会终于提出了他们进门来的第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立刻也吸引了o权促进会的注意,在这对受访者回答问题之前,四个来访者纷纷低下头去看自己手中的资料。 一旦涉及到财产权,事情总会有些复杂。早在七八百年前就有无数先例——从名流富豪到平民百姓,为了几亿美刀或为一套房子,曾经的恩爱夫妻打官司打到头破血流。因此越来越多的人会签署婚前协议。 婚前协议当然偏重于保护拥有财产更多的那一方,这也就是四位来访者都去看资料的原因——他们想要确保自己所维护的“弱势性别”权益不受侵害。 由于omega被alpha标记具有唯一性,建国四百年来,omega一直在针对“离婚时财产平分”这一项提出抗议——他们的长期运动起到了成效,百年来各大法院的离婚官司,除极少数以外,全是判决alpha净身出户,且要终身赡养他的前任omega。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内,alpha们的理想对象不是omega,而是那些出众的beta…… 坐不住的alpha索性有样学样成立了alpha的公会,宗旨是抗议全社会性的omega霸权主义,抗议法律和舆论过度向omega倾斜。 但是alpha群体普遍认为“抗议是很不alpha的行为”,这种内部的不团结拖慢了alpha公会的发展,它们长期作为非正式小团体独立存在,直到近两年才在少数星球的行政体系中得到承认。 谢嘉恕看着面前的omega人权促进会人士,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不签。” 紧接着他看见左手边两位朋友的眉头紧紧皱起来了。 那两位互相窃窃私语了一番,郑重地站起来:“谢先生,我们要和您单独谈谈。” * “换成普通人家我们也不说什么了,但是您太有钱了。”其中的女性单刀直入地说,“据统计,仅仅是最近三年,仅仅最近的三个星系,就有二百八十一万名alpha因为离婚而破产。其中最著名的几位您一定认识,流行乐坛的天王巨星盖坦尔多莱斯特兰奇,他曾经坐拥十亿身家,然后他离了婚——” 男性志愿工作者接下去说道:“他被债务和舆论压得喘不过气,再也没有人给他工作,一代巨星如今不得不去盖坦星的地下酒吧卖唱——多可怜呐,上次我还看见有人向他裤腰里塞钞票……” 谢嘉恕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提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艳星。他困惑地说:“我不太明白二位的目的。” 那名女性语重心长地给他看资料:“这是今年因宣告破产的alpha名单……”无数名字在她打开的小屏幕上飞速滚动,遇到名人就会放大照片堆积在左上角,不一会儿就累积了将近一屏。 “我们认为现在的婚姻制度相当不合理,很多alpha无法辨别他们的omega是真心与他们结婚还是为了财产。甚至连斯塔沃亲王都深受其害,他受了欺骗,离了两次婚,如今无家可归。” 她关上屏幕,掏出一张宣传单。 “公会正在为alpha的利益奋斗。在法律修改之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推行婚前协议,这能够有效地保障您的财产安全。” 谢嘉恕瞠目结舌。为alpha的利益而奋斗的公会?这可是太出乎意料了。他接过那张复古的纸质宣传单,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使用星际通用语写着“全帝国alpha联合起来”。 “……” 谢嘉恕:“第一次听说你们部门。” “刚刚建成,很荣幸为您服务。” 谢嘉恕:“所以,你们和他们……”他指了指客厅的方向,“omega人权促进会,都一样会为婚前综合测试打分了。” “是这样没错。” 谢嘉恕又问:“谁的权重比较大呢?” “我们在机构设置上是平行的。” 也就是说完全一致了。 谁想出来这个奇葩调查机制? “你们有没有想过。”谢嘉恕不得不指出,“你们的评估体系一样,而方向却完全相反。所以不管怎么回答问题,最后的综合得分都会很平稳。” 那两人对视一眼。 “谢谢,你们的宣传目的达到了。”谢嘉恕把那张传单放回女性的手中,“但是我们不需要签什么婚前协议。他不单单是我的omega。” 他是唯一的牵挂。 * 客厅里,萧临屿想从躺椅上挣扎起来给omega人权促进会的两位同志添水。但是谢嘉恕的躺椅不放人,并通过谢嘉恕偷偷塞在他耳朵里的耳机播报原因:“您刚刚经历了发情期,如果不表现得行动不便一点,这帮家伙搞不好要怀疑先生有什么问题。” 萧临屿心想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对omega真的有很深的误解……至少是对他有很深的误解。 那两位意识到这正是一个向omega发问的好时机。 “萧先生,正好我们也有一些问题需要单独和你聊聊。”那小个子女性善意地看着他说,“你是一个拥有自己事业的拳击手,相当成功,很多omega青年视你为榜样——通常偏向事业型的omega都会晚婚晚育,你却在不满二十岁时就决定和自己的监护人结婚,这对你的事业会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萧临屿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影响。”他摸着躺椅的硬木把手,思考着说,“或者说,只会有好的影响。拥有标记之后,工作中其他alpha的信息素不能再干扰我,也不用再面对无助的发情期。” “我相信你很信任对方,现在也很爱对方,但是omega在长期关系中的确处于劣势。”对方温和道,“有一部分alpha——事实上是相当一部分——会展露出过于强烈的占有欲,这种占有欲过度时会发展到不让自己的omega出去工作,甚至强迫他们受孕,在omega们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直到他们不再感兴趣为止。abo性征分化的最早期,这种情况极为普遍,后来虽然渐渐好转,但仍有一部分alpha的基因里携带了这些隐藏信息。这些基因片段至今无法检测出来。” “哥哥不会伤害我。”萧临屿说,“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们是一体的。” 那女人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亲爱的。” * 送走了四名来访者,萧临屿立刻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尽管度过了一周的发情期,他仍然活蹦乱跳。而那当然不是因为他的alpha有什么问题,而是……嗯,基因,是基因。基因好就是可以享受完美的发情期然后像没事的人一样,他最早后天就可以恢复训练。 “我们能通过考核么?”萧临屿忐忑问。 “能,不用担心。”谢嘉恕耸耸肩,“很明显他们现在的工作效率为零,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六十分……相互抵消,当然了。” 而且他们两个的表现都不错。 “你对他们说什么了?”萧临屿好奇地问,“出门前alpha权益保护会的人看着我,就像看着一只幸运的猴子。” 谢嘉恕笑起来,他搂住萧临屿的肩,把脸埋在他脖子后面吸一口气:“只是普通的表白。” 第46章 两个月后。 萧临屿的抑制剂过敏症彻底痊愈,他重新回到了拳台上,这次的对手是那位传说中泰森老前辈的第二十二代传人。 “我想去看张三炸恒星。”谢嘉恕告诉萧临屿他不能去看他的这场比赛了,“真遗憾你不能去,那场景一定很美。” “你可以给我直播。”萧临屿挂在单杠上拉伸,“啊对,那会儿我可能在比赛看不了……录下来吧?我也想看。” 第二天比赛时,萧临屿脖子后面重新贴上了掩盖信息素的隔离帖。 比赛开始前他光着上半身,只在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理疗师在对他的肩背做最后的按摩。萧临屿很久没有以拳击手的身份曝光了,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后,他是如此万众瞩目,以至于银河直播的光屏几乎只剩一个人的特写。 泰森的二十二代传人,阿里泰森是一位体型偏瘦的alpha,也正因如此他和萧临屿才会在同一个量级相遇。萧临屿非常尊重泰森前辈,因而对他传说中的传人也是十分尊敬——尽管从参赛时间来看对方分明是他的后辈。 阿里泰森在如雷般的掌声中跳上拳台,抱臂向萧临屿行了一个中国式的古礼——戴着拳套的拳头有海碗碗口大小,做出抱拳的姿势蛮滑稽的。萧临屿莞尔,也朝他依样画葫芦行了一礼。 “当当当当当当——” * 银河彼端,太阳系五百光年外。 张三、小王、谢嘉恕等十余人乘着一架圆球形飞艇。那飞艇的每一个曲面都是晶莹剔透的,像是用一块完整的高透水晶雕琢而成,而它的材质却比承载着整个研究所的巨环还要坚硬。 这里是银河系第二悬臂终端最为荒芜之所,三维之内数千光年,自宇宙大爆炸始,除地球人类以外没有诞生任何高级文明。而帝国中心距离这里太过遥远,联盟更不用说,两大政治力量的角力也从未把手脚伸到这片土地。 “这里很安全。”张三说道,他的解释主要都是说给谢嘉恕听的,这里只有他一个非研究所成员,“我们很幸运,这里十九光年之内有六颗不带行星的恒星,虽然其中两颗的质量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但加在一起却又正好。理想的情况,一次单程旅行就能够完成能源储备。” 飞艇以亚光速在星系之间穿梭,在虚空中拖曳出一条细细的银带,疾速从恒星的质心穿过,又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拐向下一个星系。细银的航迹组成浩大的螺纹图案,在银河的边缘织成一幅不可思议的壮丽图景。 随之而至的是连绵不绝的爆炸。 这小小的水晶球里,爆炸的巨响和冲击波都被隔绝在外,只有无止尽的绮丽画面无死角传达到众人的眼中。一圈圈光环诞生、湮灭、再生,恒星能量核消解产生的光焰在尘埃云中闪烁,光芒沿着那条银带依次点亮,能量爆裂收缩,汇聚在这茫茫宇宙之中的一个漂流瓶之中。 若是采用这一刻的景象来涂抹星图,六颗恒星将连成一个完整的星座。若是太阳系还在,站在地球上仰望,即便是白天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奇妙的新星座在依次闪光,连绵不尽,整个时间长达十四个小时。 “大致成了。”张三笑道。 所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 爆炸的恒星,极端的美学,谢嘉恕从前也见过一次。彼时是为了毁灭,而此刻是为了新生。 六小时后,质量较小的两颗恒星停止了爆炸;再又八小时,最后一颗恒星也变得黯淡。新的星座从天际消失,他们也踏上了返航的旅途。 萧临屿打开了与谢嘉恕的视讯,此时谢嘉恕正在从五百光年外向太阳系位置航行。残留的外部冲击波影响了银河中的粒子讯号,让画面变得断断续续。 “你比完……赛了……正好。” “当然……当然赢了,你那边情况怎……” “等会儿放一个……超大的烟花……直播……你看……” 谢嘉恕将自己拍下的影像传过去,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接近巨环,信号也终于回归稳定。他终于看清画面,随即被萧临屿的鼻青脸肿吓了一跳。 “你受伤了?” “啊,对手还是有点难对付……但我赢了嘛。”萧临屿看了看视讯小屏里的自己,摸摸鼻子,抄起冰袋压在自己红肿的脸颊上。 这点小伤他都不想用治疗仪,而且老板说完全不受伤会像个假人,适当挂点彩比较有人气来着。 “这家伙居然打脸……”谢嘉恕第一次觉得不放心,“还有别的伤吗?” “没有了。”萧临屿撒谎道,其实也不算撒谎对吧?只是牙齿出了点血,对手比他惨多了,至少要卧床一个礼拜。 治疗液普遍含有兴奋类物质,所以职业拳手除非必要,一般不会用治疗舱浸泡治疗,只能采取更古老更漫长的治疗方式。 “要开始了。” 小王的声音响起来,他们的飞艇泊入巨环之中,一行人全部进入中控室,落地舷窗外是静静伫立在那里万亿年的太阳系——数百年前那场浩劫后一直不能散去的尘埃云在近两个月中已经被研究所清理干净,现在那儿只剩下太阳黯淡的内核。 “至少一百二十四次亿爆炸。”张三重复道。 他打开了质能转换器,无限能源以太阳的旧核为出口开始了核爆。核爆的速率达到了惊人了每秒60万次,足以将整个奥尔特星云之内一切生物或死物焚烧殆尽。 巨环退到五光年外,众人审视着毁灭与重生,包括视讯那头的萧临屿在内,中控室里一片寂静。 研究所所有的成员都聚到了这里,包括五百六十名五星研究员和六百多名服务人员、流民、其他因各种原因再也不能回到正常社会的人,他们观察着这个标志着人类真正起源的星系,脸上显露着同样的神情。 五个小时之后,大的爆炸基本终止。炽烈的光从浓浓的尘埃中透出来,把整个太阳系变成一个庞大的光团。 “把这些尘埃清理掉。”张三说,“我们就可以看见太阳了……” 谢嘉恕望向这名百岁的老人,看见他摘下一直架在鼻梁上仿佛做手术才能拿下来的眼镜,用一张纸巾擤鼻涕,眼圈红红的,不停地淌着眼泪。 谢嘉恕掏出一包从黑市团购的纸巾递过去,张三接过去哽咽地说着谢谢,这名看似高冷的所长从未表达过如此外露的感情。 “我这一生算值了。”他重复着,揩掉大颗大颗的眼泪,“我老了,该退休了,世界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等做完这些,就去买把锄头开一片山头,种种花种种菜……” 小王被所长突如其来的退休言论惊呆了:“您是在开玩笑吧?研究所不能没有您啊。” “有你在我放心。”张三拍拍小王的肩膀。 * 银河深处,γ-725恒星系,赤星。 亚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喝下了今天的第十二杯咖啡。他好不容易弄到了那些原材料,如今质能转换器的制造已经接近了尾声,正是关键时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亚索双手按住发疼的太阳穴,咬牙发狠地想,他的研究能力比不上张三全是因为这该死的omega体质!为什么alpha和beta就能拥有更强健的身体! 被他摔出去的咖啡杯撞到了墙壁上的隐藏按钮,光屏腾一下亮起来,开始播放今天的午间新闻。 “……今天早晨进行的iba拳王对抗赛经典赛,远离公众视线六个月的‘漂亮男孩’萧临屿回到了拳台,这名历时排名第一的omega拳击手再次毫无悬念地击倒对手取胜,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职业赛十六连胜。这一成就是跨时代的,此前从没有一名omega拳击手能够战胜如此之多的alpha。值得一提的是,他这次的对手是近半年来风头最劲的古地球时代超重量级拳王泰森的第二十二代传人,能够轻松战胜这样的对手,更加增添了萧临屿履历的辉煌。无疑他正在成为这个职业的传奇……” 主播娓娓道来的同时屏幕上是萧临屿一拳ko对手的大特写,容颜俊美的omega神情凌厉,毫不留情地一套组合拳,将可怜的alpha击溃在软软的围栏上。 这画面和声音强烈地刺激到了亚索,他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死死盯着omega拳击手的脸,半晌唇边泛起一丝森然的笑意。 “我怎么忘了——”亚索自言自语道,“还有个这种不像omega的omega存在。” 半年前他就让红毛行动过,结果那傻逼给搞砸了。 这种优良的omega改良基因,一定要用在他将创作出的“完美人类”身上。 “将享受最顶级的愉悦与拥有最强健的体魄融为一体,多么完美。”亚索喃喃,“这种基因不能只属于这个幸运的小鬼。” 亚索站起来来回踱步,思考着前几次失败的缘由。 “那个bug。”他想到帝都星广场前那次,本以为是满载而归的一次行动,却因为一个人不得不落荒而逃。萧临屿的哥哥谢卡卡!这个谢卡卡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操控他的机甲转而攻击自己。 这种恐怖的战斗力留着绝壁是祸害,亚索果断灌下了第十三杯咖啡,打开银河系第一暗网,挂上了一笔总数比目前排行前十加起来还要多的悬赏金。 “我够对得起你了,你这颗人头的价值够得上我的一半零件。” 亚索看着排行前五十的星际黑道头子们的坐标纷纷向萧临屿和谢卡卡所在的矿海星移去,满意地关上了网页。 今天他就要干掉谢卡卡,活捉小拳王。 第47章 谢嘉恕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交通堵塞。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事实上,星际跃迁远远不像星际航行那样在民用技术中普及,因此跃迁点出现交通堵塞绝对是非常奇怪的状况—— “这还要堵多久?”他问机甲。 面前的屏幕显示了周遭存在的飞行器数量,好家伙,矿海星左近的u-131跃迁点短时间聚集了50艘星际级飞舰。 谢嘉恕立刻警惕起来了。 机甲光脑上下晃动,它出生还不到半年经验匮乏无法作出判断,困惑地发表意见:“军队?” 谢嘉恕摇头:“不可能。” 不是帝国军队,也不是联盟,总之不是正规军。正规军的飞舰哪会这么参差不齐的呢?既有改造过的朗格522型重型战斗舰这样的大家伙,也有不明型号机甲,而大多数都是轻型战斗飞舰,分明就是……星盗,劫匪,随便什么称呼。 矿海星虽然在帝国边界,却不是那种三不管地带,治安一向很好来着。谢嘉恕心想这是冲谁来的呢,在机甲脱出跃迁点的瞬间开启了反侦测装置—— 这种反侦测功能,民用机甲是不具备的,多亏张三对他的机甲进行了改造。 那五十艘飞舰大多数也装配了反侦测仪器,在星图中一个个熄灭了光芒,只有少数技术不到位的还在深黑的夜空里一闪一闪,分外惹眼。 这是相当的不要命啊,谢嘉恕心想。 他把方才的探测星图匿名发给了矿海星政府,当然如果直接找威尔会更快,但那样他就不得不解释为什么他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他的机甲比军方的还要先进这种麻烦的问题。 谢嘉恕先是谨慎地调低了速率以免功率太大被检测到,而那五十艘飞行器几乎同时降速了——那几艘不带有反侦测功能的轻型飞舰也在减速后逐渐隐灭了行踪。 他从机甲舱内回身凝视,虚空中那些看不见的飞行器就在那儿,眼睛看不见,但还是能感觉到威胁。 这里距离矿海星已经不到八百个天文单位,即便是这种集体低速巡航,也只需要三小时就能抵达。探测仪的屏幕上仍然显示着相当数量的红点,但是那几个已经完全探测不到的呢? 五分钟后,他收到了政府的加密回信,表示会在十分钟内部署拦截,要求他汇报坐标。 这个加密信号有可能被破解……谢嘉恕传回坐标时,脑子里将将闪过这个念头。而就在这一闪念的时间里,他已经遭到了来自后方的攻击! “嘶——……!” 电磁网。 “机甲外部受到高功率电磁攻击,开启自动防御,进入战斗模式。”光脑猛然一晃,机甲的接入神经准确无误、没有丝毫延迟地执行了主人的指令。 雇佣兵主舰上。 这艘规模最大、装备最精良、成功在探测仪上完全隐身的重型星舰贝塔号上搭乘了本次行动的指挥官克拉博老大,正是他第一时间向泄露坐标的位置发起攻击。 “老大,击中目标!!目标没有反击!!” “唔。”克拉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高功率电磁网足以一击使三艘轻型星舰失去动力。 他的副手却“咦”了一声:“没有看到目标残骸。” 照常理,星舰一旦损毁,隐身功能自然失效,可是不论在探测仪上还是肉眼都看不到残骸。 副手定定神,咕哝道:“也许已经被轰的渣也不剩了吧?” 如果是自卫探测仪或者机甲什么的,一击之下肯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小弟们挺兴奋,觉得这次任务开了个好头,帝国军队原来和联盟一样根本不足为惧嘛,想来以后也可以把活动范围扩展到这一片来,矿海星人那么有钱,一定有不少生意可做。 “还以为在这一带做任务有多难呢,亚索开那么高价要一个普通商人的人头,大概是吞并了维克多之后钱多烧的。” 众人纷纷这样想。 “等一下。”克拉博指着茫茫空间中一个金色的小点——那个点太小了,在检测仪上不放大十倍都看不出来,也只有他这样的绝对视力才会注意得到——“这是什么?” 目标没有被粉碎?不是探测仪也不是星舰,那是什么?难道是和他所在贝塔号一样的高防重型军舰?可是他们的行动完全保密,最近的帝国要塞也在十小时里程外,他们不可能到的这么快! 克拉博不信这个邪:“再来一次!” “但是老大,坐标已经变动了!” “放大攻击面,把功率调到速度上——算了我来,”克拉博粗暴地拉开小弟自己坐上操作位,“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张三望着正在逐渐被清除的尘埃云,欣慰地滑进一张柔软的躺椅。计划顺利进行,亚索那边没有再搞事,他的亚退休生活十分惬意。这种惬意使得他迟了四个小时才注意到亚索之前曾在他的工作间里发飙。 搞清楚亚索这次的目的直指谢嘉恕后张三赶紧拨通了他深度全方位战略合作伙伴的通讯,但是正处在最后一次跃迁途中的机甲信号不好延迟了五分钟才打通。 “靠。”一接通电话就听见谢嘉恕在爆粗,还真是出乎意料——张三用最快的速度把亚索的目标说完,只听谢嘉恕无奈道,“你提醒的晚了点……” 老子特么已经被包围了好么! 电磁炮穿不透张三升级后的机甲防御,但一再轰过来的电磁网却逐渐毁坏了机甲表面的隐身材料,纯黑的表层慢慢剥离透出内里高维合金的铂金色,在真空中显影出形状。 克拉博的手从操作台上滑下来,他张大嘴巴瞪着检测仪上放大后看清的外观,那特么的竟然是一台机甲!一台——机甲——机甲这种东西有这么耐操吗? “太嚣张了!”谢嘉恕不当兵很多年,导致战斗雷达稍稍反应迟了点,可他还是很有国家荣誉感的。对方这种在帝国边界线内放肆的行为让他十分生气,更何况还偏偏选在矿海星边上。要知道,他对这颗星球充满了保护欲,几乎跟地球差不多! “坐标锁定。”隐身功能失效,他索性不再隐藏自己,向两次攻击来袭的坐标来了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放了一个数倍于对方的巨型电磁网。 “嘶……呲——” 那是表层涂料瞬间融尽的声音,副手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主舰头一次被显影在屏幕上,而同时显现出来的可不止他们,还有几个老同行的重型星际飞舰。 操,你们怎么也都来了?我说刚刚怎么交通堵塞! 还有,为什么机甲放出的电磁网功率是我主舰的几倍?这特么不科学! 然而内心卧槽的绝不止克拉博以及一众没把这个不明飞行物当回事的狩猎者们,最无语的还属谢嘉恕自己。 他无语凝噎地看着显形的六艘星际级重舰——妈的打不过,还是跑吧! 这一跑,刚刚被轰掉隐形层的几艘重舰纷纷反应过来,跟上去就追,一边追一边还跟在后面放冷炮。 “接通威尔!”谢嘉恕用吼的叫出了老友的名字,他很久没用过这个特殊频道,“你最好没有在休假——” 铂金色流星疾速掠过黑暗真空,基本上谢嘉恕想要逃命的时候,没有人能追得上他。 从前就是这样,现在只会加倍。 为什么机甲在攻防绝对值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仍然在军队实战中占据极高的战略地位?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重型飞舰启动加速度的耗能是机甲的千倍甚至万倍。 机甲的超高战斗自由度无可替代! 谢嘉恕往矿海星方向奔出去十分钟后果断九十度拐弯,铂金色划出一道绚丽而不可思议的折线。来不及改变航向的追击群懵了十秒,视线中就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克拉博看着那道直角残影,手指微微颤抖——无限能源、死亡折线,这艘机甲的设计水平远远超过他遇见过的所有,即使是在和正规军战斗的经历里,也遍寻不着! 如果,如果他能得到这样的技术,规模化扩张,足以俯瞰众生,成为地下王国的帝王…… “更改航线,追击!” “老大,我们不去矿海星了?”小弟发出了迷惑的声音,提醒道,“亚索的赏金还——” 克拉博生气了,你是老大我是老大?目光短浅!组织的未来不比钱重要? 显然如此有决断力的老大不止他一个,就在小弟质疑期间,其他的追击者纷纷调转了航向,向仓促逃跑的机甲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i love you i love you all 第48章 检测仪屏幕上几个红点距离拉远,数分钟后距离重新缩短,看样子几个能打的全追来了。 这是要围剿啊,谢嘉恕觉得他们不至于能猜出壳子里就是自己,所以临时追过来八成是为了俘虏张三给他升级的机甲。 机甲光脑小心翼翼戳戳他:“威尔上将说审批通过了,他尽最快速度赶到。” 这效率高到有点离谱了吧? 全息投影里的威尔一身帝国军装,威风得很,从前他们并肩作战的时候,肩上可没有这些星星。 “这次行动是皇帝特批的。”威尔表示。 “谢谢你如此看重我的小命。”谢嘉恕身上连接着无数细微的神经线,这让他看起来像漂浮在操作舱里,他勾勾手指,屏幕上投影出暗网页面,登录张三给他的虚拟账号,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挂在悬赏榜榜首。 “不光是我看重你的小命。”威尔道,“毕竟你救过皇帝的命——怎么样,事情有多棘手?”他假装完全没有看见谢嘉恕在他面前公然登陆暗网,自然也不打算去追究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帝国通用民用机甲的壳子是哪儿来的。 “六艘重型星际飞舰全追过来了,拼火力就算是能源够用我也拼不过,指望你来救命呢。”谢嘉恕说归说,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太过担心,“我撑个半小时应当没问题。” 被追上大致在一个小时后,威尔调动军队到跃迁过来少说两个小时,他还需要点别的办法才行。 威尔正想说什么,被暗网上的名字吸引了目光——“谢卡卡?这是什么鬼?” “有人花钱买我的人头,但他连我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谢嘉恕有点无语,亚索这个悬赏,钱倒是没少给,但是怎么那么靠不住呢? “那是因为我们的银河首富为人太过低调。”威尔看着谢嘉恕娴熟地把十三个逍遥法外的帝国罪犯的名字挂到这个网页上,每一个都开出一模一样的比不知道什么人给他开的价格将将高出一毛钱,刚好把自己的条目顶出首页,然后又从检索库里翻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以翻自己十倍的价格挂到榜首。 “……”尽管好友处境堪忧,威尔仍然忍不住因谢嘉恕的这种过于土豪的行为柠檬了一小下,“……就是这个人要你的命?他是谁?”著名的银河恶贯满盈百人排行榜里好像没有这号面孔啊。 “真正的坏人都是真人不露相的。”谢嘉恕答道,意料之中地看着暗网服务器一瞬间陷入瘫痪,“他的照片和名字当然都被修改过,也许他有无数张脸,或许你也见过他也说不定。” * “老老老老大!” 贝塔号主舰里,副手惊慌失措地叫起来:“老大出事了!” 克拉博自诩处变不惊,对属下这种动不动大惊小怪的表现很是看不上眼:“淡定,怎么了?” “您、您被挂在了悬赏榜单上!” “所以?”克拉博奇怪地问,“我一直在榜单上。”稳定在第一百零八左右的位置。事实上,每个老大都在榜单上。不管怎么讲,一个恶人没有人花钱买他的人头,才是太没有牌面了吧? 反正,也没有人敢为了几百万通用币就跟最大的星际黑帮作对。 “您、您在榜单前十位!” “哈啊?” “不光是您,隔壁和对门的老大也都在前十!还有星河帮、大藏帮、一二三帮、丐帮……他们的老大全都……” 克拉博一把推开副手,竖起眼睛瞪着榜单。 他和他的那帮一起混社会的老哥们名字在榜单前面排排坐。 原来排第一的家伙已经被挤了下来,而排在榜首的赫然是那位人不在江湖、江湖中却处处都是他的传说的银河系第一人贩子的假面——亚桑索博盖亚。 更显眼的是这位名字后面的一大串零。 yu xi zheng li 一二三四五六七□□。 克拉博倒抽一口冷气:“他娘的,这他娘的得多有钱啊****!” 榜单第一页,委托人代码全部是同一个数字。赏金刚好比原本排第一的人多一毛钱,这做的不能更明显了,就是为了保这次的任务目标,同时完成报复。 克拉博眼睛都红了,他是个穷人,穷了一辈子,要是小时候不那么穷,也不至于六岁就跟着老大当了星盗! 副手发现了什么,赶忙安慰:“老大别急,也许网站是被人黑了也说不定……”他才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可以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帝国国库?谁不知道打仗那几年把国库都掏空了,战后前沿科技又没有进展,皇室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 然而网站的服务器很快稳定了下来,并且重新显示的页面上,那些预付款后面的状态从“?”变成了“√”,说明保证金已经填充满整个赏金池,委托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来真的。 “万恶的有钱人——”克拉博这样想。 “万恶的资本主义——”排行榜第三第四第五……第n(n=谢卡卡排名-1)的老大纷纷这样想。 * “……???”亚索重新登上暗网查看委托进度,本来就因长期过度疲劳工作而站在试验坑边上摇摇欲坠,这下更是差点厥过去,还是红毛孝顺及时递上大瓶速效救心丸。 “老大,工作辛苦,注意身体呀!”红毛苦口婆心。 “……”亚索颤巍巍扶墙,一脸怀疑人生,深吸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快去帮我查查,这银河系有多少人能动用这个数目的现金!” 他以为的武力成迷的普通商人,原来迷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钱。 艹。 ……幸好他没有把宝全部压在这些人身上,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 “报告老板,已经到达矿海星。”耳机里传来手下恭敬的汇报,“根据医疗库里的资料找到了目标住址,目前生命迹象检索屋里只有一个人类,并且就是你要找的人。” 萧临屿落单了,很好。 亚索瞬间觉得自己的这次计划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剩下要做的就是查清楚谢卡卡到底什么背景,他怎么知道是自己下的委托单? * 这边萧临屿正在屋里切土豆。 切土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认真地看着悬空的全息菜谱,上面色香味俱全的中华料理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低头看向菜板,本应均匀成丝的土豆被他削成了一堆奇形怪状的碎块,无辜地躺在盘子里仿佛在对他无声控诉。 萧临屿挫败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活了快二十年,却还是只会煮泡面和热牛奶?” 小欧拖着地从身后佛系划过,机械音安慰道:“不是这样的,您还会煎鸡蛋、煮鸡蛋和蒸鸡蛋。” 萧临屿很怀疑这究竟是一种安慰还是一种嘲讽,他最终认命的放下菜刀关掉菜谱,从正在直播的提供菜谱的美食博主那里下单了二十盒即食健康便当。 下完单他就上楼练拳去了,这位omega戴拳套的时候比拿菜刀潇洒一万倍。 人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比较快。萧临屿很快听见楼下按铃的声音,心想今天外卖怎么送得这么快。 “小欧?” 萧临屿刚叫了一声,就看见小欧正安静地待在走廊角落里充电,蓝白灯一闪一闪,有种韵律的美感。小欧的电量条已经快满了,正卡在98%,它听见了主人的呼唤,正准备停止充电去干活,萧临屿的强迫症在此时发作了。 “你把电充满吧小欧,我去开门。” 小欧乖巧闪了闪蓝灯,萧临屿一边用牙齿咬下拳套,一边下了楼。 萧临屿边走边确认:“外卖吗?”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房子智能程度很高,他想让门口的人听见,他们就能听见。 所以正埋伏在门口的十名赤星绑架小队成员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屏息,带队大队长谨慎起见,再度举起生命迹象测试仪,声纹显示一致,确实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而且老大说的那个刺儿头不在,任务难度一下子减轻了许多,从ssss级降低到了d级! 毕竟论绑架omega,大家都很有经验。 大队长很兴奋,压低声音:“果然是他没错!” 萧临屿见没人应答,奇怪地又问了一声:“是外卖吗?” “是!”大队长忙不迭应答道,降低omega警惕心冒充外卖配送员潜入室内什么的,可以最大程度降低可能造成的动静,减小任务途中引来条子的可能性! 萧临屿边走边觉得房子太大了真的也是个问题,他都走了五分钟了还没走到客厅,不由带着歉意说:“您要不先放门口吧,我走过来可能还有一段时间。” 众人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和宫殿差不多的建筑。 也许真的应该配几辆室内扭扭车,否则起夜怎么忍得到厕所? “不急!”大队长又赶忙说,心想你晚点来正好,顺手把刚到的真快递员打昏抢走装备。几个下属掀起西装下摆围成一圈给大队长挡着,大队长在包围圈中换上了明黄色的快递员套装,整个时间控制在两分钟之内。 刚换完衣服萧临屿正好打开门,众黑西装同时唰一下立正稍息,露出围在中间衣服刚换好累出一身汗的大队长。 萧临屿看着面前的明黄色快递员……身后的十来个黑西装,满脸疑惑。 “您送外卖还带保镖?” “不是保镖。”好不容易找回镇定的大队长福至心灵,解释道,“我们最近向海底捞学习,提供免费到家服务,全程服务您用餐。” 他打了个响指,众黑西装小弟会意笔直排成两列,踢着正步带着春风般的微笑踏上这栋神奇别墅的大门门槛。 第49章 “可是我点的并不是火锅。”萧临屿并不想让这些陌生人进家门,“增值服务就不需要——喂请当心——?” 第一排小弟的脚底板刚踩上门槛,一道十万伏特的电流就从下而上袭击了他,纵使是强化过的身体也遭受不住,当即如一块僵硬的门板哐当倒地。 好在他们身后的队员反应够快闪开一步,否则很有可能将会造成多米诺骨牌的效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萧临屿忙不迭道歉,“前些天我们家房子出了点状况还没来得及找人修,自动防卫功能可能有点失灵……我给你们叫救护车,这里离医院很近,他们不会有事的。” 是啊,这房子很智能的,未经主人同意非法闯入,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可是他们都没有帝国公民身份,要是叫了救护车岂不露馅。大队长赶紧让手下把电晕的两个倒霉家伙搬到一边:“不用了,我们自己送他们过去。” 萧临屿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是在我家门口出的事,还是通知警察来处理比较妥当,赔偿的事情等我联系一下保险公司……” “不不不不不。”队长连声推拒,“他们都是体质5s级别的alpha,躺会儿就醒了没必要惊动警察——那什么,您家的房子真的很棒。” 萧临屿不放心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体倒是始终没探出过门槛。 这个细节让队长心中一动。 “我去拿点恢复药剂给他们吧。”萧临屿转身去了楼上,刚刚还十分兴奋的绑架小分队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门就这么大开着,可是谁也不敢进去。 “老大,这房子——” 队长举起手中的探查器,完全探查不到防卫系统,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栋房子的自动防卫系统,科技含量超出了他们的探测仪! 也就是说,尽管本次的目标孤身一人,但是他只要在这栋房子里,就没法奈何得了他。 就好比孙悟空出去跟妖怪打架,走之前给唐僧画了个圈,让他千万别从里面出来。 “我明白了。”队长道,“我们进不去,只能想办法让目标从屋里出来。” 五分钟后,坐着室内接驳车滑过客厅的萧临屿来到门口,发现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真奇怪。”他纳闷儿地查看门口的监控回放,发现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人堵上了。 * “想让他从屋里出来有点难啊老大,你看他叫了二十人份的外卖,足够一个礼拜不出门的了。” “我们可以冒充他的朋友叫他出来玩。” 于是萧临屿接到了很多通电话。 “呃,班长?” “临屿,今天有银河群星演唱会,我有前排的票子,要不要去听?” “谢谢,不过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出门。” 又一通。 “大猩猩?我给过你电话?” “小屿啊,你今儿怎么不来俱乐部训练啊!快来吧老板该生气了!” “咦,可是我的假期是老板特批的啊。” 再过五分钟。 “老板找我什么事?” “二临,我失恋了,你出来陪我喝酒吧。” “老板,矿海星的规定是满二十周岁才能喝酒,我不符合要求——而且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萧临屿纳闷地挂掉第十二个电话,觉得今天蹊跷的事情也太多了。 谢嘉恕两小时前突然发来讯息,告诉他千万不要出门,要好好待在屋子里,随后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凝视着手心握着的专属通讯仪,却不敢呼叫,害怕那会让谢嘉恕陷入麻烦。 * “攻击准备!” 谢嘉恕目光扫过监测仪上距离即将缩短到一个天文单位以内的三个红点,看来那笔悬赏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 有三艘星舰匆匆掉头回去,目的或许是害怕后方起火回老窝保护老大,又或许是觉得在太多同行之间的自己不够安全——这就是为钱行动的隐患了。 贝塔号最先靠近,另两艘星舰也几乎同时赶到。 谢嘉恕仍然在以亚光速航进。 机甲送出警报,敌人已经进入到高能粒子光束的射程以内,在亚光速的航进状态下,防御功能将下降百分之五十,受到一次攻击就很有可能失去动力。 “不是现在,”谢嘉恕凝望着两前一后呈钝角的三个红点,“他们不会用粒子武器。一定还是电磁波。再有60秒恢复战斗形态。” 倒计时。 60,59,58,57…… 26,25,24,…… 3, 2, “轰——!!!!!” “嗞嘶嘶……” “攻击!” 一到电磁网的射程以内,三艘星舰几乎同时释放攻击,三重叠加的能量形成了极其庞大的能量场,挟裹着毁天灭地的势能扑向谢嘉恕。 茫茫宇宙中,机甲是渺小的一粒尘埃。 深黑的墨海中仿佛晃起了银白的涟漪,黑暗中一个底宽高均达到半个天文单位的等边三角立方体发出闪烁的微光,遥遥看去,机甲的铂金色早已黯淡无光,消弭在天地之间。 “真感谢把我当回事。”谢嘉恕冷冷低语,强烈的磁场瞬间凝固了机甲的加速度,转换成战斗微型态后的机甲表面仍然被侵蚀,操纵台肉眼可见的晃动,他伸手一把接住将将要滚落下来的玻璃水瓶。 “他无处可逃。”克拉博喃喃,声音里带着自信,“任你是谁——这样的攻击没人能逃过——” 捉捕机甲的电磁场势能很快在空间中扩散,能量急速失去,十秒后那些银光慢慢消失。 和他紧急联动的另两艘星舰的指挥官眉头紧锁。 “你确定击中了目标?”“那么他现在在哪儿呢?” “检测仪里失去了他的踪迹!这完全不可能,他的隐身功能早就废掉了!” 克拉博不信地冲到检测仪前,脸上失去了血色。那儿明明白白只有他们三艘星舰的坐标,而一直渺小却恒定发出微光的机甲已经消失不见。 “这不可能。”克拉博面色煞白,“电磁场只会让他动弹不得!就算真的被击毁,也不会消失在——” 副官嗫嚅着嘴唇说了句什么,被克拉博一把拽住领口:“你说什么?” “极微小形态……”副官被掐住脖子几乎不能呼吸,边咳边艰难地说,“也能隐身……” 克拉博放开副官,退后一步,意识到什么——不仅是一台威力远超现在科技水平的机甲,那个驾驶机甲的人,可能也比机甲本身不遑多让。 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的五秒钟后,副官瞪大的眼睛和失血的脸色再次让克拉博心脏紧缩,他下意识移开面对仪表盘的目光,转向主控室偌大的舷窗—— 无穷的黑暗间恍然什么东西疾速袭来,微小的颤动从星舰主控室外壁传导进入舱室,他们遭受了攻击! “警告,外壁破损10%……警告,外壁破损30%……警告……警告……” 绵延不绝的报警声中,贝塔号主控室连续遭到了六次高能粒子光束的打击,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外壁终于在一次又一次对准同一个位置的打击下被摧毁出裂口,然后——就是摧枯拉朽。 “怎么可——”机甲怎么可能连续发射六次高能粒子光束?连星舰都需要时间重新集聚动能! 克拉博第n次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但这一次他没有来得及说完。 他最后的视线看到舷窗外由远及近的不再是粒子光束的炫光,而是体积仅半个舷窗高度的钢铁之躯。机甲外壳裹着高热的蓝火,像是地狱之火,烧进他眼瞳,跳动的两点蓝。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机甲躯体悍然撞向六次攻击后形成的破口,顷刻间穿透那艘庞然大物,从主控室正中穿进,从椭圆的尾部穿出。 高温50000摄氏度以上的蓝火点燃了星舰内可以点着的一切,黑暗被照亮成白昼,那瞬间燃爆的亮光无异于张三在太阳系放的烟花。 “也录下来带回去给小屿看——算了。”机甲彻底摧毁了星舰后,谢嘉恕自言自语道,“这种太危险了。” 他干脆利落地删除了战斗录影,机甲在空中并不优雅地转了个身,在五千公里以外遥望不断爆炸的星舰。 一艘爆炸的星舰会制造太多太空垃圾,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这么做。但三艘星舰的威胁毕竟还是太大了,如今……他不能承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损失。 “毕竟我退伍了啊。”谢嘉恕看着由于距离过近被爆炸波及向两侧飞速窜开,不知道是吓破了胆还是其他顾虑再也不敢追击的另两艘星舰,认真感叹道。 他守在完全爆裂的那堆星舰尘埃之外,等待了半个小时,等到了带着舰队匆匆赶来的威尔——他的老友太过担心朋友,经历了一次跃迁,生生缩短了航程。 可是当五星上将带着他的直属中央第九舰队赶来救援,却只看到谢嘉恕驾驶着巡航形态的机甲默默捡太空垃圾。 “你报假警??”威尔大声控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并不是——”谢嘉恕指了指那堆已经扩散到喜马拉雅的垃圾,无辜又无奈,“它们本来是一艘重型星舰,绝对的522式改装,而且最开始追我的有六艘!” 威尔不相信:“你是说六艘重型星舰被你用一台机甲打退了五艘,还有一艘被直接击毁了?你怎么不去说相声呢?我的天呐——” 谢嘉恕:“这个我可以解释——” 威尔:“就算我知道你曾经的辉煌历史也不能证明这个,我要证据。你的战斗记录仪呢?” “呃……”被我删了,“太过血腥暴力,少儿不宜。” 最后还是机甲好心帮忙恢复了备份,威尔看着录影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地拍拍谢嘉恕的肩膀:“真不知道当初皇帝怎么会同意你退伍。” 随后威尔带着他的第九舰队去追击那几伙逃窜的星盗,并将其中大部分俘虏于u-131跃迁点附近。 后期支援的后勤舰队姗姗来迟,负责帮谢嘉恕捡垃圾。 在谢嘉恕的提醒下提前做好防御措施的矿海星军政部门拦截了所有非法入侵者,一百来号碰运气反而到了大霉的小星盗们集体被关进监狱重新做人。 谢嘉恕坐回驾驶舱。 “能源剩余98%,能源充足。” “设定目标航向:矿海星主城。预计到达时间:3小时。” 谢嘉恕揉揉太阳穴,那儿因为持久的高度紧张微微发胀,他想念某人帮他按摩的修长手指、舒缓的力道。拿起通讯仪,他叫萧临屿的名字:“小屿,我3小时后到家。” 第50章 谢嘉恕准时到家,萧临屿在门口迎接。 “今天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家里么?” “有,不过我没让人进来。”萧临屿仔细看着谢嘉恕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确定没有看到一点伤痕,又把眼睛往看不到的里面瞟,一边答道,“你说在你回来之前不要出去,也不要让人进来的嘛。” 谢嘉恕换了拖鞋,把外套随便丢给小欧,准备先上楼洗个澡。 萧临屿就眼巴巴地跟在他旁边,走到哪跟到哪。 “路上发生什么了?” 谢嘉恕打了个哈欠:“跑太久了,有点累,我等会跟你说。” 他跨上接驳车,手搭在萧临屿腰上揽着他,闻闻omega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到一丝安心。 萧临屿就很乖没有再问,倒是谢嘉恕在车上晃了两分钟突然抬起头:“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萧临屿闻声抬头,侧耳细听,果然听到屋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 两人对视一眼。 “监视器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坏了。”萧临屿说,“我上去看看。” 谢嘉恕拉住他:“我去就行了。” 萧临屿不肯:“你已经很累了,我在家里,很安全啊。” 谢嘉恕想了想:“那一起去。” 两个人拉着手上了顶楼,刚走过通往天台的旋转楼梯拐角,就看见天窗的单向玻璃上面映出一片英勇作战的黑衣人形象。他们穿着铠甲,举着护盾,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一样,在天窗四十二台机关枪以及毒液喷枪的攻击下缓慢而艰难的前进。 子弹和毒液射在他们的护甲上,滋出嘶嘶嘶和嘟嘟嘟的响声,他们匍匐着身子,努力用随身激光动能炮击打着天窗的玻璃。 这些努力并不是无用功,那些玻璃在不懈的努力下慢慢被侵蚀出一些裂痕,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萧临屿转身就要下楼拿拳套和棒球棍。 谢嘉恕拽住弟弟。 他现在心情是这样的,一方面很生气,觉得这些人太讨厌了,在太空打打杀杀乱丢垃圾,居然还跑到他家里来破坏家具,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另一方面又因为萧临屿在旁边,那种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想要在自己的omega面前展现一下雄性实力的冲动或多或少地冒了出来,影响了他此刻的决策。 一般来说,他应该会选择比较贱的做法,用黑市超绝强互作用力胶水粘紧裂缝,顺便把毒液换成胶水,像蜘蛛侠一样把不速之客黏在天台上示众然后等着警察来逮人,做一个本分自卫的低调良民。 但是。 今天。 他想适当的表现一下。 * 十分钟后。 omega崇拜的梦幻眼神消除了谢嘉恕长途旅行的疲劳,他慢慢用钓鱼绳把黑衣人们一个串一个捆成一扎粽子挂在墙上,萧临屿在旁边帮忙往嘴里塞抹布。 “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们倔强不说。 谢嘉恕思考片刻,掏出一个类似洗脑装置的东西:“有时候保持沉默不一定就能保守秘密,时代在进步。” 他把电极贴在身穿快递服的大队长太阳穴上,那个古早7寸小电视模样的屏幕里浮现了很多雪花点,然后是一些飞速跳动的画面。 谢嘉恕转动看起来像调频道用的旋钮,向前转了五格,调到十五个小时之前。 看到的是出发之前亚索对他们训话的场景。 虽然早已经猜到了罪魁祸首,但亲眼看到这个疯子发疯,听到亚索口中吐出萧临屿和自己的名字,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所以你们是这个金发的疯子派来的,想要绑架我的omega去做人体实验。” “我的omega”几个音格外着重,谢嘉恕看这些人像看死人。 他拿下大队长嘴里的抹布:“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大队长自知不论进局子还是回到boss那里都活不了几天,一咬牙就咬破了牙缝里的毒药,留下最后一句遗言。 “实验可以让你的omega永生,让人类变得更完美!你阻碍我们的行为是在阻碍科技的……” 毒药效果强劲,话没说完就挂了。 剩下的十几个人被关进了监狱,这些人身上都有案底,等待他们的是快速的审判和极刑。 * 破损的屋顶,以及自杀者最后那句话,都让谢嘉恕有种非常不爽的感觉。 从新太阳系归来的愉悦心情一路被破坏了个彻底,他啐了一口,心里闪过各种念头。 “哥?” 萧临屿低声喊他,叫了好几声才唤回谢嘉恕的反应。 alpha意识到他已经盯着墙壁看了很长时间,看着墙壁上凝结的水珠,热水汨汨流过头顶,从太阳穴到脖子到脊背,流淌到地上,可是紧绷的肌肉和状态并没有真正得到舒缓。 他从没有……这么长时间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战场上。 此刻alpha身上绝少出现的戾气如此浓烈,即便是不相干的人站在这里怕也要吓坏,何况是就站在他身边、被同样的热水浇在身上、和他建立连结的omega。 萧临屿努力压抑住想要退缩躲闪的本能,伸手微微动了动,想去触碰alpha绷紧的肩膀。这个动作几乎用掉了他所有的自控力,接着omega心抑制不住的猛跳了一下,差点尖叫出来—— 仅仅因为alpha忽而伸手握住了他还未碰到他的指尖。 谢嘉恕低头看着地上,萧临屿咽了口唾沫,也跟着低下头,哑声问:“怎么了?”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 谢嘉恕道:“你刚刚后退了一步。” “什么?”萧临屿愣了一下,“我没有。” 他完全没察觉这一点。 水流仍然在汨汨浇下,淌过两人踏在地砖上的□□的脚。谢嘉恕刚刚浓重的硝烟气息慢慢淡去,他把湿发向后捋去,双手捧住omega的脸,拇指温柔抚了抚萧临屿湿润的,柔软的脸颊。 “你永远不要怕我。”谢嘉恕说,“那样我会很难受。” 是他一手养大的,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萧临屿的回答是倾身紧紧抱住了他。 第51章 赶走入侵者后,谢嘉恕抱着萧临屿睡了很长的一觉,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 从前在军队,他经常连续几天几夜不合眼的战斗。十来年的平民生活太过安逸,身体和精神没能像从前那样快速调整过来。 房屋的智能防护系统重新升级,薄弱的位置都得到了加强。他家的防卫等级可能比寻常军事要塞更高,亚索想要再闯进来,除非向帝国宣战发兵攻打矿海星。 等他醒来的时候闻到了香喷喷的饭菜香,这味道是……红烧肉的香味。 谢嘉恕听见了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一翻身坐起来,卧室门自动打开,小欧滑进来,支开一张床边餐桌。 萧临屿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个大托盘。托盘放在桌上,掀开银质的罩子,里面是两碗……方便面。 谢嘉恕盯着方便面,有点恍惚,有点不甘心:“我明明闻到了……” “啊,那个。”萧临屿心虚地揉了揉鼻子,”那个是四维直播的味道,我最近一直在看美食直播来着——可是我跟着学做饭怎么也做不成功。”此时小欧适时给谢嘉恕展现了刚才萧临屿在厨房的壮举,画面上是一坨坨焦糊状、硬邦邦、黑黢黢的不明物体。 “小主人叫它们排骨。”小欧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但是网络上的排骨一般长这个样子。” 萧临屿定义的“排骨”和一看就能让人流口水的排骨形成了鲜明对比。 萧临屿看出谢嘉恕很想吃真正的红烧排骨,显然没有排骨吃导致他很失落,而既然哥哥失落,那么弟弟自然也很失落。 “我在网上订过他们家外卖,但是中途被那些黑衣人接触过,就扔掉了。”萧临屿在床边坐下来,把筷子递给谢嘉恕,“对不起,我现在只会做这个……” 谢嘉恕接过筷子,此时再看那碗大碗方便面,不由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之情。只见汤面上隔着一把翠绿的小青菜,面汤里卧着一个煎得刚好的溏心蛋。蛋黄被滚烫的面汤冲散,和方便面调料包里的枸杞、蔬菜、牛肉粒结合在一起,相得益彰。碗的另一侧整齐的码放着一排切成四段的火腿肠,翠绿和酒糟红的衬托下,金黄的波浪状方便面看起来更漂亮了。 谢嘉恕终于用筷子尖挑起一根面来,极具弹性的面条带起几滴汤汁溅在嘴唇上,鲜美的味道,轻微的烫,面条入口爽口滑弹,足见厨师对于煮方便面极有心得,令人感叹。 萧临屿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谢嘉恕久久没有说话,他回味着方便面在舌尖制造出的鲜味,良久道:“很好吃啊!” 萧临屿眼睛闪了闪:“真的吗?” 谢嘉恕点头,这碗面让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上高中的时候,食堂关门后,一帮小伙子饿得烧心,忍不住要集体违反校规翻墙去外面小吃街,身为风纪委员的谢嘉恕心软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出去了,自己却无论如何不能跟着一起,只能用打来的开水泡一碗方便面。 晚上打开水的人多,通常水只能烧到九十八度,五分钟后面条还有点硬,但是吃起来味道没有打折扣。 吃完面再把汤全部喝完,打一个满足的饱嗝,就可以安心地背背单词入睡了。 “真的吗?” 谢嘉恕把这碗面风卷残云的吃完了,这个答案很有说服力,萧临屿高兴地把自己的那碗也推过去:“哥,你还饿吗?把我这碗也吃了吧!” 谢嘉恕真的很饿,而萧临屿刚才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吃西瓜,现在一肚子西瓜的确不饿,他就把另一碗也吃了。 不过,方便面虽然好吃,但是吃两碗,好吃的程度就越来越低,最后跌破及格线了。 谢嘉恕吃着方便面,饿是不饿了,不过刚开始吃得时候满足的心情已经被鸡肋的感觉掩盖。 现在他多么希望这是一盘红烧猪蹄膀。 都是亚索干的好事,谢嘉恕越想越气。要不是因为亚索这个神经病,他早带着omega出门吃大餐了,不像现在要时刻保持警惕。 被动不是长久之计。 谢嘉恕下定了决心,他非得把这件事情从根源上解决不可。 * “叮铃铃——” 研究所主控室的通讯器响起,检测到是可靠对象,全息投影自动亮起。 小王正在跟张三扯皮,他想亲自去之前跃迁失误到达的居住着三十二个omega的星球帮他们装wifi,把荒凉的未记录星球拉进银河万维网,好让与世隔绝的那些可怜人们重新享受到现代社会带来的便利。 但张三觉得装wifi随便派个人去就行,小王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最后小王急了,也不说去装wifi了:“不行我就请几天年假,跟小李一起去。” 张三不解地打量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属:“你要请假?” “对。” 张三更迷惑了:“可是你有八年没有休过假了,哪怕是我们业务淡季都要坚守在岗位第一线,为什么会在这么忙碌的节骨眼上请假呢?” 小王想解释,但是他很怀疑所长这个母胎单身几百年的人是否能听得懂,最终他选择了一种隐晦的方式。 “我有东西落在那里了。” 是他的心,他每天都在想念小隐,想念他柔软的手掌和温和羞涩的笑容。 他被小隐握住了手,那是他第一次握住omega的手,从此就陷入了爱情。 如果他不去,而让小李或者小赵去了的话,万一小隐也跟他们握手了怎么办? 小李和小赵都是很粗鲁的alpha!他们才不懂得温柔! 万一小隐就喜欢这种alpha…… 小王的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出现了小隐牵着小李或者小赵的手,笑盈盈站在他面前的画面,瞬间心如针扎。 就在小王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两人扯皮之际,谢嘉恕挨着萧临屿坐着吃方便面的全息影像显示了出来,吓了两个人一大跳。 小王心想谢嘉恕这么有钱的人居然吃方便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面是萧临屿做的。 张三知道谢嘉恕为什么会联系他,一定是因为亚索。 他轻咳一声,向战略合作伙伴陈述了相对稳定的现状:“我黑进了矿海星的全覆盖g999反入侵系统,监视了所有合法入境飞船和其他非法飞行器,暂时没有捕捉到亚索的生物信号。” “你当然能。”谢嘉恕耸肩,如果这家伙想的话,没准儿能黑进帝国防御系统越过皇帝对联盟宣战,“我不能再坐在这里等,我要去找到那个疯子,胁迫他停止。” 张三苦笑道:“他之所以是疯子,就是因为他不会停止。” “先礼后兵。”谢嘉恕说,“不行就把他干掉。” 他说这话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去一个肯定被全副武装起来的陌生星球,干掉他们的老大有多简单似的。 “我相信你去找他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张三愣了一下,试图劝他打消念头,“亚索收拢了维克多的部下。从前,维克多一直在d仙女座搞反物质武器实验,从我们在他大脑里复刻出来的信息看,他已经拥有了相当规模的自己的军队。” 谢嘉恕眉心跳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那次萧临屿中途下船,他买了机甲冲到仙女座b1星去找他时,路途中突兀出现的大片未标注碎石带。当时并没有留意,现在想一想,很有可能是维克多进行前沿军事实验造成的。 谢嘉恕不是个科学家,但他亲身经历过战争,明白一种超水准的武器到底有多可怕。 维克多竟然真的差点形成了对帝国的直接威胁,若不是被亚索摆了一通,情况还要更糟糕吧? 同样是反社会分子,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哪个危害更大。 谢嘉恕摇摇头,耳边又轻柔地响起了那首古老的军歌。 “这就是我为什么找你商量。”谢嘉恕的语气仍然轻松,“维克多能办到的事,你当然也能办到。不想在退休前把疯子这个隐患解决掉吗?你的继任者可是要谈恋爱的,没法像你一样紧迫盯人。” 张三耳朵检索到关键词,没回答别的先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谈恋爱,我们研究所的alpha怎么可能会谈恋爱,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omega。” 至于研究所的omega们,嗯,记得亚索是怎样的存在吧,正常alpha不会对他们产生爱慕怜惜之情的。 而小王目前还算正常,张三对他很有信心。 “对吧小王?”张三向旁边僵着的弟子投去鼓励的一瞥,期待他证实自己的说法,“你怎么可能会谈恋爱,呵呵呵呵……” 众所周知,所长平素是个面瘫,他笑出声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眼下竟笑得如此祥和,看来是对小王的回答相当有信心。 “我——” “嗯?” “其实我——”小王吞吞吐吐好几遍,终于下定决心,把眼一闭,“所长,我这次请假就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omega,他在一个没有wifi的星球,他过得很苦,我想见他,想带些用得着的东西给他,想让他高兴……” 小王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往下说。 张三觑着他的接班人,面对完全陌生的领域,处理量子加密比ai还快的大脑嗡嗡作响,愣是用了十五秒才反应过来整件事。 “所以,你请假是为了谈恋爱?” 小王羞愧地低下头:“嗯……” 张三抿了口茶镇定了一下,在此间隙小王抬眼偷看,就在他担忧自己要被罚抄写研究所敬业守则五十遍的时候,只听所长一拍大腿:“有了对象还不去追,跑回来这么久了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去找人?人跑了怎么办?” 第52章 张三这话是把小王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半晌才委委屈屈为自己解释了一下:“但是回来之后有很多工作……” “工作可以别人帮你做,恋爱可以别人帮你谈?”张三这话真是充满了哲理,“工作可以以后再做,对象跑了指望研究所帮你相亲?” 小王顿悟了。 “我明白了。”小王感激地看着张三,“所长,我这就去收拾行李明天出差!” 张三手一挥:“别明天了,现在吧。啊对,你去那里中途走一下u-131跃迁点,给谢先生送一样东西过去。” 小王应了。 从张三开始训话起,全息投影那头谢嘉恕和萧临屿的被颠覆程度远超小王——毕竟小王和所长接触时间比较长,而谢嘉恕他们和张三只有几面之缘,印象相对片面。 张三转向谢嘉恕,把跟小王说的话重述了一遍:“我会请小王给你带一样东西,它会帮得上忙。” 谢嘉恕挑起眉毛,他几乎立刻猜到了,但却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的难道是转换器?” 他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最大程度扭转乾坤。可是,张三会放心吧研究所的核心机密交给一个外人吗? “我信得过您,谢先生。”张三认真道,“我观察了你十年,你是个靠得住的人。” 谢嘉恕颇为意外,萧临屿则是瞅了瞅张三,又瞅了瞅哥哥,脑子里冒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张三没有察觉这种异样的氛围,他继续说道:“十年前我们研究所经费短缺,决定通过经商赚取经费,你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那笔订单数额之大,解了研究所燃眉之急,所以我们内部一致决定将你升级为唯一的vvvvvip客户。这就是我们从未见过面,却十分了解你的原因。” …… 挂完电话之后,谢嘉恕若有所思。 萧临屿拿手肘捅捅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当年到底都买了些什么。” 能够让研究所脱离困境,那一定是一笔很大的订单。所以,他到底都买了些什么呢? 两个人盘腿坐在床上,谢嘉恕打开自己的黑市交易面板,这还是萧临屿第一次看到这个看起来十分复古的交易界面。界面是黑色底色,绿色荧光字,上方的打折降价滚动条每隔三十秒刷新一次,底下横条显示着此时的二十四个参照系的时间和天气。 “这个界面很简陋,和研究所的高端洋气不太搭。”萧临屿评价。 “研究所是一个比较封闭的系统,他们有很多科技人才,但是没有一个好的美工。”谢嘉恕一页页浏览着自己的交易记录,这才意识到他到底在黑市买过多少东西,除了买房子买地以外,能在黑市买的他全在黑市买了。 然后他跳到最开始的那一页,发现最初的交易订单条目下面滚动着一行从来没有发现过的小字—— “感谢您的信赖,我们将用最快的速度将货品送到您的手中。您一定无法想象这对我们意味着多少。您已经成为我们唯一的vvvvvip客户。更多优惠,尽在w点superckmarket……” “所以,你究竟买了些什么,一次性花掉了4000000通用币?”要知道那是十年前,局势刚刚稳定下来,货币的购买力稳得不行,不像现在通货膨胀得厉害。 “我记得就随便买了点生活用品和玩具啊……”谢嘉恕迷惑地点了进去,他买东西一向不看价格。当时他被黑市的小广告吸引了,觉得这里卖的东西特别酷,正好刚刚捡到萧临屿,没养过娃的青年人心情比较激动,看了这个也觉得用得着,那个也觉得非买不可,翻到玩具页面又觉得小孩肯定喜欢那些东西…… 就没忍住。 不过说真的,那些玩具不单小孩喜欢,恐怕他自己也很喜欢。 可悬浮城市列车,¥40000。 缩放飞车,¥250000。 安抚睡眠恐龙,¥15000。 滋滋蜂蜜垂耳兔,¥8000。 星空复合口味饼干,超级伸缩衣架,能模仿一万种动物叫声的躺椅,完整唱出古地球时期所有国家国歌的座钟,隐形睡衣,永远用不完的面纸…… 萧临屿看着那些商品后面一串串零的价格,心想这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黑市吧…… “哥,这可不是‘一点’生活用品和玩具。”萧临屿思考道,“其实我很在意这个永远用不完的面纸……真的用不完吗?” 谢嘉恕指了指放在他床头柜上那个纸巾盒,萧临屿印象里它确实没有变过,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谢嘉恕一直在使用同一款面纸来着。 萧临屿笑了起来。“连生活用品都像玩具一样……” “他们有一颗童心。”谢嘉恕关掉交易面板,唇边撇出一丝笑意,“这些科学家们。” * 小王总是那么守时,他匆匆赶到谢嘉恕他们家楼顶——作为快递员小王一直都是这样直接降落到天台把货品塞进储物柜来着。不过这次的天台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勉强用超绝强力胶修好之后简直坑坑洼洼无处下脚,而且活板门也打不开了。 他只好又从楼顶爬下去重新敲门。 这是小王第二次来到家里做客,萧临屿始终对自己当初把人家误认成卖片的深感抱歉,于是特别热情地接待了他。 小王面上依然风尘仆仆,他谨慎地拿出那个传说中的小金属盒,轻拿轻放地搁在了桌上。 谢嘉恕双手将转换器从盒子里取出来,静静托在手心,发现这个装置轻的不可思议,几乎没有重量。 “就是它?” “就是它。” 小王面色严肃,喝了口水抓紧时间跟谢嘉恕科普使用方法。 “它威力太强。我们之前在太阳系做实验,距离帝都首府和联盟边界相当远,但是亚索的大本营赤星离首都可要近得多。”小王提醒道,“最好还是不要用上它——一旦使用,会将亚索所在的整个星系吞没,届时恒星闪烁,必然被帝国察觉,会很麻烦。” “我也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奈何对手是个疯子。 “还是先试着说服教育吧。”小王劝道。 谢嘉恕拍拍来客的肩膀,面色诚恳答道:“我会的。” 小王毕竟赶时间,没有留下来吃饭,他临走前站在门口仰头围观了一下入侵保卫战留下的遗迹——曾经多少次欣赏过的漂亮热带小植物园现在全毁了,只剩下难看的黑灰色砖墙。 小王很唏嘘,也理解了亚索这次强闯民宅究竟拉了多少仇恨,以至于这位哥说什么也不能再忍。 “你什么时候出发?”小王问谢嘉恕。 “再好好睡一觉就去。”谢嘉恕回答,“尽快。” 小王看了眼萧临屿,问:“一个人去吗?” 谢嘉恕刚想开口,又顿住,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转头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萧临屿,用征询的口吻说:“你留在家里好吗,临临?” 他又想给我画个圈圈,萧临屿心想。 青年挑了挑眉:“不好。” “家里比较安全。” 人家家务事,小王不好插嘴,但他忍不住默默停下了脚步。 “你如果一定要给我画个圈,应该以你为圆心。”萧临屿微微仰头,认真地看着谢嘉恕说,“哥哥,对我来说,哪里也没有你身边安全。” 谢嘉恕脸绷得紧紧的。 克制,克制。 谢嘉恕对自己说,这里有外人看着呢。 然而萧临屿保持仰着头的姿势,无比乖觉,向日葵似的看着他。 眼睛里面好多小星星呀。 ……不做人了。谢嘉恕低头,轻轻亲了一下omega的眼皮,然后掀了一眼小王眼神暗示——你该走了。 小王抱着看戏的心情吃了一嘴狗粮,愤愤不平地抬腿上了飞行器,门一关,开始自闭。 “下一站:u-131跃迁点;目的地坐标:as,7910,0902,2759,9187;预计总用时7小时……” 矿海星主城区,家门口。 目送小王消失在天际后,谢嘉恕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诶?” 萧临屿盯着塞到自己手里的金属戒指懵了半分钟,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这、这个是!” 谢嘉恕看着他笑:“顺便送过来的……研究所虽然不卖机甲,但是可以买点改装服务。” 萧临屿相当兴奋。 他兴奋得一晚上没怎么睡着,黑暗中一直摩挲着那枚戒指,时不时取下来握在掌心。 要起个名字,肯定要起个名字的。 叫什么名字好呢? 第53章 萧临屿也是个起名废,想来想去觉得明天还得赶路,这么折腾一晚上都睡不着了,必须赶紧决定。他又借着小夜灯的光仔细看了看戒指,戒指呈银灰色,乍一看黯淡不起眼,但只要心念微动,表面便会泛起华彩流光,能够感觉到澎湃的力量。 “既然如此,就叫小灰灰吧。” 戒指表面的炫光似乎僵了一下,但萧临屿觉得应该是幻觉。不管怎么样,现在起名的事情解决了,他心头卸下了一块石头,可以愉快地阖眼入睡了。 第二天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的。小欧已经把行李打包好,放进了飞行器。 谢嘉恕检查了一遍行李,确认里面有足够的抑制剂,和萧临屿一起吃了早饭,带着弟弟和各式各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上路了。 “预计行程十一时……” 他们这次乘坐的是一艘安装了最新全自动导航系统的新型飞舰。在长途旅行中,飞舰的舒适度要比机甲高很多,多了很多高端内饰和家具。 此时两个人各自占据了大床的一半。 谢嘉恕靠坐在床头,凝神翻阅张三提供的亚索成长记录,寻找这位大boss内心的创伤。 根据他多年来从萧临屿的漫画中得到的经验,所有的boss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而也许从童年的悲惨经历中找到突破口,就能在关键时刻给boss致命一击。 萧临屿则是全心全意地欣赏着他那枚戒指,珍惜的捧在手心,时不时拿酒精棉擦一擦,以确保光滑的金属表面没有指纹。 他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谢嘉恕都有些吃醋了。 眼睛盯着枯燥无趣的记录册,手上半晌没有翻过一页,耳朵慢慢支起来,听着omega和新来的小机甲对话。 萧临屿试探着询问:“小灰灰?” 那团银灰色的小光脑微微颤了颤,听起来有点不太情愿:“……主人。” 萧临屿高兴了:“很高兴认识你。” 主人的愉悦直接传导给了机甲,光脑迟疑了片刻,绕着萧临屿的脑袋转悠了一圈,蹭了蹭他的手掌。 “嗷呜——”萧临屿发出兴奋的低呼,他毫不犹豫地手心拢住小灰灰,在柔滑的小光脑表面亲了一口。 谢嘉恕:“……” 不想看书。 他悻悻放下书,正待说点什么勾回omega的注意力,却见萧临屿茫然四顾:“咦,我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谢嘉恕警觉起来,打开飞舰内部自检查了一圈,没有可疑人员啊。 “嘤。” 诶。 谢嘉恕总算想起来什么,他俯身在行李箱里一阵翻找,从一件睡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金丝指环。 这回声音比较大,听得很清楚。 “嘤嘤嘤。”是猫猫久违的哭诉声,哀怨无比,如泣如诉,“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可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谢嘉恕满脸黑线,他的机甲是个文化人。 萧临屿“咦”了一声:“猫猫,你已经很久没跟我们聊天了。” 那团白色的光脑闻言委屈地闪了闪:“我的语言系统升级后自动恢复出厂设置了!自主学习了两个月,终于能跟您对话了呜呜呜呜……” 民用机甲的通用设置是把自主学习挂在进程首位,因为民用机甲的主要功能和方向是满足和主人的情感交流。而张三把机甲彻底改造了军用专业级方向,军用机甲的第一要义是服从,自主学习模块从来都是默认关闭的,尤其是在战斗进程中。 得亏了我是这么美丽而又智慧的机甲,才能在这么不利的条件下,仅用两个月就找回了原来的自己。 猫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谢嘉恕啧了一声:“你的表情包也都找回来了?” “嗯哼。” “漫画?” “都在呢!”说这话的时候猫心里在滴血,天晓得为什么所有的资源都恢复如初,唯独它的珍藏版小黄书全没了。 怎么都找不回来……“山,与。氵,夕” 谢嘉恕瞥了眼萧临屿,意味深长道:“如果你在想编号kl030211的文件夹为什么不能恢复——” 机甲愣了一下,萧临屿听见那个编号之后脸全红了。 “因为被我没收了。”谢嘉恕看着萧临屿倏然扭过去的侧脸和彻底成粉色的脖子,“那个文件夹加了九道密码,我竟然没有权限阅读,为了弄明白我的机甲究竟隐瞒了什么,只好去求助张三所长。” 机甲惊恐脸:“那不是个好主意——!” 萧临屿已经一头栽进了枕头里,试图把自己闷死。 “小屿,为什么我的机甲内存里会有一个文件夹,只有你有阅读权限?”谢嘉恕从萧临屿手里把小灰灰抠出来不动声色交给猫猫,“而且你的《机甲驾驶指南》里面还夹着相当少儿不宜的内容。” 萧临屿全身紧紧扒在床上宛如锅贴,自闭,拒绝回答。 “你的小脑袋瓜里都想什么呢?”谢嘉恕俯身贴过去,轻轻敲了一下omega毛茸茸的后脑勺,“起来,哥哥问你话呢。” 嗯…… 那个尾音,那个尾音,萧临屿崩溃了:“就别再——” 谢嘉恕不明所以:“什么?” “我说别再勾引我了!”萧临屿生气地蹦跶起来翻身把alpha按倒在床上,两只耳朵通红,头发丝散得一塌糊涂,眼睛里亮着一从火焰,“我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干!我现在就想骑你!坏蛋!” 哦嚯。 看我家宝宝这都说的是啥。 谢嘉恕诧异挑眉,一双眼睛把个萧临屿看得捂脸恶狠狠□□一声。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些啥,虽然这个时间地点不是太合适宜,反正……反正他现在就要实践。 *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两只机甲在主人闪瞎眼的恩爱中自动抱团,沉默地下了飞舰。谢嘉恕一手抓着地形图,一手把转换器塞进猫口袋,再把猫塞进自己口袋。 接着他转头看向萧临屿,上下打量着的样子就像寻思是不是把这么大个的o也塞进口袋比较好,然而萧临屿不给他提出这个建议的机会,兴致勃勃戴上小灰灰戒指,凑过来跟他一块儿看地图。 “咱们从哪边儿进去?” “情报显示亚索的基地戒备森严,大门那里要过一百道安检,连他们自己人都苦不堪言。“谢嘉恕沉思道,“也许亚索自己都懒得过安检,所以他越来越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部工作都让下属去做。” “那就最好不要从正门进去。”萧临屿点点头,拿红笔在大门处打了个叉,“——对了,我们这是正式拜访,还是突袭?” “他怎么对我们,就怎么对他。”谢嘉恕思索着,笔尖在地图上移动,点了点后门,“这里守备最弱,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我看看。”萧临屿从电子信息文件里找到对应的部分,声音卡了一下壳,“咳咳,这个地方是……亚索和他的部下寻欢作乐的地方,也就是说——” 两个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流露出恍然大悟,脑海中浮现四个大字: 群啪现场。 赤星的风很寂静,空气十分安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蹲在一片墙角的阴影下,在深红色的赤沙地上写写画画他们的入侵计划。 两只机甲则忙不迭在一旁运算每个计划的成功几率。 计划一:正面闯入,成功率百分之零点九五。 分析:不可能骗过亚索的安检体系,武器全部会被扣留且立刻引起全面警报,还不如直接从外边硬打进去。 计划二:萧临屿假装自投罗网,进去之后绑架一个研究人员开个小型虫洞把谢嘉恕连带武器一起传进来。 成功率百分之五十。 分析:这个计划的能否成功关键因素在于亚索没日没夜工作俩月之后身体是否会出现幻觉以至于相信萧临屿会自己跑来送人头。 亚索智商存在与否是一个薛定谔的事件,所以是百分之五十。 萧临屿看了一眼谢嘉恕,alpha没得商量一挥手:“不可能。” 计划三是猫猫提出来的。 “后门看守最薄弱,因为那些被捉来消遣的玩物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如果易容化妆一下从后门进去的话,顺利见到亚索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小灰灰计算了一遍表示赞同。 萧临屿拍拍他哥的肩膀:“那我们就试一试吧哥哥。” 谢嘉恕沉默了很久,可见内心十分煎熬。 萧临屿安慰他说:“成功率是百分之百,所以我进去的话一定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 谢嘉恕摇头:“你的确不会有危险,因为——” 猫猫白色的光脑跳了一下,提醒道:“临临,这里的百分之百指的是,你哥进去见到亚索的成功率。” 第54章 亚索喝下今天的第三十二杯咖啡,他那称得上俊美的脸上,黑眼圈已经掉到苹果肌。 这都是拜他两个月来没日没夜的工作所赐。 “f**k!”亚索对着第一千六百次失败的模拟结果大爆粗口,生气地把所有咖啡罐都挥到了地上。 外面看门的保镖小心翼翼探过头来,被亚索一眼怒瞪吓得差点尿裤子。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他们这位boss出了名的不好伺候,要是保镖没当好就得去当跳舞男郎,舞再跳不好就麻溜滚到实验室去做待宰羔羊。 亚索粗鲁地再一次输入新参数,然后看也不看模拟器,抓起外套就往后院走去。 现在是傍晚六点钟。 谢嘉恕成功混进今天的新人堆里,其中omega的数量要多于alpha,这些人都昏昏欲睡,机械地被运送人员摆弄来摆弄去。 谢嘉恕偷偷睁开眼睛,趁看守者不注意瞄了一眼周遭,新货正在被一个个带到一个透明的棚子里做身体测试。 亚索贩卖人口搞来的猎物里,外貌评级达到s级的会拉到b1星地下城去拍卖,那是他们研究经费的一项重要来源,次一级的才会留下给赤星研究所分部的高层享用。而体质评级达到s级的会被带去研发中心,用来进行基础人体试验。 “7671号,a+a!” “7672号,b+s。” …… 他注意到一拨人被关进笼子,另一波则被送上一艘中型飞舰。所有人都满脸麻木,谢嘉恕便也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被驱赶进了测试棚。 使用小道具改变了自己的外貌后,他的容貌变得平平无奇,得到了一个b级的正常评级。但体质却是没法掩盖的,当机器测出一个爆表的极值后,谢嘉恕低调的目的宣告破产,他被直接带到了会见室,等待大boss的直接发落。 即便听属下说抓到了一个5s体质b级外貌的alpha,亚索也没有燃起多少兴趣。他倾向于人类完美的方向是omega完成自身进化,达到身体智力享乐三合一,最好是可以自攻自受自体繁殖。至于alpha这种无聊的生物,不是他的改造重点,任其自生自灭就够了。 “没看我正忙着吗??” 三小时后,亚索才慢条斯理整理好仪容,从ox大会走出来,决定去看看新的实验材料。 谢嘉恕老老实实呆在笼子里,仰躺着手臂枕在后脑勺下,望着头顶的无机质日光灯。猫猫从他头发丝里飘出来,小声报告对基地的整体探测情况。 “我们现在在基地最北面的地下研发中心,那些其他被抓来的人暂时关在西边仓库里。亚索现在正在……”猫猫自动和谐了相关语句,光脑拱拱谢嘉恕□□着的肩膀,“临临也知道了,他说让我入侵系统开个虫洞把他放进来,去救其他人。” 谢嘉恕本想直接阻止,转念又改了主意。 “让他去吧。”谢嘉恕捻着指环转了两圈,“我们的飞舰装得下多少人?” “一百来号人没问题。”猫猫说。 “这个星球除了基地以外没有人迹。” “是的。” “还活着的实验品有多少?” “大约五十多人,亚索定期清理‘垃圾’。” 谢嘉恕眯起眼睛,指环抛向空中,翻转十余次,白色的灯光被割裂成千万片碎银,稳稳落回到他掌中。 “够了。”他自言自语。 猫猫小心翼翼凑过来:“主人,你想用转换器?” 谢嘉恕冷漠脸。 猫猫提醒道:“那样帝国真的会发现的哦。” 谢嘉恕不为所动:“哦。” 猫猫继续劝道:“还是不要暴露惹麻烦比较好呢亲爱的主人。” “只是以防万一。”谢嘉恕把聒噪的猫禁言五分钟,脑内打着劝解亚索的腹稿。 * 萧临屿这边动作干练地放倒了n个守卫,密码锁破解花了四十分钟,这期间那些被灌了药的被拐卖群众还在昏睡。 他本来的想法是让大伙儿自行挨个上车,现在只能吭哧吭哧干苦力,一个个把他们扛上飞行器,再由机甲重新启动虫洞,整体平移到荒郊野外,等谢嘉恕解决问题出来。 谢嘉恕得到萧临屿的行动取得圆满成功的消息,不禁十分欣慰。正巧此时亚索也终于结束了他的身心放松之旅,想起来去地下会见室看看他的实验材料。 他怎么也没想到见到的会是熟人。 “卧槽……”亚索推开门,本来应该昏昏欲睡躺着任人宰割的实验品竟然就站在他面前,看姿势甚至正准备给他开门。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谢嘉恕耸肩,礼貌地往旁边移了一步,欲把亚索让进来,那架势就跟亚索是来他家做客似的。 亚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明知道不该这么没出息,作为一个大boss,他应该时刻保持镇定,不然也太不像话了一些。 谢嘉恕:“不进来谈吗?” 亚索身体往后挪,手悄悄背到背后,移向密室的自动毁灭装置…… 谢嘉恕已经毫不客气地抓住肩膀把他拖了进来。 而他这一动,导致亚索的手一哆嗦就按下了按钮—— “nooooooooooooooooo!!!!!”房门关闭,空气里飘荡着亚索惨绝人寰的叫声,“谢卡卡我*你*!” 门飞速合上的时候谢嘉恕就感觉到了不对,他条件反射把亚索甩出去七八米,两手赶紧捂住耳朵。 大意了,这次声波攻击真行,耳膜差点给震破。 至于亚索,他砰一下撞在了墙上,被高强度钢板震得内脏移位。 “我他*……”亚索半天才坐起来,脸上疼得表情扭曲,他一向以优雅自诩,从未如此自然地出口成脏。 但这时候已经管不得优雅了,他不顾一切瘸着腿扑过去试图掐死谢嘉恕,也不管对方一只手就能把他拎小鸡崽似的拎起来:“你把我害死了知不知道!” “?”谢嘉恕单手把亚索怼在墙上,不明所以,“你再说一遍谁害谁?我家的花园你要不要赔?” 亚索脸憋成猪肝色:“你……先……放……手……我……” 谢嘉恕手一松,他从半空掉到地上,再次发出一声巨响。 亚索奄奄一息地说:“你、你别急,咱俩都得死。这个密室装了自毁系统,看见那倒计时没?”他惨笑一声,“倒计时结束这里就得炸,你想出去?对不起,这门只能从外边打开,哪怕你就是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也别想从这里出去!” 说到这里亚索的表情越来越恨:“你说你想死拉着我干嘛??你死了也就死了,我死了,人类就没有未来了!你,谢卡卡,你毁了人类的未来,你知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谢嘉恕瞥了眼倒计时,还剩24个小时。 “我看你多半有病。”谢嘉恕心平气和道,“有病就得去治,而不是自己找个地方发疯,还害一堆人陪你倒大霉。” 说得跟自毁系统开关不是你自己打开的似的。 合着你要搞死我,我不配合着你就犯罪了是呗? 做人真的不能太亚索。 “你叫你下属过来把门打开不就行了?” 亚索呵呵:“自毁系统一旦启动,这门就只有我能够打开。现在你把我关里面了,怎么开?” 谢嘉恕道:“所以你设计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你和张三真的没法比。” 他一提张三,亚索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愤恨:“他不过仗着自己是个alpha——等我研制出完美的omega,给自己换了身体,还会在研究上输给他?” 谢嘉恕沉吟片刻,走过去在亚索身边蹲下,询问:“你真的觉得,你不如张三所长,只是因为他是alpha,你是omega?” “当然。”亚索毫不犹豫,“我的所有智力指标都在他之上,如果不是受累于omega糟糕的体质,张三如何能比我更快取得成果。” “这样的吗?”谢嘉恕思考了一下,又问,“你真的觉得,omega的体质都像你一样糟糕?” “多数还不如我呢。”亚索轻蔑道,“体质奇差,擅长的偏偏是生孩子这种遭罪的事。疼痛测试过后多数都不能用了,和alpha完全没法比——当然——” 他目光闪现出怨毒:“除了少数基因突变的变种,比如萧临屿——我本来就要成功了,抽取他的基因,研制出无数和他拥有相同高强度基因片段的omega,他将会成为未来完美人类的祖先!” 他那么瞪着谢嘉恕,就好像面前的alpha是多么不知感恩似的。 谢嘉恕平静道:“然后你会从这些拥有萧临屿基因副本的身体里挑选一个最完美的,复刻你的记忆体是么?” “那又怎样?”亚索完全不否认,“那是我应得的,我是完美新人类的创造者,他们不该感谢我吗?” 空气里一阵嘈杂,像是收音机信号不好时的杂音,旋即调整为较清楚的清朗少年声: “他们才不会感谢你,你这个傻逼。” 谢嘉恕笑了起来,那是萧临屿的声音。 亚索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听omega大骂道:“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是我的基因,要是我的基因复刻出来的身体认出自己被移植了你的记忆体,一定立刻去自杀,立刻、马上。” 接着频道仿佛切换了一下,换成了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中年人的声音。 “亚索,我觉得你身体不好不是因为你是omega,而是因为你常年保持不良的生活习惯。你平均每天喝三十杯咖啡,烟酒不忌,沉浸声色,暴饮暴食,经常一个礼拜不睡觉,从不进行体育锻炼,连太阳都不晒,还极度挑食,生病了就加速治疗完事,从不肯好好静养。” 张三的声音无比从容:“我觉得,就看你这些恶劣的生活习惯,能好好的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是个奇迹了。” 亚索不听不听:“张三,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你就是个骗子。” 谢嘉恕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我觉得张三所长没有说错。” 要知道,书里的主角萧临屿可是个弱受。 弱不禁风,走路打摆子,一碰就哭,走两百米立马撒娇要老公抱着的那种。 全靠他当alpha养大坚持体育锻炼才拥有今天的坚强体魄,一个打三个alpha不在话下。 亚索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不信。 “是真的。”谢嘉恕非常确定地说,“你这种用基因改善omega体质的想法肯定是不成功的,萧临屿身体好是因为他从小锻炼喝牛奶,不像你熬夜晚睡喝咖啡纵欲抽烟喝酒不运动那身体能好吗?就算你用萧临屿的基因复刻出一样的身体,如果还是这种生活习惯,你还是会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亚索捂住耳朵:“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错的!” 错的,只会是这个世界。 谢嘉恕看着亚索,觉得他果然还是没治,既然劝解无效,那就还是进行暴力教育吧。 “所以,你是坚决不肯放弃的了?” 沉默。 谢嘉恕点点头:“张三,我决定了。” 下一秒他被虫洞传送到了萧临屿身边。 亚索看着谢嘉恕突然消失只留一堆空气,表情一阵空白。 空气中只留下谢嘉恕还没落下的话音:“给你留了台计算机,如果你能算出密码,还是能打开门的……” 亚索正在想这家伙去哪了,突然空中掉下来一台古地球486台式机,砸得他吐血三升。 萧临屿扑上来又扒着谢嘉恕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口以及可疑痕迹,松了口气。 谢嘉恕挑眉:“你在担心什么?” 萧临屿眨眼睛:“我没担心什么。对了哥你真的给亚索机会让他出来?就这么放过他啦?” “我让他出来是为了让他欣赏烟花。”谢嘉恕上了飞舰,忍不住退后一步。 人实在太多了,横七竖八堆得快没法走路,不仅有萧临屿带出来的被拐人口,还有机甲从实验室救出来的那些安全实验体,加起来得有小一百人。 “目的地:帝都;坐标:dld,7785,7789,7786,7740;预计航行时间九小时。” “放什么烟花?” “一个很大,很大,很大,很大的烟花。”谢嘉恕拿起转换器,向毫无质量的金属装置中心空洞处填入一块矿石,“时间设置在我们离开γ-725恒星系后。” 飞舰载着一船沉睡的人们,向银河更深处进发。 第55章 “各位银河公民,位于赫尔辛克通道上的γ-725星系于昨夜发生恒星闪烁,目前恒星活动已经结束。这次的恒星闪烁存在可疑迹象,帝国天文监测署的初期调查报告称不排除人力干预的可能。幸运的是,γ-725星系仅有的两颗行星均无生命迹象,没有人员伤亡……” “据悉,一起特大人口失踪案今日破获,数百名失踪者获救,详细情况请看帝国要闻进一步报道……” “特大新闻:银河第二悬臂末端荒凉地带惊现与古太阳系构造一模一样的新星系,未知是否存在生命迹象……” 一日之间,突然到处都是爆炸性新闻。帝国的滚动头条二十四小时播报获救人员名单,公众急于知道详情,但只得到一个粗略的嫌疑人画像和语焉不详的“嫌疑人已经身亡的可能性大”。 人口失踪案一直是压在皇帝头上的阴云,长期以来,平白消失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找回来,造成了极大的恐慌。现在人是找回来了些,但罪魁祸首却不知去向,怎么能平息群众的怒火? 于是一天下来皇帝的胡子又愁白了几根,他把别的事都暂且放下,亲自去此次获救的人们聚集的γ-900星系首府华都星寻找线索。 皇帝陛下微服私访,贴了胡子戴了假发,和他平时在新闻中露面的打扮差异很大,以至于民众完全没认出他来。 “当时我晕的很彻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躺在这个救护站里。”一个年轻的omega女子茫然地回答面前的警察。 大多数得救者都和她一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觉得这样不行,脸拖得老长。首府当地官员知道皇帝来了慌得不行,一看皇帝这幅表情更加诚惶诚恐,奈何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些平民突然出现在凌晨的旷野上,他们醒来之后便陆续报了警,我们赶到将他们送到医院,这就是全部的情况。”执政官苦着脸汇报,“不管是监控还是雷达都显示没有外来入侵者,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有待进一步调查……陛下。” 皇帝沉吟片刻,问身边的三皇子:“你怎么看?” 三皇子说:“特殊情况,查看一下获救者的记忆吧。” 然后他们在记忆里看到了伪装后的谢嘉恕和萧临屿如何救下这些走失的人,看到亚索基地的布置,以及最后恒星闪烁的光。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人,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三皇子喃喃道,“父皇,你呢?” 皇帝陛下眼睛紧紧盯着谢嘉恕,放大放大再放大。 “我@¥%……”皇帝认出熟人,差点跳起来,“我知道这是谁。” * 认出是何方神圣,自然要请唯一的线人喝茶。 通常情况下,皇帝的盛情邀请没有人敢不领情。 但是谢嘉恕不是一般人,谢嘉恕听到皇帝请请他去帝都喝茶时犹豫了三秒钟。 “呃,那个——” 就听皇帝立马换了个说法:“——那多麻烦你不是?还是这样,正好我马上去131要塞视察,顺便去你那叙叙旧。” 谢嘉恕心想我没打算拒绝您呐,谁敢拒绝陛下?可是既然不用自己长途跋涉,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萧临屿从健身房探出脑袋问:“谁呀?” “一位重量级大人物要来喝茶。”谢嘉恕答道,“我得把那套茶具找出来……放哪了来着?” 二十四小时之前。 亚索花了三个小时从密室里出来,他虽然预料到姓谢的可能会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体毁掉,但绝对没有预料是用什么方式毁掉的。 那刻地下基地还一切如常,亚索疑惑了半秒,一瞬甚至怀疑对方真的放过了自己,直到他乘着自动梯一路从地底升上来,基地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温度越来越高,衣服呼啦啦滋出火星子,鞋底也发烫—— 他意识到不妙,先去自己办公室取应急的装备,却看到防卫措施已经被破坏。亚索几乎能看见基地里员工逃命时发现他不在,壮着胆子进来抢东西的画面。 好在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丢,他匆匆找到保险库里的光速牵引驱动和转换器半成品,然后才逃向基地以外。 他站到地面上时,整个世界殷红如血,恐怖的热力几乎穿透机甲,内部恒温系统飞速消耗着能量,才勉强维持能够呼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亚索睁着眼睛,看着地平线远端的起降场,无数艘飞舰正在升空。它们的速度当然是极快的,可是也许还不够快—— 地平线末端是本已应该降落的γ-725,这颗直径为太阳两倍,正处在壮年时期的恒星如今占据了半个天空,漫天云彩烧成铁锈的颜色,正在将整个天空吞没。 那是一种地狱的色彩。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张三的转换器不仅仅用来储存能量,创造质量。 当然,如果一个人已经学会了创造,毁灭对他当然轻而易举。 熔岩穿透地壳,形成无数舔向空中的火舌,机甲已经无法在地面站住脚,它做出了自动起航避难的决策。 “没有那么快的加速度。”亚索迷迷糊糊地想,他的大脑已经不足以支撑思考了,但是ai还能思考,机甲的银色触须伸向亚索一直握在手心的光速牵引驱动。 装备光速驱动的机甲带着亚索逃出了沦为地狱的星系,而他那些忠心耿耿的走狗们,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亚索喘了口气,不确定地回头看向发生闪烁的恒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爽感。有时候人失去了一切却还活着是会这样安慰自己。 “妈的,反正老子还有命在。”金发都烧焦了,满脸灰的omega狂妄道,“迟早我要——” “——咣——!” 一声巨响,光速航行的机甲受到猛烈撞击,那是——能源核脱落的声音! 亚索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空洞,紧接着是无限的警报声,一声接着一声,就像他的丧钟。 “这不……” 机甲急速失去动力,惯性划出一道银线,甩向茫茫太空。 他会在这无尽的太空里流浪,成为无数太空垃圾中的一员……? “吭——” 一只合金巨手陡然出现在银线的延长线上,五指合拢严丝合缝将机甲捕获。 “恐惧的滋味怎么样?”谢嘉恕低沉的声音在亚索耳边响起,“成为垃圾的感觉是不是好极了?” 亚索牙齿缝里都渗出鲜血来,咬着牙浑身抖,抖啊抖,什么也说不出来,听清这句话就彻底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完,晚上加更,快结局想一口气写完,就这两天,爱你们 第56章 矿海星。 谢嘉恕家周遭这会儿到处都是便衣巡逻,对面小孩朝这边探头探脑,被路过保镖看了一眼,吓得赶紧缩回去。 “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邻居老夫妇不禁想到,“怕是得总督来才有这阵仗吧。” 谁也不会想到皇帝会来这个偏远的星球,身边还跟着最近每天调查案件调查到满眼红血丝的三皇子。 谢嘉恕特地给老人找出了一套极稀有的冰魄杯,皇帝看着茶水注入杯子,开门见山问:“小谢啊,就说说这几天的新闻,你知道多少?” “知道……”谢嘉恕瞟了眼皇帝身边正襟危坐,眼睛却抬起来偷瞄某人的三皇子,轻咳一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微微松了口气:“ 人是你救的。” 谢嘉恕颔首。 “γ-725是人为事件。” 点头。 “也跟你有关?” 谢嘉恕侧耳听了听入耳微型耳机里的声音,轻轻叹一口气:“是。” 皇帝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级别的事件吗?” “当然。” “我看你并不知道。”皇帝盯着他,“我们先不说人口失踪的事,能毁掉一个星系的力量不应该为平民所拥有,这个行动印证了有一股不明势力会对国家造成威胁。” “那么,如果我保证它不会呢?”谢嘉恕手指敲了敲茶杯壁,清脆的敲击声仿佛叩问,“陛下,我理解您的担忧,但的确没有必要。失踪案的罪魁祸首已经被逮住了,只是暂时正在接受手术——虽然很想现在就交给您,但是这个手术帝国目前做不了。为了能让他活着接受审判,只能稍晚几天了。” “您放心,会有一个交待的。” 是的,审判,亚索必须经受审判,让他轻飘飘死在宇宙的一角,未免太过便宜。 能源核被拔出时,机甲内部瞬间抽成真空,对亚索的身体造成了致命伤。为了让他活到审判日,谢嘉恕把亚索交给了正在附近荒星的小王,由他把人带回研究所。 张三一直和谢嘉恕保持通讯,在向全宇宙披露新太阳系的一切信息之后,载着研究所的巨环已经离开了太阳系,通过高维通路和暗物质推进器在空间里鬼魅般航进。 他们隐灭了踪迹,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张三打了个哈欠:“下一站我们打算去银河系外转一圈,可能要过些年才回来了。” 谢嘉恕心想你不是要退休回家种田么? 碍于皇帝就坐在面前他没有开口,不过张三毕竟是潜心研究了谢嘉恕很多年的人,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回答道:“啊,退休什么的,年轻人不给力啊……” 他的接班人跟他请了个长长的婚假,慈祥的老所长还能怎么办?说不得要晚些日子退隐江湖了。 谢嘉恕眼瞅着皇帝的脸色依旧难看,试探道:“陛下,您——” 皇帝内心各种纠结,最终幽幽问:“你认识研究所的人?” 这话题转移的。谢嘉恕心里咯噔一下,调整面部肌肉努力保持自然。他确实非常不擅长撒谎,但是眼下不撒也得撒了。 “研究所……” 谢嘉恕正要否认,却听耳机里张三道“让我跟陛下说两句吧”。 皇帝听了张三的开场白面色大变,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谢嘉恕,眼神中写满“好啊你小子果然骗得我好苦”,然后直接找了个小房间跟张三单独沟通去了。 谢嘉恕这时也起身接了个电话,于是只剩下萧临屿和三皇子两个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还有两只猫。 哦不,是一只猫,一只小灰灰,一只依旧趴窝充电的小机器人。 半晌,三皇子终于好意思抬起头,目光投向对面的萧临屿,吞吞吐吐,“好……好久不见!” 刚才父皇急着问话,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萧临屿赶紧回以一个微笑,把面前的大托盘往三皇子面前推了推:“请……请吃个瓜吧!今年的西瓜可甜了!” 三皇子眼巴巴地看着萧临屿,刚想再说点什么,萧临屿又双手捧起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瓜直接递到他嘴边:“真、真的很好吃的,尝一尝吧?” 三皇子还能说什么呢。 他双手接过萧临屿手中的瓜,带着甜蜜而忧伤的笑容,咔哧咔哧地啃了起来。 …… 如此一来,客厅里只剩下三皇子吃瓜的声音。 清脆动听,伴随着间或停下来吐籽儿的呸呸声,宛如一曲盛夏的交响乐。 半晌他吃完了一块,萧临屿立刻给他递去一张纸巾。 三皇子感激地擦了擦嘴,整理好仪容,正欲再开口—— 萧临屿又手捧另一个瓜,诚恳地放在客人的面前。 “黄心的。”萧临屿恳切道,“阿尔法k超级农场的特产,带点甜脆口感,也请您务必尝尝。” 三皇子表情空白一秒,萧临屿手上的戒指在闪光。 那么大一个的戒指,他刚刚怎么就没看到呢? 他失落地向后靠了靠,低下头:“嗯……” 再也没了心思搭话的三皇子不等萧临屿再劝,心思恍惚,埋头吃瓜。 萧临屿松了口气。 从谢嘉恕一出去就开始处于高度机警状态的猫也终于放松地把圆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小灰灰谨慎地在一旁看着猫,用只有机甲能听见的相互交流的语言问:“这个人很危险吗?” 猫猫严肃答:“超级危险,你一定要小心他,才能保护好临临。” 小灰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毕竟它还是一只新生的小机甲,未曾领略猫猫的不靠谱之处,正处在“他说什么都对”的阶段。 …… 又十分钟,谢嘉恕终于处理好事情回来,一进门就察觉家里充满着喘不过气来的忧伤。 这是怎么了呢,皇帝怼张三没怼赢开始发脾气砸桌子了还是怎么的…… 桌边只坐着萧临屿一个人,看来皇帝的谈话还没有谈完。“三皇子人呢?” 萧临屿努努嘴:“去洗手间了。”瓜吃多了的确会一直跑洗手间,这很正常。 也幸好这样就不必进行注定尴尬地谈话了,萧临屿内心一边忏悔一边庆幸。 小灰灰一旁观察着观察着怎么觉得猫说的话有点不对呢?所以这个人到底哪里危险啊? 又等了半个小时,皇帝终于结束了和张三的长谈出来,看上去面色稍霁。 期间三皇子跑了五趟厕所。 “走了。”皇帝本来还不错的脸色从看到谢嘉恕开始又拉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跟他握手言别的时候也不情不愿的。 送走父子二人,萧临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长叹着往沙发上一趴:“可算是走了……” 他的社恐都要被激发出来了。 所以皇帝陛下果然还是在生气啊。 谢嘉恕沉思着,敲敲耳机:“所长,你都跟皇帝说了什么?” “山,与。氵,夕” 张三不紧不慢地说:“我就是告诉他,研究所将会恢复对帝国的科技传输,并答应他将对联盟的科技联通保持晚二十年。” “那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啊。”谢嘉恕心想,“你不怕失去制衡引起战争吗?” “一旦发生战争,约定就不作数了。”张三喝了口水,突然道,“不打开电视看看新闻吗?” 怎么了呢,谢嘉恕闻言转向墙上的投屏,只见刚刚还在播报失踪事件的银河最大新闻台突然转而开始播放另一则新闻: “breaking news:天文总署最新报告,银河第二悬臂末端的‘新太阳系’结构构成、绝对坐标均与原太阳系毫无二致,从某种意义上说,‘新太阳系’就是原先的太阳系,它已经彻底恢复千年以前的宜居状态……而这绝对不是自然净化能达到的状态……” “一个神秘组织声称对‘新太阳系’负责,并成立‘新太阳系开发公司’,‘欢迎银河系人类回到母星定居,它属于全人类’。这个宣言在五分钟内席卷整个万维网,从声明发布到现在已经得到12,729,845,727,495点赞,据交通部监测,仅仅此刻就有2734,6123艘飞行器从帝都出发,向太阳系坐标驶去。详细报道请点击……” “哇哦。”谢嘉恕不禁感叹,“行动力真强——所以——皇帝陛下是在犯愁帝都的人口流出吗?” “谁知道呢,做皇帝的人总有很多事情要忙。”张三悠悠道,“亚索醒了,明天让小李把他交给警署,我们也该放一阵假了。小萧有时间吗?带他去地球玩玩嘛,你的马尔代夫和敦煌还原度可是很高呢。” “行啊。”谢嘉恕答应着,一边耳机里是张三挂断通讯的嘟嘟声,另一边是新闻里主播的声音。投屏上切换到了交通署放出的银河三维热点图,无数红色的小点从各个角落出发,向同一个方向航进。 真是充满热情的夏季呢。 他这样想着,手向下放在萧临屿肩上,低头微笑一下。 “想要去旅行吗?” 萧临屿也关注着新闻,闻言高兴道:“好啊!不过我下周有比赛,比赛结束再去好吗?” “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谢嘉恕道。 反正家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回家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over,明天开始更番外。 (双手合十)正文结束这里给大家一个正式的道歉。 四月我许诺双更到完结,结果没有做到。不仅如此,我还断更了。那会儿有事加上写得不顺手,就语焉不详地请了假,没有标明什么时候回来,结果就……断更成瘾了。 断更的时候每天都想要回来,最后把自己锁进码字软件心想出来就能完结了吧,结果是我想多了。关进码字软件的结果就是一天不从里面出来,就多断更一天。我实在没有灵感,看着大几万的字数更崩溃,最后还是咬牙手打无关内容才出来的。 断更后的第一章 (41章)是断更后的一个礼拜写的,42-46章是从小黑屋出来之前断断续续写的,47-56完结章是更新当天写的。 说这些是因为,我知道读者很聪明,写的怎么样、顺手不顺手、是否写崩了大家都是能看出来的。不论是上篇文完结前,还是这篇文断更后,一些亲们的评论都告诉了我这一点。可是大家明明看出来有那么多不足,却还是很宽容,甚至在我断更两个月之后还愿意继续看下去,还每天都给我评论,我真的觉得好珍贵。 致每个读者,不论是留言的朋友,还是默默看完的朋友,谢谢你们。 抱歉.jpg 谢谢.jpg 心心.jpg 就么么哒,晚安。 第57章 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是假设番外,可以看做平行时空,也可以看做角色扮演 帝都,皇家第一军校。 “报数!” “一!” “二!” …… 汗水流过年轻alpha们坚毅的脸,稚嫩的眼神中满是青涩。 没人会偷懒——能拿到皇家第一军校的录取信可是件相当了不起的事,军校的纪律相当严苛,如果哪个学生因为不守规矩被开除,全家都会因此而蒙羞。 全面战争的阴云散去了很多年,但局部地区仍然在打仗。每个军校生都有机会去前线——为国而战,获得荣誉,是每个军校生梦寐以求的事。 在烈日下站了许久,即便是身体素质极佳的alpha们情绪也不高。最后一排有一个男生稍微动了一下腿,便换来脸上有一道刀疤的教官一声大喝:“都没吃饱饭吗?你们是omega吗?”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一提到omega,少数人脸上显露出了屈辱的神色。 他们多半是高级军官家庭的后代,作为alpha,从小接受alpha精英教育,传统思想根深蒂固。 把他们和omega相提并论,被认为是对一种侮辱。 没人注意角落里,一个身材中等的新生眼神微暗。 他大约有一百八十四公分高,这个身量在alpha中算不得高的,但他体型十分完美,长腿翘臀被普通的迷彩军服勾勒出极为出色的轮廓,比例惊人。 烈日炎炎,汗珠不断沁出来,没多久就被晒干,在军校生年轻俊美的脸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 他的皮肤是属于东方人健康的蜂蜜色,让人想起成熟的麦穗,黑眼睛里闪动着的一星点光,则是秋天麦地里躺下看到的柔软云彩。 眼神只是黯淡了一瞬,便又恢复成坚毅纯然。 教官扫视了一周,喊了两个人出列。 一个是那个动了一下,随即表情不忿的军二代高壮金发男,另一个是身材中等,黑眼睛黑头发的东方人。 这两个人表情的变化,他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不服气了?”教官嗤道,“不服气就在旗台上站到天黑,证明一下你们不是omega?” 高壮男努力克制住抽动的肌肉,硬着头皮应到。 …… 队伍解散了又集合,集合了又解散。 太阳从一边升到正中,再换到另一边。 口很渴,高壮男望着教官走向食堂,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东方人。 没人注意,他忍不住开口搭话:“嘿,你哪个系的?” 没有答话。 站军姿不能开小差,东方人心里悄声说。 虽然他也又热又累,闷到爆表了。 “切,装什么蒜。”觉得没意思的金发男不再说话,眼神却不由自主往旁边溜去。 这是alpha?这alpha长得也未免……太秀气了点吧。 但要说是beta又不像。哪个beta这么能抗事儿? 而且beta不会能轻易违抗一个alpha的问话。 …… 太阳偏西,队伍早都解散,今天是第一天,晚上没有训练。 “喂,我要走了,你不走吗?” 高壮男回过头,发现东方人依旧笔挺地站在那里。 像是一座雕像,和早上军官让他站军姿答到时,一点没变过。 这他.妈怕是个疯子吧,金发男心里有点发毛。 半晌,对方终于说话了。 “还有一刻钟。” 什么? 声音倒是很好听,但他说什么来着…… 前面有室友喊他,金发男没再管,看了对方一眼,从旗台上跳下来走掉了。 等他走到饭堂,下意识看了看表,刚好十五分钟。 外面天黑了。 * “嘿!嘿!”机甲系的班长追上前面黑发的同学,“你是哪个宿舍,登记下……” 他点点头,友好地笑了一下,接过笔在登记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宿舍。 班长好奇地看着这个话不多的同学,他和哥们儿注意了他好几天,这个漂亮的同学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往,他们还以为他很难相处。 目前看来并不是这样嘛。 班长读出他的名字:“萧-临-屿。” 回去查查看他是alpha还是beta。如果是beta的话…… 单单开学前特训这几天就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恐怕这位同学的军校生活会不得安宁。 * 只是这不安宁似乎来得有点快。 这天初期特训结束,夜里开全体新生联欢会,那是压抑了许多天的新生拿回手机、重启社交圈、释放无处可去的荷尔蒙的日子。 全部一千四百多名新生聚集在操场上,围成大大小小的圈。 一千多alpha,三百九十四个beta,beta多半属于军需后勤研发等院系。 虽然皇帝希望所有军人都是alpha,但没办法,alpha总数始终稀缺,仅仅高过omega三两个百分点——他们生性好斗,即便身体素质过硬,仍然拥有所有性别中最高的死亡率。 军校里,比例失衡导致alpha们会去追逐那些长相出色的beta,但无论成功与否,双方都默认“约会是校内限定”。一旦离开学校,所有的感情和关系就自动失效。 毕竟alpha终究会和omega们在一起。 * 帝都,斐波那契议事厅。 散会后被军方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的大长老,手仍然在抖,指着被簇拥在一堆功勋将军中间礼貌微笑的alpha,直到被同僚劝回去。 “大获全胜啊。”离被簇拥的那人最近的高个儿把手放在对方肩膀上,提议道,“放假了,今天晚上去我家喝酒?” 高个儿自个儿肩上有五颗星。 而他询问的那个人则挂着另一样的纹章,全帝国都能认出来的纹章。 他闻言抬起头,军帽在手上随意转了一圈,一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这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俊脸比他肩上的纹章更为人所熟知。 “不了,晚上答应了校长,要去看军校新生的节目。” 高个儿有些失望,切了一声:“去露个脸看一帮alpha小崽子集体高.潮吗?也对,你要是去了,他们就不会对要beta们的号码和给家里的omega小情人打电话那么感兴趣了。” “谁让我答应了呢?”对方随意应道,“我也懒得去……没办法,总要给校长一点面子。” “去吧去吧。”高个儿放开手,“明天你又要上热搜了。” 说得跟他哪天没在热搜上似的——周遭将军们互相交换吐槽的眼神。 他们在一群高级军官簇拥下走出大厅,太阳已经偏西,这会竟然开了九个小时。 他就着好友正要戴上的墨镜反光整理了一下服装,相互道别,然后跳上停在面前属于帝国元帅的专属飞行器。 ——向皇家第一军校的方向去了。 第58章 番外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假设番外,可以看做平行时空,也可以看做角色扮演~ 军校的新生联欢会没有什么新奇的节目,就是让一帮荷尔蒙无处发泄的alpha们集体鬼哭狼嚎,主要就分成两个项目。 一是唱歌。 二是摔跤。 也就是说,每个学生必须选择一项。 要么表演唱歌,要么报名摔跤。 一千四百多学生,一千多alpha,惯例没有一个选唱歌。alpha拒绝战斗而去表演,也是会受到耻笑的。 萧临屿他们班一共有两个beta,除了他,还有一个浅亚麻色头发的混血男孩。 那个男孩一直黏在萧临屿身边,就跟这样能找到安全感似的。他抿抿嘴,望了一眼已经摩拳擦掌去班长那里抽序号的alpha同学们,拉了拉萧临屿的袖子。 “我已经准备好要唱什么歌了,你呢?” 萧临屿一直出神地凝视着主席台的方向,被拉了好几下才回神,疑惑地转过头:“唱歌?唱什么歌?” “你不知道吗?”那个混血男孩惊讶地张大了嘴,“你作为beta来军校,家里人不会提前给你做功课的吗?我们都要唱歌的,这样就不用去和alpha们摔跤了。他们都没轻没重的,如果受了重伤就要休学了……” 萧临屿张了张嘴,顿了一下:“不是二选一吗?我已经选好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绢纸,上面写着红色的数字,9。 beta男孩用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最后耸了耸肩,转身朝一直向他们行注目礼的一个alpha老乡走去。 萧临屿没有在意那些不断向他投来的火辣辣的目光——今天晚饭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alpha相当没有礼貌地盯着他看,甚至不断上前来搭讪。这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他的性别是beta,不是alpha——真愚蠢,在外面的世界alpha们几乎不会多看beta一眼,一到这里,beta就成为了追逐的对象。 没关系,萧临屿安慰自己,过了今晚,他们就不会再来骚扰他了。 * 本次新生联欢的第一个高潮,是一名beta取得了院系第一,而且不是研发系、战略系那样beta数量相对多的院系—— 是号称全员精英、alpha殿堂的机甲系。 也就是说,他至少经过七轮车轮战。 “一个beta和alpha摔跤赢了七次,真是不可思议。”校长捻着他的白胡子,和身边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人群的军人将领这样说道。 当校长宣布元帅本人来现场观礼时,整个军校集体沸腾了——不说这些新生小崽子,连其他年级的也全在想办法往操场蹿,可惜都被机械守卫拒之门外。 “那可是元帅——” “我可还从来没见过本人呢——!” “哦我的天,能让他签名吗?” “我就是为了元帅才参军的!” 不过,为了维持秩序,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得到面见元帅的机会。 校长愉快地公布了今年摔跤大会的彩头。 “院系第一可以和元帅签名合影,全校第一可以获得元帅的单独特训。” 讲道理这简直是作弊。今年的摔跤大会比往年任何一届都要激烈,alpha们简直不把对手当人看,一群群野兽彼此撕咬,屡屡出现杀红了眼破坏规则的参赛者。 谢嘉恕微微皱眉:“这样不好吧?” 校长却笑眯眯道:“年轻人嘛!” 因此今年报名的beta就格外惨烈,即使负责当裁判的班导师们各种紧盯,还是不断有人光荣负伤抬去医务室。 见此情景,躲到一边刚刚表演完唱歌的混血beta担心起自己的同学来了。 他向自己的老乡alpha央求带他去找找萧临屿,最好劝他立刻弃权,却不曾想到,当他找到本班另一个beta时,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黑发黑眼的东方人左腿稍稍向前,弓步沉稳,起手一个过肩摔,狠狠把第七个对手,那个向他要了三次联系方式的高壮金发alpha撂倒在地上。 “你问我是不是omega?”萧临屿半蹲下去,低声凑在alpha耳边细语,“这话不如问问你自己。回家去向爸妈炫耀,‘我被一个beta三招撂倒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alpha被朋友扶起来,一瘸一拐地搀走了,还回头怨愤地啐了一口。 异类!身为beta,竟敢和alpha争夺胜利…… 周遭一片喧嚣,无数人指着萧临屿议论纷纷,他浑不在意,抬起手腕擦了擦额前的汗。 混血beta看呆了,好一会才想起走上前去,惴惴不安问:“你还好吗?” 萧临屿偏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那唇角弯出的弧度超酷的,大灯在他眼底映出暖黄光晕,一片明亮清澈。 “我很好。”他不疾不徐说,只是深深望着主席台,“我会很好很好的……” 最后他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呓语。 第59章 番外一 靠近主席台的那片空地,已经被收拾成小型的赛场。一位教官把十五个院系的优胜者名册拿了上来,并宣布了最后一场比赛的规则。 依然是一对一的赛制,原本十六个学院的优胜者刚好组成八对对手,然而今年原力和高工两个学院合并成了一个,结果导致抽到一号的选手第一轮轮空。 教官宣读赛制时,萧临屿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部被校长身边的男人吸引,那人只需神情散漫地随意说笑,就能让他的视野里再也没有旁人。 因为,那就是让他燃起瞒天过海进入军校念头的人。 想在他曾经待过的教室里学习,阅读被他手指划过的教科书,在图书馆里寻找写有他名字的借书卡,驾驶以他名字命名的新型机甲。 只愿获得同等的荣光,以入他的眼,获得一个两个赞许的眼神,作为继续梦想的动力。 萧临屿出神地盯着谢嘉恕肩上的纹章,直到突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他的脖子忽然火辣辣地烧起来,蓦地偏过头去,努力把目光放回手里托着抽卡机的教官身上。 “萧临屿,1号。” 他获得了第一轮豁免权,直接进入八强。 顿时,主席台周遭响起许多窃窃私语和不满的议论声。 谢嘉恕目光轻轻扫了扫那个手里捏着号码牌低头不语的年轻人,想起刚刚对视间对方毫不否认的目光,不知为何一阵心悸。 “萧临屿?”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指尖点了点面前桌上摊平的硬质名册上,幼圆体的中文签名。稚拙中透露着可爱,也许字如其人。 他抬起头来,便再一次捕捉到那双蓦地躲闪开的眼睛。 有趣。 谢嘉恕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眼底漾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 *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破天荒头一次,萧临屿,一名beta学生,获得了皇家第一军校新生摔跤比赛的总冠军。 不少曾经向他搭讪的alpha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从此在学校里都灰溜溜绕道走,不管去哪都有人用崇拜和敬畏的眼神看他。 在军校这个极度慕强的小世界里,一个冠军能给一名新生带来无限的福利。某种意义上,摔跤比赛的冠军是所有新生在军校中能争取的第一个荣誉,是一个无形的领头人象征,至少,是领头人之一。 让一群alpha承认一个beta是他们的领头人——这件事花去了不少时间。起初他们并不愿意接受一个beta战胜了许多alpha的事实,但是萧临屿在校的表现逐渐证明,他确实就是如此的优秀。比他们中的大部分,或者说,所有,都要优秀。 也有人认为他的出色源于元帅的特训。关于萧临屿和元帅在校演武场每周一次的特殊训练,没有人真的见过那场面,但总有学生试着在特训的时间段从门口经过,据称经常听见砰砰砰的巨响。 “也许元帅给他用过自己的机甲。”校园bbs上的热帖里这样猜测,“难怪他机甲初级操作能考出3s的高分!” “分数已经不重要了,他获得了和元帅接触的机会,也许毕业后会直接分配到元帅麾下。是第九军团也说不定!” “呃,可是摔跤比赛的第一也是他自己赢得的,有这些机会也是因为他够强啊。” “没错,谁让这届新生连beta也打不过,白白被抢去了机会?” “……拜托,换了高年级也不一定打得过。” 然后高年级就去找茬了。 * 萧临屿再去特训时,身上挂了彩。 好在这次特训是实战演练,他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外套里,遮住所有的伤痕。 萧临屿紧紧盯着全息投屏,手里飞速操作着,精神高度集中。他面对的沙盘对手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统帅,尽管双方起手时被让了一个军,这依然是场悬殊的模拟战斗。最后他以多损失四个师的差距输掉了比赛,对手甚至没有流一滴汗。 耳朵里传来椅子被拖开的声音,然后是元帅绕过中间的障碍物走到他跟前,萧临屿听见对方愠怒的声音:“你搞什么?为什么不尽全力!” 我惹他生气了…… 萧临屿怔然想着,咬牙抬头,却见那人微冷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忧虑。 ……他担心我。 萧临屿抿唇:“我并非没有尽全力,元帅。” 谢嘉恕盯着他的眼睛,两人对视了有十来秒钟,萧临屿心狂跳,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躲开。那很难——当元帅大人这样看着你的时候…… 终于,男人移开了目光。 “算了。”他说。 谢嘉恕抓起自己丢在椅背上的风衣,转身朝门外走去。 萧临屿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很想追上去,时间还没到呀……他望着屏幕右下角一直走动的时间指针。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呢…… 他生气了吗? 军校一年级生猛地站起来,匆忙中带倒了桌上的水杯,水沿着桌延滴滴答答往下淌,打湿了他的裤腿。男生没有在意,几步向快要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追过去:“元帅——” 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就这样抓住了男人的手肘,力道大得甚至把没有防备的谢嘉恕拽得微微一晃。 拉开一道缝的门也顺势重新又关上——这短短一瞬间,外面响起了很多声惊呼。 “你压着我了混蛋!” “让你小心点的!” 门里的人都没在意这些。 谢嘉恕倏然转头,萧临屿更是大口喘着气,他本来就慌乱,和这人对视就更慌了。 谢嘉恕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被他弄得手足无措的年轻人,他秀丽的眉微微拧着,眼尾向下耷拉,一副做错事求原谅的模样。 美丽又可气。 “说话啊。” “想说什么?” “不说我走了。” “我……”见他真的要拂开自己的手,萧临屿慌忙道,“我今天受了点伤,所以发挥不好。” “受了伤。”谢嘉恕重复了一遍,“上课时受的伤?” 萧临屿咽了口唾沫:“跟人打架。” 谢嘉恕挑了一下眉:“谁先动手?我猜不是你吧。” 萧临屿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这么默认了,心里却是惴惴不安,颇有种小学生被欺负了回家告诉家长的感觉。想了想又觉得这很荒唐,他算什么呢? 等待回应时不敢抬头,只悄悄掀了掀眼皮,却见对方深沉如墨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 注视着年轻人的眼睛确定他没有说谎,谢嘉恕反手将门关紧了,胳膊按在萧临屿背后,带着他回到桌边。 他拨了个号码,不一会儿校长的声音传了出来:“什么事儿?” 谢嘉恕简要说了几句,萧临屿分辨出“小孩儿”“受欺负了”几个关键词,顿时脸血红一片。 这什么小学生打架拼爹剧情啊! ——靠,虽然那些学长家里有背景靠爹逃脱了校纪惩罚是很过分,但是也不是说他就也要…… 再说,他们也没有讨着好。带头挑事的被他打掉了几颗门牙来着? 但等等,关键难道不是元帅什么时候成了他的靠山了?? 世界玄幻了。 过了会儿校长再三承诺要去查清楚什么情况然后公事公办,好说歹说之下,元帅大人终于答应他把通讯挂了。校长长叹一声,抓了抓自己没几根毛的头顶。 一边正在汇报的副校长满脸奇怪:“校长,元帅怎么会管一年级新生的事?” 入学时候都筛过一遍,没听说这个孩子跟军方有什么牵连啊。 何况,那是元帅亲自打来的电话。放眼天下也就几个皇子能有这天大的面子。 校长抹了把脸,语意深沉。 “他说,他跟这孩子投缘。” 副校长抬头,脸上缓缓冒出一个“?” “投缘。”校长又说了一遍,目光悠远,“投缘,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第60章 番外一 萧临屿在谢嘉恕的再三坚持下,终于无可奈何地脱下了外套,露出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胳膊、后背,到处青青紫紫,看起来格外疼。 谢嘉恕瞟了一眼眼神就更阴沉了。 说来也怪,他什么伤没见过?alpha们从小惹是生非到大,挂个彩太正常不过。 但,当萧临屿只穿个黑色马甲背心,没有被晒黑的后背露在白炽灯下照出一片斑驳伤痕,皮肤因为冷气刚好吹过来而瑟缩时,他的心脏也跟着皱缩了一下。 萧临屿给他看了一眼,就赶紧把衣服重新穿好,支支吾吾道:“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我一点都不疼。” 这当然是撒谎。被一群高年级的alpha围殴会不疼?后背的伤分明是被按在地上揍过。 谢嘉恕没有拆穿他,冲门口一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萧临屿紧张而好奇,跟着元帅出了门,朝门口停机坪走去。一路穿过体育馆,穿过操场,穿过教学楼中间的通道。 正是下课时候,校园里到处是人。众目睽睽之下,萧临屿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跟在穿着休闲衬衫长裤的谢嘉恕身后。 知道大家都在看他们,军校生内心感到又是甜蜜又是害怕。甜蜜的是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绳索把他和只敢在梦里肖想的人连在了一起,害怕的是自己的心思逃不过如此之多的审视目光,曝光于天下。 一路所有人都摘下帽子向元帅行礼,但平素温和友善的男人今天表现过于淡漠了。 “看起来,元帅今天心情不好……” “上次看他这样好像是联盟撕毁边界协议的时候……” “对我记得,难道是边境又不太平了?” 萧临屿一直跟着走到飞行器旁边,一路上心里杂七杂八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以至于旁人的议论一句都没有听见。 谢嘉恕走上飞行器自动放下来的台阶,跨上最后一级台阶,心里一动,偏转过头向下看去。 年轻人没有动,愣愣地站在地面上,仰头看着他。 谢嘉恕本就比他高上不少,再加上台阶的高度差,对峙间强烈的威压感不言而喻。 他正被帝都傍晚的橙光笼罩着,整个人镀上一层灿烂的薄金,英挺的侧脸俊朗如神祇。 萧临屿仰望着他,就像无数次在梦里一样,呐呐呓语: “元帅,我真高兴……” 谢嘉恕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看着五官隐没在逆光中的少年。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对方既害怕他离去,又满心觉得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然而这样看去,快要融化在光里消失不见的,分明是这个孩子自己啊。 他不再等待,伸手直接把人拎到了自己身边。 然后问: “高兴什么?” 萧临屿表情空白了几秒,赶忙回答道:“因为您待我很好,所以,我很高兴。” 过了一会又补充道:“当然,您一直都待大家很好……所以,所以……” “我可没有待‘大家’‘很好’。”谢嘉恕挑眉,拉开抽屉,在里面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翻出一支小小的铁皮药膏,“拿回去按说明涂在伤口上,过两天就好了。” 萧临屿把清凉的铁皮攥在满是汗的手心里,喃喃:“……” “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诶?” “你不是要谢谢我吗?”谢嘉恕半依靠在立柜边,从柜子上拿了烟盒,叼了一支烟在嘴里,眼睛在桌上和拉开的抽屉里寻找着打火机,却遍寻不着。正当他要喊机甲出来帮个小忙的时候,却见一直乖乖站在门口的军校生不假思索地从校服兜里掏出了打火机。 复古的,仿古地球限量款,深黑色金属,壳盖雕刻着繁复艳丽的回路。 萧临屿心跳声极响,他上前一步,觉得这简直是自己做过最大胆的事情了—— 像无数次模仿过的那样掀开打火机的壳盖,摩擦三下,手掌拢住跳动的蓝白色火苗,凑近。 谢嘉恕眯起眼睛,盯着壳盖出神,半晌才微微低下头,点燃香烟。 飞行器里没有点灯,窗口被严严实实遮住,只有从打开的门口照进来的一点点光。天有些热,萧临屿穿得多,浑身是汗。距离太近了,alpha手指上,衣服上,皮肤上,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气味——那是—— 萧临屿睁大眼睛,狼狈地退后一步。 在学校里,每天呆在一堆alpha中间,各种混杂的信息素他早就习惯了。alpha信息素于他而言不会有半点影响,至少他坚定地认为如此。 但也许他错了,事情不是绝对的。 “元帅,我……还有事,下周,下周五再见您。” 屿汐团队整理。 他敬了个礼,转身跑了。 谢嘉恕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只逃跑的兔子,兔子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柱墙之后,空气中只余一点淡淡的甜味。 甜味,像牛奶,只是极清浅,一瞬间就消失了。 是洗发水的味道? 还真是衬他。 谢嘉恕脑中想到那个打火机,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跑呢……” 他倾身,把拉出一半的抽屉整个抽出来倒扣在桌上。一个形状熟悉的打火机静静躺在那儿,复古的,深黑色,仿古地球限量版。 “我真的要怀疑了。”他啧了一声,鼻端充盈着淡淡的奶香味,手里把玩着打火机。 就放纵自己一刻钟,想一想从未考虑过的事情。 * 萧临屿狼狈不堪地回到宿舍。 幸运地是,他的宿舍是单人间。萧临屿进门拉上窗帘,一路脱掉所有的衣服,跨进浴池,把自己浸到凉水里。 燥热平息地很快,只要他不去想那个人。 但是外面的衣服……衣服上可能沾了元帅的信息素,萧临屿这样想着,兴奋和不安几乎先后占据了他的脑袋。他应该让机器人去把衣服捡起来,丢到洗衣机里,直到洗好晾干之前都不接触它们。 萧临屿喘着气,在自己的想象中到达了最高处。 * 校长去赴老友的寿宴,不意外在阳台上遇到了谢嘉恕。 “许久不见。”两人浅浅碰了碰杯,一同吹着清凉的晚风,十分惬意。 校长说了几件最近学校里的事,谢嘉恕带着浅笑礼貌地听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一届又快毕业了。”校长感慨道,瞟了一眼穿着得体西装赶来赴宴,却分明心不在焉的元帅大人,压低声音问,“你的小朋友再有一年也要毕业了,有什么想法吗?” 谢嘉恕轻咳一声,视线转到楼下的巨大水池和水里嬉戏的金煌鸟上:“什么我的小朋友?” 校长翻了个白眼:“哦得了,跟我这老头子就别装蒜。” 谢嘉恕轻哼一声。 校长唏嘘道:“多少人想往你手底下送人,我就没见你多看过一眼。这么上心的小朋友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他在学校里多受欢迎不用我说吧?再不出手,被人抢走了你舍得?” 谢嘉恕本拿背对着他拒绝回答,听到这里蓦然转身:“谁敢?” 校长嘿嘿一笑:“没人敢,没人敢,我这不跟你开玩笑么。” 谢嘉恕揉揉鼻子,鼻端又浮现那一丝丝奶甜味。 校长话音一转:“虽说没人敢抢,你也得表现得明显一点。我看那孩子根本没悟透你是个什么态度——你很久不肯见他,上周我给他们上军事史,小孩一个人坐在第一排,看着孤零零,可怜巴巴的,上课总走神……” 谢嘉恕心里一紧。 “我知道你是为他好,快毕业分配了避避嫌。”校长絮絮叨叨说得起劲了,“但是你得告诉他,不然他小脑袋瓜里想东想西,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剧情呢……前些日子阿斯多蕾娅跟你传得都快办婚礼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天我看他都快哭了。” 谢嘉恕厌恶地压低声音:“我明天就跟皇帝说明白,他大侄女惹到我了,再有这样的事我非得骂他不可——” “哎哟哎哟我什么都没听见。”校长假装不知,拍拍谢嘉恕的肩膀,“年轻人,珍惜眼前人,别跟我似的,错过了那一个,老来还是孤家寡人……” 谢嘉恕注视着老人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些许温情。 “看着孤零零,可怜巴巴的,上课总走神……” “都快哭了……” 谢嘉恕喉结动了动,浓重的思念蓦地席卷了脑海所有神识,那点软软的奶香从鼻端萦绕至舌尖,味蕾甚至能尝到一点清甜味。 半晌,他脱下扣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转了转一直戴在手上的指环。机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上将家的大阳台上,没有引起任何警报,自由伸展双翼,毫不犹豫地向皇家军校的方向驶去。 第61章 番外一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萧临屿听说这是古地球时代中国的一句古话,说的是气氛很好的时候,适合谈恋爱。 他蔫巴巴趴在图书馆的桌上,面前放着一本军事史,但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帝国军事史……逃不开那个人的名字。 上历史课的时候也是,他努力集中精神,却一次次走神。但是马上就要期末考了……文化课不是他的强项,再不复习,成绩不好看,会影响毕业分配的。 然而这情况让他怎么看书啊摔! 左边的alpha在跟他的beta小女友勾勾搭搭,右边的alpha和他的beta恋人亲亲我我,前面的alpha戴着耳机发出了巨大的傻笑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对象聊天,至于后面的…… 萧临屿绝望之下自虐式地回了一下头,看到两个alpha凑在一起近得都快亲上了。 ……所以这个荷尔蒙爆棚的学校是该坏掉了对吧? 他烦躁地收起书本,把书包往肩上一甩,预备去教室战个通宵。 身形修长的黑发青年从图书馆大门出来,两根手指勾着书包,大步流星朝教学楼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跟他打招呼。 “嘿,萧!” “去哪儿啊?一起喝酒去吧?” “谢谢,不了。”萧临屿行色匆匆,只留下礼貌的微笑。 从图书馆到教学楼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水上走廊,那也是整个军校唯一称得上浪漫的地方。浪漫的地方,尤其是在夜晚,总会有很多小情侣藏身其中。萧临屿一路惊起许多鸥鹭,他内心憋笑,表面极其正经,一路道歉。 “对不起。” “打扰了。” “没看到你们。“ ……那些小情侣一边抱怨一边换地方,着实让他快意了一点。萧临屿思索着自己这种心理,或许和一种上古节日“光棍节”的由来,有些许的联系。 走廊过去要上五十来级台阶,便能看到教学楼的大门。萧临屿一边步履轻快地爬楼梯,一边仰头眯眼望向今天的星空。 这会儿夜风和畅,空气清新。星空之中,一轮皎皎明月,静谧的投射着清晖。 萧临屿望着星空,不自觉间已经上到了台阶顶端,那儿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时很多老师或者来宾驾驶着飞行器来学校,就是停在这儿的。 他仰头望着月亮,心里越来越平静,看了一会儿之后正要再迈步,却看到一道流星划过天空。 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不是流星,而是一台机甲——机甲银白色的巨翼平展,映着月色流光,在深蓝的夜幕投下影子。 萧临屿心砰砰狂跳起来——分明是往学校的方向——分明是——某个人的机甲。 只用了寥寥十几秒钟,优美地翱翔于夜空中的大鸟就停在了他的面前。机甲一落地便收拢了双翼,极其灵活地展开舱门,还未来得及放下梯子,男人就已经从里面迫不及待地跳下来。 正正好落在萧临屿的面前。 要找的人就站在面前,那人看起来也很意外。他穿着衬衫西裤,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领带歪了,在风里飘扬,衬得整个人更加丰神俊逸。 萧临屿傻傻地看着他,心潮起伏,半晌才慢慢开口问:“……您怎么来了?” alpha一双幽深清透的深色眸子注视着他,唇边没有笑意,可眼神分明在微笑。 他答道:“想某个人,于是就来了!” 萧临屿又呆呆的“啊”了一声,没有意识到那个“某人”指的是谁,半点不像平常的他那么机灵了。 脑子又不够用,萧临屿晃了晃脑袋,窘迫道:“那……那您找到那人了吗?” 谢嘉恕轻轻笑了一声。 “找到了。” 他上前一步,把青年挂在肩上的书包拿过来,往机甲里一丢。 “明天有课吗?” 萧临屿下意识摇头。 “带你去玩玩。”谢嘉恕朝他伸出手,眼中是不容拒绝的邀请。 但是明天晚上有考试,萧临屿心想。 管他呢。 反正都背得差不多了,明天再复习也来得及…… 然后一直到了机甲上坐定,他才想明白什么。 “想某个人,于是就来了。” 萧临屿脸突然红了。 “咔哒。” 听见这声音他转过去,只见谢嘉恕手里捏着那只经常上镜的复古打火机在把玩。 打开,打着火,关上盖。 咔哒。重复。 这协整优美的动作令萧临屿着迷,他曾一万次在屏幕前观看对方的小动作,但亲眼看果然……格外令人心动。 谢嘉恕见他呆呆看着自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朝他晃了晃打火机。 “你不抽烟吧?” 萧临屿摇头。 “介意我抽吗?” 萧临屿立刻否认:“不。” 他不介意任何事,只要是这个人做的。 对一个人的喜欢到达顶点之后,就不再是渴望,而是纯然地崇拜。 那种热烈地崇拜经常使他自己都感到害怕,因为他开始渴望奉献,渴望牺牲,渴望一些反人性的东西。 或许那是本性,是被他强行按捺的天性。 尽管,他已经不再是真正的“omega”了,天性仍然存留在他的心里。 想要臣服,只在他面前。 但谢嘉恕并没有拿出烟,他只是把打火机平放在桌上,然后朝萧临屿招了招手。 青年站起身,站到他身边,和元帅并肩从高空中俯瞰已经在他们脚下数千米的帝都。 那些遥遥的灯光呀,也宛如繁星点点,只是和从地面往天上看到的星星比起来,多了一种人情的温暖。 “真美啊。”萧临屿喃喃道。 他看着风景,没注意到谢嘉恕在看他。 谢嘉恕手指点了两下冰冷的舷窗,似乎稍微犹豫了一秒,但很快就把犹豫抛到脑后。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他声音轻轻,好似怕打扰了这一刻似的。 萧临屿于是问:“为什么?” 一只温暖的手掌按住他的手背,再反手扣住十指。 萧临屿猛地回头,心如鹿撞。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谢嘉恕面皮也有点红,脑子里有点磕绊,好在没有露馅,口中很流利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你愿意……” “我愿意!”萧临屿立刻大叫。 “……”卧槽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谢嘉恕暗暗把表白哽了回去,“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萧临屿啊了一声,惴惴不安说道:“我猜应该是让我毕业后……去你那里工作……”他注意着谢嘉恕的神色,突然有点慌,“不、不是吗?” 谢嘉恕内心有点点崩,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啊,这么说也对。”他垂头丧气道,“这么说也对……” 谢嘉恕又开始反思校长说的话了。校长不是在骗他吧?小家伙真是因为以为他要跟别人结婚气得要哭了?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考试考不好和毕业分配? 萧临屿喉咙咽了咽,担心地看着情绪不大对劲的谢嘉恕,半晌,轻轻把手掌放到他肩膀上。 “元帅,我真爱您。”他真心实意地说,“您真好,我真爱……” 话音未落,alpha猛地抬起头来了,而萧临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说漏了什么,慌忙解释道:“我、我……是的。”可解释着解释着他又衷心地称赞起来了,“谁能不爱您呢?您这么好。” alpha盯着面前这个一个劲说爱他,同时又一个劲给自己发好人卡的军校生,有种力气不知道往何处使的挫败感。 算了,还是直接点吧。 谢嘉恕吸了吸鼻子,仰头揉了一把眼睛,恢复了一脸严肃而冷静的表情。 萧临屿懵懵地看着他。 元帅大人冷酷道:“你有beta吗?” 萧临屿:“……没、没有?”卧槽他在问我什么?真是那个方面的话题吗?? 谢嘉恕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又换了个姿势,更加冷酷问:“那你有omega吗?” 萧临屿:“……没、没有!”我自己就是omega算不算? 谢嘉恕定定看了他几秒,忽然伸出左手抵在他脸颊右边的舷窗玻璃上,微微倾身。 那距离很近,萧临屿能看清谢嘉恕脸上一根根微细的绒毛,以及剃的很干净的胡茬,闻见他身上清新的须后水的气味。 隐隐约约,有熟悉又陌生的信息素因子在跃跃欲试。 “我猜,你也没有alpha了?”谢嘉恕在他耳边轻轻问。 萧临屿呼吸困难腿发软:“我……” “眼下有个alpha想问你要不要他。”谢嘉恕压低声音,唇时不时触到萧临屿红到透明的耳朵边沿,“这个alpha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他……” 萧临屿听见自己全身上下在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他可能要成为因为被表白而发烧死亡的第一人。 “要要要。”萧临屿还是没等他说完,一把抱住面前人的后背,紧紧地拥抱他,就跟生怕谢嘉恕后悔似的,“我要的,我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 “……”第二次表白又没说完,谢嘉恕有点牙痒痒,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耳朵,想咬……但算了。 他眼眸中充盈着温柔和喜悦,抬手揉了揉怀中人后脑勺的黑发,怀中沉甸甸的存在感就像在宣布收获。 ——收获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人。 两人沉溺在砰砰的心跳中,紧紧的拥抱中,谢嘉恕的手掌从萧临屿后脑滑下来,轻轻揉了揉他的后颈。 明明对于beta只是普通的亲昵,但怀里人的反应却大到不正常,腰背几乎是立刻就塌了下去。 “呃……”萧临屿没能压抑住那一声低喘,而alpha再次闻到了那奇异缥缈的甜香。 一个奇诡的猜测窜出他的脑海,谢嘉恕僵直了脊背,手指在他后颈缓缓探索,极具耐心地滑动。 乍一摸上去平滑的颈项和普通beta无异,可是萧临屿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心念一动,手上寻到一点,稍微使力,就见萧临屿忍无可忍抬头,反手握住他手腕,泪水涟涟讨饶。 “就别……” 那刻谢嘉恕真不知道是惊是怒,他用力嗅了两下空气中芬芳的因子,那让他魂牵梦绕的甜香——alpha眼中喷薄着怒火,一时忘记收敛自己一时失去理智狂暴起来的信息素,低下头在萧临屿后颈那里用力的嗅,想找到被蒙蔽很久的真相。 萧临屿已经晕头转向,他幻想过,却没有预料过,真正身处这种情况时他完全无力反抗。 “我对……”萧临屿艰难而用力地解释,“我对alpha免疫,除了你。” 第62章 番外一 “你——你知道omega隐瞒性别进军校是违法的么?”谢嘉恕放开怀里的人,把有些站不稳的青年学生拖到桌边,让他慢慢坐下,自己则尽可能地站远一点。 那很难,因为他明明非常,非常想要靠近。 “我不是。”萧临屿努力抑制着情绪,“我不是——不算是。” “那怎么解释信息素?你常年使用omega信息素味道的香水么……”谢嘉恕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真不敢相信你隐瞒了这么久。” 萧临屿抿唇,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告诉他真正的情况。 “我的omega腺体发育不足,医院的诊断是极罕见的‘受让体’,意思是,我的性别向哪一边发展,取决于我自己的意志和选择。”年轻人仰着头,坚毅而秀丽,两种气质和谐地在他身上得到了体现。 只是他的话却让谢嘉恕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机甲仍然在无声地按设定目标疾速航行。 夜空是无限的,帝都的灯火距离他们越来越远,最终缩小到远处肉眼可见的一个不发光的球体。再往前就是卫星城兰斯洛特,建在帝都的铅灰色卫星背面——那是帝都星的月亮。 兰斯洛特的防卫军认出了元帅的机甲,通过精神连接确认是元帅本人登陆后,卫队长恭敬地敬了一礼,目送机甲在卫星城内部着陆。 落地后,两个人并没有立刻登出。 萧临屿意识到了元帅带他来到了什么地方,他的情绪极其复杂,因元帅对他的好感而欣喜、因来到卫星城而兴奋,也因为秘密的暴露而慌张。 他的眼睛看着远处强大的卫星基地,兰斯洛特城最高建筑在穹顶中央闪闪发光,亿万星辰倒映在墙壁上,显现出银质的光华。他不能失去这个,萧临屿想,他更不能失去元帅。 军校生舔了舔嘴唇,想要向谢嘉恕倾诉他的心声,却先听见对方沙哑的,充满难过情绪的声音:“受让体……你怎么会?在我见到你之前,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谢嘉恕当然听说过“受让体”。 人群中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出现“未知体”,那些胚胎的基因序列就与常人不同,因此他们的性别无法先天确定,检测血清的结果表现为无性,要在漫长的人生中等待分化,有些人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分化。 而“未知体”中,又有极小的概率出现“受让体”。 他们的性别原本更偏向一方,可以后天做手术彻底消除偏差,却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接触了某些刺激物,导致精神出现强烈的反向变异欲望,从而常年在两极中挣扎,过程非常痛苦。 那些人的结局往往是个悲剧,即使最终战胜天性成功自我改造,也会造成精神上的自我认知错乱。 萧临屿因为谢嘉恕话音里的疼惜微微颤了颤睫毛。 “我现在很好了。”萧临屿伸手抱住alpha的腰,温驯地用侧脸蹭了蹭,感受着动脉的跳动和体温,“真的很好了。没有多痛苦的。” 谢嘉恕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开始分化的?”他弯下腰,只见年轻人眼中,一片坦然。 “六年前。”萧临屿其实不太想回忆那段经历,omega的天性和成为一名不受信息素影响、能够去偶像身边的战士的欲望把他分裂成两个。原本他可以通过一次性注射激素成功分化成omega,但他拒绝了医生的建议。 十五岁的少年坐在医生对面,沉默地垂下头来,眼睛被刘海遮住。 “我想试试看……” 医生没有放弃劝他:“那样做你需要连续服药,一直到分化症状完全停止,期间会遇到无数痛苦让你想要放弃,而一旦中途放弃,你将失去两种性别的优势,留下的只有痛苦。” “但我觉得我可以。”萧临屿轻声说,语气轻快,“而我做到了。” 谢嘉恕不做声,静静的,紧紧的搂住他。 “是什么让你想要成为beta?” 萧临屿抬头:“我总觉得你应该猜到了,元帅大人。因为你。” 十四岁那年仲夏夜,蓝星孤儿院外的草坪上,他给更年幼的孩子切西瓜,坐在长凳上读故事。 “骑士最终杀进了虫族女王的巢穴,他银色的机甲冲破了那些高等虫族卫兵坚固的铁甲堡垒,救出了被囚禁在此的公主。” “小屿哥哥,机甲是什么?” “小屿哥哥,你会开机甲吗?” 被问到语塞的萧临屿只得匆匆网络搜索,给小孩们看图片。 “机甲……就是战士意志的延伸,是科学赋予战士的,更强大的肉身……” “小屿哥哥,你怎么不念了?” 萧临屿的目光停留在搜索页滑下去自然跳出的一张动图上,那儿,银色的机甲尚未收拢双翼,一个青年将领不等降落,直接从十几米的高空跳下来,阳光倾洒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意气风发。 他身后是整个第九军团,合金的盔甲熠熠生辉,排列整齐,像阅兵一样。 但其实那是一次凯旋,一次大胜,第九军团全歼36个星系联盟军,毫发无伤。 萧临屿好似被什么击中了,他手指停留在机甲银色的双翼上,然后滑落到青年摘下军帽后俊美无俦的脸上,深色的发丝被太阳染成金色,然后他冲镜头笑了。 “不怪我啊,你那张照片被称作国民初恋。”萧临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他的手牢牢被谢嘉恕扣在掌心,温度逐渐同一。 谢嘉恕轻笑一声,嗅了嗅空气中仍然存在的微弱甜香,微微担忧:“可是你还是能分泌omega信息素。” 在军校,omega信息素…… “只有在你面前会这样。”萧临屿这回真的有点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没羞没臊,硬着头皮说完,“我问过医生……医生说,这种情况也有,但没有危险。” “难道其他alpha感觉不到?” “是的。”萧临屿点开自己和医生的通信,邮件盖了医院的证明戳,“其他的alpha感觉不到,只有你。” 只有你。 谢嘉恕闭了闭眼,他的心跳得太过厉害,以至于机甲都准备拿个生命检测仪给元帅大人检测一下。 他不再停留,牵起萧临屿的手,带着他向外走去:“走,带你去看看兰斯洛特城。” 银色的卫星城美轮美奂,大部分驻扎者在沉睡,只有极少的卫兵在高处站岗。谢嘉恕毫不犹豫、大大咧咧、大摇大摆地牵着他的小朋友走在星环里,指给他看各式各样的军事构造,人造光源静谧地笼罩着他们,亿万星辰在穹顶之外投来星辉,这是冷色调的,机械的,光辉的浪漫。 卫兵注意到他们,也流露出会意的微笑。 大个子卫兵稍稍半张嘴打了个哈欠,立即重新站直,小声说:“那是元帅的伴侣吗?” 他的同伴则说:“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他们送入洞房了,流下老母亲欣慰的泪水。 关于番外,我还想写个反向abo来着,就是alpha受到歧视,谢卡卡不守a道一定要自己付开房费导致omega们集体抵制,直到大三还是个处男,终于迎来一届新生光荣脱单的故事……那个……会不会太沙雕了? 第63章 番外二 “这届omega不行。” “没一个好看的,靠,失望……” 一群高年级alpha聚在一起,围观网上直播的新生开学典礼。 典礼还没有开始,镜头对着底下紧张的学生们。omega们坐在最前面几排,占据了视线最好、空调最凉爽的位置。中间是beta,只有最后一排留给了alpha,他们数量比omega只少10%左右,但只有少量的坐席,因此多数alpha都站着。 不过alpha们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 谁让他们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过的呢。 alpha们空有武力却思维迟钝,高精尖的工作他们不能胜任,无法为社会创造出价值。他们只配干些简单的活,诸如保安、门卫什么的。至于那些办公室的工作,还是交给不会对omega造成威胁和影响的beta更合适。毕竟,alpha是只会搞出乱子的生物。 他们存在的价值只在于omega在某些时候需要他们。 “alpha只需要在家带孩子,充足地满足omega的欲望就可以了。” 至于omega会在工作场合和beta们勾勾搭搭? “你们的omega承担了家庭的大部分义务。是谁在赚钱养活你和孩子?是谁送孩子去读昂贵的私立学校?是谁在偿付帝都高昂的房贷?”键盘评论员们尖锐地指出,“工作场合的诱惑当然比家里的多,omega都会犯错误,忍忍就过去了,他们终究会回到你们身边。” alpha只能理亏地吸吸鼻子,拖上行李箱骑上小电驴,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 这群高年级的alpha,集聚在一起,吵吵嚷嚷,不为别的,正是为了吸引omega的注意。 在他们周遭不到五米的地方,就坐着几名衣冠楚楚、神色冷静的omega,其中一个是学生会会长,另一个是校长的小儿子。 alpha们并不真的在意那些omega的样貌,毕竟根据基因原理,omega这种生物好看的几率本来就是各种性别中最高的,丑又能丑到哪去。选择他们命中注定的omega,最重要的当然是看家境和能力。 那边坐着的两位,就是家境和能力的翘楚。 这里聚集的,都是些直到大三还没有定下亲事的alpha,他们每日忧愁,犯愁因自己的性别难以找到高薪的工作,无力支撑帝都的房租,恐怕一毕业就要回家相亲。 而家乡有的是年富力强还好看的alpha,他们即使回家了,在婚恋市场上也没有足够的竞争力——哪个omega选择alpha会看他的学历呢? 这时候,小餐厅二层上来了另一个alpha。他显然区别于其他所有的alpha,因为他的体魄是那么的强健,容色是那么的出众,信息素是那么的强烈,隔着十米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雄性气息、原始的压迫感—— 全都正中omega梦中情人的判断标准。 所有不认识他是谁的omega恐怕都会眼前一亮。 但事情总不会那样单纯,事实是,整个帝都大学没有一个omega不认识这个人。 这家伙看起来没有把那些既集体发出“哼”的一声转过头去,又忍不住余光瞟他的omega们的行为放在心上,他三两步跨到正全体躲避他目光的“大三处男alpha”同盟中间,兴致勃勃地抢了个看直播的好位置。 他还毫不见地外疑惑问:“你们看学弟怎么不叫我?” “……”一个大三alpha弱弱驳斥,“带了你就更找不着对象了……” 其余alpha默不作声地向旁边一步,表示和谢嘉恕这等名声极坏的alpha划清界限。 他们才不是谢嘉恕这样不守a道、败坏风气的alpha! 谢嘉恕看起来一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认真翘了个二郎腿,手肘搁在膝盖上,手握拳指骨抵着下巴,扫着不远处的大屏幕。 从他上楼起,整个二层小餐厅气氛极其紧张,alpha们走又不甘心,留又怕被omega们划到谢嘉恕一个阵营里被集体抵制,正是十分煎熬。 谢嘉恕的故事要从他入学说起。本来像他这种alpha中的佼佼者别说留到大三,早在初高中时候就会被早分化的omega们盯上,然后想尽办法泡到手搞回家,指不定孩子都有几个了。 奈何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一扇窗,就会关上一扇门。给了他绝佳的alpha资本,就给了他不幸的原生家庭。 谢嘉恕成长在一个由alpha和alpha组成的家庭,他的两个父亲通过科学的方式拥有了他。两个离经叛道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教出一个知书达理的alpha小孩,谢嘉恕从小就是老师们最头疼的对象。 这种程度倒没有什么,毕竟很多omega天生就欣赏愣头青款的alpha,原谅和纵容他们搞事。 真正的问题出在他第一次被omega告白之后。 那名omega自幼锦衣玉食,过惯了高高在上的生活,怎么能够容忍在向一名alpha告白的时候被对方回以“谢谢,今晚我请你吃饭吧”这种侮辱,当下眼睛一红鼻子一酸哭得厥了过去。 “他,他竟然,要付钱,请我吃饭……”omega哭着对他的豪门父母说,“我,我第一次喜欢人,他怎么能,对我这样……” 众所周知,alpha主动给omega花钱,是一种委婉地拒绝,以及讽刺他家不够有钱养不起他。 这种情况一次次发生,到了大学只会变本加厉。 通常,人们会听到这样的对话: “那个alpha好帅,我想认识他!” “我劝你别去碰钉子,那家伙眼高于顶,来一个拒绝一个不说,还跑到ktv去打工。”一名omega厌恶地说。 “什么,ktv打工?” “omg,这不能忍,不自爱的alpha长得再帅也不能要!” 话虽然是这样说,也不是所有的omega都那么有节操,也有很多是“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身体也不错”这种想法,因此即使谢嘉恕名声不好,还是有很多omega学长学弟吞吞吐吐把他约到酒店楼下。 本来,都到了酒店楼下,很多事情也就顺理成章。 可为什么谢嘉恕到了大三还是个处男呢? “我得付自己的这份钱。”谢嘉恕掏出装着几个钢镚的钱包,“这是我的原则。” 本来笑颜如花的omega一秒失去焦距:“……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o……” 一次,两次,三次,最后谢嘉恕上了omega们的黑名单,再也没有omega想要和他结婚了。 到了大三,仍然没有对象的alpha们组成了处男者联盟,谢嘉恕不请自来,欣然领号。 他不想做个异类,尽管被全校抵制,依然试图脱单。 “不可能的。”其他alpha们背着他说,“他是alpha中的笑柄,这辈子都没有omega要了。” 谢嘉恕不肯放弃。 “总会有懂我的人出现。”谢嘉恕道,“过了这许多年,我依然相信爱情。” “……”alpha们不相信爱情,abo的世界里有什么爱情?beta可能会有,但alpha和omega只有情|欲和性,只有荷尔蒙和肾上腺素,他们是动物,他们没有爱情。 第64章 番外二 这群alpha到底是没有走开,以谢嘉恕为圆心,两米为直径画圆,呆在圆圈外面继续看直播。 “不知道今年的新生代表是谁。” “肯定是omega。” “那还用说……” 学校的新生代表发言人年年都是omega,大概只有一年例外。 ——那就是谢嘉恕当新生的时候。 那年真是绝了,omega人数超过alpha一倍,但入学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居然是个alpha。结果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深深地震惊了,而谢嘉恕也不负众望,进的是传说中只有omega能考得上的医学系。 那可是医学系啊,很多人都质疑录取alpha的这个决定:“alpha们天生粗神经,怎能让他们拿手术刀?” 校长回答道:“可是他的综合成绩超过第二名五十分,我们并没有在录取规则上写上‘原则上只录取omega’——那样做会被alpha权益保护会起诉的。” 谢嘉恕的梦想就是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不过学校的学费实在昂贵,他又不像别人那样有个omega父亲——他的两个alpha父亲挣的钱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omega的三分之一,这个收入差距,也是促使越来越多的家庭选择不送alpha去上大学的根本原因。 谢嘉恕每周打三份工,由于他干活麻利性格爽快,赚的钱不但够学费生活费,还可以存下一笔钱。他计划着毕业后拿这份钱在帝都付个首付,但他有点忧愁户口,按照外地alpha必须已婚才能申请户口,没有户口不能买房的原则,他要不在毕业前脱单,就没法立刻买房。要知道如今的房价日新月异,差一两年就差好多万呢。 所以,他今天宁可推掉一份工不做,也要赶过来寻找一个新目标。 这时候,新生的开学典礼终于开始了。 在漫长的校长致辞、副校长致辞、领导致辞、各种致辞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小餐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连处男者联盟都走掉一小半,回去看nba去了。 “出来了出来了!” “今年的新生代表——卧槽这也太漂亮了吧!” 谢嘉恕放下手里的英文单词,循声望去,只见不单单是身边的alpha们一阵喧哗,连屏幕里的大礼堂中也是一阵阵骚乱。 甚至有不要命的alpha,在礼堂后面吹起了响亮刺耳的口哨! 当然他很快就被请出去了。 引起这些骚乱的人——那名做新生代表发言的omega正迈着自信大方的步伐缓步登上讲台。随即导播给他切了一个怼脸大特写,四周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叹抽气声—— 他白皙柔和的皮肤如象牙的色泽,却又柔软如婴儿,一双眼睛像黑夜中的大海般深邃动人,高挺的鼻梁诠释了面部优秀的骨架,而洁白的脖子上系着的缎带制服领结更衬得脖子无比诱人。学生代表的黑色刻板制服穿在他身上却像是量身定制的高级工匠手制佳品,镜头拉远,这傲人的长腿细腰和身材比例……啊,他是上帝精心雕琢的产物,是自然的精华,所有人在那一刻都认定,这就是新的omega校草了。 在座,有直白赞叹的。 “omg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omega——”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迷人的生物,他简直就像是古代图文里的银白色独角兽,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有侧面烘托的。 “我恋爱了,妈妈,我恋爱了。” 有情人当场变情敌的。 “分手吧,我觉得还是这样的omega比较适合我。” “——呸,做梦,他是我的!” 太真实了,谢嘉恕心想。 身边围着的alpha们也不怎么争气,这会儿一个个都看呆了似的,半晌才听见一个胖胖的alpha用梦幻的声音说:“……他是我的。” 胖子立刻被身边的朋友群殴了。 “他能看上你就有鬼了!” “我看上你都比他看上你的可能性大。” 是了,虽然说alpha们选择omega不应该看脸,但是那是在一般情况下。像这种极端美貌的外表,别说天生被omega吸引的alpha了,就连beta都有不少当场躺倒送医的。 再说了,能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本身就证明了实力。就连谢嘉恕这种奇葩alpha,其实力也是被全校老师同学集体承认的好么? 谢嘉恕从那个omega出现在屏幕里开始就没说过话,也没动过窝。他的英文单词书从膝盖上掉了下来,啪叽摔在地上,但alpha也没有去管它。 周遭的alpha们还在吵吵闹闹。 谁也没有看到,被围在中间天然隔离的alpha,嘴微微张合,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如果有人懂唇语,就会读出来那四个字。 “他是我的。” “全他|妈闭嘴!”一声粗鲁的咆哮声,让小餐厅集体静默。聒噪的alpha们纷纷闭麦,小心地瞟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谢嘉恕。 见大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半晌,联盟会长终于战战兢兢地承担起自己的领导责任,温柔询问他们中间脾气最好的alpha:“谢,谢哥,怎怎的了?” 脾气最好的谢嘉恕面无表情:“你们吵着我听他说话了。”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众alpha静默良久,纷纷为自己感到心疼,同时为那个被谢魔王盯上的新校草感到惋惜。 “完蛋了,谢二逼要认真追人,我怎么感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你们怎么都这么没出息,就他这种名声,肯定早就有人对新校草说道。到时候别说给他机会倒追omega了,大概新校草要把自己宿舍挪到北区去,以尽可能离谢魔王远一点。” “你这么一说也很有道理,校草之所以能成为校草,综合素质肯定够高。既然综合素质够高,应该不是那种看谢哥长得好看就走不动路的肤浅omega吧?” “……要不要下注,买定离手。” “……不,我不,我已经在谢嘉恕什么时候脱单这个赌局上输的裤子都没了,还是给我留条内裤吧。” 事实证明,谢嘉恕的确是一个不能按常理揣度的alpha,每次当你以为他身上发生的事会走向这个方向的时候,事情就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好爽(。) 第65章 番外二 谢嘉恕手插兜里,趁人不注意混进了礼堂。他从后面小门溜进去,礼堂最后面站的那一排排挤挤挨挨的alpha蔚为壮观。 新校草依然在台上致辞,他两手自然交叉在小腹前,脸上始终带着温柔和煦的微笑,看一眼就让人沉醉。 他像是春天,谢嘉恕心想,他微微闭上眼,努力抽了抽鼻子,试图从空气里浑浊的各式信息素里分辨出哪一种属于台上的青年。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没有发现那个一年级生扫视着众人时,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谢谢大家。”新校草的笑容变得更美丽了,和之前的表情比起来生动得多,下面的人们都呆呆地看着他。 谢嘉恕眯起眼,身前的一年级生们彼此窃窃私语,从他们的对话间,谢嘉恕知道了那个人叫萧临屿,医学院一年级生——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alpha更加坚定了这个人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媳妇儿这个想法。 萧临屿从台上下来,本应回到他第一排的位置上,但他和旁边的同学使了个眼色,就沿着墙壁一直走到礼堂后面去了。 他这么一来,礼堂可就乱了。 所有人跟个向日葵似的向他行注目礼,注目着注目着,又注目到站在后面,和萧临屿面对面的谢嘉恕身上。 这是什么场面?闪亮生物乘以二?放闪程度直接开大,带来了令人闪瞎眼的效果! 只见萧临屿直接向谢嘉恕走过去,伸出手: “学长,久仰大名,终于见到你了!” * 还在看直播的alpha联盟众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大心脏的会长大人一声长长的抽气打破了沉默,随即是众人的鬼哭狼嚎: “没天理啊!为什么omega都那么看脸啊!” “我单知道我前男友看脸,前女友也看脸,可我仍然指望这个学校里还有不那么肤浅的omega。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自带仙气的小学弟也是看脸的?” “也许不只看脸。” “也看身材我知道,不用说了。”胖兄告诉自己要坚强。 * 这边,谢嘉恕这厮要不怎么说他自信呢,这么被神仙似的小学弟主动搭话,换了别的alpha早已乱了方寸,只会傻笑。 而他却开始装深沉了。 谢嘉恕极为冷静地回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伸出手握住萧临屿的手掌。 一接触,两人心中俱是一荡。 谢嘉恕心想,不愧是我媳妇儿的手,真软,真可爱。 萧临屿心想,不愧是我男朋友的手,真大,真有安全感。 谢嘉恕本来真的只想握一下手就放开的,他是个认真对待感情的alpha,绝不会第一次见面就对o动手动脚。 可是,手感真的太好了。 同理,萧临屿也不愿意立刻放开alpha的手掌,他静静凝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几乎是完美身高差的学长…… 真人比照片好看一万倍。 真人比照片里看起来更高大,眼珠的颜色也更纯粹,望着自己的神情真挚到让他一阵阵眩晕。 这两人在这里深情对视一言不发长久对峙,全然忘了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在全礼堂新生、领导、老师们的默然凝视下,他们对视了整整一分钟。 一分钟是个什么概念? 据不科学统计,对彼此没有恶感且符合性取向的情况下,对视三十秒就足以爱上对方。 一分钟后,被爱神的余晖扫射到的后排alpha终于忍不住了,一名壮硕的alpha男生吭哧吭哧从门边挤出来,把谢嘉恕来的时候拉开的那扇门再次打开。 他们俩一起被请了出去,背影在逆光中仿佛融合为了一个,就像现在的论坛热门话题一样。 #谢嘉恕萧临屿# #魔王与校草# #穷光蛋与小王子#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什么,你是说校草开学第一天就跟那个a约会去了?” “你是没看到开学典礼上,那个blingbling的眼神,简直下一秒就要干柴烈火好么?” “那又怎样,反正所有omega不管有多少热情都会因为那家伙的高傲而熄灭——想想看,当你正在对一个a叙说对他抱有极大的好感,他却毫不犹豫地立即侮辱了你——啊,呜呜呜,我不愿再回忆了。” “……你也是其中一员么朋友?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是啊,你说他拒绝就拒绝,为什么要到酒店门口再拒绝呢?” 众多热门讨论串中,一个新的热帖突然刷了出来。 “报——!有人称在酒店门口看到了谢a和校草!!进展神速不可思议——” 论坛沉静一秒之后,立马被各种疯狂哀嚎刷屏。 “hat?” “nooooooooooooooo!” “这不是真的!” 须知道,这天是开学第二天。 也就是说,开学前一天见面,开学第一天约会。开学第二天就本—— 那天,无数老师脸色铁青,试图唤回学生们的注意力。可是这次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阻止那些低头拼命刷手机的学生仔。 最后一名老师忍无可忍,当场没收了一位同学的手机。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鬼东——”西……老师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眼睛盯着论坛上急速刷屏的直播偷拍,那种全民八卦的热情深深地感染了他,以至于他明明看不懂都忍不住伸手习惯性往下扒拉了几下。 “这是什——”……么好像还挺有趣的样子啊?前排同学立刻回答:“这是论坛老师,它是这样使用的,你先注册一个账号……” * 酒店门口,散步到此的两个人手拉着手,omega白|嫩的脸被太阳晒得有点红。 谢嘉恕看了很心疼,他于是不停地左右扫视,看有没有卖冰激凌的。 “我去给你买一个冰激凌吧!”谢嘉恕看到卖冰棍的老太太非常高兴。 萧临屿闻言睁大眼睛,他漂亮的眼睫毛□□了一下,语言中带着一点点微微的颤抖。 “你要给我买冰激凌吗?” “……”谢嘉恕正要条件反射回答是,又想起了自己多年来辉煌的战绩,他竟然犹豫了一下。 别的omega不能接受他就罢休了,但是面前的可是自己认定的人啊。 他有点不安地问:“如果我给你买冰激凌,你会生气吗?” 萧临屿立刻摇头:“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很喜欢冰激凌!” 旁边草丛鬼鬼祟祟探出几个摄像头,对着两人一通咔嚓。 “再报——!谢a正在掏钱给校草买冰激凌!” 众人满意了,看吧,又是谢嘉恕坎坷情路上的光辉的一笔。 “校草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是个人特别争气,这种靠自我奋进的omega肯定更加不能忍耐来自心爱alpha的侮辱!” “看来他们的恋情保鲜期长达三天,这已经是谢嘉恕的个人历史记录了,也算是可歌可泣。” “我怎么觉得……这次不一定呢?” * 萧临屿从谢嘉恕手中接过那个雪白的甜筒,轻轻舔了一口,甜丝丝,一直甜到心里去。 冰凉凉的甜味和炎热的夏天绝配,萧临屿欢快地拉着谢嘉恕火热的大掌,一边舔冰激凌一边继续朝前面溜达。 谢嘉恕看起来却有些焦虑:“宝贝,我们要不今天就不往前走了吧?” 萧临屿不解问:“为什么?” * “报!他们没分手……他们手牵手……他们继续往酒店去了,目前正在一家豪华便利店门口停下脚步!” “……今年果然是奇迹之年。” “等一等,酒店,便利店,我感觉今天的本垒可能要成——” “难道谢a真的要破处……?” “……” “再探再报!” * 谢嘉恕心想,那家酒店实在是有太多关于他的悲惨回忆。别的不说,酒店前台很有可能认识他,每次他从这路过都能感觉到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 萧临屿看他犹豫,转瞬想明了关窍,笑道:“不用担心,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谢嘉恕:“你怎么会知道?” 萧临屿顿了顿,终于小声解释:“我是为你才考来这里读书的。” 这次轮到谢嘉恕震惊了。 “哪里有那么多巧合?”萧临屿一边说,一边拉着谢嘉恕的衣角把他往便利店拉,而此时大脑当机中的谢嘉恕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拉进了便利店,拉到了某个最靠近收银台的柜台。 “没有那么多巧合,所以所有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谢嘉恕听见萧临屿慢声道,“都是来自某人的处心积虑。” 萧临屿脑中回想了一下昨晚楼下拥抱时的触感,脸红红从货架上取下他要买的东西,眸底满含笑意推给满面激动的收银员。 “结账。” 第66章 番外二 “最新进展:有人看见谢跟校草手拉手进了酒店大门。” “ps:他们刚从便利店出来。” “……” “来下注,一分钟后分手。” “我押100。” “我押1000!我要把之前在谢嘉恕身上输掉的前全部挣回来!” “楼上兄弟你有点拼,确认不反过来买点做个对冲降低一下风险?” “论坛反买,别墅靠海,我买10块钱的不分手。” “如果你买了10块钱的不分手,那就意味着——” “你失去了十块钱。” * “你好,我们要一个房间。” 酒店大堂,那名一次次目睹着谢嘉恕在这里分手的前台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望向来人。 看清谢嘉恕和身边的omega后,他的立刻精神高度紧张起来。 “你们好。” 前台拿出了自己最职业的微笑:“请问,要什么样的房间?” 萧临屿礼貌地笑问:“那么,有怎样的房间呢?” 前台振奋:“我们这里有大床房,豪华大床房,超级豪华大床房以及总统套房!” “那就要……” 谢嘉恕掏出他的小钱包, 前台内心警铃大作。 * 他们没有注意到,跟了一路的不明男子正隐蔽地拿着手机偷拍。 此时,论坛上正在进行同步直播。 “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赌五秒后校草就会哭出来。” “哦,那情景想一想都很糟糕了,如果他把校草惹哭,那我们就把他……” “……你打得过他??” “……” “那我们就……有机会追到校草了。” “据过往数据分析,校草如果和他分手,有92.4%的概率患上alpha创伤后遗症,大概整个大学期间都不敢再跟alpha谈恋爱了。” “那简直太好了。”偷偷想搞受受恋的omega和同样被美色所迷的beta暗想。 * 萧临屿也掏出了他的小钱包。 两个人的钱包竟然还十分搭配,一个画着多啦a梦,一个画着hellokitty。 谢嘉恕看着萧临屿的钱包笑了。 “亲爱的,你真可爱。”连钱包都粉粉的这么可爱。 萧临屿偷偷看着谢嘉恕的钱包,回想自己无数次在论坛上看到谢嘉恕掏出这个钱包的时候。 哪一次不是醋意大发,赌咒发誓一定要让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为此不顾一切也要考到都大医学院,并成为配得上他的学生代表。 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 能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果断地掏出钱包。 在这个他看了无数次的场合。 两个人相视一笑,极为默契地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张校园卡。 “刷我的卡。” “刷我的卡。” 异口同声。 * 围观的所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学校旁边这间宾馆的确可以刷校园卡没错,而且刷校园卡登记还可以不用出示身份证。 但是如果图方便直接刷校园卡的话,可是会在学校后台有记录的啊。 学校的保密系统做的可没有政府那么严密,后台记录的防火墙,计算机系大一新生学两个礼拜编程就能攻破了。 很多重视对象节操方面的学生,会在和对象确认关系之前,花两百块钱找黑客查一查对方的校内开房记录。 所以,用校园卡开房,在都大,基本上可以看做一种忠贞宣言。 谢嘉恕这种到大三还是处男的也就罢了,校草你才刚入校啊,真的不用再考虑一下的么?我们其他的alpha也很优秀啊! 虽然可能没有你男朋友那么好看…… 也没他能干…… 还没他聪明…… 还没他…… “不是。” “你们难道没注意,谢哥掏钱包,校草一点也没生气吗?” “对哦……不仅没生气,反而还……” 一脸高兴的样子。 “草草草草草,这次他是真要脱单了!” “……论坛反买,别墅靠海。”赌10块不分手的同志高兴地说。 “……祝他们幸福,我去跳海。”赌1000块分手的同学拔掉了网线。 * “一人刷一半吧。” “好呀。”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前台目送着两人一同走进电梯,热泪盈眶。 * 两人一踏进这间套房,就有点震惊了。 他们订的是价位适中的豪华大床房,但是这房间的布置…… 进门就看到一张温馨浪漫的大圆床,床上笼罩着浅粉色的轻纱,窗子开着一道小缝,风不断从外面吹进来,扬起白色的纱质窗帘。 空气中甚至有淡淡的草莓味催情剂的味道,入口处玄关一路到床上,都撒着深红色的玫瑰花瓣。 “……” 两人对视一眼,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喂?您好,请问我们的房间是不是弄错了?” 前台的声音听起来总感觉有点哽咽:“没有弄错,是我们酒店为学生情侣提供的升级房间特惠……” 两人注视着这间带有厨房、ktv以及花园的总统套房,总觉得酒店这样做生意……是会亏本的啊。 “不会的,你们放心。”前台道,“我们老板也在校园论坛追你们的感情动向,他花10块钱赌你们百年好合,现在赚了大概1000倍,足够覆盖你们的房费的啦。老板现在高兴得合不拢嘴,觉得是给你们的份子钱呢。” * 浴室里是哗哗的水声,松松穿着睡衣的萧临屿侧耳听了听,脸上带着一抹薄红,抿唇打开论坛app。 过了几分钟,浑身水汽和热气的谢嘉恕从浴室出来。热力蒸腾下alpha神智有些发昏,他嗅闻着空气里属于omega独有的甜味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长腿迈开直接跨到床上,坐到omega身后,把比自己小一圈的人整个圈在怀里。 omega回首亲了亲他,晃晃手机:“大家都在讨论我们。” 没玩过学校论坛的大三学长低低“唔”了一声,凑过去把脑袋搁在他肩上看:“说我们什么?” 萧临屿笑了一下,没有立刻接话,只把一个帖子点开,放大。 谢嘉恕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赌谢嘉恕第一次几分钟,我赌一秒和谐”。 下面全是一片附和之声,一眼看去感觉能看到那些被他甩过的omega和不平衡的alpha们酸了吧唧的脸。 感觉身后人的气息开始变得危险,萧临屿忍着笑,手指熟练戳着键盘回帖:“别生气,我先把这个帖子和谐了。” 谢嘉恕:“你什么时候成了版主了?” “很早了,多简单的事嘛。”omega把手机调到免打扰,转身亲亲他面颊,“哎呀别生气嘛!他们都是嫉妒你。” “哼。” “怎么会一秒和谐呢?才不会呢,让我来计个时……”点开秒表。 “……喂??” “靠,怎么比***还*#@?!”萧临屿看了看手上的○,又低头仔细目测了一下实物型号,震惊得哆嗦了一下,“这个怎么可能?!我买的已经是最大号了?” 见他这样,谢嘉恕有点委屈。 “我也不想它这样,可是我从小就这样。”alpha因为被omega质疑而散发出低气压,小声辩解,“如果你怕我们今天先不……” “我、我不怕。”萧临屿深呼吸,“来,来吧,你只要多说几句‘我爱你’就好了……” 于是在絮絮叨叨的示爱和唇舌交缠的声音里,他们给予了彼此最美妙的第一次。 * 一切平息,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汗水淋漓的两个人都不想动,一个是动不了,一个是……卡住了。 成结后萧临屿还是哭了,他自称是高兴的。谢嘉恕哄他来着,结果可能是因为信息素第一次融合太过激动,自己鼻子也泛酸。 最后谢嘉恕一边努力抵着鼻梁骨压抑想哭的情绪,一边努力地对萧临屿说“我爱你”。断断续续的爱语中他们相拥着,直到一小时后结彻底消褪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