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二代抱错怎么破》 第一章 被抱错的两个孩子 这是s市最顶尖的别墅区。 一栋精致典雅的别墅二楼落地窗前,白发矍铄的老者神情严肃的对坐在他对面沙发的年夫妻说:“鉴定结果出来了。” 老人对眼前的局面感到有些头痛,但身为一家之长的他此时无论如何都该稳住。 他看了对面一脸焦急的长子和长媳,长叹一口气道:“嘉树确实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对面气质优雅保养得仪的女性僵住,半响才不可置信般道:“嘉树怎么会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说罢她转头望向自己的丈夫,像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抓紧丈夫的臂道:“修廷,你说话啊!是不是弄错了,嘉树怎么可能会不是我们的孩子呢?” 肖薇一直以为自己非常幸福,有爱他的丈夫,成功的事业,成熟懂事的儿子,聪明伶俐的女儿,可一切都被公公前段时间造访的一直在国外的远房表兄给打破了。 那个据说是遗传学教授的老人私下告诉嘉树可能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这不就是笑话吗? 她一点点从一个臂那么大嗷嗷待哺的婴儿抚养到现在的长子,怎么可能不是他们家的孩子呢? 傅修廷安抚般用左握紧妻子抓紧在他右上的臂,然后才认真对自己父亲问道:“爸,已经确定了吗?” “dna结果已经出来了。”傅爷爷叹了口气,他也没有想到多年不见的表兄一来,就给他带来这个这么大的消息,他将桌上那份鉴定结果给傅修廷,“我已经调查过了,最后证明了是当年医院的失误。” 傅修廷接过鉴定结果,和肖薇一起翻到结果那页。 心仅存的一点侥幸也消失不见。 肖薇不可置信的望着傅修廷,心慌得六神无主,对丈夫道:“嘉树不是我们孩子,那嘉树怎么办?” “对!”她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对丈夫和公公道:“我们要瞒着嘉树,他还小接受不了这件事的。” 傅爷爷心叹息一声,没说话,只看着长子。 傅修廷虽然也很惊讶,但比妻子好些,他对傅爷爷说:“那我们家的孩子,就是那个孩子也找到了吗?” 这是一条脏乱的巷子。 两边是红砖砌成的平房,墙角上已经爬满了绿苔和不明的黑色斑渍。 在s市这个经济飞速的发展的南方城市,几乎每个角落都在悄然发生着的变化。 但总有一些地方仿佛被遗忘般,无人记起。 比如这个地方——刘家街。这里房子大多在五六十年前建起,随着原先的主人逝去或搬离之后,这里渐渐成为了刚刚来到这个城市闯荡的人的暂居地。 孔渝的家就在这里,这一带的坏境并不好,老旧的平房在这个城市里显得格格不入,半空杂乱的电线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来,时常更是有一些流氓混子在附近晃荡。 但是孔渝已经很满足了,比起几年前四处躲债居无定所的生活,现在的平静日子简直是在天堂。 孔渝在十五读高一,本来以孔渝的成绩是读不了十五这样的省重点的,但在孔渝升高那一年,市里实行教育改革,按居住地报考高,再加上孔渝爷爷的以前的学生现在十五是颇有分量的金牌教师,孔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进了做梦也想不到的十五。 十五里他家并不远,步行也就是不到二十分钟。哥哥孔淮在十五读高二,和他不同,哥哥成绩优异,性格开朗,是每一个老师都会赞不绝口的那种好学生。 孔渝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成绩一塌糊涂,但这丝毫不会妨碍他对哥哥的崇敬 哥哥是他的骄傲。 拐过最后一个拐角,孔渝还未走近便看见家门口围了一圈人,最外围邻居家芳芳姐一见他出现,就用求救的眼神望向他:“小渝,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啊!” 孔渝心里明白怕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小跑过去,只见自家门口李瑶叉着腰,朝里捧着洗菜盆的方婶大声吵嚷道:“这水池本就是公用,先到先用。自己来得晚,就乖乖在一旁等着!别站在一旁酸不溜秋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不知道作给谁看。” 方婶向来脾气不好,没理也要搅分的人,被这么指着骂,脸色一下子难看,立刻朝李瑶喊道:“你也知道这水池是公用的?每次一用就几个小时,就你家要做生意,我家就不要吃饭了。天天等你家用完水,我们再洗菜做饭,每天都吃的那么晚,就算我们大人受得了,我家芳芳还在长身体可不能饿!” 说着方婶越发觉得自己道理,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朝周围的街坊哭骂道:“大家评评这个理,哪有一天到晚占着水池不用别人用的道理,自己不反省,还反过来找我们这些街坊的不是,我也是倒霉,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邻居。” 孔渝一听这一番话,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这里的房子里都是平房。建房子的时候,屋子面都没有装自来水管,后来城市改建只是在每家门口装了一条水管,每户门前都只装一个水龙头,平时洗菜洗衣服什么的用水都只能在外面。 孔渝家现在住的房子原本和方婶家的是一户,所以就一直公用着一个水龙头。而他们家里虽然因为每天出去摆小摊,要洗的菜碗都很多,所以用水对的时间比较多。 但是每月的水费也是他们家付,而且每天李瑶都会提前准备用水,和方婶家的用水的时间错开,绝对是耽误不了方婶家正常做饭用水的。 方婶平时根本不是这个点做饭。 其实这么几年两家也都习惯了公用一个水龙头,方婶今天拿这个发难,可能还是因为昨天方叔将单位里发的两箱苹果的一箱送给他们家的事。 这里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两家又隔得近,昨天方叔送完苹果回去后,隔壁就的争吵声响了小半个小时还没停,后来还是哥哥又在外面批了一箱橙子给送了回去,隔壁才消停下来。 李瑶是谁?一路风风雨雨过来,她也没有怕过谁!昨天她本来也被隔壁传来那些指桑卖槐的话气得半死,于是将的洗菜盆重重一放,扬起嗓子正准备开骂。 孔渝见势不妙,连忙从上前拉住她的叫住她:“妈!”然后一脸歉意的朝着对面的方婶说道:“方婶,今天要洗的东西有些多。真是不好意思啊。” 孔渝对这些邻居嘴甜,平日里邻居里里外外见面向来是方婶你今天气色真好,方婶你今天这衣服真衬你肤色,以往他这这么一说,方婶不好和他计较一般都会算了的。 但今天明显方婶是非常生气,并不想这么算了,张开嘴还想说什么,一直在观察战况的芳芳姐见状十分智的也走了过来,一边将方婶拉住,一边不好意思的朝孔渝笑了笑。 他们两家孩子的关系向来是不错的。 隔壁的李奶奶也连忙打圆场说道:“芳芳,带你~妈妈来奶奶这里洗菜,奶奶这边暂时不用水。” 芳芳好说歹说的将方婶劝了过去,四周的人见方婶走了,也纷纷散开。 池子边只剩李瑶和孔渝两人,李瑶没好气将孔渝的甩开:“拉住我做什么嘛!明明是她故意来找麻烦!” 孔渝太了解李瑶的破脾气,知道她吃软不吃硬,立刻便讨好的抱住了李瑶的臂说:“方叔平时不是也对我们挺好的嘛,就当是给方叔一个面子吧。” 李瑶嫌弃的又将抽开,却没有再多说走进屋说:“就你有理了,还不快过来帮我。” 不要再吵下去就好,孔渝连忙跑进屋里,把书包放下来了,他顺路跑去卧室看了看,发现本该在这个时间点看书的爷爷并不在书桌前,转头喊道:“妈,爷爷呢?” 李瑶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爷爷今天下去去老同事的聚会了,晚饭后会回来。” 孔渝走到厨房,挽起袖口走到李瑶身边帮忙说:“在哪里?要不晚上我去接爷爷吧!爷爷一个人走夜路路我不放心。” 这小巷子的晚上连个路灯也没有,一片漆黑的,路又坑坑洼洼。爷爷年纪已经大了,腿脚也不灵便,他实在是不放心让爷爷晚上一个人回来。 李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方老师会接送爷爷回来,否则我也不会答应让爷爷去。你这没良心的小子,在你心我就这么缺心眼吗!” 孔渝卖乖的搂住李瑶的肩膀,下巴搁在李瑶待得肩膀上撒娇道说:“怎么会呢,妈妈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我只是担心爷爷嘛!” 他知道李瑶并不是怪他,只是刚刚心那口气还在,她一贯又是个急性子,心的那口气不发出来,憋着也难受。 在经历那么多之后,只要一家人还能够好好的在一起,孔渝就满足了,这种平淡而幸福的日子完美的简直就像是一个梦。 听道孔渝听话卖乖的话,李瑶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看见小儿子乖巧的样子,李瑶心的火气已经散了大半,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将孔渝扒着她肩膀的打下来说:“就知道嘴贫,还不快干活。刚刚一耽误本来就晚了,再不快一点,今天晚上还做不做生意了。” 孔渝知道李瑶已经不生气了,乖巧的将李瑶的活拿过来说:“妈妈,你去忙别的吧,这里我就可以了。”孔渝做惯这些的,李瑶也不担心,将上的活一放只嘱咐道:“洗仔细点。”便走进院子里忙其他的了。 孔渝利索的将菜洗好,然后将洗好的菜从水池里归置放到一格格的塑料篮子里。 “叮叮——”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在便在背后响起,孔渝立刻回头说:”哥,你回来了” 平时他们兄弟俩都是一起上下学的,但是孔淮下半年就要高了,孔淮是重点班,这个月已经开始补课了,每天放学都要多上一节课,所以两个人放学的时间就分开了。 孔淮熟练的将自行车停到弄子一边,揉了揉孔渝的头发:“小渝进去写作业,这里我来就好了。” 孔渝毫不客气的用湿淋淋的拍下孔淮继续向前伸过来的,然后说道:“不用了,哥哥进去帮妈妈搬东西吧,这里我一个人已经做完了。还有哥哥我已经上高了,不许再揉我头发。” “好了好了,长大了不揉了”孔淮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从孔渝的头发上放下,顺抄起放在孔渝身旁的一叠菜篮,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孔渝还没回过神,水池旁本应该拿进去的菜篮就已经全被孔淮拿走,孔渝连忙回头喊道:“哥哥,不要总是抢在我前面把事情做好!” 明明哥哥也很辛苦啊,哥哥快要高了,应该拿更多时间放在学习上才对啊。 “那是你做的太慢了,我做起来可比你快多了。”孔淮头也不回的给出了这个万年不变的理由。 “每次都这么说。”孔渝拿过旁边的干抹布擦了擦,望着哥哥转身挺拔的背影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低下头小声说:“可是哥哥明明也只是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啊。” 孔家的屋子前有一个不大的平地,这里本来是一栋平房,不知为什么拆了之后就没有在动过工。 他们家便里面开垦了一块小菜地种着些时蔬,不多,但也够家里平时吃的。空地正的位子放着一辆轮车。 轮车上已经放好了一些炉灶,李瑶刚刚把车子从屋子里推出来,正在往车上搬着一些桌椅,李瑶是典型的南方女子,不到一米六的个,但一次却能搬起来比她个还高的椅子。 孔渝看到忽然有些难过,他虽然还小,但却还记得当年温温柔柔弹着钢琴,连矿泉水瓶都要爸爸打开的妈妈,穿着警服高大英俊的爸爸,那几乎是孔渝脑海关于家最美好的画面。 而如今,那台钢琴早已卖掉。 其实也才过去了十二年而已。 但想着些又有什么用呢? 孔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爸爸已经离开,他也要努力成为妈妈的依靠才可以,他连忙道:“妈,那个我来搬就好。” 他刚刚说完,哥哥就已经快他一步将菜篮放在一边,接过李瑶的椅子放上轮车上。 孔渝在一旁想要去帮忙,孔淮却笑着躲过说:“这些体力活我来做就好。说起来这个月26号我们小渝才过生日,我们小渝还小着呢!” “可是哥——”孔渝还没说完,孔淮却笑了笑长了尾音说道:“小渝,快去做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半大少年宽阔的脊背便已经扛起桌椅往外走了。 每当这个时候,孔渝都忍不住想到,他有世界上最好的家人。 所以,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第二章 孔渝的生活 孔渝默默的拿起孔淮放在一旁的菜篮,按照顺序放好,像以往一样放在门外的小轮上。 一个失去丈夫的家庭妇女,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身体又不怎么好的老人,身上又背着一不轻的债务,生活怎么也不能轻松,东躲西藏躲债的日子他们也过了不少,日子最难的时候一家四口人连明天买米的钱都拿不出来。 也就是这些年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务,他们个生活也才渐渐安定下来。 两年前搬到刘家街来,也就是冲着这个地方租金便宜。 李瑶现在夜宵街摆了个小摊,但是位置不怎么好,又是晚上的生意,她身体这些年一直不好,家里的老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别的摊位都是四个人,只有她的摊位永远只有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哪怕现在孔淮孔渝已经长大,他们的摊位也忙不过来。 所以他们家的摊子一直是开的最晚,收的最早,但好在李瑶做生意实诚,这现年也渐渐的有了些老客户,摊子的生意也算维持的下去。 每天孔渝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做晚饭,孔淮和李瑶两人则去夜市摆烧烤摊。孔渝做好饭就用饭盒带去,和哥哥妈妈一起在夜市里吃晚饭。 因为夜市要摆到很晚,李瑶白天要补觉,醒了就要开始准备摆摊的东西,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做家务。 而爷爷的身体很不好,能做的非常有限。哥哥一般忙着和妈妈出摊,每天回来都是半夜,家务能做是在不多,就算能做,孔渝也不想让哥哥动。 家务大部分是由孔渝做的,而且第二天准备出摊的准备工作孔渝也会默默的帮妈妈和哥哥多做一些。 每天等到孔渝可以做自己的事情时,往往已经到晚上十点。好在孔渝很聪明,读书上有些小灵,同时他而且也明白自己并不是读书的那块料,所有课程里面也是只有数学好一些。 他对自己的目标只是勉强让家人不要失望罢了,所以现在的课业对他而言也还应付的过来,不过即使是这样孔渝也常常不小心在课上睡着,他的成绩一直不算好,只是下之流。 他想过的,他不是读书那块料,等高毕业,他就不读书了,出来帮家里减轻负担,其实他初就不太想继续读书了,他也尝试过。 只是结果—— 算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他还想这些事做什么? 不过比起自己,孔渝更担心的是哥哥孔淮。孔淮今年已经高二,本来孔淮应该是读高的。但是孔淮曾在家里最艰辛的时候休学过一年,所以孔淮才比孔渝高一年级只读高二。 和孔渝不同,孔淮每天要和李瑶一起去摆摊,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来,根本更多的时间去温习课本。但是孔淮一直很聪明也很刻苦,哪怕看书的时间远远的少于同班的其他人,但是成绩一直都是年纪前列。 可是现在已经四月份,孔淮马上就要高了,哥哥应该把更多时间放在学业上才对。 毕竟是高考,一点差池都不能出呢。 如以前一般做好晚饭后,孔渝用饭盒装好,骑着自行车给妈妈和哥哥送去。 还没到摊子,孔渝远远的就看见摊子上已经有人了,妈妈和哥哥正忙碌烤串,买烤串的是一个经常关顾他们家生意的小姐姐,看见孔渝打招呼笑道:“李姐家的小帅哥来了,嗯嗯嗯,真是越长越帅了啊,李姐家两个帅哥往这里一站,简直活招牌啊。” 孔渝有些害羞的笑笑,他知道他和哥哥都长得挺不错的,但是学校里很少会有人这么直白的夸他,弄得他挺不好意思的。 哥哥看出他的不好意思接过他饭盒,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道:“我们家小渝确实越来越帅,以后大学里肯定迷倒一大~片女孩。” 小姐姐笑道:“李姐家大帅哥也很帅啊,不过大帅哥长得像李姐哦。小帅哥估计像爸爸吧?各有各的帅法呢。” 饭盒打开,饭菜的香味一下子就溢了出来,一共个菜。孔渝把昨天买鱼那家店送的小鱼炸的焦焦脆脆的,用了点小红椒爆炒,一个自己家菜园子的拍黄瓜,在配上点缀些葱花的西红柿炒蛋,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让人胃口大开。 买烧烤的小姐姐眼尖的瞅到,在空气嗅了嗅,失落道:“这个闻起来可真香,吃起来肯定也很好,李姐你们家要是也买炒菜就好了,以后我天天都上你们这里吃饭。” 李瑶爽快的笑笑说:“你想吃什么和李姐说,就算李姐摊子不买炒菜,也单独给你做一份来。”李瑶的艺很好,要不然烧烤摊子也开不了这么多年,孔家两兄弟的厨艺都很不错,不过相比哥哥,孔渝的艺更好,有些菜和李瑶相比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感觉。 其实他们家也想过把烧烤摊改成排挡摊,多经营些,赚得也多些,但是经营的多,投入也大,而且光这个烧烤摊都有些经营不开去,他们家也就渐渐熄了做排挡的心。 小姐姐的烤串很快就好了,孔渝让妈妈去吃饭,自己去打包,小姐姐接过打包盒后还恋恋不忘的瞄着桌上打开的饭盒说:“以后你们家也买炒菜了一定要通知我。” 小姐姐走后孔淮才问道:“小渝,你吃过了吗?”见孔渝点头后,孔淮才在把桌上的课本放到一旁,给李瑶盛好一碗饭之后才笑道:“小渝艺确实是越来越好了,闻着就香。” 李瑶尝过后道:“虽然长相不随我,但这艺还是随我的。” 孔渝得意的收拾着桌上食客留下的残渣,将还不错的残渣喂给周围流浪的小猫小狗们。 第三章 孔渝的想法 送完晚饭,孔渝随便收拾下家里就已经不早了。 家里平房是两层的阁楼,上层小阁楼是一间小屋子,那是妈妈住的地方,一层一大半是客厅加厨房,不大的地方还隔出一片做爷爷的卧室。 楼上楼下加起来不到六十平方米。 孔渝和孔淮住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下的小隔间里,几个平方米,放了张床和书桌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妈妈上下楼的时候还要从他们房间里经过。 但这已经很好了。 孔渝难得静下心来写作业,十五毕竟是省重点,哪怕他们班向来是年级吊车尾,作业量非常可怕的。 孔渝照旧拿出了他最拿的数学作业,今天数学老师怕是被他们上次月考的成绩给刺激疯了,给他们整整布置了一张试卷 孔渝开始做了起来,数学作业孔渝向来是觉得没有什么难度的,谁知这一次的作业最后一道大题出奇的难,孔渝整整想了半个小时,才记起他在爷爷的一本书上看过类似的题目。 孔渝翻箱倒柜的找出那本书,果然两道题很像,按照书的解释把那道题做完后,孔渝一看时间已经快10点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熟悉的声音,孔渝听着是爷爷的,连忙跑到客厅把小巷子门口的灯给打开。 一开门,果然是方老师送爷爷回来了。 方老师是孔淮的数学老师也是班主任,孔渝能进十五,他帮了不少忙。方老师曾经是爷爷的学生,和爷爷的感情也非常好,爸爸过世以来,方老师可以说对他们家照顾颇多。孔渝对方老师也是非常的尊敬。 爷爷今天见到老朋友显然非常高兴,哪怕现在已经到家,脸上笑容也是不断的,孔渝看到也很开心,经历丧子之痛之后,爷爷已经鲜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 孔渝给方老师端了杯茶后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乖了不少,乖巧的回到书桌前写作业化学作业。方老师是十五数学组的组长,对孔渝的数学成绩也很了解,孔渝数学成绩还算不错,但他也知道自己其他科目的成绩确实拿不出,所以在方老师面前向来很乖。 方云恒对这个老师的小孙子也是很没有办法,虽然成绩不好,但是样样都很乖巧,自己教的数学也还过得去,但是心思就是没有放到学习上去,性子还特别倔。 现在孩子还小,不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但他明白,也不能看睁睁看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走了弯路,只是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孔淮马上高考的事情上,是在抽不出身管教小孩儿。哪怕心里痕的牙痒痒,也只能等孔淮高考完在好好管教下孔渝。 其实,他对尊师家两个孙子都打心眼里喜欢,都是好孩子,所以想尽办法把两个孩子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怕两个孩子在教育过程~出了什么差错。 他也是艰难日子里过来的,知道这个时候有人能帮扶一把多么重要,就如同当年老师帮他一样,他现在单身一人,没有什么负担,这两个孩子也对他眼缘,除了工作以外就是怎么能把两个孩子教好。 方云恒见孔渝趴在桌子上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总算欣慰些道:“小渝,你现在虽然才高一,但是也要认真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或者你哥。”他看到孔渝桌上那本刚刚翻出来泛黄的《数学沉思录》,随翻了两页问道:“把这本书翻出来做什么” 孔渝指着试卷上那道题道:“这试卷有道题不会,我记得这本书上好像介绍过类似的思路。” 方云恒不在意的扫过那道题,只几眼,神情就严肃起来,拿起孔渝的卷子朝恩师走过去。 孔爷爷带着老花镜,接过这张试卷,站在客厅的灯下仔细的看着,半响才笑眯眯的道:“哎呦,小渝这解法不错,小淮怕是都不一定能想出来呢。” “这道题出难了,应该是少给了个条件。”方云恒也笑道:“小淮也能解出来,只是怕没有小渝的方法这么有灵性。”他相似想起什么,朝孔渝问道:“上次学校里选参加省数学训练营的那次选拔考试你考了多少。” 孔渝低下头说:“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方云恒看小孩的神情就知道有古怪,追问道:“你不告诉我,我难道就不知道了!我明天去其他人不就知道你成绩了!” 孔渝知道瞒不过,低声说:“120” 其实他的试卷根本改都没有发下来,大概连批改都没有批改,是他按照学校里公布的答案往低里算了分,他心有数,他考出的分比这个只高不低。 方云恒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冷笑道:“今年高一组去参加训练营那个什么傅嘉树就考了12吧?我们学校去了五个人,你比最低的还高六分!” 像这个数学训练营的选拔赛是不会统一改卷,一般都是由各班任课老师改好,再由任课老师那班上考得好的统一到年级里面来比较,选出最好的。 换一句话就是,要是任课老师那一关没有过,是没有会参加训练营的。 “是老徐做的好事?”方云恒气不过说道:“你就应该和我说这事!”他看着长大的小孩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被欺负成这样! 老徐是孔渝的数学老师,人有些势利,年级也有些大了,快到退休的年纪,很多事情都不愿意认真去做。 孔渝见方云恒生气,也不敢多说,其实老徐自己除非组里统一改试卷,否则他是不改试卷的。一般就是把答案扔给几个班委,改完之后看几眼再发下去。 这一次省训练营选拔试卷超出了几个班委的能力,班委们改不出来,老徐就只改了班级前20的,也只报了前20名的分数,美名曰后面的同学素质太差,别说太阳打西边也考不上,就算侥幸考上了去了也就只有丢人的分。 更何况他开学时人不过和老徐顶撞了几句,已经是老徐眼钉肉刺,给他这个选拔会?做梦吧! 孔渝不敢和方云恒说,方云恒要是知道老徐这个样子,怕是明天就要和老徐吵起来。 但是方云恒今年才当上数学组组长,而老徐是学校的老油子,基本上是和校长同一批进学校的人物,资历深,他们班说到底就是各种凭关系挤进十五,关系又不是很硬的学生带着的落后班,没有人会给他们出这个头,要是不然他们也不会分到老徐这个老师。 老徐什么德性,学校领导心清楚着呢。 而且孔渝自己确实也不想去,一是家里条件不允许,走不开人,钱虽然有盈余但是要为孔淮上大学做准备。二是去参加训练营无非是为高考做准备,但恕他直言,以他的成绩与其在竞赛上花精力,不如好好把其他几门课学好来得更实际可行,所以他连忙和方云恒说:“方老师,是我自己不想去的,和其他人可没有什么关系。” 方云恒冷笑一声,知道少年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可旁边恩师还在,方云恒不好点破让恩师操心,又见少年乖巧听话的样子,他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朝少年说:“小渝我知道你现在心思不在学习上,但是只有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才能更好的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小渝!” 孔渝看着习题试卷上仿若天书的物理题乖巧的点了点头,孔渝理科除了数学都不太好,像平时物理作业都是随便写几个自己还知道的公式对付下就算了的,英语更是宛若天书。 但见方老师还没有走的意思,孔渝只能按住自己躁动的心认真去写那些看都看不懂的作业。 方云恒见孔渝那费力样,叹口气,想说什么,又顾念恩师还在一旁,不想让老师多操心,咬着牙把自己那颗老妈子心给吞了下去。他心里想着选拔赛的事,只简单的喝了几口茶,但方云恒透过客厅小隔间缝隙清清楚楚看见那小子写作业如坐针毡费力样后,理智的决定眼不见这个臭小子为净。 他得先回家缓口气,免得被这小子给气死。 因为巷子老旧,晚上也没有路灯,路上又坑坑洼洼,岔道多,不熟悉的人晚上容易找不到路,孔爷爷便让孔渝送方云恒出巷子。 孔渝拿了电筒就和方老师出去,只见方云恒一声叹息,心头皮发麻,知道方老师估计又要说什么,所以一路上都有些忐忑。果然快到巷子口时,方老师终于开口道:“我听老杨说你最近上课总是睡觉?” 听到方老师终于提起这些,孔渝反倒松口气,认真承认错误道:“方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努力控制我自己。” 方云恒好笑道,“这保证一点诚意也没有。” “方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孔渝委屈道:“杨老师一节课听下来能从来到尾不睡觉的一个也没有,就连宋彦宇都忍住要偷偷眯一会儿呢。” 方云恒不知说什么好,老杨人确实不错,但他们那个班教学真的不行,分到他们的老师几乎都是组里面倒数的,老杨物理水平还算平均线以上,就是那一口怎么也改不过来的方言,又爱拖音,听着就想让人睡觉。 方云恒叹口气,孔渝班老师是真得不行。 基本都是老油子,他们班班主任是个刚毕业的女老师,教英语,说话软~绵绵得,根本压不住这些老油子,她之前也想过好好管这个班,但是被那群老油子明里暗里坑过几次,见班上学生对学习兴缺缺后,心也冷了,现在在忙着结婚,班级几乎是放养状态。 但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这样,方云恒心里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孔渝考进十五的分低,分得班也是最差的班,方云恒想到之前校长提到过让他带完这一届高后再带一个高班,他本来不太想带,但现在想想也不是不可以,方云恒心起了把小孩在弄到自己带得班的想法,心拿定了主意,方云恒面上却不显,依旧严厉道:“小渝,你现在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知道吗?以后你~爷爷和妈妈还等着你们照顾呢,现在不努力,以后怎么办呢?” 孔渝点点头,小声道:“我会的。” 方云恒拍了怕孔渝的肩膀,放轻声音说:“小孩子不用想那么多,万事还有我和你~妈妈呢,除了认真学习,你什么也不用多想知道吗?” 孔渝知道方老师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怎么能不多想呢? 供哥哥和自己读大学实在不是一小开销,就算哥哥和自己贷款读书,生活费也是个问题,爷爷也需要人照顾,日常医药费常年累月下来也不少,家的开支离不开自家的小摊位,而摊位妈妈一个人也担不下来。 何况两年前他闯下那么大的祸,多亏了方老师从周旋。 他怎么还好意思麻烦方老师呢。 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提前结束学业,帮助家里减轻负担。 只是—— 第四章 孔渝的学业 深夜里孔渝一直想着以后的事,又忍不住想起爸爸还没有过世时,一家五口在警局家属大院的时候。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爸爸没有过世,他们的生活会不会不那么一样? 会不会有人给他们遮风挡雨。 但是就连这种想法孔渝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偶尔想想。 原因无他,想多了人就会变得软弱。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软弱。 今晚不知为何孔渝眼睛睁睁开开不知道多少次但是都睡不着,又怕吵着旁边的哥哥。 他也不敢翻身,不知过了多久才在哥哥平稳的呼吸确定哥哥已经睡熟后。 他才偷偷起来,在书桌最角落的抽屉里面翻出一本泛黄的记本,记本夹着一张有些年岁的照片,那是他和爸爸仅有的一张合照,年幼的他正趴在爸爸膝盖上挥舞着的玩具枪,两人笑容灿烂。 快乐就定格在那一刻。 “我长大也要成为警察”的约定还在耳边回响。 只是—— 孔渝苦笑了下,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但是两年前那个下午,仿佛还残留在粘腻的触感,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曾经犯下的过错。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期待未来呢。 第二天孔渝果不其然在镜子看到自己浮肿的双眼。 迷迷糊糊的吃过早饭,做梦般跟着哥哥到了学校,离上课还有十分钟了。 各科课代表因收作业而格外抓狂的喊声此起彼伏,其以数学课代表为甚。 数学课代表魏潇长期被老徐折磨,性格可以说非常暴躁,他站在椅子上抓狂的喊道:“快点交数学试卷啊,我还要统计没有交的人数,必须在课前五分钟给老徐送过去,要不然他会扒了我的皮!” 坐在他旁边的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孩方冉冉不耐烦的回喊道:“我也想交啊!昨天最后一道题谁写出来啊!” 她见孔渝走进教室,恍若见到救星一般:“孔渝把数学试卷给我。” 孔渝冷静一秒后答道:“拿昨天英语试卷来换。” 方冉冉无视同桌悲痛的眼神,以目测一五往上的高个儿不费吹灰之力的从同桌爪子里抢过英语试卷交给孔渝道:“成交。” 完全无视了她同桌张雪晴:“我还没有抄完”之类的鬼嚎鬼叫。 相当有大姐大的气魄。 周围的同学抄物理的抄物理,抄化学的抄化学,分工有序,安排合理,可以说都很认真。 他们班成绩差,老师们总有一种成绩不好大概是作业不够多的错觉,所以他们班的作业在年级里横向对比是最多的。 本来学得就不够扎实,作业又多,这完全超出了他们这群学渣的承受能力,而班主任又长期不管,他们班抄作业已然成风。 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孔渝基本很少抄作业,但是有时候他写不完作业的话,哥哥会陪他到很晚,所以一般哥哥做完作业后,他也会选择睡觉,将没有做完的试卷留到第二天早上抄一下。 像英语这种五分钟就能抄完的作业就是孔渝的首选。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各科的作业都收的差不多了,只有魏潇还在哀嚎交作业,可惜并没有人理他。 大家心里都门清,虽然老徐从来都不改作业,但是他是绝对不允许他发下去的作业上面留有空白的。 就连班级第一的宋彦宇也不敢,只是他性格好,见魏潇悲痛欲绝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没事啦,到时候你就和徐老师说你早上睡过头迟到啦,不会怎么样的。” 魏潇竹竿似的身体趴在桌上悲痛欲绝道:“混蛋,明明我没有迟到,我为什么要背锅啊!” 方冉冉抄完后松了口气,甩了甩马尾,将两份数学试卷迅速交给可怜兮兮等着抄数学最后一题作业其他两人道:“因为你不死,我们大家就要死啦。” 宋彦宇心有戚戚的说到:“上次没有按时交作业,他关门骂了我们整整一节课,你想想你迟到没有交齐作业,他最多骂你课间十分钟,要是运气好其他老师在的话,最多一两句,四十五分钟和十分钟你选哪一个?” 魏潇趴在桌上哀嚎:“怎么办!混蛋们,都怪你们!竟然让我自己都觉得10分钟比较划算。”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早读过后,第一节 课本来是班主任的英语课,但是班主任婚期将近,给调换成老杨的物理课了。 听到老杨连绵不绝,完全没有起伏的声音,孔渝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被前排女生叽叽咋咋的讨论声音吵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 课的课间了。 “听说了没!傅嘉树上星期就请假参见省里的数学训练营了,听说还在里面考了全省第一呢。”坐在前排梳着丸子头的张雪晴的激动的说道。“他好厉害啊。” “是很厉害了。”旁边扎着马尾的女孩方冉冉冷静道:“不过也正常啦,他妈妈是大音乐家,爸爸是大画家,爷爷是s大教授,又有家族企业,每年分红都不知道有多少,我们已经输在起跑线了啊。” “人长得好,性格有温柔,又这么有才华。”张雪晴有点失落道:“我怎么没有和他分到一个班啊。” “他成绩比我们高那么多怎么会和我们分到一个班。”方冉冉毫不留情的戳破道,见同伴沮丧的样子又连忙安慰道:“孔渝也很帅啊,而且还是我们班的,想着看不到的傅嘉树不如多看看孔渝,以后毕业了想看到都看不到呢。” “孔渝怎么能和傅嘉树比?”另一个来他们班串门的傅嘉树的铁杆粉不满道。 “孔渝的哥哥孔淮到差不多,成绩都那么好,都那么阳光帅气。不过说起来孔淮和傅嘉树给人感觉真的很像呢。”另一个女生叽叽喳喳补充道。 “那是你眼瞎。”方冉冉吐槽道:“明明就不一样。而且孔渝怎么就不能和傅嘉树比了,要我说孔渝长得比傅嘉树好多了。” “对啊。孔渝怎么了,明明也是我们十五高一有名的一棵草,比你们班闵晓云帅多了。”张雪晴也不甘示弱的道,她可很是分得轻里外的。 孔渝可是他们自己班,要护着,更何况她才刚抄完孔渝的作业呢,人不能忘恩! 孔渝迷迷糊糊的被前面女生说话声音吵醒,听了个大概,但他并不在意这些。 傅嘉树的名字他也听过,感觉就是和自己完全不同两个世界的人,离自己好远,与其想那些遥远的事情,不如想想下节老徐的数学课。 自从他无意间顶撞过老徐一次之后,及成功成为老徐眼钉肉刺。 想到着孔渝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果不其然满脸橘子皮,头皮油得发亮的老徐依旧是看孔渝不顺眼,他又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照例被鸡蛋里挑骨头后,孔渝被唾沫横飞的老徐贬低成一个智商不如他读幼儿园的外孙狂妄自大的问题学生后,又在同学们同情的眼神在桌位上罚站了一节课,并收获了放学后留下打扫卫生这一惩罚。 孔渝瞌睡算是彻底醒了。 精神抖擞的上完剩下的课,又到了放学的时候。 要是以往被老徐罚打扫卫生,他并不会真的留下来,老徐在班上并没有什么威严,说白了就是管不住他们这一群学生,平时这种程度的惩罚学生们向来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但想到昨天方老师那一番话,孔渝就乖乖留下来打扫卫生。 毕竟传到老徐耳,以他针尖大的心眼又是一个事。 孔渝虽然被罚打扫卫生,但班上每天有安排了人值日,他也就是帮忙擦个黑板洒个水之类的,不到十分钟就利索的昨完了。 离哥哥放学的时间还早着,孔渝也就放弃了等哥哥一起放学的想法,准备先回家帮忙。 离放学高峰期已经过了十多分钟,校门口的人也少了起来,孔渝从侧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你们放开我!” 孔渝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家他们班的肖凯风正被其他班的几个人男生压在地上欺负。 肖凯风在他们班算是比较特殊,因为肖凯风有些胖,而且成绩不好,人软软的好说话又没有脾气,属于谁都可以欺负一下的食物链底层。 这种人其实每个班都有一两个。 平时孔渝在班上是不会管这些事的,因为他觉得一个人要不被欺负得要靠自己才行,但看着今天几个外班的人抬起肖凯风的和脚,晃悠悠准备扔出去。 而肖凯风因为惊吓隐隐带着哭腔的求救声,不知怎么的就一声一声的仿佛敲进了孔渝的心里。 大概是昨天又看着那张照片,孔渝觉得还是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变,就像孔渝永远记得爸爸对他说有些事永远都不能装作看不到。 上前一看,孔渝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这么大动静都没有人过来制止的原因了,这几个戏弄肖凯风的同学正是肖凯风平时朋友似的经常跟着一起玩的外班人。 一般这种朋友之间的戏弄外人都一般不好插,一句开玩笑,当事人就能轻飘飘的盖过去,插这种事容易吃力不讨好。 因此他们班的几个在路边摊买烧饼的男生只在旁边远远的观望并没有上前制止。 但孔渝觉得这种程度明显已经超过了朋友之间玩笑的限度,而肖凯风看起来也不是自愿的,于是皱着眉冷声道:“放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孔渝长得略微有些张扬,抿着嘴不说话的样子有些桀骜不好惹的味道,很能吓唬人。 带头那个人明显也有些被吓到,但还是镇定道:“你干什么呢!我们几个闹着玩和你有什么关系?” 孔渝不耐烦多少道:“放开他,你们没有听到是吧?” “你找揍吧!”为首的那个人色厉内荏道,眼神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孔渝是不怕他们动的,这种只敢欺负朋友的一般是不敢真的动。就算动,这种程度孔渝也能够来一个打一个,他可不是什么好学生,要不是怕给方老师找麻烦孔渝早就动了,他们要是先动孔渝巴不得,刚好能顺顺利利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好在这个时候孔渝班的几个一直吃着烧饼的男生也发现这边不对劲,小跑过来朝外班几个人吼道:“干啥呢!”这几个男生都是体育特长生长得人高马大的,往前一站,气势上就立刻压过了对面对个人。 对面几个人立刻就怂了,把肖凯风往地下一扔,一边跑一边放着狠话:“你们等着!” 孔渝没有理他们,把瘫倒在地上的小胖子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道:“以后不要和他们一起玩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小胖子眼圈因为刚刚惊吓还有些微红,听到孔渝的话点点头,感激朝孔渝和另外几个男生道:“谢谢了。” 为首的男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们刚刚以为是闹着玩,不好意思了,兄弟。” 说完为首男生从提着的一大袋烧饼拿出两个热情的递给孔渝和肖凯风说道:“你们快尝尝,我排了老久队了,我们学校附近就这一家味道最地道。” 盛情难却的孔渝和肖凯风一人拿着个烧饼和那群男生告别。 孔渝笑嘻嘻的咬了口烧饼,梅干菜烧肉馅的,味道确实不错。 刚没有走几步,孔渝便感觉有些不对,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四周扫了一眼孔渝才确定不是错觉,校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刚刚在校门口闹了那一出,大家都看着在孔渝这边,所以并不明显。现在其他人眼神一散开,桥车的视线就很明显了。 孔渝也不闪躲,朝着那个方向望过去,车大概坐着一位年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者,带着一副眼镜,穿着非常得体,整个人也非常的有气质。 这种气质和孔爷爷多年教书的气质有些像,但又更强烈些。因为孔爷爷的关系,孔渝对那个气质相似的老人并不反感,以为是刚刚的事情打扰到了老人家,便朝老人抱歉的笑了笑,见老人一时间有些愣住,他没有多想转身便回家了。 已经转身的他自然没有看过,老人愣了愣之后,出现的那个有些欣慰又有些愧疚的微笑。 孔渝不知道,他的世界,天要开始变了。 第五章 肖薇的想法 孔渝回到家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本应该准备着出摊的妈妈不知道为什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和爷爷在说些什么,但他们两人明显是不打算让孔渝知道的,孔渝一来他们就立刻停住了。 孔渝一头雾水,认真想了想,确定最近他在学校没有惹什么事啊! 很好,将心的心虚给收起来,孔渝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 他走近一看,发现李瑶眼睛还有些红,就好像哭过一样。 孔渝一下子慌了,李瑶已经许多年没有哭过了。 她的眼泪像是在孔云崇病逝的那个下午一下子流干了一般,之后的岁月里哪怕再苦再累,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她就像一座山,努力撑起这个家的天和地。 孔渝张了张嘴,“妈,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哭了?”他有些慌,“是不是老徐给你告状了,别理他,他就是事多。” 李瑶确摇摇头说:“没哭,就——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她顿了顿又当即又反应过来,揪着孔渝耳朵说:“你就叫你老师老徐?你是不是在学校里面做了什么坏事?” 孔渝连忙摇头:“哪能呢?没有的事!绝对没有!” 否认连,可以说心虚非常了。 爷爷叹了口气道:“小渝啊,今天爷爷老朋友来了,今天和你~妈妈去外面吃饭,你和小淮今天自己在家吃。”但老人眼有些心事重重的,并没有要看到多年老友的喜悦。 孔渝没有多想,爷爷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这几年安定下来,以前的朋友学生上门拜访的也多,隔壁的方叔也是爷爷以前的学生,所以对他们家才一直这么照顾。 但是不出摊就很奇怪了。他们家摊可以说是风雨无阻一年也就过年休息几天,但他没有多说乖巧的点了点头。 交代完孔渝,爷爷就和妈妈一起出门了。 他们刚出门,隔壁芳芳姐就跑到孔渝家门口,问道:“孔渝你们家来客人了吗?” “没有啊”孔渝一头雾水:“怎么了?” “咦,我下午没去上课,看到一个打扮的很漂亮的女人到你们家。”芳芳姐停了停,看看孔渝说:“她好像和李阿姨因为钱吵起来了。” 芳芳姐压低声音说道:“阵仗挺大的,我和我爸都看见了,哎,我来这也是我爸的意思,要是你们家有什么困难和我们说,都这么多年邻居,而且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我爸早就被家里打死了,我妈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因为钱吵起来? 李瑶家大小事从不瞒着他们兄弟,外债几年前就已经全部还清了,这个孔渝很肯定,心里当的一下,孔渝明白爷爷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他先朝芳芳姐说:“没有的事啦,这些年都谢谢方叔照顾,今天下午可能有什么误会,等我回去问下我爷爷他们。” 芳芳姐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她不好意思的说:“也可能是我们听错了,昨天的事对不起啦,总之我妈妈那个人就是管不住嘴啦。” “没事啦,我妈妈脾气也急了些,都是邻居没有关系的。”方婶的个性大家都清楚,坏心是没有什么坏心的,孔渝也清楚这个事情两方家长都有错,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陌生女人的事,他又问道:“芳芳姐,你知道下午那个人什么时候走的吗?” “还没有走呢。”芳芳姐肯定道:“我看见她从一辆车下来,就停在巷子口,刘家那个小卖部旁边,我刚刚还看到了呢,就那黑色的车牌0426的那辆。” 和芳芳姐又闲聊几句后,孔渝又跑到巷子口,果然芳芳姐说的那辆车还停在那里,孔渝对车子没有什么了解,也不是到是什么牌子,反正不太常见,但确实是停在那里没有走。 难道下午来的那个人还没有走?爷爷和妈妈是去和她吃饭吗?为什么不在家里吃呢? 孔渝满肚子的疑惑,难道又有他们家债主找了过来?不会的!孔渝还记得两年前他们家收回最后一张欠条,全家松口气的样子。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孔渝的思绪很快就被今天自家菜地的新鲜蔬菜给占据。 过几天哥哥就要跟着上一届高参加模了,要加强营养,今天可要好好给哥哥加餐! 家常饭馆,是刘家街巷口几家小饭馆看起最好的一家饭店。 比起其他几家没有招牌随便在门口撑起一个炉灶,放上几个煤气炉,将墙面熏得油腻腻的饭店,家常饭馆最起码还是有自己的厨房,只是那油腻腻反复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桌子,和密封的一次性碗筷来源不明的水渍,都让肖薇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本来是想偷偷先来看看自己的那个孩子。 但一看见孔家的环境,她就感觉受不了。 不说脏乱的环境,只巷子里游荡的混混,巷子深处随处乱扔不知用处的一次性针头,巷子口光天化日色彩暧昧的霓虹灯,就让她无法接受。 她辛苦养大的儿子,会记得她每一个生日,会贴心的说要以后陪她一辈子,从小悉心照顾如珠如宝的儿子,怎么能来这个地方生活! 又想到昨天她在书房外偷偷听到,如果孔家不同意他们家的建议的话就把两家的孩子给换回去。 而修廷竟然没有反驳。 养育嘉树这么多年,和亲生的孩子也没有区别了,那是心头的一块肉,怎么舍得送给别人。 还是将自己的宝贝埋没道这样如同污泥一般的地方! 情绪一上头,她就直接冲了出去。 想到这里,她稍微将瞒着家人偷偷过来的愧疚感压下去一点,她看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老人和年纪明明和她相仿却仿佛两辈人充满风霜的妇女,更加坚定道:“孔叔,李姐,我说的你们考虑的怎么样?如果你们觉得那钱不够,钱不是问题!” 第六章 孔渝的同学 十五的高部,体育课基本上是类似于传说一般的存在,大部分班级只有在高一入学之初有幸看过体育老师几面,后面体育老师就会长期处于有事请假,身体不舒服两种状态不断徘徊。 只有一个班例外,就是孔渝班上。 现在高一即将结束,同年级其他班的体育课基本已经被数理化等课程瓜分完毕,只有孔渝班体育课宛若一个香喷喷的大蛋糕,就是没有人愿意上来咬一口。 体育老师也在孔渝班找到久违的存在感,兴致盎然的要带他们去学校新建的游泳池学游泳。 这个当然已经提前通知好了,愿意去游泳的同学可以带泳衣,不愿意的在周围做其他事情也可以。 孔渝是肯定不会去游泳的,第一他不会,第二他也没有泳衣。 但是老师为了方便管理还是要求学生们要统一到游泳池去,孔渝只准备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十五的游泳池是初和高~共有的,今天也有一个初班在那里上课,所以人还是比较多的。 男女换衣间分别在室内体育场的两侧,在一群换了泳衣青春活泼的少男少女面前,有一群人显得格外突兀。 魏潇双抱着一堆数学作业,耳边插着一支红,瘦长竹竿似的身材生无可恋的压在宋彦宇身上,大喊大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我一个人改不完这么多数学作业,这已经是最后一节课啦,我一个人不可能一节课改完啊,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不起来!” 宋彦宇只能把身体往另一躲,奈何他本性温柔,见魏潇如此赖在他身上,也只小声劝道:“魏魏,你先起来我们再说行吗?这样不太好。” 说实话,这实在是太gay里gay气了,周围人路过的眼神,他有些承受不起。 张雪晴咯咯咯指着他们俩,脑袋上的丸子头因她夸张的笑容而乱颤着:“你们俩的婚事本宫允了。” 魏潇悲愤交加的望着张雪晴道:“要不是本太子我丧权辱国的答应老徐帮他改作业,你们以为之前晚交作业的事情能够这么轻易过去吗!你们竟然如此对待本太子,实在太忘恩负义。” 方冉冉靠在墙上,冷瞅他一眼,嗤笑道:“得了吧,就以你的胆子,老徐叫你往东,你还敢往西?没那件事,你一样得老老实实给他改作业。” 魏潇像焉了气的气球,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坐,一双大长~腿随意叉在地上道:“我有什么办法,我的邻居阿姨就是老徐的小~姨子,我要是被老徐告一状,我回家就可以直接自挂东南枝了,这样还省得我父王母后亲自动。” 说完,他狗腿的朝两位姑娘谄媚道:“两位娘娘——不,两位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儿,发发慈悲,帮帮我吧!我是真改不完这么多作业。” 魏潇抬头四望,见只有孔渝还没有走,便立刻又朝孔渝扑过来:“这位心善的小帅哥,有没有兴改作业啊,很爽的哦。” 孔渝看见魏潇上拿着的就是今天交的数学作业,其实呢孔渝知道魏潇是改的完这些作业,只要他随便改一改,其实根本用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以老徐的个性,这一次作业他不一定会拿出来讲解,那么如果老徐不讲,而作业又是随便改一改的话,认真做了这一次作业的同学们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也就说这一次作业等于白做。 魏潇嬉皮笑脸的到处找人改作业,其实也是不想让同学们白做这一次作业。想到这,孔渝平心静气的从魏潇耳朵上抽过一支红道:“好,我们去哪里改?” 魏潇没想到孔渝答应的这么爽快,毕竟孔渝长了张不好说话的脸,但他魏潇是谁?立刻就狗腿道:“孔渝你真是又帅又善良,我们就在体育馆的隔间改,改了后我直接给送到老徐那让他过目。” 说完他又指着孔渝,朝其他人挤眉弄眼道:“看见没!这就叫义气,朋友一句话义不容辞,交朋友就要交这样的。” 宋彦宇一只摸~摸头,一只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红道:“我本来就带好红和你一起改,不过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给我说话的会。”语气微微有些酸意。 魏潇喜形于色立刻朝宋彦宇扑过去,扒在他身上,隔空朝宋彦宇脸上吧唧作势亲一下,然后笑眯眯的说;“彦彦果然对我最好了。”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一看平时就操作过很多遍,简直让孔渝没眼看。 张雪晴笑个不停已经很能表明她愉快的心情了,她和方冉冉对视一眼,细长的柳眉弯弯一笑:“小魏子,本宫准了,还不快给本宫带路。” “喳。”魏潇狗腿的在前面带路,将几人带进一个小隔间。这个小隔间有几张桌子和椅子,用来改作业刚刚好。 魏潇在给大家发答案一下子犯了难,孔渝一看,原来答案只有两份,孔渝拿着答案扫了两眼,然后还给魏潇:“你们分吧,我不用。” “哇。”魏潇忍不住叹道:“孔渝你真厉害,这么快就记住了。” 孔渝不可置否,拿起一份作业,站到旁边开始改起来:“差不多了,要是还有记不清的,我去你们那边再看两眼就是了。” 话虽然这么说,孔渝一直改着自己那份,也没有在看过答案。 魏潇忍不住说:“孔渝数学不错,人也很聪明,完全有当学霸的天赋啊。”但是为什么其他几门成绩差的那么不正常呢? 当然这一句话魏潇不傻,才没有问出出口。 孔渝其实自己也想不太明白这个问题,好像不知道从很么时候开始,他学习其他几门开始很吃力。但他不在乎,也并不把好好学习当做毕生追求的目标。 他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了。 他们班人少,总共在50来个人,一人分一些,很快就改的差不多,孔渝刚合上盖,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张雪晴好奇打开隔间的门,就只见个女孩围着一个女生,为首那个女生张口就是:“真不愧是年级倒数第一的班,竟然还有你这种做贼的学生!差班果然不讲究。” 第七章 傅嘉音的出场 这个话说的就有一些不讲究了。连孔渝都忍不住皱起眉。 年级倒数第一怎么了? 吃了你们家大米了? 方冉冉向来在外班面前是不好说话,班级间的一些外交活动向来都是她出面,所以认识的人也多,一眼就看出说这句话的人是一班的颜如沁,而被推倒在地上的女孩子是他们班的王柔柔。 方冉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只见她慢悠悠的走上去,不急不慢的把王柔柔扶起来,拍了怕王柔柔身上的灰,让她显得不那么狼狈,然后才转头看着颜如沁道:“这是怎么了?一班的学习委员怎么来我们班喊打喊杀了?”其一班和我们班两个词咬得格外的重。 方冉冉个子高,说这些话格外的有气势。 颜如沁见到方冉冉他们几个人在这里有丝丝尴尬,但见王柔柔瞬时间底气又足了起来道:“先问你们班王柔柔做了什么好事吧!” 王柔柔平时在班上没有什么存在感,此时更是两眼通红,一边哭一边摇头,可怜兮兮说:“我没有偷链,我没有偷!” “什么链?”走上前的孔渝众人也满头雾水。 颜如沁指着王柔柔心紧抓的链道:“就她心那条吊着四叶草的链,这条链是嘉音的,刚刚上体育课不见了,有人说见着王柔柔上有条一样的,我们找过果然是一样的。” 方冉冉内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一条链,碰巧一样不也很正常嘛?” “这条链是t牌限量。”颜如沁没好气的解释道:“一条八~九万呢。要去a国定,全s市都没有,她怎么买得起。” 旁边两个女孩子一个略高些的女孩不好意思的站了出来说:“我和嘉音刚刚换衣发现链不见了,链很小可能是那位学~姐不小心带进衣服里没有发现也是有可能的。但是这条链是嘉音两年前的生日礼物,嘉音很喜欢的,每天都不离身,对嘉音很重要,所以学~姐才这么激动。” 刘念宁看看大家,非常抱歉的继续说道“大家都是同学,有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伤了同学感情不值得。” 而他旁边另一个短发女孩子显然就是他们口的傅嘉音,她撇过头不说话,神情不屑。 颜如沁冷哼一声,显然是对这个不小心带进衣服里的话嗤之以鼻,但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是她主动要带傅嘉音来玩,自然是大事化小最好。 但王柔柔却一个劲的摇头,抓着方冉冉的,把掌心的链的摊开给方冉冉看,又朝那个女孩说:“这一条是我的,真的是我自己,你们的链我真的没有看到!” 颜如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是你的!那好,那你以前总戴过吧,你身边总有同学看见你带过吧?你叫过来,我们当面对质。”颜如沁最讨厌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真是不到黄河不落泪。 方冉冉虽然很看不管颜如沁的态度,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便对王柔柔说到:“王柔柔你身边有人看到你戴过吗?把他们叫过来吧。” 谁知王柔柔却摇了摇头,极为难堪的说道:“我没有在外戴过。没有人看到过。”她说完又反抓~住方冉冉的,求救一般说道:“但是这个真的是我,那两位同学的链我真的没有看到过。” “你是一定要非逼着我们报警是吧。”颜如沁好心情全没了,没本来想带着傅嘉音好好来玩下,顺便问问他哥哥情况的,这下全部这个王柔柔弄砸了,“你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吗?校门口助学金名单那个王柔柔不是那吗?你那里来的钱?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傅嘉音有些不耐烦了,她这条链是哥哥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喜欢,平时都很注意,没想到今天一没有留神就不见了,她本来以为学校比较单纯,不会有事。 但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何况她真的不认为眼前的王柔柔能够买得起这样一条链。 而且今天她就要参加晚上的学校晚会,本来准备好的小提琴琴弓也忽然坏了,她还要等着家人给她送琴弓来,实在没有时间在这里耗时间,想到着傅嘉音朝王柔柔客气说到:“这位学~姐开个价吧?就当是你捡到我链,我给你的感谢费怎么样?” 这个话说的就有些过分了。 王柔柔这个人在班上比较不起眼,总是低着头,孔渝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有一件事他却记得,记得有次她在地上捡了100块,后来都交给班主任,这样的人,说她会偷,孔渝有点不太相信,孔渝又看了看王柔柔上的那条链,款式很好看,但周围明显已经有了些磨损的痕迹,和她们说的情况也对的上,确实是带了很久的链,而王柔柔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是自己的。 但是孔渝注意到这根链的暗扣处似乎有些不对劲? 还没有等他仔细看,方冉冉这边一下子就炸了,王柔柔的为人她也是比较了解的,何况这警察没来呢,就一口一个给脸不要脸,这是已经认定王柔柔是小偷了,这周围还有许多人,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这样打闹,以后王柔柔怎么做人?方冉冉容不得自己班的人这么被欺负上前一步朝他们不客气道:“那就报警啊。但警察没来之前客气点,还指不定谁对谁错呢!” 方冉冉已然准备好和她们开撕,张雪晴也不甘示弱上前来,俨然同一阵线。 颜如沁却不想把事情搞大,她几步上前,拉着王柔柔的准备不再废话,把链抢过来再说,谁知王柔柔人不高力气倒是很大,反倒推了颜如沁一下,颜如沁气不打一出来,扬就是一个巴掌准备打下去。 旁边几人已经是目瞪口呆,没想到颜如沁直接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孔渝上前一步,抓~住颜如沁的,制止住她,孔渝尽量显得耐心些:“这位同学事情还没有搞清楚,这样做有些不好吧!” 颜如沁悲愤交加不领情道:“要你管!”说完又用另一只推孔渝,孔渝想避开,肘无意间向前推了一下,却没想到颜如沁没有站稳,反倒待着旁边的刘念宁一起向旁边倒下去,两个女孩摔做一堆。 傅嘉音那边看不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孔渝的长相看起来比较桀骜,一看就不像乖学生,傅嘉音也把孔渝当做不读书的那种小混混,下意识就以为孔渝动推了两人,立刻气愤地走上前,扶起两人道:“你这是做什么?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动?” 孔渝被这颠倒黑白的话气到,顿时没有了好好说的心情:“麻烦你先问清楚好吗?而且你给我们好好说话的会了吗?” “明明是你们那边不对!”傅嘉音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不但没有报警抓那个偷东西的贼,还愿意花钱把链赎回来,谁知他们竟然如此不讲理,想到这傅嘉音忍不住说到:“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家教都没有?你家里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明明是她偷东西,你为什么和我们动?” 孔渝冷笑一声,从王柔柔抽~出那条链,走道两边人的间,指着链扣环的部位,对傅嘉音说到:“傅小姐,看清楚最外面的钩环了吗?” 傅嘉音抬头看了一眼孔渝指间的链,不明所以道:“看到了,这又怎么样?” 孔渝指着最外面吊环磨损的地方,把吊钩给扣上,两者刚好吻合,他朝众人比划了一下大小,孔渝的都能勉强戴进去,他才继续和众人说:“这个链这个地方明显是吊钩长期扣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说明长期戴这根链的人腕很粗。” 他看了看傅嘉音的道:“傅小姐应该没有这么粗,对吧?” 傅嘉音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长得也偏瘦,腕很细,绝对是扣最里面的吊环就可以的。 而眼前这根链明显之前是长期戴在一个腕偏粗较为富态的女子上的,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傅嘉音。 傅嘉音一下语塞,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但之前狠话都放了,她从小都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堪过,眼前孔渝的嘴脸更是让她觉得可恶至极,让她在孔渝面前服这个软是不可能的,她指着王柔柔腕嘴硬道:“确实是可能不是我的,但也绝对不是她的!她的腕也没有这么粗,指不定是她从什么其他地方偷来的呢。” 孔渝只觉得好笑,将链交还到王柔柔里,冷声朝傅嘉音道:“这就不劳傅小姐费心。” 其实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孔渝已经是非常生气的状态,孔渝的个性就是这样,他越生气就越客气,越显得越平静。 说完,他看向众人道:“我们回教室吧,刚刚下课的铃声都响了。” 傅嘉音一跺脚气愤指着他们道:“谁许你们走?你们打了人就想这样走掉吗?” 这一嚷嚷,又吸引了不少路过的人的目光。这个时候已经放学,很多刚刚下课准备回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同学都聚了过来。 自然而然的对这件事情的心人物王柔柔的指指点点也越来越多。王柔柔显然不适应这些,只敢躲在方冉冉的背后,不去看那些围观的人,半点其他的辩解的话都不敢多说。 孔渝是向来知道人言可畏这个道理的,他见如此,便转身朝傅嘉音道:“对!我们是不能这样走,你还欠王柔柔一个道歉呢。” 宋彦宇也走了上来大声说:“对啊!你空口白牙的说王柔柔拿了你东西,现在证明你冤枉了人家,不要朝她道歉吗?”宋彦宇明白孔渝的意图,当即借着这句话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免得其他人越传越过分。 孔渝也没有指望傅嘉音道歉,像她这种宠坏了的大小姐脾气,在这种公共场合道歉怕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孔渝见她咬着牙站在原地瞪着他不说话,就打算带着其他人走。他还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耗。 “傅嘉音。”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人群传了出来,一个休闲服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旁边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两人大概十岁不到的样子,长得都还俊朗,休闲服男子走道傅嘉音面前,皱眉道:“婶婶就这么教你对待同学的?无理取闹还以死不认错。” 第八章 孔渝的哥哥 “傅嘉恒,关你什么事!”傅嘉音一见是表哥,见他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自己更是生气:“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啊,什么都不问就怪我?” 傅嘉恒知道这个表妹被宠坏了,他们傅家代也就这么一个女孩,又是聪明伶俐的性格,家里的长辈可以说如珠如宝也不为过,谁知把她宠成这样的骄纵性格。 本来是因为叔叔家出了些事,没有抽的出时间给这位大小姐送琴弓,他才和好友跑这一趟。没想到刚照过来就碰到这件事,刚刚围观的那会儿,他们把事情的经过差不多都弄清楚了,知道这件事傅嘉音不占理。 “傅嘉音,你给我向人道歉!”傅嘉恒是一名警察,最看不惯这种不平事,何况管教妹妹也是他的责任。 谁知傅嘉音半点不理他,反道:“傅嘉恒,你就知道在外面欺负我,我回去告诉伯母,看她怎么收拾你。” 傅嘉恒气急,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亲妹妹,才耐下性子道:“傅嘉音,明明是你冤枉了别人,怎么能够不给人道歉呢?你还讲不讲道理?” “你就念着我冤枉了她?”傅嘉音见傅嘉恒不帮自己,更是生气道:“怎么不看到他动打我们?”说完她指着孔渝道:“他向我们道歉,我就向他道歉。” 傅嘉恒刚刚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这个男孩子只是不小心推了下而已,并不是有意,他拿出自己前所未有的耐心,准备好好和这个妹妹讲讲道理,正准备开口—— “傅嘉音,道歉。”旁边一直不作声的好友江秩终于看不下去,懒得废话道。 “江,江叔叔。”傅嘉音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焉下来,“我——” 她还想说什么,但江秩没给她这个会,继续道:“你是不是也要找我妈妈说我如何欺负你啊?” 傅嘉音怎么敢,纵使她心里有千般不愿,也不敢再这个比他大了一倍的世交叔叔面前造次,只能咽下这口气朝王柔柔不甘不愿的道:“对不起。” 王柔柔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但傅嘉音显然也不需要王柔柔有什么反应,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傅嘉恒显然是那这个妹妹没有办法,只能一边跟上对好友抱歉的笑笑:“你跟的那个珠宝盗~窃案子马上就要结案,还让你陪我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还叫我来。”江秩显然并不在意,语气轻快道:“案子已经差不多了。柳勰正在扫尾,把那群漏网之鱼抓捕归案就可以结束。” 谈起前前后后跟了两年的案子终于要结案,江秩心情也轻松很多,他指了指前面那个头也不回的少女道:“你们家大小姐脾气越来越大,当真不管管?” 傅嘉恒苦笑道:“谁能管的住她?他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是这么一副大小姐脾气,真是让人担心。” 孔渝一行人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班上其他同学都走的差不多,只剩下几个值日的学生。 魏潇等人回到教室收拾东西就立刻打道回府。只有王柔柔一个人不知道做在座位上想些什么。 孔渝也没有多注意她,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哥哥放学的时间,便没有走,给哥哥发了个短信,便在自己座位上写起今天的作业来。 等到值日的学生也走~光了,王柔柔在旁边踟蹰半天,才小声上前,低头道:“今天谢谢你。” 孔渝头也没抬,继续奋疾书道:“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而已,不用谢我。” 王柔柔半晌没有发出声音,孔渝都以为她已经走了才又低声说道:“这条项链真的是我的。” 孔渝“嗯”了一声,他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王柔柔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从来不在班上嚼舌根,弱弱的一个女孩子总是安静的坐在座位吃着家里带来的腌菜拌饭当午饭。 为此王柔柔还被班上那群调皮的男生嘲笑为“腌菜西施”,这事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我知道那件事也是你做的。”王柔柔低声笑了笑,“就是他们叫我外号那个事,也是你帮了我,他们后面才没有叫的。” 孔渝有一张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脸,眉梢上挑的很严重,明明还不错的五官,却总是给陌生人一种他很凶的感觉,但是一旦熟悉起来就会反而觉得他这张脸很可爱。 而且他笑的时候脸一侧还会有和虎牙,张雪晴总是笑他奶凶奶凶的,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但他不笑的时候还是很可以吓唬人的,刚刚分班的时候魏潇收他作业的时候都不敢大声,生怕孔渝随时叫出一堆小弟下课收拾他。 他看不惯那群男生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 其实也不是欺负,只不多是那群傻~逼男生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爱慕之心罢了。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恶意,孔渝私下吓几句也就不敢再乱说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没想到王柔柔竟然知道了。 被当事人找上门来,孔渝还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眼神也不自觉的漂移起来。 王柔柔却继续笑了笑,只是笑容只杂糅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她只再次感谢道:“真的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孔渝什么都还来不及说,只隐隐约约看到王柔柔被衣袖遮住的腕上似乎隐隐约约有着青紫的伤痕,一晃而过,快得就是是孔渝一时眼花。 孔渝只以为是之前颜如沁他们弄出的伤痕,并没有多想。 而现在孔渝满脑子想的只有如何劝哥哥在剩下的一年里面专心复习这件事了。 这件事孔渝已经考虑很久了。 哥哥下半年就要升高,如果他能够代替哥哥出摊,让哥哥有更多的时间看书,这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高还有晚自习,有些老师还会在晚自习上讲课,孔渝不想让哥哥缺掉晚自习。 可是每次他提起来都会被哥哥拒绝。 因为他从小身体不好,太累的事情哥哥从来不会让他多做,所以一直不让他也去夜市帮忙。 孔渝很感激哥哥对他的关爱。 但他也是家庭的一份子,也要共同扛起家庭的责任。 他是不是趁着今天好好和哥哥说下这个事情? 孔渝正这么想着,光洁的窗户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扣击声,孔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抬起头,果不其然,哥哥正站在窗外对他微笑。 孔渝开心的把桌上散乱的和作业往书包一扫,将书包往肩上一挂,关好教室的门,双趴在孔淮的肩上撒娇道:“哥,你怎么就来了。” 孔淮却自然而然的接过孔渝的书包,将孔渝因匆忙而未拉好的书包拉链拉好后,背到自己肩上,然后理了理孔渝衬衣的领子:“最后一节课考试我提前交卷了。” “那哥哥你考得怎么样?”孔渝比自己考试还紧张的问道,不过孔渝有点奇怪,哥哥很少会提前交卷,哪怕已经做完哥哥也许习惯性的多检查几遍。 “你啊!”孔淮弹了弹孔渝的额头,无奈道:“小小年纪总是操那么多的心,比妈还关心我的成绩。” 孔淮去车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出来,孔渝坐在后座,兄弟两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共坐一辆自行车,微风自然的拂过两人的脸颊,初夏夕阳下树影映在两人身上忽明忽暗。 岁月如此静好。 “哥。”孔渝像忽然什么事一般,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哥,你马上就高了,摊子别去了好不好,我去怎么样?” 自行车方向盘向左微摆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孔淮的声音轻轻的传到后座:“小渝,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哥哥。” 孔淮的轻笑声和着微风略过发丝的声音,清晰的传道孔渝的耳里。 “有我在一天,我就会照顾好你。” 第九章 迟来的真相 4月26日 “哗啦——” 孔渝将钉在墙上的日历撕掉前一页之后,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只是今天比较特殊。 白色的日历上被人用黑色的水画上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旁边是哥哥瘦劲清峻的字迹——祝小渝十八岁生日快乐。 孔渝忍不住露出会心的微笑。 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天。 记得爸爸刚刚去世的那一年生日,妈妈和爷爷疲于生计,无暇顾及其他,他一个人乖乖的在家门口等着家里的大人们回来。 等了很久却没有人回来。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来,他的心情也一点点沮丧起来。 直到哥哥背着书包向他跑来。 哥哥书包还没有放下,就牵着他的,用省下的一点点钱偷偷带他去家门口的小卖部买一包小白兔奶糖。 然后一颗颗剥给他吃。软糯香甜的白兔奶糖在他口间融化的感觉,他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他才知道,买糖的钱是哥哥放学后捡塑料瓶一分一分给攒下来的。 孔渝知道哥哥应该是想要亲口对他说生日快乐的,但高二年级组织今天体检,所以哥哥一大早就已经走了。 十五很重视学生身体,每一年都会组织学生体检,他们高一年级一个月前已经体检过了,体检也比较正规。 他还记得他抽血时医生特别反复给他确认他的名字,态度也很是认真。 今天早饭是李瑶特地做的长寿面,上面放了两个香喷喷的煎蛋,但孔渝却觉得李瑶有些不开心,更奇怪的是这个点一般还在休息的爷爷,今天也起来了陪着孔渝吃完了一碗长寿面。 孔渝准备上学时,李瑶忽然叫住他。 孔渝不明所以,回头看着李瑶,以为自己有什么东西没有拿,李瑶却走上前,从孔渝的头发比划了下,黯然说:“十八年了,小渝都已经长了这么高了,时间真快啊。” 她低头笑了笑说:“把你从医院接回来那天就感觉还是昨天似的。” 孔渝嘴甜道:“长大了才能好好孝顺你啊。” 李瑶眼却忽然涌~出了泪花,孔渝有些不知所措,李瑶却擦擦眼泪,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叮嘱道:“今天早点回来,家里——家里有客人。” 孔渝乖巧的点头。 傅宅 傅嘉音吃着自己的早餐,如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在肖薇身边跑来跑去:“今天哥哥就要回来了,而且今天还是哥哥的生日。我们要去哪里庆祝才好呢?” 傅嘉音今天没有去上学,她本来成绩就好,况且今天是傅嘉树生日,傅嘉树参加集训今天才回来,她稍微求了了肖薇,肖薇给她向老师请假了。 听到傅嘉音的话,肖薇面带愁色,但是为了不让女儿看出来还是勉强笑道:“你爸爸和爷爷已经有了安排,听他们的吧。” 傅嘉音知道爷爷和爸爸大清早都在书房,眼珠子一动,朝书房跑去说:“我去问下爷爷和爸爸今天怎么安排。” 傅嘉音靠近书房,就听见爸爸和爷爷似乎在说些什么,正想着这时贸然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讨论正事,就听见他们似乎在说着一些和哥哥相关的事情? 书房内傅修廷坐在父亲身边说:“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一层两户,都装修好了,直接入住就可以,离十五也进,刚好我们两家人一家住一户。” 傅爷爷满意道:“这样就好,我已经约了孔家老弟弟今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给孩子们过个生日,把事情也告诉孩子们。” 傅修廷却没有傅爷爷想的那么乐观道:“爸你的想法是很好,我们两家人先不把孩子换回来,两家人先搬到一起先熟悉一下,但是孔家那边会同意吗?” “孔家老弟弟是个讲道理的人。”傅爷爷沉思一会儿,“这样做对两个人孩子影响也最小,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但孔夫人为人似乎很好强,她能接受吗?”傅修廷还有迟疑,“爸,你有把握吗?” “她性格是比较好强,但她如果不好强恐怕也不能将两个孩子培养的这么好。”傅爷爷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一半一半。” “那如果孔夫人不答应呢?”傅修廷想到了这个最坏的结果。 傅爷爷揉揉额头:“那就只能把两个孩子换回来了。” “那我们就这样把嘉树送走吗?”傅修廷似乎也有些接受不了。 门外傅嘉音偷听到这么一番话,虽然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也觉得大事不妙了,但她总算聪明了一回,没有直接闯进去问清原委,而是去找了妈妈。 果然她在肖薇这得到了她想要了解的事。 十五。 现在正是课间操的时间,孔渝他并没有去~操场上做早操。 早操这玩意儿,他们班从来都不抓,教务处对他们班也是放养状态,不惹麻烦就行,不去课间操这种事根本不算事。 孔渝正安静的在座位上临着自己字帖,这个是孔淮嫌弃他狗~爬一般的字,交给他的每天任务,这个字帖是孔淮自己亲自写的,所以孔渝连起来也格外认真。 每天四行字帖,这是孔渝每天的任务,孔渝想着今天早些把任务完成,好和家人好好庆祝下生日。 魏潇忽然凑到他的面前,挤眉弄眼道说:“今天好像是你生日哦,生日快乐啊。” 他还恬不知耻的做了个么么哒的动作:“生日礼物就是我的么么哒,不要太感动哦。” 魏潇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做朋友这么久,他也能察觉到孔渝家境可能不好,他虽然表面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人还是比较细心的,他担心送礼物会给孔渝什么心理负担,所以才简单的只说了句生日快乐。 “谢谢。”孔渝练字的停了停,修长的指,握着黑色的显得格外好看,他虽然很嫌弃魏潇的么么哒,但是给他送上生日的祝福还是要感谢一下的啦。 孔渝前座的张雪晴耳尖听到,立刻回头道:“今天是孔渝生日吗?生日快乐啊。” 这还是孔渝在高第一次过生日,所以身边的小伙伴们都不知道,魏潇给老徐整理过全班的档案,所以才知道。 “18岁吗?”方冉冉吹了吹自己保温杯里的泡的养生枸杞水升腾起的热气,则想到了其他说:“孔渝比我小额,看样子我是姐姐了。” “也比我小。”张雪晴看了看孔渝,脸上露出一个稍微有些迷的微笑道:“好想要一个孔渝这样的弟弟啊。” 其实她还蛮羡慕孔淮的,她第一次见到孔渝也以为他是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班级老大似的角色,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第一印象害死人,孔渝分明是个有着酒窝讲义气的小可爱。 “我比较想要个妹妹。”魏潇内心显然住着个妹控,兴致盎然道:“短头发,可爱的,会拉小提琴的那种最好。” “傅嘉音小提琴拉得不错,短发,长得可爱。”张雪晴眼珠子一溜,傅嘉音可以说是十五初部的校花,拿一小提琴也拿过许多奖,而且在十五高部一直以傅嘉树的妹妹而闻名,张雪晴不怀好意道,“你想要傅嘉音这种类型的妹妹吗?” 魏潇连忙道:“别!别!傅嘉音这种大小姐送给我当妹妹我都不要,我可消受不起。” 这一句恰好就被前来找孔渝的傅嘉音听道。 她好不容易才从妈妈那里问道了孔渝的身份,一看照片正是那个和她吵过架的吊车尾班的流氓头子。 她后来和颜如沁以及刘念宁问过——当时孔渝根本就是主动动推的她们。 孔渝竟然还不承认?人品实在卑劣。 她本就心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一想到傅嘉树可能会离开他们的家就更接受不了,所以她才想先和孔渝好好说说,说服孔渝让哥哥继续留在家里。 她满肚子都是在气恼爷爷和爸爸的无情。 她就不明白了,哥哥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那个孔渝来了,就要把哥哥赶走? 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所谓的血缘吗? 那个孔渝又什么好?之前链事件虽然她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孔渝先动打她们几个女生就是他不对! 而且态度还那么蛮横!她已经找人问过,孔渝成绩差不说,还经常和老师顶嘴,就是他们班下小弟无数的那种混子,连哥哥的指头都不上! 以他们家的条件,把哥哥留在家根本不是问题,爷爷和爸爸要把哥哥给送走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下意识就觉得是孔渝捣的鬼! 谁知一找过来,就听见孔渝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在说什么自己这种妹妹白送都不要! 傅嘉音脑子里一下就炸了,全身的血都在往脑子里涌,浑身上下就一个念头,孔渝凭什么嫌弃她! 她还看不上他呢! 此刻完全被情绪操控的傅嘉音已经什么什么都不顾及了,只想给孔渝一点颜色瞧瞧。 她两步上前,看着孔渝的脸只觉得他脸上充满了小人得志的无耻,血一上头,看见前排桌上放了个保温杯,想也没想,拿起保温杯就往孔渝脸上泼去。 她动作很快,大家都没有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竟让她泼了个正着。 方冉冉先反应过来怕傅嘉音再泼一次,连忙把傅嘉音上的保温杯抢过来,骂道:“你有病吧?来我们这里发什么疯。” 张雪晴连忙拿出抽纸给孔渝擦脸,见孔渝脸上已经被热水烫得有些微红,忍不住发脾气道:“傅嘉音你这是做什么?要作威作福回你们班去,来我们班闹什么。” 孔渝被泼得有些楞,等张雪晴给他擦脸时才后知后觉的觉得脸有些发烫,但大概因为是天气已经比较热,所以方冉冉水杯里的水并没有很烫,他只以为傅嘉音还是因为之前链的事情来闹。 所以孔渝有点生气。 但他再生气也不好对一个比自己小不懂事的女孩怎么样,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傅嘉音说,就听傅嘉音朝她大吼道 “你别以为你是我爸妈亲儿子就能怎么样?你怎么也比不上我哥哥!” 孔渝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道:“你——你说——什么?” 傅嘉音指着孔渝喊道:“你死心吧!我哥哥从来都只有傅嘉树一个人。你别想当我哥哥。” 孔渝感觉自己想张嘴反驳,但脸上的肌肉僵硬的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只抽~动了几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攥紧了自己的心,丝丝痛楚让他清醒了些,双眼紧紧看着傅嘉音:“你不要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傅嘉音被他的眼神盯着似乎有些被吓到,但是她很快又理直气壮的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一点也不稀罕当你的妹妹,我哥哥只有傅嘉树一个。” 孔渝脑子里轰得一声,他知道傅嘉音没有骗他,这些天妈妈、爷爷甚至是哥哥的古怪都有了些解释。 原来如此。 第十章 两个妈妈 孔渝一下都想明白了。 旁边张雪晴还以为傅嘉音在胡说八道,正和傅嘉音吵架,给孔渝讨回公道。 孔渝却没有心思理他们了。 他现在只想见到哥哥、妈妈、爷爷。 任何一个都好。 他一定要听他们亲口说出来,他才会相信。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座位上走出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便朝门口跑去。 身后只留下魏潇“孔渝你要去哪儿,等下还要上课”的吼声。 傅嘉音眼睛一转忽然明白过来孔渝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傅嘉音并不笨,立刻明白自己可能坏事了,她咬咬唇当立断拨通了爷爷的电话。 孔渝从来没有觉得回家的路这么长过。 他一路跑回家,但快到门口时,却停住了脚步,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止,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种可笑的想法。 不管发生什么,既然已成事实,那么无论面对或者逃避事情就在那里,不会消失。 而他从来不是一个逃兵。 但孔渝很快发现家除了爷爷和妈妈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 肖薇今早在听到女儿说丈夫和公公准备将嘉树归还给那个家后也慌了神,她曾私下找过孔家想说服他们把两个孩子抚养权都留下来,但并没有什么效果,后面丈夫也告诉她不要在私下找孔家了。 但她怎么可能袖旁观。 她就想不明白,都是母亲,李瑶怎么舍得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所以她又来找李瑶,希望在做最后一次尝试,她耐下性子和李瑶讲着道理:“李姐,你也要为孩子们考虑下。” 肖薇看看周围的环境,意思已经很明显,继续说道:“嘉树和小渝马上都要高了,现在他们俩的未来和前途最重要,其他的我们做家长都能退让,难道不是这样吗?” 李瑶沉默了会儿,却坚持说道:“我也可以给我的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肖薇气李瑶的不讲理,但还是记得自己来的目的,说道:“那孩子以后呢?” 肖薇继续说道:“傅家在傅氏有股份。每个傅家的孩子成年之后就会有一家族专属的基金,嘉树小渝他们的表兄弟从来都不会为钱担忧,他们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选择自己的职业,傅家的孩子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教育资源,以后他们无论想从事什么职业傅家都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他们能享受到他们自己人生最大的自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这些你能给吗? 肖薇没有说出口,但是李瑶却也明白。 “这些我都给不了。”李瑶却不肯退让道:“但我可以给我自己孩子我最好的。” “你是给了你最好的,可你能够的远远不够。”肖薇有些气急:“嘉树从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现在才1岁,但全世界大部分地方他都已经去过。他每年暑假都会参加联合国在世界各地组织的各类公益活动,他的朋友全球天南地北,甚至他以后大学都不会再国内。这些你能给他吗?” “你怎么这么倔。”肖薇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你看看小渝,他被你教育成什么样子了?嘉树回来了,你们也只能耽误他而已。” 肖薇的话实在有些难听,李瑶已然有点生气了,对肖薇的态度也不友好起来,“我家再怎么不好,也是嘉树他亲身父母家,我们孔家没有嫌贫爱富的孩子,我们孔家也没有穷到孩子要送给别人养的地步。” “你怎么这样自私?”肖薇见如何也说不通气急道:“你就不能为嘉树未来想一想?” 肖薇一字一句仿佛扎在李瑶心上。 李瑶心宛若刀绞。 她如何没有想,一个母亲无法给予自己孩子想要的。 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此。 李瑶知道自己给不了傅家那么好的环境,她恨只恨自己的没用。她如果厉害一些,两个孩子不需要受那么多的苦。 如果可以,她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想失去。 但如果一定要做一个决定的话。 “小渝怎么样我不管。”这个答案勿需多想,她忍着心的剧痛决绝道:“但嘉树一定要回来!” 这时,谁也没有想到,虚掩着的门忽然推开。听到李瑶那些话的孔渝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很显然那些话已经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他也没有什么再需要问的,只是—— 他的脑海一直回荡着那句——“小渝如何我不管” 其余的便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径直走向李瑶,轻轻喊道:“妈。” 李瑶眼泪水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李瑶的心又何尝不痛,但她看见一旁的肖薇,刚刚已经动摇的心立刻就冷酷起来,她不去看孔渝的眼睛,努力着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小渝,你刚刚也听到了,你和嘉树从小抱错了,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这里也不是你的家。”李瑶看着孔渝以往神采奕奕的双眼慢慢暗淡下去,狠心的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孔渝难看的笑了笑,就像之前无数次被李瑶发脾气时一样,小心翼翼的抱着李瑶的肩道:“妈妈,你说什么呢?就算——就算那样这里还是我的家啊!我不要走,让我留在家里!” 李瑶的泪水糊住了眼睛,她如何不想留下她最乖巧听话的小儿子。 但她也明白傅家不可能让两个孩子都留在孔家,而贪图富贵把自己孩子送出去那种事,李瑶自问做不出来,她只能强忍着心痛狠心道:“这里已经不再是你的家。” 孔渝只觉得自己胸腔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个洞,一贯乐观的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瞬间就他的整个世界就天翻地覆。 孔渝从小就知道,渴望的东西不能太多。就像他小时候一直想要的遥控汽车,他盼望了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有的得到。 年幼他始终记得一次次路过玩具商店橱柜时的那种失望,那种失望仿佛可在骨髓里。 但很快孔渝就大仙如果不想失望,那么就要把期待的东西降到最低。 把自己的宝贝看的很牢,这样就不会再失望。 他一直也是这么做的,他想要的东西很少,少到只有这个家而已,他也用尽全力去守护。 但为什么还会是这样子的结果? 孔渝看向坐在一旁的爷爷,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道:“爷爷?” 孔爷爷看着儿媳又看看孔渝,深深叹气道:“你的去留只有阿瑶能做决定。” 此时接到傅嘉音电话的傅爷爷和傅爸爸也立刻赶到了孔家,见眼前着情景,也明白了大半。 傅爷爷深深看了眼儿媳,他知道这个儿媳想法有些执拗,但没有想到她如此拎不清,本来还可以商榷的事情,被儿媳这么一逼,几乎再无商量的可能。 尽管傅爷爷知道事情难以回头,但他还是坐着最后一丝的努力,他朝李瑶道:“阿瑶啊,小薇呢说话做事有些欠考虑,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瑶却摇头倔强的道:“傅夫人说得很对,我们这种家庭确实给不了孩子什么。” 傅爷爷心哐当一声,知道事情难回头了,但他还是苦笑着把自己的之前的办法道:“阿瑶啊,我本来想着我们家两个孩子这件事也是我们两家的缘分,孩子们都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强行分开对孩子们也不好。我来找了一处地方,刚好我们两家可以住在一起,租金也不贵,两家也可以交流感情,你觉得怎么样呢?” 果不其然李瑶拒绝道:“不需要。我李瑶还是可以靠着自己把孩子们抚养好,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哎,傅爷爷心叹了口气,看着到现在还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儿媳,心涌~出深深地无力感。 纵使孔家条件再不好,但他们依旧给了孩子们最好的爱。 他记得第一次见孔渝,孔渝给同学出头的样子,孔渝是个很好的孩子,他被教育的很好,完全不必傅家差。 而他们傅家有什么自己高高在上的指责孔家的环境呢? 就凭自己稍微好一些的条件吗? 李瑶靠着自己撑起这个家,仅仅外界的条件凭就看不起孔家,这对李瑶来说如何不是一种羞辱。 羞辱过后再提出搬到一起生活,李瑶怎么会接受这种在她看来是施舍一般的帮助呢。 只怕已经覆水难收。 傅爷爷知道就算想要改变也要徐徐图之,非今日一日之功,他看着李瑶和孔爷爷问道:“阿瑶,你觉得现在应该如何才好呢。” 第十一章 初到傅家 傅宅 二楼的一间客房内,书桌上台灯淡淡的灯光照亮了空无一物的书架,书桌上只放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里面只装着孔渝少得可怜的衣服和几本书。 这就是孔渝从他的家带到这里来的所有东西。 在李瑶的强硬下,孔渝连在那个他生长了18年的家多待一天的小小愿望都无法被满足。 狼狈又匆忙的离开了生活了18年的家。 而眼前这个房间,是傅家的客房,孔渝来的太匆忙,傅家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淡黄色的墙面,木质的家具,干净整洁的床铺,浴~室里摆放的干净寝具,一切都恰到好处。 哪怕最挑剔的客人都不能对这个房间说出半点不好。 孔渝也不行,这个房间是孔渝接下来一段时间居住的地方。 只是孔渝心某个角落酸楚得难受。 但孔渝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安慰自己——最起码这个房间很好看。 孔渝从小失去的东西就太多,所以孔渝看事情总是会尽量选择好的一面,仿佛这样失去的痛苦就可以减小很多。 这也是孔渝从小保持开朗的秘诀,但是这一次却不知怎么失效了。 孔渝不敢去多想,他只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也许说得多了,他也就真的会信了。 孔渝并没有关上房门,楼下发生的一切正清清楚楚的传道孔渝的耳里,不同于他的狼狈,傅嘉树哪怕是在这种匆忙的情况得知这个颠覆他人生的消息,依旧还是那么得体。 孔渝不由得想起傅嘉树作为新生代表带学校大礼堂发言,而他坐在最后一排,抬头向上仰望着傅嘉树那一刻。 他们遥远的就像两个世界。 而两个世界的轨迹在此刻交汇,他才明白两个世界差距依旧就如同砂砾与大海一般。 孔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楼下的一幕幕清晰的映在他的眼。 楼下傅嘉树眼眶微红安慰着抱着他哭做一团的肖薇和傅嘉音,就连傅修廷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 看,感情多么深厚的一家人。 孔渝有些难过。 他觉得他大概就是电视剧里逼着主角亲人分离的反派。 孔渝的脑海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他从来没有出现过是不是对大家都很好? 这样李瑶不需要负担两个孩子,哥哥可以生活的更轻松。 而傅家此刻也不用承受亲人分离。 孔渝如果是个局外人,看着楼下感人至深的画面,他应该为他们一家人的感情而感动万分,也为他们的命运而唏嘘,但他终究是局内人,他只觉得刺眼。 “砰”的一声。孔渝转身把门给关上,安静的站在书桌前收拾着他为数不多的行李。 只是,孔渝擦了擦眼角滴落的眼泪。 为什么他还会流泪呢,明明已经把期待降得如此之低。既然没有失望,那么久不应该落泪才对啊。 孔渝不知道傅嘉树何时离开的,整整一夜,孔渝都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这本应该就是个不眠之夜。 好在第二天是周末。 但很奇怪,孔渝很快便已经睡着,只是一直反反复复做梦梦见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他依稀记得梦里小时候的他趴在爸爸的膝盖上,玩着他小时候最宝贵的玩具枪。 那是已经生病的爸爸笑着问,他以后想做什么? 他挥舞着上的玩具枪,开心的说,爸爸,我要和你一样当警察。 爸爸摸着他的头和蔼的笑着。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孔渝只觉得更加疲惫。 孔渝打开房门,就见肖薇站在门前踟蹰着是否敲门。 肖薇见孔渝已经起来,她笑了笑,她伸出似乎想给孔渝理一理头发,但伸到一半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给放下,她小心翼翼抬头看着孔渝道:“小渝,起床了吗?” 孔渝沉默了会,点点头道:“起来了。” 肖薇却像得到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般,开心的笑笑,眼角带起细纹,明明是和李瑶差不多的年纪,但却完全不一样,她说:“小渝想吃什么?” 她见孔渝没有说话,急忙又补充道:“今天早上准备了粥,小汤包,煎饺,面包和牛奶,麦片都有。或者你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做。” “都可以。”孔渝跟着肖薇下了楼。 饭厅餐桌前,傅爷爷坐在最前面,傅爸爸坐在左边第一个,傅嘉音坐在傅爸爸对面,显然大家都已经起来,都在等孔渝下来。 肖薇坐在了傅爸爸身边,孔渝在傅嘉音身边坐下,只是他刚刚坐下,傅嘉音就尖叫道:“你起来,那是哥哥的位置,这么多座位不做,你为什么偏偏要坐哥哥的位置!你坐这等哥哥回来他坐哪里?”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起来。 傅修廷气道:“傅嘉音你给我闭嘴,什么谁的位置,想坐哪里就做哪里!” “我又没有说错。”傅嘉音不服气顶嘴道:“我又不是让他坐?这里这么多位置,干嘛非要做这一个!” 傅修廷气得把筷子摔下道:“傅嘉音谁教你这么和你哥哥说话?” 傅嘉音显然不怕她爸爸继续说道:“首先我可不觉得他是我哥哥,我哥哥今天不在家。其次,我这样当然都是你们教得啊。” 说完她站起来气呼呼的说:“你和我发什么脾气,觉得我讨人厌就不要生我,自己生的怪你自己去吧。” 傅修廷显然被傅嘉音气得要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了,孔渝这时站了起来,重新坐在隔傅嘉音两个椅子远的地方。 傅修廷连忙道:“你别理你妹妹发疯,坐之前的位置就可以。” 孔渝轻轻喝了一口粥,道:“没事,我坐这里就可以。” 傅嘉音得意洋洋的坐下来,仿佛取得了胜利,把傅修廷气得不轻。 傅爷爷看得清楚,若是只如嘉音说的一般避开嘉树的位置,这孩子只坐后面一个椅子即可,而这孩子整整隔着两个椅子,意思是他也嫌弃嘉音呢。 看来,这孩子气性大着呢。 傅爷爷叹口气对肖薇道:“我看小渝刚刚来的时候也没有带什么衣服,马上就换季了,等会你带小渝去几套衣服和日用品回来。” 肖薇点点头道:“我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早饭孔渝只喝了一碗粥,其他的完全没有胃口。 吃完早饭后,肖薇带着孔渝开车出去,傅嘉音不知道想什么也死皮赖脸的跟了过去。 傅家处于s市的高档区,周边环境很好,但是有很长一段鲜少有外面的车子会开进来,所以傅家日常出入都需要开车。 肖薇带孔渝去了s市一家高档的商场,肖薇和傅嘉音显然是经常来的,他们一进店一个0岁左右的笑容甜美的工作人员就上起来熟稔给肖薇打起了招呼。 肖薇颇有兴致的挑选着适合孔渝这个年纪的衣服。孔渝并没有什么兴,只无聊的翻着桌上的杂志。 工作人员见状一边推荐当季的新款一边说:“肖姐,这个是你侄子吗?长得很不错呢。” 肖薇楞了一下,她本该立刻反驳,但是一想到反驳后,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为什么忽然多出一个儿子等等最近发生的一些列事情,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反驳默认了。 孔渝翻杂志的微微停了停,然后若无其事的看了下去。 工作人员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依旧认真介绍着那些衣服。 肖薇心虚的看了看孔渝,见他似乎依旧无动于衷的桌上的杂志心不知怎么松了口气,肖薇拿了几件衣服给孔渝去试一试。 孔渝没有说喜欢或者不喜欢,拿着几件衣服便走去试衣间。 他换好一件衬衣后正准备出来,就听见傅嘉音说:“这一件衣服哥哥肯定穿着好看。” 工作人员也立刻附和道:“小公子长得高,穿这件肯定看好。” 肖薇似乎有点动摇:“嘉树今天没有来,码子不好挑。” 工作人员连忙说:“小公子的码子我们这里都有呢。” 傅嘉音也摇着肖薇的臂撒娇道:“哥哥穿这个类型的衣服可好看啦。” “那行吧。”肖薇终于说到,但她连忙又补充道:“这一件等会单独给我包起来,不用给我,直接送到我家就可以了。” 傅嘉音听到这话,不屑的冷哼一声,但也没有说什么。 工作人员不明白为何,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多问立刻去做了。 孔渝听到这对话直摇头。 这又是何必? 不过是怕他看见多想罢了。 但听到这些孔渝内心并没有他想到那样难过,反而有些平静,那母女既然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便如她们的意好了。 孔渝在拐角呆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第十二章 傅家生活 孔渝他们一行人很快便回家了。 肖薇把车开到别墅区门口才发现小区有入口处有些堵,前面阵阵喧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原本通畅的入口处一辆辆车在排着队。 随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缓慢通行,孔渝才看到入口处有只被压伤的小喵咪。 小猫咪大概才四五个月大,不知被什么车给从双~腿上压了过去,双~腿处一片血肉模糊,旁边还有这带血逐渐远去车轮印。 显然压过小猫的车并没有为这只小猫停下。 小猫还活着,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它拖动着还能移动的前肢,一点点努力的向旁边的草丛移去,血肉模糊后肢无力的拖在地面上,随着它的拖行掉落一块块鲜红的残渣。 不忍直视。 傅嘉音撇过头受不了的说道:“妈开快些,好恶心,我受不了。” 孔渝看着那只猫,那只猫似乎并不知道受着这样的伤对它这样一直小野猫而言意味着什么,它还在努力的挣扎着求生。 终于,它的力气越来越小,它小小的脑袋无力的靠在地上,棕色的猫眼却还在四处打量留恋着这个世界。 孔渝将放到车把上,说道:“我下车。” 肖薇转方向盘的一顿,看了看前后并没有移动的车流,于是打开了门锁。 孔渝跑下车去,跑到小猫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把小猫抱在怀里,走到一旁。 小猫有些脏兮兮的,因为孔渝的抱起,发出凄厉的嚎叫,但前爪却钩紧了孔渝的衣袖。 孔渝看见小猫的两只后爪连骨头都已奇怪的角度折在一起。 这种程度的伤,必须去医院了吧。 孔渝正想着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里。 这时两个抱着纸盒子走了过来,朝孔渝道:“小朋友,先把猫先放进盒子里。你那样抓着猫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孔渝抬头,本来安抚摸着猫咪头顶的停了下来,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他的眼神略过一边的江秩,看向另一个人,然后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江秩见孔渝没有反应,一只捏猫的后颈,一只托着猫的后肢,小心的放在纸盒子里对身边的人说:“柳勰,我们走之前先把这只猫送到之前阳关去过的那家宠物医院去吧。” 被称之为柳勰的男子穿着一身警察的制服,利落的短发,他摸~摸猫咪的头顶道:“可以啊,我们下午才开车出发。那家医院还不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说不定还有救呢。” 江秩翻了翻小猫的后肢说:“两只后腿估计要截肢,太严重了,保不住。” 说完江秩看了看孔渝说:“谢谢你了,小朋友。小猫交给我们就可以,我们现在就带它去医院。” 柳勰看见孔渝,怕一身制服吓到他,便笑笑:“你要跟我们一起送小猫去医院吗?你要是我们是坏人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他指指把车停在一边的肖薇,又继续说:“你可以问下你家长的意见,她同意就可以哦。” 孔渝摇摇头说:“不需要了。”他抬头看了看柳勰,认真的点点头道,“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柳勰忍不住笑了道:“你不能光看到我穿了警察的制服就说我是好人。”他摆出一副严肃脸说:“警察里面也有坏人啊。” 江秩见柳勰越说越不像话,哭笑不得的伸拍柳勰的臂,让柳勰闭嘴。 孔渝看了看柳勰,他知道柳勰。刑警支队侦查大队大队长——柳勰。 虽然柳勰已经不记得他,但他却永远不会忘记柳勰是一个好人。 把小喵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孔渝摸了摸躺在纸盒里猫咪的头顶,微笑道:“不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这小朋友看起来好眼熟啊。”柳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少年有一些眼熟,他忽然灵光一现道:“昨天在复查卷宗时,在嫌疑人照片里面似乎见过他。” “你看错了吧。”江秩显然不以为然,他一边安抚盒子的猫咪一边不经心的说道:“刚刚那孩子还是学生呢,我在傅嘉音学校见过他,怎么可能是你那些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犯呢?” 孔渝回到傅家时,傅爸爸正拿着自己刚刚装裱完的一副水墨画在欣赏。傅爸爸是全国美术协会的成员,以他的年纪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一件事了。 傅家到了傅爸爸这一代,已经不需要傅家成员去公司里工作,傅家这个大家族为傅家每个成员都准备了足够他们自在一辈子的基金与每年的分红,除了不得不在集团任职的主家理事会成员,大部分傅家人都从事着自己感兴的专业。 所以傅家这两代人反倒是律师、医生、警察、以及摄影师、画家这一类知识分子比较多。 甚至还有行为艺术家之类稀奇古怪的职业,这也可能是和傅家人可以毫无顾忌的追逐自己的爱好有关。 就以傅爷爷一家来说,傅爷爷虽然在集团也有职位,但他本是也是s市著名政法大学的教授。 肖薇一钢琴也是很有名气的,每年定期都会和乐团巡演,傅爸爸的画则是在全国的很有名气,再加上傅家的名声,收藏市场经常高价难求。 傅爸爸显然是对他自己的那副刚刚装裱完国画非常喜欢,一见他们人回来便喜笑颜开对他们人说:“快过来看看,看看这个画怎么样?” 肖薇一脸笑意的走了上去,接过丈夫的画夸道:“渲染用色很好啊,墨色浓淡得宜,是难得的佳作。” 傅嘉音也蹦蹦跳跳的上前去,挽着傅修廷的道:“爸爸这个很不错啊,画意动静结合,很好的把早春这个主题画出来了呢。” 说完的她的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看着孔渝道:“你看看觉得怎么样?” 傅修廷并没有察觉到傅嘉音的不怀好意,只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不可避免的期待着的看向孔渝,希望得到他的赞同。 但孔渝怎么知道呢?那幅画在孔渝眼里就是一大块颜色不一样的墨块,什么意境啊,什么画法啊,孔渝从来没有了解,自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像他同龄的同学,从小就上各种绘画音乐兴班。孔家没有那个条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他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蹲在地上挖蚂蚁玩,或者是去爷爷那些枯燥无味的书。 那幅画唯一孔渝看的出来的就是山下蜿蜒而过的水流,孔渝不忍心让傅爸爸失望,只是去夸一夸傅爸爸让傅爸爸开心一些,他何必吝啬自己的言语呢。 大概是从小失去了爸爸,孔渝对傅爸爸总有种不一样的感情,不太忍心让他失望,他看了看傅爸爸的画,指了指河墨色画出的一个个“2”字形状的波浪道:“嗯,画得很仔细,山下河水的波浪的方向都画出来呢。” 傅爸爸还没有说什么,傅嘉音便先出声嘲笑道:“哈哈!你究竟懂不懂啊!什么波浪这是鸭子。爸爸画的是早春图——春江水暖鸭先知你知不知道,旁边都是芦苇呢。还什么波浪,你这人真是俗气到了极点。” 孔渝到没有想到那些是鸭子,他毕竟年纪还小,被傅嘉音那么一损,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这也不能怪他,傅爸爸的鸭子用的是很写意的画法,孔渝从没有接触过这一方面,看不出来也是正常,但傅嘉音这些话听起来就很刺人了, 傅爸爸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当即就要来圆场,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傅嘉音又缠着他的臂,撒娇道:“爸爸!爸爸!这幅图的字是哥哥写的,还有画鸭子也是哥哥提议的,你答应过要把这幅画送给哥哥的,你可不能耍赖。” 她挑衅的看了一眼孔渝道:“哥哥欣赏水平比某些人高多了,这幅画若是送到不懂画的俗人眼前,真是污了这幅画。” 傅修廷听不下去她着刻薄的话,立刻生气道:“傅嘉音,你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就自己回房间里呆着去。” 显然傅嘉音是很少这样被傅修廷责骂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傅修廷,眼圈立刻就红了起来,指着孔渝说:“我又没有说错!以前哥哥在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凶过我!他才来了多久,你就因为他骂我?以后这个家还有我容身之地吗?” 傅嘉音她从小就没有挨过骂,以往这个时候,妈妈早就占到她这一边责怪爸爸凶她了,可是现在她看看因为孔渝而一脸为难的肖薇,傅嘉音的心凉了一下说:“哥哥不是你们亲生儿子,你们因为他把哥哥赶走,这还不够,你们还要为他把我这个亲生女儿也赶走才开心吗!” 说完傅嘉音就不理会肖薇和脸色铁青的傅修廷,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肖薇无奈朝傅修廷看了一眼道:“你干嘛凶嘉音,她还小好好和她讲道理就可以啦,凶什么凶。”说完便追着傅嘉音上去了。 傅修廷脸色铁青朝肖薇道:“她已经16岁了,已经不小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看你把她宠的像什么话。” 傅修廷说的很大声,肖薇自傅嘉树走了后,心也一直憋着火,见傅修廷怪自己宠坏了傅嘉音,站在二楼的走廊忍不住朝傅修廷道:“再不像话,也是你生出来的,现在嫌东嫌西,你当初就不要生啊!” 说完也生气得转身,安慰傅嘉音去了。 原本好好的家庭活动,一下全变了,还算轻松的氛围急转直下。 孔渝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得啦!千错万错都是他自己的错。 他本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他们说的画啊,音乐啊,什么的他本来就不懂,他之前的生活只有,早一点摆摊,要不然摊位会被占掉,看见城管态度一定要好,面对顾客无理的要求也要和颜悦色。 本就是两个世界。 他要是不来这个家,他们一家四口人好好的,何至于弄得现在这么尴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孔渝忽然怀念起孔家,那个小小的拥挤的孔家。 第十三章 傅嘉音的想法 周一。 今天是孔渝第一次从傅家上学,傅修廷和傅爷爷早上本来准备亲自送他们上学,但早上傅爷爷和傅修廷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所以傅修廷便让孔渝和傅嘉音一起由司开车送去学校。 司显然是经常接送傅嘉音的,看见傅嘉音还和她打了声招呼。 孔渝打开车门,正想坐上去,就听见傅嘉音说:“你不许坐这个位置。” 孔渝上车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看傅嘉音道:“为什么?” 傅嘉音道:“这个座垫是哥哥的。” 这辆车的后座上放着两个汽车座垫,一个小熊□□,一个米奇,刚好一边一个把后座占的满满当当的。 此时傅嘉音就坐在那个米奇座垫上,她指着那个小熊□□的座垫理直气壮道:“你不许用这个。” 孔渝听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默数“1-2-”试图让他自己不要和她一个小女孩计较——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他忍不了! 孔渝下了车,绕道另一个方向。 正当傅嘉音得意得以为孔渝被她赶到前座时,她身侧的门忽然被打开。 孔渝抓着她的书包,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把傅嘉音拉出了车,认真道:“傅嘉音,你是不是有病!” 傅嘉音见孔渝敢这样粗暴对她,火冒丈道:“孔渝!你才有病。” 孔渝不理会她的指指点点道:“我问你,我在傅家过得不开心,对你有什么好处?” 傅嘉音冷笑道:“我怎么让你在我家过不好了?是你自己玻璃心,想东想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孔渝冷哼一声,不戳穿她:“住在这件房子里的是不是你的妈妈,你的爸爸,你的爷爷你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家宅不宁,你就开心了吗?” 孔渝显然并不想等傅嘉音回答继续道:“如果是这样,我只为你爸爸妈妈寒心,他们千娇百宠的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回报他们?” “你在想尽办法找我麻烦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最难得不是我,而是夹在我们两个之间的你的爸爸妈妈?”孔渝摇摇头说:“我知道你都没有想过。你做这些只凭你自己开心。” 傅嘉音确实也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只想着哥哥走了,她要守好哥哥的东西她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显然已经有些心虚。 “傅嘉音,你十六岁了,不是六岁。”孔渝见眼前毫不顾忌后果的傅嘉音只觉得失望,“你一直说着不想要我这样的哥哥,你以为我想要你这种任性的妹妹吗?” 傅嘉音心里也本就委屈着,一下子哭出来道:“那你就别来啊!我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都是你,都是你!” “你以为我想来吗?”孔渝冷冷道:“你总说你最喜欢你的哥哥。我看未必,如果你喜欢他,你就应该为他多考虑下,你就会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还留在傅家他会有多么尴尬。” “但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你从来到尾想的都只有自己,想着自己不能没有哥哥。” “你只爱你自己。”孔渝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道:“我没有妹妹,我只有个哥哥,我哥哥把握教的很好,但傅嘉树把你教得一塌糊涂。” “我——我——才不是这样。”傅嘉音无力的反驳着,她说不过孔渝,只觉得孔渝都在乱说,但她却举不出例子来反驳孔渝。 她怎么会是孔渝口那种人呢? 一定是孔渝在胡说! 孔渝显然没有停住的意思,继续道:“你之前对王柔柔做的事,我与你非亲非故不好管教你,但现在我既然是你血缘上的哥哥,那我必须要说。你不分青红皂白逼~迫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承认偷你东西,还死不认错不肯道歉,做得那些事有哪件像是个好女孩会做的?” “刁蛮任性,冷血自私。”孔渝一字一字下着结论。 “你欺负我!”傅嘉音气急道:“我要告诉妈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你在爸爸妈妈面前装的委委屈屈的,背地就在这里欺负我。” “随便你。”孔渝毫不在乎,他说这些本是看下傅嘉音还是他血缘上妹妹的份上,他见傅嘉音着死不悔改,失望透顶的摇摇头说:“不仅刁蛮,还蠢,你看现在你爸爸妈妈是会帮着你,还是会帮我这个十八年才找回来的孩子?” 说完这些,孔渝哐的一声关上车门,背起书包朝门口走去。 他本来也不是非坐这个车不可,比起走路上学,和傅嘉音做同一辆车更难忍受,他向来受不了什么委屈。 孔渝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对傅嘉音说:“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你别惹我。万一把我逼急了,你也看到过的——” “我——打——人——的!” 孔渝走到班上时果不其然迟到了一节课,但他一点也没有后悔,他忍傅嘉音太久了。 好在上课的班主任秦芳却没有责怪孔渝迟到。 孔渝走向自己座位是,魏潇扭过头给他眨了眨眼睛,比了个ok的势,张雪晴趁着传作业的时候小声说:“第一节 课魏潇给你请了病假,不要说漏嘴啦。” 孔渝点点头示意知道。 下课后,魏潇跑过来问:“小渝,你周五那天怎么忽然走啦?还好下午你哥哥给你请了假。” 是哥哥帮他请得假吗? 孔渝心恍惚一下,但他很快就意识到学校还没有传开他们家的事情,最起码魏潇他们还不知道,他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于是回避道:“忽然想起一些事,已经解决了。” 张雪晴却转头盯着孔渝半天,盯得孔渝都有些发毛,张雪晴才说:“没有想到啊,小渝你数学竟然那么厉害。” 孔渝整理着周五他没有带回家的作业和试卷,不明所以的抬了抬头。 张雪晴拍拍他肩膀到:“就是上次省训练营的选拔试卷啊。” “之前我们学校不是把第一名傅嘉树的试卷贴在宣传栏那里吗?”方冉冉也把头凑过来说,“我听说高的方老师把你的试卷从老徐那里找出来重新批改了。” 张雪晴表情夸张道:“你知道你多少分?” 孔渝停下的动作看着张雪晴。 张雪晴不再卖关子了,比了个势:“10!” 方冉冉总结道:“所以现在宣传栏那里贴着两张卷,一张是你的,一张是傅嘉树的。” 张雪晴朝魏潇努努嘴,示意道:“看到小魏子没?他最近快被老徐逼疯了,班上作业没交齐是小魏子办事不利,成绩落后是小魏子带头不好。”然后她指了指自己道:“我们这群废物毕业后就是渣滓。” 说完她示意到:“我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这是老徐原话。” 方冉冉一针见血道:“老徐这是被方老师下了面子,拿我们出气呢。” 宋彦宇坐在张雪晴旁,听了一耳朵,对孔渝说:“你下节课小心点哦,老徐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魏潇仿佛被人扒了筋一般赖在宋彦宇身上不起来说:“你们都不关心我,本太子我才是活跃在第一战场的炮灰,老徐的炮火大部分都像我开了。” 宋彦宇连忙回去安抚魏潇,送上你最勇敢你最厉害之类的安慰。 方冉冉认真盯着孔渝半晌道:“小渝啊,我知道你数学很好,但是没有想过有这么好啊。” 孔渝摸~摸自己的脑袋也没有谦虚客套说:“是还好。但这一次确实是有些超长发挥了。” 他数学只是一般,他不过是以前在爷爷那里看的书很多,思路累积的比较多,但孔淮数学是真的好,举一反不再话下,甚至全国性的数学竞赛也拿过好几次奖了。 “毕竟是孔淮的弟弟啊。”张雪晴凑过去说,“你觉得你哥哥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孔渝认真考虑下诚恳说:“大概不是你这样的。” 张雪晴装作伤心欲绝,但还是认真道:“小渝你数学很好诶,要是你英语和物理化学再提高一些,成绩不说提高很多,最起码不会再班上四十多名啊。” 孔渝知道自己的短板,但他也明白他的根本问题是对学习并不上心。 他并不想去读大学,爷爷。妈妈都需要人照顾。 一个时刻想着提前结束学业的人,对学习怎么会上心呢。 而学习这种东西需要一层层打基础的,基础不牢靠从头再捡起就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和精力了。 但他现在连为那个家筹划的资格都已失去 教室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孔渝也不例外,喧哗正是王柔柔那里传出来的。 外班的几个女生把王柔柔的书包扔在了地上。 张雪晴幽幽道:“造孽哦。” 她深深叹口气朝众人说道:“还是之前那个链啦,这个是不知道怎么在年级里传开了,又有人说看到王柔柔和个年纪大的男人在逛街,现在越传越难听了。” “什么包养啊,傍大款啊。那几个女孩子说看不惯王柔柔,天天找她不痛快。”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乱八糟的事。”张雪晴眼睛还是很准的,她指指为首的那个女生总结道:“就是那个女生男朋友喜欢王柔柔,要和女生分,她心里不痛快来找茬呢。” 女侠方冉冉啐了一口,看不下去,走过去帮王柔柔出头,她15往上的个儿,加上一看就不好说话的脸,在班上人缘也好,往那一站就把外班的那几个欺软怕硬的女孩子给吓跑了。 张雪晴精辟总结道:“所以啊,女孩子太瘦了不好,就是要多吃点,就要看起来能打一些,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放学后孔渝没有直接回傅宅,他最后两节课被老徐罚站,本就心情不太好。 他完全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一想到傅嘉音他就头大,天知道傅嘉树是怎么忍受这个妹妹的。 他单肩背着书包,在附近闲逛着。 一只从背后搂上他的肩道:“小渝!真的是你!” 孔渝扭头一看,一个染着一头金毛打着耳洞的少年兴奋的搭着他的肩膀打招呼。 这个人是他两年前的朋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但标志性的一头金毛金毛从来没有变过,金毛为人爽朗,以前也经常照顾他,看见他孔渝原本丧丧的心情好了很多。 金毛少年见到孔渝也非常开心,他看了看孔渝身上的校服十五的校服,羡慕的拍拍孔渝的背道:“小渝,你又回去读书了,真好!” “之前跟着荣哥的时候,荣哥就夸你脑子比我们灵活。”他挠挠脑袋道:“要是我也像你一样会读书就好了。” “你一样也可以回学校啊。”孔渝记得金毛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不管怎么说都比再外面混好多了。” “我没有那个天赋,读书比要我的命都难。”金毛笑了笑,眼有些落寞:“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些,与其读书折腾我奶奶,不如我跟着荣哥出来找份事好好孝敬她。” 金毛家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金毛对她奶奶也非常孝顺。 荣哥是附近一个小帮派的混混,平时下经常跟着些不读书的青少年,所以也被称作荣哥。 听到金毛还在跟着荣哥做事,孔渝忍不住皱眉道:“你现在跟着荣哥做什么事?” 金毛如实答道:“帮他看看场子,收收停车费之类的杂事。” 孔渝觉得自己多想了,当年的事和荣哥并没有多大关系—— 金毛似乎明白孔渝的担忧,不在乎的说:“在我们这一行混的,哪有完全干净的场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自己小心点就是了。” “对啦。”金毛掏出,“我们加一个微信吧。” 孔渝之前用的是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到傅家之后才换上新的智能,他拿出给金毛加了好友。 金毛喜滋滋的加了微信,他拍拍孔渝的肩膀道:“看见这个样子真好,一伟以前总和我说你一定要回去读书,他要是看到今天一定——” 孔渝笑容瞬间僵住,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名字,又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当年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孔渝脸色瞬间发白。 “抱歉。”金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道歉,他见孔渝脸色不太好犹豫了一回儿还是安慰道:“你要想开些,一伟把你当弟弟一样照顾,他要是还在,也舍不得让你这么伤心的。” 孔渝却依旧不说话。 金毛挠挠头,感到尴尬,他指着几个染着其他颜色头发在一旁等着的小混混道:“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以后我们微信联系。” 说完金毛便跑走了。 孔渝站在原地。 王一伟—— 这个从未忘记过的名字。 这个他整整两年不敢主动去想的名字,今天就这样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十四章 肖凯飞的善意 孔渝回到傅宅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点了。 他提前在微信以班级有事为理由告知了肖薇,所以除了傅嘉音有些阴阳怪气之外,大家都没有说什么。 但傅嘉音自从被他警告一次之后,也老实了许多,最起码不再像之前一样平白无故的作妖。 吃饭时傅修廷最先吃完,他放下筷子,就像在谈起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一般道:“小渝,院子里放了辆自行车,你看看你喜欢吗?” 孔渝也放下了筷子,笑了笑,简单的点点表示知道了。 看样子早上和傅嘉音的那番争论,傅修廷已经知道,孔渝并不觉得奇怪,当时还有司在场,傅修廷会知道一点也不奇怪。 晚饭过后,孔渝和傅嘉音两看向厌,他见傅嘉音腻歪着肖薇弹钢琴,便主动回到房间写作业了。 傅修廷看着自己一对儿女也是极其无奈,本来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这个做爸爸的应该好好调节现在家庭微妙的关系。 但是现在—— 刚刚吃完晚饭,傅修廷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傅修廷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电话挂断后,傅修廷头疼道:“阿秩那边还没有消息。” 傅爷爷也叹了口气,也明白失踪天怕是凶多吉少。 江家和傅家是世交,现在s市的百年企业博海集团就是由江家和傅家共同持股,随着时代变迁,两家虽然已经退出集团管理层,但是主家依旧共同把持着董事会的席位。 他们和江秩都属于旁支,但是两家是邻居,所以关系要更近些。 江秩是s市刑警大队的顾问,但天前和同事前往a市支援时在半路失踪。 但现在音讯全无。 江秩父母和姐姐都在国外,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个时候他们家出面协调是义不容辞的。 但偏偏碰到自己家也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饶是几十年风风雨雨走来的傅爷爷也觉得头疼,但毕竟人命大于天,傅爷爷人虽老了,但还是分得清轻重,家的事只抛到一边。 这时傅修廷的又响起了,他接听过后,猛地从座位站起来,脸色大变道:“什么?牺牲了?” 这几天傅家的男人们似有什么事情,基本都在外面很少回家,家里肖薇和傅嘉音常常在客厅里谈着钢琴小提琴,和最近来s市的乐团等等,孔渝对这些不感兴,并不了解,也插不上话。 所以孔渝除了吃饭,都呆在房间里。 而某一天肖薇找到他,小心翼翼的和他说,希望他能够多和大家呆在一起,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 自那以后,孔渝就把作业带到客厅去写,那对母女什么时候聊完,他再什么时候回房间。 傅嘉音怎么会让孔渝这么自在,有时候还会找茬,问孔渝觉得这个乐团怎么样,那个小提琴怎么样。 孔渝知道傅嘉音只想让出丑,所以孔渝对此一概不理。 傅嘉音和孔渝的关系又再次冷到极点。 肖薇似乎也察觉道兄妹俩之间的矛盾,私底下偷偷找到孔渝说:“小渝,你要多和人交流一下,经常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好的。” “嘉音和我说,你平时在学校里也不太说话,没有什么朋友。”她停了停,看看孔渝色神色又说道:“嘉音她平时找你说话,也是想多了解了解你。” 肖薇继续说,“你妹妹也是好意,怕你一个人比较孤单。”她委婉道。“你总是不理她,有点伤她的心。” 孔渝深吸一口气反问道:“在你心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肖薇一愣。 孔渝继续道:“我在你心是不是就是一个不爱说话,没有朋友,不同交往的孤僻怪人?” 孔渝有点生气,他虽然没有什么朋友,但也不是什么怪人? 而肖薇的话,他活脱脱一个孤僻怪人。 他和傅嘉音之间,他自认已经非常克制周到,怎么到头来委屈的竟然是傅嘉音? 他见肖薇没有说话,心的失望渐渐涌上,此刻他什么也不愿多说:“我为什么不理傅嘉音,你先去问问你宝贝女儿做了什么事吧?” 说完,他便合上了门。 合上的还有他对这个家仅剩的一点点期待。 这天,家里只剩傅嘉音和孔渝两个人,早上两个人坐在餐桌的两端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傅家负责做饭刘阿姨见气氛尴尬,怕说错话惹来雇主不高兴,送完早餐之后便躲回厨房不再出来。 孔渝觉得无所谓,他知道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妹妹不喜欢他,这样很好,没因为他同样也不喜欢傅嘉音,刚好扯平。 五月份正是天气多变的时候,昨天还好好的天,今天便已经下起了雨,早上孔渝准备出门时候的雨已经很大了。 这个天要骑自行车去学校确实有些困难。 孔渝正在犹豫怎么去学校,就见傅嘉音撑着伞,站在车子旁得意洋洋的看着孔渝道:“有本事你就不要上车啊。”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孔渝一直骑自行车上学,再也没有上过这辆车了。傅嘉音被傅修廷狠狠骂了一顿后心里很是不服气,见今天下了大雨心窃喜,傅嘉音似乎算准孔渝要服她这个软,所以忍不住得意起来。 她嘛——也不是难讲话的人,只要孔渝给她服个软,她就宽宏大量的带孔渝上学就是了。 但她不知道孔渝性子。 孔渝情愿今天不上学,也不会上这辆车。 果然孔渝望着傅嘉音一眼,没有理她,他本想回屋子问问刘阿姨傅家伞放在那里,但刘阿姨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孔渝搬来傅宅才几天,根本也不知道伞放在哪里,找了几圈找不到刘阿姨,也放弃了继续找伞。 孔渝有些自暴自弃的想,说不一定雨会越下越小呢。心里一横,孔渝就推着他那个自行车背着书包,从傅嘉音身边冲进了雨里。 傅嘉音气得直跺脚,倒是司觉得有些不妥,问道:“这么大的雨,小渝骑自行车不好吧。” “管他做什么。他爱骑就让他骑去!”傅嘉音肺都要气炸了,一屁~股坐上车,朝司喊道:“我们走。” 一头扎进雨里后,孔渝就后悔了,雨非但没有小还越来越大了,但让他回去给傅嘉音那个大小姐服软是不可能的。 他本就是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 他骑过路过旁边那栋开满蔷薇花的宅子,咬咬牙,继续骑了下去。 雨越下越大,不仅把他的衣服头发全给淋湿~了,还把顺着他的刘海一串串的往他眼睛里流,呛得他打不开眼睛。 这种情况下把握准自行车方向就是见很难的事情了,自行车走成s线,引的过往的车子狂按喇叭。 孔渝觉得这样不行。 正准备在旁边找个树躲雨,就看见有辆灰色的小轿车忽然停在他身边,一个小胖墩屁颠屁颠的撑着把伞跑道孔渝面前:“孔哥,你怎么在这?” 孔渝被这称呼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肖凯风那个小胖子,他还没说什么,小胖子就巴拉巴拉的说了不停:“孔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能骑自行车呢?多不安全啊,你快上我家的车,我们一起去学校。” 孔渝看看自己仿佛浸在水里的衣服,衣服都湿成这个样子,怎么好意思做别人的车,他摇摇头说:“不用,你借把伞给我就可以,自行车不好放进车里,我骑车过去就可以。” “这怎么行。”小胖子练练摇头,不同意:“这雨太大了,你骑车不安全,而且一定会迟到,你这自行车可以折叠放在后备箱,不碍事的。而且今天第一节 课是老徐的考试课,要是迟到,他会撕了你的。” 这时灰色轿车上了司也下来道:“小伙子上车吧,没事的,这车今天也要送去洗的。” “这么大的雨骑车可太危险了。” 小胖子难得拿出平时少见的勇气说:“孔哥,你去上去我也不走。”说完就一副誓死跟着孔渝的架势。 孔渝没办法,只小声道:“谢谢。” 年司憨厚一笑,帮着孔渝把自行车折好放到后备箱道:“我还要多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小胖子呢,他爸爸忙,他的事一直都是我在管,最近接他上下学时他总说起你呢。他说你特别厉害,人特别好,数学特别出色。” 说完年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坐上车小胖子看着湿淋淋的孔渝可愁坏了:“你衣服全湿~了,等到了学校怎么办?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干脆和老徐请个假,换身衣服在来学校吧。” 孔渝年纪小以前也淋过雨,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在乎的说:“不用,这点雨算什么,等过会就全干了。老徐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他才不会同意我请假。” 小胖子觉得也有些道理,看看孔渝欲言又止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学校再传你和傅嘉树——” 说完又觉得不妥,连忙说道:“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我,你现在住在傅宅吗?我知道那,离我家近,我以后可以找你去玩吗?”语气里有点可怜兮兮的劲儿。 孔渝听见小胖子可怜兮兮的声音又觉得好笑,道:“你想来就来呗,不过那可不是我家,我——我以后也不一定会住在那里。” 肖凯风很有眼色的没有问为什么,只开心道:“就这样一言为定,过几天我去找你玩。” 两人刚刚好踩点赶到教室,湿淋淋的孔渝不出意外的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不过迫为老徐,也没有人敢问孔渝怎么了,孔渝刚好落了个自在。 今天早上是考试,普通的单元考试。 这些天孔渝学习的时间多出了很多,做作业上课也认真了很多,又是擅长的数学,他只用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 孔渝这几天晚上也没有睡好,再加上淋了雨,衣服慢慢干的过程有一种把全身皮肤热量带走,血都要冷下来的错觉。 孔渝渐渐觉得头有些发昏,忍不住想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只觉得周围的一切慢慢远离,仿佛把他和其他人隔成两个世界。 半梦半醒间,孔渝似乎觉得好像看见孔淮从他教室窗户边经过。 怎么可能呢? 现在还没有下课,孔淮应该还在上课才对啊 孔渝迷迷糊糊的想倒。 这时教室的门忽然传来扣门声。 第十五章 孔淮的到来 老徐推了推眼镜,朝门口一头雾水问道:“有什么事吗?” 孔淮站在门口敲敲门说:“徐老师,我弟弟孔渝衣服全给淋湿~了,我从家拿了套衣服过来了,能不能让他出来下,我带他去换一身衣服,要不然他会生病的。” 孔渝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有些发酸。 这还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到哥哥。 “要不然他会生病的。” 只那么一句话,就让孔渝忍不住想哭出来。 他一直都明白,他想要的唯有一个会关心他会不会生病的家人而已。 也仅仅只想要这个而已。 老徐还是认识孔淮的,高二尖子班的宝贝疙瘩——学校宣传栏张贴的试卷主要拥有者以及学校高分记录的制造者。 他虽然对自己班上的学生不怎么样,但是对孔淮这种好学生,老徐和其他老师一样也是十分宽容的,他拜拜道:“去吧。” 孔渝亦步亦趋的跟在孔淮后面,在厕所的隔间,孔淮把从家里拿来的衣服递给孔渝,两人都没有说话,这还是那天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孔渝一见这些衣服就忍不住落下眼泪,这些都是家里他没有带走的衣服。 有他熟悉的味道。 孔淮已经很久没有落过眼泪了,从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一定要自己足够坚强才能为妈妈和弟弟遮风挡雨这个事实后,他就没有哭过。 他要成为大家的依靠,他怎么能软弱呢? 但他现在眼眶却忍不住的发酸,他忍不住握紧心,靠着指甲与掌心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才勉强维持住平和,他声音有些嘶哑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们——他们都不管你的吗?” 这一句话确点燃了孔渝心所有的委屈。 傅家的一幕幕。 傅嘉音—— 肖薇—— 孔渝眼泪一串串的从眼角滑落下来,胸膛起起伏伏的,无声抽噎着。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小孩摔倒了,如果周围没有家长,他会很快的拍拍摔脏了的衣服爬起来,但如果旁边的家长一旦围过来,那么小孩一定会先扑到家长怀里哭一样的。 因为如果没有人在心疼你,你哭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会明白你的委屈,也没有人在意你的想法。 这看的孔淮心里难受极了。 孔渝总是这样。 孔渝从小就懂事,他成长的过程伴随的是孔爸爸病情的不断加重,很少有人可以抽~出时间去照顾他。 他哭也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哭,仿佛这样就不会引起大人们的注意,仿佛这样就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哭过,就好像在告诉别人。 “我是有一些难过,但是没有关系,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就会好的,你们不用管我。” 孔淮扳起孔渝的脸,发现他果然像小时候一样咬紧自己的嘴唇,咬得嘴唇都有些微微出~血,他心疼坏了:“哭出来就好了,别咬自己。” “他们——他们都不喜欢我。”就像是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给自己找回公平的大人,孔渝终于忍不住趴在孔淮怀里低声哽咽道。 孔淮心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击碎,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永远都想要为家里遮蔽风雨所以必须坚强的长子,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兄长。 他没有办法把弟弟带回来,他没有办法让他不受委屈。 他甚至没有办法劝服她的妈妈把弟弟留下来。 但眼前的人是他从小呵护长大的弟弟。 他乖巧懂事的弟弟,他甚至舍不得让他的弟弟流一滴眼泪。 他的珍宝却被他人视如草芥。 孔渝哭过之后到不好意思起来:“哥,我过得挺好的。” 他其实过得不过,饿不着,冷不着,零花钱也管够。 孔淮摸~摸孔渝的头不说话,显然不信。 孔渝不想耽误孔淮上课,推着孔淮的后背道:“哥哥,你快去上课。” 孔淮看了时间,他是请假骑车回家拿的衣服,现在也差不多要回去:“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孔渝点头道:“哥哥,你也要照顾自己——还有妈妈和爷爷。” 孔淮揉揉孔渝的头发忍不住笑道:“小操心鬼,他们不用你担心,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下次不要再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哭得跟小花猫似的。” 孔渝擦擦眼睛,狡辩道:“哪里有。” 孔渝回到教室,试卷刚刚收上去,打了绕又回到魏潇那里。 魏潇瘦长瘦长的上半身趴在课桌上活像跟会动的杆子,他悲痛万分:“我就知道,又是我,一定是我,我的午休又没有了。” 张雪晴没理他,朝孔渝比了个ok的势道,“哈哈,偷偷要来孔淮男神的电话果然有用啊!” “孔淮哥哥力ax啊。”扎着丸子头的少女活力十足,一脸幸福的窝在方冉冉怀里道:“我一给孔淮发短信请他来救驾,他立刻就带衣服来接孔渝啦。” 孔渝这下明白哥哥怎么知道他的情况了。 少女此刻显然沉浸在粉红色的美梦:“你知道吗?孔淮竟然主动问我是谁,还谢谢我诶。” 她美梦还没醒般看着孔渝道:“孔渝,你喜欢我这样子的嫂子吗?” 孔渝不忍直视,毫不留情戳破张雪晴美梦道:“不喜欢。” 方冉冉先受不了她那花痴样,拍拍张雪晴的脑袋道:“醒醒吧,别做梦了。” 说完方冉冉认真对孔渝道:“你知道之前那次省里集训是我们a省为了国赛特地给各校种子选准备的吧?” 孔渝不太关心这个,并不清楚,迷茫的摇摇头。 方冉冉看着孔渝这样子恨铁不成钢道:“孔渝啊,你也要对自己上点心啊。” 说完她叹口气道:“也是倒霉摊上个老徐这个来养老的老师,否则以你上次那张卷子,哪个老师不会笑开花。” 她认命的解释道:“五大国赛,从省市层层选拔,最后选拔~出来的人可以以国家队的身份参加国际赛。” 她敲敲桌子道:“接下来就是划重点,你们好好听着。” 她朝魏潇和宋彦宇努努嘴示意他们过来才说道:“省赛之后可以进入国家集训营,参加国赛,国赛金牌获得保送资格,银牌和铜牌可以减40-60分甚至可以降到一本线录取,除此之外在省赛有奖项还可以参加各大高校的自主招生。” 她看了一圈道:“孔渝你知道你差点错过了什么吗?” 这一连串话说下来,听得孔渝头大,但他也明白了方冉冉的意思:“你是让我去参加省赛?” 方冉冉点头道:“我觉得你可以,但你想要在省赛拿名次,就必须想办法参加我们省几个种子学校组织的集训,第一次集训你已经错过了。” 宋彦宇想了想道:“就是之前选拔赛?” “小渝你已经错过了那一次。”方冉冉说严肃道,“一般来说,省集训营的名额一般不会变,如果学校里不认可你的成绩不重新排名的话,你下一次集训还是无法参加。” 孔渝想想,觉得自主招生和保送什么的都离他太远了,而且之前的那次选拔赛成绩那么高运气成分的比较多,他哪怕什么都不了解也知道参加省赛估计需要大量的学习与训练。 而他完全没有经过训练。 哥哥也因没有办法拿出时间集训而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 孔渝原本给自己规划的人生路线就是等哥哥出去读大学之后,他就代替哥哥照顾家里,减轻李瑶的负担。 大学什么的,他若能考上就在s市选择一个就好。 若是不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想到这孔渝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道:“无法参加就无法参加吧,那次考那么多运气成分比较多,而且我也不是很想去啊。” 这一次连魏潇都忍不住说道:“小渝啊,你这个想法很不对啊,我要是你,我考了那么多分就是在校长面前撒泼打滚也要混到一个名额啊。” “你要是进去,我们学校肯定要踢出一个人来,有点难。”方冉冉则直言道:“但是就像魏潇说的一样,也未必不能争取下。” 宋彦宇总结道:“小渝,你好好考虑下,你其他科目并不是特别好,要是这条路可以的话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第十六章 国赛省赛 放学的时候,方云恒把孔渝叫进了办公室。 这还是那些事发生之后孔渝第一次见方云恒。 方云恒叹口气,他也想不明白前后不过一个月,怎么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他瞅瞅眼前消瘦了些许的少年心感慨下,就迅速进入到了主题:“小渝啊,不知道国赛你知道吗?” “知道,同学和我说了下。”孔渝点点头,上午方冉冉刚刚和他普及过。 方云恒有些惊讶孔渝知道,不过孔渝知道更好,刚好省去了他解释的功夫,他道:“我和学校争取了下,下个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学校会再次举行一次选拔赛,你要是能在下次选拔赛拿到名额,就可以参加下次省内集训。” 其实按方云恒的想法,不需要那么麻烦,孔渝本来就应该有一个名额,但是老徐他坚持认为孔渝底子不好,其他科目成绩差。 折只后就有了这个方案。 既然学校里存在有天赋没有选出来的,那么就再选一次,这一次统一改卷。 方云恒见孔渝惊讶的表情,知道他并没有吧这件事放在心上,忍不住道:“若是以前,我也就算了,你和小淮都不适合把太多时间放在竞赛上。” 毕竟家里的负担太重,他就从来没有劝孔淮参加竞赛,孔淮底子好,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参加高考可能可以取得更好的成绩。 方云恒顿了顿又说:“现在环境不一样了,你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参加竞赛。” “小渝,你还小,不要总想那么多。”方云恒继续道:“该让我们大人操心的,就让我们大人来。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方云恒指着他办公桌上半只臂高的参考资料说:“我也没有指望你现在立刻想通,答应我,你先把这些资料给带回去看看。” “好,我带回去。”一直关心着他的长辈,对他的期许和关爱,是孔渝最无法拒绝的东西,他乖巧的将办供桌上教材和题,拿了回去。 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想法,他究竟要不要参加省赛。 出门时,方云恒又拍了拍孔渝的肩膀道:“小渝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方叔叔,你一定要记得。” 孔渝心涌起一阵阵暖意,嘴角忍不住勾起,点了点头:“嗯。” 放学后,孔渝鬼使神差的去了孔家烧烤摊。 大概是今天和哥哥的拥抱太过温暖,温暖的让他不禁产生了一种都还没有变的错觉。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夜宵街附近。孔渝把自行车停在夜宵街入口处。 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孔家的烧烤摊。 可是孔渝却停住了脚步,他是想见到李瑶想见到孔淮不错,但他也害怕看到傅嘉树和他们和和乐乐宛若一家人的样子。 说他小气,孔渝也认。 他只是想不要——最起码不要这么快——这么快得便代替了自己在孔家的那个小小的位置。 可是孔渝疯狂的想看到他的家人,哪怕只有一眼,远远的一眼也好——李瑶的背不好,每年这个时间都难受的紧,今年不知道有没有好一些? 孔淮这几天又要模考了,他要多拿出一些时间看书才行。 烧烤摊的生意不知道好不好?这几月是全年生意最好的时候,若是这几个月没有攒下钱,爷爷明年的药怎么办呢? 还有爷爷这些天有没有乖乖的按时吃药? 孔渝急迫的想要知道这些事,哪怕他已经不再孔家,他也希望孔家无风无浪,顺顺遂遂,一切平安。 终于想看到亲人们的强烈渴望战胜了孔渝内心的迟疑,他顺着人流走向孔家烧烤摊。 他远远的停在了百米外,一个他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孔家众人,而他们却看不到他的地方。 摊子里,傅嘉树正从李瑶上接过几个肉串,打包给客人,两人在一起,眉目之间相似的可怕。 任谁都不会把这一对母子认错。 孔渝眼睛微微发酸。 烧烤摊上。 傅嘉树正帮着李瑶装着打包盒,但是他以前哪里做过这些,他清清爽爽的衣着,和修长干净白皙的指,与沾满油污的烧烤摊格格不入。 打包的烧烤不是这根竹签没放好,就是东西太多导致辣油溢出来,但好在等着的是一个小姑娘,她虽然等的有些不耐烦,但看着傅嘉树脸的份上什么也没有说。 终于,傅嘉树打包好一份,送给小姑娘,小姑娘看了眼他的衣服,吃惊道:“哇!你穿的是g牌啊。你都穿g牌了干嘛还出来卖烧烤啊,你这件衣服买一个月烧烤都买不起吧!” 傅嘉树尴尬笑笑,没有说话。 还在这时候后面的男人不耐烦道:“有完没完啊!要说话一边说去,老子等得不耐烦了,哪有你们这样拖拖拉拉做生意的啊,这个小白脸做事半点没有以前那个小孩子利索,大少爷来这里体验什么生活啊!瞎折腾!” 李瑶见状连忙道:“李哥,不好意思啊。今天速度慢了些,我等会免费送你一根羊肉串。” 那个李哥这才罢了休没有再闹,但嘴上还不依不饶朝着傅嘉树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傅嘉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不讲理又粗鲁的人,也从没有受过这样子的委屈。 正在这时,孔淮走了过来对傅嘉树道:“嘉树,你先回家吃饭吧,爷爷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傅嘉树握紧了掌,看看忙的不可开胶的李瑶,他说:“这里太忙了,我留下来帮忙吧?” 回去他也不会做饭,也帮不上爷爷什么忙。 但孔淮却坚定的不由傅嘉树拒绝道:“乖,听话回去。这里我忙得过来。” 傅嘉树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早就知道孔家生活可能会和傅家很不一样——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如此不同,他想尽办法适应,但是却发现在傅家是所有人骄傲的傅嘉树在这里什么也不会。 不会做菜,不会做家务,甚至连在摊子上帮忙也做不到。 他看的出来,孔家众人在处处照顾他。 可是这种照顾却让他更加无所适从。 远远见过孔家众人之后,孔渝看见傅嘉树适应的还不错的样子,没有打扰他们,转身便走了。 孔渝承认自己心里虽然有些嫉妒,但是他还是很快释然了。 最起码,知道大家都过得还不错。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孔渝正准备回傅家,却恰好在附近看到一个绝对不会出现的在这里的人。 傅嘉音正神色紧张的走进附近一家二店里。 孔渝在走和不走之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停下车,看看傅嘉音是什么情况。 毕竟这附近治安不算好,傅嘉音又不太熟悉这里,要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 孔渝虽然很讨厌傅嘉音,但傅嘉音毕竟还是一个16的女孩,他要是没看到就罢了,若是看到还置之不理,一旦出事,他怕是会后悔一辈子。 孔渝在门口等了,半天还没有傅嘉音出来,心里有些急了,他将车停在店旁边,推开店里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店里的老板是个胖女人,正趴在玻璃橱窗上低头不知道写着什么。 孔渝走到玻璃橱窗盘,朝着胖女人问道:“刚刚那个女孩呢?” 胖女人立刻警惕的抬头道:“我们刚刚没有什么女孩子来过。” 孔渝翻了个白眼,认真的说:“大姐,你知道刚刚的那个女孩子还没有15岁吗?” 胖女人当即辩解道:“她说她已经1岁了。” 承认就好! 孔渝指了指自己,双眼盯着胖女人,小小少年认真起来还是颇有气势:“我是她哥哥,我亲眼看见她进来,我现在问你,我妹妹去哪里了?” 胖女人心虚的笑笑道:“刚刚那个小姑娘,从后门走了啊,不行你现在去看,说不一定还能追上她呢。” 孔渝听罢,立刻推开另一侧的玻璃门追了出去。 那边胖女人还在说:“我们这里是做正经生意的啊,要是知道小姑娘才15岁,我是不会做她生意的啊。” 第十七章 江秩出事了 孔渝回到家时,难得的傅家一家人都在客厅。 见孔渝来了,傅爷爷立刻说道:“小渝,你和嘉音等会跟着你们妈妈一起去医院看看阿秩。” 傅嘉音不解道:“江叔叔怎么啦。” 肖薇解释道:“你江叔叔出事了,人刚刚从icu里面出来,脱离危险,人没有什么事。” “人虽然没有事,但以阿秩要强的个性。”傅修廷却摇摇头道:“现在这样怕是比让他死好不了多少。” 傅爷爷摆摆示意傅修廷停下,叹口气道:“阿钦那孩子也回来了。难为她了,阿薇,你等下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行你就留在那里帮忙。” 肖薇连忙点头说是。 傅嘉音向肖薇撒娇道:“妈妈,我等会作业好多,我能不能不过去啊。” 肖薇面露犹豫之色,和傅爷爷说:“嘉音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她就先不要去,等阿秩好些了在过去看下。” 傅爷爷失望的看着傅嘉音道:“你真的连去医院看看的时间都没有吗?”两家本是世家,江秩这孩子性情不错,现在虽然一时处于低谷,但肯定有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傅爷爷让小辈去,也是想维护一下两家的情谊,只是嘉音却—— 傅嘉音心虚的低头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我——我——” 傅爷爷摇摇头,又向孔渝道:“小渝你呢?” 孔渝想想道:“我过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很感激江秩把小猫送到医院的,而且江秩似乎还是柳勰的好友。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看。 孔渝跟着肖薇身后,江秩的病房在这一层的最后一间。 他们还没有靠近,一个穿着职业时装女人穿着高跟鞋擦着眼泪从病房门口走出来。 梳着利落短发的女人此刻妆容都有些凌~乱,她明明已经关上病房门似乎准备离开,但又两步走回去,大力打开房门,朝病房内喊道:“江秩你醒醒吧!柳勰已经死了,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死才开心吗?” 女人声音最后已经带着点哭腔。 病房内一片沉默,然后一个病历夹被用力扔出了门外,重重砸在女人脚底下。 女人捂住嘴巴,反靠在病房外的墙上,无力的慢慢蹲下,泪水涌了出来。 肖薇见状连忙上去抱住江钦,心疼道:“小钦,怎么啦?” 江钦如溺水之人见到浮木一般,将头埋肖薇怀里,带着哭腔道:“阿秩在怪我啊,他在怪我同意了术。” “薇姐。”她抓紧肖薇的臂,一贯强硬的女强人无法抑制的露出悲痛:“可我没有办法啊,他们说再是再不做术阿秩的命都保不住了。我知道阿秩不想活了,他想去陪着柳勰,可是我不能就这样让他走啊!” 孔渝听到那个名字,一下子呆立在原地。 他如遭雷击。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勰—— 死了? 江钦却还捂住双眼,带着哭腔一声声痛苦的重复着:“我没有办法啊。” 肖薇心疼这对姐弟,拍着江钦的后背道:“阿秩是魔障了,等他清醒过来他会明白你做的都是为他好的。这个时候你不能垮啊。” “对!这个时候我不能垮。”江钦仿佛重新找到主心骨,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咬着双~唇,擦干眼泪,重新又站了起来。 孔渝捡起了扔在地上的病历夹,上面写着“左大~腿截肢术”,透着打开的病房的门,他看见病床~上躺着的那人,脸色苍白,布满胡茬,双眼只有死~光,明明正和孔渝对视眼却没有正常人的任何波澜,宛若一潭死水。 与几天前宛若两人。 孔渝走进病房,将病历夹又重新夹在病床旁的床头柜上,他忽然抬头道:“柳勰牺牲了吗?” 江秩沉默一回儿,抬眼看了他:“滚。” 孔渝觉得身体里有个角落一点点碎去。 他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滚落的泪珠,唯一能做的只有轻轻对江秩说了句:“你姐姐很爱你。” 然后就轻轻合上病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江钦见孔渝被赶出来,抱歉道:“阿秩,这些人一直不肯见人,连我也不想见。”她的脸色非常憔悴,显然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肖薇心疼她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孔渝站着听着他们的话,思绪却已经飘远,飘到他初见柳勰的那个下午。 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警察,竟然就这样牺牲了?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当面和柳勰说一声谢谢。 在他最无助的时刻伸出,帮助他的那个人,竟然就这样去世了? 孔渝盯着窗外的天,忍不住想问问它。 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 柳勰是,一伟—— 也是。 初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教学楼下知了不耐烦的叫个不停正式宣告了夏天的到来。 教学楼前张贴的成绩榜单,又换上了最新的一张。 榜单前,两个少女如轻快的小鸟般驻足讨论着什么。 短发白衣少女指着榜单上第一排的名字羡慕道:“傅嘉树又是第一呢。他真厉害。” 长发女孩点头赞同道:“傅嘉树确实是厉害,我要是能向他那样就好啦。” 短发少女像别有深意的说:“那可不一定好呢。”她若有所指的道:“你知道那件事吧?” 长发少女立刻明白过来:“听说,傅嘉树不是傅家的孩子呢。”她想了想说道“好像大家都说,十四班的那个叫孔什么的才是傅家亲生孩子呢?” 短片少女忍不住吐槽道:“可是我觉得傅嘉树才更像是傅家的孩子啊,傅嘉音的成绩了很好,听说他们表哥傅嘉恒在十五是成绩也是第一,傅家不是教授啊,就是音乐家、画家,知识分子也多,那个十四班的孔什么我听说他在班上成绩很差呢。” “在十四班成绩都不好,那成绩肯定非常差了。”长发少女不屑道:“傅家不会是搞错了吧。” 两个少女一边闲聊走一边向前走着。 在她们不远处的魏潇不开心道:“十四班很差吗?他们是什么意思啊。” 孔渝指着年级排名表最后一名道:“十四班不仅最后一名,而且还和第一班级平均分整整差了一百分,你说呢?” 魏潇气呼呼道:“那他们也不应该那样说你啊。那是什么话啊!”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傅家和孔家的事,学校里已经传开,但好在众人聚焦的心都是一遭跌落天堂的傅嘉树,而他这个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反倒没有什么人知道。 刚刚那两个女生的话,孔渝已经听到了,但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觉得很气愤。 他这段时间一直为柳勰的离世感到难过,一直都有些兴致恹恹的,所以对那群女孩子话并不在乎。 而且孔渝也明白。其实哪怕是外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和傅家格格不入。 除了所谓的血缘,两者并无一处相似。 在那个家里,他更像是一个不速之客。 如果他有的选择的话,他会回到傅家吗? 孔渝自己也不知道。 和魏潇一起走到自行车棚拿自行车,孔渝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自行车车胎已经瘪在了地上。 车胎似乎已经破了。 魏潇见状道:“你的自行车怎么这个时候破胎啊,真是不巧。”他指指自己的蓝色自行车道:“前两天我去补胎,学校门口补胎师傅说他要停摊几天,我看他现在还没有开摊呢。” 他们学校附近只有那一个自行车修车摊,其他的推车走过去最起码一个小时。 魏潇非常有义气的说:“小渝,今天我送你回家吧,等过两天自行车摊开门你再去修。” 孔渝想也没想就拒绝道:“你家也不近,和我还是两个方向,不方便不说,而且你送我再回去天都黑了太危险,我不放心。” “我走回去就可以,要不了多久。”孔渝也不是没有自己走回傅家,“就当锻炼。” 孔渝刚刚走去校门就碰到在校门口等自己司来接的肖凯飞。 肖凯飞见到孔渝没有骑自行车,立刻便知道和孔渝一起回家的会来了,他立刻冲上去道:“孔哥,你今天没有骑自行车吗?你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 自从上次肖凯飞载过孔渝之后,就一直试图说服孔渝每天和他一起上下学。 只是孔渝一直觉得麻烦肖凯飞不好意思。 肖凯飞却只当孔渝同意了,热情的拉住孔渝的道:“孔哥,今天你到我家来玩好不好,我爸刚给我买了最新的游戏还有漫画,你来我家好不好。” 孔渝瞬时觉得头大,连忙道:“不不——我不会玩游戏也不看漫画。” 肖凯飞双眼冒光,仿佛发现新大陆道:“那孔哥你更要来啦,游戏很好玩的,漫画也很好看的。” 两人拉扯之间,孔渝不知不觉就被肖凯飞拉上了车。 由于做了肖凯飞的顺风车,孔渝比往常早了半个小时到傅家。 傅家的院子是虚掩着的。 孔渝刚想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肖薇掺杂着思念和担忧的声音道:“修廷,不知道嘉树过得怎么样他从小就没有吃过任何苦,听说孔家家境不好,不知道他能不能坚持的下去。” 傅修廷显然也有着妻子的担忧,他安抚的拍拍妻子的肩道:“你找个时间悄悄去看看嘉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记住让嘉树千万别耽误了学业。” 傅嘉音趴在肖薇怀里,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不开心道:“妈妈去看哥哥为什么要悄悄的?难道哥哥去了那边就不是我的哥哥,妈妈和爸爸的儿子了吗?是不是你们要顾及孔渝的情绪,那你们就不顾及一下哥哥的情绪吗?” 傅修廷瞪了她一眼说:“你少说几句,这几天我都没有说你,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还没有说完,肖薇连忙在他们父女间打圆场道:“嘉音知道错了,前几天还和我说要好好亲近小渝呢。” “爸爸我最喜欢你啦,我知错啦。”傅嘉音也有眼色的抱着傅修廷的撒娇道,“我这几天都主动找孔渝说话,是他不搭理我啊。” 傅修廷没好气的说:“你也不看看你前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傅嘉音摇着傅修廷的臂道:“我已经知错了,爸爸你就不要再说了嘛。” 傅修廷看着这个女儿,无奈的摇摇头,见女儿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啊,知错就好。” 傅嘉音见傅修廷没有再生气,趴在傅修廷怀里笑道,“爸爸你都好久没有对我笑了,你对我笑一个嘛。哼,你们都不关心我了。” 傅修廷好笑的摸~摸她头发道:“你说爸爸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傅嘉音耍赖道:“就是有,就是有。” 肖薇见到眼前一幕,忍不住回想起一家四口之前的快乐时光,叹口气道:“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嘉树还在就好了。” 傅嘉音立刻附和道:“对啊,我们一家四口什么时候才能整整齐齐的啊?” 院子里温馨无比,任谁看到这一幕怕是都要羡慕眼前这一家人。 第十八章 孔渝的选择 孔渝默默将自己准备推开院门的给放了下去。 他觉得吧,他可能现在并不适合出现。 毕竟现在傅家名义上的儿子是自己。 他若是闯进去,那得有多尴尬? 孔渝转身离开那个院子,漫无目的的在小区里闲逛着,傅家旁边是一栋结构类似的庭院,铁质栏杆内是一簇簇盛开的蔷薇,仿若是蔷薇织就的墙壁,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庭院的铁栅栏下有几只猫咪在其穿梭,显然是已经驾轻就熟。 为首的花猫并不怕人,见到孔渝注视着他们,喵咪还歪头,甜腻的喵了一声才进去。 孔渝这才发现庭院的花丛隐约有个宠物自动取食器,几只猫咪正围绕在它左右。 看来这个院子是猫咪的食堂。 庭院此刻有一队穿着绿色印有平安康复字样的工人在其忙碌。 一队人,一队猫。 竟然相处的异常和谐。 孔渝搬到傅家近一月有余,还从未看到过这里有人出入的痕迹。 而这几天工人频繁进出,怕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快要回来了吧,孔渝不由想到。 他又低头摸~摸一直绕着他裤脚打转的小橘猫,小橘猫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毛茸茸的脑袋在孔渝上蹭来蹭去,孔渝忍不住笑了出来。 指间的温暖仿佛驱散了孔渝内心那一层淡淡的阴霾,就像拨云见日一般,又恢复了片刻难能可贵的安宁。 一旦松懈下来,近两个月来,内心的疲劳感,无力感一下子席卷而来。 孔渝才忽然发现,自己也并没有他自以为的那样不在乎。 其实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孔渝回到傅家时,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就好似刚刚那一幕只不过是孔渝的错觉一般。 第二天的早上。 孔渝早早的便起来了,他刚准备下楼去院子里走走,就发现二楼尽头处一直关着门的房间,房门不知被谁打开虚掩在那里。 孔渝从没有进过那件房间,傅家大部分房间他也没有进去过,也不想进去。孔渝只以为是谁忘记关门,正准备顺将房门给关上,却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响动。 孔渝推开房门,就见房间正对面的海军蓝的墙面上挂着一个男孩由小至大的照片,照片的他灿烂而自信,墙前面的下方由人精心绘制了一朵朵翻涌的浪花。 另一面墙上正面墙绘制一艘大船在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上扬帆起航的画面,画面的最下方写着修廷二字,书画界一画难求的傅修廷也绘制那幅画时也只是一个爱着儿子的父亲。 乘风~波浪,直挂沧海。 可想选择这个墙画的少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房间的床铺上铺着蔚蓝的床单,就仿佛时刻等待着他的少年归来一般。 一旁的置物柜用玻璃隔开,里面放着飞轮船格式的模型,模型的旁边间或着放着纸条,上面写着“与父亲十五岁做”,字体遒劲有力。 而孔渝旁边的书柜上满满的陈放着格式书籍,有深奥的宇宙,物理,或者名著,还有孔渝看不出属于拿过语言的原书,书柜上陈列着格式的奖杯,书法,绘画,音乐,数学奖杯。 他们的都只属于一个人。 不知为何滚落在地上的篮球,上面用黑色签字写着他的名字—— 傅嘉树。 他是这间房间主人,也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孔渝苦笑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他早就清楚的事情吗?对这个幸福了十年的家而言,他才是那个外人。 他就像是这个家庭的破坏者。 只是眼前这局面,也并不是他所想的。 孔渝将地上那个篮球捡起,正准备放到书架上它原来待到的地方去。 不知何时来的傅嘉音却气冲冲的把他捡起的篮球抢过来道:“你干嘛动哥哥的东西?你家里没有教过你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很没有教养吗?” “傅嘉音,麻烦你搞清楚两件事?”孔渝好笑,觉得傅嘉音又在发疯道:“第一,我只是看到这个篮球掉在地上我把它捡起来。第二,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给我定罪,你家里没有教过你这样很没有教养吗?” “你——”傅嘉音气得脸通红。 肖薇也看到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啦?你们怎么好好的又吵起来了?” 傅嘉音见肖薇过来,立刻扑到肖薇怀里委屈道:“妈妈,我见孔渝要拿哥哥的篮球玩,就告诉他这样不好,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反过来说我没有教养。” 孔渝被傅嘉音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够呛,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 肖薇头痛的揉揉的额角对傅嘉音说:“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哥哥说话呢,快和你哥哥道歉!” “小渝,嘉音还小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说完她朝孔渝抱歉的笑笑,肖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孔渝说道:“这个篮球是嘉树过16岁生日的时候,全家一起去美国旅行的时候买的,上面有傅嘉树最喜欢的球员的签名,他从来都不让人碰,小渝,如果你喜欢这个篮球,妈妈给你买一个新的好不好?” 肖微她这是什么意思? 孔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这是已经认定是自己拿了那个篮球啊。 难道肖薇竟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一个人吗? 孔渝觉得自己心里一阵阵的寒意涌上来,浑身冷几乎要颤抖。 肖薇见孔渝的神色,知道刚刚的话说错了,连忙拉着孔渝衣袖,低声解释道:“小渝,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我是说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篮球。” 孔渝心灰意冷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孔渝忽然明白——原来他在肖薇的眼竟然那样不堪。 这两个月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肖薇那句“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我们一家四口什么时候才能整整齐齐的。” 这些孔渝原本以为他自己一点都不在乎的话。 一句句不停地在孔渝脑回响。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孔渝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就是圣人,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的,对吧? 泥人还有分气呢,他当当正正的一个人,何至于在傅家被当做是贼看?这傅家也不是他想来的啊? 此刻,他无比清晰的感受这里不是他的家。 他在傅家得不到任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想要的爱。 对傅家而言,他也无法给予他们任何东西,无法给他们一个想要的儿子,无法给他们想要的兄妹之情,母子之情。 双方都不过是基于血缘再忍受罢了。 孔渝甚至都没有去看傅嘉音得意洋洋的脸,深深的无力感与挫败感让他只转身离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留下惊愕的母女俩,孔渝什么也没有解释,离开了傅家。 他在哪里待着不好,非要在傅家受这样的气? 孔瑜心灰意冷的独自走在别墅区的小道上,上午的阳光从树上投射下留下斑驳的树影。这个世界之大,但孔渝却明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它的归处。 但傅家让他觉得窒息,他连一刻都不愿再待下去。 “孔渝——”熟悉的叫声在不远处响起。 孔渝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确定叫了是他,肖凯飞在不远处一栋别墅的二楼窗户处兴奋的挥着。 他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肖凯飞的家附近。 见小胖子纯然因看见他而开心的脸,孔渝觉得自己内心的阴霾也散去不少,他嘴角浮起浅浅的笑容,带起一个酒窝,朝肖凯飞一边比划,一边喊道:“你家住这里吗?” 他话刚刚说完,就见小胖子一边喊着“你等着我”一边一溜烟的从窗户边跑开,消失在孔渝的视线里。 得了,肖凯飞这是跑下来找自己啦。 孔渝没法离开了,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肖凯飞找他。 果然没过一会儿,肖凯飞小短腿飞奔着出现在一个拐角,他看见孔渝整个人都雀跃起来说:“小渝,你是找我玩的吗?” 对着肖凯飞那双抑制不住的喜悦的眼睛,孔渝觉得自己内心的愧疚感不停的冒出来,他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孔渝硬着头皮说:“是啊。” 他刚说完就被肖凯飞拉着双,朝他家飞奔过去。 肖凯飞的家结构和傅家非常相似,肖凯飞的房间就在二楼的最后一间。 和傅嘉树一样的位置。 不同于傅嘉树,肖凯飞的房间散落的摆放着格式的玩偶办和游戏。 肖凯飞不在意的将地毯上的游戏碟推到一边,拉着孔渝坐下来道:“我们玩游戏吗?我最近新买了游戏碟,可好玩了。” “我没有玩过。”孔渝怕扫了肖凯飞的兴,挠挠头发但还是如实道:“不会啊。” “小渝,你那么聪明。”肖凯飞不在意说,“玩玩就会啦。” 肖凯飞推荐的是一款枪击类游戏,连上游戏柄,暴击效果特别好,孔渝反映不慢,玩起来上也快,很快两个人就能合作的很好了。 孔渝把游戏当对立的人物的脸当做是傅嘉音,开枪一阵“突突突——”,然后听到一声声击败的音效,心情一下子就愉快很多。他不得不感慨游戏的魅力。 两人玩过游戏之后,肖凯飞给两人端来一大桌子的零食——薯片、巧克力、冰淇淋。两人瘫坐在地摊上的懒人沙发上,每人抱着个两个掌那么大的桶装冰淇淋。 孔渝似乎有些明白肖凯飞的体型怎么来的了。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生活——玩玩游戏,吃吃零食,实在是太令人沉迷了,什么烦恼也不用想,身体和精神都得到慰藉与放松。 肖凯飞趴在地上,给孔渝翻起来他的相册,絮絮叨叨的和孔渝讲起了照片的故事。 相册基本是一个小胖子到大胖子的成长史,肖凯飞一直都是圆乎乎的体型。 只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肖凯飞比现在瘦了不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胖子,孔渝嚼着口里牛奶味的棒棒糖好奇的问道:“这一张是什么时候。” 口的棒棒糖虽然很香,但是感觉还是没有大白兔好吃。 肖凯飞舔~着另一跟牛奶味的巧克力,瞄了一眼道:“这一张照片啊。”他指了指这张照片说:“这是我去年一个人去g市,后来爸爸妈妈找到我的时候拍的啊。” 孔渝有些听不明白:“找到你?” “对啊,对啊!”肖凯飞将巧克力微微有些融化的一段,一口咬掉:“我去年离家出走了啊,偷偷跟着初同学去了g市。然后爸爸妈妈找到我之后,带着我去g市玩时候拍的。” 说完他笑了笑:“是不是比现在瘦多啦。” 孔渝咬着棒棒糖的牙齿停下来,迟疑看着肖凯飞道:“离家出走?” 肖凯飞继续吃着巧克力,舔舔上粘上巧克力碎屑道:“是啊,那个时候爸爸妈妈天天忙工作,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回来看过我,还非逼着我去a市读高,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两个月。” 肖凯飞总结一下他的离家之旅道:“开始时挺惨的,不过熟悉之后还是很逍遥自在的。” 两个月吗 在g市? 孔渝则若有所思道:“你在g市一个人生活了两个月?” 肖凯飞将自己巧克力的最后一块一口吞下道:“我跟着我初同学去工厂打工,那边小厂子也很多,有人介绍的话进去很容易,包吃包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花费。” 孔渝点点头,心里一个新的想法暗自成型。 第十九章 两人的对话 他要离开傅家! 他在哪里待着不行?非要待着傅家受这样的气? 傅家不喜欢自己,那就罢了,他离开,大家都求个自在。 他已经十八岁了,他能养活自己—— 外面的世界也许对一个十八岁的高来说陌生而恐惧。但是对孔渝来说并不陌生。 16岁以后每年放假他都会去做暑假工。 而且哥哥,妈妈和爷爷也不再需要他的照顾。 傅家与他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羁绊,只有彼此给予的尴尬和难堪。 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孔渝他回到傅家,从属于他不多的行李翻出了他的身份证。得益于十五的要求,十五每一个学生在高一就办理了身份证。 而现在,孔渝可以凭借着这个身份证去任何一个地方。 这一天,就像平常的任何一个周五一样。 孔渝坐在课桌旁,照例的写着数学作业。 这本是数学课,但是老徐讲到一半之后觉得累,便不再讲了,剩下的时间让同学们自己看书自习。 这也是这个学期大部分数学课常态。 老徐真正讲的部分连这一本课本的一般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所谓的自习。 想到这孔渝忍不住对着数学书叹了口气。 老徐油的发亮的脑袋,在教室里显得格外的醒目,他见孔渝对着数学书叹了口气,似有不满的样子。立刻火就来了冷哼一声道:“我们班上有些同学,走了狗屎运碰巧考了个高分,就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这含沙射影的,指的不就是他吗? 孔渝不明所以抬起头来看着老徐,老徐这又是发了什么疯? 老徐瞥了瞥孔渝道:“但是我告诉你们烂泥就是扶不上墙的,别真当自己是回事了。” 周围众人,均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孔渝。 孔渝深深吸一口,告诉自己——今天就是师生缘分的最后一天。 不生气! 别和老徐闹!小不忍着乱大谋! 忍住! 他的书包里并不像以前那样装着各科的试卷,而是装着简单的衣物,和一张前往g市的火车票。 今天他便决定离开s市。他已经都考虑好了,他放学后会给傅家发短信,告诉他们今天他会去肖凯飞家住一晚。 这样明天周末,他就算白天没有回傅家也不会觉得奇怪。 而等他们发现过来,他早已经到达g市。 所以——他现在千万不能和老徐闹起来! 好在他这低眉顺眼的样子总算取悦了老徐那比针尖还小的心眼,老徐很便被他们班上“其他垃圾”吸引了过去。 孔渝松了口气,默默握紧了书包里的那张车票。 他之所以选择g市,是因为黄毛曾经在那里住过两年,那里也有些朋友,黄毛已经帮他联系好朋友帮他先找一份落脚的工作。 但是在他去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还有些放心不下的事了。 他还必须要去见一个人。 傅嘉树正一个人慢慢踱着步,往回家必经的小巷走着。 他的气质与着小巷破败的气息格格不入,但傅嘉树却微笑着和每一个路过的邻居们打着招呼,仿佛就从小在这里长大一般,没有任何的不适。 孔渝则在他必经之路上等着他。 哪怕孔渝再竭力掩饰,孔渝也必须承认他内心还是嫉妒的,他的内心充满着酸意。 这股酸意快把他吞噬。 但孔渝还是牢记着他的目的。 孔渝拦在傅嘉树前面,看着眼前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纵使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道:“爷爷每个星期天都回去公园下象棋,你要是可以和他聊一聊象棋,他会非常开心的。” 傅嘉树惊讶的望着他。 孔渝却像没有看见一般继续道:“爷爷喜欢别人和他聊天,没事多找他说说话,他会喜欢你的。” “爷爷要吃降压药,但是他自己会忘记,你要记得每天晚上把他第二天的药找出来,放在饭桌上,这样他才会记得。” “妈妈脾气很坏,但是这不能怪她,她脾气不坏,我们兄弟俩养不大。” “要是她叫你滚开不要烦她,你不要理她就好,你抱着她不放,说‘要滚也只滚到她那里’她就拿你没有办法。” “她要是和方婶吵架你记得去找芳芳姐,方婶只听芳芳姐的话。” “她的腰不好,你记得不要让她拿重的东西。” “哥哥生气时,会不爱说话,越生气,就越安静,这个时候你就告诉他你有事要找他帮忙,他就不会忘记生气了。” “要是哥哥不让你做家里的家务事,你就和他说,那你就什么都不做一直陪他身边,这样几次他就会松口。” “哥哥晚上一定会等你睡着之后才回去睡觉。所以你写作业要快一些,但他睡得也浅,你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声音要轻。” “马上要到冬天了,哥哥冬天会踢被子,你的晚上起来他要是没有盖好被子,你记得帮他盖好。” …… 一句句话说下来, 傅嘉树的神色渐渐有震惊变为感激。 孔渝却不搭理他,只自己絮絮叨叨着,这些和家人相处的经验,都是他一点一滴累积出来的,这些现在正是傅嘉树最需要的东西。 现在全部告诉傅嘉树,是傅嘉树赚翻了好吗! 他不求傅嘉树的感激,只希望傅嘉树代替他照顾好他们。 傅嘉树一定会做得比他好吧?孔渝如此想着。 “你记得盯着哥哥。”孔渝将心最后一句话,也是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他一直想读s市的大学,但是他的分可以考全国任何一所大学,你一定要盯住他,不要让他乱报大学。” “小渝,你真好。”傅嘉树笑了笑,俊朗的眉目仿若四月天的阳关,温暖和煦他朝孔渝说道:“以前在学校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啦。” 孔渝嘴硬道:“年级第一怎么会认识我呢。” “哇!”傅嘉树摸~摸鼻子道:“小渝你这是在搞成绩歧视啊!年级第一怎么啦?年级第一就不能交朋友啦?” “喂。”孔渝注意点完全不在那里道:“你怎么叫我小渝啊!我们一样大好不好!” “不——不——”傅嘉树眉眼弯弯,狡黠道:“我问过李瑶妈妈,我应该是在午两点出生的哦!比你早半个小时,所以你还是弟弟。” 孔渝气呼呼道:“说不一定是妈妈记错了啊。” 傅嘉树拍拍孔渝肩膀道:“我很高兴又多了弟弟。谢谢你今天找我说这么多。” 孔渝撇过头说:“谁是你弟弟呢” 傅嘉树对孔渝傲娇的表态只当做没有听到,他摸~摸鼻子,迟疑一会儿,还是说道:“傅家——很难适应吧。” 孔渝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低下头道:“还行吧。” “傅家整整代,只有嘉音这么一个女孩子。”傅嘉树叹了口气道:“嘉音从小被大家宠坏了,无法无天的个性,我再了解不过。” 傅嘉树苦笑道:“我本来以为她脾气坏点也没有关系,我让着她一辈子就好了。”他无奈的摇摇头道:“没想到给你找了个大麻烦。” 孔渝只“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对这话题的抗拒程度溢于言表。 傅嘉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嘉音啊—— 傅嘉树心无奈叹口气,但还是努力提傅嘉音说到:“嘉音只是脾气坏了点——” 那边孔渝已经开始四处张望着,明显不愿意听傅嘉树在说些什么。 傅嘉树只能住嘴,不讨人嫌。 孔渝当然不愿意听到傅嘉音的人和事,他是恨不得两人这辈子都不用再见面。 孔渝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他要出发去火车站了,他朝傅嘉树摆了摆道:“我要走啦。你——”孔渝略微停顿了下,眼闪过复杂的情绪,才继续说道:“你要照顾好大家啊。” “当然。”傅嘉树笑了笑,英俊的少年如同画人一般,他朝孔渝摆摆道:“你也要来看一看。” “大家都很想你。” 孔渝觉得自己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s市火车站,人来人往。 孔渝下了公交车后,看着眼前串流不息的人群,心竟有些窃喜。 这里会是他走向g市的第一步。 第二十章 留下来 深夜,孔渝本该呆在驶向g市的列车上,但此刻他却呆在傅家的房间里。 时间倒转五个小时。 孔渝拿着车票正壮志满怀的准备离开s市。 一个熟悉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渝,在你走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我们聊一聊。” 是傅爷爷。 孔渝心的喜悦顷刻间荡然无存,他转过身,忐忑的看着眼前矍铄的老人。 傅爷爷却笑了笑:“不介意的话,找个地方陪老人家我坐一坐吧,人老了站不动了啊。” 两人在一家饮品店找了一个还算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傅爷爷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孔渝和自己倒了杯热水。 孔渝有礼貌的接过热水,然后放到一边。 傅爷爷穿着挺的正装,带着金边眼镜,做得端正,并没有因为场合不正式而有任何松懈,他主动道:“小渝,我碰巧看到你买车票,所以拜托老朋友查了查,知道你买了今天去g市的车票。这件事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是我做得不对,我先和你道个歉。” 孔渝哪里还敢接受这个道歉,连忙道:“没事,没事。” “知道你想去g市后,我一夜都没有睡着。”老人继续说道,“我想过很过方法阻止你离开,但是却又被我一一否决。” “我想了很久,我竟然想不到一个值得你留下来的理由。”老人叹口气道,“我这才意识到,你对这个家有多失望,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有多失败。” 孔渝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傅爷爷有很多话没有说,但孔渝却清晰知道,傅爷爷是懂他的—— “我本应该尊重你的想法。”傅爷爷看着孔渝,眼充满慈爱说道:“但你也请谅解我身为爷爷的自私,我想再试一次,想试试我能不能把你留下。“ 老人看着孔渝的眼神充满着孔渝熟悉的东西。 孔渝嘴唇微微动了动,这个眼神就像是记忆爷爷看着他的眼神,眼神带着孔渝留恋的温度。 这种温度让孔渝原本坚定的心不可避免的动摇起来。 傅爷爷没有和他说一个字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也没有说他这个年纪需要继续读书之类的话—— 但却莫名的让孔渝内心抗拒减少了很多,孔渝眸光闪过迟疑,他端起水杯,将水杯放在心来回摆~弄着,沉思许久才朝傅爷爷道:“爷爷,我考虑的很清楚了。我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孔渝尽量用着客观的口吻讲述自己内心的想法。 在傅家他真的累了。 他不想在和傅嘉音永无止境的吵下去,他也不想在看到肖薇在他和傅嘉树之间的迟疑。 “小渝,你先听听我的想法。”傅爷爷却坚持道:“你现在想离开,无非是不想在呆在傅家,想去另一个新环境生活。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离开家的环境呢?” “离开?”孔渝反问道,傅爷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同意让他离开了。 孔渝迟疑道:“您同意让我离开傅家?” “对。”傅爷爷脸庞已然苍老,但双眼却深邃明亮,里面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光:“我这里有一份很适合你的兼职,你不是想离开家去工作吗?你可以试一下?” “这份工作就是在晚上兼职照看一个病人。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晚上住在病人的隔壁,时时刻刻注意他的情况,保证他安全无事即可。这样你可以不用住在傅家。” 孔渝觉得有些荒谬,但在傅爷爷的解释下又觉得似乎有些可行。 他只是不想呆在傅家而已。 去哪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白天有其他专门的人员来照顾病人,你可以正常去上学。你是一个细心体贴的好孩子,你可以做得好这件事。”傅爷爷继续笃定的说道。 孔渝有些孩子气的将水杯捧在心,轻轻的抿了几口水,但他显然注意力不再喝水这件事上,他眸光微闪,显然是在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小渝,你想去g市,不就只是想离开家吗?”傅爷爷趁热打铁道:“你要是愿意,你可以不必住在家里,病人与我们家是世交,你可以住在病人家,病人家也会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付给你照顾病人的工资。” 孔渝确实有些心动,如果可以选,他也不希望离开s市,这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而且外面的世界他也知道并不总是那么安全。 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他直率道:“可以做这件事人很多,为什么偏偏找我。这是你想让我留下来想到的办法吗?” 傅爷爷睿智的双眼仿佛洞察一切,他深深看一眼孔渝道:“不。我选你只是因为你是最适合的人——那个病人是江秩。” “是柳勰拼了命才救下来的江秩!”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 孔渝扣着标签的猛地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傅爷爷洞察一切的眼神,心了然道:“你已经都知道了?” 傅爷爷知道他和柳勰。知道那些过去的事情。 傅爷爷点点头,眼神闪过一丝懊悔和对眼前孩子的怜惜,温声道:“是的,我已经知道了。” 傅爷爷心只有深深的懊悔,若是他能早一些找回这个孩子,这孩子怎么会经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孔渝低下头,然后认真的问傅爷爷道:“为什么要我照顾江秩,其他人应该会更好吧。” 傅爷爷苦笑一声道:“阿秩家人——都抽不出时间,其他人关系最近的就是我们家了。江秩家人也没有其他选择。” 他看了看眼前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忍,若是这孩子执意要去外面,他也能安排照顾好这孩子。 他又何必一定要把这孩子强行留下,强硬的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这孩子身上呢? 傅爷爷叹了口气退让道:“若是你不愿那就算了。” 与他同时,孔渝也开了口道:“我答应你。” 他恰好听见傅爷爷所说,微微一怔,然后眉毛弯弯,轻轻一笑,目光似乎穿越时光回到多年以前:“这大概是我唯一能报答柳勰的了吧。” 第二十一章 傅嘉音 第二天早上,孔渝早早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像他来一样,他离开时,所有的东西也只有简简单单一个背包。 早上众人都还没有下楼。 傅嘉音一人坐在餐厅的饭桌上,她见孔渝下楼,扭头便把头看向窗外,一副不愿理搭理孔渝的样子。 孔渝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餐桌,坐在傅嘉音旁边——那个傅嘉树的位置。 傅嘉音立刻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边跳起来道:“谁让你坐那里的!&t; 孔渝给自己到了一杯豆浆,不疾不徐道:“这是我家,我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 他今天就要走了,干嘛还要委屈自己。 孔渝喝了一口豆浆,见傅嘉音气得要死又拿他没有办法的模样觉得心情舒畅。 傅嘉音恨恨的看着孔渝,转身便要朝楼梯走去。 孔渝知道她又要拿出绝招——去找家长。孔渝也不打算再让着傅嘉音,他轻笑一声:“傅嘉音,你的项链还在吗?” 傅嘉音停住脚步,看着孔渝,眼神慌张,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我的项链关你什么事?” 孔渝拿出,不在意的翻弄着道:“和我没有关系,但是前段时间我恰好看见有人和你带了一样的项链,我问了问好像是二店买的呢?哪一家店呢?” 孔渝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那天他担心傅嘉音安全,确定傅嘉音回家之后就返回店里,将傅嘉音买项链的单据给拍了下来。 他大概也知道傅嘉音卖项链是为什么。他不想管这件事,只是他忽然意识到那这件事来威胁傅嘉音应该很管用。 他要求不多——能够让傅嘉音闭嘴就可以。 傅嘉音知道孔渝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把自己一些项链戒指卖掉的事了,她咬了咬嘴唇,不甘不愿的在孔渝服软道:“你想怎么样?” 孔渝冷笑一声道:“想你闭嘴。” 傅嘉音又气又恼,但又害怕孔渝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治好作罢,她暗自生气,但又不敢对孔渝发脾气,只好自己一个人悻然做回餐桌旁。 孔渝不理她的臭脸,只顾自的喝着自己杯得到豆浆。 不一会儿其他众人也纷纷下楼。 傅修廷见到孔渝和傅嘉音在一起难得没有吵架的样子,惊叹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完他欣慰的看着傅嘉音道:“我们嘉音总算是懂事了。” 听听这话?难道以前他们吵架都是自己不懂事? 傅嘉音心气得不行,听到傅爸爸的话,实在忍不住道:“什么叫我终于懂事了?” 孔渝侧过头,在只有傅嘉音可以看见的角度,嘴巴轻轻做出“闭嘴”的口型。 傅嘉音恨恨瞪着孔渝,跺跺脚坐了回去,将头转向另一边,打落牙齿和血吞,硬生生的将这口气咽下去。 傅爸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两个子女可以和睦相处,也就没有深究。 小孩子嘛,自然有小孩子的相处方式。 早餐上,傅爷爷一个人力排众议,把孔渝回去隔壁照顾江秩一段时间的决定通知了大家。 既然是通知,那么就是不允许任何反驳,不管众人接受与否,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了,孔渝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江秩家就在傅家隔壁,就是隔壁那间开满了蔷薇花的房子,两家直线距离不超过100米。 孔渝这才回味过来,隐隐觉得自己被傅爷爷给套路了。 但好在不用住在傅家这一条,已经让孔渝很满意了。 何况傅嘉音也会消停一阵子。 简直不能再好! 孔渝吃完早饭就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到了江家。 江秩从医院回家之后一直把自己给关在房间里,孔渝只见到的江秩的姐姐江钦。 这个女人梳着精致盘发,穿着利落的套装,脸上是完美无缺的妆容,如同一个永远不会倒下的女战士一样。 孔渝在医院看到的那个狼狈而脆弱的女人仿佛只是孔渝错觉一般,但孔渝还是从她泛着血丝的眼看到她这一段时间的心力交瘁。 江钦有礼貌的请孔渝坐在沙发上,抱歉的说:“公司出了一点事情,必需要我回去主持局面,最多个月的时间。”她急迫的说,“个月后我一定会回来,我作为姐姐拜托您,这个月麻烦你一定要帮我看好阿秩。” “阿秩现在——”她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情况非常不好,我——我怕他会想不开。” 她明艳的眉目流露出深深的悲伤,最后一个字隐隐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她顿了顿重整情绪才继续道,“白天的护工医生我都已经找好,他们时刻会看着他。但是晚上阿秩坚决不肯让外人住进来,而且全是外人的话我也不放心,所以傅爷爷让你住过来,我真的非常感激。我知道你还在读高,最多个月,我不会耽误你学业太久的。” “没事,耽误不了学业。”孔渝抓了抓头发,但他见江姐姐如此认真的将江秩交托给自己,于是也郑重点头道:“江姐姐,你放心,我会看好江秩的。” 孔渝被江姐姐带着和江秩见了一面,江秩躺在房间的床~上,形销骨立,脸瘦的可怕,和孔渝第一见他判若两人。 孔渝站在江秩面前,江秩却连半点多余的余光都没有给孔渝,他的眼神完全没有半点神采,一句也没有应答江姐姐,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的孔渝心惊胆颤。 江姐姐反倒习以为常,和江秩交代几句,将护工医生以及自己的联系电话交给孔渝后就匆匆做最早的一班飞出发了。 江家除了孔渝之外另外还有两人,一个负责家务和做饭的阿姨,她只有饭点才会出现在江家,另一个是江姐姐请来的护工,他大概十多岁的年纪,经验非常丰富,而他白天都会在。 所以孔渝只要晚上照看着江秩就可以。 午阿姨做好饭菜后便走了,阿姨并不在这里吃午饭,护工大哥把给江秩专门熬得粥端进去后,没过多久就原样端回来了。 孔渝见粥一点都没有动过的样子,吃惊道:“江秩没吃吗?” 护工大哥倒是很习以为常,他照顾过太多病人了,这种情况看的多了,他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做到桌边夹着菜道:“不想吃也是正常。毕竟好好的人一下子就少了条腿,大部分病人都跨不过去心那道坎,等过几天就好了。” 孔渝看着江秩房间的方向道:“他一直都不吃东西行吗?” 护工大哥无所谓的道:“等饿了自然会去吃。我们现在劝也没有,得病人自己想明白才行。” 孔渝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他也没有护工大哥有经验,所以也没有在说什么。 下午两点的时候,孔渝写作业写道一半出来给自己倒杯水,看见粥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虽然是夏天,但粥表面已经结成坨冷掉了。 护工大哥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病人可不能吃冷的啊。 孔渝想了想把粥端进厨房里,重新热了下,然后又从冰箱翻了一些豆芽新鲜木耳和胡萝卜,切成丝,炒了一个偏酸口的配粥小菜,再端回到饭桌上。 孔渝想着配些开胃的小菜,江秩应该会有些胃口吧。 毕竟现在江秩大病初愈多少也要吃一些东西才行啊。 他做完这些后又回到房间,里肖凯飞正叫着他打王者荣耀,孔渝还是个青铜小号,他已登入上去就被魏潇拉进了队伍,队伍里方冉冉和张雪晴宋彦宇都在,孔渝点了稍等之后,把肖凯飞也拉了进来。 五人五排开始,肖凯飞并不知道其他人是谁,进来选了孙悟空打野,信心满满的表示星耀段位的他要带青铜的大家飞。 其他几人分别笑嘻嘻的表示要抱好大~腿。 开局一分钟方冉冉的项羽拿了对面小鲁班的第一滴血。 开局不过两分钟,入侵对面野区的孔渝的蔡姬和魏潇的狄仁杰就拿了双杀。 然后,躲在草丛里的张雪晴的安其拉一套连招带走对面打蓝爸爸的打野和buff。 肖凯飞的孙悟空打小龙的时候被对面打野和射抓个正着,首先交了一血。 魏潇的狄仁杰贱兮兮的赶到收掉对面的残血,发了一个“rryy。&t; 肖凯飞:“!” 肖凯飞瑟瑟发抖不敢再在公频里和大佬们说话。 孔渝结束游戏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粥和小菜——还是没有动,江秩这一天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整天什么东西都不吃怎么能行呢? 孔渝再次把粥和小菜热了一下,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敲了敲江秩的房门。 房间内没有任何反应。 孔渝轻轻推开房门,房间的窗帘拉的密不透光,明明是盛夏的下午,房间却如同夜晚一般,一片昏暗阴郁。 孔渝一只端着托盘,一只在墙面摸索,“啪”的一声,房间的顶灯打开,柔和的灯光下,孔渝看见江秩侧靠在靠枕上。 他并没有在休息。 孔渝松了口气,他也担心贸然进来会打扰到江秩休息,但他见江秩没有休息也就放心了一些,他心里有些忐忑的上前,走到床头柜,将粥放在床头柜,半蹲下来,目光和江秩眼睛齐平,拿出和孩子们交谈的轻柔语气,小心翼翼问道:“你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说完他故意笑了笑,想让气氛轻松些,他端着粥凑近江秩道:“你尝尝吧?山药排骨粥,很好喝的啊?” 江秩的眉毛微微皱着,他的握成拳放在身体两侧,嘴唇紧抿,深棕的眼眸看了眼孔渝,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拿走。” 孔渝见他不肯吃也有些发愁,把粥放回推盘里,柔声再次劝道:“你多少吃一些吧?要不然你身体吃不消啊,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好不——” 孔渝还没有说完,江秩却像忍耐到极限一般,一伸把托盘掀翻道地上,沙哑的声音不耐烦吼道:“走啊。” 热乎乎的粥和清炒的小菜把地板弄得一片狼藉。 孔渝气呼呼的站起来,转身就走,但他走了两步又深吸一口气,转身折回来走到江秩身边刚想说什么。 但孔渝还没有开口却眼尖的看见江秩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而江秩的身体似乎是蜷缩着的。 孔渝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坐到床沿上扶住江秩,焦急的问道:“你怎么了?” 江秩此刻却仿佛完全被痛苦侵蚀,他的头靠在孔渝的肩膀上,原本他强撑着强硬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此刻也因为背后的温度有了片刻的软弱,他的神志也有些模糊,声声极为痛苦而又琐碎的“痛——”从他的口冒出。 孔渝一边轻轻帮他拭去额间吸汗,一边焦急问道:“这你怎么了?哪里痛?” 江秩的心因痛苦而攥得死劲,孔渝怕他抓伤自己,用力一根根把他紧握的指扳~开,然后握紧了他的,温言安抚道:“没事,很快就不痛了,告诉我是哪里痛。” “左——小~腿痛——”江秩双眉紧皱,他的身体蜷缩起来因痛苦而不断左右挣扎,挣扎半晌才把这几个字说来。 孔渝连忙掀开薄被,想给他看一看痛得地方,但孔渝伸过去确是一条空荡荡的睡衣裤管—— 孔渝微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江秩的左腿已经截肢了。 他的左小~腿怎么会痛呢? 第二十二章 江秩的伤 孔渝有些慌乱,但还是安抚江秩道:“没事的,很快就不痛了!”孔渝自己心里也没有数。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孔渝反复的轻言慰藉真的起了些许的作用。 江秩的痛苦减轻了许多,眉头虽然还是轻皱,但却不想开始那么般全身紧绷。 两人身上都被江秩的冷汗给沾湿。 孔渝趁着江秩稍微好一些,连忙打电话给医生。 好在铃声响了几下之后,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您好,这里是奕辰诊所,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就没错了! 孔渝松了口气,连忙把自己是谁,江秩现在是什么情况说了出来。 电话那边男子的职业素养非常好,听完孔渝的反馈后立刻就做出判断道:“阿秩这是幻肢痛。是截肢术之后常见的反应。阿秩会感到被切断的肢体仍在,而且还在一直疼痛。” 原来是真的再痛啊! “那现在怎么办?”孔渝心里一凉,立刻追问道:“可以治好吗?” 电话那端的男子无奈道:“幻肢痛算是心理障碍的一种,只能够自行缓解,没有办法根治,只能靠阿秩自己熬过去。”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孔渝忍不住问道,刚刚江秩的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这样长时间的疼痛谁受得了呢? 男子停了停,似乎沉思会儿道:“如果疼得非常厉害可以用止痛药缓解一下。我记得我在阿秩家放了止痛药,在橱柜的最上方,你找一找——” 孔渝在男子的指导下找到了止痛药,连忙倒了杯温水,回到房间。 全程不超过五分钟,而躺在床~上的江秩情况显然又严重起来了,痛苦的蜷成一团,孔渝把他扶起,把止痛药喂到他干燥开裂的嘴边安慰道:“吃药,吃药就会好了。” 江秩的神志已然有些模糊,依言将药吃了下去,然后在孔渝一遍遍安慰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慢慢的睡着了。 只是尽管在睡梦,江秩的眉头也从未松过。 见江秩终于入睡,孔渝也松了一口气,他把江秩身上的薄被盖好,才发觉自己也是一身汗。 他见此时已然一片狼藉的房间,又见形销骨立的江秩,深深叹一口气,他见这样的江秩心里是真的很难过—— 希望江秩能够早日好起来。 虽然江秩已经睡着,但孔渝还是决定按照医生的建议给江秩残肢处热敷,希望能够减少江秩在梦的痛苦。 他从医药柜里找到了热敷包,小心翼翼的趴在江秩的床~上,放好热敷包,才开始清扫已经凝固在地板上的粥菜和碎掉了的瓷碗。 因为怕碎瓷屑会伤到江秩,孔渝特地打扫了两遍,等忙完所有的事已经差不多到了吃完饭的时间。 等吃晚饭的时候,孔渝才又看到了护工大哥。 护工大哥一见孔渝先不好意思起来道:“下午家里有点事。不好意啊,不会有下次了。” 孔渝本来是有些不爽的,但见护工大哥先说了出来,孔渝到不好说什么了。 护工大哥经验非常丰富,孔渝一说起幻肢痛,他立刻就道:“很多截肢的病人都有,这个可折磨人了,有的痛一次痛一天,有的连着痛几年,有的几年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有的几十年后还照样痛。” “按摩热敷有点用,但用处不大。”护工大哥叹口气道。“大部分都只能受着,其实就是脑子接受不了截肢的事实,所以让已经截肢的部分继续痛着,证明这一部分还在身体上呢!” “归根究底还是心里迈不过那个坎。”护工大哥吃完饭后就准备和孔渝交班。 孔渝跑到江秩房间看了好几次,江秩都还没有醒,孔渝没法儿,只能按照时间给江秩换了几次热敷包。 然后孔渝又把热好的饭菜给放在江秩床头柜前。 在孔渝第次加热粥之后,江秩终于醒了。 他靠在床头上,疲态尽显,显然之前发作的幻肢痛也耗去他大部分精力。 孔渝见他这样,更加坚定了要他吃点东西下去的决心。 这一次不管江秩说什么,他都得厚着脸皮让江秩把东西给吃下去。 孔渝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你感觉好些了吗?要吃点东西吗?” 本已经做好江秩回拒绝的准备,但出乎孔渝意料之外,江秩抬眼看了看他,过分消瘦的脸颊衬托下,江秩双眼更加深邃,他淡淡点头道:“好。” 孔渝心松了口气,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一个灿烂的微笑,露出小虎牙,端起粥,勺了一勺子,轻轻吹冷喂到江秩面前道:“吃吧!刚刚热过的很香的。” 以前常年照顾爷爷,所以孔渝在照顾人这一方面也十分熟练。 江秩却瞅了他一眼道:“我是脚残废了,我的又没有残废,我还没有到要别人喂我吃东西的地步。” 这个话有些尖酸刻薄了。 但孔渝却笑笑,有着和李瑶常年相处的经验,这点刻薄,孔渝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接话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大病初愈嘛。”说完他笑嘻嘻的把粥递给江秩,体贴的提醒江秩道,“小心哦,碗有些烫。” 江秩抬眼望了望孔渝的笑脸,鲜活的和他仿佛是两个世界,他没说话,只一勺一勺的喝着碗里的粥,他有些饿了,但他吃的动作还是十分优雅。 孔渝献宝一般把晚上他重新炒的下粥小菜捧道江秩面前道:“你要尝一下吗?很好吃的哦。” 江秩嫌弃的用旁边的筷子拨~弄几下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显然那一盘红白红白的东西并不得江秩的青睐。 孔渝也不以为意,胃口这个东西,每个人本来就都不一样,他把小菜放到一边,朝江秩道:“你不喜欢就算啦。” 孔渝觉得自己晚饭也没有吃饱,既然江秩不喜欢的话,那正好他晚上留着加餐煮面吃。 在江秩喝粥期间,他又看了看江秩的热敷包,发现温度已经凉了下来,于是又去客厅给江秩重新换了个热敷包。 等孔渝回到江秩房间时候,江秩已经喝完粥了,而放在一旁的小菜也吃掉了大半。 孔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明明刚刚还嫌弃的要死的啊。 等等,他晚上的面要用什么来煮啊—— 晚上,这是孔渝第一次住在这个地方,但好在孔渝并不认床,但尽管如此,孔渝并不敢睡得太熟,他还记得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人需要他照顾。 半梦半醒之间,孔渝似乎听到客厅里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孔渝一下子惊醒,确定客厅梭梭的声音并不是他的幻觉后,他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只光着脚,蹑蹑脚的小心翼翼的给房门打开一条缝。 迎着落地窗的月光,孔渝清楚的看着是江秩跌坐在地上,黑暗动也不动的身影仿若雕像。 孔渝想出去将他扶起来,但很快理智又制止了他。 江秩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这样狼狈的一面真的想让他看到吗? 孔渝不确定,但是他想,如果是他自己,他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即使是哥哥也不行。 无关于尊严。 只是没有办法去面对。 面对别人眼的那个自己。 如此想着,孔渝握紧心悄悄的在门后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秩开始动了起来,但他刚刚失去了一条腿,平衡本来就很难掌握,而周围很空旷,根本并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 一次。 两次。 次。 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的失败。 江秩一次次跌坐在地上身体与地面撞击的闷~哼声,仿佛敲进孔渝心。 想到白天江秩幻肢痛发作的样子,以及现在—— 孔渝在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江秩失去的是什么。 这远远不是别人口轻描淡写的一条腿。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江秩终于站了起来,但他却并没有动,他在月光下站着,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地很长很长,窗外树被吹得簌簌作响,他却是想起什么一般看着自己的影子,他的脸在树影下忽明忽暗,半响,他才靠着边的拐杖,一点点的慢慢回了自己的房间。 孔渝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明白,他这时才走出自己的卧室,客厅已经有些狼藉,光洁的地板上散落四分五裂的水杯。 也许江秩只是想出来给自己到一杯水。 可是到最后水杯里也并没有一滴水,地板上也没有任何的水渍。 有的只是水杯玻璃渣上鲜红的血迹。 孔渝蹑蹑脚的把客厅玻璃渣清扫干净,不想发出一点声响,打扰那个人休息。 这是他仅能做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清扫干净后,孔渝想了想,还是端了一杯水,光着脚,轻声将江秩的房门推开一条缝,确认他已经睡着后,才将这杯水放在江秩的床头柜前。 晚上,江秩床头柜的灯是不关的。 昏暗的灯光下,江秩的眉头紧皱,似乎连梦也并不安稳。 孔渝叹息一声。准备离开的时候,孔渝看见江秩上有个狰狞的还泛着血丝的伤疤,赫然就是刚刚摔倒在玻璃渣上留下的。 这样可不行啊。 孔渝从客厅翻出消□□水和棉签,赤脚半蹲在江秩边,就这床头柜上台灯微弱的灯光,一点点轻柔的给江秩擦拭着伤口。 确认没有遗漏后,孔渝才又蹑蹑脚的退出江秩的房间。 他走之后,江秩睁开了眼睛,看着还涂着消□□水的掌许久没有说话。 第二十三章 傅嘉恒 时间一晃而过,孔渝每天在江家和学校往返,因为没有傅嘉音,也不用应对肖薇以及傅家,他过得比在傅家好多了。 最起码是精神上的。 江秩晚上很安静,并不麻烦。 孔渝会在晚上定几个定时闹钟,定时去给江秩换伤口处的热敷包,顺便看看江秩怎么样。 只是江秩的幻肢痛一直都没有缓解,而江家除了护工、阿姨和偶尔会来的傅爷爷和傅爸爸,几乎没有其他人会来。 就好像江秩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一般。 这天倒是有个孔渝认识的人来看望江秩。 来人正是傅嘉恒,孔渝名义上的表哥,大伯的长子。 傅嘉恒和孔渝已经在傅家每月一次的家庭聚会上认识了,只是并不是很熟悉。 毕竟大家有些尴尬,再加上有傅嘉音那个搅事精,孔渝和傅家其他同辈孩子也并不是很熟。 傅嘉恒见是孔渝开得门有些吃惊,但还是有礼貌的道:“小渝,你怎么在阿秩这里啊?爷爷,小叔他们也在吗?” 孔渝知道傅嘉恒和江秩是朋友,所以很自然的给傅嘉恒找了一双拖鞋道:“没有。江钦姐姐有事必须回公司几个月,爷爷让我这段时间住在江秩家,晚上照顾他。” 傅嘉恒这段时间也消瘦了很多,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有没有清洁干净的胡渣,他将一叠类似件的打印稿放左边上,坐在沙发上。 孔渝给他洗了个杯子,到了杯热水道:“你要等一下,江秩还在休息。” 刚刚江秩幻肢痛又发作了,吃了止疼药刚刚才睡过去。 傅嘉恒并不意外,端起杯子,修长的指摩挲着杯沿,苦笑一声道:“阿秩还好吗?” 孔渝一点也没有委婉,直率摇头道:“一点也不好。” 心理上几乎时时刻刻都在被幻肢痛和挚友离世的痛苦折磨,生理上失去一条腿对江秩的生活打击是毁灭性的。 而这种时刻,他的亲人朋友没有一个在他的身边。包括江秩的姐姐和傅嘉恒—— 他们都没有。 孔渝看着傅嘉恒眼睛,又认真重复一遍:“一点也不!” “阿秩怎么可能会好呢?”傅嘉恒自嘲的笑笑,低声自言自语道,“阿勰也走了,他自己也弄得现在这样。” “这种时候你们做朋友的不应该多陪陪他吗?”孔渝忍不住道,“要不是你出现,我还以为江秩那臭脾气之前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孔渝是个外人都忍不住为江秩委屈呢。 江秩这时明明最需要朋友家人的支持和理解。 而不是一个人在黑夜反复挣扎,也不是由自己这样一个近乎陌生人的闯入者去照顾支持他。 傅嘉恒双撑额,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道:“我知道。”他拿起一直放在他左侧的一叠纸,自嘲的翻了翻,问孔渝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孔渝满头雾水,那叠稿四个指那么厚,被放的整整齐齐,但孔渝却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显然傅嘉恒也不需要孔渝回答,他用指翻了翻档案,扯出一个苦笑道:“这就是阿勰和阿秩的案子。” “这些天来,队里的兄弟没有一个人晚上睡得着觉。”他低下头反复摩挲着档案,似乎在看着档案,但仔细一看,他的双眼却毫无焦距,他低声道:“阿勰和阿秩两个兄弟一死一伤——” “这个案子不破,凶不早日逮捕归案,队里的那些兄弟又谁有脸来看阿秩呢?”傅嘉恒痛苦道:“他们在那群人下整整被折磨两天,不知受了多少的苦,我们找到阿勰时,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但他昏迷之前还要我们一定要找到阿秩。” “阿秩被他们打伤了腿,他们转移的过程嫌弃阿秩累赘直接扔下了车,我们又在荒山里整整找了天,才在里公路十多里的地方找到已经昏迷的阿秩。”傅嘉恒显然是回想起非常痛苦的回忆,“他附近还有野狗一直都不肯走,就等着阿秩死后——” 他痛苦的掩面显然已经说不下去:“我们找到阿秩的时候,他上还紧紧抓着木棍。” “如果不是我们无能——”傅嘉恒情绪十分激动,“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找到他们——” 他深深吸一口,努力压下胸腔翻涌的怒意道:“不把那群杂种抓到,队里有谁有这个脸来见阿秩呢?” 原来江秩和柳勰竟然失踪了这么久,他们整整在那群坏人人下被折磨了两天? 孔渝在江秩身上看到的那些伤疤一下就有了解释,他偷偷看了眼江秩紧闭的房门—— 孔渝第一次觉得在他面前不爱理人,脾气又硬又坏的江秩,竟然是一个这么了不起的人。 孔渝见傅嘉恒眼的懊悔实在太过真切,他之前对傅嘉恒的那丝不满也消散了不少,他大概有些理解傅嘉恒和他的那些队友——对江秩太过于愧疚,愧疚到没有办法面对现在的江秩。 因为看到现在的江秩,就会想起以前意气风发的江秩和柳勰,想到他们是如何让伤害他们朋友的凶逍遥法外。 但是,孔渝看看江秩紧关的房门,他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他也明白,哪怕这个时候江秩再坚强,他也需要别人的支持,孔渝非常尖锐道:“如果你们这辈子都抓不到那些坏人,你们这辈子就都不来见江秩了?” “当然不会。这些天我都在门口,只是不知道见了阿秩改说些什么。”傅嘉恒苦笑道:“但是我今天还是来了。”他指了指案子的案卷,苦笑道:“凶犯除了当场击毙的,外逃的已经全部发布全国逮捕了。只是——” 傅嘉恒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朝孔渝问道:“介意吗?” 孔渝摇摇头。 傅嘉恒把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道:“只是我觉得案子还有问题——” 他自嘲笑笑道:“我觉得有问题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持我直觉的证据,我没有办法,只能把案卷拿来让阿秩看看,也许他能发现什么?” 孔渝想到江秩现在的情况道:“以江秩的情况这怕是有些难——” 而且让受害者自己看自己的卷宗,怎么都有些奇怪吧? 傅嘉恒似乎看出孔渝的不解,他继续吸口烟,口气有些寥落道:“做我们这行也是要天赋的,有的人就是要敏锐一些,就像阿勰和阿秩。” 傅嘉恒像是想起了当年的往事,脸上不由得浮现起一丝笑容:“记得五年前的荣河连环分尸案吗?那次就是阿勰和阿秩联破获的。”傅嘉恒脸上有些怀念,“阿秩虽然只是警队的顾问,但他是s大刑侦学的博士,但这些年协助我们不知破获了多少命案,他们也经常会被借用到其他省参加其他重大案件,这一次他们就是在支援a市的路上被伏击——” 柳勰和江秩如此厉害吗? 孔渝发现他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之前的江秩。 傅嘉恒将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朝孔渝笃定说道:“你肯定没有进过阿秩书房,那里装满了关于阿秩这些年所破案件的资料。” 说完,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傅嘉恒接起电话后脸色大变。 他挂断电话后,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把那一叠案卷留了下来道:“案子有新情况,我现在必须要走了,我把案卷留在这里。若是阿秩醒了,你帮我告诉他一声。” “啊!”孔渝有些为难,但见傅嘉恒满脸胡茬憔悴的脸,拒绝的话就无法说出口,他一时脑热的问道:“如果江秩不想看呢?” 傅嘉恒自嘲笑笑道:“那就随便他烧了或者扔了吧。” 傅嘉恒走后,孔渝就想打自己的嘴巴。 他为什么要答应呢? 他想都不用想,江秩肯定不会看的,说不一定还会把他大骂一顿。 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啊! 虽然孔渝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他还是一个很讲信用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傅嘉恒就一定要做到。 最起码也要尝试一下啊。 下午江秩醒来之后,孔渝就围在他的身边忙前忙后,嘘寒问暖,简直吵得江秩脑仁痛。 江秩拄着拐杖在客厅脸色不佳的道:“你这是怎么了?跑来跑去不消停,看得我眼睛都要花了。” 孔渝无辜道:“没有啊?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和阿姨说,让她给你做啊?”说完他凑近江秩,少年大大的眼睛被放大了许多倍道:“或者你现在想吃也可以,我现在给你做啊?” “傅嘉恒来过了吧?”江秩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不耐烦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有事快说?” “你怎么知道傅嘉恒来过的啊?”孔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吐吐舌头凑个笑脸厚脸皮的道江秩面前道:“他确实来过了,你怎么知道的啊?” 江秩瞥了瞥垃圾桶里一个烟蒂,没有说话只朝孔渝道:“他说了什么?” 孔渝连忙把藏在茶几抽屉里的案卷拿出来,将因折叠而折角的纸抚平,然后抱在怀里,试探朝江秩说道:“他想让你看看你的案子是不是有——” 孔渝还没与说完,江秩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道:“拿出去——” “你要不要考虑下?”孔渝小心翼翼的问道,“傅嘉恒说案子可能有问题。” “我说拿出去扔掉——”江秩加重语气道,“我不想看到这些。” 不出孔渝所料道江秩现在非常抗拒这些事情,他不想勉强江秩。 但是孔渝也明白江秩不能这么消极一辈子,这些天他和江秩相处也发现,江秩整个人都非常消极,就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他的朋友,他的事业,他的信仰—— 好像都不重要了。 孔渝敏锐的察觉到江秩这样非常危险,他只是希望这份案卷能够是一个契,能够让江秩重新回到最初。 想到这里,孔渝只再次尝试劝道:“你试着看下怎么样?要是不行,我们就不看了,但是你试一下好不好?这样最起码你清醒的时候不会太无聊啊。” 说不定试一下之后江秩就会重新燃起兴呢?这样总比江秩每天什么都不做胡思乱想好的多啊。 他又试着劝导道:“傅嘉恒也很关心你,这些天他一直都在你家附近。还有江钦姐姐,关心你的人还有很多——” 江秩却像受了刺激一般,伸夺过孔渝上的案卷,然后重重摔倒地上,“砰——”的一声。 因为太过用力,案卷件夹散落,案卷散落满地。 孔渝愣愣的看着江秩。 “关心我?”江秩自嘲的笑了笑,“他们替我做决定做截肢术的时候关心过我的想法吗?我的人生他们随便给我做下决定的时候有考虑过要面对那一切的人是我吗?” “术之后,一个是受尽委屈的照顾性情大变弟弟的好姐姐。一个是辛辛苦苦为兄弟报仇的好警察。看看多么好的姐姐,多么好的朋友!”江秩指了指形销骨立,比起人更像鬼的自己道:“可是你知道吗?他们连看都不敢看我。” “因为他们自己都接受不了这个样子的我。” “从头到尾,他们只是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乱之后,感动了自己。”江秩冷冷道,“他们仅仅——” “只是感动了他们自己。” 孔渝吓了一跳,他从来都不知道江秩是这样想的,但他看着眼前的江秩,好像有些懂他,但才十八岁的少年,并不知道如何去劝解江秩,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最大的善意,最温柔的心小心翼翼道:“你别生气啦,案卷我们不看就是啦?”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闪烁的光芒依旧熠熠生辉,江秩不知为何此刻只觉的少年眼的光芒刺眼,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年,心升起一种没来与的恶意,他朝少年道:“你凭什么来干预我要去做什么?你自己不是也过的一团糟吗?” 孔渝惊愕在原地。 江秩见少年眼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心竟然涌~出一股扭曲的快~感,他冷冷道:“你的人生,你的学业,你的家人,不都是一团糟吗?与其操心我不如好好管好你自己的生活。” 少年眼熠熠生辉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直至消失不见,江秩此刻却没与他以为的开心,反而有些失措。 孔渝自嘲的笑笑道:“你说的没有错哦。”他挠挠头发,抬眼似回想他之前的生活一般道:“我也过得一团乱呢。是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建议你要做什么。” 江秩嘴唇动了动,像似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孔渝低头看着脚尖,他努力弯了弯嘴角,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很显然他并不怎么成功。 尴尬的在客厅蔓延,孔渝似乎也察觉着尴尬的气氛,他似在强忍什么低声道:“我想你大概不想看到我,我还是不要出现在你面前了吧。” 说完他立刻转身就准备离开江家,仿佛身后是无底深渊一般。 江秩伸出臂似想要挽留孔渝,但臂伸到一半又硬生生放下。 客厅,只空余江秩和一地狼藉。 第二十四章 客厅的灯 江秩坐在客厅的沙发翻着茶几上过期的杂志,客厅的窗户正对着小区的林荫小路,远远的便可以瞧见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江秩抬起头,目光又一次不经意略过客厅墙壁上的时钟。 设计极简的时钟是由几个简单的几何图形构成。 江秩的目光却比往常多停留了半刻。 护工看看自己的表,疑惑道:“往常小渝这个时间早就应该回来了啊,他今天怎么还没有到家呀?这孩子不会是路上贪玩耽误了时间吧!” 护工只知道孔渝是江秩的远方亲戚,这段时间在江秩家借住,还摸不清江秩和孔渝的关系,加上江秩素来不苟言笑,他犹豫了半会儿,还是没有向江秩问孔渝的去向。 反倒是江秩淡淡看他一眼道:“吴师傅,你下班的点已经到了。要是有事你先回去吧。” 护工师傅眼前一亮,但看看那张江秩看不出情绪的脸还是迟疑道:“嘿嘿——这这多不好?留你一个人在家多不方便。” 江秩眼也没抬,翻着的杂志道:“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再晚些路上黑,你回去也不方便。” 护工师傅一听,便立刻应道:“那就谢谢江先生了,刚好今天我闺女过生日呢,正等着我回去呢。” 江秩继续翻着的杂志,翻页间,他的目光不经意一抬,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目光又再次略过时钟。 窗外夜色已经渐黑了。 护工师傅走得时候天并没有黑,所以他离开时也没有打开屋子里的灯。 屋内一寸寸的被黑暗无声侵蚀着,渐渐地,江秩坐在沙发上几乎与黑暗已经融为一体。 若是孔渝在—— 不哪怕孔渝不在这个空荡荡的家。 夜晚来临时,孔渝都会提前把每一盏他可能会用到的灯打开。 黑暗,江秩这才才意识到自从孔渝到来之后,他已很久没有这样淹没在黑暗之。 就连他的卧房也放了飞碟形状的小夜灯,是孔渝选的。 有点丑,但确实是那孩子会喜欢的样子。 江秩抬眼看了看周围漆黑的一片,空荡荡冰冷冷的。 林荫小道上已经打开了路灯,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客厅的窗帘上略过一个又一个路经的人的影子,他们偶尔漏进这间屋子的欢声笑语,和这间冰冷冷的屋子仿佛是两个世界。 这个冰冷冷的世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只是连江秩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窗边穿来的每一阵脚步声,都会给他重新燃起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期待。 像是期待着不可企及的梦,只是美梦终究会醒。 他凝视着黑暗片刻,然后将杂志随扔向一边,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准备回到他的房间。 梦醒了,也该回到他的世界。 “咔嚓——”一声门锁转动的清脆响声在黑暗之格外明显。 然后是“啪——”的一声。 客厅重回光明,温暖的灯光再次照亮黑暗。 孔渝充满活力的声音又再次充斥这间屋子,少年的声音带着丝丝疑惑:“怎么这么晚都没有开灯啊。” 他见江秩正站在客厅之,身体僵直,忍不住微微向后缩了一下,抱紧怀里的书包,紧张道:“你怎么在客厅啊。” 江秩喉间微动,他的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片刻才低声道:“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哈哈——”孔渝却将书包抱得更紧了,他绕开江秩似乎想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绕不过站在客厅正间的江秩,于是尴尬的哈哈两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啦,但是我承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会在这里待到你好为止——虽然是我单方面的承诺,但是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也会同意的——” 昨天他确实也不应该枉顾江秩的意愿勉强他—— 孔渝发现自己越解释,听起来越奇怪,立刻住了嘴,他立刻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个大麻烦,得要先溜近房间。 于是他就朝江秩飞快的道:“我先回房间放下书包。”说完拔腿就要往房间跑。 “昨天——对不起。”江秩却叫住他,神色不明飞快说出一句话。 快到孔渝以为自己是自己听错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江秩又问道:“那你昨晚去哪里了,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孔渝还来不及回味江秩那句抱歉,心下立刻道不好,平时江秩晚上都睡得很熟啊,昨晚怎么会发现他不见了呢。 这也不能怪他啊,虽然他宽宏大量,但是昨天被江秩那样指责还是很生气的,而且刚刚摔门而走又灰溜溜的跑回来多丢人啊。 他也是要面子的啊。 所以昨天他毅然决然的去投奔小胖子,和小胖子幸福的在被窝里分享了一晚上的零食,早上才偷偷溜回来,拿了书包去上课。 孔渝想了想解释道:“我——”但是他还没把想出来的理由说出来。 江秩便打断他,憔悴却丝毫不减锐利的双眼看着他道:“别拿回傅家的话糊弄我。你怕是在我家屋檐下呆一晚上都不会回傅家。” 孔渝只觉得被他那眼神一瞧,里里外外都被看的清清楚楚,心里的那点小心思都藏不住,只能老实道:“去了一个同学那里,他也住这里。” 江秩看了他半晌,没有说话,然后目光转向他的书包。 孔渝不由得抱紧怀里的书包,心跳擂鼓,他——他不会发现了吧。 果然江秩下一句就是:“你书包里藏了什么,躲躲藏藏的。”在江秩这个刑侦老眼里,孔渝就差没有把“我在书包里藏了东西,你快来问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不问一问江秩简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啊?没什么!”孔渝下意识就把这个答案说出去,一说出口他就觉得不妙,江秩这都已经发现了,他再否认不是狡辩嘛? 果然江秩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孔渝心里叹口气,正想着老实交代,争取坦白从宽。 这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从孔渝书包里扒拉开拉链探了出来,伴随着一声娇娇柔柔甜腻腻的“喵~”声,一只小狸花猫弹出了脑袋,用它无辜的棕色大眼睛来回张望着两人。 这下好了,什么都不用交代了,罪证自己跑出来了。 孔渝自暴自弃的想到,他如果和江秩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书包会长一只猫出来,江秩会不会信? 江秩看了看孔渝:“你捡了只猫回来?” 孔渝吞了吞口水道:“你也认识它,他就是之前在小区门口的那只。” 说完孔渝自暴自弃的把书包的猫掏了出来,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着江秩的脸色。 果然江秩一见那只猫,神色一下子难测起来。 那只估摸只有半岁大的狸花猫对自己未来的命运还浑然不知,正活泼的玩着自己的尾巴。 只是它原本该是两只后肢的地方却像是仿佛被什么切掉一般,只剩下一半,小猫后半个身体拖在地上,仅靠两只前足支撑着身体。 这正是孔渝和江秩柳勰一起救下的那只猫。 孔渝今早回来拿书包时接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那只被救下来的小狸花已经可以出院啦。原本江秩已经通过宠物医院联系宠物救助构帮助小猫寻找新的主人。 但是由于小猫在术截去了双~腿,新主人一直都没有找到,所以宠物医院的人打电话来问江秩是否有意愿收养那只小猫。 如果连江秩也不愿意收留的话,小猫的命运就难说了。 孔渝思虑再还是决定把小狸花先接回来再说,他想问问身边有没有人愿意暂时领养小狸花。 等他以后搬出去后他可以自己收养小狸花猫。 他在路上已经和肖凯飞联系了,肖凯飞表示非常愿意暂时养小狸花,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回家。 孔渝原本打算先把小狸花偷偷藏在自己房间里,然后再给肖凯飞送过去。 没想到竟然当场被抓~住了。 孔渝连忙瞅着江秩的神色小声辩解,“宠物医院说小猫已经可以回家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愿意收养它。所以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小狸花完全没有察觉到眼前的那人就是即将决定他命运的大魔王,它似乎对江秩生起了兴,两只前爪支撑着身体,尾巴翘的老高,灵活的爬到江秩脚下,懵懂天真的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 孔渝心里已经在暗自叫着不妙了。 而小狸花完全没有接收到孔渝让他退下的脑电波,竟然对江秩空着那条裤腿产生了兴,用爪子拍的裤腿打转,然后把它当做玩具一般绕着打圈圈。 孔渝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忐忑的看着江秩,科科干笑两声道:“我马上就把它送——” “你很喜欢它?”江秩却看看孔渝,神色不明打断他道,”想要自己收养它?” 孔渝连忙点头。 江秩却冷哼一声道:“猫粮猫砂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你就靠张一张嘴收养它吗?” 孔渝连忙辩解道:“这是因为放学接猫咪后太晚——”他还没有说完就忽然意识到——这是江秩同意了吧? 这是同意了对吧? 孔渝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秩,脸上还带着怀疑,他扒住江秩的一只,仰起头看着江秩的眼睛,心里不确定般反复问:“你这是同意了吗?是同意了对吧?” 从今以后,他也是有猫的人啦。 江秩被他吵得有些头疼道:“既然你想养就好好养,东西都准备好,我记得仓还有袋猫粮,但是猫砂应该——” “耶!”孔渝显然被喜悦冲昏了头,连蹦带跳不够,竟然开心的抱住了江秩,好听的话像不要钱一般往江秩身上堆:“你太好啦。” 江秩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见孔渝正在兴头上,所以忍住了推开孔渝的冲动,只道:“猫砂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再不去门口的宠物店也要关门了,大晚上的看你到哪里去买那些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孔渝开心的围在江秩身边,对于江秩赶人的话只当没有听见。 欢声和笑语,透过客厅的玻璃传到林荫小路上,惹得经过的行人忍不住回头观望。 他们脚下,小狸花抬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两人,舔舔爪子,发出一声甜腻的“喵呜——”。 第二十五章 傅家夫妇 傅家。 书房的灯还亮着。 傅爷爷看着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傅家夫妇,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对我让小渝住进阿秩家这件事不满意。” 傅修廷连忙说道:“没有,没有。阿秩和我们家是世交,这个时候帮忙是应该的,况且我们家住得近,小渝住在那里和自己家也没有差什么。” 肖薇犹豫着说道:“小渝才刚刚来,和嘉音关系也不太好,是不是该让两个孩子多相处一会儿比较好。” “你觉得让两个孩子多相处,关系就能变好?你真的觉得嘉音心有小渝这个哥哥?”傅爷爷看了看这个糊涂的媳妇儿,摇了摇头道:“你们知道小渝去阿秩家的前一天晚上,我在那里找到小渝?” 傅修廷和肖薇对视一眼,眼都是疑惑? 在哪里找到?难道他们不是一起出门吗? 傅爷爷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傅爷爷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内心充满无奈,他本是安享晚年的年纪,他一生两个儿子,大儿子无需他多操心,唯独傅修廷这个小儿子,从小感情丰富,感性大多理性,长大后走了艺术这条道路,遇上和他志相投的肖薇,两人这个小家本还过得不错。 谁知道家出现这样的变故,变故之下两人感情用事的缺点便显现无疑,他为免小儿子家出大乱子特地从长子家搬过来。 谁知又恰好碰到江秩出事。 等他可以空出管一管家里的样子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看了眼对面的儿子儿媳道:“我是在火车站找到小渝的。” 傅修廷立刻便明白,脸色大变道:“爸,你是说小渝他想走?” “要不是我去的及时,小渝怕是已经离开了。”傅爷爷眼暗含责备的看着对面两人道:“身为小渝的父母,你们有尽到责任吗?” 傅修廷羞红了脸解释道:“爸——我——”他这段时间先是忙着江秩的事情,后来又忙起画协的事情。 等他闲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出问题了,他本来想着时间还长,大家慢慢相处着,总能渐渐好起来,现在想想是他太想当然了。 傅爷爷没有看他,反而看着肖薇,小渝和傅家关系到今天这个地步,他身为一家之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傅修廷身为小渝的父亲,没有及时关心小渝的想法和在傅家的状况也有责任。 但是——肖薇作为这个家庭的女主人,显然也是有责任的。 傅爷爷一直都知道傅嘉音性子任性,但从小肖薇便护着,傅修廷和傅嘉树两人宠着,再加上傅家确实代才这么一个女孩儿。 他也便没有怎么管教,总想着以后长大多吃几次亏,她便知道轻重了,左右傅家在,可以护的傅嘉音周全。 但是现在,唉! 傅爷爷失望的看着肖薇道:“阿薇,你觉得小渝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肖薇在公公的注视下极不自在,她茫然的看着傅爷爷,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她不自觉的转头看下傅修廷有些无措,但还是说道:“小渝不太爱说话。” 傅爷爷继续道:“还有呢?” 肖薇声音支支吾吾,显然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傅爷爷转头看向傅修廷道:“修廷你呢?” 傅修廷想了想道:“小渝他应该挺喜欢打篮球的,和老肖家的儿子关系挺好的,我看到过他们在一起打篮球。小渝物理成绩不太好,我看见在客厅抱着物理作业半天一道题都没算出来,但是小渝很乖巧,很听话,总是安安静静的。”他顿了顿,羞愧的说:“剩下的我也不太了解了。” 傅爷爷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情绪如何,他只看着两人淡淡道:“小渝喜欢吃什么?他喜欢什么颜色?他还有哪些朋友?他讨厌什么?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两人顿时羞红了脸。 傅修廷解释道:“我——” 傅爷爷强硬打断道:“我只问如果这些问题是关于嘉树嘉音两人,你们知道吗?” 傅修廷肖薇两人说不出话来,显然他们是知道的。 傅爷爷似乎有些累了,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摇摇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坚持把小渝接回来是对还是错。” 傅修廷连忙道:“爸你别那么说。” 傅爷爷陷入回忆道:“我知道小渝存在的时候,我偷偷在小渝学校门口看到过他,那时小渝的一个同学被几个人欺负了,周围那么多小孩,只有小渝上去帮了他。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后来,我跟着他道孔家,看着他帮孔妈妈做家务,做饭,送饭,然后再回家做家务最后才能回到自己房间学习,晚上他房间的灯要快十点才能打开,整整亮到一点才关上。我舍不得他在孔家吃苦,也舍不得小渝小小年纪就要去操心那些他本不需要操心的事情。总觉得把他接过来就能少受一些苦。” 傅修廷与肖薇对视一眼,心也是难过极了,他知道小渝之前过得不好,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子的情况。 肖薇也是如此。 毕竟是是自己的孩子——孔渝眉目之间像极了两人。 傅爷爷语气淡淡道:“我本来打算好了,想着两家人先住到一起,但是你们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也强求不了。” 肖薇脸色苍白道:“爸——我没想到——” 傅爷爷却摆摆不想在听肖薇的解释。 “现在想想我是太自以为是了。”傅爷爷却自嘲的叹了口气,“孔家日子虽然不好,但是孔妈妈和孔家大哥都护着他,宠着他,明明他们家摊子人总不够,却舍不得让小渝一起去吃苦。小渝在那里除了生活差一点,过得不知道比我们这里好多少。” 肖薇羞得脸通红,她喃喃道:“我——我——” 傅爷爷看着肖薇语气不由的也重了些:“我知道你担心嘉树,怕嘉树在那里不适应,怕他过得不好,觉得小渝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你也怕小渝刚刚来,把所有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会让嘉音不舒服。你也不想因为小渝来了,让嘉音觉得自己不在受重视了。” 肖薇立刻辩解道:“爸——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小渝他什么都还好,而嘉树他——” 傅修廷忍不叹了口气——他太了解他的妻子了,肖薇的个性太过感性,有时候看见花落都会不开心很久,她太重视感情了,相比了相处了十八年的嘉树,小渝恐怕对她而言太陌生,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小渝。 “但是——”傅爷爷重重转折,语气已经有些责备,他对着傅修廷和肖薇道:“你们有主动去了解过小渝吗?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小渝不重要。那么我做主将小渝送回到孔家。” “我傅某人的孙子受不得这样子的委屈。我是老了照顾不了小渝了,那我花钱请孔家照顾小渝生活,最起码这样小渝会比呆在傅家开心的多。” 肖薇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她低声道:“不不——我不答应。” 傅爷爷却没有理会她,他看在对面的夫妻二人继续说道:“看看嘉音,你们看看都被你们宠成什么样子了?如果你们夫妻俩狠不下心管教她,那么我来管教。” 说完傅爷爷便起身离开了。 傅修廷看着妻子,苦笑一声。 下午孔渝最后一节课体育课的时候,孔淮等在孔渝的教室门口。 孔渝自然是十分开心的,他小跑到孔淮身边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孔淮摸摸孔渝的头发,眼流露出笑意,嘴上却道:“你不来看我,那只有我来看你了。”那语气神态宛若一个被抛弃的老父亲。 孔渝就低下头来,小声道:“我也想去的,但是妈妈——”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瑶,如何面对傅嘉树。 孔淮却将弟弟拉倒一边,仔细上下打量着他,见他脸色红润后才放心道:“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孔渝点点头,他抬起头来看见哥哥清朗的面容,心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他的哥哥如此优秀。 高二用今年高考试卷模拟的月考,哥哥又是年级第一,听说分数在今年高应届生估分当也是前几。 孔渝崇拜看着哥哥,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哥哥注定要飞得很远,他只希望哥哥在起飞时,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孔淮见孔渝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将上拎着的一个袋子给了孔渝道:“拿着。” 孔渝结双接过来,袋子里面放着一个玻璃罐子道:“这是什么?” 孔淮看着才分别了几个月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的弟弟,笑了笑道:“妈做了些辣椒酱,你最爱吃这个,我给你带了些过来。” 孔渝看着玻璃罐鲜红鲜红的辣椒酱,像是想起什么,低着头小声道:“是妈妈的意思吗?” 孔淮见他这样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心心疼极了,他只能道:“小渝,你知道妈妈向来就是那样的脾气,那天那些话她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她只是口是心非而已。” 若不是口是心非,她又怎么会忽然做那么多辣椒酱呢?家最爱吃辣的明明是小渝。 孔淮看着眼前这个他照顾着长大的少年,心不是滋味,他只恨自己还太年轻,还没有办法扛起这个家。 若是他—— 他们家又何至于如此呢?但是这个正逐渐成为家庭顶梁柱的少年也明白,要是想以后能够照顾好家人,能够和傅家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对话,以后能够理直气壮的将小渝接回家里,他现在还需要更努力才行。 现在的忍耐和积蓄都是为了以后想要的未来。 他忍不住伸又摸了摸孔渝头发,看着弟弟全然崇拜他的目光笑了笑道:“小渝,你等着我,哥哥总有一天会再带你回家的。” 孔渝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眼睛弯起笑了笑点头道:“好。” 第二十六章 老徐其人 有了小狸花之后,江家热闹了很多,经常可以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团子在屋子各个角落玩耍,小狸花脾气很好,让抱让摸,有时还会往孔渝身边蹭。 江秩虽然从没有亲近过小狸花,但小狸花却似乎认出江秩就是从他去医院的那个人一般,出乎意料黏江秩。 孔渝觉得江秩最近出奇的好说话——最起码特别为他做的小菜,江秩不会再嫌东嫌西。 有一次孔渝的英语试卷150的总分只考了86分。老师要求不及格要家长签名,孔渝才不想拿到傅家让傅嘉音嘲笑他呢。 以往这个时候,他是会把试卷给哥哥的,但现在他不想正在准备模拟考的哥哥为自己担心,孔渝正准备自己偷偷签,没想到被江秩发现了,江秩竟然帮他签名。 这着实让孔渝大吃了一惊。 转眼间,盛夏的六月已经快要走到底。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放暑假,班级人心都有些浮动。 讲台上的老徐正戴着老花镜看着一本《养生宝典》,这是他两节连堂的第二节 课,他除了课间出去倒了杯热水,剩下的时间都在研究那本《养生宝典》。 课本上的内容老徐已经“讲完”,这节课老徐便安排大家自习,这样子的自习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孔渝到还好,书上的内容和习题他基本都还看得懂,只是孔渝觉得老徐这个做法多少有些不负责任。 张雪晴却已经在抓狂了,她对着周围几人疯狂吐槽道:“老徐他究竟都讲了什么啊!他连书上的内容都没有给我们读完啊!这让我怎么复习啊!” 方冉冉直言道:“你让你~妈给你请个家教,我看王宁家的那个就很不错。” 张雪晴趴在在桌上装死道:“周末已经在补英语和物理啦,还要上钢琴课,再补我会死的啊。” 她转身拿着习题看着孔渝道:“小渝快给本宫解释解释这道题为什么这么做。” 孔渝把桌上物理习题推到一边,接了过来,刚想和张雪晴解释。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喧哗。他抬头一看便看见老徐脸色大变的翻着自己放在教室讲台上的包道:“谁看到我放在包里的那块表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 老徐的那块表大家都知道,是一块名表,据有些比较识货的同学说很值钱,因此老徐看得非常重,简直恨不得放在心尖上供着。 此刻那块表不加了,老徐当即就沉下脸,又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还是没有看见那块表表,他看看坐在下方的小声议论的学生,似想到什么一般,冷笑一声道:“是不是有些同学不自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我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现在交上来不计较。” 张雪晴抓狂道:“老徐发什么疯啊,那个破表说不一定是他自己今天没有带。” 孔渝仔细回想,摇头道:“我记得老徐第一节 课的时候还拿出来看了时间。”言外之意是老徐是把表带着身边的。 显然老徐自己也非常肯定这一点。他见下面没有人承认,黑着脸说:“你们班平时成绩不好就算了,还都是一些渣滓,光做一些不体面的事,我看你们以后都是要吃牢饭的,还读什么书啊,浪费父母的钱。” 这话一说完,同学们就都安静下来,大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魏潇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朝老徐解释道:“老师,您除了课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课间同学们都在教室呢,谁敢去讲台上拿东西啊,老师您再找一找吧?” 老徐盯着魏潇道:“你时时刻刻盯着讲台了?” 魏潇语结道“我没有——但其他——” 老徐抢白道:“你既然没有时时刻刻盯着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偷东西。” 老徐扫了一眼,盯着王柔柔道:“我之前就听说我们班有人偷低年级同学的链,没想到现在胆子大了,敢偷老师的东西了,我看这种人就该直接送到牢里去。” 孔渝一听就知道他再说王柔柔,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众口铄金,王柔柔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傅嘉音害成这个样子,这让王柔柔以后怎么做人,他心暗骂傅嘉音作孽。 他立刻站起来朝老徐解释道:“老师,之前偷链的事情已经当场弄清楚了,是低年级的学~妹自己不小心弄掉了,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老徐却冷哼一声,朝孔渝讽刺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那样的人惯会相互袒护的,谁知道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 孔渝听不下去,刚想反驳。 王柔柔就“砰”的一声站起来朝老徐道:“老师,那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吧!” 孔渝有些吃惊,眼前的王柔柔和之前那个温柔胆怯的女孩有些不一样了。 老徐上下打量着她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要证明自己清白很简单,搜身吧!把你的东西都搜一遍。” 王柔柔似乎早就料到,她语气平淡道:“把我的东西搜一遍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吗?”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团体作案。“”老徐却打量周围一圈,看了看班上几个家境都不好的同学,包括孔渝,一一指出来道:“王柔柔之后,就接着搜孔渝,然后再先搜你们几个!” 这看样子就是要一个个搜过去了。 孔渝被老徐的这一番话惊呆了,老徐就这样无凭无据的搜学生的身?这让被搜身的同学以后怎么做人? 孔渝都快要被气炸了,但是他还保留了一些理智。 刚刚老徐翻来找去的样子他也看到了,确实没有看到他那块表,教室附近的地面刚刚也找过了没有。 但孔渝确定没有人拿那块表,很简单,课间的时候人来人往的,在讲座那片停留超过秒的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有时间去偷东西。 这种事情稍微想一想都明白。 但老徐显然是带着滤镜看他们的,他既然已经认定他们是贼,那肯定就不会考虑其他事情了。 现在重点是表在哪里? 孔渝仔细回想着刚刚课间的细节。 有几个体育生似乎讲台边打闹,讲台好像推动了一下。 那边老徐已经走到王柔柔桌子边准备强行翻她的东西了 王柔柔见老徐光搜她的东西不够,还要搜其他人的,而老徐指出的都是班上几个家境不好的,她目光扫过众人,在孔渝身上多停留一瞬,然后仰头盯着老徐冷笑道:“所以我们这些家境不好的就活该被人冤枉吗?” 老徐吹胡子瞪眼阴阳怪气道:“是不是冤枉还不一定呢!” “要搜可以,但麻烦老师您先拿出证据来?”孔渝心里有了成算,见老徐不讲道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离开座位走到老徐与王柔柔之间说:“老师,如果最后证明我们没有拿你的表怎么办?” 老徐瞥了瞥众人,不屑的笑了几声:“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们道歉?” 孔渝看看老徐的嘴脸,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讲台。 他们教室的讲台是铁质两层的,第一层的讲台桌面两侧边沿处有着两指宽的缝隙,而缝隙下面正对这的就是第二层抽屉与讲台的夹缝。 孔渝动将讲台的抽屉卸下来,金属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然后孔渝低头朝里面看了看,勾起了唇角,果然就和他想的一样,他伸出从夹层边沿处取出来老徐那快视若珍宝的表道:“老师,看样子你的表是掉进了抽屉里呢。” 老徐的脸猛地涨的通红。 坐着的同学们也传来窃窃私语声,这些声音传到老徐耳朵,老徐只觉得这些他一直看不起的差生就是在嘲笑他,他一下子便晃过神来,色厉内荏朝周围吼道:“吵什么吵,还像上课的样子吗?” “难道之前就像上课的样子的吗?”王柔柔扬起头不屑的瞥了瞥老徐顶撞道。 老徐故作镇定的从孔渝夺过表,小心擦去其的灰尘,确认并没有损坏之后,放进上衣的口袋,拉上拉链,朝众人讽刺的笑道:“说不一定就是某些有心人故意放在这种找不到的地方,等着下课之后大家走后再偷偷拿走。” 说完他故意瞅了瞅孔渝,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 孔渝没有搭理他的话,他尊重作为他老师的老徐,但是今天的委屈他们这几人也不能白受,他也为自己讨回一句抱歉,这是他们应得得。” 他盯着老徐问道:“表既然证明了没有被偷,老师是不是欠我们一句对不起!” 老徐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若是在别的班可能真的是不小心掉的吧。至于在你们班,是掉还是偷还真说不一定呢。” 他不屑的笑道:“就你们这素质——也不知是哪辈子烧了高香进了十五。” “我们怎么了?我们也是符合十五的录取规定堂堂正正进来的。我们虽然成绩不好,但也做到了学生应该做的。”孔渝忍不住为自己也为班级反驳,他指着讲台那本《养生宝典》道:“但是老师你看看你自己,你做到了老师应该做的吗?我们的数学课你有认真备过一堂课吗?我们的作业你有认真改过几次?我们的试卷哪一次是你自己批改的?” 底下的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平时也受够了老徐的冷嘲热讽,立刻符合道:“是啊!老徐你光说我们这不好那不行,我看你做的也不怎么样啊!” 讲台下传来同学们纷纷的赞同声,显然已经积怨已久。 老徐脸气得通红,重重的拍了几下讲台,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们反了!都反了!” “刁钻蛮横!满嘴胡言乱语,半点家教都没有!”他指着孔渝道:“上课时间你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你快点给我滚回座位上去。” 孔渝却像吃了秤砣一般,站在原地不动道。 老徐还欠他们一个道歉。 他没有说,但老徐也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老徐看看他,又看看讲台下群情激涌的学生,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朝孔渝冷冷道:“不回去是吧?觉得我的课上的不好是吧?道歉没有,再无理取闹就滚出去别上我的课!” 孔渝深深地看了老徐一眼,眼尽是失望,他扫视周围的同学们,然后心下了某个决定,他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教室。 以前他顾忌到不能让哥哥和妈妈妈担心,对于老徐总是忍心吞声,但现在他可不需要顾忌——至于傅家,他们爱怎么看他就怎么看他吧。 他不在乎。 老徐没有料到孔渝竟然如此硬气的离开,他一愣,然后冷笑道:“走了有本事就不要回来,小小年纪就敢顶撞老师,以后还得了?” 王柔柔一直注视着孔渝,见他毅然选择离开,她并不惊讶,她心却早已料到孔渝的选择,她低头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他总是这个样子——愿意为承受不公平的人发声,尽管和他毫无关系,对于她而言,孔渝就像冬日里的太阳。 上一次她躲在了孔渝身后,这一次—— 王柔柔毅然而然的站起来,拿起书包,朝老徐道:“不好意思,我家虽然穷,但我妈妈教过我做人要有骨气。既然没有道歉的话,我不用你赶,我自己自觉离开教室。” 然后追随者孔渝的步伐走出了教室。 老徐被两人气倒,指着下面坐着的众人道:“这就是你们班的人!看看像什么样子,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在班上一直沉默的几个贫困生站了起来,他们什么也没有说,拿起书包便离开了教室,离开的身影倔强却坚定。 老徐气得指发抖指着他们直骂他们要造反。 “我受够了,我们成绩是不好,但也用不着天天被你这么侮辱,老娘在家里都没有被这么骂过,你的课我早就不想上了,反正上和没有上都没有区别。”张雪晴冷笑一声,拿起自己的书包,然后从后桌抽~出孔渝的书包,朝身边的人说了声:“麻烦,让让。” 方冉冉旁若无人道:“别,你等等我,我把桌上收起来和你一起走。” 就像是开了一个口子一般。 一个两个。 个四个。 老徐的脸色已经铁青。 最后教室坐着的人已寥寥无几。 魏潇低头咒骂一声,然后站起来嬉皮笑脸的和老徐说:“老徐啊,我也走了啊。” 他拿起书包,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什么道:“那个课代表我也不想做了,老徐你找其他人干吧。” 说完他扑到在楼梯间等他的宋彦宇哭丧道:“怎么办啊!母后大人知道会打死我的啊。” 宋彦宇连忙安慰他,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楼梯间。 不到十分钟,整整一个教室已经剩下不到十个人。 剩下十个人面面相觑,其一个胆大的问道:“老师,这课还上吗?” 老徐脸色沉的向锅底,拍拍桌子道:“上什么上,去问问你们班主任怎么带的班!” 老徐还想骂两句,这时鲜少出现在教学楼的教导主任身边跟着几个没见过的领导,站在教室门口脸色铁青朝老徐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学生呢?上课时间怎么才这么点人?” 老徐这才隐隐想到前几天开会说今天似乎有省里的领导来检查—— 不会这么巧正好碰上吧! 第二十七章 后续 孔渝一肚子的气回到江秩家,他到家的时候才下午~点,比他平时回来整整早了个小时。他回到家不同以往的叽叽喳喳,半句话没有说。 江秩坐在沙发上翻着从书房角落里翻出的书,他抬眼看看孔渝,又看向书页,仿若不经意般问道:“怎么了?满脸不不高兴的样子。” 这段时间在孔渝的照顾下,江秩起色好了很多,也不再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孔渝在的时候,他更多的时间是呆在客厅里。 孔渝抱着往他脚上蹭小狸花,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指间的温度让他心情好了很多,他重重地倒在沙发的另一端上,闷闷不乐道:“我被老师从课堂赶了出来。” 江秩抬起头,将书页合上道:“哪个老师?他让你离开教室经过学校同意了吗?他有资格做这个决定吗?” “是我自己主动走的。”孔渝翻了个身将小狸花压在身下,他的下巴枕着小狸花的脊背,小狸花任枕,乖巧的舔舔自己的爪子。事情比较复杂,孔渝脑子一时打结道:“事情比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 江秩叹口气,用拍拍身边的坐垫道:“一句两句说不清,就坐在这里好好说。” 见江秩严肃起来,孔渝乖巧的抱着小狸花坐在江秩旁边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听着孔渝道出实情经过,江秩脸色越来越差:“你就这样走了?” 孔渝不好意思的低头道:“我知道我有些冲动啦,但是——” 江秩打断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他见孔渝一脸茫然的样子,心叹口气道:“你就让那个老师这样欺负你?” 孔渝心趟过一阵暖意。 江秩见孔渝还是少年的脸庞,又想想他的年纪无奈道:“你接下准备怎么做。” 孔渝一愣,在路上他也想过最糟的情况,大不了被退学,他也做好了这个打算,被江秩一问他还是迟疑道:“看学校里怎么给我处分吧。” 江秩冷哼一声:“有这种老师学校还敢给你处分?” 孔渝托着头无奈道:“不然怎么样,难不成让学校请我回去上学?” 秦芳是十五高一14班的班主任,这两天她快忙疯了,昨天下午他们班集体翘课被省里视察的领导抓个正着,任课的徐老头被骂的狗血淋头,这个她乐见其成。 但她还没有高兴多久,被被领导在大会上点名批评班带的太差。 这句话秦芳心里是不服的,带14班一开始,她是踏实整颗心都扑在这个班上,但是其他任课老师嫌她麻烦,背地里说她是假认真。 这个秦芳也不在乎,但是被徐老头联合其他老师明里暗里坑过几次,班上的学生又不上进,她有心无力,又恰好到了与相恋多年的男友谈婚论嫁的年纪。秦芳也就听了男友的劝,先把自己个人问题解决好,她就渐渐不太管班上了。 原本14班虽然成绩差了点,但是胜在还算乖巧,谁知道昨天竟然闹出了那么一出,一个班走了百分之八十的人,可以算重大教学事故了,直接上报给校长。 秦芳没想到的是校长直接要找他和徐老头两个谈话。 秦芳忐忑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就赶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口,果不其然见到了朝她吹胡子瞪眼的徐老头。 她也没给徐老头好脸色,直接先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 黄校长见两人来了,揉揉头疼的额角道:“说说昨天14班是什么情况吧?” 徐老头立马抢白道:“领导你要为我做主啊!现在的学生是在太不像话了,当众顶撞老师不说,还集体旷课,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但我都是为他们好啊!他们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说完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秦芳。 听得秦芳直觉恶心,她也不傻,昨天就找没有走的同学了解了情况,她听到徐老头那颠覆黑白的话火从心起立刻就回道:“事情可不像徐老师说的那样吧!听说徐老师昨天因为一块表在班上大闹,还要挨个挨个的搜我们班学生的身呢!” 她看了看徐老头冷笑,又朝黄校长道:“我们班的学生虽然调皮了点,但也是家长心的宝贝,平白在学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昨天好几个家长给我打电话告状,我都不知怎么和家长交代呢。” 老徐显然是早有打算:“我只过吓吓他们罢了,我可没有真的动搜他们,可他们确确实实的逃了我的课,学生无故逃课是要被处分的吧?” 秦芳气结道:“那你指桑骂槐说学生偷东西就有理了?” 徐老头扬了扬头,橘子皮般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泛着油光的头皮上飘着零星几根头发,腆着肚子道:“秦老师说话可要讲究证据,我只不过教育了学生两句怎么变成诬陷学生了呢。” 这是学校的主管学校法务室的一位副校长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这个副校长是徐老头的老同学,平时关系也不错,徐老头见他来了有人撑腰更得意几分,朝秦芳趾高气扬道:“我也不是什么难说话的人。小孩子嘛,毕竟不懂事,只要你把那个带头闹事的孔渝处分掉,当众向我道歉,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说完他朝副校长道:“老吴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吴副校长朝他摇摇头叹气,神色难看的朝黄校长道:“老黄,今天我们学校收到一封来自极光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函。” 他这话一说,原本坐着的黄校长立刻站起来严肃道:“怎么了?因为什么事?极光和我们发什么律师函?” 连一旁的秦芳都觉得大事不妙,秦芳也听过极光律师事务所的大名,极光律师事务所是s市最大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所有律师事务所执牛耳的存在,本市著名政法大学多位业界大拿都在其。 上一个案子可以说震动了全国半个司法界,微博头条连占了几天,极具国民知名度。哪怕像秦芳这种不关注时事的人前段时间都天天听到极光的大名。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吴副校长的身上,吴副校长却看看了徐老头叹气道:“极光发来的律师函是关于我校学生孔渝名誉权被侵犯一事。” 老徐瞬时煞白了脸道:“怎么可能,孔渝他怎么可能找到极光律师事务所!” 这种大律师所怎么会接孔渝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 黄校长却不愿再听下去,老徐的教学态度怎么样他也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闹到他面前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既然已经闹大了。 黄校长摇摇头,心已经下了决定,他和颜悦色的对秦芳道:“小秦,这个事毕竟是你班上的事,你看看今天有没有时间,去那个叫孔渝的学生那里走访一下,把误会解释解释清楚,如果家长那边对学校有什么不满,可以来和学校反馈嘛,学校一定倾听家长诉求积极解决,小事情不用弄得对簿公堂。” 倾听家长诉求积极解决意思就是凡事好商量。 秦芳立刻听明白黄校长的而言外之意,心暗喜。老徐显然也是听懂了,立刻朝黄校长但:“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倾听家长诉求,这个明显是家长在无理取闹,他们有证据吗?要我说,我可在这个学校整整呆了快四十年,比你还久,对学校立下汗马功劳,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黄校长见他还在威胁自己,立刻冷哼一声不满道:“之前我看在你快退休的份上很多事情都不和你计较了,你看看你上得什么课?你们班数学成绩建校以来最低不说了,你看看多少次教务处查课你都是最低分,还搜学生身?亏你做的出来,我说出去就觉得丢人。” 老徐脸通红辩白道:“成绩差可不能怪我,他们班本来就差,烂泥扶不上墙——” 黄校长听他这话,失望的摇摇头,不再搭理老徐,朝秦芳道:“小秦,尽快去有意见的那些家长看下,把校方的态度表明一下。” 秦芳立刻便朝校长保证道:“我第一个就去孔渝同学家,把学校的意思告诉给家长。”说完她狠狠瞪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徐老头,快步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叮咚——叮咚”的敲门声出现在门口。 孔渝看看正坐在餐桌旁喝着粥的江秩,起身去开门疑惑朝江秩道:“这个点是谁啊?”护工大哥早就回去了,江宅一般很少人会来。 江秩表情淡淡夹了块孔渝特地给他煎得土豆片饼道:“你开门不就知道了。” 孔渝打开门一看,顿时有些呆住了,眼前的正是他的班主任,想到前几天他自己做的事他瞬间有点心虚道:“老师你怎么来啦?” 简直是废话——就是来找他算账的啊,公开处刑啊。 秦芳见开门的是孔渝松了口气,她总算是找到孔渝家。她答应校长之后才发现她不知道孔渝家在哪,最后没办法,她问了一圈问了和孔渝关系还不错的肖凯飞才找到这个地方。 她朝屋内看了看,脸色堆满笑容道:“孔渝,你家长在不在家?” 孔渝转头看了看江秩的方向,不知道怎么回答。江秩应该不算他的家长吧?难道要把老师带到傅家去? 可是孔渝有些不愿意。 但是他直接把老师带到江秩面前,江秩那么注重隐私的人会不高兴的吧。 孔渝左右为难。 第二十八章 老师来访 正在孔渝左右为难之际。 这时江秩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道:“谁?” 秦芳立刻道:“我是孔渝的班主任,秦芳。” 江秩沉默了会儿道:“进来吧。” 孔渝心里松了口气,把秦芳迎了进来。秦芳看见江秩显然也是一愣,毕竟江秩看起来还是太过年轻,她犹豫了会儿问道:“孔渝的爸爸妈妈在吗?” 江秩用帕轻轻擦了擦嘴,然后将帕放下,修长的指交叉放在桌前道:“我就是孔渝的家长,有事和我就可以。”说完他轻轻看了眼孔渝。 孔渝立刻朝秦芳点点头。 秦芳没有多想,露出个客气笑容道:“我为昨天的事而来,昨天我们学校的老师在处理事情的方式上确实欠考虑,我在这儿替学校给你们道个歉。” 江秩却只勾起唇角,漆黑的双眼朝秦芳看了看,那双眼仿佛看透秦芳的心里的那些小打算,简直看的秦芳心虚。 江秩早就知道孔渝的老师一定会来,毕竟之前他已经委托了律师,学校要是不想事情闹大一定会让老师来。 博海集团在s市是数一数二的财团,他们的法务部就是委托给极光律师事务所,两边向来有业务往来。 而他毕竟和司法界也有关系,极光的律师很多是他的同门师兄,孔渝的事,不过是举之劳罢了。 江秩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在帮孔渝出气,但是他只知道看着天天在眼前晃了晃去的小孩被人这样欺负,他很不开心。 孔渝有礼貌的给秦芳端了被热茶,但秦芳此时显然没有喝茶的心情,说了句谢谢,就把茶给放到一边。 江秩还是没有说话。 秦芳招架不住马上又说道:“不知道极光的律师函是不是您委托的,学校的意思是,如果对学校有什么建议的话可以直接和学校沟通,学校肯定会积极采纳的,完全不需要用到律师函。” 江秩好像对边精致的瓷杯装着的红茶感兴一般,浅浅呷了一口,红茶氤氲的热气,衬的江秩还有些消瘦的脸轮廓格外深刻,整个人也显得锐利非常,他道:“小渝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人那样冤枉,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们家长也是想通过法律的段帮孩子讨个公道,老师你能理解的吧?不过,小渝昨天确实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处理问题的方式有些激动了,但他一个小孩子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希望学校设身处地的唯小渝想想,理解一下他昨天的做法。” “理解!理解!“秦芳有些坐立不安答道,她哪里没有听出来,这位家长明面上是解释替孔渝解释,实际上是在刺学校欺负小孩子呢,她哪里还敢说不理解,秦芳立刻又道:“昨天徐老师的行为确实是欠考虑了,徐老师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江秩轻笑一声,这一声听得秦芳心里直泛心虚,秦芳立刻又补充道:“我们学校方面已经深刻批评过徐老师。你们家长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和我们沟通。” 江秩又喝了口茶,将杯子轻轻放到茶杯托上,单刀直入道:“既然学校这么说,那么我也就直接说了,撤销委托可以,但是小渝的数学老师要换一个人。” 秦芳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这个确实不是她能做决定的。 江秩却笑了笑道:“恕我直言,那位徐老师以后对小渝心里多少会有些芥蒂,把小渝放到他上我不放心。而且据我了解那位徐老师上课也并不负责,如果换掉对班上而言只有好处。” 秦芳无法否认,年级里任何一个数学老师,哪怕是新来的青年教师都比徐老头好的多。 江秩见秦芳眼神已经开始动摇,立刻又说:“要不然我情愿让小渝转学,换个新环境对小渝更有好处。”然后他话音一转继续道,“不过这样学校我肯定也是要追究到底的。” 秦芳心里一抖,她之前不知道孔渝住在这里,这里可以说是s市的富人区,孔渝既然住在这里他家里肯定也不在乎在不在十五读书了,十五虽然好,但是市里面那些和十五齐肩的私立学也是有几所的。 更何况直接去国外读书也不是不行。 秦芳立刻赔笑道:“孔渝哥哥,您这话严重了,我们十五是省重点呢,s市哪有比我们还好的高。而且换新环境对孔渝也不好,孔渝自己说不一定也不愿意呢。” 说完她看看孔渝。 孔渝算是听明白了,乖巧的坐在江秩身边,一副听江秩主意的样子。 江秩朝秦芳笑笑道:“我听小渝说过秦老师,秦老师也是一个负责的老师,我也不想为难您,但是徐老师的平时在班上的一些行为,你也多少也知道,心存不满的家长不止我一个。” 他停了停又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家长跟定也有意见,若是若是让徐老师在继续教课,难免以后不会闹出更大的事情出来。” 秦芳想了想确实是如此,而且她也有些自己的想法,徐老头就是那几个挑他刺的老老师的带头人,若是老徐不在班里,班级管理上也会好很多,如果能趁着这件事把徐老头赶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虽然这样想,但秦芳还是不敢给下保证只道:“我一定把这个建议反馈给学校。” 江秩笑了笑,他已经看出来这位秦老师已经对他的建议心动了,他再通过极光再给学校施加一些压力,这件事不难办成。 目的已经达到,两人寒暄几句,秦芳就主动提出告辞,她还要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和校里面领导说这个事呢。 送走秦芳之后,孔渝抽开江秩旁边的木椅子,双托着下巴,歪着头专注的看着江秩。 江秩一开始还能无视孔渝直顾着喝茶,但被孔渝的目光注视久了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几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坐在这里干嘛?作业写完了吗?” 一连问。 孔渝笑嘻嘻调侃道:“我坐在这里谢谢你啊,孔渝哥哥。” 他收起笑容,他是识得轻重的。 他明白江秩为了帮他,可以说这几个月来第一次与外界他的那些朋友联系。前几天江秩打电话他恰好也听到了。 更何况刚刚是江秩第一次见外人,虽然江秩刻意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所以秦老师什么都没有察觉。 但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的心就像在一条温暖的河流流淌,他郑重而认真朝江秩道:“谢谢你。” 江秩果然是一个好人。 江秩一愣,不自在的移开视线道:“不用你谢谢我,你少在我身边唉声叹气就好。”这一两天孔渝天天唉声叹气,听得他心烦。 孔渝嘴角勾起一个弯弯的笑容道:“这可不行啊,我马上就要放暑假啦,放暑假以后可能要天天在你耳边唉声叹气啦,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江秩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但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窗外,正是夕阳。 西沉的落日余晖斜射在大地上,将一切染成瑰丽多变的色彩。夕阳织就的锦霞,将半个天空映照成罕见的火红色,蝉翼般的云彩层层渲染,极尽绚烂。 江秩一眼看过去竟然有些愣住了,他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极致绚丽的夕阳。 孔渝明锐的察觉到江秩的目光,他心里乎的浮起一个想法,今天江秩第一次主动见了其他人,这是不是说明江秩开始松开内心的那道防线? 他主动蹲下,目光与江秩齐平,小心试探道:“外面的夕阳很美啊,我们要不要出去看一看?”说完他立刻又补充道:“我很想出去看,你就当陪我一起好不好?” 孔渝深深的注视着江秩的眼睛,期待着他的回答。 江秩看着孔渝充满期待的眼睛,嘴唇微微动了动,轻不可闻的说了声:“好。” 孔渝开心的跳起来,差点不下心踩到小狸花的尾巴,吓得小狸花炸毛,孔渝连忙一抱起小狸花,安抚的摸了摸小狸花的背,然后自然而然将小狸花放到江秩怀里,雀跃的道:“你等我一下啊。” 他记得房间应该还有一个轮椅。这个时候用刚刚好,他要把轮椅找出来。 江秩看看影子已经没了的孔渝,嘴角扬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无奈的笑容。他伸摸了摸小狸花的毛发。 小狸花抬头与他对视,毛茸茸的小脑袋不认生的往江秩头上蹭,那不认生的样子与他的主人孔渝一个样。 江秩忍不住想到。 第二十九章 暑假开始 孔渝再次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期末考试。 张雪晴一早便到了教室,她见孔渝来,神秘兮兮的对孔渝说:“你知道吗?听说老徐下个学期不教我们班了。” 但张雪晴没有说的是,老徐岂止是不教他们班,很有可能不会再教任何一个班了。 孔渝一惊,想到秦老师那天到他家和江秩的对话,大概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魏潇也凑了过来道:“我也听到消息了,估计是真的,谁知道怎么回事啊?” 方冉冉显然知道的更多:“听说我们班有一个家长委托极光律师所所发了律师函给学校呢。” “极光?”魏潇不明所以的摸~摸脑袋:“极光是什么?” 宋彦宇拍拍他肩膀道:“极光就是一个很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专门接各种大案子,之前几个案子都在新闻社会板块挂了好久天,听说和官媒关系也很好。”宋彦宇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之前九教学楼污染超标导致学生病的案子吗?那个案子就是极光接的。” 原来极光这么厉害吗? 孔渝心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果不是江秩插的话,这么厉害的律师事务所肯定不会接这个委托的。 魏潇疑惑转着自己上的杆道:“好厉害的样子,不过他们怎么会管我们这种小事呢。” 方冉冉用水敲敲桌子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老徐不教我们就可以。” 这时秦芳也抱着试卷走了进来,见五人围在一块,一记眼刀立刻就甩了过去,几人马上乖乖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准备考试。 为期天的考试很快就结束,领好自己的暑假作业后孔渝便回到了江家,正式开始自己的暑假生活。 到家的时候,家只有江秩一人,护工大哥前段时间已经辞职了。 有一个出钱比江家高,时间比江家自由的雇主请他过去,他人虽然碍于合同没有走,但心已经动了,做事也不再认真,人经常消失不见,总是让孔渝帮他做事。 这样一来二往,孔渝还没有说什么,江秩看在眼里,便立刻结了护工师傅的工钱,称护工师傅的心愿放他走了。 江钦姐姐那边正在寻找新的护工,但比较专业的护工向来紧缺,江钦姐姐也是宁缺毋滥,一时之间也很难找到何时的。 不过好在孔渝放了暑假,时间上更充裕,而江秩比之以前的样子也好了许多。 现在偶尔小区外人不多的时候,江秩也愿意被孔渝推着轮椅在户外走一走。 孔渝刚打开院子的门,就看见院子外的蔷薇架子下,江秩正坐在一边看书。 白色的满架蔷薇下,层层叠叠的花瓣随风舞动,夕阳的余晖将洁白的花瓣映的金黄,随风而动花影将江秩分成两部分,明暗的分割下,江秩翻动书页的侧脸显得有些烦躁。 他的眉头紧皱,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孔渝紧张走上前去,将书包放下,坐在江秩一侧,把的一沓作业放到小桌上,给他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又开始痛起来了吗?” 江秩的幻肢痛一直在循环发作,时好时坏。孔渝看的也很急,但是也苦于没有什么好办法。 江秩将书合上,有些焦躁的随抛在桌上,皱眉低声道:“有点。” 江秩已经习惯孔渝的陪伴,对孔渝的靠近和关心也不再排斥。 果然如此,孔渝眉头微皱,立刻去医药盒里拿出热敷包和止痛药。 “别——”江秩还没有说,孔渝就一溜烟跑不见了。 江秩无奈的摇摇头。 孔渝回来时里正拿着装好两粒止疼药的药盖。 “我不吃。”但这次江秩却拒绝道:“我不能一直吃着止痛药。” 他抬头看了看不知所措的孔渝,似乎怕他误会,又低声说了句:“药多了会有抗性和依赖性,效果会一次不如一次。” “啊,这样啊。”孔渝看着上的药如烫山芋,但很快他将药的事情抛到一边,将药盖子放到桌上,牵住江秩的臂道:“很难受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一般而言只要江秩睡着了疼痛会好很多。 江秩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孔渝扶着江秩回去休息,屋子里央空调26度左右,孔渝怕他着凉,给他盖好薄被后才关好门离开。 院子里还放着江秩刚刚看过的书。 外面的天色不好,晚上可能会下雨,孔渝便将书从院子里拿了进来。 这本书应该是江秩从书房拿的,因为孔渝并没有在客厅看到过,他想了决定把书放回到书房。 江秩的东西用完是一定会放回原处的,他在这方面简直是有强迫症,今天大概是因为疼得有些厉害,所以没顾得上。 孔渝将书拿进江秩的书房,这还是他第一次道书房来。 书房布置的很简洁,但又一整面墙壁全是书架,书架几乎与天花板齐平,书架上有着可以滑动的梯子,书房的藏书很多,大部分都是犯罪刑侦类的,由首字母从a开始分门别类的整齐摆放着——由此可见江秩强迫症的本质。 而书房另一侧是一张书桌,两人臂那么长的木质书桌看起来颇为厚重,书桌上包裹着的釉微微发亮,书桌上放着一台铜柄旧式台灯,台灯下还吊着一个胡桃核式样的拉锁。 孔渝不知道这本书原本是放在那里的,于是准备就把书放在书桌上显眼的位置,左右下次江秩进来便能看得到。 这样江秩下次要继续看的时候一眼就可以发现。 书房平时是由阿姨负责清洁的,所以还是很整洁,但阿姨平时是不收拾书桌的,所以书桌上已经布上一层薄薄的积灰。 书要是放上去就要蹭脏封面了。 于是孔渝拂去书桌上的灰尘,但一没有留神不小心将书桌上一叠稿砰落在地上。 a4大小的稿并没有装订,两指厚的稿被孔渝捡起的时候,孔渝才发现稿全部写,稿上黑色的墨迹舒朗隽秀,让看惯哥哥字迹的孔渝都忍不住称赞。 但孔渝很快也意识到了,他可能犯了个大错——稿并没有标注页数,而他刚刚捡起稿的时候可能把页码弄乱了。 孔渝看了看上的稿哭笑不得开始犯起了难,这么厚的一叠重新排顺序得要多久啊! 但他要是一走了之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打定主意后孔渝叹了口气,默默给自己打气,拿起那一叠稿,头大的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将稿一页页铺好。 孔渝一页页的看过去,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份稿是一本小说,而且还是一本很有名的系列侦探题材小说。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系列的小说被魏潇疯狂安利给身边的每一个人,天天听魏潇念叨着的孔渝也罢记住了主角的名字。 如果孔渝没有记错的话——主角的名字就是稿当众反复出现的那个名字。 终于孔渝在一堆乱序的稿翻到了第一页,书名《夜行者》,上面还写着——至我最好的朋友柳勰,祝他生日快乐。 孔渝拿出搜了搜。 《夜行者》果然是那个系列侦探小说还没有出的最新一本,也是作者说好要写给他朋友贺生日用的。 那么显然就是江秩写给柳勰给庆祝他生日的。 这下孔渝可以肯定了——江秩是那个系列侦探小说的作者。 不过魏潇可是说过作者很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真实身份的。 尽管心里觉得不可思议,孔渝还是很快把这惊天大消息给放到心底了,这反倒加重了他的压力。 他上这叠纸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东西呢—— 孔渝更加认真的一页页看过去,尽管顺序有些乱,但孔渝不得不承认江秩也力还是非常不错的。 故事环环相扣,非常吸引人。故事开始主角和最好的朋友受委托调查富豪绑架一事,间后主角抽丝剥茧发现绑架犯里连环做案,十多年来,多人被人绑架,从未有人生还。 而当主角和他的好朋友一路追查即将找到凶身份时,主角的好友也被神秘人绑架,神秘人威胁主角要在指定的时间内调查出绑架犯。 仅剩最后12小时,若是主角没有办法找到凶,他的朋友就会被神秘人注射□□。 孔渝的思绪跟着主角一路探险而上下起伏,然后故事戛然而止在主角发现一个可能的富豪被绑架藏匿点时—— 没有交代那个地点究竟是否正确。 孔渝心里痒痒的觉得抓心挠肝般难受,恨不得立刻就冲到江秩面前问他结果如何,但好在他还有些理智。 他明白就这样冲到江秩面前,等着他的很有可能是江秩的一顿臭骂。 从稿上面布满的灰尘来看的话,江秩住院以后就没有再动过。 孔渝看看时间才发觉不知不觉见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他恋恋不舍的将重新按照顺序拍好的稿从地板上抱起,刚想伸个懒腰,舒展一下因久坐而有些酸麻的身体,就听见背后传来江秩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孔渝惊得猛地转身,刚好看见江秩冰冷冷的脸,那张脸上就写着四个大字——我很生气。 孔渝登时明白大事不妙,尴尬的把稿藏在背后,他当即就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么蠢,有多么不打自招,他咬了咬唇道:“我不小心把你的书稿弄乱了,刚刚在整理。” 江秩拄着拐杖一步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愠怒之色毫无掩饰,一步走来看的孔渝是心惊胆战。 孔渝吞了口水小心解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秩深吸一口气道:“把稿子给我。” 孔渝不敢多说立刻将稿子递给江秩,江秩却毫不留恋的将那叠稿子扔进了垃圾桶。孔渝即刻忍不住大声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啊?” 说完他当即将垃圾桶里那堆稿子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江秩脸色冷冷的道:“看它的人已经不再了,它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 “写它的人还在啊。”孔渝忍不住反驳道。他将自己存在心里的话也一口气都说了出来:“柳勰是走了,但是你还在啊!你更在振作起来才行啊。” 江秩深邃的双眼深深看了一眼孔渝,眼神有痛苦,有不甘,最终归于平静,他自嘲的笑笑,嘶哑的声音平静的表面下却带着颤抖,他指了指自己的双~腿,指着一端空荡荡的裤管:“就凭这个吗?” 第三十章 江秩的本心 孔渝明白他的意思,看着江秩那只空荡荡的裤管,他心里猛地刺痛一下,他也想像江秩幻肢痛时那样,去安慰江秩。 但他强忍住这样的冲动,却咬咬牙朝江秩硬下心肠道:“对!难道不可以吗?” 他连珠炮的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对!我是把自己过得也一团糟,没有什么资格来说你,但是我最起码一直在努力改变啊,我不想呆在傅家,我最起码想办法离开了啊。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 这些天通过傅嘉恒,孔渝渐渐了解道江秩曾经协助警方破过的案件卷宗加起来比他几个人还高,他也明白江秩这一路来是怎样坚守着他的正义,他的信仰。 说完他将一直被他藏在书房抽屉里属于柳勰的案卷甩了出来,和稿一起扔给江秩道:“你曾经帮那么多人寻找回正义,现在柳勰可能也是被谋杀,你自己也差点不明不白的死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扪心自问你甘心吗?” “我为什就不可以这样下去?”江秩冷笑一声,“世界上无所事事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和柳勰?我和他自认为一直竭尽全力守护我们心的正义,保护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可曾对我们有半点不忍?”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似乎想要把被囚禁那些日子痛苦不堪甚至绝望的记忆忘却。 但是他又怎么能够忘却,深山寒夜深入骨髓的冰冷,仿佛到现在都未曾离开过。 他怀抱着一定要等到柳勰的信念,苦苦支撑,可是最后等到的只有柳勰的死讯,他甚至连柳勰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们之前做过的那些又改变了什么吗?”江秩似乎要把自己心所有不满发泄出来,他自嘲的笑笑:“世界没有了我们一切照旧。” 屋外已经刮起了风,风声吹得二楼的窗户哗啦哗啦的乱响,隐约之混着雨滴,江秩的侧脸消瘦而苍白,他眼曾经有过的光芒已经暗淡,只留下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要把人世间的所有快乐吞噬干净,他声音沙哑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只想这样子度过我余生。时间上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我不可以?” “对!世界上无所事事的人那么多。”孔渝深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双眼盯着江秩道:“可惜你偏偏不是!” 孔渝看着江秩一字一句的说:“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于你而言无所事事不过是在折磨你自己。”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他走进一步,盯着江秩的眼睛,认真道:“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可以看着身边发生的不平事而无动于衷,可你这双眼睛偏偏看不惯身边有不平事发生。否则,你为什么要去当警局的顾问,你为什么要逼着傅嘉音道歉,你为什么要救小狸花?” 否则,你为什么要让我住进江家?为什么要帮我向学校讨回公道。 孔渝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知道江秩懂的,他也懂的—— 这些事和江秩有什么干系呢?可是他偏偏全都做了。 因为明白江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孔渝才更加希望江秩早一日重新站起来。 这些天江秩始终不开心,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折磨。江秩完全无所从收获安稳与快乐,有的只有无边的痛苦。 就像鹰始终属于天空,鲸属于海洋一样。 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这样无所事事的人生,对于一些人而言,这比杀了他们还难过。 孔渝抬头看着江秩,转身离开书房,然后他过一会儿,抱着小狸花小跑了上来。 小狸花睁着大大的棕色杏眼来回望着两人,似乎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呆愣愣的喵呜了几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舔爪子。 孔渝将小狸花放到房间的桦木地板上,然后将小狸花最喜欢的毛线球玩具扔到房间的另外一半。 小狸花显然是在孔渝的脚下挣扎了一会儿,似乎在主人和玩具之间挣扎,然后很快它就决定遵从本性,追逐毛线球玩具。 孔渝指着小狸花对江秩说:“你看它。” 小狸花在追逐的过程似乎觉得拖着半边的身子十分不方便,它弓起背,竟然只用两只前爪支撑着身体,长长的尾巴翘~起在身后掌握这平衡。 仅用两个前爪就灵活的朝毛球方向跑去。小狸花的动作虽然还不有些笨拙,但它也显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孔渝之前就看到过小狸花这样行走,心十分震惊,不得不感慨小狸花强大的适应能力。 一只猫尚且可以如此,更何况一个人呢? 孔渝指着小狸花道:“它都可以做到?你为什么做不到。” 他靠近江秩,两人之间的而距离,近的仅仅只有一个臂,孔渝将稿案卷郑重的交到江秩的上道:“你不要在逃避最真实的你自己,你很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江秩低头看了看上的纸稿,沉默着。 孔渝不知道江秩在想些什么,他心隐隐期待着江秩能都够看清楚自己心所想—— 终于江秩动了动。 孔渝满怀期望的抬头看向江秩。 江秩却打开了窗,面无表情的将的东西扔下了窗外道:“这些都和你无关。” “你——”孔渝有些愤怒,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却又可悲的发觉自己毫无立场,最后愤怒化为深深的无力。 他转身飞快的向楼下跑去,反用力的把书房的门关上,没有留给江秩哪怕一个眼神。 他心只有一个念头,那些稿件都是江秩曾经的心血,不能毁掉,因为他终有一天会会后悔的。 外面正下着大雨,那些稿子被扔在窗外,要是被雨淋湿~了话,就全完了。 屋外的雨哗啦啦的下着,孔渝顾不上许多,直接冲入了雨幕之,书房的窗外正对着的是一处小花园。 下雨的夜晚到处一片漆黑,但好在书房的灯光还亮着,在灯光的隐隐的光亮下,孔渝在草坪下找到散落一地的稿子。 哗啦哗啦的雨已经把孔渝的身上全给淋湿~了,一簇簇水珠顺着孔渝的眉间往下~流,他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但好在屋檐为稿子挡住了了大部分风雨。 孔渝捡起到处散落的稿纸,发现除了一部分被雨打湿的严重之外,剩下的都还好。他松了口气,不顾雨自己狼狈的样子,把捡起的部分稿纸用衣服和身体当着抱回客厅,然后什么也顾上,又再次冲入雨,将其他稿纸捡回来。 不知这样来回了多少回,孔渝终于把所有的稿纸都捡了回来,雨已经把他的全身都淋湿,哪怕这才只是盛夏,但夜风吹过凉意还是深入骨髓。 孔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看二楼书房亮起灯光的窗户,窗边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一个人影,但又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一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有意义的!”孔渝闭上双眼,记忆一幕幕闪回,最后定格为柳勰朝他伸出来的那只,他仿佛又拥有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睁开双眼朝二楼喊道:“你们做的那些都是有意义的!总有些人会一直记住你们曾经做过什么。” 就好像他——永远都记得柳勰做过什么。 窗边灯火明亮,银蓝色天鹅绒材质的窗帘在风飞舞,窗边空无一人,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孔渝只来的急用干毛巾将湿乎乎的身体擦一下,就赶紧把捡回来的稿纸一页页平摊在客厅的地板上。 不少稿纸都被打湿,有许多地方字迹模糊,孔渝没有办法,又从书房拿了一堆白纸准备将一部分损坏的严重的稿纸重新誊抄一遍。 书房已经空无一人,江秩大概已经回到房间继续休息了。 半夜时分,孔渝坐在客厅的木桌旁一页页抄写,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垂着脑袋枕在胳膊上。 他已经平静下来,那一颗老妈子心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江秩幻肢痛的情况有没有好一些?明天会不会再犯? 孔渝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这种瞎操心的行为,但他又忍不住想起傅嘉恒和他说过的那些江秩的一件往事,江秩协助过警方破获过许多特大案件之有一件极其特殊的,江秩在一件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的儿童溺死案抽丝剥茧力排众议追查出一个儿童拐~卖集团,拯救了无数家庭。 他有着一颗软暖的心,他有着一双见不得不平事的眼睛,他努力追求着他心的正义,因为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人。 这样的江秩毫无疑问曾经是许多人的英雄, 而孔渝一想到这样的江秩就没有办法真正的将他放在一边不管不问。 一个给予过世界温柔的人,也应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孔渝叹口气认命的翻出医药箱,找出热敷包,给江秩倒好一杯开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探后小心的把热敷包放在他愈合的伤口附近。 飞碟外形的小夜灯依旧勤勤恳恳的散发着光线,昏暗的灯光下,江秩的睡颜比起清醒的时候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温柔深沉。 而这些天的相处,孔渝也看的分明—— 江秩本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啊。 孔渝忍不住用指轻轻推了推江秩的脸,一只消瘦的脸这些日子总算有了些肉,他轻轻感慨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呢?” 江秩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孔渝连忙把指收回来,见江秩没有醒过来,才松了口气。 孔渝轻轻起身,将房门合上,才又趴木桌上,誊写些书稿。 半夜时分的盛夏还是有着些许凉意,孔渝有些扛不住从房间拿出一床薄被給披上。 因为需要的誊写的稿纸很多,孔渝强打着精神,抄完了一张又一张,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模糊。 终于孔渝强撑不下,脑袋靠在一只臂上闭上了双眼,另一只还握着的的还固定在握的姿势没有松开。 江秩走到木桌旁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小狸花在孔渝的脚下不停的绕来绕去,试图攀爬上木桌,但均以失败告终。 它见江秩来了,兴奋的朝江秩爬过去,前爪勾着江秩的腿似乎想顺着的腿往上爬,嗲嗲的叫着,充满讨好。 江秩弯了弯腰,一只托起小狸花,小狸花放到桌上。 小狸花小脑袋开心的蹭了蹭江秩的头,喵了一声似乎表示感谢,然后挪动着身子,两只前爪抱紧孔渝的,自然而然的趴在孔渝的臂弯,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幸福的趟了下去。 江秩看见桌面上平铺的乱八糟的稿心涌起莫名的滋味,半晌后才将孔渝的抽~出来,扣上盖,放到一边。 孔渝身上的薄被大半已经滑落在地板上,江秩捡起薄被的一角,怕惊醒他一般轻轻的给他盖上。 睡梦的孔渝似乎在做一个十分香甜的美梦,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那个笑容竟让江秩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自嘲般轻轻说了句:“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还不走。” 这轻声的叹息像是对着孔渝,又像是对着他自己。 但江秩看着眼前熟睡的人,截肢处还有残留的温热,他心似乎又有了一股勇气,继续向前走下去。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又看看眼前熟睡的人,那一眼却让他的心仿若趟过温暖的河水。 也许是时候再尝试一次了。 第三十一章 学习小分队 孔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小狸花毫不留情的在孔渝脸上踩来踩去,仿佛在控诉孔渝不给它早饭吃的恶劣行为。 孔渝迷迷糊糊的给小狸花倒好猫粮才发觉桌上的稿已经被人整理好,放到一边。 他记得——昨晚他睡着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孔渝扭头看着江秩的房间,那么说昨晚是江秩? 孔渝心里又涌~出丝丝窃喜,昨天的沮丧被驱散消失不见。他四处张望,透过客厅的透明的窗户看见江秩正端坐在花园里翻着一本书,阳光轻轻铺在他的身上,他的侧脸有着淡淡的光晕。 今天阿姨请假,所以并没有早餐。孔渝在冰箱里翻出一些阿姨提前包好的小混沌,用平底锅煎了一下,撒上一些葱花,香气扑鼻,引得小狸花不停在孔渝脚下喵喵叫着打转,它还用前抓钩住孔渝裤腿往上爬,似乎也想尝一尝平底锅的小馄饨。 孔渝扒也扒不下来,只能腿上挂着一只猫在厨房里走来走去,孔渝配好蘸酱,将起锅的馄饨后用托盘装好后,总算空出了时间给小狸花又开了一个猫罐头,小狸花这才从他身上下来。 他端着托盘坐到到江秩对面,将木筷递给他道:“你没有吃早饭吧?要不要尝一尝煎馄饨?” 江秩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抬头看了看孔渝,又低头漫不经心般道:“不吃。” “啊,这要怎么办?”孔渝对付江秩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故作为难道:“我已经吃不下啦,扔掉太可惜啦,要不我喂给小狸花吃吧。” “等等。”江秩将书合上,放到一边,眉毛微蹙道:“猫不能吃这个。”说完他结果孔渝递过来的木筷,尝了一个煎得两面金黄的小馄饨,细细咀嚼,然后伸出木筷又夹住一个道:“你放在这里吧。” 孔渝笑眯眯的把煎馄饨放在园木桌上,他看了看江秩觉得江秩现在心情应该不错,他看着江秩的神色,又轻声说道:“昨天晚上谢谢你。” 江秩没有反驳,这便是默认了。 孔渝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把那本书写完了,但是我想——” 他声音微微停顿了下说:“柳勰也应该很想看到这本书的结局吧。”他随即又小声补充道:“我也很想。那个故事真得写的很好。” 江秩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说什么,。 正在这尴尬的时候,小狸花支着两条腿,从半开的客厅一蹦一跳的朝孔渝脚边扑来。 它毛茸茸的脸仰起头看着孔渝,又看看客厅,不停用爪子拍着孔渝的前脚,喵呜喵呜的叫个不停。 孔渝一看便明白了,他将小狸花抱起来,捏捏它毛茸茸的下巴道:“你啊你,又把~玩具弄掉啦?” 这只猫可精明啦,把~玩具玩到找不到的地方就会来找孔渝这个铲屎官求助,次数多了,孔渝也就明白小狸花的意思了。 他朝江秩道:“我去找小狸花的玩具。”他也没等江秩回应便抱着小狸花走了。 孔渝也没有指望小狸花能告诉他玩具掉在哪儿了,他带着小狸花去它经常玩耍的几个地方找过去。 果然在经过沙发时,小狸花就从孔渝怀里跳下来,趴在沙发缝前不再动了,前抓愤怒的连续拍打着沙发,小脑袋一个劲的往沙发缝里瞅,试图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塞进沙发缝里。 孔渝无奈的趴下~身体,用往沙发缝里掏,这辛亏他不胖,要是他稍微再粗一些真没有法子。 掏了几下之后,果然从沙发缝里扒拉出来一个毛线球玩具。 小狸花看见毛线球双眼发亮,开心的朝着毛线球扑过去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当即就将孔渝抛到一旁,可以说非常无情了。 下午孔渝抱着小狸花去了肖凯飞家。 期末考试结束后,魏潇、宋彦宇、方冉冉和张雪晴准备组一个学习小分队,刚好被肖凯飞听见。经过一段时间王者荣耀并肩作战的情谊,肖凯飞已经和几人关系非常好了。 肖凯飞听见之后,便建议去他家学习,他家常年没有人,再合适不过,而且小区下方最近刚刚通了公交车,交通也还方便。 本来没有打算参加的孔渝因为住的近也被肖凯飞拉上了。而孔渝出门的时候被小狸花看着正着,一向黏人的小狸花趴在孔渝的脚上大有不带我出门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孔渝没有办法只能抱着小狸花出门。 今天下午就是这只学习小分队第一次。 孔渝带着英语作业,抱着小狸花就去了。值得说明一下,肖凯飞非常喜欢小狸花,用他的话就是现在这么黏人猫咪非常罕见了。 孔渝刚敲开肖凯飞家的门,小狸花就被肖凯飞抢了过去,这让孔渝有了一丝隐秘的嫉妒,要知道以前他可以肯定他自己是肖凯飞最好的朋友,现在这个称号应该属于小狸花。 其他几人已经到了。 魏潇正趴在沙发上生无可恋的道:“为什么老徐走了我们还有数学作业?”他忽然猛地做起,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道:“对啊!我们没有数学老师了,开学没有人收作业,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写啦!” 方冉冉坐在沙发一角,翻着自己带来的作业道:“醒醒吧,孩子!一开学我们还有开学考,你想考个零蛋回家吗?” 魏潇又沮丧起来道:“作业好多啊!” 宋彦宇摸~摸~他的头安慰他道:“没事等我们高毕业考上大学就好啦。” 魏潇依旧打不起精神他大字型瘫在沙发上,头低下压着一个抱枕,抱怨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去读大学呢?” 孔渝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他之前生活的地方读过书的人并不多,像方叔方婶他们并没有读过很多书却依旧凭借着自己照顾着整个家。 他身边还有很多邻居家的叔叔阿姨们自己开着一个小店,凭借着辛勤的劳动照顾着家人养育着子女,孔渝也没有觉得不好。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这样,在哥哥去外面创出自己的天地后,他会一力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帮助妈妈照顾好自家的摊子,读大学一直都不在他规划内。 原因很简单——孔家没有办法同时供起两个孩子读大学。 张雪晴接过肖凯飞递来的巧克力,丸子头上绑了一个深蓝色的蝴蝶结,因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显得格外可爱,她口里含~着一个巧克力道:“家里天天催我考一个好大学我都烦死了,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追求啊。为什么我就不能考一个平平凡凡的大学,找一个平平凡凡的工作,过我平平凡凡的人生呢?我呀就是来这里透口气的,省的天天在家里被他们念叨。” 孔渝在内心忍不住问了问自己,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呢?他从来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好像这种平平凡凡的人生也正是他想要的。 但他隐隐觉得这想法哪里有点奇怪,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很快大家的注意力被小狸花吸引了,小狸花在孔渝的照顾下已经圆润可爱,鱼骨型的细碎虎斑花纹显得富有光泽,鼻尖翘~起的弧度显得它的脸乖巧可爱,它性格又黏人,也不太挑人,谁都给抱给亲。 肖凯飞只在之前见过几面就已经给小狸花买了一盒子的玩具。 他们六人趴在客厅桌子上写着书架作业的时候,小狸花就在桌上走来走去,时而看看孔渝,时而趴在他们作业上一动不动用无辜的棕色杏眼看着大家。 更过分的是,每当有人准备动写作业,小狸花就会抱著他的。几人除了有抵抗力的孔渝,剩下几人都沉迷吸猫,无法自拔。 就连自控力最好的宋彦宇和方冉冉都恨不得对小狸花亲~亲抱抱举高高了,更别说魏潇和张雪晴。 最后还是孔渝把小狸花关在房间里玩毛线球才拯救了他们岌岌可危的效率。 由此可见一日吸猫,终身上~瘾 第三十二章 新的突破 把小狸花关进房间后,几人的效率就高起来了。 宋彦宇基础最好,方冉冉和张雪晴英语不错,魏潇物理化学都可以,孔渝数学过得去,几人凑在一起,都还有收获。 但孔渝回去的最早,因为他还记得他要回去给江秩做晚饭。 在众人对小狸花依依不舍的目光,孔渝抱着小狸花和众人告别回了家。 回到江家的时候,孔渝发现江家门外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这不是傅嘉恒的车,傅嘉恒的车是一辆黑色的suv。 难道是有其他人拜访江秩了? 孔渝小跑进院子,他一进院子,小狸花就从他身上跳下来,去抓院子里的蔷薇花了,孔渝没管它,只疑惑的推开门,门一开孔渝便看见客厅里两个他从未见过的人正围在江秩的身边。 较为年轻的男人穿着衬衣,带着金丝眼镜,面容秀气,见孔渝推门而进,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恍然大悟朝江秩说:“这就是江钦姐给你找的那个小朋友?” 坐在椅子上刚刚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的江秩,立刻将卷起的裤子放下去,满脸黑线抬头看向徐奕辰,如果眼神能够化作刀子恐怕已经将徐奕辰扎了个对穿:“徐奕辰,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徐奕辰笑笑不以为意,朝孔渝打招呼道:“小朋友,我就是你上次打电话的那个医生,也是阿秩的朋友,这段时间谢谢你。” 孔渝也听出了他的声音,就是他上次打电话的那个医生,孔渝朝他笑了笑,青年医生也对他回以一个微笑。 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年男子,面容成熟,脸上还有一圈胡茬,那并不显得老态,反而有种成熟的魅力,他拿出一些孔渝看不出来的设备,朝江秩和徐奕辰道:“伤口愈合情况很不错,表面圆滑,也没有瘢痕和伤口的增生。” 显然实在检查江秩伤口愈合的情况,孔渝忍不住也竖起耳朵来听。 年长的男人开始收起检查工具,一边收拾着一边抬头,他严肃的脸紧抿的唇终于轻轻笑了笑,朝孔渝道:“卫生清洁情况也很好,现在可以开始配适临时假肢。” 孔渝松了口气,江秩愈合状况好就行,没有白费这些天他定期清理按摩江秩的伤口。 徐奕辰眼不自觉流出笑意道:“谢天谢地,你终于联系我开始复健了,我还以为你要半死不活的一辈子。”他见江秩眼刀已经扎向他了,当即十分有眼色的住嘴。 孔渝没有理会他们,他耳朵里只听得见复健师说的配适假肢的事情,他兴奋地朝复健技师说:“你是说江秩可以开始用假肢了吗?” 复健技师还没有回答,江秩却先开了口,他颇为不自在道:“你去哪里了?一下午连个人影都没有?连带着你的猫也不到去哪里野了?” “我去肖凯飞家里啊!”孔渝清楚记得他说了的,颇为委屈道:“我明明出门的时候和你说了啊?” 已经溜进屋子里的小狸花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乖巧的腻在江秩脚下蹭来蹭去。 江秩没有回答孔渝的反问,他靠在椅子上的脊背微不可见的直了直,他撇撇下巴,指向厨房道:“我有些饿了,晚饭什么时候好?” 孔渝见江秩说饿了没有多想,自然而然道:“晚上你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排骨,糖醋排骨好不好?你喜欢吃的甜的,番茄炒蛋怎么样?然后再做一个撕包菜吧!” 孔渝刚说完,徐奕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几人都望向他。 他用比划了一个叉放在嘴上,表示自己立刻闭嘴。 孔渝有些不好意思地意识到家里来了客人,他扭头望向徐奕辰道:“你们晚上在这里吃饭吗?吃的话我多做几个菜?” 复健技师摇头先道:“我不再这里留饭。” 徐奕辰看了眼江秩,眼打一闪而过:“我啊,我还没有想好呢。” “他也不再。”江秩轻咳一声替徐奕辰回答道:“这里你不用管了,快去做完饭吧。” 孔渝疑惑的抬头看看两人,眼疑惑一闪而过,他总觉得这两人间的气氛怪怪的,但他没有多想,转身便去了厨房,小狸花屁颠颠的跟在他的身后,想去厨房偷吃好吃的,差点被没注意的孔渝关门的的时候夹住尾巴。 吓得它竖起尾巴,喵呜喵呜的叫着。 孔渝连忙蹲下来,小狸花顺着他的爬到他怀里求安慰,孔渝连忙一关上厨房的门,一抱着小狸花。 见孔渝已经关上门。 徐奕辰双眼带着调笑地看着江秩道:“饿了,要吃完饭,啧啧啧。”明明以前总是嘲笑他是饭桶,动不动就觉得饿—— 现在才下午几点,江秩怎么可能就觉得饿了,他怕是有些事情不想让那位小朋友知道,才把小朋友支开吧。 江秩额头青筋直跳,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真想把这位好友请出家门,他不再理会徐奕辰,朝复健技师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复健?” 复健技师一谈到职业相关严肃起来,有理有据的给出自己的专业而细致的建议。 江秩侧着头认真听着,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要求与提议。 连江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抬起的目光总是会是不是略过厨房,而每当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就会更加温柔。 默默看着这一切表面笑嘻嘻的徐奕辰一直紧绷的内心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确定他的好友不再画地为牢自我放逐了。 而他—— 心枉顾好友意愿强行为他截肢的愧疚终于能够减轻那么些许。 最后徐奕辰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吃饭,他不仅一点都不矜持,而且饭量还很大,之前准备的个菜完全不够。 为此孔渝还把给小狸花准备的夜宵炸得香香酥~酥的小鱼干征用了,他将小鱼干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等调味料,再放上爆得香香的洋葱粒当做一个菜给端上饭桌。 小狸花在他们吃饭时一直在他们脚下转圈圈喵呜喵呜的叫着抗议。听得孔渝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不要脸偷吃小孩子零食的混蛋,不好意思再吃桌上那盘油炸小鱼干,江秩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平时很爱吃油炸小鱼干的他,今晚也一条都没有吃。 但这也没有什么用,那一大盘小鱼干被徐奕辰全部吃掉了,只留下零星几个洋葱粒。 小狸花气得一晚上直接用背对着孔渝。 一直到孔渝回房间休息,小狸花只腻在江秩身边。 孔渝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儿子嫌弃的老父亲。 晚饭后,孔渝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了。 房间里的床头柜旁边还堆着一堆从方老师那里拿来的资料。孔渝自从那过来那一天就放在床头柜旁再也没有动过。 今天不知什么的,孔渝忽的想起江秩看着复健技师和江秩谈起他的复健方案时坚定的眼神,不容置喙的语气,那似乎是着孔渝不懂却很重要的也让他很羡慕的东西。 他鬼使神差的拿起一本在床头的灯光下开始看起来。 第二天,徐奕辰和复健技师早早便来了,还带了江秩的临时假肢,等到江秩伤口定型好后,江秩就可以配适专用假肢,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行走了。 江秩和复健技师两人去了二楼的自改建好后就没有使用过得复健室。 徐奕辰大~爷一般的坐在沙发上,随翻着杂志。 在客厅玩毛线球的小狸花认出了坐在沙发上的人就是昨天抢它夜宵的坏蛋,蹲在地板上,仰起头朝徐奕辰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徐奕辰却毫不在意,一只抓起小狸花的脖颈后,抱到怀里,狂~撸小狸花,小狸花被摸得有些猝不及防,半晌才转转毛茸茸的脑袋喵喵喵的狂叫着朝孔渝告状。 孔渝看的心疼坏了,刚想把小狸花接过来,二楼复健室便传来像起什么重物倒地引起的闷声。 难道是江秩摔倒了? 孔渝一惊,害怕江秩受伤,连忙跑上二楼,扭开门把,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听见江秩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别进来。” 孔渝神情急迫,想也没想便道:“可是——” 江秩却打断他的话,声音坚定的透过木门道:“别进来,下去。” “可是——” “下去——” 孔渝不甘心锤了锤墙角,转身气冲冲地走了下去。 徐奕辰看到他这样子,摇摇头笑道:“和我一样坐在这里等着吧,他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孔渝本就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心的那点气全都消了,担忧的看着上面道:“江秩不会有事吧?” 徐奕辰轻笑一声别有深意道:“你不在旁边,他就没事。” 孔渝满头雾水。 徐奕辰又开始翻起了杂志,不做解释。 江秩下楼的时候已经可以借助拐杖使用假肢慢慢行走了,不似孔渝眼压抑不住的喜悦,江秩反倒很平静,他低头看看盘腿坐在地板上和小狸花剪指甲的孔渝,眉头微皱道:“地板上凉,别做地板上。” 徐奕辰一听这话,低头摇摇头,忍不住轻笑。 孔渝却没有在意这些,开心的抱着小狸花转个圈,然后把一脸晕头转向的小狸花放在地上,砰砰跳跳的兴奋围着江秩打转。 那开心的样子简直和小狸花一个样。 江秩心无奈的想到。 第三十三章 傅嘉恒来访 傍晚的花园,夕阳下,蔷薇花架旁。 “哎呀!你慢些,别急。”孔渝扶着江秩一步步慢慢走在花园,蔷薇的芬芳清香充斥在两人的鼻尖。 自从江秩开始训练,已经过去了几日,江秩的情况也越来越好,现在江秩已经可以一个人慢慢试着绕着花园走动。 江秩本人到还好,孔渝倒是比他本人还开心,总是托着江秩在花园里慢慢的散步。 今天也是如此。 孔渝走在江秩的一侧,夕阳的光刚刚好的映在孔渝的瞳孔里,他的瞳孔隐隐有了金黄的色泽,卷翘的眼睫毛似乎也变成金色,江秩不经意间抬头望过去,竟有一种不曾认识过他的错觉。 只是那么微微一愣神,再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江秩便忘记应该把重心放在右脚上,猛的一趔趄,失去平衡。 好在孔渝眼疾快,将江秩扶住,嗔怪道:“你在想什么呢?说了都让你慢一些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啊。” 江秩嫌他多话,正要反驳他。 “叮——叮——”的小院门铃忽地响起。 孔渝和江秩两人停了下来,孔渝看看江秩,江秩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孔渝在江秩的眼神示意下跑去开门。 门外傅嘉恒侧靠着门框吸着烟。 一段时间没见,傅嘉恒越见憔悴,消瘦的下巴下满是胡茬。和江秩比起来更像是一个病人。 他的憔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似乎整个人都现实所挫败一样。 “你——你没事吧。”孔渝忍不住问道。 “我?”傅嘉恒苦笑一声,拿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吸烟后滞涩感:“我能有什么事。” 孔渝微微侧过身打开门。 傅嘉恒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江秩——独立站在院子里的江秩。 他一愣,夹着烟的停在半空之。 然后才缓过神来,他的眼圈似乎泛了红,但又似乎是错觉一般转瞬消失不见,他抬起头将里的烟递到嘴边,又停了下来,他用力将烟扔到地上,用皮鞋踩灭烟蒂。 然后大步走向江秩,拍打着江秩的肩膀,傅嘉恒心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化作一个拥抱。 江秩颇为不习惯傅嘉恒着黏~腻腻的模样,有点嫌弃道:“你快从我身上起来。重得和头猪似的。” 傅嘉恒笑了笑,结束了这个拥抱。 江秩招了招示意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椅上。孔渝端了两杯热茶过来,见江秩没有赶人,他便坐在一旁听着。 江秩轻轻抿了一口茶,朝孔渝挑剔道:“这茶没有泡开。” 孔渝先不好意思道:“热水温度不够了啦。” 江秩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不等水开。” 孔渝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道:“那你来。” 江秩立刻不说话了,他又看向傅嘉恒道:“无事不登宝殿。说吧,什么事!” “你啊!”傅嘉恒无奈摇摇头道。“你这张嘴!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江秩轻笑一声表示对这句话的嗤之以鼻。 傅嘉恒又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道:“你们那个案子嫌疑人已经全部抓捕归案了。” 江秩端着茶杯的猛地一僵,然后他轻轻喝了一口茶,又才应了一声表示知道。 傅嘉恒吐出一口烟圈,他抬起眼皮暗自瞅了瞅江秩的脸色才又说道:“霍局决定下周给他补办一个追悼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孔渝也听出了傅嘉恒指得是柳勰,他忍不住看向江秩。果然江秩脸上像似结了层冰一般。 孔渝见气氛奇怪起来,连忙笑嘻嘻的看着江秩道:“我去切一个西瓜来怎么样?阿姨昨天买的西瓜看起来可甜了呢?” 江秩勉强道:“随便。” 傅嘉恒见江秩这个样子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他们两人随便谈了几句之后,还没等孔渝切好果盘,傅嘉恒就准备离开。 孔渝看出傅嘉恒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送傅嘉恒到小区路口。 果然傅嘉恒一出门便和孔渝道:“你一定要劝江秩去。”他笑了笑,眼似乎回忆了许多往事,最后转化一抹哀痛道:“我太了解江秩。若是不去,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孔渝回去时,小院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孔渝找了找客厅、卧室江秩常去的地方,均是空无一人。 孔渝想了想,走到二楼推开了复健室的门。 房间内没有开灯。 黑乎乎的房间角落似乎坐着一个人。 孔渝松了口气,转身轻轻把门阖上,然后走到江秩身边,和他一样靠着墙坐在地板上。 江秩难得的里正拿了一根点燃的烟,香烟的火圈成为这个房间唯一的光,他见孔渝坐在他身旁,他只侧了侧头,什么也没有说,深深吸了口气,吐出烟雾。 孔渝因为离的太近不习惯烟的味道的轻轻咳了几声,但他却没有离开,依旧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江秩忍不住想到——孔渝总是在这样,似乎无论他做了什么,孔渝都会一直沉默着陪在他的身边。 他痛苦时。他喜悦时。他挣扎时。他徘徊时。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改变。 他侧头看了看孔渝。 孔渝明亮的双眼在几乎黑暗的房间熠熠生辉,他见江秩的望向他,下意识的便朝江秩笑了笑。 也许是这一刻环境太恰当亦或者江秩独自一人承担着也累了。 他用旁边的一次性水杯熄灭了香烟道:“那天开车的人是我。”江秩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天。 他还记得那天的大雨,一切都猝不及防,他和柳勰在车上在被身份不明的人追逐,他左右打着方向盘,最终还是被前后两辆车一起夹击,重重撞在路基上。 若是他当时不那么慌乱——是不是什么都会不一样? 孔渝已经从傅嘉恒那里了解了案件的经过,明白江秩指的是什么,但孔渝也不知该如何开导江秩。 显然江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继续说道:“那伙人是两年前珠宝盗窃案的主犯,他们团伙重要人物已经被我们控制住,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拉我们一起死。” 江秩自嘲笑了笑道:“那个珠宝案两年前也是我先参与的,然后柳勰才和我一起。” 他看看眼涌~出无尽的愧疚,他不禁用双捂住自己的脸,沙哑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显然此刻江秩的情绪已经失控。 孔渝明白了江秩失控从何而来,他伸出双,将江秩紧握地一点点的扳开,他十指紧扣住江秩的十指,掌心的温度在彼此间传递,他看着江秩的眼睛坚定道:“你看着我。” 黑暗之,江秩的粗重的呼吸回荡在整个房间。 孔渝的眼神与江秩的双眼对视。 江秩眼深深的懊悔如汹涌的海浪,几乎要把他自己给吞没。 孔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以为那天不是你开车就不会有事了吗?他们既然有心算计你们自然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你清醒一些,柳勰是一名警察,如果他想参与那个案子,只是因为他想去,而绝对不会是因为你。” 孔渝知道这些道理江秩也懂,只是人有的时候会不断的否认自己,否认事实,会钻进牛角尖,会反反复复的苛责那些细节,一次又一次的在内心拷问自己。 时间久了,就没有办法理智的判断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了。 孔渝握紧江秩的,在黑暗,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柳勰从来没有怪过你。如果你和柳勰换过来,你会责怪柳勰吗?你不会,柳勰同样也不会,他只会庆幸,最起码你活了下来。” 孔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话,他们双紧握,孔渝牢牢抓~住江秩的,心的温度顺着双连接之处,传递给另外一人。 而这些温暖,在黑暗是如此的可贵。 对江秩而言,更是如同漂泊在荒海的人抓到仅剩的一根浮木一般。 他也万分庆幸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第三十四章 再回傅家 江秩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孔渝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就连今天去傅家吃午饭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坏。 孔渝搬到江秩家之前就答应过傅爷爷会定期回傅家一起吃个饭,今天午他便会在傅家吃饭。平心而论傅家的人多菜品种类很丰富,傅家做事的阿姨艺也很好,但是在孔渝心里,傅家的饭菜吃起来远远没有在江秩家吃的开心。 哪怕是偶尔阿姨请假,他自己简简单单做个蛋炒饭和江秩两个人对付下,吃得都比在傅家开心。 尽管吃饭的心情比上坟都还沉重,孔渝还是像之前答应傅爷爷的那样,按时到了傅家。 自从孔渝从傅家搬出去后,傅爷爷和肖薇和傅修廷两人交谈之后,傅家夫妇都能察觉到孔渝的对这个家抗拒,也隐隐察觉他们之间的隔阂。 说他们不后悔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可是现在却宛若陌路人。孔渝现在对他们很礼貌,也很客气,但是这就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肖薇和傅修廷想弥补,但他们在孔渝面前本就是束束脚的,往往总是适得其反。 其实孔渝倒是想的很开,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很多家庭亲生父子母子之间缘分都不到,更何况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呢。 而他确实也和傅家格格不入。他们日常生活之讨论的绘画、乐理都是他不懂的,有时候他们还会引用些英语原,孔渝这个英语苦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些并不是傅嘉音拿出来刻意为难孔渝的,而是的的确确是傅家的日常。 而且傅嘉树毕竟是他们抚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十多年的感情朝昔相处的点点滴滴怎么可能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取代的呢。 虽然他从未想过取代。 他也曾想过,既然傅家那么看重傅嘉树为什么要把两个孩子换回来呢?不换回来不是更好吗?但是这些天孔渝也明白了,傅家一开始大约是不想换回来的,或者是想要两个孩子都想要的。 只是他们错估了李瑶倔强的性格,错估了肖薇不愿意失去傅嘉树的疯狂,事情到后面已经超出了傅家的控制,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想明白这些之后,孔渝也释然了许多,肖薇不是李瑶,傅嘉音也不是孔淮,他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期待,一开始他就错了。 说起来,他还是要感激傅家给了他优渥的生活,虽然孔渝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会将这些都还给傅家。 今天的午饭傅爷爷也在。 傅爷爷见孔渝来了立刻招呼孔渝坐下。原本傅家的饮食是偏清淡和甜口的,今天破天荒出现了几个辣口的菜。 还有孔渝最喜欢的香辣小黄鱼。 傅嘉音一看便皱眉道:“这么辣!怎么吃啊!阿姨今天怎么做菜的。” 傅爷爷没有理会她,朝孔渝笑了笑说:“前几天和你孔爷爷在公园下象棋,谈起了你喜欢吃的菜,今天让阿姨做了一道,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傅嘉音不敢当面和傅爷爷顶嘴,只撅起嘴巴在饭桌上小声嘀咕了几句。 倒是肖薇一愣道:“原来小渝喜欢吃辣一些的菜啊。” 傅修廷笑了笑道:“像他奶奶,他奶奶还在的时候我们家饭桌上是一定要见辣椒的,我和爸辣得啊。” 傅爷爷脸上也带着笑意,眼透露着怀念道:“是啊!阿敏也走了快二十年了。”傅爷爷内心感慨道,他的老伴是个再细致不过的人了,若是她还在,还是家里的女主人,家里又怎么会弄出现在这个样子。 肖薇不是说她不好,只是—— 哎!不提也罢! 傅爷爷摇了摇头,仔细想想自己又为孔渝做了什么呢?孔渝已经回来这么久,他们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孔渝的胃口偏好。这样的傅家怎么能让小渝有归属感呢。 孔渝注意力却全被傅爷爷的话所吸引,他想也没有想便问道:“爷爷还好吗?”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爷爷,不知道爷爷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傅爷爷见他如此问道,更是觉得他没有看错孔渝:“孔老弟身体不错,就是有些想你。” 他见孔渝纠结的眼神,立刻明白他所想道:“阿瑶说的那些不过是气话,她也想你想得紧,你若是怕阿瑶不想见你,你下周末跟着我去公园,我约了孔老弟下棋。” 孔渝眼睛一下亮起来道:“可以吗?”那天李瑶让他离开的话,他始终没有办法忘记,他也没有做好准备去见李瑶。 “怎么不行。”傅爷爷笑笑:“你不嫌我们两个老头子烦就可以。” 傅修廷提醒道:“下周末是大哥生日,大哥让我们去他们吃饭呢。” 傅爷爷拍拍脑袋道:“瞧我着记性,下周末小渝你和我们一起去大伯家,我和孔老弟再约个时间。” 孔渝其实并不是很想去傅家的聚会,其他傅家人在周围窃窃的议论让他很难受,虽然他们可能也并没有什么恶意,他犹豫道:“那个——我——” 傅爷爷察觉他的抗拒,笑笑替他说道:“小渝你再考虑下吧,去不去都随你。” 晚饭结束后,孔渝立刻便回江家。 江秩正在院子里练习,他现在已经可以不借助拐杖,独立的行走了。 孔渝看见江秩,又见院子外小区的花开得正好,于是凑到江秩面前道:“我们今天去外面走一走好不好?” 他眼满怀期待的看着江秩,江秩到现在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院子,若是江秩能够去外面,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孔渝也没有勉强,他怕太过急功近利反而会把江秩逼得太紧:“不想去也算啦,这个天外面蚊子太多啦。”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眼的失望简直溢于言表,简直就和吃不到小鱼干的小狸花一个样子。 江秩不知怎么的拒绝的话便没有办法说出口:“那就去吧。”江秩刚说完一抬眼,便猝不及防的闯入的孔渝的笑颜。 江秩觉得的他的心底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孔渝却没有发现他心的隐秘,他开心的打开院子的门,抱着一只在他脚底打转的小狸花道:“好啊!我们带着小狸花一起出去吧。” 小区的小径上,人并不多。 这也给了江秩一个缓冲,他因紧张而过度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江秩穿着长裤,一只还是拄着拐杖,但从远处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只会觉得他的左腿受了伤,有些僵硬而已。 孔渝没有嫌他走得慢,慢慢跟在他的身边,而他们两人脚下已经熟练的可以用两只前爪和尾巴保持平衡走路的小狸花也玩得非常开心,时不时的停下来去扑花坛的花,可是它已经不是当初那只在小区里流浪的灵活小野猫了,它滚圆的身子总是让它卡在花园的栏杆里。 孔渝只能时不时跑到把自己卡在栏杆里的小狸花那里,把它救出来,时不时凑到江秩身边讲一两件学校里曾经发生过的有的事情。 江秩嘴上总是会很嫌弃的嫌孔渝跑来跑去晃得人眼睛花。 月的天,空气弥漫着栀子花的清甜的香气。 洁白的花瓣惹得小狸花时不时用爪子去拨~弄,刚刚浇过的花因小狸花的拨~弄带起阵阵水珠,小狸花忍不住抖了抖脑袋,憨态可掬。 “小渝——” 傅修廷和肖薇以及傅嘉音也出来散步,肖薇见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一眼辨认出那是孔渝,惊喜的叫道。 肖薇这些天也和傅嘉树见过面,知道傅嘉树在孔家一切都很好,她也就放心了。有时候傅嘉树还会和她讲一些关于小渝的事情,嘉树口的那个小渝乖巧听话,活泼懂事,让她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嘉树甚至也委婉的劝过她要多关心小渝的感受。 现在她看着孔渝和江秩两人散步,亲若一家人的画面,小渝由衷的不加以掩饰的笑容,两人之间亲昵的关系,她竟然有些嫉妒。 肖薇强行将心底的那些情绪压下去,脸上挂起一个笑容,走了上去。 第三十五章 孔渝的内心 孔渝转过身,见到是傅家夫妇和傅嘉音,他的笑容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便又若无其事的道:“好巧啊。” 肖薇步两步上前,走到孔渝的身边。 傅嘉音老不情愿的撇撇嘴,被傅修廷看见,傅修廷用眼神狠狠给了个警告,最近傅修廷狠下心来狠狠的管教了即系傅嘉音,她最近被教训的多了,也不敢造次,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傅修廷见江秩恢复不错的样子,眼浮现一丝笑意道:“阿秩,你现在好多了。” 江秩笑了笑,看看缩在他另一边有意避开傅家夫妇的孔渝,心里叹了口气道:“是小渝细心,照顾的好。” 肖薇看了看孔渝,眼神有着期盼,她似乎想要和孔渝说些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显然肖薇是想要和孔渝增进母子之情的,只是之前隔阂太深,她不知该如何开始。但孔渝却下意识的走到江秩的另一边,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肖薇心一片苦涩——她隐隐有些觉得她可能再也走不近这个孩子的心里了。 傅嘉音看见这一幕,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她娇俏可人的脸故作天真的和孔渝问说:“听说你把你们班数学老师气走了是真的吗?好厉害啊!你怎么做到的。” “傅嘉音!”傅修廷立刻就狠狠瞪了她一眼,严肃道:“在这样阴阳怪气的讲话,你就给我滚回家里去。” 一向温和的傅修廷这样说话,显然是很生气了。 傅修廷已经和这个女儿温言软语的说了无数遍,但是依旧没有什么效果,他也忍不住反思自己之前的教育是不是套过于放任。 肖薇一听这话,立刻紧张的问孔渝道:“小渝,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以前的老师换了,你们怎么会吵起来,他欺负你了吗?新老师怎么样?” 孔渝并不在意,随便傅嘉音怎么说,傅嘉音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外人,他为什么要因为一外人的话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呢? 孔渝还没有回答,江秩的眉便已经皱了起来,他看了一脸无所谓的孔渝一眼,这才道:“都是小事。小渝他们班数学老师不太负责,几个家长有意见反映到学校里,学校便给小渝班换了一个数学老师。听说新老师挺不错的,姓方,在十五也挺有名气的。” 不知为什么,江秩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孔渝不好。 明明这个少年好得可以配得上这时间任何一个赞美之词。 为什么还会有人不懂得他的好呢? 倒是孔渝傻乎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只知道换了老师,还不知道新老师是谁呢,他立刻抓江秩的臂,歪着头急迫道:“姓方,是方云恒老师吗?” 江秩见他如此开心,眼也藏着些许笑意,心情也被感染得好了些点头道:“是。” 孔渝这下开心了,笑得嘴巴都合不上:“太好啦。” 肖薇也听过方云恒的大名,见是他教孔渝也便放下心来,朝傅嘉音责怪道:“你这孩子不要听风就是雨,瞎说什么呢。” 傅嘉音被父母双方责骂,气得要死。但她也知道最近傅爸爸是准备下定决定好好管教她了,她这段时间在家里挨得骂比过去十六年加起来都多。 吃饭太挑剔被骂,上学和同学吵架被骂,做着什么都挨骂,反正她做什么都是错,傅嘉音甚至怀疑,她存在的地方连空气都是错的。 她知道她要再说什么肯定要被骂,但是什么都不说,她也不甘心:“妈,哥哥期末考试又是年级第一呢。我也考了年级第一,嘻嘻你还没有夸我呢。” 显然这个哥哥指的不是孔渝。 孔渝显然也不太在乎,要知道他的哥哥孔淮也是年级第一啊。 但他也见不惯傅嘉音高兴的样子,笑了笑道:“嘉音,你的项链呢?” 傅嘉音脸色煞白,咬了咬嘴唇立刻闭了嘴。 孔渝内心冷笑一身,他可不怕傅嘉音,毕竟把首饰卖掉不是自己。而傅嘉音长着一张聪明脸,但是实际再傻不过—— 明明有把柄在自己上,却总是要在自己面前瞎嘚瑟。而她挑拨的方法,充满了小孩子的恶意,实际上却很难又有什么杀伤力。 但孔渝心情好的没有和她计较,因为他还沉浸在方叔叔要来教他的喜悦之。 不过以他小操心鬼的个性,很快他就又有些开始担心了。方叔叔还是哥哥孔淮的班主任呢,又要教毕业班,又要管他们,他们班也不太好管,方叔叔会不会精力不够,会不会耽误哥哥他们班的成绩啊。 倒是江秩听到这带刺的话,有些不太开心,他看看还傻愣愣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的孔渝,心里叹口气,他可舍不得自己乖巧听话的小朋友被人这么明嘲暗讽。 他看看肖薇和傅修廷道:“小渝这一次,英语和物理没有太考好,数学倒是考得不错,听说是年级最高分。要不是小渝这些日一直照顾我,耽误了学业——真是抱歉。” 傅修廷一向不太管孩子们学习,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只道:“没有的事,说那么多客气话做什么,这是我们家应该做的。” 肖薇一下子尴尬起来,江秩说的都是些客套话,但是听起来确是那么别扭。肖薇很明白,他们明明才是小渝的父母,但是小渝的成绩竟然要江秩来告诉他们,这本身就已经很可笑了。 这又何尝不是江秩在告诉他们,他们是如何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在告诉他们没有权利去指责小渝的不足呢。 而且江秩对小渝亲昵的口气,那感觉就像仿佛他才是小渝的家人。这让肖薇内心微微有些自己也没有察觉的不甘心。 眼前的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 肖薇她承认她已经后悔了,但是究竟后悔什么,肖薇自己也不清楚。 孔渝却没有看出他们之间暗涌的波涛,他一听就震惊的看着江秩道:“江秩!你怎么知道我成绩的啊。” 江秩怎么会知道他的成绩的啊。 江秩一眼扫过去,大有考得那么差回家再给你算账的架势,但是尽管如此他表面上还是带着笑容道:“你班主任记了我的电话发给我的。” 显然就是上次家访时,秦芳将江秩当做是孔渝的家长了,她留了江秩的电话,所以就把学校里的一些通知发给了江秩。 孔渝知道这一次期末考试自己确实考得不太好,所以乖巧的闭了嘴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肖薇听到孔渝直呼江秩的名字,微微皱了皱眉。 小径不够宽,一排走不下这么多人,渐渐的他们也就分做了两排。 傅家夫妇在傅嘉音的不配合下,渐渐也和江秩孔渝拉开了距离。 孔渝觉得这样正好,两边互相不打扰。 他看看江秩,江秩适应的很好,他玩心忽然起来,走到江秩一旁抓~住他的拐杖道:“别用拐杖啦,试一下自己走一走嘛。你肯定可以的。” 江秩有些犹豫。 孔渝继续卖力怂恿道:“试一试啊!这里人又不多,你在院子里都好好的,而且我就在你周围,保证不会让你摔倒。” 说完孔渝指指着天比了个发誓的姿势,眼信誓旦旦。 江秩真是拿孔渝没有办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刚想把拐杖给孔渝。 孔渝便自己迫不及待的把江秩的拐杖抢到了怀里。 但是他这个动作从后面看起来就很像孔渝不知分寸的将江秩的拐杖夺了过来。 他们的声音很大,引来一群群路人误会的目光,而江秩看起来身体有所残缺,人们总是习惯于脑补自己所偏爱的事实,比如现在众人看着孔渝的目光都有些不太友善。 但是身处于其的两人却对其他人的眼光浑然未觉。 “小渝——”肖薇向来温温柔柔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你在做什么?” 孔渝和江秩均是一愣,转头看向肖薇。 肖薇的声音虽然温柔,却有些突兀。 孔渝看看怀里的拐杖,又看看肖薇,又看看周围众人的眼光,明白肖薇可能是误会了,但是他却也没有了解释的兴致。 无所谓吧。 孔渝已经不再去在意这些,反正他对肖薇也没有什么期待,而且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江秩会觉得难堪吧,孔渝太了解江秩高傲的个性,让人这个肆意被别人点评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孔渝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所以他没有辩解,只想带着江秩快一点离开。 江秩却站在原地不动,抓住孔渝准备转身离去的肩膀,对着孔渝郑重道:“小渝你别走。” 他看着孔渝,看着眼前这张还带着少年稚气的脸庞,少年的脸庞写满了满不在乎,少年似乎也习惯于沉默去面对周围的一切,他也习惯于将自己的想法,自己感情深深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但江秩却为他感到委屈,眼前这个少年,有着他的内心有着温暖的春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让他总是习惯用沉默去面对一切。 将一切都藏在自己的心里,习惯于为别人的想法去委屈自己,去藏匿自己的心。 江秩拉住孔渝,对孔渝道:“小渝,你告诉薇姐刚刚发生了什么。” 孔渝满头雾水,就连肖薇也诧异的看着江秩。 江秩却坚持道:“小渝,你说。”他的拉着孔渝的肩旁不放,孔渝也挣脱不开,周围人集聚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孔渝不适应被众人注视的目光,他看向肖薇,微微有些不适,但是还是按照江秩要求的一般道:“我刚刚在劝江秩试着练习一下走路,他也同意了——” 看着肖薇因为已经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而逐渐有些尴尬的笑容。 孔渝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江秩,江秩的目光依旧淡淡的,但他淡淡的目光却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一直鼓励着他,孔渝说着说着,他的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就像是他的内心一条积蓄了很久的湖泊,一直压在他的心里,虽然平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有时候也会压抑的他无法呼吸,而现在这条河流却像被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沉积依旧的湖水开始慢慢的流出。 他忽然懂了江秩一定要他说出来的原因,他的声音更大了些,他看着肖薇一点点的说着:“我只是想帮江秩拿他的拐杖。” 是的,他只是相帮江秩拿他的拐杖而已,他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那样看他? 江秩的心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难言的刺痛,他上前一步,站在肖薇与孔渝之间郑重其事的对肖薇说:“小渝他很好。” 小渝真的很好。他可以给人带来温暖和光芒。 可是却有很多人对此视而不见。 肖薇顿时就尴尬起来,她看看孔渝,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说出口的只有几句含糊不清的:“我——我——” 傅修廷无奈的摇摇头上前去道:“小渝,你~妈妈没其他意思,只是想关心关心你。” 孔渝抬起头双眼看着站在他和肖薇之间的江秩——仿佛就像是一道自己从来都不敢期盼的墙,将自己牢牢守护在其。 他忍不住看了看江秩,那一瞬间他心忽然明朗——江秩是懂他的。 多么可笑,比起眼前他亲生的父母,江秩更加懂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虽然孔渝从来都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被守护,但是这一刻出现的时候,孔渝的心还是忍不住温暖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寒冷的冬夜,给了他的心最温暖的拥抱,让他从骨子里温暖起来。 江秩看着孔渝的目光有着鼓励,他温柔却坚定地低声对孔渝说了句:“小渝,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你其实不必什么都藏在心里,那样你太累了。 孔渝心一直禁锢的枷锁因为这句话终于有了碎裂的痕迹,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不必将自己的心思全部藏在角落里。 他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全部的,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孔渝忽然走向了傅修廷,他看了看肖薇,终于将一直藏在他心的话说了出来:“她这样的关心,我不需要。” 说完他便抱着一只在他脚底下打转的小狸花,牵着江秩走了。 对,肖薇实在关心他。 他知道肖薇对江秩的那番话其实并不是在责怪自己,她只是因为众人的目光想要来提醒自己。 只是肖薇从来都没有懂过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懂过他。 仅此而已。 第三十六章 夜半谈心 晚上,月明星稀。 盛夏的微风轻轻拂过,带动树叶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空气带着若隐若现栀子花的香气。 孔渝趴在房间的阳台上,抬起头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流辉,倾泻而下给予这世界夜晚难得的银色的宁静。 孔渝脚下小狸花正开心的转着自己的尾巴玩,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惹得孔渝羡慕不已,若是他像小狸花一样容易满足就好了。 可惜啊!人心总是沟壑难填。 孔渝对着小狸花摆~弄着自己上的狗尾巴草,果然头脑简单的小狸花立刻就朝着狗尾巴草扑过来,棕色的杏眼也随着狗尾巴草转来转去。孔渝故意逗着小狸花,每当小狸花要扑到狗尾巴草的时候,就坏心眼的往上提一提。 惹得小狸花喵喵直叫。 夜已经深了。 但是孔渝却毫无睡意,他也不知道为何,只想在这阳台多待一会。 咔嚓——隔壁房间阳台门被推开了。 江秩出现在另一边的阳台上,他们两个的房间本就是临着的,阳台也是相邻的,最近处相隔不过半米。 江秩看似只是随意的瞅瞅坐在另一边阳台的孔渝,又很快收回视线,他若无其事的道:“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觉?” 孔渝只抬眼看了看江秩,又继续逗着小狸花,声音闷闷道:“睡不着。” 江秩沉默一会儿后道:“为什么?”。 孔渝犹豫半晌抬头看向江秩低声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话?”江秩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些话,为什么要让自己那样做? 江秩没有说话,他深邃的眸子盯着孔渝,叹了口气后才徐徐道:“小渝,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的很口是心非。” 孔渝:“?!!” 孔渝有点委屈道:“你干嘛上来就说我口是心非?” 江秩笑了笑,招了招示意孔渝走近一些。 孔渝老不高兴地走了过去。 江秩伸了伸,揉了揉孔渝的头,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看着孔渝的眼神甚至比今夜的月光还温柔。 他双眼注视着孔渝,声音淡淡的却能听到一丝笑声道:“我为什么要说那些?嗯?因为我怕某个小乌龟什么事情都往龟壳里面藏,然后龟壳越背越重,最后重的走不动路,只能在原地着急得哭。” 孔渝不笨,一下子就听出江秩在打他,孔渝拉下脸道:“我才不是小乌龟。” 江秩立刻道:“我也没有说你是。” 孔渝刚想反驳。 江秩却用双将孔渝的头扳了起来,两人的双目对视,夜风拂过两人的发丝,天鹅绒银蓝的夜空如同幕布,江秩双眼宛若温暖的海洋:“小渝,你可以试着把自己所有的想法说出来,你不用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背负,你不用把什么都憋在自己的心里。” 因为一个人承受这些会很累。 孔渝一愣,然后淡淡笑了笑道:“可是我可以和谁说呢?又有谁会在乎呢?”在这里,有谁会在乎他是如何想的,他是否开心呢。 “每一个关心你的人都在乎。”江秩看着孔渝,他仿佛从孔渝的瞳孔看下夜幕满天星子的倒影,他用他一贯淡淡的声音道:“你可以和我说,我在乎。” 孔渝一愣,然后双唇忍不住的弯起。 江秩看着孔渝的双眼,他的双眼有着期许,他对孔渝柔声说道:“小渝,你的余生还很长,我希望你不要留遗憾,想要的东西就坦诚的去追。想说的话就勇敢去说,你不需要有太多的无所谓的顾忌。” 想要的东西就坦诚的去追,不要留有遗憾吗? 孔渝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一直都告诉自己很多想要的东西是不能去奢求的,因为得不到会很失望,很多话也不必去说,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从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他不能问为什么别人有爸爸,他没有。他也不能问为什么别人有小汽车玩具,他没有。他不能告诉哥哥院子里的小朋友都不爱和他玩,他也不能告诉妈妈,他的老师并不喜欢他。 这些他都不能说。 因为他们都有太多太多远远比他这些小事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们一家的生计,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都比这些来得重要。 渐渐的,孔渝也就习惯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什么话也都放在心里,他用毫不在乎的外表来骗过他人,也骗过自己。 现在江秩让他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他竟然微微有些愣。 他已经太久没有试着对自己坦陈了,那些不在乎的话自己告诉自己多了,也就真的当真了。 江秩仿佛看透了他的心道:“小渝为什么不去试一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试一试最起码不再有遗憾。” 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孔渝道:“你不是说我是那种没有办法平淡度过此生的人吗?是的我确实是。就像你能够看懂我一般,我也能看懂你。小渝你比任何人都在乎,你只是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 “如果你是真的不在乎,那么我不会去强求你做什么。但是,小渝,你在乎——”他的指认真抚摸过孔渝的眉眼,低声笑了一声郑重道:“所以小渝,不要让自己留有遗憾,也不要再这样委屈自己。” 第二天的清晨,早早的江秩就敲开了孔渝房间的门。 昨晚孔渝靠在阳台上和江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他清楚的记得最后他靠在阳台睡着了。 醒来时他已经睡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由于孔渝十分肯定睡着了的他是不会梦游的,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江秩将他抱回房间。 想到这,孔渝便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热气直往脸颊上蹿。 江秩见他这样忍不住道:“昨天没见你不好意思,今天到不好意思起来了。” 孔渝立刻回嘴道:“要不是你拉着我聊天我才不会睡着呢。” 江秩无奈摇头道:“对对!你说的都对。” 江秩今天穿的很正式,难得的穿了一身正装,西装革履,上只住着一个木制上面镶嵌着金属鹰的拐杖,颇有几分帅气。 眼前这个人仿佛与孔渝第一次见他的样子重合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很快孔渝回过神来道:“穿这么正式,要去哪里吗?” 江秩点点头道:“对,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孔渝疑惑的指了指自己道:“我吗?” 江秩反问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上下挑剔的看了看孔渝的睡衣道:“还不快点把衣服给换掉。” “啊?”孔渝还想问什么,但见江秩已经有些不耐烦,没有废话,把衣服给换了。 他和江秩出门时,已经有辆车等在门口了,看样子江秩早就打算好了,甚至连车都已经叫好了。 等到了目的地,孔渝这才发现江秩把他带到s市的综合大学s大来了。s大是s市知名大学,在全国也是顶尖的存在,但是由于地处于城市的的另一边,所以孔渝几乎没有去过。 说起来,这还是孔渝第一次踏进s大,孔渝满脸疑惑地看向江秩,江秩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第三十七章 s大校园 孔渝跟着江秩走进校园,江秩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 现在正是月旬,s大向来放假放得晚,还没有结束这个学期。校园的主干道似乎在举行什么活动,道路的两旁摆满了各色的遮阳棚,颇为热闹。 各色遮阳棚下不同的社团青春少年少女们正在忙东忙西。 孔渝看见离他左边最近的一个遮阳棚里穿着各色襦裙的少女竖着发髻,摇着团扇巧笑嫣然,穿着深衣的少年,握横笛俊朗不凡。 左侧五成群的年轻人围在一张桌子上挥毫泼墨,字迹或潇洒豪迈,或清隽飘逸,或变幻灵动。 远处还有弹着吉他或者演奏古筝的少男少女。 孔渝双眼应接不暇左右不停的打量周围,江秩猛地将孔渝往他身边一拉道:“小心。” 这时一个穿着长袍,长巾束着发,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孩踩着滑板从孔渝刚刚站着的地方栽过去,男孩摔了一个狗啃地,揉揉脑袋爬起来连忙朝孔渝说着对不起。 孔渝说着没关系。 江秩皱着眉对孔渝道:“看着路,别只顾着看两边。” 孔渝知道刚刚不是江秩自己估计要和那个男生一样摔的狗啃地,他心虚的科科笑了两声,又被两边的遮阳棚吸引住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可以说及其不上心了。 江秩知道他只是嘴巴上答应的好听,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孔渝忍不住侧头看向身边的江秩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秩双眼含笑看着他道:“这是s大的社团化艺术节。我有一个朋友在s大任教,刚好我找他有些事,便带你过来看看。” 孔渝毕竟还是少年,见了这么多有的东西,心十分高兴道:“那我可以在这里看一下吗?” 江秩忍不住笑了笑道:“我本来就是特意带你来玩的。” 孔渝这下便不再担心会耽误江秩的正事了,他一路看着两边的社团,蹦蹦跳跳的看起来开心极了。 江秩也忍不住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械社团的械臂灵活的将托盘一个个小蛋糕分发给路人,而旁边的烘焙社则一批批补充着新鲜的蛋糕。 孔渝也从械臂分了一个蓝色的用果酱画着笑脸的小蛋糕,他尝了下味道很不错。 甜甜软软的口感,是江秩喜欢的味道,于是孔渝又拿了一个粉色江秩喜欢的草莓味蛋糕递给江秩。 江秩嫌弃蛋糕的颜色太少女不肯接过拿在上,孔渝便伸往他嘴前凑,江秩没有办法,只能低了低头凑到孔渝的边将小蛋糕吃掉。 孔渝才心满意足的收回,认真盯着械臂,想看看臂究竟是如何动作的。 械社团的社长见孔渝很感兴的样子笑道:“同学,你看起来还在读高吧?要不要高考抱我们s大的电一体化啊?王牌专业哦!” 旁边大眼睛的女孩子啪的一下拍打械社团社长的肩膀怒道:“你挖新生墙角还不够,竟然还丧心病狂的挖高生墙角。” 说完她立刻变脸朝孔渝热情的笑笑道:“学弟啊,别听他的,械专业都是和尚专业,报我们食品科学与工程,都是漂亮的小姐姐,上课就是吃吃这个,尝尝那个可好了。” 械社长立刻不服气道:“械才是男人的浪漫,你懂不懂啊。” 孔渝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江秩拉走了:“别理他们就好了。” 主干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时不时一两辆小腿高的自动循迹的小车闪着车灯灵活的在众人脚下穿梭。 小车亮着车灯,乎闪乎闪的,呆萌可爱。 小车后面往往还会跟着一两个带着大大的圆眼镜穿着卡通恐龙t恤的呆萌宅男少年在后面大喊,不要踩到它,它还是个孩子。 引得江秩止不住的皱眉。 两边的绘画、剪纸社团将自己的作品展列出来,引得路人驻足欣赏,单片编程社团的模拟的交通灯,路灯控制系统更是让孔渝移不开眼睛。 孔渝东看看西看看,江秩则在他一旁一一给他讲解。孔渝觉得自己仿佛窥见了他不曾接触过的世界的一角。 远远比他想的更奇妙。 而江秩也好像不管什么事都知道的样子。 孔渝忍不住偷偷看了看江秩认真为他讲解的侧脸——有种别样的让人着迷的气质。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午,孔渝还有一大半没有看完。 江秩无奈的把准备继续看下去的孔渝拉住道:“先去吃饭吧。” 孔渝恋恋不舍的看着两边的社团,又看看江秩点点头道:“好吧。”他珍惜的将上从各个社团得到的纪念品放进赠送的提纸袋。 不仅他的上装满了,连江秩的上也不能幸免。江秩一只拿着彩色的风车,一只提着答题赢来的粉色兔子布偶,他总是没有办法在面对孔渝祈求的眼神时,狠下心坚定说不。 江秩并没有带孔渝去食堂,而是熟门熟路带着孔渝去了s大的综合实验楼。 实验楼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见江秩来了十分开心,几步走上前道:“阿秩,你终于来了啊。” 江秩十分熟稔的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拥抱道:“阿雍。好久不见。” 许雍上下打量着江秩,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安好,目光看到江秩左腿时微微暗淡了一下道:“阿秩你——” 江秩却摆摆让他不要在说下去,许雍的目光江秩也已经察觉,但出乎意料的一向骄傲的他并没有觉得难以接受,他似乎已经可以坦陈的接受这个事实。 江秩看看孔渝,眼温柔一闪而过,他指了指孔渝道:“嘉恒的堂弟——小渝,带他来你们学校看看。” 许雍爽朗笑道:“自然是没有问题。” 孔渝十分有眼色的乖巧的叫了句:“哥哥好。” 许雍将几人带去教工食堂之后,就把孔渝带到了实验楼。 孔渝看到许多年纪和他差不多的少年少女们匆忙出入这栋楼,这栋楼有许多实验室。 许雍带着孔渝来到一个实验室朝孔渝笑着说:“这个实验室是学生们用来做无壳孵化的实验室,你们可以来看看。” “无壳孵化?”孔渝满脸疑惑,透过透明的玻璃保温箱,他看见一个个被敲开的鸡蛋用一层的膜包裹好统一放在保温箱里面。 更神奇的是其有些鸡蛋竟然延伸出红色的血管,血管正只有一个绿豆大的小红点在不断搏动。 孔渝指了指间小红点对江秩,下意识就朝江秩问道:“那个是?” 问完孔渝也觉得有些愣,好像他已经习惯去问江秩,就好像他无所不知。 江秩笑笑反问道:“你觉得是什么呢?” “是心脏吗?”孔渝不确定的问。 许雍解释道:“是的。他又指了指血管延伸的央其他的部分道这是小~鸡的眼睛,这是它的头部,它在慢慢成形。” 许雍指了指后面几个道:“你看。” 孔渝凑了过去,后面的几个显然是已经到了发育的后期,透明的胎囊已经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其不停噗通动来动去。 最后面的培养杯还连着一根输氧管,杯的小~鸡已经看出长出了羽毛和眼睛,小小的喙也暴露在空气当。 正在这时一阵雏鸟初鸣的啾啾叫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许雍最先发觉,他指着另一杯子笑笑道:“你看,这一只小~鸡出来了。” 这是在是太神奇了。 大概是孔渝的眼睛太亮旁边做实验的小姐姐道:“你看起来很喜欢啊,送给你怎么样?” 孔渝不好意思道:“这不好吧。” 旁边另一个小哥哥道:“你别不好意思,她寝室已经养了一群鸡了,她要是再带小~鸡回去,她会被她室友打死的。” 小姐姐被拆台后揪着旁边小哥哥的耳朵道:“那你帮我养啊?都是一群管生不管养的混蛋,没孵出来之前是宝贝,孵出来之后一个个嫌弃不方便不要。” 语气很是嫌弃。 说完小姐姐又看向孔渝可怜兮兮道:”带一只回去吧,很可爱的。“说完她掀开旁边的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挤在一起黄色毛茸茸,张着嫩黄的喙,啾啾叫叫着。 胖乎乎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很好摸。 也很好吃的样子。 孔渝忍不住想到。 许雍摸~摸鼻子道:“这种小~鸡养大之后吃起来很好吃的,我们特地选了好吃的品种。” 孔渝也忍不住赞同道:“这种小~鸡长大之后确实很好吃的,鸡肉嫩嫩的,又滑又多~汁。” 辣子鸡丁,香菇闷鸡,撕鸡什么的都很好吃啊。 小姐姐幽怨的看着孔渝,立刻又把笼子合上,绝口不提领养的事情了。 小哥哥感慨道:“女人就是麻烦。”于是顺利收获小姐姐拳头一个。 许雍笑了笑,显然对他们的打闹已经习以为常,他看了看孔渝,见他感兴的样子,问道:“小渝你要不要试一试。” 孔渝微微一惊,不由的看向江秩,又转头看向许雍,不确定道:“我——我可以吗?” 江秩笑了笑道:“当然可以。” 第三十八章 人生的意义 下午的时候,孔渝没有再去社团化艺术节会场。 因为江秩毕竟是穿着假肢出来,走一天的话肯定受不了,江秩不也能去的话,孔渝也想在身边陪着他。 至于化艺术节还会再开几天,他可以过几天再来。 孔渝只在s大实验室逛了逛,甚至还和无壳孵化小组的小哥哥小姐姐共同培养了一个胚胎,一开始孔渝小心翼翼束束脚的,打了几个鸡蛋都没有成功将蛋白和蛋黄成功的移到多聚膜内,最后还是江秩看不下去,带上无菌套,抓着孔渝的才成功一个的。 晚上回去时,孔渝兴致还是很高,只是今天一天太累了,孔渝一回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下道:“累死啦。” 江秩推了推他道:“别坐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示意孔渝坐下来,孔渝叹了口气,只能吊着半口气做到沙发上,小狸花见孔渝回来了喵的一声趴到孔渝腿上,孔渝笑嘻嘻的顺将小狸花捞到怀里顺毛。 江秩见孔渝坐到沙发上这才满意道:“小渝,你今天有什么感觉?” 孔渝见江秩问的认真,他也认真起来想了想回答道:“我觉得他们都很不一样,但是都很厉害。” 有喜欢摄影、喜欢械、喜欢绘画、甚至喜欢烘焙的,每一个都非常不一样,每一个都很厉害。 而且他们的眼睛里都有光,有着孔渝羡慕的光。 江秩将孔渝怀里的小狸花抓到沙发的一边道:“小渝,你想过你的以后吗?或者你想过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吗?” 他的以后吗?孔渝迷茫的看了看江秩,他对未来从来都没有想过太多。 江秩并不奇怪,孔渝的成长历程都缺乏一个人能够给他足够的引导。 江秩看看有些焦虑的孔渝,安抚的朝他笑笑道:“世界很大,你的人生很长,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所以你别急。” “小渝,我知道你其实对学习并不怎么上心。”江秩看向孔渝的眼神并没有责怪,这反而让孔渝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他确实在学业上不怎么样,不是说不努力或者其他,之前他留给学业的精力是有限的,毕竟他还需要照顾家里。 而学业是这个样子的,一旦基础没有打好,后面只会觉得越来越吃力。 江秩看了看孔渝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这无可厚非。小渝你也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不管你选择的是怎么样的人生,只要能让你觉得以后的人生都会快乐,那就是值得的,有意义的。”江秩继续说道,他看着孔渝,少年的脸庞还有些稚嫩,望着他的眼神甚至还有些迷茫,他深吸一口气才道:“小渝,我只是希望让你可以找到那个让你感觉到快乐的人生。” “你的家人,你以后的爱人。”江秩心一涩微微顿了顿,才继续说:“他们可以给你带来一部分人生的意义,但是这不是全部,你还需要找到一个你愿意用一生去追求的梦想,愿意为之奋斗为之在不断追逐的事业或者目标。” 孔渝随着江秩的话仿佛陷入了沉思——可以让他用一生追求的目标吗? 可是他并没有啊。 “你现在可能没有。因为你现在还很小,你能看到的这世界还太少,所以你还没有找到那个你可以用一生去追寻的梦想。”江秩仿佛看透了孔渝在想些什么。 孔渝想起了今天在白天看到的那些哥哥姐姐,他们看着自己喜欢东西的眼神和那个经常来江家的复健师眼一样。 实验室小姐姐做实验专注的眼神,认真追着循迹小车的呆萌少年,在记本前调试程序的眼镜哥哥。 他们身上都有孔渝羡慕的光芒,甚至连徐奕辰身上孔渝都看到过那种光芒。 “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梦想吗?”孔渝不禁喃喃道。 江秩见孔渝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小渝,我不强求你一定要去什么大学,但是在大学里,你才会遇到很多很多截然不同的人,你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人把生活过成了你完全想象不到的样子。”他的眼充满怀念:“我就是在大学遇到了柳勰。” 他也是在大学里才确定了今后一生要走的路。 “我告诉你再多,也比不上你亲眼所见,亲身感受。”江秩眼有着期许,他的眼是时光沉淀的痕迹:“我希望你能亲眼看到这世界的不一样,并且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特殊,找到可以让自己快乐的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的人生意义。” 孔渝忽然懂了江秩和他说这些的意义。江秩是希望他可以去大学,然后遇到更多不一样的人,看看别人的人生,再决定自己的未来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些。孔渝却心动了——他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他自己忽然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江秩见孔渝发呆的样子,摇摇头弹了弹孔渝的额头,语气带着嫌弃道:“所以明早起来就把你英语课给我读一遍,瞧瞧你那英语成绩,像什么样子,以后怎么带你出去玩。” 刚刚还有些煽情的气氛因江秩这句话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孔渝捂着额头,一下子抓到了重点道:“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江秩却闭紧嘴不说了。 无论孔渝怎么求他,他都没有再说一句,小狸花在两人脚下喵喵的打转,叼着玩具,用爪子拍着两人。 孔渝笑眯眯的逗弄着小狸花,江秩懒懒的侧躺在沙发上看着旁边的一人一猫。 夜渐渐的深了,这间屋子久违的欢笑声越传越远。 远处树枝上栖息的鸟儿,抖了抖羽毛,感慨道——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啊。 房间里,孔渝躺在床~上深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怎么的他爬了起来,打开台灯,拿起方叔叔给他的资料一页又一页的翻了起来。 白天在s大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久久无法忘却。 这一次他也想为自己努力一把——去那个地方看看,看一看他能遇到什么样的同伴,能够拥有什么样的人生。 第二天,孔渝约了学习小分队的小伙伴们再一次去了s大。 孔渝忽然明白s大就是反驳张雪晴想法最好的话——要是一路平平凡凡,那么永远人生将永远看不到这样的风采。 而且孔渝也想把昨天没有看完的东西看完。 一行六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逛完了整个社团艺术节会场。他们还抽~出时间去旁边一所专科的艺术节会场看了看。 那边冰冰冷冷,人也只有零星几个,两边高下立现。 他们还巧遇了实验室的小姐姐,小姐姐的热情的邀请他们参观了无壳孵化实验。 并且顺利的让其他五人每人领养了一只小~鸡。但孔渝觉得这个才是小姐姐最终的目标。 不过因为小~鸡归宿压力骤减,小姐姐原本嫌弃孔渝的眼神都好了很多。 一天走下来。就连张雪晴也不再说随随便便上个一般般的大学的话了,她垂头丧气喝着奶茶,对着自己纸袋子里的小黄鸡碎碎念道:“完了完了——我还怎么随随便便考一个一般般的大学啊,万一那个大学没有cosy社或者很烂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肖凯飞也哭丧着个脸道:“我好喜欢游戏设计社,学长编的那个游戏好好玩,以后我要是没有考上s大再也玩不到了怎么办?不——我的成绩肯定考不上。” 孔渝给大家打气道:“还有两年的时间,加油还是来得及的。” 宋彦宇看看魏潇道:“阿潇,你想好考哪里了吗?” 魏潇揉揉脑袋:“没有想好啊,你呢?” 宋彦宇想了想道:“大概和你一起吧,我们从小学一路到现在。” 魏潇一愣,然后不自在的撇过头道:“怎么可能,你成绩比我好那么多。” 张雪晴听不下去两人腻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别再我们面前秀啊。” 宋彦宇微笑着不说话。 张雪晴愤恨的对方冉冉道:“冉冉,你要去哪里,我跟着你。” 方冉冉眼睛眯起来道:“我要去医科大,你确定?要解剖的那种哦。” 张雪晴立刻便乖乖闭嘴,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 显然抽出一天时间去s大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孔渝明显感觉大家的效率和专注程度都好了很多,无论小狸花怎么撒娇卖萌都没有办法在分散大家注意力。 现在大家更是定期每天早上在肖凯飞家自习,午大家把不懂的问题互相交流,下午回去各自消化。 孔渝早上就来就会被江秩抓着朗读背诵英课,然后被江秩百般嫌弃读音,但是朗读却真的有用,孔渝也明显感受到自己写英语试卷的时候正确率明显上升。 孔渝的一天就是——早饭之后去肖凯飞家,午饭回来,下午他就在家看方叔叔给的书。不懂的问题他就做好记号,留着以后统一问方叔叔。 这一次,他也想为自己努力一回,他也想成为眼有光芒的人。 第三十九章 追悼会 努力的日子很充实,过得也很快,孔渝的进步也很明显,连带着学习小分队的其他人都认真了不少。 转眼间就到了柳勰追悼会。 临近这几天,孔渝发现江秩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胖了一些的脸颊眼见着就消瘦下去。 看的孔渝心疼极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啊,这一下子就回到革命前啊,但他也知道江秩心里不好受,只能变着法子加餐做江秩爱吃的,希望他能多吃一点。 但江秩还是那样,小狸花却眼见着向吹气球一般涨了起来。 追悼会前几天,江秩让阿姨把他的正装给熨好,还给孔渝准备了一套合身的正装,孔渝便知道江秩已经做出决定了。 去也好,最起码可以和过去做一个了解。 江秩这些天在孔渝的陪同下,每天都会去小区外散步,甚至还陪着孔渝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过菜。 他假肢已经练习地很好了,穿上假肢,和走起路来正常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第二天一早,孔渝便起来煮了南瓜粥,煎了冰箱里的阿姨提前包好的水饺。 今天要出门,所以昨天江秩便通知阿姨今天不要来做饭,给阿姨放一天假。早饭由孔渝来做,孔渝做好早饭之后才发现江秩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这可有些不对劲?这个点平时江秩早就醒了,更何况今天还有大事。 孔渝脱下围裙,将它挂在厨房门把上,敲了敲江秩房间的门。 毫无动静。 孔渝这下更加担心了,他也没多想直接便推开了江秩的房门。 房间里黑糊糊的,遮光良好的窗帘将窗外大部分的阳光阻挡在外。孔渝只隐约看到床上有一个隆起的背影。 孔渝松了口气,走到床的另一侧,哗的一声拉开窗帘。 窗外一束束阳光驱散了黑暗,江秩侧躺在床上。 孔渝玩心忽起的的掀开江秩的被子道:“起床了。” 薄被下的江秩却蜷缩在床的一角一动不动。孔渝一看便知道不对劲——这个场景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江秩这是幻肢痛又复发了。 他连忙扶起江秩,给他擦去额角冷汗,问道:“怎么样了?” 江秩皱起眉头,看见来人是孔渝,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苦笑道:“像是有人一直电击我的左腿。”说完他又闷哼一声,显然刚才又发作了一次。 孔渝心疼的握紧他的道:“吃止痛药?” 江秩摇头拒绝道:“不行,吃了药精神会涣散,今天——今天不行。”他一说孔渝便明白了,今天这个特殊的场合,江秩怕是一点意外都不想出,哪怕仅仅只有风险都不可以。 孔渝又为他擦去额角刚刚冒出的细细的汗珠担忧道:“那你怎么办?” 江秩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坐了起来,他的眼神坚定不容拒绝道:“一切照常。” 孔渝虽然担心他身体,但也尊重他的决定道:“好。” 只是洗漱穿衣,孔渝和江秩便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孔渝把早餐重新热了一遍,又端给江秩道:“不管有没有胃口,多少吃点,上午还长着。” 江秩也明白,他惨白着脸,强打着精神喝了半碗南瓜粥。 今早注定一切不顺。 原本早早就预定好的司已经整整迟到了二十分钟,电话也没有接。江秩阴着脸打电话到司公司投诉,公司客服小姐诚惶诚恐的江秩这个vip道歉,可惜可改变不了江秩快赶不上时间的事实。 孔渝见江秩不虞的神色,他记得江秩家车还停着一辆车,他迟疑的看着江秩——江秩是会开车的。 “要不,你开车过去?”孔渝犹疑的说道。 他记得他无意间翻到过江秩的驾照——c2自动挡驾照,哪怕是江秩左腿截肢现在也能用,只要江秩愿意,他随时可以开车的车。 江秩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刷白,显然是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 孔渝知道自己失言——毕竟如果不是车祸—— 但江秩却看了看上的表,片刻后,才抬起头缓缓道:“好。” 孔渝有些惊讶,他本以为江秩不会答应的,没想到江秩却答应了,也许江秩也想试着走出来? 两人来到车,车停了一辆亮黑色的轿车,很新,这是江钦姐姐回s市时开的车,平时就停在车里,有清洁的阿姨定期打扫,轿车很干净,上面并没有沾染灰尘。 江秩却停在了离轿车几步之外,许久没有上前。 孔渝担心的看着江秩,没有催促他,他明白江秩重新走上去是需要勇气的。 半晌后,江秩似乎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就像眼前的安静的一动不动的轿车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他僵硬的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孔渝心一酸,他想也没想的便喊道:“不,我们不开车,我给傅家打电话,他们一定有人在家,麻烦他们送我们过去就是了。”孔渝左忍不住伸出,似乎想拉住江秩。 不过是开车而已,大不了以后都不开车了,何必让江秩将自己逼得那么紧。 江秩却恍若未闻一般,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室。 孔渝没法儿,立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坐上副驾驶。孔渝担忧的看着江秩。汽车已经被启动,蓝灰色的光芒在车内幽幽的发着光泽。 江秩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双放到方向盘上,可是他的的双却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禁锢住一般一动不动,仔细看还因为用力过大而在微微发抖。 江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猛烈的撞击后,他和柳勰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人拖出汽车,这宛若噩梦的场景一次次的在他梦境重复,不断的拷问着他,甚至比他和柳勰失踪的那几天的遭遇更痛苦不同折磨着他。 若不是—— 江秩转头看向孔渝——少年的脸庞天真单纯,上面全然是对自己的担忧与信任,他有不确定的看了看自己的双,自己的双脚。 他真的可以吗?他自己也不确定。 江秩闭上双眼,想象少年满身是血的画面让他的心似被扎过一般,他颓然的扑在方向盘上,脸上扯出一个苦笑。 这样的自己—— 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软弱无能,连他自己都厌恶。 孔渝却猛地打开车门,绕到江秩的另一侧,拉开江秩的车门,将江秩拉下驾驶座,嘴上说着:“不就是开车吗,我们不开就是了。”你不要那么难过,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孔渝双扶着江秩的脸,眼神与江秩对视道:“没有关系的。”所以你的眼神不要那么难过。 孔渝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去看看傅家有谁在。”傅家有人在也可以把他们送过去。 虽然—— 但是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好在这个时候江秩的电话终于响了,堵在路上的司终于赶到了。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不知为何忽然转阴。 雾般的毛毛雨,从天空挥洒而下。 柳勰无父无母,也无亲人,最好的朋友江秩也伤重,他的后事也是由他的师父——现在的队长一操办的,未经过他人之,就连他的兄弟好友们皆未来得及送他一程,他便已经入土为安。 已经火化,入土为安的柳勰留在时间的只有小小的黑白照片。 他追寻一辈子正义,如今他也随着正义而去。 但是他却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为无数人原本暗无天日的人生带来的光明和希望。永远会有人铭记他。 追悼会结束,众人慢慢散去,江秩却站在柳勰照片前久久不肯离开。 孔渝明白他。 孔渝也默默看着柳勰,看着江秩。他纵然一时深陷黑暗,但是总有一天会重见光明。 而他——孔渝,非常有幸能够见证陪伴帮助着江秩走过这一段旅程。 追悼会后,两人站在路边等着司。 雨渐渐的已经有些大了。 江秩撑开一把黑色的伞,伞面不大,可却向孔渝倾斜了太多。 细密的雨丝打湿了江秩黑色的外套。 孔渝抬起头刚好看见江秩漆黑的眼睛,双目对视,心忽然被触动一下。 江秩却先移开了眼睛道:“别被雨淋着了,小心着凉。” 孔渝看着江秩已经湿了一半的肩,心里默默想着,明明是你自己小心不要着凉才对啊。 傅嘉恒此时和另一个陌生男子走了过来。 江秩撑着伞站在雨,修长挺拔的身姿仿若一棵寒松,恰似他们人在大学初遇那天,那天江秩也是撑着这么一把伞。 傅嘉恒心感慨万千。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这几个月灰暗的都好似他一个人的一场噩梦一般。 傅嘉恒的眼似有千般情绪,最后化作一句感叹:“真好。” 孔渝注意力却全在傅嘉恒旁边的那个男人面前,孔渝总觉得那个人莫名的熟悉,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概是孔渝的目光引起了傅嘉恒的注意力,他指了指那个男人道:“这柳勰在孤儿院时就认识的朋友。” 陌生男人目光扫过孔渝江秩两人然后在江秩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显然他是认识江秩的,和江秩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他温和的和孔渝道:“我是柳勰的朋友,已经认识快二十年了。” 他并没有因孔渝刚刚略有些失礼的目光而感到丝毫被冒犯,他友好的朝孔渝点了点头。 孔渝倒是不好意思了。 但孔渝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个男子就匆匆坐上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离开了。 显然有急事。 傅嘉恒给两人解释道:“他公司有事。”傅嘉恒按灭的烟,有些迟疑,但还是问道:“阿秩,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等着你。” 江秩瞭望了远处的青山,正是柳勰长眠之处,没有回答他。 傅嘉恒僵了僵,摇摇头苦笑道:“阿秩,你不要再逃避了,若是阿勰还在——” “表哥。”孔渝忍不住出声打断道,这也是孔渝第一次叫傅嘉恒表哥,他双眼不赞同之意太过明显,其他的话已不用再说。 不是孔渝不希望江秩振作。 但是这些天他天天跟着江秩,明白江秩付出了多少,多少次江秩摔倒又再一次爬起来。 多少次江秩忍受这幻肢痛的折磨,多少次江秩因为疼痛在夜里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江秩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他不是神。 傅嘉恒叹口气道:“我送你们回去。” 江秩拒绝道:“等下有车过来。” 孔渝看了看江秩额角细密的汗珠,和微微颤抖的指间,什么也明白了。 他竟然还在痛着,但江秩显然不想让傅嘉恒看到他的这一面,所以他才一直强忍着。 孔渝明白过来,立刻便不露痕迹的挡在江秩遇傅嘉恒之间拒绝道:“表哥不用了,等会儿你还要上班对吧?我们叫的车子等会儿就来了,不用麻烦。” 傅嘉恒等会儿确实还要去办公,便没有再强求,但是他还是等着孔渝他们的车子来了才走。 等到傅嘉恒彻底消失在车子的后视镜里,江秩挺的直的肩才微微放松下来,靠着汽车的座椅上,疲惫的双眼微微合上。 孔渝有点心疼,但是他也明白这就是江秩——永远不会在外显露出丝毫软弱的江秩。 第四十章 孔渝的过去 回去后江秩脸色苍白,最里面的衬衣也被冷汗打湿,在孔渝的强烈要求下,江秩只能回到房间休息。 只是还没有过一会儿,孔渝在江秩房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着,那个样子,就像一只心虚的小动物。 这简直就是在他自己脸上写了硕大的“有事想说”几个大字。 江秩但见孔渝那样子,好气又好笑,连左脚处时不时出现的痉挛电击般的痛一下子都好了很多,他双眼带着点笑意道:“你这是做什么?” 孔渝见已经被江秩发现,不好意思的站了出来,看着江秩心虚小声道:“徐医生——徐医生他有和我说一个办法,可以已缓解一下疼痛,你要不要试一试?” 江秩知道徐奕辰那家伙定然没有什么靠谱的建议,但他看孔渝忐忑的脸,心就忽的一暖。 算了就当欠他的好了。 江秩不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就试一下吧。” 孔渝眼睛一下便亮起来,他从屋外搬出一个半米高,歪扭八丑的令人发指四周都贴着镜子的盒子。 江秩挑了挑眉毛,习惯性挑剔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孔渝挽住江秩的臂,将他拉到盒子旁边道:“你可以把左脚放进这个盒子里。” 这其实是一个镜盒。 只是,如果将左腿放进去的话。 在外面看起来就会由于镜子的反射作用,镜子里的右腿看起来就会像左腿一样。 江秩硬着头皮按照孔渝说的做了,但是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但孔渝还是不肯放弃,他蹲了下来,对江秩道:“是哪里痛?” 江秩指了指小腿肚——左腿那个地方时不时的痛着,并且就像有个恶魔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般,每当他稍微松懈一点,可以忘记失去左腿的事实时,它就会突然出现电击那并不存在的左腿,如影随形,仿佛嘲笑他可笑天真的想法。 孔渝认真的注视江秩的伤口,他伸出轻轻揉了揉江秩的右腿的小腿肚,还像哄孩子一般,轻轻吹了一口气,抬起头他的眼神恰好与江秩对视,孔渝为刚刚幼稚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笑了笑,但是他还是小声解释道:“揉一揉就不痛了。” 江秩内心默默嘲笑着孔渝的孩子气,但是却也被他专注的目光给吸引住了。 他的视线下,低头的少年黑发乖巧的靠着衣领之下,修长白皙的脖颈在黑发下若隐若现。 而镜子被分隔开的世界里,仿佛真的有一个如同少年一般的人,在按揉自己的左腿一般。 少年指间的温度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少年指间之下,他一直都在挣扎痉挛的左腿一点点放松。 最后重新归于平静。 他看了看少年。 少年恰好抬头,午后窗外转晴的的天空,恰好倾斜下一束阳光,恰恰好照在少年的脸上。少年却恍若未觉,朝他露出一个再纯粹不过的微笑,这笑容仿佛要照进他的心里。 逆光之下的光晕,让这一切美得就像是一碰就会消逝的梦。 傅家。 二楼的书房门被敲响,傅爷爷推了推鼻间的眼镜道:“进来。” 傅修廷走了进来,把门合上,坐在书桌的而另一边道:“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爷爷将鼻间的眼镜取下来,放在红木书桌的一侧,他颇为头痛的揉了揉额角,递给傅修廷一份件道:“修廷,你看看这个。” 傅修廷不明所以的接过件,打开件夹的第一页就张大了眼睛——怎么会! 傅修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件竟然是一张关于孔渝的刑拘通知书。 通知书书的时间赫然是两年前——要知道那时孔渝才刚刚16岁啊! 傅修廷惊讶的看着傅爷爷道:“这怎么会?” 傅爷爷只问道:“你怎么想&t; 傅修廷认真想了想,迟疑道:“这件事要瞒下来,最好让人彻底查不到。” 傅爷爷欣慰的笑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继续往下看。” 傅修廷听言一页页翻下去,他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长叹一声:“要是我们早一些找到小渝,小渝也不至于会受那样的委屈——” 傅爷爷安慰道:“小渝虽然受了点苦,总归是没事,没事就好,他以前受的那些苦,以后我们可以慢慢补偿给他。” 傅修廷点点头道:“这些日子一直住在江家委屈小渝了。” 傅爷爷道:“也没有委屈,住在傅家才是委屈了呢。” 知道傅爷爷是在嘲讽傅家连江家都不如,被自己亲生父亲这样嘲讽,傅修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傅修廷尴尬道:“阿薇确实有些拎不清,但是毕竟嘉树——,她心里难过一时调整不过来也是有的。” 傅爷爷冷笑道:“我把小渝接回来就是想培养下你们的感情,你看看这些天,感情到没有培养出来,我看仇倒是培养出来了。你看看嘉音做的那叫什么事。” 傅修廷连忙赔罪道:“嘉音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傅爷爷大怒道:“岂止是嘉音,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阿薇要是再这个样子,这个儿子她这一辈子算是彻底失去了。” 傅修廷没法儿有些着急道:“我怎么没和阿薇说过,这个坎儿得要她自己过去才行。其他人在怎么劝都没有用,她现在也有些后悔了。” “后悔有什么用!”傅爷爷摇头道:“这都是什么事,连阿秩比我们都更像是小渝的家人。”他看看傅修廷心又来气道:“天天就知道画画,人都给画傻了,连嘉树都知道告诉我要好好关心小渝,这么简单的事连孩子都知道,你们怎么就犯傻了呢?还有让你去找的铺面找到了没?让你和孔家多联系,多帮帮孔家,缓和一下关系做了没?” 傅修廷老实道:“铺面正在找,但是孔家孤儿寡母的我上门去也不方便啊。” ——冤孽,都是冤孽。 傅爷爷叹气将的件放到一边,招招示意傅修廷跟上道:“和我一起去阿秩家,看看阿秩和小渝怎么样了。” 傅修廷连忙跟上。 “爸爸?”少女清脆的声音在两人离去后再书房的门外响起,傅嘉音本想求傅修廷带她去找哥哥,谁知书房内久久没有人回应。 爸爸应该在书房才对啊! 她刚刚还看见爸爸过来呢。 傅嘉音疑惑的将房门推开,书桌前空无一人,她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傅修廷已经走了。 傅嘉音转正准备走,但是不知怎么她忽然注意到书桌上放了一份与书桌格格不入的粗糙牛皮纸件袋。 鬼使神差的傅嘉音打开了件袋,看见件袋的内容她猛地睁大了双眼。 这是——孔渝? 傅嘉音脑一片空白,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她飞速的拿出自己的,小心的看着书房门的方向,迅速的用拍下照片。 她再怎么不知分寸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 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要是—— 要是下次孔渝再拿二店的事情威胁她,她就把这张照片给孔渝看——看孔渝还怎么在她面前得意。 如此想着,傅嘉音便心安了很多,她才不是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只是想灭一灭孔渝的威风而已。 对!仅此而已。 第四十一章 发糖发糖 清晨在院里朗读英语课的孔渝,总算结束了今天的任务。他的身边今天不止有小狸花,还有一只威风凛凛的德国牧羊犬——阳关。 阳关是被柳勰收养的退役警犬,今年已经八岁了,虽然长相非常威风,但是性格却沉稳——和小狸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柳勰出事后,阳关就被傅嘉恒收养,但这些天傅嘉恒忙着出差就把阳关送到江秩这里来了。 在经过短暂几天隔离后,小狸花和阳关已经可以相处的非常好了。阳关就像一个老大哥,就像现在——小狸花已经满院子的撒欢了,但是阳关还安静躺在草坪上晒太阳看着小狸花在闹。 孔渝读完课之后就开心的砰砰跳跳地去找江秩,以往这个时候江秩都会陪在他身边,一边很嫌弃他的发音,一边帮他纠正每一个读音,或者读错的句子。 今天江秩怎么不见了呢? 他连跑带跳地爬上二楼,小狸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不停的用身体绕着他的脚打转,可怜兮兮的朝着孔渝喵喵的叫,孔渝知道这是小狸花再提醒他它要吃早饭啦。 但是孔渝已经看穿了小狸花的本质,他铁石心肠的一次次将小狸花放到一边。 每天跟着孔渝出门的小狸花在肖凯飞家猫薄荷猫罐头日日不断,过着在学习小分队几人组里到处骗吃骗喝日子。 短短的时间,小狸花体重激增,已经可以媲美它的近亲——橘猫啦。 为了小狸花得到体重考虑,孔渝决定削减小狸花的食物——今天就是第一天。 孔渝狠下心将小狸花从他的身上撕下来。 小狸花喵喵的直叫唤着,可怜兮兮的听得孔渝心疼死啦。 孔渝抓起小狸花的前肢,举高到与自己实现齐平的地方,心疼道:“小狸花你稍微忍一下,等你体重减轻了,爸爸就喂你吃好吃的。” 正在这时,听到动静从书房走出来的江秩扑哧一身笑出声来,看着孔渝似笑非笑道:“爸爸?嗯?” 孔渝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低头道:“我——我说的好玩的。” 不过孔渝很快反应过来,江秩怎么会从书房出来? 要知道江秩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书房了。 难道? 孔渝心猛地浮现出一个答案,但又觉得不敢相信。 他看向江秩。 江秩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早饭吃了没?” 孔渝心一动道:“我去书房看看。” 江秩伸将他拦住道:“不许去。” 孔渝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能去?” 江秩头疼道:“不许就是不许。” 孔渝透过江秩的臂缝隙隐隐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叠稿纸,心明白了八分。 江秩个性那么傲娇,他自然是给足他面子,当做没有看见罢道:“好吧好吧,不去就不去。” 两人闹过一阵后,就是孔渝给江秩换绷带的时间。 绷带呢,是复健师建议的,每天更换有助于江秩早日适应假肢。 今天是孔渝第一次动给江秩换。 江秩坐在沙发上,孔渝半蹲在他的膝盖前,一点点把他左腿的裤脚卷起。 江秩看着茶几上的杂物,若无其事的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看着,但他一直看的都是杂志第一页的目录。 孔渝将裤脚卷好,截肢的伤疤只剩下淡淡的粉红色疤痕,不算狰狞,却很残忍。 他把棉质的毛巾微微用温水沾湿,把毛巾轻轻按在江秩伤口处,他的动作很轻,轻到就像怕稍微用力就会弄疼江秩。 从江秩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孔渝的发旋。 以及纤长浓密的睫毛。 微微颤动着,就像春风的枝丫。 孔渝抬头朝江秩笑了笑,露出左侧的酒窝说:“要先清理下才能用弹~性绷带,绷带要绑得紧一些才有效果,如果痛得话一定要和我说。” 说完孔渝把白色的弹~性绷带绕在上,耐心的抚平每一处的褶皱,从江秩伤口处一层层成~人字形缠绕向上包裹。 他的法还比较生疏,这个包法是孔渝特地找徐医生去学的,对江秩的伤口定型非常好。 如果每天能坚持的话,伤口定型好的话,江秩很快就可以使用正式的假肢。 但孔渝毕竟是第一次上,很快到了间就有些松散了,孔渝只能拆下来,重新缠绕,这样反复几次后,孔渝忍不住对江秩道:“你挪一挪位置嘛,你这样坐我都绑不好。” 明明什么做,锅却从天上来的江秩往沙发上一躺说:“你再来。” 孔渝一点点的向上缠绕着,越向上,难度难度越大,绷带已经有些打结的趋势,孔渝的眉头紧皱,表情愈加认真严肃。 江秩见孔渝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故作怀疑的问:“你究竟会不会?” 孔渝被不听话的绷带弄得气闷,一屁~股坐道地上,垂头丧气道:“徐医生教起来很简单啊,绑起来怎么这么难啊。” 江秩弹了弹孔渝的额间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我才不会着凉呢。”孔渝耍赖道,黑白分明双眼眸光微动,如同潋滟水光。 江秩不理他的狡辩,将他拉起来道:“快起来。” 孔渝顺着他的力道起来,两人的目光刚好对上,江秩眼神深邃,孔渝忍不住道:“江秩,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江秩一愣,然后嘴硬道:“我哪里对你好了。” 孔渝低下头。 帮他在学校出头,在肖薇面前替他辩护,带他去s大—— 等等的这些,甚至每一次他坐在地板上,江秩都会这样把他拉起来。 这些还不算对他好吗? 孔渝有一些些的开心,但是又有一些些害怕。 开心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关心他。 害怕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江秩会对他这么好,会不会有一天江秩就不在这样对他好了呢? 江秩仿佛看穿他在想什么道:“你在想什么呢?” 孔渝不好意思起来,他才不能把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事告诉江秩呢,肯定要被他笑死。 “小渝。”江秩忽然说道。 孔渝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江秩。 江秩伸出,轻轻在孔渝的脸颊上擦了擦,江秩指间的温度有些发烫,烫的孔渝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孔渝颇不自在的低下头,但想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算了鼓足勇气道:“你干嘛啊?” 江秩低声笑了笑,声音有些低哑,指间还残留着从孔渝脸上擦下的纸屑道:“帮小花猫擦脸。” 孔渝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他连忙掩饰般忙脚乱给江秩绑绷带。 江秩真讨厌!竟然说自己是小花猫 孔渝气乎乎的在绷带上打了一个蝴蝶结,作为刚刚的报复。 他才不是小花猫呢。 第四十四章 两个孩子的见面 给江秩绑好绷带后,孔渝就去换衣服了。 今天傅爷爷会带他一起去公园下棋,爷爷也会在那里。他换好衣服之后就翻出了狗绳,公园早上还会有一个狗狗集会,孔渝想带阳关一起去玩下。 阳关温顺的让孔渝套上狗绳,准备跟着孔渝出门,门口江秩抱着一度想要跟着出去的小狸花,小狸花挥着爪子喵呜喵呜的嚎叫着,显然是在控诉孔渝只带阳关出去玩的行为。 孔渝狠下心没有理睬小狸花,牵着阳关上了傅爷爷的车。 傅爷爷也坐在后座,车子后排很宽敞,坐着两个人和一只狗也不拥挤。阳关很有礼貌,见到傅爷爷也没有乱叫,傅爷爷还笑着摸了摸阳关,显然也挺喜欢阳关的。 到了公园,孔爷爷已经先开始了一局,陪着他下棋的人是傅嘉树。 孔渝一愣,但想想也明白过来,傅嘉树应该是陪着爷爷过来的。 孔爷爷见到孔渝,眼前一亮,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了几丝喜色,他站起来,招招朝孔渝道:“小渝,过来。” 孔渝牵着阳关走了过去。 孔爷爷上下打量孔渝许久,才舍得将目光移开,他忍不住用苍老的摸了摸孔渝的头道:“几个月不见,小渝又长高了啊。” 孔渝见孔爷爷虽然瘦了些精神状态还好的样子,也笑了笑道:“爷爷,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啊。” 孔爷爷笑了笑指着傅嘉树道:“你这个小唠叨鬼走了之后,又来了一个小唠叨鬼,我怎么会忘记。” 傅嘉树也起身,将位置让给傅爷爷,朝两人笑笑道:“都是小渝嘱咐我的。” 傅爷爷和孔爷爷坐在公园的石桌上开始下起了棋,两个老人家下得颇有味道,但是孔渝和傅嘉树两个年轻人看着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傅爷爷看见两人有些走神的样子,便笑道:“你们两个也别在我们两个老头子身边待着了,去玩吧。” 孔爷爷挥挥也赞同道:“你们两个别守着我们两个老头子了。” 孔渝本就想带着阳关去广场的草坪玩一下的,听到这话便看了看傅嘉树。 傅嘉树朝他点了点头,朝两位老人道:“我和小渝去那边走一走。” 孔渝牵着阳关,阳关很沉稳,慢慢的走着,孔渝就慢慢跟在阳关的身后,傅嘉树走在他一旁没有说话。 虽然孔渝和傅嘉树两人的人生像是被老天开了个大玩笑,但是孔渝和傅嘉树接触的确实不多,除去他们身上的一些关系,他们仅仅只是没有见过几次的陌生人而已。 傅嘉树挠了挠头发,一向阳光的少年,看了看孔渝主动说道:“小渝,你还好吗?” 孔渝牵着阳关道:“不好。” 傅嘉树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不太好。”他连忙又补充道:“妈妈、哥哥和爷爷对我都很好——只是——” 孔渝停下脚步看着傅嘉树,明明是同龄的两个人傅嘉树整整比孔渝高半个头。 傅嘉树也停下来看着孔渝认真道:“家里对我很好,只是我觉得你之前太辛苦了——”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孔家生活不轻松,却没有想过如此的艰难。 兼顾学习和家里,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无法想象他的哥哥孔淮和孔渝是如何兼顾起两者的。 最起码他自己曾经一度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来孔家的第一天,他和孔淮一起睡在这个小小房间的床上。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和别人共睡一张床铺,孔家是老房子,半夜经常会有老鼠在屋顶跑动,发出各种声音,第一晚,他整晚几乎都没有合上眼。 第二天孔淮似乎察觉了他的不习惯,他什么也没说搬到一楼和爷爷一起睡了。 这让傅嘉树更加不好意思。 同时,他的心底也有些失落——孔家对他很好,但这种好却有些疏离。他也理解,毕竟之前彼此间毫无了解。 好在,紧接着的是暑假,学习的压力一下子减轻很多,他也开始慢慢学着做菜,学着做家务。 那次孔渝忽然找他,和他说了那么多之后,他也尽力按照孔渝说的去做,他可以明显的感觉道他和其他人的距离近了很多。所以他真的很谢谢孔渝。 这些天他认真想了很多,如果他从小生长在孔渝长大的环境,他可能做得还没有孔渝一半好。 而他更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虽然并非他有意,但他总有一种偷了孔渝东西的愧疚感。 孔渝明白傅嘉树的意思,但他觉得傅嘉树所想的完全是多余的,他看着傅嘉树认真的说:“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一点都不想回到傅家,在孔家的那些年我过得远比现在开心。” 傅嘉树苦笑一声,他这些天也和妈妈见过面,他也从爷爷那里大概了解现在的状况,他也试着劝过妈妈和嘉音,妈妈到还好些,嘉音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钱给他,被他拒绝后就发脾气不肯见他了。 他现在也毫无办法了。 “小渝。”傅嘉树忍不住道:“你说为什么这些事偏偏发生在我们身上呢?” 命运弄人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这件事的戏剧性。 孔渝想了想,认真道:“也许是老天想给我们开一个玩笑吧。” 傅嘉树忍不住笑出声看,少年已经颇为俊朗,他不禁道:“这个玩笑也太大了吧。” 两人闲聊了几句,阳关威风凛凛的在草地上散着步,周围的狗都忍住频频向阳关望去,阳关视若无睹,悠然的找了个地方爬下来晒太阳。 附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在气球摊旁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士别扭的朝前追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子,嘴里喊着:“前面那个人抢了我钱包。快抓住他。” 她的脚下一个四岁的粉嫩嫩的小丫头显然被吓到,哇哇的哭着。 女人本来准备掏出钱包,给自己家姑娘买一个动物气球,谁知一个穿着黑衣服带着口罩的男子突然冲出来抢过她的钱包。 他们这里本来就是在公园的角落,旁边就是无人的小巷,抢钱包的男子抢过钱包后就往没有人的巷子,周围一路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女子本来想追上去,奈何她今天穿了一双细跟六公分高的高跟鞋,身边的小女孩被惊吓了,哇哇的直哭,她一边安抚小女孩一边指着男子着急喊道:“谁能帮帮我。” 孔渝就在附近,见到此情景立刻将狗绳往傅嘉树上一塞,立刻朝黑衣男子追去。 “等等我——”傅嘉树还没有说完,孔渝已经跑远了,他苦笑一声,跟着跃跃欲试的阳关一起追了过去。 黑色连帽衫男子本以为这里没什么人,正是一个好下的地方,谁知半路杀出孔渝和傅嘉树两人程咬金出来。 但他也没有慌,他既然选择在这里抢钱包显然是做好了前期准备的。这个地方一路都没有监控,而且旁边就是小巷子,地形复杂,容易逃脱。 这么想着,他立刻拐入了旁边一个巷子,随即又连续左拐了几次。眼看就要将孔渝和傅嘉树甩开,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得意,前方不知从何处伸出一只脚狠狠的将他绊倒。 孔渝和傅嘉树两人立刻抓紧会将黑色连帽衫的男子制住。 孔渝疑惑的看着小巷的拐角处,他跑得比傅嘉树稍微快一些,他清楚的看见这个抢劫犯是被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绊倒的。 男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停留,直接走了,孔渝只在巷子的拐角看到了他的背影。 孔渝觉得莫名的熟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孔渝的记性一贯是很好的,他对图像的记忆力极其强烈,人像他只要看过一眼基本不会忘记。 他若觉得眼熟的话,那之前肯定是见过的,孔渝这边还在苦苦思索,这时一贯沉稳的阳关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对着那人离开的地方一直激动的吼叫着,甚至还猛地挣脱开傅嘉树,朝那人离开的地方跑过去。 “阳关,回来!”孔渝着急的喊道,他拔腿就想去追阳关,可是他还反扭着抢劫犯的,他一放开的话,傅嘉树一个人肯定制不住抢劫犯。但他若还不去追阳关,万一阳关跑丢了他怎么有脸回去见江秩? 好在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大部队终于赶来,孔渝连忙将抢劫犯往其他人那里一送,立刻朝阳关追去。 孔渝心已经有些不太妙的预感了,刚刚过去虽然不到一分钟,但是以阳关的速度,它可以跑的很远,更何况巷子里绕来绕去。 孔渝已经做好无论如何哪怕在这一块呆上天夜也要找到阳关的准备了。 谁知,孔渝一转角便看到阳关乖巧的背对着他蹲坐在巷子间。孔渝松了口气,拍拍胸膛喘气道:“你吓死我啦。”他走到阳关身边,见阳关口叼着自己的狗绳,不停的甩着尾巴,一副非常愉快的样子,就像是等着主人的乖巧狗子。 就好像刚刚失控跑开的不是它一般。孔渝若有所思的看着阳关正对着的方向。 黑色的衣角一闪而过,就像是孔渝的错觉一般。 孔渝摇了摇脑袋只觉得是自己的眼花。 第四十三章 山林遇险 孔渝和傅嘉树回到公园后都对刚刚那段经历心有余悸,倒是傅嘉树先先拍拍胸膛:“小渝没想到你跑的还挺快的嘛?” 孔渝看了看比他高半个头的傅嘉树道:“你也跑得很快啊。而且——你干嘛和我一起追过去。” 孔渝是没有想到刚刚那种场合,傅嘉树愿意和他一起冲出去,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抢劫犯有没有同党,有没有随身带凶~器。 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而傅嘉树却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追了出去。 而且如果不是傅嘉树还牵着阳关的话,他跑的应该要比他自己要快。 傅嘉树转身看着孔渝,他有些犹豫,少年的脸上还带着腼腆,他看着孔渝认真道:“小渝,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你哥哥的。我是把你看做弟弟的,刚刚那种场合,我当然不能让我弟弟一个人去。” 孔渝一愣,然后他转过头颇为不自然的道:“什么啊,才比我大不了几个小时,这算什么哥哥啊。” 傅嘉树笑了笑道:“我真希望我们都是一家人多好。” 可惜—— 刚刚闹出那么一出,两人的关系无形间被拉近了一些。 孔渝牵着阳关走在前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望着他,只是他一回头有什么都没有。 傅嘉树见孔渝频频回头问道:“怎么了?” 孔渝迟疑道:“你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吗?” 傅嘉树朝后看了看道:“没有啊。” 孔渝想了想道:“可能是我错觉吧。” 两人回去后,傅爷爷和孔爷爷棋也下得差不多了,四人告别后,傅嘉树扶着孔爷爷离开,没走几步便看见了李瑶。 傅嘉树惊讶道:“妈,你怎么过来了?” 李瑶不自然道:“我过来看看你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孔爷爷见李瑶这样子叹口气,他一早便和李瑶说了小渝今天也会一起来,可是李瑶却坚持不肯来,可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想见小渝的。 这对母子啊! 转眼间就到了傅家大伯的生日,傅家一家准备去市郊的度假山庄给傅大伯贺寿,一大清早的傅修廷就喊着让傅嘉音早点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约定的时间到了,傅嘉音在磨磨蹭蹭的换着衣服。 傅修廷有些着急便道:“嘉音,你快一些,大家都在等你。” 傅嘉音已经换好衣服,一边找着包一边说:“爸,我知道了,刚刚念宁打电话说上次来我们家的时候把眼镜忘在我房间里了,我刚刚给她找眼镜花了点时间,要不我早好了。” 傅爷爷已经到门外了,傅家剩下人走出房门时,恰好看到傅爷爷和孔渝站在江家门口等着他们。 傅爷爷见他们已经出门,便和孔渝坐上了一辆车准备出发。 孔渝本来是不想去的。但今天毕竟是傅家一大家人团聚的日子,孔渝也不想让其他人脸上太难看。 其他人不说,傅爷爷对他还是很好的。 反正就是去吃个饭,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这样想着,他便答应了。好在傅爷爷似乎也看出他的不情愿,所以特地让他们两人一辆车,这样也可以避免同坐一辆车却没有话可以聊的尴尬。 傅大伯过生日选了世郊的一家山庄,山庄远离市区,周围都是丘陵,面积挺大,依山傍水,风景也不错。 孔渝和傅大伯祝过寿后就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也不熟悉。 傅嘉音早早的就到了,和傅家的小辈们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 她见孔渝看过来,不像以前那样无视孔渝,反而还得意的瞟了一眼孔渝。 孔渝皱起了眉——原本傅嘉音这段时间已经老实多了,但是他见傅嘉音这个样子有种直觉。 她可能还要作妖。 孔渝心警铃大作。 心里这么想着,孔渝不面对傅嘉音多了几分注意。 倒是傅嘉恒注意到他这样道:“你别理傅嘉音就好了,我们家没人管得到那个大小姐。” 孔渝见是还算熟悉的傅嘉恒忍不住吐槽道:“傅嘉音这样你们就没有人管管她。” 傅嘉恒抽了口烟道:“你还是她哥呢,管得了吗?” 孔渝道:“我不是,她不是我妹妹,她也没把我当做哥哥。别乱说,谢谢。” 傅嘉恒:“……” 傅嘉恒指间夹着根烟,香烟已经快燃到尽头,他却像恍若未觉一般,朝孔渝问道道:“阿秩——他怎么样了?” 孔渝摇摇头道:“想知道你自己去看他啊,天天问我算是怎么回事?”他也是不太懂傅嘉恒。 傅嘉恒都基本每天都会在他上问他江秩的情况,但是人却总是见不到。 傅嘉恒深深吸了口烟,苦笑一声:“你不懂。” 孔渝:我也不想懂。 孔渝再一次确定傅家人都是怪胎。 毕竟是傅嘉恒父亲的生日,很快傅嘉恒就去应酬了。只剩孔渝一个人坐在角落,他见外面风景还不错,便去外面走了走。 山庄的布置是古典式庄园式的,处处亭台阁楼,院子里有回廊,客人可以顺着回廊到后山看一看。 后山很大,延伸出两条岔道,其一条有部分地区还没有开发,外面挂着客人禁止入内的牌子。 孔渝见到禁止入内的牌子,便朝另一边走过去了。 虽然是盛夏,山的天气还是很凉爽的,树叶枝繁叶茂,风略过树叶簌簌作响,蝉鸣阵阵,仿佛带着特有的婉转旋律。 绿树青山,景致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这里很适合江秩来散心呢。 孔渝在小路上散步忍不住想到,以后要是有会能够和江秩一起来就好了。 这个想法在孔渝脑海蹦出来,孔渝便不自觉的笑了笑。 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大傲娇江秩在他心已经这么重要了。 已经走到后山的深处,孔渝正打算回去,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争执声,其还似乎隐隐约约掺杂着女孩子的尖叫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还有女孩子的尖叫声? 孔渝心一紧,正准备上前看下,不过他长了个心眼,去之前将电话调到了傅嘉恒的电话界面。 傅嘉恒毕竟身份特殊,若是前方情况不妙他也可以尽早的通知傅嘉恒赶过来。 他悄悄的绕了过去,正好看见个男子围着两个女孩子动动脚。 其女孩子穿着这里的工作人员的衣服,显然是极不情愿的,低着头奋力闪躲着个男子的动作。 孔渝看情况不好,立刻拨通的傅嘉恒的电话。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冲出去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树林隐隐约约有一个少女走过来,孔渝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傅嘉音。 这个大小姐来凑什么热闹啊!她来能有什么用,指望她自己可能把那个大男人给吓走吗? 这怎么可能呢?孔渝现在只希望傅嘉音聪明一些最好转身就跑,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就这样跳出来。 但孔渝觉得,以傅嘉音的个性,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孔渝心下一凉,果然傅嘉音就那样直不楞登的给蹦出来了。 孔渝没有感到意外,傅嘉音就是这样的个性,做事永远不考虑后果。平心而论她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看到这种场景没有转身就跑,该能够跳出来维护另一个女孩,确实不错,但也要考虑实际。 她一个人能怎么样?把自己也送去狼窝吗? 好在那个男子见傅嘉音穿得不错,知道她是这里客人,不想闹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为首的男子只不客气的道:“小姑娘大人的事你少管。” 傅嘉音跳出来后,看见那个男人也有些害怕,但她大小姐脾气什么时候怕过,此时还是硬气道:“你们几个臭流氓快点把那个女孩子放开,要不然我叫人来了。” 孔渝一听便心暗叫不好。 现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还叫臭流氓? 果然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道:“这是我们和她的事,小姑娘我最后劝你一句不要多管闲事,你现在走我不拦着你。” 傅嘉音倔强道:“要走的是你们吧!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男人冷笑给两个同伴眼神示意,其一个男人抓住一开始的女孩儿,另外两人朝傅嘉音靠近。 傅嘉音这下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她脸上带了几分惊恐,一边向后倒退着,一边道:“你们要做什么?” 孔渝见他再不出现怕就要出事了,他将自己的定位发给傅嘉恒,然后把藏在一块石头下,立刻大喊一声:“你们在后山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想对嘉音做什么?” 他的声音足够大。 已经接通他电话的傅嘉恒应该能够听得见他说的话。 他已经将地点说清,希望傅嘉恒能够尽快找过来。 为首的男子转头看下孔渝冷笑道:“没想到还有一个。今儿是怎么啦?怎么总是有些不懂事的小畜生来坏我的好事。” 孔渝镇定道:“我是她哥哥,我们只是来这里吃饭。我们通行的一个哥哥是警察。”孔渝见他们神色微微有些收敛,心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语气放缓道,“我们也不想找麻烦,你放我们和那个姐姐走,我们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被另一男人抓住的女服务员十分有眼色,她显然也认识抓住她的个人,听见孔渝如此说以后,泪眼婆娑看着人可怜兮兮的道:“李哥,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什么都不会对外面说的。” 为首的人似乎也不想惹麻烦,似乎在犹豫。 傅嘉音见孔渝来了,似乎也有了底气道:”你最好放了我,要不然我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孔渝一听就大叫不好。这话一说让那几个人还怎么放了他们? 果然为首的李哥冷笑一声:“老子吃软不吃硬,既然你都不打算放过我了,我就这么放了你岂不是亏了。” 孔渝见状立刻推开桎梏住女服务员的男人道:“跑。” 女服务员很灵,反应很快立刻抓着傅嘉音往另一边跑过去。 孔渝捡起树枝拦住反应过来的人,人长的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相与,孔渝心也没有底气,但还是虚张声势道:“你们不要过来。” 人俱是冷哼一声,显然是要给孔渝好看。 孔渝知道自己打不赢他们,他见傅嘉音两人已经跑走,立刻丢掉木棍向另一边跑去。 后面人穷追不舍,孔渝也顾不上其他,慌不择路的往深山跑去。好在他身子身姿灵活,未开发的山路杂草丛生,树枝横生,竟然渐渐的把那人甩开了。 此时他们已经到后山深处了,后面人不敢再追只能悻然咒骂几声,转身走了。 等到孔渝确定自己安全,将人甩开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孔渝看着周围似乎经过了好几次的歪脖子树,叹了口气——他也太倒霉了吧。 第四十四章 山中得救 天色已经暗下来。 过了夏天最热的时候,深林的蝉鸣都已经销声匿迹,山只回荡着风略过的猎猎声。树影在风张牙舞爪,远处是不是传来几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嚎叫声,更添几分渗人。 山此刻已经冷起来,孔渝坐在一块突出的高石上不由得抱紧了自己,希望单薄的衣服能够留住一些仅剩不多的温暖。 他真是倒霉。 没想到把那个人甩开之后自己竟然迷路了,而且还没有带。 孔渝不敢乱走,他怕乱跑之后,其他人更找不到他,所以一直都在原地等着。 没有表,没有,连时间流逝感也变得不在明显。 孔渝不知道几点,只知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没什么现在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人找来呢? 孔渝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大家应该都在找他才对,他只是运气不够好,不知道跑什么犄角旮旯里来了。 但周围莫名动物的嚎叫越来越近,孔渝忍不住自己的思绪乱飘,这里该不会有狼吧? 就算不是狼,是野狗群什么的,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孔渝心默默祈祷,也别管地界了,他把什么佛祖菩萨耶稣挨个儿求一遍之后,终于四周传来了电筒的光束。 孔渝立刻站起来大叫道:“我在这里!” 拿着电筒的人黑乎乎的,孔渝看不清是谁,那人也听见他的叫声,立刻便向他走过来。 谢天谢地。 终于有人来了。 孔渝刚跳下地面,便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拥入怀,他一愣,但围绕在他周围的气息分外的熟悉。 这是——江秩? 他侧过头看着抱着他的那人,果然是江秩,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就松了口气,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他将额头靠着江秩的肩上有些无理取闹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在这里等的天都黑了。” 江秩双紧紧抱住他,将他埋向自己怀里,声音有些沙哑道:“是我来晚了。” 说完他立刻上下打量着孔渝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江秩将他抱得太紧,孔渝有些难受,他刚想挣脱出来,就听见江秩在问他有没有受伤。 孔渝连忙摇摇头,他其实身上被山间树枝划伤了,而且现在又冷又饿,但是他不想让江秩担心,他只低声委屈道:“我没有受伤,但是山里晚上好冷啊。” 江秩没有多说将自己的外套脱给孔渝,孔渝冻得有些发抖的身体在带有江秩温度的外套温暖下才渐渐恢复正常,他乖乖的被江秩牵着往山外走去,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怎么来了?” 江秩没好气道:“你啊你,我才多久没有看着你,就闹出这样子的事。我不来行吗?” 自己让江秩担心了吗? 孔渝有些自责,但是他的心又奇异的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开心。 江秩大老远从家里赶过来,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不一样呢? 孔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但隐隐又觉得这对他很重要。 夜里山上的路难走,江秩带着登山杖,牵着孔渝一点点的往外走,等走回有路灯的小径时,孔渝看清了江秩的脸,这才发现不对劲。 江秩的浑身紧绷,就连紧紧握着他的指间好像都在颤抖。 孔渝抓住江秩的臂,紧张的问:“你腿怎么了?” 江秩却没事人一般摇了摇头道:“没事。” 孔渝不笨随即就想明白了,江秩现在用的还是临时假肢,自己失踪差不多□□个小时,也是说江秩一定穿着假肢找了他好几个小时,临时假肢的配适度本来就有限。 这么长时间的行走肯定已经磨破了接触处的皮肤。 孔渝当即就要蹲下看江秩伤口的情况,江秩却拒绝道:“其他人快来了。”孔渝懂的江秩的言外之意。 江秩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他虽然急切,但也尊重江秩的想法。 孔渝搀扶住江秩左边的臂,看起来就像是江秩扶着他走路一样,但实际上是孔渝减轻了江秩左半边身体的重量。 明白他的用意后,江秩侧向头看着他,恰恰看见少年澄澈的眼神,江秩嘴唇动了动,终究是什么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 江秩也将左边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交给了孔渝。 两人走回大路上没有多久,大部队就找到了他们。 傅爷爷连仪态都顾不上快步道孔渝面前,上下打量孔渝好几遍,确定他没有什么事后才松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肖薇也围了过来,眼圈微红,翻开孔渝袖子的外套,到处看着孔渝是否受伤。 这样的肖薇让孔渝有些陌生,孔渝也有些不适应有人离他那么近,他下意识的将从肖薇的抽出,向后躲了躲,躲在了江秩身后。 肖薇愣愣的看着他,眼似乎有些受伤。 倒是傅修廷抓着傅嘉音过来道:“快给你哥哥说谢谢。” 傅嘉音红着眼睛,显然是被今天的事吓得不轻。她跑回去之后就立刻看到了带着人来的傅嘉恒,他们沿着回去的路上将那个人抓了个正着,但是他们也说不清孔渝在哪里。 他们带人整整找了一下午,孔渝就像消失在这座深山里一样,半点痕迹都没有。 傅嘉音知道这一次是孔渝救了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孔渝会救她,说实话她对孔渝不好她知道。 但从小疼她照顾她的事傅嘉树,她不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她认定了傅嘉树才是她哥哥,父母不念这么多年的感情将哥哥送走,她只是觉得她有义务要帮哥哥守好他在家里的位置。 这样万一有一天哥哥再回来了,最起码家里还有哥哥的容身之地。 但是她现在看着孔渝有些狼狈的脸。 她忽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做的对不对? 见她在迟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傅修廷加重了语气道:“嘉音,过来!道谢!” 孔渝并不在乎傅嘉音的道谢,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而已,无论当时那里是谁,哪怕是傅嘉音,他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他刚想说算了。 就见傅嘉音红着眼睛,吸着鼻子走了上来,一改她大小姐的脾气道:“谢谢。” 孔渝不由的愣在原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傅嘉音说完道歉之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默默的走到一边。她看着孔渝因为在深山困了一天有些狼狈的脸,似忽然想起什么,掏出了,将上次她偶然间看到的那张照片删掉。 她不该留下那张照片。 而且,傅嘉音第一开始认真思考。 在那种情况下都愿意冲出来救她的孔渝真的是她第一见面那个直接就和女孩子动的人吗? 可她明明问过念宁和如沁姐,她们分明告诉她是孔渝动的,难道其有什么误会? 因为孔渝担心江秩的伤,所以他果断谢绝大家送他去医院检查的提议。 大家见他确实也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外伤,就也没有强求。 只有傅爷爷敏锐的察觉到孔渝和江秩一直紧握着的没有分开过的,但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只以为自己疑心太重了。 回到江家后,孔渝立刻就查看了江秩的伤口,江秩左腿已经被磨出道道血痕,丝丝血水渗透出来,看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天知道江秩是怎么一路坚持到找到他的。 孔渝心疼的给江秩上药。 但是江秩无所谓的笑笑说:“你要是心疼我,下次就少弄些幺蛾子出来。” 孔渝不服气的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我也不能看见女孩子出事吧。” 今天就算不是傅嘉音,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孩子他都不会无动于衷。 江秩收起笑容,伸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严肃起来道:“小渝,如果我是女孩的父母家长,我很会感激你做的一切。但是我不是,我只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你知道吗?” 若孔渝是警察,那江秩没有二话,该孔渝挺身而出的时候,他只有支持不会阻拦,就像他和柳勰一样,这种时候绝对不会有所退缩。 但是孔渝不是,他也只是一个需要被保护者,还远远不是一个保护者。 只有江秩他自己才知道——孔渝失踪的那几个小时他简直都快疯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担心过一个人。 江秩这才意识到他对少年的关心已经过了界限。 少年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少年撒娇般双支撑着头,放在他的腿上,双眼含笑仰着头看着他,眼全然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他看着少年天真的脸,心苦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但是他却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多么让人不耻。 第四十五章 夜半急诊 到了后半夜,孔渝便开始觉得头重脚轻,他头仿佛被什么给箍住,一阵阵的发紧疼得厉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着凉发烧了。 孔渝本来想就这样扛过去。因为现在已经凌晨两点,这个点去医院实在太麻烦。 谁知道他整个人越烧越厉害,口干舌糙喉咙里面仿佛有一团火,要把整个身体的水分都给烧干。 孔渝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勉强支撑着爬起来,想要去医药箱里翻一翻有没有退烧药。 他才刚起来,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头昏眼花的被客厅的沙发绊倒在地,脑袋狠狠的砸伤沙发角落,发出一声闷响。 孔渝只觉得的血都往被脑袋被碰到的地方涌过去,然后就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孔渝顿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是什么事啊!他只是出来找来个退烧药而已,这都能摔倒,他也太倒霉了吧! “小渝,怎么了?”江秩的房间亮起灯,他的声音隔着卧室的门传了出来,“你摔倒了吗?有没有伤着?” 江秩一直都没有睡着,刚刚才确认自己心思的他,辗转反侧,如何也闭不上双眼。 一闭眼就是孔渝的笑脸。 客厅的动静一传来,江秩立刻就意识到孔渝可能摔倒了。 孔渝不想让江秩知道,他脑袋虽然迷糊,但还是下意识隐瞒道:“没事,你别过来。” 只是这声音也太有气无力了一些。 孔渝一只撑在地板上,另一只扶着沙发着自己试着爬起来,但他稍微一晃动脑袋,脑袋就像被人用锤子追着猛锤一般痛得厉害。 孔渝不敢再动,只能将脑袋靠在沙发上,等痛觉稍微缓解一些再爬起来。 晚上在屋子里乱晃的小狸花看到孔渝靠在沙发上,它趴在沙发的边上,歪着头喵呜喵呜的叫着。 它见孔渝没有回应,便从沙发上纵身一跳,恰恰好跳在孔渝的脑袋,在孔渝脑袋上借力,然后顺利的落在地上。 孔渝本就负伤的脑袋,被个快十斤的肉墩子重重一砸。 那体重——那酸爽—— 孔渝两眼泪汪汪—— &t;平时真是白疼它了,它就这么对爸爸的吗?&t; 孔渝心忍不住的后悔道。 好在这时候阳关也察觉到动静,跑了过来,努力的想把孔渝推起来。 江秩穿好假肢出来时看见的就是孔渝可怜兮兮的趴在阳关身上,小狸花着蹲在一边无辜的舔着爪子。 江秩好气又好笑。 他放心不下孔渝,先去看孔渝,发现他不仅脑袋上被砸出个大包,而且脸颊泛红。 江秩伸出去试孔渝额头的温度,他心里一沉。 果然——烫得可怕。 孔渝见江秩来了,当即就将自己的脑袋从阳关的身上转移道江秩的肩上。 江秩浑身一僵硬,稍微往后缩了缩,双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哪里。 孔渝却未察觉到江秩的挣扎,在江秩的怀里选了个较为舒服的位置后蹭了蹭,江秩冰冷的衣物让他热得像浆糊的脑袋终于好受了些,孔渝这才委屈和江秩告状道:“小狸花好过分。” 声音尽是对他的依恋与信赖,就仿佛一个委屈的孩子终于能够将他心的万般委屈倾诉给他最信赖的人。 江秩心一软,双抚摸上孔渝柔暖的发丝,似在安慰。 小狸花似乎也知道孔渝在告他状,喵呜喵呜的辩解起来。 孔渝的声音和小狸花的喵喵声混在一起,吵得江秩什么都没有听到。 江秩现在也管不了孔渝和小狸花谁对谁错了,他摸摸孔渝的额头道:“去换件衣服,我们去医院。” 孔渝靠着江秩的胸膛,被人包围着的安全感让孔渝有些懒得动,他想拒绝江秩,但是他烧得太厉害了,嗓子几乎说不出话,脑子也快停止运作,他只模模糊糊吐出几个字:“不去,吃药。” 说完,他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一样,疼得厉害,他忍不住缩在江秩怀里直哼唧,声音软软的,像极了撒娇。 江秩心疼的把趴在他怀里的孔渝轻轻的换了个对孔渝来说更舒服的姿势,轻轻揉了揉孔渝被撞到额角道:“乖,我们去医院,马上就好了。” “那我们怎么过去啊?”孔渝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在黑夜听起来低沉低沉的,他的意识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还是隐隐的记得江秩是不开车的。 现在这么晚,他们怎么去医院呢? 江秩揉着孔渝撞到的额角,看了看外面浓重的夜色淡淡道:“我开车去。” 此刻想要保护怀这个人的心已经比什么都强烈。 孔渝一听立刻清醒了些,挣扎着江秩怀里起来,抬起头恰好与江秩对视。 两双眼睛目光恰好相接。 江秩出事以来再也没有开过车,就连那次快来不及去柳勰追悼会都没有开车—— 他要为了自己开车去吗? “要不在等一等吧,我没事的。”孔渝看着江秩的眼睛,乖巧懂事的低声说道。 江秩却弹了弹他额头,摇头道:“本来就不聪明,万一又烧笨了怎么办?那还怎么考大学?” 孔渝意识虽然不太清醒,但是耳朵还是很尖的听到“笨”这个字眼,下意识的就不服气的低声哼唧道:“我才不笨呢。” 江秩就已经把孔渝抱起来放到沙发上道:“乖乖等我。”他已经进去拿钥匙了,江家车就停了一辆车。 孔渝乖乖的躺在沙发上,看着江秩在忙前忙后的找东西,准备衣物。 他的身体虽然很难受,但是心却充满了安全感,孔渝心升起奇异的感觉,此刻他能够没有丝毫犹豫的斩钉截铁的笃定。 无论发生什么事,眼前这个人都愿意与他在一起,漫长而孤单的人生旅程,他将不再是一个人。 他的心被一种温暖所充斥,但是在温暖之后,孔渝又不由得升起一丝丝怀疑。 他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如此宝贵的东西? 他还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个问题,意识便已经慢慢模糊了。 江秩把孔渝抱上后座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孔渝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了,靠着他不肯放,身体不停的扭来扭去。 即使是这个时候孔渝还在模模糊糊的说着,他很好,不用去医院之类的话。 听得江秩难受极了。 他第一次着这么强烈的欲望想要照顾好一个人,照顾他,陪伴他,爱着他—— 让以后他的世界只有晴天,不再下雨。 他与小渝的距离离得如此之近,小渝卷翘的睫毛微微扇动着,仿佛扇近他的心里,他只要微微侧过头,他就能轻吻到小渝的额头。 而小渝,什么也不会知道。 江却深深吸了一口,将小渝的安全带系好,用尽全身的意志力离开他。 因为他知道——爱源于欲望,却归于责任。 作为一个有道德的成年人,他不能,也不该在这个时刻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 哪怕小渝什么也不知道。 哪怕他愿意为那亲亲一个吻付出他的所有。 哪怕他知道,以小渝现在对他的依赖,他提出任何要求小渝都无法拒绝。 但是他还是不能。 一旦落下,他便成为他最憎恶的那种人。 小渝的未来,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他现在看到的还太少。他还不不知道他想要些什么。 他不能无耻的自私的利用着此刻小渝对他的依赖,而将他绑紧。 江秩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力和颓废再次袭上他的心头。 此刻他宁愿他自己是一个毫无道德感的恶人,但他终究不是。 正是因为太爱,所以才更不能自私。 如果他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爱,也许暂时的离开是更好的选择? 江秩苦笑一声。 第四十六章 养病记1 孔渝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午了。 他一睁开眼,入目就是一片白色,鼻尖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这是在医院? 孔渝这才想起,昨晚他最后的模糊记忆就是江秩带他去医院的急诊挂号,然后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对了,江秩在哪里? 他一只撑着洁白的床铺,想要起身看看江秩是否在周围。 但他还没有起身,便被一支温柔而又有力的给按下去了。 江秩难得声音温柔的和他说:“别乱动,你在输液呢。” 孔渝这才注意到他的还连接着输液管。 他竟然还在打着吊针呢。 他将头转向江秩所在的方向,这是一个单人病房,病房靠窗的一侧放了把木椅子,江秩靠坐在椅子上,神情温柔的注视着他。 只是江秩穿着的纯白色衬衣上有了平时在外绝对不会出现的细微褶皱,眼也布满细微的红血丝。 显然他昨晚并没有休息。 孔渝抬眼看了看江秩,想问问江秩为什么不回去休息,但是一出口就发现他的嗓子仿佛被粗砂纸磨过一般,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秩一直在留意着他,见他醒来,立刻便起身端了杯热水,将他扶起来,温声嘱咐道:“小心烫。”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孔渝却喝得出来。这杯水是放凉过的,水温入喉微烫,但却刚刚好。 孔渝大口大口喝着江秩喂给他的热水,热水如同甘泉一般滋润了他仿佛干涸的喉咙。 整整一大杯水喝下去之后,孔渝才觉得自己喉咙不在像生锈的老器一般,他动了动嗓子,然后发出咳咳两声,看向江秩道:“你在这里守了一夜吗?” 孔渝声音还是有些哑。 江秩摸摸他的额头,皱眉道:“还是烫。”说完他按了按孔渝床头红色按钮,又朝孔渝道:“你啊你!烧得那么厉害都不和我说一句。要是昨晚我没有发现,你怎么办?” 孔渝嘿嘿笑两声。见江秩神情认真,连忙解释道:“我是看太晚了,要是早上没有好我肯定就和你说了。” 江秩嘲讽道:“要真等到早上,可能你已经硬生生让自己在自己家的床上烧昏过去吧。” 昨晚孔渝高烧一直退不下去,他也跟着在旁边担心了一晚上。 孔渝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他看着江秩担心的样子,心里一暖,他将没有输液的那只放在膝盖上支撑着下巴,头微微歪着抬头看着专注的江秩道:“我下次知道啦。” 窗外正午的阳光恰恰好照在少年的脸颊上,浅浅的一个酒窝,宛若荡漾着涟漪的清泉,轻轻的荡进江秩的心里。 江秩心的那些闷气就一瞬间就全都莫名消失不见了,他无奈的叹口气,弹了弹少年的额头道:“你啊你。” 每次总是答应的那么好听来哄我。 可我偏偏拿你没有任何办法。 这时敲门声响起,拿着温度计的护士小姐快步走进,给孔渝量了量体温颦眉道:“还是有些烧啊。” 孔渝自己也稍微有些感觉,他从小身体不算太好,每次生病都要很久才能好,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倒是江秩上前与护士小姐细问了很久。 孔渝那些词分开孔渝都认识,但是混在一起孔渝就有些糊涂了,他虽然很努力在听,但是听着听着又走神了。 孔渝乖乖的侧躺在病床上,他的目光刚好落在江秩的身上,江秩穿着件纯白的衬衣,再普通不过的式样,但那颜色穿在江秩身上却有一种凛冽的感觉,就像是初春的最后一场雪。 温暖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恰似他这个人一般。 孔渝看着江秩微微有些发呆。什么时候开始,江秩已经在他心如此不同一般了呢? 等他回过神来时,江秩已经走到他病床前,摇摇头敲敲病床前的床头柜,语气带着些宠溺的说道:“在想什么呢?有走神了。” 孔渝笑了笑道:“没什么,你昨晚一看就都没有好好休息。” 江秩似笑非笑的看着孔渝道:“我没有好好休息还不是因为某人瞎逞强,嗯?” 不知为什么,那一声死带有调笑的“嗯”让孔渝脸刷的一下红起来,脸上直冒热气,哪怕现在没有镜子,孔渝也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他连忙镇定了下心神,在江秩面前脸红什么的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蹩脚的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说完他往病床的一边挪了挪。他住的是单人病房,病房只有一张床,但是比普通的病床大一些,勉强挤一挤躺上两个男人也是可以的。 江秩目光在孔渝空出的半边床上停留一会儿,要摇头拒绝道:“不了。” 孔渝却不依不饶起来,他看着江秩布满血丝的眼睛道:“你歇一歇嘛?就当陪着我好吗?” 江秩犹豫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躺倒孔渝空出的那半边的床上。 孔渝心满意足,还特别大方的将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抽出一个分给江秩。 床上的空间毕竟有限,两人贴的有些近,孔渝一侧头仿佛就可以感受到江秩呼吸的炙热温度。 他让江秩上来的时候别提多热情,这会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江秩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但他也不舍得让孔渝不自在,便开口道:“午想喝什么粥,我让阿姨送过来。” 孔渝不太有胃口,焉焉地道:“随便吧?” 江秩挑了挑眉:“随便,那就皮蛋廋肉粥,刚好下火。”孔渝最讨厌的便是皮蛋。江秩显然知道这一点。 孔渝立刻道:“山药排骨粥。” 江秩这才满意的给阿姨打了个电话。 他电话刚刚打完,就发现孔渝已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毕竟孔渝还在发着烧,精神也不济。 他的脑袋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江秩的肩上,江秩不敢乱动,怕吵醒他。 发着烧到底人不太舒服,孔渝醒来也是一直病恹恹的,所以江秩宁愿他睡过去,最起码这人好受些。 他确定孔渝睡熟后,才慢慢一点点的挪动,他的臂穿过孔渝的脖颈,这样孔渝睡起来能够舒服些。 而他也能按住孔渝在睡梦也不老实总是试图晃动的那在输液的。 睡梦之的孔渝浑然不知,他自然而然的转了转身,将整个人枕在旁边温暖的靠垫上,熟悉的气味在他周围陌生的消毒水味道下显得格外让他安心。 江秩僵硬的而看着已经整个人躺在他怀里的孔渝。 少年的脸庞温柔却又不设防。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轻而易举的就给了江秩一种错觉——他们已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江秩忍不住想在少年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就像每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一样。 但江秩最终只是轻轻的将自己另一只搭上了小渝的腰侧。 只因有多爱,就有多珍惜。 如果将来有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小渝诉说着表达着爱意,那么一定是小渝能够理智而成熟的站在与他对等的地方做出决定时。 第四十七章 养病记2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孔渝这一病就前前后后病了快一个星期,每天总是上午退烧,下午又重新烧起来,反反复复好不了。 医院里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急得江秩不行。 孔渝倒很淡定,不是他吹牛——他从小到大就没有那次发烧是一个星期内好的了的。 他第二天就让江秩把他作业课本等带过来了,有了对未来的规划与梦想之后,孔渝对学业上的而要求也更严格了。 他觉得江秩说的对,他最起码要去看看大学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最起码要见过许许多多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看看那些与同龄人走了什么样的路,再去选择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既然如此学业上就不能放松了,何况他和小伙伴们还约好在开学的考试一较高下呢——奖品就是可以撸小狸花一整天。 孔渝虽然不在乎,但小狸花那个有奶就娘的个性,怕是被别人诱拐一天,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事关他正宫的位置,他千万不能松懈。 小伙伴们也都来看过他,肖凯飞还带了一堆孔渝爱吃的奶糖,但是全被江秩给收起来了,不让他吃。 这天下午,江秩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对着垃圾桶削着苹果皮,江秩的很稳,锋利的水果刀下,苹果皮连成一条线,从头到尾都没有断过,他见孔渝一直看着自己,他眼也有了几丝笑意。 他切好苹果,眼带笑意递给孔渝道:“吃点苹果。”这几天江秩怕他营养不均衡,每天都会给他准备不同的水果。 孔渝乖巧的接过水果,一口一口的吃着,苹果清甜香脆。 病房门口敲门声响起,孔渝以为又是护士姐姐,连忙道:“进来吧。” 推门而进的确是哥哥孔淮。 孔渝的刷的一下就眼睛亮起来,他立刻就将身体从病床上撑起来,笑着朝孔淮招道:“哥哥。” 只是他还没有起来,就被江秩给按了下去,江秩头疼道:“小心,你里还输着液呢。” 孔渝才不好意思又半趟回去。 孔淮见孔渝双眼发亮的样子也笑了笑道:“小渝。”然后他看了看一边的江秩,有礼貌的打招呼道:“您好。” 江秩点点头示意,给孔淮从窗台边边端了一把椅子道:“坐吧。” 孔淮有些疑惑为什么在孔渝病床前的是江秩,但他注意力很快就被病床上可怜兮兮的弟弟给吸引过去了,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孔渝越发显得小的脸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又把自己给弄病了?” 孔渝不在乎的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发烧而已,以前经常发烧的。”孔渝一边的腮帮子鼓起一动一动的,就像一只小土拨鼠,看起来可爱极了。 孔淮看着弟弟不在乎的脸,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弟弟从来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真是让他发愁。 他还没有说什么,孔渝就巴拉巴拉连珠炮一样的问出来:“哥哥,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是要上课吗?” 孔淮开学就已经高了,所以他们现在并没有放暑假,按照这个时间,孔淮应该在上课才对。孔渝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因为孔淮在高,高的情况他一向打探的清清楚楚的。 孔淮现在学业这么紧张,难道是请假过来的? 孔淮一见孔渝双眉紧皱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小操心鬼又在想东想西了,他忍不住揉了揉孔渝的头发道:“本来是方老师的课,他听说你生病了,让我过来看看你,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孔淮坏心眼的买了关子道:“想知道是什么话吗?” 孔渝猜也猜得到无非是让他好好学习,他连忙摇头道:“不想。” 孔淮一见他这样,不由得像小时候一样亲昵的刮了刮他的鼻子,调笑道:“小赖皮鬼,现在不想听?晚了。方老师让我告诉你,暑假绷紧着点皮,开学开始要是考得不好,他亲自帮你紧一紧身上那层皮。” 孔淮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看到孔渝病床边还放着数学奥赛题,题间夹着一直还没有合上的水。 心里还是十分安慰。 他这个弟弟总是不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总是为他们操了太多心。 明明自己还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 那边孔渝听见孔淮转达的方叔叔的话,心里苦兮兮的,他就知道方叔叔当自己班的老师,以方叔叔认真的性格他们班学风肯定会有很大的改善的。 但是千想万想,没想到先被拖出来开刀的是自己,好在这个暑假他有认真学习。 孔渝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些,理直气壮的说:“你看吧,我开学考试肯定考得好。” 孔淮眼带笑意道:“方老师还说。”他眼睛瞅了瞅孔渝身边的题道:“有不懂的题目可以去学校问方老师,暑假他要给高上课,下午都在学校。” 孔渝点点头,他刚好有很多想要问的方老师的。 他和孔淮交谈期间,目光不由自主的总是飘向门口的方向,像是期待着什么人。 孔淮察觉了,心明了叹口气道:“看什么呢?” 孔渝低下头道:“没什么。” 孔淮心有些难过,但还是温柔的和孔渝说:“妈妈没有来。” 孔渝明白孔淮已经知道他内心所想,也不再掩饰,有些难过的扯出一个笑容道:“妈妈没有时间过来吗?” 孔淮柔声道:“妈妈也很想你。”但是妈妈害怕她一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就舍不得把你还给傅家了。 孔淮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无事于补。 正在这时,肖薇推门走了进来,她看见病房当的人愣了愣。 孔渝发烧住院,肖薇本来是想来医院照顾小渝的。 但是孔渝觉得别扭,便拒绝了,再加上孔渝是男孩子,她本也不方便,傅修廷又在外出差,而江秩又主动要求照顾小渝,所以肖薇便没有过来。 她一来,气氛瞬时就有些尴尬。 孔淮见过肖薇,一见肖薇进来便有礼貌的道:“肖阿姨,你好。” 肖薇尴尬的和孔淮打了声招呼。 孔渝也不再叽叽喳喳了,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和肖薇刚刚在门口听到的热闹完全不同。 肖薇明白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 她有些难过,她看着小渝的眼睛,小渝却下意识的低下头的闪躲她的眼神。 肖薇知道小渝不是故意的,但恰恰是这样最不加掩饰的动作更伤人,明明他们是血缘之间最亲密的母子,但是却如同陌路人一般。 她早就后悔了。 早在小渝搬出江家时。 早在看着江秩孔渝宛若一家人散步时。 早在看到小渝对别人灿烂的笑脸时,她就后悔了。 满脸笑容的孔渝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面的儿子,是她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的另一面的儿子。 见证和分享他的笑容的应该是自己,而现在—— 小渝一开始来傅家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舍不得要离开的嘉树,总是担心着嘉树在那种环境下能不能适应,对于小渝她总是觉得在傅家什么都好,慢慢适应自然而然的过渡就可以了—— 面对小渝这个全然陌生的孩子,她不了解,甚至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交流,而她竟然选择了放任,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没有主动去了解自己的孩子。 她甚至内心还有一种隐秘的愧疚感——一种对小渝太好,对嘉树的愧疚感,愧对她与嘉树的十八年母子之情。 ——就好像是她自己在一点点抹去嘉树在这个家的痕迹。 现在醒悟过来,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魔怔了。 要不是这样,她怎么会自以为是的用钱想把两个孩子都得到,自作聪明的搞砸这一切—— 她终于清晰的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本应该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儿子。 本该是她失而复得的宝贝。 而她亲将他推开了。 孔渝见肖薇有些失魂落魄,不免有些内疚,他知道肖薇是想亲近他的,若是在他刚刚去傅家的时候,他会很感激。 但是现在的话,他总是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就像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一条缝隙,两个人也都明白,也想无视那一条缝隙,可是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反而更小心翼翼,这样恰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对方那条缝隙的存在。 也许时间是最好的药。 肖薇给孔渝松了饭之后就离开了,虽然江秩家也有饭菜,但是在肖薇的坚持下,她还是每天都来送饭,早晚趟,绝无例外。 肖薇走了后,孔渝只觉得松了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大石头忽然卸了下来。 孔淮看见他这样,有些心摸摸他的头发。 孔渝却没心没肺的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孔淮摇摇头,他这个弟弟啊,他无奈道:“下次去看看妈妈吧,她很想你。” 孔渝却低下头来不说话。 孔淮走后,孔渝有些闷闷不乐的。 江秩见状,了然地坐在孔渝身边,他太了解孔渝的想法了。这样的小渝,怎么能够让他放心的离开呢? 江秩心一片柔暖。 最起码也要等他—— 他眼神微微暗淡,弹了弹不知道在哪里神游的孔渝的额头,在孔渝吃痛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孔渝摸着额头委屈巴巴道:“不记得了,你干嘛弹我额头?痛死了。” “痛才记得住教训。”江秩无奈的注视孔渝的双眼,认真道:“我和你说过,想说什么说就是了,想问什么问就是了,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刚刚这小孩明显是想问他哥哥——他的妈妈是不是在真的很想他,是不是真的还在意他。 可是小孩又怕问出来让他哥哥为难,所以又什么都没有说默默憋在心里。 看得他心疼极了。 孔渝不好意思的问道:“刚刚很明显吗?” 江秩点点头道:“很明显。” 那显然哥哥也察觉道了,孔渝丧丧的道:“啊。这样啊。” 江秩认真对孔渝道:“小渝,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说自己想要说的话,不要怕。” 江秩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双眼温柔的就像最深的湖水,他向少年郑重承诺:“你永远都不要去害怕,因为我永远都会在你身后。” 孔渝愣愣,他看着江秩的眼睛,几乎要沉溺在他给的温柔,半晌他才像回过神一般仿佛自问自答一样轻声道:“真的吗?” 第四十八章 再回孔家 孔渝在医院耗了快十天之后,终于痊愈出院。 出院第二天大清早,江秩就把孔渝从床上拖起来,让他去晨跑。 孔渝看了看时间,刚刚六点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软绵绵的道:“可不可以不跑?” 江秩坚定拒绝道:“不行。你身体太差了。” 江秩身后一猫一狗正乖乖蹲在地板上看着孔渝。 小狸花见孔渝迟迟不肯起来,便扒着床沿喵喵的直叫唤着。 阳关看到了便走上前,温柔的叼起小狸花的后脖颈,将它放在孔渝床上。小狸花跃起半点不客气,重重地将整个身体砸在孔渝的脸上。 差点没把孔渝鼻梁砸断。 孔渝瞌睡一下子醒了,生气的提起小狸花的脖颈,小狸花睁着圆溜溜的杏色大眼无辜的喵喵叫着。 孔渝无奈的将小狸花放下,阳关凑上去舔舔小狸花的毛。 江秩强忍着笑意道:“醒了?” 孔渝郁闷的点点头。 孔渝准备好之后,阳关自己叼着自己的遛狗绳,在玄关处蹲着等孔渝了。 阳关是德国牧羊犬,长得十分威风,但是性格却十分温和,像一个好脾气的老大哥,总是纵容着小狸花这个小调皮,比如现在,阳关就让小狸花蹲在它的脊背后。 半点脾气都没有。 孔渝牵着阳关去外面遛狗,阳关虽然很开心,但是却不会到处乱跑到处乱叫,倒是小狸花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喵喵喵个不停。 江秩就静静跟在他们身后,江秩假肢已经使用的很熟练了,他力量训练也跟上了,加上换上正式的假肢,假肢效果很好,江秩的步态很正常,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前面,小狸花刚刚放在地上玩耍就不知怎么的和小区的一只橘色条纹的野猫吵了一起来。那只橘猫孔渝也认得,就是经常到江秩家后面喂食器吃饭的橘猫,也是附近野猫的头头。 大概是附近的野猫大多都被江秩抓去绝育过,所以橘猫脾气还算好,没有跟小狸花那个样子货动。 两只猫,喵喵喵的叫了不停,孔渝则蹲在两只猫面前煞有其事的劝架。 看的江秩忍俊不禁,已经是夏天的尾巴,清晨的空气还弥漫淡淡的月季花的香气。 孔渝一抬头,就看见江秩望着这边笑,孔渝知道江秩在笑他刚刚的行为,他也知道刚刚自己简直是脑抽。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将头瞥向另一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遛玩猫狗之后,江秩将车里的车开了出来,停在孔渝的面前。 孔渝疑惑道:“我们是要去哪里?” 江秩不说话,拍一拍副驾驶,示意孔渝坐上来。 孔渝没有多想,便坐了上去,系好安全带。 江秩开着开着,孔渝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沿路的风景,越走就越远离城市的繁华,街道的两边越来越破败,这不就是—— 他的家吗? 意识到了江秩要去哪里,他不由的看了看江秩道:“你要去我家吗?” 江秩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孔渝更加别扭起来,他心底像是有只猫在不停的抓似的,他不停东张西望,似乎这样可以把心的焦虑减轻些。 终于江秩把自己这辆车停在破旧的巷子口。 江秩刚刚下车,就听见孔渝小声说着:“小心。” 江秩一愣神的功夫,孔渝便一溜烟的跑到他那一侧,伸出扶住江秩道:“你小心些,这里脚下都是烂泥巴。” 小巷入口处的地下管道损坏许久,脏水混着泥土使这里变得泥泞异常,江秩若是没有做好准备就走下去,很有可能会滑到。 江秩也明白孔渝的意思,牵住了孔渝的,小心的下了车。 小巷的入口不宽,半空是到垂在半空私接的电线,两边都是破旧的平房,墙角处还有斑驳的青苔。 看着周围,江秩心升起一丝异样的而感觉,这里就是小渝长大的地方。 孔渝在前面带着路,时不时有熟悉的邻居面带惊讶的给孔渝打着招呼,这种地方瞒不住事,他们也都知道孔家发生的事了。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孔渝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其实根本没有过去几个月。 周围的房子都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墙面上爬满了黑色的水渍,小巷的两侧有许多老年人搬出椅子坐在屋檐的影子下乘凉。 远远地那些乘凉的老人就瞧见小渝,便孔渝家喊道:“小李,你们家小渝回来了。” 李瑶半蹲在在自来水池那处,带着塑胶的套正洗着东西,头发也只随便的盘在脑后,她听到这一句话,动作不由的停住,愣愣的往孔渝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孔渝恰好与她的目光对上。 才不过短短几月,孔渝便觉得李瑶显老了许多,两鬓之间竟然隐隐有了些白发。 李瑶半蹲着,里还拿着一个铁盘子,她呆愣愣的看着孔渝,半晌后才突然反映过来一般,站了起来,她将上的橡胶套摘下来放在自来水池上,然后用梳了梳有些乱的头发,步履有些蹒跚的走了过来。 不过几步路,她的眼圈就已经红了,但是她却嘴硬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李瑶的性格向来是这样的,她心想的她从来都不会说,丈夫去世后,她便用坚硬的壳将自己最柔软的心包裹起来,她逐渐成长为一个坚不可摧的妈妈,一个为风雨飘摇的家庭遮风挡雨的大伞。 李瑶年轻的时候长得极美的,要不然也生不出孔淮和傅嘉树这么周正的孩子。她也曾是被家里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孩儿,也曾弹得一好钢琴。 但她向来是倔强的。 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和孔父这个家里瞧不上的破警察在一起,毅然跟着孔父离开了家乡,还和娘家自此算断了联系。 孔渝还记得爸爸刚刚过世的半年后,家的日子实在是苦得过不下去,有邻居给李瑶说媒,男方条件不错,要求也不算苛刻,让李瑶带着大儿子嫁过去,只是要求把小儿子留下来。 孔渝那时什么都不懂,只记得李瑶整整抱着他哭了一晚上,然后那个邻居再也没有踏过他们家的门了。 李瑶从此也再也没有谈过改嫁的事情。 最苦的时候一家人用最便宜的馒头混着在菜市场收市时拣的菜叶子熬过了一个月。 那个时候李瑶都落下一滴泪。 而现在,李瑶的眼圈却又红了。 孔渝看着她,不知为何自己的眼圈也红了起来,和李瑶倔着道:“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回来。” 这是孔淮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与江秩对视,两人目光早有默契,显然李瑶和孔渝的相见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 李瑶还没有说话,孔淮便已经把两人给接了进去。 屋子不大,一楼大概20平方米,靠窗的地方砌了一个瓷砖做的料理台,上面悬着一个柜子做橱柜,下面放着这一个电饭煲和一个洗的干干净净竖起来的砧板,另一侧装着一个小小的老式排气扇,下面是煤气罐炉灶,整个大小大概不到两平方米。 客厅的另一侧放着一张四方的饭桌,桌子上收拾的很干净,上面白色蕾丝桌布,上面还压着一块玻璃,但是即使这样也可以看得出桌子斑驳的白漆。 旁边放着一个黄黑相间老旧的木沙发,沙发上用放着熊猫图案的竹制坐垫。 客厅的上方吊着一个吊扇,正悠悠的转着。 江秩坐在沙发的坐垫上,看着周围——这就是小渝长大的地方。 孔渝熟悉的从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才看着李瑶,他看着李瑶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爷爷呢?” 李瑶道:“爷爷和嘉树一起去公园下棋去了。”她说完又看向孔渝,欲言又止,她想问问孔渝这几月在家里过得好不好,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孔渝也同样的沉默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起来了。 江秩叹了口气,这对母子真是一样的脾气——心里想着的都憋在嘴里不说。 连他这个外人都看的出来,李瑶有多想孔渝,从孔渝进门,她的眼睛就没有从孔渝身上挪开过。 江秩主动对孔渝说道:“小渝,你不是经常说很想回来看下的大家吗?” 孔渝立刻回答道:“我才没有经常说呢。”他只在阳台和江秩聊天的时候说过一次而已。 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江秩,江秩总是在这样骗他的话! 孔淮这时也对李瑶道:“妈,你昨天不是还做了绿豆糕吗,小渝最喜欢吃那个,我拿出给他尝一尝。” 绿豆糕是孔渝最爱吃的点心,但绿豆沙做起来麻烦,需要提前把绿豆浸过夜,还要将绿豆去皮,磨得碎碎地,家里只有孔渝爱吃这个,每年快开学的时间李瑶就会抽出时间特地给孔渝做一些。 今年也没有例外,李瑶照常做了,虽然李瑶没有说,大家都知道是做给谁的。 孔淮已经把昨天才做好的绿豆糕端到孔渝和江秩面前。孔渝没有动,江秩拿起一块递给孔渝,然后自己再尝了一块,孔渝妈妈的艺很不错,绿豆糕淡淡的香气加上入口即化的口感比江秩以前吃过的很多绿豆糕味道都好。 孔渝尝着口里熟悉的味道,他一转头就看见江秩用温柔的眼神含笑看着他。他知道江秩为什么忽然将他带回这里,因为江秩知道他日夜都在思念着这个家,思念着这个家的温暖和这个家给他的爱。 江秩一直都在告诉他,不需要有太多顾忌,他可以把自己所有情绪,直接说出来——无论是开心还是痛苦,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 江秩将他带过来,大概也是希望他能够坦陈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是尽管这样江秩还是没有逼他——只是给了他选择的会。 孔渝看着眼前的妈妈几月不见,她的眼角明显又爬上了几丝细纹,两鬓又多了几丝白发,想到与她几乎同龄的肖薇和她看起来几乎是两代人,孔渝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妈妈将自己深藏心底的不甘给问了出来:“妈,你当初为什么——坚持让我去傅家?” 而且为什么不挽留他?难道只是因为他不是孔家的孩子? 那为什么肖薇那样极力挽留着傅嘉树,不惜一切代价要将傅嘉树留下,而李瑶却轻飘飘的让他走呢? 难道他和李瑶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都是假的吗?为什么他会是被放弃的那个呢?难道他就对李瑶毫无意义吗? 这叫他如何意能平? 第四十九章 也想被珍视 孔渝知道自己对傅嘉树一直是嫉妒的,不为傅嘉树的优秀,那些东西他从来都不在乎。 他在意的只有傅嘉树的母亲那样不计一切的挽留他,将他视若珍宝,而他的母亲却视他如草介,弃之如敝履,轻易的就将他给了别人。 难道他的母亲过去十八年对他的爱都是假的吗?他的妈妈就一点也不在意他吗? 他原本以为只要不去想就好。 可是这个问题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都会猝不及防的从心底蹦出来质问他,嘲笑他,将他原本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再次深深地撕开一道伤口,它已经成为一道流脓溃烂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今天终于问出口,他只想要知道为什么。 李瑶愣愣地看着孔渝,她看向孔渝的眼有着痛苦,她木然站立,半响后才自嘲般轻声道:“不然呢?” 她眼珠子通红,双眼闪烁着泪光,自顾自的说起了一件往事:“你还记得你爸爸刚刚过世的时候那次发烧吗?小渝?” 她又摇摇头道,“你那时候太小了,应该不记得了。” “那时我们刚刚搬到新家,所有钱都用来付了租金,周围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们没钱去医院看病,甚至没钱打针,我只能让街口的诊所给你开了点药,然后抱着你回家,路上下着雪,你你烧得人都有些迷糊了,缩在怀里还和我说你没事,只是有一点点难受,让我不要哭。你一声声的就像割在我的心里。” “我那时候就在想,像你这样的孩子去生在哪一家不是宠着的,怎么偏偏不长眼来了我们家,要受这样的苦。” “我一直都记着,那天晚上窗户漏着风,小淮就一直靠着窗户,堵在窗户漏风的地方,他什么也不说,让他回去睡觉也不回去。” 李瑶情绪激动起来。孔淮走上去抱住李瑶似乎在安慰他。 “我恨啊!我恨我自己没有用!”李瑶已经泣不成声,孔淮连忙扶住她,她却继续道,“我照顾你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老天开眼,让你好起来。从小到大,你不知道陪着我吃了多少苦。你小时候人还没与灶台高就会站在凳子上炒菜,我脾气不好,吵你发脾气你,每天不哭也不闹,还让我别难过,我有时候就想,我究竟是积得多大的德,才有你们这两个孩子。” “但是,小渝你要知道这些本来是不该你来承受的啊!” 李瑶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了,她撕心裂肺般的看着孔渝泣声道:“你是我最乖的小儿子,我怎么舍得你走,但是我不能那么自私啊。” “你在这里,你每天都要去做那这个年纪不该去做的事,去操心你这个年纪不该你操心的事。你本应该住在漂漂亮亮的房子里,每天想的是要去哪里玩,而不是住在这里,每天都担心家里的钱够不够。这本来不该是你过的日子啊,不该是啊!” 孔淮帮她擦了擦眼泪,少年挺拔的身躯如同青松,已经初具成年人成熟的气质,而他确实也已经开始为这个家庭遮风挡雨。 孔淮低头沉默一会儿,低声保证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他的眼睛隐隐有泪光一闪而过。 孔渝忍不住上前抱住哥哥和妈妈,一字一句认真说:“可是我想回来啊,我只想你当我的妈妈啊。” 李瑶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她站向孔渝靠近了几步,似乎想摸摸他的脸,但她脚步晃了晃,竟直直往旁边摔下去。 好在孔淮眼疾快将李瑶扶住,但李瑶却已经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孔渝连忙扑到李瑶身边,面色焦急的看着孔淮道:“哥哥,妈妈这是怎么了?”李瑶以前虽然比较辛苦,但是身体还是比较好的,今天怎么会突然晕过去呢。 孔淮脸色虽然还算镇定,但眼还有着些少年的慌乱,他强自镇定的将李瑶抱起,平放在客厅的旧沙发上,他检查着李瑶的呼吸和脉搏,片刻后脸色才好了些。 李瑶的呼吸脉搏还算正常。 江秩已经拿出了电话拨打了120并说明了情况。 120很快就到了,救护车上只能坐一个家属,孔淮上去陪同李瑶,江秩开车带着孔渝前往医院。 孔渝双眼无神的看着玻璃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上等着红绿灯时,江秩安慰道孔渝:“一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孔渝忽然捂住自己的双眼,懊悔自责道:“妈妈性格就是在这样,我为什么要和她置气,我就不能让一让她吗?她为我吃过那么多的苦——” 孔渝的眼圈已经红了。 傅家没有拦着他,他随时都可以回孔家看看妈妈,可是他却没有,什么怕碰到傅嘉树尴尬,只有他知道那些都是他的借口。 他只不过还记着那天妈妈让他离开时决绝的话,他只不过想让妈妈后悔而已—— 他只不过想着:你让我离开孔家,好,那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回孔家。 所以他狠下心,整整几个月没有回来。 可是这不过是折磨了妈妈,折磨了自己,他闭上眼仿佛都能想到妈妈晚上在床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样子。 她这几月两鬓的白发,比她之前几年生出来的都多。 为什么他不能就像以前每一次他和妈妈吵架一样主动的去找妈妈,告诉妈妈自己有多舍不得她呢。 明明只要他先服软,妈妈就舍不得再生他的气。 为什么他偏偏就要和妈妈赌这一次气呢。 孔渝明白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他擦了擦泛红的眼圈,强打起精神。 等孔渝赶到医院的时候,李瑶的人已经清醒过来,她正挣扎着准备出院,她看见孔渝一来立刻道:“小渝,你快和你哥哥说说,我平时身体好着呢,刚刚就是有些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用不着来医院。” 孔渝和孔淮对视一眼,他们怎么可能让李瑶就这样出院呢。 好在在他们好说歹说下,李瑶终于同意住院好好检查。 做好检查后,江秩陪着孔渝给李瑶办了住院。 孔渝回到李瑶病房时,就看见看着李瑶一只输着液,侧躺在病床上,她苍白的面容,脸颊上的细纹,两鬓微白的头发,无一不在告诉他李瑶已经不再年轻。 孔渝还来不及难过,江秩就拍了拍他的肩道:“都会好起来的。” 孔渝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他走到李瑶病床前,给李瑶到了一杯热水。 这个时候傅嘉树带着孔爷爷来了,一起去跟了过来还有傅家夫妇和傅爷爷,傅爷爷和孔爷爷两个老人家在公园里下棋,听到孔淮打电话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傅爷爷想到孔家人口不多,可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便打电话让自己的儿子送他们来医院,再看看有什么他们家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肖薇也一起跟了过来。 推门而进的傅嘉树看见孔渝在这里一愣,少年比孔渝差不多要高半个头,他友好的朝孔渝友好一笑,走道李瑶身边关切道:“妈,你怎么了?好些了没?” 肖薇见到立在李瑶身边的人神色有些暗淡。 孔渝倒是下意识微微一怔,江秩一直注意到这边,察觉孔渝的情绪,他便拍了拍孔渝的肩旁,因为人多他没有多说什么。但孔渝却明白,他回以江秩一个微笑,很快他便释然了。 孔淮已经和孔爷爷解释道:“妈妈初步检查没有什么大事。” 这时医生也已经带着护士走了进来,医生年纪不大,他见病房里站着这么多人,有点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又再次确认了病房号,才走进来道:“谁是病人李瑶的家属。” 孔淮、孔渝和傅嘉树都站出来。 医生看了看人只以为这家人儿子比较多,他推了推眼镜道:“病人晕倒只是有些低血糖,最近可能有些劳累,要多休息,但是病人检查时出了慢性胆结石,结石有一些大,一般来说这么大的结石,痛感都比较强烈,为了病人的身体,我建议最好住院做术。” 医生一说完,李瑶立刻拒绝道:“都是些老毛病了,用不着做术。” 孔渝想也不想便道:“怎么能不做呢,你以前经常捂着肚子,问你你总说是胃不舒服,是不是那时候就是胆结石在痛,明明都痛了那么久了,你总是不说。” 李瑶瞪了孔渝一眼道:“我的身体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就是一些小问题。” 医生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家属先考虑一下吧,不过作为医生我建议尽快做术。”说完医生带着小护士就离开了病房。 孔渝站在李瑶病床的一边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总是自己一个人硬抗,你要是肯说自己身体出问题了,那一定是大问题了。现在不治,难道要等到以后更严重才治吗?” 李瑶气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孔淮拿定了主意道:“妈,既然发现了就住院治好了再走吧。” 李瑶道:“你们说的倒好,我住院做术家里怎么办?” 孔淮道:“我来就好了。” 孔渝也道:“我可以回去帮忙的。” 李瑶摇头又道:“我做术总要在病床上休养几天不能动吧?难道要你们几个小伙子照看我。”李瑶本来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谁知这时候,肖薇主动站出来说:“李姐,我来吧。”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肖薇主动走到李瑶面前说:“你这个院一定要住,你身体不休养好,家几个小孩怎么放的下心。 肖薇扫视周围一圈道:“周围没有谁适合留在医院照顾你,李姐你要是不嫌弃,我医院照顾你。”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看着肖薇。 谁都没有想过肖薇主动会提出照顾李瑶,连她身边的傅修廷都忍住不频频侧目。 第五十章 王一伟 但肖薇说得对,孔家一大家都是男人,照顾肖薇毕竟不方便,而且以孔家的家境肯定是不会去请护工的。 但是肖薇主动照顾李瑶在,怎么想都不像肖薇会做得事。 肖薇像看出大家的疑惑般笑笑说:“嘉树嘉音两个孩子也是我亲自照顾着长大的,照顾人我还是会的,李姐别嫌弃我就可以。” 李瑶性格倔强,更何况她和肖薇还有那样的龃龉,她怎么可能会接受肖薇的提议呢,她想也没有想就准备开口拒绝。 肖薇却看出她的拒绝,看着李瑶诚恳道:“李姐,之前的事是我太冒失了,我向你道歉。” 现在肖薇想想,那段时间她作为母亲太害怕失去照顾了十多年的孩子,又戴上有色的眼镜去看孔家,实在是错的离谱。 孔家家境是不好不错,但是他们给了孔淮和孔渝两个孩子很多的爱,两个孩子懂事孝顺,有责任有担当,和嘉树一样都是好孩子。 她凭什么一味的觉得傅家才能给孩子们更好的呢? 傅家是给了小渝更好的生活,可是小渝还不是想要离开? 如果给小渝选择,他一定会那毫无犹豫地回到孔家。而嘉树在孔家几个月看起来精神也很不错得,过也不差。 肖薇想到这里她心不由得自嘲的笑笑——作为母亲,她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她看了看又长高了许多的嘉树,又看了看站在江秩身后的小渝,眼闪过一丝黯淡道,又对肖薇说:“李姐,住院关系到你身体,你千万别说没事要出院,你身体好,孩子们才能专心学业。” 李瑶有些犹豫了,她本来是想抗一抗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家的孩子向来懂事,今天是如何都不会让她出院的。 傅爷爷看出她的动容立刻朝李瑶道:“阿瑶,两家的孩子抱错,这件事本该是我们两家的缘分,我们两家本该就亲如一家。之前我们做事没有考虑妥当,阿薇确实做的不对。但是现在毕竟要以你的身体为重。” 说吧他看着被傅嘉树搀扶着的孔爷爷道:“孔老弟,你觉得呢?” 孔爷爷还没有说话,孔渝便已经忍不住了,他太了解李瑶的脾气了,见他们磨磨唧唧也没有说服李瑶,他往李瑶病床旁边一坐,直接耍赖道:“不行,你不能出院,一定要住院。我不让你出院。” 李瑶的个性向来吃软不吃硬,也最拿他没有法子。 李瑶顿时觉得好笑,往日熟悉感又回来,她看着耍赖的小儿子,忍不住嫌弃的推了推他道:“你说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了?脚长在我身上呢。” 语气却十分亲昵,几个月的隔阂在此刻全部都消失不见。 孔渝反而嘻嘻的笑着抱住李瑶推开他的胳膊道:“妈,你身体不痊愈,你让哥哥怎么安心在学校读书嘛!哥哥马上就要高了,你总不能让哥哥一直在学校里还担心你的身体啊。” 涉及到大儿子的学业,李瑶明显迟疑起来。 这时孔淮也走到两人身边说:“妈,院是一定要住的,不治好了我不放心,我留在医院照顾你。” 若是妈妈不愿意麻烦外人,他向学校请假过来就可以了,反正书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 李瑶想也不想拒绝孔淮:“不用你,我还能走路呢,不就是住个院嘛,我住就是,你们也不用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好好的。” 李瑶的态度不容拒绝。 肖薇很聪明的没有强求,这几次打交道,她也有点了解李瑶。知道她极其好强,她便将的小垮包放进床头柜,拖着一个椅子坐下道:“那李姐我就坐在这里陪你说说话,你也就别赶我了。我们就说说孩子们小时候的事吧。” 俨然一副坐下来聊聊天的样子。 李瑶这次没有拒绝。 肖薇笑了笑说:“我也听嘉树说小渝小时候被院子里养的鸡追地哇哇大哭,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你知道吗?嘉树小时候也害怕狗,可他又爱撩,碰见邻居家遛小狗就非要和狗打招呼,小狗开开心心的跑过去和他玩,他便吓得躲在我后面哇哇大哭。” 谈及两个孩子,李瑶眼的戒备也慢慢淡了许多,听她说起两个孩子小时候的事,她也忍不住带着笑容回忆道:“小渝他岂止是怕院子里的鸡,他小时候除了自己家养的猫,什么动物都怕,每次被院子里的鸡撵哭了,就非要抱着家里的猫去帮他挠回来。” 被两个妈妈谈及的两个人不好意思起来。 孔渝立刻便辩解道:“我才没有怕呢。何况那只鸡整整有我半个人那么高,嘴巴又贼厉害,连院子里的狗都打不过它。” 既然不怕的话,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呢。 众人脸上都带上了笑意。 傅嘉树也脸颊微红颇为不自在道:“那都多少年前的糗事了,不要再拿出对我们公开处刑了,我们也要面子的啊。” 但好在这么一打岔,李瑶也不像之前一样那么强硬的拒绝肖薇,肖薇也就顺势留下来了。 孔渝叽叽喳喳的绕着李瑶跑来跑去,看得人眼花,一不小心臂还撞上了柜角,孔淮一把抓住他将拘在身边,翻开他的衣服看他的臂,孔渝反而笑嘻嘻的趁势扒着孔淮的肩膀,从孔淮身侧看着李瑶。 李瑶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嘴角不由翘起。 肖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与傅修廷对视一眼,两人眼均有些黯然。 李瑶虽然愿意住院了,但是还有许多东西要拿,江秩便陪着孔渝回去一趟,准备拿些生活用品回来。 虽然孔渝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刘家巷,但对屋子里的一切还是很熟悉,他熟门熟路地找着李瑶的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 江秩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忙来忙去不停走动的孔渝。 他似乎能够想象到一个小小的孔渝是如何在这间房子里不停的忙碌着,然后一点点慢慢长大,长成如今的模样。 孔渝习惯性的将灶台处的抹布洗干净,放在挂钩上,刚刚擦干净,一回头就看见江秩嘴角微弯的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孔渝仔细回想了下,他刚刚没有做什么让人觉得好笑的事情啊,江秩怎么笑得这么奇怪,他壮起胆来朝江秩质问道:“你干嘛笑啊?” 江秩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孔渝道:“我忽然想到你在这里长大的样子。”他笑了笑用在沙发齐平的地方比划了下道:“从这么高。” 他看向孔渝停了停,才继续带着笑意道:“到现在这么高。” “哼。”孔渝不自在的转了转头道:“才不是呢,我小时候才不再这里长大呢。” 孔渝走到江秩面前,半蹲下来,与坐在沙发上的江秩视线齐平,颇为得意道:“我在这里才住了两年哦,之前的地方整整住了五年——” 说了一半孔渝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忽然停住,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江秩没有发现不对劲,还继续追问道:“那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孔渝低头小声说道:“想搬就搬了,也没有什么原因。” 江秩听闻,看了看孔渝,脸上笑意渐渐消失。他知道孔渝有事没有说,但如果孔渝不想说,那么他也不愿意去问。 拿好东西后,孔渝和江秩关好门就准备离开了。 小巷的两边已经亮起了点点灯光。 孔渝和江秩两人肩并肩的走出小巷。 巷子口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正坐在轮车上买着油桃。老人穿着洗得泛白蓝色衬衣,带着顶破草帽,站在轮车的一边。 因为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了。老人的生意并不太好。孔渝看见轮车上的油桃还挺新鲜的,李瑶喜欢吃油桃,所以想买些带去给李瑶。 他将上用袋子装好的生活用品递给江秩。江秩接过来,顺着孔渝的眼神看到老人的轮车问道:“想买油桃?” 孔渝点头道:“嗯,妈爱吃。”老爷爷正背着他招呼另外一个客人,孔渝自己拿了个塑料袋挑着油桃。 他挑好后递给老爷爷。 老爷爷双接过塑料袋,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看见孔渝一愣,塑料袋竟然猛地掉在地上,还带着些青涩的油桃滚落一地。 孔渝也恰好看清老人的脸,他脸上的笑容僵住,脊背发凉,忍不住后退一步,恰好和身后的江秩撞上。 江秩皱起眉道:“怎么啦?” 孔渝慌张的摇摇头道:“没什么。” 老人头发花白,身材异常瘦小佝偻,看起来已经快到十多岁,他看了眼孔渝,蹲下身子,将滚落在地已经有些脏的油桃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又捡回去袋子里去。 他的腰不太好,捡一个就要扶住腰休息很久。孔渝看见他这样,心里有些难过,他最大的宽容本应该是将眼前的这位老人视做陌生人。 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差点被——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是王一伟最亲近的爷爷,孔渝就没有办法对他置之不理。 孔渝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老人,蹲下身,替老人将掉落在地上的油桃捡了起来。 老人一愣,然后低下头不停的说:“谢谢。” 孔渝看了看不远处掉落到烂泥沟里的一个油桃,有些犹豫。 老人却已经快一步,将那个油桃捡了起来,用轮车一边挂着擦汗的毛巾将油桃和擦了干净,放到一边。 旁边的客人看到有些不高兴的说:“你不会把这些掉到沟里的油桃拿出来买吧?” 老人连忙解释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些我留着自己吃,好好的油桃扔了多浪费。” 说完他看看孔渝,眼隐隐有水光一闪而过,他伸又扯出一个袋子递给孔渝道:“小渝啊,你多挑一些回去,好久没见了,算爷爷送你尝尝的。” 孔渝低声说:“不用。” 老人连忙从轮车挑了几个又大又好的油桃放进孔渝的袋子:“别和爷爷客气,拿回去尝尝。” 老人似乎在怀念着谁一般上下打量着孔渝,眼神有些痴,苍老的声音低声喃喃道:“真好。要是我家一伟没有出事也该这么高了。” 孔渝却被这句话刺激到,他将袋子丢在轮车上,朝这个老人说出了自从出事以来的第一句关于那件事的话:“你为什么不和一伟走,要是你当时和他走——” ——那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一伟还会好好的。 孔渝还记得那天一伟告诉自己,他即将和爷爷一起搬离那个所谓的家,摆脱那个一摊烂泥一般的父亲时,脸上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可是一切终究成空。 若是当时离开,一伟也不会永远停留在他的十六岁了。 老人一愣,被岁月深深磋磨的脸上满是风霜,他喃喃重复着,声音带着深深的懊悔道:“我当时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啊。” 孔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的泪光逼回去,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老人,他转身拉过江秩的离开。 江秩不明前后原由,但还是把搭在孔渝肩上道:“别难过。” 孔渝吸了吸鼻子道:“我没有难过。” 他回头又深深看了下那个老人。 他只是后悔——若是他当时能够多做一些,能够鼓起勇气来,能够选择不退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孔渝和江秩已经走远了。 老人还痴痴的现在原地不知在想着什么。 等在旁边的客人不耐烦说:“老人家你还卖不卖?” 老人回过神来,连忙诺诺道:“卖卖卖,你要多少?” 旁边一个摊子两人看着老人闲聊道:“真是可怜,一把年纪还要出来卖油桃。” 女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他儿子以前是我同事,他也是命不好,躺上那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女人谈起老人儿子忍不住摇头道:“嗜赌如命,把老婆打走了不说,还把家底都输光了,天天找他爸要钱,不给就打,就砸东西。” 另一个男子忍不住摇头道:“果然是命苦。” 女人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原本有个成器的孙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出去挣钱养家了,脑子也活,那时我们都说他等孙子长大就熬出头了。谁知道——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男子不忍道:“这也太惨了吧。” “要我说,他要是拎得清,就该早早别管他那个儿子,带着孙子走,现在不知道过的多好,要是这样子他的孙子怎么会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拖累死。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女人道,“不过这些年他儿子都关在监狱里,他日子也好过些。” 两人唏嘘几句,但终究是别人家的事,感慨几句世事无常就谈到其他话题上了。 第五十章 旧日的梦魇 脏乱的废墟,坍塌的墙角,布满青苔的斑驳墙面上用红色的油漆上写着大大的拆。 孔渝走在这记忆熟悉的小路上,有些疑惑。 这里是一伟的家? 他怎么会回到这里? 他想停住脚步,但是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般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天空太阳高高的悬挂在半空,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就像一伟出事的那天的太阳一样,冰冷冷的。 孔渝麻木的走在小巷,周围人基本都已经搬走了,除了一伟家。 一伟原本准备好的租房子的钱,他不在家的时候被他那个爸爸抢走了。 一伟只能等这周筹到钱才能带着爷爷搬走。 孔渝抬起头,看见记忆的一伟站在他家旁的水池边向他招着。 身上穿的就是出事那天的白色外套,孔渝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那么多的血,多到将一件白色的衣服染成鲜红。 这就是王一伟出事的那一天。 孔渝忽然意识到一点,他想要挣脱来束缚,想要跑上前去告诉一伟,快着点离开,不要留下来。 可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他的意识漂浮在半空,看着两年前的自己笑着小跑扑向一伟。 这个年长月余,待他如亲弟弟一般的黝黑少年笑嘻嘻的张开怀抱接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带入家,声音满怀笑意又带着些责备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和你说了我家这几天有些乱,不要过来嘛?” 少年孔渝有些犹豫看着王一伟道:“一伟,我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王一伟笑容一下子就收起来,推开椅子,让孔渝坐下,又给孔渝剥了个橙子,才严肃道:“小渝,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想再去读书了?” 孔渝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踹门声。 王一伟低头暗骂一声,连忙将孔渝推到一个柜子里,故作轻松的道:“小渝,你千万不要出来。” 漂浮在半空之的孔渝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看着两年前的自己什么都还来不及说,便被推进那个暗不见天日的柜子里。 从此他的人生也将染上一层永远挥之不去的灰暗。 他想要阻止这一切,但终究是和之前无数个噩梦一样,归于徒劳。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房间里没有关窗户,窗户哐哐作响,风声吹得窗帘呼呼狂舞,临近窗台的地毯已经被豆大的雨点打湿。 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亮彻半个天空,半晌后,轰隆轰隆的雷声如同雷龙轰鸣,震亮了小区整个过道的声控灯。 这雷声也将孔渝从被困在柜子里的梦魇拉出,孔渝惊出一身冷汗,睁开双眼茫然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就像他躲在柜子时一样的暗无天日。 他的魂魄仿佛还停留在那个深秋的下午,没有回来。 如果那时他可以更勇敢一些,会不会不一样?孔渝忍不住一遍遍的反反复复的拷问着自己,假设着千万种可能。 半晌后,他爬起来半坐在床上,没有开灯,黑暗的他将自己抱做一团,就好像这样可以稍微温暖一点自己。 可是彻骨的冰冷还是没有消散。 黑暗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一声声质问他,嘲笑他,责怪他。 自从那件事后,每当他夜深被噩梦惊醒时,浅睡的哥哥都会醒来,为他点亮一盏灯,抱着他,安慰着他,而如今哥哥却不在身边。 江秩呢? 孔渝茫然的想了想,他不禁起身走到江秩的房间门口,他伸了伸想要敲开江秩的房门,抬了一半后又硬生生地放下。 江秩应该睡着了吧? 半夜在屋内巡视领地的小狸花喵呜喵呜的趴在孔渝的脚下,孔渝将小狸花捞了起来,小狸花双爪趴在孔渝肩膀上,毛茸茸的脸凑近孔渝脸颊亲了亲,然后乖巧的在孔渝怀里趴下来。 小狸花温暖的皮毛让孔渝的思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正当孔渝准备离开时,房内的人似乎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江秩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道:“小渝?” 孔渝听见,便把门打开,江秩还没有睡,戴着一副不常戴的金丝眼镜,靠坐在床头不知道看些什么,床头的灯亮着,灯光下他的脸深邃俊朗。 江秩见到孔渝出现在门口,他将上的那一叠东西放进床头柜,朝孔渝道:“小渝怎么啦?” 孔渝抱着小狸花低声喃喃道:“睡不着。” 江秩摘下眼镜,放到一边,窗外一道闪电闪过,仿佛狰狞的巨蛇盘踞半个天空,雷声轰鸣,孔渝猝不及防,瑟缩了一下。 江秩似乎有些了然,好笑的拍一拍身边的空位道:“过来。” 孔渝知道江秩误会了,但他没有解释什么,他有些贪恋此刻的温暖,他抱着小狸花坐到江秩的一侧去,柔软的床铺将他包裹。 江秩的体温透过薄被传递到孔渝周围。小狸花躺在两人间乖巧的舔着爪子 孔渝冷彻骨头的冰冷午一点点被驱散,黑暗如影随形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倦意很快袭来。 孔渝闭上了眼睛,觉得无比的舒适与安心。 好想能够一直这么下去。 第二天孔渝是被小狸花的猫猫连环掌给拍醒的。他揉了揉眼睛,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周围,这是——这是江秩的房间! 孔渝猛地清醒过来,慌张的撑起身体。耳边传来江秩吃痛的闷哼声。 孔渝这才发现他正趴在江秩的怀里,刚刚他撑起身体时双正重重的砸在江秩的胸前。 而小狸花饿得喵喵直叫,但是这只猫非常有心的只用爪子拍着孔渝。 躺在一边的江秩,它和没有看到似的。 孔渝懊恼的看着江秩,心里有些抱歉,但还是嘴硬道:“你怎么还没有起来?” 江秩说:“等着你起来。” 两人离得有些近,孔渝后退一步,将趴在身上的小狸花撕下来,扔到江秩身上,小狸花又不折不挠的爬回孔渝身上。 江秩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阳关蹲坐在他们床外,叼着食盆,歪着头看着他们。 孔渝灰溜溜的爬起来,给家里两个吃货放早饭。 这些天,孔渝每天早上晨读后,带着小狸花溜阳关,孔渝和几个小伙伴折腾出一个小狸花可以用的带滑轮的宠物架,小狸花身体架在宠物架上简直像获得了新生,刺溜刺溜的不知道跑得多块。 溜完猫狗后,他便会收拾好今天要带的书,江秩会送他去医院,下午时江秩会接他回来,晚饭后他会和江秩再带着猫狗一起去散步。 傍晚这时江秩就会去书房,孔渝会开始写暑假作业。 自从有一次江秩发现孔渝盘腿坐在房间地板上在小狸花爪子下抢作业本后,江秩就把孔渝拎到书房在他的眼皮底下写作业。 江秩的书桌很大,坐两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而且小狸花在江秩面前也很乖,从来不敢在书房捣乱。 江秩对自己东西整洁度要求很高,孔渝每天也会老老实实的把书桌收拾干净,但是高生的作业参考书本来就多,整理得再干净也有限,日子久了,整洁的红木桌上一角渐渐堆满了各种高物理数学试卷。 被偶尔到访的傅嘉恒看见,笑话了江秩半天,要知道江秩可是连一柜子书都要按照字母顺序排列的人,眼睛里向来是半点脏乱差都看不下去的。 为此傅嘉恒在大学里不知道被江秩臭骂了多少次。 当然笑得放肆的傅嘉恒被江秩毫不犹豫的叉了出去,傅嘉恒半点没有提接回阳关的事,傅嘉恒本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单身汉,自从收养了阳关之后,不仅没法定时喂阳关,总是让阳关饥一顿饱一顿不说,也没有时间去溜阳关。 现在把阳关放到江秩家他正好乐得自在。 每当孔渝被作业难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江秩就会在一旁一边写着稿子,一边嘴巴不留情的嘲笑孔渝。 孔渝只能卖力学习学习再学习。 江秩的结局已经写出来,侦探最终找到好友,但是来迟一步好友已经牺牲,侦探最终将绑架犯抓到,但神秘人消失不见,侦探又变为孤单一人。 孔渝心早就已经有所预感,侦探和好友或多或少都有一部分江秩和柳勰的影子在里面,柳勰既然已经走了,那么好友也需要谢幕。孔渝虽然有些遗憾和失落但是也能明白。 出社已经将书的初校电子发给江秩,柳勰之前曾笑着与江秩说过,若是书写出来,一定要先让他看看。 江秩与柳勰在大学里曾共用一个邮箱用于彼此间的联系,密码只有两人知道,已经多年未曾用过。 江秩又再次登入这个邮箱,将电子发到这个邮箱,也算实现他与柳勰之间的承诺。 孔渝端着切好的水果进来,这是下午茶的时间,江秩他虽然不挑剔水果的种类,但是他也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吃没有洗好切好的水果的人,相比水果他更愿意吃维生素片,孔渝发现后每次都会将水果切成果盘端给江秩,也只有这样江秩才愿意吃一点水果。 今天也不例外,孔渝用苹果切出两个可爱的兔子,还将葡萄剥好了皮。 小狸花馋得在他脚下打转,阳关也频频路过他的脚边,疯狂暗示,孔渝也只当做没有看到,第一是因为小家伙们很多水果不能吃,第二就是这些都不够江秩吃的,当然不能分给小家伙们啦。 孔渝趁着写作业途短暂的休息时间迅速切好果盘,他走上二楼,雀跃的哼着小调,他一推书房的门就看见坐在书桌前的江秩难得的打开了他的记本电脑。 只是江秩严肃的端坐在电脑前,他原本放松的双眉不知为何紧皱,身体微微向前趋,双眼紧紧盯着电子屏幕上一处,十指翻飞,飞速的敲击这键盘,甚至连孔渝进来都没有发现。 孔渝好奇,端着果盘走到了江秩身后,一行一行的代码,被江秩普及过相关知识的孔渝一眼就看出来,江秩在查一个邮箱的登录p和登录时间。 第五十二章 李瑶的抉择 孔渝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不想打扰江秩,他正准备将果盘放到江秩的一侧,江秩猛地将记本合上,激动地站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孔渝站在他的身后,两人相撞,啪的一声果盘被撞倒在地。 这时江秩才发现孔渝存在,他连忙道:“小渝,没事吧?”孔渝摇头,他倒是没有什么事,就是果盘有些可惜了,原本可爱的小兔子,被摔成了两半。 但江秩的思绪显然不知被什么给吸引走了,甚至没有和孔渝一起将掉落在地上的果盘收拾干净,就匆匆说了声:“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便匆匆离开。 江秩那个电话整整打了又一个多小时,出来后行色匆匆的离开,连晚饭也没有吃。 孔渝担心江秩,想等着江秩回来,便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等着江秩,一边做着数学题,还好小狸花还算有一些良心没有撇下他一个人,在客厅里陪着他等着。 只是时钟已经悄悄走过了十二点,江秩还是没有回来。 孔渝熬不住靠在沙发上睡着,的黑色的水都还没有合上。小狸花趁着阳关喝水的时候,得意洋洋的往阳关的狗窝间一靠,胖乎乎的身子霸占着狗窝。 阳关回来后发现无论是躺在那一边都会有一半的身体在狗窝外,阳关轻轻对小狸花叫了几声。 小狸花舔着自己的爪子,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阳关看了它一眼,便转身轻轻一跃到沙发上和孔渝挤在一起。 孔渝睡梦摸到一个温热柔暖的身体,想也没有想就开心地靠了上去,阳关趴在沙发上静静的看了一眼小狸花。 最亲爱的专属铲屎官被霸占,小狸花立刻便从阳关的狗窝里起来,在沙发下撕心裂肺的叫着,但是没有后腿的它只能趴在沙发脚下,疯狂的用前爪连环拍打着沙发。 以前小狸花还算苗条时,靠着两前爪还是能爬上沙发的,但是最近小狸花体重激增,爬沙发只会把沙发抓得惨不忍睹,肥硕的身躯仅仅靠前爪也完全上不了沙发,孔渝便把小狸花前爪指甲剪掉了,所以小狸花此时只能在沙发下面干瞪眼。 熟睡的孔渝完全没有接收到小狸花的脑电波,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将怀的阳关抱得更紧了。阳关蹭了蹭孔渝看也没看小狸花,也低下头趴了下去,准备休息。 江秩回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奔波一天,他总算搞清楚他的疑惑,本是心最思绪翻转难平时,看到眼前场景吗,他一愣心竟然微微暖起来。 原来不知何时他的家竟然已经如此的热闹? 他看了看趴在沙发上熟睡的等着他回家的小渝,嘴角浮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笑。 他走到沙发边上,本想摸摸孔渝的头发,但深夜还是有些寒气,他从夜色而来,上也不免带着寒气,孔渝大病又是刚刚初愈,他把捂暖后才轻轻摸了摸孔渝的发丝。 小狸花见他来了,喵呜喵呜的叫得更响了,他捞起小狸花,放到沙发上,眼见着小狸花要使出连环猫爪将孔渝拍醒,他又忙拎住小狸花后背将他扔了下去。 这一番折腾,孔渝也醒了,他揉了揉双眼,迷迷糊糊的看见江秩,没有多想便笑了起来,一笑孔渝便有些愣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只是一看到江秩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弯起。 江秩有些心疼道:“回房间睡,嗯?” 孔渝点点头,他摸了摸身下的阳关,阳关蹭了蹭他的,然后跳到地下,回到了自己的狗窝。 一贯在家称王称霸的小狸花警惕的看了看阳关,才又朝孔渝甜腻腻的喵喵叫着。 孔渝有些惊讶的抱起小狸花,要知道小狸花混熟这一带后已经很少会这样朝他撒娇了。孔渝疑惑的看着江秩,江秩笑笑不说话。 孔渝回到房间很快便睡着了,江秩却躺在房间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飞碟形状的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下,江秩脑思绪翻飞,今天他知道的那件事,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本来他想着时间还很长,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帮着小渝一一解决他的问题,帮小渝走出他的心结。 现在看来一切要加快了。 一转眼间,便到了李瑶出院的日子,李瑶的术很成功。 江秩开着车接李瑶出院,本来傅修廷是要来的,但是他临时有事出差离开s市,傅爷爷不放心肖薇,江秩便主动请缨。 孔渝坐在副驾驶上。 李瑶和孔淮坐在后座,李瑶有些不好意思道:“阿秩,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她住院这段时间,江秩经常会带着小渝来看她,一来二往的也就熟悉了起来,李瑶知道小渝这段时间也住在他家里,对江秩更加感激道:“这段时间小渝也麻烦你多照顾了。” 江秩看了看后视镜,笑笑道:“李姨,您客气了。之前一直都是小渝在照顾我。”他的声音微微停了停,才继续说道:“您可能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前段时间受了挺重的伤,是小渝一直在照顾我。” 孔渝不由的看向江秩,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江秩可以这么平淡的而将那件几乎摧毁他整个人生的事说出来。 江秩对他回以平淡一笑——他也没有想到他如今可以这样释然。 这大概是因为原本充满痛苦的记忆因一个人的存在而有了色彩。 李瑶也知道江秩的情况,江秩复健的很好,她本来也看不出来江秩的腿有问题,是偶尔聊天肖薇说道,她才知道。 她对江秩很有好感,还曾感慨过命运的无常,她见江秩谈起小渝,立刻就说:“小渝哪能照顾你什么呢,倒是小渝自己这段时间成熟懂事了不少。” 孔渝一听这话就不满道:“妈,你怎么说我的呢,说的我好像以前不懂事一样。” 孔淮忍不住笑了笑道:“对对对,我们小渝以前就很懂事听话。”语气可以说十分敷衍了。 孔渝将头望向江秩道:“你说。” 江秩眼含笑意道:“对,很懂事。” 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了许多。 孔渝瞅着玻璃窗外的风景,瞧着两边的路有些不对劲,便朝江秩道:“你走错路了吧。这条路不是通往我家的啊。” 江秩却已经将车停了下来说:“李姨,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李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江秩葫芦里买什么药,但还是依照他所言下车。 孔渝眼尖道:“这不是我们学校后门吗?” 十五有前后两个门,前门通往大街上,后门是一片家属区,但是各种小饭馆比较多,十五不回家吃饭,也不愿意吃食堂的学生午都会来这里吃饭。 江秩将他们个带进一家店门紧闭的快餐店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人推进去,里面是一个设备桌椅都齐全的快餐店。 快餐店里的桌椅设备都很新。 孔渝疑惑道:“你带我们来这里这做什么?来吃饭吗?可是这里没有开门啊?” 李瑶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 江秩却示意他们先坐下,几人坐在椅子上后,江秩才道:“李姨,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李瑶脸上已经有几分不高兴道:“我哪里知道这里怎么样?” 孔淮却安抚的拉了拉李瑶的臂,和江秩道:“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孔渝似乎也回味过劲了,转头看向江秩。 难道江秩是想让妈妈在这里开店? 江秩笑了笑道:“这家店的店主前段时间想把店面转让,我看着合适,各种续东西还算齐全,就接了下来。” 孔渝看着江秩,一下子便明白了,这些天江秩一直早出晚归,电话不断就是因为这个吗? 他不由的看向江秩,江秩却朝他安抚的笑笑。 江秩停了停看向孔渝又看向李瑶说:“李姨,您看这家店怎么样,要是觉得还合适,不如你们接这家店,这家店楼上是居民小区,之前老板走得时候,把房子也一起转租给我了。你们过来,孔淮嘉树上学方便不说,而且小渝也能常常来看您。” 李瑶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坚持道:“阿秩,这是你接下来的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瑶心已经有些不开心,江秩这种帮助和施舍有什么区别?李瑶做餐饮也这么多年了,知道像这样的店是很不错的,客源很固定,在学校旁边,是不缺人接的。 她之前也动念头去接一家店,最起码一家作息能够正常一些,但是对他们家而言的庞大的转让费让她却步。 孔渝虽然和江秩关系不错,但是江秩和她们家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们家也还不起这个人情——这个店她李瑶不能接。 他们家虽然穷但还是没有要到靠别人施舍的地步,若不是孔渝还住在江秩家,承蒙江秩的照顾,李瑶怕早就拂袖而去。 江秩似乎看出李瑶拒绝的意思,立刻从桌上拿出一叠合同道:“李姨,你别误会,让您接肯定不是免费的,这是合同。李姨之前的艺我也尝过,味道很不错,也做过餐饮业有经验,我信得过您,相信您可以做得好。如果李姨您愿意,您可以看下合同,接下店面后,每年您向我付一部分费用,我也没有亏,就当是我们合伙开了这个店。” 说完江秩将那一叠件最上方的一个合同递给李瑶道:“李姨,你先不要拒绝,你可以先看看合同。” 江秩早就有这个打算,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留意,傅家也一直在留意这个事情,他们原本只是想在十五附近街区找一家店,谁知道也是运气好,恰好十五后门这家店店主家出了点事,急着把店转让,转让费还很高,所以迟迟没有谈妥。 江秩便请朋友出面,接下了这个店。 李瑶没有伸,孔淮却接过了合同。 孔淮有自己的考虑,李瑶的身体明显是需要好好休养的,孔淮从来都不对自己的未来担过心,他也有信心以后能照顾好家人。 但是这肯定不是现在,最起码是几年以后。 若是李瑶肯接下这个店再好不过,店里主要就忙在学生上学放学那段时间,他恰好可以来帮忙,李瑶作息也可以正常一些。 如果真像江秩所说,每年向他付一部分费用,孔淮觉得可以接受,他会记住江秩的帮助,以后有会一定会偿还他。 他也有信心——他以后也有能力偿还。 孔渝也很赞同这个建议,如果他们家接下这个店,每年按照市价付给江秩一些费用,尽管孔渝虽然知道这是江秩在帮他,他也觉得能够接受。 而且李瑶的身体也不再适合做晚上的夜宵生意,而孔淮开学就要晚自习了,正是高一年,千万耽误不得。 他朝李瑶劝道:“妈妈,夜宵生意虽然好,但是每天都要忙到半夜,你身体总是昼夜颠倒吃不消的,而且现在哥哥高,晚上不能去帮你,你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孔渝刚刚已经仔细看过这个店,店面不算大,却干净,他拉着李瑶的臂撒娇道:“妈妈你艺那么好,在这里生意一定很好的,而且我平时也可以来帮忙。你要是在这里我就能够经常来看你了。” 李瑶一愣,其他的不说,天天能够看到孔渝确实让她有些心动,更何况大儿子确实学业也到了关键的时刻。 李瑶也看到那个合同,每年的费用她也看到了,不少,但是绝对也不多,符合行情,她若是接下来,赚得比说比夜宵摊要好但肯定不会差,她的自尊本不允许她接受这样的馈赠,但是她看着眼前两个期盼着看着她的两个孩子,心似乎有些动摇。 第五十三章 开学第一天 江秩却没有逼她做决定,而是说道:“李姨,这间店东西都是全的,餐饮许可证和营业执照和其他续都有,你们后续可以办新的,现在可以先用之前的,楼上还有个居室,是之前的老板一起打包的,你们把东西搬过来就可以住。” 他将桌上那一叠合同都交给孔淮,朝李瑶道:“李姨,你回去在考虑下怎么样?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他看看孔渝,又继续说:”小渝和我很投缘,而我也对您人品放心,店我已经接下来了,肯定不可能空着,我和谁合作都是合作,为什么不找您呢?对吧。” 孔渝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接下这个店,他们家也会付一部分费用,银货两讫不需要有太多顾忌,当然他也知道若不是江秩他们家一定不会有这个会。 江秩把合同都交给孔淮之后就送李瑶和孔淮两人回家了,傅爷爷、孔爷爷和傅嘉树已经把孔家的屋子好好打扫一遍。 李瑶出乎意料的留了大家吃饭。 孔渝和孔淮两人没让李瑶动,两人用自己蔬菜园的蔬菜,做了一桌子的菜,就连傅嘉树也动炒了一个西红柿炒蛋。 孔爷爷和傅爷爷两人还一起共酌了半瓶二锅头,江秩难得的也喝了一杯。 酒桌上傅爷爷和李瑶说:“小江是我们世交家的孩子,就和我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从小看着长大的。”显然傅爷爷也是知道铺面的事情的,他说出来也是想让李瑶放心。 个孩子自然是不能喝酒的,他们喝的是煮好的绿豆汤,但是孔渝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在江秩杯子里抿了一口,辣得的吐出了舌头。 孔渝一抬头,江秩就伸敲了敲他的脑袋,孔渝连忙在桌子底下拉住他的一角,双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江秩让他不要说出去。 江秩无奈的摇摇头,起身给他端了一杯凉开水。 最后李瑶在众人的劝说下终于同意接快餐店,按照合同上来,每年付给江秩一部分的费用。 这时离开学已经没有几天了。这几天孔家都在忙着快餐店的诸多事宜,想在开学前把快餐店给开起来。 正因为如此尽管快餐店不需要再装修,样样东西也齐全,孔家众人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傅家众人也过来帮忙。孔渝也不例外,但是家里的大人们怕耽误孩子们的学习,都不让孩子们在店里多待,孩子们的任务就是尝一尝李瑶为快餐店准备的新菜式。 几天下来,孔渝都觉得自己快要有小肚子了,为了抑制这种长胖趋势,孔渝每天早上带猫遛狗也自觉了很多,也不用江秩每天去催他了。 一转眼就到了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孔渝遛玩阳关后,往客厅的地毯上重重一躺便不愿意再动,阳关再沉稳也是一只大型犬,运动量惊人,孔渝牵着他跑了一大段路,怀里还揣着体重超标的小狸花。 铁人也吃不消,他瘫在地毯上连指尖都不愿意再动一下,阳关还算有些良心温柔的趴在他的身边,给他当垫子。 小狸花非常不给面子的在孔渝身上狂踩。 孔渝躺在地毯上舒服的不想动,也就由着小狸花了。阳关凑近,轻轻的将小狸花从孔渝身上叼起来,放到一边,感动得孔渝都快哭出来了,而不争气的小狸花还锲而不舍的往他身上爬。 孔渝伸了个懒腰,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放在地毯一角的英语记本。 这个地毯是江秩刚买不久的,江秩见如何也改不掉孔渝有事没事就爱往地板上一躺的坏毛病后,就在客厅和书房采光好的地方铺了地毯,这样孔渝哪怕坐在地板上也不会着凉。 地毯上还放着两个银灰色的懒人沙发,坐在上面看书再好不过。 孔渝苦兮兮的趴在地毯上做着记,快开学了,早就做完了暑假作业的学习小分队在宋彦宇的建议下,开始整理暑假时做的错题,归纳知识点。孔渝已经归纳到英语的时态,这几天都在忙着这个,但是英语诸多时态归纳的脑袋发涨。 小狸花见孔渝不理它,不和它玩,便没有良心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只有阳关蹲坐在孔渝身边,安静的趴着休息。 江秩走了过来,看着孔渝抓耳挠腮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扔了一本黑色本子过来:“拿着。” 孔渝连忙借住,疑惑的打开一看,本子黑色封面下的纸张微微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本子上的字迹舒朗隽秀——正是江秩的字迹。孔渝细细一看,里面是英语时态的归纳和记? 这是江秩的记?江秩特意找出来给他的? 孔渝心里一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江秩。 江秩不自在的撇过头:“恰好在书柜翻到了,你拿去看看。”说完江秩特地抬了抬拿着的另一本书,证明自己确实是在书柜找书时恰好看到这本记而已。 孔渝笑眯眯的道:“那就谢谢啦。”说完他往旁边挪了挪,将一个懒人沙发往旁边推了推道:“你坐吧。” 江秩又将心的话给吞了下去,他本来想问问小渝开学之后有什么打算的,但是看着小渝的笑脸,他怎么也问不出口。 江秩坐了下来,躺在懒人沙发心思绪万千的看着书,半晌书页也没有翻动一页。 孔渝趴在地毯上,看着江秩的记,记整洁,用蓝、黑、红色的水将内容分类写得清清楚楚,整理归纳的也很全面。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的身边。 窗外绿树成荫。 江秩忽然觉得右腿上一重,孔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他的脑袋毫无防备的歪在江秩的右腿上,睡得香甜,柔软的黑色头发散落在他洁白的额角间,记本还被他抱在怀里,甚至的黑色水还没有合上,因他忽然的转头,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划出一道黑色的墨迹。 像是一只小花猫。 江秩有些无奈但双眼还是忍不住带上笑意,这才看了多久的书就睡着了? 他伸出轻轻的将孔渝的水抽出来,盖上黑色的盖,轻轻的擦了擦孔渝的脸颊,然后将水和孔渝怀里的记本一起收起来,放在一边,才又转过头继续看起他的书,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绪总是不能平静下来,目光总是忍不住被熟睡的孔渝吸引。 江秩第一次知道,原来什么都不做,只这样静静的看着一个人,竟也不会厌烦,甚至心还会充满满足。 只是—— 江秩的眼神微微黯淡,这样静好的岁月,他能陪伴着小渝多久呢? 第二天就是开学,报完名后孔渝已经是名高二生了,各科收完暑假作业,班主任秦芳就带着方云恒走了进来,班委在组织发这学期的课本。 秦芳轻咳一声,但没有什么用,下面还是吵吵闹闹的,方冉冉看不下去站起来喊道:“大家安静下。”众人才安静下来,秦芳有些郁闷,但还是朝众人介绍道:“各位同学们好,这边是我们这个学期的新数学老师,我们掌声欢迎一下。” 讲台下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秦芳尴尬的朝方云恒笑笑。 方云恒不在意的走上讲台道:“各位同学们好,我是你们这个学期的数学老师,我姓方,你们叫我方老师就可以。” 讲台下传来窃窃私语声,在十五大家或多或少都听过方云恒的大名,他一般只带尖子班的,不知怎么的竟然带了他们。 孔渝双眼发亮的看着方老师,刚刚给方云恒鼓掌时,他鼓掌的声音最大,方老师明显也注意到了,目光扫过孔渝时多停留了一会儿。 等大家议论一阵后,方云恒才道:“接下来两年,我会和同学们共同努力,希望同学们也可以加油。”方云恒简单的说了两句,又朝众人问道:“之前的数学课代表是谁?” 魏潇连忙站起来。 方云恒点头道:“数学课代表就继续麻烦你了。” 魏潇挠挠头道:“不麻烦不麻烦。” 方云恒又从旁边叠起来的两堆试卷抽出一叠试卷,交给魏潇。魏潇连忙发了下去,孔渝一看,就是当初数学竞赛选拔的试卷,方老师竟然自己又改了一遍。 方云恒见众人都拿到了试卷才淡淡道:“今天和大家见面主要有两个事,第一就是上学期的数学竞赛,数学竞赛的试卷我找出来重新改了一下,我们班还不错,115分以上的有个同学,孔渝、魏潇和王柔柔,位同学表现都很好。但是由于某些原因,学校决定再统一组织一次选拔考试大概就在月底,我要求这位同学选拔赛之前放学留下来参加集训。” 说完他看了看人一眼道:“有问题吗?” 人连忙摇头。 方云恒这才满意道:“另外呢,考了90分以上的同学有兴的也可以留下听,但是我不做强制要求。” 下面有调皮捣蛋的学生喊道:“老师,那考了90分以下的呢?” 秦芳狠狠的瞪了眼那个捣蛋的学生。正想要出来圆场。 方云恒却笑道:“考90分以下的同学先把基础给打好,我也欢迎你们来。” 这时课本也已经发好了,原本这时他们班应该就可以回家了,谁知方云恒竟然又将另一叠卷子发了下来道:“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这是一份试卷,分数我不会发下来,你们自己试着写一下,能写多少算多少。” 讲台下一阵哀嚎,但却也乖乖的拿起开始写试卷。 孔渝看了看试卷,这是一份写的试卷复印的,六面,字迹端正,孔渝认出来正是方老师的自己,都是高一的基础知识,由易到难,特别适合测试学生的学的程度。 这大概是方老师特意出的,专门给他们班摸底的试卷。孔渝心有些感动,毕竟写一份六面的试卷可不容易。 做完试卷后,孔渝并没有直接回家,明天学生正式开始上课,李瑶在店里做着最后的准备。 孔渝到店里的时候傅嘉树也在,他正围着围裙包着馄饨,为明天做准备。他抬头见孔渝来了,笑着给他招打了个招呼。 孔渝见状将书包放到一边,从厨房洗了,拿着另一个围裙穿好,带上一次性的套,站在另一边帮起傅嘉树来。 傅嘉树显然已经十分熟练,一个个元宝形状的馄饨在他的下飞速成形,个个胖乎乎的饱满可爱。孔渝也不遑多让,没一会儿他们桌前就已经堆满了一堆小馄饨。 这时已经快到午了,住校的部分同学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出来吃饭了。 远远的几个人看这边开了门,就走了过,他们见傅嘉树一愣道:“嘉树,你怎么在这里?” 第五十四章 还钱 这几个人是傅嘉树的同学,见傅嘉树在这里显然十分惊讶,虽然他们也知道傅嘉树家里的事情,但是傅嘉树家境殷实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到,他们也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傅嘉树坦然道:“这是我家的店啊,我当然在这里啊。”傅嘉树和他们笑着打招呼道:“你们出来吃午饭吗?” 那几人本来还有些尴尬,见傅嘉树坦然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点头道:“是啊。学校食堂还没有开始营业呢。” 傅嘉树笑着道:“不巧啊,我们也要明天才营业呢,要不然今天午你们就能尝到我包的馄饨。” 其一个扎着双马尾比较活泼的女孩子道:“是傅嘉树你亲包的吗?” 傅嘉树点点头,他立刻又补充道:“还有孔淮亲包的哦,孔淮知道吧?就是高一班的那个班草哦。” 傅嘉树卖起孔淮来真是毫不留情。 女孩子眼睛一亮,孔淮作为常年月考的霸榜者,显然在十五是很有人气的,女孩高兴过后,反而平静下来,觉得刚刚有些激动不好意思:“我明天一定过来尝一尝。” 傅嘉树道:“好啊,好吃的话记得帮我宣传一下啊,新店开张优惠很多,有免费的红豆丸子酿和茶叶蛋哦。” 女孩连连点头答应保证明天一定会来。几人又和傅嘉树聊了几句,才离开。 孔渝亲眼看着傅嘉树几句话就让他的同学答应明天午带人来店里吃午饭,他忍不住频频侧头看着傅嘉树。 傅嘉树在十五的人气很旺,据孔渝所知还是高学生会的前任会长,孔渝来不过才十多分钟,就有几拨人看见傅嘉树过来打招呼了。 傅嘉树一一宣传,就像早就意料到一般。 简直是刷新了孔渝对傅嘉树的认识。 傅嘉树摘下套,将馄饨放进冰柜里冻起来,见孔渝歪着头望着自己,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新店开张要吸引人气嘛。” 孔渝心里猛地反应过来,以往他们家包馄饨一般都是在后厨,而今天傅嘉树破天荒的在店里包馄饨。 傅嘉树是不是特地换了个地方包馄饨,为的就是在门口等碰到熟人? 午的时候,孔淮也回来了。 人一起在店门口包着馄饨,先不说认识的人,住在附近的居民看见个长相端正的小伙子在一起都忍不住多瞅两眼。 傅嘉树便会主动上去攀谈,没一会儿那些老奶奶们就小傅小傅的给叫上了。 看的孔渝瞠目结舌,孔淮好笑的敲了敲孔渝的脑袋。 这时李瑶也叫他们上楼去吃饭了。 这几天李瑶他们也搬到这里的居室来,因为刚刚搬过来什么都还很简陋,除却屋子本来的家具,只带了些日用品来,其他的等着以后慢慢搬过来。 新房子有间房间,李瑶,孔爷爷,孔淮和傅嘉树分别一间,现在还很简陋房间里只有床铺和书桌,但是无论是孔爷爷的房间还是孔淮和傅嘉树的房间,书桌上都干干净净的堆满了书。 孔淮和傅嘉树的房间确是放了张单人床,虽然只是小小的张,房间里除了书桌便放不下其他的了。 孔渝心却一暖,他知道第张床是为谁而留。 傅嘉树笑着说:“小渝以后高晚自习太晚了就可以直接在这里休息了。” 客厅里也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椅子,十分简陋,但是收拾的十分干净。李瑶已经煮好了面,几个孩子一人一碗,面上还有煎得香香的荷包蛋。 饭后傅嘉树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将孔渝拉进了房间。 孔渝正摸不着头脑,傅嘉树便拿了一叠包得好好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了孔渝。孔渝打开看,里面正是一叠整齐的人民币。 孔渝疑惑的看着傅嘉树。 傅嘉树苦笑道:“之前嘉音就想从网上转钱给我,被我给退回去了,前几天她忽然跑过来,将这个袋子塞给我,人就跑了,我也联系不到她,只能麻烦你找会帮我把钱还给嘉音。” 傅嘉树本来也不想麻烦孔渝。 但傅嘉音不肯来见他,他要是找过去势必会碰到傅爸爸,傅妈妈,他也不好说明钱的来历。傅嘉树太了解傅嘉音了,若是这钱傅爸爸傅妈妈知道的话,傅嘉音肯定不会这样偷偷摸摸送过来。 孔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之前他也看过傅嘉音一个人去二首饰店,大概就是想换些现金,这钱对傅家而言不算多,但是对孔家而言已经不算少了。 孔渝本来是不想再见傅嘉音的,但是这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在孔家也不是一回事。更何况还是傅嘉音的擅作主张,想到这,孔渝便答应了。 傅嘉树见孔渝答应,松了口气,他有些犹豫。 孔渝看出了他的犹豫,挑挑眉道问:“怎么了?担心傅嘉音钱来的不正?” 傅嘉树尴尬的笑笑,他确实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他以前和傅嘉音的卡都是挂在傅爸爸傅妈妈那里的,明年长辈的压岁钱虽然也会存起来,但是金钱的使用是会直接通知傅爸爸傅妈妈,他们平时虽然不会管孩子们怎么用钱,但是取出这么一钱家里肯定是会问一句的。 傅嘉音肯定不敢用卡上的钱,但是不用卡上的钱,她一个小女孩儿可以去哪里弄到这些现金呢? 孔渝道:“你放心,她门路多着呢,这些钱她没偷没抢没借。” 傅嘉树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就怕她胡来。” 下午,江秩在附近办事,顺便就把孔渝给捎回去了。 谁知道半路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接着天像是被撕了道口子,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坠落在地面,溅起得水花仿若一层白色的雾,眼看视野越来越不好,江秩打着双闪将车停在公园里的停车场。 这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车窗的玻璃上已经看不见外面的,只能看得见一簇簇的水流。 噼噼啪啪的雨点打着汽车的声响围绕着两人。 满天的雨帘下,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他们两人,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孔渝的目光与江秩对视,心里忽然一动。 车窗外雷声轰鸣。江秩想起上一个雷雨夜。 江秩看看孔渝问:“害怕吗?” 孔渝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怕。有你在就不怕。”说完他像是怕江秩不相信一般重复道:“真的。” 江秩移开眼睛,看着汽车的仪表台道:“我信。” 大雨来的也快,走得也快。 没过一会儿雨便停了。 刚好在傅家门口,孔渝就看见傅嘉音和那个叫做刘念宁的女孩儿在一起。 孔渝让江秩先进去停车,他下车去找傅嘉音,这样省的还要去傅家找她。 孔渝在几步远的地方就看见傅嘉音开心的和旁边的刘念宁在一起说什么,两人有说有笑。 刚刚下了会儿雨,地上还有些积水,在傅嘉音的背后有一辆轿车飞速驶来,她旁边的刘念宁回头,恰好看见,往内侧走了走,继续和傅嘉音谈笑着。 片刻后,傅嘉音猝不及防的被飞速驶过的轿车渐了一身的脏水,连头发都被打湿了些,好不狼狈。 孔渝微微皱起了眉,是他多心吗?刚刚刘念宁完全有时间把傅嘉音拉开,或者告诉傅嘉音往里面走一些。 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大概是他多心了吧。可能是刘念宁没有注意,如此想着,孔渝便绕道傅嘉音前拦住她。 傅嘉音正从刘念宁上接过纸巾擦着衣服和头发,见孔渝站在她面前一愣,片刻才问道:“你怎么来了?”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傅嘉音在孔渝面前不再气焰嚣张,甚至有些躲着孔渝。 孔渝从包里将牛皮袋递给她道:“拿着。” 傅嘉音一眼就明白了,眼神黯淡道:“哥哥他不肯要吗?” 孔渝道:“他会不会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傅嘉音接过牛皮袋。 孔渝看了看刘念宁,刘念宁朝他笑了笑,看起来乖巧斯,孔渝犹豫了一会问还是问道:“你上次买项链来得所有钱都在这里吗?” 傅嘉音有些不解,但还是点点头道:“我在念宁告诉我的那家店得来的钱都在里面,怎么了?” 孔渝侧头看着傅嘉音身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女孩笑了笑道:“那家店是我偶然发现的呢,正好嘉音要找个地方卖项链,我就推荐她去哪里,怎么了吗?” 孔渝摇摇头道:“没什么。” 钱的数目不对。 不应该那么少,他记得老板给他看的记货单上不止这么多钱。 孔渝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也不愿意多管什么,他见答应傅嘉树的事情已经做完,转身就准备走。 傅嘉音却突然叫住他道:“你们是不是很讨厌我。” 孔渝身影微微一顿,头也没回,斩钉截铁道:“是。” 有时候孔渝会想,如果上天没有给他和傅嘉树开这么大的玩笑,他们从来没有被抱错过的话,他也许和傅嘉音成为一对友爱的兄妹。 至于现在? 孔渝只能摇头,亲人之间也是要讲求缘分的,他和傅嘉音大概没有这种缘分。 回到院子里,孔渝便看到小狸花正跟着经常来后院吃饭的橘猫混在一起玩,孔渝见两只猫没有打架就没管它。 而江秩正在门口等着他。 虽然江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站在门口,但是孔渝就是知道江秩是在等他。 孔渝忍不住露出笑容小跑上前道:“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江秩从他背后接住书包低声笑道:“不差那么一会儿。” 第二天就是正式开学。 按照十五老规矩,开学先考试,在同学一片的唉声,孔渝结束了上午的考试,上午最先考的是语,孔渝自我感觉还不错,试题做得对或者不对不说,最起码他一直坚持着练字,他的字好看了不少,卷面也整洁了很多。 考完孔渝还来不及和学习小分队对题目,就准备去李瑶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孔渝去的时候,店里正忙得不可开交。孔渝连忙换上围裙来帮忙。 今天是第一天,快餐店是新开的,就餐环境还不错,而且小店开张前几天傅嘉树就在十五的学生当搞了集攒在店点单就送红豆丸子酿的活动。 红豆丸子酿是用熬成沙的红豆汤配上糯米小丸子再加上和干桂花煮成的,在冰箱里冰镇过,味道香醇软糯。 第一波客户已经把好味道宣传出去了,所以现在客人很多。傅嘉树也已经换上了围裙,而孔淮还没有下课,排队领红豆丸子的人围在他周围,他一个人明显忙不过来。 孔渝挤到他的身边,傅嘉树才松了口气道:“小渝你帮我看看他们的,你登记下名字。”孔渝接过他的本子记下来。 傅嘉树则在帮每个人盛红豆丸子酿。 两个人穿的围裙都是超市赠送的那种普通围裙,只是一个是粉色一个是蓝色的,傅嘉树自然是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把粉色的留给了孔渝。颜色粉嫩就算了,两人的围裙还印着垂着耳朵的卡通兔子。 他们长得都不错,都是帅气的少年,穿着围裙又更显得几分温柔,引得排队的女生频频看过来。 甚至孔渝看到有个女生还偷偷拍了照。但孔渝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来不及说什么。 后厨,李瑶在炒着盖浇饭,配菜都是切好的,所以还算来得及。 孔爷爷也没有闲着,帮着在记学生们点的菜。 等用餐高峰期过后,孔渝和傅嘉树才歇下来,两人看着对方穿着围裙满头大汗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孔渝忍不住道:“没想到你做起事情来还挺利索的啊。” 傅嘉树笑笑道:“不利索这么久也锻炼出来了啊。” 孔渝想到昨天方云恒强调的数学竞赛,便随口问道:“竞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傅嘉树摇头道:“竞赛?数学竞赛吗?我尽力吧!” 孔渝侧过头看他。 “没有时间。”傅嘉树解释道。“而且竞赛这种事如果进不了国家集训队的话,不能保送,只能减分。要进国家集训队的话所花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大了。” 而他现在显然是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的。 孔渝明白过来,孔淮也是同样的打算,所以也没有参加过竞赛,而是一心准备高考。傅嘉树应该也是一样的打算。 第五十五章 风水轮流转 虽然第一天是考试,但是方老师已经开始补习了。 除了他、魏潇和王柔柔外,宋彦宇和方冉冉都留下来了,班上还有几个数学还好的人留了下来,全班大概不到十个人的样子。 张雪晴虽然考了九十分以上,但是她打死也不肯来,用她的原话就是那九十分有一半是抄方冉冉的,她有那个功夫搞竞赛还不如去看看课后习题,说不一定加的分都比竞赛获奖减的分多。 方老师还是比较满意班上有这么多同学留下来,给大家简单讲了讲竞赛的规则,就开始讲题了。 一个小时下来,方老师讲得由浅入深生动有,就连原本就是想听一听试一试的几个同学都有了兴。 最后结束的时候方老师总结了一句:“现在离选拔还有一个月,开始加油还来得及。”说完他着重看了看孔渝。 孔渝连忙转开眼睛不敢去看他。 方老师这一堂课下来,已经很晚了。 孔渝刚准备骑自行车回去,江秩就打电话来了,让他直接去校门口。孔渝这才看到江秩之前发来的信息,江秩已经在门口等他。 一出校门,孔渝就看见江秩的车。孔渝熟门熟路上江秩的车,系好安全带朝江秩道:“你怎么又来了?” 江秩道:“你是不是最近都要很晚放学?” 孔渝点头将方老师的话转述一遍。 江秩皱眉道:“那你怎么回去呢?” 孔渝想也不想道:“骑自行车回去啊。” 江秩道:“不行,太危险了。”他们所在的小区有一段路是盘山路,视野本就不太好,孔渝补习回来,天都黑下来,自己骑车他实在不放心。 “不会的啊。”孔渝拒绝道,他从小就是一个人上下学,以前和哥哥在一起读书的时候,哥哥会带着他上下学,后来两人分开后,孔渝就一个人上下学了,自行车不知道骑了多少年,怎么会危险呢。 “我会担心。”江秩侧头叹口气看着他。 江秩在担心他吗?孔渝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觉有些陌生,毕竟他一直都被教育要独立,他也不习惯于接受除家人以外的帮助。一个人而独立了太久之后,就渐渐的没有办法坦然接受别人的帮助了。 但是被人关切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好,让他舍不得再拒绝,孔渝不禁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秩没有听清反问道:“嗯?” 孔渝连忙道:“好。” 如果那个人是江秩的话,应该会没有关系吧。 第二天考的是理综和英语,不得不说在暑假的两个月的认真学习还是有用的,孔渝明显觉得自己这两门好了很多。 特别是物理,在他将之前遗漏的底子一点点补上之后,他觉得物理也没有他想得那么难。英语更别说,被江秩抓着背了一个暑假的英语课后,孔渝做英语试卷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试卷发下来之后,果然像孔渝想的一般,这一次他考进了班级前二十,要知道他以前可是班级四十多名,学习小分队的成员们或多或少都有进步,一直是班级第一的宋彦宇也破天荒的在月考排名进入了全校前十。 这对他们这个班而言可以说非常难得了。 方老师正式开始讲课,方老师讲得很浅,往往还涉及以前课本的知识点,孔渝知道这是方老师再给他们补之前的知识。方老师对作业要求也很严格,每天都会批改他们作业。甚至再细微的错误都会指出来,抄作业的会被方老师拎出来罚抄。 大概是方老师的加入给整个班级注入了活力。秦芳也开始管理起班级,每天早上都会提前来盯着他们,不让他们抄作业,上课时也会时不时的来查课,一批学生陆陆续续的被请了家长来喝茶。 而他们的体育课老师也破天荒的开始身体不舒服起来。 孔渝午的时候就回去李瑶店里帮忙,李瑶孔爷爷再加上他们个孩子,午勉强忙得过来,李瑶的艺好,食材也新鲜,再加上孔淮孔渝和傅嘉树个大招牌生意也慢慢走入正轨。 有了固定的客源,李瑶除却饭点的时候辛苦些,作息也渐渐恢复正常了。快到月底的时候,个孩子蹲在一起算了账,这个月的收入除了合同上包下快餐店的费用和成本,还盈余了很多,远比之前多,而且按照这个趋势下还有不断上升的空间。 孔家心的大石头放下,孔渝那几天走路都哼着歌,因为他明白这件事对孔家意味着什么。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的最后一天,学院里的银杏树叶也渐渐开始泛黄。 孔渝知道江秩喜欢看纸质书,偷偷的用银杏叶制作了一枚书签,夹在了江秩经常会看的一本书里。孔渝没有告诉江秩,算是他给江秩准备的一点小小的惊喜。 这天午,孔渝刚刚在店里忙完,正准备回去上课,下午秦芳要考试,她让学生们提前20分钟去教室。 所以孔渝简单吃过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傅嘉树见他吃得匆忙,往他里塞了一个用食品袋裹起来剥好的茶叶蛋,孔淮一边给他整理这书包,一边给他水杯里装好解暑的酸梅汤对他道:“小渝,记得多喝点水。而且时间还来得及,路上别跑,你才刚刚吃完饭慢慢走去就可以。” 孔渝接过书包,把茶叶蛋往口袋里一塞点头道:“知道了。”人就一溜烟的跑不见了。孔淮无奈的摇摇头。 九月末的街道上还有些热,但孔渝走在树荫下,树底的清风驱散了阵阵暑意。因为街道靠近十五后门,街道上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十五的学生在街上闲逛着。 孔渝一边算着还有多久时间到学校,一边加快着脚步,虽说秦老师要求提前二十分钟到就可以了,但是按照她一般的习惯还是会提前发试卷。他可不想迟到。 “孔渝。”一道女声在背后响起。 孔渝回过头,正是王柔柔。 王柔柔小步跑到他的身旁朝他笑了笑,从书包里抽出一张试卷递给孔渝道:“谢谢。”这是昨天方老师讲的试卷,王柔柔没有听懂,借了孔渝的试卷回去订正。 孔渝接过道:“不用谢。”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孔渝不喜欢与女孩子走得太近,始终和王柔柔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街道装修精致的首饰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引得路人驻足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孔渝本来是不想理的,他又不爱凑热闹。王柔柔却指着那边,看看孔渝道:“傅嘉音。”孔渝和傅家的事已经传遍了,王柔柔也已经知道,所以她才提醒孔渝那边是傅嘉音。 他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皱眉看了看那边,傅嘉音身边围着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似乎发生了争执。 孔渝犹豫了会儿,觉得以傅嘉音的脾气应该吃不了什么亏,正打算走,但王柔柔已经走了过去。孔渝也就跟着她上前。 被人群指指点点的傅嘉音十分尴尬,旁边的刘念宁不知道在和店里的女老板解释什么。 旁边的人小声议论道:“那小姑娘穿的挺好的,还是学生呢,不像会是偷东西的样子啊。”他们所指的人正是傅嘉音。 隔壁店的店主道:“不知道啊,不过这家店的老板和我闲聊过,她家是做工银饰的,新开的店,还没来得及装监控,这几天店里的东西总是被偷,今天才长了心眼想要把贼给找出来。” 王柔柔听闻,冷笑一声道:“她也有今天。真是活该。” 孔渝侧目看她,明白她为何这样,毕竟—— 那边刘念宁还在一直在和老板解释道:“真的不是嘉音,一定是有误会,老板你听我们说。” 女老板有些气愤,她的店刚开张不久,还没来得及装监控,这几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总是莫名其妙项链首饰就不见。 她家店卖的毕竟是银饰,加上工费和成本费损失也不小,今天她长了心眼时时刻刻盯着总算有了眉目,她看着刘念宁生气道:“小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刚刚你也看到了,项链就放在柜台上的。你夸好看,还试了试,你们结完账离开的时候,也是你发现项链不见的。你也在现场,项链明明之前好好的放在旁边的盒子里,怎么忽然就会蹦到你朋友结完账的袋子里?” 傅嘉音被莫名其妙的诬陷有些气急,忍不住就怼道:“谁知道啊,我没事拿你家的项链做什么?我又不喜欢。说不一定是你给我们装的时候不小心装进去了啊。” 傅嘉音本来也不喜欢这家店,要不是刘念宁马上要转学,念宁想着转学前两人买只对戒留作纪念,她也不会这几天都往这里跑,谁知道这个女老板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说她偷东西。 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 女老板气极反笑道:“你买的那个对戒我都给你用盒子装好了,我放进去的时候什么都还没有,你们到会倒打一耙,怪起我来了。” 第五十六章 后续 她本来还想顾忌着小女孩还小,不懂事一时做错事,不想做得太绝。 但现在她被傅嘉音一怼,什么也不想顾忌了,女老板怒火烧直接道:“你说不是你,为什么我受在盒子里的项链会在你的袋子里?难不成项链长脚了?要不是我眼尖看到了袋子上露出来的项链标签,是不是我店里的东西又要被你偷走了?” “你话说明白点?”傅嘉音被人诬陷也气道:“凭什么说是我?有监控吗?”她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语气上更加不客气起来。 但女老板可不像家人和朋友一样让着她,女老板冷笑一声道:“你不就是看着我家店还没装监控才来的吗?” 刘念宁把生气的傅嘉音拉到一边,朝老板解释道:“老板肯定是误会,嘉音家境很好的,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傅嘉音也是气上头,不顾刘念宁的阻挡,冲到女老板面前道:“你们家的破东西,我才看不上呢!” 女老板一听气极反笑。 也想不到什么日后留一线了,直接朝着周围围过来的学生和附近的店主大声嚷嚷道:“反正我是没有证据,你硬要说无诬陷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家里有钱可不代表不会偷东西,有些有钱人就好这一口呢?我旁边的店主你们可要长点心眼,以后看见了某个人一定要小心,不要像我一样被偷了八次才反应过来。” 明显是要弄得人尽皆知。 站在孔渝旁边的具店主忍不住和旁边的精品店店主道:“不会吧?这小姑娘我看着眼熟,经常来我们家买东西的啊。不过好像这么一说确实是她来过,我们家店里就会少些本子少些。” 精品店店主还没有说话。旁边卖运动用品的女老板道:“你积点德吧,就你那个店,东西堆成那样,哪天不是少本子少的,和人家好好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就连精品店店主也开始犹豫不决道:“那个小姑娘也常来我家店,我家有段时间常丢东西,现在想想她好像也来过。” 运动店老板忍不住道:“你经常丢东西那阵是高暑假补课那段时间吧?那姑娘明显是初生,和你丢东西有什么关系。” 具店店主道:“那可不一定,说不一定她放假回来买东西呢?” 运动店店主见说不通摇摇头就走了。 人一旦认定了什么,脑海往往会搜集篡改出出无数符合自己猜测的证据,其他人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众口铄金,那个小姑娘要是今天没有认识的人在这里还好些,要是有认识的人在——那就惨咯。 王柔柔看着眼前这幕,摇了摇头。 孔渝皱眉看着事态的发展,上次王柔柔那件事在现场搞清楚解释过后,依旧被传得很难听,甚至现在风言风语还没有完全消下去,更何况是傅嘉音这种根本就说不清楚的。 虽然他很讨厌傅嘉音,但是他也知道,项链绝对不是傅嘉音偷的,就算看在傅嘉树和傅爷爷的份上,他也没有办法不管不顾。 想到着他走了上前去。 那个女老板显然还没有说完,看着傅嘉音眉毛一挑道:“我劝她的同学们也长点心,毕竟班上坐着一个贼,东西要看紧点。” 这话里话外已经将认定傅嘉音小偷了。 傅嘉音气得哭出来了,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那里是女老板这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成年人的对,她几句小声的辩驳,完全被女老板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让她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去,她从小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可惜她越哭,女老板越生气,说得也越难听。 孔渝走上前去,还是比较有礼貌的和老板说道:“老板,这个事情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要是你觉得是我妹妹偷了,可以,我们去找警察,警察肯定可以查清楚。” 傅嘉音抽抽噎噎看着孔渝道:“我没有,不是我,干嘛说是我?” 女老板见傅嘉音的家长来了,也是一愣,但她见孔渝本身也是个孩子,也没在怕,冷笑一声道:“找就找,谁怕谁。” 孔渝看看傅嘉音,傅嘉音点点头道:“找就找,不是我做的。” 女店主见傅嘉音斩钉截铁的样子反倒有些犹豫了,倒不是其他,她这家店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和学生不同,找警察一系列的麻烦事不免耽误太多时间,耽误时间就是耽误生意。 刘念宁看出店主的犹豫,她看看孔渝又看看店主提出建议道:“本来就是小事,说不一定是误会,可能是我们大家不小心撞到盒子,项链掉进去也说不一定,若是嘉音真心要偷你们家东西怎么还会把标签漏在外面。” 女店主心里本来就在犹豫,为这个事耽误几天划不划算,她见东西已经追回就不清不楚的说了句:“你们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吧。”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孔渝也有自己的考虑,毕竟老板的店里没有监控,这种事怕是在警察局也说不请,还会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反而会把事情闹大。他见女老板已经退一步,他也不打算继续深究,就和刘念宁道:“麻烦你把傅嘉音扶回去,可以吗?” 刘念宁点点头,将傅嘉音扶回学校,她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她只是想想给傅嘉音一点教训,可没有想把警察给招惹来,刘念宁一边扶着傅嘉音,一边心不在焉的安慰道:“嘉音,你别伤心了。” 傅嘉音还是在抽抽噎噎。 刘念宁看得心里有些厌烦,傅嘉音性格骄纵,说话从来都不注意会不会伤人,也就是看着她家境好,人长得漂亮成绩好,哥哥又是傅嘉树的份上,班上老师和同学都是捧着她来,但其实真正能受得了她脾气的没有几个。 她和傅嘉音能够天天一起,也是因为她百般忍让傅嘉音,处处对傅嘉音伏低做小,这些年她闲气也没有少受,班上的人都笑话自己是傅嘉音的小跟班。凭心而论,她确实也从傅嘉音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和便利,但刘念宁从来都觉得是自己应该得的,姑且算是她陪傅嘉音这个大小姐的报酬。 她就是看不惯傅嘉音,性格骄纵不说,脾气还不好,爱无理取闹,做事也不过脑子。偏偏傅嘉音身边所有人都惯着傅嘉音那大小姐脾气,宠着她生怕她受委屈。 他们也不想想就傅嘉音那脾气不给别人委屈就积德了,什么人能够让她委屈? 而且凭什么傅嘉音生来就无忧无虑,家人宠爱呢? 眼见着她自己马上就要转学去其他省份,加上傅嘉音最近和家里在冷战。以傅嘉音的个性天塌下来这个时候也不会主动和家里告状。刘念宁这些年心积压的不平又冒着出来,才又生出了离开前给傅嘉音一点小小的苦头吃的念头。 反正她很快就要走了,估计这辈子都没有会再见了,她为什么不临走前给自己一个开心呢?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些年她也没有怂恿过傅嘉音做什么坏事,只是天天跟在傅嘉音身边哄她开心罢了,她也知道受过傅嘉音闲气的人不计其数,她只不过是帮那些人讨回个公道罢了。 刘念宁如此想着,心并无一丝愧疚,她唯一遗憾的就是并没有成功,但孔渝的突然介入让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毕竟赔上自己不值当。 但她特意观察过,那家店是没有监控,刘念宁心再思量,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纰漏之后,心放下心来,将这些想法藏在心里,抱了抱傅嘉音的肩膀安慰道:“嘉音,别伤心了。” 傅嘉音和刘念宁一走,周围围着的人也渐渐散了。 孔渝这才发现王柔柔还在等着他。孔渝看着王柔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今天发生的事傅嘉音也曾经对王柔柔做过。 王柔柔却看出了孔渝的不好意思道:“你干嘛对我感到抱歉,做出那种事情的事傅嘉音一伙人,又不是你?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估计今天我就要和傅嘉音一样被冤枉死了。而且要不是那件事,我也不会想明白,人一定要靠自己才能独立自强起来。” 孔渝有些惊讶道:“你觉得傅嘉音没有偷东西?” 王柔柔点头道:“傅嘉音这个人怎么样我不说,但是她干嘛想不开在学校附近偷东西,偷就偷还特别想不开的还把项链的标签放在袋子外面。” 孔渝也是这么觉得的,他停住了脚步,忍不住陷入了沉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让人觉得怪怪的。 “哎呀!考试。”王柔柔小声惊呼道,两人还有去考试呢。 孔渝一看时间,就快迟到了。两人也不再多说,连忙向教室赶过去。 下午方老师补习完后,孔渝等着江秩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十五就这么大,这件事就发生在十五附近,而且周围还有一些初部的学生。 傅嘉音经常参加学校里的艺汇演,初部认识她的人也不少。发生这样不清不楚的事,傅嘉音怕是要有些麻烦。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不由的就有些沉沉的,他虽然不喜欢傅嘉音,但是心里总觉得这个事情透出股诡异感,总想弄个清楚。 江秩看到他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孔渝把午发生的事情再说了一遍,他朝江秩迟疑道:“我想再回去看看可以吗?” 第五十七章 度假 江秩揉了揉他的头发道:“当然可以。” 孔渝忍不住勾起唇角,往一边躲开道:“不要摸我头发啦。”江秩不知道最近吃错了什么药总是喜欢摸他的头发。 江秩见孔渝笑了,也忍不住跟着他笑道:“摸一摸又不会怎么样?”江秩发现喜欢一个人,他的心情会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个人变化而变化。 舍不得他伤心,希望他快乐,自己的情绪不由自主的会跟着对方的起伏而起伏。 孔渝躲到一边严肃道:“会变矮。” 他已经不高了,和他同龄的傅嘉树比他高了半个头,魏潇竹竿似的快比他高一个头了,就连方冉冉穿高跟鞋都和他一样高。孔渝终于开始产生危,再不长高他就要成为身边同龄人最矮的一个了。 江秩一听眼溢满笑意,眼神如春风化雨般温柔道:“那每天早上的鲜奶你为什么总是偷偷倒掉?” 一直以为隐藏的很好的孔渝不由的双眼乱飘,心虚道:“哪有。”他抬头见江秩双眼含笑的看着自己,俨然已经看穿一切。 孔渝心一横也就不再解释,死皮赖脸的往副驾驶座一躺道:“鲜奶好难喝,我真的努力喝了,但是我真的喝不下去啊。” 江秩无奈道:“那就记得多吃些钙片。不知道是谁半夜腿抽筋疼得嗷嗷叫?”孔渝最近在长身体,夜里总是腿会突然抽筋,疼得半宿睡不着觉,看得江秩心疼极了,总想着变着法子般小渝补钙,天天逼着他喝鲜奶。 孔渝自知理亏,决定厚脸皮的假装没有听到江秩的话。 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午事发的店门口。 江秩和孔渝一起下了车,孔渝四处张望打量着着附近的店面,首饰店的附近都是其他小店面,还有些货仓,可是一般的小店面都是在自己店里面装一个小监控,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孔渝也没有办法,但他看到周围有张贴首饰店附近那家货仓招租的小广告,他把电话给记下来了,他试着给小货仓的老板打电话,但是很遗憾没有打通。 孔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秩见孔渝闷闷的便开解道:“你放心,实在不行的话告诉傅大哥,他会处理好的。”孔渝闷闷的点头,但其实孔渝心里并不这么想的。 傅嘉音身边一直好像也没有朋友,人缘也不太好的样子。而且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小孩子之间的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大部分往往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容易人云亦云,也不会顾忌有些话说出来对他人的伤害有多大。 成人世界的规则在这里都很难行得通,哪里像大人的事情那么好解决。 就比如王柔柔的事情都解释过一千遍一万遍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不明真相的人对王柔柔指指点点。人一旦被盖了一个戳,哪有那么好洗干净。 两人回到车上,江秩带着孔渝去了附近的商场。 孔渝有些不明白的看着江秩。 江秩解释道:“快到秋天了,傅伯伯让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其实就算傅伯伯不说,江秩也是这么打算的。前段时间傅伯伯找他谈了谈,就是关于小渝的去留。 他这几月恢复的很好,小渝在或者不在,对他的日常生活都没有什么影响了,傅伯伯处于也是这个考虑和他聊了聊小渝的去留问题。他拒绝了,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觉得小渝还没有做好回到傅家的准备。 他舍不得小渝回到傅家会不开心。 好在现在孔家也慢慢走上正途,若是他以后—— 小渝也不至于像之前一样无处可去,想到这江秩心的担忧才淡了些。 而这一些孔渝都不知道。 江秩带着孔渝走到一家卖青少年衣服的店里,马上就要是秋天了,孔渝这半年来长高了不少,去年秋天的裤子都只堪堪到他的脚踝。 孔渝和江秩都没有什么买衣服的经验,江秩整个青春期的衣服都是由他的姐姐江钦买好的,孔渝也是。 这种正式来商场选衣服的经验对两人来说都比较新奇。 好在导购小姐很专业,看见他们进来立刻就笑着迎了上来道:“这位先生是要给弟弟买衣服吗?” 江秩点头道:“有什么适合他的衣服吗?”他扶住孔渝的双肩往前推了推。 导购小姐上下打量着孔渝确定他衣服的尺寸,孔渝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侧头东张西望。导购小姐偷偷笑了笑,但是她还是很专业的为孔渝挑好了搭配的衣服,一件t恤和牛仔裤。 孔渝试好衣服衣服出来,江秩坐在等候的沙发上摇头道:“颜色太暗。” 孔渝又换上另一个颜色,江秩依旧不太满意:“袖子太长。”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孔渝被磨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江秩却像是体会到给孔渝选衣服的乐,站了起来在陈货架上给孔渝挑他觉得合适的衣服,他选了一套偏红色的卫衣递给孔渝。 片刻后。 “江秩。”孔渝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习惯,他平时都是穿着各种t恤,很少穿卫衣,穿着有些别扭,他看着江秩问道:“怎么样?” 少年黑色的发下是被红色卫衣趁得越发白皙的皮肤,少年看着他微微一笑,像是初春最温煦的阳光。 江秩心里一动,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似乎想把眼前一幕在脑海刻画下来,片刻后才满意点头。 孔渝松了口气,刚刚江秩不说话可把他吓坏了,他生怕江秩又让他去试衣服,他可不喜欢试衣服,这几套衣服试下来比跑了八百米还累,见江秩终于满意,他也高兴的道:“好了,可以了吧?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江秩指了指旁边堆起来的一小堆衣服道:“怎么就想回家了,那里还有一堆呢。”孔渝看着旁边的一堆衣服觉得头都大了,里面甚至还有毛衣和外套,他也不知道江秩哪里来的破爱好,把他当娃娃一样玩起了换装游戏,他找着理由试图搪塞道:“那些衣服还用不着呢,等过段时间再来试一试?” 江秩道:“本来还准备给你换几件厚衣服,十一带你出去玩呢,既然这样——” 听到可以出去玩,孔渝眼前一亮,立刻收回之前的话,凑到江秩身边,拿起一套衣服道:“换换——不就是试衣服吗?衣服不试怎么挑得到好的呢?”说完他就拿起一套衣服呲溜跑去试衣间了。 这些天孔渝不是补习就是做作业,天天在书房写作业到11点,江秩除了在一旁陪着他以外,也想带他出去玩一玩。刚好徐奕辰和许雍两个人十一准备去周边度假两天,他恰好借着这个会带小渝一起出去玩一玩,放松一下。 知道十一假期可以出去玩之后,孔渝配合了很多。任由江秩给他挑,乖乖的试了一堆衣服。两人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 晚上江秩就和孔渝两个人提前收拾好要带的行李。因为每天清洁卫生的阿姨还会来,所以小狸花和阳关也没有送去宠物店寄养,江秩留了它们两个看家。 第二天早早的还没有等江秩叫他起床,孔渝就醒了。他们两人洗漱之后,徐奕辰就开着车子在门口等他们,许雍坐在副驾驶座位,看见孔渝笑着打了声招呼。 徐奕辰这次开的是一辆大型的suv,坐他们四个人并不挤,徐奕辰专心开着车,江秩在车上闭目养神,许雍跟孔渝说:“傅嘉恒也出来,不过他要晚一点出发,直接在目的地和我们汇合。” 路上孔渝不敢浪费时间,掏出方老师推荐的试卷准备看一看两道错题,毕竟十一回去就要进行数学竞赛的选拔赛了。 许雍看见,便将脑袋凑到座椅间,看着孔渝的试卷,见孔渝半响都没有做出来忍不住道:“这道题要这样。”说完就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堆。 孔渝认真的思考了下觉得许雍说的是对的。 徐奕辰注意到这边忍不住道:“阿雍,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还记得。” 许雍推了推眼镜道:“你以为我是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转身就忘?” 徐奕辰嘿嘿笑两声,心里理亏不敢说话。 孔渝也听出他们话另有所指,但是他不是很明白,而两人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时江秩睁开眼睛道:“在车上不要看书,看坏了眼睛怎么办?”孔渝心虚的将试卷给收了起来。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s市周边,走高速也要个小时,孔渝用一次性的塑料盒准备了一些水果,他打开一盒递给许雍,许雍刚打开,徐奕辰就道:“给我尝尝。” 许雍自己还没有吃,见徐奕辰这样忍不住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他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还是从果盒里面拿出一块凤梨递给徐奕辰。 徐奕辰笑嘻嘻的,他双握着方向盘,就这样就这许雍的吃了下去,吃完还道:“我不要吃凤梨,我要吃其他的。” 许雍也不介意,又按照徐奕辰的要求喂了他几块。 孔渝觉得他们有些太过亲密了,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毕竟徐奕辰在开车,而且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江秩用竹签递了一块西瓜到他嘴边,孔渝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下去,甘甜的果汁立刻充盈整个口腔。 真甜! 第五十八章 度假 孔渝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一个综合性质的度假山庄,山庄里有山,有湖,还有温泉和农家乐。徐奕辰和许雍一个房间,江秩和孔渝一个房间,至于傅嘉恒他单独一个房间。 每个房间是单独的木质小屋子,小屋子建在一片湖面之上,小屋子之间有木制回廊相连接。一推开窗,窗外就是镜子般的湖面,微风吹过,荡起阵阵涟漪。 这还是孔渝第一次和江秩睡在一个房间,孔渝到没什么感觉,他以前就是和哥哥一个房间,倒是江秩心里如窗外的湖面般荡起偏偏涟漪。 收拾完行李之后,孔渝蹦蹦跳跳的就准备出门,江秩替他找了件外套,叫住他道:“穿外套。”外面天色已经转阴,山庄天气又偏冷,江秩担心孔渝的身体。 孔渝不情愿道:“不用吧。”明明外面温度并不低的。 江秩语气严厉了点道:“听话。” 孔渝乖乖走上前,想要拿过外套,但江秩却没有把外套给他,孔渝一愣,然后江秩低声道:“伸。” 孔渝傻愣愣的伸出了,江秩已经将他外套袖子穿上了他的臂,孔渝抬头看了看江秩。江秩却对他笑了笑。替他拉上拉链,轻声道:“走吧。” 徐奕辰已经站在回廊上朝他们招,许雍在一旁无奈的看着他,徐奕辰道:“你们快过来,我们一起去钓鱼。”来度假山庄的一路上徐奕辰都吵着要去钓鱼,吵得众人耳朵里都要生茧子了。 度假山庄湖边专门划出了一片区域可以钓鱼,钓好的鱼可以交给厨房,也可以自己在山庄农家乐的区域自己做。 好在今天是阴天,而且天气也偏冷,要不然大太阳下得,江秩才不愿意陪着徐奕辰钓鱼。虽然是四个人去,但是真正钓鱼的只有江秩和徐奕辰两个。四人选了树荫下,江秩独自垂钓怡然自得,他动作十分熟练,显然有丰富经验。反倒是一开始叫着要钓鱼的徐奕辰钓着一会儿就不耐烦朝许雍道:“阿雍,我们去爬山怎么样?” 许雍翻了个白眼道:“说钓鱼的不是你吗?” 徐奕辰道:“我现在就想去爬山,你说怎么办吧?” 许雍站起来无奈道:“去去去。”他说完看着江秩和孔渝,江秩是肯定不会去爬山的,孔渝不知道去不去,但他还没有问,徐奕辰就拍了拍孔渝的肩道:“小渝,你去不去?” 孔渝坐在一边双托着脸看着湖面,见徐奕辰喊道他想也没想道:“我不去,我陪着江秩。” 徐奕辰笑嘻嘻的拉着许雍走了。湖边只剩下孔渝和江秩两人,江秩侧头看了看在低头百无聊赖的孔渝道:“觉得无聊吗?无聊就去娱乐区玩一下。” 度假区有娱乐区,里面有各种游戏,以及各种娱乐设施,非常吸引孔渝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毕竟钓鱼这种活动对于孔渝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还是比较无聊的。 孔渝却摇了摇头乖巧道:“我不去,我在这里就可以。”他不想留江秩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多孤独啊。 江秩眼充满笑意道:“好,等我。”说完江秩又将注意力放到湖面。不过多久江秩就钓上了一条鱼,他心满意足的转头看向孔渝。 蹲在湖岸边百无聊赖捡了个小木棍数蚂蚁的孔渝拍拍,站了起来道:“我们要走了吗?” 江秩点点头道:“走吧,去农家乐。”他一边说着一边冲背包里拿出湿纸巾,朝小渝伸出了。 孔渝嘿嘿笑了两声,将给了江秩。 两人朝着农家乐走去,天空忽然飘过一阵乌云,豆子大的雨滴毫无征兆的噼里啪啦的从树枝的间隙坠了下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旁边紧接着的是一片草坪,毫无遮蔽之物。 孔渝见状,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伸长臂,努力遮在江秩的头顶上。 江秩轻声笑了笑,笑声太近,这声音仿佛带着温度钻进孔渝的耳朵里,孔渝耳朵尖不由的红了起来。江秩脱下自己衣服,他穿的是偏长的风衣,举在两人的头顶之间,仿佛在天地之间隔开了一处小小的空间。 孔渝伸出,撑起衣服的另一角。江秩另一只空下来,自然而然的搂住住孔渝,将他往自己这边抱紧,避免他淋到雨,秋季微薄的衣服下,两人的体温在相互间传递。 孔渝忍不住抬头看向江秩,没想到却恰好与江秩微微低下的视线对上。 而江秩的眼神当有且仅只有他,孔渝心里猛地一跳,脸上蒸腾的冒起热气,他下意识的想后退一步,但却又被江秩的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这种感觉孔渝从没有体验到过,但是感觉却不赖? 因为下着雨,原本的计划也打乱,两人回到了小木屋。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被淋湿了,江秩担心孔渝生病,将他推进浴室洗澡。 孔渝担心江秩,快速洗完之后,匆匆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之后就出来对江秩道:“你也去洗个澡吧?” 江秩已经将湿衣服换下,他看见孔渝因匆忙只随便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无奈道:“怎么头发也不吹干就出来?” 孔渝明明是担心江秩,但他也不好意思说出了口,只能嘿嘿笑了两声。 这边江秩已经拿起吹风,在心试了试热风的温度,才对孔渝道:“过来。” 孔渝乖乖坐在椅子上,让江秩给他吹着头发,江秩的指尖在他发丝间穿梭,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让他不禁想起很多年前爸爸和妈妈相处的画面。 要是他可以和江秩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孔渝心隐隐已经有些感觉,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也有早恋的同学,他却像始终没有开那根窍一般,从未对人动过心。 除了家人,他也从未想过以后要一直跟谁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他第一次生出了能遇到一个人真好的想法。 孔渝明白他终于通了那根情爱之窍。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但是他知道江秩对他而言是特殊的。 可是他和江秩都是男子,大概没有办法像爸爸和妈妈永远在一起。他们以后会各自成家。 想到江秩之后也会对别人那么好,而他以后会和江秩走向陌路,最终成为陌生人,孔渝心就酸涩起来。 虽然知道很自私,孔渝还是希望江秩的好永远只对他一个人。他似乎明白这应该是爱。 可是这在他和江秩之间怎么可能呢? 江秩已经为他吹好了头发,见孔渝双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好笑的敲了敲他的脑袋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孔渝回过神来,有些不敢面对江秩,江秩对他这么好,如果知道他心里竟然是如此龌龊,会不会觉得他很恶心。 也因为这样隐秘的心思,整整半个下午孔渝都在刻意的躲着江秩。 可是两人同处一个房间,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况且江秩素来敏锐,孔渝的小心思逃不开他的眼睛,他心里微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上午都还好好的,怎么下午小渝就开始可以疏远他? 明明小渝的外套就放在他床侧,小渝都是让他递过来即可,可是今天却破天荒的自己绕了大半个房间拿了外套。 江秩自觉自己如同往日一般牢牢的守住了界限,绝无越矩之处,可是小渝怎么会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避开他。他眼眸低垂,心里开始回想自己近期的一些举动,确定并无问题以后。 他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些,大概只是青春期少年多变的心思在作怪? 晚饭的时候徐奕辰和许雍还没有回来,晚饭只有江秩和孔渝两人,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 晚饭过,两人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晚饭两人吃得都不多,到了□□点孔渝就有些饿得睡不着了。孔渝只能在房间里到处翻零食吃,但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什么零食。 孔渝记得度假村是提供水果的,孔渝饿得肚子受不了只能去穿上外套去外面觅食。 果然度假村24小时提供各类水果,孔渝喜滋滋的吃了一个苹果,又记起江秩晚上吃的也不多,在口袋里踹了两个橙子回去了。 这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夜也有些深了,周围已经没有什么游客,四周一片寂静。 小木屋旁边是树林,树林有有些木质回廊供游客散步,此时也已经空无一人。孔渝急着回去便从树林里面穿了近道,小树林里没有灯,望过去一片影影绰绰的,一阵风拂过,树枝划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黑色的影子也普通怪兽一般张牙舞爪。 孔渝心里有点怵怵的,本来还好的,都怪魏潇放假前课间天天和张雪晴互讲鬼故事,他也听了几耳朵,本来也不怎么在意,此时那些个鬼故事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 孔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一个转角,孔渝一瞥猛然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藏在假山后面。孔渝心停跳一拍,定住双眼,看见那里影影约约似乎是两个人在拥抱接吻? 孔渝松了口气,原来是人啊。他也不愿意多管,正准备秉持非礼勿视的想法准备离开。 那接吻的两人也似察觉到动静一般,匆匆离开,却恰好与孔渝对上个正着。 昏暗的路灯下,那两人的脸跃进孔渝的眼睛。 那是徐奕辰和许雍? 孔渝睁大的眼睛。 第五十九章 孔渝的心思 徐奕辰见是孔渝还自然的打了个招呼,无所谓的道:“小渝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去休息呢?”那脸上无辜的表情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我——”孔渝吞了口口水,平复了激动的心情迟疑道:“我出来吃点东西。”徐奕辰那无所的态度,让孔渝差点都觉得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另一个当事人许雍显然是还要脸的,他狠狠瞪了徐奕辰一眼,朝孔渝抱歉的笑了笑,然后连忙将徐奕辰拉走。 孔渝却心跳如鼓,震惊之外,他又立刻想了许多,他不傻,两个人都吻到一起了,还是是什么关系?难不成还是朋友间开玩笑吗? 联想到两人一路上的一举一动,孔渝一下子就明白了。 许雍和徐奕辰是爸爸和妈妈那样的关系吗?孔渝心里一下子透亮起来。如果是的话,那江秩一定也知道,毕竟徐奕辰的态度那么光明正大,而江秩和他们两人都是多年的好友。 他们不可能瞒得住江秩。 这是不是说明江秩并不反感这样的感情?孔渝心的大石头一下子卸了下来。 他从来都不怕江秩并不喜欢他,他害怕的只是江秩可能的厌恶,毕竟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的人并不说,而他只要一想到江秩可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无法想象。 孔渝不由得想到—— 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试着去争取?孔渝从来都不是轻易退缩的人,一旦有着一丝可能,他都要去试一试。而且成成功的收获太过诱人——如果他成功,那么江秩就会属于他,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他们之间将不会再有其他人。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孔渝身心都忍不住愉悦起来。 想通了一切,有又有了前进的勇气的孔渝挎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小木屋。江秩正推开房门,拿着把伞准备去接孔渝,他见孔渝回来,穿得也单薄,他心疼的拂去孔渝衣服上沾的细细雨珠,声音也隐隐带着几丝难得严厉道:“也不拿,扇也不带,还又淋雨!你说你是不是又想去医院逛一逛?” 孔渝心的郁结已经解开,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躲着江秩,他见江秩一脸焦急的样子,心反而还有些喜悦,他喜滋滋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橙子,献宝一样的拿到江秩面前道:“我给你带了个橙子,你晚饭也没有吃多少,现在肯定也饿。” 江秩看着孔渝时时刻刻都还记着自己,心那点担忧引起的小郁闷早就不见了,只剩甜滋滋的喜悦,虽是这样,他的面上还是不显,他沉声道:“下次还不带出去吗?” 孔渝刚刚去了半天,外面又开始下雨,他想打电话给孔渝,又发现孔渝没有带,他知道不可能会出什么事,但是他的心就是没有办法放下,他越是联系不上孔渝,就越着急,明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总是担心孔渝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出什么意外。 江秩从不知道他原来也会为一个人这样牵肠挂肚。 孔渝举起一只做作发誓状道:“我发誓不会了。”说完偷偷的瞅着江秩,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声道:“你不要生气啦。你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啊。” 江秩心里暗恨,这小孩惯是会哄人,嘴巴甜得和抹了蜜似的,总是把自己哄的服服帖帖,他虽然心里看的明白,但实际上对孔渝这一套毫无抵抗力,被吃得死死的,他嘴角早就忍不住想要勾起,那丝故作出的严肃的弧度都快绷不住了,他连忙稳住道:“你发得誓那么多,做到了有几个?” 孔渝连忙心虚狡辩道:“明明有很多。”孔渝既然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自然看着江秩就不同往日了,孔渝的想法很纯粹,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对他好。而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将自己带来的两个橙子剥开后,按照江秩的个性将橙子上白色脉络一点点剥干净之后,才像捧着珍宝一般放到江秩面前,弯起嘴角道:“吃吧!你肯定饿了。” 孔渝想以后一定要对江秩特别的好,这样等他长大以后,才好开始追求江秩。 是的,就在刚刚回来的一路上,孔渝脑子里已经把未来很多年都规划了,他会好好的读书,然后努力去一个很好的大学,最后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只有这样才会让江秩对他有安全感,他以后才能追到江秩。 男人一定要给自己的爱人安全感,他要努力成为可以让江秩依靠的男人! 不过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追求江秩,他一定要现在开始就对江秩很好才行。 这么想着孔渝的眉眼又弯了些,笑容又更深了些。 江秩接过橙子,惊疑不定的看着孔渝,这孩子明明下午还到处躲着他,怎么才出去了一趟,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呢?虽然有些想不明白,但是江秩直觉并不是什么坏事,他也很享受于现在的的这种感觉,所以他也没有深究。 短短天的度假很快就结束,傅嘉恒第二天赶过来和他们那一起玩了两天,徐奕辰那个厚脸皮的自从在孔渝面前曝光自己和许雍的关系后,便将那最后一块遮羞布给扯下,每天肆无忌惮的和许雍秀着恩爱,整天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总是软趴趴的靠在许雍背上。 往常徐奕辰这个样子,江秩早就把他给损得体无完肤了,但这次江秩心有鬼,诡异和徐奕辰达成一种无言的默契,孔渝自然也不好意思说话,而许雍虽然是个正经人,但他要是管得住徐奕辰,也就不会被他吃得死死的,徐奕辰便更加肆无忌惮。 傅嘉恒这个单身狗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警告徐奕辰再不收敛一些,就把他给叉出去。但徐奕辰怎么会理傅嘉恒,只当是耳边风。 天的假期过后,孔渝很快的又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当,十一假期之后第一天就是数学竞赛选拔赛,因为明白了对江秩的心意,他格外重视这一次考试。 最后一天他和魏潇几人集复习时,魏潇愁眉苦脸的抓狂对孔渝道:“小渝,你知道吗?我一旦开始看书连指头都觉得好玩起来。这究竟是什么病啊!”说完他做悲伤状捧着心趴在宋彦宇肩旁上。 “拖延病。”方冉冉才不像宋彦宇一样温柔的哄着魏潇呢,心情同样很烦躁的她直接无情的戳破道。王柔柔在一旁看着他们捂嘴偷笑。 复习结束后他也没有忘记傅嘉音的事情,他总是感觉得傅嘉音的那件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只是现在学校大部分人还处于假期当。 他又走到首饰店附近,恰好与他同路的王柔柔看见不由道:“你还在想着傅嘉音那件事吗?” 孔渝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总觉有些怪怪的,想再来看一看。” 王柔柔见孔渝一直盯着附近小店的监控了然道:“你想来看看附近有没有监控?” 孔渝点点头,他站在首饰店前的玻璃橱柜前苦笑,他确实是想找一找附近有没有监控,但是他之前也已经找过了,确实没有,今天只不过不想死心过来再看看。 那边本来和顾客结账的女老板透过紧挨着玻璃橱柜的收银台,看见孔渝,微微一愣又立刻回头照顾客人了。 孔渝正觉得有些尴尬,一位带着鸭舌帽的男顾客经过孔渝的身侧推门走进。 女老板一抬眼,忽然他的臂,扭头朝店里喊道:“阿东快来,那个贼又过来了。” 孔渝和王柔柔对视一眼,孔渝立刻上前去,那位顾客已经一把推开女老板正准备夺门而走,恰好与孔渝对上一个正着,孔渝扭住他的臂,王柔柔智的用书包捶上那人的头。这时一个身材健硕的北方男子也从首饰店里跑了出来,一把扭过那个顾客,看看孔渝,王柔柔两人感激道:“谢谢两位同学了,我们抓这家伙老久了要不是你又要让他给跑了。” 女老板这时已经出门,看着孔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是孔渝帮他抓住了小偷,她现在也没办对孔渝冷着一个脸,只能尴尬道:“真是谢谢了同学。十一我们店里装了个针孔摄像头,才发现是这个人才是一直在我们店里偷东西。” 她的丈夫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几天都在店里,刚刚恰好在后面理货,要不是孔渝,估计又让这个贼跑了。 孔渝眉毛一挑问道:“那我妹妹来的时候,他来了吗?”会不会是这个惯偷栽赃的? 老板娘摇摇头道:“没有。”她迟疑看着孔渝道:“可能真的是我搞错了,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她原本以为那个小姑娘是惯偷,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其实她很肯定那天她没有搞错,但是女孩子的哥哥帮他抓到了真正的贼,她要还是咬着项链的事不放就有些不讲理了。 孔渝看了看老板勉强的脸色就知道,她只是不好意思在追究那件事而已。因为有足够的证据金额也比较大,女老板和他丈夫报了警。 孔渝有些失望,王柔柔是个女孩子,也比较细心,她绕着女老板收银台打量一圈,似发现了什么,迟疑的拉住孔渝,透过玻璃橱柜指了指对街的二楼道:“你看那是什么?” 孔渝眼前一亮。 第六十章 项链后续 第二天上午就是数学竞赛,考完之后,方老师抓着参赛的几个人对了对答案,孔渝考得还不错,他心里还装着事,顾不上方老师在背后大喊:“回来!”他就已经斜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匆匆就丢下句:“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声音还在,人就已经不见了。 方老师无奈摇头,这孩子风风火火的性格也不知道像了谁。 孔渝确实是有事,昨天他去王柔柔在首饰店收银台处恰好发现一个监控,是对面的货仓用来监控的上货下货的,刚好对着货仓门口,摄像头的角度比较宽,他试着看了距离,应该能够照到首饰店老板的门口,抱着侥幸的心理,孔渝找到了货仓门口填的招租的电话。 这一次他的运气比较好,电话打通了。接下来就很顺利了,货仓老板刚好今天要来下货,他约货仓老板午查监控。果然像孔渝意料一般,监控恰恰好拍到刘念宁趁着女老板去仓取赠送的清洁布的时,将项链放到傅嘉音的袋子里去的整个过程。 说来也是老天有眼,刘念宁大概是觉得店里并没有监控,动作也并没有遮掩,趁着傅嘉音背过身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女老板收起来的项链放进去了傅嘉音的袋子里,这也恰巧好留下个证据,如果不是她的动作那么大,监控不一定能够拍的到。 孔渝心满意足的把这段视频转存到里,然后直接去找傅嘉树了,他想了很久,但是毕竟刘念宁是傅嘉音的朋友,这段视频如何处理还是要交给傅嘉音决定。 而他不想去找傅嘉音,他并不是因为傅嘉音姓傅而且帮他,更不想让傅嘉音以为自己是想要进入傅家和她缓和关系才去找这个监控,所以交给傅嘉树是最好的。 李瑶的店里高峰期已经过了,李瑶和傅嘉树孔爷爷正坐在一起吃午饭,孔淮课业紧张,早早的就去了学校。 隔壁桌个小姑娘在吃着午饭,应该是初部的学生,其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道:“你知道傅嘉音吗?” 短头发瘦瘦小小的女孩疑惑道:“怎么了?是去年元旦表演的那个吗?长得很漂亮啊。”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马尾小姑娘不屑的道:“你知道她竟然偷东西吗?” “我知道。”另一个胖胖的小女孩连忙道:“听说她家很有钱。她偷东西不是为钱的那种哦,好像就是叫什么习惯性偷窃呢。我说怪不得听说她脾气也不好,原来是有心理病。” 短发小姑娘惊讶道:“不可能吧?” 马尾小姑娘肯定道:“怎么不会,我补课的同学说的,她亲眼看见的。”说完她又巴拉巴拉的重复一遍她听到的事情,绘声绘色的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短发小姑娘将信将疑。 这时店老板阳光帅气的儿子走了过来笑着对她们说:“不好意思,你们说的是初一班的傅嘉音吗?” 马尾小姑娘脸一红道:“是——是啊。”她们也经常来这家店吃饭,毕竟是青春期的女孩子,多少都留意过这个每天午都会在这里帮忙的帅气高部学长,也不是说有什么心思,只是长得好看的人谁都想多看两眼罢了。 此刻见平时只敢偷偷多看两眼的学长走到自己面前,马尾小姑娘有些紧张,心里暗骂自己没用,很快平复心情道:“是她哦。” 阳光俊秀的学长双眉微皱,但是还是十分有礼貌的道:“方便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马尾小姑娘早就傅嘉树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迷得找不着北了,哪里还会拒绝,只恨不得把自己想知道的都一口气说出:“就是傅嘉音啊,她好像心理好像有问题,喜欢偷东西,放假前被人抓了个正着呢。” 傅嘉树心里哐得一声,知道不好,但他还是耐心问道:“是谁说的啊?你们亲眼看到吗?” 马尾小姑娘还没有说话,胖胖的小女孩立刻抢白道:“我补课的时候听大家都这么说啊,傅嘉音班上的人说的,不会有错的,听说被抓了正着呢。” 马尾小姑娘也点头道:“是的啊,我也是补课的时候听说的,十一补课期间大家都在说呢,听说是在具店呢?” “不不不,是那家书店才对。”胖胖的小女孩争辩道。 傅嘉树还没有说什么,几个小女孩到先争论起来。他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和个小女孩道了谢。 他虽然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无一嘉音,恐怕又惹了大麻烦了。 恰好这时,孔渝走了进来,听到了个小女孩的争论,与傅嘉树对视了一眼。傅嘉树和个小女孩道谢后走到孔渝身边问:“小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就连他都听到了这个传言,可知流言已经多么严重了。 孔渝本以为傅嘉音应该早就可怜兮兮到她哥哥这里诉苦了,没想到傅嘉树竟然完全不知道。这是孔渝十一假期之后第一次看到傅嘉树,所以他也没有来得及告诉傅嘉树,孔渝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傅嘉树,然后拿出了他找到的监控视频。 视频大概5分钟左右,从女老板把项链收起来到刘念宁把项链放进去,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傅嘉音从来没有接近过项链,在后面就是傅嘉音从刘念宁里接过袋子,然后女老板发现不对追了过去。 在后面孔渝就都知道了,这下真相大白。 傅嘉树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孔渝道:“还好小渝你找到了这个视频,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孔渝迟疑道:“刘念宁——” 傅嘉树苦笑一声道:“嘉音小时候脾气就霸道,除了家里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刘念宁是嘉音到初才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嘉音最好的朋友,经常来我们家玩,我都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 孔渝摇头道:“恐怕她从来没有把傅嘉音当成过朋友。” 傅嘉树看着孔渝有着为难道:“小渝,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一下嘉音?”他连忙又补充道:“你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 事情到这个地步,显然也超出孔渝的预期,原本他以为假期过去,事情多少都会平息一些,没想到却愈演愈烈,显然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孔渝本不想和傅嘉音牵扯太多,但傅嘉树毕竟当天不再现场,自己能去肯定再好不过的。傅嘉树难得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孔渝心一软也就答应了。 两人和李瑶说了声就去初部找傅嘉音去了。 傅嘉树知道傅嘉音的教室,傅嘉树还没有升高的时候经常会接傅嘉音放学。一到走廊外,两人就看见傅嘉音擦着眼泪飞奔而出,低着头的她正好撞在傅嘉树身上。 傅嘉音抬头一见是傅嘉树,一愣,然后抱着傅嘉树埋头就哭起来,她情绪十分激动,抽抽噎噎颠倒四的解释道:“哥,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傅嘉音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没有偷过东西,大家都说是她做的,而原本对她言笑晏晏的同学,一个假期过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些话冰冷冷听到一句都让她骨头缝里都发冷,他们甚至还把她当做病原体一般,连她不小心碰过的具都要当着她的面扔掉。 不过短短一个假期,回来什么都变了,他们指责她刁蛮任性,不顾他人感受,可是那些同学以前不是都说她成绩优异,品学兼优的吗? 这一栋楼的女厕所的墙面上都被人用记号写了——傅嘉音是小偷。她用黑水划掉,可是怎么都划不完。 不过天而已,傅嘉音回来什么都变了,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那群小人计较,可是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她刚刚忍不住把一直对指指点点指桑骂槐的后座的桌子一把给掀掉了。 同学们却纷纷指着她无理取闹,甚至还有人假惺惺的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难道后座那个人那些不干不净的话他们都没有听到吗? 她委屈愤怒,但是却没有人理会她。 傅嘉音觉得一夜之间她和其他人之间像是划了一道无形的界限,她在一边,而其他人在另一边。她不明白她这样生活了十六年,怎么忽然所有人都开始指责她的生活方式,指责她的为人处世? 她又气又恼,忍不住哭出来,那些人却变本加厉指责她惺惺作态。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今天一天流的眼泪都比过去的十六年加起来都多。 被人误解,被人排挤的滋味竟然是这么难受。 她忍不住夺门而出,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抬头一见傅嘉树,她那些所谓的不能在那群小人面前哭出来的骄傲都不见了,她趴在傅嘉树怀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哭诉着她遭遇的所有不公平待遇。 傅嘉树心疼的摸摸她的头发,温声安慰道:“不哭不哭了。” 傅嘉音从傅嘉树怀里起来,同胡乱擦了擦眼泪,抽噎道:“哥,我,我不要在这里上学了,你和爸爸说让我转学好不好。” 傅嘉树道:“说什么胡话呢。又不是你做的,你干嘛走?” 傅嘉音摇头道:“我不管,我就要走,我就要转学,我不要和他们做同学。”她声音情绪又激动起来。 傅嘉树连忙安抚着答应道:“好好好,我们转学,我们转学好不好。”简直是毫无原则。 孔渝瞠目结舌的看着傅嘉树连转学这种事傅嘉音一闹就答应,一下子明白傅嘉音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从小这样千依百顺,不养成这样才怪。 孔渝摇摇头,走到教室,教室里面本来是午休的时间,现在却很热闹,间一张桌子被掀翻在地,书本,杯子全部被丢到地上,不用想就是傅嘉音的杰作。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用担心傅嘉音会吃哑巴亏。 桌子的主人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漂亮女孩,显然也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此时正气呼呼的插着腰坐在椅子上。周围几个女孩子在温声安慰她。 刘念宁在一边不好意思的和她道歉道:“不好意思啊,茜茜,嘉音她心情不太好,你不要和她计较。” 孔渝听见,心里不由冷哼一声,极为不屑。 那个叫茜茜的女孩冷笑一声,朝着窗外的傅嘉音讽刺道:“敢做就敢当啊,做了还怕人说,委委屈屈的趴在哥哥怀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她了呢?” 她的声音很大,显然就是说给傅嘉音听的。傅嘉树以前经常接傅嘉音放学,所以傅嘉音班上很多人都认识他。 第六十一章 后续 “茜茜,你别这么说。”刘念宁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道。 “哼。”茜茜气呼呼的捡起自己的书本,她看见被杯子里水打湿的课本,心情更加不好:“念宁啊,我说你也别天天和傅嘉音玩了,她天天对你呼来喝去的,我们都看不惯,就你还傻呵呵的天天任由她欺负你。” 刘念宁低头小声道:“嘉音——嘉音其实对我很好的。”她的声音半遮半掩的好像在隐藏着什么。 茜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见都这种情况了,刘念宁还替傅嘉音遮掩,简直恨铁不成钢。她素来是看不惯傅嘉音的,眼比天高,天下最大的模样,好像别人天生就欠着她一样的,稍微不如她的意就发脾气。她也受不了傅嘉音那大小姐脾气。 孔渝看了眼刘念宁,那一眼看的刘念宁有些心虚,她连忙告诉自己别多想。 孔渝朝那个叫茜茜的女孩子道:“你说傅嘉音敢做不敢当是指什么?” 茜茜早就注意到这个走进来的高年级学长,她知道这个人和傅嘉音是一伙的,没有好气的道:“在首饰店偷项链啊,她敢做怎么不敢认啊?” 孔渝冷静道:“这事连首饰店的老板都没有证据,你怎么肯定是傅嘉音做的?” 茜茜没好气道:“都人赃并获了还要怎么样?再说项链在傅嘉音的袋子里发现,不是她是谁。” 孔渝转头看向刘念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那笑容看的刘念宁有些发怵。孔渝朝茜茜认真道:“当时刘念宁也在场,你怎么不说是她偷的?”茜茜一愣,抬头看向刘念宁。 听道这话,刘念宁顿时眼眶微红,可怜兮兮的抬眼看着孔渝,委屈道:“嘉音哥哥,我知道你是急着还嘉音清白——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做啊,老板收起来后,我碰都没有碰过那条项链。” 茜茜忍不住道:“好好的你把刘念宁牵扯进来做什么?明明是傅嘉音做了不要脸的事,干嘛胡乱扯别人,还要不要脸啊。” 其他围过来的几个小女生也窃窃私语道:“好好的干嘛扯到念宁身上啊,念宁真是八辈子的霉,和傅嘉音做朋友,连快要转学了都消停不了。” 刘念宁在班上惯会做人,人缘不错,这时已经有几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孩子走出来了,几个人安慰着委屈的小声啜泣的刘念宁,其一个站出来道:“傅嘉音哥哥,你这就过分了啊,我们都有眼睛,明明是傅嘉音做的事,干嘛推到刘念宁身上,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回家教一教傅嘉音怎么做人,在给她找个心理医生,有病去治病,不要出来祸害人好吗!” “小苗,你别说了。”刘念宁拉住那个叫住小苗的女孩子的臂善解人意的劝道:“嘉音的哥哥是太急了才会说出这种话的,他不是故意的。” 小苗被刘念宁一说,更加生气,一把摔开刘念宁臂道:“念宁你就是脾气太好,才被他们傅家这样欺负。”她看向孔渝道:“你快和念宁道歉。” 周围众人也纷纷叫道:“道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孔渝并不慌,他看向刘念宁道:“你说那天你什么都没做,你也没有碰过那条项链,那你碰过嘉音的袋子吗?” 刘念宁心里一惊,但她很快想到店里是没有监控的,她的心里底气足了一些,她声音抽抽噎噎的道:“我绝对没有碰过嘉音的袋子。”说完她低头苦笑了一笑道:“嘉音素来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的。” 这一句话说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傅嘉音那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傅嘉音也在傅嘉树的安慰下走了进来,她看见眼前的一幕一愣,她迟疑看着孔渝道:“和念宁没有关系的,肯定是那个老板自己记错了。” 傅嘉树在心暗骂这个妹妹实在太傻,都这样了还看不清刘念宁。 孔渝没理她,他看着刘念宁,似笑非笑的说:“你要记住你刚刚说的话。” 刘念宁心顿时有些不好的感觉。 孔渝走到讲台,傅嘉音是初最好的班级,班上教学设备也是最好的,配备好了投影仪和电脑。孔渝直接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将那段监控投放出来。 众人一开始不知道孔渝要做什么,直到傅嘉音和刘念宁两人清晰的出现在镜头前,监控放大后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两人。 明白孔渝要干嘛之后,众人的窃窃私语声小了些,仿佛想要知道孔渝究竟买着什么关子。 茜茜不笨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心里一惊。 小苗恨恨的看着孔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找了监控随便剪一剪来证明都是误会?” 孔渝指了指监控上方的时间道:“我可没有做什么。” 刘念宁脸色刷白顿觉不妙,她想要离开,那和腕被围着她安慰的几个人抓得死紧。 视频一分一秒的放着,终于到了女老板将链收拾到一边,去店里后面拿赠送的清洁布,傅嘉音转身那一刻,视频看的清清楚楚,刘念宁伸出将项链放在傅嘉音的盒子里,她还特意调整了角度,让标签露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然后等女老板回来后,刘念宁又将袋子递给傅嘉音,确保傅嘉音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刚刚还逼着孔渝道歉的众人只觉得连火辣辣的疼。 孔渝摁下暂停,看着刘念宁道:“嗯?这就是你说的没有碰?” 刘念宁脸色惨白。身边原本扶着她的几个女生也放开了她的,惊疑不定道:“念宁,你——你——” 她们忽然觉得以往温柔善解人意的刘念宁竟然如此的可怕。没想到竟然是她偷得项链。 茜茜走上前朝她呸了一声。 小苗跺脚气道:“念宁,你干嘛去偷,你喜欢可以和我们借钱去买啊!” 孔渝环视众人,刚刚还叫嚣着让孔渝道歉的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孔渝的眼睛,也不敢去看哭得满眼通红的傅嘉音。 刘念宁看着铁证如山咬咬牙,看着众人哭诉道:“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不是故意的,我喜欢那条项链,可是嘉音说那对对戒更好,我钱不够买两样,老板说下午项链就会被卖掉,我一时头昏才做这样的事。” “你就买你喜欢的就好了,干嘛管傅嘉音怎么说。”小苗道:“而且你再喜欢也不能做这样的事啊。” 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茜茜,自觉脸被打得生疼,心里气得慌,她不笨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什么,才不信刘念宁在哪里胡扯。她见刘念宁这幅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更加来气,此时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还不一定呢。” 傅嘉树上前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由着嘉音被误会,被诬陷?这就是你对口最好朋友的方式吗?” 傅嘉音傻愣愣的看着刘念宁,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好好的朋友此刻的脸陌生的可怕。 孔渝玩味的看着此时此刻还在小声啜泣装腔作势的刘念宁道:“可是我听老板说,项链不见了还是你发现的呢?你要是你只想要项链的话为什么要自己捅出来?” 茜茜冷笑一声道:“怕是有些人想要的不是项链,而是身边的朋友倒霉吧。” 原本最相信刘念宁的小苗惊疑不定的看着刘念宁,念宁她难道是故意想陷害傅嘉音? 刘念宁事情已经暴露,心里一横道:“对啊,我就是故意想要陷害傅嘉音,这些年我把傅嘉音当朋友,她把我当什么,不过是一个跟班了,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她饿了,我就要大冬天跑大老远去给她买早餐,买了她却嫌弃不好吃转就给扔了,她不过只是想要我呆在她身边衬托她的漂亮和优秀罢了,她有一分一秒把我当过她的朋友吗?”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似乎觉得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刘念宁,傅嘉音的脾气确实是差,刘念宁受不了也正常。 傅嘉树忍不住打断道:”嘉音有没有把你当做朋友你不知道吗?这些年嘉音带过谁回家玩?你是第一个。你光说这些,你怎么不说嘉音为了帮你补习英语,给你做记做到半夜,你怎么不说嘉音教你拉小提琴,还将以前的小提琴送给你,你怎么不说嘉音对你的那些好呢?难道嘉音对你的好就不是好了?你对嘉音做的这些难道就是朋友应该做的吗?你们这些人也太严于待人,宽以待己了吧?” 原本一直替刘念宁委屈的小苗脸一阵红一阵白,觉得臊得慌,恨不得有个地洞给自己钻进去。 傅嘉音看着刘念宁喃喃道:“你是这样想我的吗?”她这段时间所承受的所有痛苦,所有委屈竟然都来自唯一的好友。 而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她唯一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看她?她原本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她虽然没有朋友,但她从来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因为她觉得朋友不需要多,有一个懂她的就可以。 可是唯一的朋友竟然是这样看她,她真的错了吗? 孔渝只觉得刘念宁这番歪理十分可笑,他摇头道:“你不喜欢傅嘉音,大可以不要理她,离她远远地就好了。没有人逼着你和他一起玩。你自己选择和傅嘉音一起的,现在又来怪她对你不够好?” 傅嘉音神色难辨的看了看孔渝——这就是孔渝的想法吗? 被刘念宁玩了一道的茜茜气得够呛,她虽然不喜欢傅嘉音,但是更讨厌刘念宁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她忍不住道:“有些人啊,天生就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众人对着刘念宁指指点点,刘念宁仿佛身上那层皮被人毫不留情的给剥了下来,在这里多待一秒都觉得刺得慌,她心里强作镇定,没事,反正她马上就要转到其他学校去了,至于这里—— 无所谓,大不了不来上学。 她刚想走,就被茜茜拦住道:“你把我们糊弄的团团转就像这样子走了?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吧?” 刘念宁看向一贯和她交好的几个人,那几人现在都藏在人群不敢说话,看见她望过来的眼神都低头躲了过去,甚至还有人狠狠的瞪着她,刘念宁心暗骂那些人靠不住,她想着马上要离开,也不愿意再装了扬起头道:“不然怎么样?” 茜茜被她这么一顶撞,有些楞,很快反应过来冷笑道:“不装了啊?” 傅嘉树也拦住她道:“想走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呢?” 刘念宁看着两人道:“你们想怎么样?” 孔渝里摆弄着道:“你已经年满16岁了吧?十六岁已经可以付刑事责任了吧?” 刘念宁立刻就道:“不过是个银项链罢了,值不了多少钱,就算报警我也不会怎么样。”她早就查清楚这种小事警察根本不会管。 “但是如果傅嘉音一定要追究的话,恐怕你也会被拘留几天吧。”孔渝凉凉道。 “你想怎么样?”刘念宁咬牙切齿的看着孔渝,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这么狼狈。 “带着这个视频,一个班一个班的把这事说清楚。”傅嘉树道:“要不是你,这件事恐怕也不会传的这么快,我们没有证据,但是不是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茜茜看了眼傅嘉音,又朝刘念宁冷笑道:“看着同学一场的份上,我陪着你一个一个教室的,保证一个都不会漏。” 说完茜茜就用将孔渝留在电脑的那段视频拷了下来,走在刘念宁身边嘲讽道:“下午马上就要开始上课了,我们得快一点,你也不想上课的时候解释你做的那些事对吧?” 刘念宁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临走前她狠狠的看向眼前人。 等着瞧,好戏还在后面,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第六十二章 离开 孔渝看着傅嘉音,不由的想到王柔柔,他轻轻摇头道:“傅嘉音,被人误会很难受对不对?希望你以后记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同样的事情,可是结果却完全不一样,好在王柔柔已经走了出来。 傅嘉音突然侧过头,问道傅嘉树:“哥哥,你为什么让刘念宁一个一个教室去解释?” 傅嘉树一愣,很快答道:“这样才能还你一个清白啊。要不然这件事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呢。” 傅嘉音侧过头倔强的看着孔渝道:“我对王柔柔做的事和刘念宁对我做的事一样过分吗?” 准备离开的孔渝脚步停住,转头看了下傅嘉音,点头道:“是。” 傅嘉音深深吸了口气,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侧过头朝傅嘉树道:“哥哥,我也欠一个学姐一个解释,如果刘念宁要这样做才能还我一个清白的话,那么我也要这样做才能还学姐一个清白,对不对?” 她抬头认真的看着傅嘉树仰起头道:“可是,哥哥,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陪着我一起去,我会朝学姐同年级的每个班一个个解释过去的,这是我欠她的。” 孔渝惊讶的看着傅嘉音,傅嘉音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傅嘉树更是如此,他眼含~着欣慰,点头道:“当然没有问题。”他心感慨嘉音终于长大了一些,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至于刘念宁,傅嘉树已经决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傅爷爷,他记得刘念宁的爸爸也是在博海底下的一个分公司工作,她竟然敢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就应该承担一切真像大白之后的苦果。 这些天江秩也开始忙起来,补课已经结束的孔渝心疼江秩来回跑,不让江秩去接他,江秩怎么拗得过孔渝,只能让孔渝继续骑着车上下学。 虽然这样江秩还是眼见的开始忙起来,孔渝坚持每天等着江秩回来再休息,江秩回家看到的就是,孔渝趴在客厅的桌子上一边写着作业,一边等着他,而小狸花则蹲在孔渝的怀里撒娇,阳关则趴在孔渝的脚下。 这让他更加不舍。 这一周,孔渝又迎来了一个好消息,他通过了数学竞赛训练营的选拔赛,全校五个人参选就有他,而傅嘉树这一次没有在选拔赛的名额之,一名之差。 傅嘉树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早有准备,这几月其他参选者都在精心准备,而他暑假几个月几乎都在忙着家里的事情,也没法放太过精力复习。 这种事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落选也很是正常。 原本孔渝也并不在意这种事,只是他现在心里多了一份期待,多了一丝渴求,渴求着和江秩的未来,因此这一次成功参加训练营对他而言有种特殊的意义。 这件事就好像在告诉他,肯定他,只要他努力去追,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他的未来,他想要的爱人,他都能拥有,也正是如此,这几天他的心都有种隐秘的甜蜜,这种甜蜜一直维持到周六。 周六难得的江秩没有出门,特意在家里陪着孔渝看书。这让孔渝心情更加愉悦,孔渝常常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像是他的一个梦:妈妈和爷爷经营着一家生意不错的小店足够他们一家的开销,哥哥不用再为孔家的以后担忧,他不需要呆在傅家,周末他可以跟着两个爷爷一起去下棋,而他随时可以去看妈妈和哥哥,他有着喜欢撒娇的小狸花,有沉稳的阳关,有可靠的朋友,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还有江秩——这个给予他勇气不断向前的人。 只要想到江秩,孔渝心里就觉得哪怕未来一片艰险,他也毫不畏惧。 江秩看着正在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孔渝道:“午吃什么?” 阿姨家有事,午饭孔渝来做,孔渝不好意思的回过神翻了翻冰箱,发现冰箱里没有什么菜。 江秩见状道:“去超市买一些?” 孔渝点点头,出门的时候小狸花赖在孔渝的脚下,蹭的孔渝一脚猫毛,耍泼耍赖的不让孔渝出门,江秩把小狸花拎起来,放到这一边,小狸花又喵呜喵呜的爬到两人身边,一副赖定他们的样子,孔渝没有办法只能给小狸花系上甚至猫绳,揣在自己外套拉链里面。 远远的看着,孔渝外套最上方露出一个毛茸茸的猫脑袋,小猫棕色的杏仁眼溜溜的转个不停。孔渝怀里揣着一个小猪,只能双揣在兜里,从下面拖住小狸花。 似乎察觉的孔渝的辛苦,小狸花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伸出上半身,爪子趴在孔渝肩旁上,鼻子亲~亲的触碰孔渝嘴唇,就像在亲吻孔渝一般。 小狸花虽然很亲人,但是像这样还是第一次,孔渝心的老父亲心十分欣慰,激动的拉着江秩,示意他快看看。但孔渝还没有开心多久,小狸花就伸出舌头在孔渝脸上乱~舔,糊的孔渝一嘴口水,孔渝连忙侧过头躲开,恰好看见江秩含笑看着他和小狸花。 孔渝又羞又恼,恶向胆边生,朝江秩身边扑过去,但是没想到小狸花被孔渝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不给面子用肉垫子拍孔渝的眼睛。 孔渝一时视线不明,脚一崴往旁边摔过去。眼看就要害人不成反害己,江秩眼疾快的一把拦住他,孔渝摔在江秩结实的胸膛前,小狸花被挤在两人央,喵呜一声,爬到江秩的肩旁上。 江秩的胸膛温暖,他双有力的揽住孔渝的腰无可奈何道:“你这是干嘛?表演平地摔吗?” 孔渝趴在江秩的的怀里,羞愧万分,而罪归祸首小狸花还在无辜的舔~着爪子,孔渝狠狠的瞪了小狸花一眼,小狸花侧过头仿佛对一旁的树忽然产生了兴。 “小渝!”出来散步的肖凯风兴奋的叫着孔渝的名字。 孔渝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江秩,拍了拍自己的衣角,有点尴尬的朝肖凯飞道:“你——你怎么来了?” 肖凯飞什么都没有察觉开心的蹦过来道:“我也来溜宠物啊。” 孔渝这才注意到肖凯飞上签了根绳子,后面牵了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 孔渝:“……”这是他们从实验室带回来的小黄鸡~吧?从实验室带回来不久后,方冉冉张雪晴在意识到小~鸡也会拉粑粑,而自己母上大人只允她们在小~鸡和她们自己当选一个时,乖乖将自己的小黄鸡交付给肖凯飞照顾,所以肖凯飞家的院子里养了只小黄鸡。 不过个月,小黄鸡们已经脱胎换骨。小狸花在它们小时候还调皮的还追着小黄鸡们到处跑,吓得小黄鸡们啾啾的叫,而现在,小狸花蹲在江秩怀里假装看风景。 肖凯飞看了看小狸花想要去摸一摸,但是碍于小狸花在江秩怀里,他没有那个胆子,只能自己暗自眼馋,他像想起什么道:“小渝,我最近这些时候经常看见小狸花在小区另一边跑,你要把它看紧一些哦。” 孔渝点点头,最近小狸花似乎在小区里找到了玩伴,白天的时候总是不见踪影,但是好在晚上的时候就会蹭的一身灰的回家,因为这个原因,孔渝已经不让小狸花上自己的床了。 肖凯飞有点怕江秩,不敢多留,和孔渝说了两声之后就牵着几只小公鸡走了。 孔渝走到江秩身边,小狸花从江秩怀里又蹿到了孔渝外套里。 这些天天气已经转冷了。秋风吹过,片片落叶凋零。 “小渝。别动。”走在孔渝身侧的江秩说道。 孔渝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着江秩,江秩走近,两人的而距离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孔渝心跳加速,双眼不自觉开始乱飘起来,江秩轻轻将孔渝头顶飘落的一片落叶拾起随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他回头看孔渝还在原地不解道:“小渝?” 孔渝回神道:“来了。”感觉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刚刚他是怎么了?都怪江秩,哼。 午两人买完菜回来,孔渝做好两人的午饭,这样平淡的生活好好像两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下午阳光正好,江秩难得陪着孔渝在客厅的地毯前写作业。 阳光斜斜的照在两人身上,所谓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江秩觉得这几月注定是他这一辈子最无法忘记的时光,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孔渝。 孔渝正咬着杆苦苦思索,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 江秩一边翻着书,一边看着孔渝若无其事的说:“傅嘉恒要把阳关接回去了。” “这么快吗?”孔渝一愣,放在杆,不舍道:“怎么这么突然?”傅嘉恒都把阳关扔在他们这里这么多天了,他差点都忘了,傅嘉恒才是阳关的主人。 “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想一出是一出的。”江秩无奈道。 孔渝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纵然十分不舍,但还是沮丧道:“那好吧,我去把阳关的东西收拾一下。”说完他就爬起来准备去收拾阳关的东西。 江秩看着孔渝离开背影,他眼神划过一道不舍。 晚上,傅嘉恒果然如约来接阳关回家,阳关似乎也明白它要离开这个暂时的家,依依不舍的绕着孔渝打转,小狸花像往常一样离得傅嘉恒远远地。 孔渝将阳关的东西收拾好,不舍的交给傅嘉恒,嘱咐道:“你一定要记得去溜阳关啊,对它好一些啊。”他伸揉了揉阳关的脑袋,将狗绳交给了傅嘉恒。 傅嘉恒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接过阳关的狗绳道:“说的好像阳关要到我这里受苦一样的,我对它也很好的啊。”阳关乖巧的蹲在了傅嘉恒的身侧。 这是一只躲在猫窝懒洋洋的舔着自己毛的小狸花终于发现不对,迅速蹿到阳关身边,朝着孔渝喵喵叫着。 傅嘉恒已经准备带着阳关离开,小狸花前爪死死的扒拉在阳关身上,喵呜喵呜的交个不停。孔渝知道小狸花这是舍不得阳关,他也舍不得,但是阳关这是回家啊,他只能把小狸花从阳关身上抱了下来,阳关不舍的舔了舔小狸花,小狸花不停的挣扎,想要从孔渝怀里挣脱出来。 傅嘉恒苦笑不得道:“嘿,这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们两个小家伙是干嘛呢。” 孔渝快按不住小狸花,朝傅嘉恒道:“你快走。” 傅嘉恒连忙将阳关牵出门,江秩帮他提着阳关的东西,送他出门。 傅嘉恒忙脚乱的将阳关放到后排座椅上,将其他杂物也全部堆好之后,靠在车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递给江秩,江秩难得的没有拒绝。傅嘉恒给江秩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不解的道:“真准备离开?你就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江秩没有说话,他指间的香烟在傍晚的夜色跳出火光,他双眉皱起,苦笑一声道:“是的。” 傅嘉恒犹豫道:“我看小渝还不知道吧?” 江秩吸了口烟,微微抬了抬头,眼神挣扎道:“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傅嘉恒挠挠头道:“确实你和小渝也跟亲兄弟差不多了,这种事确实不好开口。” 江秩眼神幽深,摇了摇头。要是他和小渝之间仅仅只是止于兄弟,他又何至于如此难以割舍。他可以感觉到,他和小渝之间仅仅只隔着一片窗户纸。 但是他不仅不能捅破,还要一层层将它再次封起来。 江秩笑了笑,将烟头踩灭。 第六十三章 宣传栏 阳关走得第一天,小狸花郁郁寡欢,连孔渝用它最喜欢的毛团玩具逗它,它都不理不睬,看着小狸花这样子,孔渝心疼坏了,晚上特地抱了小狸花一起上床睡。 第二天早上,孔渝匆匆的洗漱完,正准备骑车出门,江秩忽然叫住他。 孔渝嘴里叼着一块面包,蹲着系着鞋带,抬头疑惑的看着江秩。 江秩俯下身轻轻擦了擦孔渝那脸上的面包屑,他脸上波澜不惊,但他的指间却疯狂的吞噬贪恋着那处的温热,那种温热让他几乎舍不得放下指,但最终他还是,将指放在身侧,攥紧在心,他最终只是眼神温柔又复杂的说:“路上——”他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骑慢一些。” 孔渝笑了笑,眉眼弯弯,将面包拿在里,比划了一个ok的势,然后背着书包,向院子里跑去。 江秩看着孔渝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狂跳心脏——小渝总是能够轻易的做到,一个微笑,就能在他的心起掀起巨浪。 他比任何人都不舍,但是他知道对他交付生死的挚友还在属于他们的战场上等着他的归来,他已经缺席太久了。 而小渝也不该被他所束缚,他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孔渝骑着自行车刚刚到学校门口,他的电话忽然响起,电话那头张雪晴声音紧张的大声问道:“小渝,你来了学校吗?” 孔渝不由的停住脚步,有些疑惑,他还是答道:“还没呢。” 张雪晴似乎松了口气,电话那头似乎还听的道魏潇大喊大叫的声音,但是由于的隔得太远孔渝听不清他再说些什么,张雪晴在电话那头没有头没有尾的说了句:“小渝,你先别来学校——” 她似乎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似乎发生什么骚乱,传来一阵阵吵嚷声,张雪晴的电话就被挂断了,孔渝回拨过去只有一阵阵忙音。 孔渝满头雾水,他都已经到学校门口,张雪晴那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电话那头听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放心不下张雪晴和魏潇,孔渝还是决定去学校看看什么情况。 他刚刚踏进校门就看见一大群人围在学校宣传栏那里。 张雪晴和魏潇不知怎么的和一大群人起了争执,他们似乎要撕掉什么贴在宣传栏离得东西,而其他人不让,两伙人看起来像是要打起来一样。 孔渝连忙跑过去,大声道:“怎么了?” 他们可千万不能打起来,在学校里打起来是要记过的啊。 他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住了大家的注意力,随着他的跑近,众人像是被惊呆一般,还剑拔弩张的众人竟然不在争吵,都看下他。 被众人注视的孔渝也察觉到不对劲,他的脚步慢慢停下来。 一阵风吹过,一张纸从空飘过,刚好落在孔渝的脚下。 孔渝低头一看—— 孔渝全身的血液瞬时间就凉了,心跳都停跳几秒,他整个人精神仿若被从身体里抽出来,几秒钟后才又重新回归他的身体。 地上那张纸上打印着一张照片,赫然写着——刑拘通知书,正面用空白黑色水写着“不配参加训练营”几个大字。 而被拘捕的人的名字一行写着孔渝两个大字。 张雪晴最先反映过来,推着孔渝往外走道:“小渝,你先回家,这里有我们。”可孔渝就像失了魂一般,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推得动孔渝,她连忙向魏潇示意。 魏潇也反应过来,现在先要最重要的事孔渝,他也走了过去。他走到一半,对面带头的人就拦住他道:“怎么,不解释一下就要把人给送走?” 魏潇认识眼前的人,是他们同年级一班的的数学委员彭博,平时都是数学委员也有来往过,但魏潇一直不喜欢他,长得虽然挺好的但是总是透着一股邪气,魏潇对他也没有好脸色,直接道:“不然呢?难道还要给你解释?你谁啊?” 彭博冷笑一声,从宣传栏撕下一张纸道:“刑拘呢!谁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事啊?我也是为我们安全考虑,这里是百年名校,又不是少管所,麻烦一些不干不净的人趁早滚好吗?省的丢我们学校脸。” 魏潇气急反笑道:“哟,这还只是通知书呢,怎么到了您老人家嘴里,像是已经做了十恶不赦的大事呢。我看不干不净不是重点,给学校丢脸才是重点吧?” 张雪晴立刻明白过来,嘴里不屑道:“数学竞赛您老人家是考了第几?是不是指望着这里少个人,您好上啊?” 彭博道:“你胡说什么?第六名是傅嘉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别诬陷我。” 张雪晴牙尖嘴利道:“那你凭什么诬陷小渝啊?有证据吗?” 彭博被张雪晴胡搅蛮缠气了个半死,上拿着那张纸,恨不得糊到张雪晴眼睛里道:“这还不是?” 张雪晴吵架就没怕过谁,刚想上去和彭博好好吵一吵,帮那个傻瓜通一通脑子,就被一个人伸拉住,张雪晴不耐烦的正准备甩开,一看那人竟然是小渝。 孔渝感激的朝她笑一笑,然后朝彭博道:“不就是个通知书吗?你们至于激动成这样吗?”孔渝想如果是半年前的自己肯定没有办法这样理智冷静的面对眼前的一幕,但如今—— 孔渝心一想到江秩就充满了勇气,就好像世界给予了他一道最坚不可摧的盾牌,从此他一往无前,不再畏惧。 彭博他也认识,他们以前是初同学,同班的。但是像彭博这样的优等生是从来不屑于和自己说话的,来了十五偶尔在走廊上碰到,彭博也只当做不认识孔渝。 彭博被孔渝的理直气壮堵得一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事啊?我来这里是想好好读书的,我可不想和一些有案底的人渣在一起读书。” 他身边的人也议论纷纷,但是显然也搞不清楚状况。 孔渝捡起地上那张纸,眼闪过一丝黯然,很快消失,他拿着那张纸对彭博道:“首先,这只是一张刑拘通知书,是我协助警方调查的时候留下的,只是协助,没有案底,注意你的用词,要么你拿出证据,要么我告你诽谤。其次,我现在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就说明警察也认为我没错,学校也认为我没错,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是不是清白不由你一张嘴张口胡说。你好好考虑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听着呢!到时候我回头追究责任,你可别说你什么都没有说过。” 说完孔渝不屑的瞟了他一眼道:“所以你要是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就闭嘴别胡乱污蔑我。” 张雪晴在心里为孔渝叫好,看着彭博被堵着说不出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心里十分舒畅,她凉凉的道:“哎呦,有些人说得冠冕堂皇的,说不一定就是他看不得别人好,所以找了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来污蔑人呢?” 张雪晴这话就差没有指着他的鼻子说是他贴这些纸了,彭博冷笑一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看不惯罢了,第六名可是傅嘉树,你们不怀疑他,怀疑我。我做这些事有什么好处?” 张雪晴那张嘴可是不会饶人的,当即就道:“我可没有说你啊,你自己跳出来往自己身上带,可怪不到我?” 傅嘉音背着书包刚刚下车,她一眼就看到人群之的孔渝,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跑过去,直到她看清那洒落满地的纸张上的内容,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不是删除了那张照片吗?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彭博和傅嘉树同班,自然也认识傅嘉音,看见傅嘉音,他眼睛一转,朝张雪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也不用狡辩,不过你也想想我怎么可能弄得道这个东西,能拍到这个东西的只有了解孔渝的人或者他的家人吧?”他着重说了家人两个字,指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张雪晴神情犹疑的看着傅嘉音,她也拿不定这件事是不是傅嘉音做的,她也了解傅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也明白傅嘉树、傅嘉音和小渝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傅嘉音做的极品的事情太多了,万一这一件事有是傅嘉音为了他哥哥能去训练营做的妖怎么办? 毕竟第六名是傅嘉树,若是孔渝去不了,肯定是傅嘉树去了。 虽然这么想,张雪晴也知道现在哪怕是傅嘉音做的,也要把这件事给按在彭博这个挑刺的人身上,原因很简单,一旦这个事是彭博做的,他口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成立了,不过是他自己谋利益的遮羞布,他也就没有立场在这里叫嚣。 张雪晴正准备把这件事扣死在彭博身上,谁知傅嘉音竟然慌张的站了出来,朝孔渝颠倒四的解释道:“孔渝,我——我——我明明删掉的啊,我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雪晴心里哐当一声,暗骂猪队友。 果然彭博眼带着得意道:“听清楚了吧?照片可不是我的呢?你们别乱污蔑人!” 孔渝看了傅嘉音一眼,没有理她,转身正要把宣传栏贴的那些东西给撕下来。彭博连忙按住他的,着急道:“怎么?怕是事情闹大了?不敢让人知道?” 孔渝抬了抬眼皮道:“你要是不服就是告诉学校,至于这个东西——我想撕就撕。”说完孔渝也不远与他废话,一把推开他,伸就把宣传栏上贴的那些东西撕了下来。 这样闹剧真是够了。 彭博眼暗恼,他似想起什么,又重新有了底气,他朝孔渝道:“怎么?踩着王一伟活下来的滋味怎么样?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孔渝瞳孔猛地一缩,然后一拳打在彭博的脸上。 第六十四章 江秩 彭博被打得有些懵。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冷笑一声正要打回去,魏潇眼疾快的抱住他双大声道:“别打架啊,打架是要受处分的啊。受了处分什么训练营,想都不要想啊。” 这时其他几个认识他们的男生也赶了过来,将两人分开。 “你竟然打我?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彭博也冷静下来,他一把甩开帮偏架的魏潇,朝孔渝嘲讽道:“怎么还不让人说了啊?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你做过什么吗?你敢说王一伟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就你这种人配在我们学校吗?” 他和孔渝本来就是初同学,王一伟当年也是他们学校的混混头子,王一伟和孔渝关系好,大家都知道,那时候班上没有人敢欺负孔渝,彭博因此也很看不上孔渝。 后来王一伟辍学了,再后来就听到了王一伟的死讯,那个时间刚好和照片上的孔渝被拘留的时间对的上,彭博得到这张照片之后,立刻想到了王一伟,他特地找以前的初同学查了查。 果然王一伟的死和孔渝脱不了干系,他虽然没有查到详细,也没有证据,但是他确定王一伟死的时候孔渝是在场的,他大概也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稍微一诈,孔渝的反应说明他没有猜错。 想到这里他底气更足道:“我今天出这头也不为我自己,去省里集训关系着我们学校的颜面,让你去不是丢我们学校的人吗?傅嘉树哪里比不上你?他只不过是这一次没有发挥好,他去比你去好多了。像你这种以前就和王一伟这样的渣滓——” 他还没有说完,孔渝又一拳打上了他的脸,这一拳显然力气很大,彭博的鼻血立刻涌了出来。 挡在他们身边的几个男生本以为他们不会在动了,谁知道孔渝忽然动,猝不及防。 “你——”彭博刚想回击,不知何时魏潇又呲溜到他身边,按住他的,假惺惺的劝架道:“别打架啊!” 彭博气不过,但与他几个交好的同学也劝道:“别和这种人计较,要是背过了就麻烦了。”彭博忍下这口气道:“孔渝,你别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已经给你会了,你这样随便打人,学校不处分你都说不过去。” 孔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随便。”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学校。 “小渝——”张雪晴跺跺脚,但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追,这时从班上赶过来的方冉冉拉住她道:“让小渝先回家,他现在留在这里不合适。” 说完方冉冉旁若无人的将宣传栏里的贴的那些乱八糟的东西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对彭博道:“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没人看到就没有关系。” 然后她似想起什么一般盯着彭博的眼睛冷冷道:“对了,我要恭喜你呢!听说你是第名,那天数学老师在办公室说这一次我们学校名额有六个呢,这下刚刚好,你不也可以去了嘛!” 彭博的脸一下涨的通红。 孔渝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他知道他刚刚不应该动打彭博,他也不该一走了之,但是王一伟是他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痕,任何人都触碰不得,连他自己都不可以。 更何况彭博刚刚那样侮辱一伟,在孔渝心里一伟比彭博好多了。 刚刚彭博说的所有的话他都可以无视,但唯独一句不可以—— 踩着一伟的命活下来。孔渝自嘲一笑,他不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如果不是他,也许一伟能够活下来,如果不是他,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每当夜深人静都会一次次拷问他的那个声音仿佛又出现在耳边,如毒蛇吐信一般斯斯的沙哑声,一遍又一遍的拷问着他。孔渝觉那股彻骨的寒冷又笼罩在他的全身。 连照在他身上的阳光都没有办法温暖自己半分。 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一片漆黑的柜子里。 两年前。 柜子外,王一伟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传了进来,传进来的还有一直持续的打砸声,孔渝隐隐约约听见那伙人是是为赌债而来,他知道王一伟的爸爸在外欠了很多赌债,一伟家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这群催债的无赖弄得乱八糟。 一伟曾自嘲过他们家没有任何易碎的东西,容易碎的东西根本在他们家待不上一个星期。 孔渝有些不知所措,他毕竟还在上学,来一伟家这么多次,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听从一伟的话乖乖呆在柜子里。 一伟原本还在镇定的与那群催债的人交涉,本来好好的,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一伟忽然和那伙人争执起来,外面甚至出现了棍棒敲击声。 孔渝心急如焚,但他却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是他知道一伟应该和那群人打起来了。 他伸想推开柜门,但是在推开的那一刻却犹豫了。 他真的要出去吗?面对外面的撕打声,孔渝胆怯了。 无数次在梦,孔渝都梦见自己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出—— 可是他却没有,他安然的躲在一伟为他构建的这个小小的安全空间里,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孔渝无比厌恶此刻的自己,胆怯、懦弱、虚伪、无情,一无是处。 最终酿成一生的悔恨。 直到外面传来了王一伟的闷哼声, 一伟受伤了? 孔渝推开柜门跑了出去,看到他这一辈子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幕,一把水果刀插在王一伟的右上腹,鲜血的迅速涌出来,一下子就将一伟的外套染红。 握刀的年轻人似乎也被吓到,一松水果刀掉落在地。 孔渝反应过来抢过水果刀,朝拿着钢棍的几人比划道:“你们走啊!”王一伟已经倒在地上,血液迅速的在地面蔓延,将地面染成红色。 那几人对视一眼道:“你别冲动,我们走就是。” 见几人离开之后,孔渝才把水果刀扔在地上,连忙用双捂住王一伟的伤口。但是无论他怎们努力,一伟的身体就像破了一个大口子一般,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孔渝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他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四处找一伟家的电话,但是座在刚刚的砸抢已经变成一堆垃圾,完全不能用。孔渝按住一伟的伤口,咬咬牙将一伟扛起,一点点的将他拖到外面。 王一伟还有些意识,他沾满鲜血的努力抬起,在孔渝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他轻声笑了笑道:“别哭了,我没事。” 孔渝这才发现他的脸颊已经一片冰凉,泪水不知道何时已经糊满了他的脸颊,他擦擦眼泪,咬牙道:“一伟,你等着我,我去外面找人,你一定要坚持住,没事的。” 但两人都知道,他流了那么多的血,一个人怎么可能流这么的血呢?这可能就是他们在一起最后的时光。 “我——好不甘——心”王一伟的目光已经渐渐开始涣散,再多的留恋、再多的不甘都一点点的开始消散。 孔渝将王一伟抱在怀里,擦了擦眼泪,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 他想去外面找人,可是他的一放开,一伟的血就全从那个破洞涌出,孔渝没有法子,只能边扶起一伟,边捂住他的伤口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但是一片待拆迁的街区如何好找人,周围的人大多都已经搬走了,孔渝好不容易带着一伟踉跄到街上,但是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陌生人有谁敢靠近? 孔渝绝望的几乎以为一伟就要这样流干所有的血,死在他的怀里。 还好柳勰出现了。 孔渝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柳勰是在怎样的绝望又重新给了他希望,他也永远不会忘记柳勰伸出来的那只。 他愿意用他所拥有的一切来报答柳勰。 秋日的阳光照在孔渝身上,孔渝不禁伸出右,放在阳光下,指修长,白皙的皮肉下仿佛可以看见里面血管。 孔渝却永远忘记不了这只沾满一伟鲜血时那种粘腻的触感。 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掉,这是他的罪,那时的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他怎么就能那样安心的躲在安全角落,看着一伟在挣扎? 他是那样的面目可憎,那样的丑陋。那个他让他自己都无比的厌恶。他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是他骗不过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藏着怎样的一个丑陋的恶魔。 那个他不阳光,也不乖巧。他胆怯、懦弱、虚伪、无情,一无是处。那个他不是李瑶乖巧的日子,不是孔淮贴心的弟弟,不是同学热心的好友。 会有人爱着那个他吗? 江秩会爱着那个他吗?会喜欢那个最丑陋的他吗? 孔渝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将江秩,想从江秩口得到一个肯定,只要一个肯定就好。 如果江秩依旧爱着那样他,是不是说明那个他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有人愿意爱着他? 孔渝失魂落魄的推开家的大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行李箱,孔渝心里哐当一声,慌张大声叫着:“江秩?江秩?你在哪里?” 一片寂静。 孔渝这时看到茶几上江秩惯用的钢压在一张写了一半的信上。他心已经隐隐明白,他深吸一口气,指微颤,拿起那封信。他眼睛一行行的飞速闪过,原本的不可置信最后化为深深的绝望。 原来,就连江秩也要离开了他吗? 江秩是不是在骗他?孔渝抱着心底仅剩的一点点希望,疯狂的冲进江秩的房间,江秩的更衣室里少了一大部分的衣物。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孔渝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颓然无力的坐在更衣室的央,偌大的一个世界仿佛又再次剩下他一个人。 第六十五章 再遇 黑暗一点点的将他侵蚀。 更衣室外有人脚步匆匆来过,又有人匆匆离开离开。孔渝知道是来找他的人。 他坐在更衣室,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那些人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他只想任性一回,他只想看到那个人出现,那个会告诉他不用讲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人,那个告诉他要找到人生意义的人,那个会为他感到委屈,那个曾经给他信心他此生不会孤单一人的人。 可是直到天亮的的第一道曙光出现,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孔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自嘲的笑了笑。 他站了起来看着这个陌生的房间,扭开房门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也关上了其他。所以那个人连离开都不愿意和他告别吗? 客厅里空旷而死寂。 小狸花呢? 孔渝脸色煞白,他此刻才意识到小狸花整整一夜都没有回来。 孔渝失魂落魄的在这间房子里到处翻找着,连沙发缝都不放过,口里不停的叫着小狸花。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主人,竟然连小狸花一夜未回都没有察觉! 他翻找着小狸花可能在的每一个角落,每个角落都没有那个活泼的身影。 孔渝颓然的坐在客厅央,双插着额头,小狸花会在哪里?它一夜未回会不会出事?它一只没有后腿的猫遇到外面的野猫也打不赢,跑也跑不过,它天生性格傻乎乎的,没有一点点防备。任何人都能轻易的伤害它。 他猛然想起肖凯飞说过小狸花曾在小区另一边游荡。 对,小狸花一定是在外面贪玩。 孔渝又重新燃起希望,但他骗不过自己,他的心底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小狸花再贪玩,也从未没有在外面过夜。 从未。 孔渝立刻就冲了出去。他要去小狸花经常会去几个地方找一找它,说不一定,说不一定小狸花就在那里等着他。 他抱着仅剩的希望在小区里到处找着,指责内疚几乎要把他吞没,他怎么能没有发现昨晚安静的可怕。昨晚小狸花根本就没有回来,而他就那样自怨自艾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天啊,他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孔渝快要翻遍了整个小区的每一角落。终于他在一个拐角处马路上看到一道拖曳半米的血迹,旁边还有几根猫的毛发,颜色和小狸花一样。 他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旁边一个清洁工大姐和同伴道:”造孽啊,昨天半夜有只没腿的猫在这里撞伤了,血肉模糊的,被撞的时候还活着呢,爬了大半米才不动了,早上我看到的时候身体都僵了。也不知道谁家的猫,也不看紧点。” 另一个大姐不在意道:“野猫吧。” 孔渝冲过急迫道:“那只猫现在在哪里?” 清洁工吓了一跳道:“早就被垃圾车运走了啊。” 孔渝脑一片空白,他失魂落魄的看着那摊血迹,如坠冰窟。 那道拖曳的血痕无一不是再告诉他,小狸花昨夜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挣扎,怎样的痛苦。而他呢? 懊悔几乎将他给淹没,是他害死了小狸花,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不对劲,能够接小狸花回家,亦或者他能够找到苦苦挣扎的小狸花,小狸花那么坚强,送到医院一定能够活下来。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在寒冷的夜里,它独自死在了外面。 孔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无能的他,总是没有办法守护住任何一样东西,一伟是,江秩是,小狸花也是。 “小渝!”肖凯飞看着前面孔渝渐渐远走的身影发生叫着,但孔渝已经远去。 他无奈的看着身后牵着的只小公鸡和怀里因掉进坑里脏兮兮的小狸花,无奈道:“怎么办?你只能先和我待一会儿啦,你怎么那么贪玩掉进坑里了呢?要不是我发现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小狸花一身落叶,可怜兮兮的喵喵叫着。 这里是s是东郊的墓地。 孔渝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一伟就葬在这里。他没有参加一伟的葬礼,或者说一伟也没有什么葬礼,出了那样的丑事之后,那个老人只能匆匆将一伟火化下葬。 今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墓园并没有什么人。 孔渝按照记忆找到一伟的墓碑时,身材佝偻的老人扶着腰,喘着气正在仔细擦着一伟的墓碑。黑白的瓷画,阳光的少年永远停留在了1岁。 老人听到动静,扶着腰,转过上半身看见是孔渝一愣道:“是小渝啊。” 孔渝看着他微微一愣。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却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也来看一伟啊。” 孔渝看看墓碑上被定格的少年,又看看被岁月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老人,沉默的点点头。 “这几年你也是有心了。”老人一边慢慢扫去一伟墓前掉落的松针,一边怀念道:“清明冬至,你都会来看一伟,一伟认识你也算不白白来这时间走一遭。” 每当清明冬至,一伟的幕就有有人拜祭过的痕迹,老人虽然从没有遇到孔渝,但是却知道他来过。 孔渝俯下身,轻轻拭去墓碑上的落叶,老人隔差五就会来看一伟,所以一伟的墓碑很干净,孔渝还记得一伟刚刚去世时,他每个晚上都会做噩梦。 在一伟那天,哥哥特地替两人请了假,哥哥将他带到王一伟墓前,他还记得哥哥就站在他的旁边和他告诉他,事情已经发生,不能改变,活着的人只能继续向前走。 但是他没有告诉哥哥那天发生的一切,就连哥哥也不知道他——曾经是有会挽救这一场悲剧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来,他都不敢直面墓碑少年的眼睛,他害怕那双眼睛会质问他,会责怪他,怨恨他。 老人知道哪怕时过境迁他和少年之间还是有些尴尬,他收拾了东西,提起地上那个已经起毛的藏蓝色布袋子,道:“我先走了,谢谢你还记得我们一伟。” 老人步履蹒跚的离开,他刚走开几步回头,声音沙哑犹豫道:“小渝那件事,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 老人一生也忘记不了那个下午,他回家后只看见地上一滩鲜血,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他几乎当场就要昏过去,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跪下地上求他,求他救救自己。 债主愿意将旧债一勾销,只要他们一口咬定那天他们亲眼看见是这孩子和一伟玩闹时不小心误伤一伟。 他怎么会鬼迷心窍的答应了呢?大概是抱着他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儿子说,还不上这钱,他可能连命也保不住。也可能是别人劝他,这孩子年纪还小就算担上这个这个罪名也不碍什么事。 还好最后一切真相大白,否则他怎么有脸来见一伟呢? 他一直想和少年道歉,今天终于说出口。老人也不需要孔渝的回答,他满是皱纹的脸如释重负,终于——终于他不用害怕在梦见到自己宝贝孙儿。 不用害怕黄泉路上与孙儿相见。 孔渝听到了老人最后的那句道歉,但他不知该如何答复老人。他有什么资格谈原谅呢?当哥哥将他从警局接出来时,不同于家人的如释重负,他其实更多的是迷茫,他真的无辜吗? 一伟对他那么好,而他回报了一伟什么?一伟最后是离开的那么不甘心,一伟恨过他吗?这个问题他连想都不敢想,他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不敢面对一伟,孔渝逃兵一样再次懦弱的选择离开。离开墓园后,天空灰蒙蒙的,他头顶感到一阵阵寒意,他伸出双,指间一阵湿润,竟然已经下雨了吗? 他转身,却愣在原地。 不远处,江秩撑起一把黑色的伞,静立在山坡下,凝视着他。 孔渝眼眶一阵湿润,江秩不是已经决定要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江秩面前,仰起头倔强的看着江秩。 下一秒,他就被江秩紧紧拥入怀。孔渝双悬在半空颤抖许久,终于反抱住江秩,他将脸埋在江秩怀里,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道:“你——怎么才来啊?” 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听到这话,江秩心如刀割,双臂将孔渝拥得更紧,似乎想要把孔渝拥入他的血肉之,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孔渝的头顶,沙哑的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是我来晚了。” 孔渝的肩旁在江秩怀里抖动。江秩感觉衬衣前一片湿热,那是孔渝的泪水,却刺痛了他肌肤。他宽大的双一下下的安抚着孔渝道:“没事的,没事的。” 温柔的声音仿佛可以包容孔渝的一切,一路背负着愧疚和指责,实在不堪重负的孔渝终于卸下身上重重的防备,将自我最柔软部分摊开放在江秩面前,露出被自责折磨的伤和累累的不堪一击的内里:“是我——是我害死了一伟,如果不是我,他不会死的——。” 江秩捧起孔渝的脸,粗糙的指腹擦过他的眼泪,江秩认真的注视着他的双眼说:“小渝,和你没有关系,王一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 孔渝摇摇头道:“不,江秩,一伟一定在怪我,他对我那么好,可是——可是我。” 江秩轻轻叹口气道:“小渝,你和我去一个地方就明白了。” 这是一家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洁白的瓷砖地板倒影出病人、护士来俩往往的身影。 孔渝却全身僵硬,他不会忘记这里——这里是一伟送来急救的医院。 江秩察觉到孔渝的僵硬,牵起他的,将他攥紧的心一点点扳开道:“和我来。”两人十指相扣,江秩带孔渝来到护士站。 孔渝不解的看着江秩。 江秩却敲了敲门道:“刘护士长?” 一个年但是面容慈祥的护士开了门,见到江秩并不惊讶:“江先生。”她看了看孔渝,面露了然道:“这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江秩点点头道:“是的,打扰了刘护士长。” 刘护士连忙摇头道:“千万别这么说,能把那句话带给那孩子想要告诉的人,我也很开心。”她看着江秩内心觉得有些可惜,她还记得这位江先生两年前调查那孩子死因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现在,她目光惋惜的看着江秩的左腿,很快又移开视线。 刘护士给他们两人到了杯热开水,江秩还好,孔渝的嘴角干裂的已经泛起一层死皮,江秩心疼的将热水放在孔渝心。 江秩介绍道:“这位就是刘护士,当时就是她负责协助医生抢救王一伟。” 孔渝一只捧着热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温柔慈祥的女士。 刘护士点点头道:“那个叫一伟的孩子送到一伟来是我负责协助医生的,当时是肝脏大出血,情况很危险,再加上那孩子很年轻,所以我印象很深。”她没有说的是,医院报警以后,就是眼前的江先生和一位柳警官来调查,反复询问她细节,所以她才能在时隔两年后还记得那么清楚。 孔渝将水放在一边,握紧江秩的那只不直觉握得更紧。 刘护士似乎陷入了回忆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孩子在用药之后曾经短暂的醒过来一段时间,他似乎认错了我们,他对我们说,小于,你一定要继续上学。” “大概就是这么一句话。”她面带歉意的看着孔渝继续说:“本来我们应该讲死者的话告诉家属的,但是后来我也没有会遇见他们,只能不了了之了。 直到昨天半夜,这位江先生忽然找到她,请求她把这件事转达给另一个当事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今天一大早就等在这里。 这其实也好,她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第六十六章 我会等你 江秩朝刘护士道谢,牵着孔渝离开,做回车上时,江秩双轻轻捧住孔渝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 看着孔渝木然的双眼,江秩心一痛,他凑近看着孔渝的眼睛,温柔的声音如同温泉的水,一点点趟过孔渝冰冷的心,孔渝感觉好像自己又重回到了人间。 江秩一字一句的和他说:“小渝,王一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从来都没有。” 王一伟到死前的最后一刻,想的都还是小渝,想着他的以后,规划着他的未来,这样的王一伟怎么会怪小渝,若他是王一伟,在那样的情况下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孔渝一阵茫然。 原来,一伟竟然是这样想的吗?孔渝心猛地卸下一块大石,肩上一阵轻松,就好像一直压在身上无形的重担顷刻间被人解开。 这是从未有过的释然。 孔渝伸出拥住江秩的脖子,将头靠在江秩的肩上,此刻孔渝只想紧紧抱住眼前这人,确认他的存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他的梦,江秩犹豫一会儿,眼挣扎一闪而过,然后抱住孔渝。 但是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他要确定,眼前这人一直都会属于他。 孔渝抬起头,看着江秩,他忽然将头凑过去,想要吻住江秩的唇,江秩却慌忙的将头侧开。孔渝松开江秩,看着江秩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江秩伸出朝孔渝的脸颊莫过去,但伸到一半,硬生生的卡在半空,握紧了指,缓缓的给放下,孔渝看到他素来沉稳的双眼第一次闪过慌乱,江秩闪躲着孔渝的视线道:“小渝,你怎么会这么说?” 孔渝摇了摇头,看着江秩的的双眸,孔渝的双眼有着某种决绝,他轻轻的道:“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江秩心里一悸,他明白若是他回答的是不是,他和小渝此生都不在会有可能。 江秩干裂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半响他凄然的笑了笑:“是。” 如何不是呢? 他不堪的喜欢上一个年纪比他小近十岁,完全依赖着他,将他视作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的孩子,他可耻的利用着小渝对自己的全身心的信任,将小渝绑在自己身边,贪婪的吸取着小渝给自己的温暖。 孔渝低下头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道:“我们能够在一起吗?” 江秩沉默许久,才艰难道:“不可以。”最起码现在不可以。 爱上小渝,他无法为自己辩解,这是他受到本性吸引的贪婪,是他不可抗拒的罪恶。而选择现在和小渝在一起,他将终其一生都看不起自己。 他和小渝,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他见识过这世界之大,领略过世间的五彩斑斓,他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 而小渝没有,他的世界是一张白纸,他从未真正的看过这个世界,甚至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由自己刻画。 江秩知道自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忘却自己的良知,遮住小渝的双眼,让小渝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人——但他终究无法做出这样可耻的事情,他永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知道自己轻易的可以得到小渝的爱,但是这份爱对小渝而言却是最不公平的存在,小渝他才高二,他不应该最懵懂尚未懂得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做出选择。 他爱小渝,但是这份爱绝不会是,也不该是束缚住小渝的存在,他永远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去享受这样的爱。 孔渝眼眶隐隐有着泪光,他笑了笑,扬了扬头看着江秩,那个笑容有着些狡黠又有着些悲伤道:“我就知道。” 江秩忍不住也笑了,他轻轻拭了拭自己的眼角,伸出想要摸摸孔渝的脸,最后却只摸了摸孔渝的头发道:“对,你总是知道。” 孔渝轻声道:“你要走了吗?” 江秩点头道:“是。” 孔渝又问:“可以不走吗?” 江秩摇摇头道:“不可以。”他贪恋的看着孔渝,他有着他的责任,他的良知,他的坚持,如果可以他也想默默守护在小渝身边,从此让他的世界不再有风雨,直到他真正长大能够做出选择那天。可是他不能,他还有挚友终日游走在生死之间,还有同僚生死未卜,这些都是他的责任。 所以他只能在这最后的日子里,用尽自己一切的办法,帮小渝铺平他的未来。 江秩贪恋的看着孔渝每一丝轮廓,想要将他深深的刻在心底。 “江秩。”孔渝却看着眼前人道:“我知道,你总觉得你做的是为我好,但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今天在这里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孔渝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以前知道,现在知道,以后也知道。” 江秩惊愕的看着孔渝,刚想说着什么,但是孔渝却打断了他。 孔渝继续说道:“你要走,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记住,我只会等你两年。” “我会在这里等你两年,因为我也爱你。” “小渝,上车吗?”傅嘉树背着双肩包,对迟迟没有上大巴的孔渝说道。他们这一次参加训练营学生加上老师有十来个人,学校特地包了巴送他们去集训基地,今天上午他们就要出发。 上次彭博那件事因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傅家的介入之后不了了之,彭博的的比赛资格虽然没有被取消,但是目的被方冉冉当众揭穿之后,他没有脸和傅嘉树孔渝一起参加集训,自动弃权。 照片最后也被查出,是刘念宁发给彭博的,傅家拿着视频要求学校将刘念宁开除。傅爷爷不亏是老江湖,从刘念宁的事情上便察觉到刘家不对劲,果然请人一查,在分公司工作的刘父对傅家也是早有怨言,竟然将商业密出卖给竞争对,这一次主动调取外省就是想趁跳槽,傅家狠狠向刘父索赔后开除,刘念宁没法转学去外省,只能在s市其他学就读。但s市高毕竟只有那么多,她在十五坐下的事也瞒不过过久。 一切好像都已经圆满,但孔渝知道并没有。 孔渝侧头看向街道的尽头,他知道那个人也是今天出发,他以为那个人离开前会来见他一面,但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他转过头最后又看了眼,朝傅嘉树淡淡道:“上车吧。” 巴缓缓的驶出街道,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的跟在它的后面。 “能不能帮我打开一下窗户?”坐在外侧的女孩羞涩朝孔渝小声道,“我有些晕车。” 满腹心事的孔渝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连忙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轿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双眼微微发酸,将头瞥向另一侧。 春去秋来,又到了一年高考时。 傅嘉树和孔渝两人并肩走到考场,身后李瑶一脸紧张的嘱咐道:“身份证带了没?铅削好了吗?” 孔淮笑了笑给他们比了个加油的势,一年前孔淮已经考上国内顶尖院校的tp1专业,这一次是特地请假回来给两个弟弟加油。 傅爷爷和孔爷爷两人拄着拐杖等候在一旁,但是显然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放松,不停摩挲着拐杖的指已然暴露了他们的情绪。 傅嘉树和孔渝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他们倒是比考试的人还紧张。 孔渝停住脚步将头瞥向另一侧,似乎在等着什么。 傅嘉树疑惑道:“怎么了,小渝?” 孔渝笑了笑说:“没事。” 不远处的枫树下,江秩坐在车内远远的看着孔渝走进考场,将的香烟熄灭,颓废的往后一靠。 柳勰忍不住道:“我们现在就剩收尾了,你想去找人家就去啊,在这里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江秩苦笑道:“你不懂。” 柳勰啧啧道:“好好好,我不懂。”他侧过头摸摸自家乖巧的阳关道:“乖阳关,爸爸让你受苦了,爸爸现在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阳关乖巧的汪汪两声。 江秩抬头看着天空,他知道小渝,注定就像天空的鸿雁一般会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到那时小渝还会爱着他吗? “接下来,请我们欢迎国际信息安全大赛一等奖获得者——s大信息学院网络安全专业的学生代表孔渝上台发言。”面容姣好的女主持人优雅退幕。 舞台上灯光熄灭。 然后一道追光灯在主讲台上。 面容有些桀骜的少年身着正装,已经出具青年的影子,他抬起头扫视了眼大礼堂观众席,他的内心却一片平静,他开口沉稳道:“各位同学们好——” 台下大二学姐忍不住道:“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们这些前浪要死在沙滩上了。” 另一个学长道:“但这小子真的很厉害啊,国际赛呢。” 经管专业的女生道:“他长得很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同专业学姐摇头神秘莫测道:“一直是单身哦。听说信息学院的院花和他告白,都被拒绝了。” “肖瑾然吗?”经管专业女生愕然道,“她在我们s大也是数一数二的啊,孔渝眼光那么高吗?” “谁知道呢?”学长总结道,“说不一定是他心已经有人了啊。” 演讲完后,孔渝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他刚走出来身后就有人叫道:“小渝。”孔渝停住脚步,回头。 秦云北将一份资料递给孔渝道:“小渝,你的东西忘记了。” 孔渝一看,其实是一份并不怎么重要的资料,但他还是接过道谢道:“谢谢,学长。” 秦云北笑笑道:“小渝,你叫我云北就可以了。” 孔渝笑笑不说话。 秦云北是法学院的研究生学长,自迎新那一天见过孔渝后,对他帮助一直很多。秦云北很聪明,立刻就明白孔渝的意思,他眼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消失不见,依旧是那波澜不惊的沉稳模样道:“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是你喜欢的川菜,而且附近有家宠物玩具店,有很多宠物玩具,小狸花应该会喜欢,我们吃完饭还可以去逛一逛?” 孔渝抬头看了看秦云北,眼前的人带着一副金丝的眼睛,面容沉稳,素来再稳妥不过的一个人,此时眼却有丝丝的紧张,多好的一个人,却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他心暗叹一口气道:“学长,明天妈妈叫我回家吃饭,我没有时间呢。” 秦云北眼闪过失望,很快又笑了笑道:“好,我等你。”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学长,你不用等我。”孔渝直接道。 秦云北离开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孔渝苦笑道:“是我有哪里不好吗?”当他偶然知道这个暗恋已久的小学弟和他一样喜欢男性时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孔渝看着秦云北,似乎在透过他看着谁,双眸闪过怀念,最后才道:“没有,学长你很好。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说完孔渝也不理会秦云北的反应,转身就已经走了,年少时那个惊艳了改变了他一生的那个人,已经在他生命刻下深深的印记,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孔渝苦笑一声,他还想起那个人做什么呢?他摇摇头,走向图书馆,他已经习惯用繁忙的课业麻痹自己,他还有一篇论没有写完,刚好去图书馆查一些资料。 s大图书馆永远人满为患,孔渝找到一个角落,白皙的指静静的翻阅着资料,隽秀认真的少年,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他人眼一道亮丽的风景,而孔渝却毫无察觉。 有只修长的忽然放到他的面前道:“同学,这里有人吗?”声音如此的熟悉,瞬间无数的回忆在孔渝脑涌起,最终消失,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人半响,才轻轻道:“没有。” 孔渝恨自己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瘦了,也憔悴了。 江秩笑了笑,眉眼的温柔似乎从未变过,他坐在孔渝的另一侧道:“这再好不过,因为这个地方是我的。” 第六十七章 番外初遇记(剧情完整向解读)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下,孔渝慵懒的翻了身,下一秒小狸花就泰山压顶般罩在它的脸上,孔渝皱着眉,一双大将小狸花拎起扔到一边。 孔渝打着哈欠道:“算啦。”自从两年前孔渝误以为小狸花被撞死,实则贪玩掉到沟里,被肖凯飞捡回家后,孔渝一直对它很温柔。 江秩不满道:“都是你惯的。” 孔渝斜眼望他。 江秩不敢说话,缺席两年的他地位已经远远不如小狸花。 孔渝笑了笑,从被子里出来,翻身双拥起江秩,贴向江秩,江秩连忙扶住他,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一边吻着他的唇。 一吻过后,江秩不赞同的道:“大冬天的别着凉了。” 孔渝见他气息紊乱但还能说话,又笑嘻嘻的吻了上去。 小狸花在床下喵喵的舔着爪子,两个主人在床上做什么啊? 两人一番胡闹之后,终于起床。要不是今天他们定了去青山寺吃斋饭,孔渝可能又会拉着江秩像昨天一样在床上胡闹半天。 门外阳关汪汪的叫着,卧底过后,柳勰虽然对阳关十分愧疚,依旧不改其自由本性,天两头见不着人,阳关长期寄宿他们家,饱受小狸花作威作福的压迫。 早饭后,两人出门,青山寺上了香后,孔渝求了一直签,大概意思是爱人之间初见寻常,再见时才彼此倾心,孔渝笑了笑道:“这签有些准,我第一见你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真讨厌,和傅佳音是一伙的。” 江秩却笑了笑,道:“那可不是我们初次相遇。” 孔瑜疑惑的扬了扬头。 时间回到四年之前,警局当,江秩看着坐在拘留室当沉默不言的少年问:“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拘留室的镜子是单面的,从里面并没有办法看到一切,外面却看的清清楚楚的。少年抱住双腿,蜷缩在椅子的一角,狼狈而又令人怜惜。 柳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回来之后就什么都不肯说。” 江秩问:“你觉得是这孩子杀了人吗?” 柳勰反问:“你觉得呢?” 江秩道:“不像。” 柳勰道:“我也这么觉得,我看到这孩子时,他浑身是血的抱着受害人,在外求救,不像是他杀的样子。” 可是偏偏受害人家属一口咬定,是两人玩闹之间,那孩子不小心伤了受害人导致受害人意外大出血而死,而凶器初步检查上也有那孩子的指纹。 铁证如山认证物证都有他没有办法,再加上受害人家属在闹,他只能先拘留了,这孩子问一问情况,但这孩子却仿佛失了魂一般,什么也不肯说。 说来也是巧合,他原本追头上一件珠宝失窃案的线索,所有线索都指向被害人王一伟代替父亲去取被偷窃的珠宝转交给卖家,可偏偏上天都帮那群坏人,他来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有查到。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还那个少年的清白。 柳勰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江秩道:“去医院看看吧,说不定有线索。” 离开前,江秩又看了一眼,独自坐在拘留室当的少年,心有所悸动,他摇了摇头,笑着问柳勰:“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柳勰翻了翻案卷道:“孔渝。” 那时的他们,一个意气风发正值鼎盛,另外一个深陷泥沼狼狈不堪,可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转动。 终于江秩柳勰在医院询问值班护士,受害人的遗言之后,确定少年不会是凶,找到决定性证据,最终为少年洗刷冤屈。 少年离开之时,柳勰特地将他送到警局门口。 过年的哥哥和母亲一脸感激的看向柳勰道:“柳警官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一直沉默不言的少年,抬起头看了看他。 柳勰笑道:“严重了,这是我应做的事情,要不是我的同事发现关键性证据,小孩子恐怕也不能这么轻易出来,可惜他不在。” 他怜惜的看了看少年对他哥哥道:“好好开解他。” 孔淮点点头。 这一家苦命的人离开之后,江秩姗姗来迟。 柳勰道:“你来晚了,要不然就能跟那孩子家属见一面了。他们也能当面谢谢你这个恩人。” 江秩不在意的挥了挥。 江秩笑着对孔渝说:“这才是我们第一次的相遇。” 孔渝看着江秩道:“原来你也是我的恩人啊。” 江秩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不自在的道:“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勉强是。” 这里已经出了寺庙,深山里人迹罕至,孔渝凑近抬起头轻轻咬了咬江秩的耳垂道:“那我要怎么谢谢你才好呢?我的大恩人。” 江秩道:“佛门清静之地,而且这附近人虽然少,但也有人经过,你在想什么呢。” 孔渝道:“当然是回去了,你在想什么呢!” 江秩尴尬的移开视线,两人的十指紧扣。 孔渝问道:“你们去找一伟那件珠宝盗窃案,就是两年前柳勰去卧底的那个珠宝盗窃案吗?” 江秩道:“是啊,我们跟进的那个案子整整两年,但每当我们有线索的时候,对方总能早我们一步。最后我和柳勰受到袭击。柳勰只能兵行险招假死脱身,实际上去a市他们另外一个据点做卧底。” 孔渝道:“你发现柳勰假死之后就去接应柳勰,对不对?你们最后查出来了吗?” 江秩摩挲着孔渝的道:“查出来了。” 谁能想到柳勰带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竟然是那个组织的层,他们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是因为他们受袭击,柳勰才开始觉得身边不对,转向暗线。 后来他们两人一明一暗,终于将这个跨境犯罪组织一网打尽。 说完江秩似想起什么一般对孔渝说:“你也见过柳勰的那个朋友,那场追悼会他来了。” 孔渝点点头道:“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啊。” 命运总是这样的弄人,人在不知情的时候,也许你与另外一人早有缘分。 四年前的a市,王一伟带着孔渝在a市闲逛道:“等下我替我爸爸取个东西,你在旁边等着。” 孔渝不解得问:“你要取什么东西啊?不能寄到家里来吗?非要你自己亲自跑这一趟。” 王一伟烦躁道:“不知道那个死老头在外面欠了别人的赌债,答应了别人什么乱八糟的要求。他受了脚伤来不了,非要我亲自跑这一趟。” 孔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王一伟笑了道:“反正来回的费用都是他们出,我刚好带你出来玩一趟。” 孔渝笑了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s市呢。” 王一伟道:“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的地方。” 孔渝跑去一边买水,一个黑衣人将东西交给王一伟。 穿过重重的人群,孔渝恰好和黑衣人对视,一个瞬间两人就错开视线,谁也没有想到两年后他们会在一个追悼会上再次相遇,只是那时谁也认不出谁。 第六十八章 番外追爱记 叮叮叮叮的闹钟响个不停,孔渝伸出手,胡乱的在床头柜上摸索找到闹钟,狠拍下来,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孔渝睁开朦胧的双眼,记忆一点一点的回笼。 昨天江秩终于来找他了,心中意难平的他本来不想这么快搭理江秩,但江秩却跟随着自己回到在外面租的这个小房间。 黑暗的楼梯间当中,不知是谁先亲吻了谁。等到孔渝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吻作了一团。 接下来的一切都那么顺水推舟,恰到好处。 昨晚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也差不多,孔渝浑身的酸痛无一不在告诉他昨晚有多么过火。 江秩略微粗糙手掌的温度,他还记得。 只是他的人呢? 孔渝起身从一片凌乱的房间里,随便捡起一件衬衣穿上。 穿后孔渝才发现略微有一点大,应该是江秩的,孔渝也不介意扣上中间几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赤着脚走在木质的地板上,跟着动静来到了厨房。 厨房里江秩只穿了件长睡裤,手忙脚乱地做早饭,砂锅里面炖着粥,山药排骨粥的清香弥漫在整个厨房里,小蹲在蹲坐在料理台的一端挥着爪子喵喵喵的叫,好像发号施令的将军。 孔渝装作看不见垃圾桶里面扔着的外卖盒,走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江秩的腰,头贴在江秩的背上,道:“你做早饭吗?” 江秩身体一僵道:“是啊。” 孔渝轻声笑了笑,将他抱得更紧。 江秩侧过头,见孔渝只穿了件他的衬衣,无奈道:“快去穿衣服,别生病了,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孔渝道:“我害怕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 江秩吻了吻他的头发温柔道:“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走了。 两人吃完早饭后,孔渝上午没课,赖在江秩的怀里,翻起了一本小本子。 江秩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孔渝,一只手揉着小狸花,斜眼看了眼道:“这是什么?” 孔渝一顿,然后抬起头,笑了笑:“这是记录你离开了多少天的本子啊?” 江秩脊背一阵发凉,他当然记得那个两年之约,他也知道,他其实是迟到了的,本以为小渝不会计较,到现在看来—— 江秩难得心虚的伸手骚扰孔渝。 孔渝一只手按住江秩乱动的手,一只手认真的用笔算了算道:“你晚了整整48天零两个小时。” 江秩往沙发靠背上一趟,认命道:“你说怎么办?” 孔渝扭头看向他笑了笑道:“你要十倍还给我陪在我身边48年零两个月才行。” 江秩双眼与他对视道:“一辈子够不够?” 孔渝笑嘻嘻的在江秩脸颊上亲了下道:“勉勉强强吧。”孔渝双手捧着江秩的脸认真道:“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和我说清楚呢?比如那天我回家看见你没有写完的信,你是不是打算一走了之?” 江秩无奈的道:“这很重要吗,现在?” 孔渝点头郑重其事道:“很重要。” 江秩看没有办法糊弄过去,只能笑着道:“对呀,那个时候我刚刚通过我们公用的邮箱知道,柳勰那小子还没有死,还在追查我们一直在查的案子。所以我在安排好你的一切——” 孔渝发出“嗯~”的声音,显然这个安排好他的一切这句话十分不赞同。 江秩无奈摇摇头继续道:“然后我就准备离开。但是——” 他伸出手弹了弹孔渝的额头道:“谁叫某个小混蛋又给我惹出了事情,我只能把信写到一半去给他收拾烂摊子去了。” 他立刻就去找了当时那个护士的联系方式,找到她家,忙了差不多一宿,才发现那个小混蛋竟然自己闹起了失踪,他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终于灵机一动,在王一伟的墓前找到了那个小混蛋。 他庆幸自己及时找到了对方。两人的目光对视,有的都是对对方的爱恋。 虽然孔渝宽宏大量的不计较江秩的迟到,但孔渝坚持认为先告白的是自己,而江秩拒绝了,所以他们还不是情侣关系,至于如何才能成为情侣关系,这要看江秩怎么追求他了。 江秩只能使出最俗套的一招,看电影。于是在s市难得的大雨天里,街上一眼看到尽头瞧不到几个人时候,两人一同踏入了电影院。 孔渝看看江秩溅湿的裤脚,忍不住抱怨到:“你的衣服都湿了,电影有什么好看啊,我们在家看不好吗?而且我们回家刚好是高峰期,高峰期加下雨会死人的!” 江秩笑笑将双手扶住孔渝的肩将他推进电影院。 两人买了最后的情侣座,双人沙发,整个电影院都没几个人,也没没有人觉得他们奇怪。 江秩选的是一部披着悬疑侦探皮的爱情片,这些年孔渝也看了些悬疑推理书,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吐槽:“导演是把我们当弱智吗?就差没有把答案糊到我们眼睛里面了,还有——” 他还没有说完江秩就往他嘴巴里塞了几个爆米花,满嘴的香甜终于辅助了孔渝的嘴。 孔渝懒懒的靠在江秩身上,吃着江秩喂的爆米花道:“约会有那么多种,干嘛浪费在电影院?” 江秩搂着孔渝道:“那你说在哪里约会?” 孔渝想了想认真道:“图书馆?” 江秩:“……” 一场电影看下来,孔渝是吃了个半饱,终于电影即将结束,孔渝伸了个懒腰准备走,江秩却把他按下。 孔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江秩却笑着不说话,终于影片播放结束,影厅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孔渝感觉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吻上了他的唇,滑进了他的口腔,一片黑暗之中,其他感官更加明显,孔渝一愣,然后酥麻的感觉传遍全身,孔渝只觉得脸上要烧起来,但他理智尚存,连忙推开江秩。 江秩也不多纠缠,结束了这个吻后,在孔渝耳垂轻轻咬了一口道:“这就是来看电影的理由。” 湿热的日子伴随着江秩沙哑的声音,传进孔渝的耳里,孔渝心跳停了几拍。 啪得一声灯亮起来,人们三三两两离开,江秩站起来伸出一只手给孔渝,似笑非笑的说:“我们回家吧?” 孔渝这才发现脚底竟然有些发软,他目光别过江秩的手,站了起来,狠狠瞪了江秩一眼道:“哼,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