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信息素要吗》 第1章 重遇 “通讯器连接失败。” “备用能源密钥失效,请重试。” “系统失控,强行重启失败,已与地面控制失去联系,滴!!” 冰冷的电子音提示结束,伴随着足以撕开耳膜疯狂剐沥的尖锐,设备此起彼伏地亮起红灯。 “裴少将,我们的舰体正在遭受不明攻击,基础能源耗尽,备用能源无法启动,再这样下去只有一个结果,舰毁人亡!” “裴少将,检测到舰队空间网受到干扰!无法重新与联邦建立联系请求支援!怎么办?” “裴少将!战舰正在紧急坠落,操控台失灵了!” - 一尘不染的控制室里,面容冷白的男人被机械手控制在椅子上,双手绷出青筋,在白皙到过分的手背上有些狰狞。 男人眼睛紧闭,额头遍布冷汗仿佛在遭受一场恐怖的梦境,嘴唇惨白毫无血色,呼吸急促异常,双手与机械手博弈,发出沉闷声响。 “滴。”随着一声警报,男人倏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刚刚惊醒还有些发颤紧缩的眸子看着亮如白昼的舱顶,漆黑的瞳孔像是一望无垠的黑洞。 他闭了闭眼适应刺眼的灯光,命令道:“独渊,打开机械手。” “机械手,解除。”扁平的机器提示音结束,男人伸手揉了揉额头,摘掉贴在额心上的一个蓝色小芯片,起身理了理被机械手弄皱了几分的军装。 芯片里的记忆体已经被他重复开启了无数次,可来来回回都是战舰爆炸之前,无论多少次的刺激意识都没用,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他失去了“天纪”号爆炸那段时间所有的记忆。 “裴司令,是否进行记忆封存?” 裴行遇声音微凉,“否。” 机器人非真人,只会按照程序询问并不会说多余的废话,在裴行遇拒绝之后,准时询问了下一个问题:“裴司令,粒子时间十点整,请问是否连接星际联邦通讯器?” 男人理袖口的动作微微顿了下,“请求连接。” “滴。”机械手转了个圈,磕巴磕巴将自己扭曲一阵变形成为了一个支架,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通讯器,“‘紫微垣’号最高指挥官裴行遇司令,请求与星际联邦办公室通讯连接,请等待……” 裴行遇沉默站在通讯器前面,面无表情地微微垂眼,从他接手“k7”号也就是星际联邦更改名称的“紫微垣”号舰队开始,便每日要在粒子时间十点整与星际联邦通讯,否则会紧急冻结紫微垣最高长官裴行遇司令的所有权限。 原因无他,怕他叛变。 裴行遇司令本人,是帝国军校办校有史以来最高98.5成绩的缔造者,毕业进入第八军团情报单位,屡建战功,甚至获得了星际联邦赐予的一把军刀,以此作为殊荣的证明。 上一把军刀的获得者星际联邦的第一任元帅已经因战作古,获得时已七十九岁,而裴行遇获得这把刀时年仅二十五岁,听起来更具色彩。 此殊荣并不长久,短短两年,他就从星际联邦的骄傲,转变成了星际联邦的一块心病。 看不惯,干不掉,坐立难安,芒刺在背。 世事流转,难猜难办。 通讯器链接,裴行遇抬眸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矍铄老者,一言不发地等那头说话,整个人透着一股“赶紧说,说完滚蛋”的冰冷气质。 “别这么排斥,只是例行检查通讯器是否良好,当年因为疏忽给“天纪”号造成了无法挽回的遗憾,我们也不想让这样的悲剧重演。” 裴行遇没空听这个重复了数千遍的台词,张口打断,“挂了。”说完扫了机械手一眼,“断开连接。” 前后不超过五秒钟,裴行遇重新获得宁静,对机械手下令,“这次断联慢了二秒钟,程序修正。” “程序调整导致误差,正在修正。”机械手将通讯器塞回肚子里,修正结束又将自己拧巴成一个扫地机器人的模样,到处转悠清理战舰去了。 裴行遇走到舱门前,人工智能自发扫描面容权限打开舱门,裴司令本人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仿佛被联邦数千个日夜怀疑监视篡位夺权的人不是他。 他走出主舱,径直朝二层的侦查通讯室去,路过财务科的时候看见一个精瘦高挑的男人站在拐角念叨,“上次研发新型粒子炮就捎给了一百二十九星际币,这次又是我掏腰包,联邦也不给报销。” 裴行遇站着听了一会。 “这次的破译费用说好提前结,这都破一半了还没文件。” 裴行遇轻咳一声,“你在念叨什么。” 男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绷直了身子,倏地扭头后脚跟“啪”的一碰,手抬起来规矩地行了个军礼,“司令!” 裴行遇扫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联邦这次又少给你多少?” 孟如钱,人如其名极其爱财并且抠门,实话实说在这战舰上没有任何花钱的渠道,但他就是像个仓鼠一样,把自己的空间舱当存钱罐存了大半舱的星际币。 孟如钱伸出两根手指,“两百整。” 裴行遇:“……别抱怨了,我私人结给你。” 孟如钱嘿嘿一笑,“谢谢司令!” 他和裴行遇曾经是同学,一起并肩作战多年熟稔极了,看他这个时候出来,随口问:“您这会有事吗?” 裴行遇脸色不变,示意他说。 “天枢行动队选的那些新兵今天送上来,您知道我的,研发武器搞搞数据分析破解我行,给那群不服管束的小混账们上眼药我不行,您去镇镇场子?” 天枢行动队,是联邦去年提出的一项名为“天枢”的计划,目的是寻找失落的“银河之星”,从军校挑出最优秀的毕业生,进入“紫微垣”由裴行遇司令领导。 “银河之星”是星际联邦乃至整个行星际空间的传说,至于是否存在没人知道,星际联邦给他派这么个任务不难猜在做什么打算。 裴行遇颔首:“去看看。” 新兵们刚上来“紫微垣”,被安排在母舰尾部的一个小型巡航舰的集体宿舍里,里头设备齐全,从餐厅到练枪室什么都有,孟如钱探头瞧了一眼。 没人。 “人都去哪儿了?”他捞住一个人问。 “裴司令!”男人一看是裴行遇,立刻站的笔直先敬了个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这个冰山一样的裴司令,看他略微颔首,又转头跟孟如钱道:“报告孟舰长,在训练场。” 孟如钱摆了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微微皱眉念叨:“在训练场干什么,咱们过去看看?” 训练场倒是不远,只隔了两个舱位,两人并肩走过去,老远便听见乱糟糟的欢呼声,孟如钱感慨,“哎好久没听见这么青春活力的声音了,真怀念啊。” 他在前头推开门,里头两个新兵正在比剑,乱七八糟的信息素气味混在一起,再好闻的气味大杂烩似的搅和在一起也熏得人头疼。 “这个看起来挺不错,动作灵巧。” “这个也蛮好,底盘沉稳,哎你还别说,星际联邦这几个老东西给我们还真挑了不少好材料来。” 裴行遇没接孟如钱的话,眼神始终落在了一个青年的侧脸上,这人长得很高,在一群alpha毕业生里也算得上鹤立鸡群,此时他手中拎着一把西洋剑,剑尖直抵对手咽喉。 “哦,他叫靳燃。”孟如钱发现裴行遇一直盯着靳燃看,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哗啦啦找到靳燃那一张,照本宣科的念了念,“破格录取的。” 裴行遇微微蹙眉,“破格?” 孟如钱点头,“对,他虽然成绩很好,但是综合下来的成绩是不合格,综合成绩给这群新兵垫底都还得加块石头,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孟如钱话音未落,靳燃已经将第二个对手击倒在地,依旧是剑尖抵着对手的咽喉,微抬的下巴透着一股坚毅,嚣张又狂妄。 裴行遇扫了室内一圈,脱掉军装外套扔给孟如钱,找了个击剑头盔随意戴上,拎了把剑步履缓慢地走上前用剑尖拨开了靳燃的剑,头也没低地跟地上的新兵说,“让开。” alpha新兵们视线全被拉走,转头去看这个戴着击剑头盔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浅蓝色的军装衬衫在他身上多了一丝清冷意味。 “跟我比。”裴行遇剑尖直指靳燃,带着绝对的挑衅姿态,声音经过芯片修改变得有些沉闷,靳燃勾勾嘴角迎战。 靳燃多强他们是很清楚的,但这个人走过来的姿态和刚刚挑衅的样子看起来是看不过眼来教训靳燃的,有好戏看了。 众位alpha兴奋的冒着信息素,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中间两人身上,搓着火等他们打起来。 裴行遇动了动手腕权当热身,率先挑起剑尖,每一下都直取靳燃弱点,两人攻击防守有来有往打的难舍难分。 孟如钱捧着裴行遇的军装,诧异地看着他灵巧身形,一下下地攻击靳燃,奇怪地想:他怎么突然这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勉强归咎于他看不过去这个张狂的新兵。 “啪嗒。”剑落地,裴行遇指着靳燃的咽喉,看着他银灰色的瞳眸,声线凉薄的说:“别太狂。” 裴行遇丢开剑,背对着摘掉头盔随手往墙角一扔,伸手拎过孟如钱抱着的黑色军装走出舱门,没看到身后的靳燃倏地攥紧了拳。 孟如钱手指在腕表似的机械带上一按,训练场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虚拟影像框,连文字带声音一应俱全。 “按照这上头的资料自己找宿舍号,不许打架斗殴互飚信息素,虽然战舰上没有omega,但是裴司令严令禁止擅自使用信息素,信息素激发会刺激意识兴奋和肾上腺素飙升,那会影响判断,明白了吗?” “明白!” 孟如钱耳提面令地交代完,快步跟上裴行遇的脚步,问他:“怎么样,强不强?” “嗯?”裴行遇目不斜视。 孟如钱道:“就刚刚被你教训一顿的靳燃,你没看资料不知道,他左手小指缺一个,天生信息素缺失,这就罢了,当个beta活着也行,关键是你看到他的眼睛的颜色没有,他好像远处的东西都看不清楚。这先天硬件简直是八辈子血霉全倒他一人儿身上了。成绩虽说还行吧但要是不想连人带舰队阎王爷那儿一日游还是别冒这险,将来不一定能上战场,我估摸着服役结束就得下去,没有上升空间。” 裴行遇沉默半秒,问他,“他毕业成绩怎么样?” “哦,那很强。” “有多强。”裴行遇略一偏头,就靳燃这个先天条件,由着他强能强到什么地步。 “97.3。”孟如钱说了个数字,怕他不好理解又补充道:“就比你当年刷新帝国军校毕业成绩的时候差了1.2分。” 裴行遇皱眉,孟如钱问:“要不要叫过来给你瞧瞧?他这个剑术挺不错啊,一会就撂翻了两个人,还能跟你打个半平手,说不定跟你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不用。”裴行遇是收回视线,语气依旧冰凉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他的击剑是我教的。” 第2章 离婚 “啊?”孟如钱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裴行遇的背影,他们俩从军校上学就在一起,毕业之后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但好歹在一个军团里,他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 裴行遇想了想,“毕业之前。” 毕业之前孟如钱这下明白了。 当时裴行遇拿了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98.5,整个星际联邦都把他当成冒青烟的亲祖宗一样供着。 为了体现帝国军校的教学质量便搞了个噱头,让这位天纵奇才裴行遇延迟去单位报道,在学校里给新入学的新生们上一段时间的辅导课。 “怎么没听你说过?该不是您之前伤害过的迷弟吧。”孟如钱遣词琢句,小心又大胆的窥探裴司令,“有一说一,您穿军装那真是杀人不用刀。” 裴行遇脚步未停,略微冷道:“没话说了?” “行吧,不过这个靳燃……靳……倒是跟第七军团的靳绍原部长同姓,你还别说真是同姓不同命,他这要是生给靳绍原部长家里,哪儿还用送咱们这儿来遭罪,别说信息素缺失,他就是没有信息素,都能在星际联邦扶摇直上。” 裴行遇没接话,孟如钱又说:“哎那你怎么想起教他击剑了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个,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 他和靳燃也不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他认识靳燃的时候他刚十六岁。 那时候裴行遇已经分化,omega是不可以能去军队的,信息素诱导过不去,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当时刚升任第七军团作战部长的靳绍原,也就是靳燃的父亲。 “我知道你的妹妹需要药来养着,你养不起她,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会帮你养你妹妹,将来你找你爸妈的时候若有必要我也可以帮你,你很划算。” 这么丰厚的报酬,裴行遇问他什么条件。 靳绍原说:“嫁给我儿子。” 靳燃天生信息素缺失,眼睛是银灰色很多东西看不清楚,还缺一根小指。 裴行遇即便分化成了omega,但一样、甚至更高于其他人的自尊心,听见“嫁”这个词的时候,明白这个叫做“冲喜”。 当即便冷笑了声:“不需要。” 他带着妹妹离开部长办公室。 裴烟年幼不知世事,裴行遇摸摸她的脸,跟她说:“哥哥怎么教你的来着,重复一遍。” 裴烟歪着头,声音软糯可爱,“嗯……人一碰,就会死。” 裴行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裴烟自小被带走成为实验体,送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一个怪病,只要一犯病就会变的力大无穷,无论是重武机甲还是千年古木,碰一下就成为废墟。 他连赔钱给别人都赔不起了,更何况烟烟的药不止价格昂贵,更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稀缺药物。 裴行遇不能眼睁睁看着烟烟这么小就失去意识变得浑浑噩噩,最后成为只会攻击别人的怪物,所以裴行遇时隔半个月重新回到了靳绍原的办公室。 “我答应你。” 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靳燃,第一次见,是在他们的“婚礼”上。 说是婚礼,其实只有他一个人签字,靳绍原递给他一张纸,告诉他只要在上面签字,他答应的那些全部都会兑现。 裴行遇问他:“靳燃呢?” 靳绍原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就“砰”的一声被踹开,一个眉角凌厉浑身桀骜不驯的十六岁少年收回长腿点在地上,讥讽轻笑:“干嘛,给我娶老婆呢?” 裴行遇略微蹙眉。 靳燃走过来,伸手捏了下他的下巴抬高,靳绍原拍了下桌子,“靳燃,不准放肆!” 靳燃连个视线都没分给自己亲爹,左右打量了裴行遇两眼,嗤笑,“怎么着,童养夫?你一个alpha连这个都都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裴行遇一直用抑制剂,靳燃以为他是alpha。 裴行遇别过头挣脱了他的桎梏,和靳绍原道:“靳部长,希望您能兑现诺言,告辞。”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没想到他竟然也去了军校,还被送来了k7,裴行遇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断掉了,正要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飞离。 “不对啊,你明明两个月之后才来十七军团报道。”孟如钱号称记性堪比人工智能,绝对不会记错。 裴行遇抬眸看了眼空间舱外面浩瀚无垠的行星空间,是,他两个月之后才去十七军团报道,剩下的时间么。 那段时间靳燃分化了,他的信息素缺失,完全没有办法像正常的alpha一样控制信息素,同时带有严重的易感期。 他那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靳绍原要让他去“冲喜”。 他的信息素对靳燃具有安抚作用,换言之,只有他的信息素能够安抚住失控的靳燃,把他从疯狂的界限拉回来。 靳燃第一次分化,易感期足足有一周,裴行遇每天陪着这个随时会陷入疯狂的小疯子,有一次看到靳部长家里有个击剑室,随手捞了一个耍了个花儿,让靳燃看见了。 “你想学吗?”裴行遇问他。 靳燃说:“不学。” 后来,他还是学了,他虽然眼睛不好不能很好的分辨剑尖来势,但他耳朵却很敏锐,最后仅凭感觉都几乎能跟他打平手。 后来,靳燃的易感期结束。 再后来…… 孟如钱见裴行遇沉思半晌,却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冷漠样子,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裴行遇这种冰山冷美人,能跟他说才有鬼。 “还以为有破镜重圆戏看,没想到是小狼狗单恋无情司令,得了散场散场。” 裴行遇没理他这个犯上的调侃,蹙眉冷道:“我跟靳燃没有关系,这种玩笑仅此一次。” 孟如钱见他脸色不大好,忙说是。 机械手收拾好文件慢吞吞挪过来交给孟如钱,裴行遇从机械手递过来的文件夹里翻了翻,抽出靳燃的资料,交代孟如钱说:“十一军团那边送来一个古董机甲,你试着破解一下,最迟半个月把数据传给梅浦司令。” 孟如钱:“是,司令。” ** 裴行遇坐在办公空间舱里,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机械手小心地帮他翻页,不时询问他是否需要再次翻页。 “翻页。” 机械手听话的翻开下一页,不多时便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静静地等着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靳燃的体术、战舰驾驶指挥、各种武器的使用全部是第一,但综合排名却是垫底,什么分数能扣这么多? 裴行遇沉吟半晌,说:“联结孟如钱舰长的通讯。” 机械手咔嚓咔嚓拧巴,在肚子上浮现一个虚拟屏,“已联结孟如钱舰长的通讯。” “靳燃是怎么回事?” 孟如钱戴着宽大的识别镜,嘴里咬着一支笔躺在机甲底部,闻言含糊不清道:“他身体不行,报告上不都写了吗?” “不是问你这个。”裴行遇自己翻了翻资料,想着孟如钱应该不知道靳燃是靳绍原的儿子,拐了个弯儿问他:“他这个综合成绩是怎么送来‘k7’的?” “哦上头安排的。”孟如钱拿掉嘴里的笔,想了想让人工智能躲远点,自己从机甲底部爬出来,看着虚拟影像里的裴行遇说:“我怀疑是十一军团塞过来的,咱们跟连劲风之间……他想演个无间道不稀奇。” 裴行遇略一沉吟。 孟如钱说:“你翻到文件最后一页,他有半年的时间是空白的,还曾经和连劲风有过一笔很大的金钱往来,难说不是金钱交易来咱们这儿做卧底的。” 裴行遇垂眼,那父子俩关系非常紧张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来这里应该不是靳绍原安排的,难道真的是连劲风? “司令,靳燃如果没有人安排进不了“k7”,不得不防。” - 新兵们记完自己的宿舍号各自走了,钟琯见靳燃还站在原地发呆,走过来推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回不回宿舍?” 靳燃回过神,看了眼还在饱含深情喋喋不休的虚拟影像,反正在他眼里都是模糊不清便也也没再看。 钟琯知道他眼睛不太好,主动说:“我们俩还有小宋一个寝室。” 靳燃抬脚将剑勾起来踢到墙边,正巧落在了剑架上,钟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好准啊。” 他有时候都怀疑靳燃是不是真的看不清东西。 钟琯收回视线,看靳燃已经走出很远了,忙小跑追上,絮絮叨叨地说:“刚才那个人真的好强啊,他拎着剑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我就感觉他有种说不出的压迫,会不会是什么舰长之类的?等诱导信息素过了,我能分在他手下就好了。” 靳燃兴致缺缺,两手插兜站在门口识别虹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睛不大好,智能芯片怎么也识别不出他的身份。 来回十几次,钟琯觉得靳燃的耐心要用磬了。 靳燃伸出手按在识别器上,低声带笑,“编号as8382靳燃,再识别不出来,炸了你。” “威胁人工智能,扣……” 靳燃眯眼,一撸头发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个小纽扣来用指尖按在识别器上,钟琯吓了一跳,那个是聚能粒子纽扣弹! 只要一颗,就能把这整个舱室炸的粉碎! “靳燃你别胡……” 靳燃站直身子,两手插兜跟智能芯片说:“来,再识别一次。” “虹膜识别成功,滴。” 钟琯:“…………这也太怂了吧。” 舱门打开,靳燃走进去扫了眼一尘不染的空间舱,虽然他们三个是在一个寝室,但一个房间里有三个小型生态舱,休息时互不影响。 靳燃站在生态舱前识别了虹膜,舱门打开他倒没有进去,稍稍打量了下里头宽敞的空间,一尘不染的床具。 床上摆着一套黑色的军装,叠的整整齐齐,靳燃伸手在上面略过轻轻笑了下,“五年了,我来收账了。” 钟琯是个话唠,一秒不能闲下来仿佛不说话会死,烦的人头疼。 “哎靳燃,你说“银河之星”到底是什么啊?我听说好像拿到它能获得无尽的能源,还有传言说他是能打开“天狼”星际文明的钥匙,得到他们的科技和武器就能称霸整个太阳系,你说是不是真的啊?” 靳燃耐着性子听他说了半天,嗤了声:“天狼星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银河之星,搞不好就是陨石磕掉的门牙,还失落的文明称霸太阳系,有几个蛋就敢这么扯。” “你不相信有银河之星吗?” “你信?” 钟琯被他这个意味不明的反问噎的脑子发懵,总觉得说自己信,就是那个扯了蛋的傻子,想了想还是咽了下去。 靳燃三下五除二的把军装换完了,宽肩长腿修长笔直,黑长眉眼凌厉,平添了一股让人心跳加速的意味。 “镜子。” 人工智能非常贴心地翻了个面儿用屁股给他托出一个镜子,靳燃就着这个不算太雅观的镜子戴正帽子,自己捧场吹了个口哨,“真他妈帅。” 钟琯沉思了下,坐在空间舱里看对面的靳燃,“传言都说我们裴司令是十七军团的叛徒,“紫微垣”表面看着是星际联邦最骁勇的舰队,其实是被流放在行星空间的的放逐者。你说裴司令会不会很可怕?” 靳燃指尖微顿,没说话。 钟琯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知道这些八卦便没再继续说,侧头看见他的手,又问:“靳燃,你为什么总是戴手套啊。” 靳燃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他们新兵从地球上的帝国军校到坐飞船去空间站,又办了跃迁手续到了“紫微垣”,他就没有见过靳燃把手套摘掉过。 “怕冷。”靳燃似是而非地说完,转身出门。 钟琯忙问:“你去哪儿?” 靳燃朝身后摆了下手。 - 裴行遇稍微回忆了下,自己对于靳燃的了解其实只有他易感期那几天,但那几天的他基本没有自己的意识,排斥他的接近让他滚,但又本能的汲取他的信息素让自己舒适。 这样的本能让他更加疯,甚至恶语相向来发泄内心对这种异样的需求的厌恶排斥,裴行遇始终没有对他的“胡闹”产生过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当靳燃是个病人,一个有点疯的少年。 “滴!编号as8382学员靳燃靠近空间舱,危险指数,十。” 空间舱外面的智能芯片会从三十米之外识别目标,危险指数从十往下,渐次安全。 裴行遇指尖一划出现了一张虚拟屏幕,靳燃穿着笔挺的军装阔步往他的空间舱走,影像不知怎的有些微波动,影像像是被莫名的引力扯动出鱼鳞纹。 影像自带声音,军靴踩在地上发出坚硬而清脆的声音,兢兢业业的“扫地机器人”独渊问:“司令,此人危险指数严重超标,是否拦截?” “放他进来,把文件收好。”裴行遇眼睫微垂,如果拦截,这个小疯子说不定会把战舰的门直接踹烂。 独渊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文件,然后滑到门边按照指令打开舱门,靳燃长腿一跨走进来站在蓝色晶体办公台前面脚跟一碰,笔直的冲他行了个军礼。 “长官。” 五年时间未见,靳燃比以前变了不少,肩宽腿长的看起来比他高出了不少,黑长眉眼也比以前更加凌厉,还多了一丝危险的压迫感。 裴行遇抬起头看着他,望向他银灰色的眼睛,靳燃行完礼,长腿一跷坐在了晶体桌上,随手拿起一支笔转了一圈拍在桌上,冲他歪头。 “裴司令,明天抽个空咱们把婚离了。” 第3章 童养夫 裴行遇沉默半秒,又把睫毛垂下去。 “嘶。”靳燃一看他这个无言的拒绝,脾气上来顺着晶体桌左侧一把抓住裴行遇一丝不苟的军装领口将他硬生生拽了出来,“我问你离不离!” 裴行遇眸光淡淡,声音像是浸透了一层冰雪,凉的没有一丝感情,“不离。” “靳绍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宁愿守活寡都他妈不离婚。”靳燃左手抓着他,右手攥拳抵在那张淡漠毫无情绪的脸旁边,“不离是吧,那我就打到你离婚。” 裴行遇看着他,没打算反抗,淡淡道:“要打快点,打完了就出去。” 靳燃手指捏的咯咯作响,忽然一笑,“哎,裴司令,你该不是喜欢我吧。” 裴行遇依旧垂着眼让人看不出情绪,是个人都看的出他并不喜欢靳燃也没被这句话刺激到,两人之间没有半点感情,靳燃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肯离婚。 “我们的婚约还有三年,期限一到你会有自由,在这之前。”裴行遇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打死我,我都不会跟你去婚姻管理局。” 靳燃被他气得胸口起伏,恶狠狠磨牙,“我就看你能坚持多久!”说着将他推开,裴行遇后腰抵住晶体桌略微蹙了下眉站直身子,伸手默默理自己的领口,把皱巴巴的布料尽量弄回平整的样子。 靳燃看着他理领子,拧眉问他:“靳绍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你去给他当老婆给他当爹都行,别缠着我了行不行。” 裴行遇手指一顿,又继续理。 靳燃快被他这个八风不动的冷漠样子气疯了,忽然看到桌上一个合照,问他:“这你妹妹?” 裴行遇倏地抬头一把夺回合照反着放在桌上,“你有事冲我来,不准动她。” “你这么怕别……” 哐当! 战舰舰体突然猛烈震动,像是遭遇撞击。 裴行遇一时没防备踉跄了一步,被靳燃扶了下,手正好掌握在他的腰上,戴着黑色手套的五指贴着他黑色的军装几乎融为一色。 其实裴行遇长得非常好看,有种和强悍alpha格格不入的含着病态的美,皮肤苍白唇色也淡,平白带着一股冰凉冷肃的意味。 军装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弑杀,反倒多了一丝清瘦挺拔的冷漠,腰带扎出腰显得纤细又显得双腿格外修长笔直。 领口严丝合缝,军装衬衫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只能看到耳根下一点点白皙的皮肤。 靳燃闻到一股淡到几不可察的石斛兰信息素气味,仿佛沁着一股凉意,垂眸足足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裴行遇反应极快地站直身子,沉声向门口不务正业把自己当做扫地机的机械手问,“独渊,报告波动原因。” “有不明物体正在攻击母舰外层防御,造成波动原因正在检测。” 物体? 这个词用得很奇怪。 “调取外部防御网镜像。”裴行遇站在晶体桌前面伸手一划,下一秒外部防御网便浮现在了桌面上。 镜像上那个“不明物体”并不是个物体,更像是一个带着烈火的凤翅,火光之中包含着一团璀璨的白光,像是一块被烈火包围的透彻的冰晶,拖出一根极长的尾羽。 它四处冲撞毫无目标,在外部防御网上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试图破开一个洞钻进来,防御网发出撕心裂肺的警报。 下一秒,那束光爆出一团火苗后瞬间消失了。 裴行遇看着这个凭空消失的“不明物体”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紫微垣”位于北天中央,被十七个小行星包围,外部三个守护舰,裴行遇的空间舱在母舰中央,连他都感觉到震动,纸糊的防御网? 这个东西能够无视外部防御网和跃迁监测塔,直接撞击母舰,一般来说能让母舰都感觉到震动的打击,一定是重型武器,还得是铺天盖地的装载了天基激光武器的超能机甲。 靳燃“啧”了声,“你们的防御网是蜘蛛网?这么容易就被撞烂了,我看你这个司令还是趁早退位得了。” 裴行遇一怔,这才发现一直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靳燃,“你怎么还没走。” 靳燃冷嗤了声,本身想走的,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就坐在了晶体桌的边缘,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在晶体桌的虚拟影像上点了下,影像立刻从外部防御网转化成行星际空间平面图。 “你们紫微垣的位置看似重重防御,外面十七个小星星环绕,三个守护舰还有九个跃迁监测塔,其实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们关闭一秒钟的监测塔声波,紫微垣就会腹背受敌,甚至来不及发射求救信号回星际联邦就会连渣都不剩。” 裴行遇略一沉吟,这些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对策也想了无数个。 紫微垣这个位置当初也不是他选的,“k7”这个半吊子项目当初就选址在这里,他接手之后尝试做过修改,但他的直属上司,十七军团作战部长周槐茂无数次的否决了这个提议,命令紫微垣母舰不可轻易挪动。 裴行遇刚想说话,忽然一怔,“你怎么这么了解紫微垣?” 靳燃本想说生态舱里有星际航道图,他刚到紫微垣睡不着就看了会,但看着裴行遇的脸忽然伸手掐在他的腰上朝自己一带,“我童养夫在这儿,我关心一下你们紫微垣不是正常的吗?” 裴行遇拧眉挣脱他的手指,“现在我是你长官,放尊重点!” 靳燃嘴角一勾,嗤笑:“那你跟我离婚我就尊重你,不然别跟我说什么长官,跟我有婚姻关系的长官?您搞哪门子的情趣。” 裴行遇站姿笔直,刚理好的领子又被拽乱,皱巴巴的平白带了一丝辱没意味,然而脸上表情却丝毫不变,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冰冷。 离得近,靳燃闻到一股淡淡的石斛兰气味,故意低下头凑在他颈侧轻嗅,滚烫的呼吸透过薄薄的皮肤熨帖血管,“长官,你一个alpha,就真的甘心让另一个alpha……” “靳燃!”裴行遇头一偏将他推开,眼眸微颤气息稍因怒气乱了一些。 靳燃睁开眼睛,有恃无恐地笑,“嗯?” 裴行遇忍住揍他一顿的冲动,尽量平复心情将话题扭转回去,站到晶体桌的另一侧,屈指点了点,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靳燃在屏幕上一划:“把这些守护监测塔的人全杀了,换上自己的人,没有合适的就是机器人都比这些人靠谱。” 裴行遇脸色丕变。 靳燃手指换了个方向,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发言有多疯,坦然地耸了下肩膀,又说:“你不想杀人的话,在监测塔前面布一层足以笼罩住你们紫微垣的精神防御网,精神控制联结巡航舰,另外在跃迁点设置警戒网。” 裴行遇听他一口一个“你们紫微垣”,知道他来的目的大概只有离婚,根本没打算多待,他这样的小疯子,责任、人类文明什么的在他眼里,可能连个霍尔星系路边停着的悬浮车还不如。 “这些是做给人看的,秘密用精神网织出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星际航道和跃迁点,要塞守备防御是固定的不会轻易调动,备用能源储备却可以,武装军备留出一个备用,就算不能一举歼灭也不会让他们把紫微垣当摇篮晃,你们这个紫微垣就是没用到一个地步了,总能知道他们是从哪儿进来的吧。” 独渊发出警报:“滴!擅自修改精神网和跃迁点是违规行为。” 靳燃侧头看了一眼这个“扫地机器人”,伸脚搁在它的身上碾了两下,没等裴行遇看见又收了回来。 独渊“咔吧”一声细微警报湮灭在提示音里:“驱逐舰队长林开岁,请求通话。” 裴行遇侧头跟靳燃道:“你先回去,以后没事少来指挥舰。” 靳燃从晶体桌边站直身子转过身要走,再次被裴行遇叫住,这次没等他回过身就说了:“我们的婚姻关系不许跟任何人提起,否则军法处置。” 靳燃冷嗤一声,“你以为我想让人知道你是我老婆?” “那最好。”裴行遇转过身,目不斜视地说:“独渊,连接通话。” 林开岁亲自驾驶小型歼击舰,目光透过防护帽笔直地望向虚拟影像里的长官,“裴司令,未发现星际空间残留不明物质!” 裴行遇捏着拳无意识地抵在唇上,这个不明物体攻击了紫微垣母舰,即便是自燃了也应该留下“灰烬”,就算是星际飓风也不会这么快就吹散。 难道说真的是冰? 裴行遇被自己这个天马行空的猜测弄的一愣,侧头道:“独渊,申请查看跃迁点是否有不明物体跃迁记录。” 独渊机身亮起蓝灯,在冷白的空间舱里显得有些刺眼,裴行遇耐心地等了一会,独渊报告:“跃迁点无跃迁记录。” 裴行遇指尖点了点星际航道图,忽然想起靳燃那几句被独渊称为“违规”的话。 十七个小行星不可能给他看声波报告。 虽说紫微垣被十七个小行星包围“保护”,实则也是明晃晃的监视,星际联邦怕他叛变怕到了一定地步,所以连修改作战单位地点这种事都谨慎否决。 独渊整理了紫微垣的监测塔资料,投影在裴行遇视线齐平的位置,下一秒的识别晶片提示音响起,“编队舰长孟如钱请求进入空间舱,是否通过。” 裴行遇视线未偏,随口应了:“通过。” 孟如钱陀螺似的滚进来,还没等裴行遇开口就见他在腕表表盘上按了两下,投影在监测塔资料旁边。 “司令,刚刚母舰波动时十一军团送来的那辆机甲产生扇形共鸣,这是那一瞬间的数据捕捉。”孟如钱捂着到现在还嗡嗡的耳朵,呲牙咧嘴地说:“鬼哭狼嚎的,我头都要炸了,什么鬼东西啊。” 裴行遇看了看数据资料。 孟如钱问:“十一军团哪儿弄来的这么个古董机甲,少说得有几百年了,怎么还能产生这么大的共鸣?” 裴行遇沉吟,这个机甲并不是十一军团的司令连劲风亲自送过来的,而是他上报给星际联邦再由星际联邦派人转交过来的。 “我就说连劲风那个老东西没安好心,没事儿送个什么机甲让我们分析数据。”孟如钱揉着耳朵咬牙切齿,见裴行遇没搭腔,又问他:“司令,现在怎么办?给他们送回去?” “先收着。”裴行遇虚虚地点了下那堆数据,交代道:“其他监测塔的数据还在整理,我会跟星际联邦申请调取十七个小行星的声波数据,机甲数据你继续破解,注意安全。” 孟如钱点点头,揉着耳朵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 “司令。” “嗯?” “我来的时候看到靳燃从您这儿出去。” 第4章 信息素诱导 裴行遇“嗯”了声。 孟如钱谨慎地问:“靳燃来找您,有事?” 裴行遇微顿了下,稍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脖子,“没什么事。” 孟如钱向来摸不透他的心思,这人缜密的滴水不漏,一起在军校那么多年又一起共事,他自认已经是裴行遇仅有能称为朋友的人了,但还是完全不了解他。 “司令,“天纪”号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星际联邦为什么每天都让你与地面联系?这些都不能说吗?” “天纪”号出事的时候他正在参与一个保密项目,私人通讯全部被隔绝,一出来就听说“天纪”号爆炸,全舰除了裴行遇之外无一生还。 代号“k7”战舰更名紫微垣,裴行遇接手了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职务,紧接着便是他的一纸调令,紫微垣编队舰长。 裴行遇说:“打开星际搜索,你能收获一百二十种不同的答案,挑一个你喜欢的去相信。” 孟如钱沉默两秒,忍住了把资料甩他脸上的冲动,咯吱咯吱地磨了半天牙,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明天要信息素诱导测试,咱们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把靳燃刷下去?” 信息素诱导测试,是每个新兵进入军团之后第一个要做的测试,目的是排除有假装alpha或者beta的omega混入军队,同时也是检测alpha的心理素质、体能状况以及承受能力。 裴行遇从数据上收回视线,看了眼晶体桌上静静流动的星际航线图,半晌说:“好,我知道了。” - 孟如钱出去了,空间舱里又恢复了宁静,裴行遇坐回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疲惫地伸手捏了下眉角。 靳燃。 他怎么会来紫微垣?只为了离婚? 他的资料上亲属那一栏全是空白,裴行遇倒是知道他母亲去世的早,和父亲的关系剑拔弩张,好像还有个姐姐。 这时,星际电话响起来,裴行遇低头一看,眸光瞬间放软了,一接通视频请求,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粉嫩乖软的小萝莉。 小萝莉奶金色的头发被精致编好,穿着红色白蕾丝花边的蓬蓬裙坐在桌边,面前摆了几盒画笔,有几根散落在手边。 “烟烟。” “哥哥你看你看!”裴烟冲他举起来一张画儿,一边给他解释,“这个穿着军装的是哥哥,这个穿裙子的是烟烟,好看吗?” 裴行遇笑意柔软,“好看。” “我画了一晚上呢,阿洛还说我画的不好,把你画矮了,害得我又重新画。”裴烟侧头冲少年皱皱鼻子,“哼,臭阿洛。” 屏幕里有一只手搁在裴烟脑袋上轻轻揉了揉,那是一个机器人,具有足以媲美真人的智脑和身体状态,是裴行遇留在霍尔照顾裴烟的小管家。 也是裴烟唯一的“朋友”,她不知道这个臭阿洛,其实只是个机器人。 裴烟自从被送回来之后好像就停止生长了,七年时间下来还是当初那个小萝莉模样,就连心智也停留在了刚回来的那年。 裴行遇问她:“烟烟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很好呀。”裴烟说着,忽然垂下眼睛,飞快地抹了一把以为哥哥没看见,“就是有点想哥哥,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烟烟乖,哥哥有空就回去看你。” “嗯!”裴烟很好哄,兄妹俩相依为命多年,几乎是裴行遇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单纯的让人心疼。 “烟烟一定记住哥哥的话,不要忘了明白吗?”裴行遇一遍遍给她巩固,生怕她无意中伤着人。 “知道啦,人一碰就会死,阿洛都说我很乖没有碰别人。”裴烟托着下巴,有些艳羡地小声说:“可是我也想跟他们一起玩,阿洛说我长大了就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裴行遇垂眼强忍着心疼,笑着跟她说:“快了,等哥哥找到爸爸妈妈之后确定你的病因,烟烟就能跟他们一起玩儿了。” 当年,裴父裴母执行“星官”计划,当时裴烟年幼便一起带走便杳无音讯,突然有一天裴行遇放学回家看到了坐在门口哭的小萝莉,边儿上放着一个小包裹,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以及姓名:裴烟。 裴行遇自己还是个少年,养一个小萝莉手忙脚乱,编辫子穿裙子他什么都不会。 尤其是知道裴烟的怪病之后更是六神无主,每天除了赔人家的损失之外就是躲着“追捕”,裴烟是“星官”计划的叛逃者。 他把能卖的东西全都卖了,勉强给裴烟买了一个假户口,却无法再帮她买药,因为军校会照顾家人,他便去了军校。 没想到他一朝分化,是个omega。 他迫于无奈,接受了靳绍原的条件,一纸婚书把自己送给了靳燃。 他还没找到爸妈没法治疗裴烟的病情,当年因为想要调查父母失踪原因去了“天纪”号,结果战舰爆炸全舰人员身亡,他也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 这一切他还没头绪,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婚。 一旦离婚,他omega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不止无法调查甚至还要被送上军事法庭,到时候烟烟也没有人照顾。 裴行遇低低吐出一口气。 靳燃。 - “靳燃,一会要做信息素诱导了,我好紧张啊。”钟琯从一早起来就开始絮絮叨叨,拿完了号码牌还在聒噪。 靳燃伸手拍了一把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小少年,“小宋宋,告诉你钟琯哥哥,你紧张吗?” “神经病啊不许叫我小宋宋!”宋思深冷淡地挥开靳燃的手臂,哼了声跟钟琯说:“靳燃这种信息素缺失的人都不紧张,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靳燃“嘶”了一声,冲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怎么说你哥的。” “alpha的信息素诱导,哎你们说有没有omega的信息素诱导的,搞一个选美比赛,让一群年轻貌美的小omega在那儿受诱导,啧。” “omega诱导会出发情期的,你想什么呢。” “那正好啊,诱导出来了正好给咱们联邦人才添砖加瓦啊。” 钟琯听他们聊天,微微皱了皱眉跟靳燃说话,“这个洛新阳好讨厌啊,从地上上来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尊重omega,性别都是平等的,omega也能做很多事啊,他还拿这个开涮。” 洛新阳这人是帝国军校董事的小儿子,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alpha,在学校里就是前呼后拥的,多少omega上赶着讨好,瞧不上omega再正常不过。 靳燃最烦这种性别歧视嗤了声没接话,那边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喜欢什么样的omega,洛新阳扬声问:“靳燃,你喜欢什么样的omega啊?” 他这话一语双关,另一层意思是暗讽靳燃信息素缺失,他能喜欢omega、能标记人家吗? “说真的靳燃,我觉得你将来找个beta算了,omega不适合你啊哈哈哈,这要是发情期来了,你能安抚得了吗哈哈哈。” “洛新阳,你这不是说我们燃哥没本事标记自己omega吗?小心他又揍你啊。” 洛新阳不怀好意一笑,“喂你别瞎说啊,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他怎么说也是个alpha,怎么可能标记不了omega啊,对吧靳燃。” 这话明里暗里讥讽靳燃信息素缺失,不是一个完整的alpha,靳燃眉目一动不动,俨然是没打算理他。 钟琯反应倒是挺大,但他又比较弱气,就连质问也是小心翼翼地,“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说啊,信息素又不是证明强不强的唯一渠道,靳燃很强啊。” “强?连自己信息素都释放不好的alpha,钟琯你别忘了,我们是要用信息素评级的,你也别替靳燃担心了,将来你估计也没前途,还是混两年就回霍尔养老吧。” 钟琯被他说的脸通红,“我……我是不行,但是靳燃绝不会的!” “话说利索了再说吧,弟弟。” 钟琯还想说话,被靳燃一把拦住,扬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微笑:“巧了,我喜欢alpha,不如你来试试我能不能标记你?” 洛新阳被这个笑笑的浑身不适,想起在过跃迁点的时候他讥讽靳燃的手指,被靳燃一只手按在生态舱里揍了一顿的事。 alpha其实也是能被标记的,不过那个过程……嘶。 “算、算了,我还是喜欢白嫩嫩娇软软的omega,将来退役了之后就娶一个漂亮柔软的小omega,让他给我生孩子。” 钟琯小声问靳燃,“你……你真的喜欢alpha啊?” 靳燃刚想开口,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石斛兰信息素气味,听见轻而脆的军靴踏地的声音,等到军靴的主人站到门口。 他扬声说:“对啊,我喜欢alpha。” 裴行遇被这句话激的一蹙眉。 “裴司令、孟舰长。”卫兵声音洪亮地打招呼,瞬间拉走所有人的视线。 孟如钱走在前面,毕恭毕敬地伸出手略微低头,紧接着从后面走出一个身姿清瘦修长的男人。 男人军靴硬挺,踩在地上的声音清脆极了,微凉的视线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靳燃脸上,过了两秒又收回去。 孟如钱在台上试了试扩音晶片,指尖敲出闷闷的“咚咚”两声,然后道:“司令,请。” 裴行遇稳步走上台,迈上台阶的姿势让埋在军靴里的军装长裤褶皱都显得优雅极了,带着一股禁欲的冰冷意味。 全息显示屏投出裴行遇的侧脸,睫毛深长皮肤病态白皙,微抿的唇透着一股冷意,就连下颚线都像是精致描绘过。 钟琯小声,“他就是裴司令吗?好……美啊。” 靳燃扫了一眼台上,冷嗤了声,“美有个屁用,脾气又冷又硬,欠揍。” 裴行遇抬眸,从眼神到声音都冰凉,“我是紫微垣舰队司令裴行遇,天枢行动队虽然是为了寻找‘银河之星’而组建,但只要来了我紫微垣就要遵守军规,不管你在霍尔的背景如何,在这里没有任何特权,明白了吗?” “明白!” 钟琯小声:“裴司令好威严啊,听他说话我都感觉有点害怕,冷冰冰的。” 靳燃见他还没发现裴行遇就是那天“教训”自己,然后被他奉为男神要分到他手下去的人,也懒得拆穿,静静地站在下面看裴行遇训话。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裴行遇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冷漠的样子,坐在靳绍原面前签字,修长的手指上有些伤痕,攥着笔估计很用力,手背透出青筋,缓慢地签下自己名字。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 靳燃是真的不明白,这人根本不喜欢他但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婚,靳绍原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一个alpha还能这么甘心的“嫁”给一个当年才十六岁的少年。 钱?权? 如果说他对这桩婚姻死心塌地,可他对自己又没有半点好脸色,冷漠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会让他滚出指挥舰不许再去,但就是不肯离婚。 靳燃心口越发堵,磨牙道:“有病。” 裴司令的训话结束,孟如钱紧接着站上台,手指在虚拟屏上指指点点,“咔嚓”一声响,滑道推出五个白色的椭圆形生态舱。 孟如钱道:“从一开始,按照序号进入生态舱,由我和其他四位长官为你们进行信息素诱导,监测数据变化,请各位不用刻意收敛信息素,这将影响你们会被分配到什么岗位上。” 孟如钱说完,率先踏进了生态舱。 洛新阳拿到的是编号一,跟着走进了生态舱,舱门缓缓关上,轻轻一声“咔嚓”扣紧了自缝隙闪了一下蓝光。 另外四个新兵也依次踏进生态舱。 主舱室里安静极了,本来口无遮拦的alpha们瞬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钟琯瑟瑟发抖地想一定是因为裴司令太吓人了。 他偷偷瞄了两眼,嘶。 “靳燃靳燃,裴司令是不是在看我,你帮我看看。”钟琯小声问,头都不敢抬了别说跟裴行遇对视。 靳燃侧头去看,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裴行遇无意扫了靳燃一眼,他和身旁的新兵一样站着,又多了一丝随意没那么笔直紧张,军装衬得他修长挺拔,对视时,冲他磨牙。 如果他从紫微垣被刷下去,指不定又闹出多大的事,裴行遇垂眸轻舒了口气,还是留在身边看着为好。 即便要离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能稍微有回转的余地。 靳燃拿的号牌是最后一个,只剩他一个人没做了。 孟如钱长舒了口气动了动酸疼的肩膀,刚想开口就被裴行遇打断,“你出来。” “啊?不给他做?”孟如钱单手撑着舱门站起来,出来看了一眼靳燃的方向,低声问裴行遇:“虽然说是要把他刷下去,但是这么明目张胆地连信息素诱导都不给他做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裴行遇沉默半秒,说:“没说不做。” “啊?那你让我出来干什么?”孟如钱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瞪大了眼睛看面容冷淡的裴行遇,“你别告诉我……” 裴行遇伸手抽走孟如钱手上的晶片式数据记录器,“做,我亲自给他做。” 第5章 信息素失控 钟琯连滚带爬的从生态舱里出来,拼命忍着干呕一副被折腾过度的惨样,脸色煞白脚步虚浮。 靳燃伸手捞了他一下,不忍直视地给他递了杯能量调节水,“怎么跟被八万个猛男摧残过一万次的狗样?” 钟琯摆摆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不……不行了,靳燃你把我埋……埋了算了……不……呕。” “嘶”靳燃见他要吐,拎高了杯子将他往垃圾桶一推,钟琯被摔的头晕眼花,哭诉,“靳燃你干嘛啊。” 靳燃把杯子递给爬起来的钟琯,正色道:“真正强悍的alpha要学会自己站稳,别人扶你能扶多久,不能依赖别人,你始终要靠自己站起来。”末了还加了一句,“加油。” 宋思深也从生态舱出来了,听见这句装模作样的批话翻了个白眼,“裴司令说亲自给你做信息素诱导,你自求多福吧。” 靳燃抬头看向生态舱,四目相对时男人眉角冰冷地冲他微微颔首,没有一丝感情。 孟如钱看着靳燃走过来的样子,小声问:“司令,别对他太严格,信息素缺失估计承受不住您那信息素。” 裴行遇颔首:“嗯。” 靳燃站在舱门口规规矩矩地冲裴行遇行了个军礼,“长官。” “进来。”裴行遇说完,率先迈进了生态舱,军装外套就着他微弯的腰露出一小片蓝色衬衫,又因为他站直了身子一闪而逝遮掩干净。 靳燃一直垂着眼,孟如钱以为他自卑,叹了口气在心里评价了句“倒霉孩子”,缺什么不好,缺信息素。 整个紫微垣,就连他也没有闻到过裴行遇的信息素,他亲自做诱导,靳燃完了。 生态舱的空间不大,但也不小,足够容纳两个人还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靳燃走进来,坐在裴行遇对面的椅子上,椅子上伸出两只银白色的机械扣将他两只手锁在两边,机械手捏着一个小晶片贴在他额心,靳燃有些不适地动了动。 “别挣扎,这个机械扣会越扣越紧。”裴行遇戴上白色手套,拿着一根银白色的细针,站在他身后淡淡解释,“我会从你后颈的腺体上采取一点信息素,作为样本数据留存。” alpha的腺体并不会像omega那样明显,平时就和beta一样完全扁平看不见的,需要在特定的引导下才会鼓起来。 裴行遇的手指包裹在手套里,用拇指在腺体的部位摩挲了下,“这里吗?” 靳燃“嗯”了一声。 “需要咬合具吗?” 靳燃轻嗤,“我需要那个?” 裴行遇没有再问,轻轻拨开他军装后领,指尖按住腺体的部位摩挲两下,食指配合拇指拨动,耐心地让腺体慢慢鼓起来。 靳燃由于信息素缺失,反应会很慢,裴行遇手腕有些累,微微皱了下眉想靳燃会不会将来根本不会被omega挑起发情期? 靳燃呼吸微沉,颈后沉睡的腺体被那只修长的手指缓慢引导,心口和颈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地苏醒了,伸展出幼苗,蓬勃生长遮隐蔽日。 “裴行遇。”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裴行遇手指一停,紧接着说:“你今年二十二岁,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三年后协议终止你就可以获得自由,我不会继续纠缠你。” 靳燃一看他这个冥顽不灵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牙疼,“打住,这话你说的我都起茧子了,没问你这个。” 裴行遇说:“你不是想暗示我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靳燃倒不是这么想,但听他这么说就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于是开始尽情扯谎,“那我有喜欢的人你还不放我自由,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啊,那我心肝宝贝跟着我没名没分的,你好意思啊?” 裴行遇沉默半晌,似有些歉疚,“抱歉,三年后时间一到我会立刻跟你离婚,在这之前……” “行了,裴长官您老能不能换个说辞。” 裴行遇其实能明白靳燃的心情,被迫跟另一个人结婚,尤其他和靳绍原关系紧张,那个人给自己安排的结婚对象他会排斥是正常的。 有了喜欢的人却不能公开,委屈喜欢的人比委屈自己还要难受,他能理解。 “对不起,我不会让你喜欢的人委屈太久,如果需要,我可以跟他解释。”裴行遇说。 生态舱因为这句道歉陷入安静,靳燃不太喜欢这种诡异的宁静,不耐烦地就着机械扣敲了敲椅子,“快点做,你怎么这么慢啊。” 靳燃的信息素缺失,不是很好引导,除了易感期的爆发之外,还需要一个引子。 裴行遇一咬牙,稍稍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勾动手指的动作加重,全息屏在他身侧,详细地记录着靳燃信息素的每一步变化。 裴行遇低下头检查了下他的腺体,扑近的呼吸让靳燃神色一沉。 石斛兰气息极近,就在颈侧,他心底升起一股凌虐般的狠意,迫不及待地想拽过后面那个穿着规整军装的男人,摩拳擦掌地想摧毁他。 异兽被唤醒,叫嚣着要喝血,温热的带着石斛兰气味的鲜血。 靳燃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掌心滚烫沁出汗,心脏沉闷杂乱,跟着后颈的手指每一下都像是失重般砸下来。 生态舱里充斥满白麝香的气味,从一开始的清淡慢慢变得极其浓郁,蛛丝般收紧心脏扎紧呼吸,靳燃死死攥紧手,手腕却被机械扣锁的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他银灰色的瞳眸渐渐染了颜色,充斥着赤红血丝,喉间发出嘶哑沉闷的怒音,裴行遇指尖一停,立刻侧头去看记录器,全息屏陨石雨般一片花。 舱内空间流仿佛具象,流动的缓慢而艰难,靳燃头顶遍布冷汗,嘴唇煞白,就连颈侧和额角都绷出极粗的青筋,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出皮肉断裂喷出血液。 裴行遇手指发麻,这才发觉自己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乱了,空间舱里极重、压制力极强的白麝香气味下还牵动着丝丝缕缕的石斛兰气味。 那是他的信息素! 裴行遇眼角沾染一丝红痕,强行压制住信息素的波动让自己冷静下来,手上的动作加快,没一会靳燃的腺体便肿胀起来,他果断拿起细针顺着顶端刺了下去。 靳燃闷哼一声,手指瞬间攥紧,机械扣发出尖锐的嗡鸣声报警,刺得人耳膜生疼。 机械扣联结者终端数据在孟如钱手上,他在生态舱外面被这个声音剐的耳膜发痒,手忙脚乱的查看终端数据炸烟花似的上蹿下跳。 靳燃的信息素失控了? 孟如钱脚都软了,裴司令这么冷静的人按理说不会太下狠手,怎么把他逼成这个地步,再等一会非得残了不可。 他这么讨厌靳燃? 生态舱一般是从里面打开的,孟如钱倒是有权限从外面强行开启,但是现在里面是什么状况他不清楚,不敢擅自行动。 刚才做完信息素引导的新兵喝完了能量调节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反应比较大的钟琯还白着脸像个半死不活的菜狗。 孟如钱紧张地看着安安静静地生态舱,全息屏上投影出的数据还是一片杂乱,他心急如焚地恨不得去挠舱门。 “怎么还不出来。” 下一秒,“滴”的一声响,生态舱舱门打开,裴行遇脸色不太好看地从里头出来,但他一贯没有什么好脸色,冰山似的也看不出太大异常。 靳燃从里头出来,低垂着眼整理自己的手套,不去看裴司令的脸色,脚步还算稳地走了回来。 孟如钱看着两人皱了皱眉,走到裴行遇身边,问他:“司令,怎么回事,靳燃的信息素怎么炸成那个样子?” 裴行遇没有回答,转而问他:“信息素诱导结果整理完没有?” 孟如钱手掌一翻,在手表上按了按一张虚拟屏像书一般摊开,裴行遇没说他又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伸手翻了两页。 孟如钱眼尖地问他,“您手怎么了?” 裴行遇攥了下手,没回答,收回来换了一只手去翻页,从第一个翻到最后一个,孟如钱已经根据他们的信息素状况做好详细报告,也做好了单位归属。 “按照这个就可以,下达吧。” 孟如钱问:“那靳燃呢?刷下去?” - 靳燃走回来,虽然信息素收住了,但身上还是缠绕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白麝香气味,心血翻涌的海啸一样,嗓子眼儿里全是血腥味。 裴行遇的血。 他刚刚把裴行遇咬了。 宋思深嫌弃的瞥了一眼,不情不愿地递给他一杯能量调节水,“喂,给你的。” 靳燃接过来,在少年小一号的军帽上拍了一把,“哟,还知道孝敬哥哥,不枉疼你。” “滚啊。”宋思深深恶痛绝的剜了靳燃一眼,理他好几步远整理了下帽子,站的旗杆似的笔直。 靳燃敛眉把能量调节水一口气喝完,“嘶”了一声咽了两口唾沫冲淡嘴里这个又咸又苦的鬼味道,“这是什么能量调节水,以毒攻毒呢?” 钟琯死狗半天总算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高台上站着的裴行遇,哭丧着脸喊靳燃,“我是不是完了,就连你信息素缺失都能这么完好无损的出来,裴司令一定会把我扔回霍尔的。” 靳燃被嘴里味道苦的说不出话,钟琯又说:“你一定能去很棒的地方了,我听说裴司令不太看重信息素的事情。” 靳燃无所谓的把杯子一扔,没接话。 裴行遇略微颔首跟孟如钱说了什么新兵们听不清,后者稍稍点头,沉吟了下,然后拨了拨虚拟影像里的扩音话筒,轻咳:“同学们!” 新兵们脚跟一碰倏地站直聆听教训。 孟如钱道:“接下来我开始公布各位同学信息素诱导的结果以及所去的单位,洛新阳,a级信息素,留天枢行动队。” “安元恺,a级信息素,留天枢行动队。” “顾经亘,b级信息素,调驱逐舰队。” “阙子默,a+级信息素,调外部巡航舰队。” “秋时,b级信息素,调星际空间紫微垣监测站控制中心。” “粱修,a+级信息素……” 孟如钱在上面一个个名字念下来,钟琯紧张地直去拽靳燃的袖子,“靳燃怎么办啊,我好紧张我是不是完了。” 靳燃不想理他,抽出手,“你再念叨两句,你的裴司令现在就会把你扔回霍尔。” 钟琯哭丧着脸。 “钟琯,c级信息素……”孟如钱喊出名字的那一刻钟琯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站直,屏气凝神地听,总觉得到他这儿,孟舰长像是宣判死刑一样连话都变慢了。 “保佑保佑,祖宗保佑,我不要回霍尔。” “……留天枢行动队。” 钟琯心里大石“哐当”一下落在地上,都快哭了,“靳燃靳燃我留下了!你听见没孟舰长说我能留在天枢行动队了!” “……”靳燃被他吵得耳朵疼,往一边站了站,出息。 “宋思深,性征未分化,年纪尚小暂留天枢行动队。” 宋思深也松了口气,靳燃伸手揉了一把少年的脑袋,夸他不错。 他今年才刚十四岁,是个真正的天纵奇才,霍尔第一个没有分化就进入军校,又是还没有分化就毕业的学生。 宋思深估计也是激动,头一回没躲开靳燃的揉脑袋。 “靳燃,s……!!”孟如钱盯着晶体芯片上整理出的数据,差点把舌头咬掉,s……s级信息素? 不应该啊。 孟如钱震惊的眼珠子都要平白扔出去,侧回头去看一脸冷意的裴行遇,“司令,这……” 第6章 枕边狼 裴行遇扬眉,扫了靳燃一眼,道:“靳燃,s级信息素,调……” 裴司令微凉的嗓音一出,众人震惊地纷纷回头来看靳燃,他不是信息素缺失吗?怎么还会是s级信息素! 洛新阳平白哆嗦了下,靳燃有s级信息素,这下该不是要当天枢行动队的队长了吧!完了,他跟靳燃这个疯子有仇,这下肯定要给他穿小鞋了,完了完了。 裴行遇无视众人的议论,在嘈杂的窃窃私语中,补完了下半句。 “调任,司令副官。” 众人哗然,靳燃也倏地抬起头,裴行遇凉薄淡然的嗓音传进耳里,浸透的心脏微凉,“关于安排,是否有异议?”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靳燃,众人也不敢有异议,能留在紫微垣已经是他们最骄傲的事情了,怎么可能有异议。 钟琯欲言又止地看着靳燃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宋思深,侧头看着靳燃轻轻说:“你跟裴司令认识啊?” 靳燃没回答,反倒嘴角一勾,再抬起头来时却是去看裴行遇,意味深长地高声说:“司令亲自安排,属下……” 四目相对。 靳燃的嗓音在空间舱里显得既沉又低,带着似有如无的轻嘲,“服从命令。” 裴行遇静静地看着靳燃。 靳燃的毕业资料中,体术和战舰驾驶指挥都是第一,当时是因为信息素缺失所以最终成绩判定垫底。 现在信息素诱导出来,他有罕见至极的s级信息素,综合素质又这么强,刷下去不合适,留在k7也不能给他派职。 副官不具军权,又在自己身边,左右闯不了大祸。 裴行遇说完这个调令,新生们哗然,孟如钱却傻了。 “司令!”孟如钱一挥手打散了虚拟扩音器,压低了声音问他:“不是说好把靳燃刷下去吗?您留下他在k7,这不是栓了头狼在枕边吗?万一他真的跟连劲风有……” 裴行遇说:“我有分寸。” 孟如钱错愕至极,摸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那……靳燃就留下了?” “嗯。” 孟如钱沉默两秒,跟着他的视线去看了看靳燃,费解地问裴行遇:“司令,他不是信息素缺失么?怎么可能还是s级?诱导只是把他的信息素催发到极致,并不会让他变强吧。” 裴行遇忍住了揉眉心的冲动,心口泛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翻腾,微微蹙眉说:“他刚才……发情了。” “发……什么东西!?”孟如钱大惊,发现声音大了又连忙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您刚才……” 裴行遇攥了下手,些微疼痛手背传来,“没事。” 刚刚在生态舱里,靳燃被猛烈爆发的信息素影响,挣脱不开机械手的控制,本能的追寻裴行遇的石斛兰气味,一侧头便咬住了他的手。 犬牙刺穿皮肉,混合着石斛兰信息素的血液让他兴奋,一下下的舔舐和更加用力的咬着他的皮肉,裴行遇没有挣扎,任由他咬了一会汲取血液。 他的信息素可以安抚靳燃,直到裴行遇感觉有些被他催动信息素才眼疾手快地把他敲晕。 孟如钱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就算是发情了,也不应该啊,难道说他一开始就有这么强的信息素? 裴行遇:“他的信息素平时是不强,情绪爆发的时候如果控制不下来可能会直接失控,如果他这样的人有机会上战场,恐怕是双方的灾难。” 孟如钱张了张嘴,“这个信息素堵车的男人……真可怕啊。” - 单位分配结束,孟如钱轻咳了声,说:“先去吃饭,半个小时之后来这里集合,我带你们熟悉紫微垣。” “是,孟舰长!” 众人全部跟着孟如钱出去了,靳燃走在最后面,走到门口的时候裴行遇叫了他一声。 “靳燃。” 靳燃转过身,偏头看他:“干嘛,肯离婚了?” 裴行遇对这个讥讽眉角都没动一下,只道:“生态舱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以后疯起来也不许咬我……” 话被打断。 “命令我啊?”靳燃走回来,旁若无人的捞了一把裴行遇的扎在军装腰带里的细腰,往自己一带,“还是求我?” 裴行遇攥住他的手推开,退了两步,“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待在紫微垣,我可以送你回你父亲身边,让他好好教你!” 靳燃一听这两个字就炸了,竖着眉毛冷冷讥讽,“找他告状啊,你当年怎么不嫁给他?现在也不用……” “啪!”裴行遇甩了他一耳光。 靳燃舔了舔嘴角,笑,“怎么?恼羞成怒了?还是被我说中了。” 裴行遇攥着手气的胸口起伏,“你不认我们的婚姻关系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认你做丈夫,这种话侮辱不了我。” 错身而过时靳燃看到他脸上有一丝愤怒难堪,心里立刻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嘴里仍有一股清清淡淡的石斛兰香味的鲜血,靳燃舔舔犬牙,又从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来。 艹。 —— 裴行遇揉了揉微疼的眉心,靳燃的信息素横冲直撞,又是杀伤力极强的杀戮性s级,他释放了极重的omega信息素才勉强将他稳回来。 靳燃耐性不多,裴行遇也不想多跟他在生态舱里待着,到时候发现他是omega更加难办,铤而走险地用信息素催发他,结果却被那股凶煞至极的白麝香伤着,头疼不已。 他自私也好,怎么都好,一定要把靳燃留在紫微垣。 他是真的栓了一只狼在枕边,这只狼还在时刻准备着咬断他的脖子,将他撕得粉碎。 —— 下午,孟如钱领着新兵们“参观”紫微垣全貌。 他们上来的时候是从空间中转站办完跃迁手续直接跃迁,飞行了一段时间到了紫微垣战舰上,下来时并未有机会看见。 现在看到瞬间震惊了。 “紫微垣”比他们想象的任何一个太空战舰都要大,银色的舰体在星河中光芒流转,体积相当于他们在“霍尔”的军校教材上看到的航空母舰还要大上十几倍,简直是一座无边无际的太空城堡。 新兵们不习惯星际空间的失重感,在漆黑的甲板上演芭蕾似的蹑手蹑脚,孟如钱有些不忍直视地别过头,灵巧的利用引力省劲。 “这里是紫微垣编队舰长,也就是我的办公室,虽然按道理不允许越级上报,但有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孟如钱往前飘,到了另一个舱室推开门,“这儿是作战室,如果有战事了,司令会在这里定制作战计划,所以没事不要往这里溜达,明白吗?” 众人:“是,舰长!” 孟如钱颔首,洛新阳忽然问,“舰长,司令每天都在舰上吗?我怎么听说司令不会每天都在作战单位啊。” 孟如钱扫了他一眼,“好奇?” 洛新阳猛点头,裴司令看起来冷冰冰地好可怕,他要是每天都在作战单位,那感觉真是如履薄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冻傻。 孟如钱温和一笑:“把你送回霍尔就见不到他了,想不想回去?” 洛新阳缩了下脖子。 “不想就老实点,瞎问。” 孟如钱转身继续往前给新兵们介绍驱逐舰队、巡航舰队、反潜舰队以及星际空间监测中心等处,最后领他们进了最后一间舱室。 “这里是你们未来三个月上课的地方。” 靳燃走在最后面,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这个舱室,从第一个舱室到最后一个全是全息显示屏,淡蓝色的光芒包裹着白色的数字跳动,右下角会有一个锁的形状,代表这个全息屏也不是任何人都能碰的。 他需要识别使用之人的权限。 舱室是上宽下窄的梯形,墙面上忽隐忽现的操作屏以及因为重力失衡亮起的淡蓝色光线都显得白色的舱壁干净极了。 “这些以后就是你们要生活战斗的地方。”孟如钱扫了众位新兵一眼,努力把自己的声音和气质调节到和裴司令差不多一样冷漠,咳了声道:“紫微垣军令严苛,裴司令眼里容不下怠惰之人,我也同样不允许,如果有犯了军纪的,严惩不贷,明白了吗!” “明白!” 孟如钱点点头,伸手虚空似的一划调取一张全息平面图,“到正式进入部门之前,你们的课程由我来负责,明天早上粒子时间七点钟准时上课,解散。” 孟如钱实在是不习惯一本正经训话,没有裴司令冷的那么自然,那么信手拈来,说完就立刻快步走了,留下一众新兵在甲板上演芭蕾。 “新阳,你胆子真大啊居然敢当着孟舰长的面问裴司令会不会在作战单位,你不要命了吧,小心他知道了把你扔回霍尔。” “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儿吧,反正我是不在天枢行动队,新阳你就惨了哈哈哈。” “说真的,裴司令真的好冷啊,被他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发凉寒毛直竖,新阳我觉得你还是注意点别乱说话,万一要是得罪了裴司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洛新阳不服气,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难道你们不想问?我这是为了你们才问的好吧,少他妈幸灾乐祸,我要是被针对,我就把你们一起拉下水。” “算了,还是你想问的吧。”阙子墨笑嘻嘻来勾洛新阳的肩膀,“哎你听说没,裴司令好像是星际联邦的叛徒,你看着他是在作战单位不走,你当他不想走?其实他是被囚禁在这儿了。” 顾经亘跟他们走得近,一听也好奇了,“这是真的啊?我之前也听说,他好像是害的“天纪”号舰毁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为了夺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权限。” “囚禁这事好像是真的,我听说裴司令每天都要跟星际联邦通话,如果晚了一秒钟就会被紧急冻结所有权限,他不会真的是害死“天纪”号几百人的凶手吧。” 洛新阳歪头,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靳燃,问:“靳燃,你觉得裴司令是不是叛徒啊。” 第7章 上药 靳燃侧头看了眼洛新阳,没搭理。 洛新阳被他揍过一顿就跟他不太对盘,明里暗里地跟他较劲却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能小心翼翼地找点小事平衡一下心情。 “哎你说裴司令怎么就把你调到他身边去了啊,还有你那个s级信息素,是不是咱们司令老眼昏花啦?还是作弊呢。” “哎以后你都不能跟我们一起训练上战场了,不过跟着司令也挺好的,不过怕是裴司令看上你了,小心别被他标记啊哈哈哈哈哈。” “s级的缺失信息素,哈哈哈靳燃你这个是幸运还是惨啊,副官哈哈哈哈哈副官,我他妈还没听说过毕业成绩97.3的副官,牛逼,不愧是我燃哥哈哈哈哈哈哈。” 靳燃走在前头懒得搭理他们,洛新阳跟着他身后讨嫌:“哎靳燃,你不是说自己喜欢alpha吗?听说裴司令是唯一没有做过信息素诱导的人,搞不好是个omega,要不然你去试试?说不定哪天你就能……艹嘶你干嘛!” “我艹!!” “我靠!!!” 靳燃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后连滚带爬的一串,抬起腿,眼看就要一脚踩在重要部位,洛新阳慌忙伸手护住,“靳……靳燃你别乱来啊。” 军靴落在他半尺高的地方,靳燃银灰色的眸子透出冷意,“继续说。” 洛新阳胆战心惊地看靳燃坚硬的军靴,这一脚要是踩下来,别说他是个alpha了,他连命都没了。 “我不说……不说了,你先把脚收回去。” 靳燃也没执意要他们保证,淡淡收回脚“啪”的一声踩在地上,“再把我跟裴行遇放在一块内涵,我就杀了你,滚。” 洛新阳连滚带爬的起身躲远,身后几人也爬起来拧眉整理军装,边骂洛新阳,“你他妈会不会走路啊。” 洛新阳不敢说是靳燃绊他一跤的,只好回头跟人赔礼,“我注意点注意点。” 吵闹一番,各自回了宿舍。 钟琯坐在自己的小舱门前,靠着舱门问靳燃,“靳燃,你明明这么强,裴司令为什么不让你留在行动队,而是把到他身边去啊?” 靳燃手指一顿,背对着他轻笑了声,“我哪儿知道,他有病呗。” “可是我感觉裴司令好像对你格外冷的样子,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无意中得罪过他啊,他把你调身边整你啊?”钟琯想不明白,为什么靳燃这么强还是不给分派军职,这也太不公平了! 靳燃不仅没觉得不平,反而觉得歪打正着,裴行遇这个安排正好,他还正愁没办法接近裴行遇身边呢。 他摘掉右手手套,食指上是一只宝蓝色戒指,在心里低声说:放心吧,我会让裴行遇给你个交代。 钟琯还想说什么,但看靳燃明显不想搭理,便收了话不再言语。 宋思深在一边看书,闻言翻了个白眼,他跟靳燃在军校就一个寝室,偶然知道了他和裴行遇的婚约,算是这件事除了靳绍原之外的唯一知情人。 靳燃从桌上捞了一个小蛋糕塞进小朋友的嘴里,揉着他的头低声微笑,“宝贝儿,敢出去乱说话让哥哥离不了婚,哥哥就杀了你。” 宋思深翻了个白眼,把嘴里蛋糕咽了,“神经病。” 靳燃侧头往外看了一眼,紫微垣与别的全封闭战舰不同,有大量的透明窗,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裴行遇的指挥舰。 裴行遇微微俯身,单手撑在桌边干什么,再细致的就看不清了。 啧。 - 裴行遇在指挥舰里摆弄行星际空间的整合图,星际联邦对他的防范严苛至极,动一下都有可能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要造反。 “您的信息素有波动,司令。” 裴行遇低头,看了眼“扫地机器人”独渊,伸手摸了摸后颈,略微有一些鼓胀,他收回手,带回一道淡淡的石斛兰气味。 “伪装身份进入军团是违法的,除此之外,如果omega的身份暴露,在全是alpha的战舰上,您的处境会非常危险。”独渊又说。 裴行遇敛眉,他比这个摸不清自己定位的机器人清楚多了,伪装成alpha进入军团是什么样的处罚,不仅祸及自身,还有可能会毁了紫微垣。 “强效抑制剂还有吗?” 独渊机械手捧出一根针剂,裴行遇侧头露出后颈不正常的肿胀,由它一针就着后颈扎了下去,略微蹙眉忍住只是闷哼一声,感觉到略有刺激性的冰凉药液注入腺体。 翻腾的信息素被压下去,石斛兰的气味也淡的几乎闻不见,裴行遇靠在椅子上略微疲惫地闭上眼。 靳燃咬他的那一口时,他的信息素瞬间溃散,幸好他眼疾手快把他击晕,独渊及时地帮他控制住信息素这才没让他发现自己是omega的事实。 靳燃易感期那段时间的记忆没有留住,他还不知道自己是omega。 如果omega的身份暴露,靳燃一定会以此要挟他离婚,他还没有调查处“天纪”号炸毁的原因和父母的下落。 绝不能让靳燃知道! “粒子时间十点整,是否接通星际联邦?” “请求连接。” 裴行遇靠在椅背上,看着全息投影跳动了两下,然后出现了一个苍老的男人,这次居然是老元帅亲自给他通话。 裴行遇冷笑:“怎么?觉得我要造反,老元帅亲自来敲打了?” “你少这么夹枪带棒的跟我说话。”老元帅清了清嗓子,面色冷硬地问他:“我听说你把送上去的学生各自打散,只留了几个人组成新的天枢行动队,你想干什么。” 裴行遇道:“既然人交给我就由我安排,您觉得不合理我可以亲自帮他们办跃迁手续送回霍尔。” 老元帅打量着裴行遇的表情,气的手发抖,“寻找银河之星是多大的事,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裴行遇坦然道:“没有。” 银河之星只是个传说,从来没有人见过它到底在哪儿出现过,星际搜索引擎上又几百个关于银河之星的词条,每个说法都不同。 从得到它能开启某失落的星际文明到得到它能获得无尽能源再到摸它一下就能起死回生,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这种传言都信,也不怕扯着蛋。 老元帅知道他这句话是气话,稳了稳情绪问他:“据说银河之星是能够打开星际之门的钥匙,说不定能找到你失落的记忆。” 裴行遇冷笑:“您也学画饼这一套,这么大也不怕噎着自己,“星官”计划的人在哪儿您找着了吗?在我面前说这个,星际联邦和你,谁的脸不要了?” “靳燃申请进入指挥舰,是否允许进入。”独渊突然问。 裴行遇搁在桌上的手指一顿,抬眸跟老元帅道:“天枢行动队的事我自有分寸,再来试图干涉我,明天你就会看到他们通通被扔回霍尔。” “独渊,切断联系。” “裴行……!!” 裴行遇捏捏鼻梁,略微疲惫地松了口气,又跟独渊说:“独渊,放靳燃进来。” 靳燃走进来,先冲他行了个周正的军礼,“长官。” “你现在来干什么。” 靳燃走近了,没有闻到石斛兰的气味,微微蹙了下眉角说:“今天把您咬了,过来给您上药。” 裴行遇收回放在桌上的手,“不碍事。” 靳燃比他动作更快一步,抓着他的手一看手背侧面果然有一个深深的牙印深可见肉,已经快要结痂。 “咬你一口,你打晕我,扯平了啊。”靳燃说着,一手攥着他一手拿着药瓶咬开,倒了点药末在上面。 裴行遇微微蹙眉本能抖了下,估计很疼,靳燃手指一顿,又飞速倒了点把瓶子往桌上一扔,拽过纱布缠了几下包好,丑的惊人不忍看。 半晌。 裴行遇见他还不走,又问他,“还有事?” 靳燃道:“有,当然有,裴司令,您这么明目张胆不怕人说的把我留您身边做您的副官,怎么着?想跟我培养感情让我舍不得跟你离婚啊。” 裴行遇打断他,眉眼依旧冷漠,“没有人要跟你培养感情,给你的职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 靳燃勾了张椅子坐下来,撑着下巴问他,“哎,当副官要干点什么?你就算了,干不下去。” 裴行遇眉头飞快的皱了下,又立刻松开,没接这句黄腔。 他抬起头对上靳燃的眼睛,确定他能看见自己的表情,说:“管理舰上人员调配统计,配合长官考察,司令处物品补充、相关命令传达,各军团战舰的往来信件文牍以及司令处的一切庶务,和守卫。” 靳燃听完,费劲地理了半天才理明白,“不是,你说这么多,那我不就是你保姆吗?” 裴行遇说:“你不做不到我不会强迫你,我有另外的副官会负责这些事务,你可以在紫微垣闲三年,时间一到我亲自送你回霍尔离婚。” 靳燃一听这话就笑了,“保姆是吧,我就看你能不能受得住我的伺候。” 裴行遇略微颔首,又问他:“我看到你的资料有半年的空白期,怎么来的紫微垣?” 靳燃向后一仰,双手垫在颈后,说:“干嘛,替靳绍原刺探消息啊?” 裴行遇道:“我不会告诉靳部长,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也不感兴趣,是我私人问你。” 靳燃嗤道:“你私人问我,真当你自个儿是我老婆了啊,告诉你的靳部长,我靳燃眼睛是不好使,不过我就是瞎了也不会要你,明白吗?” 裴行遇微抬下巴,冷冷讥讽回去:“我也没打算跟你,现在,出去。” 第8章 亲你 裴行遇说完靳燃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未等说话指挥舰舱门就响起提示音,孟如钱在门口道:“司令。” “哎司令,你的部下在叫你。”靳燃忽然一笑,不走反倒欺近裴行遇,步步逼近将他抵在晶体桌前面,伸手去拽他的军装领子,边道:“如果你的部下现在进来看到我亲你或者……抱了你,你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裴行遇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手指扣在脉门上,靳燃眉角微蹙,低头看了眼他白皙细瘦的手指攥在自己黑色的手套边缘,耳边是他微凉的嗓音。 “靳燃,你敢!” “你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靳燃站直身子,听着外面孟如钱一声声的催促,意味深长地叫他,“裴长官。” 裴行遇眼角微红,两人呼吸在偌大空间舱里清晰可闻,彼此交错,靳燃被他看的莫名烦躁,一把甩开他的领子。 “谁想亲你了,有病。”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孟如钱进来的时候和靳燃错身而过,呆呆地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不是,你们吵架了?” 裴行遇动了动手腕,“有事?” 孟如钱这才想起正事,抬起手腕将资料用虚拟屏投出来,边道:“这是那天紫微垣震动总结出来的数据,我没有收集到碎片和物质,只能根据母舰舰体震动的数据推算出来。” 裴行遇抬头看,孟如钱继续道:“我们这边监测塔的数据分析和影像视频我看了,从灼烧、加热再到切割自我分解,像是相位武器能量炮,冲击力的话。” 裴行遇看着屏幕数据,等他说。 孟如钱保守估计,“那一下震动的电磁波反应,差不多是一百五十个能量炮一起轰过来。” 裴行遇听他说完,“相位武器是通过能量等级造成不同攻击,导致被击中的物体加热切割和分解蒸发,但它是自燃,不符合推论。” 孟如钱也是这里弄不明白,点点头又说,“我暂时还分析不出是什么,只能大概推算出是某种武器,但武器需要战舰装载,不可能天外平白飞来,但我们没有检测到有舰队靠近,就算是在监测塔范围之外,能量炮的动能支撑不了这么远。” 即便能支撑的了,也不可能绕过三个护卫舰直奔母舰。 如果这真的是某种新型武器,那紫微垣的处境会很艰险,星际联邦怕他造反,军需补给缺斤少两,东推西攘。 裴行遇说可以不要联邦给的武器军备,自己研发,然而研发经费又给的非常少,不怪孟如钱张口闭口抱怨,星际联邦连几百星际币都要精打细算。 “天枪、天钺、玄戈三个守护舰的监测资料送过来了吗?”裴行遇问。 不说这个不气,一说孟如钱就恼,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前面星际空间里流窜的星际海盗虎视眈眈地盯着裴行遇,后面还有个拖后腿的星际联邦。 “天枪上次被“贪狼”偷袭,监测塔还没完工,这群海盗是不知道我们紫微垣底儿都穷掉了吗?有奶就是娘怎么着!要不要老子脱光了给他喂奶!” 裴行遇没忍住一笑,孟如钱愣了下,“哎裴司令,刚刚是不是笑了?” “没有。”裴行遇轻咳一声,问他:“十一军团那个古董机甲破解的怎么样?” 孟如钱摇摇头,说:“破不了,那个机甲上加了少说有七八层密码,每一层都是由十二组不同的数据组成,我看这不是设定者本人来别说大神,这就是神也解不开。” 裴行遇顿了顿,说:“星际联邦说解开这个机甲的外部密钥,给我们九千万研发资金,能打开机甲,再加三千万。” 孟如钱沉默半秒,“懂了,我就是神!” - 靳燃的成绩虽然高,但总分却是垫底,少不得要遭受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说他跟裴行遇有一腿。 他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钟琯反应比较大,又不敢埋怨裴司令,只好暗地里愤懑替他不平。 “他们也太嚣张了,信息素还没你强呢!” 靳燃慢条斯理地往“教室”走,今天要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课程,熟悉战舰之后便各归各位,他作为司令副官什么都要熟悉一点,便也跟着一起上课。 “裴……裴司令。” 裴行遇刚走到舱门就被小跑过来的一个青年拦住,这人长得挺白净,估计是到现在都没有学好怎么适应重力,连滚带爬狼狈极了。 裴行遇略微扫了他一眼。 “裴裴司令,这是我……我们部门今……”青年本就怕裴行遇,越紧张越结巴,索性咽了下唾沫不说了,把资料递给他,“您看。” 裴行遇接过来,见他紧张的一直小口吸气便随口安抚他:“别紧张,我又不会骂你。” 青年脸色微红,轻轻地“嗯”了一声,站在他旁边等他看研发数据,在心里小声做心里建设,不可怕不可怕,裴司令这么好看一点也不可怕。 裴行遇眉目微敛,略微扫了一眼手上的数据,眼角都带了三分冷意。 青年轻吸了口冷气,打量着他的脸色小声问他:“司令,有……有没有什么问题?孟舰长今天不……不在,让我把这个先给您看,然后确认没问题了再……再进行下阶段的研发。” 裴行遇抬起头来看他,“你很怕我。” 青年反射性点头,又立刻摇头,知道自己的真实反应瞒不过裴行遇,只好尴尬的揉揉耳朵,小声说:“是……是有一点点怕。” 裴行遇轻笑了下,伸手搁在青年的肩膀上,状似安抚道:“别紧张,你叫周烁是不是?” 周烁眼睛瞪大,“司令,您……您还记得我!” “嗯,上次看过你的数据分析和研究资料,看的出很有天分,将来说不定能够接孟舰长的班,好好学别让我失望。” 周烁打了鸡血一般冲裴行遇行礼,“是,裴司令!” “靳燃,你怎么了?” 靳燃脚步骤停,看着裴行遇放在周烁肩膀上的手,还有他侧脸上自己从未见过的浅浅笑意和鼓励,心尖上一根根冒出带毒的刺。 “水性杨花。” 钟琯没听清,“啊?” 靳燃暗自磨了下牙,两手塞在军装裤兜里,硬生生把目光从裴行遇脸上挪回来,“没什么,上课了。” “哎靳燃你刚刚看裴司令的眼神好可怕啊。”钟琯跟着他一起走进教室,缩了缩脖子小声比比,“就感觉你好像要把他活生生撕碎了一样。” 靳燃侧头扫了他一眼,“有吗?” 钟琯咽了咽唾沫,感觉到他的威胁眼神,疯狂摇头:“没、没有。” - 裴行遇拿着研发报告回指挥舰,这是紫微垣自行研发的一套防御系统,星际联邦用的那套用靳燃的话说就跟蜘蛛网似的,困点虫子还行,困武装战舰连个响都没有。 这个防御系统不同于原本的防护机制,他更像是文化中形容的“借力打力”,俗称的“太极”式武学。 防御系统自紫微垣的母舰中心,也就是司令指挥舰为中心往外发射信号形成一个放射弧,能量交织的同时分散接收的能量再从放射网回收。 同时在接入敌方系统的时候破坏智能程序。 可惜,他们失败了六次,再来一次恐怕能集齐龙珠。 “司令,星际联邦的军备物资送到星际中转站了。”独渊说。 裴行遇扫了一眼今年给的军备数量,居然比上一年多了不少,“接通后勤部,让林怀远带人亲自去一趟。” “报告司令,林怀远休假回家还未归队。” “……”裴行遇想了想,“我亲自去。” “?”独渊一个向来自诩为扫地机器人的人工智能迅速地把自己变回原形,一个医用骨架,张合着诡异的下颚骨,语速飞快:“您亲自去?军备丢了不要紧,万一星际海盗趁您不在紫微垣镇守过来攻击那岂不是完了。” 裴行遇沉吟了下,他身边虎狼环伺,为了一点军备倒是不至于亲自去,但有一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步虞。 “不碍事,只有一个跃迁点,很快就回来。” - “元帅,裴行遇这样无视您,他也太过分了!”十一军团作战部长连劲风坐在桌子对面,就差拍案而起。 老元帅方志珩道:“他是什么脾气你第一天知道?这么愤怒干什么。” “我是为您不平!他一个小小的舰队司令上头还有周槐茂呢,就敢这么跟您说话,简直无法无天,真以为天高水远就能拥兵自大了?” 方志珩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这次寻找银河之星的任务,我看裴行遇不一定能够真心对待,银河之星多大的事情岂容疏忽,他阳奉阴违拖上十年八年岂不是误事。” “继续说。” 连劲风见老元帅听进去了,喝了口茶这才开始慢悠悠道,“现在星际海盗虎视眈眈,去年又有十几个小行星被强行占领,再这么下去打到我们星际联邦是迟早的事情。” 这倒是事实,老元帅叹了口气,道:“周槐茂老了,眼看着就要让位,十七军团这边,郑垌是个老好人,整天乐呵呵的不关己事不开口,不是做部长的料,再往下只有一个裴行遇,但他这个脾气做个司令都得这么监控着,让他做部长,得小心又小心啊。” 连劲风侧头瞧了瞧四下无人,伸手利用自己手表上的智能系统织出一个完全隔离空间的范围,道:“裴行遇做部长不合适,但打仗他却无人能及。当年一伙星际海盗在星际空间监测站乱窜干扰,他领着七个人驾着小型机甲直接冲到海盗窝里……” 老司令忽然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话,道:“解决裴行遇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第9章 老婆 裴行遇在舰上的时候每天都穿军装,笔挺干净毫无褶皱,连袖口衣角都是一股不容亵渎的禁欲感。 为期三个月的课程结束,各归各位,平时不打仗不练兵裴行遇确实有另外一个副官甚少找靳燃,他倒是没什么事,咬着根草躺着晒星星闲出鸟儿。 “靳燃,你昨天做的那个好吃,还有吗?”裴行遇的另一个副官贺星阑爬上梯子,他是个beta,却长得比omega还要软,一张娃娃脸皮肤又白,衬得两只眼睛又黑又大萌的很,看起来跟未成年的宋思深差不多大。 贺星阑扒着吊椅差点把靳燃掀下去,得亏两人眼明手快一个抓着柱子一人抓着栏杆才没一齐滚下去。 “嘶。” 贺星阑一看他皱眉,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靳燃咬着嘴里的半根草,翻身背对着他,“没了。” “没了啊。”贺星阑惋惜的嗓音听起来委屈极了,没一会忽然又扬声,“哎你做的那个需要什么材料啊,我这次跟裴司令去中转站,我买来你做吧,燃哥。” 靳燃一转身,差点又翻下去,“去哪儿?” 贺星阑丝毫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还在说:“裴司令每次去中转站都要跟骆将军少说聊半个小时,我趁机去买一点你做……” “先打住,你说谁去中转站?” “裴裴司令啊。”贺星阑被他眼神吓了一跳,“怎……怎么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贺星阑说,“就刚才啊,因为林中校休假还没有回来,这次的军备他要亲自带人去押送,你不知道呀。” 靳燃还真不知道,裴行遇自从让他当副官之后就根本没给他派过工作,就他妈跟养男宠从来不临幸似的。 “谁?裴司令带你亲自去?” 贺星阑一脸呆萌的说:“对啊,不过我跟裴司令去过很多次中转站了,他不喜欢兴师动众,应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带一小队护卫简装过去。” 靳燃翻身坐起来,吐掉嘴里的半根狗尾巴草,“你还想不想吃昨天那个玫瑰粉?” 贺星阑疯狂点头。 靳燃冲他勾手指,“你去,跟裴司令装病。” 贺星阑立刻摇头,“不,不了吧,裴司令那么恐怖的人,他一定会发现我是装的,我会死的很难看,算了我还是不吃了。” 靳燃伸手勾住他的军装后领,就着他后仰的姿势冷飕飕地说:“那我给你打出毛病,你请假会不会容易一点。” 贺星阑被他吓傻了,“喂你别冲动啊,松手松手。” 靳燃松开手指,两手一垫躺在吊椅上,贺星阑理了理领子小声问他:“你干嘛一定要去啊,需要什么我帮你买回来不就行了吗?你也想去玩儿啊?” 他去干什么,他去找机会离婚。 贺星阑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去,但是他真的不敢跟裴司令撒谎,连说话他都慌,今天裴司令亲自过来,吓得他一哆嗦,“呸呸呸……” “嗯?”裴行遇一挑眉梢。 “裴司令!”贺星阑笔直行礼。 “平常军需都是林中校带人去押送,这次他不在,我亲自过去,你和张洲准备一下我们两个轻舰过去,路上可能不大太平,备用能源多准备一些。” 贺星阑说:“是!是!” 裴行遇沉吟了下,问他:“我很可怕吗?” 贺星阑下意识点头,又疯狂摇头,“您不可怕!”悄悄在心里补了句,那谁可怕啊。 您扫我一眼我就觉得我自己犯了弥天大错,马上就要被送去凌迟处死了。 裴行遇看着他的脸,半晌说:“怕就对了,怕才不会犯错。” 贺星阑哆嗦了下,用力把裴行遇从脑海里赶走,一抬头就看到靳燃一脸“和善”的笑意,再次一哆嗦,“你想干……干什么。” 靳燃笑着把手搁在贺星阑的肩膀上,慢慢挪到脖子,微笑说:“记住,你生病了,严重的去不了押送,需要燃哥替你去。” “我不……” 靳燃认真地请教他:“小兰兰,修机甲的时候被机甲伤着,断只手断只脚好像都是常事,我刚来也不太清楚,是不是这样啊?” 贺星阑听他冷飕飕的“威胁”还有脖子上手指的力道,眼看不答应就会掐死他,“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那我跟裴司令请病假,他要是不答应你去你别找我了啊。” 靳燃摆了下手,这回是真的冲他真诚地笑了下,“嗯,等我回来了给你做豌豆黄儿。” “真的吗?” 靳燃心说假的,真离了婚谁还回来这个破战舰,裴行遇哭着求他都不回来。 - 贺星阑抖索索地到了裴行遇的指挥舰前,申请通过了之后白着一张脸,满头冷汗地说:“报报告司令!” 裴行遇没抬头,“说。” “我……我身体状况不太好,暂、暂时不适合长途押送,能能能不能跟您请个病假,让靳燃替我去?”贺星阑紧张地直冒汗,这下还真像个生病了的样子。 裴行遇听见靳燃的名字倏地抬头扫了他一眼,贺星阑立刻闭眼,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靳燃这个疯子。 “……可以。” 贺星阑一睁眼,松了口气,“谢谢司令!” “回去告诉靳燃。”裴行遇看着他的眼睛,说:“下不为例。” 贺星阑差点跪下,呜他就说裴司令很可怕吧! - 靳燃当晚做了一碟豌豆黄儿,撑着下巴看贺星阑吃的差点噎着,问他好吃吗,贺星阑疯狂点头,说下次还能不能再做点别的。 靳燃说行。 现代科技发展,又是在星际空间,大多是吃压缩速食,甚少能有这种松软鲜香的糕点,贺星阑简直感动的眼泪就要下来了。 殊不知,他只是个小白鼠。 靳燃端着另一碟没动过的豌豆黄,溜达着走到司令的空间舱外面,也没申请进入,抬手用最原始的办法,敲了下门。 “扫地机器人”独渊出来,见到是靳燃立刻“嘀嘀嘀”报警,靳燃蹲下身,把手按在它身上,“再叫,砸烂你。” “嘀嘀嘀!!!!”独渊尖锐报警,红光闪烁。 靳燃“嘶”了声,把豌豆黄往地上一放,按着独渊的芯片位置,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锥子状的工具,三两下撬开银色外壳,直抵心脏。 独渊闷声“嘀……”,靳燃用锥子尖儿敲了敲它的淡蓝色芯片,“还叫吗?” 独渊声音更微弱了,“嘀…………” 靳燃捡起地上扔的银色外壳三两下又给它装回去,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然后把碟子放在它身上,“驮着。” 下一秒,裴行遇的声音从里头传来,“靳燃?” 靳燃“啧”了声:“是我。” “进来吧。”裴行遇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军装衬衫扣子没扣到顶,露出一小片白皙胸膛。 靳燃又“啧”了声,大晚上穿成这样勾引谁呢,在军队这么久了还这么白一定是养尊处优四体不勤,啧。 裴行遇看着独渊驮着的一个盘子,问他:“独渊身上是什么?” 靳燃蹲下身端起糕点,往桌上一放,说:“不是说我是你保姆吗?这不来伺候你了,干嘛不想看见我啊?” 裴行遇自从来了“紫微垣”几乎没怎么吃过这种食物,除了营养针剂丸药只剩一些压缩速食,简单方便。 “你来紫微垣不是为了做糕点。” 靳燃坐在他生态舱里的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将腿跷在桌上,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手指搁在椅子扶手上轻敲,冲他吹了声口哨。 裴行遇抬头,倏地闪身迅捷向后一退,脖子正中间抵着尖锐的军刀刀刃! 靳燃反手抽出裴行遇放在刀架上的军刀,动作流畅迅捷,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刀刃却横着朝身侧抵住身侧男人的喉咙。 一时间,空间舱里气氛紧绷到极致,刀刃离喉咙仅有半寸! 裴行遇也暗自心惊,靳燃看都没看,竟然能对距离把控的这么准!如果他刚刚不收手抑或是自己动作慢了一点,现在他的脖子已经被刀刃穿透! “动作还挺敏锐。”靳燃收起刀在手上转了一圈,冲他笑,“哎,你不跟我离婚,就不怕我杀了你啊。” 裴行遇淡淡垂眸,伸手捏了一块在灯光下色泽浅黄的豌豆黄,轻咬了一口,软糯细腻,入口即化,靳燃厨艺倒是不错。 “好吃吗?” 裴行遇略微颔首,“嗯。” 靳燃视线在裴行遇的腰上流连了一圈,没有扎在军装扣子里的腰被宽松的衬衫挡住,两条腿倒是笔直修长,空气里有淡淡的石斛兰气味。 因为刚洗过澡,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睫毛湿漉漉的透着一股柔软,靳燃不适地扫了他两眼,利落地反手将寒光冽冽的军刀插回刀鞘,顺带打了个响指,“走了。” 裴行遇在他身后叫住他,“靳燃。” “干嘛?” 裴行遇擦了擦手,问他:“今天贺星阑过来跟我说身体不舒服,想麻烦你帮他去押送军需,你行吗?” 靳燃磨牙轻笑,“哎,长官,您话有歧义,你是想问我哪儿行不行?” 裴行遇说:“押送军需不是简单的任务,要应付路上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万一遇见星际海盗还会有性命之危,你来了紫微垣我就要对你负责,你出了事我没办法跟你父……”话音一停,裴行遇感觉嘴角被人一碰。 靳燃伸着手拇指擦在他的嘴角上,轻轻一抹顺带还碰了他的耳朵一下,被他手指上的茧子带起一阵诡异的酥麻。 靳燃站在他面前,倾身靠在他耳边,轻嗅了下清淡又沁人心脾的石斛兰气味,低声说:“长官,我劝你下次别问我行不行,相比较alpha被强行标记,你忍住这句话会好受很多。” 裴行遇微顿。 靳燃收回两手插在兜里,却还是微俯身压着裴行遇,冲他舔了舔犬齿,“你要不要试试alpha被强行标记的滋味儿啊?老婆。” “……叫我长官。”裴行遇说。 第10章 躲吻 靳燃原本就不是什么会安分守规矩的人,出格对他来说比出柜简单多了。 从他十六岁,裴行遇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刺儿头,敢一脚踹开第七军团作战部长办公室的大门,大大咧咧坐在桌子上无视自己亲爹的愤怒。 他原本就对自己父亲安排的这桩婚姻极度排斥,现在五年时间过去他还是同样的打心眼儿里厌恶。 他觉得自己和靳绍原一起算计他。 “靳燃,如果你没有想过将来留在军队,只是为了跟我离婚的话,请你老老实实的在紫微垣住三年,如果你有一丁点想要做一个军人,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对我的恨意毁了自己。” 靳燃略一皱眉,“别他妈瞎猜我的内心。” 裴行遇没因为他这个粗口动怒,仍旧是那副淡淡地古井无波的样子,“我不是瞎猜你的内心,你会去军校,还拿了这么高的毕业成绩,不全是因为恨你父亲。” 靳燃一把攥住裴行遇的脖子狠狠掐住,让他几乎窒息,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别瞎窥测我的想法,我去军校就是为了找你离婚,你识相就最好赶紧跟我去星际婚姻管理局把手续办了,不然我就杀了你。” 裴行遇艰难呼吸,却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睛,靳燃被他看的烦,更加用力地掐着他的脖子,“离不离婚?” 裴行遇艰难地睁眼,已经没有一丝空气进入鼻腔,困难的动了动嘴唇,无声道:“不……离。” 靳燃脾气也上来,松开手指将他一推,看他撑住桌沿脸色惨白的剧烈咳嗽把脸弄得通红,眼角都被生理性的弄湿。 靳燃被他眼角的那滴湿痕弄得烦躁不已,微颤的睫毛和眼尾的红痕看起来尤其扎眼,“我都要把你掐死了都不反抗,你他妈有病啊,不是说你很能打吗。” 裴行遇缓了口气垂眸不语,一副任他疯的样子。 靳燃看着他,忽然将他冲自己一拽,低下头,裴行遇倏地转头,滚烫的唇落在颈侧。 靳燃故意试探,还以为他不会闪躲,现在明白了,他不会躲打,但是会躲吻。 唇下皮肤细腻柔软,带着一股淡而缥缈的石斛兰气味,仿佛能感觉到细细的脉搏跳动。 靳燃没忍住,咬住颈侧皮肉用犬牙磨了两下,逼的裴行遇皱眉,攥住他的手腕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想挨打是吧,打完了,滚出去。” 靳燃一把火塞在胸口,爬起来带倒晶体椅,连带着那盘豌豆黄也掉在了地上摔的饼渣四散。 裴行遇缓了口气,倒了杯水润润被掐疼的喉咙,摸摸被他咬的刺痛的颈侧。 独渊终于可以做一次扫地机器人,兴奋的发出嗡鸣声,一点点清理干净地上的残渣。 裴行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说:“独渊,清理干净就好,不用舔这么多遍,你是个机器人,不是拖把。” 独渊委屈的“嗡”一声,“是,司令。” 裴行遇不忍直视的扫了他一眼,交代他做好守卫,然后转身进了设置好时间的生态舱稍作休息。 - 宋思深这小孩儿沉默寡言,一天里除了睡觉便是训练,深得裴行遇欣赏,靳燃连带着看他都觉得有点神经。 靳燃顺手把兜里还剩的一块玫瑰饼递给他,“哥哥赏你的。” 宋思深没接,他冷惯了,不会跟人交流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生硬的别过头说:“说了不喜欢吃这些女孩子吃的。” “嘶,小兔崽子。”靳燃不由分说地搁在他手上,“不吃揍你。” 宋思深抿了下唇,捏起糕点一口口吃完了,靳燃一笑,“吃了哥哥的东西,帮哥哥个忙?” “?” 靳燃问他:“你觉不觉得我跟裴司令两个人特别不配,应该趁早离婚?” 宋思深沉吟半晌,说:“嗯。” “哟,你也觉得我跟他不配啊,说说哪儿不配。” 宋思深说:“你配不上裴司令。” 靳燃眉头一竖:“放屁我哪儿配不上他?老子长得又高又帅,毕业成绩还是第一,你说我哪儿配不上他。” 宋思深静静喝牛奶,“裴司令更好看,毕业成绩98.5,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你哪儿都不配上。” “……操。” - 出发当天,裴行遇不愿太兴师动众,只动用了两只轻舰,带着张洲和靳燃以及一小队护卫队简装出发。 孟如钱去跟星际联邦要债还没回来,林开岁领着人列队送裴行遇。 乌泱泱的舰队成员,除了还在岗位上的全被聚集在甲板上,还有些在各自的战舰上,夜空中迎风猎猎扯动的旗帜发出呼啸的声音,似万千怒号。 紫微垣的军装和星际联邦统一配发的深蓝色军装不同,是黑色的,衬得人修长笔直,就是乌漆嘛黑的跟夜色融为一色找都找不着。 靳燃靠在栏杆边看这些乌泱泱的士兵,心说也就是裴行遇长得白,被那身黑色军装衬得更加白皙,睫毛又黑又长,不知道谁设计的军装,有病。 又不是选美,腰扎那么细干什么,腿衬的那么长,给谁看呢。 靳燃双手抱胸靠在一边,和笔直行礼的士兵形成强烈反差,张洲小声提醒:“靳燃,你站直一点啊,这可是很严肃的送司令出舰队的仪式,要被说的。” 靳燃嗤了声,“有什么好欢送的,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个动静不知道还以为是送你们司令不是出嫁就是出殡呢。” 裴行遇站的不远,听见这话略微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张洲吓了一跳忙要去捂他的嘴,“哎你别这么说啊,司令会不高兴的,万一罚你禁闭你就惨了,而且你刚才说那个也太不吉利了,快呸呸。” 靳燃一下子笑了,“呸什么呸,你们这儿还兴迷信……”话音未落,一个整齐到像是雷鸣般的口号声在星际空间里响彻绕梁。 “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靳燃偏头,“你看,你们自己就开始触霉头了,一脸你们司令这次得死外边儿似的,哎我说这口号谁想的啊,跟你们紫微垣有仇吧。” 裴司令本人转过身,冷道:“我,你有意见?” 靳燃瞥了下唇,感觉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虽然很想在这个时候给裴行遇难堪,但手指上的禁锢让他将想法硬生生压了回去,万般不愿地抬手冲他一行礼,“没有,司令!” “没有就进来。”裴行遇走在前头,坚硬的军靴踏过连接板发出清脆的声音,靳燃看他几乎融进夜色的背影,磨了下牙跟了上去。 这艘轻舰和其他战舰区别不大,只不过操控台稍微小一些,面前还是闪着光芒的星际航道,不需要裴行遇亲自驾驶,但他还是站到了操控台旁边。 靳燃扫了一眼,裴行遇手边是一个类似于日晷一般的星盘,上面缩略了以太阳为中心向外发散的天体位置,空间范围所得很,如果按照正常比例大概得有几百光年的范围。 “靳燃。” “干嘛?” “过来。”裴行遇朝他稍微偏了下头,又低下头去问他,“看得懂吗?” “废话。”靳燃冷哼了声:“我毕业成绩97.3好吧。” 裴行遇“嗯”了声,张洲看他这么个张狂的样子,在一边多嘴,“裴司令当年98.5,刷新了帝国军校建校以来的成绩,至今还没人突破呢,你只能算第二。” 靳燃回头“嘶”了一声,“就你话多。”然后又收回视线扫了星盘一眼,“你看这个星盘干嘛,又要抛下你的战友独自逃亡啊?” 裴行遇指尖一顿,“你说什么?” 靳燃侧过身,摆了下手说:“没什么,到中转站之前别喊我,困了。” 裴行遇看着他两手插兜走到生态舱前,等舱门打开大咧咧躺了进去,跷着腿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两手垫在后脑上像是睡了。 “司令,靳燃好像不太尊重您?这明里暗里针锋相对的你们是不是有过节啊?”坐在驾驶位的温余问。 “没有,他年纪小,不服管束是正常的,长大点就好了。”裴行遇说完便低下头,看着星盘上的星体运转,耳里却响起靳燃那句带着刺的讥讽。 你又想抛下自己的战友独自逃亡啊。 每个人都说他是抛下了战友独自逃亡的,他当年的确是“天纪”号的一员,战舰的备用能源密钥失效,战舰上有足够的备用能源却无法启动。 他失去权限,无法强行操控战舰,系统也重启失败,从休眠状态进入全关闭状态,直接与地面失去了联系。 不明物体持续攻击舰体,基础能源耗尽的同时连带着空间网都开始受干扰,他们四面楚歌却无法与星际联邦建立通讯请求支援,就像是一颗被扔在了太空的鸡蛋,不碎在这一秒,就是下一秒。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战舰被连续轰炸导致操控台失灵急速下坠,他做好了舰毁人亡的准备,可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星际联邦的军医院里了,对于“天纪”号爆炸之前的记忆全失。 裴行遇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是一个“叛逃者”。 星际联邦对他的监视、其他军团对他的排斥,裴行遇毫不在乎,但他想知道“天纪”号最终的下落,抑或是爆炸原因。 被袭击不是稀奇,他的权限失效,备用能源密钥也失效,甚至连通讯都被切断,一定是人为。 星际联邦也是这么觉得,不过他们怀疑的对象是他。 “温余。”裴行遇抬头看了眼夜空,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太慢了,推进功率加载到三。” 温余顿了顿,回头瞥了靳燃和张洲一眼,“可是一般来说正常的军人在前进二的速度已经有些不适了,他们受得了吗?” 战舰的推进加速是要让舰内的气压升到一定的程度,而这样的压力会让人感觉到五脏六腑全部挤压在一起,甚至有内脏四肢乃至灵魂都被严重压缩的感觉。 简单来说,是把一块松软的蛋糕压缩到一枚硬币那样的压力。 裴行遇回过头,说:“张洲,靳燃。” 张洲起身,规矩听令。 “回自己的生态舱,把舱门关好不要出来,到中转站的时候我会叫你们。”裴行遇说完,转过身继续跟温余说话。 “防护服穿好,注意安全。” 温余:“是,司令。” 张洲规矩地进了生态舱,笔直地躺进去活像是安静入土,靳燃扯了扯嘴角坐起身,慢条斯理地左右扫了一圈,不是很想跟张洲一样入土。 他从生态舱里站出来还没站稳飞船突然加速,惯性猛地将他向后一拽。 “操。”靳燃一脑袋磕在了生态舱的舱壁上,撞的头晕眼花。 裴行遇听见声音,回头一看靳燃脸都白了扶着舱门喘不开气,略一皱眉走过去握住他手臂,感觉到他喘的厉害却没怎么进气,连从惨白变得发青,额角青筋都绷出来。 “还好吗?” 靳燃在军校的时候什么样的抗压训练都做过,个个儿都是第一,就连离心机训练都向来是比别人多两个强度,但头一回被这样突然加强两档的推进功率,直接压的心脏都要炸了。 他连个没事都说不出来。 裴行遇攥着他的手臂在失衡的引力中将他一扯拽进生态舱,两人一同摔进来,靳燃的后脑磕在裴行遇手腕上,尖锐的疼了一下倒吸了口冷气。 靳燃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抵抗压力,掐的裴行遇的手腕发红,裴行遇要起身去拽生态舱的门将压力尽可能的隔绝在外,结果被他一扯。 门是关上了,两人也被一起关在了生态舱里。 第11章 流鼻血 裴行遇因为惯性一下子砸在靳燃身上,连带着架子一起砸下来,靳燃本能地反身护住他,又瞬间将他推开在一边犯恶心。 舱门关晚了。 靳燃的信息素强烈波动,裴行遇被那股白麝香激的有些头晕,感觉他意识有些不稳,微微皱眉咬破手指递给他,“靳燃,张嘴。” 靳燃晕的厉害,本能地跟着他的话张口,裴行遇催动信息素让靳燃通过血液汲取一点信息素调节他自己那股白麝香。 刚刚他护自己那一下,是个下意识的反应,没有经过思考,虽然张口闭口是离婚,但危险时他却想着保护别人。 裴行遇垂了下眼。 靳燃本能的追逐石斛兰气味,舌尖卷住指尖汲取血液,意识也逐渐有些缓和,裴行遇不动声色将手指抽出来。 “你还好吗?” 靳燃一头冷汗,俨然是被这个突然升高的气压刺激到了,手指因为护裴行遇被砸得通红,眼角也被划了一道伤。 “没事。”靳燃强撑着恶心和头晕以及四肢百骸到每一根神经都压碎了的疼痛,一脸无谓。 裴行遇知道他是嘴硬,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提醒他,“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笑话。”靳燃白着脸伸手去揉嗡鸣的耳朵,不想示弱地强撑着,“再来两级压力都没事。” 裴行遇说:“推进功率四连我都受不住,别胡闹。” “你受不住的多了,我……”靳燃感觉鼻子下一热,紧接着一股腥味混合着湿热流下来了,他一摸,被激的流鼻血了。 裴行遇给他递了一个棉布手帕,“擦一下。” 靳燃接过来,刚想擦一下子抬起头,“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 “没有。”裴行遇看他一脸“凶狠”的样子,忍笑摇头。 “没有最好。”靳燃擦了擦鼻血,微微仰头止血被裴行遇一下子托住头,说:“别仰头,仰头会让血液倒流。” 靳燃捂着鼻子将他手拨开,万般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丢人。 “你休想用这个威胁我啊,也不许说出去!”靳燃突然又一把攥住他手腕,做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说:“听见没?” 裴行遇被他拽的半跪坐,看他攥着手帕擦鼻血的样子,忍笑问他:“这算什么,威胁长官?” “别忍了笑吧笑吧,随便笑。”靳燃曲腿坐着,把手帕往旁边一扔,一脸难受。 裴行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这个自暴自弃的摆手,真就笑了,眼尾叠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柔和的光晕。 石斛兰和白麝香的气味在生态舱里充斥着,平白把温度拔高了极度,靳燃一时有点怔,看着裴行遇几秒,舔舔牙齿想去咬他。 刚止住的鼻血忽然又流了下来。 靳燃一转头,捂住了。 “噗。” 如果刚刚还是克制的微笑,现在就真的被逗笑了,靳燃恶狠狠地等他,“再笑杀了你!” 裴行遇忍住笑,轻咳了一声调出全息屏解锁。 生态舱的储备箱咔哒一声打开,像是霍尔星系的自动贩卖机一样,吐出一个巴掌大的长罐子,带有一个呼吸机模样的透明面罩。 “司令!您还好吗?”温余在外面问,显然是看到了两人一起摔进舱里了。 裴行遇轻叩全息屏将舱门调出一小块透明板,又把舱外的状况投影在生态舱里,边给靳燃补氧边道:“不碍事,正常前进。” 温余不再说话。 裴行遇把氧气面罩递给靳燃,“鼻血止住了就自己吸点氧调节一下,然后尝试催动信息素,有点分寸,别再把自己发情期催动了,这里没有抑制剂给你用。” 裴行遇说完出去了。 靳燃把氧气瓶扔在一边,两手垫在脑后向后一躺,脑子里忽然跳出裴行遇刚刚那个克制的笑,嘴唇微抿,眼角有一点笑意折痕,清清淡淡的像是化开的墨晕。 凭良心讲。 裴行遇真的好看,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比裴行遇还要好看的男人,刚刚他握住的手腕比那些omega还要细嫩,可偏偏那双手上有茧,磨的他手指发痒。 靳燃偏头朝外看了一眼。 小型舰流畅迅捷地在太空中前进,星海中穿梭,穿透黑暗深渊一样的星云,像是一粒渺小而又脆弱的芥子,于太阳系中不堪一击。 裴行遇回到温余身旁,看着迷雾般的星际空间,在脑海里回忆他第一次踏上“天纪”号的那天,星光凛冽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 迷失的记忆被空白的潮水包裹过来,压抑又沉重。 “司令。” 裴行遇回过神来,“嗯?” “即将推进到跃迁点了。” 裴行遇抬头看了一眼操作盘上的距离显示以及推进速度,说:“准备跃迁。” 温余一愣,“不办手续直接跃迁?” “太浪费时间了,我不在紫微垣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多停留一会紫微垣就多一分危险,黄泉那边还虎视眈眈不容忽视。” “可是。”温余有些不认同,“您身体受得了吗?跃迁需要再提高推进功率,虽说这样的小的一个跃迁点不需要提升到光速,但也……” 裴行遇不想听他继续唠叨,捞了防护服穿上,“倒计时。” 温余推进功率调整,启动跃迁准备程序,战舰顺着开启的跃迁闸一闪身挤了过去,将提示的红色光线远远甩在身后。 过了跃迁点,最近的便是中转站,旁边附带了两个小行星,其中有一个还是被称为星际鬼市的“小卖部”星系。 平常跟着笑呵呵的林怀远中校来还能过去逛逛,跟着不苟言笑的裴司令就哪儿也去不成,温余将机甲老实停在中转站的机甲停靠坪上,等着他们将军需装置。 “靳燃。”温余确认虹膜打开生态舱的门,礼貌性地敲了一下,“到中转站了,可以出来歇会……” 生态舱的舱门从里头打开,靳燃一脸惨白地扶着门踉跄了两步,温余吓了一跳,“你怎么弄成这样?” “没事。”靳燃将他拨开,甩了甩几乎炸了的脑袋,用力拍了拍太阳穴。 温余看见扔在一边的氧气瓶,还有一股淡淡的白麝香信息素气味,奇怪地问他:“你就光用信息素调节了下,没用高压氧啊?” 靳燃挺直脊背,但还是能看出双腿微微站不稳的,声音也有点抖,“开玩笑,我需要那个?”说完环视了一圈,没看见裴行遇,问他:“你们裴司令呢?” 温余说:“他去找步虞了,让我们在这儿等着军备装载,他半个小时之后就来,你有事儿找他?” 靳燃说:“没事,出去一趟。” 温余忙道:“哎等等,裴司令不让出去乱溜达,这儿人多混杂难免生事,靳燃,靳燃!” - 裴行遇推开门,和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略略颔首。 男人穿着常服,头发剪得极短紧贴头皮,黑色的圆领t恤外头罩着件茶色皮夹克,耳朵上扎着一颗黑色耳钉,看起来不是很规矩。 “裴司令亲自来接我,是不是太过排面了?” 裴行遇没多看他,进行话题之前先说:“去紫微垣之前,耳钉摘了。” 步虞摇了下头,叹气,“早知你这儿规矩多,来你这儿就是受罪,哎裴司令我又不是你舰上的兵,你这么多要求我小心我不去了。” 裴行遇坐在他对面,伸手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你的调令在我手上,不来就是违抗军令,摘耳钉和军法处置,你选一个。” 步虞往后一靠,明知故问:“哎,我听说你家那小疯狗去紫微垣了,见着没?” 裴行遇没接话,喝了口茶。 步虞当年还是个军医时,裴行遇头回分化便是遇见了他,从他那儿获得了一支抑制剂,又帮他躲过了军校里那些alpha的嗅觉追捕,结果没能瞒住他和靳燃的婚姻关系。 步虞靠着椅背偏头笑,“前几天我过去办手续,听靳部长发了好大一通火,听着是因为你家这个小疯子去跟连劲风做交易,给亲爹摆了一道,你小心哪天他疯起来连你都咬,哎对了我来的时候碰着孟如钱了,他说靳燃有个会堵车的s级信息素,你这把他调在身边,不怕搞出点人命?” 裴行遇眸光微缩,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略过了最后那句调侃,微微蹙眉问他前半句,“靳燃跟连劲风?交易什么了?” 步虞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家丑谁能往外扬,连劲风这个老狐狸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是自己勾结了别人儿子去害人家老子,靳部长更不会往外说,只能摔点东西泄愤再派人把他捆回去。” 步虞说着说着就开始笑,“这靳燃是疯,躲你这儿来了,别人可能会卖靳部长面子,就你这个脾气……” 裴行遇说:“不是,他上来找我离婚。” 步虞:“啊?” 裴行遇不愿多说。 步虞偏了偏头,又说:“对了,十七军团这边周槐茂部长可能要退了,不说星际海盗轮番儿骚扰,就是黄泉要塞也等着让你带人去打,再者你现在还是个“戴罪之身”星际联邦也不敢让你上来,指不定还得找一个你的政敌来掣肘你,你打算怎么办?” 裴行遇看着桌上的两个白瓷茶杯,一根茶叶梗直直挺立在水中央,面目依旧平静古井无波,“部长是谁与我无关,紫微垣的最高指挥权必须在我手上。” 步虞略略颔首。 “哎你说当年是周槐茂部长把你送到星际军医院的,这么多年你提出的修改和其他提议都被一一否决,干什么他都不问缘由先来个不行。”步虞撑着下巴,猜测:“他会不会是导致“天纪”号离奇爆炸的元凶?” 裴行遇略微沉吟,周槐茂为人冷漠苛刻,不苟言笑又刚愎自用,“天纪”号也是隶属于十七军团的舰队。 每一个舰队上都有无数连同霍尔星际联邦的通讯设施,他不记得“天纪”号是被轰炸的还是自爆,如果是轰炸,那么是怎么在外部巡航舰的眼皮子底下轰炸母舰,还被炸成碎片都没人去通知霍尔的? 如果是自爆,产生问题的第一时间就该连通星际联邦的紧急措施,目前的证据来说没有任何一个战舰联系了星际联邦。 除非通讯设施在一开始被屏蔽切断,切断的还是司令指挥舰上的总通讯钮。 如果真是周槐茂背叛了军团和舰队以及星际联邦,那是否连带着当时的司令也……可为什么又把自己留下来,失忆不是可控事件,他不怕节外生枝? 又或者,他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是那个承罪者。 裴行遇调查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查到蛛丝马迹,“天纪”号的爆炸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他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还失去了那段时间所有的记忆。 裴行遇理了理袖子,淡淡道:“走吧。” 步虞看了下时间,“军备装载没这么快,再坐会,你们那个战舰我是不想待,哪儿看着都冷冰冰的,不如我们继续来说一下你那个……” 裴行遇道:“我跟靳燃没有什么好说的,他……” “裴司令!”张洲喘着粗气顾不得行军礼,红着脸往身后指,“靳燃跟……跟人打起来了,您快去……去看看。” 第12章 揍人 “哟,这不是紫微垣的人吗?” 靳燃出来找水洗脸,空间舱里实在闷的他难受,结果一下来就撞着个人,他皱了下眉刚准备致歉,忽然听见了这么一声讥讽。 靳燃抬起头。 “看这么看!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啊?”为首的那个看起来穿着蓝色的霍尔统一军装,胸前有个银色勋章,那是上过战场立过功的证据。 靳燃头疼的很,又反胃,没什么耐心地说了声:“抱歉,让一让。” 男人偏不让他走,伸手拦住他:“哎?这就走了?紫微垣的兵都这么没有规矩?撞了人这么敷衍地说一声抱歉就完了?” 靳燃问他:“你想怎么样?” 男人笑着一偏头,身后一个士兵立刻上前,飞扬跋扈地说:“给我们莫鲁中校鞠躬道歉,说对不起知道吗,什么抱歉,有没有规矩。” 这里是星际中转站,无数飞船战舰会停靠在这里等候跃迁或是押送军需添加补给,各大军团的人都会在这里稍作停歇。 莫鲁一行人扬眉看着脸色苍白的靳燃,故意拦着路,“说啊,说了就放你走。” 靳燃懒得跟他们说话,伸手一拨,“一边凉快去。” 几个士兵立刻围到靳燃面前和身侧,莫鲁在他身后道:“裴行遇手底下的人就只会不负责任的逃跑吗?哈哈哈真实有什么样的长官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怂逼。” “哎你知道你们司令是个胆小鬼吗?他抛下战友独自逃亡,现在还接管了紫微垣,将来说不定还要抛下你们自己逃亡呢,不知道会不会带你。” 靳燃微微敛眉。 几个士兵一起笑起来,“裴行遇算什么东西的司令啊,紫微垣的指挥权是他抢来的,根本不是元帅委任的,他是个小偷!” “叛徒一个,谁敢把军权给他啊,万一再临阵脱逃了怎么办啊哈哈哈哈。” 一声声讥讽传进耳里,慢慢地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但大多都在做壁上观看戏,并不参与。 因为裴行遇的关系,紫微垣的人在霍尔的待遇都比较差,这几个人也是因为看见了靳燃身上穿着的紫微垣独有的黑色军装才会出言讥讽。 靳燃刚从舱里出来,还因为飞船里的压力一脸惨白,一看就是个软柿子。 “裴行遇也真是不要脸,他就该是个千古罪人,还有脸做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不知道是靠着什么办法上位的,指不定……” 靳燃闭了闭眼,攥住手指,有心揍他们,但这样裴行遇估计又要念叨,算了。 “裴行遇长得那个骚模样,就算他是个alpha干起来也……操!”靳燃转身一拳挥在他脸上,打的他头一歪,半张脸都麻了。 莫鲁反应极快地闪身避过靳燃的下一拳,立刻又攥拳反击,同时揍了一拳在靳燃侧脸,他也不躲的由着莫鲁打,但他的下一拳一定比莫鲁更狠! 莫鲁被靳燃踹翻在地上,只见他一伸手从自己的腰侧摸出他随身的匕首猛地一甩抖掉鞘,匕首尖刃抵着他的鼻尖前半寸。 莫鲁大骇伸手去夺,被靳燃膝盖抵住小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靳燃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说他的不是。” 莫鲁这把匕首几乎能算得上削铁如泥,是他在星际鬼市买来的宝贝,这一刀下去他就完了,这才慌了,“你别……你别乱来啊。” “乱来?” “你把刀放下……放下。”莫鲁等着刃尖几乎成了斗鸡眼,紧张的呼吸都不敢大动静,生怕碰到刀尖。 几个士兵要上前,被靳燃回头眼神一扫,“来,你们走一步我就在你们中校脖子上划一刀,你们要几刀?” 这人不是软柿子,是他娘的疯子。 “你刚才说裴行遇什么,再说一遍。”靳燃单手压着他,膝盖抵在他的军功章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莫鲁冷汗都下来了,“我没……没说他什么。” “你说裴行遇是个叛徒,抛下战友独自逃亡,不要脸,还有什么来着?”靳燃勾了下他的军装领子,“我帮你想起来了,重复一遍。” “我……”莫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靳燃的脸色,一时摸不清他到底是要护裴行遇还是讥讽裴行遇,谨慎地说:“裴司令的事情不是我能置喙的,算……算了吧?” 靳燃冲他笑,“再从你嘴里说出裴行遇三个字,我就杀了你,明白了吗?” “知道,知道知道。”莫鲁想骂他但不敢反驳,抖索索地看着靳燃,余光忽然瞥见裴行遇,立即道:“我好歹是是十一军团的中校,你这么打我羞辱我,就不怕霍尔处罚你吗?” 靳燃轻嗤,“霍尔是什么东西,我要是想杀你你看霍尔救不就得了你。” 裴行遇赶过来正好听见这么一句疯话,沉声喝道:“闹够没有!” 靳燃脊背一僵,莫鲁立即换了张面孔,得意洋洋地看着靳燃有恃无恐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裴行遇就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就骂他了,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 靳燃嘴角一勾,攥着匕首的右手扬高,“我动你一下试试?试试就试试。”说着冲着莫鲁的脸狠狠地插了下去。 莫鲁瞪大双眼下意识闭眼偏头,裴行遇声音冷厉,“靳燃!” 匕首堪堪擦过莫鲁的耳朵插在中转站广场的地坪上,足足没入了两寸,可想而知这一下要是真的插在莫鲁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莫鲁直接吓的腿软了,疯子,靳燃是个疯子! 他居然敢大庭广众的、甚至在自己的长官面前行凶,这么对待十一军团的人!反了反了! 裴行遇脸色难看,厉声道:“靳燃,起来!” 靳燃站起身。 “过来。”裴行遇脸上像是镀了层霜,能把人活活冻僵,看向他的眼神也比之前更冷,靳燃心底的火还没散出去,扭头就走。 “站住。” 莫鲁被几个士兵扶起来,抖着腿好不容易站稳,朝裴行遇颤声说:“裴……裴司令,你手底下的人这么没有规矩,就这么走了?” 裴行遇本就不喜十一军团的人,闻言扫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莫鲁道:“我军职比他高,更何况我是十一军团的人不属于你们紫微垣,他以下犯上打了我,您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吗?还是说紫微垣上下都是这么没有规矩?” 裴行遇扫了靳燃一眼,看见他脸上也红了一块,回头看着莫鲁道:“我手底下的人没有规矩,我会罚,但你打了我的人又该如何。” 莫鲁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谁伤得重?他这么不由分说的冲上来就打我,刚刚他那一刀你也看见了,要不是我躲得快我现在就他妈已经死了!你不给我交代,我就上报霍尔,让星际联邦来处罚靳燃。” 裴行遇没理他,扬眉问靳燃,“为什么打架。” 靳燃不吭声。 难道他说自己是因为听见他们张口闭口骂你,我听着烦就把他打了? 步虞一见气氛紧张,忙在一边打圆场道:“哎哎别这么剑拔弩张的,我看你们都受伤了也各自退一步,道个歉就算了,别计较再闹大了让两个军团都不好看,也让其他军团看笑话,说咱们做长官的跟个年轻人过不去。” 莫鲁给台阶不下,冷道:“不可能,你的人先动的手,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休想走!” 靳燃一听,舔了舔犬齿冲他笑,“还没给你打服,刚刚就不该饶了你,死人才不会在这儿颠倒黑白大放厥词。” 裴行遇被他这个桀骜不驯的话气的又是一皱眉,“靳燃!”顿了顿问他,“无视军规私自动手,打的还是其他军团军衔比你大的长官,知不知错?” 靳燃偏着头,两手插在军装兜里一点没有身为军人的严谨冷肃,银灰色的眼睛一直盯着莫鲁看,仿佛在想怎么把他活拆了。 “不认错是吗?” 靳燃垂眼,一脸认罚不认错的做派。 步虞眼看着这围观的人这么多,不罚靳燃也说不过去,裴行遇跟十一军团的作战部长连劲风向来不合,这要是被他告到霍尔那又是一场风波。 他想了想,打圆场说:“裴司令,莫鲁中校,这样吧给我个面子,靳燃刚毕业不太懂规矩也不认识你,一时有点冲动是正常的,听我的,罚他回去加一个月的强压训练,大家就翻篇算了。” 裴行遇本不想罚靳燃,连劲风的面子他都不看在眼里,这个莫鲁是什么东西。 不过中转站这种鱼龙混杂又是星际枢纽之地太招摇了。 他不罚一下靳燃,下一刻就能从中转站传回霍尔乃至整个宇宙,说他紫微垣纵容属下毫无规矩,明面儿上得给个说法。 只好委屈靳燃。 裴行遇回头去看靳燃,“认不认罚?” 步虞冲靳燃颔首微笑,圆场说:“还不快谢谢司令,不然可就要罚你去扫厕所了。” 靳燃没理步虞,侧头去看裴行遇,他侧头冲步虞笑了一下,并没有躲开放在他肩上的手,提议罚自己一个月强压训练裴行遇就真的听他的话了。 靳燃心里塞着一把火,还没从这帮傻逼辱骂裴行遇的怒气里散下来,就看到这两人并肩走来。 这么亲昵。 第13章 遇袭 靳燃本就桀骜不驯,“不欠你情,我宁愿去扫厕所。” 裴行遇见步虞给他递了个台阶靳燃却不肯下,也有些动怒,“不愿意,那现在就给我滚回舰上,回紫微垣扫三个月的厕所!” 靳燃闷头嗤笑,抬起头来冲裴行遇行军礼,“是,司令!” 裴行遇能看出他笔直挺拔的脊背透出的全是戾气,当着中转站这么多人的面儿罚他去扫厕所,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侮辱。 何况靳燃这么个烈性子。 莫鲁觉得不够,这不轻不重的扫个厕所就完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再说了回紫微垣真扫假扫他也看不到。 “裴司令。” 他刚一开口裴行遇便打断了他,眸光冰凉地问他:“莫鲁中校,我的人我已经罚了,那么你打了我的人该怎么算。” 莫鲁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中校。’裴行遇顿了顿,凉道:“你不够资格,把连劲风给我叫来!” 步虞在一边倒吸冷气,心说裴司令您这口气也太大了,别说能不能真把人十一军团的作战部长叫到这鸟不生蛋的星际中转站来,就是真能,您老也不够资格让连劲风亲自来谈,跟您平级的应该是那个一腔热血的梅浦司令。 莫鲁一听连劲风的名字顿时有点慌了,部长真来他就完了,白着脸说:“只不过是打了几拳,你别太护短了!既……既然已经罚过靳燃了,这事儿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了,好好管管自己属下!” 裴行遇说:“确定翻篇了?” 莫鲁不甘不愿地点头,“算了,当我倒霉。” 军备装载完毕,温余用紫微垣转述通讯系统通知裴行遇,他最后扫了莫鲁一眼,转身走了。 步虞快步跟上去,说:“我看今天这事儿多半不怪靳燃,他说那句扫厕所也是气话,你真就这么罚他,也太拂面子。” 裴行遇道:“我今天罚靳燃不是为了给莫鲁个交代,也不是忌惮十一军团,是他动手这件事该罚。连劲风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左右我的决定?” 步虞心说,那必然是不配。 整个星际联邦为了您老人家还特地设立了监控组织,一旦您有任何反常迹象就会立刻对您的权限进行封锁,还有专门定制了一系列惩罚条例。 您老人家这个待遇,上下跨个三千光年的步子,从霍尔迈到天狼星都找不着第二个。 “司令。”温余一见裴行遇上来,立即迎上来问:“靳燃怎么了?这一脸伤是跟人打架了?” 裴行遇没接这话,“回紫微垣。” 温余点头:“是。” 步虞在空间舱里扫了一眼,找了个空的生态舱进去躺了,他可没有挑战跃迁压力的兴趣,睡一觉醒了就到紫微垣了。 裴行遇走回来,站在温余旁边看他启动机甲,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温余偏头扫了一眼空间舱,又看了一眼裴司令,总觉得他脸色也很难看。 张洲还没进生态舱,小声说:“司令。” “嗯?” “靳燃……是因为他们侮辱我们紫微垣还……”张洲打量了下裴行遇的脸色,缩了缩脖子没敢往下说。 裴行遇回头看他,“还有什么。” “还有,他们说您是星际联邦的叛徒,抛下了战友独自逃亡,还说……说您的最高指挥权不是正式委任的,是……是抢来的说您是小偷还还有很多很难听的……所以靳燃才揍了他们,这件事不能怪靳燃,您就别罚他了。” 张洲眼一闭一口气说完,小心地睁开一条缝去看裴行遇,见他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一时迷惑了。 “您……您不信吗?” 裴行遇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靳燃现在躺着的生态舱一眼,平静道:“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别人说一句流言蜚语就动手,整个霍尔多少人说我,挨个儿去跟他们拼命?” 张洲张了张口,是这个理,可是…… “最高指挥权是不是抢来的无关紧要,现在它在我手里,至于靳燃的处罚。”裴行遇说:“是他自己要求的。” 张洲抿了下嘴角还想说什么,温余冲他使了个眼色,说:“快到跃迁点了,回你生态舱去,别的事儿别多插嘴。” 张洲点点头,“好吧。” 张洲进了生态舱,只剩两个人了温余才道:“司令,您罚靳燃,不是因为他动手打人吧。” 裴行遇“嗯”了声,看着漫如银河的飞行航道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航线一闪一闪即将进入跃迁点,机甲突然传来“嗡~”的一声长鸣,尖锐刺耳。 有危险靠近! 精神网外部监控的图像里敌方真身倒是没有显露出来,埋在漆黑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信号灯一闪一闪,像极了黑夜里的怪物。 温余操纵舰身一偏躲过了一个飞速轰过来的声波氢弹,嘿嘿一笑,“还想偷袭紫微垣,也不打听打听谁在舰上,找死。” 裴行遇想,这些人恐怕就是知道他在舰上才会特地赶来截杀他的。 温余奇怪道:“司令,他们怎么在这里就开火?这都还没过跃迁点,这里还有霍尔空间站,这帮星际海盗就不怕惊扰星际联邦吗?” 星际海盗,不一定就是星际海盗,想让裴行遇死的人多如牛毛,可不止被他清剿过的星际海盗。 “别轻敌,声波氢弹应该只是个虚晃一招。”裴行遇说着,拨了下通讯器,在温余手边的警报器提醒被能量粒子束锁定的尖锐声音中提高了音量,“周朋!” 下一秒,护卫舰顺着通讯器发出了嘶鸣般的警报,通讯器剐耳膜的尖锐报警声让人头皮发麻,护卫舰舰长周朋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杂音和他的被迫大吼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听不清楚,“司令!我们的反导和反干扰系统被干扰了!” 倏地,舰体被铺天盖地的能量粒子束擦过,哆嗦似的晃荡了一下。 裴行遇按住桌沿稳住平衡,温余尽力掌控操作盘让机甲闪避下一次攻击,战舰撑不住下一次攻击。 能量粒子束具有精确打击,定向大范围杀伤的作用,使用起来没有那么简单,粒子必须被加速到光速才能作为武器使用,发射到空间可以融化破坏目标。 攻击力极强之余甚至会发生二次磁场作用,对目标进行破坏。 他们使用能量粒子束,就没打算留着他们的命! 温余一头冷汗,整个后背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们这个机甲只能充当个货轮装载军需,如果反击还是要靠后面的护卫舰,结果反干扰系统被锁,追踪系统也被对方的能量扰动。 对方使用了能量粒子束却并不现身,只是一个劲的对着机甲疯狂轰炸,温余虽然在第一时间已经架起防御网,但再这样下去,防御网迟早会破! 步虞和张洲也被猛烈的撞击惊起来了,连忙打开舱门问:“司令,发生什么事了?!” 裴行遇顾不上答话,机甲还在防御网里疯狂震动,他刚才并未从反追踪系统里看到任何提示,除了那个声波氢弹轰到机甲脸上的报警之外,毫无波动。 他侧头问温余,“你们用的什么系统?” 温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星际联邦的系统啊,因为之前可能会办跃迁手续,所以就调回星际联邦的系统了。” “霍尔的反追踪系统就是个摆设,谁让你用的!给我换回紫微垣的系统。”说着对另一艘机甲的通讯下达命令,“周朋,你们也换。” 那是孟如钱自己研发的,不被霍尔认可,但却十分有用。 周朋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夹杂着噪音说:“可是现在换,一秒钟的关闭系统就有可能会被击落,到时候……” 裴行遇扯起通讯器,厉声打断:“换!” 一声令下,通讯器陷入寂静,这一秒的切换导致精神网也失去了效用,温余心脏都要拎起来了,这要是被击中就完了! 通讯系统重新亮起,反追踪系统的仪表盘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能量粒子武器,像是一起迸发的流星带着尾巴朝他们扑来。 温余手都要抖了,咬牙稳住心神刚准备操作,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喂,这个时候就别用相位脉冲炮了吧,改离子炮。” 温余侧头看见靳燃不知道什么也出来了,双手抱胸靠在舱门边,一脸不太靠谱的样子,又去看裴行遇,只见他颔首,“嗯。” 离子炮虽然没有相位脉冲炮那样能够回收能量再次反馈,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等着回收能量了。 离子炮从弹道轰出去,无声无息地与对面的导弹相撞,又无声地炸起巨大火光,刺眼的仿佛落在了面前,温余紧张的胸口都疼了。 这时,护卫舰的系统也已经在被轰炸到快要残破的状况下调整好了,推进器闪着不屈不挠的光芒,一发发导弹瞬间涌向攻击方向开始反击。 温余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看到精神网监控上对面的舰体的轮廓了,那根本和他们这个轻舰不是一个量级的中型机甲,带着几乎碾碎一切的架势海啸般扑过来。 机身响起几乎撕裂空间的嗡鸣警报,起码有数十个导弹锁定了这艘轻舰,现在他们能一次性打出一百枚离子炮或者是能瞬间缩小一万倍闪避或许还有救。 但他们没有,即便有也不可能一次性打出一百枚,更不可能把舰体缩小一万倍。 温余脑海里浮现两个字:完了。 裴行遇转身,说:“靳燃。” “干嘛?” “一会我会找机会和护卫舰对接,我去护卫舰上指挥掩护,你带着步虞长官趁乱找准机会先回紫微垣。”裴行遇看着他的眼睛,顿了顿又问:“我可以信任你,对吗?” 靳燃手指一顿,抬起头来,“你自己带他回去。” 裴行遇道:“这是军令,带步虞回紫微垣,保证他的安全!” “司令,您不能自己留下!”张洲惊叫出声。 靳燃倒没这么大反应。 裴行遇不会为了一星半点的军需离开紫微垣,所以亲自来中转站一定是为了接步虞,现在这种状况下又让他护卫步虞回紫微垣,这人身上一定有着对裴行遇很重要的东西。 “带步虞走,他能破解……”裴行遇刚一开口,剩下半句被通讯器里周朋的大喊声打断,“司令,舰体对接成功!请您尽快通过!” 裴行遇顿了一秒,退让道:“靳燃,步虞的安全很重要,只要你将他带回紫微垣,你什么条件我都……” “为了他……嗯。”靳燃侧头看了眼吐得昏天黑地的步虞,又收回视线,“他对你这么重要,你亲自带他回去。” 裴行遇有一瞬间迟疑,步虞是最有可能破解那枚加密芯片的人,还有十一军团的古董机甲都要靠他,还有烟烟。 片刻。 “几个中型机甲而已不会有事,只有我留下才有一线生机。”裴行遇顿了顿,又说:“万一……你保护好步虞,‘天纪’号……” 靳燃扯下防护服三两下穿好,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拎过防护盔,走到舱门前识别了虹膜,舱门一开一股极大的压力瞬间冲进空间舱。 “走了。” 靳燃向后一摆手然后纵身一跳,白色的防护服在漆黑的夜空里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稍有不慎便会落进深渊。 “靳燃!” 第14章 疯狂 温余也被裴行遇这一声带着压抑颤抖的嗓音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靳燃这么跳了出去,魂都要吓掉了,也失声脱口,“靳燃!!” 裴行遇眸子一缩,手指倏地攥紧,呼吸都要震碎了。 防护服上有模拟引力器和小型推进器,能够在星际空间里维持足够的引力,靳燃那一跳精准地落在了甲板上,滚了两圈爬起来。 裴行遇松了口气,心脏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的他生疼,与此同时一股压抑的怒意升腾而起。 他算什么,这种时候替他去死?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白色的蝶翼”慢慢往前挪,然后消失在了黑暗里,应该是进了空间舱。 裴行遇攥着的手心微潮,重新将空间舱门锁死,快步走回操控台前,手指似乎在抖,沉声朝通讯器说,“靳燃,你老实待在那儿不许胡闹。” 顿了顿,他又说,“你听我的话。” 靳燃一进入空间舱就听见通讯器里裴行遇不太清晰的嗓音,把防护盔摘了扔在一边,又把防护服也三两下全脱了,穿着利落的军装走到操控台前。 “嗯,听着呢。”靳燃阳奉阴违的回了句,然后看了眼坐在驾驶台上一脸紧张手都在都的周朋。 “周朋长官是吧?” “怎么是你?”周朋瞪大眼睛,冲他身后看,“司令呢?” “别看了,没来。”靳燃伸手将他从操控台前扯了起来送到副操作边,自己揉揉手腕坐了上去,“你挠痒痒呢,仗哪有你这么个打法,看我的。” “靳燃!” 靳燃伸手扯过通讯器对准自己,扬声说:“掩护你了赶紧跃迁,再不走,我就撞他们战舰上去一块儿同归于尽,保护好你的步虞,这么重要。” 裴行遇听着他这么一声,心脏猛地一缩,“不许胡闹!”说完也将温余扯了起来,自己亲自坐到操控台前,“靳燃你敢乱来,回了紫微垣军法伺候!” 裴行遇几乎能够想象出靳燃现在的表情,桀骜不驯、带笑,疯狂又张扬,打骂威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他操控着被轰的像是沧海叶舟的机甲将推进器瞬间提高,在打了两枚相位炮出去的同时提高干扰频率,紧接着将剩下的离子炮一次性全部打了出去。 防御网摇摇欲坠已经亮起红灯,裴行遇眉眼低垂地操控着精密的仪器,温余按着桌沿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张洲和步虞已然被反复的空间舱晃得头晕说不出话了。 护卫舰突然打出了两枚激光炮,刺眼的光芒陡然炸开,无数道强光束瞬间打向庞大的中型机甲,瞬间摧毁了敌舰发射而来的导弹,炸起更大的火光。 裴行遇趁着这一个小小的缝隙,瞬间将飞船推进功率提升到了三,在温余哆嗦捂住头的同时,强行冲过跃迁点。 - 靳燃在外部精神网上看到裴行遇已经驾驶飞船通过了跃迁点,轻嗤了声,“啧,逃跑倒快。” 周朋被他推到附操作台,要来扯他,“靳燃你别胡闹啊,这不是全息模拟是真正的战争,你要是一个弄不好咱们都得交待在这儿,你快起来让我操作!” 靳燃真就双手离开操作台了,侧过身问他:“那行,你打算怎么打他们。” 周朋看着外部精神网监控上的被高能粒子束锁定的尖锐提示,头皮发麻地大喊,“哎你别松手啊!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 “起来让你?” 周朋飞快地在心里想了一下,裴司令现在不在,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机,刚刚靳燃掩护裴司令跃迁的那些操作,其实很稳。 “算了还是你来吧。” 靳燃收回视线坐直身子,打出一枚相位炮打算避过爆炸的能量波和碎片,但他们到底只有单枪匹马,而对方少说有三个装载了全武器的中型机甲。 靳燃边说边扫了一眼星际航道图,也不正面和他们对冲,反而操纵着机甲四处逃窜。 爆炸的碎片迎头砸过来和机甲撞了个正着,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周朋下意识闭了下眼又迅速睁开,忍着耳膜发痒的痛苦恶心,低头检查机甲损毁状况。 推进系统损毁两成,外部防御网已经显红报警,眼看便要破了,装载的武器还剩不到三分之一,飞船却离跃迁点越来越远。 “靳燃,你在做什么?!” 周朋嘶吼问他,看着靳燃操作战舰越飞越远,过不了跃迁点,武器打完那就只剩一条路,难道他要让大家死在这里! 靳燃眯了眯眼,他眼睛不太好,现在又暗很多东西看不太清。 “前面那个是霍尔空间站吗?” 周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茫然道:“是啊,不过空间站有什么用啊?那里只有些做科研采集的机器人,难道还能凭空生出导弹给我们吗?还是你想躲进去?你别想了根本藏不了人!” 靳燃嘴角一勾,拨弄了下操纵杆将弹道锁定了那个巨大的霍尔空间站,连续打出了三枚威力极大的相位炮。 空间站像是个纯净的白莲花一样飘在黑暗里闪着耀眼的光,那不能让它这么独自干净。 靳燃勾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看它被轰得稀烂。 周朋差点晕过去,“那是霍尔的空间站!你浪费武器打它干什么!活腻了吗!你不知道毁坏空间站是什么罪名吗靳燃,你是不是疯了!” 靳燃说:“没疯,想活。” 周朋整个人都要凉了,捏着手心念叨:“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靳燃一听这个就烦,跟殉葬口号似的,“什么一心同功死不旋踵,谁想死了,一边儿念去。” 周朋看着那漂浮的空间站像是个戳漏了气的球炸得四分五裂,在火光中成为了焦黑的碎片,哗啦啦一股脑落进了黑暗不复存在了。 “霍尔放了个空间站在这儿,不止是做采集,它应该还想监控什么,搞不好就是你们紫微垣。我们在这儿遇袭这么大动静,你刚才已经发了求援信号但是没有响应,我看对面多半不是一般的星际海盗。”靳燃实在是不想听他在一边念叨,耐着脾气解释,“轰了他们空间站,最近的驻扎军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周朋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靳燃无语:“你该不会以为靠着你们这个破轻舰,还能跟裴行遇一样强行通过跃迁吧,醒醒,没人掩护咱们了。” 周朋明白,刚才那一秒是靳燃用自己做掩护争取来的,现在暴露在对面的锁定之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通过跃迁,说不定还会被直接炸烂在跃迁点。 周朋下意识跟着他的话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靳燃说:“把你那个触霉头的口号咽回去,我保你不会死。” 周朋一脸不认同的表情,靳燃又说:“是等最近的驻军来支援,这段时间能怎么跑就怎么跑吧,硬刚也刚不过,鸡蛋煮熟了也碰不过石头。” - “司令!”一名副官慌乱地推开门连报告都忘了,紧张地喊:“司令不好了,司令出事了!” “谁出事了!”精瘦黝黑的男人把文件一扔,跟着副官的话紧张兮兮的往外走,两个眉毛竖起来,像是个刚上了发条动力十足的陀螺。 “谁出事了谁出事了?哪个司令出事了?” 副官看他这个一脸兴奋的样子,抹了把汗忙回答:“不是司令出事了,不是人出事了……不是。” 副官越急越说不清,这个“天乙”号最高指挥官名叫梅浦,是个风风火火比部下还不稳重的司令。 一贯是大家看着烂摊子不肯接手不肯出兵互相推诿的一到他这里就顶上了,他一腔热血的你们不去我去! 梅浦此人实在是不招连劲风部长喜欢,直接将他调到这里来守护空间站了,结果空间站还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给炸了! 这个流放想回去看来是遥遥无期了。 梅浦被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弄得着急,攥住他的肩膀说:“到底谁出事了?” “是空间站出事了,空间站让人炸了!”副官好不同意才顺了气,把刚刚监测塔发过来的东西给了梅浦司令看,紧张地说:“这是在咱们驻地的空间站,被人炸了可怎么跟星际联邦交代啊。” 副官话音未落,梅浦的随身通讯器就响了起来,他两脚一并站姿笔直地接通了通讯。 连劲风中气十足地瞠目怒骂,连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的一颠一颠,“梅浦!让你守个空间站你都守不住,在眼皮子底下让人炸了你还有什么用!” 梅浦立刻道:“部长,我立刻去检查状况!” 连劲风一听更怒,“你知道是谁炸的吗?是紫微垣的导弹炸的!我让你在这儿给我监视裴行遇的动向,你好了,你让他连空间站都给我炸了,你是他妈的睁眼瞎吗?!” 梅浦让他骂的脸通红,沉声说:“属下知错!” 连劲风气的头疼,他在这儿放一个空间站可不是用来采集信息的,结果这个废物梅浦,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那我们现在按兵不动吗?”梅浦问。 连劲风又是一怒,“什么不动,空间站炸了消息已经传回了霍尔,你赶紧带兵去支援紫微垣啊!难道让人说你护卫空间站不力还要再背一个出兵不及的罪名吗?!” 梅浦一听,立刻又站的更直一分,手扬起来抵着太阳穴行军礼,“是!” 连劲风实在是不想看这个一听打仗就兴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废物了,别人都觉得是烂摊子就他跑的快,管你冲不冲反正我冲了。 梅浦一关掉通讯器,立刻跟副官道,“让莫鲁准备一下,我们去空间站看看。” - 靳燃操纵着战舰也不跟他们对刚,就跑,四处逃窜毫无形象,跟刚刚疯了一样去炸空间站的模样判若两人。 周朋迷惑,“咱们这样真的有用啊?” 靳燃眯眼看着几乎全部消失的外部防御网,没接话,他眼睛不好、尽管是s级但还是缺失的信息素以及缺了一只小指的手这些事整个紫微垣没人不知道,周朋自然也知道。 他实在是不太敢信任靳燃,尤其是他竟然连霍尔的空间站都敢炸,这简直太疯狂了! 正常人谁能想起来,就算是想起来了也不敢去炸空间站啊! 靳燃敢。 他还炸的毫不迟疑,炸的行云流水,顺便给了一个激光炮,放烟花似的庆祝了空间站的陨落,连带着吹了声口哨。 周朋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救援来到就会死在这儿了,被靳燃吓死的,他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适应靳燃操纵轻舰上蹿下跳,忽然听到通讯器响了。 嘶嘶的噪音下,裴行遇冰凉的嗓音石破天惊一般响起。 “周朋,尝试对接空投仓。” 周朋一下子僵直脊背,瞪大眼睛看着精神网监控,“司司司司令!!您怎么回来了?!” 第15章 并肩 靳燃一听见这个嗓音也是心脏一缩。 通讯器的噪音无比刺耳,嘶嘶地像是蛇吐信子般舔过耳膜,小型空投仓灵巧地避过铺天盖地的攻击,索幸目标很小不是那么容易击中。 靳燃猛地坐直身子,看着那颗小小的空投仓在夜空里上蹿下跳,指不定哪一秒就会被击落,裴行遇在里头连个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靳燃厉声质问:“你他妈回来干什么,过了跃迁点还回来送死,你有病啊。” 裴行遇没管他这个嘶声裂肺的怒问,声音依旧平淡,仿佛东躲西藏避开攻击的人不是他,“周朋,尝试对接。” 周朋被靳燃吓过这一场,还算能稳住心神在夹缝中强行开启了储备舱的舱门,让空投仓成功对接,然后迅速关上舱门。 裴行遇从空投仓出来,没顾上领口微乱地走到前方控制室,周朋看见他出现陡然生出一股安全感来。 “司令。” 裴行遇略微颔首,站在靳燃身边调出机甲状况,外部损毁70%,精神网防御已破,弹药储备不足30%,还在推进器还完好。 “做的很好。”裴行遇没抬头地夸了靳燃一句。 靳燃看他没缺胳膊少腿,嗤了声,“废话,老子也是97.3毕业的成绩,别拿我跟你们紫微垣上那些只会念口号的傻白甜相提并论好吧。” 傻白甜本人委屈,周朋低下头,“司令,靳燃把空间站给炸了,咱们怎么办?” 裴行遇通过跃迁点的时候正好看见霍尔空间站轰然炸了,当时以为是对方攻击靳燃他们的时候误毁的。 “你炸的?”裴行遇侧头问。 靳燃无所谓的“嗯”了声,“回去随你罚。” 裴行遇顿了顿,看着他一脸老子做的没错,再给我重来一次我还炸的模样,摇了摇头,说:“没要罚你,炸空间站是个好办法。” 这样的办法如果是他也会想到,但是他不会做,只有靳燃这样疯的人会果决地把空间站炸了,也只有他能在这样紧张的状况下掩护他们跃迁,还能逃这么久。 只要推进器没有受损,机甲燃料还够用,他就能撑到最近驻军的被迫支援。 裴行遇顿了顿,问他,“发求助信号给霍尔了吗?” 靳燃一听就笑了,“乖乖,我的裴长官您还不清楚自己在霍尔什么位置呢,那头恨不得你马上死在星际空间里连渣都别剩生怕你死灰复燃,现在你们的战舰发求助信号回去,他们肯定要先开个会研究一下,等那帮老东西开完会尸体都凉了。” 裴行遇静默不语,靳燃才来了紫微垣这几天,竟然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他不是表面那样有勇无谋冲动行事,他的疯,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胆魄。 靳燃拨弄的下外部通讯器,冲着漫无边际的黑夜清了清嗓子,“喂,对面的,你们这也太没出息了,打了这么久也打不着,闲着也是闲着聊个天儿呗。” 周朋傻了,靳燃在干嘛? 裴行遇蹙眉,“别胡闹。” 靳燃偏头,空出手在周朋那边尝试连接对面的通讯,嘶嘶几声之后还真让他连接上了,靳燃没等对方说话,先道:“紫微垣这么穷,你们兴师动众的劫一趟还不够支出的,有事儿没事儿。” 男人嗓音沙哑,带笑:“谁想截你们军需了,我要的是裴行遇的命,上次只摧毁了“天枪”的监测塔,可惜。” 裴行遇一听就认出来了,“贪狼”的首领之一,韦拉,也就是他们敢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的截杀他,还动用了这么强的火力。 “那不行,你要我们司令的命那我怎么能说给就给你,打个商量我给你点别的换换,合适就放我们过去呗。”靳燃语气轻松,但手下并未松懈,灵巧地逃窜。 韦拉笑起来,“你的命来换?” “贪狼。”裴行遇冷笑,“上次没有清剿彻底,让你们苟活了这么久,是我的错。” 靳燃“嘶”了一声,回头看了他,“别这么喊打喊杀的,贪狼是吧,我听说你们星球上有不少好东西,还有酒呢,巧了我也喜欢喝酒,我教你们酿酒学不学?” 韦拉说:“你还有命的话。” 靳燃一笑,“这话说的,不想活命还跟你闲聊干什么真就闲的蛋疼吗,宝贝儿你看看身后。” 韦拉被他突然的一句看看身后吓了一跳,真就反射性地看了看身后,除了自己的两个部下之外没有别人,“你想拖延时间啊,我告诉……” 与此同时,通讯器里响起惊慌失措的嗓音。 “大人,有一队重型机甲靠近,满载武器!” “我们被对方的相位导弹锁定了!” “防御网波动,要破了!” 韦拉精神一凛,头皮都炸起来了,只顾着追踪追杀靳燃竟然忽略了身后,他误以为那些锁定是裴行遇的反击,没想到他们在声东击西! “大人!监测有三支重型战舰强行通过跃迁向我们靠近,我们被包围了!” 强行通过跃迁的机甲推动功率还在三档上,逼近的速度快的惊人,韦拉还没有来得及下命令就看到对方的火力逼到了防御网面前,流星雨般齐刷刷轰过来。 坚实的防御网此刻就像是个气泡般啪啪啪消失殆尽,林开岁带领的刻着“紫微垣”三个字的战舰到来,将韦拉的三个中型机甲围在了中间。 无数颗离子炮、高能粒子束全方位锁定韦拉,活像是被群狼环伺的小白兔。 “司令,您还好吗?”林开岁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裴行遇一声令下,“剿!” 下一秒,通讯器响起长长的嗡鸣声,剐的耳膜发痒,靳燃伸手摸了摸耳朵,“嘶”了一声跟周朋说,“乖乖,你们司令也太凶残了。” 裴行遇没理他,眼神紧盯着外部监控,武器发射出去带着巨大的火光,直指“贪狼”,然而却在击中的一刹那被拦截了! 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的一队重型机甲挡在了中间,精准地挡住了80%的火力,剩下的20%被躲掉不少,只堪堪擦过机甲一侧打坏了一个推进器。 周朋惊叫,“什么人?!他们怎么突然有支援了?” 裴行遇脸色也是一沉,立刻去看了外部监测信号,这一看便有些喘不开气,“梅浦!这个……”良好的品格到底让他克制着没将剩下半句话说出来。 周朋小心地侧头,瞧着裴司令脸色难看地给紫微垣下令,“不管梅浦和“天乙”号,继续追击趁乱逃跑的韦拉,务必剿杀!” 说完,又道:“周朋,连接‘天乙’号的通讯。” “是,司令。” 靳燃倒是也知道梅浦的,也被他刚才这个天外来的拦截弄的牙酸,“说他没谱儿就还真的没半点谱儿,早知道是他来支援我就不炸空间站了,支援呢还是给对面当雷锋呢。” 通讯连接上,梅浦急吼吼的声音传来,“裴司令,你们怎么样!我把导弹全部拦截住了!你们没有伤亡吧!” 裴行遇气的没理他。 周朋也不敢说话,靳燃偏头看着裴行遇脸色难看,怕他下一秒就会把弹道对准梅浦,咳了声笑说:“没谱儿司令,你拦截的都是裴司令让人打出去的导弹,做的不错,值得夸奖。” 梅浦一愣,他刚刚冲过来就看到铺天盖地的导弹冲着一个方向而去,他什么都没顾上,直接下令拦截,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时。 “裴司令……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来的太匆忙了没注意,生怕您被伤着么不是,见谅见谅。”梅浦干笑了几声,通讯器里没有人回应他的笑,尴尬的又咽了回去。 “咳咳。”梅浦装模作样地训斥了身旁的莫鲁,“就你手快!也不看准了是哪边打出来的就直接拦截,万一出事怎么办?!” 莫鲁被骂的一头雾水,明明是您指挥的啊,我只是个服从命令的。 而且,靳燃的声音他可记得太清楚了,咬牙切齿地讥讽道:“你讽刺谁呢?凭你也配这么跟我们梅司令这么说话?!” 靳燃不想理他,侧头去看裴行遇,“哎,咱们去玩点儿有意思的?” 裴行遇微微一怔,发觉他的手放着的地方,也立刻会意他的目的,“不行!” 晚了。 靳燃已经操纵着这艘伤痕累累的轻舰贴近了被“紫微垣”打的摇摇欲坠的刻着“贪狼”标志的中型机甲,近身黏过去打了一颗威力不大的光炮。 舰身晃荡了下,靳燃跟倒豆子似的连续又打了三颗,对面的舱门就被轰烂成个窟窿,里头人早已逃得还剩一个,颤巍巍地稳住身子掌控操控台,强行拉开距离却怎么也挪不开。 靳燃起身让位,捞起刚才脱掉的防护服和防护盔重新套上,又随手拎了把光子枪冲肩上一扛,回头冲裴行遇扫了一眼,一脸匪气。 “靳燃,别胡来!”裴行遇话音未落,靳燃已经纵身冲着对面跳过去了。 裴行遇心脏瞬间被提起来,差点呼吸骤停,他这么跳,如果两艘机甲突然靠近会他把硬生生击碎! 离得远了他不一定会成功跃到对面,从一个舱门跃到另一个舱门,更何况这还是在打仗,简直太胡闹了! 裴行遇操控机甲后撤一点点精细距离,靳燃穿着的防护服上带有推进器,灵巧地攥紧对面的舱门,冲舱里的海盗吹了个口哨,然后将肩上扛着的光子枪瞬间瞄准前方。 “砰砰砰”三声,靳燃摘下防护盔连带着光子枪一起扔了,这次倒是没脱防护服,将那个咽气的海盗往一边一拽,自己坐在了驾驶位上。 他拨了拨通讯器链接裴行遇,清了清嗓子说:“裴长官,战利品还挺……” 一向冷静的裴司令本人被气的脸色铁青,对着通讯器怒吼出声:“靳燃!回紫微垣你给我关半个月的禁闭!” 第16章 禁闭 周朋被裴行遇这么一声暴躁冷肃的嗓音吓的一哆嗦,小声:“裴司令。” 裴行遇缓了口气,跟梅浦说:“空间站被炸是因为‘贪狼’的袭击,紫微垣被迫反击时误毁的,梅司令您清楚的,对吗?” 梅浦管它是谁炸的,只要能甩锅他没意见,现在裴行遇递给他一个绝佳的台阶,表面接住了道:“那是那是。” 背地里,喊谁没谱儿司令呢! 梅浦咬牙在心里想,炸了我们的空间站就算了,还敢这么嘲讽我,靳燃是吧,这个梁子结下了! “我代表紫微垣上下,感谢梅司令和‘天乙’号的支援,告辞。”裴行遇说完,将通讯器关了,侧头跟周朋道:“准备跃迁。” 周朋忙道:“是。”顿了顿又问他:“那靳燃呢?他自己一个人不会出事吧。” 裴行遇脸色依旧难看,“他死不了。” 三个中型机甲两个被清剿击落,一个摇摇欲坠的破烂机甲被靳燃强占了,他在那边也听见了裴行遇冷淡中透着一股怒气的“死不了”,“啧啧”两声操控着机甲启动第二道备用舱门,跟在了裴行遇的舰尾勉强通过了跃迁。 通讯器没关,过了跃迁后他又问,“那我关禁闭的话,厕所谁扫?” 裴行遇说:“出来了再扫!” 靳燃有点牙疼,因为过了跃迁点就是安全区了,便联结上了紫微垣的航线跟着自动飞行,跷着腿把笨重的防护服脱了,露出里头黑色的军装,随意地拨了拨头发。 “长官。” 裴行遇眼皮一跳,听着他这句尾音上扬轻佻地称呼,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不是好走向。 果不其然,他说:“你把自个儿副官关禁闭了谁伺候你,你留我在身边儿不就是为了伺候你吗?要不然别关了呗。” 这个通讯器是链接了整个舱室的,傻白甜周朋听的一清二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裴司令冷飕飕的眼神立刻转过头装作看风景,“我耳鸣好严重,我不会聋吧。” 裴行遇说,“再说一句就多加半个月,尽管说,我帮你记着。” 靳燃一下子坐直身子,“你有病吧,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喜欢玩强制爱?” “擅作主张独自冒险、私炸空间站、连星际海盗都敢抢,你是土匪吗。” 这样几条罪名算下来,他足以被扔回霍尔直接废掉军衔了。 “司令,您刚才还说我炸的好呢,翻脸就不认人,哎我问您,凭良心说我掩护您送步虞回去这波操作怎么样?还有那个独自冒险的罪名,大哥莫说二哥,您不也想独自留下来让其他人安全离去么?” “就你有嘴。”裴行遇让他噎的头疼,直接将通讯器关了。 - 回到紫微垣,孟如钱站在甲板上脖子要是能伸长,他此刻已经成了长颈鹿。 搓着手来回踱步,“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就三个中型机甲吗?林开岁不该连这个都搞不定啊,是不是去慢了没找着裴司令,没事没事,没事别乱想。” 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在心里暗自想,“如果裴行遇他们能安全回来,他愿意损失一百星际币,不,两百。” 宋思深站在一边,像个小旗杆似的一言不发。 钟琯跟孟如钱一起二重唱,此起彼伏地小声念叨:“可别出事啊可别出事啊,靳燃一个人跑去战舰上掩护司令他们回来,他都没有真上过战场,能不能行啊,司令一个人用空投仓回去安不安全啊,别出事啊别出事啊,平安回来平安回来。” 宋思深被他念叨的耳朵疼,侧头看了眼浩瀚星河流转,极目朝东方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又垂下眼睛。 钟琯疑惑地看了宋思深一眼,“哎小宋宋,你看什么呢?靳燃和司令他们应该从北方回来,你看东边干嘛?” 宋思深收回视线,“没干嘛。” “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嗓音一落便见星云旋涡般的跃迁点里慢慢驶出一艘轻舰,是他们出发时的那艘,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紧接着一个刻着“贪狼”标志的中型机甲跟在后面,像条甩不掉的尾巴慢悠悠跟着,孟如钱立刻炸起寒毛。 “戒备!!” 众人立即戒备起来,结果停靠之后才发现上头单手按着舱门出来的男人竟是靳燃! 钟琯松了口气,一侧头见裴行遇也从轻舰上走出来这才把心里的大石彻底放下了。 孟如钱抹了下眼睛,微哽着嗓子抬手冲裴行遇行礼,“司令。” 裴行遇“嗯”了声,回头看了眼迈着长腿从机甲上下来的靳燃,单手拎着一个小坛子往他的方向走来,几乎融在夜色里的颀长身形挺拔笔直。 紫微垣黑色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合衬极了,黑长眉眼中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匪气,裴行遇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他肩上搭着光子枪,单手握住枪托那个“恶霸”模样。 “紫微垣不许喝酒。”裴行遇伸手,“拿过来。” 靳燃顿了顿,把小坛子放在他手上,略微倾身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在您那儿存着,等我离婚那天拿出来庆祝,别给我弄丢了。” 裴行遇就着他探头过来的姿势也压低了声音,“留半坛,我也庆祝。” 靳燃眉梢一挑。 两人眼神交汇,暗潮汹涌。 孟如钱听不真切,但总觉得靳燃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说:“靳燃,司令也累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靳燃冲身后一摆手,“我去禁闭室。” 孟如钱奇怪的问,“啊?为什么又说关禁闭了?不是说扫……厕所吗?” 裴行遇从靳燃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稍有些疲惫地说:“他不听话,我本来是打算自己留下让他带着步虞回来的,但是他自己穿上防护服就跳到轻舰上了。” “啊?”孟如钱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理清,“不是,靳燃这意思是……护您?不让您涉险?那这个虽然胡闹了点,也不至于关禁闭吧。” 裴行遇沉默了下,他也不太确定靳燃为什么这么做便没继续说,转而道:“我回去的时候刚过跃迁点就看他把霍尔空间站给炸了,刚才又跑到‘贪狼’的机甲上去抢东西,疯成这样再不教训还得了。” “连霍尔空间站都敢炸?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想一想还挺过瘾的。”孟如钱嘿嘿一笑,要是他有胆子他也去炸霍尔空间站,不过他不敢。 裴行遇又说:“今天也就是他成绩好反应力够胆魄也足,换了旁人又或是任缺其一,今天就会死在我眼前。” 孟如钱默然。 裴行遇攥紧酒坛子,低声说:“他们都有父母,送来我手上,我怎么能让他们好好的一个人过来,最后连个尸体都留不住,只剩一个记忆芯片被送回霍尔。” 孟如钱不知道说些什么,进了军队就会上战场,这是条有死无回的路,能活下来的人都是非常幸运的,裴行遇却始终迈不过这个坎儿。 “那您关他多久啊?” “半个月。” - 靳燃在禁闭室躺了一会,伸出左手勾住右手手套摘掉,露出缺了一根小指的手还有食指上那个蓝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是靳娴留给他的。 靳娴当年是“天纪”号上的编队舰长,和诺拉铂西两人是这艘星际舰队上仅有的两个女alpha。 靳燃出生时就缺了根小指,眼睛是银灰色,后来做信息素测试更得知他信息素天生缺失,靳绍原找了无数人检查都说靳燃以后做不了军人,那双眼睛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就连做个正常人都会很困难。 靳绍原彼时刚从舰队上下来,时任第七军团的副部长,如果没有助力他就没多太多升迁机会,即便有也后继无人,便打算找人给靳燃从小做信息素催化。 靳娴舍不得弟弟受这样的苦,毅然决定替他去了军校,经过无比严苛的训练最终成功进入军队,进入了女将军诺拉铂西麾下。 “天纪”号爆炸,只有裴行遇一个人活了下来。 靳燃攥紧手,戒指硌的他掌心生疼,耳边还萦绕着裴行遇震怒的那句“靳燃,你回了紫微垣给我关半个月的紧闭!”还有他坐着空投仓赶回来的样子。 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回紫微垣,如果他回到了紫微垣就可以亲自带着战舰回去,不必冒险。 他分明是一将步虞送过跃迁点就坐着空投仓回去了,为什么呢,他这种人应该留下无关紧要的属下自行离开才是。 裴行遇为什么回来。 靳燃靠在墙上,看着掌心里的戒指百思不得其解。 裴行遇让他带着步虞走,自己留下应付星际海盗,明明已经带着步虞离开却又冒着生命危险赶回来,空投仓没有反击能力更没有防御力,击中就是死路一条。 他来了之后什么都没说,面色如常的指挥紫微垣紧跟其后赶来的战舰清剿星际海盗。 裴行遇。 靳燃在心里咀嚼了两遍这个名字,微微闭上眼睛将他的冷峻面容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他和靳绍原之间有他不知道的协议。 他这样冒险赶回来是否因为和靳绍原的协议?又或是怕他将两人的婚姻关系公之于众? “靳燃,靳燃。”钟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打断了靳燃的沉思。 靳燃跳下床,打开一小扇窗口,“有事?” “你应该没吃东西吧,我偷偷拿过来给你的,这儿还有几件换洗衣服。”钟琯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司令不知道。” 靳燃接过来。 钟琯小声劝他:“你别老是闯祸啊,把你那个疯脾气收一收,我听他们说你连霍尔空间站都敢炸了,你就不怕他们追究责任吗?” 靳燃懒得听这个,冲他摆了下手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钟琯知道他不想听,又小声问他:“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啊?你还跟人打架了?” 靳燃伸舌轻舔了下嘴角,“揍了个傻逼,十一军团的脑残叫莫鲁的在那儿讥讽裴……行了你走吧,让你司令看见又要……”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嗓音传来。 “钟琯。” 钟琯一哆嗦,立刻转身行军礼,“司令!” “你在这里干什么?” 钟琯战战兢兢地说:“我……我给靳燃送几件换洗衣服,对不起,我下次不擅自过来了。” “送完了吗。” 钟琯忙不迭点头。 “送完就走。” 钟琯飞速看了靳燃一眼让他自求多福,然后飞快溜了,半秒钟也不想暴露在裴司令的眼皮子底下,冷。 靳燃撇了撇嘴关掉窗户准备回去睡觉,被裴行遇叫住,“靳燃。” “干嘛?” 裴行遇伸出手拨开窗户,修长白皙的指尖按在玻璃上被压平,指纹透着白痕,“手伸出来。” 第17章 掉马 靳燃伸出手。 一个小玻璃瓶递到他手上,带着裴行遇微凉的体温,还有淡淡的石斛兰气味。 “什么东西?” 裴行遇收回手,“把它喝了。” 靳燃“哦”了声也没管是什么,浓烈的石斛兰气味中透着一股黏腥的血气,喝完随手把瓶子冲他手里一扔,转头要走又被他叫住。 “又干嘛。” 裴行遇肩上搭着黑色长外套,罩在军装外头,脸色看着有些苍白,靳燃微微皱眉问他,“你受伤了?” “不碍事。”裴行遇军装穿的严严实实一丝不苟,除了脸色和嘴唇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异样,他平时脸色也苍白。 “知错了吗?” 靳燃漫不经心又无畏地冲他笑,“不知道,我没错。” 裴行遇一只手攥着小瓶子,另一只手掩在长外套的袖子里,压低的嗓音透着一股冷意,“为什么打莫鲁。” “想打就打了。”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站姿笔直地隔着窗户跟他说,“每个辱骂我的人你都跑去跟他们打架,你开着一百台重型机甲出去都不够用,能不能别疯了!” “不是为你,他挡我路我就揍他了,下回他再放屁我还揍他,揍的他妈都不认识。” “靳燃,你是不是真欠揍!” “对。” 裴行遇一把攥住窗沿,眼角都气红了,将瓶子往身后一扔,靳燃以为他气走了也转身回去睡觉。 下一秒禁闭室的门轰的一声被踹开,裴行遇一把扯掉肩上的大衣往一边一扔,“欠揍是吧,过来跟我打,输了就给我老实点。” 靳燃一舔犬牙,“那我赢了呢?赢了就离婚?” 裴行遇淡淡扫了他一眼:“赢了再说。” 靳燃心里一团乱麻,心里明知道裴行遇是抛下“天纪”号全体逃亡的叛徒,可他又的的确确赶回来,心里正烦没处撒火。 打就打。 靳燃后退一步亮起姿势,一手握拳一手摊开冲他做了个挑衅的姿势,裴行遇眉眼漆黑面无表情地解开军装袖口挽了下左袖,右手没动。 白皙的手腕被黑色军装衬的莹白如玉,靳燃觉得有点晃眼。 “哎,打个架不用脱衣服吧。” 裴行遇没理他,稍微活动了下手腕轻吸了口气克制心口那股憋闷疼痛,他用空投仓强行跃迁,巨大的压力全在他身上。 独渊虽然准备了能量调节水给他,但用处不大。 “需不需要让您两招。”靳燃还没说完,裴行遇立刻截断他的话,“不需要。”同时冲他挥拳,凌厉又敏捷。 靳燃还没准备好,结果脸上真就挨了一下,仿佛听见了自己骨骼移位的声音,疼得头皮立即乍起冷汗。 艹,下这狠手。 靳燃侧身一闪,攥住裴行遇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折,侧头躲避他反方向来的另一只手,裴行遇下手干净利落,狠厉非常。 靳燃甚少打过这样势均力敌的架,像是只被激怒的凶兽,呲着牙仿佛嗜血般兴奋地舔了下嘴角的伤口,果然尝到了血气。 裴行遇身上有一股让他非常兴奋的味道,那种强悍的、冷漠内敛、成熟到极具倾略性的气味,alpha天生的征服欲悄然勃发,叫嚣着将他踩在脚下! 征服绝对强势的同类,会让他产生无与伦比的满足。 靳燃的神经末梢悄悄燃起火光,是他未曾发觉的一束星火,此刻他的眼神全在裴行遇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击败他,击碎他。 两人拳头相对,骨骼发出“咔吧”一声,但谁都没有退缩,而是同时利落的调转方向奔着对方的致命点而去。 禁闭室里东西一应俱全,却被两人的打斗弄得乱七八糟,桌椅全部翻倒,报警器发出尖锐嘶鸣,又被靳燃一脚踹烂终于安静。 两人势均力敌,同时将对方击倒,但裴行遇身上有伤没有靳燃反应那么利落,就这一秒便被他掐住了咽喉坐在他身上。 “长官。”靳燃扣着他的颈子,拇指按住他的脉搏,带着剧烈的喘气声说,“你输了。” 裴行遇双手攥住靳燃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屈膝冲他一抵随即双手利落一扭将两人掉了个个儿,苍白的脸色因为刚刚的剧烈打架有了些血色,气息乱得厉害,嘴唇惨白。 “没输。” 靳燃也不反抗了,就这么被他压着,两只手垫在脑后冲他笑,“长官,为了不跟我离婚连兵不厌诈都使出来了,这么喜欢我啊?” 裴行遇没接这句故意歪曲的话,缓了缓微乱的气息冷声说:“既然输了,以后就老实点,以后不许再提离婚的事情,时间到了就算你不提我也会跟你离婚,记住了?” 靳燃心里烦躁,拨了下他的手要起身却被他扣着一下子没起来,心里顿时一团火烧起来连带着烘出一股极致的alpha信息素。 “不提就不……喂裴行遇!” 裴行遇扣着他脖子的手一松,清冷眉头略微一皱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身子一软一下子晕了过去。 靳燃眼明手快地去接他,一下抱了个满怀,鼻尖冲进一股似有若无的石斛兰气味,不由得吸了吸鼻子,还挺香。 “不是,裴行遇你有没有事啊?打你两下就晕倒,你他妈又不是个omega这么娇气,喂你醒醒啊。” 靳燃抱着裴行遇往后伸头,他身上淡淡地仿佛沁着凉意的石斛兰气味无孔不入地往鼻尖窜,“艹,你的独渊呢,那个扫地机平时不是到处晃悠,现在死哪儿了。” 裴行遇无知无觉,脸色苍白的可怕,靳燃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把他打坏了,明明没用什么力啊,都没冲他脸打。 哪像他,拳拳冲着自己脸,毁容式打法。 自己还是他名义上的男人呢,谋杀亲夫倒是一点不留情,说到离婚就不离,“艹你有病吧。”靳燃骂完了抱着他放在自己刚才坐着的床上,回到窗口去喊人。 “喂,有没有人啊,你们司令晕了,来个人。” 禁闭室在战舰尾部一个拐角里,喊是喊不到人,报警器又让他一脚踢烂了,他手上所有的通讯设备全让没收,真是叫天天不应。 门锁是从外面识别的芯片,他踹烂了也出不去。 靳燃顺手捡起裴行遇掉在地上的长外套扔在床上,有心趁着现在他不能反抗冲他脸上来一下,但想了想趁人之危没意思。 裴行遇没戴手表式通讯器,一只手的扣子解开露出细白手腕,另一只手则缠着白色的纱布遮在外头黑色的军装袖口里,领口干净整洁一丝不苟,透着一股冰冷而禁欲的意味。 “嘶。”靳燃在心里冷嗤一声,禁欲个屁,去他妈的谋杀亲夫。 靳燃坐在地上歇了会,脸上的伤有点疼,他脱掉手套活动了下手指,呆呆地看着戒指一会,又回头看着昏睡的裴行遇。 心里有个声音诱惑他,就现在,掐住他的脖子,只要一下他就会死,能给“天纪”号数百号人报仇,能给靳娴报仇。 靳燃真就把手放在了裴行遇的脖子上,蓝色宝石和裴行遇苍白的脸色相映更显明亮,靳燃手指收紧,感觉到脉搏的静静跳动。 叛徒。 他这几个月接触到的裴行遇虽然冰冷的不近人情,但和霍尔传言中的抛下“天纪”号数百人独自逃亡的形象大相径庭。 战争死人是最正常的,靳燃操作战舰逃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回来。 可他回来了。 靳燃心里烦乱,极重的喘了几口气别过头。 一股石斛兰气味溃散蔓延,有越来越浓厚的迹象,像是无形的丝线蔓延出来,另一端收紧的是靳燃的四肢百骸。 他晃了晃脑袋觉得有点沉,后背沁出汗,明明心口像是塞了一股化不开的浓雾让他喘不开气,却本能地靠近昏迷的裴行遇,追逐那股令人迷乱的石斛兰气味。 信息素,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裴行遇脖子。 靳燃被意识牵引半跪起身欺近了裴行遇,低头凑到他微乱的军装领口旁,闻到那股浓烈微汹的石斛兰气味,眉头倏然一皱。 这不是alpha的气味!!! 靳燃一下子清醒过来,瞬间伸手扯起裴行遇单手扶住他发软的身子,粗鲁地扯开军装领口,腺体已然肿的发亮,几乎一碰就破! 不仅是个omega,就连发情期都来了! 靳燃咬着牙,有心把裴行遇揍醒问一问他怎么会从个alpha变成了omega的,又是怎么把自己发情期都搞出来的,还他妈的敢在这个时候跟他打架?! 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这舰上全是alpha,如果他要是晕在别人面前那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个司令就他妈没有一点自我保护意识! 靳燃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潮,手指一直在抖,更没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正一股股往外冲,激的昏迷的裴司令都在发抖,他信息素缺失,很难控制被挑起来的信息素汹涌,攥紧手努力抵抗自己扑过去咬那枚熟烂腺体的冲动。 不能咬。 靳燃强迫自己将眼神从他通红的腺体上挪开,狭小的禁闭室里两人的信息素交融发酵,酝出热意,靳燃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子,崩掉了一颗刻着紫微垣标志的扣子在地上滚了几圈。 裴行遇的信息素对他有绝对的安抚,相反的,也有极致的引诱力。 靳燃因为信息素缺失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在学校里老师教的那些也全都用不上,只能凭着自己残存的理智抵抗。 他眼前发雾,眼圈又疼又酸几乎赤红,手指已经超越意识地放在了裴行遇的腺体上,带着薄茧的指尖细细摩挲,又被牵引着低下头。 石斛兰。 第18章 安抚 “司令!”贺星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靳燃手倏地收回来,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冲门口偏头,发现是贺星阑,正巧他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 “赶紧把你们司令带走,我都关禁闭了还跑过来教训,有事没事。” 贺星阑小跑过来,看着昏迷的裴行遇也没敢动。 “抱走啊愣着干嘛。” 贺星阑小声,“我不敢。”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碰裴司令啊,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抱了他还得了。 靳燃垂眼深吸了口气,忍住了自己波动的信息素,戴上手套手撑地站起来甩了甩被裴行遇揍的生疼的胳膊。 刚想抱又闻到他浓郁的信息素,转身捡起大衣往裴行遇脸上一罩,打横将人抱起来往外走。 贺星阑吓了一跳,“哎你干嘛!” 靳燃侧头看贺星阑,没说信息素的事,只道:“不盖上,你想让全舰的人都看着你们裴司令让我抱着回他的司令指挥舰?” 贺星阑缩了缩脖子,他肯定不敢这么想啊。 “那不然是怎么着,还是你想让你们裴司令跟我在这儿一起关禁闭?活着是你出去喊一声说你们司令晕倒了,让他们来把他带出去,然后全舰都知道他在禁闭室无端晕倒?” 贺星阑立刻摇头,紧张的解释:“那更不是了啊你别乱说啊!” 靳燃歪头看他,费解问:“哎小孩儿,你这个脾气是怎么当上司令副官的?” 贺星阑难为情的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裴司令以前剿星际海盗的时候把我从实验室救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我留下了,可能是因为……我可爱?” 靳燃沉默。 贺星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顿又小声说,“你这么抱着司令出去是违规的,你关禁闭的时间从你踏进来的那一刻由人工技能计时,一秒都不能少,你这个是……违纪,系统会给你记上惩罚,很痛苦的。” “无所谓。”靳燃抬脚大喇喇出了禁闭室,当做是还裴行遇拼命赶回去救自己好了。 虽然他也不需要裴行遇救,但还了他这次,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找他还欠靳娴的交代。 靳燃眼神落在被大衣盖住的裴行遇身上,又收回视线,不欠他人情。 紫微垣上应该真的有叛徒,裴行遇离开舰队是很私密的,只带了两艘轻舰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连跃迁手续都没办,怎么会有人知道他离开了紫微垣。 对方堵在跃迁点之前发动攻势,就没想让裴行遇有生还可能,但在跃迁点前面动手,是不是只有“贪狼”一拨人真就另说。 这个世上想要他命的,可不止是星际海盗。 司令指挥舰需要虹膜识别,除了裴行遇自己和获得他许可之外任何人也进不去,靳燃把他放在了自己床上。 “你去找孟如钱。”靳燃回头跟贺星阑说。 裴行遇和孟如钱关系好,既然想要在全是alpha的星际舰队上瞒着自己omega的身份,就一定有帮手,这个人多半就是孟如钱。 贺星阑胆战心惊地咽了下唾沫,也没顾上细想,下意识一问,“那你呢?” 靳燃冲床上扫了一眼,“我看着你们司令啊,要不然你看着,我去找?” 贺星阑忙不迭摆手,“不了不了,我去我去。”说完立刻小跑出去了,靳燃将生态舱的门关上,保证他的信息素不会溢出。 在军队里是坚决不允许有omega出现的,裴行遇是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他要是个omega这就涉嫌了军事犯罪,要是被送去审判,他有没有命还不知道。 他来紫微垣之前就调查过,孟如钱是裴行遇很信任的人,当年执掌紫微垣下的第一道调令就是跟星际联邦要了这个人。 孟如钱这人抠门儿至极,在霍尔是出了名的吝啬小气,但他却为了裴行遇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才成功研发出那套反导系统。 omega想要对抗发情期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标记,二是抑制剂。 裴行遇不会要第一个。 靳燃伸手在裴行遇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就这样还敢跟我打架,瞧不起谁呢,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发情期都给你打出来。” 他说着一顿,诶我可真牛逼。 裴行遇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因为刚才他抱回来的动作弄得露出袖口,又因为先前用力打过架,已然洇透了红色。 靳燃觉得奇怪,蹲下身一看,手腕内侧的纱布上全是血! 艹? 他看着裴行遇昏睡着,军装衬得他更加惨白,手腕上缠着“红色”纱布触目惊心,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手腕上这一道伤明摆着就是割的,靳燃鼻尖闻到纱布上的信息素气味,皱起眉瞪着裴行遇,他刚才给自己喝的那个黏腥又带着信息素气味的东西,该不是他的血? 他用血帮他调节信息素? 有病吧! “你自己什么状况不知道啊,放你……放什么血!”靳燃咬牙切齿的磨牙,信息素乱一点又不会死,就这么怕他提离婚? 靳燃牙酸的想,说他疯,这人也没强到哪儿去,血都敢放。 生态舱识别的声音响起,靳燃站起身看着孟如钱一脸焦急地跟着贺星阑进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会晕倒的!怎么回事在哪儿晕倒的!”孟如钱满头汗的进来,搓着手抹汗,一进来就扶住了舱门。 “什么味!” 靳燃猛地咳嗽,冲孟如钱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他的话,又侧头跟贺星阑说:“你先出去一会,我有事问孟舰长。” 贺星阑忙点头,“哦好。” 一待他出去,孟如钱便立刻扑过来抓住靳燃的手臂上下嗅闻,“谁!谁身上的信息素?哪儿来的omega信息素味儿!” 靳燃蹙眉拨开他的手臂,“喂,冷静点!” 孟如钱一侧头,看到昏迷着的裴行遇,“等等,司令身上的?!” 靳燃这才发现不对劲,孟如钱怎么这个反应?难道他不知道裴行遇是个omega? “你不知道?” 孟如钱直接傻了,踉跄了两步脸都白了,冷汗瞬间滑下来,发着抖攥住桌沿然后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我艹。” 靳燃被他这一耳光打的愣了,孟如钱震惊地看着裴行遇不敢置信地直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啊,司令是alpha啊,怎么可能是omega!” “你不知道?”靳燃重复。 孟如钱都让震傻了,“我……我他妈不知道啊,不是我怎么会知道啊,这不是,我……艹!” 靳燃走近孟如钱,说:“你知道军队里的omega是什么下场吧?” 孟如钱点点头。 “如果有人泄露这个秘密,我就杀了他。” 孟如钱还没从裴行遇怎么从alpha变成了omega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又被他这个威胁的疯话震懵了,“我难道没有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杀了杀了,你跟裴司令是什么关系啊就轮得到你杀!” “我跟他……”靳燃话滚到舌尖硬生生拐成,“我跟他没关系,既然你来了,就给他找抑制剂缓解,不然迟早得让人发现。” 孟如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点着点着猛地抬起头,“不是,这舰上全是alpha,我上哪儿弄抑制剂!” 靳燃回过头看了眼昏迷的裴行遇,他应该是因为空投仓的压力紊乱了信息素,回来没有来得及调节又放了血给他,再跟他打了一架被他的信息素影响逼出发情期这才晕了过去。 咬他腺体会被发现,他没兴趣解释那么多。 “靳燃你干什么!”孟如钱失声惊叫,看着靳燃拿着把刀冲裴行遇走过去,忙拉住他,“你想干嘛?” “没事,放点血。”靳燃估测他自己是alpha,既然omega的信息素能调节他,那他也能调节裴行遇,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 他蹲下身将军装袖子向后拽露出手腕,刀刃在上面一划,瞬间拧起眉峰却没吭一声,血迹落在裴行遇唇上,将惨白的唇色染的通红。 孟如钱又是一声惊叫,“靳燃!” “别吵。”靳燃扔了刀,另一只手捏住裴行遇下颚迫使他张口,由着自己的血滴进他嘴里,感觉差不多了才收回来,随便找了根布条也不知干不干净,百无禁忌地就这么一缠。 孟如钱都要傻了,说不出话的站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靳燃完成了这一系列步骤,又倒了杯水给裴行遇喂进去冲淡了嘴里的血腥气和白麝香气味。 靳燃低头闻了闻确定没留下什么气味才站起身,“别告诉他我放血了啊,就他这个身份您也当不知道,我懒得跟他解释。” “我知道,只是……”说实话,孟如钱不信任靳燃,“你自己不会说出去吗?” 靳燃顿了顿,说:“我要是想说就不会叫你来,我虽然很想跟他……反正也不屑于会用这种手段,放心。” 孟如钱忍住了没问他跟连劲风的关系,旁敲侧击地试探:“裴司令不管是什么,他都是我们紫微垣的绝对指挥官,我不看性别,只认这个人。” “你们认谁跟我没关系。”靳燃没兴趣听他表忠心,转身找了个干净的纱布,蹲下身细致地帮裴行遇包扎好,确保他醒了之后不会发现才又站起身。 孟如钱见他要走忙又叫住他,“哎你干嘛去?” 靳燃冲身后摆了下手,还完他的恩了,“还能上哪儿,听你们裴司令的话老老实实去关禁闭啊。” 孟如钱看着床上躺着的裴行遇,还是忍不住哆嗦,不是,裴司令怎么可能是omega啊?他不一直是alpha吗? 脸好疼啊,孟如钱摸了摸刚刚被自己打了一耳光的右脸,火辣辣地提醒他,这是真的。 他们的裴司令,真的是个omega! 第19章 护妻(一更) 靳燃对于关禁闭的事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不知道关过多少次了,家常便饭。 靳绍原脾气暴,靳燃性子也烈,父子俩凑在一起三句话不说就会满地硝烟,通常都是靳绍原指着门让他去关禁闭。 靳燃也习惯,禁闭室睡几天出来依旧我行我素。 靳绍原说他疯成这样迟早出事,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件事儿他干的淋漓尽致。 这么一想,靳燃视线又落在了床上,眼前仿佛还是裴行遇刚刚静静躺在这儿的样子,手上似乎还要他韧腰的温度,因为打架微微敞开的一点军装扣子显得有些凌乱。 禁闭室里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石斛兰气味,没有裴行遇本人那么具有攻击性,像他周身的气质,冷淡、疏离。 裴行遇这个人,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像是深不见底的水,不笑的时候那些水陡然蒸发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深渊,黑沉沉的眼睛又冷又利,浑身上下都绕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 “哟,靳燃。” 靳燃侧头,看到洛新阳双手叉腰一脸嚣张地站在窗口冲他笑,“听说你把霍尔空间站都给炸了,牛逼啊,被关禁闭的感觉怎么样?” 靳燃坐在地上,左臂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撑着下巴朝他笑,“挺爽,要不要一起?” 洛新阳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说:“我不跟你一起,我又没犯错裴司令怎么可能罚我,哎说真的,你要不要我替你找我爸向星际联邦求个情啊,你叫我声哥我就帮你。” 靳燃收回手,“你叫我声爹我倒是能考虑。” 洛新阳脸色一变,“你大爷的老子是来关心你的,别不知好歹!你他妈就在这里关一辈子吧傻逼。” 靳燃眼皮都没掀,“省省吧孙子,想看戏就别整那么多幺蛾子,没意思,快滚。” 洛新阳咬牙切齿地看他,磨了半天牙忽然又笑了,“燃哥,说一说,你怎么想起来去炸空间站的,你就不怕被从军队除名吗?而且我听说是你操纵战舰的,你当时怕不怕?” 靳燃说:“怕个屁。” 洛新阳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见脚步声,怕被发现就真的要跟靳燃一起关禁闭忙不迭溜了。 靳燃冷嗤了声,“出息。” - “对。”钟琯捏着一个拇指大的通讯器,在一闪一闪的红灯里说:“确实是靳燃炸的,裴司令不让说,不过我猜测是为了逼迫守护空间站的驻军出兵。” “靳燃现在怎么样?” 钟琯说,“裴司令关了他半个月的禁闭,听说还罚他扫三个月的厕所,因为他在中转站跟十一军团“天乙”号上的莫鲁中校打起来了。” “打架?你把他给我好好看着,有什么事及时跟我报告。”男人顿了顿,又说,“对了还有,他和裴行遇之间有什么事情也及时告诉我,靳燃表面看着大而化之像个疯子,其实敏锐着呢,裴行遇更是深不可测,你小心一点别被发现了。” 钟琯忙说:“我知道,靳燃目前还觉得我是个聒噪的傻白甜,我会谨慎的您放心!” 对方被他这个傻白甜的称呼搞得无语两秒,“嗯”了声说:“挂断吧。” 钟琯应声准备关掉通讯,空间舱门忽然“嘀”的一声开了,宋思深从外面进来,扫了手忙脚乱的钟琯一眼,没搭理。 “小宋宋,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去虚拟练习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要不要我帮你,或者我跟你对练?” 宋思深说:“我不关心你跟谁通讯。” 钟琯:“……” - 半个月的禁闭很快过完,被靳燃踢烂的报警器当天便修复了,现在也能准确的提醒他可以出去了,搞得跟出狱释放一样。 靳燃伸了个懒腰,往监控看了一眼,这半个月裴行遇居然都没再来看过他一眼,不知道那个晕过去是什么原因,贺星阑也不知道来说一声。 他走出来,敏锐感觉到有人,一侧头才发现是钟琯在角落探头,小心翼翼地看没有人发现,四下看了没有才走出来。 靳燃失笑,“搞得跟接我出狱似的,哎我以后要是上个军事法庭什么的你是不是得哭着送我入狱,坚强点儿,像个alpha一样。” 钟琯“呸呸”两声,“别乱说。” 靳燃百无禁忌,两手插着兜往前走,随口问他,“对了,我之前抢回来的那个机甲呢,里头东西有人动过没有?” 钟琯摇摇头,“没有啊,裴司令说那个机甲是抢来的,我们又不是星际海盗,谁也不许动,碰一下就军法处置。” 靳燃心说正好。 钟琯瞪大眼,“等一等,你该不是……?!别吧。” 靳燃一笑。 - “这是我的记忆晶片,我尝试过很多次接入智脑,但是完全不能提取记忆,连接在我自己身上也是一样。” 步虞接过裴行遇手上的芯片,拇指大的一个蓝色晶体。 每个进入军团的人身上都会有这么一个智能芯片,用来联结战舰总部也用来监控,裴行遇当初被送到星际联邦军区医院,手里就紧紧攥着这枚晶片。 “我试试。”步虞把他收起来,转了下椅子跟他说,“哎,我看看你手。” 裴行遇没动,说:“已经好了。” 步虞单脚跷着搁在另一条腿上,坐没坐相地问他,“亲自放血给你的小疯狗喝,真就把他感化了老实了半个月,我还以为他得踹烂禁闭室出来呢。” 裴行遇说:“不是感化,他跟我打架打输了。” 靳燃虽然胡闹但绝对守诺,连他晕倒了都没有趁机对他做些什么,孟如钱说靳燃看他晕倒了就让贺星阑将他带走了。 如果靳燃真的趁机做点什么,他omega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也幸好他发情期没到。 步虞“哇哦”一声,指指他的手,“他都没发现你割腕给他喝血调节信息素?发现了还跟你打架那这小疯狗就太没良心了。” 裴行遇道:“他不知道,我也没打算让他知道,不卖惨。” 步虞撑着额角看面前这个冷漠不已的裴司令,原本手腕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拆了,细白手腕在黑色军装里,除了浅浅一条割伤之外看不出异样。 “你不怕他知道你身份?”步虞问。 裴行遇抬起头,“我亲自接你过来,你守不住我的身份?” 步虞装模作样地冲他抱拳,“那您可真阴险啊裴司令,坑起人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我还真以为你看在我们两个这么多年感情的份儿上亲自接我,原来如此。” 裴行遇颔首默认。 步虞“唔”了声,跟他说,“哎你觉不觉得你们紫微垣里头有内鬼?” 裴行遇坐着,指挥舰内部的通讯系统早已经关掉,“舰队上这么多人,我也不敢保证都跟我一条心,更何况我的名声并不好,杀我搞不好是替天行道。” 步虞一笑,“这个机会我看多半得给你家那个小疯子抢去。”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我接你来破译密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隐藏住我的身份,一旦暴露第二性征我就必须交出紫微垣的指挥权,接受军事审判。” “放心。”步虞说:“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不可能暴露,哎不过咱们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估计星际联邦得过年,你有没有想过退路?” “嗯?” 步虞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不可能真就放弃,何况烟烟还靠着你治病,你该不会没有打算吧。” 步虞的言下之意,问他有没有接班人。 裴行遇略微沉吟,一张桀骜不驯的面容陡然浮现,那人浑身都充满蓄势待发的力量和无法控制的疯劲儿,修长指尖拎着光子枪扛在肩上,一脸匪气。 靳燃。 步虞见他皱眉,“其实林开岁不错,你一手带出来的也知根知底,一路到现在驱逐舰队长的位置上,能力也够接你的担子。” 裴行遇摇了下头,说:“再说吧。” 靳燃虽然疯,其实却做了他做不了也不敢去冒险的事,譬如炸空间站、譬如强迫星际联邦出兵,那是唯一生机,可如果是他却不会这样做。 谨慎只能自保。 疯狂,才有转机。 可靳燃才二十二岁,他已经算计了靳燃的婚姻,又怎么能再自私地把这么大一个责任搁在他的肩上。 - “乖乖。” 靳燃一跳上“贪狼”的机甲就被惊呆了。 这帮人真的是出去打仗的吗?这一仓库的酒、各种豆子种子一麻袋一麻袋的时蔬和成箱的水果,知道的是去截杀裴行遇,不知道的还以为出去野炊的。 靳燃蹲下身扒拉了几下,通讯器突然响了,他扫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连劲风三个字点了拒绝通话,然后拎着一盒樱桃跳下了机甲往指挥舰走。 粒子时间十点,裴行遇刚刚接通星际联邦的通讯,靳燃便走了进来。 裴行遇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平静地跟对方交流了几句准备结束通话。 关掉通讯之前对方忽然道,“关于炸掉空间站的事情你必须给霍尔一个交代,我们有专门的求救系统,如果每个遇险的舰队都炸了空间站,那岂不是乱套了!” 裴行遇“嗯”了声,靳燃捏着颗樱桃,倒了点水。 “这会记在你的档案中,处罚稍后会下来,作为司令希望你能管好手下的人,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紫微垣……” “喂,屁放完没?” 裴行遇见靳燃一把攥住通讯器,忙道:“靳燃,不许胡闹!” 靳燃趁着裴行遇张口时将樱桃送进他嘴里,随即指尖按住他的唇,“嘘”,然后对着通讯器一拨,朝向自己让自己的脸清清楚楚地给对方看见。 “你们的空间站,我炸的。” 第20章 护妻(二更) 话音一落,通讯器两端顿时陷入安静。 “靳燃!” 裴行遇没想到他能疯到这个地步,直接跟霍尔说空间站是他炸的,反应极快地吐出樱桃,同时扯下靳燃的手拽向自己身后。 “不许胡闹。” 为了他,不值得。 瞿回冷笑一声,“不办手续强行通过跃迁,指使部下炸烂空间站,比星际海盗还流氓,甚至把他们的机甲都抢了带回紫微垣,怎么,裴司令您想造反?” 裴行遇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瞿回被他看的有些发毛,色厉内荏道:“裴司令您别忘了,现在您手上所有的权限都被霍尔监控,我劝你不要挑战星际联邦的容忍度。” 裴行遇眼皮一掀,“不劳你提醒,说完了就滚。” “裴司令,您都这种处境了竟然还硬气的起来呢。”瞿回讥笑起来,他负责监控裴行遇多年,这副冷傲的样子,仿佛被世人“唾弃”的人并不是他。 当年要不是裴行遇,他也不至于沦落到整天看着这么个“监控”,反倒看着这个人拿了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权限! 靳燃本就没有耐性,听瞿回废了半天话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作势掏了下耳朵,“说完没?我插个嘴。” 裴行遇知道靳燃的性子烈,让他说话那事情就不可控了,攥住他手腕低声斥道:“听话别胡闹,先出去。” 靳燃回头看他,“别急,我说完就滚。” 裴行遇试图跟他讲道理安抚这个桀骜不驯的狼崽子,“空间站是星际联邦的装置,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被炸掉,我作为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也作为你的直属长官必须负责。” 他是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星际联邦到底有几分忌惮,靳燃连个军衔都没有,这要是处罚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靳燃看他这么个步步退让,跟星际联邦委曲求全的样子莫名烦躁,忍他妈。 “负个屁的责,炸空间站的事我干的我自个儿认,轮得到你背锅?他们跃迁点不是有守卫吗?星际海盗在他们家大门里进进出出,串门儿呢?” 瞿回见缝插针地想给裴行遇拖下水,“这不能作为你们炸空间站的理由,星际海盗流窜不是区区一个跃迁点守卫就能拦住的,裴司令您说对吗?” 裴行遇知道他在指责自己不办手续强行通过跃迁的事,抬眸冷冷地说:“强行通过跃迁点是我的命令,炸空间站也是我的命令,有什么处罚让星际联邦下达就是,少废话。” 瞿回处心积虑针对裴行遇,一听他认就笑了,“您认了就好,不过炸空间站这样的事情不是简单的毁坏设施就能一带而过的,空间站里有多少数据都……” 靳燃嗤笑。 瞿回皱眉,“你笑什么?” 靳燃大喇喇坐在裴行遇的桌子上,对着通讯器欺近了,漆黑的睫毛根根可见,银灰色的眸子莫名有些吓人。 “我笑你是个傻逼。” “你!”从来没有这么桀骜不驯的人,敢这么跟星际联邦的人说话! 靳燃仿佛觉得不够,舔了下犬牙冲他一笑,“你们也就是在那儿放了个空间站,星际联邦总部要是在那儿我也一样给你轰了。” “放肆!!”瞿回气的胸口起伏,隔着屏幕指着靳燃的脸怒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一定要上报星际联邦将你从军队除名,永远也不能进入军团!” 靳燃又想开口就被裴行遇攥住手腕,微凉的指尖按在手腕骨上,“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现在立刻出去,这是军令!” 靳燃没挣脱裴行遇的掌握,也没反抗,看着屏幕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了,你爹叫靳燃,燃烧的燃。” 瞿回暴怒,一掌不知道拍在哪里,信号突然波动的乱七八糟,发出“嘶嘶”噪音。 裴行遇看他不仅不听话反而还又嚣张地搓了把火,沉声道:“你能不能别这么胡闹!讥讽他们两句就开心了?” 靳燃回过头,静静地看了裴行遇几秒。 “看什么?” 靳燃伸手指了一下,“这个?” 裴行遇垂眸,跟着他的手看了眼,一个小芯片扣在他军装的扣子边,闪着微弱的蓝光。 “就是它了?”靳燃说完,迅雷不及掩耳地从他军装上扯下来,在虚拟视频恢复正常的一刻冲瞿回吹了声口哨,“嗨,看这儿。” 瞿回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了,甚至忘了这是虚拟对话,本能地伸手去拦,“你敢!” 靳燃反手抽出架子上那把军刀,寒光凛冽的刀刃在他手里绕了个圈,“啪”的一声将那个芯片劈得四分五裂! “你!!你简直!!” 靳燃拎着军刀,刀尖虚空的隔着虚拟影像指向瞿回,“真怀疑叛变就去找证据,把他杀了也行送到军事法庭审判也行,弄这么个破芯片控制他,你蛋疼?” 裴行遇从他拽走芯片的那一刻就怔住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抢。 那个是星际联邦放在他身上用来监控他所在位置的,他要调查父母下落更要给烟烟治病,不得不接受星际联邦的监视以及每天通话要求。 从来没有人敢因为这一个芯片,这么跟星际联邦正面对刚,裴行遇心里一软,看着靳燃的背影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靳燃。” 靳燃头都没回,“回头任你罚。” “靳燃是吧,你这身军装我要是半个月内不给你扒下来我就不姓瞿!”瞿回看着军刀刀尖指着自己,疯了疯了!紫微垣上下简直是疯了! 靳燃嘴角一勾,“扒我军装?凭你也配,这个世上只有裴行遇有资格扒我军装,明白吗?” “够了!”裴行遇抓住靳燃的手将他向后一扯,不能让他这么自毁前程。 在跃迁点以命相护已经足够过头,现在为了监控芯片这么件小事就更不值得靳燃赌上那么多。 “现在立刻出去,这是军令,再违抗一次你就给我离开紫微垣!” 靳燃看他“气红”了的眼睛,连眼角都是红痕,忍不住伸手盖住他眼睛,同时反手精准地将军刀“唰”的一声插回刀鞘,负气似的冲他行了个军礼,“是,司令!” 眼睛上的那双手一触即松,裴行遇看着靳燃离开,一待空间舱门关上便道:“靳燃是我的副官,年少气盛做事不经过考量。炸空间站的事情是我的命令,今天也是为了护我才语出不逊,星际联邦有任何责罚我一力承担。” “不可能!”瞿回现在恨不得杀了靳燃,脸气的紫红,咯吱咯吱磨牙。 “我的人由我亲自管,不劳别人置喙,他年轻气盛说话自有长官管教,如果有人公报私仇,那么不止是霍尔空间站,以后星际联邦的战舰就是我紫微垣的首敌。” “你敢威胁我?还是说你真的想叛变?!” 裴行遇说:“没有威胁也没叛变,谈判,选择权掌握在您手中。” “哼!”瞿回留下重重一声愤怒气声将通讯切断了,裴行遇舒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看着桌面上那一小堆蓝色碎片。 这么多年下来,无数人替他鸣过不平,斥责芯片监视,骂星际联邦,但只有这个小疯狗敢这么胡闹地将它扯了下来在面前砸个粉碎。 靳燃这一刀下去,敲碎的不止是那枚芯片,还有星际联邦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也点燃了他深渊深处的一小簇火苗。 靳燃就真的像是一团燃烧不灭的烈火,虽疯却又足够热烈,做了他想做却又无法也不能冒险的事。 在他尘封的心门上,狠狠砸开一个窟窿,塞上一团热烈火苗灼烧他的机智让他一起疯狂。 裴行遇看着桌上他留下的一盒樱桃,伸手捏了一颗,让他想起刚刚靳燃随手塞进他嘴里的那颗。 他一贯为别人遮风挡雨,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挡在身前相护的滋味。 - “连劲风呢!”靳绍原从悬浮车上下来,嗓门巨大的冲着十一军团的作战部吼了一嗓子,把院子里养的一只狗惊的直叫。 “靳部长,您找我们连部长有事吗?请进请进。” 十一军团的部长秘书季遂迎上来,众所周知连劲风跟靳绍原不合,两人势同水火就连在元帅的会议桌上都能吵起来。 他怎么突然来十一军团了?季遂暗自揣摩,给部下使了个眼色,然后跟着靳绍原一起走,边问:“请问靳部长是有什么事吗?我们部长今天不在作战部,有事出去了,您看是不是改天再来找他或者是?” 靳绍原停脚,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 “放你娘的屁!”靳绍原长得本就高大,军装穿在身上更衬得他魁梧壮硕,狠瞪别人一眼的时候让人本能发怵。 季遂被他骂的一股邪火,又不敢发作,只好点头哈腰,“对不起靳部长,我说错话了,那麻烦您稍微等一等?我去请求一下部长的通讯。” “我知道他在,起开。”靳绍原昂首阔步地走到连劲风的办公室门前,抬脚一踹,“轰”的一声将门差点踹烂。 “连劲风,给老子滚出来!” 第21章 喂点心(三更) 连劲风在办公室里,刚刚跟人接通通话就听见楼下的狗疯狂乱吠,紧接着一道震天的嗓门。 他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伸手按了桌角左侧的按钮,办公室里立刻笼罩出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精神网。 靳绍原上来踹门的时候他通话结束,皱着眉头打开门,“干什么!你第七军团死了人了?你踹烂我多少门了,没学过敲门?” 靳绍原一看他这么个絮叨的样子就烦,一把拽住他深蓝色的军装领口,“我听说你跟靳燃有过一笔交易,你让他干什么了?他去紫微垣是不是因为你?” 连劲风蹙眉,用力挥开他的手腕,“你给我放尊重点,你是作战部长我也是,我们两个平级你少跟我动手动脚,还有,你儿子去紫微垣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儿子。” 靳绍原嗓门儿大,脾气又爆,“少他妈给我装蒜,他眼睛不好信息素也缺失的一塌糊涂,那个素质不可能进的了紫微垣,你跟他有金钱交易,他找你干什么?” “买东西。”连劲风也没隐瞒,直截了当地讥讽道:“靳绍原,你连个儿子都管不住,来跟我逞什么凶斗什么狠,有本事去把儿子从裴行遇手底下抢回来啊。” 靳绍原瞪着他,一口气没撒下去另一口气又提起来,“你不提裴行遇我还不问你,你十一军团的人是死的吗?守在跃迁点都不知道有人袭击紫微垣的战舰?” “你来质问我?你儿子把我们守护的空间站都炸了,我还没处找事儿你来找我?”连劲风有气没地方撒,本来那帮傻逼星际海盗悄悄通过跃迁能解决裴行遇的,偏偏叫他们跑了,还留下一个疯狗一样的靳燃。 靳燃是什么人,给他足够的炮弹连星际联邦都敢轰的人,不速战速决还跟他们玩儿?到最后连机甲都让靳燃抢了。 “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靳绍原你怎么教的儿子,他是个强盗吗啊?星际海盗去抢他们反倒让靳燃給抢了,你来我这里兴师问罪?你不如学他去炸了霍尔总部!” 靳绍原嗤笑,“我先炸你十一军团。” 连劲风冷笑一声,“你还觉得骄傲了是吗?你老靳家怪光荣的出了这么能的一个儿子。” “那可不。” 连劲风让他噎的说不出话。 靳绍原说:“行了,我也不是来跟你夸我儿子的,关于他炸了霍尔空间站的事,裴行遇那边已经给我交代了,是躲避星际海盗的时候误毁的。” “我要是不这么说呢?” 靳绍原说:“那我就跟你死磕,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连劲风气的脸色铁青,“你别以为我就是怕了你,要不是看他年轻不懂事你又失去了靳娴,今天我就得上报霍尔重罚!” —— 靳燃从司令指挥舰出来就有点后悔,倒不是把那个破芯片砸了,那东西再来一次他还是要砸,只是…… “哎贺星阑。” 贺星阑见靳燃从司令指挥舰出来,忙小跑过来,“干嘛?” “帮个忙。” 贺星阑跟着靳燃走到那艘抢来的机甲前,惊的张了张嘴,“不是,你就当着裴司令的面儿把人家的机甲给抢了啊?” 靳燃没兴趣听他说道,跳上机甲冲他扔了一个小麻布袋,“嗨,接着。” 贺星阑正惊奇呢,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麻布袋掉了下来,手忙脚乱地去接差点摔个跟头,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这什么啊?” 靳燃又在里面扒拉了一会,找出两小袋儿豆子才跳下来,从贺星阑手里拎走麻袋扛在肩上,“萝卜。” 贺星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刚想说什么又听见有人叫他,走时连连交代靳燃,“燃哥做好吃的留给我一点啊!我帮你试吃。” “行了,去吧你。” —— 新兵上舰队已经三个半月了,孟如钱捧着文件过来找裴行遇报告各个部门的状况,结果没见着人。 “裴司令呢?”孟如钱抓住一个人问。 “孟舰长,司令好像去后面找靳燃了,需要我去报告司令吗?” 孟如钱大惊,倒抽了口冷气,裴司令去找靳燃了?! “孟舰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孟如钱回过神:“没、没事,我自己过去找裴司令。” 裴行遇此时刚到后勤部,靳燃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弄什么,坐在一个矮铁架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叉在两边,军靴上倒是挺干净。 帽子扔在一边,挺拔脊背一动一动,像是在切什么东西。 裴行遇站着看了他一会,步虞问他有没有接班人,当时他没有回答,其实心里早已冒出了一张脸一个人名,几乎不做第二人想。 军人需要的不止是服从命令,他更要具备血性和野性,即便将他打碎了扔进深渊都有一簇灵魂昂扬直上,蓬勃生长。 这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够对抗星际联邦,那一定是靳燃。 裴行遇有些入神。 其实他的信息素对靳燃来说有着绝对的支配,换言之,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通过信息素引导出靳燃的极限,将他变成一个杀戮利器,借此对抗星际联邦。 可是。 “干嘛不说话?” 裴行遇一怔。 靳燃头都没回,背对着他说:“老早就闻着你那股石斛兰味儿了,站我身后想怎么揍我啊?我砸那个破芯片是我……”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裴行遇走上前才知道靳燃是在切萝卜,面前的小木板上摆了不少红萝卜,那双一直被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此刻裸露着,指骨分明充满力量。 “芯片的事别往外说,你砸了就砸了,星际联邦再找茬顶多也找……唔。”裴行遇眉头一皱,正说着话嘴里被靳燃塞了一个萝卜条,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好吃吗?”靳燃偏头问他。 裴行遇皱着眉,眼睛里已经沁出生理性的眼泪了,顾不上仪态地想把它吐了,下一秒靳燃伸手从他嘴里拿走了,“哎我艹你别哭啊,闹着玩儿的别因为这个又关我禁闭,哎你……怎么脸还红了?” 裴行遇是真的一点不能吃辣,而且有刺激性的东西会让他的信息素产生波动,所以从来不敢碰,这个萝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又辣又呛,他感觉耳根都开始热了,信息素在心口顶撞。 石斛兰气息悄然释放。 裴行遇不自觉屏住呼吸,倏地攥紧了手,眼神一直落在靳燃的侧脸上,领口、手指、腰腹……每一处。 他今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信息素有些波动,怎么都抑制不住,打了一针强效抑制剂仍旧无用。 他不知怎的就对抑制剂免疫了,自从那天跟靳燃打完架之后他总觉得身子不大一样,但哪儿不一样又说不好。 孟如钱并未发现他的身份,贺星阑是个beta,他并不好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腺体没受伤证明没人咬过他,但就是本能的想要去找信息素。 找靳燃。 身子的本能让裴行遇觉得不安,靳燃并未标记过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本能的去找他,原因他不太确定,但他绝不能在舰上暴露omega的身份,即便是再次算计靳燃! 见裴行遇一直不说话。 靳燃拿着萝卜打量了半天,看他眼圈红的可怕下一秒可能就会掉眼泪,皱皱眉送进嘴里咬了一口,裴行遇一伸手,“哎我刚吃过……” 靳燃俨然是没注意他开口了,咂咂嘴,“不辣啊,你怎么这么娇气一点辣的都不能吃?等等啊给你这个。” 靳燃伸手揭开旁边的蒸笼,捏了一块白色的糕点过来放到他手上,和上次的豌豆黄长得差不多,因为刚从蒸笼里拿出来很烫还冒着热气,碰到他手上的时候停了下,“等会。” 他吹了吹,差不多没那么烫了才递给裴行遇,“喏,过过嘴。” 裴行遇有心不接,但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摊开掌心接住了这么一枚小巧软糯的糕点,咬了一口。 “好吃吗?”靳燃问他,一脸毫不掩饰殷切,等他评价。 “嗯。”裴行遇想这大概是每个厨师的心情,将这个甜香软糯的糕点吃完才问他,“你切萝卜干什么?” 靳燃两腿一伸,锤了锤坐了半天都要僵了的腰,“腌萝卜啊,你该不是连这个都没吃过吧,真的裴司令,你们紫微垣的伙食太差了,每天就吃点压缩速食我感觉体力都要跟不上了,再不开个小灶迟早饿死在你手上。” 裴司令本人真的没吃过,摇了摇头。 “上次的豌豆黄你该不是也第一次吃?” 裴行遇视线一直在靳燃的脸上,落到因为说话一上一下的喉结上,落到他黑色军装上,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催促诱惑他。 “去,让他标记你,要他的信息素。” 裴行遇手指攥的发白,额角沁出冷汗,蔓延出浓厚的石斛兰气味,靳燃也闻见,微微皱起眉头,这人在干什么? “靳燃。” “嗯?” “明天开始,我帮你做信息素疏导,把你的腺体和信息素都催发到最好的状态。”裴行遇站起身,说:“不许抗命。” 靳燃想了想,眯眼一笑,“好啊。” 第22章 信息素【感谢订阅】 “嗯。”裴行遇走出几步,又转过身说:“以后做东西吃别那么明目张胆,后面有个废弃的空间舱,以后要做去那儿做。” “哦。” 裴行遇走出后勤部正好遇见过来拿送洗衣服的陈修,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一大堆衣服,最上面那件黑色的军装外套上隐约有股白麝香气味。 “陈修。” 陈修停住,因为腾不开手,脚后跟一碰站直,“司令。” 裴行遇看着最上面那件军装,微微攥紧了手指,顿了顿说:“衣服我帮你送过去,你去叫……林开岁到指挥舰等我。” 陈修迟疑了下,“我先帮您叫林队长,衣服待会送就行了。” 裴行遇声音微冷,“我顺路。” 陈修哆嗦了下,乖乖把衣服递给了裴行遇,“那麻……麻烦司令了。” 裴行遇接过衣服并没有去后勤部送洗衣服而是先回了司令指挥舰,让独渊将衣服送过去洗,自己进了生态舱。 他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头晕的几乎站不稳,呼吸也乱的厉害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桌上放着的这件沉黑军装仿佛张牙舞爪,诱惑着他伸手将它抱在怀里。 裴行遇坐在椅子上,双手攥紧了桌沿对抗,双目几乎赤红仍旧无法阻止那股石斛兰气味的散发,以及异样的微潮。 如果抑制剂不能用,那就只剩最后一条路。 靳燃现在还不知道他是omega,他必须小心又小心才能让靳燃无意中给他一个标记又不能被他发现,所以借着帮他疏导信息素的理由,“偷”他一点信息素。 裴行遇终于受不住,颤着指尖抓起靳燃的军装紧紧抱进怀里,克制又本能渴望地汲取信息素,额角冷汗蹭在军装上,沾染白麝香。 不够。 完全不够。 裴行遇解开两颗扣子露出后颈,用靳燃军装的布料摩擦了一遍又一遍几乎破皮流血,却还是不够,军装上只有残留的信息素太少了,完全不够。 裴行遇烦躁地将军装狠狠扔出去,咬住嘴唇强撑这却仍抖的厉害,额头全是冷汗,眼角洇的通红几乎落下泪来。 靳燃……靳燃。 裴行遇克制着吐出这两个字,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几乎承受不住,本能地想要追逐那股白麝香。 军装掉在地上,裴行遇闭上眼,眼角微湿地伸出手攥住了黑色的军装,白皙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将军装抓烂。 靳燃。 孟如钱下午过来找裴行遇,看他坐在晶体桌后面神色如常,轻轻嗅闻了下空间舱里也没有omega信息素的气味这才松了口气。 他上午来找裴行遇,听说他去找靳燃了就觉得有点不妙,一过去就看见靳燃喂他吃萝卜,直接吓傻了,躺在空间舱里缓了一中午。 喂萝卜。 靳燃是个疯子,炸空间站、星际海盗过来截杀反倒被他给抢了、割手腕给裴司令喝血,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他觉得没有,裴司令他都敢干。 孟如钱被自己这个脑补吓的脸都白了,一听说裴司令回指挥舰了便连滚带爬的来找他,结果没让进来。 “你不舒服?”裴行遇看着孟如钱脸色惨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微微皱眉。 孟如钱哪敢说实话,咽了咽唾沫把手里的文件递上来,打量着他的脸色说,“新兵上舰差不多四个月了,一开始以为送上来的都是秸秆,没想到还带穗,抖一抖还有点货。” 裴行遇翻了翻他们在各个部门的报告,略一颔首,“还可以,宋思深的天分很高,好好培养。” “不过他现在都还没分化,万一将来成了个omega怎么办?那岂不是……”孟如钱话音一停,倏地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小心地打量了下裴行遇的脸色,见他没有太大反应才松了口气,转而说:“他挺刻苦的,每天训练的时间都比别人多一些,总跟靳燃两个人在训练室对练。” “靳燃?” 孟如钱点头,“嗯,不过司令您还别说,靳燃确实天分极高,宋思深我已经觉得很优秀了,但在靳燃手底下输得狼狈极了,当然也不排除靳燃那种流氓,正常人谁能跟疯子一条脑回路。” 裴行遇指尖落在靳燃的名字上,轻轻敲了敲,按道理靳燃是没有资格去启用模拟器对练的,他私自留了一条权限。 孟如钱不知道他怎么想,自顾地说:“洛新阳跟钟琯两个人就跟两个话篓子一样,真给我烦死了,吵得我脑仁疼。” 裴行遇听了一会,轻笑道:“你不是总嫌紫微垣太安静了,送两个聒噪的来给你解解闷。” “别,这也太解闷了,再让他们吵下去我都要解出耳鸣的毛病了,我感觉我就跟霍尔那边的小学班主任一样,敲着桌子让这群兔崽子别吵。见着机甲别跟见着祖宗一样新奇,见没见过世面,碰坏了还要花钱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孟如钱没发现自己话也多,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终于酝酿足够了,小心翼翼地打量裴行遇的脸色,“司令,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裴行遇奇怪地问:“怎么了?” 孟如钱忧心忡忡地看着裴行遇这张冷若冰山的脸,又想起那天的石斛兰气味,咽了咽唾沫说:“没、没什么就是问问,最近有几个人生病了,我看着可能是流感,随口问问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 孟如钱其实想问那天靳燃放了血给他喝之后有没有什么异样反应,关于抑制剂的问题怎么解决,发情期正常来说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次,到时候他又该怎么解决。 作为一个omega,就算不是发情期,在全是alpha的舰队上也千难万险。 唉。 “怎么了?”裴行遇问。 孟如钱抬起头,把滚到舌尖的话咽了回去,欲盖弥彰地咳了两声才把手上的另一份文件递上去,“这个是今年对练演习的文件,往年都是一队,今年给咱们分了两队,不知道星际联邦又安的什么心。” 星际联邦每年七月都要在各自的舰队上举行一次对练演习,基本上是一对一,今年却给紫微垣分了两支舰队。 裴行遇垂眸看了下,十一军团梅浦、十三军团高袂。 “往年都是各个部门对练,今年要求司令亲自指挥,我觉得来着不善。”孟如钱忧心忡忡地看着裴行遇,长舒了口气说:“您得小心。” “好,我知道。” 他向来就是这么句话,好我知道,孟如钱实在是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信任,他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只自己一个人扛着就不累吗? 转念一想,裴行遇如果会把自己的痛苦告诉别人,那就不是裴行遇了。 “司令。” “嗯?”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这个人小气抠门贪财吝啬不足以让人信任我知道,有些事情您更希望自己扛着被别人知道会增加变数,关于“天纪”号的爆炸众说纷纭,霍尔恨不得现在就给您安个罪名,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是您的原因。” 裴行遇微微蹙眉。 孟如钱说上头了,索性一起都说出来了,“不管您是否相信,我不会害您,就像我始终相信您不会害我,我也只认一个人是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 “钱袋子。”裴行遇抬眼看着他,喊了这句学生时代的称呼,孟如钱眼睛都红了,狠狠地抹了一把又别过头,“行了,我知道你不想说。” 裴行遇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 孟如钱走到门口,背对着他说:“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哟后勤还给我换了件新军装,挺上道儿。”靳燃洗漱完,发现昨天给他送回来的军装和之前那件不一样了,崭新。 钟琯含着一嘴牙膏沫,含含糊糊地:“我那件扣子也掉了一颗,肩线也有点问题,都是一块去送洗的怎么就没给我换一件,凭什么?” 靳燃三下五除二地换完,“凭我帅吧。” 宋思深刷完牙,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要脸。” 靳燃收拾完,照了下镜子这才军装笔挺地冲司令指挥舰走,昨天晚上裴行遇给他发了条私人通讯,让他早上七点钟准时到司令指挥舰报道。 裴行遇已经起来了,军装干净整洁一丝不苟,靳燃轻轻吸了下鼻子没闻着石斛兰信息素的气味,看来是找着办法抑制了。 “哎裴行遇。” “叫司令。” “好吧司令。” “说。” “你这会引导我信息素干什么?给我施恩让我不提离婚吗?还是想什么其他主意呢,说真的我也没上外头宣扬咱俩的婚姻关系,你这么怕干什么。” 裴行遇扫了眼靳燃坐在他平常坐的椅子上的模样,长腿随意跷在操作台上,忍了忍脾气说,“脚放下来。” 靳燃收回脚,转了下椅子回头看他,歪头问:“怕我跟步虞说啊?不过咱俩这还没离婚,你想跟他在一块儿那就跟我离婚不得了,你也烦我,这不是两全其美。” 裴行遇没法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能离婚,也没法回答为什么引导信息素,侧过身识别了空间舱的门,背对着他说:“我不喜欢步虞,你不用觉得自己被绿了,在跟你离婚之前我不会跟任何人有半点越界的关系,至于你是否和其他人越界,我不限制。” 靳燃一下子站起身,瞪着他的背影,“这么大度?” 裴行遇率先走进了里侧的小生态舱,回头,“嗯,进来。” 靳燃两手插兜,从裴行遇修长挺拔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余光瞥过操作台,心说:也就是老子没趁人之危,要是换个别的alpha,早把你按操作台上让你知道什么叫alpha了。 靳燃舔了舔犬牙,想起裴行遇那个韧腰又想起那股清冽腻人的石斛兰气味,不自觉又回头看了一眼操作台。 裴行遇在他最骄傲的地方手握属于最高指挥官的“权杖”,冰凉嗓音下着命令,其实吞着别人已然打碎一身冷漠,眼眶通红的怕被发现又怕害了下属,只好求饶。 靳燃想了想,求饶算什么,不饶。 “靳燃。”裴行遇低声催促。 “来了,急什么。” 靳燃两手插兜,走进了生态舱才发现这是裴行遇住的地方,摆设非常简单,只有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空荡荡的。 裴行遇戴上手套和口罩,站在椅子旁边冲靳燃扫了一眼,“生态舱上锁,过来。” 靳燃锁了生态舱的锁,依言走过来坐在椅子上,“哎,要脱衣服吗?” 裴行遇的声音透过口罩有点闷闷的,让人恍惚觉得好像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平白多了一丝柔软,“不用。” “哦。” 裴行遇戴着薄薄的医用手套,轻轻拨开他的领口露出不甚明显的腺体,微微垂了下眼,漆黑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眼底神色。 “你的腺体发育很不好,信息素缺失后天也是可以养好的,靳部长没有给你想过办法吗?”裴行遇问。 靳燃不语。 裴行遇知道他跟靳绍原关系不好,顿了顿又说:“信息素疏导的时候你会很难受,为了防止你被影响受伤,我要用机械扣锁住你,可以吗?” 靳燃偏头冲他笑,“长官,您不会占我便宜吧。” 裴行遇手指一段,别过头说:“只要自己觉得能够控制的住信息素我可以不锁你,自己选择。” 靳燃想了想,“算了,锁着吧。” 裴行遇略微颔首,在椅子边上按了个按钮,两侧升起机械扣将靳燃的手腕扣住,椅背后也向前伸出机械扣将他的腰扣住,除非裴行遇的权限解开,他是动弹不得。 “嘶,这强制爱的场景。” 裴行遇没有接这句无意义的调侃,拨开他的后领指尖按上腺体时开了口,问他:“靳燃,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离婚。” 靳燃呼吸一顿。 “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和你一样大吗?如果他等不及了我可以亲自跟他致歉,恕我现在不能把你还给他,抱歉。”裴行遇嗓音低沉,带着一股凉意又带着一股柔软。 靳燃心尖微麻,习惯了跟裴行遇针锋相对,这么平静地交流还是头一回。 “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怕离婚,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离婚,公平交易概不赊账,来不来?” 裴行遇沉默了会,说:“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靳燃心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跟我去星际管理局离婚那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omega,紫微垣最高指挥官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权利放不下。 裴行遇指尖拨弄腺体,感觉到有一点反应了,用针管抽取了一点信息素提取液,跟靳燃说:“我会在你的腺体里注射一点药物,会有点疼你忍着。” “小意思随便扎。”靳燃略微低头让他扎,背对着他说:“其实你还是早点跟我离婚比较好,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哪天我疯起来闯点什么祸出来,他们查我配偶发现是你岂不是也得遭殃,对吧裴哥哥。” 裴行遇被这声哥哥刺激的手一歪,硬生生将腺体豁出来一个小口子,疼得靳燃倒吸了口凉气,“祖宗,您谋杀亲夫呢!” “抱、抱歉。”裴行遇没想到他会这么叫他,手抖了一下。 腺体是最娇嫩的地方,即便alpha也是,这一下疼得靳燃冷汗都下来了,可紧接着就感觉到针剂药水通过腺体被打进来,有点凉。 “这什么药?” 裴行遇没告诉他是自己的信息素提取液,想了想含糊了告诉他:“信息素诱导液,会难受吗?” “不会。”靳燃暂时没什么感觉,转过头来看裴行遇,目光落在他军装上,“我把那破芯片砸了,星际联邦有没有找你麻烦?” 裴行遇指尖微顿,轻轻摇了下头,“没有,星际联邦对于我的监控也只是逐步试探,并不敢得寸进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在霍尔没有军权,他们针对你比针对我简单的多,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不是护你,看不惯罢了。”靳燃冷哼了声,“别想太多,你以后得做前妻的,摆正地位好吧。” 靳燃第一次做疏导,裴行遇没敢抽太多信息素给他,怕逼出他的发情期,因此反应也会慢一些,便站着跟他聊天。 “是,我以后要做前妻,那能不能麻烦少爷您给我几天好日子过?” 靳燃眉梢一挑,他居然还会开玩笑? “咬着这个。”裴行遇递给靳燃一个咬合具让他别咬着自己,指尖按上靳燃已经鼓起不少的腺体,隔着手套轻轻摩挲,轻捏揉按将他拨的肿胀发亮。 白麝香的气味溢出,靳燃的呼吸稍乱发沉,一下一下仿佛艰难。 裴行遇闭了下眼深吸了口气,感觉身子里有什么正在缓缓流动,很热,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催促他咬住那枚腺体,汲取他渴求的信息素。 白麝香的气味浓郁极了,在生态舱里无孔不入地填满每一寸,蔓延进鼻尖充斥四肢百骸。 靳燃开始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吐掉了咬合具,喉中发出低低地怒音,机械扣让他扯的“咔咔”作响。 白麝香的气味充满攻击性,裴行遇几乎受不住地按住椅背晃了晃昏沉的头保持清醒。 靳燃的信息素仿佛无休无止地往外冒,裴行遇摘掉口罩换隔离口罩,就换掉的间隙也险些被影响的跪在地上,抖着手好不容易才勉强戴好。 信息素被催发到极致,裴行遇颤抖指尖几乎攥不住针管,艰难地扎进腺体抽取了半管信息素,他怕靳燃挣扎弄伤自己便单手扣住他的脖子,掌心正好按住他的喉结。 靳燃张口咬住他的手指,裴行遇没有挣扎任由着他咬,自己偷了他的信息素,让他咬一口应该的。 裴行遇抽完信息素密封起来,指尖按住他的腺体轻轻摩挲,然后稍微克制的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安抚他,放低声音诱导他,“靳燃,能听见我说话吗?” 上次信息素诱导的时候靳燃被他打晕才算安静下来,这次不能再打了,得靠他自己学着催动信息素的收放。 靳燃手腕通红磨得全是血丝,军装乱七八糟,侧过来看的眼睛几乎赤红,带着一身的白麝香,仿佛毁天灭地! 裴行遇也被他吓了一跳,这样下去他会失控的! “靳燃,看着我,睁开眼睛看着我。” 靳燃意识混沌,却有一丝本能在牵引着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裴行遇松了口气半蹲着身子伸手搁在他脸上,放低声音说:“对,调整呼吸,跟着我吸气……呼气……慢一点别急,好,慢一点调整呼吸。” 靳燃难受地眉峰都皱起来,忍着呕意跟随裴行遇一点点调整好呼吸,又听他说:“现在试着催动信息素,尝试掌控它。” “掌控。”靳燃倏地睁开眼,野兽见猎物似的冲裴行遇亮出獠牙,体内每一个因子都在叫嚣着将面前这个omega踩碎掌控! 机械扣发出刺耳的声音,裴行遇心一沉,与此同时靳燃竟硬生生将左手的锁扣挣断了,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只满是鲜血的手腕就攥住了他用力朝自己一扯。 “靳……!” 裴行遇被他扯的俯身,下一秒后颈一疼,靳燃的犬齿硬生生将他腺体刺破噬咬一般恨不得将它吃下去,疯狂地汲取信息素。 他给靳燃做引导,自己的腺体也被催发,汲走信息素的同时他无意识地猛烈注入白麝香,激的裴行遇剧烈发颤,抖的厉害。 裴行遇撑不住地跪在地上,军装全部湿透,额头遍布汗珠。靳燃的手仍旧握着他,钢条一般挣扎不开,心尖像是过了电般剧烈发麻。 靳燃被信息素洇的几乎赤红的眼睛里银灰色的瞳眸凌厉如刀,如果不是被困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撕碎他。 “唔……”靳燃汲取够了信息素,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痛苦又愉悦地长舒了口气,嗓音嘶哑至极。 裴行遇见他可能要恢复意识了,忍住了自己身子异样的潮意用力推开他理好自己的军装领子遮住腺体,先打开了信息素净化设备将生态舱里的信息素全部抽空,又给他喂了点水冲淡没让他发现自己的omega信息素。 靳燃头疼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裴行遇看着他的痛苦的样子,垂了下眼轻舒了口气蹲下身将另一只手的机械扣解开,挤了一点药膏出来帮他把手腕上的擦伤涂抹了。 “还好吗?”裴行遇问。 靳燃头晕的厉害,“没事,死不了。” 裴行遇蹲着身子给他上药,漆黑的军装后领因为低头露出一点皮肤,腺体若隐若现的往外吐石斛兰气味。 这个姿势能看见他的睫毛和鼻峰,还能看见一点常年苍白的浅淡唇色,靳燃觉得口干舌燥,舌根底下还藏着一点石斛兰气味。 他刚刚克制不住地咬了他,那股石斛兰气味顺着四肢百骸流窜,让他食髓知味甚至想要更多,比如那双洇红的眼。 靳燃舔了下嘴唇,忍不住伸出手点在了裴行遇被军装包裹的后领上,激的他险些跌在地上,腾地起身后退了两步,“你干什么?” “你领子乱了。”靳燃一脸无辜地收回手,“你不喜欢就不碰了,哎你为什么帮我做信息素引导?” 裴行遇不太自然地眨了下眼睛,“当做我算计了你的婚姻的补偿,你信吗?” “您觉得呢?” “那是看你太弱了,在这个全是alpha的舰队上太丢我的脸,所以才给你做引导,这个信吗?” 靳燃站起身走近了,几乎压在裴行遇耳边,“都是alpha?长官您确定吗?” 裴行遇脸色瞬间白了一个度,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什么意思?” 靳燃“唔”了声站直身子,没把自己已经知道了他是omega的事儿说出来,转而道:“不还有个你捡来当儿子似的贺星阑么?这次上来的也有beta,怎么着他们入不了您的眼?” 裴行遇松了口气,“你有s级信息素,即便你想跟靳部长对抗觉得不靠信息素也一样能在联邦军校考出第一名的成绩,但不控制住信息素,将来吃亏的是自己。” 靳燃意有所指地问他,“您刷新军校成绩的时候,靠的是信息素?” 裴行遇只当他是不肯服输,轻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的选。” “我连老婆都不能自己选,我有个屁的选。”靳燃看手腕被他包扎的干净整洁,起身摆了下手说,“走了。” 他走到门口,回过头冲裴行遇歪了下头,“长官,开个门。” 裴行遇起身走过去识别了虹膜,顿了顿跟他说:“过几天十一军团跟十三军团的人过来演习对练,你跟梅浦不对付,不许胡闹知不知道?” “胡闹要关禁闭吗?” “你说呢。” 靳燃“啧”了声,背对着冲他摆了下手,“尽量。” 裴行遇摇了下头转身回了生态舱收拾工具,握着那小半管信息素,低声叹了口气,“对不起啊靳燃。” 靳燃出了生态舱,差点跪在地上,就势坐在了墙角把手搁在曲起来的膝盖上缓了会。 裴行遇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丝丝缕缕地捆住他的每一寸脉搏,激发他的强占欲和控制欲以及心底抑制不住的摧毁一切的戾气。 他想占有裴行遇。 信息素催发他的理智,叫嚣着要去强行占有那个清冷不近人情的长官,让他染上同样的信息素,让他柔软成水,软化为泥。 本能的影响太大了,靳燃明知道自己并不喜欢裴行遇可还是想要去占有他,看他眼角氤氲红透,听他嗓音沙哑,让他无力挣扎。 他刚刚再不出来,可能会真的把裴行遇当场按下标记。 靳燃撑着几乎裂开的头,信息素催化他从小就做,可没有一次这么难受过,仿佛将他四肢百骸都拧碎一遍。 “靳燃?” 宋思深从训练室出来吃午饭,看到角落坐着的靳燃,走过来拍了他一下,“喂,你还好吧。” 靳燃抬起头,面上毫无痛苦,笑着说:“没事,关心哥哥?” “没事算了。” “啧,怎么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失望?怎么,这么想看哥哥出事啊。”靳燃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顺势搭在了宋思深的肩膀上,“哟,长高了。” 宋思深不耐地想拨他的手,结果闻到了一道浓烈的白麝香气味和他惨白的脸色,立即皱起了眉头,“你信息素怎么回事?” “刚从你男神裴司令那儿出来,做信息素引导。” 宋思深知道他们俩的婚姻关系,又是个少年,靳燃一直挺喜欢他的所以甚少有事瞒他,“扶着哥哥一点,崽儿我跟你说以后分化个beta得了,别像哥哥一样堵车,疏导的时候蛋都要碎了。” 宋思深被他这个粗鄙之语弄得不忍直视,硬生生转了个话题问他:“裴司令干嘛给你做疏导啊?” 靳燃撑着他的肩膀往前走,闻言冲司令指挥舰看了一眼,说:“可能是报答老公吧。” “呕。” 靳燃“噗嗤”一声笑出来,拍了下宋思深的脑袋,“哥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信息素疏导还没吐你就吐了,干什么呢。” “被你恶心的。” 靳燃从指挥舰的方向收回视线,轻轻舒了口气不由得又想,裴行遇是个omega,给他做信息素疏导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被影响,难道他找人标记过了? 一想到这里,靳燃心底蔓延出一股毁灭欲。 “你干嘛!”宋思深胳膊让他掐的生疼,挣扎了下才把靳燃拉回神,忙松了手说:“哎哟抱歉抱歉,没掐坏吧。” “没有!”宋思深将他推进空间舱扔在椅子上,“我没有那么弱好不好,就算将来分化成个omega我都一定要比你还强,等着吧我一定会超过你!” 靳燃颔首轻笑,“行,哥等着那一天,到时候手下留情别下死手。” 宋思深意味不明地垂下眼睛,说:“好。” 高强度的演习对练会催发信息素的飙升,裴行遇之前已经抽了半管,想着稍微克制一点应该能够撑过去,第二次就别抽靳燃的信息素了。 结果靳燃没来,步虞先来了,裴行遇又将空间舱的门关上。 “芯片破解的怎么样了?” 步虞用自己带过来的晶片板调出数据,将虚拟影像投射在空中,转了下椅子没找着合适的东西伸手要去捞裴行遇搁在架子上那把军刀。 “别拿那个。”裴行遇扔了个未完成的机械手给他,“用这个。” “啧,谁稀罕似的,不碰就不碰。”步虞握着机械手冲虚拟影像指,“芯片上有九层密钥,我尝试过强行破解密钥重启,但是那样可能会损坏里面的内容,你说自己的权限识别不了,那这个可能并不是你原先的记忆芯片。” “不是原先的记忆芯片?我应该不至于连这个都认错。” 步虞指了另一处,说:“这个记忆芯片是你的不假,但是里头的内容被换过了,你是被人送到星际医院的,期间有多少人能接触这枚芯片你想过没有。” 裴行遇当然想过,但既然有人费尽心思还给他留了一枚芯片,那就代表这里头的东西不管是好是坏都重要至极。 “密钥前三层我解开了。”步虞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是挑起了什么记忆般停了一会,又说:“设置这个密钥的人可能跟我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我觉得你应该留心一下,星际联邦应该有他们的人。” 裴行遇倏地望向他,“黄泉要塞?” “嗯,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跟黄泉本人可能没什么关系,估计是跟我一样的叛逃者,不过也都是我猜测,毕竟“天纪”号舰毁人亡太离奇了。” “好,我知道。” 步虞点点头,说完了正事儿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扔在桌上,“对了你上次问我抑制剂的事情,我托人带了两管来,对练演习的时候如果感觉信息素有不对劲你就用,别担心……” 裴行遇沉默良久,半晌抬起头看着他,“步虞。” “嗯?感谢的话就不用了,你也不擅长说那个,咱俩之间也不需……” “步虞。”裴行遇打断他的话,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抑制剂对我失效了,我以后没有办法靠着抑制剂来维持正常,隐瞒身份了。” 步虞腾地一下站起身,连带着椅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什么玩意?!谁失效了?” 裴行遇眉宇间含着一丝忧虑和无奈,叹了口气说,“上次接你回来之后我就发现抑制剂对我失去作用了,起先我以为是压力导致的信息素紊乱,但现在过了将近一个月,我基本能够确定它对我没有作用了。” 步虞理了半天,觉得自己的逻辑成了一团乱麻,“不是,你这段时间发情期来过?那你怎么过的?有没有人知道?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以后怎么办?我咬你一口?” 步虞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裴行遇等他问完了,稍微等了几秒钟才说,“应该没有人知道,你咬我没用。” “什么意思?我怎么说也是a级信息素,嫌配不上你?”步虞苦中作乐的调侃了句,“别是要给你家的小疯狗守贞?” 裴行遇摇头,“不是,我这里有全舰的信息素采集样本,我试过孟如钱和贺星阑的信息素,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那这怎么办?!”步虞拧着眉头,连调侃的心情都没有了,“那这全都无效了你岂不是……” 裴行遇轻舒了一口气,说:“有一个人的信息素可以安抚我。” “谁?” “靳燃。” 靳燃过来做第二次信息素疏导,结果一到指挥舰门口就发现空间舱不仅关上了还上了锁。 独渊在门口兢兢业业地扫地,不予乐乎。 靳燃不忍直视地看了它一眼,蹲下身按住锃亮的银色外壳,“哎,你们家司令在里头干嘛呢?跟谁在里头?” 独渊走不了,只好说:“步虞长官。” “步虞?”那个裴行遇亲自去接的,还没躲开他搭肩膀的野男人? 嘶。 靳燃磨了磨牙,他一个omega跟alpha共处一室干什么呢。 “哎独渊。” 靳燃敲了敲独渊,“宝贝儿,开个门,让我听听你家司令跟那个野男人在聊什么呢。” 独渊义正言辞地拒绝,“司令跟其他长官说话的时候不允许被打扰,请您稍等,另外请您让让,脚下那块地板我要擦干净。” 靳燃“嘶”了声,把独渊从地上拎起来跟自己视线齐平,“欠拆。” 独渊“滴滴滴”疯狂报警,一贯随主子一样冷静的机器人连声音都会抖了,“滴滴滴!!!靳燃你别胡来,你再拆我司令会把你关禁闭的,请尊重我的人格,请放下我!” 靳燃冲它笑,“关紧闭也拆。” 老婆都跟人孤o寡a共处一室了,还把舱门都锁上,这还得了? 他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正经老公了。 靳燃心口堵着一口气,眼前似乎浮现了步虞那双手搁在他肩膀上而裴行遇对他颔首轻笑的样子,又想到裴行遇低垂着眼睛,漆黑睫毛覆下来,由着步虞咬上娇嫩腺体。 他咬紧牙关仍旧抑制不住的清冷嗓音,以及眼角的红痕。 靳燃突然又想到他“不受”自己信息素影响的样子,难道真的找步虞标记他了? 这么一想,本能的独占欲瞬间升腾而起,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将理智烧成了灰烬,一吹就散了。 他们现在还没离婚呢,这能行的? 那必须不行。 独渊眼睁睁感觉到自己的外壳被掀开了,尖锐的工具抵在自己的“心脏”上,突然有什么东西贴住了,它问:“你放放了什么在我身体里!!!” “纽扣弹。”靳燃帮他重新装好外壳,温柔地放在了地上,“来,给你一分钟考虑。” 独渊委屈,“你是人吗?” 靳燃说:“是不是都行。” 独渊:“那你能做个人吗?” 靳燃说:“做不做人看你司令表现。” 第23章 心疼 靳燃在门口威胁独渊的功夫,裴行遇就说完话跟步虞前后出来了,后者一脸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在裴行遇肩膀上拍了拍。 裴行遇微垂眼睛,“不碍事。” “行,那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找我,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到那个地步的,总有退路的。” “嗯。” 靳燃脚尖点着独渊靠在一边,看着裴行遇和步虞亲昵的姿态,暗自磨了磨牙。 独渊发出“咯吱”一声报警又归于平静,步虞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侧头瞧了一眼,“哟,靳燃过来做信息素引导啊,那行遇我先走了。” 裴行遇“嗯”了声,扫了靳燃一眼,“进来。” 靳燃抬了脚,和步虞擦肩而过的时候,嗤了声。 步虞被他的眼神搞得头皮发麻,这眼神怎么要跟活剥了自己似的,吃错什么药了。 靳燃进了生态舱,眼神一直盯在裴行遇的军装后领上,仿佛要活生生烧穿那一小块布料。 “看什么?我领子乱了?”裴行遇伸手摸了摸,略微蹙眉看着他直勾勾的眼神,“你怎么这个眼神?” 靳燃收回视线,“没事。” 裴行遇带他进了自己的生态舱,视线稍有些不自然的掠过床沿,挂在窗前的那件黑色军装外套已经收起来了,舱内没有白麝香气味,可他平白却觉得有些心热。 靳燃坐在椅子上,偏头问他:“裴长官。” “嗯?” “您跟步虞这么熟?” 裴行遇手上动作没停,轻轻按压他的腺体,声音从口罩中传出来有些闷,“我跟你离婚之前不会跟步虞有什么,不用担心。” “离婚了你就想跟他有什么了?” 裴行遇声线没有多余起伏,“离了婚就跟你无关了,婚姻关系在时我会对你忠诚,这点你不用猜忌。” 靳燃牙疼的磨了磨,利用完了就把他一脚踹了?想得美。 “你现在还是我老婆,别老是由着野男人跟你勾肩搭背,我还没死呢就不顾及我了?” 裴行遇声音淡淡:“正常接触。” “我说不正常就是不正常,我再看见步虞摸你我就把他手剁了。”靳燃斜着眼睛看裴行遇,银灰色的眼珠里仿佛真就透着一股疯意。 裴行遇按住他腺体,冷了嗓音斥他:“你要是敢伤害步虞,我先揍你一顿,胡闹起来无法无天!” “我靠谋杀亲夫!轻点儿!老子腺体要让你掐烂了,以后不好使了疼不了老婆你负责啊!” 裴行遇一贯冷静,但每次都能被靳燃气的不像话,“闭嘴!” 第二次催化要比第一次稍微快一些,靳燃很快就感觉脑子里阵阵发懵,晕乎乎地犯恶心,偏偏腺体透着一股麻痒,又滚烫。 烫的几乎烧起来。 靳燃忍不住想象着,如果今天坐在这儿做信息素引导的是裴行遇,他会是什么模样,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还是和平时那样一脸冷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从后颈散发出一股股的石斛兰气味,抑制不住控制不了,本能会让他变得柔软不再有攻击性,如果真的来了发q期,说不定还会求着别人标记。 靳燃猛地一睁眼,感觉后颈的那只手都握在了他的心窝上。 靳燃皱眉呼出一口气,嗓音喑哑,“裴行遇,把你手套摘了直接用手。” 手指虽然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医用手套,但还是隔绝了温度,也没有温腻的触感,只像是隔靴搔痒。 裴行遇顿了顿,摘掉手套直接用指腹按在腺体上,微凉的指尖搁在滚烫的后颈上让他平白战栗了下,呼出一口微颤的气息。 靳燃轻轻哼了一声喑哑嗓音,尾音像是落在了裴行遇的手指上,让他颤了下。 靳燃的信息素虽然缺失,但引导出来确实极强的甚至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现在就这么疯,裴行遇有些不敢想真就把他完全引导出来了该是什么模样。 到时候还有没有人能管得了他。 “靳燃。” “嗯?” “你想做一个军人吗?”裴行遇顿了顿,说:“不是为了星际联邦,为了你想要守护的人,让他不必遭受颠沛流离,为了自己肩上荣耀生死可抛,你想过那一天吗?” 靳燃眼底神色微沉,说出口的话却截然不同,甚至冷嗤了一声,“没有,别人死活关我屁事。” 裴行遇半晌重又恢复动作,轻轻地叹了口气,“好。” “你问这个干嘛?”靳燃背对着他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般,“怎么着,难道你还想把紫微垣交给我?” 裴行遇沉默了很久,就在靳燃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如果我有一天被……”裴行遇顿了顿,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我希望你能扛起紫微垣。” 十一军团和十三军团的战舰差不多该过来了。 孟如钱把该要在这次出战的人集合在一起,林开岁站在裴行遇旁边,余光偷偷瞥了他的肩章一眼。 他跟在裴行遇身边三年多了,无论是从指挥还是战舰操作他都做的毫无差错,升迁最快裴司令最欣赏的人也是他,私下里属下们都说他是最有资格接任紫微垣指挥官的人。 裴行遇目不斜视,“不要东张西望。” 林开岁忙道:“是,司令。” 孟如钱站在台上,对着扩音晶片说:“这次的对练演习不同以往,我们要面对星际联邦对精悍的两支舰队,相信不用我多说。” 洛新阳站在宋思深和钟琯中间,兴奋的信息素都冒了出来,惹得旁边的钟琯皱了皱眉。 “我们紫微垣在对练演习这件事上还没有输过,你们是第一年入队,压力大我知道,但只要是我们紫微垣的一份子就没有退缩这个词,告诉我有没有信心!” “有!!” “大点儿声说,有没有信心!!” “有!!” 孟如钱看士气不错,小伙子们都挺精神,又接着训了一会话,批评了几个也表扬了几个,差不多了才冲裴行遇颔首。 裴行遇走上来,轻咳一声台下瞬间安静。 “今年的对练演习由我亲自指挥,不比往常只有一支舰队,今年是两支,所以会分成两批进行,出战安排由林开岁队长发布。” “对练虽然是在全息舱里进行的模拟战斗,但痛感都是真实的,防护措施记得做好,有任何不适及时找军医治疗。” …… 裴行遇粗略说完,让孟如钱上去补一些细节,他本身就是过来给这些人上精神支持的,不需要说太多,转身时朝林开岁使了个眼色然后出去了。 两个军团的人过来虽然不住在紫微垣上,但模拟对练却是在舰上进行。 演习对练在即,这次要出战的人都精神振奋恨不得马上开始。 钟琯也在出战队伍里,紧张兮兮地问靳燃,“你说我能不能行啊,万一我紧张搞砸了怎么办?” 靳燃刚洗完澡出来,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扫了他一眼,“有什么好紧张的,裴行遇指挥你还不信?闭着眼睛打。” 钟琯缩了缩脖子,“那我又不是你跟小宋这种天纵奇才,我能上舰上都是因为……嗯,那个,反正我还是好紧张啊要是我搞砸了会不会直接让扔回霍尔啊。” 靳燃说:“你要是拖了紫微垣的后腿,裴行遇可能会杀了你。” 钟琯脸都吓白了:“真的啊?!” 宋思深幽幽地说,“司令才不会,他又不是靳燃这个疯子,不过你要还是这个状态的话你还是回霍尔好了。” 靳燃破天荒的没继续接话。 他侧头朝外看,这个角度能看到裴行遇坐在指挥舰的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像是睡着了,侧脸看不清,只能模糊看见一个轮廓影影绰绰地映在窗户上。 他又想起第二次信息素引导时裴行遇问他那句话,“你想做军人吗?为了肩上荣耀生死可抛。” 他想。 他虽厌恶靳绍原那种为军权尔虞我诈的人,却莫名因为裴行遇这句为了肩上荣耀生死可抛而热了鲜血。 靳燃看着被黑色手套包裹着的手,戒指的轮廓显露出来,他在心里问:姐姐,裴行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靳燃抬起头去看司令指挥舰,裴行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站在桌边不知道弄什么,手在晶体桌上划了划。 估计在弄作战方案。 靳燃耳里又浮现另一句话:如果……我希望你能扛起紫微垣。 裴行遇这么信任孟如钱,却连他都不知道他的omega身份,一个人龋龋独行没让任何人靠近,他说的那句如果应该指的是被霍尔发现,他在满是alpha的舰队上藏着这么个秘密。 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霍尔来了人用冰凉的手铐将那双手腕扣起来带走,困在一小方天地里对他依法论判,被千万人指点唾骂。 没来由地,靳燃心底窜出一股火,谁敢! 靳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在心里嗤笑了声,他如履薄冰?他这么会算计人才不会如履薄冰,他只会让别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有病才去心疼裴行遇。 第24章 偷窥 独渊终于擦完了地,变成了本体在一边诡异的活动下颚骨,挪到晶体桌前。 “司令,您还是很倾向于靳燃能够接手紫微垣吗?” 裴行遇“嗯”了声,“他天分很高,而且不会被星际联邦的固有规定限制,他的疯反而让霍尔拿他没办法,不过这也是我的变数,所以我只是有此想法不是决定。” 独渊深有其感,空间站的事虽然很疯狂像是责任大了,可他炸就炸了,霍尔只能吃闷亏。 他当面劈了那枚监视芯片,霍尔虽然觉得裴行遇要造反,但却又拿捏不到错处也找不到借口再次强迫他戴上监控芯片。 林开岁只能延续他的谨慎自保不被拿捏,但靳燃能把霍尔搅个天翻地覆。 百废,才能兴。 “如果他发现了您的omega身份,不仅不会接下责任反而以此要挟您离婚呢?” 裴行遇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靳燃以此要挟,那他别无选择,即使再不愿也都要离开紫微垣。 可如果没有呢,他想赌一赌,他觉得靳燃心有烈火,不熄不灭。 独渊说:“如果靳燃爱上了您,那他就会心甘情愿地接下这个担子,到时就不存在是否会因为离婚而暴露的问题了,还会死心塌地地帮您对抗星际联邦。” 裴行遇扫了独渊一眼,“我已经算计了他的婚姻,怎么还能再算计他的爱情,更何况他才二十二岁,还有很远的路能走,不管怎样都不该陷落在我身上。” 独渊不太明白。 裴行遇破天荒笑了笑,“靳燃考第一,来紫微垣就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跟我离婚,我已经占了别人的婚姻,怎么还能抢别人的alpha,这也太自私了。” 点到即止,裴行遇不再说话,独渊也没再开口。 演习对练的手续办好,梅浦和高袂两支舰队穿过跃迁点来了紫微垣。 裴行遇领着人在甲板上以示迎接,靳燃站在他身后若有所思,明明和往常一样笔直的背影,可却莫名让他盯出了一丝疲惫。 靳燃低头磨了磨牙。 “梅司令、高司令。”裴行遇略微颔首,看向两个穿霍尔统一军装的男人。 梅浦左右看了看,“哎裴司令,你们那个炸我空间站的靳燃呢,是哪个叫出来我看看,他可把老子害惨了,让他出来给我赔礼道歉。” 靳燃没搭理他,裴行遇侧身看了靳燃一眼,“这是梅司令。” 靳燃扫了他一眼,“要行礼?” 裴行遇知道他的烈性子,被梅浦这么说估计要胡闹,便想开口圆过去,结果靳燃在他开口之前脚跟一碰冲梅浦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梅司令。” 裴行遇一怔。 梅浦哈哈一笑,“你小子真有能耐,连空间站都敢炸,我虽然让骂的很惨不过你这个胆量我欣赏,哎裴司令,我听说他在你们紫微垣就是个副官,不如你把他让给我了怎么样?” 裴行遇道:“不让。” “为什么啊?就一个副官你还舍不得,那我拿个中校跟你换总行了吧!” 裴行遇眸色不变:“不行。” 孟如钱在一边打圆场,“哎呀靳燃这不听话,到了你们‘天乙’号上万一闯祸这不得是我们的罪过吗?还是让他留在紫微垣……” 高袂在一边笑了声,“区区一个副官,你不舍,我去霍尔申请一下就能把他调到我的‘禄存’上去,宝贝似的至于么,嗤。” 高袂是今年刚升上来的,是整个霍尔最年轻的指挥官,年纪轻轻就暴戾自私眼高于顶,整个星际联邦就没有几个他能瞧上的人。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你带不走他。”说完转身冲梅浦略微颔首,“请。” 靳燃走的慢了两步,双手插在兜里靠近高袂轻描淡写地笑:“你跟裴司令平级,眼睛给我放回去好好说话,别长在头顶上讥诮嘲讽,不然……” 话没说完,靳燃便插着兜走了,高袂皱了皱眉看他的背影,费解心道:连劲风不是说靳燃跟他们是一个阵营吗?怎么这么护裴行遇? 他该不会背叛了我们吧,高袂想,那这计划还要不要告诉靳燃? 他要是临门一脚反水去帮裴行遇,那这次的计划可就前功尽弃了。 演习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三支舰队分别进入设置好场景的模拟舱,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却也是真实的。 因为战损痛感和现实中是一样的,除了不会死人之外一切无异。 靳燃没有上战场的资格,便坐在监控室看着模拟舱里的状况,裴行遇的声音从通讯晶片里传来,冷淡而平静。 贺星阑小声,“燃哥,你脚别放在上面呀,司令要是看到又要说你了。” “他看不到。”靳燃不像监控室里那些人一样坐姿笔直,斜着身子手指抵在唇上侧头瞧裴行遇在跟林开岁耳语了什么,然后走了出去。 模拟舱里头不光战舰是现实数据一样,也尽可能地模拟出了一个小型宇宙的质量,黑洞星云一应俱全。 裴行遇回了指挥模拟舱,看见各自发了准备完全的信号。 浩瀚银河中钻出几只庞大战舰,像只巨型怪物陡然撕破黑夜,叫嚣着要撕碎和他同处的异类,机甲传来细细嗡鸣。 航道罗盘上两颗信号灯一闪一闪,裴行遇声线冷静:“林开岁,查看对方出动了多少台机甲,这里有两个移动漩涡云,小心一些。” “是。” 林开岁视线从星际罗盘上一扫而过,操作着机甲冷嗤了声,就这两个废物军团也想跟紫微垣对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林开岁开着机甲大幅度梭巡,一一记录下对方机甲的数量和方位,勾着嘴角想,待会全给你们轰废了,让裴行遇看看我的表现。 一、二、三、四、五……!! 机身突然传来“嗡……”的一声尖鸣,林开岁心神一凛,下一秒就发现一个声波氢弹迎头打了上来,他光顾着数对方机甲数量根本就忘了隐蔽自己! 完了! 林开岁手都麻了,冷冰冰的指尖攥不紧操纵杆,心瞬间沉入谷底,这要是被打中那他一定会被裴司令骂死! 第一个被打下的机甲是他操控的,这也太丢人了! 林开岁脑子里飞速略过乱七八糟的想法,连打出武器拦截都忘了,直到裴行遇冰凉的嗓音从通讯系统里传出来,“战场上发呆?想退役就滚下去!” 他这时才发现,那枚声波氢弹已经被拦截了,小型机甲一闪而过,林开岁敏锐得认出来,那是宋思深操作的! 那个十四岁的小孩儿! “谢……谢谢啊。”林开岁抹抹冷汗,心有余悸地冲机甲的方向看了一眼,宋思深的声音毫无起伏,淡而冷,“挡路。” 靳燃一笑,“小兔崽子反应还挺快。” “东方和东南分别有三个中型机甲,四个小型机甲。西北和西南有七个小型机甲,四个中型机甲。”裴行遇看了下刚才整理的机甲方位,选择三角列阵战术的应该是高袂。 高袂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比较招人恨,但他在战场上并不是有勇无谋,反而非常谨慎。 梅浦比较冲动,应该会采取正面刚的暴力战斗模式。 一对二不是明智之举。 “矩阵换列,别被他们干扰反导系统。”裴行遇简洁下令,“激光炮遮蔽对方视线,能量炮干扰,宋思深东112 北973,能量粒子束。” 宋思深手速极快地调整弹道坐标打出能量粒子束,然而却打空了! “司令?” 裴行遇语速飞快地说:“隐蔽,撤!” 林开岁这次倒是很灵光的跟上了隐蔽,与此同时从西南某个方向一连打出两枚高攻击力的相位激光炮,直将一个隐藏在星云里的小型机甲轰成碎片! 靳燃大喇喇地看着镜头里的裴行遇,侧脸紧绷的下颚骨和微垂的眉眼都挺漂亮,搁在星盘上的手指纤细修长,露出一小截手腕骨被军装衬得白皙柔软。 omega啊,模样挺像的,气质就不像了,凶得很。 裴行遇仿佛发现了什么,朝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和靳燃的视线对上,他是看不见靳燃的所以只一瞬便收了回去,靳燃反倒盯着他看了一会。 漆黑的眉眼比星云还漂亮,仿佛引人迷失的黑洞,靳燃没来由的心跳慢了一拍,空荡荡地漏了一下,嗓子眼儿有点干。 靳燃撑着头,“你的步虞又不在这儿,看谁呢。” 贺星阑没听清,奇怪地回过头看他,“你说什么?” 靳燃说:“没说什么,夸你们司令好看呢。” 贺星阑哆嗦了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监控里的裴行遇,低声说:“这话你可别到司令面前说,他要不高兴的,之前有一个夸他比omega还好看的,直接被扔回霍尔了。” 靳燃垂眸看着镜头里的裴行遇,没来由想起那天做信息素引导的时候,他低垂着头的样子,耳垂饱满皮肤白皙,鼻峰流畅高挺,就连两排黑长睫毛都像是精心雕饰过的。 好看还不让说了? 白长这么漂亮。 第25章 出事 高袂这边率先损失了一个小型机甲,几个人都紧张起来,尤其高袂瞪着星际航道图恨不得现在能直接将裴行遇本人轰了。 刚才他那个能量粒子束是故意打出来引他暴露位置给梅浦看的! 这时高袂这边有三个机甲同时响起了被导弹锁定的提示音,尖锐嘶鸣。 “好一个借刀杀人。”高袂冷嗤完了,沉声下令道:“既然暴露了就给我打,先击沉十一军团的机甲,别跟紫微垣这边起正面冲突。” 高袂没想过跟梅浦合作,这个热血二愣子没半点谱儿,只会坏事。 他自己一样可以解决裴行遇! 紫微垣的反导系统是孟如钱花费大量心血研发出来的,坚固耐用轻易不会被干扰,还没等高袂下完令,宋思深操作的机甲便已经冲到了其中一个中型机甲面前,将操控者吓了一跳,本能冲他打了一枚相位炮。 这一轰,才发现竟是个虚影! 高袂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怎么回事! 他这一愣神的功夫,不知从哪里来的导弹瞬间击中了机甲尾部,机身猛地震颤堪堪躲过了下一个离子炮的攻击,调转方向瞬间轰出一枚相位炮夺了几秒钟的喘息之机。 不愧是裴行遇。 高袂勾勾嘴角,“最后享受一下在战舰上的时间吧,今天就叫你死在我手上,别怪我,谁叫你是整个星际联邦的芒刺。” 裴行遇这边,“不必追,先解决梅浦。” 三方对立最忌两方结成盟友,裴行遇不屑于跟他们结盟,只有全数击落淘汰。 靳燃撑着头看着裴行遇的侧脸,相比较高袂的冷笑和梅浦的兴奋,裴行遇的态度称得上冷漠,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战争会催发信息素的飙升,他一个omega却得小心又小心的压着自己的情绪。 靳燃心尖没来由地忽然像是被扎了一下。 不应该,他心疼个屁,轮得到他心疼?人家还有步虞呢。 靳燃硬生生把自己心里那点疼变成了火,烧的口干舌燥冷哼了声,“最好别给我红杏出墙,不然弄死你,嗓子哭哑求我都没用。” 裴行遇这边是听不见靳燃的念叨,眼睛一直盯在星盘上,机甲的指示灯在星盘上一闪一闪,刚才那一诈击落了高袂的一个中型机甲,两个小型机甲被打坏了推进器。 梅浦暴露了自己的布局,林开岁驾驶的探测机甲也找出了另外两艘隐藏在星云后的机甲。 “林开岁坐标东578 南835准备跃迁,阙子墨相位激光炮扩散发射模式调整,梁修坐标西359 北876点跃迁,宋思深坐标东398 南620掩护!”裴行遇一声令下,三支战舰飞速调整。 机甲的飞行梭上全部装载了中型相位发射器,能量聚集成一个小型的星云残影,宋思深操作机甲反应极快地锁定方位连续轰了十数枚能量粒子束,埋伏在这里的一支机甲瞬间暴露! 与此同时,数十枚导弹流星雨般冲着宋思深发射过来!宋思深深吸一口气心脏瞬间提了起来,握在操纵杆上的手有一瞬间颤,但转瞬即逝没人发现。 轰轰轰几声炸起巨大的光芒,从西南方向涌出的重型相位武器将导弹全数拦截,通讯器里响起带着骄傲的飞扬嗓音,“嘿,哥哥来救你。” 宋思深略微冲洛新阳颔首,操纵机甲在导弹被拦截的这一瞬间绕到了地方侧翼,和洛新阳一同将它包围在里面,齐刷刷轰出威力巨大的相位炮! 机甲瞬间被加热切割,硬生生切掉了一块蒸发掉了,像是划过奶油的热刀刃! 舱内的士兵头疼欲裂,像是被活生生扔进岩浆里的极致痛苦,不等他反应过来机甲便开始自动响起警报和损毁提示。 机甲外部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仿佛骨头硬生生被掰断一样,对于军人来说机甲损坏就等于打断了自己的骨头,机毁人亡是并存的。 “不。”冷襄声音都在抖,语速飞快地请示高袂,“高司令!我……我们被击中了!舰载武器打空,推进器损毁40%,机甲损毁率70%,外层防护罩全破,请求支援!” 高袂声音冷厉,不仅没有因此紧张反而带着一点嗜血的兴奋,“机甲损毁率70%,没用了,你离裴行遇的指挥舰很近,掉头全速前进去撞他的指挥舰!” 冷襄一呆,自杀式袭击? 高袂看着星盘上裴行遇指挥舰的方位,舔了舔嘴唇连血液都要燃烧起来了,“快!” 冷襄:“是!” 话音一落,冷襄闭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操纵机甲调转方向将推进功率调整到三,全速朝裴行遇的指挥中心撞了过去! 靳燃猛地坐直。 贺星阑让他吓了一跳,险些掀翻过去,手忙脚乱地扶住桌子看他,这一看才发现靳燃脸色紧绷,下颚肌肉隐隐抽动,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侧过头去看,脱口而出:“司令小心!” 他说的话裴行遇听不见,那艘离得极近的机甲全速冲他自杀式撞过去,司令指挥舰上没有舰载武器,这要是被撞上去一定就是同归于尽! 宋思深也从星盘上看到了位置,手指迟疑了下,牙齿轻轻咬着仿佛在遭受什么交战。 洛新阳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司令小心!坐标东754 北847有一艘机甲朝您撞过去了!我来就您!” 裴行遇声音冷静异常,“不必,宋思深后方有支中型机甲,注意掩护他。” 他说着,眼神落在星盘上稍微估测了一下对方机甲的航线,机甲没有办法打出武器、被放弃了的才会采用自杀式撞击。 模拟开始之后是不能另外补给的,因此都会减少机甲损毁率,会放弃那肯定是不能再使用了,损毁率到了不容修整的地步。 靳燃手指攥着椅背,隐隐绷出青筋在手背上,呼吸也沉了一些,不自觉地蔓出一丝白麝香气味,引的旁边刚过来看监控的步虞微微皱眉。 “靳燃,收一收信息素。” 靳燃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裴行遇微眯眼睛在看到对方机甲头部的时候猛地将指挥舰掉转九十度又迅速拨回来,堪堪挪了十个身位,而这十个机甲身位正好避过了撞击! 靳燃心脏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砸的他胸腔有点疼,随即也松了口气。 裴行遇是真的很强,无论是战术指挥还是操作都无可匹敌,如果他不是一个omega,不需要千方百计隐藏,他的成就何止一个紫微垣少将。 靳燃撑着下巴想,如果他是个alpha呢,忽然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他是否因为omega的身份才跟靳绍原做交易? 一个omega想要去军队不止是打一针抑制剂就能过得去的,军校倒是无所谓,但上了舰队第一件事就是做信息素诱导,这一关不可能过得去。 他跟自己结婚是五年前,正好是他上“天纪”号之前,难道婚约是以这个为条件? 靳燃眉头皱的死紧,银灰色瞳眸死死锁住屏幕里的裴行遇,当年结婚的时候他甚至没有仔细看过他,所以也没发现他其实是个omega。 如果他因此交易,那就和靳绍原是互相利用,而不是靳绍原安排在他身边的…… 靳燃攥着手指沉思,他记得裴行遇有个很棘手的妹妹,需要用大量药物养着,是因为钱?而不是因为权? 裴行遇一直跟他说时间还没到,宁愿让他掐着脖子威胁也不肯离婚,靳燃当时被他那个眼神刺到松了手,却没有深究过为什么。 霍尔传言是裴行遇导致的“天纪”号爆炸,而后强行接手紫微垣,所以……贪恋权位? 靳燃盯着裴行遇看,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一个答案来,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心底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他。 这段时间他所接触的裴行遇,为了部下的安全明明已经过了跃迁点却还是坐着空投仓强行赶回来。 为了安抚他的信息素偷偷放了血,要不是因为打架被发现就瞒过去了。 他会鼓励不自信的周烁,会宽容以待贺星阑,只对自己又冷又凶,动辄让他不要去指挥舰晃悠。 艹? 凭什么! 靳燃“嘶”了声,裴行遇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好,唯独对他冷漠非常,真要是怕离婚,不应该对他温柔吗? 靳燃冲屏幕里的裴行遇瞪了一眼,心说老子还是你男人呢,不要你护短你还偏凶我。 一眼瞪完,他又忽然想到裴行遇说的那句,“你想做一个军人吗,为了肩上荣耀生死可抛。”连带着那句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如果我最后还是……希望你能够扛起紫微垣。” 一个贪恋权位不顾部下死活的人能说得出这样的话吗?或者是他心计深沉,故意这样? 靳燃忽然有些迷茫了,拇指捻了捻手套里的戒指,垂下眼,姐姐你说裴行遇到底是不是始作俑者。 ——我觉得他不太像。 靳燃轻轻吐出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抬头忽然听见一声惊呼,紧接着手臂就被人抓住掐的生疼,“燃哥!!燃哥你看,司令是不是不太对劲!” 靳燃倏地抬头看向监控画面,裴行遇仍旧站在晶体桌边,面前是机甲轨迹流淌的星盘,手指和刚才一样抵着桌沿,但整个人在微微摇晃,闭着眼睛轻轻摇了下头像是在努力保持清醒。 监控清晰地映出他的手背上绷起青筋,在努力强撑着什么,脸色惨白的垂着眼睫毛微颤紧接着腿一软半跪在了地上,一口血落在白皙手背上。 下一秒,司令指挥舰信号瞬间切断! “裴行遇!”靳燃腾地一下站起身,径直冲向了模拟舱,满脑子都是裴行遇跪下去的那瞬间,还有落在手背上的一抹鲜红血迹。 第26章 受伤 裴行遇半跪在地上,胸口几乎要炸了一般剧痛,血气一股股上涌,他眼前阵阵发黑根本站起不来,按在地上的手细细发抖。 他连呼吸都会觉得有血冲到喉咙口。 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被硬生生烧断了所有神经,懵着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呆跪在原地发颤。 他刚刚躲过了冷襄的自杀式撞击,洛新阳要赶来支援但宋思深那边更加危险,他便让洛新阳就近支援宋思深。 如果真的需要,宋思深离他更近一些,掩护了他比洛新阳赶来救自己要更容易的多。 冷襄的机甲摇摇欲坠地调转方向想要再次撞击,被林开岁遥遥一个离子炮当头轰了过去直接击落,星盘上的一颗红点熄灭下去。 裴行遇脸色不变,声音平静地指挥接下来的战斗,从开始到现在一共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三方各有收获,紫微垣伤亡相对较轻,虽有机甲损伤但还没至于坠落。 梅浦这边损失了两支中型机甲,三支小型机甲。 高袂那边损失了一支中型机甲,一支小型机甲,损毁率也比梅浦那边要强一些。 “司令好强!”洛新阳从机甲外部监控上看到裴行遇刚刚避开撞击的那一下,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还以为躲不掉。 宋思深手指发麻,轻轻吸了口气调转了机甲方向冲一片漩涡云猛烈打出数枚杀伤力极大的离子炮,巨大一声爆炸声充斥在虚拟的星际空间里。 洛新阳张了张嘴,小声嘟囔,“受什么刺激了。” 裴行遇垂着眼,“洛新阳,集中注意力。”继续看着星际罗盘,下一秒却感觉司令指挥舰猛地震动了一下。 他倏地抬头,一个带着杀伤性武器的小型空投仓径直朝向司令指挥舰飞了过来! 裴行遇心神一震,手速极快的操纵机甲避开空投仓,眉头拧的死紧,沉声:“宋思深,找机会击落空投仓!” 宋思深:“是!” 话音一落,宋思深迅速调整弹道锁定这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空投仓,模拟演习的时候是不允许出现空投仓的! 有人想趁着这次的演习对裴行遇不利! 宋思深双目紧紧盯着航道上飞速运转的空投仓,它不像是一般的空投仓那样灵巧,像是有些笨重但却又极其敏锐地躲过两枚离子炮的攻击。 宋思深眉尖皱紧,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咬住嘴唇闷声不吭,手下调整弹道再次猛烈轰出了两枚导弹。 空投仓的目标是裴行遇的司令指挥舱,它不具备武装军备,然而却装置了另一种更具杀伤力的武器! 裴行遇感觉到司令指挥舰的信号有些被干扰,随即发现星际空间的气流和质量发生了变化,随即判断出这个空投仓外部金属板吸附了大量的带电粒子,随时会将星际空间内的大气转化创造出高度导电环境。 空投仓上有粒子加速器,一旦发射出高度集中的离子束对司令指挥舰进行区域饱和炮击,这个模拟舱不仅要承受核聚变带来的热量,甚至还要承受打量亚原子辐射的冲击。 二者夹击之下,舱内的人必死无疑! 裴行遇瞬间就明白有人在这次根据模拟舱进行的全息演习里藏了真正的杀伤性武器,他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将自己铲除! 空投仓离得近极了,裴行遇屏住呼吸眉头紧锁地看着星际罗盘迅速在心里判断并作出决策,此时林开岁和阙子墨都被缠住,铺天盖地的火光炸起。 林开岁已经快要飘出星际空间外围了,猛烈的轰炸对面的机甲,仿佛杀红了眼。 原本还处在第四角和宋思深洛新阳在一起的司令指挥舰已然被逼开落单! “洛新阳相位激光炮掩护,宋思深……”裴行遇眉头一蹙,“小心!” 宋思深一偏头,再慢一些就要跟高袂的机甲面对面了,心脏瞬间缩紧连忙轰出几个能量粒子束避过了这一波凶险。 钟琯和尹成在一艘机甲上,磕磕绊绊地跟后者说,“尹长官,我好紧张啊,万一打歪了怎么办啊?我好怕拖后腿。” 尹成扫了他一眼,“怕拖后腿就不要拖后腿,没让你操作,管好副操作台就行,一切有司令指挥,只要你不私自做决定就不会出错。” 钟琯咽了咽唾沫,“好、好的。” 结果这一松气,一下子按到了操作台,将推进功率瞬间调整到了三,径直冲宋思深的机甲撞了过去,宋思深为了避开他的撞击,错过了支援裴行遇的最佳机会! 此时空投仓已然逼近,洛新阳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心一横一拽操纵杆不管不顾地就冲着裴行遇的司令指挥舰撞了过去! “洛新阳!” 机甲头部硬生生撞到指挥舰尾部,“哐当”一声又迅速调转方向,空投仓堪堪从指挥舰中间擦了过去,随即自爆! 巨大的冲击力将两只机甲炸的发出剧烈翁鸣声,裴行遇离得更近,巨大的热量瞬间充斥进四肢百骸,强烈的灼烧感和眩晕夺走所有意识。 他反应极快地按住晶体桌强撑着,洛新阳痛苦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好疼啊……司令您怎……怎么样!我浑身都要裂开了,这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啊……” 裴行遇耳里嗡鸣像是在耳边炸了数十枚离子炮,即便他听见了也开不了口,四肢都在发抖,喉中一阵阵腥甜,血气上涌。 他按着指尖,意识都木了,连眨眨眼睛的动作都艰难无比。 指挥舰再次传来一次猛烈撞击,他再也站不住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口血呕出来,艰难地动了动指尖。 紧接着,指挥舰信号突然切断。 他也失去了意识。 靳燃头一回感觉到慌乱的感觉,司令指挥舰的信号切断前最后一秒,裴行遇的鲜血落在手背上,红的刺眼。 他第一个跑到指挥舱前,用力拍了下舱门,“裴行遇,开门!” 毫无回应。 舱外他的声音随即沉入宁静,靳燃用力拍了几下还是毫无回应,孟如钱步虞几人也随即小跑着赶了过来,喘着粗气问:“怎么样?” 靳燃没搭理他们,眼神一直在舱门上,攥紧了手指抬脚猛地冲舱门踹了过去,孟如钱吓了一跳忙拉住他,“你干什么!” “踹门。” “我知道你踹门,我是问你踹门干什么!”孟如钱向来不太喜欢他这个粗暴又疯狂的做事风格,尤其是知道他跟连劲风有关系之后,更觉得他的出现不正常。 “你不知道裴行遇在里面?” 孟如钱:“现在正在演习,没有司令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这是违反军规司令会被处罚的!你不能进去!我先向两边申……” “申请个屁,等你申请完了他尸体都凉透了,滚开。”靳燃将他一把甩开,又是狠狠一脚踹了上去,随即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型的纽扣弹,设置了三秒,随即后退。 “嘭!” 舱门被炸开一条裂缝,靳燃抬脚狠狠踹了一脚满是裂痕的舱门,轰然一声塌了下去,他快步走进去,将裴行遇抱了起来。 孟如钱脸色发白的看着模拟舱废墟,靳燃抱着裴行遇出来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扫了他一眼,“你这么在意军规,比他的命还重要?” 孟如钱哑口无言。 他跟裴行遇在一起久了,知道他在乎军规和紫微垣的掌权者这个身份比生命还要重要,为了烟烟也为了“天纪”号,更习惯了服从裴行遇的命令。 步虞站在一边,微微勾了下嘴角。 部下在意的是裴行遇的荣耀和军规,靳燃管那些狗屁规矩,他在意的是裴行遇的命。 看来这个小疯狗他倒是没嫁错。 靳燃将裴行遇抱回自己的宿舍,“哐当”一声踹开舱门,走到自己的生态舱前识别了虹膜将他放在了舱里,裴行遇脸色惨白嘴角还有丝丝缕缕的血迹。 步虞跟过来,“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不让军医看看。” 靳燃回过头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是军医?” 步虞轻笑了声,“做过几年军医,裴行遇当年跟我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呢,放心,我不会害他。” 靳燃皱起眉头,他们之间这么熟稔?闻言嗤了声,“谁知道你会不会害他,长得就一副阴谋诡计的样子。” 步虞收起笑意,走上前来检查了下裴行遇,脉搏非常微弱,信息素也紊乱不已,额头上全是冷汗,但恢复了一点意识,艰难地挑挑睫毛睁开了眼睛。 “靳……燃……”裴行遇一开口,嗓音沙哑无比,“你去,强行终止演习,他们藏……嗯藏了……杀伤性武器……去……” 话音未落,他险些再次晕了过去,痛苦的闭了下眼睛缓了一会。 靳燃扫了一眼步虞放在裴行遇额头上的那只手,冷道:“检查就检查,少动手动脚,不然手给你剁了。” 裴行遇艰难喘气,嘴角血迹扎眼极了,“快……去……” 靳燃冷哼了声,最后扫了步虞一眼转身出去了。 步虞看着他的背影,回过头来冲再次昏迷的裴行遇一笑,“这无意识的占有欲,我看你啊……这辈子是离不了婚了。” 第27章 喂药 靳燃满脑子都是裴行遇嘴角的血迹,走路极快地没一会就回到了放模拟舱的战舰上,踹了下梅浦这边的门,“开门。” 里头人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过来开门,一看是他反射性就要关门,却被靳燃硬生生踹的一个趔趄。 “你来干什么?喂喂你想做什么啊!!别乱来啊我警告你!” 靳燃没搭理他直接走到了主操控台边握住操控杆,被一把拦住手不让他动,“你别乱来啊,现在正在演习,你这样强行终止演习进度会让我们的士兵受伤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一边儿去。”靳燃拨开他的手,同时将操控杆狠狠向下一拉,“咔”的一声数据全部切断后转身就走,出了门又去了高袂那儿。 同样被拦。 “你干什么,松开操控杆!否则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擅闯其他军团的控制舱是违法的!快住手!” 靳燃将操控杆拉到了关闭上,侧头冷冷扫了他一眼,“违法?等我找出来是谁私藏了杀伤性武器要杀裴行遇,我让他死无全尸,滚。” 男人被他冷厉狠绝的表情吓的呆了一呆,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靳燃已经出去了,偌大控制舱里只剩他一个人,还有一股没有消散下去的白麝香。 靳燃出来,迎头看见扶着墙出来的洛新阳,一手按在墙上脚步颤巍巍地艰难前行,另一只手捂着鼻子,指缝里有血。 他比裴行遇伤情轻一点,但仍旧浑身疼得几乎裂开,有气无力的抬了下眼皮,全然没有了平时那个口无遮拦的欠揍模样。 靳燃顺手扶了他一把,“没事吧。” 洛新阳一听就开始嗷嗷,“有事,怎么可能没事我都要疼死了,你试试骨头跟硬生生打碎重组的滋味?哎燃哥你看到我了吗?我刚才是不是特别勇猛,能发回去给我爸看看让他觉得我真牛逼不?” 靳燃不忍直视,“行了你少说两句,鼻血都蹭我手上了,就你这点出息,刚才怎么敢撞过去的?” 他虽然口中嫌弃但却还是扶着洛新阳,任由鼻血落在手腕上,没有把他扔了。 洛新阳这会才反应过来,“我……当时那儿除了我也没别人,我想要是不过去那司令就完了,没想太多下意识就撞了,我没闯祸吧?” “没有,勇猛着呢,视频留下来够你吹三年。”靳燃扶着他走到宿舍,“我找军医给你看看,老实待着别瞎作妖,想给你爸炫耀等好了再说。” 靳燃出了洛新阳的生态舱,没有先回去找裴行遇,反而是回了模拟舱,高袂容光焕发地从模拟舱里出来,讥笑声轻飘飘地传来,“哟,这么急?” 靳燃扫了他一眼。 高袂走近,“这次上紫微垣就是为了要裴行遇的命,你强行终止演习也没有用,紫微垣马上就要被打散重组了,即使你不听话,不跟我们合作,我们也一样能拿走裴行遇的命。” 靳燃眉角一蹙,“紫微垣打散重组?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以为为什么有人能够藏着杀伤性武器进模拟舱?当然是紫微垣里有我们的人啊,别忘了你当时答应过连劲风部长什么,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别坏我们的事,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我可不管你是谁的儿子。” 靳燃眼皮一掀,冷嗤:“你要裴行遇的命,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我手里夺走。” 高袂嘴角微勾,“你想护着他?怎么着难道你爱上他了?咱们靳公子爱好挺特殊啊喜欢alpha,怎么?他能填补你缺失的信息素?” 靳燃也笑了,“不护他护你?你长什么样自己没点数?配吗?” 高袂脸上天生一块青斑,最怕别人拿这个说事,顿时像是被戳了逆鳞一般去抓靳燃的领子,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向后一折,“正大光明的演习,藏杀伤性武器,你也算是个军人?” 高袂并不弱,随即便挣开了靳燃的桎梏,理了理袖子冷嗤,“别嚣张,紫微垣输定了,不管有没有你的帮忙我们都能除掉裴行遇,劝你不要白费功夫自讨苦吃!” 靳燃看着他的表情,高袂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要除掉裴行遇,看来不一定是连劲风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星际联邦的指示。 高袂理完袖子,状似善意地劝道:“紫微垣现在已经没有裴行遇的指挥了,我劝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让自己趟这趟浑水败坏名声,趁早让他们认输算了。” “输?”靳燃抬眼,银灰色的瞳眸里全是锐利,“我们紫微垣,只有战死,没有认输。” 靳燃说完转身,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下来,背对着他说:“我不揍你,裴行遇的伤我们战场上算。” 紫微垣的人三三两两的回来,钟琯和宋思深和靳燃先后到了舱门,钟琯没敢看他,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 靳燃伸手拍了下两人的肩膀,先进去了。 宋思深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垂下了头。 紫微垣原本损伤最少,但裴行遇倒下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之下仿佛是崩了的散沙,连续损毁了两支中型机甲,三支小型机甲,还有两个小型机甲被打坏了推进器摇摇欲坠。 演习被他强行终止,数据会存在终端里,裴行遇模糊的意识还聚不起来,嘴角血迹堪堪止住不往外冒了。 贺星阑端着碗站在一边,担忧地问步虞,“司令有没有事啊?他怎么冷汗越来越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孟如钱也来了,站在一边一言不发,额上也全是冷汗,急得直想转圈又硬生生忍住。 步虞给裴行遇打了一针强效能量调节药水,先稳住他别再造成更大损伤,又让贺星阑兑了药等着。 裴行遇昏迷着根本喝不下去药,褐色的药汁把他的领子染透了都没灌进去。 步虞发愁,“这喝不进去药怎么办?刚才那个冲击对他的身体伤害太大了,必须及时调养才行!” 贺星阑灵光一闪,“我们用吸管呢?” 步虞和孟如钱齐刷刷看他,齐声无语:“司令会吸吗?” 贺星阑低下头,“好吧我瞎说的,那怎么办?。” 步虞闻到一股淡淡地白麝香气味,垂眼叹了口气说:“他自己一个人是肯定喝不下去,要不然孟舰长你给司令喂进去?” 孟如钱“啊”了一声,“怎么喂?” “用……”步虞话头一起还没来得及说,余光扫到贺星阑被人硬生生拨到了一边还踉跄了两下才站稳,紧接着靳燃坐在了生态舱边缘。 步虞瞧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靳燃一言不发地夺过步虞手里的药仰头喝了一口,随即低头覆住裴行遇的唇,他张不开口靳燃便用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朝向自己迫使他开口,强行将药哺了进去。 药奇苦无比,靳燃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碗药慢慢喂完,贺星阑递过来一杯水让他漱口,靳燃没接也没看他反而转头去看步虞,“他有没有问题?” 步虞沉吟了下,“洛新阳撞的那一下让他避开了大部分的冲击辐射,修养一段时间看看情况,辐射的问题不可预知的状况太多,不过那都是之后要操心的事了。眼前的演习是不能继续了。” 孟如钱也叹了口气,“紫微垣在演习里从来没有输过,这次却……” 靳燃打断他的话,声线压抑中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狂妄,“输?谁输还不一定,少自己泄气。” 孟如钱皱皱眉,到底没有反驳他的话,低下头看了昏迷的裴行遇一眼,他都这样了紫微垣还有赢的可能吗? 靳燃将人放下,这才接过贺星阑的水漱了下口,又说:“步虞你去看看洛新阳。” 步虞眉梢一挑,“我得照顾行遇。” “轮不到你。” 步虞知道洛新阳状况不严重,也没太着急,不慌不忙地反唇相讥:“轮不到我就轮得到你?你跟行遇是什么关系?小朋友我跟他认识的时候……” 靳燃最烦听见这句话,仿佛他们俩之间有多亲密,有多少过去,冷嗤了声:“我是他副官,听见了快滚。” 步虞微怔,他居然到这个时候了都没有口没遮拦把两个人的婚姻关系说出来,是真的想要离婚,还是在护裴行遇? 步虞顿了顿,视线在靳燃脸上多流连了一会,猜测裴行遇现在的身子支撑不了信息素的分泌,也不怕靳燃会发现,转身说:“行,先把人抱走。” 靳燃扫他一眼,“抱哪儿去?” “他一个司令躺你床上像话吗?当然是回指挥舰。”步虞知道他会说没有权限一般,在他开口之前不嫌事儿大的扬了下手,“你信吗?我有指挥舰识别芯片。” 他凭什么有指挥舰的识别芯片?裴行遇连这个都给他?有没有自我保护意识,alpha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东西能乱给吗? 胡闹。 靳燃盯着步虞的背影磨了半天牙,却还是弯腰将裴行遇抱了起来。 他是个omega,身体素质本就不如alpha那样强悍,被冲击辐射的这一下说不定会对身体机能有很大伤害,何况他现在还在瞒着第二性征,万一暴露了更不是现在这个状况可以比拟的。 宋思深走过来,低声:“对不起,我没有救到司令。” 靳燃脚步一顿,侧头看他说:“好好休息,回头把他们全解决了。” 宋思深微愣,茫然地抬起头来看靳燃,“什么意思?” 靳燃已经走出去了,宋思深看着他的背影,又回过头看了眼裴行遇刚刚躺过的生态舱,攥紧了手指,又轻轻地补了一句,“对不起。” 钟琯已经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这次是自己的问题导致的司令受伤,如果裴行遇追究起来他肯定要被处分,说不定连军人都做不了了。 他太没用了。 钟琯闷闷地坐在空间舱里,看着自己的手呆呆出神,他当时如果不那么紧张就好了,裴司令现在生死未知,都是他的错。 高袂带人回了自己的舰队上,梅浦咋咋呼呼地要来看裴行遇被孟如钱挡在了外头没让来,整个紫微垣静的诡异,到处充斥着沉沉的沮丧。 靳燃将裴行遇放回他自己的生态舱里,一眼扫见他手腕上的一道愈合了的疤痕,是上次放血给他调节信息素时留下的。 步虞说:“怎么?看他受伤心疼啦?” 第28章 喂粥 靳燃倏地收回手说:“什么心疼,救人而已。” “哦?救人。”步虞双手抱胸靠在一边,听他嘴硬的话偏着头笑问:“那为什么用嘴给他喂药?” 靳燃磨牙:“我说,救人而已。” 步虞伸出拇指在鼻尖蹭了蹭,“喂药也不是一定要你才能喂,当时我和贺星阑孟如钱都在,我们都可以替他喂药。” 靳燃低头看了裴行遇一眼,心说:我是他男人,你们是什么东西? 至于心疼。 靳燃眨了下眼睛,他承认,在那一秒他是真的心疼裴行遇,如果他真的在演习里死了自己会直接杀了高袂也说不定。 裴行遇这么好看,必须长命百岁。 “别瞎猜,我对裴行遇没意思。” 靳燃话音一落,一声微弱地呻吟响起,“步虞……” 裴行遇醒了,第一句叫的是步虞? 靳燃“嘶”了一声,腹诽道:谁是你男人,你男认在这儿呢,逮个人就瞎叫。 步虞视线先掠过靳燃脸上,再冲裴行遇笑着颔首示意他放宽心,第二性征的事没有暴露人前,看在靳燃眼里就成了眉来眼去。 “洛新阳要死了。”靳燃冷飕飕地说。 裴行遇眉头一皱,下意识要起身结果眼前一黑又摔了回去,靳燃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脱口道:“你干嘛!” 裴行遇就着他的手臂躺着,艰难地喘了几口气缓缓劲儿才缓慢地问,“洛新阳……怎么样?多亏了他那一撞……还有,演习……终止了吗?” 靳燃将他按下去,“操这么多心,你自己都快没命了。” 裴行遇摇摇头,执意说:“你们送到我……手上来,我有责任……” “行了什么狗屁责任,省口气吧你。”靳燃说完抬头看了步虞一眼,“还不快去,让你们裴司令亲自去啊?” 步虞看破不说破地笑了声,“行,我去看看。” 裴行遇艰难点头,虚弱地闭上眼睛喘气,空间舱里只剩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靳燃托着他的肩膀,鼻端有浅浅的几乎闻不见的石斛兰气味。 他的身体机能撑不住信息素了么? 靳燃低头看他,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此刻惨白,指尖攥着床单,细瘦白皙的手指有些发颤,怎么都使不上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永远闭上眼睛。 “靳燃。”裴行遇又开始说话,刚一开口就让靳燃打断了,“别废话,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说话都费劲,安心养着,演习的事儿……” “交给我。” 裴行遇手指一松,鼻端闯进温和的白麝香气味,让他四肢百何被熨帖的舒适了一些,不自觉往靳燃怀里靠了靠,放松了下来。 “不行……你没有指挥过真正的……战斗,上次那个……侥幸让你炸了空间站,这次……不是能够处理的,别胡闹。” 靳燃捏住裴行遇的下巴让他朝向自己,银灰瞳眸直勾勾锁住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事我自己担着,不影响你们紫微垣。”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行遇眉头微皱,估计是哪儿疼,额头又沁出一层冷汗。 靳燃仍旧捏着他的下巴,“你上次不是说想让我接手紫微垣吗?我答应你。” 裴行遇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冲击有些迟钝,半天没有明白他这句话,靳燃说:“不是为了你,是为你那句为了肩上荣耀生死可抛。” 他确实是希望靳燃能够在他将来没有办法的时候接手紫微垣,但那是在他一点点教导靳燃之后才把责任交给他,而不是在这个艰险万分的状况下赶鸭子上架。 他们能藏一个空投仓,就还能藏其他的杀伤性武器。 裴行遇知道接下来有多凶险,靳燃才二十二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万一输了即便不会伤及性命也会让他背负紫微垣输掉的责任。 他怎么能把这个必输之赌放在他的肩上。 裴行遇提不起精神,歪着头又要晕过去,睫毛覆盖下来遮出一小片阴影。 靳燃低头在他脖子旁边嗅了嗅确实是闻不到太强的信息素气味,将他放平躺着,自己则起身走到外头拎回他那把军刀,在指尖一抹。 靳燃将指尖点在他唇边,低声:“嘴张开。” 裴行遇迷迷糊糊地真就顺着他的话张了口将指尖含了进去,靳燃尝试着催动信息素,浓烈的白麝香气味充斥在血液中,裴行遇本能地含紧了指尖裹吸,幼兽一般。 那把军刀极其锋利,轻轻一抹就是好大一个口子,唾液碰到伤口本就有点疼,裴行遇这样狠的吸他的血,靳燃随即皱起眉,“慢点,老子命都让你吸没了。” “司令。”独渊的声音从生态舱门口传来,靳燃一伸脚将他踹了出去,只留一声,“啊!靳燃你敢踹我……” 靳燃将生态舱的舱门关上,“扫地去。” 独渊在门口“滴滴滴”狂响,“你私自损坏机器人是违规的,上次就拆了我这次还踹我,我要告诉司令!靳燃你个……你个混蛋!” 靳燃没理他在外头并不熟练的脏话,心说一个机器人都来跟我争宠,闹呢。 裴行遇大概是喝够了,舌尖一抵将指尖送了出来,脸色好看了一些,石斛兰的气味也没有原来那么波动了,平稳又柔和。 靳燃看着指尖上还在流出的血迹以及晶亮的唾液,又看着他唇上的血渍,鬼使神差地放进自己嘴里,真有这么好…… 嘶,这一股子白麝香气味。 演习被靳燃强行终止,如果紫微垣这边再不做回应就会直接判定失败。 裴行遇精神恢复了一些,孟如钱来找他询问对策,“司令,虽然霍尔要求必须要司令亲自指挥,但您现在受了伤没有办法上战场可以安排一个人顶替,让林开岁上?” 孟如钱虽然是紫微垣舰队的舰长,但他更偏向收集资料做出判断,指挥的事不是强项,除开他之外整个紫微垣就只有林开岁最年长,跟着裴行遇的时间也最长,人也谨慎小心。 裴行遇坐在指挥舰的椅子上,肩上松松搭着黑色军装衬得脸色苍白,语速缓慢地说:“让靳燃上。” 孟如钱皱皱眉,“让靳燃上?他能行吗?他那个不管不顾跟个疯狗一样的性子,上次敢炸空间站,这次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他还记得靳燃那天一脚没踹开模拟舱的门,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纽扣弹直接将指挥舰的门给炸了,放眼整个霍尔,试问谁敢炸司令的指挥舱? 还是在演习的时候! 孟如钱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靳燃威胁您什么了?” 靳燃是不是用性征的事情威胁想要夺权? 裴行遇没听明白,“威胁什么?” 孟如钱稍稍打量了裴行遇一会,觉得好像是没有被威胁的样子,更何况现在这是个烂摊子,靳燃就算夺了权有什么意思,于是轻摇了下头,“没事。” 裴行遇“嗯”了声,看着孟如钱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靳燃做的任何事都由我承担后果,他这次上去,你陪他一起。” 孟如钱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不为自己要一同接手烂摊子,而是那句,“您承担?您知道他会干什么您就全权承担!” 裴行遇睫毛覆盖下来,轻舒了口气,“靳燃有分寸。” 靳燃看似疯狂什么都敢干,但那其实是掩盖在胜券在握之上的狂妄,贺星阑说自己过去找他的时候正好听见他跟高袂说,‘我不揍你,裴行遇的伤我们战场上算。’ 梅浦和高袂上紫微垣的时候,他以为靳燃会对两人出言讥讽,结果他并没有,反倒乖乖冲他们行了个军礼。 靳燃在外面给足了自己作为紫微垣司令的面子,没有说出他们的婚姻关系,也没有在外面对他不敬。 他忍了自己五年,现在只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才会对这个婚姻有些排斥,跟他胡闹。 不知道靳燃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想来定然是非常优秀的,才能让他甘心冒险来紫微垣也要求一个自由之身。 裴行遇拢了拢肩上的军装,轻舒了口气说:“钱袋子,这次演习结束之后,我有事跟你说,这次你一定要在旁辅佐他,别叫他担这么大的责任。” “哎哟来的不巧,您继续说,我等会。”一道嗓音插进来。 裴行遇抬头,看见靳燃端个托盘站在门口,土匪似的从步虞那儿硬“抢”了他司令指挥舰的识别芯片,现在出入倒是没人管得了他。 他现在精神不太好,也懒得教训他了,先由着他去吧。 裴行遇侧头跟孟如钱说,“你先安排下去,晚上把人集合起来等我过去开个会,安排一下重新开启演习的事。” 孟如钱憋着一口气,走到门口和靳燃错身而过的时候停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 既然裴行遇相信靳燃,那他就相信。 靳燃将托盘放在桌上,抬脚勾了个椅子坐,撑着下巴说:“尝尝。” 裴行遇低头看了一眼,柔白软润的粥里夹杂着些鸡丝皮蛋,还有蟹黄和红枣浮在粥上,没尝就知道很鲜美。 “干贝粥?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靳燃朝椅子上一靠,长腿交叠做了个二郎腿的姿势,“上回抢的那个星际海盗的,尝尝好不好喝。” 裴行遇有心训他不该去抢别人,即便是星际海盗也不能抢,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又开不了口了,伸手握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粥米粘稠鲜香,一口还未咽下去就已经想要去舀第二勺了,从那次的豌豆黄到糯米糖糕再到这次的干贝粥,靳燃的厨艺真的很好。 裴行遇垂眼搅了搅粥,拨弄出一点白萝卜,忽然又想起靳燃百无禁忌地吃他吃过的萝卜,递给他的那个吹凉了的软白糖糕。 哐当。 裴行遇将勺子放在了碗里,“靳燃,既然你……”话音倏地一停,靳燃的手指像极了那天,又放在了他的唇上,只不过不同的是一擦而过。 “沾上粥了。”靳燃伸出手指给他看,指尖沾了一点粥。 裴行遇轻吸了口气,“谢谢,下次提醒我就好,不要动手动脚。” 第29章 暗醋 靳燃捻了捻指尖,“哦。” 裴行遇只吃了一口,这段时间的胃口几乎没有,每天都靠着能量调节水和一些药物维持,身体机能的影响非常大。 步虞私下交代他其实可以选择用靳燃的信息素来辅助调整,但裴行遇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影响靳燃,也不想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便拒绝了。 “靳燃,这次的演习和以往不一样,他们有心要将我铲除的同时也一并打散紫微垣,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靳燃说:“先喝粥,吃完再说。” 裴行遇还想开口,靳燃先他一步说:“喝完。” 裴行遇拗不过他,无奈地握起勺子一口口将粥全喝了,空间舱里安安静静地只剩瓷勺撞壁的声音,清脆短促。 靳燃看着他斯文至极地吃东西方式,捻了捻指尖一下子联想起那天给他喝自己血时被他含住了用力裹吸的感觉,舌尖真的软。 裴行遇的军装松松搭在肩上要掉不掉地露出一点肩膀,衬得整个人有种病弱的美感,里头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不是军装衬衫,是他私人的衣服。 靳燃微微蹙起眉,“喂,你没事穿成这样干嘛,军装也不好好穿。” 裴行遇抬起头看他,又垂眼看了自己,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了!不是你说的吗在紫微垣上就要好好穿军装,你看看你的军装搭在肩上也不穿好,扣子也不好好系,还有衬衫的袖子连袖扣都没系上,领口也没全系上。” 靳燃一口气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就这么见人?堂堂司令连个衣服都不穿好就见人,像话吗?自己都不要求还怎么要求别人。” 裴行遇被他这一通说搞懵了,他最近状态不太好,扣子没有全系完在领口留了一颗透气,手腕的扣子是因为刚才洗漱怕弄湿了,没来得及系上。 自己当初要求他的话全被送回自己身上,还送的这么义正言辞,裴行遇有些无奈地将手腕和领口的扣子系上,又将军装穿好才说:“这样行了?” 靳燃看着他领口严实,军装严谨,又和平时那个禁欲冷漠的样子如出一辙,这才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裴行遇轻摇了下头。 “那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裴行遇顿了顿,在心里想了想措辞,靳燃性子烈更不知道什么叫认输,自己和洛新阳受伤,让他产生了自家人让人欺负了的感觉,他会想要讨回来是再正常不过。 他得分析利害,不能让靳燃这么不明不白地就把担子接下了。 “虽然紫微垣从我接手以来就走的很艰难,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他们的司令,如果因为你的指挥让紫微垣不复存在,你就是整个紫微垣的罪人,这个后果你想过吗?” 靳燃点头,“想过了,下一个。” “你毕业成绩虽然很好,但到底没有指挥的经验,我还什么都没有教过你,万一出了事我没法跟靳部长交代。” 靳燃一听这三个字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脱口道:“你跟我爸结婚还是跟我结的婚?张口闭口就是没法跟他交代,你要跟他交代什么?轮得到他找你要交代?老子乐意为谁拼命就为谁拼命别人管得着吗。”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愣了下。 靳燃说:“反正你别管他,我自愿的你不用跟任何人交代。” 裴行遇看着面前的空碗,盯着里头的勺子看了一会又抬起头来,说:“靳燃,我不想让你跟我一样,背负这么深的骂名,你还年轻。” “裴行遇。” 裴行遇话音一停,“嗯?” 靳燃将跷着的腿放下来,双手撑在他面前的晶体桌上,微微前倾身子朝向裴行遇,一字一顿地说:“我,二十二岁了,是你男人。” “靳燃!”裴行遇眉梢一蹙。 没等他教训,靳燃已经收拾了碗放在托盘上,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不管这个婚姻的真假,也不管你跟我爸签了什么合约,咱们都已经已婚五年了,我不是你当初看见的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了,明白吗?” 裴行遇看着他的背影,军装笔挺背脊挺拔肩宽腿长,隐隐地白麝香气味,靳燃已经完全褪去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年模样,成为一个让人着迷的男人。 “两个小时后过去开会,我会宣布由你接手指挥,在这之前你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考虑是否反悔。” 靳燃没回头,冲身后摆了下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看着面前那个空荡荡的椅子,嘴角似乎还有靳燃抹过的触感,黑色手套上沾着白色粥水。 他说。 ——我,二十二岁了,是你男人。 他真的亏欠了靳燃太多,为了烟烟、为了不复存在的“天纪”号,他在这世上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委屈了靳燃一个。 裴行遇长舒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耳边似乎还有他清冽却狂妄的嗓音,嚣张又自信。 他拿什么还啊。 ** 裴行遇恢复的不算好,有时候呼吸重一点还会疼,但却又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他还不知道是靳燃给他喝了血调节信息素,用信息素来催动身体机能的恢复。 贺星阑看他走路不太稳,“我扶着您吧。” “不用,你帮我拿着文件就好。”裴行遇把手里的几张文件递给贺星阑,自己走在前头,他是紫微垣的定心丸,不能让人扶着。 贺星阑看着裴行遇挺拔如松的背影,在心里感叹:司令真的好厉害啊,洛新阳现在还每天嗷嗷身上疼,司令居然都已经恢复如常了! 裴行遇转过身,“贺星阑。” 贺星阑反应过来,小跑着跟上,满眼星星地看着裴行遇,“司令,您好厉害啊,那么重的伤居然恢复的这么快,那天我都吓死了,看到您吐血我还以为您……” 裴行遇:“以为我会死?” 贺星阑呼吸一哽,随即用力摇头,“呸呸呸才不会,您是最强的!才不会死呢,您救了我还给我起了名字,是世界上……不,您是全宇宙最好的人。” 裴行遇在心里轻笑了下,他一点也不强,也并不好。 他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没有办法找出“天纪”号爆炸的原因、没办法救烟烟,也没办法尽早还靳燃自由之身,还要让他背负这么大的责任。 贺星阑咬了下嘴唇,小声说:“司令您这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裴行遇莞尔,“那好,借你吉言了。” 两人进来的时候,孟如钱已经带人等在里面了,这次参与演习的所有人,包括洛新阳和钟琯宋思深。 士兵们齐刷刷地去看裴行遇,钟琯不敢抬头,下巴都快杵进军装领口里,放在腿边的两只手攥的发抖。 宋思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隐约可见下颚肌肉抽动似乎在咬牙忍耐着什么。 孟如钱走下来,“司令,您还好吗?” “没事。”裴行遇走上台,伸手拨了下扩音晶片离得近了一些,他提不起气不能太大声,轻轻咳了下然后开口,“你们都是紫微垣的军人,霍尔送上来的也好我亲自挑选的也好,只要还穿着紫微垣的军装我就不会去怀疑你们任何一个人。” 空间舱内安静极了,只有裴行遇缓慢的声音,“紫微垣是我们每一个人要守护的地方,不到最后一刻我不希望他会被打散重组,所以这次演习,只能赢不能输。” “我和孟舰长商量过,这次的演习指挥由靳燃接手。”裴行遇环视一圈,视线几乎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掠而过,“有没有异议?” 众人哗然,除了宋思深和孟如钱之外每个人都是一脸震惊,为什么会选择靳燃? 钟琯惊声,“靳燃?!” 林开岁嘴角的笑意凝固,倏地看向站在下面的靳燃,为什么司令会选择一个连军职都没有的靳燃?他只不过是个副官! 他能干什么! “司令!”林开岁不敢置信地指着靳燃,眉头紧锁地问:“您让他上?他会指挥吗?万一输了他能承担的起责任吗?” 裴行遇没有像跟孟如钱那样说所有后果由他承担,反而是看向林开岁,淡淡问他:“如果我把这个责任交给你,你愿意吗?” 林开岁哑然,交给他? 他做梦都想要接手紫微垣,可现在这个时机,谁接紫微垣谁就会万劫不复,他想要可不是要这样的烫手山芋啊! “我……” 裴行遇提高嗓音,冷声问他:“回答我!” 林开岁被他冷厉的声音震得一哆嗦,没说出话来,裴行遇冷冷看着他重复,“回答我!” 林开岁后退一步归了队,冲他行军礼,“既然您指定靳燃接手,那我服从您的命令。” 裴行遇冷冷扫了众人一眼,“我是紫微垣的最高执行长官,靳燃所做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可能发生的后果,有异议现在提,演习开始的那一刻所有人必须听从靳燃的指挥,违反者,逐出紫微垣,听见没有?!” 寂静。 两秒之后,众人齐声:“是,司令!” 林开岁咬着牙不吭声,凭什么!他任劳任怨地跟他在紫微垣待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他是裴行遇的接班人,他听说十七军团的作战部长周槐茂要退了,裴行遇很有可能调回霍尔。 现在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一个靳燃! 他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跟他抢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的位置! 他绝不允许! ** 钟琯欲言又止地看着靳燃,用力吸了几口气又呼出去,默默地先回了宿舍。 他已经清楚了这次裴司令受伤是因为十一军团或者十三军团那边有人藏了杀伤性武器,也是因为他那一下失误导致的支援不及。 靳燃上的话,岂不是危险极了? 他有心说是自己的责任,自己替靳燃上,可想法才一涌入脑子他就觉得可笑了,他连演习都会紧张,面对未知他可能连操控杆都抓不稳了,遑论去指挥。 他说出来就是贻笑大方了。 偌大空间舱里只有钟琯一个人,他坐在桌边出神,通讯器突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紧张地接了起来。 “部长。” “现在紫微垣什么状况?我怎么听人说裴行遇受伤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报告?” 钟琯掐紧手指,尽量有条理地把从开始演习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靳绍原,“今天裴司令说让靳燃顶替他上场指挥,就……就这样了。” 靳绍原嗓门儿大,震的钟琯哆嗦了下。 “我让你给我看着他,你就这么给我看着的?现在的紫微垣是什么状态谁接谁身败名裂!况且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杀伤性武器!”靳绍原气的脸色铁青,沉声骂道:“都是废物,我要你有什么用,一点事都办不好!” 钟琯不敢吭声,听靳绍原在那边自言自语了一会才小声开口,“对不起部长,我有负您的重托,没有看住靳燃。” 靳绍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这件事多半不是裴行遇强迫,而是他自己愿意的。 “算了。”靳绍原想了想说,“你一天没暴露就给我待在紫微垣一天,裴行遇受伤的事轮不到我追责,其他的我亲自问靳燃。” 通讯切断。 靳绍原立刻又去联结靳燃的通讯器,连拨了三次他才允许通话,声音一如既往地桀骜不驯,“干嘛?” 靳绍原压了压脾气,没压住,“你爹找你能干嘛,看看你死了没有。” 靳燃懒得理他,“还没死,挂了。” “等会!”靳绍原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才算把脾气压下去一点,尽力平静地问他:“我听说裴行遇把这次演习对练的指挥权交给你了?” “嗯。” 靳绍原说:“他交给你,你知不知道现在临时接棒是个什么后果?万一失败了责任都在你身上!你能承担这个后果吗!裴行遇就没想过你……” “不是他强迫,我自愿的。”靳燃向来烦他这个作风,也从来没打算跟他父慈子孝,“放心,多大的责任我自己担不会影响你。” “我是怕你影响的意思吗?我是担心你!你难道也想跟裴行遇一样年纪轻轻就背负骂名的活着?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想弄死裴行遇吗?” 靳燃淡淡道:“不必了。” 靳绍原知道他是因为靳娴的事情怨自己,“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打算要你原谅,做军人就要有战死的准备,你姐姐为国捐躯那是她的命,上了战场谁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我也就是侥幸没死罢了。” 靳燃冷笑一声,“做军人就要有战死的准备,从我踏上紫微垣的那一刻,您就当我死了吧。” 靳绍原怒极攻心,“你混账!” “我本来就混账,指挥权我已经接过来了,如果您是劝我放弃那还是算了吧。”靳燃把那天告诉高袂的一句话重复给靳绍原,“紫微垣只有战死,没有认输。” 靳绍原沉默了一会,“我帮你。” 靳燃切断通讯之前说了一句,“不需要,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裴行遇的事也不劳您操心,当初您跟他私自签了契约没问过我,现在也没必要管着我。” 靳绍原顿了顿,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裴行遇了?” 第30章 出征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破脾气靳绍原一清二楚,现在紫微垣是个什么烂摊子他也一清二楚,给谁都是唯恐避之不及,靳燃在这个时候接手,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靳燃,你跟裴行遇……” “没喜欢。”靳燃打断他的话,冷讽道:“你以为我会喜欢上你安排的人,让自己在你的监视掌控下过一辈子?我帮他这一次,结束就离婚。” 靳绍原让他气的说不出话,这要是在面前,恨不得抄起棍子先给他来一顿,“你胡闹也有点分寸,就算是你想离婚,那这是能随便帮的吗?你想离婚我帮你问问裴……” “不需要。”靳燃手落在切断键上,最后给他一句:“我自己会离,不准你插手我的事。” 通讯切断,靳燃短促的舒了口气转身欲走,一转身看到裴行遇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眨了下眼睛。 靳燃表情还是跟靳绍原说话时的嘲讽样子,硬生生没转过来,扭曲了两秒才“嘶”了一声,“偷听我说话?” 裴行遇沉默了两秒,说:“靳燃,如果你是因为想要离婚而接手这次演习,那我不能交给你,我以为你……” “交都交了。”靳燃走上前来,伸手搁在他的脖子上,掌心贴住喉结然后轻轻收紧,“至于离婚,结的时候你没问过我的意见,离的时候总该让我自己拿主意了吧。” 裴行遇有一瞬间的难以呼吸,却并不担心靳燃会伤害他,扬眉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没有帮靳部长监视掌控过你,这点你不必担心,我跟你结婚所需要的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靳燃拇指摩挲了下他的颈侧,因为戴着手套完全感觉不到皮肤的细腻触感,然而黑色手套却和白皙皮肤形成强烈的反差,让靳燃平白燥热一分。 “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裴行遇说:“不是,你没上过真正的战场,我怕你应付不来,所以……” 靳燃没等他说完,先问道:“你相信我吗?” 裴行遇动了动脖子,伸手将他的手指拨开,垂眸理了理自己的领子,“我不信你就不会把这次的演习交给你。” “裴行遇。” “嗯?” “我不会让你输。” 错身而过,裴行遇回头看着靳燃远去的背影,其实他也没有多少自信靳燃能够必赢,这本就是个千难万险的必输之赌,只能靠着他的疯,博得一线生机。 紫微垣临时调换指挥官,梅浦倒是没什么意见,他对靳燃的态度是又爱又恨,一方面恨他上次炸了空间站连累自己被骂,一方面又觉得他真的敢做,搁他多长了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炸霍尔的空间站。 他倒是想真的跟靳燃交手一次。 高袂意见大一些,跟十三军团的作战部长肖且报告,“指挥官是能说换就换的?他有军职?就算是有那也是越级上任,这不符合规矩!” 肖且慢条斯理地端着用竹镊子夹起茶杯在热水里烫了一遍,没有说话的意思。 他这人是整个霍尔出了名的慢性子,整天除了泡茶就是泡茶,别人急死他不急,仗可以不打,茶一滴都不能洒,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十三军团的作战部长的! 高袂耐着性子等了几秒钟,看他又终于拎起开水壶往小茶壶里倒水泡茶,于是忍着又等了几秒。 肖且泡完两杯茶,端起来在鼻端闻了闻茶香,老半天才慢条斯理地说:“不要急嘛,既然裴行遇想换指挥官,你就让他换,一个新兵能有什么能耐,还能比裴行遇更棘手不成,他给你换个人你还不乐意?” 高袂拧着眉,“总要按照规矩来吧,紫微垣上下这么不守规矩霍尔难道就不管?” “管?”肖且放下茶杯,轻笑了下带起眼角的沟壑皱纹,“你以为霍尔不想管?你看哪个人能管得了裴行遇?霍尔监控威胁他,你以为他手上就什么制衡的东西都没有?” 高袂当然知道,裴行遇本身就是一个危险制衡者。 “那您就由着他这么说换指挥官就换指挥官?那个靳燃是什么东西,一个新兵还是个副官,连军职都没有,跟我们在战场上平起平坐?” 肖且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随即笑道:“敌手不分贵贱,只要他是你的敌人就应该有足够的尊重,不要轻敌啊高袂,裴行遇选择的人不会弱,说不定你会输给他。” 高袂冷哼一声:“信息素缺失那双眼几乎失明的人,输?裴行遇才应该知道什么叫错误决定!” 肖且看着切断的通讯,捏在手里的杯子转了转,若有所思地唱了句无意义的戏腔,“接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西城……” 演习开始前靳燃准备点兵,舱门忽然打开,贺星阑站在门边扶了下,众人等了两秒看见裴行遇从后面进来。 脸色依旧苍白,但仍旧站的笔直挺拔让人看不出身有重伤,他略微颔首,面色清冷地站在舱门不远示意靳燃开始。 靳燃冲他点了下头,走上台阶看着下面身负军职的长官们,站姿笔直地冲他们行了个军礼。 “紫微垣各位战士何在!” 舱内安静一秒,裴行遇站在后面没有出声,他也想看看靳燃会怎么做,贺星阑反倒是有点着急,这些人万一不服靳燃怎么办?小心地回头看了裴司令一眼。 “在!”洛新阳第一个出了声。 “在!”宋思深。 钟琯没有他们两个那么自信,却还是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地说了声:“在。” 孟如钱沉默了下,也扬声:“在!” 四人说完再次陷入宁静,紧接着便是整齐而洪亮地一声:“在!” 裴行遇眉角一舒,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也稍微扬起一点弧度,克制地又收回去,看起来仍旧冷漠的不近人情。 靳燃懒得说那些热血沸腾的台词,直截了当道:“有觉得不服我的,出列。” 不服的人自然有,但裴行遇在后面站着没人敢真的出列,靳燃扫了一圈,说:“既然没有,那么在战场上我希望你也能跟现在一样服从我的指挥。” 沉默两秒。 靳燃又说:“我不是裴司令,如果我发现有人内外勾结或是阳奉阴违拖后腿,我先轰了你,事后想跟裴司令告状的,我一力承担。” 裴行遇倏地望向他,靳燃却没看他,侧脸锋利如刀般绷紧,“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众人重复一遍,“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每一个字像是个烧红的锤子落在心尖上,一点便烫焦一块,裴行遇觉得心脏要被靳燃的这几个字烫坏了。 上一次他还在说这个口号不吉利,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悲壮的坚韧。 裴行遇轻轻攥住了指尖,等众人各自出门走向模拟舱,靳燃与他侧身而过的时候出声喊了句,“靳燃。” 靳燃回头。 裴行遇伸手,将他微微有些歪的帽子戴好,“凯旋归来。” 靳燃顿了顿,“嗯。” 孟如钱和靳燃先后进了模拟舱,设定下他们两个是互通的,所以进入了模拟环境之后是在一个舱内。 孟如钱捧着晶片板站在一边,朝他扫了一眼,“司令相信你,但是我还是不能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靳燃也扫了他一眼,嘴角一勾没回话,启动了通讯器和星际罗盘。 “我来算账了。” 孟如钱一愣,他在跟谁说话? 低头一看差点没喘上气来,靳燃刚刚打开的不是紫微垣内部的通讯系统,而是整个模拟空间的通讯系统,他在跟所有人说。 “利用演习害人,你是个什么下三滥的东西。” 通讯器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估计是三个舰队的人都听见了他这个嚣张狂妄的话在窃窃私语,靳燃不管他们,又说:“高袂,梅浦,还藏了多少杀伤性武器尽管来,爹等你。” 靳燃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高袂刚想说话,“嗡”的一声通讯器信号便没了,气得他猛地一锤晶体桌砸出一条细缝。 “司令?” 高袂缓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没事,紫微垣的战舰一个不留,让靳燃知道我们‘禄存’号的厉害,狂!我让你狂!” 梅浦反倒笑的前仰后合,完全没有被靳燃点名的愤怒,“这疯子气狠了啊这是。” 莫鲁在一边冷哼,“疯狗急起来就乱咬人,谁伤他们司令了。”话音一顿,莫鲁看向梅浦,谨慎问他:“司令,您说该不会真的是高司令那边干的吧?” 梅浦摆了下手,“管他呢,搞不好是他们紫微垣内部的,你以为霍尔能心甘情愿地把紫微垣交给裴行遇而不搞点什么?” 莫鲁点点头,“那我们待会是按兵不动看他们鹬蚌相争?” 梅浦奇怪地看他,“当然不是了,打仗就应该冲在第一线,懂吗?” 莫鲁:“……” ** 裴行遇和前几天的靳燃调了个个儿,靳燃在指挥,他在看监控,听见靳燃那两句话的时候眉头皱了皱。 贺星阑搓着手,“燃哥好酷啊。” 裴行遇无奈地摇了下头,靳燃这么个脾气让他改也改不成规规矩矩的样子,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他狂妄的时候做他的锚,将他稳稳抓在手里别迷失方向。 靳燃知道监控的大概方位,抬眼扫了一眼又收回来,打开了内部通讯系统,“宋思深,查看对方出动了多少机甲,别暴露自己。” 宋思深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有些紧绷的说:“是。” 孟如钱根据宋思深报告的机甲方位迅速在晶体板上做了一个又一个标记,又同步在星际罗盘上,“这一场他们应该修改战术了,司令指挥的时候他们比较谨慎,应该是看你没有经验,可能会选择猛火力碾压。” 靳燃嘴角一勾,“正好。” 孟如钱始终吊着一口气,意识在相信裴行遇和怀疑靳燃之间反复横跳,忍不住念叨,“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会赢会赢会赢。” 第31章 疯狗 “别念了,不会输。”靳燃目光仍在星际罗盘上,头也没回的说。 孟如钱侧头去看靳燃,这个人到了紫微垣半年不到,炸空间站、揍其他军团的中校、遭遇星际海盗没被打死却把星际海盗反杀,这就算了连星际海盗的机甲都抢回了紫微垣。 他习惯了裴行遇谨慎的战术方式,实在是不太习惯靳燃这种由着性子来的模式。 宋思深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目前为止监测到七只中型机甲,十二只小型机甲,没有发现空投仓和其他小型运载设备。” 孟如钱将宋思深报上来的坐标一一记录,很快便得出结论,“他们果然换策略了,这是阶梯阵列战术,由外层逼近,一旦被包围就很难脱身,小心为上。” 靳燃笑了下。 孟如钱看着星际罗盘上一闪一闪的航道图,上面全是虎视眈眈的机甲,他们算准了靳燃没有经验,一旦被打乱手脚就回天无力了。 “林开岁,东749 南982。” “宋思深,西835 北284。” “霍子明,东248 北942。”靳燃看着星际罗盘上孟如钱统整理出的数据,简便下令:“这三个跃迁点,炸!” 孟如钱瞪大眼,“你疯了?炸了跃迁点那就全部暴露在星际空间里了!这不是自断后路吗!” 靳燃重复:“炸。” 宋思深沉默一秒,“收到。” 霍子明:“收到。” 两人说完便立刻调转机甲锁定弹道,冲着靳燃说的坐标打出了威力巨大的相位炮,跃迁点并不是个简单的穿越节点,它是由无数能量组成,炮弹轰过去瞬间点燃能量激起更大的爆炸! 几乎照亮整个星际空间的两团火光冲天而起,爆炸的能量冲击轰出一层类似星云的能量波,随即暴露出隐藏在跃迁点附近的机甲。 机甲再快,快不过爆炸的能量传播,防御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蜘蛛网般碎裂破损,两个跃迁点藏着的三支机甲瞬间被炸成碎片,又飞出去击中附近机甲的尾翼,险些打中推进器,顾不上反击立刻逃窜而去。 靳燃这一打,三支舰队的机甲大部分都暴露在了星际空间里,其他的…… “林开岁。” 东南方向的跃迁点毫无反应,林开岁没有听从军令炸毁跃迁点,靳燃沉声重复一遍,“林开岁,东749 南982。” 林开岁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我不能服从,跃迁点全毁了我们就没有退路了,虽然司令说责任由他全权承担,但是我作为长官有责任也不能让你胡来毁了紫微垣。” 靳燃没兴趣在战场上跟他扯皮,转而道:“洛新阳,东749 南982,炸。” 洛新阳明快的嗓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宝贝老婆走咯!”说着就驾驶他的“宝贝老婆”冲着跃迁点而去。 林开岁的这一迟疑,高袂和梅浦已经发现了靳燃的目的,刚刚他们损毁的三支机甲是“无妄之灾”,最后这个跃迁点不能被毁! 他们知道靳燃疯,没想到能疯到这个地步,不给他们留后路就算了,连自己的后路都断! 藏在跃迁点的另外三支机甲齐刷刷将弹道瞄准了各个方向,“轰隆隆”雷鸣般打出数十枚导弹,流星雨般冲着四面八方飞了过去。 洛新阳找不着机会下手,操纵着机甲努力逃窜躲避对方的火力,见缝插针地冲跃迁点轰出一枚相位炮,但都被拦截了。 他急,有人比他更着急。 高袂死盯着星际航道图,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靳燃这个疯子!” 靳燃这么一炸,他原本的战术就全部暴露在了星际空间里,梅浦如果跟他合作还好,不跟他合作那他就得面对两边的火力! 阶梯阵型战术原本就是要依靠跃迁点进行的压迫,现在被炸的只剩一个,他不仅难打,也只能利用这个战术换不了其他的了! 监控旁的裴行遇也是一怔。 贺星阑撑着下巴看裴司令,带着点茫然的鼻音,“司令,燃哥为什么把咱们后路都断了?这样自己不是也没办法撤退了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裴行遇眼底泛起一丝赞许,这样破釜沉舟的战术,只有靳燃敢,放在任何一个人接手了这样的紫微垣,一定会选择谨慎一点的战术。 就算不能力挽狂澜,也不会让自己输的太难看。 靳燃直接将自己还有对方全部暴露出来,没给自己后路,但不是自寻死路,他在拼那唯一的赢。 ——我不会让你输。 裴行遇耳边浮现出这句话,心口忽然一软。 “小疯狗。” 贺星阑没听清,“司令您说什么?” 裴行遇摇了下头敛起并不明显的一点笑意,淡淡道:“没什么,仔细看。” 贺星阑点点头,“哦。” 霍子明离洛新阳比较近,看他上蹿下跳地躲避攻击还执意去轰炸跃迁点,是真的听靳燃的话,轻咳了声说:“我掩护你,找准机会炸掉跃迁点。” 洛新阳说:“好嘞!谢谢哥。” 靳燃这次接手指挥,不光是他们这些在紫微垣上的老将,就连跟他一起上战舰的人都想看他的笑话,有几个是真的听从他的命令呢。 洛新阳是。 霍子明看的出,洛新阳是真心佩服并听从靳燃的指挥,这个跃迁点已经没有什么可能炸掉了,他还在努力着试图完成靳燃的命令。 霍子明操纵机甲将弹道锁定在跃迁点旁边果断打出了三枚激光炮,分了三个方位,雪白一片像是天光乍破。 与此同时,一枚导弹顺着西北方向直冲靳燃的指挥舰打了过来,宋思深利落拦截,随即锁定弹道冲导弹来时的方向打出了一枚离子炮。 靳燃说:“宋思深,换能量粒子束。” “是!”宋思深立刻调整武器,接连打了两枚能量粒子束,林开岁那边却出事了,他不肯听靳燃的命令,也不跟别人配合,便被“禄存”的机甲锁定了。 推进器被瞬间打坏了一只,推进系统损毁三城,外部防御网还算好,只毁了一成。 林开岁心神一凛,立即操纵机甲撤退,躲避间又被迎头而来的爆炸碎片击中,是洛新阳和霍子明在攻击跃迁点造成的爆炸! 他驾驶机甲躲过一枚光炮,心几乎吊到嗓子眼儿,这才发现他已经和整个战术格格不入了,靳燃将他排斥在外了! 高袂这边。 “既然靳燃选择破釜沉舟,咱们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战斗,给我全火力碾压攻击!” 话音一落,铺天盖地地导弹流星雨般袭来,靳燃看着星盘上紫微垣机甲的警报光此起彼伏,孟如钱计算弹道的声音快速简洁,他脑子里迅速运转做出判读并下令。 “宋思深,撤!” “阙子墨掩护宋思深,东739 北279,天基激光卫星,打!” 靳燃这个毁天灭地的打法,孟如钱在一边看的心惊肉跳,报告结果的声音都有点抖,“别这么莽,咱们这边要面对的两个敌人呢,两败俱伤后头还有黄雀。” 靳燃说:“我有分寸。” 孟如钱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都有分寸,就我没分寸,一个两个的每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开岁无法融入现有战术布置,也知道靳燃是故意在针对他了,这样下去可能真叫他赢了也说不好。 如果可以他是最不想叫紫微垣输的人,但他绝不能让靳燃赢。 一旦靳燃力挽狂澜拯救了紫微垣,那他肯定就会从副官调任到其他岗位,到时候说不定裴行遇真就把紫微垣留给他了! 他任劳任怨地待在这儿这么多年,就是竹篮子他也得打满一盆水! 林开岁驾驶机甲不动声色地靠近钟琯,那个胆子最小的新兵,裴行遇的重伤就是拜他那个失误所赐,是个好利用对象。 没人发现林开岁的机甲越飞越远,在对面打了一枚能量粒子束的瞬间打出了一枚激光炮,钟琯胆子本就不大,上次让裴行遇受伤已经很自责了,这次是靳燃指挥,他更紧张了,手心里全是冷汗几乎握不稳操控杆。 他怕再因为自己的失误让靳燃和紫微垣全队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他没敢打出反击的导弹,只架起防御网,小心翼翼地躲对面的攻击,保证自己不拖后腿就够了。 “嗡”的一声尖锐长鸣,钟琯手一下子麻了,心脏几乎跟着这声长鸣一起碎裂开来,机身发出尖锐嘶鸣,提醒他被击中了。 钟琯下意识闭上眼睛,头疼不已却没有失重感,他的机甲并没有被击落! 林开岁帮他拦截了下一枚导弹!他操作的中型机甲就像是个从天而降的神一样护在他身前,护他没有被摧毁,没有拖后腿。 钟琯小声吁了口气,“谢谢林队长。” 林开岁说:“没事,你到我后面来,听我的指挥就行,别紧张不碍事的。” 钟琯轻轻点头,“好。” 靳燃眼睛不太好,太过远的地方看不清楚,孟如钱帮他多报告了一下坐标之类的,奇怪道:“诶?林开岁怎么到那儿去了,钟琯……他怎么还在?不是被撤下去了吗?” 靳燃说:“你司令把他留下的。” 孟如钱没听明白,“司令留着他干什么?上次要不是因为他那个不知道真假的失误也不可能受伤。” 靳燃沉吟了下,“因为他是裴行遇。” 第32章 凯旋 孟如钱微怔。 靳燃却不再说了,敛眉看着星际罗盘上的信号疯狂跳跃,猛烈火力四面八方攻击过来,整个星际空间炸起此起彼伏的冲天火光,映衬得如炼狱一般。 “相位炮调整扩散发射模式。”靳燃语速飞快地下令。 扩散发射模式可以清楚大面积覆盖的物体,在狭窄空间内攻击大范围敌人,威力巨大。 孟如钱后背全是汗,头一回这样以绝对的劣势战斗,还是这么疯狂地让他手忙脚乱才能跟上的战斗模式,几乎喘不开气。 “弹道计算出来了,如果引导拦截,大约需要飞行十五秒。” 靳燃说:“来不及了,霍子明西456 南839 舰载光炮调整加热破坏,威力档调整16!” 霍子明果断锁定弹道,将威力档调到最高,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整个紫微垣都憋着一口气,硝烟弥漫的星际空间,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裴行遇手指不自觉攥紧,手背上绷出青筋,呼吸也放慢了不少。 通讯器声音此起彼伏,靳燃让他们随时报告自己的战果和机甲损毁状况,便于调整战术,以前没有用过这样的,众人有些不太熟练。 阙子墨:“击落一支小型机甲,自身机甲防御网已破,推进器损毁70%,尾翼被击中,导弹剩余不足十枚。” 安元恺:“击毁一支中型机甲的导弹发射器,摧毁防御网和飞行推进器,自身机甲发射器损毁,导弹无剩余,即将坠落。” …… 每报告一个,孟如钱的心便沉一分,虽然各有战果,但都打的是两败俱伤,这样下去岂不是同归于尽? 靳燃到底还是年轻,如果是裴行遇来指挥,现在的状况一定比现在乐观,孟如钱回头看了一眼监控位置低低叹了口气。 靳燃眉头皱紧,手指按在桌沿上听通讯器里的汇报。 宋思深:“击落两支小型机甲,自身机甲防御网损毁30%,推进器及机身完好,导弹剩余充足。” 霍子明:“击落一支中型机甲,自身防御网损毁30%,推进器损毁20%,导弹剩余充足。” 洛新阳的声音比他们明快一些,仿佛这不是在战场,而是普通训练,“我跟霍哥一块击落了一个中型机甲,两个小型机甲,自身防御系统损毁35%,推进器完好,导弹剩余一半。” 靳燃随口夸了句,“做得好。” 洛新阳嘿嘿一笑,“要你说?我是谁呀,我可是洛家明天的阳光!” 钟琯的声音弱弱地响起,“没……没有交火,自身防御网完好,推进器完好,导弹剩余充足。” 话音一落,一枚导弹径直冲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打出一枚威力极大的相位炮,又连续补了三个离子炮,心脏几乎从嗓子眼儿里跳出去。 他打完了才敢睁眼,看着自身防御网波动了下,损毁了10%,又稳着声音报告。 靳燃看着星际航道上的信号,三方各有损伤,紫微垣略胜一筹,损毁的也相对较低。 唯一的那个跃迁点四周能量剧烈波动,仿佛下一秒便会爆炸,靳燃道:“远离跃迁点,撤!” 附近交火的机甲迅速撤退,高袂和梅浦也发现了,同一时间指挥撤退,远离了这个随时会爆炸的能量源。 孟如钱手指飞快地在晶体板上计算数据,精准无比地报告出来,靳燃稍一整合果决下令,头一次合作反倒有种极致又危险至极的默契。 靳燃这边也没闲着,未免上次被阴招击中,他一直在变换位置,如果有杀伤性武器和空投仓也便于躲避。 猛烈的爆炸聚起一个又一个的能量波,指挥舱里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报告损毁的声音也越来越频繁,靳燃眉角沁出一层薄汗。 他当时说的那句,我不让你输,他确实没打算输,但上战场这件事并不是保证了就一定能做到。 战死,不可避免。 有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靳娴的选择,不自觉往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看不见裴行遇却知道他看得见自己,只一瞬又收回视线。 梅浦的声音从公共通讯器里传来,“哟不错啊。” 靳燃视线仍在星际罗盘上,抽空回道:“一般吧,收拾你们绰绰有余。” 高袂冷笑了声:“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我和梅司令是上过多少次战场才有今天这个地位,你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学生就敢指挥演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你们可得小心了,别输的太难看。”靳燃说完将通讯接收器关了,他说是这样说,但如果真的这么打下去只能是同归于尽。 他给裴行遇承诺的是赢,不是两败俱伤。 靳燃心口塞着一口气,在越来越少的报告声中逐渐被包围,想尽办法躲避攻击。 此时。 “霍子明!洛新阳!打红眼也不顾身后是不是有人了?”林开岁从刚才开始就没说过话,引导钟琯跟着他行动,感觉时机差不多到了。 霍子明没说话,洛新阳尾音上扬地“哦”了一声,“您怎么在这儿?那您不想被误伤就让着点儿嘛,躲好就不会受伤啦。” “你他妈……” 靳燃沉声:“洛新阳,这是战场还是菜市场?再拨火就下去。” 洛新阳被他一吼,立刻抿了下嘴唇,“不说了。” 林开岁勾勾嘴角,冷哼了声:“尊卑有别,你一个小小的少尉,敢……” 靳燃说:“把林开岁的机甲给我炸了。” 林开岁一愣,“靳燃你想干什么!你敢!整个星际联邦就没有听说过敢在演习里炸自己战友的指挥官,我就不信你敢!” 靳燃冷嗤一声,“你看看自己的位置。” 林开岁这才看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巧在战圈中央,不仅将自己暴露人前,就连离得近的洛新阳和霍子明都被他暴露的一干二净! 不仅如此,还直接打乱了靳燃的布置,硬生生弄出一个缺口来。 话音一落,一枚激光炮迎头从东北方打了过来,带着刺眼的强光直奔指挥舱,霍子明利落果决地拦截,随即锁定航道冲激光炮来的方向打出一枚威力极大的导弹。 “轰”的一声,炸起更大一层火光。 林开岁声音一颤,“靳燃你敢!现在我的机甲最完整,你击毁我等于自断后路!紫微垣输了你担当的起吗?” 靳燃指尖按在桌沿,没理他,“宋思深,洛新阳,打!” 霍子明在应对迎面而来的导弹,宋思深和洛新阳也不容乐观,但还是听从了靳燃的话调转弹道锁定了林开岁。 林开岁这边的仪表盘上瞬间提示自己被两个导弹锁定了,眉头一皱冷笑了声,既然你不给我活路那我也不必留情,果决地操纵机甲冲着宋思深便轰了过去。 宋思深经验并不如林开岁,只堪堪避过,机翼却被击中了,机身晃荡了一下。 孟如钱忙道:“靳燃!别胡闹,这是战场不是闹着玩,你不能因为他在司令面前质疑你就跟他过不去,私人恩怨给我放下。” 靳燃头也没回地说:“你看看演习开始到现在他的飞行轨迹和战况汇报。” 孟如钱连忙调出数据一看,很明显林开岁在划水,但是这样只能说他没出力,并没有到需要将他击毁的地步! “不行!” 靳燃说:“不惜一切,击落林开岁的机甲。” 孟如钱眉头都要竖起来,“你疯了!现在我们是什么状况你还不清楚?只剩这几个残破机甲了,林开岁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你还要浪费火力在针对他上?” 靳燃说:“我不是裴行遇。” 林开岁信息素和肾上腺素一齐飙升,没有原本冷静,再加上宋思深和洛新阳两人的夹击,很快便落了下风。 终于还是淹没在了巨大的火力中,巨大失重之下,他猛地扯掉通讯器往桌上一摔,踹开模拟舱的门离开了。 靳燃收回视线,孟如钱已经快要又急又气地说不出话了。 现在星际空间里还剩紫微垣的三支机甲,连带着他的指挥舱,要面对两方敌人共剩的七支机甲完全不可能赢了。 指挥舰被逼至中央,前有高袂,后有梅浦。 孟如钱喘了口气,即便刚刚不击毁林开岁也是回天无力了,紫微垣这次拨上来一定要上场的几个新兵,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 何况靳燃从未指挥过,怎么跟他们斗! 指挥舱遭遇重火力攻击,疯狂震动之下压力飙升,靳燃信息素缺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迅速调整,比别人慢了一步,神经一疼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孟如钱问:“你没事吧?” “没事。”靳燃攥了下手指,眯细了眼睛看星际航道图,操控着机甲没头苍蝇一样逃窜,孟如钱已经不抱希望了。 输,就输吧。 高袂冷漠讥笑,“现在知道怕了?躲?我就看你能躲到哪儿!” 梅浦趁机在后面击落了高袂这边两支机甲,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这边损失了多少,留下一支机甲应对,自己带着两支对靳燃几人穷追不舍。 他一定要击落靳燃,让他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靳燃躲得狼狈至极,裴行遇眉头皱的死紧,手指捏的椅背发出刺耳声音,贺星阑也喘不开气了,心里浮现了两个字,完了。 紫微垣结束了战斗的仍存活的都一言不发,回天无力了,现在就算是十个裴行遇也救不了了! 靳燃脸色惨白,信息素疯狂波动的让孟如钱都害怕起来,“靳燃?” 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攥在操控杆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星际航道,高袂带领的‘禄存’号和梅浦带领的‘天乙’号逼至跃迁点。 高袂笑道:“投降吧,你逃不掉了。” 梅浦有些可惜地说:“你是个难缠的对手,一对一的话我们还真的不一定能赢你。” “逃?”靳燃冷嗤了声,看着星际航道上的警示灯果决下令,“霍子明宋思深洛新阳,启动自爆系统!” 三人迟疑,孟如钱猛地扭头去看靳燃,“你想同归于尽?” 洛新阳第一个启动自爆,宋思深第二个,霍子明紧跟着也启动了自爆系统,原本就剧烈波动的跃迁点瞬间被点燃,巨大的能量波将范围内的所有机甲全部摧毁! 高袂发觉了靳燃的目的,“天真,就算你同归于尽也没用,会根据综合数据……什么!” 高袂跌落出模拟空间的时候,舱内的虚拟影像随即跳出一行字:此次演习,紫微垣获胜。 “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爬起来,从副将手中夺过晶体板,星际空间内有一个微弱的红光一闪一闪,像极了迷失的沧海孤舟。 钟琯! 孟如钱也傻了,“钟琯没死?” 靳燃点了下头,信息素急速飙升再加上模拟中的战损痛感是100%的,他胸口血气翻涌几乎站不稳了。 裴行遇在那一瞬间也闭了眼睛,但他反应极快,随即便发现了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的钟琯。 唯一的幸存者。 靳燃扶着舱门出来,脸色惨白全是冷汗,看见一双不染纤尘的黑色军靴,视线慢慢上移落到笔挺军装上,又停在略显苍白但清俊至极的脸上。 裴行遇看着他,“辛苦了。” 靳燃扶着墙走上前,说:“手伸出来。” 裴行遇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递给他,靳燃一只手仍按在墙上,另一只手虚虚地在他掌心上拍了一下,“紫微垣,还给你了。” 第33章 偷军装 黑色手套包裹住的手指落在掌心上,裴行遇一时有些愣了,不知道是被他身上那股白麝香勾住了意识,还是被那句‘紫微垣,还给你了’掐住了心。 靳燃双目赤红,银灰色瞳仁像是满含血气。 裴行遇刚想说话,就见靳燃身子一晃朝自己摔过来,他下意识一接揽住他的腰,结果颈侧一热,靳燃的唇落在了自己颈侧的皮肤上。 裴行遇一僵,向旁边别了下头躲开他湿热的唇和呼吸,手指落在他劲瘦充满力道的腰上,“靳燃?还好吗?” 靳燃意识还算清醒,但身体实在撑不住,艰难地“嗯”了声,“还死不了,借我靠靠马上就起来。” 孟如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司令,我……的亲娘哎。” 裴行遇一只手撑着靳燃,转头去看他,“说。” 孟如钱脸色仅有的一点血色瞬间褪尽,看着靠在裴行遇肩上的靳燃,又看着放在靳燃腰上的裴行遇的手,又要窒息了。 “高司令和梅司令要走了,咱们是不是去送送他们?” 裴行遇道:“不必。” 孟如钱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现在没有查出是谁藏了杀伤性武器,但肯定就是他们两个军团的人,没有让靳燃杀了他们就算轻的了,还送? 孟如钱一愣,他怎么让靳燃传染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裴行遇扶着靳燃回了指挥舰,将他放在了自己的生态舱里。 靳燃意识时有时无,裴行遇出去给他找水来擦擦脸,又喂了一管能量调节水还是没什么起色。 他刚开始学信息素控制,还不太熟练就被推到这么大的战场上,冲击之下没崩溃就已经是他的本事过人了。 军队里之所以不让omega进入,除了发情期之外,还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太差,一旦遭遇强压很容易崩溃。 裴行遇看着床上不甚清醒的靳燃,轻轻地叹了口气,靳燃被这个婚姻连累了太多。 “你放心,三年一到不管我能否完成,一定还你自由。” 裴行遇握起军刀,在指尖轻轻一抹然后按在了靳燃嘴唇上,尽力稳住信息素的浓度,不让自己催动过度引出发情期,整个舱内丝丝缕缕地充满了石斛兰的气味。 靳燃舌尖抵在手指上轻轻舔舐,甚至握住了他的手腕不许他离开。 裴行遇猛地一缩手却没挣开,以为他恢复意识了,惊的后背全是冷汗,屏息看他额角全是冷汗,犬齿咬住指尖刺破血肉下意识汲取血液,发现他并不是醒了,而是本能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 靳燃昏昏沉沉睡了四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发现是在裴行遇的生态舱里。 他揉揉脑袋起身走出来,裴行遇正坐在外头看这次演习的数据,独渊在旁边跟他说话,一看见靳燃起来了立刻报警,“疯子来了!” 裴行遇回过头,“醒了?” 靳燃打了个呵欠稍微活动了下肩膀,“你这生态舱怎么躺的人浑身疼,独渊你是不是偷偷进去揍我了?” 独渊要是会翻白眼一定翻上天了,“你以为我是你吗不做个人?” 靳燃冷嗤,“我做不做人不好说,你不是人这不明摆着的么。” 裴行遇看他们俩斗嘴,莞尔一笑。 靳燃一愣,忽然倾身过来,“司令,您是不是笑了?” “没笑。”裴行遇压平嘴角做了个冷漠的弧度,淡淡问他:“你下午晕倒了,我没有你空间舱的识别权限就把你带回来了,你身上疼是因为模拟舱和你点燃跃迁点的冲击,战损痛感是零误差的,实在疼我让独渊去找步虞来给你看看。” 靳燃一听步虞的名字就不适,“死不了就是没事。” 裴行遇听他这个百无禁忌的话,微微蹙眉说,“不许任性,这种事情哪是能随便疏忽的,过来我看看。” 靳燃随意拉了张椅子坐下来,裴行遇起身走到他身后,拨开他军装的后领,低下头在他腺体部位轻轻嗅闻一下,又伸手试探性地捏了捏,“疼不疼?” “还行。” 裴行遇估计自己给他的血用处没有这么大,看着靳燃扁平的腺体轻吸了口气,冒险道:“我会在你腺体里注入一点我的信息素,比你强的alpha信息素会有助于引导你的信息素勃发,你跟着我给你的信息素试着催动自己的,尝试用信息素修复身体机能。” 靳燃微怔,裴行遇要给他信息素?就不怕暴露自己是个omega的事? 裴行遇见他没有回应,又轻轻叫他的名字,“靳燃?” “要咬快咬。”靳燃说完这个字就开始出神,裴行遇不得已将紫微垣的生死交到他的手上,现在知道他受伤甚至不顾有可能会暴露自己是omega的身份也要给他信息素。 他留下钟琯、说自己全权承担这次由他指挥的演习,裴行遇这个人虽然打仗时候凌厉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清剿星际海盗的时候也不留情,但其实心真的很软。 他心底埋了太多善意。 omega温和又纯净的信息素顺着腺体充斥进四肢百骸,靳燃额头有汗沁出来,浑身舒适的连毛孔都几乎张开。 他遇见过很多omega,娇软可爱的、淡漠强悍的,但从来没有任何人一个人像是裴行遇这样清隽冷然之中透着一股隐隐地疏离,却又引他亲近。 靳燃本能的想要靠近裴行遇,似乎他的信息素对自己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他攥着全是汗的掌心才能忍住不将裴行遇抓进怀里狠狠咬住,撕掉他的alpha伪装,让他暴露自己omega的身份,汲取更多的抑制不住冲出的石斛兰。 他甚至想要看到裴行遇示弱,看他被折腾到双眼通红连眼角都染上绯色的模样,湿漉漉的睫毛轻轻覆盖下来,在他心上搅出一层涟漪。 靳燃猛地一睁眼,猛地扯过裴行遇的手腕将他拽的一个踉跄,“靳燃?” “不用了。”靳燃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松开他的手腕快步走出了司令指挥舰,后颈还残留着被刺破腺体的刺痛,他伸手摸了摸,濡湿的带着石斛兰信息素的唾液。 靳燃感觉腺体滚烫,刚才顺着这里流进来的信息素仿佛是被埋下的一个个火种,此刻被他这一碰全部点燃,挨个儿爆炸,将他的意识烧得粉碎。 他脑子里全是裴行遇的样子,耳朵里也开始自发播放他的声音,靳燃狠狠一揉脑袋,“再想给你剁了,不许想,裴行遇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漂亮点,气质强一点,身材好一点,能力优秀了点,想想缺点,想想他的缺点……不就是没有缺点吗,有什么好的!” 他来来回回在心里念叨了十几遍才算压下去,摘下手套看着那枚宝蓝色的戒指告诫自己,“对的,你要离婚的靳燃,少犯糊涂。” 靳燃做完心理建设,神清气爽地打算回宿舍,但忽然有点饿了便扭头去了后勤部后面的一个小舱里,裴行遇让他想做饭的时候就在这儿做。 他把军装一脱准备往旁边一扔,突然发现肩线有点开了,连绷线的位置都跟他之前被换掉的那件差不多。 不对? 他早上穿的还是后来换的那件全新的,紫微垣的军装质量也太差了,三天两头绷线? ** 裴行遇给靳燃注入了不少信息素,导致自己有些波动,本还想再整理些东西但怎么也撑不住了,眼前阵阵发晕。 “独渊,出去吧。” 独渊疑惑:“您今天这么早休息?” “嗯。”裴行遇感觉到信息素波动的厉害,再不去生态舱恐怕是要在独渊面前伪发情了,“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指挥舰。” 独渊明白了,“从抑制剂失效之后您的信息素一直不稳,要不是因为这个您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受伤,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您再这样强压下去会出事的!” 裴行遇脚腕发软,指尖按在晶体桌上也有些颤,“不碍事,我还能处理,出去吧。” “是,司令。” 裴行遇忍着胸口剧烈的信息素翻涌,进入了生态舱将自己关在了狭小的空间内,瞬间充斥满浓烈的石斛兰气味,让他身子更软。 第一次发情期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就好像是终于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出了一点点可以下脚的空隙,结果再一看前面就是万丈悬崖。 烟烟只有几岁的智商什么都不懂,小心翼翼地也不敢碰哥哥,只敢用娇娇的奶音喊他:“哥哥,烟烟饿了。” 裴行遇脑子里乱哄哄的,浮现出靳燃念紫微垣出征口号的模样、从模拟舱里出来轻拍他掌心,说紫微垣还给他的模样。 还有刚刚失措排斥的扯着他的手腕,将他从身后拽出来的模样。 裴行遇不自觉舔了下齿尖,仿佛还残留有白麝香的气味,更勾的他意识杂乱,手指几乎无力攥紧,他的信息素对靳燃来说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反之亦然。 他无法抗拒靳燃的信息素,被那么浓的白麝香影响,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出自己有反应了,陌生又熟悉的黏腻。 裴行遇倾身起来,颤着指尖拿下他藏在生态舱里的黑色军装。 靳燃的军装。 他今天将靳燃带回自己的指挥舰并不是因为他没有识别权限,作为司令他有这个舰队任何地方的权限,他只是想留下靳燃的军装。 上次他私自拿来的那件军装已经没有了靳燃的气味,他没送去后勤部,反而自己亲手洗干净放在了空间舱里。 裴行遇明知自己这种“偷盗”般私取别人信息素的做法不够道德,但他又毫无办法,只能用这种办法偷一点靳燃的信息素,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稍稍安抚。 裴行遇脱掉自己的军装外套,将靳燃的军装穿在身上,双臂交叠然后轻轻闭上眼睛汲取鼻端的白麝香气息。 偷也好,骗也好,他不在乎。 第34章 闯入 靳燃挽着袖子给自己煮了碗面,贺星阑闻着味儿过来蹭了半碗。 “燃哥,你做饭也太好吃了吧!” 靳燃有点饿了但胃口并不好,还有点犯恶心便把锅里剩下的全给了贺星阑,撑着下巴问他:“小兰兰,哥哥问你个问题。” “嗯嗯。” “你跟你们家司令多久了?” 贺星阑想了想,“我从司令接手紫微垣那年就跟着他啦,那回是他接手紫微垣之后的第一次出征。”他说着就眨了下眼睛有些落寞,“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那里的了,反正是他们的实验体嘛,你看我这里。” 贺星阑搁下碗筷,拽了下军装裤腿,赫然是一对假肢! 靳燃也愣住了,平时看他走路没有任何影响,怎么会是假肢! “你的腿?” 贺星阑拍拍裤脚,又端起碗吃了口面才说:“嗯,其实我也不记得啦,就司令把我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要杀掉我嘛,说是觉得我活着也没有尊严。” 靳燃拧起眉,“放屁。”顿了顿又问,“裴行遇一己之力把你留下的?” 贺星阑比较习惯靳燃的说话方式,眯眼笑了下用力点头,“嗯嗯!司令说虽然没有了腿脚,但是一个人的尊严不因为身体的残缺而丢失一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事情都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经历,他让我自己选。” 唔,是裴行遇会说的话。 “司令问我有没有什么未达成的愿望,想不想活下去。”贺星阑长舒一口气,满脸都是感恩,没有一点怨恨,“司令真的很好,他还给我起了名字,他说鸟归息舟楫,星阑命行役,星阑是黑夜将尽的意思。” 靳燃微微出神,贺星阑的存在无论是对大局还是什么都造不成任何影响,裴行遇也不需要用他来在军中体现自己的善意。 他救贺星阑,就是因为不希望他死,他比任何人都敬畏生命。 靳燃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看贺星阑吃的差不多了,伸脚刚想踹他又想到他那双假肢还是收了回来,又问他:“你这个假肢也是裴行遇给你做的?” “对呀,司令可厉害啦会做好多东西呢,一开始我不会走路还是司令跟独渊教我的,现在看不出来我的脚有问题吧。”贺星阑一提到这两个人满心满眼全是崇拜,恨不得捧着脸往死里吹彩虹屁。 靳燃看着贺星阑一脸纯真的模样,在心里想,裴行遇这种冷漠疏离的人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小可爱的。 奇了怪了。 “燃哥,你的手怎么回事啊?” 靳燃做饭便没戴手套,露出缺了一根小指的手,贺星阑还是头一回看见,奇怪地盯着他的手,小心地问。 “天生的。” “那你信息素缺失也是天生的吗?其实你也好厉害啊,能把这次演习都赢回来,一开始我们都吓死了以为会输,结果司令说你不会。” 靳燃微怔,“他真这么说?” 贺星阑点头,“对啊” 靳燃来了兴趣,眯着眼饶有兴味地问他:“他还说什么了?” 贺星阑想了想,“司令说你这个脾气要是没人管着迟早出事,不能每次都这么莽。” 靳燃磨牙,没良心。 “燃哥,还有吗?”贺星阑没发觉他的心理活动,舔舔嘴唇朝他递出碗来,“再来点。” 靳燃扫了他一眼,“没了,快滚。” 贺星阑咂咂嘴把碗一放一溜烟跑了,靳燃起身把碗洗了,又看到旁边还剩的一点挂面,磨着牙将它下在了锅里。 “我自己吃的,自己吃的。” 靳燃站在司令指挥舰舱门口的时候,看着手里的一碗面,“算了我不饿,倒了浪费就给他吃好了,我是副官,伺候司令是应该的,对,应该的。” 靳燃单手端着碗,没去拿识别芯片,而是跟门口的人形骨架独渊打趣,“您在门口装门神呢?” 独渊是真的怕这个神经病,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不理他。 靳燃跟着他动,伸手在他下颚骨上拨了拨,“这不太牢啊,脱臼了怎么办?正骨吗?” 独渊被他勾着下颚骨,口齿不清地说:“你额坟蛋……放开额……司令已经收息额……里还系明天来吧……” 靳燃两指一并,在他的脑壳上敲了下,“你开门,还是我自己开。” ** 裴行遇的伪发情状况越发严重,他给靳燃信息素的时候不小心催动的过于猛了,又因为尝到了他的白麝香,更加带动信息素的勃发。 靳燃的军装作用没有那么大,反倒让他觉得更加难熬。 狭长眼尾染上绯色,额头遍布冷汗,就连睫毛都颤的像是清晨带着水珠的蝶翅,裴行遇克制着手指握上自己,半跪在生态舱里轻轻喘气。 呼吸全是石斛兰气味,整个生态舱内的空气被一丝不剩的晕染上信息素,呼进呼出在四肢百骸内流窜。 神经几乎在眼前具象起来,一根一根的燃起火苗烧成灰烬,几乎沸腾的热度,让裴行遇无力的轻笑起来。 人再强,也无法与基因对抗,本能能摧毁这世上最坚毅的人,他也做不了那个例外。 “滴滴滴!!!!”独渊的警报声在外头疯狂响起,夹杂着含含糊糊地,“靳燃!你别胡来……司令已经休息了,你打扰他……” 裴行遇心脏猛地一缩,又冲出一股信息素,激的他几乎半跪不稳,单手扶住舱体才堪堪撑住,不行! 靳燃不能进来。 裴行遇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颤着手指从舱里找出还剩半管的信息素,是上次他借口给靳燃做信息素引导时偷的,没舍得用完。 他取出针管抽进去推尽空气,咬着牙闭上眼睛轻轻喘了口气,信息素喝下去也有用,只是起效太慢,只好直接从腺体打进去。 信息素直接从腺体进去造成的刺激过大,裴行遇手一滑差点没按住舱体,哆嗦了下。 “司令。”靳燃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其实生态舱是可以绝对隔音和隔绝气味的,但他不会把自己跟紫微垣彻底格开,所以从来没有开启过隔音和隔绝气味。 不过好在外头的人闻不到里面的气味,还好。 靳燃的嗓音偏低,却又带着一点年轻人的张扬,说起话来的时候不用看脸都能感觉到那种桀骜不驯的疯劲儿。 “睡的这么早啊?”靳燃自顾念叨了声,“是不是不舒服啊?喂,你找步虞看过没有?病死了我跟谁离婚去啊,裴行遇?” 裴行遇咬住嘴唇克制着发出声音,眼角洇的通红,靳燃的手已经碰到舱门了,“喂,你该不是伤复发了吧?” 一字一句,都像是个点燃引线的火苗,将他拽着不让他冷静。 裴行遇是知道靳燃的疯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纽扣弹,没事就能从兜里摸出一个,炸舱门不是一次两次了,正在演习的模拟舱都敢炸,裴行遇军装衬衫被汗浸透,浸湿身上靳燃的军装。 裴行遇一咬牙,伸手握住了收紧,闭上眼在哆嗦中剧烈呼吸,耳里无比清晰地听着靳燃的嗓音,眼角陡然沁出一丝湿痕从眼角滑下去。 生理性的眼泪沾湿睫毛,他手指终于松开,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伸着无力的手指按下舱里的信息素净化器,将舱里的信息素全部抽干。 他脱下汗湿的衣服换上干净的,来来回回呼吸了几遍才让外表看起来稍微正常一些,器脏里的波动他也顾不上了。 靳燃拧着眉,裴行遇这个人一贯是有什么事情全部埋在心里的,不肯跟任何人示弱。 他身处黑暗却心有光明,但这光明从来不肯照亮自己,只让自己在泥淖之中龋龋独行,不许任何人靠近。 “裴……”靳燃话噎在嗓子眼。 裴行遇打开舱门,揉了揉有些红的眼角,问他:“这么晚怎么了?” 靳燃看着他眼角绯红,漆黑的睫毛像是带着湿痕,就连嘴唇都红的不似平常,就像是……靳燃猛地咽了下唾沫,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落在了细瘦的腰上,蓝色衬衫扎在军装裤子里,更显修长。 他的声音不似平常那样沁着冷意一般,带着一点沙哑,像是只有薄茧的手指揉在心尖上。 靳燃又咽了下唾沫。 “靳燃?”裴行遇发现他的目光,微微皱眉说:“如果你没什么大事就回去休息,我交代过你没事不要来指挥舰,你忘了?” 靳燃意识一下子被这道略带沙哑的嗓音扯回来,轻咳了声说:“给你送点吃的。” 裴行遇掩饰住还有些不太稳的信息素,扶着舱门离他略远,语速缓慢地说:“不必,以后你做给自己吃就好,不用送我这里来,出去吧。”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靳燃端着碗,心说:我特地给你做了饭送来你还让我出去?没点良心,看着裴行遇“满眼春色”忽然一股酸味从心而起。 “有什么好的,好看又不当饭吃。”靳燃转过身在心里默默念叨两遍,点点头,“就是,我吃饱了,不饿。” “站住。”裴行遇叫住他,说:“你抢步虞的那个指挥舰识别晶片给我,下次我不叫你的时候不……” 靳燃原本就堵着一口气,听他这么说一股火蹭的就烧起来了,倏地转过身看着他浑身上下透着的柔软,呲牙道:“步虞就给,我这儿就收回?” 他刚才还是正经“请”独渊开的门,都没有用那枚芯片就是怕他不高兴,结果还要收回?怎么着,帮步虞索要他的专属权益? 靳燃磨着牙,半天前老子才帮你打过仗,上一秒还温柔的祝我凯旋,下一秒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什么阴晴不定的暴君脾气。 靳燃走上前来,“哎,您刚在生态舱里这么久干嘛呢?是不是把我们步虞长官藏在里面了?不请出来打个招呼?” 裴行遇不由得想起自己在舱内的模样和刚刚做过的事,厌恶和羞愤之下攥紧手指,猛地扬起手,“再口无遮拦我就……” 第35章 兑换奖励 靳燃抬头看他,“怎么?打我一顿。” 裴行遇的手扬了半天,但想自己的伪发情也好,omega也好都和靳燃没什么关系,又看见他手上端着的一碗面,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靳燃探头冲生态舱里看,“哟,步虞长官真不出来啊?” 裴行遇让他气的说不出话,拍了他脑门一下,“步虞已经睡觉了,你以为都是你大半夜往我这儿跑。” 靳燃小声嘟囔:“不在就好,别大半夜往别人老婆房间跑。” 裴行遇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靳燃冲他扬手,“您钦定的副官伺候您来了,真不吃啊?” 裴行遇想说不吃,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碗走了出来坐在晶体桌前面,用筷子挑了点面入口。 有点坨了,估计是煮了很久了,也不是很热。 靳燃勾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好吃吗?”没等回答又说:“肯定不好吃,这都黏成一坨了,下回让你的独渊别这么皮,老老实实给我开门。” 裴行遇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筷子,不是因为不好吃,是他真的没胃口。 靳燃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一个小玻璃罐子放在桌上,里头有十数个碧绿的果子,冲他挑挑眉梢说:“尝尝。” “靳燃。” “嗯?”靳燃见他不动,自己拧开了盖子拿起他刚用过的筷子夹了一颗青梅送到他嘴边,“张嘴。” 裴行遇没办法,只好伸手捏住拿走,“靳燃,这次你在我手上临危接手紫微垣,我代整个紫微垣跟你道谢,辛苦你了。” 靳燃垂着眼,一派漫不经心地捏着罐子边,“别自作多情,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裴行遇指尖捏着碧绿青梅,衬得手指尤其白皙,声音淡而哑,“无论为了谁我都要谢谢你,帮我留住它。” 靳燃闻着淡淡地石斛兰气息,满脑子都在想裴行遇眼睛怎么这么红,他刚刚给自己信息素,是不是把自己伤着了? 还是他刚刚太凶了,吓着他了? 靳燃心底浮现一丝愧疚,裴行遇明明是个omega,担着暴露自己的风险给自己信息素,自己还凶他,属实不应该。 “往后别再跟你父亲较劲,我知道你是想要做个军人的,对吗?” “不想做军人。” 裴行遇轻叹了口气,没继续在靳绍原身上停留,转而说:“林开岁来跟我告状说你违反纪律,要我把你从紫微垣逐出去,这次的事我会当做他没发生过,你做的没错。” 靳燃始终没抬眼,就在裴行遇以为他耐心用尽要走了的时候忽然抬起眼,说:“裴行遇,我帮你把紫微垣留住了,咱们来兑换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裴行遇看着他银灰色瞳眸,补了一句,“如果是离婚就不用说了,不离。” 靳燃“啧”了声,撑住了下巴看他,“宝贝儿,这么怕老公跟你离婚啊?” 裴行遇让他这个没遮没拦的称呼弄的头疼,冷下眼神道:“又想关禁闭?我看你就是怎么都学不会老实,找个时间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靳燃撇了下嘴角,“生气啦?那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又不跟我离婚,难不成你想上我?醒一醒我没兴趣当下面那个,哎您有没有?” 裴行遇这会是真的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把自己手上的青梅塞进他嘴里,连带着被他咬了下手指,心尖霎时一麻猛地抽了回来。 “放宽心,不是找你离婚。”靳燃坐直身子,慢条斯理地开始摘手套。 靳燃的手其实很好看,骨节修长明晰,一看便是充满力道,每每攥着他手腕的时候都会有种被掌控的感觉。 裴行遇没来由想起有一次他掐着自己脖子,掌心贴在自己喉结上,有滚烫的温度和异样的控制欲。 裴行遇垂着眼,一下子又联想起自己刚刚在舱里穿着他的军装自己弄出来的放荡模样,耳根子莫名红了一点。 还好靳燃现在信息素还没全被催发出来,有时候没有那么敏锐地闻到他的信息素气味,不然今天就得暴露。 “裴行遇,耳朵红了,暗搓搓在心里头想步虞呢?” 裴行遇剜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靳燃“哦”了一声,终于把两只手的手套全摘了,大咧咧将自己那个缺了一根小指的手给他看,“我缺一根小指,眼睛看不清太远或者太小的东西,信息素缺失,所有人都说我做不了军人。” 裴行遇看着他的手,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靳燃说:“有个人跟我说,我会成为最优秀的军人,他曾经的上司手也有残缺,握不稳枪就吊着重物慢慢练,最后还做了她们国家唯一的一个女将军。” 裴行遇心尖一颤,他记起来了? 靳燃垂着眼看自己的手,说:“那个人教我击剑,教我用枪,他还告诉我有的时候命运不会一路坦途,会有很多的坎坷,但那不是障碍,是来丰富人生的标记,即便深处泥淖也要心向阳光。” 裴行遇心神不稳,小心的打量着靳燃的表情,当时他刚嫁给靳燃,陪他度过易感期时,看他像是个小疯子一样见谁都恶狠狠的,只有在自己面前还算乖一些。 他教了靳燃击剑,手把手教他用枪。 他还跟靳燃说,“信息素决定不了一个人是否强大,你的手和眼睛不是你阻碍你人生的障碍,是你将来人生的标记,即便身处泥淖也要心向阳光,你会是最强的军人。” 裴行遇秉着呼吸等他继续说,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安稳,小心地试探他:“你觉得他说的不对吗?” “哪句?我是最强的军人吗?”靳燃冲他笑,“那这个得问您啊,我自己说不成了自夸么,司令,我强不强?” 靳燃不记得易感期的事情,却记得这句话? 裴行遇松了口气,说:“既然觉得他说的对,那就乖乖听他的话,别再胡闹。” “所以,我来紫微垣不是为你。”靳燃将手套扔在桌上,摘下戒指朝裴行遇扔过去,“这个是我姐姐留给我的,她叫靳娴,是你曾经的上司。” 裴行遇接住那枚蓝宝石戒指,带着靳燃的体温和白麝香气味,平白烫手。 “我要知道‘天纪’号爆炸的真相,她死之前……还有没有什么没有达成的心愿,谁害死了她,我要知道凶手。”靳燃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又慢慢睁开落在裴行遇的脸上,“你和传言中不一样,我不喜欢你,但也不想冤枉你。” 裴行遇攥着戒指的手指一缩,好半晌才说,“抱歉,我没有真相给你,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能让你好受一些,你可以选择它来相信。” “你这是默认自己是凶手吗?” 裴行遇垂眼,他记不起来了,不管他是否是凶手都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给不了靳燃想要的真相。 靳燃蹭的一下站起来,从他手中夺过戒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裴行遇抬起头看着他的银灰色的瞳眸,淡淡道:“如果你会杀我,就不会等到今天问了我真相之后才动手。” 靳燃破天荒有些磕巴,“我……我那是不想冤枉你,少自作多情。” 裴行遇也站起身,视线和他齐平,声线清淡又缓慢地开口,“你和那个人说的一样,身居泥淖心向光明,靳燃……” “打住。” “你心里有最明亮的一颗星,最炽热的一团火。”裴行遇端起碗朝向他,眼神却从他脸上挪到了碗里,过了会又抬起头看他。 “豌豆黄、白糖糕、干贝粥、腌青梅。” 靳燃被他看得心脏乱跳,口干舌燥地从他湿漉漉的眼睛上挪开视线,“夸我没用,等我找到证据证明你是‘天纪’号爆炸的凶手,我就亲手杀了你。” 裴行遇说:“好,我等你。” ** 紫微垣危机已解,霍尔那边当时没有想过靳燃能赢,为了体现星际联邦足够的“大度”,所以也允许了调换指挥官。 他们要是还输了,那就更有理由解散紫微垣。 没想到居然叫他赢了,靳绍原在会议上冷嘲热讽了连劲风一顿,“十一军团怎么没送个能打的军团过去,叫靳燃侥幸赢了,那个臭小子又该尾巴翘上天了。” 连劲风有苦说不出,冷笑了声,“你别得意,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他这个脾气迟早会把星际联邦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你们都是整个霍尔的罪人。” “酸,使劲儿酸。” 连劲风嗤道:“等靳燃闯了祸,我去你们父子俩的芯片名牌前面供醋。” 老元帅方志珩咳了一声,“好了别吵了,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点,还有靳绍原你也是,就不能好生把儿子留在身边管教,送到裴行遇跟前能学个什么好?” 靳绍原也不想靳燃去,但现在已经去了他也不能再这么多人面前说儿子的不好,虽然自己提起来恨得咬牙切齿,但那是自己儿子。 靳绍原道:“自己儿子留在身边,旁人岂不是说我以权谋私,裴行遇这个人向来是公私分明,送到他那儿我觉得挺好啊。” 连劲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时他的副官微微侧身接收了一条消息,附耳跟他报告了内容,众人见他脸色一变,纷纷问发生了什么。 连劲风脸色凝重,让副官把消息全息投影出来。 下一秒,众人眼前浮现了一个浅蓝色的全息影像,星际监狱有数十个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头领逃跑,有一队过去追捕的星际警也在追捕过程中叛逃! 众人心里皆是一寒。 星际监狱里关的那些星际海盗一旦被放出来,那将是整个霍尔的危机,必须在他们为祸之前全部抓捕或者是剿杀! “派人剿杀!”方志珩说。 众人不语,派谁去剿杀呢,他们面对的这些都是绝对强悍的盗匪,无论谁去这个责任都是整个军团都承担不起的。 他们身居高位怎么敢冒险。 老元帅一拍桌子,“平时话不都是挺多的,吵起架来一个比一个凶,现在找不出个能出征的人了?” 连劲风沉吟了下,扫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跟方志珩轻声提议,“这些人多半是裴行遇带人抓回来的,我看还是他合适,跟这些人交手也有经验,不如还让他去?” 一直没说话的周槐茂忽然开口,“我不答应。” “你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又不让你十七军团出力,紫微垣那边自己解决。”连劲风看了他一眼,讥讽道:“周将军这么怕裴行遇立功?” “废话!”周槐茂瞪着连劲风,一派刻板的冷漠,“裴行遇刚受过伤,现在让他出征有什么用?我怕他立功?你们是不是怕担责任?” 连劲风道:“你不是也怕他清剿不力,影响你吗?别当咱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压他的,不一贯是他提出什么你否决什么吗?你敢说没有这样的事?” “十七军团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十一军团的人来置喙,我否决他的提议有我的打算,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方志珩沉声,“好了别吵了!就让裴行遇领人去追捕越狱犯!” 第36章 改变性征 靳绍原嗤了声。 周槐茂掀了掀苍老到塌下来的眼皮,嗓音又沉又冷,“不是让他领着天枢行动队去找‘银河之星’吗?现在又让他去抓捕越狱犯,其他军团就没人了?” 左伏笑道:“老周你也别总觉得事儿都是你们十七军团干了,功劳不也是你们领?裴行遇的战功不都算在你头上了?” 连劲风紧跟着添油加醋,“裴行遇这么多年就要一个紫微垣,不然我看坐在这儿开会的可能就是他了,周老,知足吧。” 周槐茂脸上的沟壑都透出怒意,“连劲风,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天纪’号爆炸纵然裴行遇是罪魁祸首,当时你在哪儿呢?” 连劲风一噎,“我当时受了伤在养伤!周老你别血口喷人,但是我住院的病历都还在,不信你自己去查!” 靳绍原笑说:“哎,你怕什么,没干过就别心虚啊。” 老元帅气的眉毛直跳,猛地一拍桌子,“好了都别吵了!每次跟你们开会脑子都得炸半天,周槐茂回去把文件发给紫微垣,让裴行遇带一队人去追捕。” 周槐茂拂袖而去。 靳绍原冲连劲风嗤笑了声,也起身走了,大摇大摆事不关己,带着一股让连劲风恨不得冲他脑门放个离子炮的嚣张劲儿。 孟如钱接到文件,看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这是又把他们往火葬场上推呢。 “不是,你们是不是疯了,裴司令刚刚受过伤,到现在还没有康复,你们让他这个时候上战场不是要他的命吗?” 瞿回道:“你跟老元帅说去。” 孟如钱压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这次越狱的一共有三个首领级星际海盗你知道的对吧,他们的威胁性有多高不用我说了吧,其他军团就没有能出战的人选了吗?是不是能再商量一下对策,毕竟对方都是穷凶极恶的……” 瞿回眉目不变,淡淡打断他的话道:“当年裴司令有本事把他们抓回来,现在已经也有本事再次将他们擒获,还是说你们裴司令,徒有虚名?” 孟如钱脸色气的铁青,手指快要捏碎晶片,也知道星际联邦没打算通融,也不打算客套了,“他有本事抓,但现在他受伤了你们不知道吗?” “还能说话,就能指挥。” 孟如钱的好脾气彻底崩碎,一把将晶片扔在桌上,“行,要紫微垣出战是吧,我们需要武器,既然让我们上战场那装备均需你得给我们,我待会会开出清单请星际联邦择日送来。” 瞿回道:“没有。” “没有?”孟如钱攥着手,恨不得把瞿回从虚拟影像里扯出来撕碎了,“我们紫微垣每年磕磕巴巴的要你们一点军需,现在让我们上战场了也不给装备,让我们怎么打?用头打?” 瞿回说:“你们不是瞧不上霍尔的军备吗?还自己研发了一套反追踪系统,这么本事就自己研发武器好了。” “你不……”孟如钱话音骤停,看着瞬间切断的通讯,顿了半晌,“操!” 孟如钱抓着文件去找裴行遇,到舱门口的时候一下子站住了脚。 裴行遇最近信息素不太稳,按照估计发情期也快来了,不能给靳燃做信息素引导,先找了步虞过来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压制信息素。 步虞检查了下他的腺体,发现有个针孔,“哪儿来的?” 裴行遇把那晚的事说了,步虞按着他的腺体笑,“煮面来给你是觉得自个儿狗咬吕洞宾,跟你道歉呢?” 裴行遇整理了下军装,换了个话题问他:“我听说有种药可以改变性征,多大几率成功?你能拿到么?” 步虞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我倒是听过那种药,好像是燕城那边一个大学实验室研发出来的,倒是有不少人成功改变性征了,不过失败品也不少,你想试试?” 裴行遇沉吟了下,他不能总靠着偷靳燃的信息素掩盖身份,现在还能过得去,但靳燃只是粗枝大叶而不是傻,现在被他冷漠推拒还有不肯让他靠近才没有察觉异常。 时间久了迟早会发现他是omega。 即便没有发现,等三年一到靳燃离了婚,必然不会继续留在紫微垣,他又该怎么办,总不能强行把人留着让他跟喜欢的人分散两地。 如果有可以改变性征的办法,那他想要试一试。 步虞收回手,坐到他对面去,“其实无论什么药都是有风险性的,一个人分化出第二性征就代表他的房子已经建造完成,要想改变那么只有拆掉地基重新建造,危险性可想而知。” 裴行遇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步虞知道这些不需要他多说,顿了顿又道:“其实现在腺体切除和移植手术已经初具模型,你真的想要抛弃omega的身份,可以试试。” “我现在去做,那就等于把这个身份公之于众,况且腺体移植之后会有很长的适应期和恢复期,我不能离开紫微垣这么久。” 裴行遇侧头看了眼窗外,浩瀚星河缓缓流转,实则暗潮汹涌,一旦他离开紫微垣,那立刻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步虞轻舒了口气,“行,我帮你看看那个药。” 裴行遇点头,“记得保密。” “你家小疯狗也不让说?”步虞故意揶揄他,忽然看到笔筒旁边的一小罐子青梅,稀奇的伸手点了点,“这什么?” “靳燃腌的青梅,你吃?” 步虞收回手,摇摇头敬谢不敏,“不了,不敢吃。” 裴行遇知道他说的不敢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说:“他年轻气盛又疯的很,跟你胡闹就教训他,不用忍着。” 步虞“啧”了声,“他这要是知道你这么跟我说,保准又要疯一阵儿。” 孟如钱听见对话,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步虞也知道司令是个omega?连靳燃都知道,敢情就瞒着他一个人? 还有,你家小疯狗……是什么意思? 靳燃什么时候是裴行遇家的了?难道他们两个暗自搞到一起了? 怪不得! 孟如钱一想,怪不得一向跟裴行遇针锋相对的靳燃会直接从监控室冲出去,一脚踹开指挥舱把裴行遇抱出来,说他们在意的是军规,自己要的是裴行遇的命。 这次愿意接手烂摊子上场指挥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孟如钱忽然有些喘不上去了,这两个人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到了一起,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还在针锋相对呢! 步虞说完了出来,一开舱门才发现孟如钱脸白如纸的站在门口,一脸如丧考妣。 “孟舰长,您这是……咋了?”步虞指指自己的脸,问他。 孟如钱木楞地将视线挪到步虞脸上,木楞地摇了摇头,“我来找司令,你要走了吗,不送了。” 步虞一脸懵地看着他,说什么呢? 孟如钱已经踏进了空间舱,冲裴行遇行了个军礼,然后将文件放在了裴行遇面前,木头人似的往外蹦字儿,“司令,文件。” 裴行遇发现他的不对劲,疑惑地拿过文件一看,眉头皱了下,“出征?” 孟如钱点头,大致把事情跟他讲了,眼神一直在裴行遇的脸上来回梭巡,自己难道就那么不值得被他信任吗? 他把这些事告诉步虞就算了,他们认识的时间和自己差不多,但是靳燃?他为什么也会告诉他,偏偏瞒着自己? “司令。” “嗯?” 裴行遇翻了翻文件,眉头一直没舒展,本来这些人就是他亲手抓回来送进太空监狱的,现在越狱了他责无旁贷,也想亲手将他们抓回来。 但霍尔的这个文件,很明显就是送他去死。 不给军备,让他带伤上战场,摆明了没打算让他活着回来,看来那个人已经等不及要除掉他了,也证明他查到的东西,方向是对的。 孟如钱看着裴行遇低垂的眼睛,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到底还是咽了下去,也许在裴行遇的心里,他真的不是那么可靠。 也许在裴行遇的心里,自己并不是那么值得信任,调任自己来紫微垣只是因为他缺一个相对信得过的帮手。 生死信任的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毕竟自己贪财又小气,哪天为了钱背叛他也说不好,这样的考量在裴行遇的心里说不定一直存在,他又何必自找难堪。 “没事。” 裴行遇抬头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说,我们之间还需要吞吞吐吐?” 孟如钱摇头,“没事,就是觉得霍尔这次没安什么好心,您这还有一身伤,这么出征一旦面对星际海盗的夹击肯定九死一生,军备不充足,这一仗无论如何不能打。” “他们没打算给我退路。”裴行遇冲他扬了下手,将文件扔给他,“你看最后一页。” 孟如钱刚才只翻了前面,看到任命就已经炸毛了,哪还有心思翻到最后。 ——如果裴行遇司令身体不足以支撑,可以从其他军团调任指挥官从旁协助。 这个从旁协助,其实就是夺权。 裴行遇这一仗如果不打,那就交出紫微垣最高指挥官的身份。 “你看,他们说我必须去,所以这一仗无论如何都得打。”裴行遇双手交叉放在晶体桌上,冲怒发冲冠的孟如钱轻声一笑,“没事,我的芯片资料能亲手写。” 孟如钱眼眶一下子红了。 每个进入了军队的人都有一个芯片名牌,出征之时被收走,回来的时候再跟长官领取,亲手写下自己的出征状况,如果…… 如果没能回来,那就由最高指挥官亲手为战死的人写下最后一次出征的资料,送到星际联邦。 星际战斗一旦战死是没有尸体留下的,这么一个芯片记录了这个人所有的荣耀,不至于淹没在星际空间里。 裴行遇写过太多资料,送走了太多有去无回的芯片。 第37章 喂酒【初吻。 如果裴行遇死了,他的芯片谁写呢。 孟如钱心一下子酸起来,紫微垣是他的心血,他所做的事情才刚有头绪,还有烟烟需要照顾,绝对不能现在就出事。 “那……您打算带谁一起去?靳燃吗?” 裴行遇沉吟了下,“嗯,带上林开岁跟步虞,再从天枢行动队里挑几个不错的新人,像是洛新阳和宋思深就不错,你就留在紫微垣坐镇。” 靳燃的信息素对他影响太大了,还不知能不能在步虞找到药之前撑过发情期,但同时他又依赖靳燃的信息素安抚,没有他,自己是真的腹背受敌。 孟如钱手指倏地攥紧,“好。” 以前都是他跟裴行遇一起出征,这次带了靳燃带了步虞,甚至连上次演习差点拖后腿的演员林开岁都带了,就把他留在紫微垣。 “去把消息下达了,明天出发。” 孟如钱沉默两秒,冲他行了军礼,“是,司令。” 走出几步,又回头去看裴行遇,只见他坐在椅子后垂眼看着什么,有些清瘦的肩膀看起来没有以往那样和他熟稔,反倒多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收回视线,孟如钱快步走出了指挥舰。 ** “燃哥,你干嘛呢?哎哟!”贺星阑从柱子后面跳出来,要把靳燃吓一跳,结果被突然抬头的靳燃吓的一屁股跌在地上。 靳燃“噗嗤”一笑,“乖乖,行这么大礼,干嘛呢?” 贺星阑拍拍屁股爬起来蹲在他旁边,看他手边堆着的一堆白色的东西像雪一样,闻着像是酒味,惊恐地问他:“你……你该不是在弄酒吧!” 靳燃“嗯”了声,上次他抢的那个机甲上面翻出几坛子甜酒,被裴行遇没收了一坛,他偷偷翻出剩下的,又“威胁”张洲去中转站采购的时候带了点糟烧回来。 “司令不许喝酒的,你小心让他发现了又关你禁闭。”贺星阑对裴行遇的话言听计从,小心地四处看,压低声音催促靳燃,“你快收起来。” 靳燃伸手舀了一勺递给他,“尝尝。” 贺星阑低头,轻嗅了嗅,好香啊,完全没有平常那种酒的呛味儿和辛辣味,还有种芳香花香味,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贺星阑伸出手,就在碰到勺子的一瞬间缩回了手,用力摇头“嗯~”,靳燃收回手将清澈透亮的淡黄色酒液淋在了地上,“真不喝?” 贺星阑眼馋地看着酒液落在地上,他又舀了一勺又像是要泼,不由得咽了咽唾沫,眼神一直盯在勺子上,“司令会生气的。” “哥担着。”靳燃舀了一勺递给他,“就一口,当做给我试酒了,要是你司令爸爸发现了,你就说是我逼你的,锅扔我身上。” 贺星阑再三确认,“会不会酒味很大?被司令发现他要不高兴的。” “不会。” 贺星阑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立即瞪大了眼睛,“哇好甜啊,燃哥这是什么酒,好好喝!” 靳燃大咧咧靠在酒缸旁边,偏头说:“香雪酒。” “香雪酒。” 一道冷冽嗓音传来,带着一股难以明说的情绪,听不出怒意却更加让人脊背发凉,贺星阑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利落的爬起来冲身后行礼,“司司司令!” 裴行遇站在不远处,没看贺星阑,眼神落在屈膝背靠酒缸的靳燃脸上,“紫微垣不让喝酒,让你酿酒了?” 靳燃一摊手,“我没喝。” 贺星阑一下子绷直了身子,看着靳燃一脸无辜不打算认账,生无可恋又忐忑地看着裴行遇都快哭了,“对、对不起司令,我知错了。” 裴行遇眼神往他身上一扫,“禁闭室,十天。” “是,司令。”贺星阑一溜烟跑了,连靳燃的话都没听见,“裴长官,您错怪贺星阑了,他不知道那个是酒,我逼他的。” “违反军纪,知法犯法。”裴行遇神色冰凉,声音也凉,“最近太惯着你了?” 靳燃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军装上的灰尘朝裴行遇走过来,手里拎了一个小玻璃杯,冲他一伸手,“尝尝?” 靳燃端着杯子在他面前站住,他比裴行遇稍微高出一点,逼近时又因为alpha天生的压迫力和他对自己的影响力,让裴行遇平白心颤了下。 “明天早上我要出征去追捕星际越狱犯人,只要你留在紫微垣一天就不许喝酒,等你从我这儿下去了想喝多少喝多少我绝不管你。” “什么越狱犯人?” 裴行遇没让孟如钱来通知靳燃,他不服管,不一定听孟如钱的,得自己亲自来给他交代让他在追捕过程中老实一些,别再发生炸空间站的事。 他将前因后果差不多讲了,靳燃拧眉在他身上流连了一会,“你伤好了?这帮孙子就让你出征,其他军团都死了爹了在家守孝?” 裴行遇被他这个百无禁忌的话说的眉头一皱,“不许胡说。” 靳燃嗤了声,“行,不胡说。那我问你,他们是什么心思,你这么缜密敏锐的人不清楚?连武器军备都不给,摆明着让你死你也去?你是不是傻?” 裴行遇说:“不碍事。” 靳燃在嗤笑上加了个冷笑,“不碍事?我就问你能承受的住多少压力,那帮星际海盗一旦越狱就肯定要反击,把他们关起来的罪魁祸首是谁?这一回去肯定要调取大量的装备武器置你于死地懂吗!” “我带了步虞。” 靳燃一听步虞的名字,攥紧杯子的手立即又紧了一分,“步虞顶个屁用,他就是个破军医,会破解点机甲程序,了不得我算他能给你急救,但在战舰强压还有对方的重火力之下他拿什么护你?拿头?” 裴行遇眉梢始终不变,这一仗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艰险,但他一定要去。 “我必须去。” 靳燃看他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生气,尤其他这么信任步虞,仿佛他把当成神一样信任,步虞担得起吗! “你不准去!” 靳燃银灰色瞳眸骤现狠戾,绝对的命令语气让裴行遇心尖微麻没来由乱了一拍,“靳燃,他们是我亲手送进太空监狱的,现在他们越狱了不光是对霍尔,就是整个星际来说都是极大的危险,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更熟悉。” “星际灭亡关你屁事,你一个人救那么多人?你有几条命够送的,你有你的骄傲荣耀责任感,星际联邦要的是你的命,他们在送你去死!” 靳燃双目几乎迸出火光,他眼睛不好,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会显得无比专注,仿佛全世界他只看着某一处,裴行遇无法直视他的目光,微微偏过头,“就因为他们没有给我留退路,我就更要去,你也在等我给你‘天纪’号爆炸的真相,我不去,你永远不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所以靳燃……” 靳燃看着裴行遇的侧脸,坚定异常地模样,他不是来跟自己商量的,他就是来通知一声。 “我必须去。” “我说你不许去!我姐姐的事我自己会查,不用你给我,你他妈死了我找谁算账去,不准去!” “靳燃!你听我……” 靳燃笑了声,仰头把自己手里的酒喝了,裴行遇刚斥他说‘紫微垣’不许喝酒就被他捏住了下巴,狠戾地捏着他迫使他张口,剧痛之下根本闭不上,硬生生被渡了一口甜香的酒进来。 靳燃用唇堵住他,一滴不剩地把自己嘴里的酒渡给他,因为手指掐着他的下巴,舌尖长驱直入地进去兴风作浪。 裴行遇震惊之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挣扎,接了这口酒又送不回靳燃嘴里,只好咽了下去,连带着白麝香气味的唾液一起咽下去。 靳燃根本不会接吻,横冲直撞的去搅他的舌尖,被裴行遇狠狠在腹部抵了一下,又在舌尖狠狠一咬,靳燃吃痛松开了手指借着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裴行遇轻轻喘气,下巴被捏的刺痛也没去碰,只是看着靳燃皱眉喘气的样子,好半晌都没说话,明显是呼吸不稳了。 靳燃不许他去,是不许他涉险。 “靳燃。” “我还带了你。”裴行遇抬头看他,伸手抹了下还沾着酒渍的唇角,眼睛和耳根微微发红,他酒量很低,沾酒即醉。 靳燃倏地抬头。 裴行遇脸色不如平时冷淡,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吻而绯红的皮肤,眼眶也有些红,连带着眼尾都是绯色,重重喘了几口气。 “下不为例。” 裴行遇说完没等靳燃回应便离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想了半天,他这句下不为例是酒还是吻,抑或二者皆是。 靳燃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尝到一股血气,又舔了舔犬牙,裴行遇嘴唇细腻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石斛兰气味,吻起来比想象中…… 靳燃一愣,自己什么时候幻想过吻他了! 裴行遇咬起人来一点也不留情,又冷又狠,疯子才想要吻他。 不过。 靳燃舔了舔嘴唇,回味了一下酒味,又回味了一下酒味,直到那淡淡的石斛兰味的“酒”全都被咽下去了才算过意。 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裴行遇红着眼睛跟他说的那句话,“我还带了你。”明白他特地过来不是为了让他留在紫微垣老实点,是跟他说让他一起出征,需要他的帮忙。 裴行遇,需要他。 靳燃捻了捻指尖,仿佛还有捏住那个尖瘦下巴的触感,轻轻笑了下,“败给你了。” 第38章 解酒【一更】 靳燃伸手摸了下唇角,收回视线看了眼通讯器,挑了个地方坐着,慢条斯理地等对面允许通话。 足足等了一分钟通话才接通,对面的人脸色难看,“现在木已成舟,还申请通话做什么?” 靳燃没因为他这个臭脸挂断通话,反而冲他眯眼一笑,“连部长,做个交易。” 连劲风一看见他的脸就气不打一出来,“你还能跟我做什么交易,这次绝佳的机会能够除掉裴行遇,你为什么从中作梗!你不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吗?” 靳燃一挑眉,“连部长,那您可错怪我了,我这次可不是为了裴行遇,我是为了您啊。” 连劲风冷笑一声,“敢情你还是忍辱负重了?” “那可不。”靳燃果断回答,坐直了身子和连劲风对视,义正言辞道:“你十一军团的没谱儿跟十三军团的高袂一起来演习,结果裴行遇在演习里死了,你说这个锅谁背?您?还是小企鹅。” 小企鹅? 连劲风会过意来,哦,肖且。 “你想说什么?”连劲风看着靳燃,精明双眸死死地锁在他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您看,在演习里藏杀伤性武器那肯定是违法的,如果找不出谁是主谋势必要将您和肖部长一起问责,到时候谁都不好看,万一肖部长反咬一口说您跟裴行遇本就有过节,但他没有啊,您说您委不委屈?” 连劲风一想也是,这件事即便是高袂做的,但到时候他一拍屁股说他跟裴行遇无冤无仇,他就惹得一身骚了。 “那依你的意思?” 靳燃和他爹不一样,靳绍原就是个莽夫,这个年轻人既疯还又藏了满肚子坏水,不得不防。 当时靳燃第一次来找他做交易,他还以为是个可利用的工具,结果引狼入室。 靳燃撑着下巴,故意停顿了几秒等连劲风想入神了又突然打断他的思绪,“这次是个好机会啊,演习死了人即便星际联邦能粉饰太平,那别人不知道啊,万一以为有人觉得裴行遇功高震主,霍尔容不下他呢,对吧。” 连劲风心里发寒,轻咳了声欲盖弥彰地问他:“就算你说的对,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即便跟裴行遇有过节,我也只是个十一军团的作战部长,跟我平起平坐的人太多了,我也没资格参与星际联邦的决策,你这话应该去跟方元帅说。” 靳燃嗤笑,“连部长,您这些话跟我面前说可就没意思了啊,这个功劳您舍得拱手让人?” 连劲风沉吟半晌,裴行遇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凌厉,那么多星际海盗栽在他手上,难保不会再次被送进太空监狱。 “裴行遇这次出征就是个好机会。”靳燃说着忽然一停,为难道:“不过……” “不过什么?” 靳燃一笑,“我这次救了整个紫微垣,裴行遇感动的就快以身相许了,一纸公文就想要他的命?省省吧,现在只有我能帮你要了他的命。” 连劲风根本不信他,“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 靳燃嗤笑,凭他是裴行遇的男人。 ** 裴行遇滴酒不沾,他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不清醒,所以向来克制触碰任何有刺激性的东西。 靳燃喂他的那一口酒呛倒是不呛,反而馥郁留香绕舌不散,甜度非常高,可酒劲儿也非常大,他出了后勤部就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强撑着快步回了指挥舰。 酒精催发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发情期,裴行遇感觉眼前阵阵发懵,脑袋里烘的滚烫,口干舌燥甚至想再尝一口那带着白麝香气味的甜酒。 解渴。 裴行遇捏着眉心往前走。 “司令?您怎么了?”独渊没有嗅觉器官,只能看见裴行遇眼角红的不同寻常,连连问他:“是……那个?” 裴行遇撑住他的“手臂”,不甚清明地说,“没事,酒而已。” “您喝酒了?”独渊空洞的脑袋只是个骷颅头,没有眼珠子做不出震惊的表情。 裴行遇长舒了口气又用力的呼吸了几回,“扶我回指挥舰。” 独渊默不作声地将他扶回指挥舰,“司令,您现在身体状况非常危险,一点点刺激都马虎不得,需要我找步虞长官来看看吗?” 裴行遇道:“不必,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说着一顿,又改口道:“别让其他人进来,靳燃你拦不住,如果是他过来你就告诉他,再敢擅自闯进来,我就把他抢来的那个机甲上的东西全烧了。” 独渊沉默了下,“是,司令。” 裴行遇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等酒劲儿过去,昏睡之间不知是梦是醒又浮现了靳燃那么毫无章法的“吻”。 石斛兰和白麝香的气味与酒交融,入侵和抵抗,忍耐退让和得寸进尺,内敛和疯狂,极致冲撞。 靳燃吻起人的时候,凶的像是能将人活生生撕碎了吞下去。 太烫了。 裴行遇倏地睁开眼睛,太烫了,他从神经到身体的每一寸都烫的可怕,就连呼吸被送出来的时候都像是被灼烧过一遍,让他所有的伪装无所遁形。 靳燃的眼神活像是硬生生烧穿了他的军装,透过厚实的、轻薄的布料让他一丝不挂的袒露在人前,毫无安全可言。 裴行遇皱起眉,伸手摸上后颈才发现并不是发情期,只是被靳燃影响了。 孟如钱皱着眉,念念叨叨地往司令指挥舰而来,在门口站了半天。 “为什么呢,不应该啊,怎么回事。” 独渊在门口停了半天也没听明白,来来去去都是几句“为什么啊,不应该啊”,他也接不上话,喊了几句“孟舰长”都没得到回应,只好站在门口安静等着。 孟如钱转了几圈,独渊已经无聊的从扫地机切换成人体骨架又切回扫地机,来来回回几趟百无聊赖,被他一脚绊上去,“独渊!你怎么在这儿!” 独渊“咔吧咔吧”把自己恢复成医用骨架,问他:“孟舰长,您是打开了复读模式吗?” 孟如钱冲他锃亮的脑壳拍了一巴掌,“什么复读模式,你怎么在门口,司令呢?” 独渊道:“司令在休息,让我在门口守着别让人打扰他。” 孟如钱疑惑地看了下表,“这会休息?”裴行遇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段休息的习惯啊? “司令刚才去过哪里?” 独渊说:“对不起孟舰长,没有司令的允许请恕我不能告知。” 孟如钱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冲舱门看了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见舱门“滴”的响了一声,“进来吧。” 独渊侧身让路,孟如钱踏进舱门,眼神落在裴行遇还有点红的眼角上,“您眼睛怎么这么红?” 裴行遇揉了揉还有点晕的头,“不小心喝了靳燃酿的酒,没有大碍,你来有事?” 孟如钱“哦”了一声,调出视频用虚拟影像悬在半空给他看,“刚才连劲风说支援我们两只重型机甲的军备,马上送过来。” 裴行遇一怔,“连劲风?” 孟如钱点点头,撑着下巴问裴行遇,“司令,我看星际联邦这次让您出征的决策多半是他吹的耳旁风,整个霍尔都知道您跟他不对付,支援?安的什么心?” 裴行遇摇了摇头,连劲风想要他死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示好,他也摸不清原因。 “上次演习藏的那个杀伤性武器,多半也有他一份儿。”孟如钱看着结束的视频通话,连劲风“和蔼”的脸被定格,转过头来看着晶体桌后的裴行遇,问他:“咱们要吗?” 裴行遇沉吟了下,一道声音从门口插进来,“要啊,怎么不要。” 裴行遇抬头,孟如钱也倏地回过头,靳燃? 他大咧咧走过来,手上端着个托盘,上头搁了个点缀碧绿梅花的白瓷碗,往裴行遇面前一放,“解酒汤。” 裴行遇扫了坐在桌角的靳燃一眼,“站直了。” 靳燃从他桌子角下去,站直了身子冲他和孟如钱各自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开始说:“大家一襟同袍,连部长给你们军备干嘛不要?收着呗。” 孟如钱看向裴行遇,两人几乎是同时想起一件事,靳燃跟连劲风有过金钱交易,他上紫微垣也是连劲风安排的! 那么这次他们之间是否有了其他交易? 裴行遇头疼的厉害,伸手揉了揉,靳燃撑着下巴抵在桌上看他,“头疼啊?下回不喂你了,解酒汤就当做我给你赔礼道歉了,别关我禁闭呗。” 裴行遇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睛,眉眼含笑和平时那个疯劲儿截然不同,恍惚带着一丝似真似假的讨好,猛地别过眼。 靳燃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裴行遇侧过去的耳边,“假老婆,疼疼我。” 裴行遇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落在碗里,溅出几滴在他手指上,眸子微颤地撞进靳燃含笑的眼睛里,心尖猝然失衡。 孟如钱就站在他对面,裴行遇盯着靳燃的眼睛,知道他看准了自己不能发作出来故意这么说,气的眼睛更红,狠狠剜了靳燃一眼。 孟如钱看着他和靳燃“眉来眼去”,轻咳了一声,“司令,您现在要是不太方便的话我先出去?” 裴行遇不知道孟如钱的心思便没太往深处想,“不用,连劲风送我们的军备,他说是从霍尔总部用十一军团的名义申请的,假不了。如果真的假了,那就是星际联邦要我死,谁给的军备也没用。” 孟如钱眉头拧成树皮,“可是……” 靳燃没打扰他们俩说话,站在一边看裴行遇一口一口地喝解酒汤,挪到他唇上,又挪到了轻轻滚动的喉结上。 连劲风确实没有这么好心。 他巴不得裴行遇死,怎么可能给军备,为了自证清白还从霍尔总部申请。 “连部长,出征需要什么?军备。星际联邦不给军备你以为裴行遇真的会亲自出征?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裴行遇骗上战场,怎么骗?军备。”靳燃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连劲风,丝毫不急。 连劲风明白他的意思了,但他本来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利用军备不足让裴行遇死在星际海盗手上,如果给他军备反而助他一臂之力怎么办? 靳燃看他的迟疑,一摆手往身后一靠,“得了,这个交易你要是觉得亏本那爱做不做,反正想要裴行遇命的是你又不是我,睡觉了。” “等等!” 靳燃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干嘛?” “你要军备,我就给你军备,如果这次裴行遇死不了你怎么说?” 靳燃笑了下,“答应的这么爽快,您该不会给我哑炮吧,我还要利用它取得裴行遇信任呢,您要是给我假的,那他不得拿我祭紫微垣军旗?” 连劲风嗤笑,“我答应了就不会给你假的,你先说你怎么帮我除掉裴行遇,如果你能说服我,那我就给你一台中型机甲的满载军备。” “中型?这也太小气了哪儿能配得上您的身份。”靳燃一笑,“重型吧,两台。” 第39章 调戏【二更】 裴行遇看向靳燃。 靳燃一脸坦然地看回去,故作不明地问他:“您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裴行遇收回视线看向孟如钱,说:“先收着,替我谢谢连部长。” 孟如钱点点头出去了,裴行遇又看向靳燃,“你也出去。” 靳燃看裴行遇这次没让他强迫,自己把解酒汤全喝光了,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下他晕红的眼角,“真不会喝酒啊?就那么一口就醉成这样,眼睛都红了。” “手拿开。”裴行遇挥开他的手,把碗推给他,“下次再胡闹我就把你关在禁闭室里永远别想出来。” 靳燃收回手,惊讶地睁大眼,“呀!那这样的话我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你好自私啊长官。” 裴行遇黄腔开不过他,把空碗往他手里一塞,“下次在外人面前不准乱叫我,出去。” 靳燃捧着碗故意问他:“哪句不准叫?老婆?” 裴行遇:“嗯。”倏地一抬头撞进他满是笑意的眼里,知道又被他套路了,气的说不出话,半晌送出一个气极了的:“滚!” 靳燃心情大好地端着碗出去了,木质托盘往肩上一甩,心说一点军备算什么,还有惊喜呢,等着吧。 裴行遇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那次去中转站,靳燃把光子枪往肩上一甩的样子,心跳莫名又乱了一拍。 混账数第一。 裴行遇把心里那点异样的悸动压下去,连接了十七军团作战部长周槐茂的通讯。 一待接通,周槐茂没等裴行遇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有事?” 裴行遇也没客套,“让我出征可以,我有条件,这一仗之后紫微垣位置由我选择,星际联邦也必须解除监控。” 周槐茂一口否决,“不行!脱离星际联邦的监控你当自己是什么?跟那些四处流窜的星际海盗有什么区别?还是你也想去养猫卖咖啡?” 裴行遇也冷冰冰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了,您的良知让您分不出紫微垣和星际海盗的区别吗?” “做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你跟霍尔谈条件?你是司令还是土匪?”周槐茂冷声斥责,“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在我手里一天,转移紫微垣位置你想都不要想!” 裴行遇嘴角微微掀起一点冷笑,“要我紫微垣的人为你们出生入死,总要给他们点回报吧,周部长您是高位上呆久了,见不着人间疾苦了?” “你放肆!” “放肆?没有紫微垣您有今天?周部长您该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了吧,这个位置本该属于谁,您又坐的安稳吗?” 周槐茂气的脸色铁青,陶瓷杯被一把甩在地上摔得粉碎,正要发作时被一道乐呵呵的声音及时打断,“哎哎别吵,你们两个别一通话就吵得天翻地覆,听我一句劝。” 裴行遇微微颔首,“郑副部长。” 郑垌从虚拟影像里跟裴行遇点了个头,不知道刚从哪儿回来,没穿军装却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对襟长衫,整个人透着种斯文儒雅的气质。 他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在冷厉严苛的周槐茂身边是格格不入,不过他也是十七军团的缓和剂,大多不敢跟周槐茂报告的事情,找他就行。 孟如钱一般也都是找郑垌,甚少找周槐茂。 “部长,行遇这么多年不争功抢过,只要一个紫微垣,他提了这么多次想挪一下紫微垣的位置您又何必回回都拒绝,听我的,各退一步。”郑垌乐呵呵地劝周槐茂,又冲裴行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这么冷,服点软。 周槐茂冷哼一声,“不可能!” 郑垌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冷脸而觉得难堪,依旧笑呵呵地说:“瞧你这个动静,我还没说呢,行遇想挪紫微垣位置可以,但是舰队既然还是咱们十七军团编制内的,就得受星际联邦的监控,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及时援助对不对?” “我说不行!你想把紫微垣脱离,除非我死!”周槐茂啪的一声将通讯切断,像以往一样。 裴行遇捏了捏鼻梁,没有太大反应,料想之内的结局。 ** 出征当日,裴行遇看着甲板上的众人,侧头问孟如钱,“芯片都收回来了?” 孟如钱点头,他不喜欢收芯片这种沉重的工作,仿佛他们的生命从此刻就被自己攥在手心里,说不定那一刻就有一根线猝然断裂,从指缝中溜走,他眼睁睁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留住。 “紫微垣,交给你了。”裴行遇将手搭在孟如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下,“别担心。” 孟如钱红着眼睛别过头,“注意着点靳燃,他那么疯还不知道能捅出什么篓子呢,出征不比演习,真刀真枪况且面对的还是穷凶极恶的星际悍匪,他们都是不要命的。” 裴行遇颔首,把自己的芯片交给孟如钱,“我知道。” 孟如钱攥紧了芯片,忍着酸呛的眼睛冲他行了个军礼,看着裴行遇走向战舰的背影,扬声:“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话音一落,整齐震天的口号随即响起,裴行遇回过头,冲着众人行了军礼,“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靳燃两手插兜和步虞站在一边,成为了“唯二”没有热血喊口号的人,一脸事不关己,有种诡异的和谐。 如果不开口的话,偏偏就是有人要拱火,步虞轻飘飘地,“怎么不喊?” 靳燃视线一直落在裴行遇的脸上、行的军礼上,慢悠悠的描摹了一遍才又挪到他扎在军装里的细腰上,半天才送了一句带刺的讥讽,“管得着么你。” 步虞垂眼一笑,跟着他的视线看着看过去,意味不明地说:“裴行遇长得真漂亮是不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他好看的alpha,不知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omega才配得上。” 靳燃扫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说不好他喜欢alpha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alpha啊。”步虞侧头看靳燃,盯着他微抬的下巴看了一会,看不太真切的银灰色瞳眸,笔挺的鼻梁和透着坚毅的下颚,“巧了,我就是alpha。” 靳燃倏地扫了他一眼,“紫微垣不允许喝酒。” 步虞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醉成这样。”靳燃冷嗤了声,看众人热血宣誓完了,裴行遇也走进了战舰,便懒得再搭理步虞。 步虞作为军医出征跟洛新阳在一个机甲上,裴行遇也担心靳燃此行目的,连劲风他不得不防,便把靳燃放在了身边。 这次出征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张洲跟贺星阑作为物资补给也跟着了,兴奋又紧张地摩拳擦掌,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靳燃路过舱门不经意扫了一眼,看见贺星阑摸着操纵杆眼睛都发光,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轻嗤:“出息。” 贺星阑嘿嘿一笑,“燃哥。” 靳燃冲他一摆手,转身走了几步跳上裴行遇的机甲,顺手把舱门关上,看了眼站在副操作台前的裴行遇,“主操作留给我的?” “嗯。”裴行遇看着漆黑航道,舱内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就在靳燃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裴行遇又问他:“如果有一天……你愿不愿意接手紫微垣?” 靳燃刚坐上操作台,手指一顿,说:“不乐意。” 裴行遇没逼他,轻轻地点了下头,“好。” 靳燃微微蹙眉,活动了下手指握上操纵杆,状似不经意地问他,“裴行遇,问你个问题呗?你会撒谎吗?” “可以回答的,不会。” 靳燃点了点头,“行。” “我听说你妹妹裴烟是个怪力少女,碰什么什么死,所以你跟我结婚是为了你妹妹,还是为了你自己?” 裴行遇说:“烟烟。” 靳燃看着自己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我信息素缺失、眼睛半瞎、手指也缺一根,当年还是那么个混不吝的性子,靳绍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愿意跟我结婚?你就不怕我强要你?” 靳燃说完,看着裴行遇清俊淡漠的侧脸,不由得在心里想,这样的人如果被他占有,那叫糟蹋。 裴行遇顿了顿,看向靳燃:“你不会。” 靳燃冷嗤了一声,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笑裴行遇,“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就算你是个alpha,那也是我盖了章的老婆,我想要你,法律也帮不了你。” 裴行遇看着靳燃银灰色的瞳眸,说:“你心里有最明亮的一颗星,最炽热的一团火。”顿了顿,不等靳燃开口又说,“你上紫微垣来找我离婚,大可以用这桩婚姻关系威胁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但你没有,在你心里,你从没有想过毁掉我作为紫微垣司令的尊严,对不对?” 靳燃被他一语说中,欲盖弥彰地放狠眼神瞪他,“哪、哪有!我就是不想跟你多有关系,这要是他们都知道咱俩结过婚,那我不成二婚了。” 裴行遇轻摇了下头。 靳燃喉咙微动,又问他:“那你现在不肯跟我离婚,还是因为你妹妹?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 裴行遇这次没有回答,靳燃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裴行遇不是个会撒谎的人,能回答的就回答,不能的就会避而不谈,但反之也是默认。 他有不能离婚的原因。 “你拿什么确保自己三年之内就能完成?你跟我结婚五年了都没办到。”靳燃问完,没等他回答又紧接着问:“你说万一,让我接手紫微垣是什么意思?什么万一?你干的这事儿有危险?” 裴行遇说:“我不确定,但你放心我不会一直把你绑在我身边,我欠你的自由会还给你,三年一到即便我完不成也一定跟你去星际婚姻管理局离婚。” 靳燃咕哝了声,“办到再说,三年个屁三年,这么着急离婚。” 裴行遇没听清,“什么?” 靳燃暗自磨牙,冷哼,“我说你最好说到做到,离了婚我就能娶我宝贝儿了,你都不知道他多好看。” 裴行遇从他脸上收回视线,轻舒了口气道:“我不会骗你。” 第40章 逗弄【一更】 裴行遇坐在副操作台,看着星际航道图在心里推测,这帮星际海盗越狱了之后一定会回老巢,要么躲避要么想办法反击。 星际联邦给出的资料,这次一共先后有十七个犯人越狱,出去追捕的一队太空警也在追捕过程中叛变。 他们不仅要面对星际海盗还要面对叛变了的“自己人”,他们很了解星际联邦的内部机密,给这次追捕又多了一重难度。 靳燃眼睛不好,微微眯了下眼睛往前看,过了跃迁点本该继续西行,裴行遇却指挥往东走去了反方向的“尾箕星”。 这里距离霍尔较近,当时被星际海盗占领,裴行遇上任时看它碍眼便随手打了,将一干人等送进了太空监狱。 表面是出来清剿星际海盗,实则还有一项任务,便是靳燃他们组成天枢行动队的目的,寻找“银河之星”,传言它最近在尾箕星出现。 经过郑垌的周旋下,周槐茂答应让紫微垣挪地方,但必须受霍尔监控,切不能脱离星际联邦的星系范围。 交换条件便是“银河之星”。 “裴行遇,你看前面。” 裴行遇抬起头看着前方,旋即一怔,入眼尽是战后废墟般的满目疮痍,星云如同被撕烂了的棉絮,尾箕星上散落大大小小的机甲碎片。 尾箕星被血洗了一遍! 其他人也发现了,纷纷倒吸了口凉气,洛新阳第一个开口,“我靠,这儿是刚被轰过吗。” 林开岁嗤了声,“大惊小怪。” 洛新阳还记得上次他拖后腿的事儿,懒得理他,留着接收器关掉了自己这边的通讯发射,侧头去看步虞,“哎步虞长官,您上过战场吗?” 步虞轻摇了下头,微笑道:“没有,你怕了?” 洛新阳一甩头,冷哼了声:“笑话,本少爷才不会怕。” 步虞嘴角含笑地看了眼洛新阳,机甲内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把他拢出一层光晕,小太阳似的骄气,明明下巴绷紧了却还嘴硬说自己不紧张。 “小少爷。” 洛新阳被这道含笑的低沉嗓音喊的一激灵,回过头正好撞进步虞侧头看他的眼神里,四目相对,洛新阳伸手环抱住自己,“干……干嘛?” 步虞伸出手,在洛新阳疑惑的表情里往他鼻尖一刮,又轻弹了下,“流汗了。” 洛新阳一把捂住鼻子转过头,耳朵一下子红了。 步虞轻笑,不禁逗。 ** 裴行遇看着看着满目疮痍地“尾箕星”,一时掐不准是星际海盗的示威,抑或是其他得知了“银河之星”在这里被人抢先一步。 如果是前者。 他们当时在这里被抓,现在也从这里卷土重来,抢了所有的资源却不占领,而是直接将这里轰成废墟,目的很明显。 如果是后者,那传说中的“银河之星”或许真的存在。 靳燃破天荒没有开口,只是一闪而过地扫了裴行遇一眼,裴司令本人在紫微垣的时候还算能说几句,在战场上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又冷又利。 他为了妹妹跟一个混不吝地陌生alpha结婚,如果他是alpha还好,可偏偏是个omega,这要是被标记了,这辈子就不能有别人了。 不仅如此,alpha的信息素甚至可以随时随地影响一个omega,他现在要是将信息素催发到极致,裴行遇能当场发情,打碎所有尊严,求着他疼自己。 裴行遇一定是个宁死不屈的人,靳燃毫不怀疑这点,但人的理智是战胜不了本能的,基因要抽走你的尊严,那你就没有任何办法抵抗。 他在满是alpha的紫微垣上,一定走的很辛苦。 靳燃想着想着,心尖忽然像是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淌出酸疼的液体逐渐蔓延着淹没到喉咙到眼睛,让他眼眶泛酸,连忙眨了两下收回视线。 裴行遇发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靳燃轻咳一声掩盖过去,将嗓音调整回那个嚣张模样,“照我说当时就别把他们送进监狱,直接轰杀一了百了,也省的让他们越狱现在还要追捕,费不费劲。” “别轻敌,这次是真正的战场,和演习不一样。”裴行遇没有接他这句话,严肃交代他,“不许私自行动,明白吗?” 靳燃在心里无声的“啧”了一声,说:“是,我的司令。” 紫微垣的机甲整齐划一地在浩浩星河里缓慢前行,最前方的监测塔详细地将监测数据传输在每一个机甲上。 “司令,前方有四支中型机甲靠近,信号源来自霍尔。” 裴行遇看向监测数据,道:“宋思深林开岁弹道锁定,申请通话。” 监测塔申请和对方通话,却无人响应,连续申请了三次还是无人响应,静谧地飘荡在星际空间里活像个幽灵机甲。 “监测机甲上是否还有生命存活。” 靳燃说:“这会不会是出来追捕星际海盗的那拨人?在这儿遇上来掠夺尾箕星资源的人,连带着也送人头了?” 裴行遇摇了下头,他也无法确定,如果是出来追捕为什么机甲是完好无损的,既然没经过战斗那又为什么没有人回应。 所谓叛逃,逃得连机甲都丢了? “司令,机甲上没有生命迹象,但监测到机甲的外部防御网完好,武器军备也没有动过,没有战斗过的迹象。” 林开岁一惊,“难道是幽灵机甲?” 阙子墨紧跟着道:“机甲上没有生命迹象,但防御网又是完好的,舱门也是紧闭的,就算是里头的人跳出来自杀,那舱门是谁关的?” “难道真的……真的有……” 裴行遇冷声打断他的话:“有什么?” 众人噤声不敢再说。 “脑洞比黑洞都大,还幽灵机甲,写小说呢?”靳燃轻笑了下,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裴行遇按住手腕,冰凉指尖搭在腕骨上,沁的他一颤。 “东176,南863,离子炮。” 靳燃几乎是零误差地调转机甲,弹道锁定冲东南方轰了一个离子炮,首次配合竟像长久合作一般,默契无双。 霎时,数支中型机甲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指示灯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怪兽眼睛,一闪一闪,迅猛逼近。 “防御!”裴行遇沉声下令,“林开岁保护监测塔,宋思深洛新阳,全火力攻击!” “是,司令!” 宋思深沉着冷静,和带着一点紧张却又活泼飞扬的少年嗓洛新阳不同,沉静的像个机器人,精准地打出一枚相位炮,同时灵巧地避过一枚导弹,机甲流畅地在漆黑航道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 靳燃没有忙着加入攻击,在裴行遇下命令的同时退向后方,升高机甲位置拿到最佳指挥点,能看清星际空间内的交战状况。 裴行遇微讶,但只看了靳燃一眼就收回来了,“这个位置很好,能看到对方弹道航线及时拦截支援,位置高出来也便于自身躲避。” 爆炸的火光将安静的星际空间照的一清二楚,刚才还寂静死气转眼便瞬满地硝烟,裴行遇有条不紊地指挥,眉尖透着冷厉,和平时那个冷漠内敛的模样截然不同。 “不用活捉,尽数剿杀!” 靳燃一挑眉梢,“乖乖,这么凶。” 通讯器里除了裴行遇简洁下令的冰凉嗓音之外便是其他人报告的击伤和损毁状况,此起彼伏显得有些嘈杂,和演习时完全不同的剑拔弩张,仿佛连舱内的空气里也全是硝烟味。 “嘶嘶……”裴行遇侧头看了眼外部通讯器,对方申请通话,接通之前跟靳燃道:“阙子墨机甲损毁严重,掩护他撤回来。” 靳燃操纵机甲拦截了数枚导弹,灵巧地上下翻转,裴行遇这边接通了外部通讯,却没开口而是等他们先说。 “裴司令,好久不见啊。” 一道沧桑嗓音传来,带着隐隐地兴奋,仿佛已经将裴行遇轰杀在了星际空间里,“当年你把我送进太空监狱的时候,没想过这一天吧。” 裴行遇问他:“尾箕星是你屠的?” “自然。” 裴行遇没有去控诉他滥杀无辜,直截了当地问:“银河之星在你手上?” 靳燃倏地回头,敢情他接通这次通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银河之星?我可不稀罕那玩意,我费尽千辛万苦越狱出来只想要你的命。”荣隆桀桀笑着,带着磨牙的尖锐小声在通讯器里响着,刺得人耳膜疼。 裴行遇道:“你没机会再越狱了。”说完没等他再说话便切断了通讯器,同时对靳燃道:“不用浪费时间了,全力剿杀。” 靳燃暗自在心里想,当时把他们送进太空监狱,恐怕不是裴行遇宅心仁厚,而是别有内情,这人上了战场就没有心软两个字存在的可能。 他比自己狠多了。 嘶。 靳燃操纵着机甲,三心二意险些被一颗离子炮击中,裴行遇沉声斥责:“战场上走神,活腻了!” “知错了。”靳燃随口一说,暂时把那些零碎想法收起来全力应战,果断打出一枚相位炮拦住冲着阙子墨而去的粒子束。 原本拦截精准,结果阙子墨操作机甲猛地向后一退,机翼硬生生撞上了靳燃侧翼,通讯器里传来尖锐剐蹭的声音,防御网渔网般被撕出一条更大的口子。 靳燃“嘶”了一声,“干嘛呢,自相残杀?” 阙子墨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手忙脚乱地抹了一把额头,紧张地呼吸急促,冲通讯器喊,“司令,防御网破损70%,发射器和推进器也损毁严重!” 他不敢再反击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躲避不被导弹打中,又得注意着不碰到支援自己的人,手指都麻了,几乎握不住操控杆。 机甲警报器传来尖锐的嘶鸣,心脏和警报器之间栓了一根无形的线,跟着嘶鸣一撕一扯,死亡的恐惧无形地淹没过来。 他跟洛新阳一起讥讽过靳燃,当时以为他就是个信息素缺失的半瞎子,便羞辱的肆无忌惮,现在他遇险只有一个靳燃离得近,偏偏自己还撞到了他的机甲,他一定不会管自己死活的! 阙子墨冷汗一股股地从额头上流下来,浩瀚无垠的星际空间就是他的坟墓,自己才第一次上战场就要战死了吗? 他发着抖,僵硬地连呼吸都硌的胸腔生疼,直到裴行遇的嗓音从通讯器里传来,“阙子墨,西724,北867,撤。” 阙子墨抖着手,连攥了几下操纵杆都没能攥紧,背后冷汗炸起,越是急越是攥不紧,机甲此时传来被导弹锁定的警报。 完了! 阙子墨心一沉,手也一下子松了,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机甲被击落。 与此同时,靳燃操纵机甲从天而降挡在他前面,拦截即将逼到他身前的导弹同时将一枚相位炮轰出去,炸开巨大火光。 “阙子墨,三秒钟内撤到坐标区域!” 裴行遇这一道冷厉嗓音吓的阙子墨一下子被点燃了什么东西,竟然能握住操控杆,利落地操纵机甲稳当当撤回了坐标区域! 宋思深和洛新阳环绕在他南北两侧,靳燃护在他身前,一枚刺眼的激光炮在眼前炸开,捡回一条命的阙子墨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靳燃居然不计前嫌地救了他! 第41章 本能【二更】 “谢、谢谢。”阙子墨抖着嗓子道谢。 靳燃没空搭理他,“别挡道。” 阙子墨憋着一口气操纵机甲回了后方修复防御网,周烁的声音在嘈杂的通讯器里显得有些嘶哑,“阙子墨,再往后一些!” 靳燃紧盯战况,但逐渐有些吃力,他刚才救阙子墨凭的是本能预判,无法分神去看星际罗盘,眉头越皱越紧。 裴行遇指挥简洁利落,之前在监控室见过他指挥演习,但和现在却截然不同,每一次下令都是极致杀招。 他没打算给这些星际海盗退路,但同时他也允许紫微垣有任何伤亡,前后顾及之下裴行遇的语速越来越快,通讯器里慢慢只剩他的声音。 不是没人说,是插不上话。 靳燃手速极快,能跟得上他的命令,林开岁跟着裴行遇久了也能跟上他的节奏,但今年新选拔上来的天枢行动队的新兵却跟不上了,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交错。 不难想象出他们此刻的紧张慌乱。 靳燃沉默着服从他的命令,灵巧避过导弹的袭击,将主舰强大的防御网囊括住四周的小型机甲,同时为他们提供庇护。 上次演习时,靳燃因为眼睛不好顾不上太多,所以让他们随时报告自身机甲的损毁率,虽然裴行遇在监控盘上能够看清楚,但还是让他们沿用了这个办法。 裴行遇:“随时报告机甲损毁以及击伤地方状况。” 林开岁皱皱眉,却没说什么,第一个开口报告:“司令,击落敌方一支小型机甲,自身机甲损毁20%,机翼被擦中,导弹剩余50%。” 洛新阳:“击毁敌方一支中型机甲的飞行推进器,摧毁防御网,正在尝试击毁导弹发射器,自身防御网损毁30%,导弹剩余充足,放心吧!” 他永远像是个小太阳,在剑拔弩张的战场上像是搞不清楚状况,但又让人莫名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靳燃轻笑,“干得不错啊。” 洛新阳嘿嘿一笑,“燃哥燃哥,再夸两句,我爱听。” “出息。”靳燃侧头瞧了裴行遇一眼,见他也抬起头看自己,又若无其事的转回来跟洛新阳说,“一句就行了,你燃哥的夸奖是你想要就要的?” 洛新阳又是嘿嘿一笑,“留给我嫂子的嘛,我懂。” 靳燃笑斥,“滚你的。” 裴行遇轻咳一声等靳燃侧头来看他时冷冷剜了一眼,靳燃沉默半秒,轻咳一声,“再闹,给我从紫微垣滚下去!” 裴行遇:“……” 宋思深一贯话少,等别人报告完了才沉着声音说:“击毁敌方两支中型机甲的导弹发射器,三支小型机甲的飞行推进器,自身机甲发射器损毁50%,导弹剩余35%,防御网损毁60%。” 靳燃一怔,小宋一贯是稳妥派,怎么突然这么莽? 宋思深边报告边还在全火力攻击荣隆方面的机甲,导弹剩余已经不足,防御网也摇摇欲坠,却丝毫没有退却,上下翻转灵巧避过对面的高能相位炮,反手送出一个能量粒子束、离子炮,“轰轰轰”地打出去。 裴行遇也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沉声道:“宋思深,撤!” 与话音同时响起的是宋思深架势的机甲燃料储备舱被击中,“轰”的一声炸开巨大火光,他不仅没让反而在摇摇欲坠中连续打了两枚导弹! 由于通讯的细微延迟,宋思深打完才听见裴行遇的命令,停下了继续发射导弹的手,沉默了下,“是,司令。” 宋思深果决操作机甲急速撤退回到后方,看着前方的浩瀚星河和载着靳燃和裴行遇的主舰,黑白分明的大眼几乎赤红,瘦小的身子轻轻发颤。 周烁刚给阙子墨连接上防御网修复程序,小心地地挪到宋思深身边来,申请链接宋思深的防御网系统,结果过了一会也没反应。 “宋思深?” “宋思深?你还好吗?听到请回复。” “收到。”宋思深回过神,联结上周烁的防御网修复系统,轻轻按下防御网修复程序的按钮,轻舒了口气。 裴行遇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宋思深,在战场拼杀不是以命换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思深抿了下唇角,“是,司令。” 裴司令表面看着冷漠不可靠近,其实对紫微垣的每一个人都极好,亲手将他们带出来,也要亲手将他们带回去。 宋思深张张口,压低了声音意味不明地说:“对不起司令。” 裴行遇没听见这句话,自然也没有回应,他正在整合紫微垣机甲的损毁率和击伤敌方的状况作出调整,无暇分心。 荣隆越狱不久,对机甲的操控不如以往那样熟练,仅凭着一股鱼死网破的信念一时让人无法招架,但战况一久便逐渐跟不上了。 “全火力,攻!”裴行遇果决下令。 “是!”众人齐声,纷纷把弹道锁定,导弹霎时如流星般冲着荣隆飞跃而去,即将在遥远天际炸出道道火光,靳燃一舔犬牙,“就这……” 话音一停。 靳燃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头皮瞬间炸出一层冷汗整个人刺的发痒,还未来得及说话手腕便一凉,“靳燃。” 靳燃反射性握住裴行遇的手,“你看得见吗?” “看不见。”裴行遇的声音依旧冰冷,呼吸却透着一股几不可察地紊乱,想必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 “别怕,没事。” 很快,舱内重新亮起灯光,然而眼前浮现的景象却让靳燃惊了一惊,一只巨大的机甲……诡异的猫猫头怼在了防御网的脸上,提示仅仅差了三厘米。 这支机甲不是寻常冷硬的外形,一只巨大的、活灵活现的橘猫前腿抵在地上端坐,透着一股诡异的“端庄”。 靳燃再一看,它身后还漂浮着几个体积较小的迷你机甲,那只为首的橘猫头顶像是有个长横幅,写着什么他就看不大清楚了。 “靳燃。” “嗯?” 裴行遇舒展开眉头,轻声说:“松开我。” 靳燃一怔,回过头看着他又跟着他的视线一看,自己这时候还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呢,细白的腕骨被他捏的通红,指痕一道道布在上面。 刚才他下意识地握住,竟然忘了松开。 “掐疼你了?”靳燃松开手。 裴行遇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忍住了刺痛说:“不碍事。” 失去光明的那一刻,靳燃下意识攥住他的手,钢筋般禁锢着他,耳边是他低沉的一句“没事,别怕。” 裴行遇上过无数次战场,从来没有想过“怕”这个字,也没有人会握住他手腕说让他别怕,直到脱险也未松开。 “靳燃,小心些。”裴行遇微微蹙眉看着防御网前面这只巨大的猫猫机甲,说:“这个星际流浪者神出鬼没,盯上谁就跟谁搞恶作剧,有不少飞船都迷失在他们手上。” 星际联邦一直有个传言,有个星际咖啡馆,说是咖啡馆其实就是个流窜在星际空间里专门戏耍别人的一伙人。 他手上掌握着霍尔众多上位者的秘密,其科技发达资源丰富远超想象,遇上他们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他不属于任何军团,也不属于任何星系,甚至比流窜抢夺资源、扩张势力的星际海盗更加难缠。 “不要跟他们起冲突,想办法离开,其他人还在外面。”裴行遇担心外面的人没有他的指挥会有危险,眉头始终皱着。 靳燃说:“嗯。” “哎呀呀,这是谁呢?紫微垣……有点耳熟。”一道年轻的男人嗓音从外部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点尾音上扬的笑意。 此人说话慢慢悠悠,每一句话的结尾都是上扬的含笑,甜的腻味。 裴行遇一蹙眉,声线完全没有刚才跟靳燃说话时的低声劝诱,又冷又沉,“我紫微垣与你素无往来也无仇怨,你作假星际航道引我入局是什么意思!” 男人轻笑,“请您来喝咖啡信吗?” 裴行遇扫了他这只猫猫机甲上面的“新疤客”三个字,冷道:“没有必要。” “哎呀呀,好无情的裴司令,人家请你来喝咖啡你却这么凶,把我的猫都吓着了,乖乖不哭哦,爸爸疼你。”他边哄着,忽然又扬声说:“淑芬,把萝卜的奶瓶拿来,宝宝都吓坏了。” “你……”裴行遇刚一开口便被靳燃伸手点在唇上,“嘘”,然后转头冲着前面的猫猫机甲开了口,“喂,你的咖啡卖不出去了跟人学半路劫道,裴司令不爱喝咖啡,快滚。” “喵哇!”一声尖锐的猫叫从通讯器里传来,裴行遇皱了下眉忍住了耳膜被剐蹭的痛苦,靳燃也偏了下头难受地“嘶”了一声,伸手捂住裴行遇的耳朵,紧接着通讯器里就响起了一道凄厉尖叫。 “嘶……”靳燃不适地皱眉,感觉猫夹杂着人的尖叫,人哄猫的声音都散下去了才从裴行遇耳朵上收回手,“没事吧?” “不碍事。” “方太白,跟你爹在这儿发什么骚呢,又欠揍了?” 第42章 护妻【一更】 “靳燃!”方太白的声音都抖了,也没有刚才含笑的意思了,带着明晃晃的尖锐,“你他妈怎么在这儿!” “来喝咖啡信不信?”靳燃轻飘飘把刚才的话还给他。 裴行遇伸手搭上靳燃的手腕,无声冲他摇摇头,靳燃攥住他的手一闪而过地挠了下他的掌心,“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来。” “靳燃。”裴行遇握住他的手腕,“我跟你去。” 靳燃回头冲他笑,“干嘛?夫唱夫随啊,没事你待在舰上别出来,找着机会你先回去找他们,你那帮小崽子离不了你。” 况且,他还有事要问方太白。 “不行!” 靳燃一笑,“放心吧,我还得回去找你离婚呢。”说完俯下身靠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喊了句,“听话啊,乖老婆。” 裴行遇眸子一颤。 靳燃随手拿起防护服穿上,走到舱门口扫描了虹膜,按住了没让打开先扬声说:“方太白,门儿打开,你爹来了。” 方太白嗤笑了声:“你来,爸爸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知死活。”说着冲身后一摆手,“玲玲,把糖豆儿靠过去让他过来,我报仇的时候到了。” 他跟靳燃的过节一层层的比甘蔗还多,总算让他落在自己手里! 玲玲欠身应声,少女嗓音娇滴滴的,小跑着到操作台坐上去,利落地操作名为“糖豆儿”的猫猫机甲靠近了紫微垣的战舰。 两支机甲贴近,各自发出警报声,靳燃轻吸了口气打开舱门,戴上防护盔纵身一跃,紧接着反手向后一捞,就地一滚,结结实实把人护在怀里没让他摔着一分。 一落地,他便沉声吼道:“你不要命了!” 裴行遇被震的耳朵发麻,脸色苍白摇了下头,胸口一阵阵地泛起腥甜,用力咽了几下才将它压下去。 “你身上还他妈有伤,找死啊!”靳燃心脏都要教他吓的裂开了,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捞着他现在他非得摔死不可! 靳燃把防护盔往他头上一罩,狠话滚到舌尖却被他轻轻的一句,“我是你长官,只有你听我的,没有我听你命令的道理。”噎了回去。 靳燃咬牙切齿,“老子是你男人。” 裴行遇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轻晃了两下险些跌在地上,“名义上的。” 靳燃有心揍他一顿,但知道裴行遇是不让自己单独涉险,他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司令,偏偏要冲在下属前面,抵挡所有危险,仿佛他能一肩担荷全世界。 手臂上扶着的那只手有些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靳燃磨了下牙转而揽住他的腰,冷飕飕说:“你再这么激我,现在就标记你,让你彻底变成我的看你还听不听话,欠艹。” 裴行遇跟着他一起往“糖豆儿”走,闻言手指紧了下,垂了下睫毛轻轻说:“你不会。” 靳燃眉梢一挑,“你瞧不起我?信息素缺失也能标记你,要不要尝尝你亲自给我诱导出来的s级信息素?” “不是。”裴行遇轻舒了口气,声音隔着防护盔有些听不大清楚,但靳燃视力不行所以练就的耳力极好,听的一清二楚。 “你千辛万苦上紫微垣来跟我离婚,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对不起你喜欢的那个人,他还在等你。” 靳燃愣了一会,谁在等他? 哦,他有个“喜欢的人”,自己是为了他来离婚的,靳燃险些忘了,被他一提醒立即嗤了一声,“知道就好。” 两人缓慢走进“糖豆儿”内部。 靳燃伸手帮裴行遇摘掉防护盔,自己脱掉了防护服扔在一边,扫了一眼内部摆设,牙疼的“嘶”了一声。 猫爬架、毛线球、逗猫棒、各种猫的照片贴满机甲内部,粉色的舱内蹲着数十只不同品种的猫,见到生人来此起彼伏地“喵”起来。 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窝在巨大的猫爪椅上,铺着粉色的长绒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了挠猫背。 裴行遇暗自打量了下,他应该就是“新疤客”的主人,刚刚靳燃喊的方太白了。 此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从星际联邦到各大星系,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可这人喜怒无常笑里藏刀,不得不防。 他们只有一支机甲,方太白这边却是满载军备的数十只机甲,硬刚连一丝胜算都没有,靳燃让他找准机会逃离。 这次不是中转站,他没有撑到自己回来的机会,裴行遇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方太白眼神在两人脸上梭巡半天,眼底眉梢全是笑意,“裴司令,你好难请啊,事不过三,我都请您四回了才成功。” 裴行遇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方太白偏头说:“玲玲,给客人煮两杯咖啡。” 少女从机甲操作台上跳下来,两手扯住裙子欠身,“是,老板。” 裴行遇循声扫了一眼,只见一个带着猫耳发箍穿着一身黑白女仆装的少女转过身,后腰垂着一根不长不短的猫尾巴,随着她走动之间一动一动,活像是个真尾巴。 …… 裴行遇收回视线。 靳燃的手一直搁在他腰上,裴行遇带伤,呼吸有些不畅也站不太稳便没挣脱开他,虚虚地靠着他的手站着,心神始终紧绷。 “怎么不坐?”方太白指指猫爪椅,挠着猫背含笑问,“怕我椅子上有刀啊?” 靳燃嗤了一声,扶着裴行遇坐下来,就着靠在他耳边时压低了声音说,“信息素冒出来了。” 裴行遇心一颤,真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石斛兰气味! 靳燃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手臂却伸长了搭在裴行遇的椅背上,不动声色地释放了一点信息素遮盖他的石斛兰气味,双腿交叠坦然地冲方太白看过去,“说吧。” 方太白问:“说什么?” 靳燃嗤笑,“你费尽心思把我们弄这儿来,不光是闲的蛋疼恶作剧吧,有什么目的快说,我赶时间没空陪你喝咖啡聊是非。” 随着一阵甜香裹来,玲玲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娇甜嗓音道:“两位客人,尝尝春玲的手艺呀喵。” 靳燃:“……” 这个死变态的起名风格还是这么清新脱俗。 两人都没动咖啡,方太白也不着急,眯着眼睛笑问,“我听说你们这次是借着出来剿匪的名义寻找银河之星,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靳燃一怔。 裴行遇也是一怔,这件事连孟如钱都不知道,方太白是怎么知道的! 方太白眨眼笑,桃花瓣似的眼底流转柔软,却平白让人脊背发寒,笑里藏刀四个字再贴切不过。 “我没有银河之星的线索,这只是个传言,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银河之星。”裴行遇说。 方太白摇摇头,“那可不一定,空穴不来风,既然裴司令不肯说,那我们不如先来看点东西,或许您会临时改变主意呢。” 他说着,一侧头,“秀芹。” “是,老板。”另一个穿着浅蓝色女仆装的少女调出虚拟影像,赫然是外面战火连天的战场! 林开岁临时接管了指挥权,领着人正在拼死抵抗荣隆的攻击,紫微垣的机甲损毁严重,残破不堪地躲避着攻击,又听着指挥艰难反击。 裴行遇手指倏地攥紧,方太白一伸手,那个叫秀芹的小姑娘瞬间关掉虚拟影像,爆炸声、嘶哑指挥声和急促发抖的报告声霎时切断。 紫微垣是裴行遇最在意的东西,奋战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软肋,痛苦的哀嚎声像一把把尖刀刺进眼睛。 裴行遇眼底的戾色几乎要将方太白生生撕碎。 方太白轻轻地拍拍怀中白猫的脑袋,桃花眼一眨,含笑柔软地说:“裴司令,想出去就告诉我银河之星的线索。” 裴行遇冷冷地盯着他,几乎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字句染着冰冷意味,“我没有银河之星的线索,但我紫微垣死伤任何一个人,我要你千百倍偿还!” 方太白一抬头,颈侧已经被一把短小冰凉的匕首抵住了,他甚至没能看到裴行遇是怎么出手的! “你杀了我,那你们就永远也出不去了哦。”方太白连躲都没躲,就这么坐着看裴行遇,“裴司令,我知道你很强,想杀我易如反掌,但是一旦我死了你们两个连带着整个紫微垣都要给我陪葬,还有……你妹妹。” 裴行遇眉尖一蹙,他连烟烟都知道,看来是对自己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说不定连自己是omega的身份都知道! 方太白看着裴行遇收回手,笑着指指两人面前的咖啡,说:“再不喝都冷了,冷咖啡可是很苦的哦,不过这里头有一杯搞不好有毒,你们商量一下谁先喝。” 靳燃一直没说话,视线落在裴行遇的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他要看看这种时候裴行遇的本能抉择。 裴行遇几乎想也没想地便端起咖啡,就口时被靳燃一把攥住手腕往身后一扯,斥了声:“什么都敢喝,后边儿站着。” “靳燃,不许胡……”裴行遇想拦已经来不及了,靳燃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扔,回头看着他,“长官,您刚才说什么?” 裴行遇责备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怎么也没说出来,他想斥他不听话,可这个违反命令却是为了保护他。 “胡闹!” 靳燃压低声音靠近他耳边,几乎气声般只给他一个人听见,“知道错了,你现在可以用我跟他谈判的时间慢慢考虑用什么样的办法来罚我,我都听你的,绝不反抗任你责罚。” 他说完,重新看向方太白,“你要银河之星可以,有线索了第一个告诉你,但便宜不能光叫你一个人占了对不对。” 第43章 心动【二更】 一时间机甲内部安静的只剩猫爬架上铃铛的叮咚声,像是随时会崩断的弦,诡异地平衡充斥在三人之间。 方太白抱着猫轻笑率先打破安静,“便宜不能叫我一个人占,那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谈判的余地吗?靳燃,我知道你有手段,我也知道裴司令有多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听过吗?” 靳燃嗤了声,“低头?” 方太白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倏地站了起来,双目欲裂地伸出细白玉润的指尖,“你你你给我放下!” 靳燃身法利落地拎过一只三花儿,左手早已从裴行遇手里夺走匕首抵在了猫脖子上,犬牙一舔冲着方太白笑,“没有谈判的余地?” 方太白看着靳燃疯狂的表情,牙齿都要咬碎了,“你他妈神经病啊!” “我是啊。”靳燃满不在乎的笑着,匕首几乎压进猫脖子里,被柔软的猫毛遮盖住,方太白感觉那把匕首割在了他的心上,呼吸都不敢大动作生怕割伤他的宝贝。 猫在太空很难存活,他费劲了千辛万苦才养活了三只,其他的虽然看似活物,其实都只是仿真“小机甲”。 靳燃一捞就捞了只活的。 “你他妈不是个半瞎子吗?”方太白都要疯了,抖着手冲他伸出来,“给我,猫给我,我跟你谈,你要什么条件都行。” 靳燃嘴角一勾,匕首冲桌上一扔,拎起猫给方太白看了一眼,“有谈判余地了?” 方太白猛点头,“有,有,千万别伤害我宝贝,爹,祖宗,求你了把它还给我。” 靳燃嗤笑了声,把猫一扔,方太白下意识去接,结果猫却落在了裴行遇的怀里,他一愣要去抢,被靳燃一把拦住,“谈完再给筹码。” 裴行遇抱着猫也愣了,靳燃回过头问他:“不怕猫吧?” 裴行遇摇了下头,感觉到手掌里贴着的柔软猫毛和温热身体,这猫很乖,一点也不怕生的在他虎口处舔了舔,随手挠了挠它的头,结果它顺着手臂蹭了蹭脑袋。 裴行遇不由莞尔。 靳燃目光原本只是一扫,却瞬间凝固在了裴行遇那个转瞬即逝地笑意上没能挪开,眼角叠出一点浅浅的弧度,像是蜻蜓点出的波纹,又像是初初晕染的水墨画。 他身上没有alpha那种绝对侵略性的信息素气息,也没有omega的娇媚秀气,身上的七分冰雪气将他整个人衬得冷肃淡漠,不可触碰。 他不像个alpha,不像个omega,他是裴行遇,这世上绝无仅有…… “喂!你看完没有?”方太白耐心用尽,瞪着靳燃怒斥,“跟他妈痴汉一样盯着裴司令,你要不要脸啊臭贱人,快把我的猫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拼命呜呜呜……宝贝别怕啊,爸爸会救你的呜呜呜……” 靳燃收回视线,看他骂着骂着就开始哭,冲他踹了一脚,“好好说话。” 方太白抱着猫委委屈屈地看他,“那你不准伤害我的小祖宗啊,他胆子很小的,裴司令啊你小心抱着别摔到他啊,呜呜呜他在看我,靳燃你把他还给我吧。” 靳燃不适地皱了下眉,不知道的还以为让他还的是个儿子,“得了,掉一根毛赔你一百根,这么点出息还学人离家出走。” 方太白不知道听见哪个字,一下子冷下脸,“关你屁事。” 靳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有银河之星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现在要我肯定是没有,至于陪葬,你的猫一起那也不亏。” 方太白眼神一直在裴行遇抱着的三花儿身上,“放屁,要死你自己死你死一万次,我的猫不能掉一根毛呜呜呜。” “认真点。”靳燃拍了两下桌子,拉回方太白的视线,“你还想留我多久,给你留个儿子啊?宝贝儿,我有喜欢的人了。” “操,占我便宜你要不要脸啊!”方太白本以为只有裴行遇一个人,结果没想到舰上还有靳燃这个疯子,这个神经病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是他坑蒙拐骗的滑铁卢。 他从小就会骗人,不知道多少人栽在他手上,结果却栽在了完全靳燃这个完全不按道理出牌的疯子手上。 “你妈的给我道歉!”方太白冲靳燃呲牙,恨不得去挠他。 靳燃扫他一眼,“少废话,‘天纪’号爆炸的线索你有多少。” 方太白脸色丕变,裴行遇整个人瞬间绷直,肩背像是雕刻出来一般,似乎是没有想到靳燃会问这个问题! “靳燃。” 靳燃伸手,在猫的屁股底下握住他的手腕,低声安抚:“我速战速决,不耽误你出去救人,方太白小道消息知道的多,靠你自个儿查到天荒地老也不能洗刷冤屈,听我的,回头认罚。” 裴行遇不是想说这个,心口接二连三被沉如巨石,他以为靳燃想要问真相是为了靳娴,结果竟然是为了他? 在他的心里,是否相信“天纪”号的爆炸与自己无关?自己不是凶手。 他说“听我的,回头认罚”,这句话他说过无数次,有胡闹的有乱来的,但每一次其实都解决了困境,力挽狂澜。 他罚过,训过,靳燃没有一次有过怨言。 认罚。 他认的不是罚,认的是他作为紫微垣最高指挥官的命令,靳燃给了他足够的尊严,不管上舰来的渠道,他相信靳燃不会和连劲风勾结,想要毁掉紫微垣。 靳燃心有赤诚,比任何人都光明纯粹。 靳燃这样的烈火是无法被掌控的,执意要去掌控他只会被灼伤,裴行遇从他上舰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样的人除非自己愿意停留。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仅没有掌控得了他,反倒被他死死地掌控着,由他牵引,任他疯,任他闹。 靳燃的手指一握便松,裴行遇看着他包裹在黑色手套里的手指很快又收回视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外头战况迫在眉睫。 他轻舒了口气,抬头去看方太白。 方太白一改笑里藏刀和嬉笑假哭的模样,脸色冰冷地坐回椅子上,“我没有线索。” “没有线索是吧,裴司令。”靳燃从桌上摸起匕首反手递给裴行遇,方太白看着裴司令接过匕首利落地抵在猫脖子旁边,锋利的刃削掉一撮黄绒毛。 “别!住手!”方太白眼睛都要瞪出来,双手伸平投降,语速飞快地说:“我知道的也不太多,而且这些情报都是没经过证实的,我说了你也不能全信,要是假的你可不能找我。” “说。”靳燃接过匕首在手上转了两圈。 方太白心有余悸地看着靳燃手里的匕首,提着一口气说:“当年“天纪”号表面是奉命出征清剿海盗,其实背地里是有任务的,就跟你们现在差不多,不过当时的任务也跟现在差不多只有司令一个人知道,传言说是“鸿鹄计划”的先行者。” “鸿鹄计划?”靳燃顿了顿,他入军校到军队的时间尚短,对这个词陌生极了,便侧头去看裴行遇,“那是什么东西?” 裴行遇也摇了下头,“我也没听过。” 方太白说:“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不过我想应该是个挺大的计划,当时铂西司令也算是霍尔最骁勇的司令之一了,动用她和‘天纪’号,原因无他,不想横生枝节。” 靳燃问:“既然是个挺大的计划,为什么没人知道?” 方太白翻了个白眼,喷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还能什么都知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没事儿就发疯。” 靳燃被他喷的莫名其妙,“嘶”了一声刚要发作,被裴行遇按了下手腕,声线淡淡地问方太白,“方先生,既然……” “裴司令,您听过一句诗吗?” 裴行遇被他问的一怔,“什么诗?” “举猫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方太白冲他一眨眼,柔软又甜腻地嗓子能滴下糖来,“叫我太白先生,我喜欢这个称呼。” 靳燃:“……” 裴行遇:“……太白先生,既然你不知道这个计划,那么请问您从哪儿得知的‘鸿鹄计划’,总要有个源头。” 方太白赞许地冲裴行遇眨眼,“果然是人家的裴司令,比那个姓靳的神经病敏锐多了,他就会威胁人,莽夫!野蛮人!疯狗!” 靳燃屈指皮笑肉不笑地叩了下桌子,“嗨,再跟他人家人家的发骚,莽夫、野蛮人、疯狗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猫。” 方太白一缩肩膀,冲裴行遇撒娇,“裴司令,您看他又恐吓我,我害怕,啊糟了,我一害怕脑子就短路,想不起东西啦怎么办。” 裴行遇偏头看靳燃,“别胡闹。” 靳燃冲方太白踹了一脚,用眼神威胁了一遍,“微笑”问他,“请问一下太白先生,你从哪儿知道的‘鸿鹄计划’四个字,一拍脑门自己定的?” 方太白再次翻了个白眼,把眼神重新从靳燃那儿挪回裴行遇脸上,看了会这个清冷淡漠的大美人洗洗眼,冲身后一招手,“淑芬。” 小姑娘小跑着过来,先冲靳燃和裴行遇行了礼,又转过头跟方太白甜甜一笑,“老板,叫淑芬什么事呀?” “告诉他们‘鸿鹄计划’的来源。” 第44章 你喜欢吗 小姑娘“哼”了声扭过头,“不要!” “淑芬。”方太白伸手勾勾她的手腕,小姑娘又“哼”了一声,“不要!” “听话。”方太白扯了扯小姑娘手腕上的白色蕾丝,讨好说:“淑芬,告诉他们吧。” 小姑娘百般不情愿地看了靳燃一眼,冷哼一声道:“偷猫贼!” 靳燃被她骂的一头雾水,指指自己刚想说话,方太白怕他疯起来伤害自己的宝贝猫,忙补了句,“没骂你没骂你。” 淑芬双手叉腰,一脸忿忿地说:“有一次我们好心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星际海盗,老板看他可怜还让他在糖豆儿上面养伤,结果他走的时候还想偷走我们的猫主子!” 靳燃没听明白,侧头去看裴行遇,他也摇摇头。 “能让你这个小萝莉说人话吗?”靳燃踹了方太白一脚。 “淑芬,讲重点。” 淑芬“哦”了一声,说:“我们本来是不打算救他的,他认出我们新疤客的机甲,就说自己手上有情报给我们作为交换救他一命,老板人善良,看他……” “打住,给你老板的彩虹屁可以省了,我赶时间。”靳燃打断娇俏小萝莉的彩虹屁,“真诚”道:“说重点。” “鸿鹄计划他也不知道具体,只知道和星际联邦的高层有关系,渗透在各大军团之中,甚至连军校乃至其他各行各业都有他们的人,如果他们愿意,可以随时掌控颠覆霍尔。” 裴行遇指尖一紧,不自觉掐在了猫屁股上,它尖叫起来的时候方太白脸都白了,差点给他跪下,“裴司令,爸爸,祖宗你别掐我心肝儿,求你了。” 裴行遇歉疚地将猫还给他,“抱歉,太白先生。” 靳燃伸手拦了下,“等会再还。”说完又问淑芬,“不对吧,如果鸿鹄计划的目的是颠覆霍尔,那当年派出征的又是十七军团最骁勇的铂西司令,不怕露馅儿?还是说铂西司令是同谋?所以称为先行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行遇当时在舰上不小心发现了“鸿鹄计划”的真正目的,发现了铂西司令的阴谋,继而被放逐在星际空间里让他自生自灭是非常合理的。 那救了裴行遇的人是谁? 他一定知道这个“鸿鹄计划”,是敌是友? 靳燃沉思半晌,据他所知,“天纪”号爆炸时没有任何通讯资料传回霍尔,甚至连求救信号都没有发出去过,就像是迷失般失去了霍尔对它的监控。 “当年出征的命令是谁下的?” 方太白冷嗤了声,“还能是谁。” 靳燃知道他嗤之以鼻的这个人是谁,“连他也叛变?” “枕边风一吹,什么老糊涂的命令下不出来,指不定就是他提出的‘鸿鹄计划’,你们去查他吧,到时候给他送去军事法庭审判的时候喊我去看戏。” 靳燃扫了他一眼,没继续这个话题,又问他:“芯片是不会炸毁的,即便被毁也有精神系统备份,那诺拉铂西战死的时候,她的芯片在哪儿?” 整个霍尔对“天纪”号的事讳莫如深,别说是他,就算是靳绍原的权限都不足以开启资料库,难道真的是他? 方太白摊了下手,“不知道。” 淑芬皱皱鼻子,冷哼:“我们知道的情报都在这里了,那个人并不是首领级别,他所知道的东西还没有这么多呢,都是我们老板后来自己调查又推断出来的,你就知足吧!” 靳燃懒得跟小萝莉计较,能问的都问完了,站起身说:“交易愉快,走了。” 裴行遇站起身将猫还给方太白,忙不迭伸手去接的时候又被靳燃一把捞走圈在臂弯里,“小畜生还挺可爱,我带走了。” 方太白听他一说要把猫带走眼睛都直了,顾不上靳燃喊他的心肝宝贝叫小畜生,横眉怒目地指着靳燃骂,“靳燃你个傻逼,给我放下!” 靳燃弯腰拎起防护服单手帮裴行遇套上,裴行遇伸手拨了下,“我没事,你穿……” “听话。”靳燃把防护盔戴在裴行遇头上,掐着猫后颈皮的手臂往舱外一伸,冲着扑过来的方太白说,“再过来一步,我就给它扔下去。” 方太白一下子停住了,白着脸举手投降,“爹,别,我不过来你别冲动,冷静点千万别手滑。” 淑芬和春玲一起尖叫,“你放下我们的主子!” “别这么小气,我看裴司令挺喜欢你这只猫,你请他来喝咖啡总不能让他空手回去,见面礼我也不要你的了,送只猫给他不过分吧?”靳燃“真诚”发问。 方太白目呲欲裂地瞪着他:“不过分个屁啊不过分,你把我猫放下!不然我跟你拼了!” 靳燃收回手,摇摇头惋惜道:“既然你执意不肯,那么……”说着一只手揽住裴司令的腰,低头靠在他耳边说,“走。” 裴行遇一怔,立刻启动防护服上的小型推进器,两人向后一仰落进了浩瀚星河。 方太白扑到舱门边痛哭,“靳燃我操你大爷,我要杀了你!!” 靳燃的声音和身影被星际空间吞没的一干二净,方太白趴在舱门口边挠边哭,“靳燃你个贱人我杀了你,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宝贝,你把他还给我啊你个畜生。” 紫微垣的机甲舱门开着,裴行遇跳下去的时候没顾得上关,两人利落跳上机甲,靳燃反手关上门将猫放在了地上。 没有防护服,就这几寸的压力他浑身都像是疼得被割开,喉咙口一阵阵往上泛血腥气,几乎站不稳,反射性扶住舱门却按在了裴行遇的肩上。 “没事吧!”裴行遇脱口问。 “没事。”靳燃强撑着站直,若无其事地走回操作台,背对着他摆了下手,“这么点压力小意思。” 外部通讯器响起,方太白的控诉一波未歇一波又起,裴行遇实在听不下去,劝道:“靳燃,你把猫还给他吧。” 靳燃头都没回,“不还。” 裴行遇穿着冷硬挺括的紫微垣黑色军装,清俊淡漠的表情抱着猫,敛眉挠挠它脑袋莞尔一笑的样子不应该只有那一瞬。 他还想看。 “猫在太空不好存活,你带回去万一养不活怎么办,这也是一条生命,何况我们还在战场上。”裴行遇耐心劝他,知道靳燃吃软不吃硬,便尽量放轻了声音哄他。 他头一回这样放轻声音哄人,有些生疏也有些尴尬,靳燃反倒受用,两手垫在脑勺后来看他,“你不喜欢?” “嗯?”裴行遇一顿。 靳燃转头看了眼一点儿也不怕生,在紫微垣机甲内部爬过来跳过去像是只小猴子似的三花儿,眼睛微弯地笑了下,“你不喜欢这只猫吗?” 裴行遇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对于他来说,能找出真相、保护烟烟、保护紫微垣就是生命的一切了,没有时间去想“喜欢”这件事。 他没有足够可以拨出去的心神去想喜欢,去碰触欲望。 “裴行遇?” “嗯?”裴行遇倏地抬头,撞进靳燃银灰色的瞳眸里,愣了愣。 “留着它好不好?我喜欢。” ——我喜欢看那一瞬间的初初晕染眉如远山。 裴行遇只当他是少年心性,喜欢猫,便叹了口气说:“那你用心养着它,太白先生养了这么久,别叫他担心。” 方太白在那边听的一清二楚,还以为这个正直的裴司令会帮他说话,会把猫还给他,怎么靳燃三两句话一说就反水了? “裴司令啊,你不要相信靳燃,他不会用心养的,他一定会苛待我的心肝宝贝一定会让它每天躲起来哭的,你还给我啊靳燃我操你大爷你还给我!” 裴行遇听着通讯器里的痛哭控诉有些尴尬,“太白先生,靳燃很喜欢这只猫,如果您需要什么拿来兑换的话……” 方太白痛哭的声音里夹杂着几个小萝莉的哄劝和怒骂靳燃的娇俏嗓音,叽叽喳喳让人头疼。 裴行遇顿了顿,艰难把剩下半句补全,“可以商量。” 方太白一下子停了哭声,隔了几秒又开始哭:“我不要!我就要我心肝宝贝,你们两个狠心的臭男人,还我宝贝,我命好苦啊遇上你们两个,欺负完我就算了连我的宝贝也要带走,你们是不是人啊,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 裴行遇听他越骂越离谱,简直像是控诉始乱终弃玩弄他感情和身体的负心汉,沉默了下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靳燃“哎呀”一声,“太白先生,我这儿没有猫粮你说怎么办?” 方太白“蹭”的一声爬起来,带倒了几个猫爬架,扯着通讯器怒吼,“没有猫粮那你把猫还给我啊!” 靳燃揉揉耳朵,“啧啧”两声开始叹气,“我们紫微垣上也没有猫粮,这要是饿死了你说多可惜,唉,到时候要是不小心没了你说葬在哪儿合适呢?空葬吧,留在星际空间陪你。” 方太白磨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我早晚要杀了你!” 话音一落从那个叫“糖豆儿”的猫猫机甲里飞出来一个小型空投仓,朝紫微垣的机甲撞过来,靳燃忙操作机甲接住了,再抬起头来时“糖豆儿”连带着其他的小型猫猫机甲全部消失殆尽。 星际空间里只剩一道遥远带着回声的,“你好好对我宝贝啊!它要是掉一根毛我就杀了你全家!” 靳燃看着逐渐亮起来的星际空间眯眼一笑,“就这么点儿出息还想算计我们裴司令,欠教育。” 裴行遇叹了口气。 方太白做了一个假的星际航道,自然这个空间也是假的,他一走那么空间自然就散了。 靳燃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来问裴行遇,“哎司令,您想好用什么办法罚我了吗?按你的道理我这么胡闹,少说得关个……半年?” 裴行遇看了他一会,从漆黑凌厉的眉毛落到银灰色的瞳眸,“知错了?” 靳燃轻哼:“认罚不认错。” “那回去就关半年。” 靳燃眉头一蹙,“真来啊?我瞎说的,您罚我是看心情的?说几天就几天,关我半个月谁……”裴行遇淡淡扫了他一眼,“认罚不认错,现在罚也不认了?” 靳燃撇了下嘴角,硬生生把自己的话噎了回去,“认就认。” 第45章 易感期 “老板,猫主子真的给他了吗?”春玲端上一杯咖啡放在方太白面前,气恼地直噘嘴,“那个靳燃好讨厌啊,还是那个姓裴的哥哥好,要把猫还给您,都怪靳燃!混蛋!” 方太白窝在猫爪椅里,闲散地闭上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猫背,享受小萝莉的娇俏嗓音骂人,舒心地叹了口气。 “多骂几声,我爱听。” 春玲“哼”了一声,“才不要!你自己骂!” 方太白睁开眼看春玲,讨好地伸手去挠她掌心,“玲玲最近脾气越来越大了,都不可爱了,来吃糖,多吃点嘴甜一点,张嘴,啊。” 春玲捏走他掌心里两颗彩色糖果送进嘴里,冷哼一声。 淑芬虽然也是小萝莉模样,但气质看起来比双马尾脾气暴躁的春玲老成一些,轻轻开口问:“您养了这么久的猫,就这么给他了好舍不得,刚才您为什么不强行关住他们呢?” “会夺回来的。”方太白端起咖啡慢悠悠喝了一口又搁下,陶瓷碰触清脆无比,秀芹坐在机甲操作台边,摸着猫爪操作杆转过头来惋惜。 “我们今天不拦他们就好了,白白搭上一只猫。” “你们知道什么。”方太白垂眸含笑,他拦了四次才成功把裴行遇拉进这个虚拟空间来,这次也不是他做的足够以假乱真,是在战场上他一时不防才入了局。 裴行遇这样的人防备心和谨慎性极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必须得在“逼迫”的状况下说出来的消息才有一丝可信。 靳燃坑走他一只猫,他是很想把他碎尸万段,但舍不得猫套不住狼,值得。 方太白低头,挠挠怀里通体雪白的白猫,“对吧宝贝。” ** 迷雾散去,机甲重新浮现在原本交战的星际空间里,四散的残骸迎头撞上来! “小心!”裴行遇出声提醒,靳燃却已经在他开口的同时操作机甲避了过去,还抽空说了声,“看着呢。” 裴行遇手边星际罗盘重新恢复讯号,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开岁的声音便响起来,“司令,星际海盗已全数歼灭,我们损毁了两支小型机甲,一支中型机甲,阙子墨、宋思深和安元恺受了轻伤,没有死亡。” 裴行遇微怔,低头一看星际罗盘上的时间和方位还是刚才他们被拉进虚拟空间时所差无几,倏地抬头去看靳燃,惊讶道:“太白先生竟然能造出一个绝对虚拟的环境?”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靳燃跟方太白的交情也就是当年混不吝的时候教他做过人,后来他跟裴行遇结了婚混的更厉害,哪还记得自己教育过谁,只听说他离家出走了。 几年长了这么大本事? “离家出走还有这效果呢?”反正战斗结束,靳燃伸手关掉内部通讯,冲裴行遇说:“哎老婆,赶明儿我也离家出走试试?” 裴行遇不接他这句调戏,淡淡道:“这话去跟靳部长说,问错人了。” 靳燃撑着脑袋看他,手欠地拨了拨裴行遇的肩章,“那我跟你结了婚的,我问他做什么,他还能管得了我?” 裴行遇拨开他的手,凉道:“你父亲都管不了你,我能管得了你?离家出走也应该从你靳家走,从我这儿走只能叫……” 靳燃看着裴行遇一张一合的唇,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点在裴行遇的嘴唇上,低声说:“你是我的家。” 裴行遇冷冷扫了他一眼,“还闹?” 靳燃被他瞪回神,这才回过味儿来,“不闹就不闹,生什么气,跟步虞说话就温柔跟我说话就冷冰冰地,谁才是你男人。” 裴行遇没管他的咕哝,打开通讯器:“前方不远就是跃迁点,过了跃迁点有一个小型中转站,在那里稍作休整再出发。” “是。” 机甲缓缓在星河中前进,裴行遇垂着眼看星际罗盘整理林开岁发来的战斗数据,眼睫毛漆黑地覆盖下来,遮住一小片阴影。 靳燃离得近,终于能看到睫毛根根分明,被炽白的舰内灯光照出细小缝隙,照的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白瓷一样细腻。 他无数次从紫微垣的机甲内部无意看过裴行遇在指挥舰的模样,和现在几乎无差,但只是一个朦胧的轮廓,从未有这样清晰,也没有石斛兰气息缭绕鼻端。 靳燃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擂鼓一样沉重的敲击,每砸一下便教他口干一分,不自觉吞咽一次。 裴行遇的领口一贯严实,从来不肯多留一丝给人觊觎的余地,军装永远笔挺干净纤尘不染,手腕处露出来的一点浅蓝色军装衬衫,上面又叠了一层黑色军装,层层包裹细白手腕。 那双手骨骼清晰,腕骨冰凉,靳燃闭眼轻吸了口气,闻到一股让他觉得沁入心肺凉意,可进入胸腔却又燥热起来的石斛兰。 他像是个瘾君子,拼命地吸取石斛兰。 裴行遇偏过头去看什么,领口有一丝缝隙,露出一点细白的颈侧皮肤和淡青色血管,引人狠狠咬下去。 靳燃无意识攥紧手,胸口涨着一股陌生的热意,眼睛一阵阵发烫让他看不清东西,本能地摇了下头保持清醒。 裴行遇敏锐地发觉不对劲,侧头一看瞬间僵住,靳燃双目几乎赤红地盯着自己,饿狠了的狼一样,只待扑上来将自己撕咬粉碎。 白麝香气息几乎具象地从他身上涌出来,带着凶狠地侵略性张牙舞爪先他一步扑过来,四面八方地困住不许他逃。 裴行遇心尖一跳,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靳燃的易感期来了! 、应该是刚才他把防护服给自己,强压之下身体本能调动信息素对抗,剧烈爆发的信息素将他易感期也挑起来了! 裴行遇捂住口鼻防止自己被他的信息素影响,尽量放慢呼吸起身想办法安抚他,靳燃以为他要逃走,一把将他拽进怀里,声音嘶哑低沉,“不许!” 裴行遇隔着操纵杆撞进他怀里,腹部撞的一疼溢出一丝痛吟,林开岁忙问,“司令,怎么了?” “没……嗯……”裴行遇刚一开口就被靳燃掐住下巴,恶狠狠地咬上他嘴唇,便撕咬边恶狠狠地说:“不许!哪儿也不许去!” 裴行遇挣脱不开他的掌控,即便他体术极高,体能比一般的alpha都要好,但这个姿势根本使不上力,只能任由着靳燃肆虐。 信息素影响之下靳燃只剩本能,掺杂着白麝香气味的占有欲到达顶峰,连裴行遇和别人说一句话都不许,要他的声音只给自己一个人听,喘息只给自己一个人! 裴行遇狠狠咬了靳燃一口试图让他吃痛松开,可嘴里尝到了血腥气他反倒更加凶狠,丝毫没有放开,两只手箍的腰更紧几乎让他窒息。 “司令?您还好吗?”林开岁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点焦急担忧,“马上要到跃迁点了,您怎么样?” 一直没有回复,通讯器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经过信号传输一时听不出是裴司令还是靳燃,众人都屏气凝神担忧不已,难道他们受了伤? 步虞发觉不对劲,裴行遇只要能说话,就一定会告诉下属自己没事,即便受伤也只会自己承受不会教别人担心。 难道!! 步虞瞬间皱起眉头,该不会现在这个节骨眼儿发情期来了吧?这要真是,他跟靳燃待在一起,那岂不是! “裴司令!!能听到吗?” 裴行遇已经被汹涌猛烈的信息素影响,意识逐渐模糊,但尚能保持理智,艰难往后仰头避开靳燃的撕咬,压着呼吸不让他们发现异常。 “不碍事,正常通过跃迁。”裴行遇简短说完,在靳燃听见他和别的男人说话之前一手拉掉通讯器,随即痛吟一声。 靳燃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几乎刺破血管,疼得他本能一颤,还未适应又感觉滚烫的舌尖递了上来。 “靳燃,醒一醒!”裴行遇使不上力,信息素的影响下alpha会更加强悍,而omega只会越发娇软直到臣服,他自恃比alpha要冷静强悍,但本能却在提醒他,基因不可跨越。 靳燃攥住他的双手,如愿地掐住腕骨将他抵在操作台上,赤红的双目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呼吸沉的可怕,汗珠从额头凝结成一滴,落到裴行遇的额心。 “你是……谁?”靳燃这是第二次易感期,比第一次更加猛烈汹涌,原本还残留的一丝意识几乎溃散,眼睛连近在咫尺的人都看不清楚,影影绰绰的轮廓,只觉得他身上有令他上瘾的气味。 “靳燃,你易感期来了,听话先松开我,让我帮你。”裴行遇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硬碰硬,必须哄着他先松开自己。 “松开……”靳燃重复了一遍,紧接着更用力地掐住他的手腕,仿佛别人从他身体里割走东西一样,恶狠狠道:“不松!谁也不许抢!” 裴行遇眉头皱紧,被他掐的沁出生理性眼泪,倒吸了口凉气,尽量平复着呼吸哄他,“没有人要跟你抢,让我帮你。” 靳燃痛苦地晃了晃脑袋,掐住他的手指微微发抖,似乎正与什么做对抗。 第46章 暂时标记 靳燃信息素缺失,虽然从小靳绍原就找人为他做过信息素催发,但等他稍大了一些叛逆起来了,便觉得没有信息素自己一样会比alpha更强,所以刻意不去催动信息素。 他不习惯信息素对他的支配,自然也控制不住。 白麝香的气味在四肢百骸里冲撞,将他的意识搅成一团毛线球,裴行遇知道他现在全无理智,全凭本能,他对自己的信息素有着绝对的依赖性,这个时候,自己就是他的“至宝”,决不许任何人触碰。 如果这时候,有人试图和他争自己,甚至只是和自己说句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个人撕得粉碎。 当年他也是这样,发了狠一样把他困在怀里,少年彼时还没有他高,却力气极大地抓着他不许他走,就连靳绍原乃至家里的佣人跟自己说一句话他都要吃醋,百倍从自己身上把那股醋味洗刷干净。 身体比记忆更快记起来那段时间的事,裴行遇陪他度过第一个易感期时,脖子上手腕上全是被他咬出来捏出来的伤,那会的靳燃就像是个未开化的小野兽,敌视任何人,只听他的话。 裴行遇放慢了声音,尽量不惊到他的抬起手放在他的眼睛上,轻轻地说:“靳燃,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听话,别胡来。” 靳燃呼吸缓了一瞬,算得上乖顺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受伤一般轻轻喘息了下,裴行遇碰到满手心的汗,带着浓烈的白麝香气味。 他几乎要被靳燃挑起发情期,强撑着清醒放慢呼吸让自己少吸入一些白麝香,如果他也到了发情期,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滴!”机甲响起提示音,红色的警示灯频率极快地闪动,提醒着马上要到跃迁点了,裴行遇单手遮在靳燃的眼睛上,柔声哄他,“我跟下属传达一下命令,不要闹好不好?” 靳燃没说话,看上去倒乖。 裴行遇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打开通讯器,结果一打开还没等说话步虞和林开岁的声音一起响起来,“司令,马上要到跃迁点了,您还好吗?” “行遇,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过去?”这句是步虞,称呼更熟稔一些。 原本还算乖的靳燃一下子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兽,呲出尖牙要撕碎说话之人,裴行遇心尖一跳,暗道不妙,再一伸手去捞通讯器已经来不及了! “滚!”靳燃沉声冲着通讯器红着眼睛怒吼,“滚开!他是我……!”裴行遇心口猛地一缩想也没想的把手捂在了他嘴上,被他狠狠一咬,疼得钻心随即抽了口气。 “嘶……”裴行遇强忍着疼痛,尽量平静地说:“我没事,靳燃有点不舒服,过跃迁的时候我设置一下自动航行跟着你们后面,注意防护,小心有人堵在跃迁点伏击。” 林开岁迟疑了下,道:“是,司令。” 靳燃已经松开了他的手,估计是因为尝到了血迹,有些茫然地捧着他的手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般不知所措,赤红的眼睛多了一丝可怜。 裴行遇将通讯器再次切断,回过头来看他,以为他找回了一点意识,便道:“现在没办法给你找抑制剂,自己用我教你的信息素引导调节一下,到了中转站再说。” 靳燃手上一空,他已经把手抽走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一把将要离开的裴行遇拽回来压在了操作台上。 体内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他要面前这个看不清脸的清冷男人染上媚色,冷漠嗓音染上软腻轻吟,染上颤抖哭腔。 热。 靳燃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偏巧面前这个人身上有着极致的凉意,能缓和他的痛苦,掠夺性占据所有意识,他只想把那股凉意全部揉进身体里。 他遵从本能地低头,咬住那双略显苍白的唇,狠狠肆虐。 裴行遇一偏头,吻落在了颈侧,靳燃烦躁不耐地狠狠将军装撕开,领口的扣子崩掉,还没来得及伸手将他敲晕之前便被制住了双手。 “你是我的。”靳燃嗓子眼儿里冒出低低地咕哝,像是从胸腔深处送出来,又像是从暗无天日的深渊里传出来,带着无助的占有欲。 裴行遇脖子疼,被他咬得破皮流血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心尖也发麻,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句‘你是我的’还是因为这些凶狠又粗暴的肆虐。 靳绍原虽然也浑,但他是典型的古板军人,在家也是军规军纪不离口,对靳燃的管教严苛极了,信息素缺失不是他的错,眼睛不好、手指缺一根也不是他的错,但他却要承担所有失望和苛责。 靳燃出生就没有母亲,只有姐姐靳娴对他温柔,结果死的不明不白。 裴行遇将手搁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靳燃咬他的动作松了一松,接着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狠狠往他领口蹭,一只手扣上他的脖子。 “别!靳燃不许胡闹!”裴行遇知道他要干什么,头皮发麻地挣扎着要起来,狠狠抬腿去顶他的小腹,手腕使力反擒拿。 靳燃全凭alpha的蛮力禁锢着他,裴行遇的挣扎和‘不许胡闹’在他眼里就是拒绝,就是要逃离他,他怎么允许自己的所有物逃离自己! 他恶狠狠地抓住裴行遇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单手扣住,另一只手扯下他的领口,循着那股石斛兰气味狠狠地咬了下去! “嗯……”裴行遇生理性哆嗦了下,两只手瞬间脱力,从未被人触碰的娇嫩腺体被犬牙狠狠刺穿,汹涌猛烈的s级信息素带着绝对的侵略性,往四肢百骸冲去! 他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浓烈的信息素,抖着身子眼角不住落下生理性眼泪,不一会便洇的通红,呼吸也乱的厉害。 裴行遇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随着白麝香信息素汩汩流进来,将他的整个人冲刷一遍。 “靳燃……”嗓音沙哑的厉害,带着微微地颤意。 靳燃注入完自己的信息素,又疯了一样从腺体里汲取石斛兰,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一并吸走,逼得裴行遇无力挣扎,颤着声音哄他轻一些。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被逼出发情期,靳燃没有理智,哪还管得了那么多,餍足了才算,轻舔了舔被他咬的一片狼藉的腺体,闻闻那里全是自己的气味才心满意足。 他靠在裴行遇颈窝像是被驯服了的野兽,乖顺又听话,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是我的,浑身都是我的味道。” 裴行遇被他压在操作台上,在他咬自己腺体的时候看着机甲穿过跃迁点,冲破星云,行驶在浩瀚宇宙,明明前方是他的下属们,这是他最骄傲的战场。 他却被人压着在神圣庄严的操作台上按着标记,靳燃在嫉妒和占有欲之下,给了他一个暂时标记! “让我起来。”裴行遇颤着声音说。 靳燃这时候乖乖松开了手,大型温顺犬科一般将他扶起来,还未说话便见裴行遇扬起手,紧接着侧脸一疼。 裴行遇打了他一耳光,毫不留情又狠又准。 靳燃乖顺不语地看着他,由着盛怒的裴行遇抖着手指向旁边,“好一点了是吧,好了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其实靳燃这时候根本没有恢复正常,易感期里他会失去理智只被信息素支配,裴行遇这一耳光只是让他觉得委屈,并没有让他清醒。 他乖乖走到一边,那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三花儿跳到他的手臂上,没人抱滑了下去又跳上来再滑下去,好几次之后靳燃才抱住它。 裴行遇手脚发软,靳燃差点挑起他的发情期却又狠狠地给了一个暂时标记强压下去,现在他就像是被人在心口塞了一个活火山,即将喷发却又生生压下去般痛苦。 他打了一耳光还是不解气,看着靳燃抱着猫站在原地,没好气地指着生态舱,“自己滚进去待着,我不叫你的时候不准出来!” 靳燃垂了下眼睛,乖乖走到生态舱门口识别了虹膜,又回过头来看他,到底没说什么地踏了进去。 裴行遇陡然跌在椅子上,一只手按住操作台直喘气,这个混账! 腺体被咬的乱七八糟,手腕上全是指痕,脖子上他看不到,但火辣辣的疼一定也伤的厉害,他还委屈,他还有脸委屈! 疯的是他,委屈的也是他,关半年禁闭就嫌多了,这个混账就该关一辈子! 裴行遇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现在把靳燃从舱门扔出去,让他在星际空间里自生自灭,但只要一想到他双目赤红的盯着自己说不许任何人跟他说话,说自己是他的,心脏又忍不住麻了一麻,烫的厉害。 他歇了一会,看着前方逐渐亮起来,已经到了中转站便打开了通讯器,“林开岁,跟张洲贺星阑一起给机甲补给,步虞,你陪周烁一起修复机甲和防御网程序,我马上过来。” 林开岁道:“是,司令!” 步虞迟疑了下才开口,“我过去看看您?” 裴行遇清了下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沙哑,也咳去被靳燃逼出来的一点颤意,放冷声音说:“我不碍事,你先去看看宋思深他们的伤,先治疗他们。” 步虞沉默了下,道:“是。” 第47章 吃醋【一更】 裴行遇将机甲设置好自我防护程序,轻吸了口气起身却一下子没起来跌回了椅子上,手腕微微发抖。 靳燃的信息素太过猛烈,比第一次易感期时那种懵懂不知的本能之外,多了一层被他引导出来的s级信息素,加之他现在会控制了一点,灌进来的浓度更汹涌不少。 裴行遇缓了一会,撑着操作台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另一只生态舱前,识别了虹膜走进去关上舱门,抖着手脱掉军装, 腺体被刺破流了血,颈侧也有不少齿痕,他伸手绕到颈后碰了碰随即本能瑟缩了下,轻吸了口气。 他身上旧伤未好,上次演习那个杀伤性武器余威尚在,再加上靳燃的信息素一撞,换任何一个人只怕已经崩溃了。 裴行遇强撑着换完了衣服,细致地将军装扣子系好检查没有错漏才出了舱门,走到主舱门口时侧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迈步下了舱门。 这个地方说是小型中转站,其实是个废弃的空间站放置地,没有军队更没有防护装置,看上去荒凉又贫瘠。 宋思深伤的比较重一些,脸色苍白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好吗?”裴行遇问。 宋思深听见声音,猛地一抬头就要站起来行军礼,忽然闻到一股不容忽视的白麝香气味,这一愣便被裴行遇按住肩膀,“没事,坐着吧,伤着哪儿了?” 宋思深垂了下眼睛,没问信息素的事儿,只道:“对不起司令,是我冲动了,如果我没有这么莽的冲上去打,也不会害的其他人受伤,是我的错。” 裴行遇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说完朝阙子墨走去。 宋思深看着裴行遇的背影,笔直挺拔的身姿青松一样,脸色看起来比平常更加苍白但永远那样沉静冷漠,却又怀有最温柔的善意。 宋思深看了一会,又低下头。 步虞正在帮阙子墨包扎,闻到一股白麝香气味手指一顿按在了伤处,疼得阙子墨“嗷”的一声,“步步步虞长官,轻点儿啊!!”又被洛新阳一把按下去,“哪儿有这么疼,真爷们儿就要直面伤口,坐好了!” 阙子墨倒吸凉气看着伤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步虞三两下将伤处理好,回过头时裴行遇正好走到他跟前,问他,“他们几个伤怎么样?洛新阳没事吧?” 洛新阳冲裴行遇行了个军礼,“报告司令,没事儿!” 裴行遇颔首,伸手拍了拍洛新阳的肩膀,他这个人就像是个蓬勃茁壮的希望,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看着他这么“不在状况”的骄傲自信就觉得一切都好。 裴行遇不由得多看了洛新阳一会。 洛新阳反倒有些紧张了,手也没放下来,举的胳膊都疼了,在心里暗暗猜测:我该不是做错了什么吧,司令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司令……”洛新阳小心翼翼开口。 “嗯?” 洛新阳放下手,冲他身后看了一会,“我燃哥呢?他怎么没一起下来?他还没来夸我呢!那我不是白帅了。” 步虞伸手在洛新阳脑壳上敲了一下,“长官说话,你一边儿去。”说着一把扯住裴行遇的手腕找了个还算僻静之处,劈头就问:“你身上怎么这么浓的白麝香味儿?!” 说着就要检查他的腺体,被裴行遇伸手拦了下,“我被靳燃临时标记了。” “什么?临时标……”步虞声音太大,自己先反应过来又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就临时标记了?你发情期来了?为什么没叫我?怎么都能瞒一会撑到我过来,他知道你是omega了?” 裴行遇摇头,粗略将遇见方太白被拉进虚拟空间的事以及靳燃易感期的事说了,稍微伸出手腕给他看,“靳燃的易感期太严重了,毫无理智地认为我是他的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跟我说话或者是表现出一丁点对我的熟稔。” 步虞看着他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指痕,又看了他被包裹在军装领口里的颈侧和后颈腺体,只怕会更严重。 “他这么折腾你,竟然没疯起来给你彻底标记,可以啊小疯狗。”步虞忍笑,心说还以为这一身的伤,得成结标记呢。 “哎裴司令,您这都被暂时标记了还出得来呢,靳燃呢?” “被我揍了一顿关禁闭去了。”裴行遇只要想到靳燃就还是气的恨不得再揍一顿,但再一想他那个可怜兮兮地表情怎么也忍不下心了,一耳光就足够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 “哎?我看他也别离婚了,跟咱们裴司令在一块儿多合适,上哪儿找你这么好的媳妇儿,小疯狗身在福中不知福。” 裴行遇冷扫了他一眼,步虞立刻压下笑意,重重咳了一声,“其实靳燃平时的占有欲也很强,你没发现吗?” 裴行遇一怔,“什么?” 步虞摇摇头没继续说,顿了顿又道:“我带了alpha抑制剂,你待会上去的时候给他打一管,应该能撑过这次易感期,不过他信息素的强度我不了解,如果能把你伤成这样那可能需要三支,每隔两天打一支直到易感期结束。” “好。”裴行遇轻舒了口气,稍有些站不稳地晃了下,被步虞眼明手快地扶住,“哎小心,我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小心些,你执意上战场只有害无益,到时候万一瞒不住……” “我有分寸,靳燃那边你帮我瞒着,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我是omega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行遇说着忽然一停,倏地向后转身,空无一人。 步虞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怎么了?” 裴行遇微微蹙眉,“没事,之后麻烦你给我一点信息素瞒过靳燃,方太白说的那些先搁着,回了紫微垣再查,辛苦你了。” “这是什么话。”步虞拍了下他的肩膀,“咱俩之间要还是说这种见外的话那岂不是对不住你亲自去中转站接我,不过紫微垣里有叛徒的事儿可能是真的。” “嗯?” 步虞压低声音说,“按照你说的你跟靳燃被带到方太白的虚拟空间去,据我这边所看其实只有不足两分钟的误差,但在你离开的那一瞬间,有一支机甲内部发出了细微信号,可能准备里应外合,但没来得及你又回来了。” “查出是哪支机甲发出的信号了吗?”裴行遇问。 回头看了眼正在带人给机甲补给的林开岁,又看了眼推着眼镜一本正经给机甲做防御网修复的周烁,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裴行遇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先注意着,这个中转站是个三不管地区小心为上,修复好防御网就立即出发谨防有人伏击,我先上去看看靳燃省得他找不到我又发疯。” 步虞点头。 靳燃还在易感期中,抓心挠肝似的想那股石斛兰气味,他的东西染上自己的气味不是很正常吗?他为什么打自己。 右颊还火辣辣的疼,靳燃眼睛几乎失去视力,近在咫尺的东西都模糊不清只有一个轮廓,他伸出手只看到一片云山雾罩,怎么也想不出那股石斛兰气味的主人的模样。 裴行遇打开舱门上来,伸手叩了下生态舱,“靳燃,把舱门打开。” 靳燃一听见这道声音立即爬了起来,他现在“理智尚存”乖乖看着裴行遇不敢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将近一米九的身子在生态舱里甚至有些局促。 裴行遇看他侧脸已经有点肿了,自己那一耳光打的真是半点没留情,伸手碰了碰他,“还疼吗?” 靳燃眼睛一下子又红了,乖顺大犬一般摇摇头,在他掌心里蹭了蹭,“不疼。” 两个人一里一外的对视,其实靳燃根本看不见裴行遇的脸,有些着急又有些慌乱,忐忑问他:“你还生气吗?” “生什么气?” “我咬你了,你很生气。”靳燃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完全不似平常那个给他足够的导弹能把霍尔总部都炸了的疯狗模样。 “我说生气你就能不咬我了?”裴行遇反问他,“我问你,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咬我吗?” 靳燃抿唇不语,眼神却已经落在了裴行遇的颈子上,似乎在克制着咬他的冲动,被裴行遇瞪了一眼,“还想咬?” 靳燃低下头。 裴行遇气的说不出话,他还真想! “你现在易感期,会想要信息素来安抚你,但以后你总要靠自己不能每次都让我来安抚你,每次都咬我对不对?”裴行遇放轻了声音问他,尽量安抚让他接受。 靳燃不说话,他又说:“我不能每次出征都跟你一起,万一你易感期来了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你要学会自己控制信息素,以后再有这种状况就去找步虞要抑制剂,他做过军医能……” 靳燃手指倏地攥紧,“不要!不准你提别人!” “你别总对步虞这么大敌意,他……”话音未停,靳燃恶狠狠地打断他,“不准你提他!你是我的!不准你提别的男人!” 裴行遇见劝他没用,没好气地从口袋里取出抑制剂说:“我们现在还在战场上,我抽不出空安抚你,你自己打一支抑制剂缓解一下,等回了紫微垣我……嘶!” 靳燃伸手刚想接,忽然闻到了一股雨后青竹的气息,别的alpha的信息素?眼睛瞬间眯起来,一把将裴行遇拽下来。 “你又发什么疯!”裴行遇下巴磕在他的军装上,气的拨开他的手,怒道:“又想挨打是不是,松开!” 裴行遇只是跟步虞站在一起说了会话,后来被他扶了一把肩上沾了一点他的青竹信息素,然而易感期里的靳燃嗅觉敏锐百倍,一下子便闻见了这股“侵略者”的气味。 “你身上有别人的气味,你刚刚出去跟别人在一起了,不许你跟别人!不许你离开我!”靳燃半跪着仰头,裴行遇被他拽着俯身方便他在颈窝里蹭。 乍一看不像他被强迫,倒像是靳燃在臣服。 靳燃肩宽腿长模样周正,眉间虽有戾气但总还是刚毅漂亮的,尤其穿着紫微垣的黑色军装更是在桀骜不驯中平白添了一分沉稳凌厉。 他跪在自己身前,裴行遇竟愣了一秒,直到他再次想来咬自己的脖子他才反应过来,一偏头由着他咬,另一只手取了抑制剂毫不留情地冲着他的腺体扎了下去! 靳燃闷哼一声,裴行遇将抑制剂猛推到底,激得他一下子双膝跪地晕了过去,额头抵住冰凉军装腰带,双手垂了下去。 裴行遇伸手捞住他,松了口气,指尖按在因为扎的太用力而划破的腺体上,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现在还好是暂时标记,过一周就会消失,还有个人在等靳燃,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在算计了靳燃之后,再去伤害靳燃喜欢的人。 裴行遇将晕倒的靳燃放平躺着,轻舒了口气又不由得提起气,上一次靳燃易感期之后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但那次是他分化之后的第一次易感期,不知道这次是否还会有记忆。 如果他忘记了还好,如果他还记得那他找步虞要信息素隐瞒,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行遇叹了口气,不由伸手摸了摸靳燃的侧脸,“千万别记得啊,小疯狗。” 第48章 占有欲【二更】 裴行遇将靳燃放好,刚打开生态舱的门就看见步虞斜靠在机甲门口。 “真要我的信息素啊?” 裴行遇“嗯”了声,声线淡淡道:“如果你后悔了我可以另外想办法,现在还在战场上,必须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控之前掐去所有苗头。” 步虞迟疑了一会,“我不是后悔,其实靳燃第一次易感期可能是没有经历过,一时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他现在大了你又教了他控制信息素,难保他不会记得。” “我会想办法圆过去。”裴行遇说。 “那万一你圆不过去呢?尽管他是想要跟你离婚的,可没有哪个alpha能忍受自己老婆身上全是其他alpha的信息素气味,你的小疯狗也一样,或许比其他人更在意。” 步虞打量着裴行遇的脸色,“你比我了解他,你觉得呢?” 裴行遇敛下眼,靳燃确实占有欲比别人都要强出许多,只是闻到一点步虞的信息素就要发疯,连他跟别人说句话都不许,这要是以为他被别人标记了,指不定得疯成什么模样。 “暂时标记而已,星际联邦里头义工是允许存在的,靳燃会理解的。” 步虞摇了下头不置可否,过了会道:“既然你坚持,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让我咬你一口?”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没完了?” 步虞笑了下,“调侃一下嘛,人生在世能有几次拿您开涮的机会,万一你的小疯狗待会醒了还记得自己把你标记了,再一闻见我的信息素在你身上,那我命休矣啊裴将军。” 裴司令解扣子的手顿了顿,“你也想挨揍。” 步虞伸手投降,“不了,打是亲骂是爱,我不了,福薄消受不起美人恩,我逗逗小太阳就行了,挺好玩这小孩儿,是个宝。” 裴行遇怔了下,“洛新阳?” 步虞莞尔一笑。 裴行遇的腺体让靳燃咬了,暂时标记消失之前就不能被另一个alpha标记了,否则会引起omega的信息素紊乱,只能用别的办法遮盖一下。 靳燃的信息素太强,很难强压下去,步虞看裴行遇解开的袖口,原本细白的手腕骨被捏的青紫一片,看的出靳燃用过多大的力折腾他。 “乖乖,你这……嘶,小疯狗狗命没了呀。”步虞感叹完才想起自己军医的身份,“没事吧?我找点药给你抹抹?” “不碍事。”裴行遇俨然是没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责备靳燃,只将手腕递给他,“利索点,靳燃随时会醒。” ** 靳燃像是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梦到了小时候,懵懵懂懂地接受信息素催化,小小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样强烈的药物,大半夜会疼醒。 靳娴就会跑进来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 靳绍原甚少在家,即便在家也从来不会关心他,他常说:身为军人,只能流血不许流泪! 靳燃从小不是那么皮,因为眼睛不好手指也缺一根经常会受到大院儿里其他小孩儿的欺凌,他哭着回来告诉靳绍原,反被靳绍原揍了一顿,斥他不能自己打赢,要靠别人的帮忙,寻求别人的帮助。 懦弱! 这两个字像是烧红了的烙铁落在靳燃小小的心脏上,他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眼泪冲出去找到了欺负过他的小孩们。 虽然赢了,但靳燃满身都是伤,手脚、脸、脖子到处都是血,凭着一股疯劲儿拼命,银灰色的瞳眸染上赤红,像只狼崽。 靳燃剧烈喘息,猛地一下坐起身,这才发现是梦。 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低低喘了口气缓劲儿,后颈腺体的位置有点疼,不由得伸手摸了下,立即抽了口凉气。 谁趁着他睡觉把他腺体割了一块儿去? 头疼欲裂,一阵阵地发沉,靳燃伸出手攥了攥拳却怎么都聚不起力,仔细看看还有细微发抖迹象,双眼也看不太清楚,有点雾。 他手撑着站起身,一侧头看到侧脸也肿了,指印清晰可见! 环视一圈,这确实是紫微垣的机甲内部没错,谁揍的他?裴行遇? 整个紫微垣除了裴行遇谁敢揍他?靳燃却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挨打了,出言不逊惹他生气了? 裴行遇那个性子,生起气来最多指着门让他滚,不会动手。 靳燃晃了晃脑袋出了生态舱,一抬头看见空洞洞的机甲内部,裴行遇不在,生态舱也紧闭,下去了? 靳燃扶着舱门下去,隐约能看清不远处的紫微垣机甲和正在做补给的人,脚步虚浮地走过去。 洛新阳看见他下来,冲他招手:“燃哥燃哥!这儿!” 靳燃揉了下眼睛朝他走过去,轻吸了口气缓缓神儿,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喊我干什么?” “你这个半瞎子到底能不能看见啊?我今天在战场上是不是巨帅?比演习那次还帅吧,好了我准备好了,你可以夸我了。” 洛新阳自从让靳燃揍过一次之后就有点服他,再加上力挽狂澜的演习之后就彻底服气了。 虽然听起来有点丢份儿,但是我崇拜我大哥是真的。 靳燃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大哥! 靳燃嗤了一声,“有没有点出息,我一司令副官连个军职都没有,夸你一句就开心了,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洛新阳揽他的肩膀,“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追求,快点夸,不然我揍你!” 靳燃侧头扫了他一眼,“你还揍的过我?” 洛新阳嘿嘿一笑,“那必然不能,我大哥贼牛逼,哎不过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刚才司令一个人下来你在生态舱一个人抽自己玩儿?” 靳燃拨了下他的胳膊,“起开,你们司令呢?” 洛新阳环视了一圈,朝东一指,“那儿,刚检查完防御网修复,去看机甲补给了。” 靳燃顺着洛新阳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裴行遇正背对着他,旁边站着步虞,两人正在侧头说着什么,场面一度和谐。 裴行遇跟步虞说话的时候一贯温柔,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几不可察的温柔,完全没有跟自己说话时那样明晃晃的冰冷和拒绝。 这桩婚姻,裴行遇并不喜欢。 如果可以,他一定比自己更想要离婚,然后去跟他更喜欢的步虞在一起,靳燃心底忽然泛起一股恶狠狠的杀意,恨不得掐住步虞的脖子将他撕碎,然后再把裴行遇锁起来。 裴行遇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只能被他看见,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只能承受不许拒绝。 靳燃手指收紧,恨不得这就去撕碎步虞。 舌根底下泛起石斛兰气味,像极了梦里那股被他疯狂吞咽的气味,带着微微地颤抖,亦真亦幻地在他的脑海里环绕。 “燃哥,你身上怎么这么浓的信息素味儿啊?”洛新阳皱了皱眉,虽然他的白麝香信息素很好闻,可总觉得带着一股杀伤性似的。 靳燃一蹙眉,伸手闻了闻,他自己感觉不出。 “很浓吗?” 洛新阳点头,小心翼翼地猜测,“感觉比易感期还浓,你刚才该不是在舰里跟司令打起来了吧,才这么催动信息素。” 靳燃有些记不清了,总觉得模模糊糊咬了人,他眼睛不好怎么也看不清面前的人,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像是很冷很生气,带着几分冰雪气。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咬了,还是做梦,虚浮的影像完全抓不住。 “你看看我腺体是不是有伤。”靳燃转过身背对着洛新阳。 “有,像是针孔,还有道划痕,谁把你腺体弄伤了啊?” 靳燃理了理领子,司令的指挥舰没人敢上去,除了裴行遇没有别人,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扎一针? 他发情了,偷自己的信息素? 模糊的记忆完全抓不住,每次只要有点头绪就一闪而过,靳燃一时想不出答案,轻舒了口气,“算了,我先去看看小宋。” 宋思深还坐在一边,闻到一股极浓的白麝香气味一下子抬起头,又低下头去不打算开口的架势。 靳燃坐在他旁边,一手揽住他肩膀,“小兔崽子,坐这儿干嘛呢?面壁思过啊。” 宋思深不语。 “这有什么的,你也不是紫微垣的第一个莽夫了,裴司令要骂你还有我在前面给你担着呢,别怕。”靳燃笑着揉了下他的头,知道他不爱说话,顿了顿又说,“不过哥在战场上的莽不是乱打,我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那个是送死,下次不许这么打了知不知道?” 宋思深迟疑了会,点头。 “乖。”靳燃收回手,两手交握放在腿上微微俯身,看着忙来忙去的紫微垣众人,说:“裴行遇这个人啊,总也跨不过去人性这个坎儿,你们要是出事他会很难过。” 宋思深不由得侧头看了眼裴行遇,背对着的身子颀长挺拔,一如修竹青松。 “你看他好像很冷漠,其实比谁都心软,他也就对我一个人凶罢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他啊。”靳燃笑了声,觉得话题扯远了,又强行扭转回来,“你才十四岁,前头还有哥哥们呢,你冲这么莽干什么。” 哥哥们。 宋思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一下子掉到手背上,立即用另一只手盖住了,仰头没教靳燃发现。 靳燃说:“虽然我跟他迟早要离婚的,但这不影响他是整个星际联邦最优秀的指挥官,知道吗?” 宋思深双眼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出事有哥哥们呢,别这么莽了。”靳燃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地朝裴行遇看了眼,转身上了舰。 他得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咬了裴行遇。 第49章 火葬场启动 靳燃上了舰,循着最后的记忆一点点推算,他带着猫跟裴行遇回来,林开岁报告了战斗状况,虽然有所损伤但好在清剿了星际海盗。 裴行遇说前方有个小型中转站可以稍作休整,然后他回过头来看了裴行遇一会,看他低垂的眉眼和包裹严实的领子。 三花儿溜达出来,跳到靳燃膝盖上舒舒服服地窝着,自己舔了舔爪子挠了挠脑袋又喵了一声,可爱得很。 靳燃也忍不住一笑,想起裴行遇那个春风化雨般的笑容,点了点猫脑袋:“好好逗你爹笑,知道吧?以后裴司令就是你亲爹了,你叫什么呢,叫豌豆吧。” “喵。” 靳燃拍了它脑壳一下,“别吵。”然后继续想他当时感慨方太白离家出走,调侃地叫了老婆说自己也离家出走,裴行遇一脸淡漠地说他应该去跟靳绍原说,然后…… 他记不清了,只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发出来控制了他,昏沉之间闻到了清冽至极的石斛兰气味。 他刚刚下去转了一圈,洛新阳说他一直没有下去,那就代表他一直呆在舰上,没接触除了裴行遇之外的人。 靳燃侧头去看副操作台,想象着裴行遇坐在这儿的模样,语气淡漠疏离,跟他说句话都不太乐意的样子。 他伸手碰了碰操作杆却过电一般收回来,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裴行遇眼角通红地别过头,斥他不许胡闹。 他像是疯了一样将裴行遇压在操作台上,不顾他的冷声斥责狠狠地咬在了腺体上,猛烈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靳燃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轻轻攥了攥,他可能真的把裴行遇暂时标记了。 他为什么会标记裴行遇,虽然信息素控制的并不太好,但也不会这么没有理智,难道真的像洛新阳说的那样,他易感期来了? 他第一次易感期什么反应都没有就过去了,为什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裴行遇揍他这一耳光大概是被他气狠了,放在平时他都被自己气成那样了也没抽他耳光,对他来说暂时标记应该很难接受。 靳燃轻舒了口气,等他回来的时候问问,如果真的标记了就跟他道个歉好了。 ** 裴行遇检查好防御网和军备补给,又检查了自己身上没有靳燃信息素的气味了才准备回舰上,忽然又想起什么,跟步虞说:“你要是真有心就别瞎玩儿,洛新阳这孩子不错,没那心思就别逗他了,真要动心你得对他负责。” 步虞莞尔轻笑,“不至于,还没到负责的地步,我真要了再说吧,再说他还小不知道什么样想法呢,alpha还能喜欢alpha?指不定人家里也有个漂亮小omega当娃娃亲呢。” 裴行遇摇了下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什么样的,喜欢裴司令您也不答应啊,不然您跟我好那我就不要小太阳了。”步虞顺着打了个趣。 裴行遇侧头扫他一眼,“又乱开玩笑,你真喜欢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我已经对不起靳燃了,你还想让我对不起洛新阳?” “裴司令你就是责任心太重了,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的责任需要你扛,跟连劲风学学推卸责任你能轻松很多。” 裴行遇轻笑了下没再多说,“行了,我上去了。” 步虞叫住他,“需要我跟你一起上去吗?” “不用,靳燃易感期还不知道过了没有,你去了万一他又发疯反而难办,他只是因为信息素导致的占有欲,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他不会伤害我的,放心吧。” “行,有事儿别硬撑。” 裴行遇点头,“好,我有分寸。” 步虞目送着裴行遇扫描了舱门进去,又看见舱门关上,轻轻叹了口气才转身往回走。 恐怕不是信息素导致的占有欲,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甚至高于别人的极强的占有欲。 靳燃撑着下巴坐在操作台上推敲半天,只有些零碎片段和隐约的记忆,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真的标记了,万一裴行遇还没消气怎么办,再给他揍一顿? 正想着,舱门忽然“滴”的一声,他回过头正好和进来的裴行遇四目相对,冲他笑了下,“你下去怎么没喊我?” 裴行遇心尖瞬间缩起来,不由得攥紧了手指,不知道靳燃还有没有记忆。 “你累了,下面没有需要你做的事就没叫你,不舒服的话再回去休息一会,有事我会叫你。”裴行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打算找机会试试他。 靳燃从操作台上跳下来,在军装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糖来三两下剥开了糖纸递过来,“还有一颗,给你了。” 裴行遇不吃甜,不过还是伸手接了送进嘴里,从前甚少碰,但现在被靳燃三天两头稀奇古怪的糕点糖果喂的也能吃甜了。 靳燃偏头看他一会,视线恨不得穿透黑色的军装布料,看看他的腺体有没有伤。 “裴司令。” “嗯?” “我是不是伤着你了?给我看看伤哪儿了,疼不疼?照我说你就直接揍就得了,抽我一耳光算什么,不顶用。” 裴行遇坐着,靳燃大型犬似的蹲在他身前。 “揍你有用吗?” “别人不顶用,你揍说不定有点儿,不过人都说打人不打脸,你还挑我脸揍,毁容了你不难受?假老婆就是不会疼人。” 裴行遇一贯不接他的浑话,吃完了糖准备起身,被他一把扯住手腕拉开袖子,再想躲就来不及了,白皙手腕上指痕遍布,还有个齿痕! “哪儿来的?”靳燃原本只是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结果这一拽雨后青竹的信息素一下子散开,冲入鼻尖。 “你让谁咬你!” 裴行遇抽回手,“不关你的事,去准备一下,马上要出发了。” 靳燃隐含的怒气被他这一句不关你的事瞬间点燃,不关他的事那关谁的事?步虞? 裴行遇身上石斛兰都淡的闻不见,全是步虞的气味! 无形的妒火几乎将靳燃焚烧殆尽,靳燃几乎要疯了,腾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被裴行遇一把攥住,“你干什么去?” “我杀了他,步虞是什么东西也配在你身上留下信息素的气味!” 裴行遇听他的浑话,皱起眉来,“靳燃!步虞是你的长官,不许胡闹!” “胡闹?”靳燃冷嗤一声,“我真胡闹您能怎么着?揍我一顿?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跟我动手了,为了步虞做到这个地步。” 裴行遇没法跟他解释手腕上的牙印只是为了让步虞给他一点信息素遮盖而已,一时没说话,在靳燃眼里这便是默认,于是更加愤怒,“怪不得他能自由出入你的指挥舰,还有识别芯片,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呢?” 裴行遇脸色难看,“不是让你抢去了吗!既然这样,那芯片是我给步虞的不是给你的,还给我。” 靳燃从军装口袋里摸出那枚小小的蓝色识别晶片,摊开掌心给他,“既然这么护他,为什么当初不跟他结婚?给不了您想要的东西是吗?” 裴行遇伸手从他掌心里拿走晶片,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一惊,“你干什么!” 靳燃一把将他扯了下来,裴行遇没站稳直接被他扯的踉跄下巴撞在他的肩膀上,紧接着脖子就让他掐住了按在舱门上。 “别胡闹,我和步虞不是你想的那样。”裴行遇知道靳燃的性子不是那么好劝,但他现在状况不太好,不能由着他,“靳燃,我以后会跟你解释。” “现在解释,我听着。”靳燃软硬不吃,就要他现在解释。 空气里有淡到几乎闻不见的石斛兰气味,雨后青竹的气味太浓了,浓到让靳燃几乎无法呼吸,裴行遇眼角的绯红还没散去,湿漉漉的眼睛一看就是被折腾过! 他还以为是自己咬了他,没想到是步虞? 他强压着心底的恶意和妒意,要么去杀了步虞,要么裴行遇给他一个足以信服的理由,他一个omega,有这样的模样一定是因为alpha! 他跟步虞待在一起? “说不出来了?你既然这么护他为什么不跟我离婚,这样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不用避着我了。” “靳燃,我用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的身份命令你,放开!” 裴行遇刚一动就被他按着肩膀转了过去,一只手扯下他的后领看到了腺体上的齿痕,被人狠狠咬过,伤的厉害。 “谁咬的?” 裴行遇攥紧手用力挣开他的掌握,理了理军装衬衫冷下声音,“这不是你该管的,芯片给我,出去。” 靳燃心底的占有欲彻底爆发,“不是我该管的,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的男人,你是个omega吧,怎么步虞标记过你了是吗?被人……啪!” 靳燃原本就红肿的侧脸再次一疼。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冷笑了一声松开手,“在满是alpha的紫微垣上面隐藏自己omega的身份很辛苦吧,特地去中转站把步虞接来,说他的命很重要,就是为了在你发情期的时候给你标记吧。” 裴行遇瞳眸一缩,脸霎时白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omega!! “你怎么知道……” 靳燃听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想当然以为他是默认了,更加愤怒:“你还让我去保护步虞的安全,我靳燃在你眼里就没有一点尊严吗?” 裴行遇攥在身侧的手发抖,靳燃越发口不择言起来,“你没跟他要过永久标记吗?还是觉得暂时标记别人看不出来,彻底标记会沾染上他的气味被人发现?” 裴行遇不知该震惊他知道自己是omega,还是他这么说自己和步虞,瞳眸剧烈缩颤,嘴唇也在抖。 靳燃逼近他,伸出手攥住裴行遇的脖子慢慢收紧,视线凌厉地盯着他惨白的脸色问他:“说,你是谁的!” 裴行遇还没从他知道自己是omega的震惊里回过神,一时便没回答,靳燃猛地将他又转过身去,扯着他的后领一口咬了下去。 裴行遇身子一颤险些跪在地上,原本就伤的腺体痛上加痛,紧接着又是一大股信息素汹涌注入,逼得他闷哼出声,双手在舱门上扣出刺耳声响。 靳燃的嫉妒、愤怒和占有欲夹杂在一起,让他攥着裴行遇的肩膀无休无止地往里注入信息素,逼他臣服,感觉到他双肩发抖还是没有停下来。 裴行遇受不住他催动到极致的信息素,眼眶湿的厉害,双手连舱门都抓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他逼到发情。 alpha和omega的体力有着绝对的悬殊,他平时揍靳燃不在话下,可刚刚经历过一场靳燃的易感期折腾,再加上在他知道了自己是omega的震惊下被从后面按在舱门上,根本使不出力。 靳燃双目几乎赤红,被占有欲掌控的理智全失,注入信息素时又狠狠吸走石斛兰,几乎重复了一遍跃迁时的步骤。 清冽至极的石斛兰气味让他瞬间找回记忆,脑海里飞速闪过画面,裴行遇被他压在操作台上轻颤,嗓音压抑的颤抖,沙哑至极地让他松开。 他对着通讯器怒吼宣告裴行遇是自己的,不许任何人跟他说话,拼了命地往他腺体里注入白麝香让他浑身都是自己的气味,等他受不住了又往外吸取石斛兰,逼得他眼角红的厉害。 裴行遇就是因为这样给了他一耳光,又狠又冷。 靳燃想起来了,他是真的易感期来了,失去了理智只想着裴行遇是他的,却忘记了他是个omega,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正想着,靳燃忽然感觉脖子一疼,猛地睁开眼睛。 利刃贴着颈侧,裴行遇握着刀柄的手指剧烈发颤,向后抵着靳燃的脖子又因为发抖而蹭出道道血痕。 靳燃由着他抵住刀刃,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脖子,“记住,再让我闻到你的身上有其他alpha的气味,我就干死你。” 裴行遇声音嘶哑发颤,“滚。” 第50章 追妻 靳燃将他松开,说了声意味不明的“好”,转身跨步往外走。 “靳燃!”裴行遇有气无力地在后面叫住他,带着一点不稳的颤意,“我答应你,离婚。” 靳燃肩背一僵,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出去。 裴行遇脱力的扶住舱门才堪堪站稳,眼角已经红透了,靳燃给他注入了大量的信息素,自从分化以来他就在用抑制剂,后来失效也只是偷了一丁点信息素,没有这么猛烈的被注入过,甚至一连两次。 他教靳燃怎么催动信息素,怎么控制信息素,却没想到他第一次就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裴行遇顺势坐在了舱门口,将刀尖抵在地上撑着喘息。 靳燃給了他太多信息素,若在平时一定将他的发情期都逼出来,但先前给了他一个暂时标记,就像是死死地压住了亟欲爆发的发情期,让他五脏六腑都涨痛不已。 他没想到靳燃会对步虞的信息素反应这么大,暂时标记罢了,星际联邦允许义工存在,他们双方也都清楚这桩婚姻只是交易。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靳燃的易感期会将他的占有欲变得那么强,连别人的信息素都不许有,遑论被人暂时标记。 他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自己是omega,明显早就知道了却没有说,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行遇试着回想了下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唯一有的就是那次他跟靳燃在禁闭室打架,因为自己刚过跃迁的冲击,又放了血加上被他的信息素刺激导致晕倒。 那次他醒来时靳燃并不在,只有贺星阑和孟如钱,如果是那次……那孟如钱也知道他是omega了? 裴行遇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怪不得孟如钱几次欲言又止,还跟他说“不管您是否相信,我不会害您,就像我始终相信您不会害我,我也只认一个人是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 他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即便将来暴露了身份也不会影响任何一个人,其实他们已经知道了。 他偷靳燃军装的事此刻就像是一耳光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如果靳燃知道这件事……裴行遇自嘲轻笑,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背地里偷下属的军装安抚发情的自己,穿他的军装闻着他的信息素在自己的生态舱里颤抖高潮。 “司令,已经准备好了,是否出发?” 裴行遇被通讯器里的声音拉回神,撑着手从地上起来,走到操作台边轻咳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宋思深,你过来找一下靳燃,让他跟你一起走。” 宋思深沉默了下,“是,司令。” ** 靳燃含怒出了舱门,外面的空气干净而透彻,将他的心肺洗刷一便也将他暴怒的心神冷静了一点。 靳燃顺势坐在舱门边,单手撑住脑袋低下头去,眼前全是他通红的眼角和湿漉漉的眼睛。 裴行遇的腺体里并没有雨后青竹的气息,只有融合在石斛兰里的白麝香,他已经暂时标记过他了,omega是不能被重复标记的。 无论是暂时还是永久,在alpha的信息素消失之前被重复标记会导致信息素紊乱,裴行遇没有紊乱的迹象,他身上信息素最浓的地方在手腕。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标记过他而已,他怕自己知道他是omega。 靳燃撑着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闻到他身上全是别人的气味就会怒成这样,全无理智地要把他标记一遍又一遍,当时他的脑子里真的想过把裴行遇彻底标记,让他彻底染上自己的气味。 耳边一遍遍回响裴行遇那句“离婚”,靳燃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如果不是裴行遇提起来,他都忘记了这茬。 离婚。 靳燃心里瞬间被刺了一下,本能排斥这两个字,脑海里又浮现出裴行遇被他压在舱门边动弹不得,只能轻颤承受他标记的模样。 他当时上舰来离婚裴行遇始终没有松过口,就连自己掐着他的脖子威胁都没有屈服,不卑不亢地说三年后不管成功与否都会跟他离婚,现在却主动提出离婚。 裴行遇被他气狠了。 靳燃闭着眼长舒了口气,胸口那股压抑却怎么也散不去,充斥着堵塞着,他试想了下裴行遇跟他去了星际婚姻管理局签字离婚。 裴行遇可能会冲他略一颔首算作道别,然后一别两宽,他回他的紫微垣,再被另一个alpha拥有,嬉笑怒骂都给另一个人,与他再不相干。 靳燃倏地睁开眼,画面瞬间散去。 想都不要想。 裴行遇这辈子都得是他的! 谁敢抢,他就杀了谁。 ** 裴行遇在操作台站了一会,检查了下星际航道图和机甲防御网的反馈,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三花儿跳上操作台冲他“喵”了一声,正好踩在操控台上,裴行遇眼疾手快地将它捞下来,触碰到它柔软身子的时候眼前忽然浮现起靳燃坑方太白时的笑意。 归根究底,靳燃也没有做错什么,他被易感期影响的占有欲并不是他本意,恰恰因为这样他更觉得无法面对。 他以为自己隐藏很好的秘密早已摊开人前,他找步虞要信息素这件事是不是也可笑的很,靳燃冷静下来也许会觉得他根本就是放荡又下贱。 被标记了还去找另一个alpha。 “司令,我看到靳燃了。”宋思深报告。 “好,你受伤了就让他来操作,虽然看上去疯但其实都是有确切对应的,你跟着学学。”裴行遇说完,看着监控屏上大部分机甲都启动了也准备关舱门。 三花儿很皮,裴行遇怕它一会影响操作便转身将它放到生态舱去,一回头便倒抽了口冷气,瞳孔猛地扩大,“靳燃!” 靳燃在快速关上的舱门间跳了进来,堪堪擦过两边,再慢一刻就会被硬生生压死! 裴行遇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四目相对看了半天,靳燃走过来,冲他笑,“担心我啊,没事儿这么个门还能压着我?” 裴行遇见他完好无损,没理他转身将三花儿放进生态舱,弯腰给它倒了点猫粮,再回来时看见靳燃已经坐在了主操作台上了。 宋思深在通讯器里问:“司令,靳燃怎么突然又回您那儿了?那我还叫他吗?” “不用,我让步虞过去陪你,你伤的不轻,在副操作配合他等伤好一点再换回来。” 宋思深沉默了下,却没多争辩,“是。” 裴行遇看着监控屏上所有机甲都准备就绪了,又等所有人报数准备好了无一遗漏才道:“出发。” 靳燃启动程序默不作声地看着航道,视线不时往裴行遇那儿看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受影响,淡漠地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他身上有淡淡的石斛兰气味,但更多的还是他的白麝香,靳燃心满意足的吸吸鼻子,感觉裴行遇浑身都是他的气味,让他从手指都烫起来。 现在还只是个暂时标记,如果被彻底标记……裴行遇是什么模样他不知道,但自己应该会被他大卸八块。 “司令。” 裴行遇不语。 “裴司令。” 裴行遇还是不肯搭理他,极致的沉默充斥在机甲内部,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话本就少,平时倒没什么,这时候平白多了种冷战的感觉。 靳燃在外面吹了一会冷风,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他对裴行遇的感觉,想看他笑,看他哭,抢来的那些蔬菜瓜果,换尽了花样做菜,撑着下巴看他一口口吃进去就满足的不行。 他受伤,自个儿一脚踹开指挥舰将他抱出来,不怕骂名接手指挥权,靳燃过了一遍自己在紫微垣上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这才发现样样儿都跟裴行遇有关。 他没喜欢过人,不知道那个是不是叫喜欢,抑或是裴行遇说的占有欲。 喜欢才会想要占有,这么说的话那他肯定是喜欢裴行遇的,不然干嘛不去占有别人非要去占有他。 靳燃按掉自己这边的通讯发射器,手指绕去挠了他的手腕一下,“裴司令,下次别让步虞咬你了呗?” 裴行遇抽回手,“马上过跃迁了。” 靳燃侧头瞧了一眼航道,又转过头来捞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标记了你,你抽了我两耳光算跟我扯平了呗?如果实在不解气那你再揍我一顿,我不还手,别不搭理我。” 裴行遇心里烦躁,但靳燃这样认错示好他又发作不出来了,“回紫微垣之后再说。” “我看看你腺体。”靳燃说着就要去拨他的军装领子,看到残破的腺体,摘掉手套轻轻一碰,“疼吗?” 裴行遇拨开他的手,冷冷瞪他:“还想咬一口?” 靳燃舔了舔犬牙,“你不生气的话。”说着发现他的脸色一变,立刻道:“我忍一忍,让我看看伤,真不咬了我发誓,你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疯狗一样,我就是疯狗也打疫苗了,家养的。” 裴行遇让他的浑话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沉着脸斥道:“松开,我不想跟你动手。” 靳燃不仅没松开反而掌握地更紧,像是慢慢收缩的机械扣,带着白麝香气味的滚烫呼吸近在咫尺,仿佛他一低头就能吻上来。 他也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裴行遇发现他的目的,一侧头,靳燃的吻擦过他唇角落在耳垂上,轻轻衔住用牙齿磨了下,逼得他呼吸乱了一拍。 “裴哥哥,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你揍我也好关我禁闭也好,你需要信息素就来找我,只要你要,腺体我都能切给你。” 这样疯狂的话烫的裴行遇心尖一跳,靳燃的呼吸和声音一起送进耳蜗,“记住啊,你是我的,乖乖让我疼你,你知道我是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靳燃的呼吸一路从他耳朵烫到心尖,裴行遇毫不怀疑这个小疯狗会说到做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太过炽热,带着明晃晃的占有欲。 “靳燃。” 靳燃看着他,伸手拨了拨他的肩章,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裴行遇拨开他的手指,轻道:“你已经知道我跟你父亲做交易的原因,我跟你保证从今天开始到离婚之前不会要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够了吗?” 靳燃说:“不够。” 裴行遇步步退让,“好,你说,你还要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这段时间别胡闹,清剿海盗结束回了紫微垣我立刻跟你离婚。” 第51章 强吻 为了离婚,连暴露omega的危险都不顾了? 靳燃暗自磨了下牙,还想说什么但被通讯器里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司令,前方是黄泉要塞,我们还是直接走吗?” 裴行遇打开通讯端口,还没开口就听林开岁先说了,“当然直接走了,黄泉要塞算什么,真要绕过去他们还以为我们紫微垣怕了他们呢。” 安元恺让他噎的说不出话,尴尬地闭了嘴。 林开岁自从上次演习跟靳燃结了梁子,跟裴行遇告状却被驳斥回来之后便察觉到了威胁,一直找机会急于表现自己,证明他比靳燃强太多,是唯一有资格接手紫薇垣指挥官权力的人。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黄泉敢动,打就是了难道还怕他一个杂兵?”林开岁讥讽。 靳燃嗤笑一声,刚想开口就听裴行遇冷声斥道:“战场是用来逞凶长威风的地方?” 林开岁顿时不说话了。 “任何冲突一旦爆发都会有所损伤,你是这样给后辈做榜样的?我看你连队长的位子都不想要了!”裴行遇声线冰冷,仿佛能将人冻僵,“这趟是出来清剿越狱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全队准备,去87号点跃迁。” 步虞紧跟着说:“绕也好,黄泉那个阴晴不定的中二病真要犯起来了六亲不认,咱们碰上了也棘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绕开算了。” 靳燃轻咳了一声,裴行遇伸手关掉了通讯接收器,看都没看他继续低头看星际罗盘,俨然是不打算跟他说话的架势。 “裴司令。” 裴行遇头都没抬,充耳不闻地伸手在星际航道上做了标记,分析这里可能被伏击的角度,敛下来的睫毛漆黑,耳垂有点红。 “裴长官。” 裴行遇不胜其扰,“有话就说。” “真跟我离婚?”靳燃撑着下巴看他,伸手去拨了他的耳垂一下,有点柔软有点烫,忍不住捏了一下,下一秒手腕就被甩开了。 “怎么着,连这几天都等不及了现在就让我跟你去?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裴行遇看着他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道:“如果我食言,就让我舰毁人亡尸骨无……唔!!” 话音未落,靳燃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单手扣住他的后颈狠狠一压吻了上来,并未深入只是一碰便松,恶狠狠地掐住他的下巴,“再说一句!” 靳燃的眼睛近在咫尺,温热的带着白麝香气味的呼吸与他交融,带着汹涌的怒气,嗓音又沉又冷,带着明晃晃的凶狠:“什么话都敢说,你三岁?” 裴行遇挣扎开他的掌控,反射性地扬起手,气得眼睛都红了。 “你随便打,以后我再听你这么口无遮拦,就不止亲一下这么简单了。” “还想怎么样?”裴行遇反手摸起一把短刀递给他,“现在就杀了我,你连一分钟都不用等就能立刻获得自由。” 靳燃没接,就这么看着他。 裴行遇双目赤红,冷声道:“动手!” 靳燃伸手接过刀,裴行遇闭上眼,经过靳燃两场易感期的折腾和汹涌标记,他真的心力交瘁,没有任何力气去责备任何人了。 “得了吧,知道我舍不得动你,少恃宠而骄。”靳燃扔了刀,伸手过去揉了裴行遇腕骨一下,“我是想问你真的跟我离婚那你妹妹怎么办,你不救她了?” 裴行遇睁开眼睛,冷声:“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分寸。” 靳燃双手垫在脑后,看向外面的浩瀚星河,轻嗤了声:“你有个屁的分寸,当时为了她连我这种混账都敢嫁,你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了。” “我跟你说的一定会做到,战争结束我就跟你下去离婚。” 靳燃听他口口声声要离婚,瞳眸瞬间染上戾气,倏地侧身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拽向自己,“当年你跟我结婚的时候没有问过我的意思,现在离婚也准备一个人决定吗?我告诉你,想离婚。” 裴行遇看着他银灰色的眼睛,从那股戾气里读出了他的意思:想都不要想! ** “阿洛,你看我看我。”裴烟折了一个纸飞机在上面画了五彩斑斓的图画,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到少年面前。 阿洛抬头看她,温柔地问:“这是什么?” 裴烟小心地将纸飞机放在地上,拽着阿洛的手一起蹲下来,拉着他的手一起轻轻碰了下,“这个叫‘紫微垣’,是哥哥在的地方。” 阿洛笑意柔和,摸摸她的头又问,“小姐自己折的吗?” “对呀。”裴烟双手抱住膝盖坐在草地上,懵懂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哥哥好久没有连通讯过来了,阿洛,哥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阿洛温声安慰她,“裴将军只是在忙,他闲下来的时候就会跟小姐通讯,再等一等好不好?” 裴烟乖乖点头,“嗯!” 阿洛眨了下眼睛看着裴烟,小姑娘的眼睛通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明明很想念哥哥却强撑着不掉眼泪的样子让人心疼极了。 阿洛蹲在她旁边,依旧含着温柔的笑。 他是个机器人,没有喜怒哀乐,无法切身感受到裴烟的难过,也没办法共情,只能在这种时候给她一丁点陪伴和保护。 “臭阿洛,今天都没有讲故事,还有还有你做的白煮蛋好难吃,明天我要吃荷包蛋,头发你也扎的不好看,明天我要辫子,还要蝴蝶结。”裴烟噘着嘴一股脑儿提了许多意见,阿洛都一一说好,笑意不改全应下来。 “晚上你要给我讲三个故事,讲不完不许你去睡觉!” “好。” “明天我想吃两个椰奶糕,要喝一大杯冰奶茶!” 阿洛温柔拒绝,“一小杯。” “不要,我就要喝一大杯,还要放很多很多的糖和冰块儿,你不让我喝我就让哥哥把你送走,不要你了!” 阿洛:“……” 裴烟无理取闹了一会,抿抿唇说:“阿洛,你不生气吗?” 阿洛轻轻摇了下头,“不会,小姐只是说着玩儿不会真的胡闹,阿洛知道小姐很乖很懂事,所以不会生气。” “药好苦啊我都不想吃了。”裴烟抱着膝盖埋下头,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可是我不吃药的话哥哥一定会担心的,他那么辛苦我不能让他还要费心,可是……可是我好想哥哥,我好怕再见不到他连他的样子都要忘记了。” 裴行遇足足两年没有下紫微垣,舰队离不开他,上次去中转站便险些让人趁机攻过去,况且他把裴烟藏在这里就是不想让人找到,导致她有危险。 阿洛拍拍她的头,绕到她的身后坐着,轻手解开她的马尾给她编辫子,又说:“今天晚上的三个故事我现在开始讲一个,晚上将两个,全都讲裴将军的事,好吗? 裴烟立刻抬起头,“真的吗?” “嗯。”阿洛摸摸她奶金色的头发,轻声说:“小姐答应我别哭了我就开始讲。” 裴烟立即伸手抹了下眼睛,哭笑难辨地挤了个笑出来,“好了,我没哭了你快点讲。” 阿洛轻笑,缓缓开了口,“三年前,有一伙叫‘贪狼’的星际海盗在太空肆虐,当时裴将军……” ** 这段航线还算顺遂,裴行遇无意识地伸手抵住下巴看了下四周,西北方是“黄泉要塞”,黄泉这个人比较自负,从不跟人交往自然也没有“邻居”。 裴行遇没跟他交过手,暂时还不知道他实力如何,但一定不容小觑。 这里原本不叫黄泉要塞,只是一个只有代号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星球,上面倒是住了不少人,资源极度紧缺非常贫瘠,星际海盗抢劫都不会看一眼的地方。 不知道哪天突然就传言说这里换了主人,给代号去了,更名为“黄泉要塞”,当时没人在意,以为是霍尔哪个富二代买了星星送情人。 当时一伙星际海盗路过,顺便扩张一下领地掠夺点资源,结果让黄泉打的屁滚尿流,连自己的领地都交出去了。 后来第八军团的人在这里中转,还没靠近便被黄泉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四处逃窜才算捡回几条命。 据说黄泉从来没有败过。 霍尔那帮吃闲饭的人甚至给他起了个头衔,“黄泉所至,黑白无常”,一时听起来不知是贬低还是崇拜。 “在想黄泉?”靳燃问。 裴行遇指尖一顿,没抬头。 “黄泉其实也没有那帮人说的那么神,不过他肯定比我不要脸。”靳燃侧头看着裴行遇的脸,手欠地想去挠他的耳朵,又寻思他不能再生气了,便又收回来改成嘴欠,“老婆,你理我呗,理我就告诉你黄泉是谁。” 裴行遇眉梢微动,抬起头来看他,“说。” 靳燃眯眼一笑,轻咳了下嗓子说,“我听家里老头儿说过,黄泉原来也是星际联邦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叛出去了,大概就是你……” 靳燃话音一停,没说裴行遇从“天纪”号上下来被所有人唾骂怀疑那会,说:“我刚考上军校那会。” “黄泉是星际联邦的人?” 靳燃点头,“嗯,不过他叛逃出去不是带人出去的,是一个人走的,你大概理解成他一个人坐着空投仓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占领了这里。” 裴行遇沉吟了下,这里居处要塞,更是个非常要紧的交通枢纽,无论是星际联邦还是星际海盗谁想要扩张占领其他地方都要先拿下这里。 他没占领之前,这里就是个三不管的中转站,一直保持着危险平衡,谁都没有擅自触碰,但他占领了这里意义就不一样了。 靳燃说:“他打仗一般,比你差远了,智商也不行,比你也差远了。” 裴行遇皱起眉,“没完了?” “夸你也不乐意,怎么这么难伺候,行吧,不愧是我老婆,难伺候这事儿上也数世界第一。”靳燃咕哝了声,在裴行遇变脸色之前及时说:“不过他资源多,人也多,我打不过你你也打不死我,把导弹当子弹射,我没事儿也不跟你主动打,就躲着,你要是敢凑过来那就挨一梭子。” 裴行遇眉头皱紧,这跟他得到的情报大相径庭,想了想问靳燃,“靳部长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靳燃得寸进尺,撑着下巴冲他笑,“那你喊我一声老公我就告诉你。” 第52章 好哥哥 裴行遇脸色一变,怀疑他说这个根本就是找由头调笑,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靳燃一见玩儿崩了,伸手挠了挠裴行遇的肩章,轻咳了声示好,“我嘴欠,跟你说跟你说,转过来。”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将胸口充斥的乱七八糟的火气暂时压下去,靳燃这个人没皮没脸的,揍他还是骂他都不起作用,疯起来简直让人束手无策。 裴行遇在心里做了几秒钟心理建设才算缓和,转过头来继续问:“黄泉是星际联邦的军官?如果他叛逃出去那应该是很大的事,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过消息?” 靳燃侧头瞧着裴行遇,这个人看上去冷漠至极不通情理,其实脾气真的很好,也不像霍尔那帮老东西一样整天尔虞我诈,他的眼里只有生死和责任。 他不关心的事情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关心的人或事便会誓死相护,厚厚冰层之下,其实是最温柔的水泽。 靳燃撑着下巴想,这么好一个将军啊,真是便宜我这个混蛋了。 裴行遇问完等了一会,发现他没回答却在盯着自己,微微蹙眉重复喊了声,“靳燃?” 靳燃被他拉回神,轻咳了一声缓和有些沉了、绝不能告诉他的情绪,笑说:“好哥哥,当时你刚从‘天纪’号上下来,那帮人都觉得是你害死了整个舰队的人,况且你昏迷了很长时间,谁告诉你去。” 裴行遇哑然,“即便当时我不知道,后来也应该有消息传出来,这不该是机密。” 靳燃眯眼一笑,不知是赞许还是什么,一脸骄傲道:“我老婆果然不好糊弄。” 裴行遇脸色一寒,冷冷瞪他,“再喊我一句老婆我就把你嘴缝起来!” 靳燃撑住下巴,又开始手欠地冲裴行遇的手腕挠,声音含笑温柔,“换一个呗,我比较喜欢你用亲我的方式把我嘴封起来。” 裴行遇攥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折,顺势推了他一把将他按在了操作台上,沉而冷地说:“再说一句,我会帮你把它刻在芯片上送回霍尔。” 靳燃脊背被抵的一疼,倒吸了口冷气,“嘶,谋杀亲夫啊。” “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投降投降。” 裴行遇松开手,动了动手腕,“继续说黄泉。” 靳燃便宜占够了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说,“其实我也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我就是回家无意中听见老爷子跟人通讯,说起黄泉叛逃的事,这么中二的名字一听就是假的,奇怪的是他们都没说真名。” “什么意思?” “我听了一会,老爷子跟对方都用‘他’来称呼,仿佛黄泉的叛逃是个禁忌,还提到了一个什么玩意计划,这个估计你就更不知道了,少说得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老公那时候都还没出生呢,你也还小。” 裴行遇略微皱眉,跟着靳燃的话想了想,黄泉的年龄没人知道,长什么样实力如何统统没人知道,众说纷纭之下,他真就像是一个自黄泉而来的神秘者。 如果他的叛逃跟二十年前的某项计划有关系,那他现在少说得有五十岁? 传言说他容貌丑陋弯腰驼背,半人半兽恐怖至极,但如果他是从星际联邦叛出去的必定不符半人半兽。 如果他是因为某项计划叛逃出去,那这个叛逃可能根本不是叛逃,而是执行任务? 如果是秘密任务,那自然是不可能大张旗鼓告诉别人,靳燃无意中听见靳绍原提起的话也算合理,但他占领这里之后打星际海盗之余,连星际联邦都打却又是为什么。 裴行遇一时想不明白,猜测也许是靳燃听的不完整,转而又问他:“你听见靳部长说的那个计划叫什么?” 靳燃想了想,“星官计划。” “当啷。”裴行遇手里的东西一下子掉在地上,倏地抓紧了靳燃的手腕,急切地问他,“你再说一遍,那个计划叫什么?” 靳燃略一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原本被他气得发红的脸颊一瞬间惨白,仿佛听见了什么震惊至极的消息。 “星官计划,怎么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裴行遇连连追问,嘴唇甚至有些发抖,“你确定吗?是星官计划?” 靳燃手腕被他掐的很疼,但没挣扎也没出一点声音地由着他掐,打量着他惨白的脸色轻问,“怎么了吗?你知道星官计划?” 裴行遇心脏在听见这四个字时便一缩,当年父母离开的时候便是去执行这个“星官计划”,从此一去不回。 他彼时尚小,一个人在霍尔摸爬滚打艰难生存,再后来烟烟被送下来,却依旧没有他们的消息,他养活自己之余还要养着烟烟。 烟烟发病时虽然怪力碰什么都会坏,但她自己却像个瓷娃娃,裴行遇自己都还是个少年,面对一个襁褓婴儿完全束手无策,有几次险些没保住。 他四处打听,却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星官计划”,这项计划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他的父母也凭空消失杳无音讯。 裴行遇托人查过家门口路上的监控,只有一个机器人将烟烟送回来,放下之后便启动了自爆程序尸骨无存。 他对于“星官计划”唯一的线索就是父母的身份,以及离开前的只言片语。 彼时霍尔那帮闲出鸟的掌权者觉得霍尔的资源正在逐步流失,迟早不适合人类居住,便开始往太空想办法,但那时候除了战舰以及被发现适宜居住的几颗星球之外,大部分还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生存的。 裴行遇记得父母是在科研所工作,经常做一些非常秘密的任务,连他都不会告知,很久之后才回来然后继续只字不提,但那次走,却破天荒的留了一句话。 “寻找新家园是迫在眉睫的事,爸爸妈妈选了大家就得抛弃小家了,但是我们绝不是不爱你,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他们唯一留下的话。 “裴行遇?”靳燃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伸手握住裴行遇的手腕轻轻揉了一下,放低声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星官计划?” 裴行遇抬起头,刚准备说话就听见通讯器里一声尖锐的嘶鸣,紧接着便是林开岁的示警,“司令,前方有信号源不明机甲靠近,初步怀疑有可能是星际海盗!” 巡航监测同时汇报,“司令,机甲信号不止一方,有可能是联军!” 裴行遇顾不上说别的,立即打开自己这边的通讯发射器,低头看着星际罗盘上的监测信息,“全队警戒,随时准备迎战!” ** “元帅,周槐茂提出的条件您答应了吗?”连劲风站在一边,看了眼正在泡茶的矍铄老者一眼,稍微停顿了一会,留足了空间。 “还在考虑,依你看呢?” 连劲风想了想,说:“本来紫微垣在的地方外面有十七个小行星环绕,这是霍尔对他们的期望和保护,一旦出了事他们不是最先挨打的,还有缓存之机。” 方志珩点了点头,“还有呢?” “本来这几个星际海盗都是裴行遇抓回来的,当年他用这个条件拿到了紫微垣的指挥官权限,现在跑了他也有责任将人抓回来,他身为星际联邦的一份子,出征是执行命令,每次都拿来谈条件?”连劲风说话语速不快,明里暗里都是一把刀。 方志珩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裴行遇当时是“天纪”号唯一的幸存者,在联邦医院住了很久,恢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申请重启当时还是叫“k7”的战舰。 自然是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连劲风替他向老元帅求了个台阶,给他三个中型机甲,如果能把当时流窜的几个星际海盗抓回来,就让他担任“k7”号最高指挥官。 必死之战,裴行遇竟然活着回来了,名单内的星际海盗无一遗漏全部被送进太空监狱。 方志珩在霍尔基地刚跟人开完会,准备再加个班讨论一下裴行遇的事,总不能真把“k7”交给他,是个大隐患。 他通讯才刚连上,裴行遇就来了,一脸冷漠地伸手冲门上礼节性地敲了两下,走进来在他的实木办公桌上拍了一张委任令。 “签字。” 方志珩看着委任令,朝他伸了下手:“请坐。” 裴行遇站在办公桌前八风不动,淡而冷的眼神落在委任令上,对于方志珩想要客套拖延一会时间缓解气氛的行为无动于衷。 “‘k7’还是诺拉铂西活着的时候提出的一项计划,当时就因为种种原因被搁置,现在她死了那更不能这么轻易就重启项目,我是星际联邦的元帅,总得对每一个士兵负责。” 方志珩见他真的不打算坐,便也收回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挺拔的身影被屋内灯光一衬,在夜色中负手而立尤其笔直。 方志珩欣赏了一会自己的绝佳形象,严肃不容忤逆的元帅,完美。 等了一会,他又说:“我给了你十六人,你只带回了十四人,另外两个战死的人我也要对他们作出交代,到时他们又该怎样说。” 裴行遇问他:“只要是战争就会死人,元帅没上过战场?”、 他只有三个中型机甲,面对武器精良军备充足的数个星际海盗,一一将他们活捉回来,还能带回十四人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k7’重启的事必须经过星际联邦做出研究才能决定,尽管我是元帅也不能独断专行就给你指挥官权限,规矩就是规矩,为你破了这个先例后面就会有无数人以此要挟,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裴行遇明白他这是准备不认账了,当时给他这个交换条件只是希望他死在战场上,没想到他活着回来了。 思及此,裴行遇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哎你干什么去?”方志珩叫住他。 裴行遇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淡淡道:“我帮您阻止有人步我后尘,挑战霍尔的先例。” 方志珩头皮一麻,“你站住!” 裴行遇脚步不停,他这人本就没有多少耐性和人你来我往的交锋,一贯是直击要害,星际联邦不打算认账,他也不必迂回。 “裴行遇!你站住!”方志珩追出来,由于裴行遇走路较快他追出来的脚步甚至有些狼狈,沉声怒道:“我说不给你了吗!什么步后尘挑战先例,你还想捅出多大的娄子!连星际联邦都一并毁了吗!” 裴行遇转过身,身后逆着晨曦,方志珩一时没看清他的表情,但想来一定冰冷的。 第53章 脑嗨 “元帅?” 连劲风等了一会,见方志珩想什么想出了神一直在发呆,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嗯?哦,想入神了。”方志珩轻咳了一声,笑了下缓和表情,“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连劲风皱着眉打量了方志珩两眼,思忖了会,试探地说:“我是说裴行遇这次出征本就是他的责任,周槐茂提出交换紫微垣腾地方的事儿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如果放他出去,万一他真的有心反叛……” 方志珩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再抬起头来时表情有些凝重,“那依你说该怎么办,除掉裴行遇?靳燃也在舰上,靳绍原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你觉得他能善罢甘休?” 连劲风道:“你放心吧,靳燃跟咱们是同一阵营的,就算他不服咱们支配,出征死伤是无法避免的,能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靳燃?” 方志珩沉吟了下,如今星际联邦几个军团各自为营,其中尤以靳绍原、左伏、周槐茂为盛,连劲风虽然溜须拍马但能力有限,是个好控制的人。 靳绍原性子暴烈,真干出什么没人能阻止,周槐茂老了但手底下有个裴行遇虎视眈眈不得不防,左伏看似事不关己,但连劲风已经朝他靠拢,手底下也拉拢了不少其他军团。 好在这几个作战部长相互制衡,倒也没出什么大事,靳绍原和左伏还年轻,但周槐茂老了随时会退下来,到时无论提拔谁上来都是个地震。 方志珩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没法决策啊。 连劲风又道:“裴行遇的性子您知道的,这些年也就是您和周槐茂一直在各方面打压着才没搞出事来,可元帅您要知道物极必反啊,万一他哪天心情一不好,带人将星际联邦都轰了怎么办?” 方志珩下意识跟着连劲风的话想了想,裴行遇那个性子,唉。 连劲风又道:“这些年裴行遇可不是真的全无动作啊,他不穿咱们霍尔的军装这是蔑视星际联邦的尊严,不要咱们的军需自己研发,不用咱们的防御网和反导系统这就是存心反叛,这要是让他真的将紫微垣换了地方,那岂不是真的叫他自立为王?” 方志珩闻言立刻冷笑了声,“如果不是你当年出的主意,我至于连紫微垣指挥官的权限都给他,后来听了周槐茂的提议,在裴行遇身上装了监视芯片,后来还不是让靳燃給砸了。” 连劲风低头不语,暗道:谁能想得到裴行遇命这么大,面对那么多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方志珩越说越气,“我听说靳燃还是你送上紫微垣的,怎么着嫌一个裴行遇能戳的窟窿太小了再给他送把刀上去?” 连劲风道:“靳燃是个有用的棋子,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一定不会是裴行遇的利刃,您尽管放心。” 方志珩单手撑着头,烦躁的摆了摆,“行了,你觉得我能放心?” 连劲风停顿了一会,不紧不慢地煽风点火,“‘天纪’号炸的不明不白,有人在爆炸前放出干扰器甚至切断了ai备用数据通讯器,元帅,您一定要振作,不能叫靳娴和铂西将军白死啊。” 方志珩仰起头,双眼潮湿的眨了下。 诺拉铂西和靳娴是他最骄傲的学生,他又何尝不想替她们找回公道! 连劲风继续拱火,“裴行遇上次指使靳燃炸掉咱们的空间站,当炸一个空间站能有什么作用呢?但是如果空间站不在那儿就能做很多事,我听说裴行遇是先走一会又坐着空投仓回来的,元帅您可别糊涂,空投仓没有任何反击也没有防御能力,星际海盗就算是闭着眼打也不该叫他活下来啊。” 方志珩明白连劲风的意思,“你是说裴行遇其实早和星际海盗有勾结?” 连劲风忙道:“那倒也不能这么武断,我只是猜测,虽然裴将军名声不大好但总不能随便教他承受不白之冤,不过当时梅浦赶过去的时候,听见了靳燃跟对方闲聊,好像很熟稔的样子,战争结束之后靳燃还把对方的一个中型机甲开回了紫微垣,至于开回去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消息属实?” 连劲风点头,“属实。” 方志珩皱眉想了想,调出副官的通讯,沉声说:“去,把靳绍原给我叫来。” 连劲风在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又克制地压下去,撞出一副冷漠凝重的样子,却想着这回绝对要永绝后患! ** “司令,他们好像没有靠近的意思,好像……突然调转方向准备离开的迹象?”安元恺为人还算谨慎,小心地收集了对面机甲的信号数值反馈给裴行遇。 裴行遇看着数值,又抬头看了眼航线,这里距离黄泉要塞不远,星际联邦发来的越狱者最后出现的坐标大概在这里。 “激光束示警,无关的人让他们先过跃迁点,如果是星际海盗不管是不是这次的越狱犯,直接剿杀。” 靳燃侧头看裴行遇,他在战场上的时候是绝对入神的,即便自己在一旁闹也完全不会影响他什么,不过这个人情绪太内敛了,动怒也是微微皱一下眉头,不知道将来在床上是什么样子,也这么无趣么。 靳燃忍不住想了下,裴行遇这个脾气估计在床上也不肯出声,真就让自己逼出声了也只能是轻轻地难耐,说不定根本逼不出声,只会红着眼睛承受,又沉又黑的双眼湿漉漉的,眼角会红透。 他肯定不会抱自己,双手无处可放只好抓着床单,若是跪趴着为了让自己不被逼出声音说不定会死死咬住枕头。 若是那双腿缠住腰,又或是那双手攥住什么,那张只会不许他这个命令他那个的冷言冷语的嘴含住什么,从未让人碰触说不定自己都没有碰过的地方被碰了。 靳燃光是想了想就觉得自己有点兴奋,放任自己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把裴行遇折腾了一遍,不由得攥紧了手指,克制住了去抓他的冲动。 这么冷的一个裴将军,不知道真正融化了是什么模样。 “认真点。”裴行遇头也没抬地说。 靳燃一侧眉,他都没看自己怎么知道自己不认真了? “信息素收一收,影响到我军法处置。”裴行遇又补了一句,仍旧没抬头,声线冰凉不带一丝感情,“执行命令,不许说话也不许在心里叫除了长官之外的称呼。” 靳燃:“……哦。” 林开岁打了一枚激光束示警,对方在看到激光束的那一刻不仅没有反馈机甲信号反倒反手打出了一枚威力极大的相位炮,然后瞬间加速准备跃迁逃离! 裴行遇当机立断,“步虞,宋思深,守住跃迁点!” 步虞应下来,操作着机甲急速朝跃迁点飞过去,宋思深一贯话少,坐在副操作台自然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配合。 “怎么了?觉得我抢了你的位置,不高兴?”步虞问。 宋思深不语。 “你多大了?”步虞又问。 宋思深仍旧不语,视线在掠过黄泉要塞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含着几不可察的向往怀念,步虞顾着操作机甲并未看见,顿了顿又问他,“你喜欢裴行遇吗?” 宋思深倏地转过头,“什么?” “我问你喜欢你们司令吗?不是爱情那种喜欢,仅对于一个指挥官的喜爱,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步虞觉得这个小孩儿可能没长情商,像个沉默寡言的小闷葫芦。 宋思深停了很久,忽然说:“注意前面!” 步虞一回头,堪堪避过了一枚导弹,稳稳地守住了跃迁点前方,锁定弹道冲往这边来的机甲挨个轰一便,“砰砰砰”炸起火光。 “喜欢不好回答,那我问你。”步虞抽空转过头扫了宋思深一眼,“你讨厌裴行遇吗?” 宋思深怔了怔,却还是没有回答,一张脸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好像刚刚那些问题问的并不是他。 步虞见这小孩儿油盐不进也没再问,这小闷葫芦也就靳燃能跟他说上话,一想到靳燃他又笑了,“哎你跟靳燃熟吗?” 宋思深说:“你到底想问什么。” 步虞说:“你分化过。” 宋思深一愣,双眼瞬间瞪大见鬼一样看着步虞,嘴唇瞬间白了,握紧操作杆的手抖得厉害,“你……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步虞笑了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倒说:“我是个军医你知道的吧,能被裴行遇亲自接到紫微垣的人,我水平还算可以。” 宋思深头皮一阵阵发麻,听着他的话一直咬着牙不语,但眼神从他说出分化两个字就没挪开过,整个人僵的像个雕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步虞笑了下,不管他如何嘴硬,只自己说自己的,“不承认啊,那等回了紫微垣我给你做个检查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身上并没有信息素的气味,我的腺体也已经消失干净了!”宋思深不懂为什么步虞一眼就能看出来,步虞只是给他处理了下伤口。 难道药物作用消失了? 他没闻到自己身上有信息素的气味,还是说他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对,他很少跟人说话跟人交流,靳燃那是没有办法,就是不希望别人发现他的出身! 宋思深飞快地在脑子里过滤信息,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丁点破绽,步虞难道是自己人? “你身上是没有信息素的气味,也没有omega或者alpha的腺体,但人只要分化过就会留下证据。”步虞抬了下头,手上发射离子炮、能量粒子束的动作丝毫没有减缓,语气却轻飘飘地,“不过alpha不会受到联邦的任何限制,估计你是分化成了omega。” 宋思深不说话。 步虞也没等多久,自顾又道:“其实我也没证据,猜的。” 宋思深眉尖一蹙,“司令让你来不是帮我,而是试探我的?” 步虞一笑,“你以为你裴司令是傻子?孩子,你司令算计人心的时候你还在妈妈的肚子里睡觉呢。” 第54章 臣服 宋思深埋头不语,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没想到早就被裴行遇看在眼里了,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步虞说:“在心里想自己什么时候露出的破绽?” 宋思深咬着牙,沉声说:“我自认很谨慎,没有露出一点蛛丝马迹,如果你不是诈我乱说,我不信司令能看出来。” 步虞轻笑了下,“那我让你心服口服,你们一起入队当时舰上给你做信息素诱导的时候说的是,年纪尚小未分化暂留天枢行动队,有这事儿吧。” 宋思深下颚紧绷,声音也紧绷,整个人都像是吊在一根弦上,“那又怎么样,我是凭本事进的紫微垣,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步虞摇摇头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不是这样的小朋友,军队是非常严格的地方,做信息素诱导你以为真就是判定强弱?它是杜绝有打了抑制剂、用了阻隔剂之类的omega混进来,你没有分化,在军队里就是个不定时炸弹,现在懂了吗?” 宋思深沉默着,是,他没有分化就代表有可能会分化成任意性别,留在紫微垣上如果担任要职,有朝一日分化成omega会让整个紫微垣遭殃,指挥官也会承担极大的风险。 “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司令还把我留下?”宋思深说完,停顿了一会又问:“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分化过?那他为什么要冒险?” “先回答第一个问题,因为他是裴行遇。”步虞说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他也没有那么神,只是怀疑你身上有秘密,我猜测他很欣赏你不愿意埋没你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过今天你对待星际海盗这个态度太反常了,同归于尽式打法,说吧为什么。” 宋思深无意识地攥着操作杆,“既然司令发现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可以把我送到军事法庭审判,或者直接把我从紫微垣除名也可以,我听从处置。” 步虞忍笑,“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没有名头就把你扔下去,先说你为什么面对星际海盗的时候这么反常,不用裴司令亲自来问你吧。” 宋思深低下头,在心里盘算了很久,话在舌尖抵了抵又收了回去,过会才说:“我家人都是星际联邦的军人,以前死在了星际海盗的手上,所以我很恨他们,想报仇。” 步虞点点头,“倒也合理,那你怎么消除的omega身份?” 宋思深停了好久,眼睛不太自然地眨了眨,“我有一个亲戚参与研发了一种药可以改变性征,他需要一个试药的人,我想上军校里来所以就答应帮他试药了。” “后来有过发情期吗?或者身体在压下性征之后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宋思深摇头,“没有,和没有分化之前一样,如果你不来诈我估计没有人会发现,连靳燃和钟琯跟我当了很久的室友都没有发现。” 步虞一笑,“冤枉啊,这事儿怨你司令不怨我。” 宋思深抿唇,犹豫了下又问:“那司令是什么意思?他会把我交给军事法庭处置?” 步虞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行了,不是责备你,他既然把你留在紫微垣就不会真的赶你走,他留下你的那一刻,你就是他这个最高指挥官的责任了。你裴司令虽然看着冷漠,但他看你们这些小孩儿重视的跟什么似的,在他心里无论是紫微垣还是你们,任何一个都不允许失去,别叫他失望。” 宋思深深深埋下头,在心里想,总有一天司令还是会对他失望的。 对不起。 步虞侧头瞧了一眼,在心里笑了笑,心说裴行遇还是这么会操控人心,这小孩儿不管说的是实话还是撒了谎,这么一根针扎下去。 宋思深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坚定了。 ** “喂,打啊愣着干什么,你们司令都说了全力剿杀还在这儿晃荡,看风景呢?”靳燃居高临下地看着紫微垣的机甲,眉眼含笑地说:“早点打完回家,我猫都要饿死了。” 裴行遇忍了忍,没搭理他,冷静地朝通讯器道:“一旦过了跃迁四下分散就难以追击了,必须在跃迁之前剿杀,一个不留。” 林开岁早就憋着一口气了,裴行遇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开启了全火力,导弹当烟花一样往外放,几个机甲在星际空间里四处乱窜,狼狈至极。 “乖乖,林队长这是打了什么鸡血了。”靳燃嘟囔了声,发觉冷飕飕地,侧头一看裴行遇瞪了他一眼,话头一拐硬生生拧成,“打的好!表扬!点名表扬!” 裴行遇没接话,过了会靳燃又问:“裴司令,你发现林开岁对我的敌意没有?从上回你把指挥权给我他就开始跟吃了耗子药一样犯抽,在你面前又跟打了鸡血一样表现,怎么着,你的接班人?觉得我抢了他的位置?说实话相比较而言做紫薇垣的最高指挥官,我更想做紫薇垣最高指挥官的男人。” 裴行遇冷声,“他觉得你抢就是抢了?我要把紫薇垣交给谁自有打算。”顿了顿,他终于抬起头,看着含笑的靳燃,“你并不在意林开岁对你的敌意。” 这是个肯定句,靳燃心说不愧是我老婆,就很敏锐。 “这个破舰队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唯你而已。”靳燃环视了机甲内部,嗤笑了声,“什么指挥权指挥官的,我只是服从你罢了,你要我接,我就接。” “靳燃。”裴行遇忽然叫他。 “嗯?” “暂时标记一周就会消失的一干二净,是不用负责的。我没有怨你私自标记,你易感期没有自主意识并不是故意的,你也不必自责或者是因此对我表现出其他态度,我们之间本无无感情不必刻意……你现在只是易感期没过才比较依赖我,过去了就会好。”裴行遇说着低下头,声音戛然而止,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了,专心对敌。” 裴行遇低头看着安元恺报上来的坐标记录,迅速在心里整理出一条最佳作战方式,言简意赅地传达下去,又立刻在星际罗盘上飞快做出标记共享,仿佛真就一瞬间收住了所有情绪。 靳燃惊了一会,理智成这样? 裴行遇这几句话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完美理由解释他的行为,易感期不正常?自责?负责?唯一没想过,他是真的喜欢他。 算了,反正现在是他老婆了,即便是冰,也得一遇即燃。 “阶梯阵列,由外层逼近包围,步虞你和宋思深守好跃迁点,洛新阳跟林开岁主攻击,尹成阙子墨配合围杀。” 星际航道漆黑幽暗,一闪一闪的机甲指示灯像在天空中互相撕扯的异兽,裴行遇语速稍快,“尹成,东756 北274 拦截,阙子墨掩护林开岁。” 众人有条不紊地调转机甲锁定弹道,根据裴行遇所说坐标齐齐轰炸而去,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此起彼伏冲天而起,星际罗盘上的指示灯乱的厉害。 机甲防御网波动,纵然是靳燃都看的有些心惊肉跳,偏头去看裴行遇,他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命令,冷的不近人情,让人没来由惧怕。 “洛新阳,东759 北756,换掉粒子束用相位炮,全火力攻击。” 洛新阳还是一样的跳脱,没有了步虞在他身边,嗓音又跟解了禁一样恢复了原先的明快,“是司令!宝贝走咯!” “尹成,西375 北867 激光炮干扰,林开岁配合尹成速战速决,步虞断后路。”裴行遇下令时目不斜视,就连声音都没有半点起伏,靳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裴行遇这人慈悲至极,却又冷漠至极,不知道哪个才更像真实的他。 此时,一只横冲直撞地机甲冲着靳燃和裴行遇而来,眼看着没有机会反击了,试图同归于尽地扑过来。 “司令小心!” “用你说?一直护着呢。”靳燃手速极快,在他们示警之时便已先“轰轰轰”打出了三枚威力猛烈的相位炮,又补了两枚离子炮和粒子束,将那只自杀袭击的机甲融在了火光之中。 “比我还疯那就很不像话。”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去,靳燃看明白了,他那眼神的意思是想说:“你还知道你不像话?” 巨大的火光湮灭下去,流窜的机甲全部消失在星际空间里,通讯器里静谧地只剩此起彼伏地呼吸声。 不知道是谁先问了句,“司令,我们赢了吗?” 没人回答,安静地像是只掉了根针一般微不可查,几秒后裴行遇的声音在通讯里响起,“收队。” 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即便是一阵欢呼声,“赢了赢了!!!” 洛新阳的声音都带哭腔了,“哇我第一次出征就这么顺利!!我得回去跟我爸那儿吹一年,不,十年!” 宋思深也松了口气。 靳燃嗤了声,“出息。” 洛新阳哭着哭着又开始笑,“燃哥燃哥!我表现地是不是特别牛逼!!你跟司令在一块儿,他有没有夸我?有没有有没有?” 靳燃侧头看着裴行遇,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夸个屁,从他嘴里能听见夸奖那得是祖坟从上辈子就开始冒青烟,这辈子才能得他一句夸奖。 “嗯,做的都很好。”裴行遇声音微凉,并未有多少感情,“回了紫微垣给你们一人两天假期,办好跃迁手续,不要延迟归队。” 靳燃张了张口,真夸啊。 “哇司令万岁!!!!司令呜呜呜我爱你我自从上了紫微垣都七个月没回家了,我爸都快不认识我了。”洛新阳有口无心什么话都往外说,絮絮叨叨地念:“我小伙伴儿结婚我都没去,现在孩子都快生了,我太难了。” “哎老林你回头干什么去?”尹成跟林开岁是紫微垣的老兵了,相熟一些便随口问他,他们也很久没有放假了。 “不知道,留在紫微垣吧,家里没人需要我照顾我也没有omega需要见。”林开岁说着,冲指挥舰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他们新兵玩儿性没收,放个假当是放风了,总不能我们也跟着放假,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都不在舰上那怎么办。” 尹成点了点头,“这倒是,不过我也一年多没回去过了,想回去看看。” 林开岁没接这话,跟裴行遇说:“司令,我的假期就不用了,让尹成回去探探亲吧,我留在紫微垣保护外围巡航。” 裴行遇道:“孟如钱在舰上,不必担心。” 林开岁执意道:“孟舰长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多一个人帮他好一点,而且以前外部巡航都是我带的,他们都没有我有经验,还是我留下。” 裴行遇沉默半秒,“也好。” 众人各自讨论起来,对于放假的事都兴奋极了,紫微垣不同于霍尔几个军团每年固定的时间回去探亲,能有一次是非常不容易的。 靳燃听了半天,裴行遇都挨个儿回答了他们的话,比打仗时温和了不少,甚至还表扬了几个人,是在战斗时的一些小细节。 他也没跟他们抢,撑着下巴看了裴行遇一会,等他们都问完了才伸了下手,在裴行遇的手腕上敲了敲,夸奖这事儿该轮到他了吧。 “老婆,那我呢?” 裴行遇短促地舒了口气,微微闭上眼又睁开,“我跟你下去离婚。” 第55章 表白【一更】 靳燃脸上等待夸奖的笑意瞬间僵硬,思维在脑海里打了个圈,本来在无形晃动的大尾巴一下子蔫儿了下去。 啊? 什么玩意? 别人就是夸奖,轮到他就是离婚?轮拧巴了吧。 “不是,老婆你是不是说错词儿了,突遭横祸我受不了,你安慰安慰我就原谅你,快,重说。” 裴行遇没抬头。 靳燃也没继续,双手抱胸靠在操作椅上,将机甲调整成自动航行,坦然地在心里想。 裴行遇这个人说一不二的,他说要离婚那就是绝无悔改的了,之前还发了那么重的誓,看来在他心里这事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怎么办呢,靳燃撑着下巴绞尽脑汁,要不然把他揍一顿,让他不敢再提? 啧,舍不得。 操一顿?操服了就不肯离婚了,把他关家里锁起来吃饭睡觉都抱着,不听话了就操到软,什么时候服软了听话了再放出来,到时候搞不好会求着自己疼他。 这个好,他爽,裴行遇也爽。 嘶,靳燃没来由打了个哆嗦,那他可能自己主动送裴行遇一个丧偶的头衔,不了,自寻死路的事儿傻逼才干,老婆还没到手先活着再说。 彻底标记?这个好,彻底标记他就不能有别人了,只能跟自己。 唔,裴行遇这模样看上去是禁欲禁惯了的,alpha对于他来说估计还不如一管抑制剂的价值,风险太大,搞不好就是自己中道崩殂英年早逝。 “老婆,做不做买卖?”靳燃转过头看着裴行遇,思忖了一会跟他打商量,“我给你一个血赚不亏的买卖。” “不做。” “听一听,无本买卖。” “不听,手拿开别挡屏幕。” 靳燃手不仅没拿走,甚至去挠了挠他的手腕,裴行遇抬手避过去,又被他追过去非要挠了一下,“不是,你看啊紫微垣主要靠你镇守,你不在的话那些星际海盗跑来进犯怎么办?这太危险了你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下去。” “有孟如钱。” 靳燃晓之以理不行,又开始动之以情:“那你妹妹总需要治病吧,你跟我离了婚那他没有药钱了呀,我问老爷子了,他说你跟我结婚是缺钱,还有让他安排你进军队,那你跟我离婚没关系,总得给咱妹妹考虑吧。” 裴行遇面不改色,“烟烟不缺药。” “那你这叫卸磨杀驴,我在你心里就是个驴吗?”靳燃实在是委屈死了,这会也感受到了被另一个人逼着离婚是什么样的感觉,自然舍不得怪他不松口。 裴行遇被他弄得烦不胜烦,“我没说你是。” 靳燃立刻随棍上,“既然不是,那你就卸磨了也别杀我了呗,留着我还能给你做饭吃呢,我做饭是不是可好吃了?回去给你做芸豆卷,哎灯芯糕吃过吗?你没事儿拿它当蜡烛点着玩儿都能着,好不好乖老婆?” “……”裴行遇听他说话只觉得有劲儿没处使。 整个紫微垣的人面对他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个,除了报告事情之外基本不会主动找他,大多去找脾气温和的孟如钱。 星际联邦那些人跟他说话唇枪舌剑也罢了,但靳燃不是,疯归疯,却又惯会服软撒娇,个个儿戳人的心软之处。 裴行遇甚少被人这样胡搅蛮缠和示好,只要靳燃一像个大型犬般摇着尾巴撒娇他就没辙了,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忍了。 “上回腌的萝卜差不多能吃了,你不能吃辣我就做成酸甜的了,给你喝粥正好。” 裴行遇强迫自己冷了脸色,沉声打断他:“靳燃,你到底想说什么。” 靳燃话音一停,脸上盛满委屈,“老婆,不离婚了呗?” 裴行遇看着他的表情忽然就想起了靳燃刚易感期那会,被本能驱使咬了他,然后被他打了一耳光让滚回生态舱,他委委屈屈抱着猫看自己,想过来亲近自己要一点信息素让自己好受却又不敢动,看了一会还是乖乖进了生态舱。 人是会被信息素影响的,再深刻的感情也敌不过信息素的互相牵引,就如自己并不喜欢靳燃却还是会穿着他的军装高潮,靳燃亦会对并不喜欢的他百般讨好不要离婚,只因为依赖他的信息素。 他刚刚学会信息素控制,又突如其来易感期,会对自己产生异样的好感和依赖是正常的,但不能放任下去。 靳燃不懂,他必须要懂,霍尔还有个等着靳燃离婚回去的人,他不能在算计了靳燃之后还对不起别人,他也做不到抢别人的alpha,更不能叫他后半生也陷落在自己身上。 靳燃上来就是为了离婚,虽然帮了他许多也误打误撞破解了许多危机,但总归不是长法儿,必须在事情变坏之前快刀斩乱麻,让事情回到原点。 离了婚,他送靳燃回霍尔过他原本的生活,自己亦能得回最初的平静。 他有责任及时止损,让一切归于最好的结果。 靳燃见他出神,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老婆你看啊,你跟我离婚那我不成二婚了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alpha跟你结婚,你怎么能让我当二婚,对不对?” “如果你不能接受有婚姻记录,我可以让步虞帮忙抹去你的婚姻记录,他父亲在星际婚姻管理局,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不必担心。” 靳燃牙都要咬碎了,这是重点吗?敢情他说了这半天,在他心里都没撼动一丝一毫,冰山一角都没撬动。 靳燃咬牙切齿道:“别跟我提步虞,你身上有他信息素气味的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 裴行遇猜测靳燃的易感期还没过,所以对步虞有这样的敌意,再加上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虽然疯但没有这么胡搅蛮缠,想了想劝他说:“靳燃,你今年才二十岁,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我和步虞都不应该占据太多。” 靳燃听他张口闭口都是步虞,他这边离婚危机都逼到脑门了,还有个步虞在虎视眈眈? “老婆,你知道我是个疯子,你再跟我提一句步虞我就标记你一次。”靳燃手指在裴行遇肩章上敲了敲,又朝他耳朵拨了下,眼见就要到腺体上,冷飕飕地问他:“要几次?” 裴行遇脸色一变,一把甩开他的手腕,“步虞不是你的敌人,你少给我胡闹!两天不教训你紫微垣的顶都能让你掀了。” 靳燃冷嗤了声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明白吗?我老婆张口闭口都是别的男人,身上还有他的信息素气味这我能忍的?给你你能忍?我当时闻见了没把你彻底标记都算我疼你,舍不得在这个时候折腾你懂不懂,还跟我离婚,不识好歹。” 裴行遇眉头皱紧,耐着脾气跟他解释,“步虞不是你的情敌你要我说几次!我跟步虞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 靳燃打断他,“那你为了他跟我离婚?” “我不是为了步虞跟你离婚。” “那你既然不是为了要跟他结婚而跟我离婚是为了谁?我他妈还有多少情敌?林开岁看我就跟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他该不是也喜欢你吧,还有贺星阑这小宝贝一提到你名字就两眼冒星星,他不会想跟你乱伦吧,还有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周烁,上回我看他跟你脸红了,还有还有……” 靳燃一想,这整个紫微垣都拿裴行遇当神一样崇拜,他这危机好像确实不止步虞一个,搞不好整个紫微垣都是他的情敌,就连紫微垣本身都是他的情敌,裴行遇太在意这个舰队了。 靳燃觉得更酸了。 裴行遇像是还没回过神,靳燃用手拨弄了下操作杆,“照你这意思,离婚是奖励对吧,那我闯点祸出来是不是就得关我禁闭了?” 裴行遇倏地抬头,“你想干什么?不许胡闹!” 靳燃侧头瞧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看起来疯得很,伸手在裴行遇面前的星际航道上点了点,“我要是去撞一下你的宝贝步虞,这罪名是不是得判我终身监禁?” “你敢!” 靳燃手指真的搭在了操纵杆上,“你看我敢不敢。” “靳燃!”裴行遇让他气的说不出话,耐心终于用尽,怒道:“再胡搅蛮缠就给我滚去关禁闭,关到学会讲道理再出来。” 靳燃表情忽然一变,撑着头痛苦地靠在操作台上,难受的直喘气,眼看就要喘不上气来了。 裴行遇让他吓了一跳,以为是易感期的后遗症,忙伸手搁在他额头上询问,“你怎么样?哪疼?” 靳燃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往自己一扯,另一只手圈在他腰上箍的牢牢困在怀里,舔着犬牙笑,“上当了,骗你的。” 裴行遇一怒,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尽全力收紧,恨不得把他掐死,“混账东西!” 靳燃眉梢一挑,丝毫没有要被掐死的威胁感,眯着眼睛冲他笑,“老婆,你骂人的样子真好看,再骂一句我爱听。” 裴行遇被他气得脸色难看,手指都在发抖,狠狠掐了一把又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拧住他胳膊向后一折将他脸按在了操作台上,“叫我司令!” “叫了就不离婚?” 裴行遇冷声,“离!” “那我不叫,不叫就不离了吧。”靳燃由着他押自己在操作台上也不反抗,手向后被他扯着制住,背对着他笑,“你当时跟我爸签的契约结婚,现在有本事你还跟他签,让我去离婚,没门儿。” 裴行遇松开他手腕,被他这个泼皮无赖的气性弄得没辙,“靳燃,你怨我跟靳部长算计你,你可以恨我但不要拿自己来两败俱伤,不值当。” 靳燃手臂压力一松,坦然地坐回来活动了下手臂,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回头,神色忽然一凛。 “看着航道,我去休息一会。”裴行遇说。 靳燃没应声,就背对着裴行遇说:“你先前不是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吗?过来我告诉你。” 裴行遇脚步一顿。 靳燃知道他不会过来,便自己跳下椅子走到他面前,伸出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捏住裴行遇的下巴,朝自己一拽,“我喜欢的那个人,想知道就自己瞧。” 靳燃一改往常的嬉笑怒骂,仿佛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表情,银灰色的瞳眸里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像是一面擦拭整洁的镜子,又像是刚下过雪的暮霭山林。 裴行遇只感觉到禁锢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充满力道,不容他反抗也不容他逃避,猝不及防地掌控住一切,没给他任何后路。 裴行遇定定看着他,视线直直撞进去。 靳燃捏住他的下巴,眸光锋利如刃,“看清楚了吗?” 裴行遇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第56章 心乱了【二更】 裴行遇心尖一跳,平白乱了一拍。 那双银灰色的瞳眸一瞬不离地盯着他,连眨都不眨一下,逼得人不自觉避让,裴行遇才一侧头又被他掐住下巴转回来。 “看到什么了?”靳燃不许他躲,非逼着他说。 裴行遇脸色微沉,“松开!” “说了就松。”靳燃捏住他的下巴执意要听答案,眼睛里全是偏执狠戾的疯意,裴行遇毫不怀疑再不控制他会把天都捅出个窟窿。 造反了! 裴行遇忍无可忍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向后狠狠一折,双臂猛地使力,利落地将他扔在了地上,膝盖抵住他的小腹,右手冲着靳燃的脸便挥了过去! “我看你想造反。” 靳燃眼皮一掀,攥住他的手朝自己一扯,随地一滚转眼便掉了个个儿将裴行遇压在了身下,直接坐在他腰上,在他反抗的瞬间制住双手按在两边。 “我打不过你,你也打不赢我,咱俩半斤八两您没事儿别跟我动手,我舍不得伤你。”靳燃低着头看他,在裴行遇挣扎循机会时低下头来亲了他一下,“让我疼你,不然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吃饭得我喂,睡觉得我抱,这双拿枪、写作战报告的漂亮手腕给用手铐锁住了,明白吗?” 裴行遇挣扎的幅度一停。 靳燃越说越起劲,活像是已经想到那个画面了,“你就住我那儿谁也不许见,只看着我就好,还不听话那我只好想办法让你乖,闹一回就干一次,长官,您说什么时候您才会听话。” 裴行遇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出格的话,明晃晃的情欲宣之于表面,丝毫不掩饰,反倒让他心脏乱的厉害。 “这么一想啊,我倒不想让你听话了。”靳燃眉眼含笑,仿佛在看着什么深爱的人一般,语气旖旎柔软,“我就有理由疼你了。” 裴行遇实在听不下去了,指尖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猛地一抓冲着靳燃的脖子而去,利刃抵在了温热皮肤旁。 “给我住口!”裴行遇双眸轻颤,手指攥的匕首死紧。 “你要是舍得那你就现在杀了我,不然你就阻止不了我疼你。”靳燃说着又往前欺近,脖子上被匕首砺出血痕逐渐压进皮肉,“你是我的,这辈子休想跟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离婚的事儿你想都不要想,就算是死,墓碑上都得刻上我靳燃的名字,懂吗?” 裴行遇性子冷,别人不爱亲近他他也甚少和别人交心,除了孟如钱和步虞之外也没有朋友,但他们两个也从未说出过任何出格的话。 靳燃就像是一把燃了火的箭矢,破风而来直入心底。 “你知道的,我是个疯子,我不管什么人情伦理文明道德,我要你。”靳燃仿佛不觉得疼,脖子上的血顺着匕首流到裴行遇的手腕上,他还在往前来,声音不变眸光也未改。 “怕,就杀了我。” 裴行遇抖着手有心就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但生命珍贵至此,一旦失去了就没有任何后悔的机会,他怎么能因为几句疯话就夺走他的生命,让他亲者痛。 靳燃仿佛在逼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朝颈动脉挪,“刚才那儿死不了,往这儿来,一刀下去你就能摆脱我了,裴长官,动手吧。” 裴行遇双眼通红地盯着他,直直撞进靳燃银灰色的眼睛,疯到了骨子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就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 手指上全是黏腻的血,裴行遇心脏缩的厉害,反手别开匕首冲着靳燃的肩膀刺去! 靳燃闷哼一声,单手仍旧握着他的手腕没有丝毫松动,裴行遇一只手被他压着,另一只手攥着匕首扎进靳燃的肩膀,刺破沉黑军装,扎入皮肉。 靳燃身子晃了晃,轻轻闭上眼然后笑了下低下头来亲裴行遇,被他一偏头避过去吻便落在了颈侧,呼吸滚烫带笑,“不离婚了?” 裴行遇冷声,“起来。” 靳燃咬了下他的颈侧,“不杀我的意思是不是给我一个机会追你?老婆好乖。” 裴行遇每次跟他说话都要被气的哑口无言,烦不胜烦地将他一脚踹开,扔了匕首起身理了理军装站在他面前,“这一刀是惩罚你口不择言,少给我疯,回了紫微垣立刻滚回霍尔。” 靳燃坐起身,摸了摸脖子和肩上的伤,倒吸了口凉气,疼得颤了下。 裴行遇恨不得直接给他一刀让他死了自己清静清静,但却不知怎的也下不去手,大概是对靳燃的亏欠让他无法狠心,便在心里叹了口气。 “靳燃。” “嗯?” 裴行遇站着,靳燃屈膝坐着,四目相对一会还是靳燃先伸出手,“你过来一下。” 裴行遇没动,靳燃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不知道从哪儿扯了个医药箱出来,找出一卷干净纱布,拉起裴行遇的手细致地擦自己的血。 “喊我怎么不说话,别跟我再提离婚两个字,不然下回真标记你了,那要再标记就是彻底标记了,你也不想怀孕吧,大着肚子指挥战斗,军装都穿不上只好解着扣子,一边扶着肚子告诉孩子不许闹,乖一点等爸爸指挥完再安抚他。” 裴行遇指尖一缩,这两个字如同利刃般瞬间扎在他的心尖上,劈成了无数瓣,彻底标记的怀孕率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靳燃真的疯起来,那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屈辱才真的染上裴行遇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真的怕了靳燃的疯,他有太多责任放不下,走的再难都得扛着,无论如何都得前行。 他隐忍多年,不能毁在这件事上。 如果他暴露omega身份,很多人会因此遭殃,烟烟的命也随时会丢! 靳燃说:“别怕,紫微垣是你的生命,两肩都是你的骄傲,我不会让孩子毁了你,我没打算要孩子。” 裴行遇心口来回缩颤,呼吸也乱的厉害,良久才说:“你说你喜欢我,是吗?” 靳燃“嗯”了一声。 “你喜欢我什么。” 靳燃手上动作一停,很快又继续慢吞吞擦,连指缝里都没遗漏,边说:“哪哪儿都喜欢,说出来怕你揍我,不过你骂我凶我让我滚去关禁闭的时候,我就想干你。” “混……”裴行遇话音陡然一停,怎么也骂不出去了,看着靳燃一脸笑越发气狠了也顾不上他刚刚那句话,“混账东西!” 靳燃眯眼笑,“长官,您这是邀请我吗?” 裴行遇气的手抖,不让他擦血了,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肩上的伤口上,疼得他脸色都白了,心里窝着的这口气才有些微顺畅,“我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现在就把你从舱门扔出去!” 靳燃看他脸色确实难看,也舍不得将他气的太狠,扔了纱布正正经经地说:“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是吧,那我也问你个问题可以吗?司令。” “问。” “你很疼爱你妹妹对吧。”靳燃不等他接话,立刻又说:“那你说自己为什么疼爱她,有理由吗?” 裴行遇一时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靳燃又扯了一段纱布胡乱在脖子上蹭了两下,眸光一直没挪开他身上,“因为她是你妹妹,生命的一部分,即便是死你也要护着她,不惜跟我结婚。” 裴行遇蹙眉。 “我能找出的你身上的优点,我相信这世上也有其他人拥有,但它们放在一起成为了一个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裴行遇。”靳燃走上前,把那块沾了血的纱布放在裴行遇掌心里,“那就是我爱的,我要的。” 裴行遇看着掌心里的那块沾血纱布,“我有可能是害死你姐姐的凶手,你我认识满打满算只有八个月,不足以判定一个人好坏,我不希望你……” 靳燃打断道:“我认了。” 裴行遇怔然,手上这块染了血的纱布忽然重若千金,靳燃这个意思,是把命交给他了,他有可能是认真的! 他捏着自己下巴,让他自己看喜欢的那个人是谁,靳燃这样的脾气,是非常有可能用有喜欢的人了来达到离婚的目的。 易感期的影响之下,他以为信息素的波动就是心动,这个时候做下的决定任何道理都是说不通的。 罢了。 裴行遇长舒了口气,攥住纱布,抬起头说:“回了紫微垣再说吧。” 等他过了易感期,说不定会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逼着他承认只会起反作用,尤其靳燃这样的性子,物极必反,说不定会被激的越发缠着自己。 “自己把伤口包扎了,别胡乱弄的到处是血。”裴行遇将纱布扔在垃圾桶,敛下眉眼将情绪收得一干净,“去吧。” 靳燃没再继续逼他,“哦”了一声转身进了生态舱,三花儿一下子蹦出来,一脚踩在他的肩上,疼得他脸色煞白,“我操,祖宗你真会找地方,把爹踩死谁喂你,指望你司令爸爸早给你饿死了,跟你爸一样不识好歹,你还瞪我。” 靳燃呲牙咧嘴地将三花冲裴行遇一扔,“司令,你儿子。” 裴行遇下意识转过身,打眼看见靳燃扔了什么东西过来,下意识接住,那三花儿窝在他怀里冲靳燃恶狠狠地“喵呜”一声,一脸狐假虎威。 喵呜完了又乖乖窝在裴行遇的怀里“喵~”了两声,软软地舔了舔爪子挠头洗脸,舒舒服服地蹭脑袋。 靳燃“嘶”了声,“小畜生。” ** “左部长,我刚才收到消息,裴行遇还真把这几个星际海盗剿了,现在都快回到紫微垣了。”连劲风顿了顿,四下看了声音隔绝网,才又压低声音说:“不是说咱们派了人截杀吗?怎么没有动静?还有咱们借口叛逃,实则等着裴行遇他们的那一伙人也没有动静了,该不是出了什么事。” 通讯对面的男人长相干瘦透着一股精明之气,闻言冷讽了声,“那一伙我不清楚,但我这边派了人却半路让你的梅司令截杀了,你来找我兴师问罪?” 连劲风懵了,“啊?” “啊?你还跟我啊?连劲风就你手底下那些舰队那些司令都是些什么玩意,正经活儿不干有事没事就去支援紫微垣,几次了?”左伏声音不大,不慌不忙的听起来比方志珩要温和不少,但却更让人有股阴恻恻的感觉。 连劲风懵了,“我没叫梅浦出兵啊。” “你没叫,我叫的?”左伏嘴角微勾轻轻笑了声,“你跟肖且一个两个的我带的动?您百忙之中也抽点空看看有些人是不是适合继续当舰队司令,提拔点自己人上去,也不至于两次都叫裴行遇逢凶化吉。” 连劲风和左伏同为作战部长,听这话也有些不平,但到底依附左伏,也没敢太过火。 “上次紫微垣发求救信号,我们是打算过段时间再去支援的,结果靳燃那个疯子直接把空间站给炸了,不得不出兵过去看,这次我又……”连劲风突然一停,惊骇道:“这次该不是靳燃又套路了梅浦吧!” 左伏皱眉。 连劲风一拍脑门,“把这茬忘了,我光顾着靳燃跟在裴行遇身边就算不能帮我们也不足为惧,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 这个神经病! 第57章 离婚 “我去问问梅浦!”连劲风说完切断了通讯,立刻又将通讯连接了“天乙”号,气的脸色铁青,鼓着一口气等连接成功。 梅浦刚从机甲上下来,没走两步就接到通讯,点了确认随即脚后跟一并冲连劲风行了个军礼,“部长,圆满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 连劲风怒道:“完成哪门子的任务,我什么时候让你出征了?” 梅浦一呆,“紫微垣这次联合出征的任务啊,部长,您忘了?” 连劲风跟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废物说不通,再不骂人就要气炸了,先噼里啪啦骂了一顿消了气,梅浦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司令让他骂的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出。 路过的士兵纷纷敬而远之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连劲风骂完了才问他:“你说我让你出征的,公文呢?” 梅浦说:“没有公文,不是转达吗?” “转达?转什么达?我给你下任务哪次……”连劲风说着一顿,还真是转达,他最烦这个“热血愣头青”,所以下达任务的时候都是让别人转达,甚少直接说。 “那谁转达的你,怎么说的?”连劲风问。 “靳燃。”梅浦想了想,说:“他说自个儿刚了领您赞助的两支重型机甲还有满备军需,有您的签字,让我随时准备着带一小队人马过去支援,我看了,确实是您的签字这才答应出兵,有什么问题吗?” 连劲风长吸了口气,狠狠一拍桌子,他就说靳燃为什么跟他要军备不跟星际联邦要,就他那个性子也费不了多少事,再不济还有靳绍原,偏偏跟他要。 原来他要的根本不是军需,他要的是梅浦的兵力!他自诩狡诈奸猾谋算人心无人能及,居然着了靳燃的道儿! 这个混账!! 梅浦看他脸色难看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拿枪将自己轰了,一米九的魁梧身材平白哆嗦了下,“部长,您这意思是靳燃骗我的?那我们不该支援吗?” 连劲风怎么说他本身是想叫裴行遇和紫微垣的人死在星际空间里的,梅浦这人藏不住事儿,眼里除了保家卫国没有二事,靳燃也是算准了这个,叫他吃瘪! 连劲风咬牙切齿地说:“没有,做的很好,非常好。” 梅浦被他这个咬牙切齿的模样夸的一脸懵逼,忍住了挠头的冲动,小声问他:“那我这……” 连劲风没好气地说:“下次再有这样出征清剿星际海盗的行动我亲自通知你!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出去!” 梅浦看着切断的信号,平白挨的这一顿骂直接给他骂傻了,扭头问旁边的莫鲁,“部长这什么意思?我又被靳燃給骗了?他又忽悠我?” 莫鲁虽然很不想伤害司令的尊严,但对象是靳燃,他坚定点头,“对。” “部长这意思是,靳燃拿我当枪使了?” 莫鲁:“对。” “狗日的靳燃!!”梅浦抬手立刻去连接靳燃的通讯,等了一会系统提示,“对不起,对方拒绝接受您的通讯,并对您的支援感到了万分感谢,请问是否还需要再次连接?” 梅浦朝着西方怒吼,“靳燃,我跟你势不两立!” ** 这边,刚下机甲的靳燃猛地打了个喷嚏。 贺星阑走在他旁边,忙问他:“燃哥,你感冒啦?” 靳燃揉揉鼻子,带动了肩上的伤皱了皱眉又放下手,“没事,鼻子痒。” “不舒服让步虞给你看看。”裴行遇说完又补了句,“他是军医,不乐意就自己受着。” 靳燃看着他的背影,心说他真是让自己气狠了,往常要是有这样的事儿他还会回头瞧自己一眼,现在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了。 贺星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裴行遇一贯冷漠他也没发现不对劲,忙说:“为什么不乐意啊,燃哥你跟步虞长官吵架啦?” “没有,小屁孩儿懂什么。”靳燃拍了下他的头,扬声说:“刀割过来眉头都不皱一下,打个喷嚏就是事儿了?死不了就是没事。” 裴行遇没接话,走向过来迎接他的孟如钱,随即紫微垣响起巨大口号声,众人齐齐行礼欢迎裴行遇和众人归来。 孟如钱冲裴行遇行了个礼,“司令。” 裴行遇拍拍他的肩,“这段时间辛苦你撑着紫微垣,跟我来指挥舰。”他要下去一趟,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孟如钱。 “是。” 裴行遇转过身,扬声说:“两个小时之后过来找孟舰长领回自己的芯片,写完了这次出征状况之后再去登记办理假期手续。现在先回去休息,让自己生态舱内的ai系统帮你们调节一下身体指标。” “是,司令!” 孟如钱走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裴行遇苍白的脸色,忧心忡忡地问他:“这次出征不顺利吗?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裴行遇动了动手腕,“没事。” 孟如钱也没再追问,“嗯”了一声便静静地走在他身边,一起进了指挥舰,靳燃在后面看了两眼刚想过去,一把被洛新阳捞住肩膀,“燃哥燃哥,咱俩一起回去呗?” 靳燃别开他手臂,“我不下去。” 洛新阳懵了半秒,“为啥啊?咱们上紫微垣来都七个多月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假期你不想回去看看啊?” “不想。” 洛新阳看靳燃往另一个方向走,又问他:“哎你不回宿舍上哪儿去啊?” 靳燃伸手朝身后摆了下。 贺星阑看看洛新阳又看看靳燃,小跑着跟上靳燃,“燃哥你不回去休息吗?是不是饿了啊?我也有点饿了,咱们每次出征都吃压缩素食,还是你做饭好吃,你要不要先去睡一会再做饭啊?” 靳燃心说裴行遇估计饿了,侧头问他:“裴司令的日常一直都是你照顾吗?” 贺星阑点头:“对呀,不过司令他一般不太需要我照顾啦,就一些琐事让我稍微收拾一下,其他比较难一点的都是独渊做了。” 靳燃点点头,“这次放假你没地儿去,准备干吗去?” 贺星阑一脸傻乎乎的,“紫微垣就是我的家啦。”说着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小声说:“我说了你不许笑我啊,其实我一直偷偷把司令当家人呢,就是不敢说,怕他嫌弃我没用嘛,嗨呀反正司令就很好,他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靳燃微怔,点点头又伸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走,哥哥今天做给司令的饭里留你一份儿。” 贺星阑立刻笑起来,“燃哥万岁!” “行了你土不土。”靳燃嘴上说着,心里却忍不住笑了下,裴行遇孤独前行,贺星阑这个小甜心倒是陪了他不少,有人把他当家,当家人。 ** “有几个知道您出征去了过来进犯的星际海盗,不过都不是大规模,我们也足以应付的过来,有些小打小闹的在‘天钺’那边就拦截了,没什么大事。” 孟如钱挨个儿将这段时间的情况都报告了,又说:“星际联邦那边把上一次的研发经费结了,还是差了几千星际币,一如既往地扣,你不在我也分身乏术没法儿去找他们,只能吃了闷亏。” 裴行遇听到这个熟悉的视财如命碎碎念,不由得莞尔一笑。 孟如钱说的入神,没发现,絮絮叨叨半天又说:“连劲风送来的那个机甲这几天又响了一次,跟上次那个共鸣不一样,这次好像是从里面发出来的声音,目前还没找到原因,我打算等步虞回来了一起看看。” “郑垌副部长发过一次通讯来,打听你想挪紫微垣位置的原因,估计是担心你跟周部长起矛盾,想缓和一下。” 裴行遇微微蹙眉,“你告诉他了?” 孟如钱狠狠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不敢立即就能瞪裴行遇一眼,“祖宗,这么大的事儿我不经过你允许能随便告诉别人吗?更何况挪紫微垣这件事明面儿上的理由就够信服的了,他们这么问能怀疑的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怕你叛变。” 裴行遇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孟如钱把文件都放在他面前,轻舒了口气止住了絮叨,“不辛苦,我只是留守紫微垣罢了,你跟步虞靳燃他们出征才是真正凶险,我有什么,看门罢了。” 裴行遇向来敏锐,几乎是立即就发现了孟如钱的不满,“你怪我没带你出去。” 孟如钱转过身,“没有,服从军令。” 裴行遇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还因为这个不满,你自己想想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在我出征的时候镇守紫微垣,你去替掉林开岁?步虞?还是靳燃?” 孟如钱一怔。 “你在紫微垣,我才能放心出征。”裴行遇走到前面来,将另一份文件放在孟如钱怀里,说:“一会我要下去一趟,争取十个小时之内回来,你再辛苦辛苦,等我回来了给你放假。” 靳燃刚到门口就听见裴行遇说“下去一趟”,立即皱了下眉,不是,他怎么捅了自己一刀了还要下去啊? 这个婚不离不行了? 靳燃没来由赌了一口气在心里,看着托盘上搁着的一碗粥都瞪成绿的了,在心里磨牙,“这冰块儿怎么还就捂不热了?” 他伸手敲了下门,“司令。” 裴行遇正说着话,忽然一停,转头言简意赅地跟孟如钱交代,“你先出去,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行。” 裴行遇又叫住他,“钱袋子。” 孟如钱脚步一顿,慢慢转过身来,裴行遇冲他略微颔首,“辛苦你了。” 孟如钱笑了下,“不辛苦我,难道叫你一个人辛苦?还是叫旁人辛苦,你不擅长说这个还是算了吧,我都明白。”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冲门口的靳燃扫了一眼,“你进来。” “不想进去了。”靳燃说。 第58章 拿捏 “不进来那就别进来了。”裴行遇转过身往生态舱走,靳燃一看他真不管自己了又看舱门马上要关了,长腿一迈进来了。 “进还是要进来的。”靳燃看着他往生态舱走“哎”了一声:“你干嘛,困了啊?吃完再睡?” 裴行遇背对着他说:“我换件衣服,不许威胁ai让它开门。”说完踏进生态舱,将门关上了。 靳燃“啧”了声,把粥放在桌上,转身坐在裴行遇一贯坐着的椅子上两脚一跷撑着下巴往生态舱看。 不听话啊,真逼自己标记他。 裴行遇关上舱门,拿出清洗干净熨烫整齐的军装换上,余光瞥见靳燃那件被他藏起来的军装,又忽然想到靳燃掐着自己下颚,叫他自己看“他喜欢的人”,心跳没来由乱了一拍。 他若知道自己偷了他的军装,用他的信息素安抚自己,指不定又会疯成什么地步,轻舒了口气将军装收起来,整理好了才出来。 靳燃正侧头瞧他,坐没坐相。 “坐好了。”裴行遇冷冷剜了他一眼,强行让自己无视他盯着自己瞧的眼神,“脚放下来,不许踩在我桌子上。” “哦。”靳燃将脚放下来,却没依言坐好而是站起了身走到对面去将位置还给他,撑着下巴继续坐没坐相,“尝尝,糖醋萝卜。” 裴行遇坐下来,理了理袖口准备开口,靳燃知道他这个架势是要谈判了,先朝粥努努嘴,“喝完再说。” “……”裴行遇知道靳燃的脾气,自己要是不喝他肯定是不肯罢休,没办法只好端起粥一口口喝了,舱内短暂安静。 靳燃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糖醋萝卜放在勺子上,“尝尝。” 裴行遇送进嘴里咬了,酸甜清脆很爽口,原本他没什么精神也没什么胃口,但这一吃反倒有些饿了,便沉默着将粥喝完了。 “好吃吗?”靳燃托腮问他。 “嗯。”裴行遇点点头将粥碗放下,靳燃的厨艺很好,就他跟孟如钱说事情这一会都能将普通的粥煮的粘稠鲜香。 正想着,他忽然一怔,“你吃过东西了?” “嗯?”靳燃大喇喇靠回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满不在意地说:“没呢,吃饱了吗?这粥贺星阑分了一半儿,也不看我给谁煮的就要,你说是不是欠教训。” 裴行遇眉角微蹙,“你不用……” “我乐意。”靳燃侧头,看了他一会。 裴行遇整天吃那些压缩素食胃还不知道让糟蹋成什么样了,紫微垣的事儿都等着他回来解决,一下来看着孟如钱跟他进指挥舰就知道他没时间吃饭,忙完说不定就直接去休息了,还不知道睡多久又起来继续殚精竭虑。 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裴行遇敛了下眉,沉默了一会还是略过了这个话题,“走吧。” “上哪儿去?”靳燃没起身,侧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背后的裴行遇,“离婚啊?我不去,你有本事就自个儿下去离。” 裴行遇问他,“真不跟我去?” 靳燃摆了下手,“傻逼才去。” 裴行遇停顿许久,说:“那好,你留在紫微垣帮着孟如钱,不许胡闹不许闯祸,如果有星际海盗进犯不必留情,但如果是其他军团的人过来就让孟如钱去解决你别插手,或者等我回来解决明白吗,我很快就回来。” 靳燃一回头,“什么玩意?” 裴行遇已经走出去了,留下一脸懵的靳燃,不是,他还真的一个人下去离婚啊?连忙起身追了出去,被独渊绊了一跤,“边儿去。” 独渊“滴滴”两声,“睁眼瞎。” 靳燃顾不上跟他互骂,拔腿追出去一看裴行遇跟步虞正面对面说着什么,他只能看见裴行遇的背影,步虞表情严肃过了会忽然笑了,又伸手冲他这个方向指了指。 靳燃心里一咯噔,侧身躲了起来。 裴行遇转过身来,冲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看了两眼,步虞提醒,“你家小疯狗”。 “靳燃,出来。”裴行遇扬声。 靳燃闭了下眼,磨牙骂了步虞两句然后坦然走出来,“我回去睡觉了。” 步虞笑了下,“行,我先过去等你。” 裴行遇略微颔首,又转过头来看着靳燃问:“你真的不跟我去?” “都说了,傻逼才去。”靳燃说完冲他摆了下手转身走了,裴行遇轻轻摇了下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朝步虞的方向去了。 靳燃走了几步,回头看了裴行遇的背影一眼,他说步虞他爸在星际婚姻管理局工作,搞不好真的能给他单方面离婚。 不行。 靳燃把东西一扔,快步走到了后勤部一把拽起正在砸吧砸吧喝粥吃萝卜的贺星阑,“宝贝儿,哥哥带你玩儿去。” “啊?去哪儿啊?”贺星阑被他扯的一个踉跄,不忘伸手端了半碟儿萝卜,“哎哎哎等一下我萝卜掉了!!” “掉就掉,回头给你更好吃的。” 贺星阑一听更好吃的,把碟子一扔,“真的真的?” ** 裴行遇上了舰,步虞冲他身后看了眼,“哟,小疯狗没跟来?他平时看我一眼都恨不得把你揣怀里护食,这回舍得让你跟我独处?” 裴行遇没接这话。 “一直没机会问你,你借我信息素过去他发现异常没有?他易感期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我看他下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裴行遇眉梢微微拧了下,挑拣着将能说出口的话说了,靳燃那些赤裸裸的情欲只好留在心里,不止是他,换给任何人都说不出口。 步虞听完,震惊半晌没说出话,“我滴乖乖,那他没怎么着你吧?” “不碍事。” “哎我说裴司令,他不肯离婚你心里是不是暗爽了?这下少了一个心腹之患,这个心腹之患还对你掏心掏肺,血赚不亏啊。” “算是吧。”裴行遇含糊地应了声,却没肯定答复,顿了顿又说:“还不稳定,他现在易感期刚过,回过味儿来又不知怎样闹。” “那你打算怎么做?” 裴行遇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色,“走一步算一步,靳燃虽然疯但不至于真的伤害我,他心有赤诚手握晨星,是福,不是祸。” 步虞越听越不对劲,裴行遇这个意思是靳燃是因为易感期才对他示好,过了易感期自然会冷却失去兴致? “裴行遇。” “嗯?” “你有没有想过,靳燃可能是真的喜欢你,易感期不是驱使,而是引线。”步虞看着他侧脸,裴行遇这人谨慎小心,对其他事情敏锐,但对感情之事向来避而远之,不是一般迟钝。 “即便是,也只是一时兴趣罢了。”裴行遇敛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轻道:“他这样的性子受不住激,又听不得命令,我常斥他命令他让他心有反弹很正常。” 步虞见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靳燃是因为喜欢才要表白,不是为了激怒,也罢,这事儿让小疯狗自己去烦,他一个“情敌”操什么心,戏还没看够呢。 这小疯狗逮谁咬谁,活该。 “哎你说刚才躲那儿偷听,你问他来不来他又严词拒绝,是不是还以为你是因为离婚才去下面的?” 裴行遇“嗯”了声。 步虞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这小疯狗也有今天,我估摸着他现在得抓心挠肝的难受,一边想着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儿,一边又不能跟下来,不行我要笑死了。” 裴行遇眸光淡淡,由着他笑了会,“我让你去试探宋思深,结果怎么样?” 步虞被他转移话题的功夫弄得脑子里一拧弯儿,愣了半天才折过来,“哦,问清了,他确实是吃了一种能够扭转性别的药,说他父母原本是星际联邦的军人,后来死在了星际海盗手上,所以恨他们,你觉得他有没有撒谎?” 裴行遇沉吟了会,“听上去还算合理。” “看样子像,他今年十四岁就从军校毕业,那得十一岁就考上军校,这得多强,上帝亲儿子吧。”步虞摩挲着下巴想宋思深那张冷漠的娃娃脸,还有身上那股和年龄不符的沉稳,以及战场上操作的熟练都不太像是个孩子。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隐藏了真正年龄?”步虞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你比如说啊,他是正常年龄分化的,用了药改变性征隐藏了真正年龄来了紫微垣,图什么呢?” 裴行遇:“先留意再说,恐怕不是各大军团安排过来的人,我怀疑他跟其他星系有关。” “嗯也行,不过你这么一试探,他往后想做什么都得先想想司令这个最狡猾的老狐狸是不是盯着他呢,太狠了。”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过奖。” “你还真接着,怎么着被你家小疯狗标记了一下都跟他学脸皮厚了?了不得,近墨者黑夫唱夫随。” 裴行遇让他调侃的头疼,剜了他一眼,“小太阳不在你身边就口没遮拦成这样,改天我把洛新阳调到外部巡航舰上去,让你好好冷静冷静?” 步虞“哎哟”一声,“可别,您就拿捏我吧。” “说正经的,宋思深有没有什么异样?” 步虞轻咳了声,正色道:“他说用了药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我看着也很正常,没有闻到信息素的气味,靳燃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室友也没发现异常,看来药物确实是管用的。” “管用就好。” 步虞略微皱眉,“不过这个药一旦用了就没有回头路了,你确定吗?我估测这个药是截断信息素分泌继而萎缩生殖腔,这种伤害是不可逆的。” 裴行遇手指一顿,倏地攥上,“嗯。” “万一靳燃真的喜欢你,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步虞被他这个冰冷的模样气的忍不住大声,发现太过火了又压下声音来,“一旦用了药,无论你是不是跟他离婚都没有意义了,你给不了他孩子也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和爱情。” 裴行遇说:“我会给他自由,他有选择的权利,靳燃性子虽烈但赤诚率真,会有宽阔无限的将来,也有更好的人跟他成家给他爱情。” “万一他只想要你不要自由呢,你有没有想过他选择的权利现在已经握在了你的手上!”步虞不光是为了靳燃着急,他和裴行遇多年好友实在是不愿意他为了隐藏身份伤害自己,也毁了得来不易的感情。 “他还年轻,以后会遇到很多比我好的人,不该陷落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太苦了。”裴行遇说完转过身,垂眸轻道:“我背负太多,不是他的良配。” 第59章 软禁 “燃哥,咱俩这是违规,要是被司令知道他会生气的。”贺星阑小心翼翼地打量主操作上的靳燃,咽了咽唾沫,又补了句:“我上次被司令罚的禁闭还没关完呢,你可别害我呀。” “有事儿我担着。” 贺星阑一听立即皱眉,小声说:“你还说呢,上次那个酒你都说喝了没事你担着,结果司令罚了我好久,他还好生气。我不要吃好吃的了,我们回去吧。” “把嘴塞严实。”靳燃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油纸包,看也没看地冲旁边一扔,贺星阑接过来疑惑地问:“这什么啊?” “打开就知道了。” 贺星阑收回视线,慢慢打开,“你可别再骗我啊……这是什么?” “毒不死,好吃的。” 贺星阑没见过这东西,将信将疑地凑过去闻了闻立即皱了下鼻子,“噫,这什么啊好臭,真的能吃啊?你不要骗我。” “不吃还给我。”靳燃伸手作势去捞,被贺星阑一转身躲了过去塞了一块在嘴里,紧皱的眉头一下子散开,“诶?吃起来就不臭了!这个好好吃,燃哥这叫什么?” 靳燃略微奇怪,“你没吃过?” 贺星阑一脸呆萌,“没有啊。嗨呀可能吃过吧,就是遇见司令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吃过什么好吃的。”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嗷呜嗷呜吃的很香。 “……”靳燃看了他一会,又收回视线。 贺星阑估计是从小就被抓去做实验体,那种地方的人比牲畜还不如,他能活到裴行遇过去拯救他,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居然还能长成这么可爱的小孩儿。 他那双腿也不知道怎么没的,怪不得崇拜裴行遇崇拜的跟亲爹一样。 “燃哥。” “嗯?” “咱们下去干嘛啊?”贺星阑嘴里咬着榴莲酥,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司令不是说给我们假期吗,光明正大下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你还要偷偷摸摸地出去啊?” 靳燃两手搭在脑后,暗暗在心里磨牙,是可以光明正大下去,但理由被他扔了,斩钉截铁地说了傻逼才下去,但不当傻逼老婆就没了,这要真离婚那还得了? 傻逼就傻逼。 ** 裴行遇一下舰星际联邦这边便知道了,连劲风蹭的一下起身,“什么?他亲自来了?走,去看看。” 左伏也受到消息,轻描淡写地笑了下,“大惊小怪,连劲风沉不住气就让他去,坐山观虎斗,才能渔翁得利。” 周槐茂收到通讯的时候久久没有说话。 郑垌问:“要不去一趟?他这次下来多半是铁了心要挪紫微垣,元帅向来打压裴行遇,当年给他紫微垣的时候就百般不愿,现在再提挪地方他肯定要多方刁难。” 周槐茂冷斥:“不去!” 郑垌出了会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温声劝道:“怎么说裴行遇也是咱们十七军团的,当年诺拉和靳娴对他给予厚望,你不是也非常欣赏他吗?还说十七军团将来不是给诺拉就是给他的,为什么‘天纪’号爆炸之后你就对他格外严苛,难道你也怀疑是他干的?” “这件事不用再说了。”周槐茂拂袖,“谁也不准去!违者军法处置。” 郑垌看着周槐茂的背影,低低叹了口气,侧头跟副官说:“别跟部长说,我自己过去看看。” 步虞下了舰便跟裴行遇分了手找药去了。 裴行遇独身一人去了星际联邦总部,礼貌地敲了下元帅办公室的门,等里头应声了才拧开门把进去,将芯片放在桌上,“签字。” 方志珩抬头看着裴行遇,仿佛一下子被拉回数年前,当时他也是这么冷着一张脸将委任令朝他桌上一放,叫他签字。 “来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得过两天,或者让孟如钱来呢。”方志珩伸手示意他坐,裴行遇一如当年无动于衷,只是重复,“签字。” “签字可以,我先问你,紫微垣挪了地方之后还属不属于星际联邦的舰队,听不听管?”方志珩向后一靠,双手抱胸做了个防备的姿势。 裴行遇眸光冰凉,“我从来没有要脱离星际联邦的意思,您又何必殚虑,如果我想叛,你以为在哪里影响的了我吗?那十七颗破行星,拦得住我?” 方志珩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我要‘天纪’号爆炸前的最后通讯,还要挪紫微垣单位,这次出征的交换条件,您该不会又要耍赖,当泼皮吧。” 裴行遇这话大逆不道到一定地步,方志珩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这么放肆当心我撤了你的职!” “你能撤我早就撤了。”裴行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今星际联邦内忧各大军团暗潮汹涌各自为政,外患星际海盗屡屡来犯,你还要用我制衡他们,不是吗。” 方志珩教他说出心事,欲盖弥彰地轻咳了声,“你是星际联邦的军人,抵御外敌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裴行遇轻笑了声,方志珩被他嘴角那个冷冰冰的笑意冻的浑身不适,轻咳了一声又说:“我再问你,你紫微垣在那儿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换地方?” 裴行遇:“无可奉告。” “那你想挪到哪里去总能告诉我吧!”方志珩每次跟裴行遇说话都要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这人冷热不管软硬不吃,什么招儿使在他身上都没用。 裴行遇:“太阴星。” 话音一落,方志珩脸色倏地一变,“什么?!”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又淡淡收回视线,没打算重复。 方志珩这人脾气阴晴不定,看似耳根软被人左右,但据他所知这人心思极深,奸险狡诈无人能出其右,像个傀儡,其实线一直在他手里。 彼时他还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穷小子,不知怎的就娶了当时的老元帅的独生女,无论上哪儿都夫妻出席,平步青云人人艳羡,战功赫赫,最后竟然成为了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元帅的人。 老元帅死后不久,他发妻郁结于心没多久也暴毙而亡,他便一直守孝怀念独身生活,虽然失去了往日凌厉果决,但为了发妻至今不娶却被称为佳话。 裴行遇对他知之甚少,当年爸妈走的时候他年纪尚小,等他去了军校,方志珩早已成了如今模样,锋芒尽敛,看似权力架空被人左右。 他查过这么多年方志珩下过的所有令,开启的项目决策都合情合理,即便有些过头但都算是“无奈之举”,恰恰这样才显诡秘可疑。 相反,连劲风这样明目张胆要除掉他的反而不足为惧。 “作战单位岂是说挪就挪的,今天紫微垣挪了地方,那明天其他军团其他舰队的人有样学样,我都答应?起了这个头以后我怎么收拾。” “我起头的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方志珩眉头一拧却没发作,苦口婆心地跟裴行遇说,“小裴啊,我不是不给你挪,主要是军规不能乱,你也是一个舰队的最高指挥官,推己及人你也考虑一下我的处境。” 裴行遇眼皮一掀八风不动,“三天后,我紫微垣全体人员要在太阴星上。” 方志珩怒道:“你身为星际联邦的军人,不知道什么服从?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首长让你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容许你自己挑?你把元帅的尊严放在哪儿了?” 裴行遇向来话少,也不欲同他争吵,便直接没搭话。 “太阴星不行,换一个。”方志珩双手在身侧攥的死紧,牙齿也紧紧咬着,下颚肌肉隐隐抽动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我只要太阴星。”裴行遇冷冷看着方志珩,“今天来也不是跟你商量的,没有磨嘴皮子的兴致。” 当年父母离开时说要去执行的“星官计划”就在十二星内,太阴星是十二星尾羽,他隐忍多年只待今日。 方志珩咬牙,双目赤红的瞪着裴行遇,“如果我不答应呢,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你紫微垣在哪里我说了算,想挪地方除非我死!” 裴行遇冷笑一声,“那你就看看我有没有本事将紫微垣挪到太阴星。”说完转身便走,方志珩深吸了口气,握在身侧的双手一松,“是你逼得我没有退路,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了。” 裴行遇脚步不停。 方志珩看着他的背影,拳头在身侧攥了又攥,来回几遍才像是狠了下心,沉声喊道:“来人!把裴行遇给我抓起来!” 裴行遇脚步一顿,嗤笑了声,“想杀我,还是软禁我?” 话音一落,走廊里便冲出无数个抱着步枪的士兵,齐刷刷指向裴行遇步步逼近,裴行遇站在中央被团团围住。 方志珩沉声改口,“抓起来!抓活的,用电击枪!” “是!”众人沉声应道,话音一落随即换上电击枪。 裴行遇倏地一攥拳闪身避过一颗电击弹,同时掐住以名士兵的脖子狠狠一拧将他摔在了地上,骨骼错位的痛苦让他瞬间缩成一团。 电击枪逼得更近,走廊的空间太小根本无法躲避,裴行遇拽着一名士兵充当护盾,借力抬腿猛地向后一抬踢在了另一人的太阳穴上。 不一会,地上便躺了五个,但又有更多人冲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裴行遇且打且退,方志珩扬声怒吼,“不惜一切,把他给我抓住!” 裴行遇眉头一皱,方志珩对自己提出挪移紫微垣到太阴星的反应这么大,看来自己调查的方向确实没错,但紧张到这个地步,难道与他有关? 无暇细想,裴行遇拽着两个士兵向后急退又猛地将他们推出去撞倒了几个人,即将撤到门口,他无意伤人却也因此步步受限。 方志珩抓他动枪,自己如果夺枪反击便给了他由头,裴行遇只好赤手应对,然后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个个手握电击枪,根本不是对手。 他避过一颗电击弹闪身一站稳,右肩上便挨了一枪,整个手臂剧痛随即麻木失去知觉,怎么也抬不起来了,换了左手刚想反击,下一秒额头上便被抵了一个黑洞洞的枪管。 方志珩说:“带走!” 第60章 护妻 裴行遇右臂失去知觉,额心被顶着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没有反抗的余地。 方志珩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一脸惋惜又沉痛地说:“小裴啊,你又何必步步紧逼,我本不想伤害你,既然你自己自掘坟墓就别怪我了。” 裴行遇左手攥紧还欲找机会反击,腰上随即又挨了一枪,整个人朝地上摔去,裴行遇微微闭了下眼,就在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被一双手揽着腰站稳。 熟悉的白麝香气味瞬间灌满鼻端,裴行遇倏地睁开眼睛,脱口道:“靳燃!” 靳燃左手搂住他压进怀里,低声询问:“嗯,没事吧。” 裴行遇反应因为电击枪的攻击没有那么灵敏,说话有些迟缓,皱起眉来也不如平时凌厉,“你怎么下来了,快走。” 靳燃丝毫没有松开他,单手揽着他的腰牢牢将他抱着,一抬脚踢掉了一个准备攻击的人手中的枪,抢了来冲着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便指了过去。 裴行遇一条腿失去知觉,无法自己站立,只好靠着靳燃由他抱着,语气微急,“你来做什么!听我的话赶紧走,这件事与你无关别把自己牵扯进来!” 靳燃一手握枪抵着人,另一手在裴行遇的腰上握的更紧,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离婚之前你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谁也不准伤害你。” “他是元帅,你……” “天王老子伤了你也得死。”靳燃眸光冰凉,嘴角的笑意也带着一股锋利的狠意,“他们除了腰还伤你哪儿了?” “我不碍事,你先走,等我解决好了会来找你。”裴行遇知道靳燃的性子,如果知道他受伤了还不知道捅多大的篓子,他和方志珩的矛盾是自己的,不能叫他被牵连。 靳燃看了看他,觉得他右手垂在身侧像是个木头雕刻而成,“手怎么了?” 裴行遇刚想说话,但因为靳燃怒气勃发地去回头看人没抱稳险些摔下去,连忙左手攥住他手腕,“我不碍事,你快走。” 靳燃顿了顿,低头问他,“自己能站吗?” 裴行遇以为他听进去了,立刻点头:“我不要紧,快走。” 靳燃扔了枪,拦腰将他抱起来搁在椅子上坐着,转身走向他进来时用枪指着裴行遇额心的人,“你伤的?” “是我伤的又怎么……啊!!!” 话音未落,靳燃便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折,他吃痛脱手丢了枪,被靳燃从下面一接,脚底随即一扫将他撂倒膝盖猛地抵住他的腰,指尖快速扣下扳机。 “啊!!!!” 靳燃将一把枪的电击弹尽数打空,那士兵在地上疯狂抽搐挣扎,几乎口吐白沫只翻白眼昏死过去。 “靳燃住手!” 方志珩也被尖叫声拉回神,“靳燃,你干什么!” 靳燃扔了枪,转过头来看着方志珩,嘴角勾着明晃晃的讥讽:“我干什么你看不出来,你也瞎了?” “你简直!!!”方志珩被他气得脸色铁青,伸出来的手剧烈颤抖,“你竟然在我的办公室里伤人,你想造反吗!” “说不好。” 裴行遇一听他真就承认了,造反不是小罪名,方志珩有可能真的就以这个由头把他送去军事法庭了。 “靳燃!不许胡说!” 连劲风这时也后知后觉地赶来了,气喘吁吁地在门口:“元帅,我听说裴行遇亲自下来找……这怎么回事!” 方志珩没理他,脸色难看地瞪着裴行遇和靳燃,连劲风怕他再心软,立刻道:“元帅,发生了什么事?裴行遇在您办公室伤人?” 方志珩还是没搭理他,沉声说:“还愣着干什么,抓啊!裴行遇要是跑了你们全给我滚出霍尔!” 连劲风听他只说抓裴行遇,却绝口不提靳燃,又说:“就是裴行遇指使的靳燃炸了我们的空间站,我看两个人一个都……” 裴行遇眉头皱紧,这么多人围着并且手里都有武器,靳燃自己都不一定能够脱身,现在又不肯自己走,带着他只会两个人都陷落在这里。 他这个性子肯定不肯服软,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靳燃……”裴行遇才一开口就被打断,靳燃捏住他手腕,低声说:“别怕,这次交给我来处理,长官。” 裴行遇被他这句温柔至极的“长官”叫的心尖一麻,险些溺在那双银灰色的瞳眸中,头一回磕巴了下,“好。” 靳燃在他手腕上揉了下,感觉挺软又趁他现在不能反抗,得寸进尺地揉了两下,“我不会害你,相信我。” 裴行遇闭了闭眼又睁开,轻声:“我信你。” 靳燃一笑,“嗯。” 裴行遇怕他胡闹,但今天的目的却又要办成,想了想跟他说:“紫微垣必须挪到太阴星上,如果咱们两个不能一起离开,你一定……” 靳燃空出一只手点在他唇上,“司令,我要一个愿望。” 裴行遇微愣。 靳燃低头看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到几乎气声说:“如果我能办到这件事的话,你答应我一件事,事后不许反悔的那种。” 裴行遇没拨开他的手,微微仰头看着他轻点了下头,“嗯。” “愿望我先许了。”靳燃低头在他耳边说:“裴将军一诺千金,往后不许再提离婚的事了知不知道?我不想用标记的方式强迫你,你可以叫我追,随便什么时候答应都好,但不能不要我。” 裴行遇一愣,心跳瞬间乱了。 心脏像是个失衡了的大摆锤,每一下都又狠又沉,敲的裴行遇静不下心来,连失去了大半知觉的腰都觉得像是滚滚发烫。 方志珩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说悄悄话,怒吼出声:“还愣着干什么,两个都给我抓起来!放跑一个你们就给我滚出霍尔!” “是!” 靳燃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来,往这儿打别打偏了,看你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我一条烂命不值钱,同归于尽换您一个元帅也值得。” 裴行遇惊讶他到底哪儿来这么多纽扣弹,一会摸一个,“哪儿来的?” “自己做的,现在没空听你夸我,你攒着,回头夸。”靳燃冲他一眨眼,还能抽出空给了他一个口型撩拨他一下,“乖老婆。” 裴行遇不好在这个时候斥他,忍了。 士兵们看着靳燃手上那枚纽扣弹顿时不敢动了,面面相觑往后退了几步纷纷去看方志珩,他一伸手,“住手!” 靳燃指尖夹着的一枚小小的纽扣弹如果真的炸了,别说办公室,这整层楼都能瞬间化成废墟! “那么,现在我可以谈条件了吗?” 方志珩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杀意,想杀他有的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靳绍原这个儿子他也有所耳闻,上次霍尔空间站就是他炸的。 他看过这次紫微垣的演习资料,打法也疯得很,上来就把所有跃迁点都给炸了,自断后路背水一战。 他把必输的一次演习,硬生生赢了回来! 良久,方志珩问:“你想谈什么条件,说吧。” “你伤了我的司令,这笔账怎么算?” 裴行遇一怔,心尖被这句“我的司令”平白烫了一下,有点疼又有些热,让他无所适从地攥紧了左手,微微皱起眉轻斥,“靳燃,说正事。” “这就是我的正事。” 靳燃眼神又凌厉了几分,没有一星半点退让的意思,“我不管你多高的职位,是否为星际联邦的统治者,但我是紫微垣的人,紫微垣的最高执行长官就是我的主子,他伤了,我得讨回来。” “所以呢?”方志珩冷冷地与两人对峙,罕见地露出凌厉气度,“你想对我开一枪?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那倒不至于这么严重。”靳燃嘴角一勾笑了下,摇头说:“刚才伤他的人我已经揍过了,但补偿该有,我帮您想好了,以元帅的身份发一条公告。” 方志珩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随即,靳燃说:“裴行遇和‘天纪’号的爆炸没有关系,别瞎他妈给他扣锅,有证据吗就说他害死了几百号人,他肩上扛得了这么多人命?” 裴行遇心脏“噗”的一声落在地上,砸的他几乎站不稳,抬头看向靳燃时的眼神一下子雾了,他根本没想过靳燃会说这个! 那道微微低沉的嗓音离他近极了,这个几乎禁忌的话题在紫微垣没人敢提,就连孟如钱也会避而不谈,靳燃竟然这么大喇喇将他提了出来。 是为了帮他正名。 方志珩眉头凝成一块树皮,沧桑的脸上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在极度压抑着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那咱们只有一起死了。”靳燃也不逼他,方志珩话音一落,他指尖便挑了下纽扣弹,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们家司令这么活着也挺没意思的,要被星际联邦的高层泼脏水,末了星际海盗来犯还要出征平乱救那些废物,如果没有他出生入死,你们还有命在这儿算计他?” 方志珩死死咬着牙,下颚肌肉都在抽动,“你别逼我!” “我逼你怎么了?”靳燃冷笑了声,不再跟他绕圈子也不打算给他留面子,“我告诉你,裴行遇尊重你作为星际联邦的元帅处处隐忍,我反正是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信不信我不光叫你死还要叫方太白也尽快跟你团聚。” 方志珩厉声:“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 第61章 取子弹 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靳燃一脸轻描淡写,微微抬着下巴瞧人,怎么看都是个疯子,方志珩丝毫不怀疑他会同归于尽,肩膀气的发颤。 连劲风看看靳燃又看看方志珩,生怕他真的将裴行遇罪名洗清,忙道:“元帅,不能答应他!” “靳燃!”连劲风转过头来怒瞪靳燃,意有所指道:“你把元帅的尊严放在哪里了!竟然这么威胁,你难道不顾你父亲了吗!” “咱们都死了,还有谁去找我爸麻烦,哎呀连部长您这么一提醒,那我这没有回头路了啊。”靳燃一笑,朝他歪了下头,“谢谢啊。” 连劲风头皮一麻,立刻去看方志珩,“元帅,我不是……” “够了!”方志珩抬起头,道道沟壑的脸上仿佛又瞬间多了几条皱纹,“发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太白现在在哪里。” “当然,父亲想念儿子的心情,像我这么贴心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靳燃一抬下巴,冲办公桌指了下,“现在发,发完了等我跟裴行遇离开就立刻把方太白的方位告诉你。” 方志珩掐着手,胸中憋着一口气打开了星际联邦的通讯器,识别虹膜登入自己的元帅账号,调整道公开通讯信号上。 “各位霍尔人民,我是方志珩。”话一起头便停住了,方志珩攥着手深吸了口气,对着虚拟影像又抬起头,说:“‘天纪’号爆炸的悬案一直穿的沸沸扬扬,尤其民众们所怀疑的十七军团紫微垣舰队上裴行遇将军为凶手的传言……不符事实,给裴行遇将军也给星际联邦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对此,我以星际联邦元帅的身份,澄清此项谣言。” 靳燃感觉到手腕上的手指掐的死紧,几乎要将他的皮肉撕掉一块,裴行遇的指尖在发抖,呼吸也乱的厉害。 虽然看不到民众的反应,也听不到这项消息发出去的后果,但这一刻,裴行遇觉得胸中积郁多年的闷气一下子散了。 靳燃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苗,不由分说地点燃他心底化不开的瘴,让云开让雾散。 方志珩说完抬手要关掉通讯器,又被叫住。 “等等。” 方志珩一拍桌子,“还干什么!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要以为拿太白的命就能要挟我!” “太阴星。” 方志珩咬着牙,浑浊双目几乎赤红,恶狠狠地剜了靳燃一眼,深吸了口气压下杀意,又对着通讯器说:“紫微垣舰队自成立以来屡立战功,应裴行遇将军要求,即日起将紫微垣作战单位转移至太阴星。” 方志珩说完狠狠切换通讯器,“够了吗!” 靳燃没理他,低头看着裴行遇问:“够吗?” 裴行遇眼角微红,闭了下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太胡闹了。” “回了紫微垣任你罚。”靳燃抬起头看着方志珩满意一笑,“我们司令说够了,既然这样就不打扰您了,我们走了,到舰上了就告诉你方太白位置。” 方志珩眼睛里恨不得往外射出刀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靳燃伸手要去抱裴行遇,被他按了下手腕,“不碍事,扶着我就好。” “好什么好,抱着我脖子。”靳燃说着,不由分说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脚步平稳地往外走。 连劲风一看靳燃真就走了,急忙道:“元帅,就这么放他们走?” 方志珩冲卫兵一伸手,“抓起来,再敢反抗夺枪伤人,当场击毙!” 卫兵一拥而上,靳燃已经走到门外了,伸脚勾过一个木质花架向后一踹,卫兵一时不防被全部带倒,但有几个反应极快,迅速爬起来摸起枪便冲靳燃瞄准,这次用的不是电击枪! 裴行遇眸子猝然一缩,来不及细想便在靳燃肩膀穴位一按让他一下子脱力松了手,自己跳下来顾不上钻心的疼,一下子将他扯到身前闪身护住,左肩立即挨了一枪! 子弹击中肩胛骨,裴行遇脑子里瞬间一空,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加上因为先前□□击中了腰根本无法站立,一下子摔了下去。 靳燃瞳孔剧烈缩颤,一把抱住裴行遇立即便被沾了一手血,脱口喊他:“裴行遇!” 卫兵们团团围上来,靳燃胸中杀意蔓延至眼睛,双眼几乎被裴行遇的血染红,这一枪彻底激发了他深埋心底的戾气。 “上车!” 一辆没有牌照的车“嘎吱”一声停在门口,脸上戴着面罩的男人降下车窗,沉声催促:“快!现在不走你跟裴行遇都得陷在这儿!别因小失大!” 卫兵越靠越近,靳燃抱起裴行遇转身上了车瞬间拉上车门抵挡了一波攻击,声音又低又利地问男人,“带枪了吗?” “靳燃,不许杀人!”裴行遇疼得声音都在颤,嘴唇惨白地动了动,声音发哑。 男人顿了顿,冲后面扔了把枪。 靳燃捡起来降下窗户,在飞速行驶的车上瞄准刚才打了裴行遇的人,“砰砰”两枪各打在了他的肩胛骨,哀嚎声和更大一波枪击声同时响起。 男人车开的飞快,避让流弹又强行冲破了拦截关卡撞了出去,裴行遇的肩膀还在流血,洇的黑色军装一片濡湿。 裴行遇让靳燃扶他坐起来,缓了口气说:“您是什么人?” 男人戴了面罩也用了变声器,一时分辨不出他是谁,不过能在这里救了他们一定是星际联邦的人,希望是友非敌。 “别管我是谁,你也太大意了,明知道星际联邦忌惮你还敢孤身一人前来,你是君子他们不是。” 裴行遇蹙眉忍疼,又问:“您帮了我们,如果被查出来岂不是连累了您。” “查出来又怎么样,我还怕方志珩不成。”男人轻嗤了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狂妄,裴行遇不由得朝靳燃看了一眼,用眼神询问他。 “别看了,我不是靳绍原。” 裴行遇一怔,他居然这么敏锐! “你查的太阴星方向没错,但今天之后你们等于跟星际联邦彻底撕破脸了,以前还是背地里使绊子,往后恐怕是明目张胆残害了,举步维艰啊裴司令。” 裴行遇点点头,“多谢提醒。” “我不是提醒你,联邦这些人只顾着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如果你们两个真能搅个天翻地覆,也许是好事。”男人的话戛然而止,车也戛然而止。 “好了,送你们到这里了,这儿给你们留了一支没有被登记过的小型机甲,不要停留立刻回紫微垣。” 裴行遇伸手扯扣子,没扯动反而带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脸色更白,冷汗密地裹成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 “靳燃,把我袖扣扯下来。” 靳燃微微蹙眉,却没问为什么,直接伸手将自己的袖扣扯下来放在他掌心。 裴行遇艰难地伸了下手往前递,“既然您不肯告知身份,那这枚扣子留给您,往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凭着这个扣子我会尽我所能兑现。” 男人愣了下,随即笑了,“好,我收下了,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靳燃抱着裴行遇踏上机甲,关上舱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早已开着车朝反方向跑去,身后跟着追杀而来的卫兵。 裴行遇肩上的血有些凝固了,喘气越来越急促,连信息素都开始往外分泌,身体机能在强行修补,很快舱内就充满了一股清淡的石斛兰气味。 靳燃将机甲设置成自动航行,翻箱倒柜地找到了药箱拎过来蹲在躺平的裴行遇身边,“□□反应了之后会很疼,不过好在没有子弹,你左肩这个子弹我要取出来,没有麻药你忍着一点,自己咬着纱布别咬到自己。” 靳燃把纱布递到他嘴边,裴行遇张口咬住微微闭上眼睛偏过了头,由着靳燃脱他的军装上衣露出左肩。 血已经有些凝固,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脱的时候又撕破伤口流血,靳燃脊背都湿透了,死死咬着牙好不容易才将上衣脱掉。 这一脱瞬间愣了,原以为比别人白出许多的肩膀上横七竖八交错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疤痕,全部都是旧伤,只留下浅浅的粉色瘢痕。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裴行遇咬着纱布便没应声,轻轻喘了口气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肩膀上的弹孔,他的右手使不上力,不然就自己取了。 靳燃握着刀迟迟下不了手,如果这把刀是割他自己,早已经毫不犹豫地扎下去了,但这是裴行遇的身子,一丝一毫他都不想伤,遑论刀尖剜进他的肩膀,硬生生挖出子弹! 裴行遇吐出纱布,抬起几乎没有知觉的右手,搭在靳燃的手腕上朝左肩送,“取吧不要紧。” 靳燃不知道多少次从他口中听见“我不碍事”“我不要紧”“你快走”“等我回来解决”……诸如此类的话,裴行遇以为自己的肩膀上能扛多少东西。 他想保护所有在意的人,唯独忘了自己。 从今往后,我来护你。 你扛起全世界,我扛我的全世界,那个名为“裴行遇”的全世界。 “实在受不住就咬我。” 靳燃说完,深吸了口气握住刀柄,紧的手背青筋毕现,却几不可察地颤抖,抵住了被几乎击穿了肩。 “唔!”裴行遇眉头剧烈的颤,牙齿死死咬住没去咬靳燃,整个人疼得都在抖,失去知觉的那只手几乎痉挛,呼吸像是被瞬间切断般痛苦。 靳燃利落挖出子弹随即扔了刀,拽住纱布按在伤口上止血,机甲上条件简陋什么都没有,就连药箱里也都只有两卷纱布和几个工具而已。 裴行遇疼得厉害,但还是伸手抹了一下靳燃额上的汗,哑着声音安抚,“不要紧,取出来就好。” 第62章 喜欢你 靳燃双目赤红,眼角也被晕红一片,咬着牙别过头眨了下眼才又转回来,看着裴行遇肩上又添一道伤痕,垂下眼在他手腕内侧亲了一下,“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裴行遇轻笑了下,抽回手说:“不碍事,一点轻伤不是很疼,没打着要紧地方。” 纱布很快被晕红,靳燃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小心翼翼地按住伤口又怕他疼,两边考虑之下恨不得现在跳下机甲把方志珩活剥了。 裴行遇缓了会,右手稍微恢复了一点知觉,随即而来的是电击枪的后遗症,又疼又麻让人无法忍耐。 他一贯是个打落牙齿活血吞的人,不叫旁人担心,尽量稳着气息不让靳燃看出来,尽管他现在没精神说话,却还是问:“你怎么下来的?” 靳燃瞪他,“别想再提离婚的事,愿望没有收回的。” 裴行遇轻摇了下头,“不是离婚,我问你怎么来的,我放他们假的人坐同一个机甲离开,你跟他们一起下来的?” 靳燃顿了顿,“我用贺星阑的权限开了辆机甲下来的。” 话音一落,裴行遇猛地坐起身来一下子带动伤口眼前一花又摔了回去,头晕眼花地骂他:“星阑人呢!你简直胡闹,就算是不想跟我离婚也不能偷跑下来,万一遇到危险……” “好了好了我知错了,贺星阑还在机甲上没下来你别担心我给洛新阳拨个通讯让他去接贺星阑。”靳燃忙按住他,一看他伤口又崩血急的立马道歉,“你别生气我现在就打,伤口还流血呢消消气。” 靳燃一手按着裴行遇的伤口,另一手点开了洛新阳的通讯申请链接。 吵闹的音乐声瞬间炸起来,靳燃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就听洛新阳在乐声中大声嘶吼:“燃哥干嘛呀这么快就想我啦?我跟这儿参加发小儿婚礼呢!哎你们别灌我我现在是军……卧槽你们别灌别灌……” 靳燃忍了半分钟,沉声说:“你出来,有正事儿跟你说。” 洛新阳喝完半杯塞到嘴边的酒,推开人连滚带爬地出了大厅,这才安静了一点,“啥事儿你说,我抛头颅洒热血给燃哥办成。” 靳燃言简意赅地交代:“我给你发个坐标,贺星阑在那儿你去把他接你家去。” 洛新阳懵了:“啊?贺星阑怎么下来了?你在哪儿呢?” “我现在在哪儿不方便说,总之你保护好贺星阑,接到了给我发个通讯过来报平安,回紫微垣的时候把他一道带回来,别叫他掉一根头发,明白没?” 洛新阳朝着虚空行了个军礼,“嘿嘿,保证完成任务。” 靳燃切断通讯去看裴行遇,“放心了?”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洛新阳虽然看着跳脱又抓不着重点,但做事还算靠谱,贺星阑交给他还算放心。 “嗯。” 裴行遇刚一放心,又想起另一个人来,伸手去按通讯器,被靳燃一把按住手,“你伤口还没止血又乱动什么?” “我找步虞。” 靳燃一听眉头立即竖起来了,“找他干嘛!虽然没保护好你,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就是步虞也不能全身而退,我知道自己不够强,但是……” 裴行遇听出他话里的醋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告诉他一声叫他自己回紫微垣,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就没有一刻不在吃醋。” 靳燃冷哼一声,忽然冲裴行遇一笑,“哎老婆,既然这么危险,不如咱们叫步虞长官别回紫微垣了吧。” 裴行遇瞪了他一眼,“就你会给人考虑,觉得危险不叫他回去,那我看紫微垣挺危险的你不要回去算了。” “那我不。” 这边通讯已经接通,裴行遇扫了靳燃一眼示意他不许说话,自己清了下嗓子让声音看起来正常一些,“我临时有事先回紫微垣了,你办好事情之后自己回来,注意安全。” 步虞还不知道方志珩这边发布的公告,脱口问他:“你不等药了?” 裴行遇忙打断步虞:“你带回来就好,我这儿不方便等你回去了再说。”说着切断了通讯,没给步虞说话的机会。 靳燃敏锐地抓住重点,“什么药?” 裴行遇若无其事地说:“给烟烟的药。” 靳燃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机甲忽然“嗡”的一声短促嘶鸣,两人均是一激灵,机甲被导弹锁定了! 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找死。”靳燃让他自己按着伤口,自己果断起身往操作台而去。 这支机甲是空的,没有任何弹药储备!一旦交锋他们必死无疑! 裴行遇强撑着坐起来,腿稍微能使上力了但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强撑着走到靳燃身边,双手扶住操作台。 “推进功率调整到三,加速强行突破跃迁。” 靳燃一回头,“你怎么起来了,回去坐着!” “不碍事,你没处理过这样的状况,我还撑得住。”裴行遇喘了口气,强撑着摇了下头保持清醒,衬衫已经穿好了,军装顾不上只搭在了肩膀上,脸色惨白的厉害。 靳燃怕他撑不住推进功率,只调整到了二,小心躲避着后方攻击,这支机甲上虽然有反导系统,但没有弹药于事无补,只好躲。 导弹锁定的提示音此起彼伏,星际航道上的指示灯星星一样闪烁,如开了笼的猛兽齐齐扑来,亟欲撕碎他们。 裴行遇秉着呼吸,看了靳燃侧脸一眼,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状况不是九死一生,是几乎毫无生存机会,他们冲破跃迁,对方也会冲破跃迁,燃料总有用完的时候,恐怕他们回不到紫微垣就会被击落。 靳燃如果不是跟过来,就不会有危险。 这桩婚姻带起的蝴蝶效应,从他签字到靳燃上舰那一刻就开始了,他这样的处境只会讲靳燃一起拽进地狱,万劫不复。 不光是死,靳燃今天护了他,跟方志珩正面冲突,往后在星际联邦也再没有升迁机会。 靳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全心全意地躲避后方追击,好在他们离开的早,堪堪超出导弹的投射范围。 “靳燃。” 靳燃头也没回地应了声:“嗯?” 裴行遇缓了缓气,说:“以后你不要再为了我蹚浑水了,这不是你该承受的东西,我不希望因为……” “裴行遇。”靳燃打断他,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 裴行遇话音一停,低声“嗯”了一声等他说话。 “你说这个,是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因为那什么易感期还是狗屁信息素的影响了?” 裴行遇沉默几秒,没说话。 靳燃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他:“如果换成今天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你会眼睁睁看着我有危险,我让人伤着了无动于衷吗?或者我换个说法,你会因为危险而不再喜欢我吗?” 裴行遇再次沉默,这个问题问的他哑口无言,靳燃的眼神也叫他避无可避。 答案是不会。 他不会因为危险就放弃,靳燃的意思很明显,护他护定了。 “可是……小心!”裴行遇刚一开口,双眸突然瞪大,靳燃本能跟着他的视线一看,一个巨大的漩涡冲他们缠过来。 星际风暴! 靳燃再一想去调整机甲飞行轨迹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均是眼前一花,硬生生被星际风暴卷了进去! 靳燃反射性拽住裴行遇,另一手撑住操作台硬是将他护在了身前,星际风暴中蕴含巨大能量,有可能将机甲瞬间击碎。 击穿耳膜的嗡鸣声响起,靳燃空出手护住裴行遇的耳朵,自己被震的气血翻涌喉中腥甜却没有松开一分。 裴行遇从演习那次伤就没好,到现在新伤叠旧伤早已受不住晕了过去。 ** “小心星际风暴!” “裴行遇逃离的机甲被星际风暴卷进去了,看来是没有生还机会了,怎么办还追吗?” “追不了,进了星际风暴我们也得死,上报吧。” 男人打开通讯器,“报告长官,没能成功击落裴行遇和靳燃,但他们所驾驶的机甲在逃离的过程中遭遇星际风暴被卷进去了,猜测没有生还机会。” 对方稍微停顿了一下,先是叹了口气,“回来吧,别跟联邦的人撞上,隐藏好身份千万不要露面记住了?” “是,长官。” ** 靳燃醒来的时候本能伸手揉了一把几乎要裂开的脑袋,无意识骂了声,“我操。” 他晃了晃脑袋一下子反应过来,翻身爬起来去找裴行遇,一看他躺在旁边立刻将他抱起来,“裴行遇,醒一醒。” 这个星际风暴不算太大,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他以为会被硬生生搅碎在里头的时候突然散了,但机甲的推进器被风打坏了,随时有坠毁的危险。 他艰难地给裴行遇和自己穿好防护服,在机甲报警即将坠毁时果断推开舱门抱着他跳了出去,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他将人抱起来环视了下四周,远处灯火通明人潮涌动,欢笑声此起彼伏看上去很融洽欢乐,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靳燃这才松了口气,幸好星际风暴将他们卷到了一个小行星上方,他们才能凭着防护服上的推进器堪堪捡回一条命。 裴行遇也醒了,微微皱了下眉睁开眼睛先是痛吟了声,却没喊疼而是抿着唇咽了回去,靳燃看着他就连昏迷的时候都不肯喊疼,不由得更心疼了。 “哪儿疼,撑一撑我带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医生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靳燃帮他脱掉笨重的防护服,稍微检查了他身上,伤口又渗血了,将肩上早已红透了的绷带和衬衫再染一层。 裴行遇睁开眼睛艰难地喘了口气,刚醒眼睛有些雾看不大清楚,便问:“不碍事,我们到哪里了?” 靳燃回头看了一会,猜测:“应该是星际鬼市。” 第63章 戒指【一更】 星际鬼市不在八大星系中,也不受任何组织管辖,每年都有一周的时间突然出现在行星际空间的任意地方,不确定在哪里,比方太白更加神出鬼没。 在星际鬼市里,可以打听到任何消息也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只交易不用货币,必须要对等的消息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物品来交换。 在这里不允许发生任何战争,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不允许暴露真正身份,相当于一个消息流动和不能见光的贸易枢纽,但它又是完全合理的。 “星际鬼市。”裴行遇重复了下,撑着靳燃的手臂站起来,缓了缓气说:“我们过去看看。” “先治你的伤。”靳燃脱掉自己的军装上衣兜头扔向裴行遇,打横将他抱起来往星际鬼市里走,这儿不允许暴露真容。 裴行遇拽了下衣服,“你……”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人认得我,你到里头不出一会就能叫人认出来。”靳燃说着左右打量了会,隐约看到一个酒幌子便朝那里走了过去。 传言说星际鬼市有个脾气古怪的“神医”,看心情医病,不收诊金,收什么也看心情,不在医馆在酒馆。 靳燃边走边看,闻着一股浓郁酒香到了一个酒肆前面,抬头看了酒幌子上面的“彼岸”两个字,还未他进去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长得非常好看,足以用美来形容。 裴行遇已经足够好看,但他身上是一股常年不化的冰霜气,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第一时间旁人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有多好看上。 这男人则不同,他身上一股倦懒气息,眉眼细长眼尾上挑勾着一股媚意,平白瞧谁一眼都像是来勾魂的无常。 这人头发长到膝弯,用一根木头簪子随意挽住,背后则用黑色布带系住,随着他走路轻轻晃动,更添一丝懒意。 靳燃盯着他看了一会,猜测他的身份。 男人旁若无人地泼了一盆带渣的药汁,又腥又臭令人作呕。 靳燃利落避开,男人拎着盆居高临下地扫了两人一眼,打了个呵欠往屋里走,“什么病。” 靳燃说:“枪伤。” “小毛病,不治。” 靳燃耐着脾气看懒洋洋打呵欠的男人,“您需要什么报酬尽管说,只要我能拿到,死我也给你拿来,请你治……我朋友。” 男人又打了个呵欠,喝醉一般踉跄了几步,眯起了眼睛摆手:“不救不救,今儿没心情了,明儿要是还死不了就再带过来,赶早儿,晚了就等后天。” 裴行遇身上的伤靳燃连一刻都等不了,还等三天? “不治我就拆了你的酒馆。” “拆了我的酒馆,我怕你出不了星际鬼市。”男人转过头来终于睁开了眼睛,冲靳燃一笑,“小伙子性子这么烈,怎么还没让人打死,等你要死了过来,我免费给你治。” 靳燃冷嗤一声,“我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少废话救不救。” “不救。” 裴行遇拿掉外套,冲靳燃说:“放我下来。” 靳燃将他放下来,扶着他的腰让他站稳,裴行遇朝男人说:“先生,我们不是有意闯星际鬼市,来到这里实属意外,遭遇了星际海盗又被星际风暴吹进来,还请先生代为隐瞒,我们无意破坏规矩。” 男人睁了睁困倦的眼睛,看了裴行遇一会忽然把盆一扔,“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进来吧。” 靳燃扶着裴行遇走进去,结果外头冲天的酒气,到了屋里全是药香,熬了满屋子各种各样的中药,烟雾缭绕恍若仙境。 “坐下吧。”男人戴上黑色口罩,只露出细长的两只眼睛,边带手套边说,“哪儿受伤了,伤口露出来。” 靳燃帮着裴行遇脱掉上衣,边问他:“疼不疼?要不是你说不许杀人,我当场就把他打成筛子,敢伤你他长了八个狗胆。” “好了,你性子这么烈要没个人管着你还得了,天都叫你捅个窟窿出来。” 靳燃冷哼一声,“都送到你手上叫你管,你又不要。” “你们是星际联邦的人?” 裴行遇看着背对着他们说话的男人,沉默了下还是如实回答了,“是。” 男人端着剪刀和消毒药物走回来搁在桌上,“你身上这伤不是星际海盗干的吧,联邦那些人干的?你怎么得罪他们了?” 裴行遇不自觉和靳燃对视一眼,又回头看着男人,“难道您也是……” 男人“哎哟”一声忙道:“这话可别乱说啊,我不是星际联邦的人,我只是比较了解星际海盗罢了,他们要真想让一个人死绝不会只放一枪还打在肩膀上,要么是打不过自己死,要么的打得过对方死,或者同归于尽。” “先生怎么称呼?”裴行遇又问。 “名字重要吗?” 裴行遇沉吟半秒,“如果先生不愿意告知姓名,给我一个代称也好,日后如果有需要方便答谢。” “我不要日后答谢,欠债赊账的事儿最麻烦,治好了就得给报酬了。”男人低下头冲裴行遇肩上的伤看了一眼,“小伤,包扎一下就行,死不了。” 靳燃在旁边冷声,“都疼成那样了还是小伤。” “不然针给你你来治?” 靳燃让他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要是会治还要你干嘛,别分心,你扎疼他我就把你这破酒馆拆了。” 裴行遇轻咳了一声打断两人你来我往的争论,问:“先生,我们想打听一点消息,请问怎么走?” 男人手一顿,“你们想打听什么?” 裴行遇顿了顿,半真半假地说:“我有个亲人失踪了一段时间,遍寻不到,我想打听他是否还活着。” 男人点点头看样子是相信了,“往东走个五百米左右有个赌庄,你进去了之后到第二间房子里找一个叫李三白的人,买七个筹码,给他十个星际币说不用找了。” “多谢先生。” 男人“嗯”了一声,垂眼帮裴行遇清理了下伤口,然后倒了一些药进去,裴行遇头上冷汗瞬间布满,咬着牙还是泄露出一丝痛吟。 “喂你这什么药,怎么疼成这样!”靳燃一看就急了,恨不得把这狗屁大夫抓过来揍一顿,又不敢下手,生怕他让裴行遇更疼。 “药给你你来治?” 靳燃冲他呲牙,被裴行遇按了下手背,急促的喘着气朝他摇摇头,“不、不要紧。” 靳燃恨不得替他把这些苦受了,他才上紫微垣不到一年,裴行遇就已经受了三次伤,往常他不知道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伤! 他肩上、后背、胸前那些伤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 靳燃咬着牙,趁着男人转身去找另一种药的时候压低声音说:“你总说自己不碍事不要紧,就不能在我面前喊一声疼吗?” 裴行遇一怔,随即笑了,“真的不碍事。” 男人走回来,靳燃还想说什么,但还是硬生生别过头眨了下眼睛将话咽了下去。 “他喜欢你啊?” 裴行遇微顿,没接话。 男人边给裴行遇包扎伤口,边说:“瞧他紧张的那个样子,我要是治不好你,他还真就把我这小酒馆给我掀了。” 裴行遇内心微烫,耳边靳燃那句“你就不能在我面前喊一声疼吗?”还有先生这句含笑的“瞧他紧张的那个样子”,心底冰层像是突然炸开一个细小裂纹,咔嚓咔嚓蔓延。 “好了。”男人藏好纱布头,摘掉手套和口罩一言不发地走到里屋,留下裴行遇和靳燃两人面面相觑,足足二十分钟才出来,端着一杯墨绿色的东西出来,放在翠绿的碗里,怎么看怎么诡异。 “喝了。” 靳燃蹙眉,“这什么玩意?” “治病的。”男人把碗递给裴行遇,却是对靳燃说:“我要是想害你们就不会费劲救你们,要不是看在你们这身儿军装的面子上,死八百回我都不救,赶紧喝。” 裴行遇端过来,液体轻轻晃动,倒还清澈只是味儿不太好,一股怪异酸味扑鼻而来,强忍着喝完放在一边,眉头皱的死紧,抬头看了靳燃一眼。 这一看,他自己就愣了。 演习那次之后他也吃了一段时间的药,都是靳燃熬了给他送来,喝完药会立刻给他一颗酸甜的醋腌梅子,问他还苦不苦。 靳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看自己是不舒服了,便问他:“哪儿难受?” 裴行遇垂下眼,“没事。” 他只是被靳燃伺候的……形成习惯了。 男人看着他喝空了的药碗,又扔出来两个面具说:“我看你们这样儿也没钱去买面具了,送你们两个,还有这几个星际币也送你们了,至于你想打听的事儿需要多少报酬就自己想办法吧。” 裴行遇起身微微颔首,“多谢先生。” “别忙谢,我有要求的。”男人冲旁边的靳燃看了一眼,下巴一抬,说:“我救了你的心上人,现在该是我收取报酬的时候了。” 靳燃:“要什么?” “我要你那枚戒指。” 靳燃一怔。 裴行遇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靳燃是有一枚蓝宝石戒指,那是他姐姐留给他的遗物,被他视若珍宝的戴在手上。 只是靳燃一直戴手套,为什么这人还会知道?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 裴行遇说:“先生,这枚戒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从戒指本身来说价值更高的东西多不胜数,能不能换一个,只要您提刀山火海我一定帮您办到。” “我就要这枚戒指。”男人打了个呵欠,双手背着手朝裴行遇淡淡一笑,“你不觉得这个时候的抉择非常有意思吗?戒指重要还是你重要,你不想知道吗?” 裴行遇蹙眉:“我不需要他在我和戒指之间选择……” 男人一笑,“虽然是小伤,但如果明儿不来上药,或是你们走出这个门就会有人来抓你们信不信?到时候别说你找不到你那位失踪了的亲人,说不好连命都没有了。” 靳燃低头笑了声,摘掉手套拔掉戒指冲男人一扔,“给你了。” “不行!”裴行遇脱口叫道。 靳燃把手套放在他手上,说:“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对我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你还重要的,一枚戒指罢了,姐姐能理解。” 靳燃点点他的手心,“手套给我戴上,顺便在心里问我姐姐一声,你听听她答不答应。” 第64章 心动【二更】 裴行遇看着手套,自然也看见了靳燃缺了一根的手指,他如今能踏上紫微垣,还有当届第一的毕业成绩,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说过,自己上来不止是为了离婚,还想调查姐姐的死因,靳娴是他最重要的人,这枚戒指是她唯一留给靳燃的遗物,怎么能为了自己给别人。 裴行遇垂着眼想了下还是转过身朝向男人,然后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袋子,说:“先生,戒指我不能给你,用这个交换您考虑一下。” 男人“唔”了声,伸手:“我先看看是什么东西。” 裴行遇袋口朝下倒出一枚石头,“这是颗陨石,比那颗蓝宝石价格高出很多,如果您不答应,我也不要你救,生死有命,告辞。” 这颗陨石是他花了很大心力得来的,或许对烟烟的病情有所帮助,他准备找机会送回去,但现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换了戒指回来。 他不能再欠靳燃了。 男人侧头看了两人一会,“不换。” 裴行遇眸光冰凉地看着他,两人僵持着谁都不肯退让一步,“这枚戒指是他自愿给我的,给了人的东西又怎么能要回去,出尔反尔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裴行遇道:“他答应你的,我没有答应。” 男人轻笑,偏头去看靳燃,“你们俩之间谁听谁的?” 靳燃说:“听我的,戒指给你……”裴行遇回头瞪了他一眼,“闭嘴。”靳燃沉默了下,闭嘴了。 裴行遇又转过身来看着男人,“这枚戒指我不可能交给您,就算以后用抢的我也会夺回来,如果……” 男人嗤了声,“你知道这枚戒指是哪儿来的吗?” 裴行遇道:“不管如何……” “这是我送给靳娴的。”男人说着朝向靳燃看了一眼,嘴角一勾嘲弄地笑了笑,“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抢?你有本事就抢回去。” 裴行遇怔住,靳燃也愣了下,他没听靳娴说过。 “别猜了,我不是星际联邦的人,我以前也是个星际海盗,战场上认识的你姐姐,英勇善战的女将军,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耀眼的姑娘,后来……”男人说着说着忽然停了,抬起头,轻轻地眨了眨眼,又笑了下。 “后来她都答应嫁给我了。” 裴行遇刚想问什么就见男人朝他扔过来一样东西,下意识伸手接住。 “故人已矣,空留遗物,徒增伤感。”男人轻笑了声,转过身冲身后摆了下手,“去吧,晚上没地儿住还回这儿来,如果还有命的话。”说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走了。 裴行遇定定地看了会男人的背影,微微沉吟了一会,他当年是靳娴的部下,却对这个男人毫无印象,是他忘了,还是发生在他上舰之前? 他在这里是专程等自己,还是凑巧? 一时想不通,裴行遇转身回来走向靳燃,看他还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便问他,“你听你姐姐提到过吗?” 靳燃摇头。 裴行遇低头把戒指套回靳燃是手上,“往后不要在我和你珍惜的东西之间做选择,我不要你牺牲,知不知道?” 靳燃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迫使他抬头看自己,“我保护你,不是牺牲。” 裴行遇稍有些不自在,抽回手轻咳了声掩饰过去,靳燃还不太会控制信息素,那股白麝香在盛怒时尤甚,冷静下来也和他人一样,强势又不许别人忽视。 “走吧,我们去逛逛,你来过星际鬼市吗?” “没有。”靳燃也不愿逼他现在就答应自己,只要裴行遇不撵他走,愿意让自己保护他就足够了,便也松了手。 裴行遇拿起这两个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递给他一个,自己刚要戴却被靳燃拿了过去,他一怔,下意识抬起头来,接着面具便遮在了自己脸上。 靳燃把自己手里那个扔在裴行遇怀里,双手将面具的系绳在他脑后小心系好,“紧吗?” “还好,不紧。” 靳燃手指一顿,手指一挪到他下巴捏住一抬,不等他反应过来低头便吻了下来,恶狠狠地去撬他的牙齿,撬不开就咬他嘴唇,等他吃痛张口了再进去,携风裹雨般来势汹汹。 裴行遇略一蹙眉,用力推了他一把,“我又怎么叫你不高兴了?又发疯。” 靳燃舔着犬牙冲他笑,“以后你跟别人说我不管,再跟我面前说你不碍事、不要紧、没关系,还好这样的词,我就亲你一次,亲到你学乖为止。” 裴行遇叫他气的说不出话,“给你好脸色了?” 靳燃有恃无恐地笑,“你都答应我不离婚了那就等于你同意我当你老公了,对吧老婆。” “不是。”裴行遇不想理他,抹了下嘴唇转身率先走了,靳燃在后面把面具一戴小跑着跟上来喊他,“哎老婆你说,在这儿是不能暴露真正身份的,我怎么叫你,叫老婆行吗?” “不行。” “那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 裴行遇脚步一顿,抬手冲他脑门狠狠一敲,“别得寸进尺,我不跟你离婚不是因为喜欢你,是你自己胡搅蛮缠的,自己许愿望自己给自己达成,你那个也叫愿望?” “那我许了你帮我完成?” 裴行遇收回手,“想都别想。” 靳燃舔着嘴角跟在他身边笑,“那我想了你还能怎么我,我老婆都不让我亲了,我想一想不过分吧,老婆你疼疼我。” 裴行遇实在叫他这个脸皮弄得没辙,疯起来叫人招架不住,扭头又会撒娇,胡闹的时候他还能见招拆招不理他就是了,可靳燃撒起娇来他是真的毫无办法。 “不许叫我老婆。” “那我叫你什么?叫哥哥?” 裴行遇总觉得他这句“哥哥”不怀好意,自己那个八风不动的沉静性子一到了靳燃面前就会瞬间崩碎,总能叫他气的三叉神经痛。 “随你。” 靳燃对这个无所谓,走了会又偏头问他:“哥,你觉得刚才那个男人会是什么人?我姐应该不会爱上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她当时倒是跟我说过等休假回来的时候把姐夫带回来,但是没说是什么人,你跟星际海盗交手的多,有没有听过什么传言?” 裴行遇沉吟了下,“我当年在舰上的时候没听说过你姐姐跟谁有关系,如果对方是星际海盗肯定也要隐瞒身份,何况这星际空间里的海盗多不胜数,我也只知一二。” 靳燃“唔”了声,“那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会不会只是想要这个戒指?” “我也不清楚。”裴行遇侧头看了他的手一眼,问他:“这枚戒指你姐姐什么时候给你的?说了什么吗?” 靳燃稍微回忆了下,说:“她给我的时候就说让我收着,很重要,但没说什么重要,可能是她在舰上戴着不方便,让我帮她收着?” 裴行遇眉梢微蹙,“不像。你姐姐说很重要,会不会是跟星际联邦有关系,或者是跟舰队有关系?就没有别的了?” “没了。”靳燃当时就是和混不吝,也就靳娴的话他能听进去两句,搁别人,这枚戒指早不知道扔哪儿了。 “既然你姐姐说重要你还敢把它随便送人,下次不许乱扔了。” “谁姐姐?”靳燃侧身避过两个追逐的小孩儿,低头问他:“老婆,谁姐姐?” 裴行遇知道他在占自己便宜,微愠道:“跟你说正事儿,再胡扯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好,那说正经的。”靳燃伸手捏住裴行遇的下巴,银灰瞳眸定定地锁住他,一字一顿、一本正经地说:“我不管别人是什么样,也不管这枚戒指对星际联邦还是什么有多重要,在我心里,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要你活着。” 裴行遇有些发怔,靳燃身后长灯千万里,灯花如昼人潮涌动,但在他眼里却也仿佛只剩了一个靳燃,霸道强势,又疯又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你担心自己的身体怕我标记你会怀孕,你有妹妹要照顾,你有罪名待洗清,你有万千顾虑无法抽身。” “那些你担忧的事情我不保证它一定不会发生,但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在你身前,你要面对的黑暗我先替你照亮,你要承担的风雨,我做你的伞。” 裴行遇一时呆住,他没想到靳燃会说这样的话,强硬地撕开深渊、打破黑暗然后并不是递给他一只手叫他出来,而是纵身而下,握住他的手,告诉他:我在这里。 他从未被人相护,靳燃在他这里算不上强,更不能一手擎天对抗星际联邦,可他就这么做了,护在他身前与星际联邦正面交锋。 他不允许自己说不碍事、不要紧,他要自己说“疼”,给他一个可以示弱的怀抱,他不需要一个所向披靡的裴司令,他要的是会受伤有弱点的裴行遇。 “孩子的事你永远不用担心,我不打算要孩子,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 靳燃指尖在裴行遇的嘴唇上摩挲了下,没等他说话又开了口,“我要你永远骄傲,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第65章 攻陷 “郑垌。” 郑垌刚从外面回来,刚进大门就迎头撞上了周槐茂,锐利双眼盯着他问,“你从哪儿回来?” “部长您要出去?还是……也从外面刚回来?”郑垌不答反问。 “裴行遇的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你也一样。”周槐茂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如果违反命令,你就别待在十七军团了。” 郑垌跟周槐茂共事多年,深知他的性子,也道:“我没去总部,不信的话您可以查一下总部的出入记录,如果有我,我不仅离开十七军团,我从星际联邦退役,满意了吗?” 周槐茂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 靳燃发的地址难找无比,司机摸了好长时间才找着,中间好几次扭头问:“少爷,您确定您朋友发的地址没错吗?这都绕了半天圈子了怎么还是没找到。” 洛新阳也觉得会不会是发错了,再发消息去确认却已经连接不上了。 “我也不知道啊,再找找看。”司机驾驶着悬浮车在路上绕来绕去,连犄角旮旯都恨不得进去翻一遍。 洛新阳在后面探头探脑,忽然看到一个废弃赛车场,连忙降下车窗用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眯眼往那儿看,果真一个庞然大物静静呆在那里。 “张叔快快,废弃赛车场。” 司机“哎”了一声立即调转方向冲废弃赛车场而去,一待停稳洛新阳便跳了下来,顺着梯子爬上去用力拍了拍舱门,“开门。” 贺星阑正百无聊赖地在心里默数星星,一听见声音以为是靳燃回来了,按下开门按钮,“燃哥你……洛哥?” 洛新阳冲他招手,“走了。” 贺星阑疑惑地冲他身后看了看,“燃哥呢?” 洛新阳一手插兜,另一只手勾了下他脖子,“你燃哥不知道死哪儿了,让我来接你,后天咱一块回紫微垣。” “啊?燃哥有危险?他在哪儿!司令是不是也有危险,我去找他们!”贺星阑说着就要跑,被洛新阳拽着后领扯回来,“跑什么,他们两个凑一块儿还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过去送人头啊,听哥的话带你玩儿去。” 贺星阑一想也是。 “蹦过迪没?” 贺星阑“啊?”了一声:“那是什么?” 洛新阳看着贺星阑,左看看又看看“啧啧”两声:“你该不是个外星人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走哥带你见见世面去咯!找漂亮姑娘跟你玩儿,想不想要漂亮姑娘亲亲你喂你吃东西?” 贺星阑是呆萌不是傻,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脸瞬间红了,“我、我不去。” “真不要漂亮姑娘?”洛新阳在霍尔也是小纨绔长大的,一群狐朋狗友哪儿没去过,这种场合早见怪不怪了,故意笑贺星阑,“你该不是还没见过姑娘吧。” 贺星阑气的脸红,“我不去了!” 洛新阳看着他被自己逗得恼羞成怒,心情极好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一怔,怪不得步虞老是喜欢戏弄他,原来逗人看人脸红这么好玩。 等等! 他怎么没来由地突然想起步虞那个老流氓了!好不容易放假一下能摆脱他了,有什么好想的,他才没想! ** 星际鬼市比霍尔的街道更加繁华,但这里的建筑均是仿古而做,像极了古代的灯市,一望无际地花灯挑起亮白如昼的道路,两旁都是挂着招牌的房子,还有些小摊。 两人并肩走在中间,时不时避让几个来回追逐的小孩儿,又躲一下拥挤的人潮。 “哥。” 裴行遇一回头,唇上立刻抵了一个东西上来,他垂眸一看是个糖葫芦,靳燃眯着眼睛冲他笑,手上举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糖葫芦。 裴行遇伸手接过来,“你从哪儿弄来的?” 靳燃伸手朝后头一指,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面前放着一个草靶子,上面插满了糖葫芦,脆生生的嗓音正在吆喝,“来看一看呀,只要能打中带有铃铛的彩球都送你一根糖葫芦哟!” 裴行遇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你打中了?” 靳燃“嗯哼”一声,“我的枪法打个彩球还不是绰绰有余,再说了,要打个糖葫芦来给你吃的,那我怎么能输。” “你把我当小孩儿。”裴行遇攥着糖葫芦有些无奈,从当时靳燃还想要离婚的时候,给他递个糖糕要先吹吹,喝了药立马给醋腌梅子,现在又给糖葫芦。 在靳燃的眼里他不是个高高在上的司令,只是个想当成小孩儿惯着的普通人。 裴行遇想叹气,又觉得无奈,算了,由他去吧。 “尝尝甜不甜。” “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 “我走在路上像个孩子一样吃糖葫芦,你觉得像话吗?”裴行遇侧头看着靳燃问,又亮亮手里的糖葫芦,“我不是三岁。” 靳燃低头先咬了一口,又握着他的手递回来,“我三岁,你八岁,幼稚我先幼稚,这下够不够?” 裴行遇一愣,看着靳燃咬着糖葫芦磕巴磕巴咬碎外层糖衣,含糊不清地说:“这儿又没人认识你,咱们没穿军装外套你在这儿就是个普通人,放下你的责任只做自己,就今天一天。” 放下责任,只做自己。 裴行遇已经记不得,他有多久没有做过自己了,烟烟出现在家门口的那一刻起,他就背负了责任,不再是裴行遇,是裴烟的兄长,她的依靠。 后来他是紫微垣的领袖,数百人的依靠。 裴行遇心底淌过一道暖流,不由低头咬了一口被靳燃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外层糖衣带着一股果香,山楂已经熟透半点不酸,很甜。 “好吃吗?” 裴行遇抬头看着靳燃,轻轻点了下头:“很甜。” 靳燃伸手在他嘴角抹了一下,蹭去一点沾上的糖渣,“你总想着保护所有人,把风雨都挡在你一个人面前,让身后的人有枝可依,不用风雨流离,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不想做那个只被你保护的人呢,他们也想跟你并肩作战,共担风雨。” 裴行遇默然不语。 “哥。” “嗯?” “我知道自己不够强,也不能现在就让你信任。”靳燃抬手握住裴行遇的手腕,认认真真地问他:“我不要你现在就喜欢我,也不要求你对我有所回应,你可以继续做高山之上的裴司令,我不要你下来,但是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上来陪你共承风雨,好不好?” 靳燃声音本就有些低,现在又刻意压着不让其他人听见,像是敲在了裴行遇的心尖上,让他没来由心悸了下。 “让我陪你面对未知,好不好?” 裴行遇轻吸了口气,笑了下说:“尝尝你赢来的糖葫芦。” 靳燃看着将糖葫芦塞在自己手里转身往前走了的裴行遇,垂眼轻轻攥紧了手,忽然被人扯住了手,他低头一看是个小豆丁,盯着自己的手“咕咚”咽了下口水。 靳燃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将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去玩儿吧。” “谢谢哥哥。”小豆丁拿着糖葫芦跑了。 裴行遇走在前面,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距离靳燃的易感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他在那样危险的状况下,即便是易感期也不会这么冲动。 他毫不怀疑靳燃是真的喜欢他了,可恰恰就是这样才不能接受他,现在他跟联邦撕破脸,往后更是举步维艰,靳燃在他身边只有危险。 他不介意,自己介意,靳燃想保护他,他又何尝愿意靳燃陷入危险。 这么好一个年轻人应该长命百岁儿孙绕膝,有一个很好的omega为他生儿育女,给他美满爱情,而不是叫他跟自己枪林弹雨。 靳娴当年会去军校也是舍不得靳燃一直吃苦,她对自己恩重如山,他又怎么能伤害她唯一的弟弟。 他能给靳燃的太少太少了,这样不平等的感情,对他不公平。 裴行遇感觉自己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墙已经逐步坍塌,如果靳燃再在他身边,他不敢保证那道坚固冰墙还能坚持多久。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即使无关信息素,他也抗拒不了靳燃。 “走这么快,我不是说了么,你不用回应我也不用有压力,我愿意保护你是我自己的事儿,不是追你的手段。”靳燃追上来,慢悠悠地补上一句,“哎你看你不吃,糖葫芦都叫人抢走了。” 裴行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一个小豆丁举着糖葫芦挪着朝母亲跑去,星际鬼市上的原住民都不戴面具,看来这些孩子都是这儿的。 “吃过的怎么还给人?人家孩子不嫌我们脏的?叫人家母亲看见要说你。” 靳燃百无禁忌惯了,笑了下说:“又没沾上口水,小孩子要了我还能说不给?哎烟烟喜欢吃糖葫芦吗?我学一学以后做给她吃。” 裴行遇垂了下眼,“她没吃过。” 靳燃“嗯?”了一声,“你带她的时候都给她吃什么?别跟我说也吃你那些压缩素食啊。” “嗯。” 靳燃要喘不开气了,“你这也叫也会带孩子。” 第66章 靳燃身世 裴行遇对吃这方面要求不高,吃饭只是让他维持生命的手段,有更方便快捷还省时的办法有什么不好。 “你说等这些事儿都过去了,咱们回霍尔买块地围上篱笆墙,前面挖一大片池子种上荷花菱角,院子里养几只鸡鸭,夏天的时候我就带烟烟去摘菱角摘莲蓬煮粥给你们吃,后院再种些花生芝麻,冬天了就做花生饼。” 裴行遇没接话,思绪却不由得被靳燃拉了过去,仿佛真就看见了那样的场景。 烟烟的病让她再也不会长大,再加上这么个胡作非为的靳燃,凑在一起估计很能闹腾,说不定会追着鸡鸭折腾,一起种菜摘莲蓬,一人戴着一个荷叶帽。 他有很长时间没见过烟烟了,通讯里的她还是一如往日的乖巧可爱,她一直被自己交代不可以碰别人,谨记“人一碰就会死”,她也很乖的不敢跟别人玩儿。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靳燃能带她一块儿,不再害怕伤害别人,不再是小心翼翼地乖巧浅笑,而是闹腾着笑闹,该有多好。 靳燃也没指望他回应,自顾自地说:“就我这手艺,喂你们兄妹俩能好几个月不重样,你爱吃什么咱们就在空地上种什么,哎或者是你不喜欢乡下,喜欢城区也好,干什么方便。”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说:“走吧,赌庄到了。” 靳燃话一停,“哦”了一声跟上来,倒也没有失落,只是觉得心疼,裴行遇刚才眼底的那股向往神色他看到了。 他不是排斥,只是不敢触碰。 那些暗夜深处的美好,裴行遇向来避而远之,他永远都把光明留给别人,自己稍微向往一下,然后转身回到深渊里继续龋龋独行。 裴行遇走在前面,一进赌庄下意识停了下脚步,这里的摆设也和古代的赌场一样,如果不是里头的人穿着无异,他甚至会有种误闯其他时空的错觉。 靳燃跟上来,也被鼎沸人声惊了一秒,“乖乖,这么多人。” 裴行遇侧身避过一个人,按照大夫交代的话走到第二个房子前,伸手敲了下门等里头的人说了进来才走进去。 这间房子里的人没有外面多,不过也都在赌,没有那么多花样,就是骰盅押大小,庄家站中间,两侧围了不少人争相下注。 裴行遇环视了下房间内的人,有一个靠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男人,微胖留着两撇小胡子,鼻梁上架着一个古旧样式的眼镜。 “应该是他了。”裴行遇走过去,略微颔首问道:“请问您是李三白吗?” 男人听见声音,从镜片后翻了下眼皮往上扫了裴行遇一眼,“啊,有事儿?” 裴行遇将大夫给的筹码尽数放在桌上,“不用找了。” 李三白眉梢一蹙,盯着那十枚星际币看了好一会没说话,又在两人戴着面具的脸上来回梭巡了好一会。 “嗨。”靳燃伸手冲桌上敲了两下,“看什么呢?” 李三白回过神来,笑了声:“想问事儿是吧,跟我来。” 裴行遇微微皱了下眉,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跟着撩开帘子的李三白到了后堂,只见他又伸手拧动墙上一个铜兽,应声开了一道暗门。 “二位请进。”李三白伸手示意。 裴行遇轻一点头,“您不进去?” 李三白笑说:“我没有资格进去,两位进去了之后一直往前走,第一间房子里就是我们先生接待两位的地方了,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就行了,出来的时候敲铜兽三下,我会来接二位。” 裴行遇颔首道谢,和靳燃并肩往里走,“一会小心一些。” 靳燃点头,“知道。” 两人到了门口还没敲门里头就先说话了,“请进。” 裴行遇手一顿,把敲门的姿势省略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男人坐在竹帘后,声音很年轻莫名有种耳熟却又一时想不出是谁。 “问吧。” 裴行遇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问他:“有关‘星官计划’的资料您知道多少?” 话音一落,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宁静,三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过了会男人才轻轻地像是笑了下,“‘星官计划’是星际联邦提出来的一个项目,距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你问它做什么?” 裴行遇说:“我有一个亲人在这项计划里失踪。” 男人“唔”了一声,“星球能源是瓶子里的水,这个道理不用我多说了吧,寻找能源运回来不切实际,所以当时星际联邦便有了一个提议,寻找新家园,将人类分散到各大星系上去。” 靳燃问:“那为什么这个计划几乎没人知道?” 男人说:“这个寻找新家园,并不是想象中那种找到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那样的地方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你们应该很清楚。” 这样的地方,趋近于零。 裴行遇说:“‘星官计划’并不是表面那样,所以才是个机密项目?” “对。”男人点了下头,又继续说:“星官,就是小孩儿,‘星官计划’的意义就是,用出生不久的小孩儿做实验,观测实验对他们的影响,从而研发出可以生活在其他星球上的基因修改技术。” 饶是裴行遇也立即倒吸了口凉气,如此反人类的实验居然是活生生存在过的! 那烟烟的病,也是因为实验?! 裴行遇牙齿咬紧,手指倏地攥紧捏出清脆一声响,母亲走时并未怀孕,那如果是在实验室里生下的烟烟,她是否从刚出生就被当成试验品! 靳燃按住他肩膀,低声问他:“你怎么样?” 裴行遇呼吸压的极慢,整个人都缠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父母都是东方人,黑头发黄皮肤,怎么会生出一个奶金色头发的孩子! 烟烟从被送回来已经十多年了,长到七岁那年突然病发就再也没能长大,这一辈子都只能维持一个小萝莉的模样! 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毁了,就因为那个所谓的“星官计划”! 裴行遇重重吸了口气,将心底恨意压下去,平静问:“这个计划的提出人是谁?” 男人顿了顿,说:“周槐茂。” 裴行遇眉头倏地一皱,怎么会是他! 他猜测过是靳绍原,凭靳燃说他听过的那句话。 他也猜测过是方志珩,因为他对自己挪动紫微垣到太阴星的事情反应很大,甚至于想要杀他们,动机非常明确。 周槐茂严厉苛刻,虽然对他诸多打压但却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当年他从“天纪”号上下来,他也是第一个来医院的。 当年他刚进十七军团,也是因为得到了周槐茂的赏识才能破格进入“天纪”号,这一切难道只是因为他对这件事的愧疚? 裴行遇心乱如麻,不敢置信周槐茂是提出这项计划的人,“这个计划现在是否还在执行?我调查过,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计划曾经存在过,那些当年执行计划的是不是还活着?” 靳燃从来没有见过裴行遇这么失态,连珠炮般问了一串问题,声音也在微微发抖,只是强压着情绪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他站在旁边伸手按住他肩膀,低声说:“别怕,我在这儿。” 裴行遇头一回握住他的手,没有回应也没说什么,只是手心全是汗,也在发抖,静静地等着男人回答。 “这项计划很快就显示出问题了,基因修改是逆天而行,不可能存在的,那些试验品只有两个还能成为正常人活下来,其他的不是变成了怪物,便是死了。” 男人说话不疾不徐,声线也淡的听不出情绪,说这样惨的事情却像是在念报告一般毫无起伏。 “那些执行任务的人如果还活着对当时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极大的威胁,便都被灭口了。”男人稍微停了下,又回到刚才起先的话题,“这也是为什么提出的时候必须保持绝对机密,没有任何对外消息泄露,因为提出的人也知道这是反人类实验。” “既然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还要提出?”裴行遇又问。 “他想要造一支不死不灭的活死人军团,称霸八大星系,银河之星失落,无论将来谁得到了都有可能开启无尽的资源。” 裴行遇明白了,在星系斗争之中,金钱利益并不是最重要的,资源才是,所以星际海盗屡次进犯,因为他们能生存的地方资源少之又少,目前资源最丰富的除了黄泉要塞就是霍尔。 资源扩张之下,任何事都是合理的。 裴行遇在心里稍微想了下,没多浪费时间,时间有限拣要紧的又问:“您说‘星官计划’有两人作为正常人活下来,是谁?” “你妹妹,裴烟。”男人抬头,隔着竹帘看了一眼裴行遇,嘴角微勾笑了笑,又说:“还有你先生,靳燃。” 裴行遇手指一松,晴天霹雳从脑海深处炸开,劈的他意识空白,足足愣了十几秒没能反应过来,一时不知道震惊他知道自己是谁,还是该震惊活下来的两个人居然都是自己身边的人! 靳燃也傻了,呆呆地看着裴行遇又看看竹帘,“什么玩意?” 裴行遇抬头去看靳燃,他双眸银灰色、信息素缺失、天生少一根小指,自己就该想到这不是一般的缺陷,肯定是有外在因素影响! 他之前说自己听见靳绍原提起“星官计划”就应该有所怀疑,靳绍原可能也在调查这件事,他怎么就疏忽了呢。 第67章 沦陷 靳燃受到的冲击力比裴行遇更大,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天生残缺,小时候会有怨怼会有不平,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是健康的,他要承受那么多。 后来长大了,明白事儿了,又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没有信息素怎么了他一样能比别人更强,眼睛不好他就用耳朵,手指缺了一根握不住枪,他就拼了命的去练。 别人花一天、一月,他花一年、五年、十年。 本身就在淤泥里,他不怕任何黑暗和曲折,只会抓住每一寸光明,然后用尽全力爬上来! 现在他爬上来了,却得知自己本不该承受这些,是有人在他还没开始的人生里划了一笔。 靳燃对母亲没有印象,靳绍原从来不讲,他脾气拗也不肯去问靳娴,对母亲的身份竟然一无所知,这么看来,她当年也参与过这个计划。 靳燃的手搁在裴行遇的肩上,捏的他肩膀有点疼,却没挣扎而是让他捏着,悄悄忍住疼痛却也因此回神。 他将信息一股脑儿压在心底,又因为这个计划联想起上次出征遇见方太白时,提到的“鸿鹄计划”,便问道:“您知道‘鸿鹄计划’吗?” 男人说:“知道,但你们能拿出的筹码只够兑换上面的问题,再多我怕你们给不起了。” 裴行遇:“您怎么知道我能拿出什么筹码,还有我们一到这里恐怕你就已经知道了吧,你到底是谁?” 男人轻笑,“我的身份你以后会知道的,至于筹码,就是你。” 裴行遇一怔,没听懂他的意思,难道他要自己的命? 靳燃也回过神来了,闻言立刻道:“什么意思?” 男人声音依旧轻飘飘地,“别紧张,我不要他的命,我说的是裴行遇的智慧和对亲情的责任,他一定会调查这个‘星官计划’,我不是你们霍尔的人调查有诸多不便,空有消息掀不起什么风浪,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达成。” 裴行遇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想毁掉霍尔! 这人恐怕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关于自己关于靳燃,他需要一个人来将星际联邦捅个底儿朝天,人选是自己和靳燃。 裴行遇站起身,“感谢您的解惑,‘星官计划’我会一直调查下去,当年的提出者和参与者都应该对受害者有个交代,得到应有的惩罚,但颠覆霍尔的事,抱歉。” 说完,裴行遇对靳燃轻一点头,“我们走。” 靳燃不做声地跟上去,一道走过长长的甬道回到了门口,按照李三白说的方式敲了铜兽三下,很快便开了门。 李三白在外头伸手:“两位请。” 裴行遇朝他略一颔首致谢,出了赌庄心脏还是紧缩着没有丝毫放松,侧头看了眼身侧仍旧呆立像是没醒过神儿的靳燃,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还好吗?” 靳燃看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扯进怀里,将脸埋在他颈窝,拼命地汲取那股令他安神的石斛兰。 裴行遇整个人一僵,双手虚虚在半空中一会,却没推开靳燃而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将刚才在里面他跟自己说的那句话还给了他。 “别怕,我在这儿。” 靳燃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几不可察地有些颤,无意义地叫他:“裴行遇。” “嗯。” “裴行遇。” “我在。” “裴行遇。” 裴行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答应他,告诉他自己在这里,靳燃的呼吸抵在颈侧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湿热的麻痒。 “你别不要我。” 裴行遇手指一顿,他听过靳燃说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表白,强硬的、发疯的、温柔的还有故作可怜撒娇的,他都能坚硬如石地将他隔绝在外,但这个赤裸裸地示弱,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年幼无助的靳燃。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残缺,引颈鸣不平,却要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那么努力地证明自己,应该也是太害怕失去。 他只有变强,才能把一切牢牢地抓在手里。 裴行遇心尖刺痛,靳燃这几个字就像是个烧红了的铁针,扎在他心脏最软的地方,从那里流出酸涩的液体,熏得他眼睛发雾。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抬起头刚想说话一下子愣住了,拍拍靳燃的肩膀,“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方太白?” 靳燃最后在他颈窝里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一眼,一个抱着猫戴着猫猫头面具的男人,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身后跟了两个同样戴着猫猫头面具,一蹦一跳的小萝莉。 “辨识度这么高,不是他还能是谁。” 裴行遇跟着方太白的身影看了一会,直到他拐进了赌庄看不见了才转头回来,“他来这里干什么?” 靳燃摇了下头,忽然脑内灵光一闪,“方太白知道星际联邦很多高层的秘密,就连上次你表面出征剿匪背地里是找‘银河之星’的事儿,连我都不知道他却知道,还有他说的‘天纪’号当年其实是借着出征清剿星际海盗的名义执行‘鸿鹄计划’,他的情报来源是不是刚才那个男人?” 裴行遇略一沉吟,“也有可能他们是一伙的,我们被他拽进星际空间就是一个局,表面是被你威胁说出‘鸿鹄计划’,其实这些消息恰恰是他想告诉我们的,利用我们。” 靳燃一想觉得有道理,“那你觉得他说的周槐茂是提出‘星官计划’的人有几分可信?” “我不确定。”裴行遇略略想了下自己之前调查到的资料,如果说是周槐茂也不无可能,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也扳不倒他。 太阴星还是个主要线索。 “咱们想办法先回紫微垣再做打算。”裴行遇朝远方眺望了一会,一望无际地星际空间,他们的飞船坠毁,通讯器也损毁不能再用,不知道孟如钱那边怎么样。 方志珩既然想要灭口他,就一定不会放过紫微垣,自己不在只留了孟如钱一个人不知道又该怎样应对。 步虞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他放了假的这些人也不知是否能够安全回到紫微垣,如果方志珩或者周槐茂或是其他人派人追杀,又不知怎样。 靳燃知道裴行遇放心不下紫微垣,低声安抚他:“别担心。” “嗯。”裴行遇收回视线,转过身来时伸手盖住靳燃的眼睛,微凉的声线里酝了一层柔软,像他的掌心。 靳燃没动,由着他捂眼。 “靳燃。” “嗯?” “你和烟烟一样从出生起就失去了很多东西,上天对你们不够公平,但你们都长成了很好的样子,那些残缺让你们变得坚韧而美好。” 裴行遇一贯内敛沉静,不会说让人心动的情话,但每一字都敲在了靳燃的心上,重若千金。 “你不比任何人差,至少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优秀,烈火一样焚尽所有黑暗,捧出极致光明。” 靳燃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拽下来,低头在他掌心里亲了一下,裴行遇挣扎了一下没能抽回手,紧接着便听靳燃说:“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连死都有勇气。” 裴行遇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干涩地厉害,没能发出声音。 靳燃看着他的眼睛,说:“裴行遇,让我为你赴死。” ** 紫微垣。 孟如钱正咬着笔趴在机甲上算数据,一会皱眉一会自言自语,正算的入神通讯器忽然响了,他随手点了接受,头也没抬地说:“谁啊,有事儿说。”说完又低头去算数据了。 “我是步虞。” 孟如钱仰头想了想,边在演算纸上写数据边敷衍地“嗯”了声,“有话快说,破解那个加密机甲数据呢。” 步虞声音有些急,一贯含笑的漫不经心语调里少见地多了一丝严肃,“裴行遇回到紫微垣没有?” 孟如钱咬着笔,含含糊糊地说:“不是下去找元帅商讨挪动紫微垣到太阴星的事了吗?可能没那么顺利吧,再说这才一天半,他哪能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过也快了吧,怎么了?” 步虞皱眉严肃道:“我怀疑他可能出事了!” 孟如钱一愣,倏地抬起头一把拽过通讯器,看着里头步虞的虚拟影像,急匆匆问他:“出事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昨天下午他跟我说临时有事先回紫微垣了。”步虞不确定孟如钱知不知道裴行遇是omega的事情,便打混略过,“我因为有点事要晚点回去,今天找他批假的时候通讯就怎么也接不通了,我又听说昨天他和靳燃在元帅办公室闹了一场,还动了枪,伤了两个人之后自己也受伤被人救走了。” 孟如钱笔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声音都抖了:“等等等等,你重新说一遍,什么叫动了枪,裴行遇持枪伤人?不可能!他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步虞道:“如果受伤的事属实,很大可能是他们伤了裴行遇,靳燃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受伤,发疯抢了枪打伤他们然后逃走。” 孟如钱跟着想了下,觉得合理,是靳燃能干出来的事。 当时演习的时候他在控制室看到裴行遇受伤就敢踹门强行终止演习把他抱出来,看到他受伤,当场给他报仇不是没可能。 “那现在他们人呢?” 步虞:“我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他们没有联系过你吗?你这里能不能查到裴行遇通讯器最后有信号在什么地方?” 孟如钱忙道:“能,你等我一下!” 步虞神色凝重,“我还听说星际联邦追踪一个没有登记过的机甲,那支机甲在逃窜过程中遭遇了星际风暴被卷进去了,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肯定凶多吉少了。” 孟如钱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才将数据调出来,裴行遇的通讯器最后出现的地方在离跃迁点不远的地方。 此时,星际新闻跳了出来。 “距离霍尔附近的38号跃迁点遭遇星际风暴,大量空间设施遭到损毁,同时……” 孟如钱一下子傻了,“步虞,司令可能真的出事了。” 通讯器两端霎时陷入沉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孟如钱的通讯器又响了,“星际联邦总部请求通话,请立即接通。” 第68章 回应【一更】 孟如钱手一抖碰到了确认,步虞那边的通讯霎时一断,没能来得及跟他说星际联邦已经发布了挪动作战单位到太阴星的事。 他再请求已经连接不上了,狠狠锤了下桌子,暗自骂了两句忽然灵光一闪,转而请求了靳绍原的通讯。 现在星际联邦四分五裂各自为政,但靳绍原是靳燃亲爹,现在他们俩生死未卜,只有他不会加害这两人了。 孟如钱也是听的一头雾水,步虞一股脑把消息往他脑子里灌,怎么就回去商讨挪动作战单位就打起来了,还持枪伤人。 “孟如钱,裴行遇回到紫微垣了吗?”方志珩开门见山地问。 孟如钱见他神色凝重,一时摸不准他这个通讯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还没有,元帅找裴司令是有事吗?紫微垣的事务一向是我负责,您交给我转达即可。” 方志珩神色着急,“没回来就是了,裴行遇和靳燃两个人在我的办公室抢了枪伤了了我两个亲卫,其中一个双臂被废,他们两人现在叛逃不知去向。” 孟如钱脑子里“嗡”的一声,反射性去看新闻,难道那支机甲真的是他们! 方志珩掩面叹气,愧疚道:“是我无能,管教不好手底下的人,教他们起了冲突还抢枪伤人,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现在他们下落不明我实在是担心。” 孟如钱虽然已有准备,但听他亲口说还是不敢置信,“司令真的伤了人?还在霍尔藏了一支没有登记过的非法机甲伤人逃离?不可能!” 方志珩接二连三地叹气,双眼微红眼看就要老泪纵横,“我还能骗你吗?我那两个亲卫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不知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命,人人见到的事我能拿来扯谎吗!” 孟如钱哑然。 方志珩摆摆手,“罢了,就算是要问责,也得等找到人再说,这件事我派别人去不放心,你带人亲自跑一趟,不管死活都把裴行遇给我找回来。” 孟如钱迟疑了下,他得留下镇守紫微垣,裴行遇不在如果他再走了那就群龙无首了,可让别人去他又不放心,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还是自己去保险。 思来想去,孟如钱一咬牙,“是,元帅。” ** 这边,林开岁刚从训练室出来,自从上次演习之后裴行遇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严苛,一点小错都被斥责,靳燃犯了那么多错他却从来不说。 他就不信,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入队一年都没有的新兵,而且这人连军职都没有,只是个副官罢了。 裴行遇想要升他,也不能从个副官直接当司令,他根本没资格跟自己比,这段时间是他自乱阵脚了,反而让裴行遇失望斥责。 他抹了下汗往宿舍走,通讯器忽然响了,是个陌生的信号,想了想按了切断,没走几步又响了,他不胜其烦地点了接通,“谁啊?” “你别管我是谁,我是来帮你的人,你想不想要紫微垣最高指挥官的位置?”男人的声音有些粗哑,还带着一点怪异的电子音,一听就是处理过的。 林开岁被这话吓了一跳,反射性捂住通讯器,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谁!别想血口喷人!” “你不想要啊,那算了。”男人轻笑了声也没有执意的迹象,眼看就要切断通讯,林开岁一咬牙问他:“等等,你是什么人!”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开岁,“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没有好处,但我能帮你拿到紫微垣最高指挥官的地位。” 林开岁生性谨慎,没有因为他这么说就上头,而是快步走回宿舍,关好生态舱确认别人听不见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背叛裴司令的,离间计对我没用。” “离间计?你还不知道吧,裴行遇和靳燃在元帅办公室伤了人,抢了机甲叛逃,就算他活着回来了紫微垣也不可能是他的了,你觉得他死了谁是最有可能接位的人?” 林开岁想了想,正个紫微垣除了他就是孟如钱,虽然孟舰长打仗不行,又扣扣索索地贪财出不了大场面,但他到底是舰队舰长,比自己军衔高,机会也更大。 林开岁道:“不管你怎么说,裴司令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我愿意用人格担保。” “人格?你的人格我相信但裴行遇的人格你问问有几个人相信?他敢枪击元帅的亲卫,还抢机甲叛逃,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林开岁坚持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相信司令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紫微垣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的,你不用白费功夫了。” “如今裴行遇生死未卜,你不先下手难道要把最高指挥官的位置拱手让给孟如钱那个财迷?还是说你不相信自己能做一个好将军,带领紫微垣有更好的明天。” 林开岁立即反驳:“我当然相信!” “这不就是对了,裴行遇这个人性格冷傲不服管教,无论哪个军团都隶属于星际联邦,他却屡次不将星际联邦放在眼里,终究是元帅的一块心病,万一他为祸,那岂不是整个霍尔的灾难,这件事一出你觉得元帅能容他多久?” 林开岁沉默了会,问他:“所以呢?” “当年‘天纪’号爆炸全军阵亡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这不可疑吗?他带着你们这么多人在星际空间里山高皇帝远你不觉得可怕吗,如今他连元帅都敢伤,你们的命他会看在眼里吗?” 林开岁听懂了,他是想让自己在裴行遇生死未卜的时候篡了指挥官的位置,裴行遇死了最好,即便活着回来也为时已晚。 “这样的考虑是为了整个紫微垣,我知道你受过裴行遇的恩,又敬重他不忍在这个时候夺了他的位置,但你想想他是真的信任你吗?你推心置腹对他,他就拿你当自己人吗?” 左伏试探问着,细致打量林开岁的表情,果不其然看到他脸色一变,趁着他迟疑又道:“他不仁,你当然可以不义。” 林开岁沉默了很长时间,左伏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 利益、权力,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林开岁这个人他调查过,一直被当成裴行遇的接班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自从靳燃到了紫微垣之后屡次受挫。 这样的状况下,他更容易操纵。 林开岁咬紧牙关仿佛在和什么作斗争,迟迟没有说话。 “你狠不下心,但你想过没有万一靳燃回来了,你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孟如钱倒也没什么,他军衔比你高,但靳燃呢?你真的甘心受他领导被他命令?” 林开岁一听立即攥紧了手,他当然不甘心!到手了的东西凭什么拱手送人!靳燃对紫微垣有什么贡献!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左伏侧头朝紧张兮兮地连劲风一笑,看,人性就是这么摇摆不定。 “孟如钱会带一队人出去找裴行遇的踪迹,你要在他找到裴行遇之前击杀在星际空间里,然后你找到裴行遇,永绝后患。” 林开岁松开手,长舒一口气:“好。” 通讯切断,左伏摘掉变声器朝桌上一扔,嗤笑了声:“瞧你那点出息,真要是没这份儿胆子就不要下那么大一盘棋,网都拽不住还想抓大鱼。” 连劲风汗颜,“是是,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 话音未落,一个轰隆隆地引擎声陡然插进来,吵的楼下的狗撕心裂肺嚎叫,如今大家都是坐安静又平稳的悬浮车,这么扰民烦人的只有一个人。 左伏皱了下眉,“行了,让他看见我在这儿说不清了,你自己应付他吧。” 连劲风忙说:“好好。” ** 裴行遇和靳燃回到“彼岸”酒馆,大夫打着呵欠从里头出来,看了两人一眼,懒洋洋地问:“问到你们想知道的事儿了?” 裴行遇颔首,“一点点。” 靳燃不像平时那样眼角眉梢都含着狂妄,少见地有些蔫儿,大夫笑了笑,“哎?霜打了?” 裴行遇知道靳燃现在心情很差没心思跟他斗嘴,便伸手拦了下,岔话问:“大夫,我们想离开这里,但我们来的时候机甲坠毁了,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有倒是有,只不过你这个伤现在要走那必死无疑,我劝你还是养两天再说。” 裴行遇说:“小伤罢了,我有要紧事不能耽误,还请先生帮忙。” 大夫侧头看了看靳燃,说:“既然这样,那好吧,你们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安排人送你们离开。” 裴行遇颔首:“麻烦您了。” “哈~”大夫打了个呵欠,一脸睡不醒似的眯着眼睛转身往里走,“吃饭了。” 裴行遇和靳燃从星际联邦逃出来之后一直没吃过东西,大夫这么一说也饿了,侧头看了眼靳燃,伸手握住他手腕,看了看大夫离去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们再来分析那些情报的可信度。” 靳燃点点头,没多什么地抬脚往前走。 “靳燃。” 靳燃停住脚,又回过头,四目相对时听见他开了口。 “我不要你为我赴死,我们都要活着。” 第69章 婚内强吻【二更】 孟如钱接到命令,随即搁下手里的活儿先给步虞拨了通讯过去让他待命,万一裴行遇还活着活着受了伤有人能处理,又紧急召回洛新阳和尹成等人,再从留守紫微垣的人里挑了几个。 宋思深年纪小,但自从上了紫微垣表现一直不错,孟如钱想了想又点了几个人,最后跟林开岁交代,“我和裴司令不在,紫微垣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林开岁冲他行了军礼,“舰长您放心!” 孟如钱拍拍他的肩膀,“好,我走了。” 林开岁目送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勾勾嘴角轻笑了声,再见啊孟舰长。 孟如钱上过不少次战场,在紫微垣也是个军师一样的地位,这次出动了两支中型机甲,防御力不错也不会太过兴师动众。 星际海盗还不知道裴行遇出事,万一让他们察觉到事情反而难办。 “小宋,坐标我发给你了,这是司令和靳燃失踪之前通讯器最后有信号的地方。”孟如钱还在尝试链接他们的通讯器,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宋思深点头:“好。” 机甲在星际航道上飞速前行,孟如钱在心里祷告:别出事啊,千万别出事。 他这边祷告还没结束,即将穿过跃迁的时候机甲突然响起被弹道锁定的警报,宋思深反手打了一枚激光炮拦截导弹,敏锐一撤。 “什么人?” 一道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里传来,“孟舰长,跑这么快干什么?这么急着去找裴行遇啊。” 孟如钱一听是林开岁的声音,“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林开岁嗤笑,“还不明显吗?我奉命来杀你啊,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还能把裴行遇找回来吧,醒醒吧他早没命了。” 孟如钱立刻就知道林开岁想夺权,冷声道:“你敢造反!” “造反?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司令不也是造反上来的吗?当年害了‘天纪’号那么多人,跟他比我是小巫见大巫。” 孟如钱气的手都在抖,“你简直狼心狗肺!司令怎么对你的,一步步提拔你到今天的地位,对你寄予厚望,现在他生死未卜你就急着夺权!” 林开岁冷笑了声,“孟舰长,你真的以为司令对你我是真心的吗?他对我寄予厚望?他对我寄予厚望就不会一次次偏袒靳燃!还有你,你真的以为他对你推心置腹,拿你当自己人吗?你他妈就是个傻逼被人玩在手心里还当自己是裴行遇的自己人。” 孟如钱怒斥,“林开岁!” “别急着恼羞成怒,你知道裴行遇是个omega吗?哈哈堂堂一个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是个omega,不仅如此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跟靳燃结过婚了,什么狗屁能力,就是因为靳燃是他男人!他就护短。” 孟如钱如遭雷击,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脸色瞬间一白。 宋思深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来默默看着星际航道,注意林开岁方的机甲方向。 林开岁越说越上头,满腔愤懑怨恨全部爆发出来,不管不顾地说:“你不知道吧,你觉得自己对他毫无保留,但他呢,他把这一切都告诉步虞却没有告诉你,你只是一个棋子罢了!” 孟如钱咬紧牙关,“胡言乱语!这种事也是能乱说的?omega是不可能进入军队的。” “胡言乱语?我有录音你想听吗?就上次出征时裴行遇带了靳燃带了步虞却没带你。”林开岁说着,浑身的尖锐怨怼都冒了出来,越说越兴奋。 “人人敬畏的将军竟然是个omega,不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早就让靳燃操过了,不过靳燃今年才来,他之前在我们全是alpha的紫微垣里,发情期来了是不是要求人操,他找过你吗?哈哈哈没想到啊看着禁欲又冷傲的司令竟然是个会发情的omega。” “给我住口!”孟如钱嘶吼怒斥,“宋思深,别让他在这里造谣生事,诬蔑司令!” 宋思深颔首,将早就掉转的弹道锁定了林开岁的方向,轰的一声打出一枚相位炮,丝毫没有迟疑。 林开岁早有防备,边躲边道:“当别人的狗还当的这么开心,孟舰长不如你来当我的狗吧,好比你一个alpha去当omega的狗,丢不丢人你。” 孟如钱剧烈喘气,气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把林开岁抓过来撕烂了,“裴司令有秘密不愿意告诉这话不假,我是怨过他不信任我,但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林开岁嗤笑一声,“怎么着?这么忠心,难道你也操过他了。” 孟如钱怒极反笑,“你嘴这么脏,你不是omega生出来的?omega怎么了?一个性别就低你一等?你这种废物再过一万年都比不过裴司令一根手指头,别给我用你龌龊的心思去揣测别人,长官一出事就想着叛变的白眼儿狼,凭你也配?我告诉你林开岁,就你这样垃圾就算做了司令也不会有人瞧得起你,别叫我恶心。” 林开岁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没听清是吧。”孟如钱本就是个话唠,正因为担心裴行遇压着气没地方撒,现在内忧外患的,自家还后院着火了,更是火冒三丈。 “我说你是个废物,司令让靳燃接手指挥权怎么了?靳燃就是有本事,你怕担责任不敢接,又嫉妒他得到司令赏识,怎么着好的全让你一人占着了,你是上帝遗留在外的苦命私生子,等着你回去继承家业吗?少给我看点小说,没事晃晃脑袋用浆糊补一补漏风的脑袋,就你这种下作的东西也想夺权,给爷滚。” 孟如钱一口气骂完,“舒服多了。” 宋思深目瞪口呆地看着神清气爽的孟舰长,默默在心里想,平时温柔和气的孟舰长居然这么能骂人。 “可是孟舰长,我们在打架。”宋思深提醒。 孟如钱一甩头,“打架怎么了,我就不信我还打不过这么一个废物了,听我指挥。” 宋思深缩了缩脖子。 孟如钱一拍他肩膀,“少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咱们既然上了紫微垣就不能拍死,知道吗!” 宋思深沉默了下,点头:“知道。” “好样儿的!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咱还回紫微垣来。” 孟如钱说完这些话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其实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裴行遇是不是不信任他,很多事他告诉步虞靳燃却没告诉他,是否将他排除在外,时常觉得不甘心。 但这件事突然被单拎出来说,他突然想通了,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自己已经拥有了裴行遇很多信任,他身上背负了那么多事,不肯说只是因为不想连累别人。 裴行遇的性子就是那样,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护着别人不被风吹雨打,除非没有办法否则他不会让别人跟他一起陷入危险。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omega的事情是会被送去军事审判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危险。 他之所以那么纵容靳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因为靳燃是他结过婚的先生,而是靳燃是让暴露omega身份的□□,不能有差错。 他保守秘密的同时也承担了很多别人无法分担的秘密。 林开岁不再跟他废话,“执迷不悟,那我就送你去见裴行遇!全火力攻击一个不留!” ** 裴行遇早上起来有些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总觉得打不起精神,四肢酸软提不起劲儿,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只喝了半杯水。 大夫给他们安排了飞船离开,今天穿了件斜襟长衫,鼻梁上架了个金边眼镜,怎么看怎么斯文败类。 靳燃扫了他一眼,还是不信自己姐姐会看上这个妖精。 大夫说:“那枚戒指既然不肯还给我,就好好保存,它是我和你姐姐唯一还留着的东西了。” 靳燃低头看了眼,“知道了。” 裴行遇朝他颔首道别,两人关上飞船的门,往紫微垣的方向驶去。 大夫扔了手里的碗,伸了个懒腰往回走,随手在挑酒幌子的竹竿儿上一拍,“彼岸”酒幌子转了两圈儿,又慢悠悠停下来。 ——黄泉。 黄泉背着手走进酒馆,“出来吧。” 一个年轻男人从一侧房间里出来,毕恭毕敬道:“方志珩明里让孟如钱去寻找裴行遇,其实还是想暗杀,左伏和连劲风鼓动了林开岁叛变,属下估计裴行遇这次凶多吉少了,就算回到了紫微垣也很难拿回指挥官权限。” 黄泉笑了声,“我说他可以。” ** 裴行遇想了一夜,那神秘男人说他和裴烟是仅存的还能以人的样子活下来的人,换言之他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裴烟的病比较明显,靳燃都是没有比较明显的迹象。 “靳燃,你有没有过身体特别不适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种,不是易感期。”裴行遇问。 靳燃想了想,“对你的占有欲算吗?我其实知道步虞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你对步虞也没爱,但我只要看见你跟他亲密我就想……那什么你,这样算吗?” 裴行遇被他这话噎的一愣,“不算!” 靳燃看着他耳朵有点红,又说:“那我这个算什么?” 裴行遇没好气的说:“你这个叫闲的皮疼!” 靳燃摇摇头,“错了,我这个叫喜欢你。” 裴行遇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认真同他说:“靳燃,约法三章。” “十章也行,你说我听着。” 裴行遇说:“行那就十章,回到紫微垣之后,不准亲我,不准抱我,你爱做饭就做不准喂我,有人的时候说话不准没分寸,我虽然答应不跟你离婚但不代表我们现在要实行夫妻义务,看见步虞或者其他人不许乱吃醋,遇到事情不准胡……唔!” 裴行遇话被硬生生截断,倏地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靳燃,一时惊住张了口,反而放了靳燃进来,舌尖去逗他的舌尖,一下下抵着舔。 舌根发酸泌出唾液,被靳燃卷走又送了自己的来,裴行遇被他捏着下巴挣脱不开只好吞咽下去,等他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靳燃设置好自动航行,将他压在操作台上肆意狠吻,蹂躏够了才松开,伏在他上面低声说:“回了紫微垣之后不准亲,现在我亲一下不过分吧。” 裴行遇被他这个歪曲的胡搅蛮缠弄得哑口无言,“你觉得不过分吗!” “不过分啊。”靳燃眯眼笑着,又低头去亲他,裴行遇侧过头避开,反倒教他亲在颈侧,轻咬了下。 “不许咬我,有痕迹!”裴行遇轻斥。 靳燃“哦”了一声乖乖松开了牙齿,裴行遇才一松口气突然又瞪大了眼睛,他竟然改成了舔吻!一下一下像是个大型犬一般小心舔舐,平白叫他战栗。 “你知道吗?在你第一次教我控制信息素的时候,我就想把你压在操作台上了,让你咬住嘴唇忍耐呻吟不敢让别人听出来,可又要指挥战斗,于是拼命含紧让我不要动,可越这样我越想折腾你,让你服软,听你满含哭腔的求饶,让我饶过你等你指挥结束再说。” 裴行遇耳朵瞬间红透,伸手甩了他一巴掌,“混账。” 靳燃愣了半秒,又狠狠地吻了下来,这次比上次更狠地咬住他嘴唇辗转吸吮,手指扣住他的与他十指相扣。 “我说约法十章你就真敢约法十章,不许说这么多,最多三条。” 裴行遇好不容易避开了他的吻,先喘了口气缓缓才说:“你哪条能听的?我说答应不跟你离婚不是答应你是我先生,你这叫婚内强吻懂吗?” 靳燃松开一只手,摸摸他红透的嘴唇,笑了,“要不是怕你委屈,我连婚内强……都干得出来,别激我。” 裴行遇感觉到唇上的触感不对,看到他的黑色手套一时又心软了,忍了忍说:“疯狗,打疫苗了吗!” 靳燃手指下移,在裴行遇腰下某处点了点,“没打,你赏我点儿疫苗尝尝?” 裴行遇只是对感情不大敏锐,黄腔还是听得出来的,抬腿踹了他一脚,“滚。” “床单都没有,没法儿滚。”靳燃惯会胡搅蛮缠,埋在他颈窝里蹭了一会,又说:“约法三章,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尊重你司令的身份,听你命令服你调遣,你不让的事情我都不会做。” 裴行遇“嗯”了声。 “但是私下里不行,不离婚就是不讨厌我,亲吻是培养感情的必要手段,为了让你能早点喜欢上我,那我得委屈一点,勤快一点亲亲你抱抱你。” 裴行遇被他的歪理绕的头疼,“行了滚。” “不滚,到了紫微垣就不让抱了,现在多抱一会够本儿,老婆你信息素好甜啊,让我咬一口好不好?”靳燃蹭着蹭着就要到他腺体的位置了,轻舔了一口请示。 “不好。” “就一口,我轻轻地不咬疼你。” 裴行遇看他越来越蹬鼻子上脸,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扯开,起身掐着脖子将他按在了操作台上,沉声斥责:“不像话!” 靳燃也不挣扎,由着他掐,“裴长官,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第70章 确定心意 裴行遇手一顿,“不是。” 靳燃侧头在他手腕内侧亲了一下,在他缩回去的时候一把拽住,一根根在指尖亲过去,惹得裴行遇指尖微颤地攥紧抽回去。 “胡闹。” 靳燃爬起来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眼漫无边际的星际航道,没看裴行遇却又是确确实实在跟他说话。 “以往我亲你抱你,你尽管隐忍也会又冷又凶的斥责,上回还以为我易感期的事挨了你一刀,但这次你没有,还由着我亲你。” 裴行遇道:“刚刚没揍你?” 靳燃侧过头看他,“揍了,不疼,你没用力,你排斥我是因为怕我跟你在一起会有危险,你觉得这个婚姻亏欠我了,还有我姐姐对你很好,你不能对不住她,我猜的对不对?” “不对。” “不对啊?那我再猜猜,从昨天那个人说我的身世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心疼我还是可怜我?”靳燃伸手捏了下裴行遇的耳朵,发觉他没躲,就又捏了一下,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捏红了。 “我不会可怜你。” 靳燃揉揉他耳垂,“疼不疼?我太用力了。” “没事。”裴行遇拨开他的手,斥道:“又动手动脚,我也没有喜欢你,再乱猜就别跟我回紫微垣了。” 靳燃收回手,撑着下巴又说:“不是乱猜,这叫推理。” “你又会推理了?” “那可不。”靳燃一挑眉梢,欺近了冲他笑,“我给你分析分析你喜欢我的证据,听不听?” “不听。” “不听我也说。”靳燃坐直身子,双手撑在脑后伸了个懒腰,缓缓道:“你并不排斥omega的身份,只是觉得这个身份给你带来诸多不便,性别在你眼里根本不是问题,所以你连没分化的宋思深都留下来了。” 裴行遇一怔,“你看出来了?” “我是你老公,连你这点儿心思都看不出来还配当你男人吗?” 裴行遇轻叹了口气:“宋思深是个可造之材,如果因为性别埋没实在可惜,不过将他留在紫微垣确实是个隐患,紫微垣毕竟不止我一个人。” 靳燃点了下头,没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又道:“你虽然并不喜欢我,但你却不会因此对我有偏见,其实你大可以将我囚禁在紫微垣等你把所有事情办完再放我出来,但你却连紫微垣的生死都交到我手上。” 裴行遇听得一头雾水,“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说完呢,你觉得不对那你来说?” 裴行遇刚想开口,才发现他是故意扯远了的,差点跳进他挖的坑里,便又闭口不言。 “说正经的,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你要在心里想一想,好不好?”靳燃没等裴行遇回应,便自顾道:“你会允许步虞、孟如钱、或者是林开岁亲你吗?” 裴行遇皱眉。 “他们如果有易感期,你会给他们信息素安抚他们吗?” “如果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将你压在操作台上亲你,还说要疼你弄你让你哭的浑话,你能容忍吗?” 靳燃握住他手腕搁在操作台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让你无暇去想感情的事,所以你一时无法确定心意,让我替你分担,你抽出一点空闲来喜欢我,好不好?” 裴行遇垂下眼帘,“你跟着我会有危险,以后像这样的事还会更多,你好好上舰来,我不能让你出事。” 靳燃说:“你看,以前我问你这样的话你都会厉声斥我胡言乱语,让我滚出去,现在你却只是觉得我跟着你会有危险,所以不许我靠近。你不是讨厌才拒绝,你恰恰是喜欢才不忍我受到伤害,对不对?” 裴行遇闭眼深吸了口气。 靳燃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不跟着你,但是你要是出事了、死了,我管他是谁一定杀了他给你赔命,然后我再去陪你,做你的陪葬品。” 裴行遇让他这个百无禁忌地话吓了一跳,“你有没有忌讳!” “手伸出来。” 裴行遇伸出手递给他,“干什么?” 靳燃像是演习结束那天,虚虚地在他掌心里拍了一下,“疯狗只有拴在身边才安全,牵引绳给你了。” 靳燃握住他的手带他攥紧,又抬起头看他:“别撒手。” 裴行遇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又听靳燃说:“其实你不是不喜欢我,你是不允许自己喜欢我,对不对?” 裴行遇别过头,“你比孟如钱话还多。” 靳燃知道他这个意思就是默认了,笑着揽住他的肩膀,从后面靠过去撒娇,“老婆说你喜欢我,我想听,就一句好不好啊?求你了。” 裴行遇被他这个先强硬亲吻、再理智分析现在又软声撒娇弄得没辙,“不好,马上要到跃迁点了小心有人伏击,再胡闹回紫微垣你就真关一辈子别出来了。” “老婆。” 裴行遇长舒一口气,知道训他不准这么叫也没用,回到紫微垣就老实了便没理他。 “老婆老婆。” 裴行遇忍了忍,将他推开自己去看前方跃迁点的状况了,耳边是他一声又一声烦人至极的“老婆”,实在被他扰的受不了,“干什么!” “老婆。” 裴行遇侧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干嘛!” “叫叫你。” 裴行遇实在受不了他,“靳燃,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缠人的,能不能消停一会让我安静安静?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当年我就不该跟靳部长签那个合约。” 靳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烦人吗?没有点可爱吗?没这么缠人还追不着老婆呢,我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要点名弘扬的。” “别弘扬了,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裴行遇说完要低头,见他要张口立即指了他一下,“不喜欢、不可爱、不准亲,敢说一句话回紫微垣关一周。” 靳燃乖乖闭嘴。 裴行遇叹气,“总算消停了。” 耳边靳燃的呼吸声浅浅的,舱内安静的裴行遇似乎能听见自己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心跳声,靳燃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他不知道。 他这么多年只学会了怎么将人推开、保护别人,却没想过怎样受人保护、接纳别人,靳燃就像是一个完全抵挡不住的火苗,突如其来的闯入教他无法招架。 他连应付靳燃都手忙脚乱,本能地拒绝推开,却唯独没有想过喜欢。 靳燃刚才问他的那些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否。 他确实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碰他,虽然并不厌恶omega的身份但并不能容忍任何人拿这个来羞辱他,可靳燃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了赤裸裸的情意,却并没有感觉到羞辱。 靳燃说的想要他,是直观的,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裴行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被他捏过的地方有点红,经他说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他这么纵容了。 或许在他心里,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接纳他了,只是自己没发现。 ** 尹成听见林开岁大逆不道的话也惊呆了,不敢置信道:“开岁,你怎么……裴司令对你恩重如山,你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诬蔑!” 林开岁冷嗤,“诬蔑?你被他骗的团团转还拿他当神仙呢。” 尹成攥着手,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转头怒斥:“不准议论!司令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谁敢给我以讹传讹就军法处置!” 几人立刻不敢说了,缩了缩脖子用眼神交流。 尹成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开岁,我们一起上舰,司令是为人你是知道的,对紫微垣他比任何人都上心,现在他生死未卜你就急着夺权,你对得起他吗!听我的劝,收手吧!” 林开岁懒得跟他费口舌,“少废话。” “孟舰长,我们弹药不足了。”宋思深没有其他人那么惊讶,脸色凝重地报告战况。 他们出来只为寻找裴行遇,大部分的军力都要留着镇守紫微垣,两支机甲即便满载军备也远远不够对战林开岁。 孟如钱眼见对战不过,飞快计算逃离路线,可林开岁既然来截杀他们,怎么可能还给他们逃离的机会,附近的四个跃迁点全部被控住。 “孟舰长,我们的机甲防御网马上要破了,推进器也损毁严重,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坠毁!”通讯器里传来发抖的报告声,“怎、怎么办?” 孟如钱拧紧眉头,怎么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开岁来截杀他们肯定是做了完全准备的,就算是再多两支机甲也是这个下场。 现在除了神,没人能救得了他们了。 宋思深额头上全是汗,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操作着机甲躲避导弹追踪,尽量让机甲不受损毁。 孟如钱拼命想办法,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遍又一遍地连接步虞几人的通讯,如果这时候步虞和洛新阳他们赶回来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真就交代在这里了。 林开岁早已放出了干扰器,他怎么都连接不上通讯器信号,孟如钱深吸一口气,转头看着宋思深说:“小宋,机甲里有应急逃生装置,一会实在没有办法我就去引开他的火力,你逃!” 宋思深头都没抬:“我不会逃。” “咱们不能都折在这儿,总得有一个人逃出去,万一裴司令真的没有出事,回来了,你难道叫他被林开岁蒙在鼓里吗!” 宋思深眉目不变,“紫微垣只有战死,没有逃命。” 孟如钱快要让他气傻了,“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拗!我不是叫你逃,那叫战略性撤退!” “你走,我留。” 孟如钱让他气的说不出话,哪有他一个舰长跑了,把下属留下来送命的道理! 此时,通讯器里传来“嗡”的一声尖锐嘶鸣,然后陡然归于平静。 孟如钱抬头一看前方烟花似的炸开巨大火光,跟他们一起出来的另一只机甲被击中,爆炸了! 孟如钱失声喊:“尹成!” 宋思深眸子剧烈颤动,手指都在抖,头一回见到上一秒还能说话还活生生的战友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化成了一堆灰烬。 “舰长。”宋思深声音轻颤,“尹长官是……没了吗?” 孟如钱呼吸沉重,握紧的拳头肉眼可见的发抖,狠狠一拳打在控制台上,“林开岁你个畜生!尹成是你战友,你最好的兄弟啊!” 林开岁嗤笑,“兄弟?挡我路的不管是谁,都得死。” 第71章 疯狗上线 “疯了,你疯了!”孟如钱双目赤红,气的狠狠踹倒桌椅,捂着额头呼吸沉重,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万万没想到在背后捅这致命一刀的竟然是林开岁! “司令一直把你视为心腹,对你期望甚高你就这么对他,好我不说司令,你想夺权我理解你的野心,但是尹成。”孟如钱说着有些哽咽,颤着声音问他:“尹成跟你是一起毕业一起来到紫微垣的,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你他妈怎么下得去手!” 林开岁笑,“别急,一会也送你下去见他。” 孟如钱眼角几乎湿透,尹成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虽然不是足够锋锐但一直是很可靠的,无论是对待长官还是下属都很温柔耐心。 战争牺牲不可避免,但尹成一定没有想过,自己没有死在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手上,反而会死在最好的兄弟手上! 火力猛烈,孟如钱知道自己和宋思深无力回天了,仰天笑了声,“林开岁,我等着看你的下场。” 林开岁胸有成竹地抱胸浅笑,“孟如钱,你该不会以为是我自己叛变吧,没有星际联邦的支持我怎么能调动这么多人。” 孟如钱心尖一跳,“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以为你是出来找裴行遇的?元帅送你去死啊。”林开岁在伤口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盐,“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真能找到裴行遇吧,想个办法除掉你而已。” 孟如钱跌坐在椅子上,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是元帅啊!” 林开岁不在多费口舌,嗤笑了声朝通讯器下令,“谁能杀了这个和裴行遇一起造反的孟如钱,星际联邦肯定大有提拔,上。” 孟如钱厉声斥责,“赵涟,阎高阳你们几个都是司令一手栽培起来的,你们也要背叛司令吗!” 通讯器里陷入安静,几个人面面相觑不肯做声。 孟如钱咬着牙又问:“你们摸着良心问问,我平时对你们怎么样,尹成和司令对你们怎么样!” 阎高阳声音不大,但清晰至极,“舰长,对不起,如果可以选择我们也不想,可是遭遇了星际风暴的人不可能有生还几率,更何况如果林队长说的是真的,司令真……真的是个omega,我们跟他扯上关系不是自蹚浑水吗?到时候就算司令能回来也……也要面临军事审判。” 赵涟也附和道:“良禽择木而栖,孟舰长对不起了。” 孟如钱被气笑了,长舒了口气连说了好几声“好”,声音里的沉痛和失望让宋思深也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 他一向不大说话,默默地垂了下眼。 孟如钱站起来,手掌按在宋思深的肩膀上,看着漫无边际的星际航道,说:“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 宋思深在心里和他一起说:“死不旋踵。” 此时,机甲传来尖锐的嘶鸣声,那是被导弹锁定了的警报,孟如钱看都没看,林开岁不会给他任何生还的可能。 步虞和洛新阳此时没到,也赶不过来了,即便来了也是无力回天说不定还会送命。 报警声越来越大,是对方的导弹冲他们发射了,孟如钱在足以剐破耳膜的尖锐嘶鸣中闭上眼睛,林开岁带的是紫微垣最精良的武器,他是驱逐舰舰队队长,手底下的人实力都是紫微垣顶尖。 反追踪系统他最了解不过,根本用不上,他们和林开岁打几乎是无力招架,防御网不堪一击。 孟如钱看着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林开岁,这才发现人性竟然这么不堪一击,在权利面前,什么恩情都可以弃之不顾。 由着警报声剐耳膜,孟如钱默数机甲被击中的倒数,这时警报声忽然停了,紧接着便是一道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 紧接着。 “孟舰长,战场上发什么呆呢,你也想关禁闭?” 靳燃! 孟如钱倏地挣开眼,心脏颠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朝沉黑的星际空间望去,一支中型机甲缓缓从跃迁点冒出头来。 孟如钱竭力睁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支突然出现的机甲,“刚才……我是不是听见了靳燃的声音?” 宋思深也愣了,艰难地点了下头,“是。” 靳燃的声音从外部通讯里传来,和往常一样的欠揍,“哎裴司令,这种以下犯上的废物咱们怎么处置?” 裴行遇抬眸扫了一眼,冷道:“即刻击杀。” 靳燃侧头瞧了裴行遇一眼,微微挑眉惊讶,“我还以为你得舍不得的心软饶了他,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呢,原来没这么大爱无疆啊。” 裴行遇面无表情地看着星际空间,声音冷极了,“背叛紫微垣、杀害战友,死不足惜。” 靳燃一笑,“好。” 林开岁听见靳燃声音那一刻就猛地坐直了身子,直到听见了裴行遇的声音心脏瞬间一缩,双目欲裂地盯着跃迁点的方向,“裴行遇!靳燃!” 靳燃“哎”了一声,“这么响快,想爹啦。” 林开岁攥着操纵杆的手都在抖,“你们居然没死!” 裴行遇不打算跟他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星际空间,靳燃歪头凑近他小声说:“好乖啊老婆,不跟别人说话就对了,只跟我一个人说就行。” 裴行遇冷扫了他一眼。 靳燃伸手投降,咳了声跟林开岁说:“死肯定是不能死,不过你要死了,怕不怕?” 林开岁慌极反倒冷静下来了,再听见裴行遇声音的那一刻他本能地攥紧手,习惯性地想叫他司令,可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才是紫微垣的主人,凭什么怕他! “死?我看你是回来送死!”林开岁朝他们身后看了眼,“一支机甲能怎么样,就算你是裴行遇也不可能扭转局势!” 孟如钱在听见裴行遇声音的那一刻腿都要软了,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连忙抹了一把,“你们没死啊!” 裴行遇“嗯”了声,“你跟宋思深先撤,我们随后回去。” 孟如钱:“可是……” 裴行遇打断他:“交给我。” 孟如钱抹了下眼睛,偏头跟宋思深说:“先撤。” 宋思深点头,操作着机甲准备撤退,林开岁发觉他们的目的,瞬间调转弹道瞄准宋思深,“想跑?” 靳燃扬声,“嗨嗨嗨,什么跑,连撤退和跑都分不清,孟舰长那个叫撤退,你待会那个才叫跑,我给你安排好词了,抱头鼠窜。” 林开岁向来和靳燃不对付,见他现在还这么不可一世更加愤恨,口不择言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裴行遇真是喜欢你才跟你结婚啊,看上你爸的权利罢了!他在利用你啊傻逼。” 靳燃眉头一皱,倏地侧头去看裴行遇,“他怎么知道的?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裴行遇眉头也皱紧了,手背青筋绷起侧头去看靳燃,想起一件事来,“上次出征,我跟步虞说话好像有人偷听,当时以为是我看错了……” 林开岁猖狂又疯癫地笑着讥讽,“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裴司令,紫微垣最高指挥官有多冷漠高贵,原来是个让人压在身下操的omega,你这么偏爱靳燃,是不是已经被标记过……” 话音未落,林开岁便感觉一枚导弹迎头轰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林开岁险些避不及,心有余悸地躲远了一些,“恼羞成怒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靳燃一言不发,将机甲的推进功率瞬间提高,贴着林开岁的脸冲他轰炸,满身的杀意,倒豆子般将导弹发射出去,每一下都冲着林开岁机甲的头部。 裴行遇表情冰冷,因为咬紧了牙导致下颚隐隐抽动,头一回没有阻止靳燃这么疯的打法。 导弹轰过去时炸开刺眼光芒,靳燃浑身弥漫杀气,林开岁那句侮辱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响,手指发痒亟欲要将林开岁撕烂。 林开岁不适应靳燃这种“同归于尽”式攻击,四处闪避找机会反击,他才刚拿到指挥官权限,不能跟他们一起死! 阎高阳和赵涟面面相觑,丝毫不怀疑靳燃会直接杀了林开岁给尹成长官和裴司令报仇! 爆炸的余波像是水波纹一样一圈圈散开,似乎隔着机甲都能感觉到那股能将人瞬间融化的威力。 裴行遇伸手握住靳燃手腕,冲他轻摇了下头,“我没事,让我跟他说句话。” 靳燃低头看着裴行遇握住他的手腕,眼底还是盛满戾气,裴行遇又说:“靳燃,听话。” 靳燃因为这两个字瞬间掩下所有杀意,松了松握住操纵杆的手,“好,你叫我听话我听你的,但是林开岁必须死。” 裴行遇朝通讯器说:“林开岁,我自认待你不薄。” 林开岁虽然自信军备充足,操作战术不输任何人,可对方是裴行遇啊,这个男人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 “少拿你那个司令的架子来说教我,我不怵你!我为了紫微垣付出这么多,凭什么你说偏心就偏心靳燃,他有什么资格拿紫微垣的指挥权!” 裴行遇说:“当时我问过你,指挥权你要不要,你怕担责任亲口拒绝。” 林开岁强词狡辩,“当时那个状况不仅是我,就算你给任何人,你问问孟如钱他敢接吗?” 裴行遇摇摇头,失望至极。 其他人从裴行遇出现开始就慌了,“司令,林队长要挟我们来截杀孟舰长,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是啊是啊司令,尹长官是林队长杀的,和我们无关啊。” 林开岁一转头,“你们想造反吗,现在给我临阵倒戈!” 阎高阳咳了声不敢直面林开岁,小声说:“林队长,我们知道你想要指挥官的位置,可是司令现在回来了您还是收手吧。” 赵涟接着说:“林队长,要不然你跟司令投降吧,兴许司令还能饶了您。” 林开岁厉声嘶吼,“饶?你们以为裴行遇会饶了你们吗!现在不跟我一起杀了他,我死之后你们也要给我陪葬!” 众人面面相觑,林队长说的对,裴行遇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虽然没杀尹成但也跟着林开岁出来了,就算是裴行遇饶过了他们也难逃罪责。 还不如跟着林开岁! “林开岁。”靳燃忽然喊。 林开岁嗤笑,“干什么?求饶啊。” “我求饶你祖宗。”靳燃冷笑了声,“爹跟你说话认真听,紫微垣的最高执行长官只有一个,姓裴。” “还在做梦呢。” 靳燃声音又冷又利,笔直地扎进心里,“不过你放心,等你死了之后我会请求裴司令将你的芯片放在紫微垣供着,让每一个上舰的新兵都以你为耻。” 林开岁咬牙,“你敢!” 靳燃在笑,声音却冷得厉害,“只要我活着一天,林开岁的名字就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被霍尔的每一个军人铭记!” “找死!” 林开岁说着,一拉操作杆将弹道瞄准裴行遇的方向,轰隆隆冲打出两枚足以摧毁一个跃迁点的核导弹,刺眼的光芒在眼前炸开。 兴奋的血液都在跳动,舌根底下泛起嗜血的快意。 只要杀了裴行遇,他就不会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眼神压一头,凭什么裴行遇永远都是那样目中无人! “高高在上的裴司令,紫微垣的最高执行长官,永别了。” 第72章 林开岁的便当 林开岁话音一落,指挥着赵涟几人向裴行遇猛攻而去,导弹发射密集地丝毫没有喘息的余地。 靳燃操作机甲飞快往跃迁点而去,林开岁敏锐发现了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想逃啊,晚了!” 机甲一转看看避过一枚导弹,裴行遇目光一扫,“推进功率调低,别用离子束,换成激光炮。” 靳燃没问为什么,手速极快地换上了激光炮冲着林开岁打了出去,机甲此起彼伏地响起被弹道锁定的警报。 林开岁冷冷讥笑:“抱头鼠窜?还不知道是谁抱头鼠窜,想不到你裴行遇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别挣扎了你是打不过我们的。” 裴行遇理都没理他,林开岁只顾着讥讽根本没注意他已经放出了信号干扰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机甲已经信号紊乱了。 “信号干扰,你该不会以为凭着这个就能反败为胜吧。”林开岁有恃无恐地笑,“我这里的弹药充足到随便打都能把你埋了。你这小破机甲,能装多少军备?” 靳燃还在操作着机甲四处躲避,林开岁耐心用尽,冷声下令,“不跟他们捉迷藏了,给我即刻击杀!” 裴行遇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在星际罗盘上点着什么,靳燃没空看一心一意地操作机甲闪避攻击,看起来狼狈极了。 漆黑的星际空间里猫捉老鼠一样穷追不舍,靳燃心跳不自觉加快,裴行遇头也没抬地说:“粒子束、离子炮,撤东486,北486。” 靳燃反应极快地打出弹药后立即调转方向朝裴行遇说的坐标而去,那里赫然是一个刚被破解了的隐藏跃迁点! 机甲瞬间掩入星云深处。 靳燃也愣了下,“哎哥,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个跃迁点?” 裴行遇头也没抬地说:“我和星际联邦、星际海盗对抗了这么多年,总得想点办法自保,这不是跃迁点,只是利用星云能量做出来的假跃迁点,临时规避一下。” 靳燃点了点头。 林开岁派人守着各个跃迁点,突然人不见了心突地一跳,“人呢!裴行遇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不知道啊。” 林开岁手都抖了,这要是叫裴行遇跑了那他就完了! “快找!” 靳燃笑了下,“果然是我们家司令,厉害。” 裴行遇没空纠正他的称呼,“我们的弹药支撑不了多久,林开岁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不用多久就会找到我们,到时候还是免不了被击毁飞船。” 靳燃明白。 “林开岁不想让我们活着,每一下都是置于死地的核导弹,虽然威力极大碰到了就是死,但也因为这样积了足够的能量行成了星云堆,给了我们机会。” 靳燃没说话,心想裴行遇亲手解决自己栽培出来的人一定很难受。 裴行遇又说:“他太急了,按照往常一定会选择粒子束这种比较精确打击的方式,战场上切忌急躁,自乱阵脚。” 靳燃愣了下,忽然才明白裴行遇这不是在分析林开岁的心理,而是在教他。 林开岁在他眼里就是个教材,反面的。 靳燃沉默了两秒,这裴将军好冷漠一男人,雷厉风行不留情面,自己还有命真是感谢他不杀之恩。 “他了解我,但我了解他更多。”裴行遇扫了一眼漆黑的星际航道,看到了一个猩红的指示灯越靠越近,果断下令,“激光炮,撤西573,南865。” 靳燃虽然一直在听他说话,但丝毫没有放松过,裴行遇话音一起他就已经作出了反应,好在这支机甲的推进非常灵敏,完全不像是紫微垣那种笨重款。 林开岁整个后背全湿了,孟如钱已经走了有一会了,如果让他搬了救兵就会那他就真的完了,必须在这之前杀了裴行遇。 他也不再追了,将弹道定好,把机甲当旋转木马轰了一周,他就不信这样还打不到! 果不其然,靳燃被他逼出来了四下逃窜,狼狈至极地连机甲都像是在抖,林开岁狞笑着追去,一个又一个的导弹喂过去。 靳燃边逃边哀嚎,“喂喂喂来真的啊,手下不留点儿情吗?裴行遇是你司令你就这么狠心,哎赵涟你是叫赵涟吧,你不怕林开岁一会把你灭口啊,你可是亲眼看见他杀裴行遇的。” 赵涟手一顿,相位炮打歪了。 林开岁顾不上解释更多,现在要紧的是杀了裴行遇斩草除根,至于赵涟他们,当然不可能留活口! 靳燃狼狈逃窜,连话都顾不上说了,林开岁讥笑,“丢人。” 靳燃轻笑了声,又是一躲看不见了。 林开岁拧紧眉头,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堂堂司令竟然也会像个废物一样东躲西藏,丢不丢人,有本事出来跟我面对面打!” 靳燃笑,“我来了,小心点哦。” 林开岁冷嗤一声,“我怕你不敢!” “我在你身后呢。”靳燃提醒了声,林开岁知道这人满嘴没有一句实话,说在他身后一定就在前面,冷笑了声:“想骗我。” 他瞄准前方轰出了一枚核导弹,好整以暇地等着靳燃和裴行遇在硝烟中尸骨无存,三秒后笑容忽然一僵,“怎么回事!” 导弹被拦截,同时一枚同等威力的核导弹冲着他脑门便轰了过来。 “靳燃你死了没有!” 一道浑厚嗓音传来,林开岁寒毛都要炸起来了,梅浦怎么来了! 林开岁心里一慌,立即撤退,可来不及了,机翼被打坏一边,机甲活像是触礁的船一样倾斜下去。 他不知道梅浦来的目的,也不知道上次靳燃套路梅浦的事,只当他是来帮靳燃的,随即瞄准了梅浦来的方向,击中火力攻击。 梅浦根本没看清他们是谁,一过跃迁火力便压到了面前,还以为是星际海盗反手还了更大火力,又加上赵涟几人被靳燃刚才那么一说都不动了,林开岁瞬间失去掩护,渐渐招架不住。 梅浦带了一小队精锐,弹药充足人也骁勇,重火力强压之下林开岁这边防御网警示红灯、推进器损坏97%、弹药储备2%。 林开岁瘫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恶狠狠地捶了一把操作台,“成王败寇,但是裴行遇你赢得也不光彩!你没胆子跟我一对一打,找十一军团的人算什么!” 靳燃轻笑,“喊什么成王败寇呢,你最多是个造反失败的反面教材。” 裴行遇伸手拦了下靳燃,淡淡说:“你上舰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战友是自己在战场上唯一拥有的依靠,你忘了。” 林开岁又哭又笑,颤着哭腔质问:“你也说过我是你最优秀的学生!你暗示过要把紫微垣交给我的你也忘了!你看到靳燃这个信息素都缺失的废物你就忘了!” 裴行遇失望地敛下眼,“紫微垣的指挥权不是唯一,你的能力不应该局限在紫微垣上,你有更广阔的的天空。” 林开岁发怔,“什么意思?”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到底没有说出口,林开岁的机甲已经在做最后的警报,面临爆炸了,他急切地抓着通讯器,声嘶力竭地问:“裴行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啊!裴行……” 巨大火光冲天而起,裴行遇微微闭了下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手指攥紧了。 靳燃伸手攥住他,握紧。 裴行遇睁开眼睛,“走吧,回紫微垣。” 梅浦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隐约觉得自己又被靳燃套路了,“靳燃你个狗日的又骗我!你不是要死了吗!” 靳燃一笑,“你不来我就死了,感谢梅司令的救命之恩,没谱儿这回很有谱儿嘛,我们司令说得夸你。” 梅浦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他听莫鲁报告说靳燃和裴行遇遭遇了星际风暴,还以为他们死了,可惜自己没机会找他报仇了。 结果他还没可惜完,有个消息又跳到他的私人通讯器上了,说靳燃还活着,只不过现在被包围了狼狈逃窜快死了。 他上次被靳燃骗的好惨,被连劲风骂了很长时间还罚的不轻,正恨着呢,立即带人来看靳燃怎么死的。 他一来,当头就被一枚核导弹打了过来,还以为是星际海盗立刻就交上火,结果打完才发现,是紫微垣的林开岁! “靳燃你个贱人又骗我。” 靳燃一笑,“那条通讯可是我在千军万马之中抽空给您发的,怎么叫骗您,你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被包围了。” “你就该让我轰成蜂窝!” 靳燃眯眼含笑,“这话就见外了,梅司令千里赶来救我和裴司令的恩情这让好感动,不然这样你跟我一道儿回紫微垣,我请你喝酒。” 裴行遇扫了他一眼。 靳燃低头靠近他耳边,“不喝,跟你喝。” 裴行遇拨开他,靳燃坐直了身子又说:“梅司令,上回真不是算计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星际联邦怎么对我们紫微垣你也是知道的,其他人裴司令都信不过,就说梅司令您热血赤诚,英雄善战,除您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帮我们了。” 梅浦将信将疑,“真的?” 裴行遇侧头去看靳燃,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梅浦什么时候帮自己了?靳燃怕穿帮,拍了他手腕一下,朝他眨眼。 裴行遇“嗯”了声,“是。” 靳燃说:“你看,我们司令都承认了,我知道连部长后来肯定责问您了,可是救人这件事没错啊对不对,咱们做军人的,你说这能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吗?” 梅浦一想也是,“那你直说不就得了,还用连部长的名义,你特娘的就是想害我。” 靳燃叹气,“什么害,我们司令怕你为难啊。” 梅浦怒骂道:“你骗我难道就不用我为难了吗!你知道我被连部长罚成什么样了吗!别说了我不想理你,走了!” 靳燃忙道:“哎别走。” “又干嘛!”梅浦实在没好气,“下次你别想再骗到我,等你死了我再来看你尸体!” “我们司令叫你。” 梅浦不熟裴行遇,但这个人冷的很不好接触,所以说话也有分寸了一些,“裴司令有事?” 裴行遇扬声跟梅浦说:“梅司令,林开岁已死,但还有几个人劳烦您将他们带回霍尔交给元帅,请他亲自裁决。” 梅浦顿了顿,“但我插手你们紫微垣的事不合适。” 裴行遇说:“你把他们交给靳部长。” 梅浦想起靳绍原,自己是十一军团的,靳绍原是第七军团的,这倒也不算越俎代庖,只能算是转交。 “行。” 赵涟几人一听梅浦答应立刻慌了,“司令!我们知道错了,都是林队长他要挟我们,他是长官我们不敢不听啊!” “司令,不要把我们交给元帅啊!无论什么惩罚我们都认了,司令求求你。” 裴行遇不再看逐渐湮灭下去的硝烟,关掉通讯器,说:“回紫微垣。” 靳燃垂眼轻笑了声,裴行遇这个人原则性极高,对于忠心紫微垣的人心软的不得了,但对于这种杀战友的人渣丝毫不会心软。 他把这些人往方志珩面前一放,一则不想亲自处理,二则威慑星际联邦,给他们反将一军,狠狠一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战场被扔下很远,梅浦也带着求饶的几人穿过跃迁看不见了,靳燃这才收回视线轻叹了口气。 “老婆,好狠啊。” 裴行遇淡淡说:“怕就离我远点。” “不怕,喜欢。” 接下来估计没什么危险了,靳燃把这破损到勉强能飞的机甲设置成自动航行,两手撑着放在脑后不知在想什么,快到跃迁点的时候忽然喊了一声,“老婆。” “干什么?”裴行遇头也没抬地应了声。 “你看我一眼。” 裴行遇被他烦的不行,转过头去看他,一抬头便接住了一个落下来的吻,瞬间呆住。 靳燃含着他的嘴唇,低声带笑舔了一口,“哥,跃迁了。” “跃迁又怎么了,我现在没心情揍你,别讨嫌。”裴行遇皱眉推开他,耳根却悄悄红了一点。 靳燃眼尖瞧见,伸手捏住了他的耳垂,另一只手掐住他后颈朝自己一带再次吻上去。 “回了紫微垣就不给亲了,媳妇儿,我讨最后一个吻。” 第73章 发x期 一个短暂的跃迁像是被无限拉长。 裴行遇掐住靳燃的脖子两侧狠狠一捏,立即听见了惨叫,“轻点儿轻点儿我要死了,老婆轻点儿我不行了!太紧了。” “?”裴行遇给了他一巴掌。 靳燃舔着脸笑,完全没有被打过一耳光的丢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裴行遇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及时打断,问他:“梅司令说你上次套路过他,什么时候的事?” 靳燃“哦”了一声,“上次出征。” 裴行遇疑惑。 “媳妇儿,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个秘密。”靳燃眨着眼睛朝裴行遇侧脸,又被他反手用手背拍了一下,“说正事。” “行吧,正事就正事,但你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忠诚。”靳燃认真地看着裴行遇的脸,斟酌着说:“我是没有资格来紫微垣的,但是我不想用我爸的关系,那会性子也不好,就找了跟他不对付的连劲风,一则找你离婚,二则给我爸难看。” 裴行遇无奈,“胡闹数第一。” 靳燃眨着眼睛笑,看着裴行遇脸色未变,要么是早就知道自己是连劲风安排的,要么是相信自己,不管哪一个,他都高兴。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连劲风会好心帮你吧。” 裴行遇被他这个猛地转折弄得一愣,恍惚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跟连劲风的交易?” “嗯。”靳燃伸手拨了拨裴行遇的耳朵,冲他笑,“我说我可以帮他要你的命,他一直想除掉你,上次演习也多半是他干的,我告诉他上次演习我不是坏他的事,我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 裴行遇明白了,连劲风果然没安好心。 “那梅浦呢?” “梅浦啊,其实星际联邦现在各自为政没有什么人是可信的,包括周槐茂左伏这些作战部长,梅浦不被连劲风信任,派他一个指挥官来守空间站跟流放没什么区别了,再加上他这人头脑简单一腔热血,对星际海盗的仇视程度一定会来。” “你假借连劲风的名义,是想离间他们?”裴行遇猜测。 靳燃沉默了两秒,说:“不是,我怕他万一不来,我护不住你。” 裴行遇一下子愣了,本以为靳燃是在算计梅浦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后续能为自己所用,没想到他的原因这么简单。 只是为了自己,别无他想。 “那几个幽灵机甲是梅浦干的?”裴行遇虽然不信鬼神,但一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没了,一定有原因。 靳燃说:“不是吧,我只叫他解决追过来的人,连劲风这种人不可能把鸡蛋全放我一个人篮子里,而且星际联邦不止他一个要你死,我猜想他们会半路来截杀你,我让梅浦拦截的是那些人。” 裴行遇皱起眉,不知觉伸手抵在唇上沉思,那么那些机甲上的人真就突然蒸发了? “孟舰长赶来了。” 裴行遇抬头一看,紫微垣标志的机甲朝这边飞来,接了裴行遇一道儿回紫微垣,才一到甲板上就听见震天般洪亮的嗓音。 “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欢迎裴司令回来!” 裴行遇攥着栏杆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动了动,扬起手冲着士兵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靳燃靠在栏杆上看着裴行遇笔直挺拔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孟如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住情绪,一看到裴行遇这个军礼又绷不住了,反手抹了一把眼泪又仰起头憋眼泪。 裴行遇拍拍他的肩膀,“回来了。” 孟如钱哽咽,头一回没大没小地冲着裴行遇的肩膀锤了一下,“你们两个混蛋怎么才回来!” 裴行遇脸色一白,没站稳向后退了两步被靳燃一把扶住腰才站稳,孟如钱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我打你伤口上了?” 靳燃皮笑肉不笑的冲孟如钱假笑一下,“孟舰长,你们司令这儿前天刚中了一枪,嫌他命大没死您打算再补一刀?” 孟如钱刚想伸手扶他,又怕碰到他哪儿还有伤,忙又收回来。 裴行遇摇头微微笑了下,“不碍事,一点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紫微垣辛苦你了。” “说什么辛苦,都是分内之事,您休息一会我晚上来找您?”孟如钱扬手让来迎接裴行遇的人散了,又看了靳燃一眼,心里复杂地像是糊了五十张蜘蛛网。 “不碍事,你先报告完事我再休息不迟。”裴行遇知道孟如钱有事想问,便回头看了眼靳燃,“你先回去,不许过来偷听,也不许威胁独渊,听见没有?” 靳燃明白他这是支开自己,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有什么好的,不听不也活得好好的,走了。” 裴行遇忍不住摇头,没有一刻不吃醋。 孟如钱看着裴行遇无奈的表情头皮都要炸起来了,狠狠咽了咽唾沫跟在他身边直到回了司令指挥舰,确定不会有任何人偷听才放心。 “你有话问我,说吧。” 孟如钱又咽了咽唾沫,斟酌着说:“您……是omega吧。” “林开岁说的?” 孟如钱点了下头又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行遇的脸色,把自己其实早就知道的话压了下去,“嗯,林开岁说您不止这样,还……跟靳燃结了婚,是这样吗?” 裴行遇早有准备,林开岁在他面前都敢说,和孟如钱交战不可能不用这个来讥讽,他出征之前也答应过孟如钱会告诉他真相,便也不继续隐瞒了。 “是,我五年前跟靳燃结了婚。” 饶是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孟如钱还是被这个亲口承认惊到了,“真的?你跟靳燃结婚是因为……靳部长的权力吗?那靳燃这段时间,你们……” 裴行遇说:“那时候我刚刚分化,烟烟的病刻不容缓我没有办法便跟靳部长签了合约,我和靳燃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他这次上来本意是找我离婚。” 孟如钱质疑,“不是吧,我看他那个样子都跟刚从醋缸里拎出来似的,看你眼神就不说了,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你别蒙我啊。” 裴行遇有些无奈,“嗯。” 孟如钱“啊?”了一声张大嘴,没明白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靳燃喜欢上您了?” “嗯。” 孟如钱对这个倒是没有多意外,靳燃喜欢裴行遇这件事就不是个秘密,上次演习就看出来了,他斥自己关心的是紫微垣,而他要的是裴行遇。 “那……您喜欢他吗?”孟如钱又问。 裴行遇被他问的一怔,顿了顿说:“靳燃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孟如钱平时比较习惯他这个模棱两可不正面回答的毛病,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夸好是什么意思? 裴行遇说:“老孟,我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对抗的不是星际海盗,而是联邦。无论是否成功对他来说伤害都很大,我实在不忍心让他陪我一起涉险,有些事远比爱情重要的多,我身负责任没资格讨论爱情。” “……是。” 裴行遇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地吐出来,又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忽然想起靳燃在他掌心拍了一下,递给过他一根看不见的绳。 让他攥住,别撒手。 裴行遇攥了攥手心,他也想抓住,但他没这个资格攥紧,无论是为了“天纪”号的真相,还是“星官计划”的内幕,又或是父母的下落和烟烟的病,他都必须做出取舍。 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不是一个omega的身份上,一旦他改变性征成了beta或是alpha,他又能给靳燃什么,对他太不公平。 他想要靳燃,但他要不起这个人。 原以为还能隐瞒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给他,一回来就要面对暴露身份的危机。 孟如钱见裴行遇不说话他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事他先前就有所怀疑,现在只不过是确认,经过林开岁这一仗,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善恶有报天理昭彰,最终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怨不了旁人。 “林开岁说我身份这件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裴行遇一提这个,孟如钱忽然低下头沉重叹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枚芯片放在晶体桌上,“除了他带的人之外,就我和宋思深尹成几个,尹成他们已经……就剩我和宋思深了。” 裴行遇看着芯片沉吟了会,面色凝重地跟孟如钱说:“那几个人我送回霍尔了,林开岁在跟你说之前肯定也告诉星际联邦了,这件事纸始终包不住火,我留在紫微垣的时间不会太多,往后还是要靠你……” 孟如钱猛地打断他,“紫微垣只有你一个司令,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 “老孟。” “别说了!紫微垣只认你一个司令,别让我来管,我没那个本事你知道的,我辅佐你还行你让我扛着我做不到!” 裴行遇叹了口气,没想到孟如钱的反应能这么大,他从上次出征感觉有人偷听心里就很不安,现在唯一的转机就是步虞的药。 在星际联邦来人之前改变性征,但是……裴行遇侧头看向窗外,不远的后勤部里靳燃正在垂头切菜,看不清切的什么但看得出很认真。 上次出征回来也是,他休息都没有休息先做了饭给自己,自己都没吃就送过来了,这次回来又没去休息就开始做饭,生怕自己饿着。 他没问过靳燃的意思就跟他结了婚,这次用药改变了性征就等于切断了两人的将来,他舍不得这么对靳燃,可又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他接受军事审判,那他筹划的这些都会付诸东流。 裴行遇按着桌沿起身,他和靳燃这两天过得惊心动魄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没发现自己的异常,但裴行遇自己一清二楚。 他的发情期来了。 熟悉的黏湿和四肢酸软,无法控制的信息素溢出,一切都昭示着他是一个omega。 裴行遇轻喘了口气缓缓,又道:“方志珩已经答应了将紫微垣挪到太阴星,等放假的人都归队了我们着手转移,还有这次我跟靳燃打听到了一点“星官计划”的事。” “‘星官计划’?那是什么东西?”孟如钱听都没听过。 裴行遇放慢呼吸让信息素不那么明显的冒出来,语速缓慢地将在星际鬼市探听到的事情简略说了,孟如钱惊讶,“靳燃也是个实验体?” “嗯。” “那这样的话,靳燃跟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啊,你接受……等等!”孟如钱鼻尖突然窜进一股石斛兰气味,吓的立刻捂紧鼻子,“你该不是那个什么期……来了吧!” 裴行遇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强撑,努力不让信息素溃散,终于还是撑不住了指尖微颤地按在桌沿上,“嗯,你先出去忙,我休息一会再写尹成的芯片。” 孟如钱担忧的看着他:“不是,那什么期如果没有标记你会很痛苦吧,我……去叫靳燃来?” “别去。”裴行遇轻摇了下头制止了孟如钱的脚步,“不碍事,我缓一会就好,步虞什么时候回来?” “我刚跟他通讯告诉他们没事了,其他人晚上归队,步虞说临时有点事要晚两天回来,你找他有事?” “问问,他没事就好。” 孟如钱还是有点担忧,但看他实在不想说了就没再继续问,而且自己一个alpha跟一个发情期来了的omega在一起,自己没那么自信能克制住不起反应。 “你真的不碍事?” “嗯。” 裴行遇等孟如钱走了,交代独渊在门口守着才起身去洗澡,水流冲到肩上的时候有些疼,低头看了眼那里好了大半的伤口,不由得伸手碰了上去。 靳燃为他拼命的样子、得寸进尺亲他的样子、听见身世落寞的样子一一在眼前浮现,裴行遇闭上眼由着自己想了一会。 他由着靳燃胡闹,放任了那些吻不知是对是错。 信息素弥漫在浴室里,裴行遇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起了反应,眼角不知道是因为发情期还是热水,被洇的通红。 他抬手抹了下腺体,滚烫又柔软,准备好了让alpha来咬,迫切地想要信息素的注入。 心里蚀骨似的发痒,裴行遇几乎用尽了全力才能勉强抵挡住本能对他的侵袭,喘着沉闷的呼吸,手脚也软,头沉的厉害。 他被暂时标记过,尝过alpha信息素的味道,食髓知味便本能地想要去找那股让他舒适的白麝香。 裴行遇咬着嘴里的嫩肉强撑,余光瞥见挂在生态舱里的那件军装,上面已经没有靳燃的气味了,握在手里也让他更加焦灼。 呼吸沉得厉害,一出一入都滚烫地要烧穿他的气管,裴行遇十指攥紧的挺括的军装,声音低哑,“靳燃……” 靳燃端着东西过来,又看见独渊在门口扫地,很欠的抬脚踩在独渊背上,“乖乖,您这智能机器人又又又扫地呢。” 独渊“滴滴”报警,“请把脚拿开,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靳燃好几天没见着它,看着门还关着以为孟如钱还没出来,便在门口逗起独渊来,“你这不务正业的劲儿把我都感动了,喊爸爸把脚拿开我就让。” 独渊说:“我要是能翻白眼,现在我脑门上都是眼白。” “哟,几天不见嘴皮子利索了,都会讽刺人了。” 独渊“呸”了声。 靳燃把糕点托盘放在它背上,轻拍了一下,“宝贝儿你这背挺宽阔啊,当饭桌不错,哎你小心着点,给你司令爸爸做的糕点,掀翻了锤你。” 独渊深思熟虑一会,问他:“靳燃,你是不是有病。” 第74章 标记 “哎哟,会骂人了。” 靳燃觉得稀奇,伸手拨了他一下,“这要是让你裴司令听见了是不是也得罚你关禁闭啊?” 独渊“滴”了一声,“虽然我不是人,但靳燃你是真的狗。” 靳燃眉梢一挑,被独渊这句话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我不在这几天你跟谁玩儿了?” 独渊说:“孟舰长。” 靳燃倒吸了口气,敢情孟如钱这段时间没事儿天天在独渊面前骂他来着,不由得抬脚轻踹了独渊一下,“别跟着好人学好事,裴司令不喜欢听脏话,下次不许说了。” 独渊“滴”了声表示反驳,“哦。” “孟舰长还没出来?” 独渊说:“早就出来了,司令在休息,你这次是想炸门还是想威胁我?” 靳燃一笑,“哎哟,都会给自己安排路了,行这回听你的,不炸门也不威胁你,我等你司令开门行了吧。” 独渊不信,“你真能这样?我不相信。” 靳燃索性就靠在门边不动了,“试试?” 独渊将信将疑地等了一会,发现靳燃这次真的没打算硬闯,便也放下心来,每次司令让他守着每次都守不住,司令肯定对他失望极了。 都怪靳燃。 “独渊,你看那儿是不是个垃圾,你这地扫的也不干净啊。” 独渊转了一圈朝靳燃指的方向一看,干净的足以照人,回过头刚想问就看见靳燃拿着识别芯片已经打开了舱门,飞速冲过来阻拦,一脑袋撞在了舱门上。 “靳燃,你个混蛋!!!” 靳燃端着一碟糕点随手蹭了下鼻子,“宝贝儿,你这智商,裴司令造出你的时候忘了给你装脑子了吧。” 独渊说裴行遇在休息。 靳燃将糕点放下,也没急着去叫他,坐再桌沿上朝生态舱看了一会,这段时间他一直没睡好,也不是这段时间,裴行遇应该有很长时间没睡好了,殚精竭虑的还要防备林开岁这样的小人。 亲手提拔的恩情,却抵不过一句权力的诱惑。 裴行遇得有多失望。 靳燃出了会神,忽然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信息素气味,微微嗅了嗅朝生态舱走,伸手拍了一下舱门,“裴行遇,你醒着吗?” 裴行遇烧的厉害,听见声音忽然一哆嗦,随即又挤出一些水泽。 手里的军装被他捏皱的不成样子,洗完澡并未穿衣服,浴袍一半搭在地上,被蒸的发红的皮肤滚烫,让他亟欲找寻让自己降温的法子。 裴行遇口干舌燥,双手使不上力徒劳地攥紧了靳燃的军装,耳里隐约是靳燃的嗓音,让他觉得羞耻至极,却又生出一丝舒爽。 靳燃的嗓音偏低,现在叫他时又带了一丝温柔,像是诱哄,“怎么有信息素的气味,你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伤口又出问题了?开个门让我进来。” 裴行遇喘着气,忍耐着开门的冲动,声音微哑地说:“我不碍事,有点累了休息一会,你先回去等我起来了找你。” 靳燃一听他说不碍事就知道他有事,“你不开门,我就把你舱门撬了。” “你怎么这么胡闹!”裴行遇一动气,信息素散的更厉害连他自己都觉得被熏得手脚发软,靳燃要是进来说不定也会被挑起发情期。 “我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过了再让我听见不碍事没关系我就亲你,你自己破的规矩不怨我。” 裴行遇被他这个无赖噎的说不出话,“你自己也亲口答应,回了紫微垣不胡闹,忘了?” 靳燃一顿,他在回来的路上没怎么驳斥自己,该不会是为了缓兵之计才由着自己亲的吧,这也太能算计人了。 靳燃沉默一会,坦荡说:“我食言了。” 裴行遇眼前发雾,发情热的灼烧让他很难集中精力,但靳燃的话却清晰至极地窜进他耳里,让他心脏乱的厉害。 靳燃这么喜欢他,却不能真正拥有自己。 “我不是胡闹,你开开门让我进来看看你怎么了,我保证不乱动也不亲你,肢体接触我都尽量避免,确定你没事我就走。” “司令,我以你副官的身份进来,行吗?” 靳燃一贯疯得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裴行遇很习惯他的胡作非为,但这么退让还是第一回 见,不由得有些心软。 他吃了药之后,就不是完整的自己了,如果这样的话…… 靳燃闻着那股越来越浓的信息素越来越揪心,生态舱是能隔绝一部分信息素的,但还是冒出来了就证明现在裴行遇的信息素可能已经失控了。 不是伤就是发情期。 他知道裴行遇不能现在就接受自己,但至少让他看看怎么样,拧着眉头想去拍门,谁知舱门一下子开了差点搭在裴行遇脸上,手忙脚乱地收回来。 闷在生态舱里的信息素一下子冲出来,靳燃差点没站稳,“我操。” 裴行遇腰间围着一个浴巾,手臂撑着舱门,双眼像是被水洇过般通红,眼角也染上绯色嘴唇被咬的通红,呼吸乱的厉害。 靳燃心口血气疯狂上涌,瞬间就起了反应,信息素往外冲,叫嚣着要去占有掠夺! 裴行遇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进来吧。” 他这么一说,靳燃反倒迟疑了,他倒是很想看裴行遇发情期的模样,也想标记他疼他,但又清楚知道,自己进来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他不可能放着这样的裴行遇不下手,可又怕伤了他,靳燃身体比意识诚实,眼神一直在他肩背上没有挪开,细细描摹千万遍。 仿佛现在已经抓着他的肩膀,扣住他的腰,将他逼至绝境。 裴行遇转过身,“你不进来?那就把门关上出去吧。” 靳燃嘟囔了声,“傻子才不进来。”说完进来将舱门关上,打眼看见他床上有件军装,熟悉的很,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裴行遇一把拽过去,靳燃看见那件军装肩线有点开了,灵光一闪脱口问:“这件军装……该不会是我丢的那件吧?” “不是。” 靳燃看他攥住军装的手有些发抖,呼吸和信息素交叠着往外冲,走过去攥住他的手腕朝自己一拉,按住腰贴向自己,“说实话,军装是不是我的?” 裴行遇闻到靳燃释放出的信息素气味,轻嗅了一下更觉灼热,轻“嗯”了一声,“是。” “什么时候偷来的?”靳燃手掌按在他背上,细腻皮肤上有不少疤痕,不由得又摩挲了两下,靠在他耳边一声声诱哄,“以前发情期是不是偷穿我的军装安抚自己?有没有弄脏过。” 裴行遇耳朵通红,却一下子想起自己穿着他军装,自己弄出高潮的样子。 “没有。” 靳燃伸手捏住他耳垂,“撒谎。” 裴行遇原本已经烧得有些混乱,可靳燃一来他意识和身子却仿佛被硬生生劈成两半,身子本能追逐,意识却清明的很,明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吃了药就不是完整的自己了,在这之前应该给靳燃一个完整的自己,哪怕最后没有结果,他也算对得起靳燃。 裴行遇伸出手捧住靳燃的脸,微微闭着眼朝他吻过去。 靳燃被他亲的一愣,随即笑了,“老婆,发情期来了这么乖啊。” 裴行遇也不会接吻,只是贴上去,轻舔一下想着靳燃曾经的样子用舌尖顶了顶齿关,被靳燃掌控住的腰有点软,汩汩水泽沾湿浴巾。 靳燃伸手捏住裴行遇的腺体轻轻摩挲,笑意盈盈地回吻他,享受这个由他主动自己又夺过主动权的吻,虽然有些趁人之危。 裴行遇身上烫的厉害,可见自己撑了一会了,应该实在受不住了才会开门,靳燃捏着腺体问他:“你这样子没有标记都出不了门,我给你个暂时标记,好不好?” 裴行遇口中溢出一丝轻吟,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靳燃,“你不要我吗?” 靳燃险些腿软,失笑道:“我的将军,你这么问我是想考验我的良知吗?我看你是不知道我得花多大劲儿才能忍住了不弄你。” 裴行遇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你不想标记我吗?彻底标记。” 靳燃感觉自己不是摸在了皮肤上,而是按在了上千万伏的电压上,一路从指尖电到了心尖,让他差点昏过去。 裴行遇怎么突然这么喜欢自己了?连彻底标记都敢要了? 靳燃欣喜若狂地去亲他,手指攥着他的腰朝自己拽,恨不得将他一口口吃进肚子里,永远留在自己身体里。 他的每一寸,自己都要。 靳燃汲取着石斛兰气味,边释放白麝香去安抚他,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狠的弄疼他,也克制着自己信息素的浓度让他好受一些。 “老婆你好乖啊。”靳燃边亲他,边去安抚他,轻轻攥住他起了反应的地方细细摩挲,放软声音哄他,“冰山化了这么软。” 裴行遇一直没动,由着他折腾,靳燃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能接受自己亲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怎么可能还愿意让自己碰这么私密的地方,允许他彻底标记,给自己增添更多不可控的风险。 裴行遇几乎提不起精神了,身子轻轻颤抖,连带着声音也不稳,“怎么停了?你不想拥有一个完整的我吗?对于alpha来说,如果不能彻底标记你以后会觉得遗憾。” 靳燃没听懂他这个告别似的邀请,蹙眉问他:“什么意思?” 裴行遇竭力眨了眨眼睛,“我不想让你以后想起来的时候有遗憾。”说完带着靳燃的手指勾掉浴巾,又带着他的手向后。 “标记我。”裴行遇微微仰头亲上靳燃,轻轻闭上眼睛交付似的说:“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东西了,别怨我。” 靳燃看着他颤动的睫毛,总觉得他这个交付带着一股悲凉,硬是克制住了本能掠夺,抓住裴行遇的手腕说:“裴行遇。” “嗯。” “我是想要你。”靳燃将他拽开,看着他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我恨不得现在就要你,让你浑身从里到外都染上我的气味,但是你状态不对,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靳燃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我彻底标记你是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但是我不要。” 裴行遇睁开眼睛,有些疑惑。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疯子,又喜欢你喜欢的满脑子想要你,你这么主动我一定会顺杆儿爬,但是我要的是你的喜欢,不是你的大度献身,我没这么龌龊。” 话音一落,裴行遇忽然怔住了,他确实以为靳燃这样疯再加上发情期,只要自己主动他一定不会发现,没想到他能这么敏锐。 靳燃见他一脸歉疚和被说穿了的尴尬,自嘲地笑了声,“我说过了愿意慢慢追你,你不用现在就接受我,你可以不信我喜欢你,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试探我的真心。” 裴行遇心尖一痛,“不是……” 靳燃截断他的话,“你想把自己给我一次,然后让我心满意足地离开紫微垣是不是?如果是这样,你不如现在就赶我走,下令让我永远不许靠近紫微垣一步,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回来,裴司令。” 裴行遇意识迟缓,微微蹙着眉头,“不是让你离开。” 靳燃松开握住他双肩的手,轻轻笑了声,“给你做了糕点,有胃口了吃一点,走了。” 裴行遇心里一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靳燃。” 靳燃停了下,“嗯?” 裴行遇看他这个等自己解释的眼神,忽然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了,靳燃说的那些虽然不是自己本意,却有三分对,他无法反驳。 靳燃拨开他的手,又是自嘲一笑,背过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回来攥住裴行遇肩膀将他背过身去,低头一口咬在了腺体上。 裴行遇一声闷哼,腿软地站不住往下跌,被靳燃从后头捞住,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白麝香注入进来,缓解了他的热,让他舒适的几乎想要喘息。 靳燃給了他一个暂时标记。 “你不能一周都在指挥舰不出去,带着我的信息素就说是我缠着你,也比暴露你是omega的身份好,你放心宋思深不会出卖你。” 靳燃站起身,余光瞥见了地上那件开了线的军装,将自己身上那件脱了下来扔在裴行遇身上,捡起地上那件往肩上一搭。 “走了。” 裴行遇眨了眨有些雾的眼睛,看着生态舱的门关上靳燃也没回头,因为标记的刺激产生的生理性眼泪从眼角滑掉。 他没什么能给靳燃的,自己既然默认他叫自己老婆,允许他亲自己就等于是不打算回避了,在吃药之前叫他彻底标记一次,也算给了完整的自己。 他没想到靳燃能在这个关头,仍旧不肯趁人之危。 他的小疯狗其实真的很乖,很乖。 裴行遇抓进身上盖着的、靳燃失望气怒却还是给他留下来的军装,颤着无力的手抓紧,轻轻呢喃着埋进这股信息素里,“靳燃。” 第75章 安抚 靳燃出了指挥舰,先去了宿舍一趟。 宋思深破天荒没去训练场,在宿舍的窗前发呆,少年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 “小宋。” 宋思深转过头看了靳燃一眼,没说话但起身让他位置,自己站在桌边,靳燃带着一身的信息素气味,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靳燃坐下来,“在想什么?” 宋思深低着眼睛,“尹成长官,还有林队长,他们是不是都没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是吗?” 靳燃知道他虽然天分很高,上战场也沉默冷静,但到底还是孩子,没有见过真正的死亡,也没经历过并肩作战的战友一夕之间刀剑反目。 “只要是有战争就会死人,你还小。”靳燃其实并不太会安慰人,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太难受,聊作安抚。 宋思深点点头,再抬起头来看着靳燃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像是被水洇透,半含哭腔地问:“为什么要打仗啊,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吗!” 靳燃一怔。 宋思深的性子和裴行遇有几分相似,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肯说,头一回有这样满含血泪似的质问,把靳燃也问懵了。 “人的贪欲、对权力、金钱的渴望,还有……”靳燃顿了顿,又说:“还有不得已的反击,只要有人活着还有欲望,就会打仗。” 宋思深似乎很不能理解,“得到了又能怎么样,我不想打仗了,不想再一次看到朝夕相处的战友明明上一刻还跟我说着话,下一秒就没了。” 靳燃轻轻摇了下头,叹了口气道:“我们无法阻止战争,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身后的人,我们扛起保卫的责任才能让他们免于战乱之苦,你说呢。” 宋思深眼角潮湿,靳燃笑着伸手替他抹了一把,“臭小子,掉什么眼泪,尹成长官他们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为他们骄傲以他们为榜样,不准哭。” 宋思深自己抹了把眼泪,掩耳盗铃地吸了下鼻子嘴硬,“才没哭。” 靳燃收回手,“林开岁说了点裴行遇的谣言,现在听见的人就剩你和孟如钱了,你知道这些话传到星际联邦的话无论是对裴行遇还是整个紫微垣来说都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谣言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好。”靳燃拍拍他的肩膀,“不枉哥哥疼你。” ** 靳燃的暂时标记很有用,裴行遇只难受了一会便觉得身子好多了,黏腻感也消失大半,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坐在桌前写尹成几人的出征记录。 每次写这个的时候指挥舰里的气压总会低很多,孟如钱过来请示他林开岁的芯片怎么处理,裴行遇头也没抬。 他就这么站着等了一会。 尹成跟裴行遇算是比较久的了,随遇而安的性子看着没多少血性,可又是紫微垣这些人里最可靠不过的。 他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眼前,甚至能听见他带着新兵一块儿训练的样子,可这枚冷冰冰的芯片却又在提醒所有人,他已经不在了。 裴行遇将几位战死的人芯片写完,起身朝他们行了一礼,在心里默念了句紫微垣的口号,孟如钱站在他身后,闭了下眼睛。 “司令。” 裴行遇转过身,将封存好的芯片双手递给孟如钱,“送各位将军荣归。” 孟如钱沉声,“是,属下领命。” 裴行遇交完,伸出手,“林开岁的芯片。” 孟如钱忙递给他,裴行遇捏着芯片也闭了下眼睛,自言自语般说:“紫微垣指挥官要承担多少猜忌和凶险,外人不知道,他跟了我这么久应该心知肚明。” 孟如钱少见的沉默。 裴行遇又说:“这些责任和凶险与他毫无关系,不该被牵扯进来,霍尔有更大的空间留给他,何必要这个人人视如芒刺的紫微垣。” 孟如钱捧着芯片,语气也掺了失望,“人总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别人,阴暗者看别人也是阴暗的,最终自食其果。”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 孟如钱知道现在最失望痛心的是裴行遇,等了他一会见他捏着芯片不说话,轻声催问,“那林开岁的芯片怎么处置?” 裴行遇看着指尖那枚蓝色芯片,这里面写了很多出征记录,几乎记录了他的生平,也是他在军队里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裴行遇站起身,走到窗边朝漆黑的夜空伸出手,指尖一松。 芯片陡然沉进深渊。 “背叛紫微垣、杀害战友,当堕无间地狱。” 孟如钱看那枚芯片瞬间就不见了,心里没有爽快也没有惋惜,只觉得可笑,原本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却因为欲望而万劫不复。 裴行遇关上窗,转过身看着孟如钱说:“你送了芯片回来之后,我们就着手转移紫微垣到太阴星,一切小心。” “放心吧,我还得帮你一起调查‘星官计划’呢,别担心。”孟如钱说着,忽然又想起来件事,问他:“对了我这次下去要不要帮你看看烟烟?” “不用,现在他们都盯着我,好不容易才藏起来别就叫他们发现。” 孟如钱一想也是,现在跟星际联邦算是正式对立了,难保有人不会拿烟烟来威胁裴行遇,想了想又问他:“那你这……信息素怎么回事?” 裴行遇伸手碰了碰后颈,“靳燃来过,不碍事你先去霍尔,回来之后再说。” “行。” 裴行遇目送孟如钱出去,轻舒了口气靠回椅背上,桌上还放着一碟雪白的点心,本来不饿但看着就莫名有了食欲,伸手捏了一块。 大概是因为冷了,有些硬,但还是能尝得出做它之人的手艺和用心程度。 裴行遇吃了两块,不由自主又侧头朝窗外看,靳燃没在那里弄东西,安安静静地让他有些发慌,活像是靳燃不要他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回过头,肩上搭着那件被他用过的军装,朝身后摆手。 他明明那么喜欢自己却能在这个关头都克制住不去占有,明明生气却又舍不得自己难受而给了一个暂时标记。 裴行遇起身出门,刚准备朝后勤部走就听见声音,一回头看到洛新阳他们回来了,便又站住了脚。 “司令!”洛新阳脚步飞快,到他面前也顾不上尊卑连珠炮似的问,“我听孟舰长说尹成长官他们不在是不是,林队长背叛了我们是真的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我燃哥呢,他有没有事啊?” 裴行遇等他问完,一个个回答,“尹成他们守住了紫微垣的荣耀,靳燃没事,你们还好吗?” 洛新阳摇头,“没事没事,我们回来的路上一切都好,我看新闻上说你跟燃哥大闹元帅办公室又遭遇星际风暴我都吓死了,就差让我爸派人去找你们了,幸好你们都安全回来了。” 裴行遇温和颔首,“没事就好,回去休息吧。” 贺星阑等洛新阳走了才走上前,也不敢看裴行遇,小心翼翼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司令,我不是故意下去的。” “没事,不怨你,没人能拗的过靳燃的性子。” 贺星阑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裴行遇,“我吓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洛哥跟我说让我放心我还是搁不下。”要不是不敢,贺星阑现在都能扑进裴行遇怀里求抱抱。 裴行遇伸手摸摸他的头,“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贺星阑伸手抹了把眼泪,用力吸了吸鼻子,“嗯!” 靳燃正好从宿舍出来,看见裴行遇的时候脚步顿了下,却没像以往一样见缝插针地黏过来,而是转头去了后勤。 裴行遇轻叹了口气跟过去,“你在怨我。” “没怨。”靳燃背对着他弄东西,回答的太快一时让人分辨不出是真的不怨还是太怨,偏偏他又不多说几句让人再想。 “你吃饭没有?”裴行遇问。 “吃过了。” 裴行遇见他回答的这么果断估计是没吃,追问他:“吃的什么?” 靳燃转过身来看着裴行遇,走回来站到他面前说:“我真的不怨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觉得心疼不会怪你,如果这种时候我还去怨恨你那我也太不配喜欢你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裴行遇一愣,随即感觉自己脸上有个微微粗糙的触感碰上来。 靳燃探头朝外面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便将门关上了,一只手攥住他的腰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颚一转,低头在腺体上咬了一口。 “嗯……”裴行遇及时忍住脱出口的轻吟,双手拽住靳燃的军装,细细哆嗦着承受这个注入信息素的过程。 靳燃犬牙刺破娇嫩腺体,给他注入信息素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尝到了浓烈的石斛兰气味,清香中带着一丝苦味,像极了他的人。 他感觉差不多了,轻舔了下腺体又挪动唇到他的颈侧,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找我要信息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直说就好了,这不是你请求,是我自愿的。” 裴行遇被他抱着,肩上搁着的下巴有点沉,靳燃的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丝可怜,“我不要你牺牲自己给我什么,你愿意接受我给你的就够了。” “靳燃,我找你不是为了要信息素。” 靳燃不想听他说那些“深明大义”的道理,也不想听他为了自己好而拒绝自己的话,松开他的同时打开了门,“好了司令,您该回去了,现在这个时候总跟我在一块儿不合适。” “我不是……” “我明白,回去吧。”靳燃再次打断他的话,声音温柔轻软,“我都明白,你是司令在我这儿不合适,有事叫我过去就行了,回去吧。” 裴行遇想说什么,但靳燃不想听的意思太过明显,又一遍遍地赶自己走,他只好将话咽了回去。 靳燃向后退了一步,说:“这些信息素够你撑过发情期了,你自己注意一点,如果有一点抑制不住的迹象就让独渊来找我。” 裴行遇沉默一会,说:“那好。” 第76章 改变性征 裴行遇离开后勤部回到指挥舰。 他私人的事情是不能高过紫微垣,靳燃忽然胡闹但不是不懂事的人,暂且先放一放再说也好。 太阴星荒芜多年,上面是否还有当年留存的东西还未可知。 他从星际鬼市查到的那些消息也不能全盘相信,那个人想要颠覆霍尔未必不会给他假消息,还有那个没来得及问的“鸿鹄计划”。 一直在星际鬼市的“大夫”,是否真是靳燃的姐夫也未可知,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断定。 裴行遇小心地抽丝剥茧,将消息在心里缕了一遍。 周槐茂在十七军团的作战部长位置上坐了大半辈子,当年方志珩才上位,连劲风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将,他已经参与不了。 周槐茂提出“星官计划”的时候,靳绍原的夫人也是参与者之一,她应该是上太阴星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怀孕,后来生下靳燃便难产而死。 靳燃和烟烟应该没有经过改造,但那些研究应该是带有辐射性或是其他的性质,所以他们身上带有未知的病症。 后来这个项目有人发现反人类便强行终止,或是发现寻找新家园这个计划并不可行,便湮灭了证据当做从未发生过。 当年“天纪”号出征是为了什么呢?是否和“银河之星”有关,或者是那个所谓的“鸿鹄计划”又或是和“星官计划”有关。 靳燃说方太白是离家出走,那他出现在星际鬼市是意外还是根本就和星际鬼市的掌权者有关联?他是星际联邦元帅的独生子,和想要颠覆霍尔的人有关系? 裴行遇一遍遍设想,一遍遍推翻,只觉得盘根错节毫无头绪。 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发情期虽然叫靳燃的信息素压制住,但身体的疲惫还是难以避免地让他提不起精神。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了会神,不知不觉得竟然睡着了。 独渊扫着地进来,看见他睡得很沉,转了两圈扫干净地又变成本体,拿了件外套盖在裴司令身上,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 靳燃把裴司令撵走之后在后勤的小厨房里坐了一会,通讯器上有人给他发了一个信号端口过来,他再三确定:“没错?”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现在拨一下试试,错了我脑袋给你当球踢好吧。” 靳燃笑骂了他两声断掉了通讯,按照对方发来的信号端口连接过去,过了一会那边就接通了,娇俏清脆的一个嗓音,“你是谁呀?” 靳燃撑着下巴看虚拟影像,冲她招了下手,“你是裴烟吗?” “是的呀,你是谁呀?你找阿洛吗?”裴烟说着便转头四处看了看,没找到人又转过头来说:“阿洛可能出去啦,你待会再打来吧。” 靳燃说:“我不找他,我找你。” 裴烟一愣,随即眉眼就舒展开,笑眯眯地问靳燃:“你找我干什么呀?是哥哥让你来找我的吗?” 靳燃看着虚拟影像里的裴烟,奶金色的头发编成辫子,大大的红色蝴蝶结在脑后露出两端,衬得她精灵似的可爱。 “嗯,你哥哥说他想你了,让我问问你最近乖不乖,有没有听他的话。” 裴烟一听是裴行遇叫他来找自己的,忙不迭跪坐起身,“烟烟有!阿洛都说我好乖的,我最近很想哥哥但是都没有去打扰他。” 靳燃看着娇甜可爱的裴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冷漠沉静的裴行遇,又在想他当年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跟自己结婚。 他一直都过得很苦。 “烟烟,你哥哥让我问你点事,考考你还记不记得。” 裴烟认真地看着镜头,“嗯嗯。” 靳燃忍笑,一本正经地套话,“你哥哥有没有跟你说他结了婚了。” 裴烟微微仰头手指抵着下巴想了想,“结婚是什么意思呀?是好玩的吗?哥哥没有教过我,阿洛也没有。” “结婚就是一个人要永远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你哥哥没有说过吗?” 裴烟摇摇头,“没有呀。” 靳燃心想也是,裴烟这么大一点儿什么都不懂,裴行遇怎么可能跟她说,就算是大了也不可能会讲,他一贯是自己承担的性子。 他不再问,忽然又想起裴行遇带她的时候连点心都没给她吃过,转而给她传输了几张图片,都是自己做的糕点。 裴烟伸手点了点虚拟影像上一只软糯糯的小兔子,“好可爱呀!” 靳燃撑着下巴看自家小宝贝新奇的眼神,“想吃吗?” 裴烟猛点头,“想!” 靳燃看她渴望的样子,心想裴行遇造出来的那个机器人阿洛随了他的性子,也不大会做饭,便逗她道:“烟烟啊,我就是你哥哥结婚的对象,你以后也要喊我哥哥知不知道?” 裴烟毫不迟疑地张口:“哥哥!” 靳燃被她这个脆生生的嗓音喊的一愣神,“乖乖,这也太可爱了,怨不得裴行遇为了你连人都敢卖给我,给我我也乐意。” 裴烟没听懂,“哥哥你说什么?” 靳燃说:“我说等我跟你哥哥忙完了就过去看你,你现在乖乖的,除了我跟你哥哥之外的通讯不要接,也不要相信别人知道吗?” 裴烟似懂非懂地点头,“知道!” ** 裴行遇睡了好一会,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手一动衣服从手臂上滑落,晃了晃神捡起衣服放在桌上准备起身。 “哟,醒了?”步虞正好从外面进来,笑着打趣了句,“我下午过来看了两趟你都在睡觉,还从来没见过你睡这么长时间,怎么着这么放心?” 裴行遇没接他这句打趣,在他关上舱门时又坐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天才回来。” 步虞扯了张椅子坐,叹了口气说:“还说呢,那天不是接到你通讯吗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就想去找你,结果还没动身就听说有飞船遭遇星际风暴了,我就知道是你们,立刻又找人打听准备施救。” 裴行遇静静听着。 “我这边还没赶到地方就接到孟如钱的讯息说出来找你们了,要我一起支援,人还没找齐星际联邦就找上我了,让我去破解一个机甲。” “什么机甲?” 步虞神色严肃,“说出来你估计不信,那个机甲跟你这紫微垣上躺着的那只一模一样,连外层加密都是一样的。” 裴行遇眉头微蹙,“和连劲风送来的这个一模一样?那你破解到什么关卡了?” 步虞摆了下手说:“我们还不知道这个机甲里有什么,就随便破了两层说自己实在看不明白丢给他们了,我心想你也就这几天需要用药,赶着回来了。” 裴行遇看着他扔到桌上的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是几颗蓝色的圆形药丸,伸手拿过来打量了两眼,“就这么几个,就能改变性征?” 步虞撑着下巴,“倒也没有这么显著,你先吃着等差不多了我再下去拿,一次带不了这么多上来。” “好,多谢。” 步虞看着他倒出药丸,想了想问他:“你真的确定吃?这个药一旦吃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你和靳燃之间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裴行遇捏着药,微微敛下眉眼道:“我知道,但我一直都没有过选择的可能,我这样的身份没有资格谈那些,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出征我觉得有人偷听。” 步虞点头,“记得,当时不是说看错了吗?” “没看错,是林开岁。”裴行遇简单将这些事告诉步虞,在他震惊到几乎跳起来的反应下,淡淡说:“我从来都没有过余地,只能在深渊和更深的深渊中挣扎罢了。我注定要对不住靳燃,不怨他将来恨我。” 步虞重重叹了口气,猛地一拍桌子骂了声“操”,恨恨道:“星际联邦整天他妈的作什么死呢,没有你带伤出征他们能有这个短暂和平?还有时间来算计你,说不定上次就已经直接被打到鼻梁骨了!” 裴行遇没多说什么,也没跟着一起痛骂星际联邦。 “也好,omega的身份对你来说是个太大的隐患,改了也好。”步虞背过身冲他摆了下手,“吃吧吃吧。” 裴行遇松了口气轻笑了下,吃药之前侧头看了眼窗外,靳燃笑眯眯地冲贺星阑的脑袋揉了一把,给他的头发搞成一堆乱草,又被贺星阑跳着脚怨。 嘴角不由得浮现一点笑痕,看了会收回视线看着蓝色的药丸,他放不下责任,只能负了靳燃。 裴行遇闭了下眼准备将药送入口中,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哄闹声,紧接着便是巨大一声冲撞,舱门被震的一晃。 独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司司司令!!!出事了!!” 裴行遇倏地站起身,放下药快步走过去将伤痕累累的独渊扶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就突然闻到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无数信息素的气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单膝磕在地上,裴行遇攥住独渊的手臂几乎站不起来,胸口血气疯狂上涌,翻江倒海地去扯他本就在发情期的身子。 靳燃给的信息素足够,标记也够强才让他没能一下子就崩溃,被步虞扶起来的时候勉强能站稳。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信息素在舰上横冲直撞?”裴行遇尽力稳住呼吸,问独渊。 独渊一句三磕巴地说:“舰上有……有好多……好多omega,他们都发情了,引的alpha也发情了,现在外面乱……乱成一团!” 裴行遇心神一凛,仿佛被一把刚开了刃的刀当头劈过来,紫微垣上除了他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是做过信息素诱导的,怎么可能会有omega! 步虞也被惊呆了,“紫微垣怎么会有omega?” 裴行遇喘了口气,深呼吸了几下缓住自己的信息素,冲步虞侧头,“走,去看看。” 第77章 我有你 步虞一把攥住裴行遇的手臂,“不行!” “不碍事。” “裴行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体状况,况且你还在发……那什么期,你现在出去不要命了吗!”步虞做过军医,深知裴行遇出去立刻就会被硬生生拽出发情期! 裴行遇握住步虞的手腕拨下去,“我是紫微垣的司令,他们是我的责任,出了事我不能躲起来。” “为了责任你连命都不要了?那些人就比你自己还重要?”步虞实在想不明白了,裴行遇为什么责任心这么重,为了别人宁愿牺牲自己! “他们是我亲手接上紫微垣来的,每一个人我都有责任保护他们,在他们出事的时候帮他们解决。何况现在紫微垣上这么多omega,一团乱我不出去解决,谁来担当这个责任。” 步虞跟在他后面,急匆匆交代独渊,“快,去后勤叫靳燃来!”说着快步追了上去。 裴行遇一出指挥舰就呆立当场,他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无数个他亲手带出来的军人像是没有理智的牲畜一样在地上蜷缩颤吟,求着alpha的疼爱。 omega人数众多,甚至开始因为争夺一个alpha开始相互殴打,弄得浑身是伤却浑然不觉照样撕扯,信息素的气味充斥在紫微垣舰队的每一寸。 军装扔的到处都是,不堪入目的相互抚慰,alpha被勾引的毫无理智只知道强硬猛烈地冲撞,omega痛苦又爽极的呻吟剐着耳膜。 靳燃快步小跑过来,也被面前的场景惊呆了,猛地倒吸了口气眼前一花差点被勾起发情期,踉跄了步抓住栏杆。 裴行遇放慢呼吸,让自己少吸入一点信息素的气味。 “什么情况!” 裴行遇顾不上多解释,“先把他们分开再说。” “怎么分?”靳燃看着alpha和omega连接在一起的地方,“嘶”了声收回视线,“这也太狠了点。” 裴行遇冷声,“直接全打晕!” 靳燃“哦”了声,心说是自己老婆会下的命令,毫不留情。 步虞扯着几个带净化器的防毒口罩跑过来一人发了一个,裴行遇接过来戴上,“你让智能机器人去找还有没有没被影响的人,把口罩都发了,有一个算一个。” “知道。”步虞转身去找库存口罩,正好撞见跑出来的洛新阳,一把攥住他手腕,“你怎么样?有没有被影响?” 洛新阳也吓傻了,头一回笑不出来了,白着一张脸摇摇头,“哥,怎么回事?好多omega信息素的气味。” 步虞手上还有一个口罩,刚打算自己戴,反手扣在了洛新阳的口鼻上,“戴好口罩去帮司令的忙,来不及多解释了,保护好自己。” 洛新阳戴着口罩,闷声问他:“那你呢?” “我没事,快去。”步虞拍了他手臂一下,说完快步朝仓库跑去,争分夺秒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裴行遇戴着口罩却还是不太管用,他正在发情期间,信息素甚至会从他的毛孔渗进去一样,无孔不入地影响他。 “靳燃,再给我一点信息素。” 靳燃皱起眉,“再给多了你受不住。” “不碍事,先解决现在再说。”裴行遇转过身朝他露出后颈腺体,“快!” 靳燃摘掉口罩,单手攥住裴行遇的肩膀低下头咬住了还未愈合的腺体,注入一大股信息素再一次下了一个标记,感觉到他的身子轻轻一颤,随即松了口。 “只给你这么多,再多你受不住。”靳燃戴上口罩将他朝身后一扯,沉声交代:“我会把他们全都分开,你现在给我回指挥舰待着,关好门不许出来。” 裴行遇眉头一蹙,“我不要紧……” 靳燃盯着他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地说:“别让我锁你,回指挥舰老实待着,我把他们分开了会叫你过来。” “我是紫微垣的司令,必须……” 靳燃厉声打断他,“我是你男人!” 裴行遇被他的声音砸的一愣,靳燃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狠厉的气息,仿佛自己再不回去他就真的能把自己锁在指挥舰里。 “靳燃,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子,但你已经给了我标记,不会有事的。”裴行遇试图劝他,但靳燃软硬不吃,竟然开始倒数:“五、四、三……” 裴行遇不想让他彻底疯起来,那真就没办法了,只好先服软稳住他,“好,我现在回去,你照顾好自己,把他们分开立刻叫我过来。” 靳燃点头,“嗯。” 裴行遇往指挥舰走,但在拐角之后靳燃看不到的位置快步往反方向走去,挨个儿找舱室找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没事的人。 “司令,怎么回事!” “司令,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突然从alpha变成omega了?” “司令,救我……我好难受啊……司令……” 紫微垣到处都闹哄哄地,没被影响的神色凝重地抓着人询问怎么回事,被影响的就只剩情欲的操控,沦为欲望的奴隶。 裴行遇心如刀割,每一个人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这样! “罗方。”裴行遇叫住刚从舱内跑出来的人,示意他过来。 罗方顾不上行礼,语速飞快地问:“司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睡醒就听见外面炸锅了,出来一看这……” 裴行遇说:“去统计还有多少没有被影响的人,让他们在训练场等着,我随后就来。” “是,司令!” ** 洛新阳赶过去的时候靳燃正挨个儿打晕这些发了情的“野兽”们,每一个都是朝夕相处的战友,再次愣住。 “燃哥。” 靳燃顾不上接话,“过来帮忙,都打晕。” 钟琯和宋思深随后也跑了过来,听见这话各自去打晕人,宋思深下手稳准狠,看着交配的alpha和omega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利落。 钟琯向来比较胆小,下手也比较轻,不仅没打晕反而被一个omega一把扯在了地上就要扑过来,吓的往后爬,一只脚又被拽住了,两个omega立刻爬过来扯他的军装裤子。 “救命!靳燃救命啊!” 靳燃一回头,看见钟琯的惨样差点没喘上气,大步一跨跳过来狠狠打在两个omega的后颈上击晕,将他扶了起来。 “做不了就别来逞强,万一再把自己赔进去,你去帮步虞发口罩。” 钟琯差点吓傻,哆嗦着点头,“行、行,那我去了。” 靳燃和洛新阳宋思深动作较利落,没一会全部打晕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堪入目,洛新阳抹了把汗问靳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宋思深也看向靳燃。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靳燃心口始终堵着一口气,裴行遇不知道怎么样了,紫微垣上这么多omega,还一起爆发发情期,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是有预谋的。 洛新阳小声说:“我们上舰的信息素诱导是孟舰长亲自做的,就算是有omega打了抑制剂混进来,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起混进来啊,燃哥你说会不会是孟舰长有问题?” 宋思深破天荒说了话,“大部分都是我们天枢行动队的人。” 靳燃这一看,还真的是。 洛新阳又说:“这一批信息素诱导那我们是一起做的,除了你的是司令亲自做的,难道真的是……” 靳燃沉吟了会,这次上舰的人里没出事的就剩他和钟琯宋思深以及洛新阳。 洛新阳的父亲在军校里一手遮天,洛家在霍尔也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拨,没有必要隐藏身份来紫微垣吃苦。 宋思深还未分化,钟琯这样的性子和信息素能进紫微垣倒是有些牵强,自己更别说了,信息素缺失、眼睛不好,还缺了根小指,不是连劲风他都进不来。 不过既然连劲风可以安排人,是不是其他军团也能安排人进来?但不安排alpha,安排omega是什么用意? 靳燃一时想不明白,“别乱猜了,把他们衣服穿上带回去用机械扣锁起来,看司令怎么说,紫微垣的事情听他的。” 洛新阳和宋思深点头。 几人忙活了大半天才把这些人勉强套上衣服带回去,挨个儿用机械扣锁起来,累的浑身是汗也没顾上擦,匆匆又赶去训练场。 裴行遇看着罗方整理的人数。 紫微垣上一共187人,除开他和靳燃这几个没有被影响的人之外,在外部巡航舰上的人没事,驱逐舰的人也没事,星际空间监测站控制中心的人也没事。 突然改变性征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次天枢行动队选上来的人,少部分是原本在舰上的,而被勾起发情期的alpha则是多半是原先就在舰上的人。 靳燃过来的时候,裴行遇正在下达命令,他便没说话,等说完了才走过去,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话。” 裴行遇没多解释,把人员表给他看,蹙眉问他:“这些人突然变成omega,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靳燃粗略翻了翻,道:“腺体移植手术应该不可能,你们做过信息素诱导,有手术疤痕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我听老爷子说过一种药能改变性征,看起来倒是像。” 裴行遇倏地抬头。 靳燃奇怪,“怎么了?” “没事。”裴行遇没将自己也要吃药的事情说出来,尽量自然地问他:“让你打晕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带洛新阳小宋把他们锁在舱里了,看着时间估计也该醒了,不过醒了肯定还是原先的状况,你想怎么办?” 裴行遇道:“先去看看。” 靳燃一把攥住他手腕,“你觉得我会让你去?” 裴行遇站住脚,训练场里还有很多人,抽出手轻咳了一声让他们先出去,这期间保护好自己别被影响,如果有症状了的及时找步虞。 人陆陆续续地出去,裴行遇头一次抬手摸摸靳燃的脸,认真道:“我知道你不允许,但我是紫微垣的司令,他们出了事我就是他们的支柱,我必须去。” “你受不住。” 裴行遇说:“受得住,我有你。” 靳燃哑口无言,隔着两人的口罩“吻”了他一下,“就仗着我疼你,比我还为所欲为。” 第78章 阶下囚 洛新阳和宋思深守在舱门口没敢进去,口罩并不能隔绝所有信息素,步虞看到他们两个匆忙问:“你们在这儿站什么?” 洛新阳简单将事情说了,瞥见裴行遇和靳燃也过来了,忙扬声喊:“司令。” 裴行遇“嗯”了声,刚准备进去却突然停住了脚,侧头问宋思深,“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状况?” 宋思深摇摇头。 裴行遇略微皱眉朝步虞看了眼,后者轻摇了下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问题,现在还难说,也许是其他外界原因造成的。” “嗯,先看看再说。”裴行遇率先进去,一打开舱门就被浓烈汹涌的信息素冲击的站不稳踉跄了两步。 靳燃将他向身后一扯,快步进去打开了信息素和空气净化器,强行抽干了里头的空气换上了没被酝透的。 状况虽然没有在外面时那样不堪入目,但也触目惊心极了,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在扭曲挣扎,alpha还好,只是被信息素折磨的想要侵犯别人,omega则丢了所有尊严,甚至从口中低落涎液,一脸痴样。 一般的omega发情期不会这样,他们都是受过高强度训练的军人,一肩能够担起一片天,不会因为区区发情期就这么毫无尊严。 裴行遇看着这些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人,心疼的几乎喘不上气,他们如果知道自己成了这副模样肯定生不如死。 步虞看了会,面色凝重地说:“军队里不允许有omega存在,我也不能去下面打量购买抑制剂,况且他们这个样子抑制剂估计没用。” 裴行遇点了下头,“我知道,先把alpha抑制剂给他们打了,问清楚状况再说。” 步虞应声去拿抑制剂分给几个人帮忙一起打,靳燃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不太像是正常的omega,没这么失控的。” 裴行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等有打了抑制剂稍微恢复意识的alpha醒了,他走上前几步问:“张洲,好些了吗?” 张洲轻晃了剧痛的脑袋,刚准备起身行礼差点把自己带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机械扣锁住了,慌乱地看向裴行遇,“司令,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被锁起来了!” 步虞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别吵,张洲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个人,又四下转头看好多人都被锁起来了,更加紧张了,“司令,发生什么事了。” 裴行遇看他好像没有发情之后的记忆了,便问他说:“你还记不记得失去意识之前发生了什么?” 张洲摇头,努力在心里回溯记忆,“我记得……当时好像是在宿舍里休息,听见有人说出事了,我就……和周烁一起跑出来看……!!” 话音一停,张洲忽然瞪大双眼,“司令,出事了!!他们好多人都变成了omega,在、在发情!好混乱,可怕极了。” “然后呢?” 张洲这次想起来了,语速飞快地说:“我和周烁想去拉开他们问怎么了,不能在紫微垣上做这样的事,结果周烁被他们抓住了,再后来……后来我……就在这里了,司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alpha怎么会突然变成omega啊!” 裴行遇点头,“好了,交给我来解决,这段时间你先别回宿舍,在生态舱里自行隔离一段时间。” 张洲点头说知道。 裴行遇眉头紧锁,和猜想的一样这些alpha是被omega勾出发情期的,但omega是怎么突然爆发的? 从天枢行动队到紫微垣老兵,各有人数。 “有共通点吗?”步虞问。 裴行遇摇了下头一时想不出来,靳燃猜测道:“之前在星际鬼市问到的讯息,我的信息素缺失又不太受控制,烟烟的问题也不轻,你说这些人会不会也是‘星官计划’的一员?” 步虞疑惑,“什么‘星官计划’?你们去过星际鬼市?” 裴行遇点头,将在那边调查到的事情简便说了,步虞沉吟了下却摇了下头,“我觉得不一定是那个计划。” 洛新阳脱口问,“为什么?” 靳燃接口道:“人数太多太集中了,那个计划还是比较隐蔽的,不会让这么多人幸存下来,还都一起上了紫微垣。” 他能幸存下来,其中不无靳绍原的强行干涉,至于裴烟那个更像是有心人士将她送下来的,必定怀有目的。 裴行遇认同这个说法,不自觉又想到了药,和步虞对视了眼,“你是军医比我们更了解药物,去查查有没有副作用,再看看能不能研究出抑制的法子。” 步虞讳莫如深地点头,“好,我立刻就去。” 裴行遇转身朝宋思深看了眼却又没说什么,这时候有一个发了病的omega醒了,呻吟了声也大惊失色,“司令,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被锁起来了!” 裴行遇走过去,被靳燃拽了下让他站在自己身后,先问了声:“还有意识吗?” 安元恺点了点头,可随即就皱起眉来,挣扎着在椅子上扭动,“司令,我身上是什么,好黏啊这些都是什么,还有信息素我感觉控制不住了,好难受。” 裴行遇看他又要发作,当机立断问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吃了什么药改变了性征。” 安元恺理智迅速被侵袭,本就不太清明的双眼又变得迷乱充满水汽,靳燃走到他身后检查了下腺体完好无损,没有动过刀。 “我吃……吃了药。” 裴行遇眸光一凛,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肩膀厉声问,“保持清醒!跟你一起上舰来的人还有谁吃了药!药是从哪里来的!” 安元恺只吊着一点意识,痴痴地冲裴行遇笑,断断续续地说:“不知道……不……不能说……吃了药……被选中了的就要吃……卧底……” 卧底? 裴行遇顾不上多想,又问他:“选中你们的人是谁?!” 安元恺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控制不住了,口中全是无意义地喘息呻吟,陆陆续续有其他人醒了,裴行遇让靳燃和洛新阳分别去询问,最后消息汇总。 宋思深站在后面,小声开口:“司令。” 裴行遇转过身,“怎么了?” “您没有问我,我是吃了药唯一还清醒的人。”宋思深看着那些被信息素控制的人,又快速地转过了头。 裴行遇转过身,“跟我过来。” 宋思深跟上去,两人站在角落别人听不见的地方,裴行遇才说:“omega是不允许在军队出现的,既然你没有症状就代表你改造是成功的,少一个人牵扯进来也好。” 宋思深眼睛微红,“对不起,我骗了您。” 裴行遇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 宋思深垂着眼,伸手抹了把眼睛,再抬起头来时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是十四岁,我已经二十岁了,有人帮我改了年龄送到霍尔的军校。” 裴行遇惊了一下,上下打量他这个少年模样,“你二十岁了?在去军校之前就已经吃了药改变性征?哪儿来的药?” 宋思深抿了下唇,“是,但是药的来源……司令我能不说吗?我只能告诉您这个药是没有解药的也没有抑制的办法,做药的人就是想要改变性征,怎么会想再改回去。” 裴行遇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宋思深又说:“我是第一个吃这种药的人,一开始真的不知道它有副作用,舰上这些人我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原因,对不起。” “好,我知道了。”裴行遇最后又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保护好自己,这件事告诉我就行了,别再对其他人说起。” 宋思深看着裴行遇的背影,低低垂下眼睛,一颗眼泪陡然落在了手背上。 靳燃和洛新阳已经将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面色凝重地说:“说的都前言不搭后语,但我跟洛新阳估计了一下,可能是星际联邦有人在军校里选了他们,让他们来紫微垣做卧底,他们知道药,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药。” 停了停,靳燃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裴行遇。 “说。” 靳燃放轻了声音,回头看了看低声说:“还有几个是……因为仰慕你,私下偷吃了这种药改变了性征上来的。” 裴行遇震惊不已,倏地跟着靳燃的视线看过去,那些陷入痛苦和屈辱中的人,有些是仰慕他才变成这样的! 靳燃知道裴行遇的性子,那些害他的人倒是无关紧要,因为仰慕、奔他而来的小迷弟们,一定让他非常难受。 裴行遇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白了一些,尽力攥着拳让自己撑住,隔着口罩的声音有些发闷,“选中他们来做卧底的人是谁?” 靳燃说:“不知道,从始至终没有人跟他们对接过,都是通过加密通讯联系,吃药的地方来去都蒙着眼睛,说话的人声音经过变声处理。” 裴行遇粗略过了一遍问出来的消息,星际联邦想要除掉他的人不少,星际海盗也虎视眈眈,但这么大费周章的选人送上来断了他后路,实在狠毒。 他作为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这个责任得全权背负。 洛新阳实在听不下去这些人的痛苦呻吟,“司令,怎么办啊?能不能送到霍尔去治疗?” 靳燃脱口道:“不行!” 洛新阳奇怪,“为什么?” 靳燃:“送他们下去就等于告诉星际联邦紫微垣上有很多omega,而且刚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闹大了这些罪名全在司令身上。” 洛新阳没想到这个,顿觉失言,侧头看了裴行遇一会又说:“他们这样迟早会因为信息素崩溃的,那就让他们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吗?” 裴行遇说:“我不会叫他们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 靳燃拧眉,“你想干什么?” “先看步虞能不能研究出解决办法,再等一天解决不了就送回霍尔接受治……”裴行遇话音未落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带着点讥讽的笑。 “还等一天呢?裴司令你紫微垣上藏了这么多的omega是想干什么呢?” 连劲风带着高袂以及一帮霍尔的高级长官在舱门口出现,裴行遇眉头倏地皱起来,监测塔的人呢?他们过来连报告都没有。 “别皱眉头了,我们是拿了元帅的命书来的,监测塔的人可不是你,不把元帅放在眼里。”连劲风说着朝身后一摆手,高袂立即将命书一抖,盖着红章的纸大喇喇送出来。 靳燃刚想说话,被裴行遇握住手腕示意他不许开口,自己连看都没看那张命书,淡淡问他:“你想干什么。” 连劲风轻笑了声,踏进舱里一步又忽然掩了下鼻尖嫌恶地退了回去,转了一圈儿打量紫微垣,“啧啧”两声说:“环境不错,藏着这么多omega在这儿,又挪到太阴星去,想建立个新国家?” 裴行遇知道连劲风这个人,恨不得一句话能给他扣三个帽子,解释无用便不理他。 “裴行遇,真是想不到啊,你这么骁勇善战的将军,居然也是个omega,藏得够好的啊。”连劲风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裴行遇震惊慌乱。 他等了一会,裴行遇淡淡地抬眸扫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呢?”连劲风反倒坐不住了,盯着淡然的裴行遇激动的说:“omega是不允许进入军队的!你隐瞒omega的身份还当上了指挥官,你要遭到军事审判!我看你成为阶下囚的时候还能不能骄傲高冷得起来!” 裴行遇仿佛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轻笑了声:“小人得志,能有几时。” 连劲风不怒反笑,“小人怎么了,您裴将军是大人物,现在还不是要被我抓回星际联邦审判,可惜啊,生错了性别。” 高袂冷哼了声,“连部长,跟他们费什么话,带走不就行了。” 他说完,身后便立刻上来一群卫兵要来抓裴行遇,靳燃一伸手将他拽到身后,眼神锋利地看向连劲风:“我看谁敢!” 第79章 交权 连劲风接过高袂手上的命书,朝靳燃面前一抖,“元帅敢。” 靳燃扫了一眼命书,“你觉得我把他放在眼里?” 连劲风把命书往高袂一扔,笑了声说:“我知道你不放在眼里,但你敢抗命,紫微垣所有人都得给裴行遇陪葬,你试试?” 洛新阳察觉出不太对劲,小声问宋思深:“小宋你说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儿有omega了?是不是有内奸。” 宋思深轻点了下头。 连劲风上前一步,得意洋洋地看着裴行遇,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不是一直在查‘天纪’号爆炸的原因吗?我知道全部真相,想知道就跟我走。” 裴行遇眸光一扫,淡淡道:“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的就是真相,你是什么货色咱们有目共睹,不需要我提醒吧。” 连劲风毫不在意裴行遇的讥讽,轻笑道:“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有些真相告诉你也无妨,但是如果你不跟我们走,这些发了病的omega乃至整个紫微垣就要给你陪葬,你不是号称最看重他们的吗?现在和自己的安危一比,微不足道了?” 裴行遇知道连劲风和高袂来是带足了兵力的,就没打算给他退路,就在这时,战舰突然震动了下,众人踉跄两步。 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地冲外面指,“司司司令,出、出事了,荣隆带人打来了!” 荣隆! 洛新阳和宋思深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裴行遇和靳燃和他交过手,那是上次去中转站时遭遇的星际海盗,趁乱逃走了,没想到还敢来! “他们带了三支重型机甲,还有十几支中型机甲……我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们的武器好可怕!没见过……天钺已经被摧毁了……撑不了多久就会打到主舰上……”卫兵喘着气报告,裴行遇脸色都变了,示意他先出去自己马上就来。 连劲风却一伸手拦住了他,“裴司令,走吧。” 裴行遇向来情绪不外露,这一刻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脾气了,沉声道:“连劲风,现在外面星际海盗打到眼前了,你要带我去审判我没意见,现在我紫微垣面临生死,让开!” 高袂倏地拔出枪抵在裴行遇太阳穴上,紧接着洛新阳、宋思深以及双方的卫兵全部拔出了枪瞄准,一时间剑拔弩张。 裴行遇冷扫了一眼高袂,“你是什么东西,滚。” 高袂年纪尚轻但也跟裴行遇是平起平坐的司令,被他这么沉声一斥,心底那点不服瞬间烧了起来,指尖威胁要去扣扳机。 裴行遇看都没看他,转头看着连劲风:“我不要求你支援,退敌之后我会跟你们走,听懂了就让开。” 连劲风拿过高袂手里的枪瞄准舱内的omega,见大局已定,轻轻笑了声:“不,我等不及这么久了,我已经多让你活三年了,足够了。” 裴行遇眉尖一蹙,那是他刚从“天纪”号上下来的时候,那个时候连劲风就想杀他,难道? “‘天纪’号的爆炸是……” 砰砰砰! 没容裴行遇说完,连劲风瞄准的那三个omega应声歪头,太阳穴血迹汩汩流出来,已然被一枪毙命。 裴行遇眼睛都红了,“连劲风!” 靳燃一把扯开裴行遇往自己身后一护,手法极快地夺过洛新阳手里的枪抵在了连劲风的太阳穴上,“你再开一枪试试。” 连劲风指尖利落一勾将枪收了回来,然而此时舰上的警报声瞬间炸起,显示外面战况已经刻不容缓!多僵持一秒,紫微垣就多一分危险。 连劲风满不在乎道:“你尽管拖,荣隆可不会等你,到时候紫微垣全体阵亡我也省心。” 荣隆此时打来,紫微垣腹背受敌,如果不走那势必要有一场恶战,可他一走,紫微垣失去指挥官也是陷入绝境,然后再借自己的手除掉荣隆,好一招假道伐虢。 裴行遇问:“你跟荣隆勾结?” 连劲风眉梢一挑,“不是我,是我们。你以为上次在中转站荣隆是骚扰你玩儿呢?你还真是命大,让靳燃那么个神经病把空间站炸了,迫使星际联邦不得不出兵。” “这次这些改变性征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就为了害我你连人性都不要了!他们是活生生的一条命!” 连劲风轻飘飘地“哦”了一声,“为了大事,总要牺牲一小部分人,有什么好生气的,裴司令你就是太有人性了才会这么举步维艰。” 连劲风不再废话,再次瞄准了舱内的omega们,侧头问裴行遇,“裴司令还要考虑多久?需要我把这些omega全部杀光吗?” 面前是连劲风的威胁,外面是荣隆,不能叫他们把紫微垣覆灭! 裴行遇转过身看着靳燃,还没开口就被他按住嘴反驳了,“不可能,他想带你走除非我死。” 靳燃浑身都透着一股几乎爆发的戾气,大有连劲风敢轻举妄动就将他杀了的架势,同归于尽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词,做起来眼都不眨。 裴行遇将他的手拉下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靳燃,紫微垣不能灭。他们想杀我没有这么简单,就算是军事审判也会有一段时间。” 靳燃道:“紫微垣死活我不管,让荣隆随便打,还不知道有多少废物奸细,护他们有个屁用。” “你必须管!”裴行遇声音一沉,扬声说:“我以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的身份命令你,守住紫微垣!我们查到的东西如果紫微垣没了,就永远要尘封了,你忍心让我永远蒙受不白之冤吗?” 裴行遇知道自己这话是在绑架靳燃,可他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靳燃胸口起伏,手指攥的咔咔作响,他舍不得让裴行遇一辈子都被冤枉,甚至百年之后还要被人唾骂,可他也照样不能让他被带走。 “我知道这个责任重,我不能叫别人来背。”裴行遇说着一停,靠近靳燃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你是我先生,我只能依靠你了。” 靳燃倏地转头看他。 “我太累了,你就当做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帮我扛一会这个责任好不好?”裴行遇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明知双方心里都明白这是句谎言但还是说了。 靳燃执拗道:“你在我一样可以帮你扛。” 裴行遇轻轻摇了下头,拿掉靳燃的帽子递给站在旁边已然呆了的洛新阳,又双手摘掉自己的帽子戴在了靳燃的头上,郑重道:“从这一刻起,紫微垣最高执行长官由你接任,紫微垣和这些人的命就交在你的手上了,答应我,守住它。” 高袂冷笑插话,“裴司令,你当紫微垣是个野鸡组织?司令身份说让就让?” 裴行遇背对着他冷道:“我有紫微垣的所有权限,我能让孟如钱做舰长,就能让靳燃做司令,你有意见去找方志珩。” 高袂有些下不来台地补了声冷笑,“谁稀罕。” 连劲风根本不在乎这个,只要能把裴行遇带走一切就尽在掌握之中了,自从裴行遇从“天纪”号上活着下来,就成了他的背上芒刺,好在他失去了那部分记忆,记不得爆炸真相。 但失去记忆总会记起来,只要裴行遇不死,他就不能安宁。 裴行遇说完,冲着靳燃行了个军礼,然后帮他理了理领子,说:“等我回来想吃你做的豌豆黄,这次不许拿刀尖抵着我。” 靳燃说不出话,死死地瞪着裴行遇,双目赤红轻颤几乎绷不住戾气,等他交代完准备离开才一把攥住他的手。 裴行遇说:“保护好自己和紫微垣,我等你接我回来。” 外面的爆炸声和警报声此起彼伏,荣隆叫嚣的声音透过舰载通讯器传来,面前则是连劲风虎视眈眈的威胁。 这些变成omega人的命、裴行遇的命甚至整个紫微垣现在都捏在了自己的手里。 靳燃慢慢地松了手,看着裴行遇跟他们走的背影,呼出来的气都一波三折带着颤意,手指几乎捏不住,却没向前走一步,而是站在原地冲着裴行遇行了军礼,“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洛新阳和所有在场的卫兵也齐刷刷行了军礼,裴行遇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宋思深看着裴行遇的背影,用力攥紧了拳,仿佛下了极大决心。 靳燃转过身,“洛新阳、宋思深!” 两人齐声,“到!” “通知所有人备战!跟我一起守住紫微垣!” “是!” 靳燃边往中央控制室走,边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第一次主动申请连接了靳绍原的信号,“爸,裴行遇被连劲风带回霍尔了,你帮我护住他,等我回去。” 靳绍原不知道多就没听他喊过一声爸了,这一听差点儿愣了,一头雾水地问他,“连劲风?他带裴行遇回霍尔干什么?” 靳燃听着爆炸声近在耳边一般,顾不上多解释,“一两句话我现在跟您解释不清楚,总之您帮我护住他,我解决完紫微垣的战事就回去慢慢跟您解释。” “好,你放心。” 靳燃稍微松了口气,虽然他和自己亲爹不对付,但至少他不会背后捅自己和裴行遇一刀,现在能信任的人只有他了。 “谢谢爸。” 靳绍原刚准备切断信号,忽然又想起他说的处理完战事,忙问他:“你说的战事是什么意思?你在紫微垣不是个副官吗?什么就轮到你了?” 靳燃说:“他走之前,把指挥官的责任交给我了。” 靳绍原脾气暴,一听就炸了,“什么玩意?裴行遇在这关头把紫微垣交给你了?他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你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烂摊子你也敢接?这个仗不能打!” 靳燃抬头看了眼中央控制室,说:“这一仗,上为了紫微垣舰队的裴行遇将军。下,为了我先生裴行遇。” “我必须打,他还在等我接他。” 第80章 为他而战 靳绍原脾气也大,听他这么不听劝,立即怒道:“兔崽子,你不要命了!还有裴行遇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让星际联邦抓他!” 靳燃道:“他隐瞒omega身份上舰,舰上还有很多omega改变了性征上来,东窗事发罪名就扣在他的头上。” 靳绍原脱口道:“你也知道他是omega了?” 靳燃顾不上跟他说当年他跟裴行遇一起算计自己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下,让他无论如何护着裴行遇。 靳绍原在心里想了想事情的严重性,一反常态地劝道:“靳燃,隐瞒omega身份上舰这在星际联邦几乎是死罪,你不能冒险,你现在就给我下来,跟裴行遇划清界限!” “不可能。” 靳绍原脾气也上来了,怒吼道:“你不听我的迟早会被牵连死,裴行遇是什么人,他肯让星际联邦带走就一定有办法脱身,这个担子他放在你身上你知道是多大的责任吗你就乱接!给我下来!” 靳燃手按在了中央控制室的门上,回头看了紫微垣一眼,说:“爸,我不管裴行遇有多强,是不是需要我,我都想站在他面前。他偶尔冲我笑一下我就高兴,他生气了我就想揍人,如果受伤,那完了,我得杀人。” 靳绍原让他说的心惊肉跳,“靳燃,你别发疯啊,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你能处理的,牵连下来不止你一个人完蛋。” 靳燃没接他这话,淡淡补完了所有,“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你一纸婚书把他绑的没办法再跟别人好,我不肯离婚他就只能由着我,真是便宜我这个混蛋了。” “你还知道你混蛋!我告诉你靳燃……” 靳燃打断他的话,轻笑了下推开中央控制室的门,最后补了一句,“我老婆只有我自己可以欺负,谁想动他一下要先踏过我的尸体,现在我要为他而战。” 说完切断了信号,靳绍原冲着通讯器气的直骂,“臭小子兔崽子王八犊子混账东西,老子是你爹还是裴行遇是你爹,为了他连老子都不要了,还没嫁出去这水就收不回来了,完蛋东西……” 副官站在一侧听的头皮发麻没敢说话,靳绍原骂的接不上气,坐着歇了会气儿腾地一下站起身,又把副官吓一激灵。 “走。” “部、部长,干啥去啊?”副官小心翼翼问,这一脸要杀人的架势,带不带枪啊?打多少人马合适啊? 靳绍原没好气地说:“给那个完蛋东西救老婆!什么话都能往外说,丢人现眼。” 副官在心里撇了下嘴,您还不是一样,骂的挺大声,救人动作一点没耽搁。 父子俩一个样,都挺完犊子。 靳绍原转身瞪眼,“还不跟上来,想什么呢!” 副官忙道:“来了来了。” ** 中央控制室的几位长官没有被影响,靳燃跟他们交代完毕转身便出门上了舰,迅速调整好通讯器和系统,荣隆已经快要压到眼前了。 所有人都惊了,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速度,风吹麦浪一般的架势,所到之处带起一阵冲天火光,星云接连爆炸燃烧。 靳燃也皱起眉,荣隆没有这样的实力,还是说上次他隐藏实力了? 顾不上多想,靳燃果断下令后撤,先拉开距离找好隐蔽点再说,不能教他们压到主舰,一旦破了他们这道防御,紫微垣就守不住了。 好在他们对这里的地形极熟,隐蔽点迅速找好,靳燃定好位看着星际罗盘上的红灯此起彼伏地亮,突然发现钟琯还没找到位置,语速飞快地说:“洛新阳,东457 南867 激光炮掩护!” 洛新阳自从裴行遇被抓就受到了极大冲击,这次的对战也让他有种真的‘死不旋踵’的预感,不由得有些心颤,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几乎是机器人般跟着靳燃的命令走,声音有点抖地问:“燃哥,司令还会回来吗?我们会赢吗?” 靳燃没有丝毫迟疑,“会。” 洛新阳其实知道靳燃也并没有底,但这么一个字就像是在他心里插了根定海神针,一下子就稳住了他的心。 宋思深冷静提醒,“钟琯,东876 南749,快一点!” 钟琯连滚带爬地操作机甲到了宋思深说的坐标,抹了把汗开始深呼吸,他本来就不会打仗,心态也没有别人那么好,要不是靳绍原为了监视自己儿子,他肯定就在军团里做个文职,根本不能上舰队来。 靳燃说:“钟琯,越紧张越出错,战场上一乱就等于把命递在别人手上,想活着就给我认真点知不知道!” 现在紫微垣战斗力锐减,被带下去的那些omega还好,被他们勾出发情期的alpha却是紫微垣主力。 钟琯一瞬间鸡血加满,“知道!” 步虞已经整理出数据,冷静报告:“目前为止监测到三支重型机甲、十三支中型机甲,没有小型机甲,火力很大,看来是想把紫微垣一举歼灭。” 他们这次勾结,一是迫使裴行遇被带走,紫微垣无主容易攻击,二是这种情况下靳燃根本留不住裴行遇,好个一箭双雕。 荣隆虎视眈眈,四处梭巡着寻找紫微垣的机甲,一改上次的作风,火力猛的几乎令人招架不住,导弹爆炸照彻天宇。 能量波将紫微垣机甲掀地震了一下,有几个隐藏起来的瞬间暴露,宋思深是第一个,反射性打出一枚天基激光武器抵挡来势汹汹的导弹,残片堪堪擦过机翼。 靳燃沉声开口:“我给对方机甲标了序号自己注意看,洛新阳,配合宋思深击落2号中型机甲!” 洛新阳得令立即调转弹道,爆炸的能量传播极快,防御网系统剧烈颤动,数字飞快跳动,边打掩护边朝着坐标轰出一枚相位炮。 靳燃:“霍子明,东759 北258 粒子束!” “罗方,东759 北258 掩护!” 星际空间里蔓延着极大的火光,机甲被弹片击中被导弹击中发出的警报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洛新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手指止不住地颤,肾上腺素疯狂飙升,连信息素都冒出来了。 他和宋思深配合无间,成功击落了对方一支中型机甲,可自己这边的防御网也损毁了30%,不由得提了口气,小心避开攻击。 紫微垣训练有素,比荣隆那边的杂军不知道正规了多少,打起仗来并不落下风,但这个时机能用的人不多,靳燃没敢有丝毫放松。 步虞一贯是个逍遥的好性子,此时也表情凝重极了。 “这一战胜算不高,连劲风在霍尔掀不起什么风浪,他跟高袂就是个跟在左伏后面捡漏的搅屎棍。左伏跟周槐茂两人不对付,他不在乎‘天纪’号,但是没了裴行遇就等于断了周槐茂一只手,他再退了,十七军团就没有能上去的人了,肖且是个急死太监皇帝不急的慢性子,连劲风是他的人,三个军团都被他掌控住,这样一来连你爸都不能跟他抗衡了。” 靳燃道:“我不关心。” 步虞看了下星际罗盘,长长叹了口气,“你不关心那些尔虞我诈,但裴行遇这次被带走肯定和左伏脱不了干系,少不得也有方志珩的授意,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跟荣隆合作,你觉得真有可能把他带回来?” 靳燃看都没看他,“不会说话就闭嘴,少你妈泄气。” 步虞被他噎的一愣,“分析事儿呢,你这狗脾气怎么逮谁咬谁,我还成你敌人了。” 靳燃说:“裴行遇不会是任何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他们不配。” 步虞不由得多看了靳燃几眼,他也算是在这些争权夺利中长大的人了,竟然还能这么清明如镜,从一开始眼里就只有裴行遇,到现在拿到了紫微垣的指挥官权限眼里还是只有一个人,其他什么都不在意。 裴行遇这个婚倒是赌赢了。 也罢,人两口子的事。 宋思深手指握在操纵杆上躲避对方的火力,见缝插针地冲着对方外围圈的中型机甲轰出一枚离子炮,在击中前被拦截了。 他心里一急,操作着机甲利落闪避,试图攻击其中一支重型机甲,直接打威力怕是不够,但如果击毁对方的导弹发射器或者是机甲推进器就有希望。 这场仗赢了裴行遇才能回来,他还有话想跟司令坦白,必须赢! “宋思深,撤!”靳燃沉声提醒! 宋思深一激灵,这一抬头才发现对方冲着他“轰轰轰”放出了数十枚导弹,烟花碎屑一般冲着他扑了过来! 他猛一闭眼,心里升起绝望:完了。 预计的爆炸没有发生,宋思深一睁眼,反射性地先调转方向后撤,边打出一枚导弹拦截,撤回来了才发现是钟琯。 “你没、没事吧。” 宋思深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没事,谢谢。” “谢谢?你还有嘴道谢。”靳燃没那么好脾气,劈头就骂:“兔崽子不要命了!重型机甲什么火力你也敢冲上去打,上头了?送死给我捡个没人的地方!” 步虞没拦着骂,他知道靳燃肩上扛着什么,裴行遇把紫微垣交给他,他不能毁诺更不能叫任何一个人出事。 这个九死一生的战斗里靳燃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人,所有人的命都捏在他手里。 第81章 真相 宋思深:“对不起。” “打完再反思,偏导护盾排除引雷找到死角,看好坐标能量粒子束配合洛新阳。” 宋思深:“是。” 洛新阳反常地沉默着,谨慎躲避迎头冲过来的爆炸碎片,配合宋思深的操作朝荣隆猛烈轰出相位炮和激光炮,爆炸处雪白一片。 靳燃也没闲着,指挥时也操作着机甲冲荣隆的重型机甲轰出天基激光导弹,每一下都精准地冲着推进器轰炸。 他们胜算不高,每一次轰炸都是以命相搏。 霍子明离得近,调转机甲虚晃一下冲着荣隆扑过去随即提高推进速度向东一甩,靳燃立即配合打出了三枚相位炮,那支庞然大物瞬间颠簸了两下。 “钟琯,掩护霍子明!” 钟琯心一直吊着,靳燃一喊他名字就一激灵,反应倒是快了不少,立即操纵着机甲朝霍子明身后打了两枚激光炮,随即发现自己的机甲被锁定了。 下一秒,他便感觉机甲剧烈震颤,推进器损毁数值蹭蹭上涨。 靳燃估测着能量,指挥中抽空问步虞,“怎么样?” “能量不足,跃迁陷阱困不住荣隆,闪电链的要求比较精确,只有这一次机会。” 靳燃看着屏幕上机甲分散状况,道:“我去引荣隆,霍子明配合我触发闪电链,你启动星际空间和跃迁引力陷阱,务必一击即中,毁他一支重型就有胜算。” 步虞蹙眉,“你的眼睛和手……” 靳燃不多废话,“死不了就是没事,霍子明准备,钟琯罗方掩护!” 步虞也不再干预,这次不成功也是一个死,还不如跟着他一块儿疯一次,万一有转机呢。 靳燃调转机甲瞬间将推进功率调整到三,尽管穿着防护服步虞还是觉得胸口气血狠狠一撞,腥甜涌上喉咙口,机甲蝴蝶般轻盈地上下翻飞,在枪林弹雨中利落流窜。 荣隆那支重型机甲穷追不舍,靳燃眸光紧锁星际航道,看着上面的数值越来越小,呼吸被拉的无限延长,就在距离即将缩至零时猛地向上一提即刻调转方向冲着东南方向驶去。 “霍子明,触发闪电链!” 一声令下,霍子明瞬间引导触发,从天而降的一道巨大闪电柱直直劈了下来,重型机甲的动作没有那么灵敏,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机甲猛地下沉试图寻找隐蔽点,步虞立刻启动了跃迁引力陷阱,那支庞然大物瞬间沉入陷阱之中。 靳燃冲着通讯器沉声:“霍子明宋思深钟琯罗方,全火力攻击,一举歼灭!” 话音未落,所有弹道瞬间锁定了这支陷入泥潭的中型机甲,流星雨般冲着那一点轰过去,烧尽一切的刺白光线冲天而起,能量波和残片四散飞溅,引爆了两个小型跃迁点,带起一波更大的爆炸。 靳燃一口气未松,寻隙道:“报告战斗状况。” 霍子明:“我跟洛新阳配合击落三支小型机甲,自身机甲防御网损毁46%,推进器损毁48%,弹药剩余68%。” 洛新阳:“我配合宋思深击落两支小型机甲,自身机甲防御网损毁60%,推进器损毁53%,弹药剩余42%。” …… 最后一个报告的是钟琯,等他颤巍巍地说完,通讯器里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靳燃愣了半秒,手指倏地攥紧。 少了四个人报告。 靳燃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说:“荣隆那边还剩一支重型,三支中型机甲,分散开和他们打游击,不要抱团注意配合引导!” 众人顾不上想哪个战友又没了,肾上腺素已经飙升到了极限,几乎是一步一个指令机械性攻击。 “不错啊,居然能打掉我一支重型,看来紫微垣也并不像是他们说的这么全依赖裴行遇啊。”外部通讯器里传来荣隆的声音。 靳燃没搭理他,荣隆又说:“那小子是叫靳燃吧?” “叫你爹,想学做人?” 荣隆跟裴行遇打交道惯了,虽然裴司令本人冰冷狠厉但从来不骂人,靳燃则不一样,张口就要占人辈分上的便宜。 “还狂,裴行遇都让连劲风带走了你还狂的起来呢,上次炸了你们的空间站还抢了我一个机甲,这次我倒看看能不能有这个本事从我手里活下来。” 靳燃冷嗤,“有危险扔了部下就跑的废物东西还有脸来送死,让你爹在紫微垣给你留个坑?自带墓碑了吗。” 荣隆不怒反笑,“我就喜欢你这么狂的,待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就知道谁才是爹。” 靳燃一声冷笑还没消散,嘴角笑意便僵住了,荣隆剩下的那支残破不堪地重型机甲冲着他便轰出一枚炮弹,并不是导弹也不是能量束,是一道带着凤尾般的红光。 靳燃瞳孔瞬间扩大,嘶吼出声:“所有人撤!架好防御网和激光护盾!” 轰! 那枚凤尾束速度极快,几乎没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便扫到离得最近的钟琯,下一秒星际罗盘上的生命体征信号瞬间清空,机甲外表完好无损,仿佛硬生生穿透了机甲直接将舱内的人击杀! 战斗中死人并不奇怪,但这么扫一下人就没了,关键是反导系统无法拦截,导弹也打不到!简直太可怕了。 步虞脸也一下子白了,“这什么东西!” 靳燃手攥的发抖,“我见过,刚上舰的时候有这个飞过来,紫微垣主舰震动,但没监测出是什么物质。”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跟上次那个幽灵机甲,像不像那个!难道他们又来了?” 靳燃也一愣,倏地回头去看步虞,外部机甲好好的人却没有生命体征了? “正好拿你来试试手。”荣隆笑眯眯地看漂浮在空中的紫微垣机甲,轰轰轰又打出几道,靳燃面前的星际罗盘上一个个生命监控应声消失。 通讯器里瞬间炸起恐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扫中了就没了,这是什么啊?钟琯,钟琯!秦旭!你们说话啊!” “这到底是什么武器!!靳燃,司令把紫微垣交给你,你倒是想想办法啊!!这么下去大家迟早都得死在这儿!!” “这怎么打啊,完了,什么都完了!” 荣隆几乎能猜到紫微垣这边的状况,得意洋洋道:“没见过吧,管你什么武器都无法击中,但只要被我扫中了就难逃一死,我劝你们还是投降吧。” 通讯器突然陷入寂静。 荣隆等了一会,继续鼓动,“其实当星际海盗怎么了?我们也是为了活下去,如果能选择谁愿意被人人喊打。你们富家子弟做军人不过是玩玩儿罢了,就算是想热血报国也只是追求信仰,我们做海盗,只是为了活下去。” 靳燃几乎红了眼,冷道:“别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没人叫你在活下去的时候杀人,资源扩张争抢,血洗尾箕星,你现在手上也是我紫微垣将士的血!少你妈给我立牌坊。” 荣隆讥笑了声,“没有资源我们还能活得下去吗?再说了星际联邦就一定干净?方志珩当年为了上位,连自己兄弟都陷害,要不然现在坐在元帅位置上的就是韦迎寒。左伏和连劲风勾结企图掌控霍尔,他又是好东西?周槐茂看着正直不阿,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肮脏东西。我们是星际海盗,谁又比我们高贵,你难道没杀过人?” 荣隆说够了,又将机甲弹道锁定了紫微垣其中一支机甲,威胁笑道:“还不投降吗?” 通讯器里有人小声说了句,“靳燃,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要不然投降吧,再想办法周旋。” 此话一起,立刻有人附和,“对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跟他们硬刚也是一个死,要是司令在的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死的。” “这什么武器我们从来没见过,别说抵抗了,就连躲都不知道往哪儿躲,像是他们几个那样悄无声息地就被弄死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来!” “撤吧!我们先回紫微垣再想办法!” “往哪儿撤?只要我们离开这里紫微垣主舰就会受到攻击,现在除了战死之外没有其他退路了!” “没有退路?难道就跟钟琯他们一样送死?” 宋思深和钟琯是一起上来的,又住在一个宿舍,前几天才眼睁睁看着尹成没了,这次又看着钟琯没了,而自己毫无办法,头一回主动开口,“司令要是在,他宁愿死也不会投降的!” 通讯器里骤然安静,下一秒又有人道:“那你说,我们就这么白白送命?裴司令在我们还有一线生机,靳燃知道什么,一个副官他能干嘛!” 洛新阳道:“司令把指挥官权限交给靳燃,他就是紫微垣的新司令!” 靳燃听着他们吵了一会,忍了几秒钟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猛地提高音量,“说够没有!” 众人一停,通讯器再次陷入安静。 “紫微垣只有战死,没有投降。”靳燃调转弹道瞄准其中一支机甲,“投降就是背叛,既然如此那就是我紫微垣的敌人,我先杀了你。” ** 裴行遇被带下来直接送到了星际联邦总部,他面无表情地走在卫兵身后,看都没看身旁的连劲风,轻讽道:“不放心?要不要用手铐锁住。” 连劲风也笑了,“那倒是不必,来了这儿还能离开的人目前还没有过,你也不可能是第一个。” 裴行遇踏进监禁室,整洁如镜的墙面,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和一个小气孔通风,想逃跑倒是真没有可能。 屋里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智能机器人,用来监视他。 连劲风看着裴行遇坐在桌边,明明是个阶下囚却还是一副高贵不可攀的模样,迫不及待想去撕毁他的冷静。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天纪’号爆炸的原因吗?”连劲风坐在裴行遇对面,微微一笑,“是我干的,所有人的命都在我手上,可惜百密一疏竟然让你逃出来了,你说我怎么能不除掉你。” 裴行遇手指倏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毕现,看的出正在压抑着情绪。 连劲风看他的冷静裂了一条缝隙,不由得兴奋起来,裴行遇现在是俎上鱼肉,告诉他也无妨,与其让他不明不白的死,还不如让他在死前知道真相更抑郁难平! “诺拉铂西和靳娴两个女人把控一支舰队,女人能成什么大事!妇人之仁!靠着星际联邦给的那点军备资源够干什么的?熬一辈子也就做个军团的作战部长罢了。” 裴行遇蹙眉,“你当时就跟星际海盗勾结?” “勾结?他们也配跟我说勾结?我利用他们罢了,到头来那些人还不是让你全杀了。裴司令真是好一把利器,骁勇得很。” 连劲风笑意阴险,得意猖狂。 “我当年只不过跟荣隆有点小合作,那两个女人眼里就容不得一点沙子,竟然要把我从舰上除名,这么点小事她们就大惊小怪!” 裴行遇猜测了下,“小合作?跟荣隆一起扩张资源吞并其他小星系你叫那个小合作?” 连劲风满不在乎道:“那不也是为了‘天纪’号的将来吗?难道她们不会受益?再说了,合作了之后再杀了荣隆,谁知道发生过什么,成大事的必要手段而已。” 裴行遇看他这个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得斥道:“你就因为这个毁了‘天纪’号?那上面全是你的战友!” 连劲风冷笑,双手用力拍在桌上倾身,恶狠狠道:“战友?他们有拿我当过战友吗?我被那两个女人关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肯放我!我本来也没想杀他们,只是想逃跑罢了,谁知道碰到了警报器。我怕监视我的人坏事就把他杀了,最后又被别人看见,我看事情越闹越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直接切断了舰队的反导和求救系统,拆了ai记录器,抢了一个空投仓离开了。” 他把这几百条人命说的轻描淡写,裴行遇强压了压怒意才没有当场爆发,“你就没有过一丝愧疚!” “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是他们先对不起我的,我只是以牙还牙罢了。至于你,当年就该除掉你,现在只是放你多活了几年。” 裴行遇手背青筋绷紧,下颚肌肉也因为咬牙轻轻颤动,用尽全力才忍住没揍连劲风,“当年‘天纪’号以平乱为名,暗地里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连劲风靠向椅背,淡淡道:“你以为我连这个都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爆炸的事就算说了你也没有证据,我有住院记录你动不了我。” “谁帮你伪造的住院记录。” “左伏。”连劲风顿了顿,说:“当时我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周槐茂这个老东西竟然能把你带下来,哦对当年你妹妹也是他带下来的,听说你在调查‘星官计划’,那个计划的发起人就是他,你不找他报仇?” 左伏跟连劲风高袂相互勾结的事裴行遇清楚,只是没想到从那么久之前左伏就买通了当时还只是个少将的连劲风。 “当年你跟荣隆做的事,也是左伏授意你的?”裴行遇问。 连劲风说:“裴司令这么心思敏锐,不如自己来猜一猜?” 裴行遇敛眉想了想,肖且世事不问,泡自己的茶,唱两出戏,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星际联邦活像是个异类。 周槐茂表面刚正不阿,严苛至极,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靳绍原是个暴脾气也不是能被左右的人,相互掣肘之下也平静了这么几十年。 他买通了还是隶属于十七军团的连劲风,安插眼线也算合情合理,就像在肖且身边放上一个高袂。 “高袂跟你们一条心,肖且呢?” 连劲风笑了下,“肖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他真是个没事喝茶唱戏的清闲人?他手上染的血只多不少,染的还是自己亲兄弟的血。” 裴行遇蹙眉,“什么意思?” “韦迎寒,这才过了几年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裴行遇一怔,韦迎寒在霍尔几乎没人不知道,连劲风提他干什么?难道他跟“天纪”号的爆炸也有关系? 四十年前,方志珩上位之前星际联邦联邦爆发内战,韦迎寒叛乱夺权失败带着妻子女儿逃离联邦,却在半路遭遇星际海盗。 他妻子受到星际空间的压力难产一尸两命,他虽然在那一役战死,却也因此成为了星际联邦刻在耻辱柱上的人。 “肖且不是奉命出征?还是韦迎寒的叛乱另有隐情?他在那场战役里没死?”裴行遇连连问,语气微急。 “说太多了。”连劲风站起身拍拍身上军装,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笑了下说:“哦对了,这里有监控塔信号,你可以看到紫微垣的战况。” 话音一落,连劲风踏出门,跟着卫兵说:“看好了,他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卫兵连忙将房间上锁。 裴行遇看都没看,起身找到监测塔信号器打开,虚拟影像立即投放出来,一道巨大的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痛吟声此起彼伏。 裴行遇心脏狠狠一坠,定睛一看画面,靳燃嘴角血迹顺着下颚流下来,声音嘶哑至极,“还有谁说想投降的?死也给我死在战场上!” 第82章 救夫 裴行遇看着靳燃嘴角的血和惨白的脸色心脏瞬间一抽,腾地起身死盯着他,呼吸一下子乱了,按着桌沿的手都在发抖。 靳燃随手抹了把血迹,声音既沉又冷,“钟琯、秦旭、赵飞扬、林猛在你们面前战死,你们说投降?你他妈摸摸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这两个字,踩着他们的命投降?” 众人不语,虚拟影像里靳燃的声音和影像有些失真,断断续续地跳了两下,紧锁的眉头和冷厉的眼神也看不大清楚,但周身围绕着的那股戾气却具象起来。 通讯器里安静极了,没人敢再说投降的话。 靳燃声音也有点颤,对于战友的死并不是毫无触动,他和钟琯最熟,那么聒噪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让人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他现在这个冷静只是强撑罢了。 “战场上没有输赢,输就是死,你以为投降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一仗,哪怕只剩最后一个人也要给我护住紫微垣,死战不退!” 裴行遇眼睛都红了,这一刻他看见了这个青年身上的坚贞和承诺,自己留给他的紫微垣,真的扛起来了。 靳燃伤成这样,其他人的状况只会更差,钟琯几人战死,他还说出死战不退肯定是因为战舰损毁严重,备用能源多半也快用尽了。 荣隆实力在哪儿他有数,靳燃虽然疯,但在战场上从来不会胡来,也不会冲动冒险,这一仗不该这么惨烈。 裴行遇飞快分析可能,视线一偏忽然看到虚拟影像里划过一道红色的光,像是带着火苗的凤尾般一扫而过,心尖猛地一跳。 那个不是靳燃头回上舰时曾闯入紫微垣然后消失无踪的物质! 孟如钱当时还说了跟连劲风送去的那个古董机甲产生了共鸣,这是什么新型武器?怪不得拐弯抹角借着星际联邦的名头,无缘无故送一个古董机甲到紫微垣去。 这样下去,靳燃他们一定会全军覆没! 不行,他得离开这里! 裴行遇起身便想出门,手按在门把上时被一声尖锐报警惊醒,这里有个监视机器人,走不掉。 “不要试图开门,你离不开这里。”机器人冷冰冰提醒。 裴行遇没搭理,但看着它忽然想到了什么,走到面前上下端详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纽扣弹塞进了它嘴里。 “出声我就炸了你。” 机器人一下子懵了,反射性开始扫描嘴里这个纽扣弹的威力,顿时傻了,张着嘴不敢动。 裴行遇眉眼如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细小铁丝,利落在机器人的后颈接缝上一插,指尖捏住铁丝往里旋了几下,机器人“叮”的一声开始疯狂闪动数值,数据乱码了。 靳燃上次在手里掂量着个纽扣弹要炸独渊,被他没收,随手就放在了口袋里,幸好还在。 裴行遇拆完毫不停留立刻走到门边,他拆了机器人,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排查故障,到军械库有一段路,他必须在三分钟之内到达才有一线机会。 “机器人出故障了,你过来检查一下。”裴行遇站在门后说。 卫兵一听,立刻打开了门走进来,被裴行遇在后颈狠狠一砸,当即晕了过去。 裴行遇利落脱掉自己的军装外套换上卫兵的,然后抽掉机器人接缝里的铁丝,在它恢复正常之前关上了门。 排查故障的人跑过来,沉声问:“什么情况?” 裴行遇压低帽檐,低声畏缩地说:“裴行遇想逃跑,但是被机器人拦住了,拿机器人撒气,我已经制服打晕了。” 卫兵从门口的玻璃上往里看了眼,“裴行遇”趴在桌上晕了过去,便也松了口气,“好好守着,他可是重犯,让他闹你别开门小心逃走。” “是。” 卫兵们离开,裴行遇松了口气,四下看了走廊里没有人,快步朝军械库跑去,利落翻过围墙抄了一小段近路。 军械库守卫严谨,而且需要层层手续,很难取到战舰,而旁边通讯部的空投仓比较容易,裴行遇压低了帽檐和声音,有些嘶哑地说:“连部长命我执行任务,需要一支空投仓。” 卫兵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有点面生。” 裴行遇说:“长官,我是十一军团的,这次跟着部长上紫微垣抓裴行遇的。” 卫兵一听就来兴趣了,神秘兮兮问他道:“裴行遇你见着了?” 裴行遇点头。 “哎我听说他长得特别美,比omega还好看,现在又传说他根本就是个omega,真真假假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你见着他了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还听说他这人骁勇冷漠,怎么这么容易就抓下来了?” 卫兵絮絮叨叨问,裴行遇没耐心回答,“长官,登记完了,我能取空投仓了吗?” 卫兵兴致缺缺地摆了下手,“取走取走,三个小时之内还回来啊。” 裴行遇坐进空投仓里摘掉帽子一扔,启动空投仓离开,动作快的卫兵都没反应过来,嘟囔了声,“这么火急火燎地投胎啊。” 裴行遇检查了下这支空投仓,眉头紧锁着丝毫没有放松,心一直悬着,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回到紫微垣。 如果他知道这么危险,就算是抗命也不会把紫微垣留给靳燃! 太慢了,裴行遇攥着操作杆焦躁,如果是军械库里具备曲速旅行的就可以超光速飞行,他现在也没有条件创造失控扭曲压缩,无法利用反物质驱动曲速引擎做一个人工的曲力场。 靳燃,答应我一定撑到我来。 裴行遇在心里一遍遍祷告,他不信神不信命,但这一刻他无比希望这浩瀚星空中有诸天神佛,能听见他的祷告。 靳燃,我不要你为我赴死,我要你活着。 我们都活着。 ** “不好了!裴行遇跑了!”卫兵终于醒了,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军装愣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裴行遇骗他机器人出问题了! 他爬起来,顾不上后颈的疼,连滚带爬地拽开门找连劲风报告。 靳绍原刚到,看着卫兵惨白着一张脸往外跑喊连劲风,一把拽住卫兵的手臂,“干什么呢,往我身上撞,连劲风死了?” 卫兵被他这个话下了一跳,立即缩了下脖子,“靳、靳部长,出出出事了,跑了……人跑了!” “气喘匀了再说,听的难受。”靳绍原走在前面,卫兵跟在他身后,嗫嚅道:“裴司令关在禁闭室里,连部长叫我看着,我……把人看丢了。” 靳绍原脚步一停,卫兵再次撞上他的后背,吓的忙不迭后退,“对对对不起。” “裴行遇跑了?”靳绍原转头问他。 卫兵胆战心惊点头,“嗯。” 靳绍原“哈哈”一笑,“连劲风这个老泥鳅白忙一场,走,看看他去。”说着边笑边往连劲风的办公室去。 副官问他:“啊?去干什么?” 靳绍原嗓门洪亮,“看他气死了没有。” 卫兵冷汗都下来了,后背湿透黏在身上,魂都快要掉半截儿挂在腰上晃荡,连部长肯定饶不了他。 副官走在靳绍原身边,听他压低了声音说:“裴行遇这会逃走指定是回紫微垣了,靳燃估计有危险,裴行遇现在肯定弄不到战舰,估计是骗了个空投仓,那玩意就是纸糊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紫微垣,一个两个都送死冲第一,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副官连连说是。 “他们是爹我是爹,两个混账东西,一个比一个完蛋。” 副官又忙说是是是。 靳绍原骂够了,又说:“你一会找机会先走,让人过去支援他们,裴行遇这一走联邦肯定炸锅,我在这儿缓着状况,不然裴行遇连跃迁都过不了就得被押回来。” “是,部长。”副官应声,想了想又说:“但出兵需要元帅的任令,私自出兵不是给他们借口吗?这个节骨眼儿还跟裴司令扯上关系会不会不太好?” 靳绍原脚步一停,“放你妈的屁,老子救自己儿子还需要别人同意?我当他是元帅给他三分面子,不给他就是屁,赶紧去。” 司令被他一瞪,连忙小跑走了,边嘀咕:您不放屁,您不放屁能长这么大?憋死你。 靳绍原冲卫兵看了一眼,“你在后面下蛋呢,年纪轻轻走起路来磨磨蹭蹭跟个母鸡似的,走快点。” 卫兵抹了把汗跟上去,下一秒又被他的大嗓门把冷汗吓出来了。 “连劲风,躲里面生孩子还是想法儿害人呢。”靳绍原一脚踹开门,看见连劲风坐在办公桌旁,劈头就骂,“你个老泥鳅脑子让狗吃了?老子的宝贝儿子还在紫微垣上,你什么意思!” 连劲风历来不喜跟靳绍原打交道,倒不是这人有多可怕,主要是难缠,油盐不进还不怕捅娄子。 “你又发什么疯,抓裴行遇是元帅下的命令,你有气找他撒去,再说了你儿子现在可不是个小小的副官了,人现在是司令了。”连劲风冷冷讥讽,冲靳绍原冷笑了声。 靳绍原只错愕了一秒,随即想起来靳燃说裴行遇离开之前把紫微垣交给他了,还以为是责任,没想到连指挥官的权力都一并交了。 “不错,是我儿子,一听就有出息,这才上舰多久就当司令了。” 连劲风嗤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还骄傲了?马上你就黄梅不落青梅落,给他收芯片吧。” “放你娘的屁,少在这儿咒我儿子,我还没跟你算账。”靳绍原走上前大喇喇坐在连劲风的椅子上,扫了他一眼,“你从哪儿得知裴行遇是omega的?少跟我狡辩,我知道是你跟元帅告的密。” “跟你没关系。” 靳绍原手一拍捞起一支笔,随意在桌上磕了两下,讥笑看连劲风,“少跟你爹装高冷,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跟左伏背地里勾三搭四想干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呢?我劝你赶紧说实话,不然我让你死在靳燃前头。” 连劲风一怒,“你威胁我?你是作战部长我也是,咱们平起平坐你想动我没那么容易!” “你看看我能不能动得了你。”靳绍原站起身,不再跟他废话便往外走,连劲风在后头叫住他,“你保靳燃可以。” 靳绍原回头,“裴行遇我也要保。” 连劲风皱眉压着怒气,“不可能!靳燃是你儿子我给你面子,裴行遇你凭什么也要保!” “凭什么?凭他是我儿子老婆。” 第83章 儿媳妇 “你说什么?”连劲风震惊地站在原地,瞪着靳绍原半天。 “说你是个老泥鳅。” 连劲风没空反唇相讥,他说裴行遇是他儿子老婆?什么意思?靳燃跟裴行遇结过婚了? 怪不得裴行遇要把紫微垣的指挥官权限教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靳燃!原来他们早已经结过婚了,那靳燃找他交易上舰,还有说帮忙除掉裴行遇的事儿……他被骗了? 这个交易如果暴露,责任就在自己身上,好个靳燃! “操!”连劲风脸气的铁青,打开通讯器开始查找信号源,裴行遇这一逃铁定会把事情全部告诉靳燃,虽然没有证据,但万一真叫他想起什么就完了。 靳绍原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说:“哟,这慌的。” 连劲风顾不上理他,指着门口说:“我现在要办公,你能不能滚出去。” 靳绍原不仅不走,反倒坐在了他的办公桌边缘,“那不能,裴行遇跑了是多大的事儿,咱们得开个会研究一下怎么把他抓回来。” 他在这儿连劲风没法跟左伏通话,便起身准备去其他办公室,结果靳绍原却又拦着不让他走。 “会都没开,着什么急?” “开会?等开完会裴行遇都回到紫微垣了,还抓个屁,你让不让?”连劲风气极,一把抽出腰间的枪瞄准靳绍原的眉心。 靳绍原嗤笑一声,“有本事一枪崩了我,手别抖。” “崩什么崩!还嫌事儿不够多吗!”周槐茂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一股冷肃意味,冷眼扫了两人一遍,“谁跟我说一说,裴行遇为什么是个omega!” 连劲风收起枪,嗤笑了声:“这话你问靳部长啊,是他儿媳妇。” ** 裴行遇驾驶着空投仓用最快的速度往跃迁点飞去,并未遭到攻击,但他并不能由此放下心,星际联邦三五分钟之内就会发现他跑了,战舰的速度比空投仓快了太多,一旦被锁定他就跑不掉了。 如果来追击的是连劲风一伙,说不定会将他当场击杀,他不但救不了靳燃还会因此丧命。 裴行遇不敢有丝毫放松,眼神盯着前方航道耳朵也在注意舱内警报提示,突然一声刺耳尖鸣响起,他心脏顿时一坠。 空投仓已被弹道锁定。 此时,裴行遇的通讯器也响了起来,他顾不上接通,先操作着空投仓猛地调转方向估测避开,绕着一小片星云躲了下,额头的汗凝成一股顺着眉角往下滴也空不出手去擦。 通讯器还在疯狂申请连接,他低头看了一眼,肖且! 裴行遇迅速点了下接通,“肖部长。” “你这个空投仓过不了两个跃迁就要散架,后面还有这么多追你的人,你觉得自己能跑得了吗?” 裴行遇淡淡回答:“没跑。” “嗯?” 裴行遇:“如果您是找人喝茶闲聊,恕不奉陪。” “等一等。”肖且知道他要切断通讯,忙道:“你这人怎么也是个急性子,我不是来找你喝茶闲聊的。” “追杀就动手。” “我也不是来追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但是我有个条件。”肖且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咂咂嘴说有点苦了。 “有话直说,没空闲聊。” “我给你一支中型机甲让你回去支援紫微垣,但是救完人之后你立马要回到星际联邦受审,别把我供出来。” 这个要求算合理。 裴行遇反问:“我怎么知道你是帮我而不是借口抓我?” 肖且笑了下,“你只能相信我,你的空投仓不具备任何防御与反击的能力,我如果想杀你那简直易如反掌,何必多费口舌骗你,我说多了找理由多喝两杯茶吗?” 裴行遇说:“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说是你救走我?” 肖且停顿了一会,笑说:“我赌你不会,而且我知道你在调查‘星官计划’,这个计划只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背后的‘鸿鹄计划’才是真正动摇霍尔的阴谋。保住紫微垣才能保住你这个人,而你才是……” 他说着,声音突然波动了下,空投仓内的信号有些不稳。 肖且:“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坐着你的空投仓去找靳燃,我相信你到不了他面前。现在有风险的不是你,我过来帮你等于是把跟星际联邦对立的风险放在脑门上悬着了,你要是不回来那我可就完了。” 裴行遇反问:“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肖且沉默了好一会,声音远的好似在天边,“我想知道韦迎寒是不是真的叛变,当年的真相是不是一如我知晓的那样,你能帮我做到吗?” 裴行遇说:“我不保证。” 肖且说:“我相信你可以,我把对接口打开,你做决定了就过来,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十、九、八……” 空投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裴行遇想回紫微垣救人只能选择相信,而且韦迎寒的事他本身就要调查,不管是敌是友,既然方向一致也不妨合作。 “好,我答应你,救了人立刻回星际联邦。” ** 靳燃动了一通怒之后通讯器里安静极了,没人敢再提投降的事情,生怕真的被他一炮轰了。 他这人是个疯子,按照刚才的架势难保不会真的杀了他们。 左右都是一死,拼了! 靳燃咽了下一股股往上冒的血腥气,冷声下着一道道指挥,想象着如果是裴行遇的话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如果是他一定能保住紫微垣不损失这么多人。 战场上没有输赢,输就是死,说再多也没用,他对不起战死的人。 荣隆那边的武器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应对,只能四下闪避找机会反击,战况艰难无比。 “步虞,算出来了吗?” 步虞手飞快的在屏幕上演算,语速也飞快,“他们这个武器应该是某种新型武器,反导系统没有信号源无法拦截,但这个武器应该还不够成熟,发射频率也不够高,有一定的缓存时间。” 靳燃拧眉问:“跟他们比快?” 步虞点头,“是个办法,但导弹的速度没有它快,而且现在我们损失已经很惨重了,你也受了伤,机甲再提高推进功率你会受不了的。” “有办法就行。”靳燃说着就要去调推进功率,被步虞一把按住,“你疯了!” “没疯。” 步虞眼睛都要红了,死了那么多人他也绷不住了,怒吼道:“你这是拿命赌,胜算也不一定高,你不想活了?!” 靳燃抽出手,一把将推进功率推到四,手立即哆嗦了下,用尽全力还是无法克制地颤,嘴角的血迹越漫越多,直到身子都在晃。 “靳燃!”步虞一把拽住他的手,要去调整功率,被靳燃一把挥过去,原本银灰色的瞳眸几乎赤红,野兽一般沉声怒吼,“我说了不碍事!” 饶是步虞也被他吓的一愣。 靳燃喘了好几口气,成功拉走了火力,扬声在通讯器里果决下令,“洛新阳霍子明宋思深,快!全火力攻击!” 话音未落,几人便立刻调转弹道冲着荣隆方攻击,靳燃强撑着操作机甲上下翻飞躲避,将笨重的机甲操作的如同蝴蝶般轻盈。 “裴行遇把紫微垣交给我,我必须守住,不仅是为了这句承诺。”靳燃咽了口血气,缓了几秒钟又说:“如果紫微垣没了,我连去救他的资格都没有了,紫微垣是他最看重的东西,也是他对抗星际联邦的资本,如果覆灭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步虞呆呆地看着靳燃,他以为靳燃这么死战不退只是在乎裴行遇的一句话,或者是不肯认输的烈性子。 没想到他真正在意的东西都是关于裴行遇的,包括尊严包括后盾,那些属于裴行遇的东西一样都不教失去。 他甚至还没听见对方回答的声音便感觉机甲猛地遭到撞击,眼前一黑手顿时松了,他到底还是守不住紫微垣了。 这一刻靳燃感觉有一只手将他猛地拉了下去,沉入无底的深渊。 失重感瞬间笼罩了他,意识如同琴弦一般骤然崩断,无论如何也聚不起来,他的体能已经撑到了极限。 机甲失去操控猛地下坠,一道炽烈红光当头扫了过来,步虞心一惊猛地一扯操作杆堪堪避了过去,然而这一避却跟其他人拉开了距离,无法掩护了! 步虞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头一回死亡抵在了脑门上,通讯器里其他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你们怎么样!机甲怎么突然偏离了?” 靳燃没应声,步虞的声音急促匆忙,“按照刚才的打法继续攻击,只要把那支重型打下来就有机会!” 话音一落众人便知道是什么状况了,纷纷不作声。 荣隆自然也是知道的,在扬声器里哈哈大笑,“紫微垣的老将都不在,裴行遇现在也自身难保了,就你们几个黄口小儿还想跟我斗?我劝你们还是收拾收拾投降,跟我一起做星际海盗不自在吗?” “谁说我自身难保了?” 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带着一股冰凉冷肃的意味,但在紫微垣众人耳里却像是天籁之音。 所有人视线齐齐往东方转,看着一支中型机甲自星云中冲出,如救世主般降临。 “司令!” 第84章 回吻 裴行遇“嗯”了声,没问其他的状况,果断道:“罗盘数据发给我。” 步虞连忙将星际罗盘的数据共享给裴行遇的信号端口,语速飞快地报告了当前战况以及靳燃的状态,“他信息素缺失,调节的能力没有那么强,伤的不轻。” 裴行遇:“我知道,打完再说。” 他驾驶的这支机甲超中型不足重型,满载军备和能源,在两边残破不堪的机甲面前占了一点微不可查的优势。 他来之前已经知道了那个不知名武器的厉害,靳燃已经想到了办法回击,但他们已经疲惫不堪身体也伤重承受不住了。 “报告机甲损毁率。”裴行遇说。 霍子明第一个开了口,颤着声音报告了自身机甲的损毁和伤敌状况。 裴行遇边听,边打开系统接收器将数据导出在面板上,短促几秒钟的时间便已经传输完毕,他利落将弹道定位,迅速分析了这里的战况位置,得出那个武器的攻击规律。 所有人报告完毕,紫微垣损失了七人。 裴行遇沉默了半秒,说:“比快是一方面,这个武器不具备追踪系统,在它击中之前迅速调整机甲方向,只要打乱它的攻击规律就有突破口。” “数据我已经共享给你们了,区域序号划分我做了标记,按照靳燃说的自身序号找到区域,相邻区域配合攻击。” 裴行遇话音才一落,便完成了区域占领,留下了制高点的一个区域,他自己则站到了哪里,现在区域分块儿,等于将荣隆包围在了中间,一声令下极致暴力碾压。 荣隆也发现了他的目的,狞笑一声果决下令,“来了也没用,给我全杀了。” 紫微垣这些人从上舰开始就一直在裴将军的冷漠压制下成长起来的,对于他的命令几乎是反射性服从,一听他的嗓音瞬间就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恨不得透过防御网告诉裴将军自己有多认真。 荣隆这边是一群杂兵,星际海盗逞凶斗狠但跟正规军相比区别还是不容忽视的。 “让你也尝尝我的火凤凰。” 裴行遇破天荒接了一句,“什么中二病。” 荣隆愣了下,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他这句讥讽的意思,那几束火凤凰全部打空,击破的竟是一团由星云支撑的幻影! 荣隆一下子慌了,一把夺过操作杆亲自对准了在制高点上的裴行遇猛烈轰炸,然而却在击中的那一刻那支机甲猛地一沉,再次打空! 紫微垣这边连续躲过了两次攻击,顿时信心大涨,求生意志陡然增强,动作看起来都利落了不少。 裴行遇适时道:“做的很好。” 众人倍觉鼓舞,瞬间刷满鸡血。 “霍子明,找机会释放通讯干扰,阻断荣隆求援。” “宋思深,火力开到最大掩护洛新阳,别正面攻击,打机甲推进器和导弹发射器。” 裴行遇的命令和靳燃截然相反,声音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那些刚刚将他们压进死亡深渊里的星际海盗只是一群毫无反抗能力的废物。 导弹看似乱实则规整有序地冲着荣隆那边的机甲轰炸,裴行遇自己则驾驶着机甲冲荣隆当面撞了过去,荣隆被他这个送死的架势吓了一跳,反射性向后一撤。 他这一撤,突破口瞬间暴露,裴行遇沉声下令,“打!” 荣隆顿时傻了眼,通讯器也霎时炸锅。 “2号机甲防御网损毁率98%,即将坠落!” “9号机甲推进器被击中,导弹剩余不足,申请支援!” “……” 通讯器里一声声催促,耳边也是报告机甲损毁率的报告,荣隆恶狠狠地盯着远处的裴行遇,将操作台上的东西一扫而落。 “接通大人那边,请求支援!今天不杀了裴行遇我……” “接通不了,我们的通讯信号被干扰了!” 荣隆一把扯过人,自己到了通讯器前一看,满屏亮红显示故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裴行遇释放了干扰信号。 他现在只剩了两支即将坠落的中型机甲和一个残破不堪的重型机甲,山穷水尽了,在通讯器里怒吼着:“裴行遇!!!” 裴行遇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咒骂,淡淡道:“全力剿杀。” 荣隆清晰听见他这个淡漠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嗓音,脱力地跌在了地上,从机甲前方的透明窗上看到了流星雨般的导弹冲着他的涌来。 输了。 裴行遇对于星际海盗一向不心慈手软,剿杀时连眼都没眨,淡淡看着那几支机甲在巨大的火光中覆灭成一堆灰烬,残片四散飞溅。 “回紫微垣。” 裴行遇一声令下,众人当即松了口气,紧接着不知道谁突然哭了,没敢大声抽抽噎噎地在通讯器里响了半天,估计觉得丢人突然啪的一声关掉了。 战场离紫微垣不远,只过了跃迁点,不多时便回去了,从机甲上下来的人相互扶着,一群伤兵。 靳燃还没醒,裴行遇进去的时候步虞站在旁边脱防护服,见他来说了声:“晕了。” “嗯。”裴行遇走到靳燃旁边帮他把防护服脱了,一股巨大的白麝香气味冲出来,他险些没能站稳,缓了会才伸手拨开他领子发现腺体滚烫,他的腺体失控了。 步虞站在旁边问他:“你怎么回来的?” “我把连劲风留下来的守卫打了。” 步虞一下站直身子,看他轻描淡写地说把人打了魂都吓掉了,“那你这本身就身背数罪,现在还打晕守卫越狱逃走,罪加一等啊!” “无所谓。”裴行遇头都没抬,拨开靳燃的领子低头咬了一口腺体,慢慢将自己的omega信息素注入进去,帮他用信息素调整身体机能。 步虞看着他单膝跪在靳燃身边,垂着眼给他信息素的样子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靳燃为了裴行遇命都不要了,他自然也是同样的。 “行了,你照顾他吧,我去看看那些伤兵。” “步虞。”裴行遇叫住他。 “还有事儿?” “我要回霍尔。”裴行遇理了理靳燃的领子,站起身看着步虞说:“靳燃交给你照顾,别跟他说我回来的事,等他养好伤再说。” 步虞疑惑又震惊,“啊?你回霍尔干什么?” “我还没那个本事能抢星际联邦重重把守的机甲,我来的路上遇见了肖且,答应了他的条件救了你们之后就回霍尔受审,我不能失信于人。” 步虞拧眉,“但是你现在回去就是必死无疑!” “我留在紫微垣也活不了,不管肖且是出于什么心态帮紫微垣,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能食言,害了他。” 步虞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就是太看重承诺!” 裴行遇摇了下头,说:“肖且提到了‘星官计划’和‘鸿鹄计划’我怀疑他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当年‘天纪’号的爆炸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裴行遇简略将连劲风的话说了,顾不上多说又道:“紫微垣你等孟如钱回来之后你们两个多帮着靳燃照看,别让他疯,现在这个时机别去霍尔找我,辛苦你了。” 步虞眼眶一下子酸了,仰起头别过去缓了半天才没失态,裴行遇这人永远都把别人的事安排的圆满完善,然后自己一个人单独涉险。 “裴行遇。” “不用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是擅自为你们好,只有这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裴行遇冷静回答。 步虞摇了下头,“我不是劝你,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裴行遇微顿,“你说。” 步虞将靳燃在死战不退的时候话说了,又将裴行遇赶回来之前的话说了,叹了口气说:“他在乎的不是简单你这个人,他要你一样东西都不失去,包括尊严和后盾。你交给他的紫微垣他死都要护住,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和星际联邦对抗。” 裴行遇听的愣神,回头看着昏迷的靳燃,脑海里忽然蹦出那句话,“我要你永远骄傲,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他说了,也做到了。 裴行遇眼眶微酸,却笑了,“傻子。” 步虞笑着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靳燃配不上你,他这个疯狗一样顾前不顾后的性子,疯起来什么都敢做,又不懂你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你跟他在一起是包容忍让他,由着他胡闹。” 裴行遇拧眉刚想说话就被步虞打断,“你别急,听我说完。” 裴行遇便没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后来我发现,你只有在靳燃面前才会稍微露出疲惫的样子,才会稍稍放松释放一点自己的脾气,你也是个有性子的人,只是压抑自己隐忍着不允许自己爆发出来而已。” 裴行遇道:“没那么严重。” 步虞轻笑了下没反驳,又说:“你背负这么多东西,我和孟如钱对你而言只是助力,靳燃却是那个点亮你心火的人,他的胡闹恰恰做了你不能做的事情,你的隐忍委屈他都一一帮你夺了回来,以身为刃,死战不退。” 步虞点到为止,拍拍他的肩膀下了舰。 裴行遇站在原地看了靳燃半晌,走回来半蹲在他身边,捧起他的脸轻声说:“你连步虞都打动了,我以后还怎么不要你。” 靳燃无知无觉,裴行遇轻叹了口气敛下眉眼,低头吻了上去。 “傻子。” 第85章 接老婆 星际联邦元帅办公室内,靳绍原坐在左侧跷着二郎腿,手臂撑在旁边周槐茂的椅背上,侧头看对面的连劲风。 周槐茂一脸严肃,连劲风脸色难看恨不得举枪杀了靳绍原,旁边的肖且慢条斯理地泡功夫茶,让副官给剑拔弩张的众人各自分了。 无声无味的硝烟在茶烟里被酝酿的更加灼烈,连劲风一把挥开,茶杯“啪嚓”一声碎在地上,打破了平衡。 “裴行遇敢从星际联邦的眼皮子底下越狱,这还有没有点王法了?他想干什么?我就不说当年,说点近的,他夺枪伤元帅,私自藏机甲,这都是摘掉他军衔的罪!” 靳绍原抖了两下腿,没接话。 周槐茂道:“夺枪伤人的是靳燃,跟裴行遇无关,一码归一码。” 连劲风被他噎的一顿,立即把枪口对准了周槐茂,“周老不说话我还不想问您呢,裴行遇是omega这件事您总不会不知道吧,霍尔的每一个军人都要进行信息素诱导,他为什么就能隐瞒身份,他还是你引荐去的‘天纪’号吧,他上去不到一年就爆炸了,所有人都死了就他活了下来,这很难让人不多想。” 周槐茂向来刚正严苛,一听他给自己泼这么大脏水,当即拔出枪拍在桌上,怒道:“你说是我干的,拿出证据来,我当场自尽在你面前。” 连劲风讥笑一声,“你说不是你干的,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裴行遇的omega身份能上‘天纪’号,还有战舰爆炸了只剩他一个人活着?” 周槐茂气的脸色铁青,“血口喷人!” 两人吵的厉害,靳绍原稀奇的没接话,慢条斯理跟肖且一块儿喝茶,最后还是被方志珩叫了一句才抬头。 “元帅,这我没有发言权啊,上回我儿子夺了枪伤了您的卫兵,这裴行遇又是我儿媳妇,我现在哪敢说话。” 连劲风听他这个阴阳怪气就来气,又把矛头指向靳绍原,“你不敢说话?你不敢说话你倒是敢拦着我不去追捕裴行遇,现在他跑了你倒开始装乖。”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阻止你去抓裴行遇啊,我说的是咱们得研究一下怎么能把他一举抓回来。”靳绍原说着,抬头看了眼连劲风身后的副官,“有这事儿吧。” 副官不敢接话,又不敢撒谎,只好小心翼翼点了下头。 靳绍原手一摊,“你看,这就冤枉我了,我儿就是个混蛋玩意,裴行遇也没让人省心到哪儿去,我一苦命老爹战战兢兢在这个会议上哪有发言权,不引火烧身我就朝南烧香了,没事真就别喊我。” 连劲风被他的不要脸气的发抖,“不喊你,他是你儿媳妇,你不知道他性别?” 靳绍原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不知道啊。” “你!好我就当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叫他跟靳燃结婚?你图谋什么?推算下来他跟靳燃结婚的时候还没进军校吧,是不是你安排进去的?” 靳绍原侧头看他,“连劲风,你别跟个疯狗一样见谁咬谁好不好,就你好一朵纯洁的白莲花,我听说靳燃还是你送上舰的,怎么你想离间我们父子的关系?” “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不知道靳燃是你儿子!” 靳绍原:“你不知道他是我儿子你就能把他安排上紫微垣了?你说我跟周老安排裴行遇上‘天纪’号,那你安排靳燃是想干什么?你跟裴行遇有私仇?你想杀他?” “我没有!”连劲风色厉内荏的否认,手拍在桌上反应极大。 “没有就没有,这么激动干什么。”靳绍原说完还嫌不够,拱火似的朝方志珩看了一眼,“对吧元帅。” 方志珩冷眼瞧着几人吵架一直没做声,这时才看着靳绍原问,“裴行遇为什么跟靳燃结婚,他这个性子不会甘心嫁给别人,算一算当年靳燃才十六岁,又是个野马,别用喜欢糊弄我。” 靳绍原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靳燃出生的时候,缺一根手指眼睛也不好,信息素缺失,我也不敢确定是什么问题,怕他养不大只好找个人给他冲喜。” 连劲风一听就笑了,“冲喜哈哈哈哈亏你说的出来。” 靳绍原嘴角一勾笑着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靳燃他妈从太阴星上下来之后身子日渐消瘦,生完他就死了,我就剩靳娴和这个兔崽子,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奈之举,不过分吧。” 太阴星三个字一出,在场几人齐刷刷沉默了。 方志珩手收在了桌子下,周槐茂别过了头,连劲风轻咳了一声,肖且则“啧”了一声,靳绍原扫了一圈,点到即止。 “元元元帅!!裴司令来了。” 靳绍原听见门口的报告倏地抬头,这混账东西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周槐茂愣了下,跟着声音抬头看,连劲风话噎在嗓子眼儿,张大嘴呆呆地看向门口,反倒是肖且指尖抵着茶杯在桌上转了两圈,一下子点住停了。 “既然人都回来了就不用研究怎么追捕了,我先回去了。”肖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也没跟谁特地打招呼,走到门口的时候扫了裴行遇一眼,轻轻笑了下脚步未停地走了。 裴行遇站在门口,冲里头看了眼,转头朝着原先关他的禁闭室去了。 ** 靳燃昏迷不算太久,不到晚上便醒过来了,伸手揉了两下疼得厉害的头,一睁眼看到贺星阑在他身边守着,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哭过。 “乖乖,怎么还哭了。”靳燃哑着嗓子笑了下,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坐起来。 贺星阑抹眼,颤着哭腔说:“我还以为你死了。” “臭小子净咒我。”靳燃把揉他脑袋的动作一改,在他额头上敲了下,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贺星阑脱口想说司令,但想到了裴行遇的交代及时止住了,“大家打赢了,步虞长官把你扶回来的,你还有没有哪儿难受啊?” 靳燃难受的地方可太多了,嗓子眼儿里火山口似的往外冲血腥气,腺体也疼得厉害,浑身上下都跟被搅碎过一遍似的。 “还行。”靳燃穿了衣服下床,贺星阑在他身后喊,“你还没好呢,步虞长官交代你躺着,你上哪儿啊?” “我去看看他们。”靳燃朝身后摆了下手。 钟琯他们战死,自己没能力护住他们,如果当时是裴行遇在指挥一定不会叫那么多人死。 宋思深躺在生态舱里,刚做完身体机能修复便没关舱门,看见靳燃来反射性要起身。 “别起来了。” 靳燃坐在舱门边看他惨白的脸色,“身体怎么样?” “没事。”宋思深轻摇了下头,视线却不自觉看向了对面,钟琯是个话唠,有事没事就坐在舱门口看着他这边跟他唠嗑。 宋思深话少,多半都是钟琯一个人说,絮絮叨叨地烦死人,现在却突然安静了,以后也再也看不见那个胆小又话唠的人坐在对面自言自语了。 靳燃拍拍他的手,这次却说不出战争总会死人的话来安慰宋思深,那种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无力了。 “是我没用,没能护住钟琯他们。” 宋思深又摇了下头,破天荒说了巨长一段话,“不是你的问题,那种武器我们谁都没有见过,就是司令在这儿也会措手不及,而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找到了办法司令也不能及时救我们,何况你自己也伤……” 靳燃猛地打断他,“你说谁?” 宋思深愣了下,重复道:“你啊,如果不是你找到办法救我们……” “不是,我问你说谁及时救我们?” 宋思深“啊”了一声,疑惑道:“你不知道司令回来了吗?你昏过去之后司令接手了指挥,这才打赢了。” 靳燃听完,拍了下他的手臂让他好好休息,立即跑了出去。 宋思深看他反应很大,立即爬起来追了出去,迎头撞上步虞,“步虞长官。” 步虞扶了他一把,“你这伤还没好,火急火燎地上哪儿去?” “靳燃刚刚出去了。” 靳燃? “他上哪儿去?” 宋思深不太确定是自己说的哪句话有问题,便都跟他说了,步虞一拍脑门,“坏了。”拔腿就往指挥舰跑。 靳燃已经站在中央控制室里了,广播里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兄弟们,现在仗打完了,但是咱们裴司令还在人家手上,有没有想跟我一起去接他回来的?” 步虞听的头皮发麻,一把推开门,“你想干什么?” 靳燃回头一笑。 三支重型机甲,三支小型机甲浩浩荡荡穿过跃迁点,飞速在星际航道上前行,靳燃跷着腿坐在副操作台边。 接司令这件事怎么能少的了洛新阳,他在通讯里问:“燃哥,咱们真去炸星际联邦总部啊?三个重型够吗?要不要再多调几个啊?” 靳燃:“我怎么听着你这语气里还有点兴奋,学坏了吧小太阳。” 洛新阳矜持地说:“嘿嘿,有那么一点。” 第86章 回家 洛新阳兴致大,一听说去接裴行遇回来带伤也去,宋思深也要跟着去被靳燃拦下去斥回去休息了。 步虞担心他惹祸也要跟着,靳燃说:“裴行遇跟孟舰长都不在,我再一走紫微垣没人镇守,你留下来。” 洛新阳在一边就差又蹦又跳,“哥你放心吧,我能保护燃哥的,对吧燃哥。” 靳燃别开他手臂,“你伤行不行啊?” 洛新阳用力一抻手臂,疼得呲牙咧嘴还笑,“没事没事!这点小意思能伤的了我?”说着默默缩回去揉胳膊了。 靳燃带了一小队人马往霍尔去,一过跃迁点梅浦便接到了报告,眼睛顿时亮了,“你说啥?靳燃带人去炸星际联邦总部?” 莫鲁心说怪不得上次他就随口提了句裴行遇就被靳燃按在地上揍,原来是护自己omega。 “走走,咱们去凑凑热闹。” 莫鲁一看梅浦听说靳燃要去以卵击石就兴奋,忙问他:“这会去?不好吧。” “当然要去了,我看看靳燃怎么哭的,狗东西恨得我牙痒痒。”梅浦大步往外走,没一会就看不见人了,莫鲁赶忙追上去。 ** 裴行遇还没走到原本关押他的地方就被叫住了,“这里管不住你,防止你再越狱我们要把你铐起来换另一间牢房。” “请便。”裴行遇将手腕递给他,冰凉手铐扣上,安静跟在卫兵后面走到另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除了铁门上的一把锁就是个铁笼。 卫兵走了以后裴行遇站在门口看了会。 “别看了,这个锁用指纹才能打开的,你逃不出去。” 裴行遇回头一看,角落坐着一个男人,嘴里咬着根草,屈膝将手臂搭在膝盖上,懒洋洋冲他看了两眼,“你犯了什么事儿让关这儿来的?” 裴行遇:“你呢?” 男人“嘿”了一声,“你倒是谨慎,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说着便从阴影里走出来,浑身上下脏兮兮地头发胡子粘成一团,像个野人。 “我叫叶兰逐。”男人说完停顿了一会,见裴行遇毫无反应,一把扯开自己的头发直勾勾看裴行遇,有一把攥住他肩膀,“你没听过我?” 裴行遇被他吓了一跳,呆呆摇了下头。 “你是不是星际联邦的人?” 裴行遇点头。 “你是星际联邦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叶兰逐当年在星际联邦那也是咳嗽一声让整个联邦地震的人物,你居然不认识我。” 裴行遇看他一脸不敢置信,想必是英雄迟暮的悲凉心情,微歉道:“抱歉,是我见识不够。” “你这小子怎么傻乎乎的,什么就见识不够了,想也是方志珩把我这人给抹去了你不知道也正常,我问你,今年几岁了?” 裴行遇如实道:“二十八。” “二十八,都过了都这么多年了。”叶兰逐叹了口气走回墙边靠着,一脸苍凉地笑了一会又开始嘲讽什么,叽叽咕咕地裴行遇没听清。 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叶兰逐自怨自叹,好一会才忍不住问他:“您是让方志珩关在这里的?他为什么关您?” “私人恩怨。”叶兰逐抬头问他:“现在元帅还是方志珩?你得罪他了?” 裴行遇摇了下头,“不算,我是伪装性别进了军队,之后又越狱逃走,才被送到这里来的。” 叶兰逐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哟,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还会越狱?为什么越狱的?害怕被审判?” “我要回去救人。” 叶兰逐没再继续追问,又问他:“你为什么伪装性别进军队?” 裴行遇见他年纪很大,又和曾经的方志珩相熟,也许会知道一些真相,问问他也好。 叶兰逐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冷哼了声道:“心眼儿倒是不少,怕我骗你啊?我从不骗人想问什么就说。” 裴行遇道:“韦迎寒当年叛变的事您知道吗?” 叶兰逐一听这个名字瞬间就将自己绷了起来,脊背停止贴着墙壁,满怀防备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人告诉我当年他的叛变另有隐情,您和方志珩看起来像是旧友,那段时间的事想必您也经历过。” 叶兰逐笑了下,“你倒诚实,问人都不会拐弯抹角。” 裴行遇刚想说话,门口突然有人叫他。 叶兰逐晦涩笑了声。 裴行遇问:“才刚关我进来,又叫我干什么?” “叫你自然是有事,别废话赶紧的。”说着边将门打开了,裴行遇回头看了一眼,叶兰逐摇了下头笑说:“我走不了的,我身上有芯片,韦迎寒叛变是事实,但这件事错综复杂不是你能插手的,到此为止吧。” ** 靳燃坐在星际联邦总部的会议室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对面的方志珩,冲他一笑,“老爷子,我老婆呢。” 方志珩静静地看着靳燃一会,“你有没有点规矩。” 靳燃坐直身子,轻咳了一声眨眼笑说:“有啊,这不就是请求您释放我老婆的吗,真要是没点规矩,你这破地方我早轰烂了。” 方志珩听不惯他这个疯狂的语气,别过头不理他,跟副官说:“去叫靳绍原来,周槐茂也叫过来。” 副官应声去了,连劲风站在旁边瞪着靳燃心里七上八下,他真的没想到靳燃还能活着,他不是说那种武器所向披靡吗?荣隆为什么还能输! “靳燃,你不守着紫微垣,擅离职守想干什么!”连劲风先发制人问道,被方志珩拦了一下,又咽了回去。 靳燃说:“说了啊,我来接老婆。” 方志珩不像连劲风那样沉不住气,淡淡说:“不管裴行遇是什么性别,是否被害,他现在是个omega,这是不争的事实。” 靳燃“唔”了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方志珩又道:“军队是不允许omega存在的,他为什么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不说?应该即刻申请调令离开紫微垣,他做了吗?” 方志珩和纸老虎连劲风不一样,老辣精明,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 “不管如何,他隐瞒身份待在紫微垣的罪名不容混淆,他也视星际联邦的军规如无物,这点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靳燃撑着下巴,“继续。” “既然没有那就带着你的人马回紫微垣,以后好好听星际联邦的调令,裴行遇的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还年轻又是靳绍原唯一的儿子,前途无限光明。” 方志珩轻描淡写说完,看似劝导其实每一句都暗藏威胁。 靳燃为难道:“可是我紫微垣的人在外头等着呢,我这要是带不回老婆,以后还怎么给他们立威,我也没脸见他们啊。” 方志珩说:“所以你带着这么多战舰是打算威慑谁?如果我不放裴行遇回去,你打算做什么?” 他一过跃迁自己这边便受到了情报,靳燃把重型机甲停在星际联邦最近的中转站里,来势汹汹意图明显。 靳燃“哎哟”一声,“我没干什么啊?我就来接我老婆回家,那我上回来星际联邦跟我老婆差点死这儿,他肩上那伤到现在都没好呢,我怕死,那不得带个人保护我啊。” “你有必要带这么多人保护?” 靳燃双手环胸,无辜道:“哎您这话该不是想说我叛变吧,真想叛变我不把战舰停您门口广场停中转站?我只想自保,但是如果我两个小时之内带不走我老婆,那紫微垣的人可不知道会干点什么了。” 估计这话太不要脸了,他自己也没等人接又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也不知道什么人研究的药居然能改变性征,我老婆身心都受到了伤害现在正委屈呢,我当老公的来哄哄他不过分吧。” 方志珩懒得听他胡言乱语,直截了当道:“如果我今天不放裴行遇,你觉得你带得走他吗?你只不过三支重型机甲罢了还嫩得很,蚍蜉岂能撼树,未免太小看星际联邦了。” 靳燃嘴角始终含笑,把不要脸演绎地淋漓尽致,“您怎么就不信我呢,我真的是来接老婆回家的,看上去不像吗?” 方志珩冷“呵”一声,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副官已经先叫回了靳绍原,一进来就看着靳燃和方志珩两人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 靳燃看似嬉皮笑脸其实眼底全是戾色,方志珩表面丝毫不将这个青年放在眼里,其实心里一直在盘算怎么应对这个小疯子。 他真要疯起来,炸了星际联邦总部也不是玩笑,有其子自然有其父,靳绍原万一因为疼儿子跟他对立,他手上有一个军团比靳燃更加可怕,那才真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能放裴行遇走,但也不能轻易跟靳燃起冲突,方志珩眉头紧锁甚至没理进来的靳绍原,气氛突然就从刚才的暗自交锋变成了诡异平衡。 谁也不开口,由着僵持。 靳绍原瞪了靳燃一眼,“净胡闹,带着这么多人马来霍尔想干什么?快点说,说完了滚回紫微垣。” 靳燃虽然跟自己老爹不对付,但还是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将双手按在桌上看方志珩,“元帅,不说废话了咱们谈一谈。” 方志珩没说话,靳绍原先嫌弃地斥道:“你能谈什么?” 靳燃说:“咱们来立个赌,你说裴行遇隐瞒身份待在军队里是死罪,那我如果能够证明他不是omega,这罪名一笔勾销,怎么样?” “什么意思?” 靳燃敲了两下桌面,说:“你们怀疑裴行遇是omega也没证据不是吗?我们立个赌,如果我能证明他不是omega那紫微垣上有omega的事情也不能扣锅在他头上,如果我证明不了那我跟他都随你们处置。” 方志珩一时没明白他为什么立这个必输之赌,“你又想算计什么?” 靳燃双手伸平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天地良心,我能算计您什么,这个赌约咱们都只有一半赢面,而且你要是坚信他是omega那您就是绝对赢面,况且即便您输了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靳燃,你来干什么!” 靳燃听见声音瞬间愣了下,随即回头冲来人一笑,说:“知道有人在想我,所以我来接他回家。” 第87章 纵容 裴行遇压着脾气走过来一把将他拽到身后,“这件事跟靳燃没有关系,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跟他结婚也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让他走。” 靳燃站在他身后笑,眼底眉梢全是温柔,靳绍原重重咳了一声,“表情收收,口水都流出来了,丢人玩意。” 靳燃斜了一眼,“我乐意,您管我呢。” 方志珩则环胸看着两人,他倒不妨跟靳燃打这个赌,只除掉裴行遇照这架势靳燃说不定会彻底疯起来,到时候更难收拾,裴行遇是omega的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任他怎么都改变不了。 靳燃输的心服口服他便可以一起除掉,靳绍原在场,如果他也答应那便可以永绝后患,任他也没话可说。 “答应你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这件事总有个期限,你调查个十年八年我不能等你十年八年。” 靳燃问:“您想要多久?” 方志珩说:“一个月内。” 裴行遇蹙眉刚想说什么,又被靳燃抢先一步,“成交。” 裴行遇一怒,“靳燃!” 靳燃走上前来将他手腕一拉护到自己身后,压低声音说:“我说过了,你是我的,没有离婚之前只有我才能欺负你。” “这不是欺不欺负的问题,你为了我把前途甚至命都赌上了不值得,听我的话你……”裴行遇话未说完便被靳燃按住唇,截过话头说:“在我眼里是一样的,他们不配教你受委屈。” “可是……” 靳燃单手揽着裴行遇的腰,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朝向自己,旁若无人地问他:“你信不信我?” 裴行遇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点了下头,“好,我信你。” 靳燃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死,这次他也毫不犹豫地信任。 “元帅,老婆我带走了?”靳燃松开裴行遇的腰,越过他肩膀朝方志珩看了眼,含笑问:“咱们赌约都成立了,你该不会还要扣着人不让走吧?万一在你这儿再受个枪伤什么的,那我是接人还是收尸。” 方志珩是这么打算的,但话都叫靳燃说完了,他也无话可说只好道:“既然你这么怀疑我,那我就让你把人带走,我倒要看你怎么证明,当然这期间裴行遇不能离开霍尔。” 靳燃目的达到不再废话,揽着裴行遇的腰靠在他耳边说了声,“回家了老婆。” 裴行遇舒了口气出来却丝毫未见放松,靳燃跟方志珩打的这个赌必输无疑,实在忍不住便问他:“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舰上告诉你。” 靳绍原不爱坐悬浮车,一贯是开车,将钥匙丢给两个人,冷斥了声:“回什么舰,晚上回家吃饭。” 靳燃接住钥匙僵了半秒,扬声冲着自己亲爹的背影咋呼,“我不会做饭。” 靳绍原转身骂他,“家里难道没有阿姨吗要你做过一天饭?晚上我有事跟你说,你要敢出去老子扒你的皮,滚回家去。” “您也就会这一招,腻不腻啊。” 裴行遇看着父子俩斗嘴,忍不住一笑,总算知道他这个狗性子是随谁了,往那儿一站眼睛一瞪话都不用说就能看出是亲生的。 “你不会做饭?舰上那些都是谁做的?”裴行遇问。 靳燃理所当然道:“做给你吃的怎么一样。”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是我老婆。” 裴行遇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一阵阵发麻。 ** 靳燃把车随便停在院子里,还没下车就听见狗叫,眉头一展跳下车抱住扑过来的狗,拎着它俩前腿冲裴行遇笑,“来,叫爹。” 裴行遇无语,“净胡闹。” 靳燃将狗放下过来要抱他,被裴行遇推了一下,“刚抱过狗别抱我。” “不抱就不抱,还嫌我脏,我这狗可干净了我跟你说,自己都会洗澡,一天洗三遍。”靳燃说归说,还是殷勤地给老婆开了门让他先进去。 裴行遇站在客厅里稍微打量了一下,还和几年前的摆设一模一样,几张合影,相框里是靳绍原的勋章,冷硬过分人情不足。 “少爷,您回来了!”一个矮胖女人擦这手从厨房出来,惊喜地小跑过来,揉揉眼一脸不敢置信。 靳燃抱了她一下,“哎哟大美人又胖了,该减肥了啊。” 女人嗔怒拍了他一把,“这嘴还是这么坏,怎么这会回来了?部长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答应我这次可别跟他吵了,你爸也不……” 靳燃被她絮叨的脑仁儿疼,掏了掏耳朵,女人便知道他不想听了,叹了口气这一转头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眼睛忽然一瞪。 裴行遇略微颔首,礼貌温柔,“陈姨。” 陈姨不敢置信地愣了半天,又看见靳燃手臂亲昵地揽在裴行遇腰上心下就明白了,热泪盈眶地直点头,“哎,哎!你俩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买,晚上多做几个菜!” 靳燃被他这声陈姨喊懵了,“你俩认识?” 裴行遇和陈姨心照不宣地笑了下,都不告诉他,陈姨眯眼笑着去忙了,留给小两口地方腻歪,裴行遇轻车熟路地上了楼,靳燃在后头亦步亦趋,“告诉我呗。” “老婆。” “裴司令。” “裴将军。” “爹。” 裴行遇猛地一转身,靳燃下意识后跳了一步躲开冷冷剑光,扬着手边投降边躲,“哎哎哎老婆你怎么还谋杀亲夫呢,等一等轻点我靠衣服衣服,命根子命根子,老婆别冲动啊,喂喂喂裴行遇你小心点儿啊。” 剑招凌厉身形轻巧,靳燃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个细碎画面,彼时还有一丝凌厉骄矜的裴行遇,眼角眉梢都是不耐,生人勿近似的。 剑尖一停精准抵住靳燃额心,裴行遇握着剑从眉心下移落到鼻尖,冰凉剑尖一路划过,最后落在喉结上,将那些细碎片段拼接成一幅完整的画。 “记起来了吗?” 靳燃看着裴行遇此时早已褪去凌厉张扬只剩内敛沉静的脸,低头看了眼剑尖,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在紫微垣上你怎么那么嚣张让我跟你打,原来是我师父。” 裴行遇也笑了下准备放剑却一下子被靳燃攥住手腕拉过去,剑尖险些打中他下巴,忙松了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徒弟想冒犯一下,不知道师父您介不介意?” 裴行遇往后仰头,手捂在他嘴上先说:“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说完再考虑介不介意。” “我之前就找人调查过关于改变性征的事情,现在有种技术但是还不确定成不成熟,切除原本的腺体植入芯片,芯片写入alpha信息素程序,由此改变性征。比用药物要安全一点。” 裴行遇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想让我切除腺体?” 靳燃点头,“只是你要吃点苦,腺体切除之后没有信息素帮你修复身体机能,恢复期会有点难受。” 裴行遇轻皱了下眉,他也知道这种技术,但没上舰的时候这种技术还不够成熟,现在趋近成熟了却没法去做,一旦去切除所有人都知道他是omega。 现在也为时已晚。 靳燃知道他在想什么,趁机亲了他一口,说:“我只答应方志珩一个月后给他一个不是omega的裴行遇,又没说不能切除腺体。” 裴行遇无奈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呀你。” 靳燃攥着他的手拉下来,无限眷恋地吻了下,“舍不得你吃苦。” “你舍不得我吃苦,但你更在意我的尊严,虽然你一样能护住一个omega身份的裴行遇,但是你更希望我作为一个alpha活着,做紫微垣的指挥官,永远骄傲,俯仰天地无愧于心,对不对?” 靳燃“嗯”了声。 裴行遇摇摇头,轻轻扣住靳燃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不在意性别,omega也好alpha也好,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称,我希望能和你并肩作战携手同行。” 靳燃心底大石一下子落了地,裴行遇这么懂他。 “靳燃。” “嗯?” 裴行遇捧着他的脸,头一次在他清醒的时候主动亲了他一下,“委屈你了,你跟我在一起失去了这么多东西,现在连孩子我都没法给你了,以后咱们都老了你看着别人儿孙绕膝会不会觉得遗憾。” 靳燃接过来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裴行遇微微皱眉有些喘不开气,眼角和耳根都染上绯色才稍稍放松,咬着他的嘴唇含糊道:“有一点挺遗憾的。” 裴行遇垂下眼,“再想想办法,总……”话音骤然一停,靳燃含住了他耳垂轻轻舔了一口,弄得他从尾椎骨一路往上发麻,声音平白颤了下,“总能想、想到办法的。” 靳燃的呼吸撩拨耳膜,齿尖轻咬他一下,低声说:“你变成alpha之后我就不能彻底标记你了,而且生殖腔没有那么软,以后还会萎缩进不去,狠了我怕你又哭。” 这个黄腔说的一本正经,裴行遇都不好斥他胡闹,只觉得从颈后发热,有什么东西冒了芽,悄然生长。 “你见我哭过?” “现实没见过,梦里见过好几次了,每次你一哭这个梦就短的很,还要洗床单就很麻烦,不过我不怕洗床单,老婆哭给我看看好不好啊?”靳燃恬不知耻地笑着去往他颈窝里亲,弄得裴行遇发痒还不撒手,大型犬似的讨嫌。 “什么话都说,没遮没拦。” “ 那我少说话多干事,媳妇儿晚上跟我睡呗。”靳燃去挠裴行遇的腰,听他轻轻“嗯”了一声还不够,非要他答应,还要大声。 裴行遇烦不胜烦,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手劲儿不重,眼底眉梢都是笑。 “混账东西。” 第88章 护夫 靳绍原回来的晚,到家的时候看到车在院子里,推门进来先问了声,“那个兔崽子呢?” 陈姨接过他的军装外套挂起来,小声说:“你啊别总那么严苛,父子俩何必搞得这么水火不容,好好相处不好吗?” “你别惯着他,兔崽子就是欠教训,一天到晚胡作非为,迟早闯祸。”靳绍原冷哼两声,“他要是有靳娴一半儿争气我都能瞑目。” “你够了啊,待会吃饭的时候收着点脾气,裴先生还在这儿呢,有话怎么不能好好说,还嫌把儿子推得不够远啊?”陈姨瞪他一眼,用眼神威胁他要是再这个脾气就别回家吃饭了。 “你怎么话这么多,好好做你的饭收拾你的家务,少管闲事。” 陈姨在他身后气的直骂,“骂靳燃是兔崽子,你比他还浑,我要不管你家的闲事你早饿死了。” 靳燃正陪裴行遇下棋,靳绍原挑了下眉梢,这兔崽子还会下棋? “如果那些情报属实,‘星官计划’真的是周槐茂提出来的,那当年的案子……”裴行遇说着一停,发现靳燃冲自己身后看,便一回头。 “靳部长。”裴行遇起身。 “嗯。” 靳绍原态度冷漠的很,站在一边声音冷硬的开口:“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下棋,你从紫微垣带来的那些人赶紧叫他们回去守着作战单位,跟你一起下来胡作非为,现在有人趁机攻打不是翻个底儿朝天?” 裴行遇道:“我已经叫他们回去了。” 靳绍原“嗯”了声,又说:“别在这儿得意,只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赢了一场仗,要不是裴行遇赶回去你早不知道死哪儿了,把指挥官权限还回去。” 这次裴行遇没说话,靳绍原这话明着是训靳燃,背地里其实在责怪他。 “你几岁?毛都没长齐就去跟元帅立赌约,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就敢跟他谈条件。裴行遇是不是个omega你心里没数?还什么你跟他都任凭处置,放大话很酷是吧。” 陈姨眼看父子俩又要吵起来,忙不迭跑过来说:“吃饭了。” 靳燃和靳绍原一起冲她吼,“不吃。” 陈姨淡定“哦”了一声,微笑了下,然后比他们更凶,“一对犟驴脾气,爱吃不吃不吃拉倒,我要不是看你们俩没人照顾早饿死了我在你家受这闲气?我看你们现在也不需要我了,行,那我给你们腾地儿吵。” 她说着,边走边解围裙出去了。 裴行遇有些尴尬地说:“靳部长,交权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但当时的紫微垣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等这件事了了我即刻收回军权,请您放心。” 靳燃烦躁地拽住裴行遇的手腕,“不是你的锅瞎道什么歉,吃饭。” 裴行遇被他拽着往餐厅去,陈姨解完围裙往架子上一搭,利落盛饭盛汤,然后冲着客厅扬声喊,“吃饭了。” 靳绍原面色冷硬的走回来,端坐再主位上重重咳了一声,陈姨翻了个白眼给他递上一碗饭,“你就可劲儿装吧,面子别崩裂了。” 裴行遇呆了一呆,接碗的动作都抖了下,用眼神问靳燃怎么回事。 靳燃给他夹了点菜,靠近他耳边小声说,“晚上跟你说。” 裴行遇点点头没再多问,时不时用碗靳燃夹过来的菜,看靳绍原虽然一身草寇莽夫气质,但吃饭倒是很安静,也不好开口,直到他实在吃不了那么多东西才开口。 “靳燃,少一点我吃不下了。” 靳燃侧头看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停住了,沉默半秒轻轻靠过来压低声音说:“这就吃不下了?晚上还有更多东西给你呢,这个不吃可以,那个不许喊吃不下。” 裴行遇一时没听懂,靳家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啊。 靳绍原重重咳了一声,裴行遇醍醐灌顶般一下子明白过来,耳根一下子红了,悄悄瞪了靳燃一眼,“再胡言乱语晚上你就别吃了,饿着吧。” 靳燃立马投降,“老婆我错了。” 陈姨看着两人咬耳朵悄悄话,忍不住笑没了眼睛,冲靳绍原小声说:“靳部长,咱们家少爷的脾气已经很好了,搁以往早摔门走了,你知点趣儿。” 靳绍原冷哼一声,“我是爹他是爹。” “少拿乔,心里不知道多骄傲呢,下午还给我发通讯让我多做点靳燃爱吃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靳绍原听不下去了,把碗一搁朝靳燃道:“一会到我书房来一趟。” 靳燃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让裴行遇先上楼歇一会,自己很快就回来。 裴行遇拽住他的手交代,“这次如果不是靳部长从中周旋我也不能及时赶回紫微垣救你,到底是父子别总是剑拔弩张的,好好跟他说话。” 靳燃冷哼道:“老顽固听得懂人话吗,我跟他讲个狗屁道理。” 裴行遇无奈摇了下头,趁着陈姨收拾东西出去了,抬手在靳燃的额头点了点,“听话。” 靳燃沉默了下,“……行。” ** “站门口干什么,我还能再揍你一顿?” 靳燃褪去了曾经的吊儿郎当,一身紫微垣黑色军装看起来沉稳不少,不过眉间戾气也没以往那么锋利。 “裴行遇是不是omega你心知肚明,跟元帅立的这个赌约是权宜之计,把他带出来这是义不容辞也是你跟他结婚一场的责任,但是现在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就不要继续牵扯了。” 靳燃察觉出他这话的意思,“你想让我跟他划清界限?” 靳绍原叹了口气,双手撑在额头上一会才抬起来,“我已经失去你姐姐了,只剩你一个在我身边,我不能再失去你,懂吗?” “如果我这个时候跟他划清界限,裴行遇必死无疑。” 靳绍原说:“那不是你造成的。” 靳燃冷笑了声,“我还以为你想跟我说什么,原来是劝我离婚,靳部长本事大会明哲保身,恕我学不会,我们死活与你无关。” 靳绍原见他要走,忙叫住他,“站住,你去哪儿。” “我们留在这儿影响不好,不辱没你一身清名。” “我是怕裴行遇影响我吗?我是怕他影响你,我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没经历过?你才多大点儿,以后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别自掘坟墓。” “前面是裴行遇,坟墓我也跳。” “裴行遇叫你死你就去死?” “对。”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靳绍原火气噌的一声上来,一扬手要去抽靳燃,却在最后关头忍住,硬压了压火气说:“那行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办,等一个月然后跟着裴行遇一起死?” 靳燃本不想理他,但裴行遇叫他让着点儿,还是忍着脾气说了。 靳绍原这暴脾气,一听就炸了,“你让他切除腺体?你知道切除腺体意味着什么吗?” 靳燃说:“我管它是什么,军人的身份和紫微垣是裴行遇的骄傲所在,如果我要的东西是用他的骄傲来换,我宁愿不要。” “你不要孩子你伟大,你考虑过你爹你祖宗吗?你说不要就不要?” 靳燃也懒得跟他吵架,直截了当说:“我是能叫裴行遇安稳做一个omega给我生孩子,但那会让最骄傲的他消失,我不要他牺牲。” 靳绍原被他说的一愣。 “我不让他切腺体,即便联邦一党不再追究,那他也永远回不了紫微垣,与其让他每天带着孩子一起担心我上战场是不是能回来,我更喜欢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靳燃说完没等靳绍原说话,双膝一弯跪在他面前,“爸,谢谢你一纸婚书把他给了我,既然给了我就别收回去,裴行遇苦了这么多年才愿意敞开一点心门,我不能不要他,求你。” 裴行遇手按在门上,陈姨让他上来叫靳绍原,结果便看见了这一幕,靳燃跪下的这一刻他看见了比誓死守住紫微垣更加沉重的爱。 裴行遇推开门,在靳绍原的惊讶之下和靳燃一起跪在他面前。 靳燃一拧眉去拽他的手臂,“你干什么,起来!谁叫你跪的,不许跪。” “我陪你。”裴行遇按住他的手,抬头看向靳绍原道:“靳部长,我没给人跪过,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论是您还是靳燃都失去了很多,即便您要求我现在跟靳燃离婚我也毫无怨言。” 靳燃:“放屁,谁都不能让我跟你离婚。” 裴行遇仍旧看着靳绍原,“靳燃是我得来不易的曙光,我也不忍教他与我一起沉于泥淖。” 靳燃以为他又不要自己了,恶狠狠拽过他的手说,“什么狗屁曙光泥淖,我不叫你生谁也勉强不了,少他妈给我废话,起来。” 裴行遇异常坚持,怎么都不肯起来,“如果您答应我和靳燃在一起,我答应您,除非死别,绝不生离。” 靳绍原看着裴行遇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满腔的暴脾气一下子散的无影无踪,但一看靳燃脾气又点着了,挨个点着脑门儿骂,“我让你们离婚,你们真离?” 裴行遇不语。 靳燃别过头冷声,“想都不要想。” 靳绍原转过身将手背在身后,“两个兔崽子没个让人省心的,看见就糟心,赶紧都滚,明天早上早点起。” 靳燃说:“干嘛?” 靳绍原怒骂:“明天叫医生来家里给你心肝儿祖宗体检,你还想让他明目张胆去切腺体?当联邦那一帮人是死的啊。” 靳燃见好就收,拽着裴行遇麻溜滚了,回到了自己房间将人一把按在门上恶狠狠道:“出息了啊。” “你生气了?”裴行遇没明白他气从哪儿来。 “生气了,你亲我一下就能好,快亲。” 第89章 彻底标记 靳燃在他面前一贯是胡搅蛮缠,一会撒娇一会耍狠,怎么占便宜怎么来。 “几岁了还亲亲就能好,睡觉。” “我不,你不亲我一下不让你走。”靳燃按着他不撒手,把人困在自己和门之间耍赖。 “松手,热。” “不松,你先亲了我就放开。” 裴行遇无奈,伸手捂住他眼睛,略微抬头蜻蜓点水般碰了下,“够了吗?” 下一秒便被靳燃扣住了两只手按在了头顶,“不够,我来教教你什么叫亲,你这个完全不及格。” “那先生要怎么教我呢?” 靳燃却没真的这就亲下来,单手扣住裴行遇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耳垂低头压近耳畔,低声问他:“长官,您发情期结束了吗?” 裴行遇耳朵一红,“明天应该就结束了。” “我们家隔音虽然还不错,但那个老顽固在家,你记得小声点。” 裴行遇突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靳燃说完便用齿尖衔住了裴行遇的耳垂,轻轻研磨了两下开始释放信息素。 裴行遇的发情期接近尾声,但被这股凶猛的白麝香一激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呼吸逐渐放慢发沉,石斛兰的气息开始慢慢沁出来。 他头一回没有克制,由着石斛兰往外流淌,双手被压在门上是一个控制的姿势,靳燃强势地掐住他的下巴称得上粗鲁的亲吻,恨不得将他吃下去。 裴行遇被信息素影响的站不稳,尤其靳燃松开了他之后本能地搭在他的肩上借力,轻轻喘气缓解,眼角红的厉害,满身情欲气息。 “靳燃,热。” “哪儿热?”靳燃知道他被信息素灼的难受,自己也燥的厉害,但还是想逼他更加软一点,让这个冰山化成一滩水。 裴行遇难耐的动了动,靳燃伸手捞了一把,潮湿的石斛兰气味沾了满手,恶意地把指尖的水泽抹在裴行遇唇上,“老婆尝尝甜不甜。” 裴行遇虽然意识不大灵敏,却还是知道那是什么,红着脸别过头,“不许玩那个。” 靳燃低头吻住他,将那些石斛兰气味的水泽尽数卷走,指尖用力捏着裴行遇的耳垂,另一只手在尾椎骨附近打转,总也弄不到点子上。 麻痒从尾椎骨一路飙升,可总也达不到临界点,蚀骨般的焦灼席卷而来,裴行遇死死咬住嘴唇强撑,眼角沁出一丝水痕。 “别玩。” 靳燃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水痕,利落解开裴行遇的军装皮带却不褪掉,也不让他回床上,就这么将他抵在门上。 “司令,你都不知道我多想看你穿着军装被我弄哭,也不是哭。”靳燃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拨出神来想词,认真说:“就那种明明受不住了却还要强忍着快意,红着眼睛不看我,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但呼吸是乱的。” 裴行遇被他说得从指尖开始发麻,一路到心脏,让心跳都失衡。 “我每次看到你穿军装,连袖口都一丝不苟的样子就想把你弄脏,让你肚子里含满东西去指挥,不敢大声训人,怕里头东西出来,别人都不知道表面禁欲干净的司令背地里是什么模样,就咱俩知道这个秘密。” “不……许说了。” “你每看别人一眼,对别人好一点我就想把你锁起来,把他们全都杀了,让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只对我一个人笑。”靳燃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可是我怕你不要我,我只好把獠牙收起来,忍着不去咬人。” 这是靳燃会说出来的话,他疯起来没人制得住,但却愿意把牵引绳放在了自己手里,克制自己的控制欲和独占欲。 裴行遇微抬头主动回吻,“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这辈子唯一的彻底标记只有你,靳燃,标记我。” 靳燃本来是在自言自语顺便逗一下他,知道裴行遇的性子冷不会多主动,但突如其来的这个交付让他心跳瞬间乱了。 “你说什么。” 裴行遇闭上眼,在睫毛微微颤动之下,微哑嗓音重复了一遍,“标记我。” ** 裴行遇作息极其严格,被紫微垣的人私下形容身体里可能长了个生物钟,然而重回靳家的第一天就赖床了。 窗帘一丝光线也没透,他还是被通讯器叫醒的,有些迷糊地接通消息,“怎么了?” “洛新阳他们几个回来了,也没说清到底是什么状况,你跟靳燃怎么样了?”步虞语气微急地问。 裴行遇意识一下子回笼,瞬间清醒了,坐起身眉头一皱险些跌回去,不自觉痛吟一声。 步虞也听见了,忙问:“你怎么了?!” 裴行遇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指痕,靳燃没撒谎,他以往真是压抑着自己的疯了,昨天晚上一件件跟他翻旧账,跟谁笑过,摸过谁的头,夸过谁一一都要算。 “裴行遇?” 裴行遇被他拉回神,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我跟靳燃没事,顺利的话过段时间就能回去了,孟如钱回去没有?” “回来了,大家都没事,方志珩怎么会放你出来的?”步虞又问。 裴行遇简单将靳燃跟他的赌约说了,步虞听完忽然笑了,“这么不要脸也就你们家小疯狗干的出来了,到时候方志珩反应过来也晚了,有合适医生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这件事需要绝对保密,万一没手术就暴露就前功尽弃了。” 裴行遇说:“嗯我知道,多谢你。” “还跟我客气,让靳燃以后别总拿我当情敌眼红就行了。” 裴行遇心情还算好,跟步虞闲聊了一会,多半是听他报告紫微垣上的事,靳燃推门进来看他被子窝在腰间,凑过来要亲他。 裴行遇用眼神警示他离远点,不管用又以口型斥他:“离远点。” “我不。”靳燃惯会讨嫌,爬上床去掐他的腰,手指轻车熟路地去往昨晚去过的地方,鼻尖朝他颈窝蹭。 裴行遇怕步虞听见,只好由着他胡来,但呼吸渐渐乱了,“行,你跟孟如钱多费些心,等过几天我就叫靳燃回去着手转移太阴星。” 步虞道:“你不让靳燃在下面陪你?” “不等恢复期也要一个月,他现在是紫微垣的司令了,哪儿能天天在家陪我。”裴行遇伸手推了下靳燃的脑袋,捂住他乱舔的嘴,语速飞快地跟步虞说:“那就这样,有事你们随时找我。” 步虞说:“行,那我去忙了。” “嗯。” 裴行遇断掉通讯,一把将在他身上兴风作浪的疯狗推过去,“还没够?” 靳燃看他要起身,拿过衣服伺候他穿,边舔着脸笑说:“不够,才吃了几顿就够,天天吃也不够,你怎么一大早就跟步虞通话,我都还没说呢。” 裴行遇穿完衣服随口问了句,“几点了?” “十点半吧,怎么了?” “几点?”裴行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来没有超过七点以后起过床,这一觉睡到了十点多?要不是步虞的通讯他还能再睡一会。 身上疼得像是被拆过又碾碎了重新捏成人形,尤其生殖腔里又疼又涨,只要能被折腾的地方就没有一处幸免。 靳燃看他动作不大自然,心里有愧的问他,“老婆疼不疼啊?昨晚弄狠了,这儿也肿了,军装穿着太硬了磨的难不难受?” 裴行遇瞪他一眼,“滚一边儿去,身上都是你的味儿。” 靳燃“哎”了一声果真在床上滚了一圈,边问“老婆我滚的姿势标准吗”?裴行遇哭笑不得地又瞪了他一眼,“你烦不烦人。” “不烦,可爱的很。”靳燃爬起来搂着裴行遇的腰亲了一口,“饿不饿,下去吃饭。” 裴行遇一顿,靳燃知道他在想什么,忙说:“哦那个老顽固不在家,早去单位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我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家,陈姨去小姐妹家串门儿了,就咱俩,哦还有只狗。” 裴行遇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能再别人心知肚明他跟靳燃做了什么,还睡到十点半起来的状况下自然地跟人打招呼。 “老顽固找了个医生来说给你先体检,手术的话咱们就在家里做了,我陪着你,疼的话你就骂我,骂我祖宗十八代,骂我混账王八蛋。” 裴行遇让他逗得忍不住笑,“我骂你祖宗十八代,那靳部长不得杀了我?你还想不想让我在你靳家待着了?” 靳燃冷哼,“谁想在这儿待着了,咱俩买个房子吧,不对,买块地,咱上回说的那地儿你觉得怎么样,过段时间把烟烟接过来?” 裴行遇说:“先不急着接,她现在生活的地方比较安全,接出来不光是对她、对别人也都不好,等事了了再说。” “也行。” 裴行遇看着桌上的早餐,还有一碟格格不入的豌豆黄,侧头问他:“这是什么?” “豌豆黄,咱们的定情糕点。” “定情?”裴行遇惊讶地看着他反问,“你再说一遍自己上紫微垣是为了干什么的?” 靳燃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哦,我去追老婆啊。” 裴行遇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他耍无赖,“你老婆谁?抓着我领子要揍我,还拿着刀尖儿抵着我要离婚,说让我跟他爸结婚去的那个人在哪儿呢?” 靳燃蹲在裴行遇的椅子边儿揉他手指,“哎,看在我老婆痛哭流涕不肯离婚的份儿上,我就心软了,舍不得嘛。” 裴行遇抽出手拍在他脑门上,“贫嘴。” 第90章 体检 裴行遇发情期刚过,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又打了一场仗,兵荒马乱地也没休息好,昨天晚上又被靳燃翻来覆去折腾,肚子也饿了。 靳燃听裴行遇说步虞找了人来给他手术,便给靳绍原打电话说不用他找人了,回来的时候看裴行遇还在吃。 “你怎么突然这么能吃?”靳燃一边殷勤一边担忧,这该不会撑坏吧。 “不然少吃点吧,一会歇歇再吃?” 裴行遇拨开他的手,“门铃响了,开门去。” 靳燃“嗷”的一声,边走边絮叨:“你少吃点啊,这都比你平时饭量多一倍了,再吃撑坏了,别吃了啊。” 裴行遇喝完最后一口汤,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倦地起身把碗碟收拾了。 靳燃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有礼,手上还拎着一个银色箱子,视线和裴行遇接触的时候礼貌笑了下。 “我姓丘,来给裴先生做体检的,请问哪位是?” 裴行遇将碗碟放下,洗了手走回来礼貌伸手,“你好,裴行遇。” “你好,今天我过来只是做一个简单的体检,看您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做腺体切除,再来也是防止人工腺体的排异反应您承受不住。”丘昭说完见两人没动,又补了句,“请带路。” 靳燃:“带什么路?” 丘昭一推眼镜,公式化道:“体检要脱衣服,你想让他在客厅做?我是不介意,你也不介意?” 靳燃:“……跟我来。” 裴行遇耳根稍红了下,不大自然地咳了一声,起身示意,“丘先生请。” 丘昭跟在两人身后上了楼,将随身的银色的箱子打开,戴上薄薄的医用手套,裴行遇不大确定地问:“我听步虞说他母亲姓丘,您和步虞……” “我是他小舅,昨晚被他连夜叫回来的,说别人他都不放心,我给他推荐人还不要非要我连夜赶回来,我还能害你们吗。” 裴行遇耳根到脖子都有点泛红,知道步虞给他找了人来体检,没想到找的是自己小舅。 他昨天晚上刚被靳燃折腾过,身上的指痕吻痕正是最明显的时候,而且生殖腔里全是靳燃留在里头的东西,不由得有些尴尬。 丘昭一看就知道两人干过什么,一脸淡定地说:“步虞跟我说过你们家小疯狗不要脸,不用害羞。” 裴行遇耳朵更红了。 靳燃“嘶”了一声,“他骂我,我揍他一顿不过分吧?” 裴行遇忍着耳朵几乎滴血的窘迫,拽了下靳燃的手腕,“你先出去,我体检结束了就出来,你在这儿丘先生不方便。” “我不,那我老婆都让别人看光了我还在门口站着,我还是男人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裴行遇刚解开军装外套的扣子,丘昭倒是不着急,戴着手套靠在桌边默默地等,时不时在两人身上扫一眼。 “没人要看光,我就检查一下腺体和生殖腔,实在不放心你帮我也行,我不碰你家司令行了吧。” 靳燃一听,“这个办法好,怎么帮?” 丘昭翻了个白眼,先检查了一下裴行遇颈后腺体,齿痕凌乱红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遇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你没吃过肉吗?咬成这样。”丘昭剜了靳燃一眼,又稍微换了语气问裴行遇,“你也惯着他让他咬,这都成什么样了你也不喊疼。” 裴行遇笑了下没说话。 靳燃心虚,其实裴行遇是喊了疼的,还求饶了,但是他被信息素和对裴行遇的控制欲和施虐欲上头了,没撒手。 丘昭抽取了一部分信息素,这一闻忽然愣了,裴行遇身上的信息素全是靳燃的,这股石斛兰才是他自己的。 “你是畜生吧。”丘昭说。 靳燃:“……” 裴行遇忍笑,伸手哄小狗似的拍了下靳燃的脑袋,“安静挨骂别呲牙。” 靳燃:“……” 丘昭将信息素提取液收好,又拿出一个花盆大小的智能机器人放在桌上,拽出一条线贴在裴行遇的颈侧脉搏上。 “这是体内器脏功能的检测,用来计算你身体能不能在切除腺体之后顺利恢复。”丘昭说着,看机器人面板上一个个绿色的指示灯亮过去,“还算不错,我看你这个脸色不太好还以为身体素质不行,没想到还可以啊。” “腺体切除之后会不会出现对芯片的排异反应?” “有可能,这个是不可控的但等身体适应了之后就会好,不用担心。” 裴行遇沉吟了下,又问:“如果不植入芯片的话是不是作为beta没有那么长的适应期?” 丘昭从步虞的口中多少也得知裴行遇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他肯定是想早点回紫微垣,“做beta是可以减少一点风险,但你还想打仗的话,alpha可以帮你调节信息素,beta没有信息素,我建议还是植入芯片。” 丘昭将机器人数据存储,又拿出一个带圆形探头的细杆在顶端抹上润滑剂往身后一递,靳燃接过来看了两眼,“这怎么用?” “送进生殖腔,侧面有个开关打开,等我说停的时候再关上。” 裴行遇轻吸了口气别过头解开军装皮带,半躺在椅子上屈膝让靳燃把探头送进去,抵住腔口的时候本能皱了下眉。 “疼吗?” 裴行遇拧着眉头没搭理他,疼不疼你自己没数吗,探头尺寸不小再加上腔口肿缩,送进去有点艰难,靳燃看他冷汗都下来了,怎么也舍不得下手。 丘昭背对着,冷飕飕说:“昨晚也能这么心软他今天就不用吃这个苦了。” 靳燃伸手给他,“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裴行遇微微咬住牙忍耐,好不容易才感觉探头到达丘昭说的位置,下一秒嘴唇就让他咬出了血。 探头疯狂震动搅得他集中不了精神,原本就被填的满满当当的地方被冷冰冰的工具侵入,细嫩娇弱的根本受不住这么强烈的惊扰,呼吸一下子被拉的极长。 靳燃心疼得受不了,低头亲了亲裴行遇,又恶狠狠问丘昭,“到底还要多久,有完没完?你该不是给自己外甥报私仇吧,你冲我来别折腾我媳妇儿。” 丘昭微笑:“里面全是脏东西,不然一下子就能检测出数值,现在要花两倍的时间,他受的苦都是你给的。” 靳燃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就连丘昭说他“脏东西”都没反驳,歉疚握着裴行遇的手道歉,“对不起,我昨晚不该标记你的,让你吃苦。” “还好。” 丘昭背对着听这两人腻腻歪歪,他来之前步虞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靳燃,报他被靳燃针对的仇。 “好了,取出来吧。” 丘昭等裴行遇穿完衣服才转过身来,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染上红晕,眼角含着一丝春意和窘迫,一时也呆了。 “嗨嗨嗨,看什么呢!”靳燃立即伸手在他面前挥。 丘昭回过神,咳了声用他刚才的称呼斥他:“我还占你媳妇儿便宜?看这儿,订婚戒指看见了吗?你这心眼儿比针尖还小。”说着侧头去看裴行遇,“各项数值都还不错,信息素的检测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如果可以我明天就安排人把医疗器械送过来。” 裴行遇颔首,“劳烦您了。” 丘昭笑说:“哪儿的话,就算不看步虞也得看在靳部长,当年要不是他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别客气了。” 靳燃说:“总算结束了。” 丘昭冲他白了一眼,“从今天开始不要进行任何性生活,也不要暂时标记,他身体里尽量不要有你信息素的存在,走了。” 靳燃冲丘昭的背影小声嘟囔,“刚开荤就断粮,我也太惨了。” 裴行遇理了理自己的军装,眼角耳垂的红晕还没褪下去,靳燃揽着他亲了一口开始撒娇,“老婆我好可怜啊,你亲亲我吧。” “不亲,一边儿去。” “就一口,求你了。” “你幼不幼稚,起来我要跟孟如钱通话,别闹,靳燃!”裴行遇撑着他的胸口,故作微怒,“再不起来我揍你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行吗?” 裴行遇被他烦死,也不管他了坐在床沿开始拨通讯,没一会孟如钱就接通了,却只有声音没个人影。 “孟如钱?” “我在机甲底下呢,什么事你先说我马上出来。” 裴行遇看着这个机甲,确定是跟荣隆这次使用的武器有关,便将原本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先问:“机甲破解的怎么样?” 孟如钱闷声说:“步虞上次拿回来一点资料,我们整合了一下已经破解到了第五层密码了,连劲风最近很殷勤地来询问机甲破解状况,我都说解不了给搪塞过去了。” 他说着,从机甲底部爬出来,长舒了口气看着镜头这边的裴行遇,“哎哟不错,气色看起来还挺好,在下面别太担心了,一切有我跟步虞呢。” “嗯。” 靳燃冲虚拟影像里挥手,“孟舰长辛苦了,我最近实在是走不开,你知道我这是有家室的男人,唉没办法抽不开身。” 孟如钱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靳燃你但凡要点脸,我也不至于在这边翻白眼。” 裴行遇说:“别听他的,后天他就回紫微垣。” 第91章 媳妇儿 靳燃一听要回紫微垣立刻瞪眼,“现在就叫我回去啊,结婚还有蜜月呢,那我这三天回门的时间你都不给我?” 孟如钱在那头听的头皮发麻,“司令,我能不能申请把这个神经病的嘴缝上,真的我到现在都觉得他逼话比我还多,你怎么忍得了的?” 裴行遇别过头看靳燃,“我渴了,去倒点水来。” 靳燃“嗷”一声跳下床去倒水了,孟如钱再次目瞪口呆,“这可能就是狗吧,就上回你们出征,独渊扫地扫我这儿来跟我聊天,说它虽然不是人但靳燃是真的狗我还不信,现在想想这话真就一点不假。” 裴行遇忍笑,“独渊跟着他也学的不成样。” 孟如钱撑着下巴看他,“啧啧”两声,“不一样了,往常看你总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笑也多了,也没那么冷漠了,靳燃这个疯狗还真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把您这千年冰川都融化了,唉苦命如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个恋爱谈谈,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啊,步虞也是个狗,他连洛新阳都下得去手,我他妈的那天去找他说密钥的事儿,一开门就看见他把人小孩抵在墙角,手指头还在人嘴里呢,洛新阳那个心眼儿大的跟黑洞一样的二傻子就不知道什么事害羞,脸红的跟个番茄一样,我当场去世。” 裴行遇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分钟,沉默了一会,“你让步虞注意点影响。” 孟如钱猛点头,“可不是这么说吗,我立刻就教育他不能在舰上这么明目张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孟如钱咳了咳,学着步虞那个无所谓又浪的表情,不伦不类地学起来,“我还不够注意吗?我都在门后了,我要是不注意那就在中央控制室里了,你不进来不就看不到了吗?” 裴行遇直笑,孟如钱越说越气,“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啊?这还成我的不是了,我要是不进来那洛新阳嘴里的就不是手指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可气死我了,你说说这像话吗。” “不像话不像话。” “他就是欠教育,等你回来可得好好教训他我跟你说。”孟如钱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一脸惨样,“我单身久了,连看独渊都眉清目秀了。” 裴行遇沉默了下,独渊是个医用人形骨架。 “独渊暂时还是不要眉清目秀,尺度大了点,我们是正经舰队,跨种族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搞,危险系数过高。”裴行遇轻咳了一声忍住笑,半真半假劝他说:“我回头跟步虞说一声,让他注意一点别在你面前撩小太阳。” 孟如钱忿忿半天,直到切断通讯之前又忽然道:“还有啊,这次机甲修理花了不少钱,你记得跟星际联邦要啊,一会我把账单发给你,少一毛钱的话你跟靳燃都不要回来了,一定记得啊别忘了啊!” 裴行遇说:“记得了,我今天就跟他们要行了吧,三句话不离钱。” 孟如钱这才心满意足地切断通讯,紧接着没两分钟就发过来一个表格,详细到一根螺丝的价格都写的清清楚楚,巨长一个账单。 裴行遇想了想,破天荒给他回了一个表情,一根拇指。 钱袋子名不虚传。 ** 丘昭再来的时候,带着医疗器械和一个年轻小姑娘,是他的副手。 “腺体的检测结果很适合摘除,初步估计恢复也会比较好,你们考虑好了真的要摘除了吗?”丘昭举着麻醉针,再次问躺在手术台上的裴行遇。 裴行遇沉默着侧头去看靳燃。 靳燃握住他的手,坚定说:“我要你活着,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如果等我们忙完了你实在喜欢的话我们就领养一个。” 裴行遇垂了下眼,“我也许是个好司令,但不会是一个好父亲,即便生了孩子也没法儿兼顾他和紫微垣,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将他养好,咱们两个都不在家,让他从小就没有父爱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靳燃说:“那咱们就不要,我有你就行了。” 丘昭将麻醉打进裴行遇的身体里,让他调整姿势将腺体露出来,手术灯惨白的照在腺体上,靳燃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 皮肉被剖开仿佛有声音,麻醉之下感觉不到痛,裴行遇看着靳燃眼睛都红了,手不敢动怕影响丘昭,只好轻轻笑了一下。 他不是个外放的人,也不会说情话,但此时却想告诉靳燃,“我不排斥做一个omega,性征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外在赋予的东西,alpha也一样,我没有失去,相反不用再忧虑被星际联邦发现,是好事。” 靳燃握着他的手点头,“我知道,只是不舍得你吃苦。” 丘昭的声音从口罩里传出来,带着一点闷闷的冷漠,“什么狗屁性征,性别还能影响你们信任对方了?难道你们是因为性征喜欢上的?” 两人都被他说得一愣,丘昭又道:“腺体切除在未来或许就跟切个扁桃体一样普遍,不想做omega就切了,爱切就切关别人屁事。” 副手小姑娘噗嗤一笑,“师父您形象没了。” 丘昭冷咳了一声,“别告诉你师爹。” 小姑娘“哦”了一声。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裴行遇便因为麻醉的原因睡着了,靳燃默默地看着他,一根根数睫毛,不知道数了多少遍总也数不清,一遍遍重来直到手术结束。 丘昭将植入了芯片的腺体缝合,边脱手套边交代注意事项,靳燃一一记下来又紧张兮兮地重复了一遍问有没有遗漏。 “没有,注意别在他面前释放信息素就行了,伤口一周之内别碰水,隔离贴每天换一次,信息素疏导液一天一支,有任何不适立刻找我。” 靳燃将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裴行遇还没醒,他就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听见熟悉的引擎声也没抬头。 靳绍原上楼敲了下门进来,“手术怎么样?” “丘昭说的是很成功,这两天比较关键,没有排异反应的话就是成功了。”靳燃始终没有放开裴行遇的手,一直攥着,两人的手心全是汗。 “行,成功了就好。”靳绍原看着脸色苍白的裴行遇,重重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吃了太多苦了,omega这个身份像个大山压在他身上,有机会放下了也好。” 靳燃点点头,“爸,对不起。” 靳绍原一愣,随即讥讽道:“哟,你还会说这三个字?又想干什么了?” 靳燃郝然咳了声,“就是觉得如果姐姐还在,她肯定不会让你这么费心,我的确没有姐姐优秀。” 靳绍原习惯跟儿子针锋相对,他这么一服软自己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也咳了一声,“行了,别说这个了,裴行遇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孙子的事儿我也认了,你们好好的就行。” 靳燃“嗯”了声,忽然想起来件事儿,便问他:“您一直在调查‘星官计划’,有多少线索了?” 靳绍原从上次他们大闹星际联邦就知道他们在调查这件事,就在想靳燃什么时候肯跟他低头,“你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我让你跟裴行遇结婚吧。” 靳燃笑了下也没回避,“姜还是老的辣。” 靳绍原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老子是你爹,还能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是,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没想那么多,后来查出你信息素缺失我才觉得不对劲,但你妈已经不在了,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几乎没人能回来。” 靳燃蹙眉,“除了我妈都没回来?” “嗯,你妈妈当年本不能回来,是我强行将她接了回来,不久后生了你就难产走了。我查到有人把裴烟送回来,而这个小姑娘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所以我一直暗自注意着这兄妹俩的动向,后来裴烟伤人,裴行遇走投无路,我就找了他谈交易。” 靳燃惊讶不已,随即有些愤怒,“您当时就知道他的身份?让他跟我结婚也是为了送他去军校?你利用他帮你调查‘星官计划’?” 靳绍原并不反驳,坦荡承认了,“对,我看出这个年轻人身上有股劲儿,他会是那个将星际联邦重新洗牌的人,所以我借口给你冲喜,用他妹妹作为交换条件跟他签了合约。” 靳燃攥拳忍耐脾气,“那这些年你看着他被星际联邦这些人这么打压就袖手旁观?” “他能处理好这些,况且我帮了他会造成很多麻烦,他在明我在暗,事情才能进行下去。” 靳燃终于忍不住了,冲自己亲爹怒道:“他能处理难道就该受吗?我不管你们什么尔虞我诈权谋交易,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再有什么利用他的想法,不然你是我爹我都跟你翻脸。” 靳绍原看他这么发疯,也斥他,“我真要是算计,他现在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这次要不是你爹,你以为他能成功越狱?” 裴行遇让两人吵醒,微微皱眉睁开眼先喊了声靳燃,随即感觉后颈有点疼,轻轻喘了口气趴在枕头上。 靳燃回头警告自己亲爹,“这些话别跟他说。” 靳绍原冲他骂道:“还要你交代?丢人玩意。” 裴行遇听靳部长心情不太好,等他出去了才问靳燃,“你又跟靳部长吵架了?让着他一点,咱俩对不住他,他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靳燃怕他瞎想,忙说:“不是孩子的事儿,你别总觉得这件事对不住我们,我自己不想要兔崽子影响咱俩二人世界,老顽固就是没事找事不训我难受,你别理他。” 裴行遇这才放下心来,靳燃看着他脸色还是不太好,忧心忡忡地问他:“伤口疼不疼?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还好,不是很疼。”裴行遇笑了下拍拍他的手让他别紧张,说自己现在口干舌燥的想吃个椰奶冻,要凉一点的。 “行,我这就去做。”靳燃立即起身要出去。 裴行遇叫住他,靳燃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其实有一点点疼,你过来亲我一下看看能不能止疼。” 靳燃手指尖都被他这句话撩的发麻,知道裴行遇其实是想安慰自己,便走回来俯身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还疼吗?” “嗯,好多了,我们家小疯狗果然是个特效药。” 靳燃让他这个生疏的冷笑话弄得一下子笑出来,“媳妇儿,讲笑话这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办,你这水平太次了,等我回头做好饭给你讲一个好笑的。” “行,不好笑你今晚就别上床了。” 靳燃摇头“啧啧”两声,“我赢定了,裴将军那么喜欢我肯定会放水的,就这我要是能输我喊你爹。” 裴行遇看着他笑而不语。 靳燃趴在床边蹲着,两只手叠在裴行遇身边,冲他喊了声“媳妇儿。” 裴行遇:“嗯?” “你好,初次见面,我的长官。” 裴行遇一怔,随即笑了,“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先生。” 第92章 大胆的想法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这里。” 方志珩抬手示意卫兵全部退下去,自己一个人站在牢房门口看着叶兰逐,“你以为我想来这里?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叶兰逐轻笑,“你觉得呢?” “当年你是最支持我的,哪怕全世界都背叛我都不要紧,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为什么这么多年反而是你来指责我的不是。” “我怎么敢指责你,元帅您夫妻恩爱平步青云我恭喜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指责你。”叶兰逐轻言讥讽。 方志珩踏进阴暗的牢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要你说出‘银河之星’的秘密,我就放你出去,过去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原谅你。” 叶兰逐冲他脸吐了口唾沫,大笑起来,“想都不要想。” 方志珩恼羞成怒冲他狠狠踹了两脚,坚硬的军靴踹在皮肉之上发出沉闷声响,叶兰逐连呻吟都没有,只是笑。 “你不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成全我!当年我结婚的时候你就阻挠,现在你还是阻挠,叶兰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叶兰逐站起身,挺了挺已经站不直的腰背,数十年的关押不见阳光,那张脸已经不复当年潇洒清逸。 “这几十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丁点。”叶兰逐笑的凄苦,眼角微湿地看着面前男人肩背笔直,即便沧桑也依稀可见当年俊朗。 “你结婚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后悔,想起过我。” 方志珩蹙眉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叶兰逐肮脏的样子,“那些事都过去了二十多年,现在追问还有什么意义,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但她能给我想要的,你能吗?” 叶兰逐伸出的手又收回来,“对你来说,权力比什么都重要,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说着坐在了地上,用手捶着头落下泪来,“我怎么就不明白呢。” 他不是当年那样清俊潇洒,方志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满腔志向的青年,叶兰逐又哭又笑一会,抬起头问他,“韦迎寒当年的叛变,是不是有你在其中运作。” 方志珩反驳,“没有。” “那他为什么选在那个时机叛变,既然叛变了、失败逃亡了又为什么能在跃迁点被我们抓到,他已经投降了却还是被击杀。” 方志珩闪躲视线,欲盖弥彰地怒道:“你难道以为是我让他去叛变的?你恨我到这个地步,连这种罪名都栽赃在我身上?” 叶兰逐轻嘲,“那为什么你在登上元帅之位的时候立刻将我关起来,在我身上植入芯片、逼问我银河之星的秘密又是为什么?” “你根本不懂政治!” “我是不懂政治,可我知道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连自己孩子都不要了的人到底有多下作!” 啪! 方志珩狠狠甩了叶兰逐一个耳光,“住口!” 叶兰逐嗤笑,“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方志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即使你关了我二十年我也一样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方志珩也不再隐瞒,索性直说了,“是,我是陷害了他,但他如果没有叛变的想法又怎么会被煽动,他真的忠于星际联邦又怎么会叛变杀人,我不是好人难道他就是吗?” “你还是这样,觉得别人都在犯错你犯的错就不是错,恶意没有大小之分,只要伤害了别人就是莫大的罪过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 方志珩跟他话不投机,冷哼了一声背过身,“既然不肯说,那你就在这里住到死!反正在霍尔你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叶兰逐问他,“我儿子呢?” 方志珩也不再哄着他说出秘密,恶意刺激他,“一个蝼蚁般的实验体,早已经死了,说不定连尸体都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做实验了,哦对,我最后一次听说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腿了,不知道疼不疼啊哈哈哈。” 叶兰逐看着方志珩离开的身影,头一次失态怒吼,“方志珩,你个畜生我杀了你!他是你亲生儿子啊!” “随你骂吧,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如果你早点配合我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你不懂。” 叶兰逐疯狂地拽着牢房的门,一次次被芯片锁死呼吸,徒劳无功。 ** “行了别紧张了我真的没事。”裴行遇哭笑不得地让靳燃消停一会,他坐立不安地一会要看看自己腺体有没有崩裂伤口,一会要打电话问问丘昭哪哪儿不对,把丘昭烦的不想理他。 “你都发烧了还说没事,伤口疼不疼?难受别忍着你咬我一口吧。”靳燃心疼的将裴行遇抱着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捏着他手指不消停地询问。 裴行遇舒适地趴在他怀里,腺体的伤其实没有那么疼,比他之前受过的那些伤轻多了,也就是靳燃大惊小怪地心疼。 “丘先生不是说了吗发烧是正常的,而且也没有多严重,一点点烧不碍事的,你跟我说说话。” “好,你想说什么。” 裴行遇想了想说,“你再陪我几天就先回紫微垣,把他们都现在太阴星上安顿好,一个月之后我们还要面对星际联邦,即便摘除了性腺方志珩他们也不一定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别抽不开身。” 靳燃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又是紫微垣,你喜欢紫微垣那些破战舰超过我。” 裴行遇捏了捏他的指骨哄他,“没有超过,别乱吃飞醋。” “那你说你喜欢我。” 裴行遇性子冷,又不善于将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叶兰逐这个人我觉得也是关键,这两天问问靳部长对他知道多少,还有连劲风也要……” 靳燃瞪着他,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满。 裴行遇无奈,“好好好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够了吧,我们靳燃小朋友今年有三岁了吗?” 靳燃心满意足,“我也喜欢你,继续说连劲风怎么着。” 裴行遇无奈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说:“连劲风亲口承认当年‘天纪’号的爆炸是他所为,当时就已经跟荣隆勾结,左伏还帮他制造了一份假的住院记录掩盖真相。” 靳燃手指倏地攥紧,掐疼了裴行遇又立刻松开,“嗯,还有呢?” 裴行遇巨细无靡地将他被关押时连劲风得意洋洋来向他说的那些东西复述了一遍,又分析了一下左伏当年跟连劲风勾结,在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一个在星际联邦举足轻重的人。 权力倾轧之下,‘天纪’号的人都是牺牲品。 “扳倒连劲风,即便不能将他们背后那个人拽出来,也会让他们脱一层皮,你姐姐的仇咱们自己报,不会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嗯。” 靳燃小心地埋头在裴行遇颈窝里,闻到一股微苦的石斛兰气味,他前面二十年都是个混账,疯起来能把天捅个窟窿,可越调查越觉得前方是无底的深渊,头一回感觉到了什么叫怕。 “裴行遇。” “我在。” “我们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会。” 裴行遇回答的毫不迟疑,靳燃轻轻“嗯”了一声,就连几次上战场面临生死都没有怕过,这一刻却露了脆弱,“不许食言。” “骗你是小狗。” 靳燃一下子笑出来,“哎呀糟了,大美人学坏了。” 裴行遇故作不解地问他:“我怎么学坏了?” 靳燃抬起头说,“要是在以前你肯定会说,一诺千金绝不反悔跟语文老师似的冲我安排成语,不会开玩笑。” “你这么了解我呢?” 靳燃骄傲地“哼”了一声,“当然,我都深入了解过了。” “你还深入了解过?有多深入我听听。” 靳燃咬着他的耳朵低声说,“最深的地方我都去过了,你不是咬着我的肩膀喊太深了吗?这才多久就忘记了?” 裴行遇瞬间反应过来,耳朵被他亲的通红,手指都觉得发麻,不大自在地说:“别说。” “快点好,我想要你。”靳燃一口口舔舐他的耳朵,比舔吻任何地方都还要令他战栗,呼吸送进耳蜗,偏偏还要去挑战他的心理极限。 “你咬着我不放的时候我恨不得直接把你干到死,你都不知道自己这张清冷的脸在眼角染上情欲的时候有多好看,背对着我承受的时候让我死你身上我都乐意。” 裴行遇见识过他那晚的凶狠荤话以为能接受了,现在听还是觉得羞窘,靳燃偏偏就能把这些赤裸的欲望说的那么直白令人颤抖。 “不许说了,再说我生气了。” 靳燃齿尖咬着已经不能再红的耳垂,权当腺体来咬,弄得裴行遇呼吸乱七八糟却怕带动伤口不敢动,只好由着他兴风作浪。 “老婆,我想在紫微垣要你,让你坐在我身上指挥,小心翼翼地不敢让人看出异样,其实已经咬到不能更紧了,或者在你跟步虞说话的时候,被我压在舱门上拼命咬嘴唇不发出声音,却又不得不回应他的话。” “还说!” “你可别求我,越是求饶我越想折腾你,你穿军装的样子又冷又难以亲近,我就想把你弄脏,让你一身欲望。”靳燃说着说着,仿佛真就到了他说的这个场景里,紧接着裴行遇就感觉到有东西抵着他的腰。 “不许胡来。” 靳燃呼吸沉重地握着裴行遇的手,“长官,你疼疼我。” 裴行遇掌心被他烫的一愣,感觉掌中之物跳了跳,似乎又长大不少,头一回磕巴了下,“自己弄。” 靳燃也怕他扯动腺体不敢让他弄,在他手上蹭了蹭,忽然想起来件事儿,“媳妇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听听?” “不想。” “就听一下?” “不听。” “爹。” “……” “祖宗。” “……说。” 靳燃没顾自己现在的异样,拿出通讯器调整到了孟如钱的信号源上,没拨通,先问裴行遇说:“咱们演习的那个模拟舱是可以修改人身数据的对吧。” “是啊,怎么了?” 靳燃眼睛都亮了,裴行遇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说如果我们在这个虚拟舱的基础上做个升级,将你原本的身体数据设置进去,那我是不是还能……继续深入了解你了。” 裴行遇眼前一黑,“不能,不许找孟如钱。” “你忍心叫我只标记一次吗?” “忍心。” “长官,你疼疼我。” “不许叫我长官。”裴行遇微乱的呼吸再次颤了颤,靳燃彻底标记他的时候那种几乎濒死的感觉他也食髓知味。 如果可以的话…… “老婆,疼疼我吧。” 裴行遇闭上眼不理他,靳燃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咬了他手指一下,开始给孟如钱申请通讯,简略把这个大胆的想法说完,孟如钱沉默了足足三分钟。 “我去你大爷的,滚啊。” 第93章 老公 孟如钱骂完靳燃没出声,他想了想觉得当着裴行遇的面儿让他滚不太好,拐了个弯儿说:“你怎么什么都敢想,你、再大胆一点是不是连星球都敢装个引擎,让它到处溜达算了。” 靳燃:“实不相瞒,我真干过。” “干过什么?” “给星球装引擎。” 孟如钱再次沉默,“编,就硬编。” 靳燃也没继续说,而是重重咳了一声,“孟舰长,我现在是紫微垣的司令,再跟你讨论学术问题,麻烦你认真点!” 他突然认真把孟如钱吓了一跳也把裴行遇吓了一跳,但后者知道他是个什么狗性子,也没睁眼就想听听他能学术个什么东西出来。 孟如钱还真就被他唬住了,“……行,靳司令您说。” 靳燃一本正经道:“模拟舱可以设置人的身体数据,比方说如果在战场上受伤了来不及救治,是不是可以在战舰上装一个模拟舱,临时创造一个虚拟空间,强行将人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 孟如钱呆了呆,真就跟着他的话想了想,越想越觉得离谱。 “你这不是放屁吗?模拟舱要精确数据才能架起空间,根本没法和现实存在的星际空间接轨,你设置了人身体的数据,那人是在虚拟空间里的没法重新上战场,想都不要想,没办法。” 靳燃说:“没办法那就想办法呀,咱们是干什么的,带人上战场不得想尽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吗?一句没办法就推脱了?” 孟如钱说:“我不是推脱,你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再说了我就是真要研究,我上哪儿弄个空闲的模拟舱来做实验?你做个人,别这么狗行吗。” 靳燃自动忽略下半句,问他:“我给你弄一个你就实验?” “滚蛋,不干。” “你这都不行?” “谁说我不行!你问问你家司令我行不行。” 靳燃“哦”了一声,“那你行你干不干。” 孟如钱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进去了,沉默了一会喊裴行遇,“司令,我是不是被套路了?” 裴行遇眼不见为净,装睡不理。 靳燃有恃无恐地开始话题,“孟舰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你想不想听听。” “我不想,我这儿信号不好要断联了,滴……” 靳燃听他人工配音的“滴”忍不住笑骂他傻逼,不慌不忙道:“我这儿有点私房钱,大概算下来有个百八十万的星际币,给你作为研发资金,不够我这儿再筹集筹集,多出来的话我也用不着,权当给您的报酬了。” 孟如钱一听,眼睛瞬间亮了,“成交。” 靳燃一句话噎在嗓子眼儿里差点没背过气去,知道这个孟舰长是个钱袋子,没想到能钱眼儿到这个地步。 “你想要什么样的功能。”孟如钱才不信他是想保护别人,正常人都知道那是人力做不到的。 靳燃冲他一眨眼,聪明人就是好说说话。 “既然模拟舱是可以设置外部数据的,那么我们把现实空间的数据输入进去,是不能能营造出一个绝对相同的空间。” 孟如钱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 靳燃伸手掩耳盗铃似的捂住裴行遇的耳朵,大喇喇说:“比方说我想搞点操作台、中央控制室这样的环境,或者是像其他的军校教室、格斗场、练枪室、医院、宿舍这样的环境,也能做出绝对一致的状况吗?” 孟如钱惊了,看着靳燃用一本正经虚心求教的表情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碎了。 “实不相瞒靳燃,我的三观可能要粉碎性骨折。” 靳燃“羞涩”一笑,“太直接了吗?我这不是为了让您方便理解吗,不然就我这个薄脸皮,这种话我也说不出口,您说是不是。” 孟如钱:“老祖宗发明的语言免费传授给你真是造孽。” 裴行遇闭着眼,被他捂住的耳朵已经红透了,他上辈子究竟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跟靳燃这个混账玩意结婚。 孟如钱缓了好一会,看在钱的份儿上,“行,我研究一下。” 靳燃心满意足地切断通讯,拿开捂着裴行遇耳朵的手,在他耳垂上拨了两下故意问,“哎哟,耳朵怎么这么红?” 裴行遇不搭理他。 “老婆你怎么不夸我。” “夸你会折腾?” “夸我活儿好天赋异禀也行,头一回就把你伺候的这么好,都感动的把枕头都哭湿了,床单也湿了,就这活儿你不给个五星好评那能说得过去的?” “滚。” “不滚。”靳燃捏着他耳垂,开始偏头想,“你说这要是搞好模拟舱了,把你发情期设置出来,到时候随便设置场景,你喜欢哪个我们就玩儿哪个,还能设置出你最信任的那些下属,看着你忍耐的样子。” 裴行遇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话想,轻轻眨了下眼睛又闭上,如果真由着他胡闹把模拟舱研究出那些功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下被他压在操作台上。 虽说不是真的存在,只是虚拟的空间和人像,可环境和现实是一模一样的,人也是会说话会看着他的,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暴露人前的欲望会让他彻底陷入疯狂。 靳燃在性事上和平时判若两人,尤其喜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甚至有些抖s的架势,热衷于对他施虐,只不过他还知道克制不伤着自己,可越是这样越显得令人羞耻。 裴行遇轻轻吸了两口气缓了缓,闻到了自己的石斛兰气味却没闻到靳燃的信息素,奇怪地抬头看他,一下子扯动伤口疼得皱眉。 “你干什么!生气我就不说了,还有伤呢。”靳燃大惊小怪地扶住他,小心检查半天,“还好没崩裂伤口,不许再乱动了,先记着好了一笔笔算。” “你身上怎么没有信息素气味?” 靳燃说:“我跟丘昭要了信息素阻断药,一周内不会分泌信息素,怎么了吗还能闻到?” “不是,你难不难受?” 靳燃一笑,“还行,就是有点不太文明的后遗症,对了来把这个喝了。”说着从床头柜上捞了一支信息素疏导液拧开盖子,裴行遇不方便抬头便给他插了根吸管,等他喝完又换了杯同样放着吸管的白开水。 “冲一冲苦味。” 靳燃看他喝了两口忽然皱了下眉,“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我看看。” 裴行遇欲言又止半天,难以启齿地说:“不是伤,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靳燃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去卫生间啊?你喊我声老公我抱你去。” 裴行遇本就有些红的脸上立刻又红了几分,将原本身上那股清冷融化的一干二净,像是块温热细腻的奶油,让人忍不住想下口。 “靳燃,要不要我教教你不知死活四个字怎么写?” “这四个字我不想学,换四个吧。” “换哪四个,自寻死路?” “□□。” “……滚。” 靳燃咬着裴行遇的耳朵,明明知道他想去卫生间却偏偏要折腾他,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揉按让他更加迫切。 “据说憋着的时候做你会更爽,老婆要不是你刚动过手术我就想试一试了,不过我还听说这种感觉和勃起的感觉极度相似,咱们验证一下?” 裴行遇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在舰上的时候的靳燃跟现在一比简直是个正人君子,这次回家他简直跟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见缝插针地说浑话。 他偏就刚动过手术不能乱动,只能由着他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本就有些鼓胀的膀胱被一揉更加敏感充盈,几乎无法忍耐。 裴行遇眼角微湿,轻咬嘴唇溢出细细骂声,“混账东西。” “想去卫生间就喊老公抱你去,乖一点。” 裴行遇怎么喊的出口,忍得手指都在颤,靳燃见他忍到快要极限受不住了直接攥住了他,指尖点住他轻问,“哥,还不喊吗?” “不喊。” 靳燃叹气,“那好吧,我只有……” 裴行遇眼睛湿漉漉的,颤着一点似有若无、无限趋近于哭腔的沙哑嗓音,“靳燃,你混帐……” 靳燃将他一把抱起来,低头吻住他,截断他接下来的骂声。 裴行遇呼吸乱成好几截儿,羞愤至极地在他的伺候之下释放,眼角那点清冷彻底崩碎,被靳燃抱出卫生间的回到床上的时候说什么也不理他了,惯的他。 靳燃也没讨嫌,将他放下之后就转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端了盆温水坐在床边细致地给他擦身,知道他爱干净,这几天不能洗澡肯定难受。 “生气啦?” 靳燃一点点细致地给他擦干净手臂,连指缝里都擦了一遍,上半身擦完又开始逗他,“再不搭理我就脱你裤子了啊。” 裴行遇还是不睁眼。 靳燃叹了口气说,“唉,这都怪丘昭,是他说要让你信息素最大化溢出,这样对芯片的适应好,不然你自己的信息素憋着容易产生排异反应,我还委屈呢。” 裴行遇根本不信他,“别甩锅。” “哥,我真不是甩锅,好吧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那我喜欢你,想要你还有错了?我诚实,我值得被表扬。” “你还值得被表扬?”裴行遇惊了,还有人能狗到这个地步,孟如钱骂他确实没骂错。 “老祖宗都说了,食色性也,我怎么就不能吃一点肉。” 裴行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食是动词,食色性也指的是喜爱美好的东西是天性使然,不是你吃肉,少浑。” 靳燃歪理又来,“那我老婆就是美好,我喜欢我老婆就是天性使然,我有错吗?” 裴行遇被他这个歪理绕进去了,“……那你这意思说我是个东西?” 靳燃沉默了下,说:“您是我祖宗,不能用这两个字限制您,但我是不是东西,您说了算。” 裴行遇闭上眼,压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愠怒说:“靳燃,我真的觉得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要跟你结婚。” 靳燃在他掌心里挠了挠,“可能你上辈子就是跟我这个混账结了婚,罚你这辈子还得跟我好。” “贫嘴。” 第94章 喊老公【二合一】 摘除腺体之后的一周时间比较要紧,靳燃三天两头把丘昭找回家里来,等伤口愈合拆线了才算放下心。 好拖歹拖又等了一周,不得不走了。 “一切小心。”裴行遇伸手拍拍靳燃的肩膀,“我状况好一点就回去,有事跟孟如钱和步虞商量着来,别自己做决定。” “知道。”靳燃揽着裴行遇的腰,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叹气,“我不想走了,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你,不然现在去把联邦总部炸了吧。” “别撒娇。” “老婆你亲我一下呗。” 靳绍原在旁边重重咳了一声,“注意影响!” 靳燃半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亲爹,捏着裴行遇的手腕骨撒娇,“就一下,我一个人在舰上独守空房,我难受,完了我现在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了我要是易感期来了怎么办,我喘不开气了。” 靳绍原实在看不下去了,“我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么个东西。” 裴行遇有些难为情,勾着靳燃的手腕低声说:“乖一点啊,我好了就回去找你,再等等我。” “那你喊我句老公,我就勉强答应你。” 靳绍原这下连听都听不下去了,一甩袖子,“我去车里等。” 裴行遇耳根有点红,瞪了他一眼却到底没说出埋怨的话,而是由着他揽自己的腰胡搅蛮缠,时不时应他一声。 “老婆我亲你一下不过分吧。” 裴行遇微皱了下眉头,这里是中转站到处都是人,不由得回头看了眼,靳燃知道他不好意思,随即笑了下,“开玩笑的,我才不想让他们看见你为我脸红的样子。” 话音一落,他一下子僵住。 裴行遇扣住他的右手,微微抬头亲了上来,瞬间听见一片哗然,还有夹在在窃窃私语里的一声转瞬即逝的“老公”。 靳燃差点跪地上,“你喊我什么。” 裴行遇后退一步,耳根通红地轻咳了一声,“你该走了。” 靳燃抓着他的手执意问,“不行,再喊一句。” “别得寸进尺。” “就一句。” 裴行遇被他缠的没法,“你回去好好带他们,做的好了再奖励你一句。” 靳燃被他刚刚那个轻若羽毛的“老公”撩的心痒,掐着裴行遇的手腕,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也就是现在不能怎么着你,要是在舰上或者在家里,你非死我手里。” 裴行遇知道他说的死是什么意思,也逐渐习惯了他的黄腔,不由得反讽了他一句,“你有那个本事让我死你手里?” 靳燃舔舔犬牙,“回去就研究模拟舱,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饶了你。” “不会有那一天。” 来往的人逐渐散了,还有些看热闹的盯着裴行遇和靳燃,少见模样这么好的两个人,尤其一个还穿着军装,不由得驻足。 靳燃掐着他的腰说:“哥,我发现一个事儿。” “你又发现什么了?” 靳燃贴近裴行遇耳朵说了长长一段话,然后路人便发现那个面色清冷的大美人耳朵越来越红,穿军装的男人搁在他腰上的手往自己一带,又说了什么。 裴行遇被他的话说的手指都麻了,“你敢!” “我什么不敢?” 裴行遇冲他腹部抵了一下,“快滚。”说完转身便走,直到出了中转站大门才回过头,和靳燃四目相对。 靳燃冲他笑了下,然后脚跟一碰笔直行了个军礼。 裴行遇眼眶微湿含笑,冲他回了个军礼,看着他肩背挺拔地走上了舰,小疯狗长大了,终于能扛起一个舰队的责任。 不过。 裴行遇攥紧手,在床上还是个混账东西,连把他绑起来说那些什么稀奇古怪他听都没听过的道具,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什么时候被他施虐的时候有很大反应了,净胡扯! 裴行遇回想了一下,彻底标记的那天晚上靳燃确实粗暴很多,除了指痕之外他臀上还有一些掌痕,不止腺体,就连胸口也都被他弄得全都破皮全是血丝,肿的不成样子。 靳燃像是个刚饮了血的疯子,恨不得把他都撕碎了吃下去,当时他……他反应确实很大,整个人几乎痉挛,濒死般的极致快意和痛苦夹杂在一起,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什么尊严什么负担全都抛诸脑后。 混账东西。 裴行遇低低舒了口气,侧头看了眼窗外,机甲正好当空升起,飞快消失在天际看不见了,他眷恋的看了两眼,这才分开,他就已经想靳燃了。 他眷恋靳燃的混账,也眷恋他的温柔撒娇胡闹,还有那份独一无二的极致快慰。 靳绍原侧头看了眼后视镜,“靳燃混账惯了,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只要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后悔,死心眼儿。” 裴行遇知道他的意思,“我不会让他后悔。” 靳绍原也没多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儿,不像靳燃那个兔崽子驴头不对马嘴,三句话不说就想揍他一顿。 “你妹妹有时间了把她接家里来,总在外面也不合适,家里陈姨能照顾。” 裴行遇说:“烟烟现在住的地方很好,不用麻烦陈姨。” “兔崽子,你也不放心我?” 裴行遇叫他骂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靳绍原就是这脾气,把自己当靳燃骂了,他对父母的印象已经模糊了,这么被骂一句突然觉得有点鼻酸。 “不是,您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只是烟烟的病情会影响别人。” 靳绍原也不强求,“随你。” 裴行遇不再言语,过了会靳绍原又说:“其实这两年我也看开了,靳燃不是个会争权夺利的人,我要求再多也没用,靳娴活着也跟他一样。” 裴行遇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靳部长,靳燃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您知道来源吗?” 靳绍原奇怪,“他的戒指你问他不就行了,问我我哪儿知道。” 裴行遇微微皱眉,将在星际鬼市遇到那个大夫的事情告诉了靳绍原,问他知不知道靳娴有个男朋友。 靳绍原一听就破口大骂,“放屁,我女儿能喜欢那个神经病?” 裴行遇一怔,“您认识那位先生?” “先什么生,那个人就是黄泉要塞的神经病,靳娴是星际联邦的军人能喜欢他?你听他放屁。”靳绍原骂完了才缓过气儿,说:“那个神经病是我当年出征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星际海盗,我觉得他不错就带回来了,狼就是狼,养不熟。” “他背叛您了?”裴行遇想了想,传言说黄泉长得丑陋无比,但他们见到的那个男人美的不似常人,懒洋洋的样子也不像是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 当时靳燃说听靳绍原提起黄泉叛逃是跟着“星官计划”一起提及的,但他要是跟二十年前的计划有关系,少说有四五十岁,可那个男人模样看上去也就和自己差不多。 “传言说他叛逃其实是执行某项任务。” 靳绍原嗤之以鼻,“执行个屁的任务,他就是官儿当久了想当贼。” 裴行遇没有他反应这么大,蹙眉又问:“那他既然是从星际联邦走的,为什么连星际联邦都打,丝毫不顾情面?” “那个老妖怪,十几年了一点变化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防腐剂吃多了,他能配得上我女儿?”靳绍原骂消气了,这才说正经的,“不过我当年也怀疑过他跟‘星官计划’有关系,他是唯一反对的那个人。” 裴行遇想了想,黄泉会出现星际鬼市明显像是帮他们的,但目的又不是那么明确,仿佛一个两边利用的人。 他想做什么。 裴行遇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枚棋子,被无数人操控着,每个人都在局中,无法脱身。 ** 靳绍原不喜悬浮车,去哪儿都自己开车,靳燃支使他把裴行遇安全带回家,他连军团都没去,给这祖宗接心肝宝贝。 裴行遇下了车,迎头看到郑垌站在家门口。 靳绍原停稳车,奇怪道:“他来干什么?” 郑垌没穿军装,一件灰色对襟长衫看起来像是个文绉绉的旧时代学者,冲两人微微颔首笑了下,“靳部长。” 郑垌和周槐茂是一起从军校毕业进入十七军团的,一路升上来一直都是他的搭档,和周槐茂的严苛不苟言笑不同,郑垌一直都温柔随和,从来没发过脾气。 他和连劲风左伏一党更是截然不同,在波云诡谲的星际联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这会来干什么,打探消息?” 郑垌没因为这句话动怒,轻轻笑了下问道,“怎么,靳部长不打算请我进去吗?也好,我本来就是看看你们怎么样,既然没事我就走了,省得你们不安。” “谁不安了,就是方志珩来了都没那本事让我不安。”靳绍原把钥匙往桌上一扔,二郎腿一跷,“有话说有屁放。” 陈姨看见有客人来,泡了杯茶递上来,郑垌也没拘谨,端起来喝了口,随意夸了声“好茶”。 “行了,说重点。” 郑垌略过靳绍原,看着裴行遇说:“上次你被带回来的时候我也震惊极了,你啊可真是够会瞒的,一点儿风声也没透露出来。” 这些年,郑垌也给裴行遇说了不少好话,有些难办的事也没少出力,和靳绍原的暴脾气不同,裴行遇的态度也还算温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我也不希望牵连别人。” “也是,不过你这么不肯信任人的性子也该改一改,靳燃那小子为了你连命都豁出去了,可得好好珍惜啊,往后别再一个人那么辛苦了。” 靳绍原心说:要你在这儿放屁。 郑垌端着茶杯踟蹰半天,好一会才说:“上次连劲风把你带回来我正好不在,不然也能替你说句话,周老性子就那样,你也别怪他,好在你也没出什么事。” 裴行遇:“当时那种状况无论谁帮忙都是自蹚浑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周老,这件事与他无关。” 郑垌点点头,笑叹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当时你一进十七军团我就觉得你是可可造之材,可惜啊,军队不允许omega出现,唉。” 裴行遇并没有表现出怨怼,只是轻轻笑了下,“还好。” “周老这些年对你严苛了一些,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昨天我还听他跟人打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性征的,他也是关心你的。” 裴行遇在心里盘算了下,抬起头问:“郑副部长,您和周老共事多年,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垌皱眉,“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周老做过什么事?” 裴行遇淡淡道:“问问。” “周老这人刚正耿直,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对诺拉和靳娴最看重,当年你从‘天纪’号上下来他是怀疑过的,所以在你跟元帅提出重开‘k7’战舰的时候,提出在你身上装监控芯片,不过这也是正常想法,毕竟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 靳绍原冷嗤一声,“放他娘的屁,真要是看重他能让靳娴去执行那个任务?少在那儿猫哭耗子你跟周槐茂一路人,赶紧滚蛋。” 郑垌还有话想问,但靳绍原在这儿不大方便,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起身舒了口气道:“既然你一切都好,那我也放心了,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找我。” 靳绍原懒得理他,起身上楼了,裴行遇将郑垌送出门,轻声致歉,“靳部长就是这么个脾气,您担待一些。” 郑垌笑叹,“我跟他一般见识早气死了,不过你们打算怎么办?靳燃跟元帅那个赌约可是必输啊,你们想好应对办法了吗?” 裴行遇略微颔首,“嗯。” 郑垌走了几步,到悬浮车旁准备上去,又转身问他:“你们是不是调查到了什么?难道当年‘天纪’号的爆炸不是那么简单?还是说你记起来了?” 裴行遇:“没有,只是怀疑罢了,当年我下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周老,手里的芯片步虞说已经经过篡改了。” 郑垌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点点头目光凝重地看着裴行遇说:“这件事关乎你的性命,调查到的线索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和周老怀疑星际联邦里有内鬼,暂时还不知道是谁,一切小心为上。” “好。” 郑垌拍拍裴行遇的肩膀准备上车,关车门的时候忽然被他叫住,“郑副部长,您知道‘星官计划’吗?” 郑垌手一滑,车门没关上,倏地抬起头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靳燃在星际鬼市遇到一个人,他告诉我,当年的‘星官计划’是周老提出的,您一直和他共事,知道这件事吗?” 郑垌脸色瞬间煞白,手下意识攥紧,姿势僵硬地坐下来,“那个人还说了什么?” 裴行遇说:“那个人说‘星官计划’的提出人是周老,目的是寻找新家园,实则是在其他星系上做人体实验,后来事情败露被强行叫停,然而参与研究是人没有一个生还,其中就有我父母。” 郑垌双手攥在一起,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重重叹了口气,说:“是,当年的计划是周老提出来的,目的也的确是寻找新家园,霍尔星系的资源已经非常稀缺,可人类降生的数量却在不断膨胀,于是便有了这个提议。” “当时除了周老,还有什么人也参与提议?” 郑垌说:“一项决策不是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当时的几个部长都觉得可行,大家都以为是勘测其他星系的宜居程度,没想到是做人体实验,所以就被元帅强行叫停了。” “为什么掩盖真相?” 郑垌叹气,“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了,如果各大军团的威信没了,这是整个星系的灾难,不得已之下只好掩盖了事实。” “就为了保护这几个人?” 郑垌长长舒了口气,“唉”了一声,“当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周老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全人类,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 这几天的温柔不复存在,似乎一瞬间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裴司令。 “过去多年就别耿耿于怀,烟烟一辈子只能吃药,不能有任何玩伴,您让我别耿耿于怀是觉得我可能以德报怨,牺牲妹妹成就大义吗?” 郑垌被他反问地哑口无言。 裴行遇说:“抱歉,我不知道什么叫以德报怨,我只知道以暴制暴。” ** 靳燃一下舰,迎头就看到贺星阑追着猫跑,“你快下来呀!豌豆儿你快下来啊!” 靳燃脚步一停,“哎,你叫它什么?” 贺星阑一愣,转头看到靳燃立即跑了过来冲他就抱,被靳燃伸手拦了下强行制止这个强抱,“干嘛呢,哥是有家室的人了,瞎抱。” 贺星阑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哥你咋现在回来了?司令呢?” “在家呢。”靳燃看他跑的一头汗,“你这干嘛呢?” 贺星阑“哦”了一声忙说:“我追豌豆儿呢,它跑来跑去怕它受伤,昨天还把脚弄伤了呢,步虞长官还把我骂了一顿,说他是军医不是兽医。” “不是,豌豆儿?” 贺星阑说:“我想吃你做的豌豆黄了,但是你跟司令老不回来我就跟它念叨,就给它改名儿了,你不介意吧。” 靳燃“啧”了声,“不介意,你自个儿养着吧,步虞呢?” “在训练场呢。” 靳燃摆了下手,“行,追你的豌豆儿去吧,你这腿脚也不好使,小心点儿别把自己也磕着碰着,回头你司令又怨我没带好你。” 贺星阑甜甜一笑,“哎呀不会。” “我去找步虞,闲下来给你做豌豆黄。”靳燃伸手敲了下贺星阑的脑门,这么乖的小孩儿怪不得裴行遇宠他呢,怪好玩儿。 “谢谢燃哥!” 靳燃溜达着转了一圈,遇着宋思深打了个招呼,小屁孩儿面无表情朝自己点点头,遇着孟如钱,刚想说话就见他冷哼一声,门啪一声关上了。 靳燃:“……” 他溜达着又往训练场走,推开门说:“步虞,我……我操!” 他话音未落,哗啦啦一阵声音摔倒的声音,洛新阳从步虞怀里出来,眼睛都亮了,“哇燃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喊我接你!” 步虞一把将他拽回来,侧头冲靳燃看了眼,“不会敲门?” 靳燃忍了一会,“训练场是个公共场合,我敲你大爷的门,你注意一点影响能死吗?这舰上还有未成年。” 步虞“哦”了一声,“我来的时候交代未成年晚一点来了,还有注意什么影响,我这不是带着新人学知识吗?我们在练习模拟战呢,我作为前辈教教他,你还不准了?” 洛新阳疑惑看他,“啊?” 步虞伸手在他额头敲了下,“没你事儿。” 靳燃看着一脸浪样的步虞,实在是说不出话,“您继续,忙完了拨冗来我指挥舰里谈个事儿,不过分吧?” 步虞说:“靳司令的话,那我必须听,现在去也行。” 靳燃嫌弃地看了他两眼,“可别,您继续教您的小太阳模拟战,详细点儿教不着急,我不差这点时间。” 步虞赞许地冲他点头,“好,不愧是我们司令,懂我。” 靳燃心说:我懂你大爷,滚。 洛新阳忙从操作台上跳下来要去追靳燃,“哎燃哥我有事儿跟你说,我告诉你啊这几天你……哎师父你干嘛!” 靳燃脚步一停,“师父?” 洛新阳“嘿嘿”一笑,“步虞长官收我当徒弟了,怎么样燃哥我还可以吧,下次上战场看我大杀四方。” 靳燃皮笑肉不笑地冲步虞看了一眼,杀你妹呢中二病,傻孩子你那可太可以了,让人卖了还嫌卖的钱少呢,见过二逼没见过这种款式的二逼。 步虞撑着下巴一脸大尾巴狼似的笑,靳燃被他恶心的头皮发麻,用眼神朝他表扬:您可真不要脸。 步虞淡笑回应:彼此彼此。 靳燃伸手拍了下洛新阳的肩膀,郑重道:“洛新阳同志,未来你就是我们紫微垣的中流砥柱,好好跟着你师父学,别叫我失望,知不知道!” 洛新阳嗓音清脆果断,“是,司令!” 靳燃心说:……我日就这傻子,还能上战场,不翻车真是特娘的上天眷顾,邪了门了。 第95章 鼻血 靳燃不忍直视的拍拍洛新阳的肩膀出了门,回指挥舰整理了一会裴行遇留下的文件,看了下太阴星的状况和目前紫微垣转移会有的问题。 前期能做的裴行遇已经详细地安排好了,会发生的都是不可抗力,靳燃将资料归列好,又顺了一遍把可能会发生的状况都做出模拟。 太阴星离紫微垣现在的作战单位较远,途中必须小心谨慎,这也是裴行遇迟迟没有挪动的原因。 这事儿不能偷偷挪,得大张旗鼓挪,最好是先发一个星际新闻再放几发礼花炮开个路,告诉所有人紫微垣转移作战单位了。 既防小人也防伪君子,星际海盗知道紫微垣穷到什么地步一般不会为了资源来袭击,多半是想要裴行遇的命,他不在舰上会少一拨儿人。 星际海盗如果不是荣隆那样带着诡异武器的也不足为惧,防的是星际联邦那些伪君子。 靳燃想了想,给梅浦拨了个通讯过去。 “梅司令,好久不见啊。” 梅浦一听是靳燃,立刻就要切断通讯,被他叫住,“哎怎么这么见外,咱俩那是有浓厚战友情的,你挂我通讯不合适。” “我跟你有个鬼的战友情,每次都是你算计我!” 靳燃一本正经道:“这次不是。” “不是那你找我干嘛?” 靳燃笑了下,说:“我这刚升任司令,裴行遇什么情况你也知道,现在紫微垣要调整作战单位去太阴星了,我这儿也没个人来助威,想找您撑撑场面。” 梅浦将信将疑,“你这小子鬼头鬼脑的我不信。” 靳燃叹气,“既然您不信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裴行遇再过半个月就要被星际联邦处决了,我跟他这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活不了几天,到时候麻烦您给我收个尸也不枉我们一起打过仗。” 梅浦:“你什……?” 他话音没落靳燃那边的通讯就算了,只留一个长长的叹气,“唉……” 梅浦看着切断的通讯自言自语,“这俩该不会真的要死吧。” 靳燃切断通讯,撑着下巴又给远在千里之外的裴行遇拨了一个,这次连接的没有那么快,靳燃耐心靠在椅子上等了一会,裴行遇的影像才浮现出来。 他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仍旧规整地穿着紫微垣的蓝色衬衫,估计是因为洗澡有些热,皮肤泛着一点粉。 “哎哟,洗澡呢。” 裴行遇擦了擦头发,问他:“怎么这会打过来了,忙完了?” “一点点,想你了。”靳燃撑着下巴伸手在虚拟影像上点了点,“老婆想不想我?” 裴行遇沉默了下,低声:“嗯。” “什么,没听清。”靳燃得寸进尺地冲着屏幕笑,非要他大声说一遍,裴行遇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又被靳燃一把扯了回去。 “在家还穿着这么严实,这衬衫磨得你不难受吗?”靳燃意有所指地问,眼神落在了他胸前,裴行遇稍有些不自在地低声说,“已经好了。” “长官。” 裴行遇一听这个称呼就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打算找个话题绕过去,可还是没有靳燃快,他说:“长官,给我看看好不好?” 裴行遇秒懂他说的是什么,原本刚洗完澡就很燥热的身子更热了几分,连带着耳根和呼吸都烫起来,“别胡闹,哪儿有在通讯里看的。” “丘昭说你现在适应期会有易感期和发情期交织的状况,体温高人也敏感,我看看有没有反应了,听话别让我担心。” 裴行遇从几天前开始就有点反应了,只不过靳燃在家又会折腾他,就掩盖过去了,今天他一走自己便发现不对劲了,洗着澡都起反应。 “没有。”裴行遇感觉自己说出的话都烫。 “真的没有?”靳燃不信。 “嗯。” 靳燃撑着下巴看他,冲他委委屈屈地抿了下唇开始演,“我才跟媳妇儿在一块儿几天就得分别,这傻逼星际联邦要不是你不许我就直接给他炸了,我连亲你一下都是奢侈,唉。” 裴行遇最受不了这个,想靳燃确实委屈,便有些不忍了。 “如果有反应自己试着去解决,别憋着对身体不好,我不看就是了。” 裴行遇不语,靳燃笑了下又说,“逗你玩儿呢,你回头骂我两句混蛋别自个儿生气,或者等你上来了揍我一顿也行。” “没生气。” 靳燃演完,冲裴行遇笑了下说,“行了,你早点休息我去找步虞跟孟舰长讨论转移太阴星的事儿。” 裴行遇看到靳燃眼底的失落,轻咬了牙在他切断讯号之前叫住,“靳燃。” 靳燃忍笑,面上仍旧一本正经,“怎么了?” 裴行遇微微闭眼,手指捏住一颗扣子轻轻解开,然后是裤子,半跪在床上别过头,从耳朵到脖子全红了,呼吸微颤地说:“下不为例。” 靳燃吓了一跳,虽然非常想看裴行遇在通讯里弄自己给他看,但却没抱过希望他真的会做,裴行遇性子冷,对性这件事并不热衷,他会愿意只是因为喜欢自己。 他没想到裴行遇能做到这个地步,还未说话就看见独渊溜达回来了,他刚才并未关门,裴行遇那边不知道还以为他关了。 靳燃一把按住通讯器,快步走到门口一脚将独渊踹了出去。 独渊刚溜达过来,被一脚踹蒙了,翻在地上像是个掀翻的龟壳儿直转圈。 “靳燃你有病啊!” 啪! 门在面前关上,上了虹膜锁。 独渊发出尖叫并带着怒骂,“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你踹我你是不是神经病,我把我翻过来啊靳燃!” 靳燃快步走回来,裴行遇疑惑看他,“怎么了?” “没事,我有个东西掉了,捡一下。”靳燃忍不住咽了下唾沫,裴行遇肩上和胸前还有指痕没有消散,更添几分性感。 细长指尖轻轻捏住一颗,生疏取悦。 靳燃眼睛里几乎都冒出火,鼻腔滚烫下一秒便感觉有东西流了出来,伸手一摸,“我靠。” 裴行遇一下子笑了,“去擦擦。” 靳燃一头磕在桌子上,“老婆我丢死人了,你把这段儿忘了。” ** “靳燃?” 步虞正好忙完过来,看到孟如钱站在门口,疑惑问他:“怎么不进去?” 孟如钱没接话,伸手冲人形骨架独渊指了指,后者用他的指骨在空荡荡的眼眶上抹了一把,看的步虞直起鸡皮疙瘩。 “靳燃这个傻逼把我一脚踹好几米,我正扫地呢,刚想跟他打招呼,结果一抬头迎头飞来一脚,我都懵了。” 独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说靳燃是不是神经病,他就不是个人,我还以为谈了恋爱能变得像个人,结果他更狗了,他就是个畜生。” 孟如钱心有戚戚。 步虞沉默了下,“苦了你们了。” 孟如钱冲他翻白眼,“废话,你也不是个东西。” 步虞被突然东引的祸水浇的一懵,“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不够正人君子。” 孟如钱:“呵呵。” 独渊:“呵呵。” 步虞:“……靳司令,您叫我们来谈事自个儿把门关上干什么呢?白日喧吟呢。” 门从里头打开,靳燃冷嗤一声,“几点了还白日。” 步虞跨进来,拽了张椅子刚想坐下余光一下子瞥见垃圾桶里的沾血纸巾,冲他看了眼,合理猜测,“你哪儿流血了?鼻子啊?” 靳燃矢口否认,“我会流鼻血?” 步虞冲他左右看了看,跷着二郎腿眯眼笑,“你这司令也不在舰上也不需要你割手喂血,自残玩儿呢?” 靳燃:“关你屁事。” 步虞:“啧,欲求不满的男人啊,可怕。” 孟如钱在一边偷笑。 靳燃冷咳一声,“干嘛呢嬉皮笑脸,说正事儿!” ** 裴行遇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太空压力过大容易产生各种不可控的状况,丘昭便让他在霍尔多休息一段时间。 他也有其他打算,靳燃现在已经能担荷整个舰队的责任,自己在下面矛头也不会太针对紫微垣,有些事趁现在正好解决。 他故意给郑垌透露“星官计划”还有自己关于omega身份的对策,他如果和周槐茂一条心,自然会向他透露。 如果他不是,那也能诈出另一条线,推测当时连劲风背后还有一个在星际联邦举足轻重的人,这个人应该就是郑垌口中的那个“内奸”。 裴行遇想了一会,将现有的线索重新在脑海里顺了一遍,顺着顺着就想到了靳燃,手指一顿才发觉靳燃已经在他心里渗透的那么深。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指痕,他皮肤白,痕迹很难消散下去,之前被靳燃捏出的青紫还残留不散,此时一看莫名觉得热起来。 他刚刚洗过手,自己弄出来的东西沾满掌心指尖,靳燃就是个神经病,非逼着他自己尝尝,裴行遇脑海里一阵阵回放自己轻轻舔舐指尖的样子。 上面还残留他的石斛兰信息素气味,微苦,并不好吃,但靳燃很喜欢看他这样,银灰色的瞳眸几乎透出血色。 靳燃在这件事上永不餍足,自己捏出的痕迹要再细细吻过一遍,湿热舌尖舔过每一寸皮肤的感觉让裴行遇莫名战栗,呼吸乱了一些。 通讯器此时响起来,强行打断了他的思绪,裴行遇轻咳了一声缓解异样,“您好,裴行遇。” “别您好了,好不了,三分钟之内换衣服出来。” 裴行遇立刻从床上下来,扯过军装外套朝窗外看,靳绍原的车就停在门口,冷肃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周槐茂自杀了。” 第96章 嫉妒 裴行遇手一顿,外套掉在了地上。 “谁自杀了?” 靳绍原说:“周槐茂,你赶紧下来。” 裴行遇迅速换完衣服下了楼,拉开车门刚坐稳车便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靳绍原面容冷肃地开口,“周槐茂刚被人发现死在了办公室里,门从里面反锁着,初步估计是自杀。” 裴行遇沉吟了下,“周槐茂为人刚正严苛,最看不惯的就是逃避责任,您觉得会不会有蹊跷?” 靳绍原说:“用死来保自己清名的人他也不是第一个,他马上就要退了,如果因为陈年旧账被扯出来了晚节不保,一死不足为怪。” 他昨天才向郑垌试探“星官计划”,今天周槐茂就自杀了,这个猜测倒也合理。 星际联邦大楼通火通明,靳绍原将车停稳,和裴行遇两人快步朝周槐茂的办公室走,郑垌站在门口直叹气,眼睛微红。 方志珩眼看也是刚到,步履飞快地从两人身边蹭过,一把拽住郑垌的肩膀,“周槐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谁自杀了!快说!” 郑垌别过头,“周老……” 方志珩一把挥开郑垌进了办公室,当即站住了脚,裴行遇顺着缝隙往里看了眼,周槐茂端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已然死去多时了。 “周老,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不知是谁突然哭起来,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突兀又渗人。 靳绍原拧眉回头,“你特娘的哭丧呢,滚一边哭去。” 连劲风抹了把干涩毫无湿痕的眼睛,不再演戏,“我缅怀战友关你什么事,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咱俩平起平坐你别给我眼睛长在头顶上!” 靳绍原冷嗤,“老子是战功堆起来的作战部长,你是溜须拍马舔出来的职位,你配跟老子平起平坐?滚。” 连劲风上位名不正言不顺,一直都被几个作战部长所瞧不起,极度自卑之下便是自负,一贯乖张阴狠,即刻反唇相讥,“你除了会打仗还能干什么,粗野低俗。” 靳绍原“嘶”了声倒吸口气准备骂人,被裴行遇拦了一把,“靳部长,何必跟人逞口舌之快,军人只需要拿军功说话即可。” 连劲风皱眉,“你什么意思?” 靳绍原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儿媳妇,争气。” 这个称呼在这种场合不大合适,裴行遇又曾是一个舰队的司令,众目睽睽之下他倒也没反驳,轻轻垂了下眼算是认了这个称呼。 郑垌走过来朝两人点头打招呼,裴行遇问他:“这么晚了,是谁第一个发现周老出事的?” “是我,晚上我已经回去休息了,接到周老通讯说了一堆话我觉得不大对劲,再拨通讯就断联了,于是找到他家里,周老女儿说他连晚饭都没回去吃。” 郑垌看起来很难受,说着停了下叹了会气,又接续说:“我心里放不下,就过来办公室看看,结果灯开着门却是反锁的,我怕出事就找人把门撬开,发现……” 靳绍原看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忍了忍没说话。 裴行遇又问:“那周老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郑垌有些欲言又止,方志珩又从办公室里出来,沉声道:“有话直说,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郑垌冲方志珩行了个军礼,为难道:“昨天我从裴行遇那儿回来,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就来问周老。” 方志珩拧眉,“说清楚别拐弯抹角。” 郑垌深吸了口气叹出来,来来回回攥了下手,“裴行遇问我关于“星官计划”的事,其实当年周老会有这个提议也是为了全人类着想,我不想让他被这么指责,便来问他这件事怎么办。” 靳绍原皱了下眉,视线在方志珩脸上流连了一会。 郑垌说话语速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在细致措辞,“如果只是这件事我也不会特地问,只是突然记起来上次裴行遇和靳燃在元帅办公室夺枪伤人,抢了一个机甲逃亡的时候,我正好从外面办事回来,遇到周老也从外面回来,当时我问过后勤,说是周老调了一队人出去,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裴行遇倏地看向叹气的郑垌,他和靳燃逃走的时候遭遇了星际风暴,当时是能避开的,但有人追杀,才硬生生被吸了进去。 追杀他们的人是周槐茂? “元帅,有一封遗书。” 方志珩接过来,抖了抖纸确定是周槐茂的字,皱着眉头逐字逐行看完,气的手直抖,“本以为他刚正不阿,其实背地里尸位素餐蝇营狗苟!‘星官计划’只是他为了扩张资源制造不死人军团的手段!就连‘天纪’号的爆炸也是他干的!” 郑垌不敢置信,脱口道:“不可能!” “遗书都在这里了还不可能?你自己看!我一直以为在这个波云诡谲的星际联邦里至少还有个周槐茂是刚正不阿,绝对衷心的,结果他才是那个最大的阴谋者!” 裴行遇轻声打断,“‘天纪’号的爆炸?遗书上怎么说?” 郑垌将遗书递给他,裴行遇展开了看,大致内容就是周槐茂承认了当年自己提出“星官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一个足以和星际联邦抗衡的帝国,后来被强行终止,于是他又借口清除星际海盗派出诺拉铂西和靳娴去寻找银河之星。 他也承认了当年是自己把裴烟送下来,是为了当做控制裴行遇的筹码,也是他隐瞒裴行遇的omega身份,用意是等裴行遇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永除后患。 诺拉铂西没有找到银河之星,反而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被他命令裴行遇将全舰灭口,没想到裴行遇在这之后失去记忆,也是他将人带回来送进星际医院。 裴行遇看完将信还给郑垌,侧头朝连劲风看了一眼,见他心虚地侧头不敢跟自己对视便也收回了视线。 左伏也侧头看了连劲风一眼。 几人各怀心事,谁都不主动说话,反倒显得有些暴风雨之前的暗潮汹涌。 “周槐茂的尸体带走,其他人跟我来开会,这件事必须谨慎处理。”方志珩转身往外走,卫兵立刻进来带走周槐茂,自他掌中掉出一个物件。 郑垌在最后面,那东西经灯光一照反光,他微眯了下眼走回来,发现是一枚袖扣,刻着紫微垣标志的黑色袖扣。 方志珩见他没跟上来,“郑垌?” 郑垌不动声色地将袖扣放在口袋里,抬脚跟了上去。 ** 靳燃看了孟如钱和步虞给出的资料,整合了一下又做了几次模拟,感觉差不多了便决定了转移的日期。 当天。 靳燃穿着整齐地站在最高点,先冲众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洋洋洒洒讲稿鼓舞士气。 洛新阳和贺星阑两人听的两眼冒光,“燃哥好酷!” 步虞伸手拨了下洛新阳的耳朵,“师父不酷吗?” 洛新阳躲开了一点,“您认真点!我燃哥讲话呢!别打扰我,都漏了好几句了。” “有你燃哥就不要师父了,小没良心的。”步虞站在一边叹气,说着又叹了两声气,叹的站在一旁的孟如钱直翻白眼。 洛新阳忙说,“师父您跟燃哥不一样,燃哥是酷,您长得好看,特别好看!” 步虞来兴趣了,挑眉反问他:“有多好看?” 这下把洛新阳问住了,绞尽脑汁想了一会,说:“就比裴司令差一点点,司令世界第一好看,您第二。” 步虞眼前一黑,孟如钱“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太阳有出息啊。” 洛新阳“嘿嘿”一笑,“谢谢舰长夸奖!” 孟如钱也眼前发黑。 贺星阑在一边认真听靳燃说废话,等他说完的时候用力鼓掌,捧场的不行。 靳燃侧身,孟如钱上去冲他扫了一眼,无声说:这么兴师动众搞排场,战舰给你放礼花,亏你能想得出来,你要不是司令我非把你扔下去。 靳燃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边,无声催促他搞快点。 “嫌慢你自己来!新闻给你发完了嫌动静不大自己又连播三天,好了全宇宙都知道您老要去太阴星了。” 靳燃说:“好说好说。” 孟如钱翻了个白眼伸手放信号,信号指示一灭,数十枚礼花一瞬间放出来,刺破东方天宇,将漆黑夜色硬生生撕开,透出黎明。 礼花散尽,重归黑暗。 “按照分组各自上舰,转移太阴星!” 孟如钱下完令,看众人各自上了战舰,也跟着靳燃一起上去,坐在副操作台整理数据,确定各个机甲的通讯系统完好,又让他们再次检查一下防御系统和其他设施完整度。 靳燃一直没说话,孟如钱也没回头,等他都忙完了转过来想找他说话,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你变态啊。” 新任靳司令本人,正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虚拟影像里的裴行遇,一脸痴汉。 “他都睡觉了你看什么。” 靳燃撑着下巴感叹,“不愧是我们家裴将军,就连睡着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哎这段时间都是我亲自伺候他,不知道我不在家他习不习惯。” 孟如钱冷漠,“他已经自己睡了几十年了,不会不习惯。” 靳燃继续叹气,“哎那天我上舰的时候他来送我还在中转站亲我了,你是不知道他头一回主动,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我都感动的要哭了,尤其我跟你说啊。” “打住!我不想听!” 靳燃握住孟如钱捂耳朵的手,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说:“不,你一定要听,他喊我老公了,我当场都想给他跪下,我上辈子一定被人千刀万剐过这辈子才能娶他当媳妇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幸运。” 孟如钱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幸运,你只是不要脸。” 靳燃松开手,继续撑着下巴叹气,“你说他要是想我怎么办啊,紫微垣上这么多人我也走不开。” “靳燃,你他妈再掰着我的嘴往里塞狗粮,我就杀了你!” 孟如钱实在受不了了,这段时间一个步虞就够烦人了,靳燃变本加厉,前者还是要点脸的,后者没皮没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这是嫉妒。” 孟如钱皮笑肉不笑地看他,“对对对,我就是嫉妒。我他妈就怀疑再等几天你看到司令照片都能发情,有老婆就不用做人了是吧!” 靳燃舔着犬牙笑,“喜欢一个人你连觉都不想跟他睡那叫喜欢吗?灵魂交流你懂个屁,快点趁现在来说模拟舱的事儿别扯淡。” 孟如钱指指自己,“我扯淡?” “那不然呢,你这舰长整天不务正业解什么机甲密码,那是什么东西,这事儿才是要紧,快来,我老婆马上就上舰了,这到时候不得给他个惊喜欢迎一下?” 孟如钱冷笑讥讽,“惊喜?你老婆要是知道你给他这么个惊喜,他能给你演一个当场去世你信不信?” 靳燃“羞涩”一笑,“我想跟他一起去世。” 孟如钱愣了下,刚想问他羞涩什么,别装,结果一开口瞬间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破口大骂,“靳燃你能不能要点脸!” 第97章 放血消火【二合一】 太阴星极远,路上可能会发生各种变数,虽然靳燃大张旗鼓告诉全世界自己要腾地儿了,但还是架不住小人搞偷袭。 孟如钱一直提心吊胆,有一会没一会就开始看通讯器,让每个人挨个儿报数,确定机甲系统的安全程度。 靳燃也没放松,结果直到在太阴星降落了也没遭遇到半点袭击,就连挡路的星云都没有一片,孟如钱嘟囔,“奇了怪了。” 靳燃跳下机甲,“没人来你还遗憾了?你先安排驻扎,我四处看看。” “行。”孟如钱没再多想,转身指挥着将机甲停靠,不同于原来的作战单位,太阴星要大得多,机甲分布图也重新修改设定过。 太阴星上贫瘠荒凉,没有一点人类存在过的痕迹,也并没有任何建筑,不像是曾经在这儿做过实验的样子。 裴行遇的调查是不是有误? 靳燃转了一会,感觉身后有人跟过来,回头一看是宋思深,“你怎么来了?” “裴司令真的会回来吗?” 靳燃回答得毫不迟疑,“会。” “裴司令的身份在星际联邦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是你能保住他,也不可能回到舰上了。”宋思深垂了下眼睛,过了会又说:“或许不回来才是最好的,我到现在还是会觉得钟琯林猛尹成甚至林队长还在,可理智又告诉我他们已经不在了。” 靳燃沉默了下,伸手搁在宋思深的肩膀上,“如果你想下去,我可以帮你。” 宋思深立刻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想说什么?” 宋思深抿了下唇,轻摇了下头说:“我只是不喜欢分别,我想让大家一直都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靳燃拍拍他的肩膀,“傻小子,哪儿有人能一直在一起的。” 宋思深垂头不说话,靳燃揉了他脑袋几下,“行了,有空难过不如跟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宋思深抬脚跟上却踩到了一个东西,捡起来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 星际联邦办公室。 方志珩坐在元帅主位,会议桌两旁分别是各大军团的作战部长,裴行遇属于十七军团的人便坐在了郑垌身边,商讨关于周槐茂自杀的事情。 “当年‘星官计划’的事,隐瞒了这么多年还是要公之于众,就由我来给大家说一说。” 裴行遇没抬头,视线一直落在桌沿的一个小划痕上,活像是那儿长了朵花。 “当年我刚升任元帅不久,资源稀缺一直是各大星系首要解决的问题,我们霍尔也不例外,所以当时我便召开了会议商讨,由周槐茂提出寻找新家园的‘星官计划’当时左伏、肖且都在场,可以作证。” 裴行遇抬眸看了眼肖且,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吹了吹茶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计划书现在还存在元帅办公室的保险箱中,如果谁有疑问都可以随时找我翻阅确认。”方志珩说着,视线在靳绍原和裴行遇两人脸上一扫而过。 “当时选中了十几位科学研究员,其中就包括了裴行遇的父母和靳燃母亲,这项计划由周槐茂全权负责,郑垌作为他的参谋,你说几句。” 郑垌说:“这件事比较隐秘,周老跟我提起的并不多,但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遗书我怀疑是有人伪造的,想拿来推卸责任诬蔑忠良。” 左伏在旁边讥笑,“遗书字体都确认了,还推卸责任呢,别是你想为周槐茂推卸责任吧。” 郑垌一贯脾气好,闻言也没和他争吵,只是叹了口气。 方志珩双手交握撑着下巴四下看了众人,“不管如何,‘星官计划’的提起人是周槐茂,无论初衷是为了什么,他酿成惨剧也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左伏跟靳绍原并不对付,听见这话立即嗤笑一声,“怎么靳部长听见这话还闷闷不乐?还以为你得冲过去鞭尸呢,不像你的性子啊,变了?” 靳绍原冷扫他一眼,“关你屁事。” 左伏被他这个粗鄙之语噎的说不出话,冷哼一声,“啧,不识好人心。” 会议极长,大部分都是方志珩在说,其他人各自心有算计,不关己事不开口,直到他开始宣布,十七军团不能一天没有作战部长,既然郑垌是副部长,那就升上来接任作战部长。 左伏第一个反驳,“郑垌打仗不行,当个参谋我算他绰绰有余,就他这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懦弱样,让他当作战部长啊我劝您还是考虑焦虑。” 连劲风心里正慌,也不敢开口触霉头,生怕裴行遇这个时候说他才是“天纪”号的凶手,一个劲地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方志珩见几人都持反对票,也不想多费口舌,便问:“既然你们都觉得不合适,那你们倒是给我提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肖且抵着杯子转圈,慢条斯理笑说:“裴行遇就不错。” 靳绍原:“我反对。” 左伏一下子笑了,“靳部长大义灭亲啊,裴行遇这不是你儿媳妇么,刚才喊那么大声现在又开始反对了?” 靳绍原又扔给他四个字,“关你屁事。” 郑垌忙说,“是啊元帅,我自己有多少能力我一清二楚,我的确不适合做作战部长,不管是谁升任我也一定会辅佐他,请您放心。” 方志珩看几人都支持裴行遇做十七军团的作战部长,眉头不自觉皱起来,裴行遇现在手上不知道查到了多少东西,真让他掌管一个军团那怎么成。 这几个人心思狡诈各怀鬼胎,想让裴行遇把自己拉下来,没这么容易。 “裴行遇目前还有一个案子在身上,等他和靳燃跟我的赌约先完成了再说,这段时间的作战部长之职就先由郑垌暂代。” 郑垌有些为难,“可是元帅……” 方志珩起身,“就这么定了,也希望你们以周槐茂为戒,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会议散了,几人相继离去,靳绍原说有事先走把车钥匙留给了裴行遇让他自己回去,郑垌见他一个人便过来和他一道走。 “人死如灯灭,不管周老生前做过什么,现在他也已经不在了,明天的公告一发他这辈子的清名也算是完了,你妹妹的事就别再恨他了。” 裴行遇轻笑了声,“人死如灯灭,他是死了一了百了,可烟烟的痛苦不会减少一分,还要常伴她以后的几十年,她这辈子都不会有长大的那一天了。” 郑垌叹了口气,“你再恨他也只是徒增痛苦,你妹妹如果能懂也不会希望你满身仇恨。” 裴行遇侧头看他,“所以呢?你想让我以德报怨原谅他吗?” 郑垌劝他不动,无奈道:“恨一个不在了的人只是折磨自己,你又何必不放过自己,我一直拿你当一个晚辈,说句不怕你笑的,我就像是你叔叔一样看着你一步步走过来苦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父母和妹妹的仇也算结束了,终于也能过一过平淡安稳的日子,远离是非。” 裴行遇脚步一停,“多谢关心,不必了。” 郑垌看着裴行遇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左伏和连劲风从他身后走出来,轻嗤了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周槐茂一死倒让您老捡个漏,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自杀……是不是一个阴谋啊,郑部长您说呢。” 郑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便走了。 连劲风“嘶”了声,“这才刚当上作战部长,眼睛就长在头顶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什么东西。” 左伏冷笑,“既然上去了,就要坐稳了小心别摔下来。” ** 靳燃和宋思深粗略查探了一点,暂时没什么太大发现,回来的时候看到孟如钱已经安排结束准备回去了,忽然叫住他。 “什么事?” 靳燃想了想,“算了我一会用广播亲自通知,你去吧。” 孟如钱翻眼皮看了他两眼,“有病。” “哎孟舰长,你两个小时后到指挥舰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靳燃回到指挥舰,把军装一脱搭在椅子上,袖子往小臂一挽拿起笔就开始写,有通讯接入他看都没看随手点了确认,头都没抬地甩了一个字出来,“说。” 那边没应声,靳燃觉得奇怪一抬头,“哎哟乖乖,你怎么这会了还没睡?一个人睡不着想老公抱你啊。” 裴行遇:“嫌晚那我切断通讯了。” “哎哎哎祖宗,不嫌不嫌别切别切,说会话。”靳燃扔下笔看着虚拟影像里的裴行遇穿着不太合身的衬衫,用眼神把他扒了一遍。 “不是要说话吗?盯着我看干什么?”裴行遇问。 “我说了,用眼睛说的,你没听见吗?” 裴行遇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跟着他的视线向下一看,“我忘了拿衣服,穿了你衬衫,很奇怪吗?” “老公衬衫啊,真是忘记?还是故意这么穿勾引我的?” 裴行遇轻咳了声强行转移话题,“最近不少人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你对他们也别这么狠,适当一点。” 靳燃:“我这已经很适当了,这就叫狠?” 裴行遇无奈笑瞪了他一眼,“你啊,这次回紫微垣怎么严苛要求他们训练的?说给我听听,让我判断一下狠不狠。” 靳燃向椅背后一靠,把从他出征之后指定的训练项目和程度稍微跟裴行遇讲了讲,“也没有多严格吧,这就跑去跟你告状了?别理他们。” 裴行遇无奈摇摇头,最近不少人都给他偷偷拨通讯去告状,包括小太阳孟如钱都在列,无一例外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裴行遇疑惑问他们怎么了。 霍子明一把眼泪一把汗地控诉,相比较而言裴行遇的冷淡之外,靳燃简直就是个魔鬼,给他们加的训练量那就不是活生生的人能够承受的。 他们太想裴行遇了,赶紧回来制服这个疯子让他收敛点。 靳燃双手撑在脑后,“哎”了一声,“你就是把这群兔崽子惯坏了,战场上都敢有投降的想法,现在还敢跑来跟你告状,等我忙完了挨个儿教训。” 裴行遇佯装叹气,“那我今晚耳朵又不能消停了。” 靳燃一听他这么说,“行吧,我给他们稍微减少一点训练量,再有跟你告状的让他们来找我,跟我老婆说算什么本事,我又不是个妻管严。” 裴行遇一挑眉梢,“嗯?” 靳燃立即改口,“你是我祖宗。” 裴行遇斥他口没遮拦,又说:“紫微垣的这些人平时训练量已经很严格了,适度慢慢增加别一下子让他们这么大压力,容易反弹。” “知道,紫微垣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这几天我稍微安顿一下就回去接你。” “好,还有我听孟如钱说你们已经到太阴星了,这边状况怎么样?” 靳燃舔着犬牙,说:“太燥了。” 裴行遇没听明白,“嗯?” “最近在舰上东西吃多了营养过剩,想放点儿血消消火。”靳燃撑着下巴看裴行遇,意有所指地往他腰腹看,“老婆,做不做那把刀?” 裴行遇被他的荤话弄得耳根发热,心跳也不自觉乱得厉害,“听不懂。” “听不懂啊?这个我最懂了我教你,长官。”靳燃站起身往生态舱走,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一件军装来,“这件军装你用过没有?” 裴行遇本就有些难为情,见他又拿出这件军装来更无地自容,靳燃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像是在耳边呢喃,仿佛一下子将他拉回了彻底标记的那天晚上。 靳燃贴着他的耳朵,一会用撒娇的语气,一会用几乎将他弄死的语气说着句句让他羞愤欲死的话,逼他发出喘息,让他陷入灭顶。 “柜子里有我的军装,穿给我看看好不好?”靳燃低声哄他,裴行遇最受不了他撒娇,便起身拿了出来准备穿,却又被他叫住。 “把衣服脱了。” 裴行遇:? 靳燃眯着眼睛看镜头,“里头别穿自己衣服,只穿件军装,就像你用我军装安抚自己时那样。” “别得寸进尺!” “我易感期好像来了,我好难受喘不开气了,这舰上也没有你的衣服能安抚我,我还是自己拿把刀放血吧,你介不介意我用你的军刀?你说我怎么这么惨,明明有老婆但是独守空房寂寞深闺,你就在霍尔问问还有谁比我惨。” 裴行遇明知道他在演,却又狠不下心把通讯切段,咬牙切齿地瞪他,“等我回来发现你没有易感期我就杀了你!” 靳燃舔着犬牙笑,“实不相瞒,你穿上我的军装自己玩一会我就会血槽清空了,杀我都不用刀,试一试?” 裴行遇背过身脱掉睡衣换上军装,看着禁闭的房门,想到靳绍原和陈姨都在楼下就觉得更加羞耻。 表面清冷禁欲的裴将军背地里穿着丈夫的军装暴露在他眼前,甚至还在影像通话中玩给他看,裴行遇眼角都红了,别过头冷声问他,“看够没有?” 靳燃呼吸忽然沉了一些,裴行遇睁眼一看瞬间愣了,“你……” “长官,转过身去跪下来,让我疼你。” 裴行遇心尖一跳,仿佛真的被靳燃狠戾地攥住了腰,不管不顾地往死里冲撞,不将他弄死不罢休。 “乖一点。” 裴行遇仿佛被蛊惑一般,转过身跪在床上背对着镜头,腰沉下去朝向靳燃,手死死抓住了床单,耳里是靳燃一声沉过一声的喘、息,仿佛喷薄在他的脊背上,带起阵阵战栗。 “靳燃,你快点。” 靳燃声音嘶哑,“这个就要抱歉了,你男人没这么无能。” 裴行遇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靳燃切成了百八十份,翻来覆去地骂了几百遍直到再也没力气了才算完。 “我们家长官这么有天分,学的这么快,好玩儿吗?” 裴行遇洗完手回来,闻言骂他:“还说!” 靳燃被骂地一脸满足,伸手冲着虚拟影像里弹了弹,裴行遇耳朵尖滚烫,仿佛被他拨弄嘴唇一样,眨了眨眼睛别过眼。 靳燃;“就星际联邦这群老东西离谱,不然我也不用遭这个罪,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他们轰了,人事儿不干净充傻逼。” 裴行遇穿好自己的睡衣靠在床边,将靳燃的军装叠好放在枕边,权当他陪自己睡。 靳燃也已经穿完了衣服,欲求不满地越骂越气,“咱俩这前前后后分开多久了,起码得他妈有一个月了吧,这一个月我得疼你多少啊,就让这群傻逼搅和了。” 裴行遇实在不能不接话了,“多少?你想折腾死我?” “这就不讲良心了,我哪回把你往死里折腾了?不都是小心取悦长官您,让您老开心吗?” 裴行遇听他这个胡搅蛮缠的劲儿就来气,“行,还成你委屈了?那下次你离我远点儿,不需要你取悦,谁靠近我谁就是狗。” 靳燃沉默了一会,“汪?” 裴行遇一下子愣了,随即一把抓住刚叠好的衣服冲着虚拟影像扔了过去,“你这个……”这个了半天想不到词形容他,气的哑口无言。 靳燃觉得自己有病,就喜欢看裴行遇生气,每次他瞪自己的时候……“老婆我跟你说,你每次恨恨瞪着我的时候我就想把你往死里弄,就现在这个眼神儿,完了我易感期又来了。” 裴行遇:“……再说!” 靳燃看他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忙不迭说:“好不闹了不闹了,别气坏身子,我是混蛋别跟我一般见识,别动气就当疼疼我了。” 裴行遇剜了他一眼,“别撒娇。” 靳燃“哎”了一声拉开生态舱门,神清气爽地长舒了口气,“放了血舒服多了。” 裴行遇强行让自己忽略靳燃见缝插针的浑话,这才想起来今天这个通讯的主要目的,粗略将周槐茂自杀还有郑垌升任部长的事说了。 靳燃沉吟了会,“自杀?” “嗯,你觉得有蹊跷?” 靳燃想了想,说:“自杀也好他杀也好反正他现在死了,你父母和烟烟的仇也算报了一点。郑垌这种老好人掌管十七军团估计不会太稳定,不过对咱们来说倒是件好事,没人里外阻拦了。” “嗯。” 原先星际联邦各大军团相互掣肘,周槐茂一死相当于断了一条链子,形势必有倾斜,反倒给了他们转圜之机。 “既然这样那你也不用把妹妹藏那么结实了,接家里来住呗,让我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护着,陈姨带她玩儿,想上学也成。” 他不说这个裴行遇还记不起来,一提就想起来了,佯怒问他:“你什么时候偷偷给烟烟拨通讯的?” 靳燃装傻,“没、没有啊。” “她跟我说,有个好看哥哥跟她说要给她做豌豆黄椰奶糕蛋黄酥吃,还让他跟我说那个好看哥哥人可好了,让我多亲亲他疼疼他,是哪个混账东西?” 靳燃坦白从宽,“是我这个混账东西,我承认了,能兑换一个亲亲吗?” “不能。” “……给咱妹妹一个面子,她都开口了,疼疼我呗。” 裴行遇不胜其扰,“再无赖就离婚了。” 靳燃撑着下巴委屈,“老婆你这衣服也都洗的太干净了,我在指挥舰里都找不着一件有你信息素的衣服,寂寞空虚冷得很,逐渐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孟如钱两个小时后如约而至,闻言冷笑了声,“清心寡欲?我看你再等几天看见司令照片都能原地发情。” 裴行遇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又斥靳燃,“你又怎么招惹他了?气成这样。” 孟如钱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我怎么气成这样,你们家这个疯狗有事没事就上我那儿掰我的嘴往里塞狗粮,我最近胖了三斤,搞不好全是狗粮。” 靳燃:“别甩锅,你胖难道不是因为来蹭饭?” 孟如钱看着虚拟影像里的裴行遇,声泪俱下地控诉,“你是不知道我在他和步虞两个人谁更不要脸之间反复横跳,步虞还好一点,温水煮徒弟没那么过分,靳燃倒好,就跟个脱缰的野狗一样,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 裴行遇被他哭的头痛,“别哭了,下个月工资翻倍。” 孟如钱还是抹眼睛,“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兢兢业业为了紫微垣……” 裴行遇实在受不了了,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从靳燃工资里扣。” 孟如钱眼泪一擦,“成交。” 裴行遇:“……” 孟如钱一吐闷气,扬眉吐气地冲靳燃剜了一眼大摇大摆地出了指挥舰,“总算报仇了,爽。” 第98章 胜新婚 裴行遇切断通讯,靠在床上想了一会还是给裴烟拨了过去,一想时间太晚了又挂掉,结果就在他按下切断之前接通了。 小姑娘睡眼惺忪地打了声呵欠,一看清对面是谁立刻就清醒了,“哥哥!” “哥哥吵醒烟烟了?” 裴烟忙不迭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被子用力揉了两下眼睛让自己清醒,甜甜冲着虚拟影像笑起来,“没有没有烟烟没有睡很香,哥哥想烟烟了吗?” 裴行遇打量了会没看到人,问她:“阿洛呢?” “阿洛去休息啦,他说我现在是大姑娘了不能陪我一起睡啦,要让我自己睡,我有事的话喊他就会来了。”裴烟掰着手指费解,“哥哥我长大了吗?是大姑娘了吗?” 裴行遇笑着点了下头,“嗯,烟烟是大姑娘了。” 裴烟歪着头想了一会,奶金色的头发因为要睡觉所以没有编成辫子,柔顺地散在身后衬着暖黄的灯光像是个小精灵。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跟见到哥哥呀?阿洛说,哥哥很忙没有空陪我,烟烟很乖的没有跟别人一起玩,哥哥什么时候来?” “烟烟想跟哥哥在一起吗?” “嗯!”裴烟用力点头,揭开被子跳下床,穿着自己的小拖鞋哒哒哒跑出影像范围,翻箱倒柜地不知道在找什么,好一会才回来。 她把东西一股脑儿全摊在床上,“哥哥你看,这个是飞船,阿洛教我做的,字我不会写都是阿洛帮我写的,叫紫微垣。” “这个是哥哥,这个是烟烟,这个是阿洛,都是烟烟自己画的。” “这个是阿洛给烟烟买的蛋糕,我没舍得全吃完留了一半给哥哥,可是后来坏掉了生虫子不能吃了,阿洛说,我可以画下来等哥哥回来的时候给哥哥看。” 裴行遇眼眶发热,飞快地用手指抹了下眼角,含着笑意看裴烟把那些宝贝似的东西一个个介绍给他看,心脏疼的厉害。 他对裴烟亏欠太多,虽然是为了保护她,可也让她不安孤独。 “烟烟,哥哥明天来接你回家好不好?” 靳燃说的是,即便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但是自己这个哥哥对她来说才是全部,算一算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过她了。 “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裴行遇点头,“嗯,真的。” 裴烟一扁嘴,眼眶红通通的冲着镜头里百般追问,“哥哥这次不会不要烟烟了吗?” “哥哥从来没有不要烟烟,哥哥最喜欢的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也是你,接你回来之后我们就永远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裴烟用力抹着眼泪,“哥哥说话算话,骗人是小狗儿!” “好,骗人是小狗儿。” ** #星际新闻播报,前霍尔星际联邦十七军团作战部长周槐茂……# 裴行遇早上下楼吃饭的时候靳绍原在看新闻,跟他打了招呼便坐下来一起看,虚拟影像里郑垌还和往常一样温柔儒雅,站在锋芒隐藏的方志珩身边还是显得无比斯文。 靳绍原嗤了声,“给个龙袍穿也不像皇帝。” 裴行遇看了一会公告和发布会内容,侧头问他:“周槐茂一死等于断了一条掣肘的力量,肖且那边暂时还不清楚,但他手底下的高袂跟连劲风有所勾结,而连劲风又跟左伏沆瀣一气,郑垌不足为惧,如果他想掌控星际联邦,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您。” 靳绍原冷声讥讽,“有本事就来。” 裴行遇知道这父子俩都是不听劝的性子,何况这件事不是躲避就能解决的,便没再说多,侧头去看发布会,看着方志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您认识叶兰逐吗?” 靳绍原手里筷子一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倏地看向他,“你问他干什么?” 裴行遇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微微蹙眉想了下如实说了,“靳燃来得快,再多等一会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知道多一些当年的真相。” 靳绍原眉头皱的跟树皮一样,沉声自言自语,“叶兰逐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可能关在星际联邦的牢房里,既然关了这么多年那应该是非常隐秘的,方志珩脑子进水了把你们关一起?” “叶兰逐到底是什么人?” 靳绍原放下筷子,双手交握头一回有种无力感,轻叹了口气说:“我当年也不大,虽然用战功堆起来一个作战部长,但到底跟他们融不进去,不过叶兰逐那时候真是所有alpha都想得到的omega。” 裴行遇静静听着,猜测这个所有alpha里,一定不包括这个性子暴烈的靳绍原。 “从来没有人能有他那样的样貌和谋略,当时霍尔流传着一句话,得叶兰逐可安天下,你这模样和心思谋算,到他面前也要差一截儿。” 裴行遇微微蹙眉,想到关在牢里已经脱相了的叶兰逐,完全不复往日风流俊秀。 “他是老元帅破例留在军队里的唯一一个omega,因为实在不忍心埋没这样的人,我和他不熟,也不喜欢那种动动嘴皮子就能安天下的传言,天下是靠鲜血打出来的,靠说话就行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裴行遇心说:果然。 靳绍原没发现自己这儿媳妇的内心活动,继续说:“叶兰逐脾气好,跟几个作战部长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当时还只是个舰队指挥官的方志珩跟他简直能用情投意合来形容,那会的方志珩长得也漂亮,斯斯文文的不像个打仗的。” 裴行遇稍微想了下方太白的模样,倒也不难想方志珩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清俊好看的样子。 “后来韦迎寒叛乱,方志珩领军一举将他击杀,可惜的是叶兰逐在那场平乱战斗里牺牲了,也难怪你不认识他了。” 靳绍原说着,重重叹了口气,虽然当年并不喜欢,但时隔多年提起来还是不免唏嘘。 裴行遇没有唏嘘感叹,抓住话里的一个漏洞问,“叶兰逐也有上战场的资格?” 靳绍原道:“那倒没有,他是偷偷跟着肖且上去的,那也是肖且最后一次上战场。” 裴行遇惊讶道:“肖且也上过战场?” “嗯,他当年也算骁勇了,跟韦迎寒关系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奉命出征缉捕韦迎寒,打完仗回来之后就就变成了现在这个仗可以不打,茶一滴都不能洒的慢性子了。” 裴行遇起初只是觉得怪,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当年韦迎寒的叛乱应有隐情。 “那叶兰逐的死就没有任何交代吗?” 靳绍原笑了声,“战死的人都只剩一张芯片,要什么交代,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郑重其事地写了出征记录派人送回来,见惯了生死还跨不过去。” 裴行遇郝然垂眼。 “你就是太心软,这样怎么能……” “等会,趁我不在欺负我老婆,您是恶婆婆的翻版,恶公公啊?” 裴行遇听见声音猛地一怔,随即感觉到肩膀上有一只手按了上来,淡淡的白麝香气味和手掌温度一起传来,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笑脸。 “媳妇儿。” 裴行遇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到他的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轻捏了下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这就回来了?” 靳燃揽住他的腰朝自己一带,旁若无人地亲了一下,“想你了,刚把太阴星安顿好就回来接你了,想不想我?” 靳绍原听不下去,“咳!” 裴行遇耳根一热立即将他推开向后退了一步,“吃饭了吗?” “没呢,赶着回来觉都没睡。” 靳燃随意把军装外套一脱,坐下来拿过裴行遇那碗汤喝了口,这才看见自己亲爹,“爸您也在呢,这会还不去单位?” 靳绍原剜了他一眼,“原来你还能看见我?我当我死了呢。” “瞧您这话说的。” “你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你爹我还能不知道,老实坐下吃饭,好好的将军都让你带坏了!”靳绍原冷声说完狠狠剜了靳燃一眼。 靳燃“啧”了声,“行,我是混账玩意,我不带坏你这宝贝儿媳妇。”说完靠在裴行遇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有没有把你带坏?” 裴行遇扫他一眼,也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再说,晚上就别上床。” 靳燃立刻坐直身子,轻咳了一声严肃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听你们在说肖且,这小企鹅还上过战场?当吉祥物?” 裴行遇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太匆忙了竟然忘了告诉他自己回去支援是因为有肖且,稍稍回想了下那天的状况,“肖且说‘星官计划’只是个鸡毛蒜皮的小风浪,真正能动摇霍尔的大阴谋还是背后的‘鸿鹄计划’。” 靳燃听完,喝汤的间隙里含含糊糊问:“又是这个破计划?” 靳绍原视线在两人脸上掠过,“你们先前还从哪儿听说过‘鸿鹄计划’,具体实施是什么?” 靳燃懒得理他,裴行遇见他不开口,稍微整合了下消息讲给他听了,从方太白第一次提到到星际黑市那个人的交易,无一遗漏。 “这个人的目标是颠覆霍尔,如果肖且所说属实,那他很有可能和韦迎寒有关系。”裴行遇余光瞥见新闻上的男人,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周槐茂的死如果不是自杀,那会不会和这个计划有关系?” “怎么说?” 裴行遇沉吟了下,说:“在这之前的星际联邦中,周槐茂刚正不阿待人严苛,您眼里也不是个能揉沙子的人,肖且看似事事不管但其实也有打算。” 靳绍原眼底浮现赞许,“继续说。” “现在周槐茂死了,十七军团成了一个缺口,如果您或者肖且任何一个人再出事,各大军团必乱。星际联邦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动摇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只有各个击破,周槐茂不好操纵,所以他是第一个。” 靳绍原所见略同,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靳燃抬眼看了自己亲爹一眼,“怎么着,怕了?” “放屁!”靳绍原“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声拿过自己的军装外套走了,留下一句,“你爹哪次上战场都没想过回来,我怕?” 靳燃“啧”了声,“什么脾气,不说两句就翻脸,我不在家他也这样?” 裴行遇没接这话,站起身说:“你吃完了去洗个澡睡一会,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我陪你一块儿。” 裴行遇看靳燃有些憔悴,于心不忍他再陪自己,“我去接烟烟过来,很快就回来。” 靳燃怔了下随即笑了,“哟,肯听我的话了?我就说咱妹妹就该接家里来,你藏那么严实让她一个人多寂寞,我这厨艺喂你俩不成问题。” 裴行遇笑说:“是啊是啊,老祖宗说出嫁从夫,你张口闭口喊我媳妇儿,那我不得听先生您的吗?” 靳燃咬着筷子尖朝他笑,“裴将军,我劝你别撩我,你知道我定力不行。” 第99章 讨好 裴行遇讽他:“知道自己定力不行,折腾我的时候耐力倒是挺行,快点吃我上去换件衣服。” “等等。” “干什么?”裴行遇走回来,话音一落便被他一把扯到腿上困在怀里和桌子之间,吓了一跳忙道:“别乱来啊,陈姨买菜马上要回来了。” “快点吃你,上去换件衣服?”靳燃故意曲解这句话,在裴行遇愣神儿的间隙里扣住他双手向后一折,低头吻了上去,辗转吸吮汲取几乎闻不到了的石斛兰气味。 “小裴……哎呀!”陈姨买菜回家,一开门就看到靳燃把人困在怀里亲,连忙捂住眼,“造孽造孽,也不知道避人。” 裴行遇清晰听见了陈姨的话,脸一路红到脖子根,狠狠咬了靳燃一口让他松开,结果这个疯子尝到血气不仅没松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靳燃!” “别动,再亲一会。” 靳燃说话的间隙松了手来捏他下巴,裴行遇挣开手冲着他小腹抵了一下离开他的禁锢,气的转身就走。 陈姨小心探出头,看着裴行遇气坏了的模样,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半含讥讽,“裴将军这么好的脾气你都能惹生气?少爷还不去哄?” 靳燃喝完最后一口汤,“嘁”了一声,“他敢生气。” 陈姨斜眼冲他笑,“所以?” 靳燃站起身,拿过帽子戴上拎起军装,“我说往东他不敢往西,哄?他哄我才对,看我上去他肯定求着讨好我。” 裴行遇背对着门脱掉上衣,靳燃进来时正好看见他背上的伤,走过来轻轻揽住腰,低头在那些伤痕上吻了一下。 “撒手。” “你这身上全是伤,要不是那些人都死你手里了,我真想把他们翻出来再杀一遍。”靳燃手指拂过那些伤痕,呼吸随着吻落在肩头。 “撒手。” 靳燃张口轻咬了下他肩膀,“生气啦?” “你说呢。” 靳燃歪理一堆,“我太想你了,都说小别胜新婚,新婚之夜我亲你一口很过分吗?” 裴行遇冷声说,“松手。” 靳燃说什么也不松,委屈巴巴地咬着他肩膀撒娇,“祖宗我知错了,刚才我也没想到陈姨能突然回来,要是知道她回来……” “回来就不亲了?” 靳燃“唔”了声,含着笑意蹭裴行遇后颈,“老婆你知道我不喜欢撒谎,知道陈姨回来我也亲你,谁都阻止不了,我还想在星际联播的发布会上亲你,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疼你的痕……我操!” 裴行遇拽住他手腕一折将人扔在了床上,还没说话就见他翻身侧躺撑着手臂哀嚎,“哎呀手断了,几天不见就谋杀亲夫,疼,老婆你看看我手是不是断了,完了完了以后不能抱你了。” 裴行遇看他脸色不太好看,眉头皱紧仿佛真的很难受,放下衣服过去检查他,“别乱动,手伸出来我看看……!” 靳燃一把将人拽住利落翻身把他压在床上,舔着犬牙笑,“裴将军,你怎么吃一堑不会长一智,都说你敏锐谨慎,我看你傻乎乎的随便一骗就上当。” 裴行遇刚才在楼下挤压的那股怒气还没消散,又被他骗了更是气急攻心,狠狠冲着他腿间一踹,靳燃堪堪躲开,冷汗都要下来了,“我操你有病啊踹断了后半辈子你他妈守寡?” 裴行遇含怒,“守寡就守寡,滚。” 靳燃后知后觉发现他真恼了,忙去找补,“不滚不滚,我没骂你,骂我自己呢。” 裴行遇这样的冷性子,背地里怎么陪自己玩都行,也一向惯着自己,通讯里自己弄都答应,但不代表他会在外人面前被自己亲吻。 “真生气啦?”靳燃舔着脸去拽他手,百般讨好:“我知错了,真的这回真知错了,我保证下次不在外人面前亲你,我发誓。” 裴行遇换完衣服,面无表情连看都没看靳燃,仿佛一瞬间恢复了靳燃刚上舰那会的模样,冰冷没有温度。 靳燃去挠他手,“揍我一顿消消气,这样吧我跟你发誓,如果我要是违反了就让我……哎哎裴行遇!你听完啊,不是你怎么不拦着我发誓啊!” 裴行遇走在前面,听身后人咕哝,“小说里不都那么写吗,发誓的时候必然要被按住嘴阻止,然后说我相信你,你怎么不按道理啊裴行遇,你等一下我。” 裴行遇忍笑,站住脚侧头看他冷道:“你死,你不等他们杀你我就想杀了你,离我远点。” 陈姨忍不住笑揶揄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靳燃,“哎哟,裴将军没把你哄好?你说往东他现在敢往西了吗?” 靳燃疯狂给陈姨摆手,“别说别说!” 裴行遇回过头,“什么?” 靳燃上前一步挡在陈姨面前,“陈姨帮你骂我混账呢。” 裴行遇显然是不信,但也没多追问便朝院子里的车走去,靳燃忙跟上帮他拉开车门伺候他坐进去,边说:“我送你去,给你当司机。” 裴行遇扣好安全带,偏头在一侧不说话。 靳燃系好安全带将车开出去,空出一只手去挠他的掌心,被避开了又伸手去敲他手腕,“别生气了,真知错了,下次……” 裴行遇截断他的话淡淡补充:“下次还犯。” 靳燃心虚地咳了一声,“那不得先让你消气吗,你揍我一顿或者是骂我一顿,怎么开心怎么来,或者你罚我,我认罚。” 裴行遇不想理他,闭着眼假寐。 靳燃收回手,冷哼道:“你看你这个软硬不吃的性子,得亏是我疼你,不然早揍你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我告诉你,把我惹急了我就。” 裴行遇侧过头,“你怎么?” “我就喊你祖宗,在你面前跪搓板儿,我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婆原谅我呗求你了,世界第一好看脾气最好的裴将军,笑一笑。” 裴行遇一下子被逗笑,眉眼一软化去了凛冽冰层,靳燃松了口气去勾他手指缠在一起握紧,“消气了?” “没有。”裴行遇抽回手。 靳燃攥的更紧不让他抽开,“对了,上次要跟你说的事儿那天晚上忘了,这会想起来告诉你。” 裴行遇微怔,“什么事?” “你先说不生气了我再告诉你。” “讨打?” 靳燃勾勾他掌心,隔着手套触摸不到掌心的柔软,突然就想起标记那天的十指相扣皮肤相贴,甚至连掌纹都能重叠的紧密,不自觉舔了舔齿尖。 “认真开车。” 靳燃回过神,没敢把自己想的东西告诉他,轻咳一声说:“陈姨在我们家挺多年了,从我出生就一直在,原本她也不是个保姆,听我姐说她跟我妈是小姐妹,我妈不在了之后她来照顾我几天,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一直留下了。” 裴行遇略微点头,陈姨确实不像是一般保姆那样对主人畏畏缩缩,她都敢指着靳绍原的鼻子骂,这父子俩在她面前还算收敛。 “陈姨跟你爸之间……” 靳燃点了下头,“你也知道我爸那个老顽固,脑子里除了打仗就是权力,我妈都占满他心里那点所剩无几的感情了,哪儿还有地方给陈姨。” 裴行遇想起陈姨之前说的,要不是看他们两个能把自己饿死,就不回来了,便又问他。 “老顽固脑子有问题,说她有自己事业,待在我们家里是不务正业让她走,结果走了之后哪哪儿都不对劲,保姆让他赶走了一万个,天天暴跳如雷饭也不按时吃,还是我姐把陈姨叫回来的。” “靳部长不知道陈姨的心意?” 靳燃沉默了下,微微笑说:“知道吧,不过他这个人重承诺,觉得他这辈子有我妈一个就够了,不能对不起她,其实也是,万一哪一天咱俩有一个不在了,我相信都不会去找另别人。” 裴行遇哑然,点了下头不再问。 靳燃侧头看了裴行遇一会,抽开手冲他睫毛拨了拨,“在陈姨眼里咱俩跟她儿子没什么区别,你不用觉得害羞或者是羞辱,实在不喜欢那下次我收敛一些没人的时候再亲,别生我气。” 裴行遇拨开他的手,“不生气也可以,我有个条件。” 靳燃打心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事到如今只能认了,“说来听听。” “回到舰上之后不准随便碰我。” 靳燃顿时傻了,他这个不准随便稍微换算一下可能就是从今天开始你独守空房的意思,完蛋。 “要不然下不为例?” 裴行遇轻轻一勾眉梢,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愿意?” “不不不,愿意愿意。只要你消消气怎么都行。” 裴行遇略微蹙眉奇怪他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像他的性子,靳燃在心里想,老子现在是司令了,叫你来指挥舰你还敢不来? 不随便碰你,那就认认真真疼,绝对不含糊。 “笑什么?” 靳燃咳了一声严肃道:“没笑啊,你都生气了我还敢笑?我这不是……” “砰!” 巨大的爆炸声骤然响起,车身也猛地震了下,靳燃差点没握稳方向盘,猛地一脚踩了刹车两人都被惯性带的往前撞去。 靳燃停稳车忙去检查裴行遇,“怎么样有没有事?撞哪儿了我看看,什么地方疼?” 两人都系了安全带,撞击也没到那个程度也没弹出气囊,只是被安全带扯的有些疼。 “没事你别紧张,发生什么了?” 靳燃扯了下他的领子检查看确实没受伤,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说:“像是爆炸,冲击和震动能传到我们这里应该不远,你等着我下去看看。” 裴行遇理了下领子跟他一起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靳燃点了下头,四下看了一圈找到火光和黑烟升起的方向,刚走几步就听见枪击声还有细微的光子武器特有的声音隐藏在枪声里。 “救命!” 男人身后还有几个护卫,几个人且战且逃,为首的男人满身是血的被人扶着,“你们别管我,先走!” “郑部长,我们掩护您快走!” 卫兵说着举枪朝敌人射击,却慢了一步,光子枪打在旁边的钢桶上,卫兵将郑垌猛地一推,自己扑向了钢桶,光芒从他的四肢扩散出来,将人硬生生切割成了无数片! 男人踉跄摔了几米远,又被爆炸的波动震得撞上路灯,重重呕出一口血。 裴行遇认出满身是血的人,“郑垌?” 第100章 败家纨绔 靳燃也认出这个人就是刚刚接任十七军团作战部长的郑垌,不久之前他还跟方志珩一起召开星际发布会。 爆炸声惊动了街市上的人开始四散逃命,靳燃把裴行遇扯到巷子里避着,“照我说就别救,他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就让星际联邦这帮人狗咬狗,死一个少一个祸害。” 忽然从爆炸处震飞过来一个物体滚了几圈到两人不远处,裴行遇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没说话。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啊?周槐茂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在周槐茂身边这么久什么事儿他不知道,说不定也是同谋。” 裴行遇沉吟半天总觉得哪里奇怪,靳燃还在旁边絮叨:“你就是太讲规矩道义,这要是给我星际联邦总部我都给他炸了,一了百了。” 裴行遇灵光一闪,“是这样?” “是哪样?你知道什么了?” 裴行遇顺着前方一指,“你看那个是什么。” 靳燃跟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一枚黑色的袖扣在地上闪闪发光,“哪个?你扣子掉了?” “不是我的。”裴行遇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拽起他手腕说:“你记不记得上次在元帅办公室你夺枪伤了人。” “记得啊,没杀他们到现在我都可惜,我都不舍得在你身上留疤,他们还敢伤你,祖坟给他们掀了我都嫌下手不够重。” “没开玩笑。”裴行遇严肃地看着他,指指他的袖口说,“有个黑衣人救了我们,当时我说日后报答,从你袖子上摘了一颗扣子给他。” 靳燃反应过来,“你怀疑救我们的人是郑垌?他那个斯文的样子像是有那种魄力和身手的样子吗?” “管不了这么多,先救人再说。”裴行遇才跨出一步就被拽住了手腕,疑惑回头,“怎么了?” 靳燃表情比刚刚知道郑垌可能是救他们的人还要严肃几分,定定地看着裴行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是有家的人,不能那么任性去犯险了。” 裴行遇当即愣了,他习惯了有事自己冲锋陷阵,靳燃一问他才发觉自己真忘了。 “抱歉,我……” 靳燃将他朝后一拽,头也没回地说:“你先去接烟烟,我救他。” 裴行遇忙说:“不行!”却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角又匆匆脱手,靳燃绕过墙角的一个油桶朝前方看了看利落跳上台子,郑垌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裴行遇四下梭巡,径直朝着停车的地方跑去。 靳燃看了下位置,他们手里有光子枪,这种武器不需要打中人,就算是击中了地面或者其他障碍物,都会带起一个范围性的爆炸,人还是要死。 他要救郑垌,就得想办法抵挡光子枪的爆炸,或者是干扰光子信号。 郑垌身负重伤,军装几乎被血染透,口鼻都不停往外溢血,如果再慢点就算救回来也没用了,靳燃深吸了口气猛地朝另一侧的油桶踹去,与此同时听见一声极大的撞击碎裂声。 玻璃? 靳燃下意识回头,看着自家那辆车径直冲进了旁边的建筑,门上有密码锁,便直接将落地窗撞的粉碎。 “乖乖,裴将军要不要这么野。” 靳燃感叹的功夫,裴行遇已经下了车,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钢丝将里头的一个参展的小型机甲舱门打开了坐进去,下一秒便又碾着一地的碎玻璃冲了出来。 “这下有的赔了,败家玩意。” 靳燃嘴里骂着,手上已经开始配合待会裴行遇会有的行动,跳到台子上冲凶徒嘲讽了句,“光天化日就行凶,瞧瞧把这些人吓的。” 男人头上戴着面罩,只露两只眼睛在外头,闻言冷讽了声,“紫微垣的人都是这么爱管闲事?裴行遇的事解决完了?” “哟,还知道你爹是紫微垣的人,来,跪下磕头认个错,这事儿就算完了。”靳燃手里掂量着不知道从哪儿捡的一颗鸡蛋,笑眯眯说:“不然咱们可就得同归于尽了啊。” 男人有恃无恐地笑,“同归于尽?如果我要杀的是裴行遇你说同归于尽我相信,为了这个老废物你说同归于尽,说笑话呢。” 靳燃蹲在台子上,耳里听着陆地机甲开过来的细微声音,笑说:“那不能,我跟裴行遇那个叫殉情,跟你这个叫除害,两码事。” “嘴皮子倒是利索,但是今天郑垌必须死,就算是你和裴行遇联手也无济于事,我不打算杀你,滚。” 靳燃“哎哟”一声,“真的,这辈子除了我家司令还没有人能对我说出这两个字,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是个疯子,那你侮辱我,我生气了。” 靳燃疯子大名在外,男人被他这么一说真就唬住了,谨慎往后退了两步,他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送死的。 “郑垌跟你没有瓜葛,他死了正好裴行遇能上位,你救他干什么?” 靳燃偏头一笑,“我乐意。” “你跟我们为敌没有好处,插手这件事只有死路一条。” 靳燃听着声音越来越近,猛地跳下台子冲着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那就一起死吧!” 男人看见他疯狂的笑意,还有利落跳下来的身形以及冲自己扔过来的东西,下意识往旁边障碍物后一躲,那东西“啪”的一声碎在面前。 他本能偏头,过了几秒没听见爆炸声,再一看一颗鸡蛋碎在了地上,蛋清蛋黄淌了一地,随即冲出障碍物举枪冲着靳燃开枪。 裴行遇机甲猛地一停,靳燃扯住奄奄一息的郑垌朝机甲里一塞自己利落跳了上去,随即有几个持枪男人追了上来冲着机甲开枪,堪堪擦过舱门。 机甲不同于车,带了防御和干扰系统,将光子枪的威力挡在了外面,靳燃抹了把冷汗,“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老祖宗诚不欺我。” “看看郑部长的伤。”裴行遇操作着陆地机甲,诡异地在路上行驶,路上的悬浮车纷纷避让,倒让一路畅通。 “伤的不轻,不过都不是致命伤应该死不了。”靳燃稍微检查了下,发现郑垌身上大部分都是别人的血,自己没什么伤口,估计是因为爆炸和撞击有了点内伤才吐血。 郑垌昏迷着左手还死死地攥紧,靳燃也没管他,走到操作台旁边撑着喘了口气,“你这也太野了,把人家展厅都给撞烂了,擅自偷人家机甲,回头人看了监控指定得找咱们赔钱。” “赔得起。” “裴将军,您这口气听着就像个败家纨绔。” 裴行遇眉目不变,淡淡道:“救的是十七军团的作战部长,星际联邦赔。” 靳燃先是愣了,反应过来就把手搁在裴行遇肩膀上笑,“你这脸不红气不喘的架势要让星际联邦那群老东西听见了非气死不可,怪不得这么多人不喜欢你,也太气人了。” “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靳燃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忍不住笑,“对对对,这个觉悟就很好,你只需要我一个人喜欢就行了,你也只要喜欢我就够了。” 裴行遇操作着陆地机甲当悬浮车开,飞快到达了星际医院将郑垌交给了医生推进急救室,让智能机器人先给他修补身体机能。 靳燃看着在院子里的机甲,侧头问:“这东西怎么办?” 裴行遇沉吟了下,说:“你跟方志珩报告郑垌遇袭的事情,他跟郑垌一起开的星际发布会,那里离发布会现场不远,对方只想杀郑垌可能是私怨,也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先试试方志珩的态度。” 靳燃会意,开始给方志珩拨通讯。 “有事吗?” 靳燃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将刚刚发生的事报告给他,顺便将裴行遇“借”了只展览机甲的事说了。 方志珩一听展览的机甲差点昏过去,“你说裴行遇开走的是哪个?” “远江路那儿的展馆,一个龟速破机甲还展览呢,丢人。您回头按价赔偿人家的,至于我跟裴行遇的奖状就不用发了,应该的。” 方志珩快要气傻了,“龟速?破机甲?奖励你?应该的?” 靳燃听他这个四连问就觉得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忍笑冷静说,“口头夸奖也不用了,我们懂就行了。” 方志珩气的血气上涌就要喘不开气了,咬牙切齿地说:“你懂个屁!那是一百年前的机甲设计师学院院长宋一苇亲自监工造出来的!你叫它破机甲还嫌慢,那是古董!卖了你都赔不起!” 靳燃一挑眉梢,“乖乖,这么值钱啊。” 方志珩重重“嗯”了一声,“你以为呢!” 靳燃说,“我以为啊,我以为我们家司令眼光真好,一挑就挑个这么值钱的,不是我说你放那儿展览有什么用,谁会欣赏了?一万个参观者都比不上裴行遇识货,你该欣慰才对。” “我欣慰?”方志珩反问。 “不然呢?”靳燃也反问,“不然您还想让我们赔钱?那这我们也是为了救星际联邦十七军团的作战部长,人命重要还是机甲重要?您要说机甲那我们就跟公众道歉,我们不该不听元帅的话去救郑部长,作为军人我们应该独善其身,看到危险先跑,不要管战友和长官。” 方志珩被他这几句故意曲解的话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靳燃却仿佛没感觉到一般,又说:“原来宋一苇造个机甲出来不是救人使的,是给人欣赏的?他这理念我们一定好好传播给每一位军人和民众,不辜负元帅的教诲,遇到危险先自己跑,管什么民众,让他们自生自灭。” 方志珩也遭受了袭击,但因为走得早只是轻伤,被靳燃这么一气,淤积在心口的血气一口呕了出来,陡然晕了过去。 靳燃看他头一歪,倒吸了口凉气回头去看裴行遇,“老婆,我不会把他气死了吧。” 裴行遇朝通讯器的虚拟影像上看了眼,“死不了。”顿了顿,又补了句,“气死倒省事。” 靳燃:“……有道理。” 第101章 先生 “两位长官,请问你们是伤者的什么人?”医生从急救室出来,扬声询问。 裴行遇回过头,“部下。” 医生颔首说:“伤者状况不算严重,机能修复做完过会就能醒,不过我建议是他留院观察几天再出院比较好。” 裴行遇问:“我们能去看看他吗?” “可以,护士已经推他去病房了,你们过去就可以。” 裴行遇点头致谢,两人一起朝医生说的方向走,刚才的通讯因为方志珩晕倒被迫中止,靳燃问他:“你觉得方志珩有没有可疑?郑垌这个遇袭是不是他干的?” “方志珩不像知情,他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次袭击应该不止是冲着郑垌来的,可能是冲星际联邦。” 靳燃猜测,“会不会是上次星际鬼市那个人?” “不知道,先问问郑垌。”裴行遇伸手推开病房门,差点和开门出来的护士撞个满怀,下意识扶了她一把,小姑娘惊慌抬头,脸颊忽然红了下。 “谢、谢谢长官。” 裴行遇收回手,轻点了下头往旁边让了一些等她先走,小姑娘不自觉咽了下唾沫,这人长得好、好美啊。 “哥,你说……”靳燃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看面前的小姑娘怔怔的盯着裴行遇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下,“嗨。” 护士盯着裴行遇的侧脸看,眉尖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冰雪气,黑色的军装衬得他更加冷漠,就连袖口都平整地毫无褶皱。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军装穿的那么禁欲,眼角眉梢都带着不可攀的冷意,却又让人忍不住沉迷,如果能被他抱一下…… 护士视线落在他的手上,骨骼修长明晰,被黑色的袖口一衬更显白皙。 “长官,您受伤了?” 裴行遇低头看了下手,这才发现有一点擦伤,还未说话护士便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我帮您上药!” “不要紧。”裴行遇抽出手,没想到护士小姑娘手劲儿极大,他竟然没抽出来,不由得愣了下。 “这可不能含糊!还不知道有没有细菌呢,万一感染了还要截肢怎么办!” 靳燃在后面站着,目光落在护士抓着的那只手上,稍微偏了下头,“大姑娘。” “啊?叫我吗?” 靳燃朝两只手上努努嘴,“拿开。” 护士低头看了下自己抓住的手,刚想说话就听见一个含着笑的,丝毫不冷但是让人脊背发凉的威胁,“再不松开,我把你手剁了,看到没?从那儿窗口扔出去。” 护士反射性松开手,看着靳燃舔着犬牙冲自己笑,本能向后退了两步,白着脸去看裴行遇。 裴行遇收回手,淡淡安慰被靳燃吓傻了的护士,“他开玩笑的,您先去忙吧,我们有事要问里面那位伤者,麻烦您了。” 护士还想说什么,但感觉有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服气地问,“我又没拉你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哥哥都没说话。” 靳燃两手插兜走上前,低头欺近了她,“哥哥?他是我先生。” 小姑娘眼睛瞬间瞪大,下意识去看稍微像正常人一点的裴行遇,经他略微无奈地颔首确认,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塌了。 裴行遇耐心不足,看这护士还堵着门不让,略微蹙眉冷声询问,“你还有事?” “啊?没、没事。”护士忙不迭侧身让了,等他们两个进去了还盯着背影看了一会,一见钟情的火花被这个清冷大美人一捧冰雪扑灭了。 有什么好的,没有不也活着。 靳燃走在后面将门关上,郑垌已经醒了,看见两人来强撑着坐起身,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有些紧张。 裴行遇伸出手,掌心放着一枚黑色袖扣。 郑垌一怔,“你怎么……” 裴行遇和靳燃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试探郑垌,“我们遇见你被袭击,你怎么会有我紫微垣的扣子,谁给你的?” 郑垌看着扣子一言不发。 靳燃靠在门边笑,“该不是偷来的吧。” “当然不是!”郑垌立刻反驳,低声叹了口气说:“这件事影响太大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别再扩大伤害了。” 裴行遇蹙眉,“什么意思?” 郑垌摇头叹气,“你们别再追问了,我是不会说的。” 裴行遇一向不跟人斗口舌之快,真相全靠自己查,但靳燃没这么规矩,一把拽住郑垌的领子将他扯的倾身,“我给你个老泥鳅脑子打出来晾晾风。” “你别胡来!” 靳燃勾着点笑,“我胡来怎么了,你偷我们紫微垣的东西,作为最高指挥官我有权利调查,而且我刚救了你,谁知道伤这么重会不会失救致死。” “靳燃。”裴行遇轻声开口。 郑垌倏地看向裴行遇,靳燃听他的话,而且裴行遇识大体不会疯,便也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却略微背过身去,声线淡淡不带一丝感情,“别留下证据,会很麻烦。” 郑垌:? 靳燃一笑,“是,长官。” “等等!”郑垌别过头,牙齿咬得下颚肌肉都隐隐抽动,“好,我告诉你们!” 靳燃松了手,拍拍他的领子笑的一脸纯善,“这不就得了,非让人动手,不礼貌。” 郑垌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样,“我不是怕死才说,只是觉得你们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少废话。” 裴行遇转过身看着他,郑垌长长叹了口气说,“上次你们在元帅办公室遇险,我跟周老说是不是过来解围,周老说不去也不允许任何人支援,当时是下了死命令的。我实在不放心,带着副官过去结果一到就听见了枪声,顾不上太多只好抢了辆车把你们带出来。” 裴行遇静静听着并不发表回应,郑垌继续说,“你身上有伤,当时有人给十七军团一个机甲当做研究设备,我把那个调了出来,后来的事你们都很清楚了。” 靳燃朝裴行遇看了眼,“真是他?” 郑垌说着说着开始叹气,“我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枚扣子邀功,但你当时说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你兑现一个承诺,我希望你们能不要恨周老。” 裴行遇没应这句,反问他:“追杀我们的人是谁?” 郑垌不肯说,心虚地别过眼。 “周槐茂?” 郑垌叹了口气,“当年靳燃的母亲下来之后我就发现有些不对,于是偷偷去了一趟太阴星将你妹妹偷了出来,还好你能把她养大,也不辜负我跟你父亲相识一场。” 裴行遇面色如常,但手已经在身侧攥紧了,眸光微微颤动几下强自镇定,“您认识我父亲?” 郑垌由于激动扯动了伤口,疼得吸了几口气才缓过劲,点点头说:“嗯,你一直是远之的骄傲,只是可惜不能再见你一面,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都已经……” “已经什么?”裴行遇语气稍急,全无冷静,靳燃握住他的手,用力攥紧。 “太阴星上的实验根本就是反人类的,修改基因、改造身体,那些实验体有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上面的辐射也让研究员们的身体产生细微变异……”郑垌说着说着便开始捂脸,颤抖的叹气声从指缝中流出来。 “他们把你妹妹交给我,还有……保护你们两个平安,不要参与到军队里来。我当时怕别人怀疑也没敢明目张胆照顾你们,后来没想到我调任的那几年你们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为了烟烟跟靳燃结了婚,去了军队。” 裴行遇手微微颤抖,靳燃张开手包住他的拳头,“裴行遇。” “我后来在十七军团看到你也是始料未及,怕你被处罚就偷偷修改了你的资料让周老以为你是alpha才避过去,没想到后来周老发现你是远之的儿子,便找了借口将你送上了‘天纪’号。” 裴行遇手一松,“连劲风当时受伤住院的事您知道吗?” 郑垌摇了下头,“他那时候根本没有住院,我后来找人调查过他,那张病床上躺的是个大学教授,你们应该也听过,就是你们紫微垣那个叫洛新阳的,他二叔。” 裴行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不打扰您了,您注意养伤,我们改天再来看您。” 郑垌叫住他,“小裴,我不是自抬身价,我和远之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当得起你一声叔叔,他不在了我也没照顾好你们兄妹俩是我对不起他,以后如果你们有需要,一定让我帮你们。” 裴行遇点头,“好。” 郑垌看着两人出去,重重叹了口气出来,沉痛不已。 “啧,演的我都要感动了。” 郑垌从枕头底下拿出通讯器调出影像,一瞬间从沉痛无力的表情变得冷漠锋利。 男人在竹帘后没露出脸,笑声清朗,“这裴行遇还真是铁石心肠,你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不感动,真是难操控啊。” 郑垌一勾嘴角冷笑了下,“有那枚扣子,他就算不全信也会有一点相信,一点点就足够,他不好操控,还有个视他如命的靳燃,这人是个疯子,只要是对裴行遇不利的他都会亲手毁了。” “没想到啊,周槐茂隐藏的这么深,连你都被他骗了。” 郑垌侧头看了眼窗外,“这么多年裴行遇说什么他都否决,他以为自己先打压裴行遇别人就找不到理由去针对,就能保护他了,事实上在裴行遇眼里他已经没有信任度了,而郑垌这个慢性子的老好人,就算不被信任也没有威胁。” “万一他怀疑周槐茂的死另有原因你打算怎么圆过去。” “周槐茂的死因,有人比我们更想隐瞒,现在周槐茂背了锅他终于能安心坐自己的元帅之位,这不还要多亏你在星际鬼市,交易给裴行遇周槐茂就是‘星官计划’的发起人这个消息。” 男人笑说:“那也多亏了你把他们逼进星际风暴里啊,不然也不能让他们凑巧进了星际鬼市,遇见我。” 郑垌沉默了会,说:“连劲风没用了,除了吧。” 第102章 玩脱了 裴行遇和靳燃走出医院,那个古董机甲已经被人带走了,留下一大片被压得狼藉的草坪。 靳燃一直看着他,从刚才郑垌提到他父母就一直不大对劲,不由得伸手却只来得及碰到他肩膀,呼啸地救护车冲过来,靳燃一把将人扯回来,“你不要命了!” 裴行遇抬头看着他,摇了下头推开他转身要走,靳燃却将他扯回怀里死死抱住,本以为他会推开自己,斥责这里人多,没想到他迟疑了下,抬起手反抱住自己。 “你在想什么。” 裴行遇把额头贴在靳燃的肩膀上,被肩章硌的有点疼,轻轻说:“我实在没用,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调查出真相,他们都说我无所不能,其实我一无是处。” 靳燃沉默着听他说,没有开口打断。 “如果我足够强大,他们不用到现在还是生死不明,烟烟也不用遭受这么多折磨。我根本不够敏锐,一直以为周槐茂对我有知遇之恩,其实一直认贼作父,我无能。” 靳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裴行遇,他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无所不能的,数十个重型机甲碾到脸上都有办法化解的裴将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完全不敢想这个脆弱的、自我否定的人是裴行遇。 靳燃忍着心疼将他抱紧,低声一遍遍说:“不是,不是。” 裴行遇长吸了口气,在靳燃肩头轻轻吐出来,“烟烟很懂事,我怕她伤人就叫她不要和别人玩,她就乖乖地不出门。” 靳燃知道,那小姑娘的口头禅:人一碰,就会死。 裴行遇声音有些沉,带着深深的沮丧,“我怕她有危险,就让她躲起来,她就乖乖地一次都没有乱跑,也不敢跟我说想我了闹个小脾气让我接她回家,她真的很乖。” “我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儿子,做烟烟的哥哥。” 靳燃不想听他这么否定自己,将他从怀里拽出来,伸手遮在裴行遇的眼睛上,“你听我说。” “你不无能,也不是无所不能,你只是一个凡人。”靳燃看着他,却教他只许用耳朵听,“你会受伤,会疼,你只是个普通人,别用神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允许脆弱,允许沮丧,然后学会抓住我的手,并肩而行。” 裴行遇本来闭着眼,闻言一睁,睫毛刷过靳燃的掌心。 他听过太多依赖的话,扛着整个紫微垣的希望不能有片刻放松,作为整个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就是精神力量,他必须无所不能,却没有人想过他也会受伤,会疼。 “走了。” 裴行遇还没从感动里回过神,就被靳燃一把拉上了便捷悬浮车,眼眶里那点酸涩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白感动了。 车上人很多,连坐着的位置都没有,靳燃手臂一揽将他护在怀里,“坐过这个车没?” 裴行遇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没经历过,你该不会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吧,人间烟火该尝一尝了。” 裴行遇微微蹙眉朝身侧看,拥挤的车里汇聚着各种各样的人,有个看起来像是学生一样的女孩子胆子大些,用怀里的书捂着嘴小声和旁边的女孩子说话。 “哇你快看,这人长得好美啊,呜军装穿的也好好看。” 另一个女学生胆子没这么大,小心翼翼地朝两人看了眼,轻轻摇了下头说:“你小声一点别让他们听见了,我听人家说这种黑色的军装是紫微垣独有的,他们那个司令可凶了,又冷又凶,他们舰队肯定都凶。” 先前那个胆子大一些的女孩子不怕,捂着嘴继续说:“他又不会知道,我又不是说他。哎周玥你看旁边那个也好看,眼睛是银灰色的哎,哇好酷啊!还有还有你看他的手,虽然戴了手套但是完全掩盖不住美貌。” “你别说了,他们会听见的。” “好嘛好嘛,哎呀不过你看那个高一点的一上来就把手揽在那个冷美人的肩上了,把他护在怀里不让人撞到,呜我也想被人这么本能护住,他们俩好般配啊。” “周玥你快看快看,那个高一点的军官低头了,他们说什么呜听不见。等一等那个冷美人是不是耳朵红了,呜我不行了,我也想听啊啊!!” 女孩声音一下没控制住,惹得旁边人侧目,双掌合十连连弯腰说对不起,靳燃视力缺陷但耳朵好,早听见了,刚才低头也是跟裴行遇说这个。 “哥,听见没有,有人夸咱俩般配。” 裴行遇刚才那点感动早消失了,看他这么不要脸更是无语,“谁和你般配,松手,热。” “不松,除非你亲我一下。” “在这儿亲?你疯了。” “我本来就是疯子。”靳燃说着握住裴行遇的手腕将他手掌翻向上,虚虚地在他掌心点了点,“牵引绳都在你手里呢。” 裴行遇不想理他,靳燃忽然低下头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用几乎只剩气声说:“你看看这儿的环境,等我把模拟舱研究完成,咱们设置一个这样的环境怎么样?你会害怕其他乘客发现,所以拼命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靠着我才能站稳,最后受不住了双手按着车窗,最好身后还要有那个麻雀一样吵的小姑娘。” 裴行遇耳朵最先红,原本嘈杂的车厢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见了靳燃这些混账话,用眼神将他的军装、衬衫一件件扒光。 靳燃的声音很烫,和呼吸一样烫的他心尖乱跳。 “长官,你心跳的好快。” 裴行遇瞪了他一眼,还未说话就被他攥住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时仿佛连心跳也重叠了,靳燃声音极低地靠着他继续说:“明明觉得羞耻,却只能紧紧含住我,因为在这里只有我能让你信任,不想被其他人欺负就只能被我欺负。” 裴行遇往回抽手,却被扣地纹丝不动,直到掌心出了汗,黏腻异常。 “被人注视你只会更敏感。”靳燃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就想要你,想把你弄哭,让你红着眼尾骂我混账。” 裴行遇呼吸都乱了,仿佛真的被靳燃压在这里,被车里所有人注视着说他放荡,看他纵情的模样。 他想避开这些人的眼光,然而透明的车窗挡不住东西,他无处可逃只有靳燃的怀里是唯一的方向。 “裴将军,你想不想要我?” 裴行遇强行稳住散乱的呼吸,狠狠将靳燃的手腕拧了半圈,疼得他立即倒吸了口凉气,“别、知错了知错了。” 他声音不小,车里人都在盯着他们看,裴行遇瞬间联想到了刚才他的那些话,觉得那些眼神都炽热地像是能把他扒光,更觉羞恼。 靳燃才不管多少人看,舔着脸一语双关,“我还什么都没干,你揍也揍过了,手都让你拧断了,看看?” 他说着,将黑色袖口往上一撸,手腕处果然红了一些,“疼。” 车到站了,裴行遇也不管到哪儿松开他的手便下了车,靳燃惯会撒娇和装可怜,再不能纵着他为所欲为,疼死他活该! 靳燃一见玩脱了,忙不迭拨开人群追上去,正好路过两个女孩面前。 “这个冷美人好像是生气了,呜我好想知道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啊,明明一开始还是温柔带笑的,眼角都气红了,一定是气狠了!” 周玥一看旁边的女孩捂住脸开始脑补,忍不住摇了下头轻叹了口气,却也不由自主地往两人看过去,视线落在靳燃手上的时候一下子怔住。 这个袖扣的样子! “哎长官……”周玥看着靳燃大步一跨跳下车,朝着先前的冷美人追过去,车门在他身后骤然关上,来不及了。 周玥盯着两人看,直到悬浮车已经开走很远什么都看不到了还在出神,旁边的女孩拍了拍她肩膀,“周玥,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周玥这才收回视线,轻舒了口气抓紧了画板的背带。 下车的地点正好离两人停车的地方不远,裴行遇没等靳燃先坐在了驾驶座上,启动引擎准备走,副驾门一把被拉开。 裴行遇一踩油门车便冲了出去,靳燃没想到他真敢开走,一下子被甩到了旁边的草坪上,摔的头晕眼花,爬起来拔腿便追。 “裴行遇!” 裴行遇朝反光镜里看了一眼,淡淡收回视线将油门又往下踩了一些,将在后面追的靳燃甩出很远直到看不见。 通讯器响起来,裴行遇垂眼一看是靳燃,空出一只手点了拒绝。 靳燃又一次申请,再一次被拒绝,锲而不舍地申请了十几次,裴行遇这次没点拒绝,轻吸了口气,想起刚出医院时靳燃说的话。 “你不是神,你只是个普通人,会受伤会疼的普通人。” 裴行遇轻轻将呼吸吐出来,踩下了刹车停在了路边,按下了通讯器的接听选项。 靳燃不是圣人,也只是个普通人,会想要占有自己喜欢的人,看喜欢之人情动的样子,虽然他的占有略有些胡闹。 不,是太胡闹了。 他现在还在霍尔还好,如果上了舰靳燃还这样痴迷地要他,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掌控施虐纵情,不行! 必须治治他,定个限度。 “不、不行了。”靳燃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按在膝盖上缓气,断断续续地问:“你这也太……太无情了,说罚就罚不给个上诉的机会。” “上诉?” 靳燃听他语气不大好,忙说:“不上诉,我直接服刑,您说几年就几年,死刑也行。” 裴行遇手按在方向盘上,语气故意放的极冷,“靳燃,你是不是以为我放荡,你想怎么要我都会满足你,发了情由着alpha折腾。” 靳燃让他这句话吓傻了,忙不迭道:“不是不是,我哪能是这个意思,真不是,我就是喜欢你,想疼你。” 裴行遇听出他嗓音焦急,生怕自己误会的样子,忍了忍笑又故意冷声说,“你喜欢我?喜欢这个身子?” “媳妇儿别恼别恼,我没跟你撒谎,真不是因为身子才喜欢你。”靳燃慌了,偏生这里没有悬浮车搭乘,忍着脱力拔腿又往前跑。 “裴行遇,你在那儿不许动,我马上过来,也不许切断通讯!” 第103章 驯狗 靳燃呼吸凌乱,一听就是累极了。 裴行遇切断通讯扔在一边,重新启动车踩下油门,给他惯得,再这么下去真的无法无天了,还怎么管教。 训狗,得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这种小疯狗,就得先给一刀,再给一吻,他才能乖乖听话,从疯狗变成忠犬。 靳燃话音一落通讯器就切断了,耳边裴行遇冷厉的嗓音还没散去,反讽自己只是喜欢他的身子。 他诚实,他就是喜欢裴行遇的身子,想一天折腾他八万次,让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和气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属于靳燃的,但那是他的身子才喜欢,又不是因为身子才喜欢他! 裴行遇就没有听话的时候,除了情动的时候会意乱情迷由着他折腾之外都是冷冰冰的,恐怕难哄。 靳燃忍不住仰头叹了口气,脚步戛然一停险些栽个跟头。 车停在他膝盖前十公分左右,再慢一点或者是他没站住就会径直撞上去,他下意识就骂,“用脚开的车?瞎了啊往你爹脸上开?”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穿黑色军装的男人,连膝盖微微弯曲带起的军装裤子褶皱都性感至极,闻言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 靳燃顿时傻了。 裴行遇站在车门边,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冰雪气,“爹?” 靳燃忙不迭跑过去一把将他扯进怀里死死抱住,失而复得般长舒了口气,“你他妈跑什么,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走,还有那个什么玩意喜欢你还是身子,老子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什么身子!” 裴行遇由着他抱,淡淡说:“你不喜欢我身子。” 靳燃有点拧不过弯儿来,“不是,我当然喜欢啊!” “所以还是喜欢我身子。” “你他妈讲不讲道理!都说了是因为你喜欢你这个人才喜欢你的身子,老子就是想干你怎么了,恨不得每天都把你干到哭着求饶,让全世界都看到你被我疼的样子,喜欢你人还是身子你都得受着哪儿也不许去!” 靳燃气极,一把将他扯开压在车上低头就吻了下来,恶狠狠地带着怒意,惩罚似的撕咬裴行遇的嘴唇,双手扣住他的压在车顶动弹不得。 “唔……靳……”裴行遇艰难叫他,拧着眉头反抗却被他压得严丝合缝完全动弹不得,嘴里呼吸里全是白麝香的气味,他没有了信息素的驱使,反而更清晰的感觉到靳燃对他的影响。 手腕被扣住,这么毫无反抗的姿态,路上的车来来往往,裴行遇甚至觉得每一个过路人都在看他。 这个小疯狗野性难驯,吻他的间隙还要大放厥词,“要不是心疼你怕被人发现,我都想直接把你按在中央控制室里,一边干你一边让你指挥战斗。” 裴行遇心尖突地一跳,不知道怎么就挣脱开了,狠狠一巴掌甩在靳燃脸上。 他刚这一走不知道怎么就把靳燃心底锁住许久的野兽放出来了,裴行遇眼睛都气红了,打完转身便走,睁着眼睛让风吹了一会开始慢慢渗出生理性眼泪。 靳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到裴行遇眼睛里的“泪”,顿时慌了,“怎、怎么了。” 裴行遇在心里忍笑,故意别过头眨了下眼睛看起来既屈辱又委屈,不肯卸下骄傲只好快速抹了下眼角撑作坚强。 “别哭,别哭啊。”靳燃真的慌了,想去抱他又突然不敢伸手了,攥了攥只好收在身侧,小心翼翼地说:“我看你一个人开车走太担心了,你以前也是这样话不听完就不要我,我保证以后你不愿意的话我什么都不说了,好不好别哭。” 靳燃站在原地,心疼得几乎要缩起来,想去碰他又不敢。 裴行遇不说话,别过头垂眼偶尔眨一下把眼泪逼回去不肯示弱,靳燃看着他这样更加心疼,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媳妇儿,别哭了好不好,你不消气我替你揍,或者你砍我一刀。” 靳燃转身从车里摸出一把小匕首递给他。 裴行遇接过刀,嗓音里含着一点委屈,“车上这么多人,你说这种话尊重过我吗?还有这路上人来人往,你亲我问过我的意思吗?你问过我是不是想让别人看到你疼我吗?” 靳燃忙道歉,“没有没有,我反思。” “你私下里怎么玩我都惯着你,你在中央控制室,让所有人都知道紫微垣的司令找不到床了是吗?要在打仗的时候做这种事。” “我忏悔。” “靳燃,羞辱我给你这么多快感吗?你既然这么喜欢施虐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受虐癖,你找我干什么,还是操我这样的人让你觉得有极致的征服感。” 靳燃听不得他说这种自我侮辱的话,也不低三下四道歉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恶狠狠说:“再说一句我现在就干你。” 裴行遇别过头。 靳燃拽着他的手腕将人塞进车里,不由分说扣好安全带关车门,自己绕到驾驶座去,死盯着裴行遇的侧脸说:“你怨我骂我就是杀了我都行,再说一句侮辱自己的话,我掐死你。” 裴行遇低头看着手里的匕首,指尖挑着刀鞘不语,心里盘算着差不多了,该给一吻了。 “靳燃。” “别跟我说话。” 裴行遇把匕首搁在膝盖上,伸手轻轻勾了下在方向盘上的手,隔了两秒收回来,被靳燃一把拉住十指相扣放在自己腿上。 “你在生气。” “没有。”靳燃说完,没等裴行遇继续问就自己反驳了,“我不撒谎也不觉得丢人,除了自己弄之外我第一次就是跟你,我这辈子没喜欢过别人,就爱你一个。我疼你的时候在你身上留下痕迹是能让我兴奋,也的确能让我有极致的征服感,但我不是因为征服感才要你,你是不是紫微垣的司令我根本不在乎,要不是因为你我连指挥官这个责任都不会接,紫微垣爱毁不毁与我无关。” 裴行遇不说话,靳燃也没打算要他回应,自顾又说:“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勉强你,性爱是基于我们双方都快乐的基础上,你觉得痛苦那我也不会快乐。至于你觉得我逼你放荡,如果我真的只是为了跟你上床,我不会让你摘除腺体,有发情期的裴行遇比现在乖多了,我甚至能用信息素来控制你,让你听话,任我折腾。但是我不要,我说过,我要你永远骄傲,俯仰天地无愧于心,一个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的、骄傲的裴行遇。” 靳燃脸色难看,说话语速极快丝毫不给人插话的机会,但却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裴行遇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笑,听他凌乱的呼吸和周身环绕的无形怒意,嘴角轻轻翘起。 混账东西,我还治不了你了。 “靳燃。” 裴行遇往回抽手却被靳燃攥地动弹不得,只好由着他攥,把给了一刀之后的一“吻”送了出来,彻底驯化这个小疯狗。 “我没有觉得痛苦,也迷恋你给予的伤痕和快乐,只是……” 靳燃手指一僵,裴行遇敛下眼,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你这么疯,我掌控不住。” 裴行遇怕自己忍不住露出异样,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冷漠至极。 靳燃本能一脚刹车踩下去,转过头去看裴行遇的时候他已经转过头朝向另一侧的车窗了,估测他是不好意思说更多了。 他性子冷,能说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刚才那些口不择言一定是气狠了才会说出来,还有眼角的湿痕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 靳燃心软又心疼,恨不得现在就把胸口剖开取出心脏双手捧了给他看。 “裴行遇,只要你说一声,无论是战场还是哪里我迟疑都不会有一个,命都给你了,你有对我的绝对掌控权。” 裴行遇背对着他,闻言无声笑了下,却说:“我有的掌控权都是你乐意的情况下才有效,我不许你亲我、不许你碰我你听过吗?这次回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机械扣把我锁床上,掌控权在谁手上?” 靳燃心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个……要不然我们打个商量。” “不打。” 靳燃说:“床上听我的,床下听你的。” 裴行遇倏地转过身,怒瞪着他,“再说一遍?” “床上床下都听你的,你不让干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干,你让干了再干,行吗?”靳燃太怕他生气委屈了,那比拿刀割他还难受,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以后我干任何事之前都征求你同意,你不答应我绝对不干,行吗?” 裴行遇反问,“我管得了你?” “管得了管得了!”靳燃连忙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把心掏出来,指天誓日说:“要是我食言,就让我死在战……唔。” 裴行遇一把抓住他领子朝自己一扯,隔着档位迎头吻了上去,片刻后将他推开,靳燃头脑磕在车窗上砸懵了。 “亲完就谋杀?” 裴行遇眼底含着一丝怒意,“你几岁?什么誓都敢发,让你不碰我比让你死还难,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靳燃凑过来,一只手捧着裴行遇的脸,指尖绕过去捏了捏他的耳垂轻问,“不生气了吧。” 裴行遇松开手往后退,被靳燃扣住后颈往前拽了一点,“你也知道让我不碰你比让我死还难,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抗拒,我其实真的能忍住不碰你。” 裴行遇反问,“真的?” 靳燃想了想,说:“你不要我了的时候除外。” “什么意思?” 靳燃迟疑了下,“不敢说。” 第104章 讨吻 “既然不敢说就别说了,我问你。” 靳燃忙道:“问问问。” “还想去中央控制室玩吗?” “不想。” “听不听话?” “听。” “还满脑子骚操作吗?” “不……等一等。”靳燃伸手捏住裴行遇的下巴朝向自己,看见他眼底的笑痕突然发觉不对劲,“宝贝儿,我是不是被你耍了。” “没有。” 靳燃叹气,“您这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儿的,驯狗呢?” 裴行遇直接承认了,“是啊。” “你他妈……”靳燃骂了一半忽然停了,看着裴行遇眼底柔软的笑意怎么也生不起气了,“裴司令,咱们讲讲道理,你还掌控不住我?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翻得出你掌心吗?” 裴行遇故作不懂,“有吗?” 靳燃咬牙切齿,“没有吗?” 裴行遇伸手揉揉他的头,真就像是哄哄大型犬一样,“乖啊。” 靳燃:“……不行,生气了,要个甜枣儿哄哄才能好。” 裴行遇沉默了下,靳燃歪头去看他,裴行遇真的就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粉色包装的蜜糖小甜枣儿塞到他嘴里。 靳燃本想讨个吻缓解一下被吓傻了的心情,结果看他真摸出个枣来更傻了,“乖乖,你那个是异次元口袋?” 裴行遇笑说:“给烟烟的。” 靳燃咬了两口将无核枣咽下去,撇着唇自言自语,“得亏你是个将军,你这要走个歪门邪道,老子都让你调教成狗了。” 裴行遇:“……怕了?” 靳燃在心底翻了翻不知道从哪儿汲取来的知识储备,冲着裴行遇压低声音喊了句,“主人。” 裴行遇心尖陡然一跳,缺氧一般不会呼吸了,耳根微微泛红。 “别、别乱叫。” ** “周玥,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我就是有点头疼,不能陪你一起逛街了,明天可以吗?”周玥攥紧画架,略有些歉疚地看着同伴。 “都行都行,你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家休息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我自己转车回去就行了,明天见。”周玥下了车,背着画架往回走,脑海里一直在想靳燃袖子上的袖扣,那个图案她见过。 爷爷跟她说过,这枚袖扣的主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是他除了诺拉铂西和靳娴阿姨之外最得意的学生。 他们说爷爷是罪人,做下了很多反人类的罪行,最后还畏罪自杀了,周玥不信他会自杀。 她在河边站了一会,风吹起白色的裙摆,如果那两个人是紫微垣的人,说不定认识袖扣的主人。 周玥当机立断架起画架,凭着记忆将刚才的两个男人画了下来,又翻去一页,将那枚袖扣也画了出来。 爷爷说,整个星际联邦里就算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这枚袖扣的主人也一定是那个可以全权信任的人。 他说那个人姓裴,是紫微垣的指挥官。 ** “爸爸,我回来了。” 周玥一打开门就看到父母都坐在客厅里,神情肃穆一言不发,家里被弄得乱七八糟活像是遭过劫,连忙换了鞋走过去问他们,“你们怎么了?” 周谦看到女儿回来,“你不是早就放学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对不起,我陪花茜去买东西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爸爸你受伤了?” 周谦摆了下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绷带重重叹了口气,“没事,你回房去写作业吧,不要关心这些事。” 女人捂着脸哭起来,“还写什么作业,你爸不在了他们就欺负我们,就差把家里砸了,还有你的手要不是躲得快现在都残废了,还说什么以后,你爸做了这种事就没想过我们一家人吗?他两腿一伸万事不管了,我们呢?” 周谦不想在女儿面前说这种事,皱眉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说这个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爸干那些事干什么,伤天害理报应后辈!” “住口!”周谦猛地站起身,怒斥道:“爸不是那样的人!他现在死的不明不白,你别在这儿泼脏水。” 周玥看着家里的花瓶全部砸碎,柜子门被扯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就连墙上她的画都被划出一道大口子,她的房间门上也有一个弹孔,大敞着露出里面一片狼藉。 周玥快步跑到房间,看到她的书桌衣柜被弄得乱七八糟,立刻又跑到书房,这里的状况更糟。 “爸爸,是什么人啊?” 周谦抹了把脸,长舒了口气说:“你爷爷的骨灰,他们今天给送回来了,顺便找一找家里有没有他的犯罪证据,搜了一遍。” 周玥一下明白了,爸爸的手应该是反抗阻拦他们的时候受伤的。 她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看到桌子上放的一个漆黑的小盒子,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前几天爷爷还摸着她的头跟她讲自己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给她看自己的勋章。 他虽然不苟言笑,但对自己真的很疼爱,小的时候让她坐在肩膀上,给她买漂亮的发卡,还会带她去军团里玩儿。 她想学画画,妈妈不同意说那个没有用处,还是爷爷支持她学,说小孩子喜欢什么就让她学什么,管他有没有用处。 周槐茂经常说一句话,我宝贝孙女喜欢就行。 周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拼命抹了半天还是挥不去爷爷笑的、生气的样子,他明明那么高大又可靠的一个人,现在只剩一抔骨灰装在小小的盒子里。 他还蒙受不白之冤。 “别哭了。”周谦被女儿哭的心里烦躁,双手撑着头痛苦,前几天还好好的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还背负了这么大的罪名。 他有段时间发现周槐茂状况不对,越发严苛也很少笑了,一回家就在书房里,除了吃饭也不出来,他以为军团有事也没多想,现在看来他早知道有事发生。 周玥抹着眼泪,忍住抽噎小声说:“爸爸妈妈,爷爷说紫微垣那个姓裴的指挥官可以信任,我们去找他吧。” 周谦立即驳斥:“这次就是因为他你爷爷才会畏罪自杀,当年的案子牵涉到了裴行遇的父母和妹妹,他现在肯定恨透了你爷爷,巴不得将我们也杀了。” “爷爷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信任裴行遇,我相信爷爷没有做过那些事,一定是清白的!我要帮他讨回公道!” 周谦叫住转身出门的女儿,“不许去!你一个小姑娘你拿什么帮爷爷讨回公道?你是能对抗星际联邦还是能打得过裴行遇?哪儿也不准去!明天我托人安排你跟你妈妈移民。” “我不走!”周玥转过身,坚定地看着父母,“我相信爷爷,他不会骗我的!我自己去找真相!” “玥玥!” 门被关上,女人冲着丈夫就哭,“你还不快去把她追回来!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啊,万一裴行遇迁怒她,什么都完了。” 周谦也顾不上许多,把一直攥在手里的芯片交给她,“把这个收好。” 周玥跑出来才发现她根本不认识裴行遇,除了名字之外一无所知,就算今天在车上见到两个紫微垣的军官,她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人,住哪儿。 紫微垣的作战单位也不在霍尔,她总不能上天去找。 周玥沉思半晌,记起来裴行遇最近好像因为omega的身份回了霍尔,他应该住在靳绍原家里,但靳绍原那个人性子暴烈,和爷爷的关系也一直不是很好,不知道会不会帮忙。 她认识的人实在不多,尤其是军队里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她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到底还认识些什么人。 正想着,忽然有辆悬浮车停在她身侧,车窗缓缓降下来。 “玥玥?怎么哭着跑出来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周玥抹了下眼睛,礼貌喊他,“郑爷爷。” 郑垌从她小的时候就对她很好,每次去军团玩儿他都会给自己拿草编一只草蜻蜓,有时候被爷爷骂调皮,也是郑爷爷帮她说话才能免于挨骂。 爷爷出事之后,他也是唯一说相信爷爷的人。 郑垌打开车门,温和道:“来,郑爷爷送你回家,你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爸爸妈妈会担心的。我听说你们家里出了点事,你爷爷的骨灰被送回家了,这么突然就……我来看看你们,你爸爸妈妈还好吗?” 周玥摇了下头。 郑垌叹了口气,“唉,你爷爷清正守纪一辈子,临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说实话我真的很难相信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周玥红着眼睛抹眼泪,郑垌下了车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好了别哭了,有什么事先想办法解决,我做了你爷爷一辈子的下属,他真要是有冤屈就算是死我也会帮他平反的。” “可是所有人都说那些事是爷爷做的,星际联邦会还爷爷清白吗?” 郑垌拍拍她的头,温声问她:“你相信爷爷吗?” 周玥:“爷爷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相信就好,如果你爷爷真的是清白的那就一定能帮他洗刷冤屈,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出真相!”郑垌收回手,礼貌地背在身后,郑重交代道:“你爷爷这件事影响很大,星际联邦里想借着这件事做文章的也不在少数,你记得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知道吗?” 周玥不明白那些尔虞我诈,但也乖乖应了,“知道了郑爷爷。” “好,上车我送你回家。” 第105章 守护 “不麻烦您了郑爷爷,我可以自己回家的。”周玥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两步,爷爷说星际联邦里有很多坏人,也有很多看起来像是好人的坏人,只有裴行遇可以相信。 她不信任何人,只信裴行遇。 郑垌看起来像是好人,但是万一他是假装的呢。 “不麻烦,正好我也要去你家找你爸爸问你爷爷的身后事,一起回去吧。”郑垌步步紧逼,周玥小心翼翼后退,看着他和蔼的笑不由得提起了气,悄悄攥紧了手屏住呼吸。 “爸爸让我出去买酱油,我还没买他要说我了,您先去我家,我一会买完了自己回去就行了。”周玥说着,脚后跟碰到花坛边缘猛地一停,看郑垌也停了,紧张地咽了下唾沫。 “玥玥听话,跟郑爷爷走。” 周玥转身拔腿就跑,没几秒就听见有脚步穷追不舍! 郑垌身上有伤,就站在花坛边看着少女拼命地往前跑,含着一点探囊取物般的自信笑意。 傍晚的路上人不少,周玥体力本就不太好,再加上追他的人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没一会就要追上来了,她拼命跑到人群里抓住一个看起来强壮的男人的手臂,“叔叔,救我!” 男人一愣,看着周玥一脸惊惶的样子忙问:“你怎么了?” 周玥抹了把汗,害怕地冲身后狂追而来的两个男人一指,“他们要绑架我,叔叔求求你救救我!” 周玥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一脸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看起来狼狈极了,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拉到身后。 男人上来便要抓周玥的胳膊,给他挡了一下,“你干什么!” 男人看着周玥,突然破口大骂:“你这个丫头,我跟你妈供你上学容易吗!你不学好跟人跑去嗑药援交,我造了什么孽啊有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女儿!你给我回家,戒掉之前不准出门!” 男人一听,立刻转头去看周玥,“你嗑药援交?” 周玥吓呆了,拼命地摇头抓着男人的手臂不肯放,“我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求求你别让他们把我带走。” 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周玥年纪到底小,听他们议论自己嗑药援交和劝她跟爸爸回家,怕的往后退,“我真的没有。” “回家吧姑娘,你爸爸不会不会害你的。” “是啊,这么小的姑娘好好改过还有机会回头的,学坏容易学好难啊,听你爸爸的话回家吧。” 不明真相的群众都被影响,周玥拼命解释自己没有但没有相信她,有个男孩说了句,“你真的是她爸爸?为什么她这么怕你?你该不是人贩子吧?” 男人立刻道:“就是他!骗我女儿去嗑药去援交,他也是个骗子!不想让我带女儿走,你安的什么心!” 男孩一句话引火上身,忙不迭推开周玥说:“我不认识她啊,我就随便说一句,她援交嗑药的事跟我没关系啊。” 男孩话音一落,男人又立刻说:“要不要我报警验证她的身份?你们阻止我带女儿回家是什么居心!” 清官难断家务事,谁都不想惹得一身骚,便都纷纷摆摆手叹气散了。 男人抓住周玥的手腕,悬浮车开了过来,两人强行将她塞进车里,周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扒住车门,嘶哑大吼求救,“我真的没有,我不认识他们,救救我!” 群众看着她的眼神冷漠极了,甚至带着一点鄙夷,“现在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学好,大好的模样去嗑药援交,为了追求所谓的刺激连脸都不顾了,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掐死算了。” 车门关上,那些鄙夷的话听不见了,周玥却更害怕了。 郑垌微笑看她:“玥玥跑什么?爷爷不是说了送你回家吗?” 周玥缩着肩膀发抖,“你真的会送我回家?” “当然,我一定会送你们一家团聚。” ** “阿洛,哥哥为什么还不来啊?咸蛋黄又落下去了。”裴烟坐在门口的小秋千上看太阳,掰着手指数时间,从日出开始一直看到了日落,哥哥还是没来。 阿洛无法共情,感受不到小姑娘的委屈,只好拍拍她的头,说:“司令会来的。” “真的吗?”裴烟仰头看他,相较于往常的深信不疑里带了一丝不确定。 “真的。” 裴烟今天没睡午觉,待到晚上有点困了但还是强撑着不肯闭眼,把自己收藏的宝贝都搬了出来晾在院子里,说要给哥哥看。 “小姐要不要睡一会?司令来了我叫你。”阿洛温声问。 “不要,烟烟想等哥哥来,第一个看到哥哥,才不要阿洛叫醒!”裴烟噘着嘴,看到阿洛笑了下转身拿起洒水壶去给院子里花架上的花浇水,也跳下秋千跟上去。 “臭阿洛你笑我!” “阿洛永远都不会笑小姐。” “我看到你笑了。”裴烟站在花中间,奶金色的头发和芥末绿配白色蕾丝的小裙子,搭上同色发箍看起来像是个小精灵。 他们刚来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空落落的房子,阿洛看裴烟刚和裴行遇分开没有朋友可以一起玩,还嫌自己太闷了,整天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托腮往外看,有一次隔壁的小孩儿给了她一朵花,裴烟开心了好多天。 他慢慢扩建出了一个小院子,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就连房子也漆成了童话一样的红砖房,像是个小城堡。 “阿洛,明天也要编辫子,要戴这个花。”裴烟伸手摘了一朵大大的芍药捧给阿洛看,看见他脸上无奈地笑,吐了吐舌头,“哎呀,摘早了。” 阿洛接过花,把花茎折短一点插在她编发的缝隙里,“明天小姐就和司令生活在一起了,可能不需要阿洛了。” 裴烟看着他温柔的笑,却觉得那里有点落寞。 “你不想陪我了吗?” 阿洛垂了下眼睛,“是小姐不需要我了。” 裴烟不懂他的意思,艰难地想了想,“烟烟有哥哥就不能有阿洛了吗?那我跟哥哥说不走了,还跟你在一块儿。” 阿洛微怔,随即笑了,“你不想跟哥哥在一起了?” 裴烟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想!”说完就反应过来了,她并不知道阿洛只是裴行遇造出来陪她、保护她的机器人,“可是我喜欢哥哥也喜欢阿洛,那……那我走了你会经常来找我玩吗?” 阿洛笑了下,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一道声音插进来。 “请问,这里是裴烟小姐的家吗?” 阿洛和裴烟一起抬头,看到门口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陌生男人,他手里拿着本书斜在身侧,另一只手摘下帽子略微颔首。 阿洛说:“我们不认识裴烟。” 裴烟未经世事又只有几岁的心智,奇怪地看着阿洛,“臭阿洛为什么说不认识烟烟!” 阿洛放下水壶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又抬头跟男人说:“先生找裴烟什么事?她住在隔壁,已经搬走很久了。” 男人跨进门槛,嘴角的笑意温和极了,身上带着一股桃花般的温柔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裴烟轻轻嗅了下,“好香。” 裴行遇在制造阿洛的时候就是为了保护裴烟,所以他对危险的敏感程度极高,男人虽然一直笑,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温柔表象下的威胁。 “智能机器人连撒谎都会?”男人微微笑了下,翻开手里的书像是个学者一般垂眼认真读道:“裴烟,样貌身形心智五岁左右,奶金色头发,被裴行遇藏起来多年,有个智能机器人阿洛陪伴,资料没错吧?” 裴烟不知道危险,拍拍手惊讶:“爷爷好厉害!” “厉害吗?”男人温柔地冲着裴烟一笑,合起书推了推眼镜,然后朝她伸出手说:“爷爷还有更厉害的,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真的吗?你认识哥哥!” 裴烟上前一步就被阿洛一把拽到身后,浑身的防御和攻击等级瞬间提到最高,把她吓了一跳,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攻击力让她陌生极了,剧烈挣扎不要他碰。 阿洛回头看她,“小姐不要去,他是坏人。” 裴烟挣扎停了下,费解地看着男人又看看阿洛,长久以来的陪伴让她还是选择了相信阿洛,小声问他:“可是他看起来不像坏人。” “小姐,坏人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以后除了你哥哥不要相信任何人。”阿洛言简意赅地交代,“记住,待在里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裴烟莫名有点心慌,“阿洛是什么意思?” 阿洛没回答,猛地踢开一个巨大的花盆朝男人砸去,一把抱起裴烟往回跑,将她放在室内一直空置的透明空间舱里,看着她的眼睛说:“小姐,司令马上就会来,别怕。” 裴烟从来没被阿洛这样对待过,慌乱地去拍空间舱壁,“阿洛!阿洛放我出去!” 阿洛伸手想去摸摸她的脸,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小姐,别害怕。”说完便关上舱门用虹膜上了锁。 阿洛站在空间舱前看着男人一步步迈进来,修长手指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瞄准,却没扣下扳机,而是慢条斯理地问:“为什么不逃?” 阿洛说:“小姐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跑了会让她有危险,我负责保护她等到司令来,不会逃跑。” 男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憋了一会还是笑出来,“裴行遇这个人啊,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还是你这种机器人,都对他忠心耿耿,只可惜……” 阿洛虽然看起来和活人毫无二致,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珠其实是水晶一样清澈,不带一丝感情但绝对忠诚。 “可惜,跟着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男人说着指尖一勾扣下扳机,裴烟尖叫一声捂住眼睛,忽然连人带着空间舱一起向下坠去,阿洛按下开关的同时间发送了一个信号给裴行遇。 裴烟只来得及看见阿洛的身体被子弹当胸穿过,他没有血溅出去,却炸起一道噼里啪啦的火花,整个人抽搐一般颤抖,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裴烟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阿洛冲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手臂,最后朝她看了一眼,像往常一样微笑,然后什么看不见了。 裴烟眼前陷入黑暗,空间舱向下坠落虽然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还是被吓坏了,拼命地抠空间舱的门哭喊“阿洛”,手都抠红了却还是纹丝不动。 “阿洛,放我出去阿洛!” 她的声音只在空间舱里,连舱门都传不出去,阿洛最后的那个笑让她忍不住哭起来,总觉得阿洛不要她了。 阿洛虽然在笑,但他肯定很痛苦,裴烟用自己的通讯器给阿洛拨通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对方无法接通。 裴烟又给裴行遇拨通讯,等他的声音一响起来就忍不住大哭,“哥哥,阿洛受伤了,你快来救阿洛。” 第106章 救周玥 裴行遇接通的时候刚下车,笑意瞬间在嘴角僵住。 靳燃也听见哭声,“怎么了!” 裴行遇交代烟烟不要切断通讯,转身便往相反方向跑去,他当时送烟烟来的时候在这里准备了一个逃生的路线。 “烟烟别怕,哥哥马上就过来,别哭。” “哥哥,阿洛会不会死。” 裴行遇心脏揪紧,小姑娘的声音一听就是吓坏了,脚步略微一停将通讯器交给靳燃,然后跟裴烟说,“烟烟,靳燃哥哥去找你,你跟他在一起别害怕,我去找阿洛。” 裴烟捧着通讯器直点头,“嗯嗯,哥哥你快去!” 裴行遇把通讯器塞在靳燃手里,大致说了地址让他去找裴烟,“烟烟交给你,除了虹膜锁之外还有个密码,是我跟你结婚那天的日子,保护好烟烟。” “你妹妹,自己去救。”靳燃没接通讯器,朝相反方向的红砖房子看了眼,“你们两个都是我要保护的人。” 裴行遇看着他跑远的背影,轻吸了口气朝相反方向跑去。 他留的另一个出口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小巷子里,裴行遇用尽力气掀开铁皮,和外面脏乱格格不入的白墙边有一个看起来略有松动的砖块。 他伸手按了一下,一道小门应声而开,漆黑的甬道里静悄悄地,裴行遇关上门快步往前走,打开通讯器里的照明器,看见裴烟可怜兮兮地坐在透明空间舱里,哭的眼睛通红。 裴行遇打开舱门锁,裴烟哭着直接扑了上来,“哥哥!” “好了好了没事了,哥哥来接你回家了,别怕。”裴行遇拍拍小姑娘的背给她顺气,几年未见她还是只有那么大一点。 “阿洛,阿洛呢?” “靳燃哥哥去找阿洛了,哥哥先带你离开这里。”裴行遇单手抱着她往前走,心悬靳燃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 靳燃没从大门走,红砖房子的院墙不高,他踩了个倒在墙边的破旧自行车就跳了上去,蹲在墙头上往里打量。 院子里碎了一个花盆,没有活人存在的迹象。 靳燃跳下墙头往里走,很快就看到阿洛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当即一句“我靠”扔了出来。 裴行遇担心裴烟会害怕,便将阿洛做的和活人毫无二致,被拆解了之后除了身体里那些零件之外,表皮还像个人,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走过去朝着零件踢了踢,这机器人都被拆成这样了还能救?阎王爷都救不回来。 靳燃将零件收拾了下,一枚芯片从他的体内掉了出来,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个存储芯片顺手放在了口袋里。 “命挺大啊。” 靳燃扒拉了一会把散碎零件一扔,重新翻墙出去了,找到他们停车的地方,裴行遇果然在哄裴烟,拉开车门坐上来冲小姑娘笑了下,“妹妹。” 裴烟虽然在通讯器里见过靳燃一次,但因为刚刚被陌生人的袭击吓坏了,还是瑟缩着往哥哥怀里缩了缩,小声问他:“阿洛呢?” 靳燃咳了声,说:“他受了点伤,我把他送到医院去了,过两天让你哥哥带你去看他。” 裴烟将信将疑地去看裴行遇,“哥哥,真的吗?” 裴行遇不知道靳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点了下头,“嗯,真的。” “回家?” “嗯,回家。” 靳燃在前面开车,裴行遇低声哄裴烟没一会小姑娘就睡着了,他才压低声音问,“你没遇到那个人?” 靳燃说:“人走了,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想杀你妹妹,不然我应该会遇上他,感觉这个人更像是想给咱俩个警告。” 裴行遇略微沉吟了下,“他想警告我们什么?方志珩的人吗?如果是方志珩或者连劲风之流应该会用烟烟来威胁,而不是警告。” 星际联邦现在的局势波云诡谲,真假混杂扑朔迷离,每一步都必须走得万分小心,才不至于被反噬。 “这个是从阿洛身体里掉出来的,如果是他的存储芯片是不是能再复制出一个来。”靳燃朝后一递,裴行遇接过来看了眼,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我试试看。” 他能给裴烟的东西不多,阿洛已经是仅有的了。 ** 周玥被关进一间漆黑的房子里,通讯设备全部被没收。 她抱着膝盖无助哭泣,眼泪把裙子的布料都湿透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有人送饭进来,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 “吃饭吧。” “先生,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放了我吧。” 男人看着她一个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原本干干净净的裙子上全是灰,可怜兮兮地哀求自己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姑娘,不是我不想放你出去,如果我把你放了,不光你逃不出去连我也会死。” 周玥抹了把眼泪,“那你能帮我给我的朋友发个通讯吗?让她告诉我爸妈我没事,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男人沉默了会,一咬牙,“好吧。” 周玥跟他说了通讯信号端口,等他输入进去刚准备拨通另一个男人便站到了门口,“你在干什么!” 通讯器掉在地上,男人嗫嚅道:“成哥……” “你别看到个女孩就觉得是你死去的女儿,让老大看见了你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滚出来!” 男人弯腰要去捡掉在地上的通讯器,周玥眼尖地瞧见了通讯器一亮,向前一步挡在前面,“他又没有拨通,你别骂他!” 成哥看着她一笑,“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轮得到你护着他?你都自身难保了。” 周玥强撑着胆子跟他对峙,“我是周槐茂的孙女,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我告诉你,虽然我爷爷去世了,但是裴行遇还在,他一定不会让你们为所欲为的!” 花茜一愣,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周玥平时不会这么说话,难道有事! 她屏住呼吸听周玥说。 “如果不是你们郑部长把我抓来,我现在已经到了靳绍原部长的家里找到裴行遇了,你们都没有好下场!” 成哥笑她不自量力:“你还不知道吧,你爷爷就是因为害了裴行遇一家才自杀身亡的,你去找裴行遇?去送死?” 周玥可以放重音,“我爷爷有裴行遇的袖扣,那是他的信物,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 这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成哥只当她小姑娘吓傻了,摆了下手斥责送饭的男人,“别跟她废话,走了。” 男人弯腰捡起通讯器,才发现上面的指示灯亮了,下意识去看周玥,见她紧张地看着自己快哭了,一咬牙按掉了通讯器的灯,若无其事地应了成哥,“来了。” 周玥松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要怕,她可是周槐茂的孙女! ** 裴行遇带着裴烟回到家,一到门口就看到一个女孩子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那天在悬浮车上的女孩。 “乖乖,找到家里来了还行?裴司令,您这魅力也太大了。” 裴行遇扫他一眼,“你是醋缸里泡出来的?” 靳燃讪讪笑着转回头,才一停车就看到小姑娘快步跑了过来,砰砰拍着车窗把裴烟都吵醒了。 “你们是靳绍原的什么人!” 靳燃略微一怔,“你哪位?上来就套近乎,干嘛呢。” 花茜前言不搭后语地一会说自己找靳绍原,一会又问裴行遇,过了会又说周玥,把两个人都弄懵了,让她慢慢说。 “不能慢!再慢玥玥就没命了!” 靳燃忙收回手,“好好,那你快点说,你找靳绍原干什么?” 花茜说不清,尽量把周玥的原话复述一遍,靳燃还是有点懵,裴行遇抱着裴烟静静听了一会,皱眉问她:“周玥是周槐茂的孙女?是那天跟你在一起的女孩子?白裙子背着画板。” “对!就是她就是她!” 裴行遇又问:“周玥被郑垌绑架,她跟你说让你来找我?还跟你说周槐茂有我一颗扣子,那是个信物。” 花茜瞪大眼睛,“你就是裴行遇?” “是,她还说些什么?” 花茜急得眼睛通红,“她就说了这么多,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去救她吧求求你了。” 裴行遇沉吟片刻,如果那次追杀他们的人是郑垌,那么相反周槐茂才是救他的人!那扣子是怎么到郑垌手上的? “你通讯器给我。”裴行遇接过花茜的通讯器,听了一遍通话录音,又将她最后一次通话的记录转移到自己这里,找出了通讯地点。 靳燃蹙眉道:“会不会是圈套?” 花茜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不会的!玥玥不会骗人的,她真的是周部长的孙女,我听到通讯里她的声音一直抖,肯定是有危险,你们快去救救她吧。” 裴行遇想了想,“你先回去,周玥交给我们。” 花茜直点头,“那你们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裴行遇跟眨巴着眼睛的裴烟说,“烟烟乖,哥哥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跟陈姨在家里玩,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裴烟显然不太乐意,但还是乖乖点了下头,伸出小手拍拍哥哥的头,“那哥哥一定要安全回家。” “好,哥哥答应你。” 裴行遇将她抱回家,陈姨从屋里出来看见裴烟眼睛就是一亮,“乖乖,这么漂亮的小宝贝是谁呀?” 裴烟有些怕生,往哥哥身后躲了下,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乖乖跟着哥哥喊,“陈姨。” 裴行遇说:“陈姨,这是我妹妹叫裴烟,麻烦您带她一会,让她自己玩儿就好,很乖的不会调皮。” 陈阿姨瞪了他一眼,“什么自己玩。”说着微弯下腰摸摸小姑娘的脸,“阿姨带你玩儿,捏面团好不好呀?” 裴烟侧头去看哥哥,见他点了下头才矜持地跟陈姨点了下头,“嗯!” 第107章 营救 裴行遇交代花茜先回家,上车示意靳燃开车。 一脚油门下去,陈姨忙捂住裴烟的耳朵剁脚骂,“臭小子车开的跟机甲一样,吵死了。” 裴烟乖乖让她捂着耳朵没动,等哥哥走远了才低下头掉了颗眼泪。 陈姨心疼得不行,抹了下她的眼角说:“乖烟烟别哭啊,你哥哥马上就回来了,陈姨晚上包饺子,你包过饺子吗?” 裴烟摇头。 陈姨顺口问她以前都吃什么,裴烟乖乖数了一些,陈姨听完脸都黑了,“你哥哥给你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行,不能叫他带,陈姨给你做好吃的。” 裴烟听她凶巴巴骂人没敢说话,直到陈姨牵她手的时候才避开了下,“陈姨,有水吗?” “有,你渴啦?” 裴烟摇头,等陈姨给她倒了杯水回来才在自己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倒出一颗糖果一样的药丸乖乖就着水吃了。 “你吃的什么?”陈姨问。 裴烟小心地把药收好,“嗯……哥哥说,人一碰就会死,吃了药就不会伤害别人了。”说完伸出小手握住陈姨的手,朝她腼腆一笑。 陈姨心一下子软了,这兄妹俩到底吃了多少苦哟。 ** 周玥忍着恐惧大口大口用嘴呼吸顺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要表现出异常。 如果是裴行遇一定能够听懂她的意思,现在她需要和郑垌迂回等到他来就行了,不要怕不要怕。 周玥看着漆黑的房间,桌上放着的饭菜已经冷了,可她还是好怕,以前爷爷保护她,从来没让她吃过一点苦,死亡的威胁悬在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发抖。 “爷爷。”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让周玥猛地哆嗦了下,下意识爬起来还没站起身就看见郑垌站在门口,“玥玥,想通知裴行遇怎么不告诉我呢?这种废物能帮你吗?” 一具尸体被扔了进来砸在周玥身上,她尖叫一声捂住头。 郑垌享受着她的恐惧崩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你爷爷临死之前跟你说过什么,把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了你。” 周玥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她面前死去,上一刻还好好的人这一刻瞪大了眼睛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仿佛死不瞑目般瞪着她,本能往后缩。 “你爷爷都斗不过我,凭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带走。” ** 裴行遇和靳燃飞车赶来,按照花茜说的地址小心到了地方却空无一人。 “那姑娘骗我们?”靳燃问。 裴行遇摇了下头,蹲下身用手抹了下暗红色几乎凝固的液体,“不是,郑垌应该是发现了周玥给我们通风报信,临时带她走了。” 靳燃大骇,“那岂不是有危险?” 裴行遇站起身,随手抹去指尖上的血迹,“嗯,现在要跟郑垌比快,在他动手之前找到周玥。” “裴将军,人家在明我们在暗,来得及?” “来得及,周玥手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不然他大可以灭口然后推给别人,不用亲自下手让自己惹祸上身,这个东西应该很重要,让他不惜这么快暴露身份都不放心让别人来做。” 靳燃点了下头,“有道理,我给方志珩拨个通讯,你跟我爸说让他派人支援。” 裴行遇略微颔首,方志珩刚刚抢救过来,看见他的通讯下意识不接,但裴行遇不是靳燃不会因为想骂他了就给他拨通讯,还是接了。 “郑垌可能是星际联邦的叛徒,我要他通讯器的接入权限。” 裴行遇言简意赅,却不亚于惊雷当头劈下来,方志珩猛地坐直身子又疼得躺回去喘气,“你说什么?” 裴行遇简单将事情说了,不容拒绝地说了句“周老的孙女被他绑架了,你不信就不救。”说完便切断了通讯,不给方志珩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靳燃也已经跟靳绍原说完,两人四目相对略一点头一起转身回了车上,裴行遇给步虞拨了通讯,一接通就听见洛新阳略带轻喘的嗓音喊师父。 裴行遇一下子愣了,靳燃也愣了,“白日喧吟,强啊。” 裴行遇眉目微凉,“回去好好治治他。” 靳燃一笑,“成。” 步虞从洛新阳身上起来,咳了声说:“什么事?” 裴行遇将方志珩发来的郑垌所有的通讯器接口权限发给步虞,语速飞快地问他,“能追踪到吗?” 步虞满脑子都是欲求不满,根本没转过弯来,“追踪谁?你家小疯狗爬墙了?” “郑垌可能是星际联邦的叛徒,他绑架了周槐茂的孙女,来不及说这么多了,快!” 步虞听他语气冷肃,忙不迭爬起来披了件衣服便打开智能系统将端口输入进去,边道:“追踪是可以,不过我们所使用的通讯器和普通人用的不一样,带有反追踪系统,贸然接入可能会被发现。” “直接说解决办法。” 步虞说,“我只能大致推算出位置,需要靠你们去找,但范围不会很大需要花费一点时间也比被他发现的好。” 裴行遇“嗯”了声,“好了发给我。” 步虞轻蹙眉头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洛新阳穿完衣服出来看他严肃地盯着屏幕便喊了他一声,步虞头也没回地说,“去叫孟舰长。” “……哦。” 靳燃在等的间隙里问他,“方志珩怎么这么简单就把端口告诉咱们了,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或者今天的事说不好是他跟郑垌一起演戏,想把咱俩一网打尽?” 裴行遇点了下头,“有这个可能。” “……有这个可能?”靳燃一下子笑了,“裴将军,你这个态度让我觉得你跟他们也有可能是一伙的。” 裴行遇侧头看他,“你怕了?” 靳燃轻笑了下,“只要你说,让我现在死都行,还用绕这么大圈子。” 裴行遇轻摇了下头到底没说话,这时步虞的消息也发了过来,附带一条孟如钱的通话申请,“你妈的两个人又跑去涉险,给我小心一点啊别出事,不然我饶不了你们两个!” 裴行遇无奈笑了下,“这个钱袋子。” 靳燃咳了声,“孟舰长,骂我可以别骂我老婆,不然等我回舰上你就完蛋了。” 孟如钱说,“你们俩最好是给我安全上舰来锤我!谁都不许出事,不然我就是追到霍尔也要揍你们一顿!” 裴行遇看着共享来的通讯器位置红光一闪一闪,离这里算不上太远,但范围少说得有方圆一百米,很难确定具体位置。 裴行遇稍微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高楼林立巷子很多,无论是逃跑还是隐蔽都非常容易,伏击也是。 “孟如钱,不能更精确了吗?” “不能,除非接入郑垌的端口跟他通话,但那样的话会立刻暴露追踪系统,周玥会有危险。” 裴行遇蹙眉想了想,“来不及了,我去引导郑垌的注意,你们随机应变。”说完切断了通讯,直接申请了郑垌的通讯接口。 一待接通,“郑部长,我有事想问您。” 郑垌淡淡应声,“说。” “上次我被人关进星际联邦一个很特别的牢房里,遇见了一个叫叶兰逐的人,您认识吗?” 通讯器里沉默了一会。 裴行遇脑子飞快运转,“那是方志珩的重要犯人,他应该不至于这么不小心把我跟叶兰逐关在一起,但我又一时分析不出是谁有这样的能力,您觉得呢?” 郑垌也不跟他绕圈子了,笑问:“那么你怀疑周老,还是我?” 裴行遇“唔”了声,说:“那天在医院我听您说了很多,当时我心系父母又因为烟烟没多想,但现在回想起来,不对啊。” “怎么不对?” 裴行遇看着靳燃通讯器上的信号越来越稳定,知道离郑垌越来越近了,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得到的那颗扣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不是交给你的。” 郑垌也“唔”了声,“怎么这么肯定不是交给我了?难道你看见了我的脸?” “就是因为没看见脸,我才能确定不是你。”裴行遇略微回忆了下,说:“那个人无论是开车还是接东西都偏向于用右手,而你是个左撇子,虽然并不明显的惯用但下意识还是先伸左手,比如握手,我说的对吗?” “就凭这个?” “不止。” “还有呢?” 裴行遇看着信号差不多定位准了,担心他发现便朝靳燃打了个手势让孟如钱切断追踪,自己则道:“我相信‘星官计划’可能是周槐茂提出来的,但他被骗了,想造不死人军团的人是你。” 郑垌也不装傻了,和平常那个斯文懦弱的样子截然不同,爽朗笑声里带着一丝阴狠,“不愧是裴行遇,凭着这么一点东西就能推理出这么多线索,怪不得方志珩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也真想杀了你。” “可惜,你要先死。” 裴行遇切断通讯便拉开车门利落跳下去,朝靳燃打了个手势,两人各自占据一侧隐蔽点,以口型道:“我去引开他注意,你找机会救周玥。” 靳燃皱眉,“不行。” “我以……” 靳燃说:“现在我是你的司令,你必须听我的!” 第108章 爆炸 周玥在郑垌手上是最大的变数,瞻前顾后就一定会有损伤。 靳绍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来不及再拖延等他。 裴行遇知道靳燃舍不得自己冒险会自己先去,他也一样不希望靳燃去冒险,所以不等他再说便站到了大门口抬脚猛地一踹,“哐当”一声抖落一层墙皮,扑簌簌往下落。 两个男人立刻冲出来,“什么人!” 裴行遇闪身躲过,随手摸起一个靠在墙边的废弃铁棍猛地冲来人颈部一砸,“咔嚓”一声当场毙命,颈椎都碎成两截儿,靳燃感觉自己后颈一凉。 嘶。 战场上看出他对星际海盗心狠手辣,但还没见过他亲手杀人的样子,手起棍落眼皮都不眨一下,现在一看当时他在舰上那么大逆不道裴行遇都没动他一下是真的百般容忍。 裴行遇捡起其中一个人的枪冲靳燃一扔,另一把别在腰后走进了大门,入眼一片漆黑,花了一会才能稍微视物。 坚硬的军靴踏出的清脆声响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有些骇人,裴行遇提起十二分小心注意着周围响动,突然一声细微的“咔哒”传来,大门被锁了起来。 裴行遇猛地回头却没有看见人,通讯器“滴”的一声开始乱码,信号被屏蔽了! 光芒微弱只能勉强看见面前两步的距离,裴行遇视力极好也难免吃力,又得注意着周围,呼吸刻意放得极慢。 如果郑垌抓周玥是别有目的,会不会是引他入局? 裴行遇在心里盘算却又不敢太深入想,突然听见一道急促憋闷的呼吸传来,下意识掏枪瞄准在按下扳机的一瞬间发现是个女孩。 周玥被胶带封住口,双手被机械扣锁在椅子上,冲着他疯狂摇头满脸是泪。 裴行遇快步上前揭开她嘴上的胶带,“你是周玥?” 周玥还没回答突然瞪大眼,“小心!” 裴行遇身法敏捷一闪身避过攻击,男人随即摸枪被瞬间踢中手腕脱手掉在地上,裴行遇猛地将枪踢远拔出腰间的枪瞄准男人的额头。 周玥下意识闭眼,“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除了硝烟味还混杂了一股血腥气,本能睁开看到男人额心一个血窟窿当即吓得差点晕过去。 裴行遇枪口瞄准周玥,吓得她发抖,“你想干……干什么?” “怕就闭眼。”裴行遇没耐心安抚她,枪口对准了机械扣果断扣下扳机,“啪”地一声,周玥一偏头紧紧闭上眼,预期的疼痛没有传来才小心地睁开眼,机械扣断了。 裴行遇又在她左手补了一枪,机械扣应声而落,精准地没有伤到她分毫。 “好厉害。”周玥本能感叹,看着他身上黑色的军装和熟悉的扣子,问他:“你是裴行遇吗?” “郑垌在哪儿?” 周玥活动了下手腕,语速飞快地说:“刚才有人跟他通话,一切断就有个人来找他,离得远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那人还打了他一耳光,然后那个人让郑垌把我锁起来留人看着,两个人就一起走了。” “找他的人是谁?” 周玥摇头,“有点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但是我记性好,看过一次就能把他画出来,就像你那个扣子。” 裴行遇随口夸了句,“做得好。” 周玥脸一红,还没害羞完就看到一个男人从角落举枪瞄准了裴行遇,“小心!”下意识挡在他身前却没来得及。 裴行遇反应更快,将她向后一拽,子弹堪堪擦过他肩膀留下一道血痕和刺骨的疼痛,枪也险些握不住,血迹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滴。 “不用你护,别扯后腿就是帮忙。”裴行遇说完将她一拽躲进了阴影里,门口怕是有人堵着他了,敌人在暗他在明又不知道具体人数,必须谨慎行事。 周玥歉疚不敢说话,视线却离不开他的手了,鲜血像是黏在了她的眼睛里,烫的让她眼睛发酸忍不住掉眼泪。 “别哭。” 周玥抹了下眼泪,“嗯,你不用哄我,我没事。” 裴行遇看都没看她,“会干扰判断脚步声的具体方位。” 周玥抹眼泪的动作一停,没忍住的哭嗝把她噎的差点背过气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哦。” 话音一落,有细微脚步声从东南方向而来,裴行遇的军靴底部镶了极薄的钢板,踩在地上声音清脆,根本藏不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裴行遇举枪瞄准却在扣下扳机的下一秒感觉左右两侧也有脚步声逼近,几乎与此同时两道光线同时瞄准了他的太阳穴,立刻就能将他打个对穿。 裴行遇心一颤,他能避开一个却绝对避不过三个!何况还有个周玥。 他上过无数次战场,打过无数次看起来有去无回的战争,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这一刻却突然感觉到了恐惧。 他有牵挂了。 只可惜,他可能履行不了承诺了。 “砰!” 震天的响动从门口传来,连带着地面也在震动,裴行遇抓紧时机攥住周玥的肩膀一拽,阴影里的人也因为震动打歪,子弹穿过肩胛,裴行遇当即闷哼一声枪也掉在了地上。 大门被硬生生撞开,引擎声轰隆隆在室内震得人耳膜剧痛,车开的极快,被子弹擦过打出一个个凹痕,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鼻的气味。 车灯一照周玥才看到裴行遇中了枪,登时尖叫起来,比枪声都吵。 “闭嘴!” “闭嘴!”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一个她认得,是身边这个男人,另一个?周玥倏地回头看见车上跳下一个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一脸狠意地盯着裴行遇。 “喂你干什么!” 靳燃瞪了她一眼,“我让你闭嘴,再说话就他妈给我死这儿!” 周玥被他吓得一抖,一时间枪声四起打在车身和他们暂避的柱子上,裴行遇喘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说:“郑垌不在,快走。” 靳燃将他看着他肩膀的血迹,呼吸沉的可怕,“杀了他们再走不迟。” “周玥的安全要紧,我们能撑住她不行,多等一会就多一丝危险,郑垌回来就走不掉了,乖啊。”裴行遇肩胛骨剧痛,一说话就疼得钻心几乎不敢提气,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在枪击声里显得极其微弱。 “靳燃,听我话。” 靳燃额头上全是汗,手指捏得咯咯作响,拼命压抑着浑身的杀意,到底还是说了声“好”。 他将裴行遇抱起来,看也没看旁边的少女,“自己上车,别死。” 周玥哆嗦着站起来,毫不怀疑自己多说一句现在靳燃就能把自己杀了,也知道是为了救自己才害得他受伤,内疚得说不出话。 如果不是她擅自跑出来就不会被抓,如果她不拨那个通讯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到底还是她的错。 “不走就自己留下!”靳燃背对着她说完,身法极利落地到了车边将裴行遇放进去,自己绕到驾驶座关上车门。 周玥抹了把眼泪,长吸了口气一咬牙冲着枪林弹雨跑了出去,子弹从她手臂擦过去都没感觉到疼,一直短促地吸气呼气,像个系统紊乱的机器人。 靳燃一脚油门便朝着开枪的男人冲了过去,在他开枪的一瞬间加速方向盘一打,子弹击中挡风玻璃留下一道弹痕,那人却被狠狠碾在了车底。 靳燃将他开成机甲,横冲直撞地解决了几个人冲门口开去,然而此时通讯器疯了一样响起来,他随手接了。 “别出门!” “不出门等死?” 孟如钱的声音剐的人耳膜几乎沥血,“门口埋了光子炸弹!你们现在出去一定连人带车粉身碎骨!” 靳燃猛地踩下刹车可却来不及了,车头撞上门口的刚刚扯起来的透明引线,几乎是同时一股巨大的能量从车底腾空而起! “砰!” 靳绍原带队赶来,刚停稳车就听见一声几乎撕裂天地的爆炸声,他险些没站稳,下意识扶住车身发现连车都被震的发抖,几乎同时间,冲天的火光腾空而起。 副官冲着火光看,“哪里来的爆炸?” 靳绍原一瞬间想到了什么,“靳燃!” 副官一把扶住踉跄的靳绍原,“哎部长小心。” 向来把战功看的比生死还重要的男人仿佛瞬间被压垮了,撑着副官的手臂剧烈发抖,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部长!” 副官忙不迭冲身后招手,“快,跟上!” 靳绍原脑子轰的一声便只剩空白,双腿机械性地往爆炸那处跑,全然不顾还有爆炸的余威,妻子在他眼前闭上眼,靳娴尸骨无存,就连唯一的儿子也在他面前…… 如果他当年不为了自己所为的军功荣誉去要求靳燃,让他安心当个混不吝,哪怕闯再大的祸自己也能摆平,为什么要求他一定要进军队! 他不执着那个狗屁“星官计划”,靳娴不会死,她会做一个开心幸福的普通女孩子,结婚、生子然后跟她一样乖的孩子叫自己外公。 靳娴和靳燃的人生都被他左右才有今天,如果不是他一己之私,这两个孩子都不会出事! 靳绍原眼眶酸涩,这辈子从来没有流过的眼泪在看到了爆炸现场的那一瞬间流了下来,双腿瞬间脱力跪在了地上。 副官跟着跑过来,瞬间瞪大了双眼,“部长,这是怎么回事!” 第109章 索吻 靳绍原不爱坐悬浮车,觉得那玩意不在地上没个踏实便找人话大价钱改装了这辆车,防弹等级堪比战斗机甲,倒是派上了用场。 车被爆炸的气浪掀翻,零件四散飞溅但主体还算完整地撞在墙上,靳绍原不顾余威拼了命地跑过去抢救,被副官拽住。 “部长,不能去啊!说不定还有爆炸您去太危险了!” “那是我儿子!”靳绍原冲着副官怒吼,双目赤红几乎沥血,一把将他推开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拽被炸到变形的车门。 他这次来就知道有危险,将军医也带了出来。 卫兵们齐力将车门撬开,三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嘴角耳朵全都往外渗血,爆炸可能伤及了他们的脏腑,靳绍原疯了一样捏住靳燃的手腕,“靳燃,靳燃醒醒,你别吓爸爸啊,靳燃醒醒。” 副官跟了靳绍原大半辈子,见过他各种发怒的样子,却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恐惧害怕失去的样子,不由得也红了眼睛。 “部长,麻烦您让开一点让我把他们带出来。” 靳绍原忙让了位置,看军医指挥人将他们三个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裴行遇浑身都是血,尤其肩胛处还有个深深的弹孔,呼吸已经微弱得不行了。 “必须马上送医院!”军医将人小心弄出来送上车还没说完就见靳绍原拉开车门将司机扯了出来,“滚。” “部长?” “滚下来!”靳绍原看着发愣的司机,烦躁地将人一推自己坐了上去车门一关,回头看了眼军医关好门,一脚油门踩到底,军医一头撞在车窗上,敢怒不敢言地腹诽了几句就开始检查几人的伤。 女孩子的伤最轻,靳燃其次,裴行遇已经伤得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靳绍原飞车赶到医院,拎着医生的脖子吼,“你他妈要是治不好我儿子,老子崩了你!” “知道知道。”医生吓得直抖,被靳绍原拎着脖子就快断气了又不敢去拨他的手,只好向副官求救。 副官低声提醒,“部长,注意影响,医闹不可取。” 靳绍原一把推开医生,“快去救人!!” 医生连滚带爬地去换了手术服,靳绍原像是株青松一般站在手术室门口盯着灯牌看,副官也不敢说话,身后的卫兵像是雕像一样陪着靳绍原站。 “部长,坐一会吧?” “不坐。”靳绍原连视线都没挪开过一丁点,仿佛这么站着靳燃就能没事一样,副官摇了下头陪他站着。 足足四个小时靳燃才被送出来,医生哆嗦着跟靳绍原说,“那、那个……靳部长,令公子没……没事了,虽然伤的不轻但已经做了机能修补,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就好。” 靳绍原点了下头,“还有一个呢?” 医生“啊?”了一声,“您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放屁,老子两个儿子,那个怎么样了?”靳绍原冲手术室里看,另一道门依旧紧闭,有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少一块肉老子剁碎了你。” 医生继续发抖,“您别担……担心,我马上过去看看!” 靳绍原松开手,“那还费什么话!” 星际医院是霍尔最好的军医院,一般身居要职的军人受了伤都在这里治疗,医生自然也是认识靳绍原的,性子暴烈不讲道理,当年他夫人死的时候,他差点直接把医院炸了。 医生可不想经历一次炸医院的恐惧,连滚带爬再次回了手术室,那里可比在靳绍原面前安全多了。 ** 靳燃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活生生碾碎了一遍又重新组装起来,疼得他四肢百骸都麻了,喘了口气费力睁开眼。 浓烈的消毒水气味让他愣了会神,艰难地转过头看了一眼,眼前像是被雾气遮住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个模糊轮廓分辨不出是谁。 副官就站在病床边守着,看见他醒了忙不迭扬声喊,“部长,靳燃醒了!” 靳燃头疼欲裂,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被他这一嗓子喊回了神,爆炸! 裴行遇!! 靳燃猛地坐起身,喉中腥甜重重呕出一口血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靳绍原吓了一跳将他按在床上,“干什么!刚醒就作死!” “裴行遇呢?爸,裴行遇呢!”靳燃抓着他的手臂声音嘶哑地问,等不及靳绍原回答便一把将他推开下床,双膝无力跪在了地上。 “靳燃!” 靳燃发了狂一般横冲直撞,拽着医生护士一个个问“裴行遇呢?”浑身上下钻心的疼已经感受不到了,满脑子只剩三个字。 靳绍原在身后看着他无头苍蝇一样逮着人就问,毫不怀疑如果裴行遇没了,他能立刻死在自己面前。 “靳燃,你冷静一点。” 靳燃一把将他推开,“我冷静不了,他是我的命!” 靳绍原手一松,靳燃又抓着一个护士叠声问“裴行遇”,护士被他拉住,看他身负重伤忙不迭扶住,“你先别着急,裴行遇是谁?” 靳燃说:“我媳妇儿,特别好看的一个将军,他有没有事?在哪儿?” 护士看着他几乎陷入癫狂的样子,心不由得揪了一揪,伸手指了下不远处,“那间病房,你去看看是不是他?” “谢谢。”靳燃松开她转头就往病房跑,靳绍原重重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把裴行遇看的比自己命还重要! 不能出事,不能出事,靳燃在心里一遍遍念叨,到门口的时候竟然不敢开门了,手放在门把上半天直发抖就是推不开。 他很怕打开之后看见的是生死边缘无知无觉的裴行遇,不会瞪他训他,也不会给一枪再给一个吻,只是静静躺着了无生气。 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遍,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靳燃这辈子没有哭过,就连姐姐死的时候都没哭过。 护士打开门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他:“哎哟长官,上次要把我手砍下来扔窗外,怎么在门口哭呢?” 靳燃被人看见眼泪反手一抹也没不自在,看是上次那个护士,“你管我呢,我媳妇儿在不在里面?” “在,不过很快就不在了。” 靳燃一把抓住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啊,意思是他还剩半条命,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教他伤成这样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那一身的疤痕,你玩sm?” 靳燃一把将她推开进了门。 护士在身后大声哔哔,“凶什么凶,你有本事对你媳妇儿凶去。” 靳燃脚一勾将门在身后关上,护士的声音被隔绝在外,他看不太清病床上裴行遇的脸,只有模糊一个轮廓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是智能机器人给他修补机能的“滴滴”声。 他走到病床前这才看清,裴行遇脸色惨白毫无生气,紧闭的眼睛敛下来漆黑纤长的睫毛,嘴唇没有笑意衬托冷的有些刻薄,靳燃甚至不敢碰他,生怕摸到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靳燃坐在床沿,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敢握住他的手,还好,虽然凉但至少有体温。 他握着裴行遇的手抵在额心,“醒过来。” 裴行遇毫无知觉,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靳燃一遍又一遍地去试他的呼吸和脉搏,确定了又不确定,靳绍原在门口看他徒劳地来回尝试,心脏都要拧成麻花。 “走。” 副官奇怪地看着他,“上哪儿?” “找郑垌。” 靳燃呼吸乱七八糟,声音也抖得厉害,“求你,别不要我。” 裴行遇受过太多伤,又善于自困极难敞露心事,习惯了去保护别人,反而把自己的生死看得极轻。 “裴将军一诺千金,不许食言。” “嗯。” 靳燃猛地睁开眼睛,视线直直撞进裴行遇的眼睛里,看见他苍白但染上笑意的脸像是被当头砸了一闷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哑巴了?”裴行遇打趣他,昏迷久了嗓音有点沙哑,反倒带着一丝莫名的温柔。 靳燃盯着他瞧,裴行遇艰难地伸手在他眼角抹了下,“怎么哭了?” 靳燃知道他比自己更疼,一把握住他的手包住,仰头眨了下眼嘴硬道:“你男人是什么人,能哭吗?别扯淡。” 裴行遇笑了下,“嗯,我男人只会流血不会像小朋友一样哭鼻子。” 靳燃深吸了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砰”地一声落了地,“你他妈再吓我命都没了还眼泪,下次再这么冒险我就把你锁床上哪儿不许去,明白没有?” 裴行遇知道他吓坏了,忍着浑身的疼攒出一丝笑问他:“那哥哥要把我锁床上干什么呢?惩罚我不听话?” 靳燃被他这一声哥哥叫的心脏失衡,埋在他的掌心里小声,“哥,你把我叫硬了。” 裴行遇猛地抽回手,略有些耳朵发热地舒了口气,伸手勾住靳燃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我踽踽独行,你给的那些温暖美好于我而言不过是深渊之中偶遇灯火,转身即逝。” 靳燃拧眉,“放屁!” 裴行遇轻轻摇了下头,“听我说完。” “别说我不爱听的。” “说你爱听的。”裴行遇攥紧他的手,又说:“我后来发现,你给的那些温暖美好是我得来不易的长路灯火,深渊之中也能拥抱的满天星河。” 靳燃轻轻“嗯”了一声。 裴行遇轻轻闭上眼,“你不是说吻能止疼吗?靳燃,我好疼啊,你亲亲我。” 第110章 反撩 靳燃沉默了好一会,伸手摸上裴行遇的额头,“祖宗,你让爆炸震傻了?” 裴行遇睁开眼,还未说话就见一吻落了下来,温柔地生怕惊醒什么,对待琉璃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靳燃性子烈,无论在行事作为还是在感情性事智商一贯都是汹涌狂烈,恨不得能将他拆碎了吃下去,唯一的那次彻底标记,靳燃活像是要用信息素把他浸过一遍,每一寸都染上他的气味才罢休。 这次的吻却轻得不真实,裴行遇几乎立刻就知道他在害怕,闭上眼伸手勾住靳燃的后颈主动张了口放他的舌尖进来,主动与他唇舌相交。 靳燃双手撑在他两侧,细细地舔过口腔每一寸,石斛兰气息已经微乎其微,没有信息素的影响,他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心脏一寸寸紧缩的疼痛是来自裴行遇,和信息素无关,只因为这个人。 ** 靳绍原找了很久,郑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通讯器也追踪不到。 回来的时候打眼看见靳燃把裴行遇压在床上亲,重重咳了一声刚想说话就被副官拽了下袖子,“部长,人小两口劫后重生温存一下您就别来找没趣了。” “什么时候了还温存,事情解决了有多少温存的时间没有?” 副官翻了下白眼,“您别以为大家都跟您一样好不好。” “得,让他们亲个够。”靳绍原转身走了。 靳燃显然也是听见了的,压低声音笑,“媳妇儿,你怎么不推开我?这要是在以前你早害羞让我起来了。” 裴行遇冲他勾勾手指,等他附耳过来的时候也压低了声音说,“事情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我想回舰上了。” 靳燃差点一跟头栽地上,“你说什么?” 裴行遇闭上眼假寐由着靳燃品味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越想越歪,“裴将军,你该不是想回舰上尝尝那个模拟舱的滋味吧。” 裴行遇呼吸一顿,没接话。 “哎我也想,本以为这次下来做完性征检测应付完方志珩咱们就回去的,现在又有这么多事,得有一段时间不能疼你了。” 靳燃越说越来兴趣了,竟然撑着下巴问他喜欢什么场景,他到时候照着做,越说越离谱,“哎搞个医院的怎么样,查房时候发情了的医生,不得已求着病人标记你。” 裴行遇睁开眼看他,靳燃忙住了口,“我放屁呢。” “病人也要跟疯狗一样没点分寸拼了命的往生殖腔里闯吗?” 靳燃张了张口有些心虚。 裴行遇又说,“病人也会撞开生殖腔,执意在医生身上留下痕迹吗?” “我错了。” “错哪儿了?” 靳燃认真想了想,“没早点炸了星际联邦,让你有这个疑问,以后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应该是肯定的。” “……”裴行遇发现自己再次低估了靳燃的不要脸程度。 “那个……打扰一下?” 裴行遇余光瞥向门口,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手还放在门上,估计是没想到病房里是这样的景象,一时呆住了。 裴行遇轻推了下靳燃,并无多少羞窘,只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靳燃给他垫了两个枕头在身后,朝门口的男人礼貌道:“请进。” “你女儿?”靳燃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周玥?” 男人点点头,侧身让了一下,周玥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苍白,腿上放着一个小型画板还有支铅笔。 “她执意要来谢谢你们,说有事要跟你们说。”周谦将女儿推进病房,帮她放好画板便站在了一边。 “谢谢你们救我,让你们受伤对不起。” 周玥歉疚地低下头,如果她能再谨慎一些就不会被抓,也不会连累别人一起陷入险境,不由得沮丧起来。 靳燃懒得理她,要不是个姑娘早把脑浆给她打出来了。 裴行遇也不会安慰人,顿了顿说:“你说见过打了郑垌一耳光的男人,你这次来是不是想画给我们?” 周玥立刻点头,“这是我唯一能帮你们的了,还有我隐约听见他们两个人说什么银河之星,还有什么大学跟黄泉很难掌控之类的。” 裴行遇略微沉思,那个人说黄泉很难掌控?意思是黄泉跟他们也是合作关系? 周玥刷刷在纸上作画,凭着记忆一点点把男人的样子画了出来,戴着眼镜身穿长衫,手里携着本书,神形皆俱。 “哟,这么多人?” 陈姨包好了饺子带裴烟吃饱这父子仨人还不回家,拨了通讯一遍遍扑空,最后还是靳绍原的副官说他们有危险了,裴烟一听哥哥受伤就哭了,可怜兮兮地求陈姨带她找哥哥。 她没办法只好带过来。 裴烟一看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裴行遇眼圈就红了,撇着嘴喊“哥哥”又不敢上前,裴行遇冲她招手,“烟烟来。” 裴烟挪过去,小心翼翼地站在床边问他:“哥哥你疼不疼?” 靳燃将她抱起来放在裴行遇身侧,帮她脱了鞋让她钻到床里边儿去玩,靳绍原安排的是最高等级的病房,设施堪比元帅待遇。 裴烟坐在裴行遇手边,小心翼翼握住哥哥的手,乖乖地帮他吹吹,“阿洛说,吹吹就不痛了。” 裴行遇伸手摸摸她的头,“嗯烟烟好厉害,果然不疼了。” 周玥差不多已经画完了,揭下来递给周谦,周谦又拿去给裴行遇看,裴烟歪头看了一眼,突然尖叫一声扯过画就撕,揉烂了扔在地上。 裴行遇吓了一跳,顾不上伤就将她揽进怀里轻轻安抚,“好了不怕不怕,告诉哥哥怎么了?” 裴烟一个劲哭,从来没有这么惧怕过一件事,仿佛从骨子里生出的惧意。 “好了哥哥在这里,乖不怕。” 纸团给扔到陈姨脚边,她放下保温食盒将纸团捡了起来,展开被撕成两半的画,微微皱紧了眉头沉吟,“这个人……” 靳燃还没来得及看画就被裴烟撕了,走过来看了两眼疑惑地看陈姨,“您认识?” “不认识。” 靳燃:“……您看这么半天还这表情,我还以为您认识,这大喘气。” 陈姨没搭理他,依旧眉头紧锁地回想,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在哪儿呢? 裴行遇好容易将人哄好了,裴烟打着哭嗝断断续续地说,“他……他把阿洛打伤了,哥哥你打他,你去打他。” 裴行遇倏地回头去看靳燃,两人相视点头。 裴烟以为阿洛还活着,所以她说的打伤应该是杀了,这个人去杀阿洛,给他们一个警示,郑垌抓了周玥本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他把郑垌带走了反而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裴行遇一时也想不明白这个人的身份,但可以知道的他绝对不是朋友,带走郑垌留给他们机会也许只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我知道了!” 靳燃被一惊一乍的陈姨吓了一跳,“您知道什么了就咋呼,吓我一跳。” 陈姨面色严肃的抖了抖画,“这人是韦迎寒。” 病房里骤然陷入安静,三道声音齐刷刷响起,“不可能!” 靳燃说:“韦迎寒的照片我也不是没看过,跟这个长得也不像啊,别张口就来。” 陈姨瞪了他一眼,“我能骗你吗?我父亲以前是韦迎寒秘书处的,我那会没事也往单位跑跟他很熟,虽然他样子变了但神态和习惯一眼就能认出来。” 陈姨将画正对他们,伸手一指,“你看这里,他一只手携着书,但拇指是蜷在里面的,因为他拇指受过伤是畸形所以无意识隐藏,还有他下颚有颗痣,还有这儿……” 陈姨数了一圈,言之凿凿这人就是韦迎寒。 “那他真的没有死?如果没死的话他的目的……”裴行遇说着忽然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了,“靳燃你记不记得忘川酒馆。” 靳燃点头。 “那个大夫引导我们去打听消息,我也是从他口中知道周老是提出‘星官计划’的人,然后一路查到当年‘天纪’号爆炸的原因以及出征的目的。” 靳燃瞬间明白了,“他想借我们的手铲除星际联邦对他有威胁的人!” 裴行遇点头,“如果我所料不错,忘川黄泉,那个大夫就是黄泉。” 靳燃立刻接上,“他是黄泉的话,引导我们去见的那个神秘人要么根本就是他,要么是他一伙的,那人跟我们透露想要颠覆霍尔,如果黄泉跟郑垌是一伙的,现在加上韦迎寒,目的就很明确了。” “他想复仇。” 几人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交流,尤其裴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声说自己饿了也没人听见,陈姨给她盛了一小碗饺子。 裴行遇这才反应过来,拍拍妹妹的头,“乖,自己吃饭。”说完又去看靳燃,“那这样的话,方志珩有危险。” 靳燃这次没应声,反而去揉了下裴烟的脑袋,笑着问他:“乖宝贝,饺子好吃吗?” 裴烟点头,“好吃。”迟疑了一会,小心地捏了一个饺子递给靳燃,“分燃哥哥一个。” 靳燃夸完她乖便张嘴叼走,随便嚼了两口咽下去拍了下她的头,“慢慢吃。”说完冲裴行遇说,“方志珩爱死不死。” 第111章 记忆 病房里人多,裴行遇也没多说只是摇了下头,“嗯,再说吧。” 周谦较识趣,轻咳了声说:“那个……裴将军,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我父亲过去做的那些事,是是非非我也无法去评判,更不敢要求您为他平反,记恨也是您的权利。” 裴行遇:“不会。” 陈姨见他们优化要说,伸手将烟烟抱了起来,“烟烟小宝贝,我们去外面看花好不好呀?” 裴烟侧头去看裴行遇,见他点头才说好。 陈姨将人抱了出去,周谦从口袋里摸出两枚一模一样的芯片递给裴行遇,“这个是星际联邦来家里搜的东西,我一直藏着,应该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裴行遇接过来,“有心了。” 周谦摇了下头,“我父亲戎马一生,最后落得这个身败名裂遗臭万年的下场,连联邦墓园都不能进,骨灰至今都还摆在家里,我没本事帮他,唉。” 裴行遇说:“人死如灯灭,周老不会介意进不进墓园。” 周谦含泪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我自己心有不甘罢了,希望他生前身后都一样尊严不灭,想一想也没意思,死了无论谩骂还是缅怀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病房里寂静无声,周玥看着几个长辈,小声问:“那会打仗吗?” 周谦摸摸女儿的头,长叹了口气说:“那裴将军靳司令我们就先走了,过段时间我想带着家人移民,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我能帮忙一定帮。” 裴行遇颔首。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靳燃说:“打仗也跟你们没关系,只要有我和裴将军就战火烧不到你们。” 周谦推着女儿出去了,裴行遇低头看着芯片出神,其中一枚是记录型芯片,类似于录音笔,但比录音笔多了影像播放。 靳燃拿过来打量了两眼,接入到通讯器里,启动芯片却显示密码。 “乖乖还有密码,这么神秘兮兮的,你生日?这个总不会是咱们结婚纪念日吧,周老没这么浪漫。” “口没遮拦,试试我在军队的编号。” 靳燃“哦”了声将编号输入进去,“滴”的一声密码开启,周槐茂的影响顿时浮现出来,端坐在办公室里,背后军旗衬得他更严肃冷漠。 “如果你们能够看到这段话,证明我已经不在了。人生须臾数十载匆匆而过,作为军人能活到这个年龄已经实属不易,我也不奢求更多,但作为一个军人我多希望能够战死。 犹记你刚进星际联邦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是裴远之的儿子,你们长得真的太像了,那时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不过对于寻找新家园的计划我不后悔,人类只要继续繁衍,就一定会有需要这个计划的一天。 不死人军团附着这个计划而生,或者说根本就是利用了我,这件事我责无旁贷也从没想过否认,今天这段话我不是为了给自己推卸责任,你父母妹妹因我遭罪,我早该以死谢罪。 我早知道你是omega,把你送上“天纪”号,一是因为我也在调查“星官计划”到底出了什么岔子,还有我的私心,想知道“天纪”号到底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二是只有诺拉和靳娴才不会害你,她们对性别没有偏见,更不会以此邀功。 “天纪”号爆炸之前,我收到靳娴的通知,说你被流放在星际空间里,让我过去接你。 我到达的时候你沉睡在空间舱里,“天纪”号爆炸,所有人都不知所踪,我把你送到星际医院,发现你手上有自己的记忆芯片,我将它拿走,用智能机器人强行将你的记忆封锁。 我那时才发现,星际联邦情势波云诡谲,远远不是某一个人能够撼动的,对你来说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我希望你忘记。 后来你拿着委任令去找元帅,我才知道你的记忆没有被全部封锁,智能机器人到底是死物,压不住你的精神力。 “k7”号被重启之后更名紫微垣,作战单位周边十七个小行星监视、给你身上装监控芯片、每天和联邦通话都是我提出的,星际联邦盯着你的人不止元帅,我想只有我先严苛压迫你,别人才找不到借口对付你,你锋芒太胜又没有害人之心,孟如钱也是个老好人,整个舰队没一个会争权夺利的。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能原谅,只是担心那枚扣子落到有心人手上你能不被欺骗。星际联邦以后就靠你们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时时在,我等着你们能给星际联邦一个光明的未来。” 屏幕定格,裴行遇心里五味杂陈,靳燃也少见的沉默了一会,其实他们已经听过蛛丝马迹也自己差不多推理出事情的原貌,但从周槐茂本人口中说出来,还是另一番震撼。 靳燃取出芯片,若有所思地笑了下,“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这种话,坚信清者自清不会辩驳。” 裴行遇轻舒了口气,“他不是辩驳,是担心我们被骗。” 周槐茂这一生,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星官计划”的偏差他认,功过坦然面对绝不推诿,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靳燃捏着另一个芯片迟迟没有接入,“要不然等你好了再说,这里头东西我怕你受不住。” “不碍事,我……”裴行遇双眸一颤,被靳燃亲懵了。 “我是不是说过,你再说一次不要紧不碍事没关系我就亲你,索吻直说绕什么圈子。”靳燃虽然在笑,但眼神里全是威胁。 裴行遇主动服软,“靳先生原谅我一次,下次不说了。” 靳燃顺杆儿就下来了,“乖。” 裴行遇忍笑配合他闹了一会,“你实在不放心的话那你帮我看,记忆芯片每个人都能提取,这次密码还真是我生日。” 靳燃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哎呀!” “怎么了?” “这要是在以前你肯定还要说不要紧自己能受住,宁愿自己吃苦也不让我有一丁点儿危险,现在怎么愿意让我帮忙了?爆炸把脑子震坏了?” “你是我先生,依赖你有问题吗?” “没有。” 靳燃喜滋滋地把芯片接入,没开启先爬上床躺好,裴行遇从背后抽了个枕头给他,然后伸手攥住他的手掌,被他张开五指扣住掌心相交。 “开始了啊。” 裴行遇点头,“嗯。” 靳燃按下开启,意识瞬间被拉到战舰的空间里,尖锐的警报嘶鸣剐着耳膜,尖叫声和报告声不绝于耳,心脏不由得提了起来。 靳娴快步走出指挥舰,“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 靳燃手指倏地一紧,瞪大了眼睛看面前的靳娴,迫切想听她和自己说句话,但他怎么也张不开口,好不容易张开了却说不出话,反倒是另一个声音像是从他的胸腔里发出来。 “长官,防御系统和通讯系统都被人恶意切断了,弹药库密钥被损毁,备用能源无法启动,也不能向地面或者其他军团寻求帮助。” 这个声音有些冷淡,估计是感冒了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像是裴行遇的声音。 靳娴转身就往中央控制室跑,这里的红灯刺的她眼睛都要失明,所有的仪器都在报警,每个人的脸上全是绝望,不光是自身故障,甚至还夹杂了被导弹锁定的警报声。 “能修复吗?”诺拉铂西双手按在操作台上,偏头问。 “不能,所有仪器都显示故障,无法重新也无法用仪器进行修复,我们这次……”工程员看着铂西司令轻轻地摇了下头,到底没将那句话说出来。 到处都是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报告,一切都兵荒马乱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抵近死亡,报告的人嗓子都在颤。 等待死亡才是最痛苦的。 裴行遇不知道靳燃看到了什么,但他抓着自己的手紧的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虽然剧痛但还是没有挣扎,由着他掐,伸手给他抹了抹额角的汗。 “别怕,我在这里。” 靳燃呼吸急促,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裴行遇低头亲了他一下,“别害怕。” 诺拉铂西将舱门一关,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严肃道:“我现在以“天纪”号司令的身份给你们下最后一道命令,撤退!” 靳娴立刻道:“这是逃亡!” “我说撤退就是撤退!”诺拉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冷硬,“再废话我现在就把你军衔剥了!你跟裴行遇是‘天纪’号最后的希望,走。” 裴行遇说:“你们走,我留下。” 诺拉铂西叫住他,“我是‘天纪’号的最高指挥官,我必须跟他们一起同生死共进退,谁都能走,我不能。” 靳娴憋着眼泪不肯落下来,“星际联邦不是对战舰有定位吗?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一定知道了,我们再撑一会,一定能等到他们来的!” 诺拉闭了下眼长长舒了口气才睁开,眼睛也红了,“这次出征不是为了清剿海盗,也不只是为了寻找银河之星,元帅是让我调查韦迎寒是不是还活着,他怀疑当年韦迎寒根本没死。” 靳娴追问,“什么意思?” 诺拉满含自嘲的笑了下,“传闻银河之星里藏着取之不尽的能源和足以毁天灭地的武器,方志珩这些年的元帅之位一直坐的不是很安心,韦迎寒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是他的一块心病,他想坐稳这个位置,就一定要找到银河之星确认韦迎寒的死亡。” 靳娴震惊不已,“你早就知道!” 诺拉:“我知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他是司令,下达的命令我必须听从,但我没想到他要对我们灭口。” “连劲风也是方志珩的人?”裴行遇想了想,又问:“既然方志珩想要我们帮他寻找韦迎寒,为什么又要对我们灭口?” 诺拉眸光沉痛,“因为我调查出了另一件事,他借着叶兰逐之力上位,娶了老元帅的独生女又害死了她,最后连老元帅也因为女儿惨死万念俱灰不多久也去世。” 诺拉性子刚烈,当即便去质问方志珩此行目的,他找韦迎寒到底是除害还是一己之私。 她没想到堂堂星际联邦的元帅竟是踩着这么多尸体和肮脏手段上来的,方志珩矢口否认,诺拉失望至极,他本是自己最崇拜的人。 星际联邦史上最年轻的元帅,雷厉风行手段独到,其实只是个玩弄权术的小人,对他来说舰队上这些人和数据并无区别,像智能机器人一样可以随便牺牲,军队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警报声更大了,爆炸声和震动交错,荣隆开始对着战舰进行轰炸了! 诺拉话音戛然而止,抓起两套防护服塞到两人手上,“快走!这件事的真相只有你们活着才能揭开!不然我们全都白死了!” 靳娴不肯接,“裴行遇自己走就好,我不走!” “我用司令的身份命令你,给我滚!”诺拉从来没有对靳娴说过重话,这一刻却红着眼睛指着门让她滚,“我们不能都死在这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你懂吗!” 靳娴死死咬着牙,抓起防护服和裴行遇一起给诺拉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走。” 裴行遇话少,一直没怎么说话,到放置逃生仓的门口才发现门被打开了,所有的逃生仓全部不见了,只剩两个仿佛纸糊的空投仓。 靳娴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给靳绍原拨通讯,可都显示被屏蔽信号无法拨出,她又开始尝试着给每一个人拨,不知道连上了那条信号突然拨通了周槐茂的通讯信号。 “星际空间天市98号跃迁点东875 南148请求支援。”靳娴话未说完通讯一下子断了,她再怎么拨都没有反应了。 靳娴扔了防护服,郑重地跟裴行遇说:“你活着,‘天纪’号的人就是光荣战死,我相信你能活下来给我们该有的尊严。” 裴行遇咬了下牙,攥紧防护服说了声“好”。 靳燃含着眼泪笑了下,把手搁在了裴行遇肩上,说:“我弟弟……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跟他结婚,只是一场交易。他虽然看起来混账但其实很乖很好,如果你有机会跟他相处一段时间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他,如果最后还是没有那个缘分,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好吗?” 裴行遇没说话,说实话他已经快要忘记那个眉目张扬的少年是什么样子了,也差不多忘了自己已经结了婚。 “我弟弟真的很好很好,你性子冷执念重又善于自困,他会是你的明灯,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 靳燃心脏几乎被硬生生剿碎,疼的四肢百骸都颤抖,拼了命地喊姐姐想抓住她的手,可偏偏怎么都动不了,只能看着她的笑还有越来越远的样子。 “他”坐上空投仓,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天纪”号轰然爆炸,冲天而起的火光将他的眼睛刺得几近失明,一阵阵爆炸的环形气浪向外扩散,小爆炸此起彼伏。 “姐姐……姐姐!”靳燃把裴行遇的手腕捏的发紫,自己的嘴唇也咬的快出血,陷入梦魇一般重复喊着两个字。 裴行遇看他痛苦得脸色惨白,心疼得直接将通讯器终止,抽出了记忆芯片,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靳燃,醒一醒。” 靳燃睁开眼睛茫然了一秒,突然翻身将裴行遇环抱住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整个人都在颤,呼吸乱的一塌糊涂。 “我在,我在。”裴行遇拍着他的肩膀和后背低声重复,“我在这里。” 第112章 安抚 靳燃的母亲难产而死,对他而言靳娴就像是妈妈一样,从小到大每次被靳绍原责骂打罚都是靳娴关心他。 他虽然一直想要知道姐姐战死之前发生的事,但亲眼见到还是痛彻心扉,他们誓死守护的星际联邦到底是什么! 靳燃声音带着颤,将芯片内容告诉他,银灰色的瞳眸几乎被洇红,“我姐姐、我们誓死守护的星际联邦到底是什么!那么多人的命就是给他们争权夺利上位的工具吗!他们挥一挥手就有无数人冲锋陷阵,还要为了他们的阴谋做垫脚石!” 裴行遇沉默了,他没法回答这样凄厉的诘问,只能给靳燃一个拥抱还有无声的安抚。 “我姐姐那么好……”靳燃红着眼睛不肯落泪,其实眼角已经湿了,几乎崩溃般掐着裴行遇的肩膀问他,“为什么她要死!” “对不起。”裴行遇下意识道歉,怨自己当时没有保护好她。 “方志珩张口闭口说我姐姐是他最骄傲的部下!牺牲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事后还要隐瞒真相不明不白的部下吗?” 裴行遇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我们守护的不是星际联邦,是那些对于战争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靳燃冷冷嗤笑,“狗屁不能反抗,那群无知的废物只会人云亦云,你这些年遭遇的不白之冤还少吗!那些肉眼凡胎只会跟风谩骂没有半点判断力,星际联邦说只有你活了下来,他们就说你是‘天纪’号的叛徒,无论怎么解释他们都一副‘我不听你就是强词夺理’的样子,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靳燃!”裴行遇皱眉喝止他。 靳燃双眸赤红,浑身的信息素溢出来,带着极大的杀伤力,裴行遇有点手抖的按住他,“你去哪儿?” “我姐姐的仇,方志珩必须抵偿!” “不许去!” 靳燃跳下床穿着医院的衣服和拖鞋就出去了,裴行遇身上有伤行动没有那么利索,一下床就跌在了地上,下意识倒吸了口气。 靳燃听见声音一下子停住脚,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裴行遇,沉默几秒到底还是走回来将他抱在病床上,“你下来干什么?” 裴行遇怕他真的走,这个时候他出门一定是杀方志珩,虽然他罪孽深重但现在还在元帅位置上,不能轻举妄动。 “靳燃乖啊,听我话。”裴行遇一坐上床立即半跪起身在靳燃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像哄小孩儿一样哄他。 靳燃被几乎燎原的恨意灼烧,一屋的信息素让刚开门毫无防备的护士跪在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药水瓶。 裴行遇眼神一扫门口,“出去。” 护士一愣,“你们干什么?在病房里飚信息素,不要命了也注意下影响,万一有人来探……” 靳燃的信息素一直控制的不好,他又是那么疯的性子,如果不是自己拦着,星际联邦他都敢炸,再失控就一定拉不回来。 护士还在打岔不走,裴行遇没了耐心,冷斥道:“我说,滚!” 裴行遇气质本就冷,再加这句锋利的滚,把护士吓得当即就缩了缩脖子。 滚就滚,这些军人都是臭傻逼,长得好看也是傻逼,没有一个脾气好的,长得越好看脾气越坏,呸! 裴行遇握住靳燃的手,帮他摘掉手套露出手上的戒指,放轻声音说:“靳燃,我们要还她荣光。” 靳燃徒劳地抱紧裴行遇,呼吸抖得不成样子,却还是闷闷说了声“好”,过了会又补充了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不是放过他,我只是听你话。” 裴行遇心疼不已,一遍遍拍着他的脊背,“我知道。” 靳燃埋在他颈窝里,用鼻尖蹭了蹭,“媳妇儿。” “嗯。” “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裴行遇想了想,说:“好听的没有,有点美梦跟你说,等我们还了姐姐的公道之后就买一块地,你来设计成喜欢的样子,挖一块荷塘,种一点作物,我不会做饭但是可以帮你洗碗,夏天了你带烟烟坐船摘莲蓬,冬天了我们围在炉子边给烟烟讲故事,你说好不好?” 靳燃长长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那我在荷塘的船里要你可以吗?” 裴行遇顿了顿,“可以。” “那我想在壁炉旁边要你也行吗?” “……行。” “裴将军只穿围裙洗碗可以吗?” “得寸进尺?” 靳燃委屈地咬了他颈侧嫩肉一口,“讨价还价罢了,好不好嘛。” 裴行遇最受不了他撒娇,尤其是这么委屈的时候,简直毫无底线地惯着他,“行,只要你在这些大事上听我的话,床上我都听你的,够了吗?” “不在床上做就不听了吗?” “……不在床上做也听,不穿衣服的时候都听你的,行了?” “行。” 裴行遇松了口气,总算给这个小疯狗稳住了,真不知道自己生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凭着这个安抚他。 他要是生在封建社会,指定是个昏君。 ** “豌豆儿,你又咬的什么呀?这个不能吃,你要吃猫粮的快吐掉吐掉。”贺星阑小心翼翼地掰开豌豆儿的嘴把东西取出来,一看是个不知道从哪儿叼来的通讯器。 “你又乱叼人家的东西,走啦我们去找失主。”贺星阑抱起猫在战舰上溜达,裴行遇没回来靳燃也没回来,两个司令都不在家他一个副官不像别人要训练,每天无所事事快长霉了。 他挨个儿转了一圈,都没人说自己通讯器丢了。 “豌豆儿,你从哪里叼来的通讯器呀,还记得路吗?” 豌豆儿:“喵呜~” “嗨呀不记得了啊,那我们去找孟舰长?可他现在会不会在忙啊?要不打开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喵……” “好!那我们打开看一下,如果能找出是谁的直接送给他就好了,就这么办!”贺星阑按下通讯器的开关,但这个通讯器很古旧,和现在几乎无所不能的功能相比少得可怜。 他研究了好一会才找到通讯资料回溯,这一看才发现上一次通话竟然是二十年前! 贺星阑打开最后一次通话记录,虚拟影像投放在半空中,一个男人朝着虚无缥缈的空气说话,应该是在通话,那个时候的通讯器还不能抓取第三端人像。 “阿珩,我听他们说你送了一个孩子给荣隆当人质作为暂时休战的条件,这和割地赔款有什么区别,别人的孩子也都是父母的心头宝贝。” “一个孩子罢了,为了大局总要牺牲一些人,不送这个孩子难道要霍尔几千万人牺牲?小我和大我你不会选?” “我想见见孩子,你过几天闲下来了能不能安排我见一下孩子?”男人清朗的声音陡然沮丧下去,带着明晃晃的讨好。 “你什么身份不知道?omega就算了还生了孩子,到时候别人问起来这个孩子是谁的你打算怎么说?我夫人是老元帅的掌上明珠,她帮我生的那个才是我的正经儿子。” 男人原本还算温柔的嗓音一下子尖锐起来,“那我呢!我为你生的那个孩子算什么!” “你不是问人质吗?” 叶兰逐一下子跌回床上,生完孩子还没恢复的伤口疼得他撕心裂肺,凄厉尖锐地喊,“方志珩!” 贺星阑被他这个凄厉嗓音吓了一跳,一下子回过神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豌豆儿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他觉得潮,伸手摸了摸脸颊,发现有水。 这个omega好可怜,给人生了孩子别人却不要他了,那个孩子也好可怜,人质,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他要是也跟自己一样幸运就好了,虽然受过很多苦但是遇到了司令,真的很幸运。 贺星阑心里一阵阵的紧揪,光是听着男人痛苦的呜咽就难受极了,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孩子,只可惜被方志珩…… 方志珩? 他不是元帅吗! 贺星阑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通讯器就往孟如钱那里跑,一过拐角就迎头撞上了步虞,往后退了好几步。 “哎哟这腿脚还挺利索,裴行遇手艺不错也不是给你这么折腾的,跑这么快干什么?” 贺星阑忙不迭把通讯器递给他,“豌豆儿捡到一个通讯器。” 步虞低头看了眼,“乖乖,这是什么上古遗迹。” 贺星阑摇头。 “你这眼睛通红,里面有恐怖片给你吓哭了?”步虞伸手弹了下他脑门,贺星阑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小声说:“不是啦。” ** 裴行遇伤的略微重些,不过枪伤回家也能养,实在住不惯医院便回了家。 靳燃伺候亲爹一样非要抱他,靳绍原看不惯这个,骂了声“丢人玩意”就先进了客厅,裴烟站在厨房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靳绍原。 他性子暴烈又不苟言笑,裴烟不太敢亲近,但想了想还是小跑过去,在自己的碗里捏了一颗草莓递给他,“叔叔,吃草莓。” 靳绍原一下子愣住,看着面前精灵似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想到靳娴。 裴烟举着草莓看他不接,小心翼翼地收回来放在碗里往后退了一步,靳绍原叫住她,“过来。” 裴烟回头看陈姨,见她笑着点头摆摆手才大着胆子往靳绍原走,重新把草莓递给他,“叔叔你吃吗?” 靳绍原接过来送进嘴里,眼眶忽然就湿了,裴烟看他要哭的样子,小心问他,“不好吃吗?” “不是,很好吃。”靳绍原眨了下眼睛将眼泪逼回去,伸手摸摸裴烟的脑袋,破天荒沉默了一会,“……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裴烟惊住。 裴行遇一进门就听见这个“无理要求”,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靳燃说,“要叫也是裴行遇叫,关人家裴烟什么事儿啊,别娶个儿媳妇儿附赠一个闺女,这便宜占大了。” 靳绍原回过神,烫着一般收回手,“去玩儿吧。” 裴烟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去厨房找陈姨了,靳绍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会,她跟靳娴其实一点都不像,但是他却突然就想到了女儿。 如果她还活着…… 现在该也有女儿了。 第113章 叶兰逐 “山高高,山潺潺,蝴蝶飞在花丛间……”男人在阴影里念叨着不知名的童谣,手腕脚腕上被锁着冰冷的镣铐。 “疯成这样。”卫兵把碗碟顺着牢门放进来,往阴影里看了眼小声咕哝了句,突然被人一把攥住手腕吓得跌在地上。 “神经病,晦气。”卫兵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身上的灰走了。 叶兰逐看着牢门口放着的两个碟子一个碗,是他多年前爱吃的菜,最近几天的伙食比以往好了很多,方志珩真的很想知道银河之星的秘密,竟然又对自己这么温柔。 叶兰逐靠在墙上想,当年方志珩也对他这么好过,那时候他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坚韧上进眼睛里像是有光。 彼时他是老元帅最看好的学生,甚至力排众议让他一个omega留在星际联邦并且身兼要职,那时候的方志珩只是个舰长,有次回来述职的时候碰见了他。 那天下雨,天穹像是漏了一样,方志珩没有伞,小跑进办公楼没在意就撞到了出来的叶兰逐,那时候的叶兰逐,衣角都自带三分风流。 方志珩陡然红了脸,忙跟他道歉,叶兰逐说不碍事,走之前还给了他一个手帕擦擦脸上的水珠。 叶兰逐那时已经身居高位,但从来不会因为军衔去压迫任何人,方志珩在他面前也没有显露出多少局促,反而充满自信。 他长驻舰队,有时候会跟叶兰逐抱怨饭食不好叮嘱他吃些好的,或者是有好的发给他看看权当他也吃了。 方志珩心很细,叶兰逐每一次发情期到来之前都能收到他的抑制剂阻断剂之类的药品,甚至在霍尔观测中心买了一个未被探索的小星星,注册名为叶兰逐。 叶兰逐收到一封从太空而来的信。 ——叶长官,请允许我探索未知的你。 叶兰逐作为星际联邦唯一的omega,能力好长得好追求者不计其数,比这浪漫的不是没有,有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怎么被这个籍籍无名的小舰长打动的。 两人在一起后方志珩仿佛变了一个人,野心日益暴露,但在军队里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没有野心做不好一个军人,叶兰逐爱他自然也愿意帮助他向上,凭借战功很快就成为了星际联邦最年轻的作战部长。 方志珩开始频繁应酬,两人到底没光明正大在一起,叶兰逐背地里劝过他一些但都被他斥责回去。 “我爬到这个位置受过多少白眼你是知道的,你不帮我还要拖我后腿?难道你想让我回到那个整天受人脸色的舰长位置去?” 叶兰逐自然不是这么想。 方志珩喝了不少酒,双眸不甚清明地看了叶兰逐一会伸手抱住他,低头埋在他颈窝里汲取他身上的omega信息素气味,哑声说:“我孑然一身,只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不希望以后有人说你丈夫事事不如你。” 叶兰逐回抱住他,“我不介意别人怎么说,你别这么累了,整天出去应酬对身子也不好,而且你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很高了。” “我介意,我不想让你被别人看不起。”方志珩将他推开,眸光忽然冷了一些,还带着一丝陌生的狠意,“我不止要这个位置,我还要做元帅,星际联邦的元帅!” 叶兰逐看着他跌跌撞撞去浴室的背影愣了,以为他说的是醉话,想劝阻他小心祸从口出,谁知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劝就听说了方志珩和老元帅独生女订婚的消息。 叶兰逐当场懵了,浑浑噩噩一下午强撑自然的完成了工作回到家,方志珩没回来,他拨了通讯无人应答。 方志珩此刻应当在陪那位高贵的女士,叶兰逐这么想。 他也会温柔地帮她拉开椅子,给她讲有些冷但完全不会尴尬的小笑话和趣事,又或者是打仗时候遭遇的惊险。 那位女士可能会心疼,也可能不会。 叶兰逐本想先跟他提分手的,他又不是非谁不可,没有了爱情又不会死,叶兰逐真的这么想,但他发现自己怀孕了。 方志珩不是性冷淡,两人在一起自然会上床。 他想了几天,做了一个让自己后悔一辈子至今想起来都恨不得去死的决定,他跟方志珩说自己有孩子了,想以此挽留。 方志珩果真立刻赶回来了,劈头就说:“你怀孕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你跟我说你怀孕你不是想让我死吗!” 叶兰逐盯着方志珩的眼睛看了一会,发现那里不再清澈,幽深阴暗不见底,早已经不是那个会脸红会对着星空说抱负的青年。 “既然你不要,那就打了吧。” “不行!”方志珩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仿佛他是什么珍宝,放温柔了声音说:“我不是不要这个孩子,我做梦都想有这一天,可是老元帅中意我让我做他女婿我不能拒绝。” “你说自己已经有omega了很难吗?”叶兰逐问。 “我是想告诉他的,可他根本不相信,而且我如果这么拒绝了他等于拂了他的面子,以后在星际联邦我还怎么生存。”方志珩搂着他,一点点给他分析,“我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不信我吗?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我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的,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叶兰逐推开他的手臂,“对不起我心很乱,你让我想想。” 方志珩从身后抱住他,“这个孩子你不能打掉,他是我们的宝贝,求求你留住他。” 过度深爱会让人失去判断能力,叶兰逐万万没有想到方志珩不让他打掉孩子只是因为一旦被别人知道他有了孩子,再一深究就会查到他身上,那时候他不止跟元帅女儿的婚事泡汤,甚至有可能被处罚。 叶兰逐本想就此与他断了联系,可此时爆出韦迎寒叛变的消息,方志珩领军追剿,临行前跟他告别,如果自己不能回来让他把孩子打了再找个人。 叶兰逐打了他一个耳光,“我被你彻底标记了,我上哪儿找别人!” 方志珩将他抱在怀里,“你这么说我就不想死了,我答应你一定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我们孩子。” 叶兰逐不放心,请求一同出战的肖且把他也带上,那场仗打的惨烈至极,他也在战斗中动了胎气九死一生,回去养了很久。 借着这个机会他将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生了下来,半年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方志珩军功赫赫即将成为新任元帅,贤伉俪出双入对,那位女士也怀了孕。 叶兰逐看着自己拼了一死生下的孩子,在月子里重重呕出一口血,当即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不见了。 他疯了一样找,才知道被方志珩带走了。 方志珩和那位女士生的孩子大办宴席,政界军团全来贺喜,夫妻二人恩爱羡煞旁人,自己的孩子…… 人质罢了。 既能安抚敌人也能制衡自己,好一手一箭双雕,他早该知道的方志珩最会玩弄人心。 叶兰逐捂住脸,时隔二十多年,他连哭都哭不出来,早已经忘记了自己那个孩子长什么模样了,双腿没有了,方志珩说最后一次见他那孩子双腿被人切断了,那该有多疼啊。 叶兰逐双手用力捶着头,呜咽着,“方志珩,他也是你儿子啊,你不要他为什么让我生,我要的,你还给我。” “你想见他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叶兰逐手一停,抬头看着牢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卫兵衣服但气质全然不符的男人。 “你想见你的孩子吗?”男人又问。 叶兰逐愣了好一会,爬起来就要往门口去但手腕脚腕上的镣铐限制了他的行动,哗啦啦一阵刺耳极了。 “他还活着?我的孩子还活着?”叶兰逐叠声问,铁链被拽的和他声音一样凄厉。 男人仿佛看蝼蚁一般看着他,将一枚通讯器像垃圾一样往他面前一扔,“在这里,只不过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叶兰逐拼了命地去捞那枚通讯器,始终差一些。 “你想离开这里吗?” 锁链声一停。 叶兰逐在这里被关了数十年,出去了又能怎么样他也不想看见方志珩和别人恩爱的样子,他对自己不仁,自己却始终狠不下心伤害他。 男人没多问,看叶兰逐艰难地去够那枚通讯器就知道答案了,现在他舍不得伤害方志珩,一旦看了里头的内容,他绝对会想离开这座囚笼。 “这枚通讯器收好,方志珩发现了的话会不会伤害你的孩子我可不保证。”男人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说:“我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到时候我希望你已经有答案了。” 叶兰逐好不容易拿到了通讯器抱在怀里却突然不敢打开了,他太怕自己打开是孩子遭受苦难的样子,可他又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叶兰逐咬紧牙关打开了通讯器,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画面里一个少年被双腿被齐齐切断,血流如注。 那少年眉眼漂亮但面黄肌瘦,瘦得几乎脱相看不出像谁,叶兰逐咬着牙看,想划过这一段却又不舍得让他一个人承受痛苦。 少年被塞进药液里,身上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仪器管子,植入各种芯片,短短几天之内承受了无数非人的待遇。 做实验的人冷漠极了,充耳不闻少年的痛苦哀嚎,往他身体里打各种药物。 叶兰逐心痛得几乎要死过去,“你们放手啊,他在哭……求求你们放了他吧……” 他的痛苦哀求没人听见,少年依旧在遭受非人的折磨,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突然震了震,叶兰逐知道那是爆炸,画面里走进来一个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冷漠。 裴行遇。 他看着那少年微微皱了下眉,侧头让人将他解救下来,跟还有些神志不清的孩子说话,旁边的人说:“司令,这个孩子都成这样了,活下来也是受罪,这么毫无尊严的或者还不如让他……” 裴行遇把手放在少年的额头上,问他:“虽然没有了腿脚,但是一个人的尊严不因为身体的残缺而丢失一分,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苦的事情都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经历。” 那少年其实早就被折磨的没意识了,裴行遇又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未达成的愿望,想不想活下去。” “……我……想……” 裴行遇收回手,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叫贺星阑。”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 裴行遇说:“鸟归息舟楫,星阑命行役,星阑是黑夜将尽的意思,以后只要你在紫微垣里就不会有黑暗,好好活着吧。” 画面一转,副官推开门让裴行遇先进去,贺星阑躺在床上怯怯要起身,裴行遇一如既往的淡漠,但声音却不冷,“我给你做了一对假肢,以后就能走路了。” 贺星阑在副官的帮忙下装上假肢,起先有些不适应总摔倒,但慢慢地就能行动如常了,不说都发现不了是假肢。 他从一开始的胆小怯懦变得开朗,除了不太敢跟裴行遇说话之外,和别人都相处的很好,又乖又甜。 贺星阑在舰上被养的很好,估计是因为实验的后遗症,长大的速度变得很慢还是张娃娃脸,但依稀能看出有些像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还活着。 叶兰逐既想哭又想笑,疯了一般哭哭笑笑,他还活着,自己那个孩子还活着。 第114章 葡萄 画面终止,叶兰逐早已经泪流满面。 他当初的心软全都报应在了无辜的孩子身上,他多想见那孩子一面可又自知没有资格,幸好他遇见了这个叫裴行遇的男人。 “兰逐。” 叶兰逐下意识将通讯器藏在身后,谨慎的看着牢门外的男人,声音不自觉有些抖,“你别费心思,我不会告诉你银河之星的秘密。” 方志珩走进来,蹲下身摸了摸叶兰逐的脸像极了多年以前那样温柔,“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当时我接任元帅之位身边危机四伏,你是我的软肋。” “软肋?” 方志珩叹息着,像是一个满面风霜的旅人,“如果他们拿你来威胁我,我连命都能交出去,我知道这些年苦了你了,但是至少你没有危险不是吗?” 叶兰逐字字泣血,“那我儿子呢?你把他送给荣隆当人质你这叫保护我吗!方志珩,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方志珩一把掐住叶兰逐的下巴强迫抬高,恶狠狠道:“我告诉你,现在你的命就捏在我手里,我让你死你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为什么留着你!” 叶兰逐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去,“你以为我想活着吗?你大概永远也不明白一腔真心付诸流水的感觉,你明知道他在骗你,可你还是有一丁点的幻想,想他是有苦衷的。” 方志珩声音温柔,“只要你肯回头,我们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样,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了。” 叶兰逐忽然笑了,“方志珩,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了。” 方志珩一把将他掼在墙上,脊背撞上墙剧痛无比,通讯器从手里掉出来,方志珩眼睛一瞪,倏地掐住他脖子,“这是什么!” 叶兰逐想伸手去抓,却被方志珩提前一秒捡走打开了开关。 “还给我!” 方志珩看到影像,咬牙切齿地问他,“你哪儿来的!什么人给你的!” 叶兰逐咬紧牙关拒不开口,方志珩转身叫了卫兵,“无论是施刑还是精神攻击,直到撬开他的嘴为止。” ** “哎媳妇儿你发现没有。” 裴行遇正在擦头发,被靳燃拦了下就收回手坐着让他帮自己擦,“发现什么?” “我爸怪宠咱妹子的,我跟你说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挨了这老顽固多少打,就这儿。”靳燃夸张地指给他看,“都没一块好肉,就跟我上辈子抢过他女人一样。” 裴行遇笑着觑了他一眼,“那怎么没把你打乖?我看还是打少了。” “这不是重点,就现在你看见没,只要一回家他手里必然拎着水果蛋糕小点心,连自己的勋章都给她扔着玩儿,我靠那是他的命,我小时候没碰一下差点让他打死,你说这老东西是不是有病。” 裴行遇忍笑,“别胡说。” 靳燃给他擦完头发将毛巾一扔,顺势将人抱在怀里占了会便宜,“我从你妹妹那里顺了一点来,尝尝甜不甜?” 半碗熟透了的紫葡萄。 靳燃拿了一颗喂给裴行遇,见他伸手要拿便伸高了手臂,“喂你的。” 裴行遇无奈张口吃了,结果某只疯狗的手指就势塞了进来夹住他的舌尖连带着葡萄一起拨弄,唾液收敛不住沾湿他的手指,显得色情极了。 裴行遇皱眉将他推开,嘴里的葡萄没地方吐硬是给吃下去了,“胡闹。” “我还想再胡闹一点,哥,疼疼我吧。”靳燃惯会撒娇,蹲在他身前像是只大型犬,讨好的在他手背上舔了舔,“咱俩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我才要过你几次,这就是一年一次你还欠我好几次呢,疼疼我吧。” 裴行遇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行。” “你说不穿衣服的时候都听我的。”靳燃一脸委屈的表情,“那你是哄我的?” 裴行遇:“现在有衣服,不听。” 靳燃一下站起来,“那好办”,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将他的浴巾扯了下来,裴行遇吓了一跳下意识挡了一下却被靳燃拽住手腕压在床上,“现在没了,该听我的了吧。” “别。” “裴将军一诺千金,该不会骗人吧?” 裴行遇有种被自己坑了的感觉,当时只当是哄他,没想到这小疯狗就记在心里了,半步不让。 “纸上谈兵这么久,你总该让我实战一下吧。”靳燃一只手撑在枕头上,另一只手点在裴行遇嘴唇上,一路从下巴落到胸前某处轻轻按住,敏锐发觉他呼吸乱了一拍。 裴行遇再冷静强大,对于性事还是经验近无,耳根很快红的不成样子,低声说:“你爸就住隔壁,别胡来。” 靳燃捞了颗葡萄送进他嘴里,低头亲了他一下说:“裴司令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不让他听见的,对不对?” 葡萄果汁丰沛,轻轻一咬就迸出酸甜汁液,靳燃看他喉结微动,一低头吻住他强行撬开唇舌勾弄,汲取他口中的果汁,另一只手强行分开他的双腿。 裴行遇向来惯着他,都做到这个地步自然也就由着他了,屈膝任他胡闹,忽然感觉一凉,猛地瞪大眼睛,“靳燃,不许乱来!” 靳燃松开他起身往床尾去,双膝跪在床沿伸手轻轻揉了揉,感觉到差不多松软一些了便将左手一直捏着的葡萄抵进去。 裴行遇猛地哆嗦了下,“靳燃!” “嘘。”靳燃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捏了一颗葡萄,在裴行遇的惊骇眼神里一颗颗喂完,十几颗葡萄消失不见。 裴行遇羞恼起身,被靳燃一把按住,“动一下我就这么进去,不许挤烂,一会烂一颗就加一次,裴将军应该不会故意弄烂吧。” “你这个……”裴行遇实在想不到话骂他了,满涨的感觉倒是还好,但那些是随处可见的葡萄,还是吃的东西,被喂在哪里简直是极致羞耻,眼角都气红了。 靳燃仿佛就喜欢听裴行遇骂他,越是气狠了骂他越是高兴,埋头在他颈窝里蹭,从锁骨一路咬到胸口,留下一道道红痕。 “跪起来。”靳燃的控制欲和施虐欲在床上显露无疑,裴行遇深刻反思有自己的原因,但为时已晚,这个小疯狗知道他并不排斥之后反而变本加厉。 “啪!” 裴行遇双膝一颤险些没跪稳,挤烂的葡萄溢出点点汁液,靳燃声音狠戾,“烂几颗就挨多几顿,裴司令最好忍住了别全弄烂。” 话虽这样说,再强大的精神也不能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随着靳燃手掌落下来的频率本能拼命收缩,将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葡萄被碾压挤烂。 “别……靳燃别……不许再……”裴行遇说不出那些话,也喊不出疼,颤着呼吸让他大发慈悲饶过自己,可靳燃仿佛更享受他这种欲拒还迎的求饶,更添了几分力。 “靳……燃……” 靳燃伸手抹了一点果汁递到他嘴边,“尝尝?” 裴行遇意识恍惚,下意识张口含住指尖舔去果汁,却不是纯正的葡萄汁反而带着一股无法明说的气味,让他更觉羞耻。 “好吃吗?” 裴行遇不肯回答,靳燃两指扣在他口中兴风作浪,揽着他的腰在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不说话,就等着连这里……带葡萄一起全打烂。” 裴行遇受过无数次伤,枪伤、精神攻击、光子武器等伤,比这个要疼无数倍,可那些都是他能够忍受的,唯独这个让他觉得灵魂都被一起鞭挞。 “不说吗?”靳燃声音温柔极了,却让裴行遇觉得下一秒就有手掌落下来。 “别……” 靳燃手指在裴行遇嘴唇上摩挲了下,执意逼他说:“乖一点告诉我,好吃吗?” “嗯。” “裴长官,我没听明白。” 裴行遇呼吸都快颤成爆炸的气浪,一波三折地说了声“好吃”,然后补了一句,“靳燃,你最好永远别让我穿上衣服,不然……” “不然什么?” 裴行遇咬牙切齿都咬地颤抖,“我杀了你。” ** 靳燃早上起来的时候裴行遇已经不在床上了,揉了揉脑袋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感觉肩膀有点疼,侧头一看“嘿嘿”笑了起来。 齿痕遍布的肩膀交错着几道抓痕,背后也火辣辣地疼,靳燃却笑得像是只餍足了的大狗,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走进浴室洗澡。 裴烟正跟靳绍原一起吃早餐,看见裴行遇下来忙喊他,“哥哥吃饭啦。” 裴行遇颔首跟靳绍原打了招呼,跟裴烟说:“别总缠着靳部长,不许没大没小。” 裴烟乖乖点头。 靳绍原本想说没事,但话头一转改成了,“你嗓子怎么回事?” 裴行遇拿筷子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了声说:“有点受凉。” “嗯。”靳绍原也没多想,给裴烟夹了一小块蝴蝶虾,陈姨正好从厨房过来,说:“烟烟乖着呢,再说了有她也能治治有些老顽固,现在脾气可好多了,昨儿个我听他打电话骂人,烟烟一来立马停了。” 裴行遇惊了。 靳绍原冷咳一声横眉冷对瞪她,“没有的事!” 裴烟咬着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挨个儿给人夹了一只蝴蝶虾,说:“叔叔吃这个,哥哥也吃。” 靳绍原立即眉开眼笑,“好嘞,宝贝儿真乖。” 第115章 舔狗 “靳燃从来不睡懒觉,怎么还没下来?”陈姨嘟囔着往楼上看了一眼,裴行遇耳根微红没说话,心说他不睡懒觉,昨晚累成那样他死了算了。 靳燃在这种事上从来不会收敛节制,每一次都当第一次或者最后一次一般凶狠,裴行遇甚至觉得自己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充斥着濒死的快感。 靳燃仿佛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任由他溺亡也不肯放过,本以为成为了alpha之后他会苦一些,没想到苦的是自己。 生殖腔的闭合让他更加疯狂的撞击,撞开的痛苦和快意夹杂在一起,裴行遇攥着床单的手指都要痉挛,和omega完全不一样的极致快意,仿佛被硬生生切割开了身体的一处,靳燃强硬融进来,合二为一。 “哈啊……”靳燃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顺手在裴烟脑袋上揉了揉,“宝贝儿早啊。” 裴烟咬着虾,含含糊糊说:“燃哥哥早。” “真乖。”靳燃走到裴行遇身边,左右看了看伸手端起他面前的粥喝了一口,“没味儿啊,陈姨,给我媳妇儿整点儿有营养的,这白粥吃了有什么意思。” 裴行遇不爱麻烦别人,对吃这件事要求也不高,忙道:“不用,能吃饱就好。”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挑三拣四,嫌我做的不好明儿个你自己起来做,门口那狗起的都比你早。” 靳燃让她训的哑口无言,裴行遇把自己的粥端回来,给他倒了杯牛奶放在面前,“今天咱们该去联邦总部了,早点办完回紫微垣。” “你要不要再养几天?咱妹妹还刚接过来你就走啊,再说了阿洛你还没给做好呢,舰上我自己回去得了,不用你操心。” 裴行遇看了裴烟一会,“烟烟很懂事,不会闹的。” “不是她闹不闹的事儿。”靳燃放下杯子,侧头看了会裴烟鼓着嘴咬蝴蝶虾一脸呆萌的样子,压低声音说:“你俩从小就苦,那时候你没有办法只能把她藏起来,但是现在危机解除大半你好好陪她一段时间。” 裴行遇说:“以后会有很多时间。” 靳燃想了想,给裴烟的面包上抹了半勺果酱,问她:“宝贝儿,哥哥带你上天玩儿怎么样?” “不行!”裴烟还没说话,三个人齐刷刷开口,把她一个状况外的人弄懵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啊?”了一声。 靳燃挨个儿扫了一眼,“没问你们,瞎插什么话。” 裴烟拍着手,“好呀好呀!” 裴行遇说:“军队有军队的纪律,你胡闹归胡闹有些事得那么干,但这件事绝对不行,没有人把家人带上舰的。” 靳绍原没这么温和的跟他讲道理,张口就骂,“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刚当上几天司令你就不认得自己老几了,带上舰出事儿了把你剁了赔?” 陈姨头一回没制止靳绍原,反而跟他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什么都敢说,你直接把紫微垣拿下来给她玩儿得了。” 靳燃:“……也不是不行,我妹妹喜欢,紫微垣明儿就给她当游乐场。” 裴行遇瞪他一眼,拿下裴烟手里的面包给她换了牛奶,“不能吃这么多果酱,一会吃完饭哥哥带你去散步。” 裴烟用力点头,“嗯!” ** “契爷。” “听起来不太高兴,怎么了?”镜头这边的男人撑了下脑袋看镜头,宋思深语气虽然和往常一样尊敬,但却少了几分亲切和喜悦。 “不想看见我。” 宋思深忙摇头,很快又低下头来,“不是。” 黄泉轻轻笑了下,精致的眉眼含着一丝倦懒说话语速又慢,让人一时辨别不出情绪,但宋思深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他一个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 “你有内疚感,在舰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你被他们影响了,是吗?” 宋思深似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契爷,裴司令真的是那么阴险狡诈穷凶极恶的人吗?我自从上舰之后感觉到的他和韦先生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他虽然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但是公私分明从来不会冤枉任何人,真的不像……不像会背叛战友害死契娘的人。” 黄泉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宋思深立刻垂下眼,这段时间相处他真的折服于裴行遇的人品,越来越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可偏偏又证据确凿。 契爷对他恩重如山,契娘和他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身上那股飒爽利落的气质也令人敬佩不已,得知死讯那段时间契爷颓丧很久,直到韦先生带来爆炸前对资料,证明有仇可报才重新振作。 所以当时选择执行计划的人选时,他毅然决然的吃了修改性征的药物,通过安排来了紫微垣。 他起初没有动摇过给契娘报仇的想法,但长时间的相处加上几次出征,他真的开始怀疑裴行遇只是那场爆炸的受害者。 韦先生给的影像资料,“天纪”号爆炸之前靳娴跟裴行遇在逃生舱门口说话,随着爆炸影像切断,裴行遇活了下来,靳娴尸骨无存。 黄泉当年便提醒过靳娴方志珩不可信,这个寻找银河之星的计划另有阴谋,可她这人始终心怀善意不相信星际联邦的主心骨元帅会害她。 他早知道就应该不顾她的想法将她带回“黄泉要塞”,恨自己也好过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韦先生送去的通讯器给贺星阑没有?” 宋思深沉默了会,轻轻点头。 “别暴露自己,事情结束之后我带你回‘黄泉要塞’,别让我失望。” “宋思深,你在不在呀?” 宋思深反射性将通讯器切断,看向门口探头探脑的贺星阑,脸色不自然的闪过一丝心虚,但因为他一贯冷漠,贺星阑又是个傻白甜完全没发现。 “有事?” 贺星阑站在门口有些迟疑,小声问他:“那个……你在忙吗?没空的话就算了,别打扰你。” 宋思深说:“没事。” 贺星阑“哎”了一声进来,嘟囔说:“这段时间洛新阳好忙啊,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忙得不见人影。” 宋思深沉默了下,没去打击贺星阑的人生观。 贺星阑搓着手坐在原本住的生态舱前面,伸手摸了摸舱门,“钟琯都不在了,燃哥也不在舰上,我都不知道找谁说话了。” 宋思深没明白他意思,微微蹙了下眉角,贺星阑以为他烦了,忙说:“嗨呀就是我昨天捡到了一枚通讯器,看完了总觉得心里好难受啊,但是步虞长官跟孟舰长说让我别多想,我自个儿憋着又难受想找个人说说,你介不介意啊?” 宋思深心脏猛地颤了下,有些心虚地垂下眼。 “那个……你要是不乐意听的话就算了,嗨呀我也不是让你跟我一起难受,就是觉得方志珩不是元帅吗?好像新闻也说他很爱亡妻和儿子,这么多年都没有续弦,为什么还有另一个omega给他生了孩子呢?” 宋思深沉默着,贺星阑自顾又说,“还有那个孩子被人送去做人质了,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不过我遇到了司令就非常非常幸运了,那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幸运。” 宋思深咬着牙不语,贺星阑看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讨厌听自己絮叨,忙站起身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去看看豌豆儿是不是饿了。” “贺星阑。”宋思深叫住他。 “哎?” 宋思深话在舌尖滚了几圈,到底还是没问出来,“没事。” 裴行遇是怎样一个人都不重要了,契爷对他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自己连命都没有了,这几十年里他只听从黄泉一个人的话,无论谁背叛了他都不可能背叛黄泉。 ** 裴行遇带着裴烟出去散步,其实就是在家里的后院儿走走,靳燃养的那只狗喜欢裴烟,老蹭着她撒娇。 靳燃骂它像个舔狗,靳绍原听见了,冷哼一声:“你也不遑多让。” 靳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搓着狗脑袋喊兄弟,反手扔给自己亲爹一句,“那我舔老婆还错了?” 靳绍原懒得理他,“丢人玩意。” 裴行遇领着裴烟走了一会,摸了摸她的头发,忽然发现靳燃说的对,自己这些年只顾着保护她其实也忽略了很多,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衣服,扎什么样儿的小辫儿他都不知道。 阿洛反而更像是她的哥哥。 “烟烟,等战事了了,哥哥就跟你永远都不分开。” 裴烟懂事的踮起脚尖,伸出手揉揉哥哥的眉心,说:“烟烟知道哥哥很辛苦,很久不来也不是不疼我,哥哥不要皱眉头。” “哥哥不辛苦,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裴烟手指抵住下巴,乖乖说:“嗯,燃哥哥说的,他说哥哥这些年不见烟烟都是为了保护我,其实哥哥很想我的。” 裴行遇一怔,抬头去看远处陪他狗兄弟玩儿的小疯狗,他似乎有所察觉,虽然逆着阳光但他却清晰感觉到靳燃一定在笑。 “燃哥哥还说什么了?” 裴烟道:“燃哥哥还说,哥哥是这个世界最喜欢也最疼我的人,让我不要讨厌你。” “那你讨厌哥哥吗?” 裴烟伸手抱住裴行遇的肩膀,“不讨厌!全世界最喜欢哥哥!” 第116章 检查腺体 裴烟小大人似的拍拍裴行遇的后背,“哥哥是最厉害的,不要难过呀。” 裴行遇眼眶微湿,轻轻“嗯”了一声将她抱起来,把靳燃之前说的话告诉了她,问她喜不喜欢,裴烟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那我能养几只小兔子吗?” “可以。” “那……阿洛能跟我们一起住吗?” 裴行遇顿了顿,说:“可以,只要烟烟喜欢,哥哥无论如何都会帮你办到。” “哥哥最好啦!”裴烟扑在哥哥怀里冲他脸颊亲了一下,立刻被人提溜着小辫子拽了拽,“哎,小丫头亲谁呢?” “燃哥哥!头发都乱啦快松手!”裴烟噘着嘴冲裴行遇撒娇,“哥哥你快叫燃哥哥松手!” 裴行遇伸手拍了他一下,将妹妹护在怀里陪她闹,“护住了。” 裴烟咯咯笑着窝在哥哥怀里冲靳燃扮鬼脸,靳燃故作生气张牙舞爪地冲她过来,逗得她直往哥哥怀里缩。 “汪汪……” 三人顺着狗叫往门口一看,一辆悬浮车停在门口,张洲冲两人行了军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搬下来,“司令,这是孟舰长加急复刻出来的所有零件,请您验收。” 裴行遇接过清单看了一遍,“孟如钱做事我很放心,舰上怎么样?” 张洲笔直地站在一边将舰队状况报告了一遍,又将孟如钱的话转述完毕,最后问了一句私心,“您什么时候回去,大家都怪想您的。” 靳燃“哎哟”一声勾住张洲的脖子,“不想我啊?” 张洲笑了下,“也想也想。” 裴行遇说:“今天去联邦总部做完检查就回去,你先回去给孟如钱报平安,叫他这段时间注意一些。” 张洲行礼,“是!” ** 阿洛是裴行遇亲手做出来的,孟如钱研发的零件,复刻一个也不是难事。 他怕裴烟看到了会害怕,借了靳燃家里的一间杂物房清出来空间,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重新做出来了一个智能机器人。 “这模样你妹妹看见不得吓哭?”靳燃伸手点了点这个人形铁疙瘩,一脸不忍直视。 裴行遇在终端输入了足足三分钟的详细数据,眉眼始终垂着不受干扰,靳燃手欠去拨他睫毛,“乖乖,你就用脑子记啊?这么多数据记岔了怎么办?万一搞出来个狗头猪脸还得了?” 裴行遇别了下头,“别闹。” 靳燃收回手绕到他身后,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用鼻尖去蹭他脖子,“饿了。” “晚上要去联邦总部做检查,不许乱来。”靳燃拨了拨他的领子,发现吻痕还没褪,满意地在上面亲了一口,“快点,我等不及去联邦总部了。” “你是等不及回舰上吧。” 靳燃哂笑,“那哪儿能呢。” 裴行遇终于输入完数据,逐字逐句检查了一遍才将终端的确认键按下去,数据飞快执行,智能机器人也从冷冰冰的铁疙瘩变得几乎以假乱真。 阿洛了无生气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有些渗人,裴行遇将那枚记忆芯片接入终端提取记忆,另一端接入机器人身体传输数据。 片刻,阿洛眨了眨眼睛。 靳燃探头看了两眼,又转过头问裴行遇:“这就行了?” “还差点。” 靳燃站直身子看他在机器人的精神系统里输入了几个字,“如果发生危险,誓死守护裴烟,如果精神系统有冲突,宁死不可伤害裴烟。” “你这什么意思?” 裴行遇说:“这枚芯片是你从家里捡回来的,虽然现在看不出来但我不能保证是不是被动过手脚,如果我猜测是对的那危险发生之前他必须死。” 靳燃打趣说,“哥,你这可太无情了,人怎么说也守护你妹妹那么多年了。” “我赋予他生命的意义就是守护烟烟,不能守护反而伤害,那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靳燃只是打趣,一个机器人而已,死一万次都能复刻出来,但裴烟如果遇到危险可就真是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去叫你妹妹?” 裴行遇说,“我们从联邦回来再说,再做一次调试。” “行。” ** 星际联邦总部。 靳燃将车停在楼下,迎头看到连劲风从里面出来,脚步停了下便往反方向走了,出奇地没有过来找两人的茬儿。 “转性了?” 裴行遇知道他是怕自己当场揭穿“天纪”号的爆炸跟他有关,虽然周槐茂顶替了罪名,但现在郑垌离奇失踪,十一军团由肖且暂时接手,左伏也虎视眈眈等着抢这块肥肉。 联邦情势汹涌说变就变,指不定谁为了保自己就推别人出来背锅,明哲保身最好。 “看他那丢人样,杀他我都懒得抬手。” 裴行遇根本没看连劲风,“他活不了几天,无须浪费心力在他身上。”说着径直走向了元帅办公室。 方志珩正在通话,声音压得很低,“难道这种小事还需要我亲自出手吗!一个omega嘴能硬到什么地步,用刑没用你不会用精神攻击吗?死了就死了,你没见过死人?” 两人刚到门口,没听清前因后果通话便切断了,方志珩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裴司令也学会听墙角这种小人行径了?” 裴行遇推开门进来,“赌约期限已到,我来赴约。” 方志珩这几天就在想着这件事,现在郑垌离奇失踪,他家里莫名有当年真相的信件寄过来,上面没有任何指纹监控也看不到是什么人送过来的,一切证据都指向韦迎寒。 当年是他和叶兰逐肖且一起击杀的韦迎寒,绝对不可能死灰复燃,但证据又显示他可能没死,还有可能回来了。 韦迎寒虽然让他如坐针毡,但裴行遇却是眼前的威胁,一旦他想起来当年是自己灭了“天纪”号,那按照他这个性子,自己绝无生路。 这么多年他想尽办法除掉裴行遇,可周槐茂这个老狐狸处处打压反倒让他没了机会,好不容易抓到了他是omega这件事,可偏偏又出来个靳燃。 他是个人尽皆知的疯子,自己真要贸然将裴行遇送到军事法庭,下一秒联邦总部就能让他带兵轰了,紫微垣又是只听裴行遇话的,实在难以操控。他设计安排让林开岁被策反,结果裴行遇竟然丝毫不讲情面,直接将他击杀导致功亏一篑。 方志珩一直没说话,靳燃伸手敲了下桌子,“脸色这么差,觉得自己要输了害怕?” “手拿下去!” 靳燃也不恼,真就收回手回到裴行遇身边站着,听话的有些反常。 方志珩没闲心细想,看着裴行遇说:“既然愿赌那就得服输,如果今天检测出来你是omega,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像个真正的军人,别胡搅蛮缠。”裴行遇眼皮一掀,“少废话。” 方志珩拨通军医的通讯下达命令,很快一个男人便拎着箱子走进来,朝两人行了个军礼然后打开箱子,戴手套取工具,利落的不行。 “瞧瞧这熟练的,演习过啊?”靳燃嗤笑了声,伸手拍了下军医的手腕,“往哪儿摸呢。” 军医吃痛收回手,“检查腺体。” “检查他是不是omega靠摸就行了?你手能代替扫描仪?你那些机器是摆设?” 军医被靳燃这个醋味三连熏得头疼,无奈回头看了方志珩一眼,见他脸色凝重却不说话显然没有解围的意思,只好略过这一环节,直接用仪器轻轻扎进裴行遇的腺体抽取了一部分信息素。 片刻,军医看着检测出的数值,说:“报告元帅,裴行遇身体里有少量omega信息素和大量alpha信息素,综合判定,他是alpha。” 方志珩猛地起身,“什么?” 军医以为他没听清,重复了一遍,“裴行遇是alpha。” 方志珩不敢置信地盯着裴行遇和靳燃看了一会,军医说,“不过这种状况,应该是他摘除了omega腺体,植入了人工alpha腺体的原因才会造成两种信息素混合的状况。” “你居然愿意摘除腺体!” 靳燃说:“傻了吧。” 方志珩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能疯到这个地步,他想过靳燃会想办法胡搅蛮缠,或者是利用靳绍原的地位威胁他,也乐得等这一天,正好将靳绍原也一网打尽,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让裴行遇摘除腺体! “你不是宁愿自己死也不伤害裴行遇的吗?!” “你懂个屁。” 方志珩本来让这件事惊住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又说:“摘除了腺体,证明他当时确实是omega,还是要去军事法庭审判,来人!” 靳燃一伸手,“等会。” 方志珩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还想夺枪伤人?这次可没有人来救你们!” “这话说的,这回还真有人来救我们。” “谁?” 靳燃轻轻一笑,“您啊。” “废话!我怎么会包庇隐瞒裴行遇的性征,omega不允许留在军队里,上舰更是几百年来都不允许的铁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更改!” 靳燃拿出通讯器,打开曾经录下来的一段对话。 “咱们来立个赌,你说裴行遇隐瞒身份待在军队里是死罪,那我如果能够证明他不是omega,这罪名一笔勾销,怎么样?” “成交。” 靳燃关掉通讯器冲方志珩眯眼一笑,“元帅,咱们当时说的是我一个月后给你证明他不是omega,没说他一直都不是omega,您是元帅,自己亲口立下的赌约总不会出尔反尔吧?” 第117章 素质教育 方志珩怒极反笑,“好,没想到我竟然教你们摆了一道儿。” 裴行遇不爱和人逞口舌之快,一向是能用武力解决的就不会动口,靳燃则不一样,杀人之前先要诛心。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要方志珩生不如死的准备,倒不是因为这个腺体,相比较给自己生个孩子而言,他更喜欢看裴行遇穿军装一脸冷漠指挥战斗的样子。 靳燃以前对性感这种东西没定义,自从见到裴行遇把军装穿成那种高不可攀的禁欲样子,他就从此有了标准楷模。 卫兵们堵在门口虎视眈眈,上次被他们跑了这次一定得一雪前耻,看上去竟比方志珩还要热血沸腾。 “哎哟这不是上次那谁,手臂接回来了?假肢好使吗?” 上次被靳燃打断了两支胳膊的卫兵长怒不可遏,“死到临头了还在耍嘴皮子!” 靳燃眯眼笑,“我死到临头啊?你确定吗?” 裴行遇一直没说话,等靳燃玩儿够了就走,此时通讯器却突兀的嘶鸣了一声,紧接着闪起红光疯狂报警。 两人相视异口同声,“紫微垣出事了!” 裴行遇转身便走,方志珩当即下令,“拦住他们,裴行遇伪造身份进入军队,怀疑是星际海盗的内奸,抓起来交给军事法庭处置!如果反抗,立即射杀!” 卫兵们得令立即拔枪,这次没有针对靳燃这个疯子,针对了上次处处留情看上去温柔很多的裴行遇。 卫兵长狞笑着举起枪冲裴行遇的腿便开了一枪,开枪的一瞬间手腕一疼,反射性松了手,枪被人踢到了角落,竟然是裴行遇! 他一愣,裴行遇利落夺了把枪冲着卫兵们的右手腕精准无比地扣下扳机,身法快的让人几乎反应不过来哀嚎声便已响彻整个办公室。 靳燃站在一边甚至没有动,心说:我媳妇儿揍起人来我都不是对手,就你们这些小杂鱼还想对付他,做梦都不带这么大胆的。 裴行遇甚少用枪或者亲手揍人,脸色常年苍白看起来文弱,其实狠起来没人能比。 “一群废物。” 靳燃忍笑,这人怎么打完人了还要诛个心,“裴将军学坏了啊。” 裴行遇一言不发地冷着脸,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方志珩,“杀害战友算计亲人你死不足惜,但我今天不杀你。” 裴行遇一扣弹夹将最后一颗子弹留出来,扔掉空枪冷冰冰道:“你会有一座雕像,在霍尔广场受万人唾骂。” 方志珩被靳燃摆了一道本就气极了,又被裴行遇这么羞辱越发怒不可遏,抓起通讯器厉声,“不计代价给我杀了裴行遇!” 裴行遇连眼皮都没掀转身便走,方志珩摸出抽屉里的枪瞄准裴行遇,扣下扳机的一瞬间靳燃喊了一声,“叶兰逐?” 方志珩下意识一抖,子弹陷入墙壁留下一个焦糊弹孔,靳燃眯眼笑,“元帅您这准头不行啊,还是心里有鬼?” 方志珩脸色阴沉至极,靳燃满肚子鬼主意,现在还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东西,必须谨言慎行从! 裴行遇已经走到了门口,围着不少举枪的卫兵,裴行遇一身冷意的从办公室出来,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让开。” 方志珩撕心裂肺的命令响彻他们的通讯器,卫兵们自然不让,反而将裴行遇和靳燃团团围住。 靳燃打趣,“媳妇儿,我说的吧,等你这伤一好他就得找咱麻烦,当时还不如就叫我杀了他算了呢。” 裴行遇说:“他不能这么简单的死,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亲口给“天纪”号的人一个交代。” 靳燃勾了下他的肩膀,“但是咱们现在要死了,这么多人举着枪,咱们还出得去吗?你该不是想跟我做亡命鸳鸯吧。” 裴行遇拨开他的手,靳燃奇怪道:“你怎么不跟我解释一下自己的计划?白叫我担心。” 裴行遇道:“你这个态度就是相信我,没必要。” 靳燃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下一秒肖且和左伏站在了人群外围,“都住手。” 靳燃看着肖且身边那个脸色难看的左伏惊呆了,“小企鹅我能理解,你什么时候把左伏策反的?” ** “孟舰长现在怎么办?!司令跟靳燃都不在舰上,现在他们打过来谁来指挥!” 孟如钱也上火,洛新阳和宋思深虽然好,但都是新兵没有指挥的经验,霍子明几人虽然是老将但也远远没到指挥官的能力。 张洲刚从霍尔回来,裴行遇让他带话回来这段时间注意一些,还没等他消化完这句话就出事了! 一小队精悍的星际海盗奇袭太阴星,刚过监测塔,还没等他点兵就已经逼到了眼前。 这队星际海盗和以往那些只会烧杀抢掠的乌合之众不一样,训练有素的令人诧异。 “孟舰长,他们已经过了第二道监测塔了,请尽给出作战方案!” 步虞站在一边,“从上次贺星阑收到那枚通讯器开始到现在突然袭击,紫微垣里有叛徒。” “紫微垣里没有叛徒!”孟如钱仿佛被刺了一般反应极大,“这些人都是我和裴行遇一个个带起来的,尤其是裴行遇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们怎么可能背叛紫微垣!” 步虞蹙眉,“你冷静点。” 孟如钱抹了把脸,“我去指挥!”一把拽过中央控制室的通讯系统,来来回回深吸了几口气,死也守住紫微垣! 步虞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下,温余说:“孟舰长不是不信有叛徒,他只是失望。” 步虞:“我知道,对了,给裴行遇和靳燃发警报没有?这场仗还得要他们回来才能守住。” 温余说:“发了。” 孟如钱在紫微垣本就是计算数据和制定作战方案的,但执行者是裴行遇,真叫他上去指挥战斗却是难如登天。 他深吸了几口气,语速飞快地说:“这场战斗我们赢面很大,太阴星的地形还是易守难攻,但要注意他们是不是有特殊武器,比如上次荣隆使用的那种,但星际海盗一般都是比较散漫的组织,即便看起来训练有素也一定比不过我们军规严谨,对付这种乌合之众只需要各个击破,让他们不能团结在一起,我们的战斗力比他们要强出很多,利用地形让他们退无可退,不可放虎归山。” 步虞:“……” 孟如钱好像述职报告一样的作战方案和裴行遇那种一个字废话都没有的指挥截然不同,众人听懵了。 洛新阳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理解这句话,“啥意思啊?” 宋思深说:“分散区域,各个击破。” 洛新阳“嘶”了声,“孟舰长您这八个字就能解决的事儿说了半天,给我绕晕了。” 孟如钱手都在抖,掌心里全是汗,裴行遇下去的时候把紫微垣托付给他,死也要守住! “不能让他们靠近太阴星的陆地,必须在第三和第四道监测塔之间将他们全部消灭,这一段是在星际空间里还能借助空间流,到了陆地上虽然也占优势,但伤亡和主舰难免有损毁。敌方的机甲信号我正在分析争取在你们到达之前给出数据,一切小心。” 洛新阳实在听不下去了想关通讯器,但关了又听不见指挥,只好忍着孟舰长的“话唠”式指挥深吸了口气拉下操作杆。 步虞给他发了一条私人通讯,“小太阳,保护好自己,虽然孟如钱的指挥听起来驴头不对马嘴但他的作战方案一向是最保险的,不许横冲直撞听见没有?” 洛新阳看见小太阳三个字耳朵就有点热,不方便输字便用了语音回复,“知……知道了,还需要你交代,看好我的英姿!” 步虞笑了下,“好。” 洛新阳长吸了口气,通讯器里是他永远不会灰心的自信嗓音,真的就像天际永不落下的小太阳,让人觉得充满希望。 步虞叹了口气,这小太阳怕是不知道,裴行遇和靳燃要是不回来他们可能真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还这么自信。 机甲冲破星云浩荡前行,敌方的战舰来的比想象中更快,孟如钱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上擦,飞快地计算数据,随时修改战术。 “轰!” 爆炸声从通讯器里传来,双方正式交火,孟如钱的心脏在这一刻被拎了起来,在心里默念着:一个都不许少一个都不许少。 中央控制室的面板上有着所有战舰的具体方位和通讯信息及损毁状况,相比较出征而言,在家门口打仗要占优的多。 “裴行遇都不在舰上你们还挣扎什么呢?归顺我们吧。” 孟如钱正紧张,上来就来了个撞枪口的,咬牙骂道:“少他妈在那里妖言惑众,裴司令不在照样能把你们杀的片甲不留,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主子呢?” “打小小一个紫微垣还需要动用我们主人?孟如钱是吧,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舰长,也太看重自己了,现在带领紫微垣这些大废物小废物们投降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孟如钱冷笑一声,步虞扫了他一眼知道他要开始骂人了,后退了两步朝温余走过去避难。 “就你们这种苟且偷生的杂碎也配说小小的紫微垣?你知道废物怎么写的吗?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铁废物,没有学过我可以免费教你,文明教育怎么就把你教成这么个是非不分苟延残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垃圾,老子芝麻绿豆大的舰长,用你那个发育不全的脑子来想想你的脑子有没有芝麻大,废物东西。” 孟如钱一口气骂完,原本吊着的心脏也稍微落了一点,浑身舒爽的出了口气,“舒服多了,什么品种的狗东西来我面前跳。” 他这人骂人的词汇倒不是有多脏,主要是废话多语速快让人插不上话,再跟他反唇相讥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骂得重了显得恼羞成怒,骂得轻了不够劲儿。 通讯器没关,整个紫微垣都被孟如钱这一通素质教育惊呆了,战场上那几个险些没一头撞上人家的机甲去,手忙脚乱地调转方向稳住战舰。 洛新阳向来很不上频道,其他人都聚精会神迎战,就他一个人感慨,“这要是骂我都给我骂傻了。” 第118章 支援 “左伏肖且你们来的正好,把裴行遇给我抓起来!”方志珩松了口气,左伏和靳绍原一向不和,趁这个机会打击他的气焰他也乐得照做。 裴行遇连脚步都没停,朝肖且两人略微颔首却是跟靳燃说,“走。” 左伏点头回应,直到裴行遇在走廊尽头消失方志珩才反应过来,暴怒道:“你们两个想造反吗!” “元帅,我左伏这一生阴谋算计尔虞我诈的事没少干,权势滔天掌控军团,算计政敌的事稀松平常,但我没有害过自己的心腹,他们在我面前宣誓效忠,我不会亲手夺走他们的生命。” 方志珩猛地后退两步,“你……” 左伏沉痛闭眼,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一条路来,后方站着的赫然是星际联邦调查局,为首的男人举着一张调查令,脸色冷峻的开口,“方志珩,你涉嫌杀害老元帅罗铮秀、发妻罗絮、“天纪”号全体人员,陷害裴行遇、囚禁叶兰逐……等罪名,跟我们走一趟吧。” 方志珩色厉内荏的斥道,“反了反了,我看你们都反了!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都往我头上扣,我是元帅!你没有权利调查我!” “星际联邦调查局有权利调查任何人。” “哈哈哈哈……”方志珩靠在墙上笑,癫狂一般,“左伏,你坏事做尽但是誓死忠于联邦?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看你根本就是觊觎我的元帅之位!” “还有肖且。” 肖且站在一边仿佛在状况外,听见自己名字时微微歪头笑了下,“元帅有什么指示?” “当年可是你亲手啥的韦迎寒,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拿了委派令出的军,就算是错杀了韦迎寒那也是你和老元帅的问题!” 肖且一改往常泡茶唱戏的慢性子,冷笑一声逼近方志珩,“他妈的当年要不是你,我会错杀我大哥的女儿吗!为了权位你还有什么不能牺牲!” 方志珩仿佛笑够了,眼皮一掀冷冷讥讽,“我为了权位牺牲,你有证据吗?难道不是你为了权位杀了自己大哥和他的女儿吗?” 肖且说不过他,方志珩胜券在握的勾了下嘴角,向前走了两步,“要调查是吗?走吧。”说着朝卫兵长使了个眼色。 只要叶兰逐死了,一切就死无对证。 ** 裴行遇坐在副驾上打开通讯器申请联结紫微垣的中央控制室,趁着这个间隙语速飞快地交代靳燃,“我自己一个人上去,你留下来。” 靳燃倏地侧头,“什么意思?” 裴行遇拿出芯片,“这里面有我最后关于‘天纪’号爆炸的记忆,叶兰逐在星际联邦的禁闭室最后一间牢里,他是关键。连劲风空有算计没有脑子是个好的切入点,方志珩到底是元帅,不是那么好撼动的,先要扳倒还要靠连劲风和叶兰逐。郑垌在星际联邦潜伏多年,暗杀方志珩有的是机会,星际鬼市关于颠覆霍尔的交易一定是韦迎寒在幕后操控。方志珩必须死,但霍尔不能乱。” “裴行遇。” “周槐茂留下的芯片里说太阴星当年是做了一段时间的不死人军团研究的,除了你和烟烟之外一定还有一部分成功了的,那些人现在去了哪儿,方志珩是能在不动用武力的状况下解决,并且给你姐姐一个公道的,但韦迎寒……我猜测会有一场恶战,银河之星还是关键,再来一定要统一霍尔所有军团的兵力,左伏坏事做尽但对霍尔却是极度忠诚,肖且一直在调查韦迎寒的事可不做考量,梅浦有勇无谋很好操控,将来想要对抗韦迎寒或者无论是谁都有路可退,你跟靳部长……” “行遇。” 靳燃从来没这么叫过他,裴行遇一顿,“嗯?” 靳燃看着他的眼睛,“你在交代遗言。” 裴行遇哑口无言,这次对紫微垣的突然袭击是看准了他和靳燃都不在,星际海盗多半不会去抢穷的底儿掉的紫微垣,大多是想要他的命,不会去浪费资源对付其他人。 这次袭击是为了毁掉紫微垣,裴行遇没有可用之人,想要控制星际联邦就简单的多,稍微推敲便知道这人是谁。 他现在上去九死一生。 “这些事我交给别人不放心,你别多想。” 靳燃看着他,认真的问他:“我多想了吗?” “我不会有事,等上面战事一了我立刻就下来找你,随你怎么折腾都行,听话。”裴行遇根本不是在跟他商量,从一开始的交代到现在的交换都是在让靳燃服从。 他看似没什么脾气,事事都依着靳燃的性子来,但真正的大事上他永远说一不二,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决定。 “如果我不听呢。” 裴行遇狠下心,说:“如果你不听我的那就离婚,到时我管不了你,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你再说一遍!”靳燃瞬间气炸了,一脚刹车踩下去当路停了,恶狠狠的看着裴行遇,“想……” 死字靳燃怎么都没能说出口,咬着牙瞪他,银灰色的瞳眸里全是怒意,裴行遇知道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不想说,但比起这个他更希望靳燃活着。 “靳燃,你相信我不会有事。”裴行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倾身过去亲了他一下,“如果不能及时解决方志珩那我们做的这么多都前功尽弃了,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甘心,我父母、烟烟、你姐姐乃至那些含恨死的人都不能甘心,我不想担这么多责任,你帮我担着好不好?” 靳燃咬牙,“你放屁。” 裴行遇又亲了他一下,伸手从车里捡了一截儿礼物扎绳一头绑在自己手上,另一头绑在靳燃的手指上,“你还没跟我求过婚,我这只手上都没有戒指,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戴着戒指来找我知不知道?” 靳燃看着连接两人手指的细绳,赤红着眼睛执意道:“就算离婚我也不可能让你自己回舰上,无论是生是死,我跟你在一起。” “我不会死的,我有这么好的一个小疯狗,怎么会舍得死呢。” 靳燃拳头攥紧,他知道裴行遇有多在乎父母的清名还有“天纪”号上那些战友,对他来说几乎是支撑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的唯一信念。 “靳燃,我这辈子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也没求过你什么,我求你,留在霍尔帮我做完这些事,好不好?” 靳燃眼眶发酸,裴行遇一贯是骄傲的,即便是在床上他都没见过这样示弱的样子,咬着牙别过头说:“好,我答应你。” 裴行遇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提起来,因为靳燃说:“你最好让自己别出事,你要是死了,我就直接炸了星际联邦给你陪葬。” ** 孟如钱脊背湿透,感觉自己像是过了一遍开水,还在不停地往下冒汗,双手几乎拿不稳晶片板,脑子也机械性地运转,雪球一般被本能驱使着计算数据。 太阴星的外航道布局图刚刚绘制完还在架构,虽然并不像陆地修路那样耗时耗力,但建造星际轨道的工程量和细致程度完全不是桥梁轨道能比的。 宇宙充满未知性,必须一次又一次的调试才有可能达到一个比较稳定的阙值,再跟着这个数值进行基础架构。 此时要考验的不止是他的指挥能力和做作战方案能力,还要考验对机甲操控者的随机应变能力,好在这里离跃迁点很远,只能正面交锋。 冲天的爆炸火光把行星际空间照的如同白昼,星际航道图上的红光仿佛黑夜中某种怪异飞虫的眼睛疯狂闪烁,信号指示灯仿佛心律不齐的病人上蹿下跳。 一支机甲轰然爆炸,孟如钱一滴冷汗瞬间就滚下来了,强撑着去看中央控制室里的监控屏挨个儿数了两遍才发现是敌方的机甲。 他感觉自己就是被从脑子用钢丝穿过的咸鱼,挂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指不定哪一刻钢丝就会崩断,连带着他一起摔入地狱。 “洛新阳注意左前方,具体坐标我发给你了,巴忻的机甲损毁率过高,不要恋战尽快撤回来,宋思深去掩护他撤退!” “霍子明往后撤三个机甲位,不要被包围了,尽量分流各个击破,不要扎堆对轰。” 众人焦头烂额的应对地方轰炸而来的导弹,一边还要揣摩孟如钱的指挥,无比怀念裴行遇简洁无比只需要执行的指挥方式。 两边分心,操作自然没有那么灵敏,好在紫微垣训练有素,再加上靳燃上位之后额外加的魔鬼训练项目,应付敌军绰绰有余。 如果他们不使用那个无解武器的话。 一道带着烈火的凤翅自远方飞来的时候众人立即傻眼了,上次荣隆动用这种武器,钟琯林猛几人连反应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连人带机甲一起灰飞烟灭。 这次他们又动用了这种武器,众人一瞬间从头凉到脚,下意识操控机甲四散避让撤退,然而它来的速度极快,下一秒便到了眼前! 步虞瞳孔猛地一缩,“洛新阳!” 第119章 圈套 撞击的一瞬间机甲猛地调转方向,堪堪擦过舱壁留下一道烈火焚烧的焦糊,步虞觉得自己心脏都在一瞬间被撕成了两半,声音抖得厉害。 “怎么样!我厉害吧。”洛新阳聚精会神计算着那枚流弹来的方向,回想了下上次裴行遇指挥的办法,反身朝敌方机甲打了一枚相位炮,完全没听见步虞那一声凄厉的呼喊。 “你厉害,给你厉害坏了,混账东西什么你都敢拦,不要命了!” 洛新阳让他骂傻了,“……我这手操作不过关吗?” 步虞简直要让他气死了,“你过关,你太过关了,从今天开始你来当我师父我当你徒弟,不知死活的兔崽子。” 洛新阳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有点不高兴,小声问他:“您生气啦?” 步虞没好气的说:“没有,好好打,回头再跟你算账!” 洛新阳缩了缩脖子,步虞从来没跟他生过气,一开始教他操作各种战术的时候出错也没被骂,反而笑着一遍又一遍指导,为什么他这犀利操作反而让他生气了? 难道做的还不够好? 洛新阳暗自在心里握拳,一定要做的更好! 紫微垣众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步虞和洛新阳的关系,均为小太阳捏了把汗,这等打完仗可不得有一场风暴。 步虞骂归骂,但洛新阳刚刚那个操作不得不承认,这小太阳确实有天分,胆儿也大,“小兔崽子。” 温余听洛新阳都不说话了,打了个圆场说:“行了,再骂孩子都骂傻了。” 步虞还是没缓过气来,叫这个混账玩意吓的三魂七魄掉了一多半,“孟舰长,上次裴司令赶回来的时候用的那个战术还是有效,这个武器虽然杀伤性很高但并不是无解,只要操作够快就能避过,而且它不能无缝打出,有五十秒左右的真空期。” 孟如钱也发现了,点了下头将计算出的数据共享到每一个机甲上,“修改成二对一的战术,两个人针对敌方一支机甲,洛新阳宋思深霍子明你们操作好反应快,按照我分的组打配合。” “是!” 洛新阳沉默了一会,小声说:“是。” 步虞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说:“好好打,打赢了不受伤就不骂你了。” 洛新阳响亮回应,“是!” 步虞舒了口气摇摇头,温余见缝插针地打趣了句,“哎哟这乖的,步虞长官挺会调教人啊,改天儿教教我呗。” 孟如钱烦死这两个人,“再闲聊就滚蛋。” 步虞又叹了口气,苦笑道:“这裴行遇要是赶不回来咱们指不定都得死这儿,你还不让说两句话了。” “放屁,这一仗紫微垣一个都不许少!”孟如钱低下头飞快计算数据,好半天才说:“我不想下去送芯片了。” ** 裴行遇没来得及回家跟裴烟说,在靳绍原那里调了一个机甲便赶回紫微垣,此时通讯器也已经连上,众人听见他的声音像是找到了精神支柱,尤其孟如钱,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他妈怎么才拨通讯来,老子都快要把老命交代在这儿了。” “把情况简单报告一下。”裴行遇说完没等回答立马又说:“不要孟如钱,步虞你来说。” 步虞将战况简要报告了一下,“这帮人是冲着紫微垣来的,我看多半也要对付你和靳燃,我们尽力撑着你们也小心一些。” 裴行遇听完,打开机甲通讯的数据传输端口,“我已经到了霍尔跃迁点,把数据共享给我,如果没有把握反击就先保守战术稳住等我回来。” 步虞:“你回来了?自己?” “嗯,靳燃留在星际联邦还有事要办,战事解决了之后详说。”裴行遇果断结束话题,看着传输过来的战斗数据统计,发现对方这个打法他完全没有见过! 裴行遇从上“天纪”号开始到现在大大小小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仗,抓过的剿杀的星际海盗不计其数,但这样诡异的打法他简直闻所未闻! 孟如钱传输来的数据毫无连贯性,非要类比,简直和靳燃那种随心所欲的疯子打法像极了! “加大干扰器频率,孟如钱刚才制定的二围一作战方案很好,继续使用听我指挥不要慌,能赢。” 裴行遇这句能赢无疑是一剂强力鸡血,紫微垣这些人对他的话简直像圣经一样信服,哪怕现在紫微垣只剩下一个人了,只要他说能赢,那就一定能赢。 “洛新阳,偏离队伍太远了,刚才那个反打操作很好但是别拿命来赌,在战场上一换一是最蠢的。” 洛新阳刚被步虞骂过,蔫蔫儿的说了声“是”乖乖到了裴行遇给出的坐标去,悄悄地往机甲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裴行遇的指挥冷静而简洁,和孟如钱那种又绕又冗长的表达方式一比简直美好的像是天籁之音,众人连打起来都觉得战斗力高了不少。 “最后一个跃迁点,我会有二十秒钟的断联,小心一些。” 裴行遇说完通讯立刻断了,他将机甲的推进功率调整到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去,本来身上有伤,这一压缩之下嘴角立即渗出了一丝血,他没顾上擦,操作机甲冲破星云过了跃迁点。 战况远比他在监控里看到的要惨烈的多,铺天盖地的碎片和爆炸行成的能量波接触到星际空间里的能量引起一个又一个的小爆炸。 就刚刚断联的二十秒,战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紫微垣这边除了霍子明和宋思深之外全被困住,洛新阳本能撤退,但掩护同伴反倒让自己陷入困境。 对方随心所欲的打法让人抓不住破绽,稍有不慎就会落入圈套。 裴行遇这支机甲满备能源和武器,当即冲着最大的那支机甲轰了三枚威力极大的导弹,随即冲入战圈,挑衅一般暴露在火力网里。 “裴行遇你想干什么!”孟如钱被他吓傻了,对着通讯器里大吼,连敬语都忘了。 裴行遇身体一直不太好,从演习那次受伤就一直没有彻底恢复,加上这次的枪伤几乎就是个拼拼凑凑的破布人偶,用强大的精神力凝结成现在这个无所不能裴司令。 他殚精竭虑护佑整个紫微垣,精神耗损远不是别人能想象的,靳燃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一遍遍的让他学会怎么把担子分别人一些。 敌方机甲远比往常那些乌合之众星际海盗精良不少,重型机甲连带着星云一起碾碎,小型机甲蚊蝇般从重型机甲舱内冲出,朝四面八方涌去。 裴行遇一开始就发现这些重型机甲远比星际联邦同一型号要大出许多,略显笨重也不够灵敏,也就是因为这样洛新阳才能躲过一劫,没想到内藏乾坤。 蝗虫般乌泱泱压过来,导弹自每一台机甲发射出来,像是一张完整的蛛网从天而降将裴行遇笼罩,一旦被击中绝对没有任何逃生机会! ** 靳燃将裴行遇送走,拿着靳绍原的芯片权限立刻扭头去了星际联邦的重犯监禁室,结果扑了个空,叶兰逐根本不在这里,地上一滩难以分辨的液体。 靳燃捏住鼻子在心里想:谁在这里随地小便。 “关在这儿的人呢?”靳燃问守卫。 “下午有个人自称是元帅派来的人将他带走了,说要提审,不过傍晚又有人来了一次,也是元帅派来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靳燃觉得不太对劲,那个时候方志珩正在跟他们对峙,不可能让人来带叶兰逐走,傍晚那个有可能真的是方志珩的人。 “来带他的人长什么样?” 守卫想了想,说:“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不太像是军人,不过穿着星际联邦的军装还拿着元帅的手令。” 靳燃脑海里冒出一个人来。 裴行遇能推断出叶兰逐是扳倒方志珩的关键,他自己自然也能想到,现在即便是不死也已经折磨的生不如死了,救他的那个人不知道是真的解救,还是一样想从他口中套取秘密。 方志珩现在自身难保,为了脱罪肯定焦头烂额了,再想对付他们也是有心无力,那么……靳燃心里咯噔一下。 他们袭击紫微垣不是为了对付方志珩,对他们来说方志珩已经穷途末路不足为惧,想处置他简直易如反掌,针对的根本就是裴行遇。 他知道裴行遇把紫微垣看的比一切都重,紫微垣出事他一定会赶回去,等着渔翁得利将他和紫微垣一网打尽。 靳燃整个人都慌了,什么狗屁分担,什么狗屁沉重繁琐的事情交给他来解决,他就不该放裴行遇一个人回去! “你等着我。”靳燃不知道说给谁听,将车开的跟机甲一样凶猛,到了靳绍原办公室连敲门都懒得,一脚踹开跨步进来,将两枚芯片和一张画一起交给他。 “这里有裴行遇在“天纪”号上最后的记忆,这个是周槐茂的遗言,这个是周玥画的和郑垌一起绑架她的那个人。”靳燃将自己所知的线索一股脑告诉靳绍原,又把裴行遇交代的东西复述了一遍,“方志珩必须死,姐姐的仇我不能亲手报了,爸,对不起。” 靳绍原发觉不对,“你想干什么?” 靳燃心脏一阵阵紧缩绞痛,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他,尽管他不想乱想但还是满脑子都是裴行遇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样子,上次他险些经历一次失去,那么了无生气的裴行遇他不敢想。 “爸,裴行遇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得去陪他。” 第120章 赴死 靳绍原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行!” 他为裴行遇做的已经够多了,上次临时接手紫微垣,为了他跟联邦对抗,甚至为了他连能有亲生孩子的权利都放弃了。 “你对裴行遇仁至义尽了。” 靳燃不管那么多,也懒得跟他解释,转身便走。 “靳燃!” 靳燃倏地停住脚步,靳绍原的声音有点颤抖,明晃晃的害怕让他没能果断走出这道门。 “我已经失去了你妈妈,失去了你姐姐,不能再失去你了。”靳绍原快步走出办公桌到了靳燃面前,“爸爸求你,别去。” 这一去的结局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靳燃从小就叛逆,跟靳绍原针锋相对,挨了多少打都记不住反而越来越野性难驯,可这一刻却突然发现靳绍原也只是个普通的父亲,怕失去。 陌生的情绪像是乍暖还寒后的第一缕春风,拂开了父子俩之间冰封多年的隔阂。 靳绍原说:“我可以派兵帮裴行遇,裴烟我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但是你不能去,你是我唯一的支柱了。” 靳绍原从未这样示过弱,靳燃双膝一弯跪在了他面前,“爸,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如果我能回来一定跟您负荆请罪,但是我必须去。” 靳燃给他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给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我是紫微垣的司令,我这一仗,上,为了紫微垣舰队的将军裴行遇,下,为了我先生裴行遇,两个理由无论那一个,我必须跟他同生共死。” 靳燃放下手,舒了口气咽下心里的酸涩,伸手给靳绍原整理了一下勋章,说:“爸,之前裴行遇摘除腺体的时候我就说过,不管他有多强,是否需要我,我都想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抵挡风雨。” 靳燃说着笑了下,“其实你不知道,他走之前用离婚威胁我不许跟他一起去,骗我说需要我帮他承担地上这些事儿,其实是他知道这一仗有去无回,他希望我活着。” 靳绍原说不出话,他知道这是裴行遇的性子,是他做得出来的,可这不代表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去赴死。 靳燃仰头,只看到办公室的吊灯,又垂下头来说:“您一纸婚书把他送到我面前,他是我的责任,我必须保护他。” 靳绍原看他说完转过身,背对着自己说:“您就当做我是个混账吧。” 这一刻靳绍原才感觉到靳燃是真的长大了,他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可却从容不迫条理清晰,靳绍原仰头,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 他抬手抹了一把,“他妈的,我就不相信我儿子能输!臭小子,必须给老子赢听见没有!不然回来腿给你打断!” 靳燃脚步又一停,轻笑了下,“靳绍原的儿子当然不是个孬种,我会赢给您看,让您以我为荣,代替姐姐成为您的骄傲。” ** “霍子明宋思深徐尊配合我,把874、871号机甲引导到跃迁点来,我来时看见蓝离散星。”裴行遇咽下嘴里的血迹,腥甜的铁锈气味把喉管都烫过一遍,声音有些哑。 他猜测那种未知武器并没有广泛投入,发射记录里只有874和871号两个小型机甲,其他几个重甲并没有记录,暂且当做未携带。 “会有六分钟左右的真空期,孟如钱做好全局稳定等我回来。” 听见蓝离散星孟如钱第一个反对,“不行,这太冒险了!蓝离散星的质量无法简单监测,就算是到达了阙值也不一定能……” 裴行遇厉声打断:“照做!” 霍子明说了声“是”立即调转机甲朝孟如钱标注过的874号机甲打了一枚离子炮,紧跟着补了一个激光炮给871号,掩护裴行遇穿过星云。 蓝离散星又叫吸血鬼恒星,和一般的恒星演化理论不符,几颗蓝离散星就能极有可能改变一个星团的积分光谱特性,换言之,由蓝离散星的核心塌陷吞噬其他横星的氢燃料,连带着吞噬机甲。 孟如钱攥紧手,这样的仗他们也不是没打过,战场上没有百分之百的胜利把握,每一次出征能回来都是白捡的一条命。 尽管如此,也还是想要活下来,再多看看自己守护的这个世界,哪怕多一秒也好。 宋思深和徐尊掩护着霍子明一路将874号机甲引导到裴行遇面前,几乎贴在机甲防御网上时猛地调转方向冲着机甲侧翼打了一枚导弹。 “洛新阳,871号,导弹发射器,打。” “左意,865号。” 裴行遇的指挥越来越简洁,随着穿过跃迁点的一瞬间消失不见,孟如钱一下子掐紧了手屏息看着机甲监控屏上的闪烁灯,在心里祷告:别出事别出事别出事。 裴行遇被靳燃潜移默化下也变得有些疯,其实这样的以自身为饵的打法在以前他是不会做的,但这一刻他无比信任靳燃。 “紫微垣的前司令竟然也会逃命吗?啧啧。” 裴行遇本想将通讯器关了,直接送他去投胎,但下一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对方说:“方志珩穷途末路了,霍尔天都要塌了你还这么挣扎干什么呢,蝼蚁再挣扎也只有被碾碎的命运。” 这悲天悯人一般的句式,裴行遇回了一声冷笑。 “你不是最敬畏生命的吗?星际海盗难道就不是人吗?还是说其实裴司令也只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这样吧,你现在缴械投降,我们主子兴许一高兴赏你个联邦元帅做做呢。” 裴行遇打开外部通讯器,说:“没兴趣。” “元帅都没兴趣,只想做个小小的司令?” 裴行遇懒得再搭理他,现在这种时候连套话都不需要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再加上他刚才那些话足够证明他的不是方志珩派来调虎离山的人,他现在分身乏术,那就是韦迎寒一党,或者是黄泉。 无论是谁,他们比自己更加沉不住气,看似被动,但不一定是挨打,同时也掌握了主动权。 “反抗是没有意义的,最后落得和周槐茂一样的下场,就算不是,百年后谁还记得裴行遇为他们做过什么,这些愚蠢的人类没有判断力,只会记得那些人云亦云,并不会铭记你的好,历史洪流冲刷完毕,你只剩一个引发战争的恶名,然后遗臭万年。” 裴行遇说:“剧本写的挺好,可惜。” “可惜什么?” “你要死了。” 裴行遇握着操纵杆堪堪擦过蓝离散星能量范围之时猛地一拉又向右一推,完成了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调转,如果计算稍有误差就会被当场吞噬。 “蓝离散星,裴司令?您没事吧?” 裴行遇胸口满涨血腥气,眼前一阵阵泛黑,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所以走之前取了几支强效能量调节液,能在瞬间将他的体能拔高一个等级,但这种透支药物有严重的后遗症,对身体的伤害也极大。 他顾不上那么多,单手取了一支用两指掰断安瓿瓶顶部,一饮而尽扔了瓶子,不仅没冲刷血气反而添了一股黏腻。 这个浓度极高,和紫微垣平时用的能量调节水相比浓了数百倍,裴行遇心脏像是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疼得他冷汗瞬间沾湿了后背。 敌方机甲行动的速度很快,紧追不舍地想做那个捕蝉的螳螂,胜券在握地冲他打了一枚导弹,裴行遇握着操纵杆向前猛一推,机甲瞬间升空,那枚导弹笔直打进了蓝离散星。 “干嘛,你以为这么个破恒星就能帮你?在战场上赌博,太相信运气可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嘲讽声不绝于耳,裴行遇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并不是他不爱说话,只是因为胸口郁结了一股血气,开口恐怕就要吐血。 他不能浪费任何一点精神,能量调节液也不是万能的,紫微垣的战圈还需要他回去指挥,必须争分夺秒。 两支小型机甲几乎黏在裴行遇身侧,防御网发出激烈的警报声,裴行遇充耳不闻地看着星际罗盘上的方位,孟如钱发来的数据信号一跳一跳的不稳定,他只能凭借人脑粗略估算,勉强避过一枚相位炮反身打了一枚离子炮拦截。 “啧啧,没想到咱们高高在上的裴司令竟然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惨啊。”男人的轻笑声从通讯器里传来,裴行遇面容冷漠地扫了一眼将外部接收器关了。 吵死了。 男人不再多做纠缠,他们来的目的就是灭了紫微垣,欣赏裴行遇这样的人挣扎太过满足,不由得浪费了一会时间。 “再见了,裴司令。” 一枚带着火光的凤翅冲着裴行遇而来,他在心里默数,到一的时候猛地将操作杆向左一扯,火光擦过机甲外层留下一道烧穿了表层的痕迹。 机甲随即传来损毁程度警报,裴行遇顾不上太多,将推进功率调整到3,急速驶离范围,随着胸口翻涌的血气,一股巨大的震波将他几乎掀开,嘴角的血迹顺着下巴滴到领子上,洇透了黑色军装。 “轰!” 爆炸随之传来,刚刚还在笑言嘲讽的男人瞬间被吞噬化为灰烬,蓝离散星的能量确实无法精确判断,区区机甲完全达到不了让他吞噬的地步,但他连打了几枚导弹加上这个未知武器就足以引起能连坍缩。 另一只机甲的操控着沉默极了,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话,对自己战友的死亡也没有丝毫触动,仿佛两人根本不认识一般。 裴行遇凝神应对,这人离得远反应又快所以没能一起击杀,那刚刚的办法是不能用了。 裴行遇吞咽着喉中的血气,强压着让自己精神清明一点,强迫自己把呼吸节奏放慢,忍耐着心脏撕裂般的绞痛,连攥了好几次手才让麻木没那么严重。 对方冷漠又狠绝,一枚又一枚的导弹冲他轰过来,让人感觉他甚至想要以命换命。 裴行遇在心里想,傻逼才一换一。 但他转念又一想,可能这次真得一换一了,这支机甲还没使用那个未知武器,这些导弹的发射是有一个间隔期的,这几秒的时间就是他躲避和反击的时间。 裴行遇拦截的瞬间打出一枚不占弹道的激光束,取得了一瞬间的机会,当即冲他的发射器打了一枚附加粒子流的离子炮。 巨大火光将黑暗硬生生撕了口子,裴行遇手速极快地接连发射了两枚粒子束和激光炮,对方的侧翼飞行器因为强光躲避不及被硬生生击中,机甲猛地倾斜。 就是现在,裴行遇在心里想。 他操作着机甲往前冲了一些,弹道锁定了他的另一侧飞行器,然而这时对方却并不打反击了,而是将推进功率瞬间调到了最高,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推进功率最高是五,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是三,到四就已经承受不住仿佛被一万个重甲从身上碾过去一般,需要用到推进功率五的时候人一定是在冬眠状态,由特殊的保护性液体浸透维护身体机能加上空间舱的保护才能承受。 他将推进功率调整到五那身体里的血管会瞬间破裂爆炸,整个人七窍流血当场死亡,连后悔的可能都不会有。 他想同归于尽! 裴行遇这个意识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瞬间从头凉到脚,此时想躲也来不及了,推进功率五相当于陨石下降的速度,根本躲不过! 裴行遇心脏一瞬间被收紧,血液断流,手指尖冰凉的几乎攥不住操作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靳燃的样子,笑的胡闹的生气的撒娇的耍赖的,万花筒一般飞快流转。 他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真的心有挂碍,不能像以前那样从容战死。 他如果真的死了靳燃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烟烟等了那么多年,阿洛他还没调试好。 紫微垣的人还在等他回去。 裴行遇咬紧牙握住操作杆猛地向上升空,机甲升起的一瞬间,那支前来同归于尽的机甲轰然爆炸! 裴行遇摇了下头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除了爆炸之外四处安静的毫无响动,他微微蹙眉抬头,这一看一下子呆了。 跃迁点缓缓驶出一支重型机甲,紧接着他的通讯器便响了起来,是申请他的私人通话,裴行遇松了口气将通讯器打开。 “没事吧!” 裴行遇闷在胸口许久的那口血在听见这个声音和这三个字的瞬间呕了出来,他抬手一擦,冲着通讯器便吼,“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留在星际联邦!” 靳燃轻轻一笑,“我啊,我来为你赴死。” 第121章 并肩 靳绍原抓起钥匙便往星际联邦而去,靳燃两人在天上战斗,守护这个污浊不堪但还是满怀希望的星系,自己必须做他们永不塌陷的后盾。 他先拐回家拿了文件,出门时防空警报便响了起来,靳绍原猛地驻足,这是最高等级的警报提示!只有星际联邦遭遇最危险袭击的时候才会响起的! 他只听过一次,就是在韦迎寒叛变的那天。 靳绍原拉开车门坐进去启动车,一回头看见裴烟抱着一个长耳朵的玩偶兔子在门口怯怯的盯着他看。 靳绍原停下换挡位的手,拉开车门下来快步跑回来将她抱起来,裴烟说:“靳叔叔,这个声音好吓人,哥哥去哪里了?你会回来吗?” “不要怕,这是演习的声音,一会如果有爆炸你就跟陈姨一起躲到人防去,不会有事的,叔叔很快就回来。”靳绍原摸摸她的脸,将她递给陈姨。 “家里地下室直通星际联邦的人防指挥室,医疗救护和备战物资都有,如果出事你带着烟烟过去避难,我会过去找你们。” 陈姨抱着裴烟,眼睛含泪默默不语,靳绍原忍住了想给她擦掉的冲动,说:“我走了。” “安全回来。” 靳绍原停了下,“嗯。” 车上有星际广播,靳绍原打开了收听实时播报,又将通讯器打开听副官报告具体状况,这一听才发现问题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不止紫微垣受到袭击,梅浦的“天乙”号,高袂的“禄存”号,十九个军团只有少数几个没有或者是暂时没有遭遇袭击,其他或多或少遭到了奇袭,损失惨重。 “他们人倒是不多,袭击“禄存”和“天市”几个舰队只出动了几支小型机甲,大部分的火力都拨去对付紫微垣了,足足是其他舰队的几十倍!” 副官声音都在抖,在警报声里显得有些微弱,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又变成大吼。 靳绍原让他继续说,调大了星际广播到底频道开始听,主持人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噼里啪啦全是电流声爆炸声以及警报、求救信号的声音交错,整个广播交织出一个血淋淋的战场画面。 “咱们的舰队暂时还没遭受到袭击,我已经让他们启动十级警戒了,都在申请支援,我们要不要出兵?”副官问。 “暂时不出,我听半天了没有十一军团什么事儿,连劲风死了?” 副官摇头,“从一早上就没有他的消息了,十一军团没有被袭击,可能只想自保?连部长这个人您还不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别人死活管他什么事儿呢。” 靳绍原说:“想得美,让他出兵。” “部长,虽说您是赫赫战功堆起来的跟他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但他这好歹也是个半大不小的正经部长,咱命令不了他吧。” “国难当头,不出兵直接给我砍了!”靳绍原说完便将通讯器切断,他到星际联邦调查局了。 大楼前围了乌泱泱的学生正在进行一项非常古老但有效的活动,示威抗议,为首的男孩子看上去和靳燃差不多大,一脸学生气,正在慷慨激昂的陈词方志珩的罪行。 方志珩听了一会,有个调查员挤过人群朝他点了下头,“靳部长站这儿半天听出什么了?” “一群邪教。” “……不是,我是说内容您听着就没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靳绍原又听了一遍在心里细细揣摩一遍,“这些证据是裴行遇花了几年九死一生才调查出来的,他们知道的比我还多?” 调查员点了下头,“不止如此。” 靳绍原又听了几句,这次没怎么听明白,因为他们开始念诗了,“这污浊的大地,我愿化作冰雪将你覆盖,洗去你身上的尘埃。” “什么狗屁东西,这也叫诗?语文老师听了都得气死,还不如旺财。” 调查员疑惑:“旺财?” 靳绍原:“靳燃养的狗。” “……” 调查员拨开人群将他带了进去,找了个角落冲他行了个军礼,这人是靳绍原多年之前安排在星际联邦调查局的内线。 “方志珩接受调查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从他进入军队开始进行的每一项任务进行核实调查,中间几十年的跨度,再加上我们调查到了,别人提出的证据,退一万步真的确切了能将他定罪了,最快也要三年的时间。” 靳绍原太明白利益权衡之下所产生的重重阻碍了,盘根错节的势力和牵一发则动全身的掣肘,想动方志珩真的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如果一棋落错还有可能让这件事不了了之,他们反而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门口这些学生将这件事烘上了一个不得不办的地步,调查员不等他想完又忙道,“还有这儿您看。” 他将数据传输至靳绍原的通讯器,上面是各大学校的网站乃至企业、霍尔政府网站甚至是科学实验室都充斥着血红的横幅字。 方志珩罪无可恕。 鲜血淋漓的几个字,下面则是列举了他的罪行,和门口那些学生呼喊的内容所差无几,拉到最下面,是一张张用血写成的联名书。 靳绍原胆战心惊,“幕后这个人已经渗透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名单调查过吗?” 调查员点头,“都是各单位的负责人,几乎都是掌权者,他们似乎非常坚信这个信念,方志珩有罪。” 靳绍原翻了一下人员名单,半天没翻完,无论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能震动一阵儿的名字,还有不计其数的学生。 “这不像是普通的相信。” “您的意思是?” 靳绍原关上名单,说:“我怀疑是精神渗透,门口我听他们说自己是圣音社的成员,这个邪教一样的名字我听过,负责人我也恰好认识。” 调查员打开翻了一遍,“洛明泽?” 靳绍原皱眉想了一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了却又怎么都想不出来,洛明泽只是个大学教授,如果说他大哥洛明达和这件事有关系倒是合情合理,他是联邦军校的董事,把儿子洛新阳送上紫微垣,这都能解释。 洛新阳这二叔,能有什么关系,他也参与精神渗透?还是说这个精神渗透的源头就是他,通过大学教授的身份对学生进行精神引导和控制。 为什么呢。 靳绍原想不通这其中关窍,调查员的通讯器响起,朝靳绍原点了下头去旁边接通,没几秒钟就脸色凝重的回来了。 “部长,连部长死了。” “谁死了?” “连劲风。” 靳绍原一拍脑门,这副官该不会真的带人把那个老泥鳅崩了吧,“怎么死的?” 调查员脸色难看极了,“畏罪自杀,承认“天纪”号的爆炸是他勾结星际海盗干的,原因是诺拉铂西司令和靳娴长官发现了他的阴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灭了整个舰队。” 靳绍原踉跄一步,调查员忙扶住他,“您没事吧。” 靳绍原摆了下手,“我过去看看。” 调查员点头,靳绍原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交代他说:“连劲风这个遗书如果属实我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这个时候他的死更像是给方志珩脱罪的工具,很有可能会让这个罪名就此打消,现在必须要比快,还有那个叶兰逐找到了吗?” “还在找。” “他是关键,必须找到。” ** 裴行遇在听见靳燃声音的那一刻心脏瞬间松懈下来,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带着锋利刀片的蛛网,硬生生切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不能让靳燃发现自己的状况,硬撑着又取了一支能量调节液,这次手抖得连安瓿瓶都掰不断,咬着牙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掰断 “啵”的一声脆响,靳燃随口一问,“什么声音?” 裴行遇仰头喝完将瓶子轻轻放在桌上没让他听见,缓了好几口气忍住心脏撕裂般的痛楚,尽量平静地说:“没事,碰到了东西。” “好,回去支援。”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跃迁点,裴行遇眼前发雾但体能却被硬生生扯到了极限,精神极度亢奋,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跳跃着让他焦灼又难熬。 信息素被提高到极致,残存的omega信息素和人工的alpha信息素相互冲击,给他一种几近于发情的燥热感。 裴行遇深呼吸了几口气,解开了军装的领口才发现血迹和密布的汗,关掉自己这边的通讯输出端口轻轻喘息了几遍缓解痛苦。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压抑的痛吟在机甲内部环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听得见,耳里能听见靳燃斥责他骗自己的嗓音,说同生共死的话。 裴行遇眼眶微湿,轻轻靠在椅背上闭眼由着水泽沾湿眼角,轻轻向着关闭了输出端口的通讯说了声,“靳燃,好疼啊。” 他只允许自己说这一句,过了跃迁点回到战圈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痛苦和不正常。 紫微垣这些人信奉他如信仰,从他接手紫微垣第一次出征开始这些人就跟着他,对于他的指挥坚信不疑,无条件执行。 这两次紧急赶回来救援他们都像是看见了光一样,即便再惨烈也都充满信心,如果他受伤了对他们的信心来说是一种打击。 裴行遇,必须无所不能无坚不摧。 第122章 血战 蝗虫一般的机甲朝着紫微垣的战舰蜂拥而去,几乎将他们包围,靳燃当即打了两枚相位炮拆解了一下战况,裴行遇配合他绕到后方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小缺口。 “你可回来了……那谁?”孟如钱始终提心吊胆,总算看见裴行遇安全回来,吃了颗米粒儿大的定心丸,又被他一块带回来的机甲吓懵了。 “我。”靳燃说。 孟如钱这下彻底松了口气,“你啊,我靠吓死我了还以为出事了,老命给我折腾掉一半儿,怎么回事,这机甲还能生小的,怀着孕来的啊。” 裴行遇没顾上解释,重新接过指挥带着紫微垣这些人一起反击,靳燃回来了他也放了心,如果自己最后没能坚持下去,他也一定能带着紫微垣活下去。 “宋思深,配合我打开东南突破口,不能被围。”裴行遇操作着战舰,眼睛飞快扫过屏幕数据,“霍子明机甲损毁率过高,撤。” 霍子明道:“司令,再给我十秒钟,我现在撤洛新阳就危险了,我没事。” “撤!”裴行遇重复。 “可是司令……” “我说撤!” “是。”霍子明一推操作杆依言撤退,下一秒便有一支机甲补了上来,他一愣,甚至没看见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的。 “听你司令的。”靳燃说。 霍子明一听是他的声音彻底安心了,虽然靳燃比他年纪小太多,在战场的履历也没有他深,但他是真的从心里拜服这个青年。 他也是靳燃从那次演习到接手紫微垣司令,第一个无条件支持他的人。 “靠你了!” 靳燃一笑,“放心吧,想办法回去补给,裴司令不喜欢写芯片。” 裴行遇听见他的话,眼皮都没掀,冷静到不近人情的指挥,很快便将战圈扭转了一点局势,从被围着打到撕开破绽,仅仅只过了五分钟。 “虽然是有突破口了,但想要赢还是很难啊,我们的装备差太多了,这就还是我跟裴行遇两个人研发的,真要靠星际联邦那些废物装备,早死一万次了。”孟如钱咬牙跟步虞念叨,仿佛这样能稍微释放一点压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信仰不能救命,步虞也说不出这种虚无缥缈的安慰,只是凝神看战况,他和每个人一样,不希望有人因为这场战斗身亡。 这些年的征战、林开岁的叛变、omega事件的爆发,还剩下来的这些人都是裴行遇的手心和手背,紫微垣和他都真的经不起更多陨落了。 “步虞,我怎么觉得这次回来靳燃的打法温柔了一些,没那么疯了?”孟如钱奇怪的问,这个疯子还会收敛? 步虞摇头,“不是他温柔,是裴行遇急躁了。” “什么意思?”孟如钱疑惑地去看控制屏上的机甲交战,耳里听着裴行遇的指挥虽然较平时语速快了一点,但……“他这么大仇?这么狠。” 步虞见他还是没明白,闷着一口气说:“裴行遇受伤了,我估计很严重,已经到了他很担心自己不能在出事之前解决这些渣滓的地步,他在赶时间。” 孟如钱一下子傻了,这里头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为什么凑到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赶时间?赶什么时间?跟谁赶时间?” 步虞心里烦,“跟死神。” 他是个医生,从裴行遇刚回来他就发现了,他现在指挥的语速极快,虽然很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得出那股不寻常的精神亢奋还有嗓音的颤抖。 他的语速快一是在赶时间,二是掩饰自己的不对劲,如果他估计的不差,裴行遇应该是服用了大量的能量调节液,身体机能失控了。 孟如钱腿一下子就软了,张口就想喊,被步虞一下子拽住了捂住嘴,“不行!” “不行什么不行!”孟如钱拼命挣扎扯开他的手,指着屏幕上裴行遇机甲的方位嘶吼,“他都要死了你不行什么不行,滚蛋!” 步虞冷静的有些不近人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第一天认识?他不说是因为紫微垣不能输,他拼尽了一切也要护住的地方,你吼这么一嗓子他做这一切都白费了,再说靳燃还在这里,他听见了直接发疯,到时候谁能控制?你吗?还是我?紫微垣因此覆灭你拿什么跟裴行遇交代?” 孟如钱双眼赤红,“那你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跟死神比快?这万一紫微垣保住了他没了,我拿什么跟整个紫微垣交代?” 步虞说:“总之这件事你不能戳破。” 孟如钱冷笑了声,“你懂个屁!别跟我说你是他什么什么朋友对他有什么恩情,紫微垣人的命是命,裴行遇的命就不是命了?没有他,我们早死一万次了!” “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他的命不是命了,你别急起来就乱咬人,现在这个状况你就算喊出来能有什么用,能让他直接从战场上下来吗?还不是让紫微垣军心涣散!” 孟如钱没有他这么客观,裴行遇最苦的时候他都一直陪在身边走过来,所有的坎坷都一同经历,正是因为知道裴行遇的性子一贯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人,他才无法熟视无睹! “放开!” 步虞压着他的肩膀,声音更冷一分,“别像个孩子一样,谁上战场有过回来的准备?每一秒呼吸都是白捡的,每个人都把生死捏在手里,松了一个都是死,你第一天上舰?这场仗不能赢,不光是他要死,咱俩也一样活不成!” 孟如钱说不出话,步虞说的都对,没有一个字错。 “他是紫微垣的指挥官,必须挡在舰队之前,遮住一切黑暗。”孟如钱咬牙声音无比颤抖,“可他也只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不死不灭不会痛苦的机器。” 步虞松开手,看着屏幕里的裴行遇强压痛苦,凭着意志让呼吸和语气趋于正常,所幸紫微垣这些人因为战况紧急并未发现异常,他抽空短促呼吸了下,把呼吸声压得极低。 浩无边际的星际空间里指示灯疯狂闪烁,湮灭在爆炸的火光之中,裴行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被那些战火灼烧,指尖的轻颤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这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力挽狂澜,裴行遇想,他总在不告而别,什么一诺千金,他失信的次数太多了。 蝗虫一般打都打不尽的机甲仿佛会原地克隆,击落一支又替补上一支,紫微垣这边的战舰损毁率较从前出征已经算得上是最小了,但还是顶不住这样潮水淘沙般的轰炸。 裴行遇的手逐渐握不稳操作杆,两只手仿佛不是自己的,就像刚装上了两支义肢,想控制可它们偏偏不听自己的。 导弹四面八方涌过来,裴行遇果断简洁地下令拆解,始终把自己暴露在战圈中央吸引火力,这样惨烈的战斗对于他们来说是第一次,恐怕处理不好。 一次还行,一直这样靳燃忍不住了,“你到后面来指挥,交给我。” “不碍事,你配合洛新阳撕开战圈,只要不被他们造成包围圈就没事,这是命令。”裴行遇拒绝他的话,调转了下机甲方位,冲着敌方一支重型机甲轰了一炮,随即被卷入战火。 靳燃始终吊着一口气,视线不离裴行遇的机甲位置,这人一贯是有血都往回咽的人,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稍微轻一点的状况他会说“没事”,那可能是有点问题但并不大。 他说“不碍事”或者“不要紧”,那就一定是有事。 “裴行遇,现在我才是紫微垣的最高指挥官,我命令你,指挥权上交!”靳燃不知道裴行遇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光从声音听不出。 紫微垣的人看待裴行遇如信仰,他也是扛着这样的信任无法喘息,靳燃不管那么多,他要的从来不是裴司令,他要裴行遇。 裴行遇轻喘了两口气,眼前的重影越来越严重,几乎让他分辨不出打过来的到底是几枚导弹,好在紫微垣使用的反导系统并不是星际联邦那种纸糊的,他凭着本能打出一枚离子炮拦截,反手送了一枚相位炮回去。 “靳燃,一切等……”裴行遇双眸一颤,扬声提醒,“洛新阳小心!” 洛新阳此刻却被三支中型机甲团团包围,他果断调转弹道强行拆解,可裴行遇是在战圈中央的,他调转弹道去拆解等于把自己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炮火中央,后方一枚导弹冲着他划过一条抛物线,精准无比。 靳燃双目遽然瞪大,“裴行遇!”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冲天而起,机甲被这一枚导弹硬生生击中,靳燃心脏瞬间被撕裂成两半,鲜血冲出来将他整个人都烫的意识发麻,脑子里什么都没了,空的只剩嗡鸣声。 裴行遇的机甲被火光笼罩,就在他的面前,靳燃赤红着眼睛盯着前方,可他天生眼睛不好看不清太远的地方,一把扯掉护目镜。 孟如钱听见这一声几乎撕裂了的吼声当场腿软了,看都不敢看。 众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凄厉嗓音,他们见惯了靳燃疯狂的样子,嬉笑怒骂的样子,但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这样明晃晃的恐惧。 他们齐刷刷看向火光,裴司令真的……没了吗? 无所不能的裴司令,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死了啊,不可能的!他还要带着大家一起打赢这场仗,然后虽然冷漠但还是很好很好的给他们放个假。 通讯器里极度安静,每个人都没敢说话。 “我没事。”一声带着低喘的声音响起,靳燃瞬间就掉下来了,拼命抹了一把朝前面看,硝烟散下去的瞬间裴行遇的机甲浮现出来。 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松气声,说司令还活着的喜悦声,还有在谢天谢地的,一听就是孟如钱。 “要是这场仗能赢,让我穷三年我都答应。” 靳燃顾不上笑他傻逼,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无论是失而复得的还是谢天谢地,他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咬着牙骂了句,“裴行遇你特娘的是不是傻逼。” 裴行遇沉默了下,认了这声骂。 众人从没听过有人敢这么骂裴行遇,靳燃敢,毕竟这是司令丈夫,骂两句也还挺正常的? 他们都在考虑听人家夫妻骂架是不是不太好,不知道是谁说了声,“小宋……帮司令挡了。” 裴行遇最先反应过来,其次便是孟如钱,他以为是有人放了枚导弹拦截,紧接着疯狂的报警声响起,这才发现是宋思深用机甲活生生拦的! 他的机甲连备用能源都用尽了!但凡有一枚导弹都不用以身相护! 裴行遇:“宋思深谁允许你拦的!” “司令。”宋思深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股叹息,“对不起,我知道现在时机不对,但是如果我现在不说,那永远也没有机会跟您道歉了,我说一下可以吗?” 裴行遇想斥责他护自己是蠢货行为,可这种时候他怎么说的出口,只好忍着训斥说了声“好。” “我撒了谎,我来紫微垣不是因为仰慕您,我是吃了修改性征药物之后被派来的卧底,目的是要在必要的时候除掉您。” “后来我发现您不是我听说的那样阴险狡诈,反而光明磊落,我知道那些事您没有做过,可我不能背叛契爷,他对我恩同再造,您也是,您和他一样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能背叛他,也不能背叛您。” 裴行遇眼眶发酸,“好我知道,别说了,操控你的机甲别让它坠落,步虞救人。” 步虞应声,“是。” 宋思深轻喘了口气,说:“我活不成了,司令,跟您并肩作战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您是这世上最好的指挥官,能和您一起出生入死,我死而无憾,只是……时间太短了,我还没做够您的下属。” “不许说这种话!” 宋思深轻轻笑了一下,这是他来到紫微垣唯一一次笑,“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那我希望我真的能做一个天才,十四岁就来您的舰队,再一起并肩战斗。” 裴行遇手攥的死紧,通讯器里是宋思深带着憧憬和向往的,“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 滴…… 通讯器信号骤然停止,陷入长久的嘶鸣,无言的提醒那个十四岁的沉默却可靠的少年就此陨落。 第123章 黄泉【二更】 整个通讯系统陷入极致的宁静。 孟如钱一锤桌子:“操!” 洛新阳懵了,好半晌才问了一句,“师父……是不是我……” 步虞冷斥,“不是!” 洛新阳脑子里全是司令喊他的那一句“洛新阳小心”和司令那枚过来拆解的导弹,紧接着就是冲天的火光,他被震傻了,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宋思深没了。 他如果再强大一些就不用司令救了,宋思深也不会死,都是他的原因。 洛新阳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通讯器里传来他小声的呜咽,“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了,对不起。” 没有人责怪他,战场上每个人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知道下一秒死神会把镰刀抹在谁的脖子上,洛新阳也救过别人,刚刚也不是因为他的失误才造成,是敌人太过强大。 敌方机甲防御比紫微垣更加强悍,经验虽然并不丰富,可战场上只有操作是没有用的,蚍蜉岂能撼动大树。 紫微垣面临的是一整座森林。 “打完再哭,洛新阳东454,南354,护。”裴行遇说。 洛新阳抹了把眼睛,迟疑了几秒钟,裴行遇声音冷的令人发抖,“这一仗如果输了,你就是整个紫微垣的罪人!给我滚过去!” 洛新阳被骂的一激灵,忙不迭擦了眼泪冲他说的方位而去。 靳燃是这里唯一没有开口的人,宋思深跟他在军校里就一个宿舍,又一起到了紫微垣还住在一起,他做什么都带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儿。 宋思深虽然看着冷,但其实外冷内热,军校有一次举办晚会,他看到这少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走过去一把给他脑袋揉乱,塞了两个红豆卷。 他四仰八叉坐在宋思深旁边抻腿,宋思深往旁边让了让,虽不愿却还是吃了那两个红豆卷。 后来来了紫微垣,他有时候给裴行遇做饭,这饭量小的司令吃不完他会顺手留点儿带回宿舍,随手塞宋思深嘴里。 他一边说不爱吃那些小姑娘吃的东西,一边也会吃完。 信息素诱导那次,虽然口中嫌弃,但还是给他递了一杯能量调节水,虽然奉命来害裴行遇,但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帮助紫微垣。 宋思深真的很乖。 “我的义子都让你策反了,裴将军真是好手段啊。”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从外部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股和硝烟遍布格格不入的倦懒。 裴行遇一怔,靳燃也呆住了,怎么是他! “先生。”裴行遇说。 “先生?”黄泉轻轻笑了,带着一股凄冷的讥讽,“我爱的人、我的亲人,都死在你的手里,这句先生我真的当不起啊,我的思深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有礼貌吗。” 裴行遇状况已然不太好了,本想等差不多大局稳定他身体撑不下去的时候将指挥权交给靳燃,但现在黄泉来了,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倒下。 他伸手取了最后一支能量调节液,掰开饮尽,随即一口血翻腾上来,他紧咬牙关硬生生将它压在了喉咙口。 靳燃:“放你娘的屁,宋思深是死在谁手上你没看到?你瞎了?我倒要问问你,他对你这么忠心,你利用他吃药卧底紫微垣,现在忠义难两全,你真要还当他是你义子就该先给自己两耳光,问问自己是个什么品种的傻逼。” 黄泉叹气,“靳燃,你怎么认贼作父呢,就是你的裴将军害死了你姐姐,你要跟我一起帮他找回公道啊。” 靳燃说:“找你妈。” ** 靳绍原一路飞车往十一军团,狗还是一样见着他就叫,人比以往多了不少,他拨开人群走进去当场懵了。 不光是连劲风,连带着他的副官、手下几个少将全部惨死,除了连劲风之外所有人的尸体都像是被野狗啃过一遍,又像是被某种带锯齿的动物切割,从军装到尸体没一块好肉。 靳绍原见过大风大浪还是被惊到了,下意识侧了下头避开惨状,“这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的秘书哆哆嗦嗦的喊了声“靳部长”,一下子跪在地上,“下午我来送文件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里没声音了,我以为部长走了没关灯,谁知道我一推门就开了,部长他就……就这样了,手边放着遗书。” 靳绍原蹲下身,拿过人群里一个卫兵的枪拨了拨尸体,一种诡异的腐臭充斥在尸体里,只死几个小时就有腐臭? “什么时候发现的?” 秘书继续抖,“不、不是我们发现的,是有人给我们送回来的。” 靳绍原拧眉,把尸体弄成这份儿狗样子还送回来,这是什么?示威?还是警示? “部长,出事了。”副官小跑来报告。 “说。” “第三军团、第八军团、第七军团、十三军团……都被送回来跟这里一模一样的尸体,几个作战部长全部遇难。” 靳绍原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副官的领子,“再说一遍?” 副官被吓了一跳,但好在跟在他身边久了也习惯了,重复了一遍,“几个军团除了咱们和肖部长那儿还勉强能全须全尾之外,就连左部长那儿也都损失惨重,天上的、地下儿的,都……” 靳绍原一把将他搡开,“去看看!” 副官坐在副驾捧着晶片板报告,“从方志珩元帅接受调查开始,迄今已经有十五个军团先后遭遇重大袭击,损失相当惨重,数位作战部长不幸遇难,不完全统计已有一万九千名人类联军战死,而这个数字还在上升。” 靳绍原把车开的飞快,广播里传来洗脑般的圣音社教义,“人类自出生起就背负罪孽,污浊将伴随左右,这充斥着贪婪和吞噬的肮脏星球……” 前半部分听起来是标准的扯淡洗脑,后半部分就是真扯淡了,“每天为了生计奔波劳碌,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在享受你们的劳动成果,你们的孩子甚至要被送上去作为实验体给他们研发去往另一个星球的工具,一旦实验成功,霍尔星系能源用尽,他们坐上飞船离开,留下你们与这颗腐朽的星系陷入灭亡,这真的值得吗?” 副官听了一会,“这东西还挺接地气。” 靳绍原扫了他一眼,副官脖子一缩,义正言辞地斥责:“什么混账玩意,给你爹洗脑呢,也不称称自己斤两。” 靳绍原看神经病似的收回视线,“支援靳燃的人派出去没有?” “派了,估摸着这一会就能到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靳绍原说:“找叶兰逐。” ** 黄泉当年能把一个附赠都没人要的贫瘠星球改造成人人见了都要绕着走的星际要塞,靠的并不是美貌。 裴行遇这才发现,那些源源不断的机甲并不是凭空出来的! 孟如钱此时也发现了,大喊,“司令,黄泉要塞!” 裴行遇心里咯噔一声,倏地看向孟如钱发来的资料,比其他星系要小出很多的黄泉要塞赫然从黑暗中浮现! 为什么刚才没被监测出来? “黄泉要塞是怎么推进的,星球是不可移动的!”孟如钱作为这里对技术最熟悉的人也想不明白了,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靳燃说:“能的。” 众人齐刷刷去看他,靳燃轻舒了口气,说:“我大学的时候,闲的蛋疼跟钟琯宋思深一块儿有了个猜想,给星球装个引擎,同时做一个‘隐形衣’的设定,这样就能在战场上无限补给。” 孟如钱一下子想起来,“上次说模拟舱的时候你说是真的!” 靳燃“嗯”了一声,“不过当时我只做了前期设计,因为钱不够了就扔了,应该是小宋把这个项目给他了。” 孟如钱一口气差点噎死,“操!” 通讯器里窃窃私语,靳燃听得出他们在责备自己,怨他为什么没事研究出这么个东西来害人,如果不是他那宋思深也不会死,现在他们也不用面临死亡。 靳燃没打算反驳,确实他提出的猜想和研究。 裴行遇厉声说:“不想待在紫微垣了的,脱了你的军装,现在滚。” 众人噤声。 靳燃朝裴行遇的方位看了一眼,“也是我害了小宋,你大可不必替我……” “闭嘴。” 靳燃张了张口,“是,司令。” 裴行遇说:“先生,请。” 黄泉慢悠悠笑着,“好,看在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先生的份儿上,我让你死的体面一些。” 死都死了,在星际战场上都是尸骨无存,哪有什么体不体面,这屁放的也没多好听,靳燃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黄泉也不恼,让人一下子就能联想到他双手揣在袖子里倦懒说困的样子,仿佛这里并不是战场,只是出门时不小心遇到的一个小阻碍。 靳燃在内部通讯器里说,“这个星球引擎有个死穴,走得慢,咱们跟他比快,他人海战我们就车轮战,能回去补给的就快走。” 孟如钱简直不想信他。 裴行遇说:“听靳燃的。” “司令,他是研发出这个引擎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这个项目他都没研究完,万一这人改良了所有缺点了呢?您不要因为他是……” 靳燃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能教这种猜想辱没裴行遇,然而他刚想说话就被裴行遇打断,直截了当道:“我不是因为靳燃是我先生,还有疑虑吗?” “……没有。” 孟如钱迅速将目前损毁率较大有可能坠亡的机甲归列出来,“你们立刻回来!贺星阑张洲,机甲军备整理好了吗?随时待命!” 第124章 星际悍匪靳燃 这一走赌的是留下人的命,他们不像裴行遇一样无条件相信靳燃,没有人不怕死,可现在不相信也别无办法。 “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所有人一起喊出了这声口号,紫微垣的人只会战死,不会退缩! 黄泉看蝼蚁一般瞧着这些伤病残将,轻轻一声令下,“上。” 无数半人半兽的武装从黄泉要塞上跳下来冲向了紫微垣战舰回太阴星补给了路上,仿佛坚不可摧的城墙。 紫微垣一旦成功突围,那等于骤减战斗力,这时候必须小心应对,裴行遇听到防御网传来尖锐的警报声和战友们嘶吼的声音,让他头疼欲裂。 “靳燃,掩护他们回太阴星,洛新阳配合靳燃!”裴行遇简洁下令。 孟如钱突然大喊,“司令,跃迁点有数十支满军备的机甲正在靠近!” 话音一落。 “轰!” “轰轰轰!” 连续几声爆炸,能量波将机甲掀开了数个机甲位,这时一道粗哑的嗓音传来,“他奶奶的,靳燃还没死在老子手上,谁敢杀他。” 梅浦。 “放你娘的屁,我们家少爷也是你这个废物能动的?” 靳绍原部下。 “别争了别争了,早点打完回家吃饭了,部长昨天给我们发了不少好茶叶,回头请你们一块儿尝尝啊。” 肖且部下。 “吵啊,使劲儿吵,最好人头打出狗脑子,省得我们费劲儿。” 左伏部下。 裴行遇陡然松了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能一起过来,估计是靳绍原在其中运作,不管怎么样,援军到了就有赢得希望。 “哎我说,这一仗谁指挥啊?”梅浦边指挥着自己的兵拆解战火一边问,“咱们得有个总指挥官吧。” “反正不能是你。” “老子说要了吗?把你臭嘴闭上。” 裴行遇叫他们吵得头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无意识发出一声喘息,又立即激灵一般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孟如钱,看看他们到哪儿了。” 孟如钱心里七上八下的跳,不知道这群人来是好是坏,万一当场打起来这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知道谁说了句,“这一仗除了裴行遇,你们哪个行?”然后他们突然就达成了协议,“有道理,来来来我不配指挥,那肯定是得裴司令来。” “嗨,咱们什么水平都知道,裴司令那是带着十几个人团灭星际海盗的人,他来他来。” “说的是说的是,咱们是来支援的,不能喧宾夺主。” “就是就是,裴司令这场战斗还是交给您指挥。” 裴行遇沉默半秒,“我指挥可以,但约法三章还请各位指挥官先考虑清楚,总指挥权到了我手上,一切都得听我的。” “自然自然。” “你说你说。” “一定一定。” 裴行遇:“……第一,所有人无条件听从我的调遣,即便是送死也不得有任何异议,这一仗我紫微垣伤亡惨重各位有目共睹,我无法保证各位能活下来。第二,抛却军团成见,相互合作。第三……” 他话还没说完黄泉就没耐心了,机甲幼儿园上课一般排成队,冲着裴行遇轰出了数枚离子炮,靳燃和洛新阳同时调转弹道拦截,另一枚也被拦截。 霍子明终于赶了回来。 “司令,编号ah6895霍子明,归队。” “好。”裴行遇也不再继续刚才的约法三章,前两项说完已经足够了,“黄泉要塞上有我们无法估测的军备物资,但星球推进极慢且不够灵敏,跟他们比装备必死无疑,全力损毁对方导弹发射器。” 为首的都是各大军团所属舰队的指挥官,不需要裴行遇像幼儿园老师那样一步步指导,迅速分散各占了四个角,反包围将黄泉要塞困在中间。 裴行遇猛地咳嗽了一声,淤积在胸口的血气再也撑不住,孟如钱实在不能坐视不管,打开了只有紫微垣内部使用的加密通讯端口,“靳燃,保护司令!” 靳燃说:“什么?” 步虞一下没拽住,孟如钱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裴行遇急火攻心一口血重重呕了出来,靳燃听见这一声紧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咳嗽,他已经连话都不能说了。 粗重的喘息声和细碎的呼吸声交错,裴行遇艰难地想说话,可怎么都拼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抖着手无比困难地按下通讯器,强撑着说:“紫微垣……现在的指挥官……是靳燃,如果你们信任……信任我,请相信靳燃。” “什么意思?” “临时换指挥官?” 梅浦倒没那么大反应,“我没意见。” 上次一起演习过的冷襄,因为顶头上司挨个遇难而被临时提拔上来的实习指挥官也说:“我也没意见,我跟靳燃一起演习过,相信裴司令的人品也相信靳燃的能力。” 靳燃连听都没听,从孟如钱说他连用了三支能量调节液就懵了,那东西用一支都是在搏命,他用三支?还是孟如钱知道的,不知道的时候用没用? 他说自己不碍事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用过了? 靳燃恨不得当头给自己一弹,他光想着裴行遇一定有事,连这么严重了都没发现,是不是如果孟如钱不说,他是不是得等到裴行遇死了才能发现! 靳燃感觉到血腥气,口腔已经被他咬破,整个人都在发抖。 “靳燃,你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司令一定没命。” 靳燃没应声,在枪林弹雨中硬生生将机甲挪到了裴行遇旁边,设置成自动航行,抓起防护服说:“裴行遇,门打开。” 裴行遇双眸一颤,“靳燃,不行!” 靳燃一把扯开自己这边的舱门,巨大的爆炸能量波将他震回去,一把攥住舱门稳住身子,裴行遇听见清晰的爆炸声,原本就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疼痛的心脏更撕裂一分。 “靳燃不可以,回去!” 靳燃大声吼,“我让你开门!” 裴行遇知道他的性子,不看到自己到底伤成什么样是不会罢休的,可他看到自己这样肯定受不了啊,强忍着疼痛和不忍竭力将舱门扯开。 靳燃一跃而下,孟如钱整个人都要吓傻了,冲口而出:“靳燃!” 洛新阳离他近,绵延的火光几乎无缝,靳燃这样跳下去就算不被打到,就是被能量波碰一下也都瞬间化成灰烬! “燃哥!” 靳燃将飞行器调整到最高,两支机甲贴的极近,只见一道白影飞速冲进裴行遇那边的舱门,堪堪在舱门关上时擦过一道弹片。 剐而的声音让洛新阳下意识闭上眼睛,很久之后才睁开眼睛,战战兢兢地喊了声:“燃哥?” 靳燃脱掉防护服,“没死。” 裴行遇坐在舱门口,浅蓝色的军装衬衫和黑色外套全是血迹,靳燃破天荒没当场发作,只是弯下腰将他抱起来,起身的一瞬间脸上重重挨了一耳光。 裴行遇几乎用尽了全力打他这一耳光,双目赤红含着泪,“你是不是疯了!” “嗯。” 裴行遇听见这个字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别过头擦去却怎么都止不住,靳燃说:“我说过,我的牵引绳在你手里,千万别松。” “我……” “这笔账打完仗再算。”靳燃将他放在副操作台上,低头亲了他一下,“接下来都交给我,休息一会,等你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裴行遇疼得呼吸一波三折,轻颤着说了声,“混账。” 靳燃快速扫了一遍孟如钱发过来的最新的作战方案和战斗统计图,果断道:“梅浦冷襄,配合洛新阳掩护,还有十分钟我们的补给就会返航,但一直这么做太冒险了。” “啥意思啊?” 靳燃说:“就地取材。” 梅浦还没听明白,紫微垣这些人倒是听明白了,裴行遇是君子端方不会烧杀抢掠,但靳燃不是,他是个疯子。 “黄泉要塞的先进武器你们不想观摩一下?” 众人纷纷想在这满是硝烟的战场上捂脸,靳燃这话实在是不要脸,但他们竟然觉得挺爽的,这要是能把他们的军备抢过来,不仅就地补给还能一扫憋屈。 “行啊靳燃。” “这个好。” 裴行遇闭了下眼,有气无力地看着他,用轻的没让传到通讯器里的声音说:“他们跟着你有样学样,都成土匪了。” 靳燃侧头,伸手摸摸他的脸,“什么土匪,你男人是星际悍匪。” 裴行遇忍不住笑,疼得胸口一阵剧痛,靳燃忙说:“不准笑,打仗严肃着呢,好好看着我怎么把这个黄泉送上黄泉路的。” 最后这句话他是冲着外部通讯器说的,黄泉听的一清二楚,“小舅子,你这样我很伤心啊,哪儿能这么无情呢。” “少跟你爹套近乎,给我打!” 靳燃一声令下,援军开启重火力朝向黄泉要塞碾压,他们这些人都是正义的人类联军,从来没有干过烧杀抢掠的事,被靳燃勾的心痒痒,摩拳擦掌想放飞一下自我。 黄泉撑着脑袋,漆黑的长发搭在手臂上,慢悠悠打了个呵欠,精致的眉眼完全没有因为战斗产生丝毫的紧张焦躁,一如往常那样“岁月静好”。 “你姐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混账,她该多伤心。” 靳燃冷嗤,“我姐姐要是知道你这么傻逼,她得多糟心。” 黄泉叹了口气,歪头憧憬的看了眼浩无边际的星际空间,“别执迷不悟了,解决了裴行遇我就去陪你姐姐,你有什么话需要我帮你带给她吗?” 裴行遇从不自辩,但这一刻他突然开了口,“先生,不管您是否相信,靳娴长官的确不是我害死的。” 第125章 靳娴【二更】 “还没醒?” 男人轻声询问,看起来像是个学者般温柔,郑垌毕恭毕敬地垂下头,说:“方志珩对他用了很重的刑,还有精神攻击,导致他的精神网彻底崩溃,我救他出来的时候发现他甚至……失禁了。” 韦迎寒朝床上看了一眼,“方志珩越狠,我们的赢面越大,叶兰逐这么多年如果想走总有办法的,他始终对方志珩心有一丝悬念。” 郑垌嗤笑,“可方志珩却在他的希冀上给了一刀又一刀。” 韦迎寒轻眨了下眼睛,淡漠地不带一丝感情,“紫微垣那边怎么样?” “我们做的那个裴行遇抢了靳娴的逃生舱害她被炸死的影像还有录音,他那么爱靳娴意识为主早就信了,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黄泉也是头老狐狸,万一发现这一切其实是我们在操控,当场叛变去帮裴行遇怎么办?” 韦迎寒手指拂在桌沿上,轻轻笑了下,“我既然选择了黄泉就有绝对的把握控制他,我手上有他的软肋。” 郑垌没有明白,但没有深入探究。 韦迎寒讥讽轻笑,“黄泉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几百岁了还去喜欢小姑娘,那我就成全他,让他在自己的命和‘小明珠’的命之间做抉择,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多情种。” 郑垌脱口问:“什么意思?” 韦迎寒却不说了,他死而复生之后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相信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郑垌迟疑了下,又说:“我们有太多机会可以杀了裴行遇,为什么您把他留下?又大费周章的设计周槐茂,现在再交战,那不是多此一举吗?” 韦迎寒说:“留下裴行遇、送回裴烟都是为了将‘星官计划’的秘密揭开,这件事却不能让方志珩身败名裂,没想到他送上门一个‘天纪’号,留下靳燃是制衡靳绍原,留下裴行遇是制衡靳燃,想要彻底毁了这个星系,他们两个缺一不可。” 郑垌稍有不赞同,但很快还是压下去了,“我们当初不是只说将星际联邦洗牌,现在……重启星系那不是所有人都要死?这是不是太……” 韦迎寒眼神倏地一冷,“你心软了?” 郑垌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韦迎寒拂袖冷声道:“看着叶兰逐,醒了你知道怎么做。” 郑垌点头,“是。” 韦迎寒最后看了叶兰逐一眼便出了舱,郑垌松了口气看着床上那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男人,醒了又有什么用,说不定已经痴傻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叶兰逐做精神修复,可一接入芯片才发现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成了一团乱麻,纵横交错像是被猫挠乱了的毛线球根本无从下手。 他小心地抽丝剥茧一点点将他的精神网理出来,结果还是没醒,不光是精神他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太差了。 方志珩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活路。 “……呜……”叶兰逐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呻吟。 郑垌忙到他身边检查,叶兰逐眉头皱的死紧,双手死死地抓住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不要……不要……阿珩求你……” “我……不知道银河之星……孩子……还给我……好痛……方志珩我受不了了你杀……杀了我吧……” 叶兰逐无意识说着胡话,从孩子到这次的施刑再到方志珩他的意识还是错乱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郑垌给他打了一针舒缓剂又打了一针镇静剂,他才又重新睡过去。 郑垌看着他昏迷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通讯器,这里记录了贺星阑在看到当年的叶兰逐影像之后无意识落泪的样子,能用来彻底击碎他对方志珩的最后一丝不忍。 即便不能,也能靠着这个威胁叶兰逐指认方志珩。 郑垌叹了口气,将它放在了叶兰逐的枕边。 ** 黄泉撑着下巴叹息,掌中握着一小串珠链,看起来并不新,应该是谁的遗物。 外面的爆炸声、机甲损毁的提示声在他耳里仿佛美妙的音符,“很快我就来陪你,你用生命守护的星际联邦,也会来陪你。” 珠串是个死物,回答不了他的话。 黄泉却仿佛抚摸珠串的主人一样温柔,“当年我就应该不顾你的想法带你走,方志珩和那个腐朽的星际联邦不值得你守护,你说这是你的荣耀,你要为它而战。” 靳燃被他的话说的头皮发麻,裴行遇实在不太会为自己辩解,但他实在不忍生灵涂炭,缓了口气说:“先生,当年‘天纪’号的爆炸是方志珩造成的,我不否认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们,但你想报仇请冲我一个人来,别掀起战争,让无辜的人丧命。” 黄泉说:“霍尔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靳燃:“我就说你别理他,浪费唾沫星子。” 黄泉又说:“我知道靳燃想干什么,就算是你抢了我的军备物资也赢不了,你是小明珠的弟弟,现在弃械归降我可以带你回黄泉要塞。” “抱歉,我还是喜欢留在紫微垣。”靳燃边说着话,丝毫没有影响指挥,在胶着阵线中硬是撕开一条路,将前半截话接回去,“至于你,连个是非判断的能力都没有,我姐就是现在活过来也不会要你,当年不要,现在也不会要。” “啪。” 黄泉脸色丕变,手里的杯子被硬生生捏碎,掌中渗出鲜红的血迹,“给我住口!” 靳燃真就闭嘴了,指挥着新组成的联军对黄泉要塞的机甲烧杀抢掠,通讯器里满是压抑又兴奋的笑声和议论。 “虽然说起来好像有点不合适,但做星际海盗真的好爽啊。” “第一次感觉到以暴制暴的快乐,哎靳燃你们紫微垣还缺人吗?看我怎么样?” “完蛋,我想跳槽。” 靳燃说:“紫微垣想进来那得考核,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谁把黄泉的人头给我拿了我就让谁来。” 众人:“神经病啊。” 裴行遇知道靳燃故意刺激黄泉是因为自己和宋思深,他连用了几支能量调节液伤成这样,虽然他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想把黄泉大卸八块。 他可以胡闹,自己不能任由生灵涂炭,如果黄泉是为了靳娴报仇,那更不能让他被人蒙蔽。 裴行遇缓着气将芯片的内容无一遗漏的说了出来,并道:“如果您不相信,我这里有记忆芯片作为证据,我想请问您是从哪里得知的我害死了靳娴长官,我相信靳娴长官喜欢的人一定心如明镜,不会因为流言就定我的罪。” 靳燃抽空看了裴行遇一眼,压低声音说,“狠啊这话,先甩个高帽将他一军。” 裴行遇又说:“您说想连带着星际联邦一起毁掉,如果我所料不差,您和韦迎寒应该是一党,对吗?” 黄泉看着掌中的血迹不语。 “我和紫微垣乃至联军的命都捏在您手上,左右都是一个死,我没有必要撒谎。”裴行遇看着星际航道图,感觉局面已经稍微掰过来一些,缓了缓呼吸又继续说:“韦迎寒想要复仇必定要借助力量,我们在星际鬼市得到的假消息除掉了周槐茂,方志珩被抓除掉了连劲风在内的数位作战部长和数万名人类联军,在这场阴谋之下,韦迎寒对您来说,他是帮助您报仇,还是您帮助他报仇?” 孟如钱在屏幕后听的头皮发麻,步虞倒是松了口气,只要让裴行遇有空说话,那这基本就赢了一半了。 这个概念偷换的有理有据。 黄泉一直没说话,剧烈的爆炸声还在继续,裴行遇轻轻“嗯”了一声,借着桌子稍微坐直了一点。 靳燃问他:“是不是很疼?” “不碍事,你继续指挥。”裴行遇冲他笑了下,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可自己手上全是血迹只好又收了回来。 靳燃毫不在意地低头在他掌心亲了下,“摸摸头。” 裴行遇一笑,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先生好乖。” 靳燃一下子抬起头,“那个……媳妇儿,我没关外部通讯器和联队通讯端口……” 裴行遇倏地收回手,惨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听见通讯器里清晰的“窃窃私语”,“真你妈遭罪,打仗还要骗狗杀。” “这是裴司令吗?我怎么觉得听声音不太像啊,人设歪了。” “放屁,人小夫妻说话能跟咱们说话的时候一样吗?说不定人裴司令背地里还会跟靳燃撒娇呢,对吧裴司令?” 裴行遇耳朵红的不像话,靳燃眯眼在一边笑也不解围,由着他们说了一会才笑骂:“你们八不八卦,小夫妻的事儿也打听,滚蛋。” “哎哟哎哟不让说了还,怎么我们裴司令都没害羞,你还害羞了?丢人现眼。” 裴行遇实在听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说:“先生,‘天纪’号的爆炸是我没有护住他们我责无旁贷,但我不希望你被人利用,将来后悔。” 黄泉一直没说话,在心里过滤着裴行遇的话,肢解般将靳娴死后的每一件事重新条分缕析,他一开始就知道韦迎寒在利用他报复方志珩,但他不在乎,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无所谓谁利用谁。 “靳娴长官用生命守护的不是方志珩也不是星际联邦,她守护的是那些在强权之下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人,您明白吗?”裴行遇问。 黄泉疲惫极了,“她总是那么傻的,看着星星都要说那里是故乡,有很多很漂亮的花很好的人,还有很好吃的东西,有机会要带我去看看。” 裴行遇见他已然松动,趁势说:“我们这些人其实从来都不是为了某一个人在战斗,相信先生您也是,相比较自己或者某个人而言,那些普通人才是我们想要护他们无忧的初衷。” 黄泉长吸了口气,轻轻吐出来,“你们很像,她那么单薄的肩膀总想把全世界都扛起来,总要护别人平安。” 靳燃冷嗤一声,“不然呢,跟你一样烧杀抢掠?” 裴行遇示意他再多说几句,靳燃懵了两秒,试探性地又骂了两句,“就你这种废物东西,我姐就是现在活过来了也得被你气死。” 黄泉手抖了一下,裴行遇轻咳了声,说:“靳燃,不许胡闹。” 靳燃“哦”了一声。 黄泉看着那串染了血的珠串,攥了几下,仿佛看见了靳娴笑着指给他看的星系,明明很软的嗓子却那样坚韧的性子。 “‘小明珠’你也不希望我杀了他们给你报仇吗?”黄泉喃喃问,“我杀了他们,然后就来陪你,这样不好吗?” “黄泉。” 黄泉攥紧珠串,“方太白,你来干什么?” “主人知道你难成大器,派我来帮帮你。” 黄泉心里正不痛快,嗤道:“韦迎寒是个什么东西,我黄泉做事还没被人左右过,解决裴行遇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帮忙,滚。” 方太白“啧啧”两声,“再不来你都要被裴行遇策反了,还以为你对靳娴的爱有多深呢,我看也不过如此,贪生怕死临阵退缩主人真是白栽培了你。” 黄泉心乱如麻正愁没地方撒火,方太白带着机甲正好撞他枪口上了,冷笑了声,“放弃紫微垣,给我打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方太白:“你真要叛变!” 黄泉冷笑,“我跟韦迎寒只是合作,从来不是他的下属,他也配对我用背叛两个字,我先解决了你,再杀裴行遇。” “我看你是杀不了裴行遇了,那就让我来帮你吧,淑芬秀芹,撤。” 方太白吹了声口哨,他的猫猫机甲向后一撤,随即升起一座堪比巨峰般的机甲,通体如琉璃般透明,只是正前方雾气般看不清楚。 “过河拆桥也要看看这个桥他有没有本事拆得动。”黄泉下令,半人半兽军团冲着那支巨型机甲猛烈轰炸过去。 靳燃被他这个转变惊了一秒,人类联军也看不懂这个走向了,纷纷问:“裴司令,您这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策反了吗?” 裴行遇沉默。 靳燃觉得有可能,“我媳妇儿真牛逼。” 梅浦头一个不给面子,“得了你,是人裴司令牛逼又不是你牛逼,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就是就是。”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众人看黄泉要塞这边猛烈朝方太白开火,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甚至于想要原地嗑瓜子,洛新阳小声问:“那我们这……帮谁啊?” 靳燃说:“谁也不帮,看他们狗咬狗。” 洛新阳“哦”了一声,不知道谁又说了一声,“不太好吧?” 靳燃义正言辞斥道:“什么不好,咱们还有多少军备和备用能源,这是能随便帮的吗?战场上没有朋友懂不懂,静观其变!” 众人在心里默默:……听你扯淡。 方太白的猫猫机甲不大,上蹿下跳在星际空间里显得异常灵敏,靳燃笑他傻逼,“跟个神经病一样,哎我说你这不孝子,你爹都要完蛋了,你还帮着你爹的仇人给你爹挖坑。” 方太白丝毫不慌,连呼吸频率都没变,“我这叫大义灭亲为民除害,我这觉悟得受褒奖,您觉得呢?” “我看你这脸都厚的包浆了,还给你褒奖,用你爹的墓碑给你刻个章?” 靳燃骂起人来极损,方太白却丝毫没入耳一般,“一会先给你立个碑,要不要我亲自送给靳部长?” 靳燃笑,“小废物,大言不惭。” 紫微垣和各大军团的联军撤在一边看戏,黄泉这边的战斗力远不是方太白那个猫奴能比拟的,几乎将他压着打,可他却丝毫不慌,机甲下雪似的炸成碎片,他岿然不动。 靳燃转过头看裴行遇,“你觉得方太白怎么想的?真就活腻了来送死?” 裴行遇沉吟了会,“他应该手上有能制衡黄泉的东西,黄泉不是个傻子,我能劝动他其实是他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这些年他对你姐姐的执念蒙蔽了他的眼睛,我只是帮他揭开了障目的叶子。” “黄泉有什么能制衡的?黄泉要塞他都带过来了。”靳燃想了一会归结于黄泉是个神经病,说杀谁就杀谁没个准,翻脸比翻书还快。 裴行遇说:“大家注意戒备往后撤退,找机会先回太阴星,黄泉始终还是跟韦迎寒合作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他话音刚落,一枚导弹便当头轰了过来,靳燃早防着他了,精准拦截的同时砰砰砰连续打了三枚离子炮出去。 “我们这算是跟黄泉合作吗?” 靳燃说:“合什么作,就不能有点出息当个黄雀吗?认真点好不好,人刚才还说结果了这脑残之后就来杀我们呢,思想觉悟这么差劲呢。” 众人都被靳燃的不要脸惊到了,忍不住问:“裴司令,他在紫微垣也这样吗?您就这么惯着他啊。” 裴行遇:“……嗯。” 靳燃一笑,冲着挡在方太白前面的巨型机甲轰了一枚离子炮,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冲着通讯器便吼,“全部住手!” 众人一愣,外部通讯器没关黄泉也听见了,拧了下眉梢抬头,在看见那支巨型机甲里操作者面容的时候瞬间僵了。 “小明珠!” 第126章 姐夫 靳燃眼睛不好,抓了下裴行遇的手腕,“你帮看看……那个是……是姐姐么?” 裴行遇在他喊出住手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看过去了,同样震惊地呆住了,那张脸和数年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冷静地操作着机甲。 靳燃手在抖,裴行遇撑起身反握住他,“靳燃。” “姐姐不是……战死了吗?”靳燃想回头又舍不得回头,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充斥在他胸腔中,几乎将他撑爆,靳燃红着眼睛语无伦次地问:“她是不是……是真的么?这么多年她都毫无音讯,为什么跟方太白在一起……” “靳燃。”裴行遇比他冷静,也许只是他没有这样强烈的感情才能保持冷静,他看着“靳娴”猜测道:“也许只是人有相似,又或是韦迎寒按照你姐姐的样子做出来的机器人用来对付我们,你先冷静一些。” “不是,姐姐活着!”靳燃像是个孩子一般抓着裴行遇的手,执意要他说:“你告诉我,姐姐还活着,你说啊。” 靳燃眼睛都红了,裴行遇伸手给他抹了一下,泪水把干涸的血迹重新晕染,在眼角划过一条血迹,仿佛血泪。 通讯器里此起彼伏的震惊猜测,“那个是谁?靳娴?她怎么还活着?” “她不是早就战死了吗?为什么跟着韦迎寒一起来对付我们?难道当年是她叛变?” “我们现在反不反击啊?靳燃跟靳娴是亲姐弟,你们说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啊?还是说……” 这个留白很有意思,一下子就把靳燃推到了百口莫辩的位置,裴行遇冷道:“服从军令,再有猜忌者军法处置。” “军令?给靳燃个面子听他的,现在对付我们的是他亲姐姐,他还不让我们还手,那我们就在原地等死?” 生死之前,任何感情都不堪一击。 刚才那些笑言调侃说来紫微垣的人全都唇枪舌剑的猜忌起来,靳燃厉声说:“谁敢动她一下,就是与我紫微垣为敌!” 这话其实他并没底气,整个紫微垣只有裴行遇会无条件陪他去死,别人不会为了靳娴甘心赴死,如果有想离开的他不会强求。 通讯器里安静了一会,洛新阳说:“燃哥叫我去死我都不会反抗一句,他说不打我就不打,你们想反目就先越过我的尸体!” 霍子明说:“本来也没仗着你们,要打就打要战便战少废话。” 他上舰就是为了姐姐,在他的心里靳娴比一切都重要,裴行遇说:“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紫微垣全体齐声重复,将这个口号喊得悲凉又沉重,“紫微垣,战死生,一心同功,死不旋踵。” 方太白抱着猫,伸手掏了掏耳朵稍有烦躁,“红缨,了结他们。” “靳娴”张张口,面无表情地说:“是。” 这只巨型机甲火力是他们想象不到的猛烈,才打了一个回合军团联军这边便有些招架不住,任何战斗都架不住只守不攻。 黄泉那边更惨,他在看见操作者的那一瞬间眼睛就湿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去看她的脸庞,是他日思夜想镌刻了千万遍的的“小明珠”。 爆炸和震波挡了他的视线,源源不断的导弹朝向那支琉璃色机甲,“红缨”凄厉的痛吟响彻在通讯器里,黄泉厉声:“住手!别伤着她!” “可是……” “红缨”双手甚至离开了操作杆,痛苦的撑着头,眉眼紧皱发出压抑的呻吟,她被震波和辐射刺激的很难受。 “我说不准伤着她!”黄泉声音几乎撕裂,和平常那个倦懒的样子判若两人,抖着声音生怕碰碎了远方的人。 黄泉眼睛很好,相对于靳燃只能看见一个模糊轮廓,他眼里的“小明珠”清清楚楚,眉眼和往日别无二致一样的漂亮又干净,柔软的嗓音发出痛苦的哀鸣,每一声都敲击在他的心上,硬生生撕裂一道道防御。 黄泉要塞的人停了手,“红缨”的痛苦威胁消失,瞬间又握住了操作杆继续攻击,一枚枚导弹冲着黄泉要塞便轰了过来。 “先生,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有!她只是忘了。”黄泉抖着手,连站起身的时候都晃了两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不信。 “小明珠只是忘了,她怨我这么久都没去救她,在怨我,她会想起来的,会记得小叔叔。” “您冷静一点,她根本就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只是个杀戮机器罢了!” “住口。” “先生!” 啪! 黄泉一耳光甩在驾驶员的脸上,“我让你住口!” 黄泉冲着通讯器嘶吼,全然不顾往日形象,“黄泉要塞的所有人,谁敢动她一下,我先杀了你。” 众人咬牙沉默。 不止黄泉要塞,就连紫微垣也一样。 从一开始的双方毫无默契的攻打方太白,变成了两方非常默契的挨打躲避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两边的指挥者像是经历了数万年的洪流冲刷。 紫微垣和军团联军已经太过疲惫,尤其紫微垣在战场上胶着了太久几乎筋疲力尽,全靠着意志撑到现在,回太阴星补给回来、抢夺黄泉要塞的物资也几乎用尽。 这里的每个人都正值壮年,却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完全靠着本能在支撑着战斗,力竭了闭上眼就是永别。 靳燃这里是总操作系统,所有机甲的警报声损毁率他都看得到,再这样只守不攻下去,他们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 孟如钱声音凝重,“监测对方机甲有生命迹象,声音我做过比对,任何技术都是达不到声纹一模一样的,那位应该就是靳娴长官,但她好像没有自主判断的能力,我估计她被改造成了一个只会服从的杀戮机器,甚至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活生生的人了。” 靳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裴行遇一把拽过操作杆稳住了机甲,扬声朝通讯器指挥避让了一波攻击。 韦迎寒应该是在那场“意外”中留下了靳娴,作为今天对付靳燃和黄泉的最后一张王牌,只要有她,不怕这两个人不束手就擒。 “十一军团387号机甲备用能源即将用尽,机甲损毁率92%,即将坠落。” “第九军团252号机甲防御网损毁83%,导弹剩余1%,请求指示。” “第四军团832号机甲飞行器损毁74%,导弹发射器损毁98%,请求指示。” 报告声不绝于耳,带着怨气的、焦躁不安的全部充斥在靳燃耳里,他握着裴行遇的手无助的问他:“我不能杀她,我真的下不了手杀她但是紫微垣和军团联军我也不能眼睁睁让他们死,你帮帮我,行遇你帮帮我。” 靳燃有过脆弱,也惯会跟自己撒娇,借机跟他提一些混账要求,却从来没哀求过自己什么,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边是数百个联军战友的命,一边是亲姐姐的命,他真的无法取舍。 靳燃和黄泉痛苦濒死,可靳娴却无知无觉地冷漠攻打,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杀戮机器,韦迎寒用心狠毒,让他们相互厮杀。 裴行遇深吸了口气,说:“好,我帮你。” 他拿过通讯器,说:“我以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身份,下达最后一条命令,各大军团的联军即刻撤退回星际联邦。紫微垣全体,撤回太阴星。” 靳燃猛地抬头,“你想干什么!” 裴行遇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头一次在这样的时候主动亲了他一下,“我陪你在一起。”然后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同生共死。” 靳燃想抽手却没挣开裴行遇,开口之前被裴行遇再一次吻住,“我这一辈子,上过九十七次战场,受过三百二十四道伤,赴死一战有你同往,我不虚此行了。” “你不能死,烟烟还在等你回去。” 裴行遇摇头,“陈姨和靳部长会替我照顾烟烟,你只有我,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裴行遇,靳燃,你们配合我。” 是黄泉。 裴行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先生,你想干什么?” 黄泉站起身,白色的防护服露出一小片黑色的长袍衣角还有及腰的漆黑长发,他说:“我苟活这几年就是为了帮她报仇,现在她回来了,我得去陪她。” 裴行遇问:“你想怎么做?” “烈凤能切割开任何物质,我会找机会将机甲切开一个缺口。”他说完靳燃就明白那个是他们见过的那种凤翅一样的新型武器。 “不行!” 黄泉笑了下,“我知道,你们都觉得她没有意识了,只是个冷冰冰的杀戮机器,但我想她心里一定还是那个温柔又柔软的小姑娘,她一定很害怕。” 他仿佛眷恋一般,声音又恢复了略带倦懒笑意的样子,“她一个人经历那些的时候一定很害怕,很想让我去救她,现在她回到我面前了,我不能再离开她。” 裴行遇实在说不出她已经不记得你的话,但却又不得不说,“靳娴长官可能会伤害你,您要知道……” “我不在乎,能死在她手上我也甘愿。”黄泉穿着防护服回来扯开驾驶员,亲自坐到操作台旁边,弹道瞄准了那支琉璃机甲,口中淡淡说:“我可是大夫,裴司令别忘了,你的伤还是我治的,我怎么会治不好她呢。” 裴行遇丝毫不怀疑他的医术,但韦迎寒既然能把靳娴当做撒手锏使出来,就代表他做好了万全准备,怎么会让黄泉治好。 “红缨”现在虽然还残留自主判断的能力,但到底不如正常人那样灵敏,只会机械性轰炸,将寂静的星际空间瞬间化为炼狱。 裴行遇握了下靳燃的手,“试一试么?” 靳燃咬着牙,通讯器里还在不停的响着机甲损毁的警报声,不给他留任何选择的余地,抹了把眼睛咬牙,“试!” 他操作着机甲灵巧避过两枚粒子炮,吸引了“红缨”的火力,“洛新阳,护!” 洛新阳一直凝神等待死亡,就算紫微垣所有人都走了,他也要陪着靳燃和裴行遇一起,绝不后退! 靳燃命令一下,他立刻补了上去,分秒不差。 靳燃夸了声,“做得好兄弟。” 洛新阳清朗明快的嗓音不再,沉重的“嗯”了声,黄泉找准机会将那支琉璃色机甲切割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呼吸都不敢快,生怕伤着里头的“小明珠”。 他手心里全是汗,靳燃额头上全是汗,这两人全都心系同一个人。 无数机甲在炼狱中央陨落,黄泉终于切割开了一个空间,他一把将驾驶员扯回来,“贴着那支机甲。” 舱门打开,猎猎长风无声扯动黄泉的长发,靳燃看他纵身一跃朝向那支琉璃色机甲,喊了声,“姐夫。” 黄泉似乎停了一下,随即跃进了琉璃色机甲的缺口内,“方太白交给你们了。” 靳燃长吸了口气,冲着扬声器道:“机甲损毁率过高的、能源不足的回去补给,其他人听我指挥,全力剿杀方太白!” 第127章 小叔叔 黄泉一把扯掉防护服,朝着坐在操作台无情轰杀亲弟弟的靳娴走过去,眼睛模糊的几乎看不清路,全凭本能走到她身后。 “小明珠别怕,我来了。”黄泉伸出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靳娴猛地一转头,冷漠又凶狠的盯着他,喉中发出恶狠狠地咕哝声。 黄泉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凶狠而有任何退却,无比眷恋的触碰她的脸颊,被她猛地咬了一口,齿尖刺破血肉几乎撕掉一块肉来,黄泉没有挣扎,只是眼含热泪笑着摸摸她的脸,声音温柔地重复了一遍,“小明珠别怕,我来了。” 靳娴依旧狠狠咬着他不肯松口,但尝到了血腥气仿佛有了一丝反应般眨了眨眼睛,黄泉说:“小明珠还是这么好看,想不想我?” 靳娴已经没有意识了,又重重咬下来,黄泉疼得手指微微蜷缩但还是没有挣扎,轻声说:“我知道你很怕,会怨我,你想杀了我都没有关系,我不会再扔下你了。” 靳燃听见他的话,操作机甲的手和指挥的声音都硬邦邦的,一心二用之下竟也能利落闪避导弹的袭击。 方太白的猫猫机甲极其灵巧,那几个名字土到掉渣的小萝莉也不是省油的灯,竟丝毫不输正规军,尤其他们还带了“烈凤”。 这种武器的致命伤联军这边已经掌握了,击杀方太白也只是早晚的事,只是靳娴被他控制,紫微垣这边难免束手束脚。 黄泉只是个大夫并不是神,一时之间也无法知晓靳娴是什么问题,只好将她从操作台上拽下来,设置了自动航行远离战圈。 他才一拽下来就被靳娴握着手腕抵在了墙上,另一只手狠狠掐着他的脖子,靳燃失声叫他,“黄泉!” “我没事,安心打你们的,我不会伤害你姐姐。” 靳燃不是怕他伤害靳娴,而是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会死在靳娴手上,他不怀疑黄泉会甘心死在她手上。 黄泉由着她掐,几乎窒息的痛苦笼罩下来,艰难地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无比困难地送到靳娴嘴边,被掐住了喉咙很难说出话,痛苦的用气声叫他,“小明珠……乖啊……把这个……吃了。” 靳娴仿佛机器人一般掐住他,对黄泉送过来的药视若无睹,手劲越来越紧几乎要将他的颈骨掐断。 “黄泉,别送死,我姐还需要你!”靳燃抽空喊。 黄泉猛地一激灵,是啊他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靳娴,还有很多话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做,不能现在就死。 他一把攥住靳娴的手朝自己一拽,含住药丸随即吻住她,靳娴似乎还会吃惊,下意识张了口,黄泉找准机会将药丸渡了进去。 靳娴呆呆站在原地。 方太白猛地坐直身子,“红缨,杀了他!” “是。”靳娴听见指令,双眸再次变得呆板,一把掐住黄泉的脖子,机械性重复着方太白的话,“杀了他,杀了他。”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再次邂逅。”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靳娴手指似有松动,黄泉敏锐感觉到,没敢轻举妄动刺激到她,又轻轻说:“赤纬+21赤经0度37分……” 靳娴冰凉的指尖稍稍轻颤似乎有所反应,黄泉又继续说了几个星宿坐标,“小明珠,记不记得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打过我一耳光,我当时说,好凶啊这小姑娘,连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都敢打,让我在思深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给你写情书,托人给你送去,被你当成垫花盆的隔水纸了。” “我还在黄泉要塞等你回信。” “后来又给你写,你说这满天星斗的坐标是为了航行定位的,不是拿来给我们谈恋爱的,不过还是给我回了一封信。” 彼时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又美又飒走路都带风的小姑娘,满天星斗的坐标都被他拿来当成了“加了密”的情书,靳娴看着星星偷偷和他通讯,两人用星宿坐标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情话。 这满天星斗都是他们的情书,诸天神佛都是见证。 黄泉给她写的最后一封信是在她出事之前,“16h 29m 24.45970s -262555.2094。”不久他就收到了靳娴的回信,“我是星际联邦的军人,这是我的荣耀,我必须为它而战。” 黄泉当时不忍拂去她身上的星辉,尊重了她的意愿,没想到这一尊重就是永别。 “红缨,杀了他!”方太白还在蛊惑人心,靳娴痛苦的捂住头,似乎正在天人交战,本能服从命令可却有一丝意识在左右。 “我不给你写情书了,以后我陪你一起看。”黄泉弯下腰想将她抱起来,随即挨了一刀,靳娴的手已经被改造过,指尖层层剥离露出寒光凛冽的刀片,狠狠冲黄泉划去。 黄泉肩膀上被她划出深可见骨的一道,鲜血喷溅出来沾湿靳娴惨白的脸颊,她机械性地攻击者黄泉,执行杀戮的命令。 “小明珠,醒过来。”黄泉全然不顾伤口将她抱在怀里,身上的伤痕一道道增多都没有丝毫松懈,一遍遍重复,“醒过来,求你。” 不知过了多久,连靳燃都看不下去了,冲着通讯器大吼,“黄泉再这样下去你会送命的!松开啊!” “我不在乎!”黄泉也吼回去,紧紧抱着靳娴不肯撒手,“我失去过你姐姐一次,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开。”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能活了,“靳燃,思深也交给你了,想办法救他。” 靳燃一愣,“什么意思!” 黄泉断断续续说:“思深我在爆炸的前一刻将他抢过来了,在黄泉要塞的主舰里,但他伤的实在太重了,除了我之外我不确定还有没有人能救活他,这孩子跟了我很久,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也从未忤逆过我的意思,唯一一次是给裴行遇说情,我没有答应,他不肯背叛我也不肯背叛你们,我知道他肯定会选择自己死,就算着时间……他果然这么傻。” 靳燃胸腔内充斥着满满涨涨的惊喜和未知的情绪,好半天才说,“小宋真的还活着?” “算是吧。” 靳燃攥着操作杆发了狠似的去击杀方太白,咬牙说:“你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老婆全都自己救!别想交给我,我有媳妇儿要照顾空不出手。” 黄泉轻舒了口气,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自己照顾小明珠,一年、两年、十年、五十年…… “黄……泉……” 黄泉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没敢动,生怕惊醒了这场美梦,耳边又传来一声生疏又嘶哑的嗓音,“小……叔叔……” “小明珠,你认得我了?”黄泉一把松开她,全然不顾自己的伤捧着她的脸问,“你认得我了是不是?再叫我一声。” 黄泉的那枚药丸估计起了效,又或者是靳娴还残留的那一丝意识让他打开了一道缝隙,茫然的眼睛里有杀意也有痛苦。 “红缨,杀了他!杀了黄泉!” 靳娴缓缓抬起手,就在黄泉以为她要杀自己那一刻,指尖的刀片突然崩碎,她用尽了最后一丝意识和力气折断了自己伤人的可能。 “小明珠!” 黄泉抱住她陡然软下去的身子,扯过防护服给她穿上又找了一身勉强能当做防护服的设备给自己穿上,紧抱着她穿过震波炮火回到了黄泉要塞的主舰。 他一落地猛地咳出一口血,随即扯开靳娴的防护服,发现她没事才松了口气,扬声朝通讯器说:“靳燃,军备都留给你,你姐姐我要带走医治。” 靳燃沉默两秒,说:“去太阴星。” 黄泉怔了一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是靳娴,别说去太阴星,靳燃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好。” “行遇,你跟着一起回去。” 裴行遇说:“我先生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靳燃再次沉默了一会,伸手勾了他一下说了声“行”,看着黄泉带着靳娴离开也放心了,长长吸了口气又吐出来,冲着方太白说:“到你了。” 方太白嗤笑了声,“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现在跪在地上求饶兴许我还能饶了你,你个连猫都要抢的强盗。” 靳燃懒得理他,“同志们这种狗话你们也能听得下去?叫这么一个小废物来嘲讽你们,这能忍的?” 众人:“我们能啊,嘲讽的是你。” 靳燃说:“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联军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得我们紫微垣来,要我说等方志珩死了,这元帅让旺财来当得了。” 梅浦问他:“旺财是?” “我家狗。” 众人:“就说你别问。” 梅浦:“我嘴贱,我反思,我属实不应该。” 裴行遇实在听不下去了,“少说废话,赶紧打完回家吃饭的吃饭泡茶的泡茶,战场上唠嗑,我要不要给你们买点瓜子磕着玩儿。” 众人一哆嗦,“不破费了。” “不破费还不开火!” “打打打,马上就打,靳燃你特娘的快点指挥啊在干嘛呢!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搞快点!” 靳燃:“?” 第128章 胜利 叶兰逐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了一会屋顶的吊灯,被刺眼的光芒闪的闭上眼缓了好一会才又睁开。 枕边放着通讯器,他呆呆地拿起来看了两眼。 叶兰逐目光呆滞,显然不似往日清明,精神攻击撞破了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之下他不能一下子找回意识,哪怕做过精神修复。 人的心理防线如同瀚海砂石,被浪淘过一遍又一遍,破碎了再想修复难如登天。 郑垌救他出来的时候找人给他收拾过,叶兰逐坐起来,盯着通讯器反光的镜面看着自己,胡子和头发被修剪过,换了衣服。 镜面里的人陌生极了,脸色蜡黄瘦削几乎嶙峋,双目凹陷无神,他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几乎记不起自己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一滴泪落下来,溅碎在镜面上,叶兰逐伸手去擦反倒碰到了开关,画面陡然浮现。 “孟舰长,这个人是谁啊?我认识吗?” 孟如钱将影像投放出来,摇了下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又不能肯定,步虞说:“这人是叶兰逐,竟然没死?” “叶兰逐?!”孟如钱震惊。 步虞缓缓道来,贺星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觉得莫名跟这个人有种亲切感,“这个人好可怜啊,能把他救出来吗?司令这么厉害,能不能想想办法?” 步虞和孟如钱皆是一愣,贺星阑在舰上就是个小吉祥物,从来不会发表任何意见,还是头一次提要求。 “这个通讯器是哪里来的?”孟如钱问。 贺星阑说:“豌豆儿衔来的,我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找到的,有什么问题吗?” 孟如钱沉吟了下,这个通讯器来历蹊跷,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定有某种原因,“没事,这个通讯器我先收着,等有机会了我会跟司令说的,放心吧。” 孟如钱拍了下他的肩膀,贺星阑欲言又止地看着通讯器,“那您说话算话吗?” 孟如钱沉默了下,“算话。” 叶兰逐晃了下头,总觉得这个人熟悉的很,莫名和这个孩子有种亲切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痛苦的捂住头。 “你醒了。” 叶兰逐倏地抬头,郑垌站在门口朝他微微颔首微笑,他长得斯文儒雅,很容易让人信任。 “你是谁?” “你别紧张,我叫郑垌。”郑垌坐下来,伸手拿过通讯器指了指里头的少年,“这个人你认识吗?” 叶兰逐本能抢过通讯器宝贝一样护着,“他是谁?” “他是你儿子。” 叶兰逐茫然地看着贺星阑,喃喃重复:“儿子……儿子……” 郑垌看着他呆愣的表情,故意刺激他,“对这是你的儿子,你生下他连一天都没有养过就送给了星际海盗做人质,切断了他的双腿做实验人。” “不是……” “是!你爱方志珩所以甘愿将儿子送入火坑,眼看着他痛苦!被当成牲畜!” “我没有我没有!” “你有,要不然为什么他不在你身边,为什么你连认都不认识他!” “不是我,是阿珩!方志珩……方志珩……”叶兰逐如遭雷击一般醒悟过来,愣愣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掩面哭起来,“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经历这么多苦难……” 郑垌舒了口气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给他安慰,“这一切不怪你,你只是被骗了,方志珩如今还坐在元帅之位上享受万人敬仰,没有人知道你和你儿子的痛苦,别人只知道他和发妻的恩爱,全然不记得你。” “你想见你儿子只有一个办法,揭穿方志珩的伪面具,你愿意吗?” 叶兰逐看着影像里的贺星阑,少年乖巧可爱,他真的想见一面,哪怕只能再活一天他也想见见那个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摸摸他听他喊自己一声爸爸。 “我愿意。” ** “陈姨,我们现在就要走吗?不等一等靳叔叔吗?”裴烟抱着兔子问。 陈姨稍微收拾了一点东西,带上裴烟的药倒了杯水给她先吃一粒,“来把药吃了,靳叔叔自己会过来找我们的。” 裴烟忽然想起有东西没拿,没接药就挣开手跑上楼去找,那是阿洛给她做的一个发带,好多小珍珠,裴烟找到了准备下楼,看见杂物房的门没关便看了一眼,一下子愣住。 “阿洛!” 阿洛还差最后一次调试,但已经制作完毕了,就像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裴烟跑进来握了下他的手,叫了他几声都没有回应。 “阿洛,你怎么不理我。”裴烟有些着急的看了眼门口,陈姨还在等她,胡乱拍拍阿洛的肩膀结果按到了启动开关,阿洛猛地睁开眼睛。 “小姐。” 裴烟惊喜不已,“阿洛你醒了!” 阿洛反应还是有些迟缓,但细微偏差裴烟没能发现,拽着他的手说:“快走快走,陈姨在等我们。” 阿洛被她牵着下来,陈姨吓了一跳,“烟烟,他是谁?” 裴烟说:“他叫阿洛,是我的好朋友。” 阿洛没有往日那么灵敏,看的出是个机器人,呆板地朝着陈姨颔首问好,“您好,我是编号a8765号机器人阿洛。” 陈姨:“……那一起走?” “往哪儿走啊?” 门口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突然出现,冷冰冰地扫了三人一遍,“跟我们走吧?” 陈姨一把将裴烟护在身后,阿洛反应慢了一些又下意识护在两个“女人”身前,被一脚踹在地上,裴烟一把挣开陈姨的手跑上来。 “阿洛,你没事吧。” “小姐,快走。”阿洛本能执行着裴行遇输入的命令。 裴烟上次眼睁睁看见过阿洛被杀,这次又被踹倒,气鼓鼓的指着两个男人,“你们不许打阿洛!” 两个高壮如山的男人根本不把这么一个奶乎乎的小萝莉看在眼里,伸手要去抱她和抓陈姨,被裴烟一把握住手腕,随即骨头碎裂的声音和哀嚎声响彻。 陈姨一拍脑门,“糟了,小祖宗的药忘了吃了!” 裴烟伸脚冲着男人的膝盖踹了一脚,男人随即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的痛嚎,另一个男人见状过来帮忙,被裴烟一拳打在了鼻梁上。 小姑娘细嫩的小手打过来的时候男人嗤笑了声要抓她,被碰到的那一秒他后悔了,这是个怪力萝莉,这一拳堪比山崩海塌。 裴烟也不是故意的,踹完了才反应过来,小手揪着裙角小心翼翼问阿洛和陈姨,“我是不是做错事了qwq。” 阿洛从地上爬起来,陈姨沉默了好一会,“你哥哥知道你这样吗?” 裴烟说:“知道的,哥哥说不吃药的时候不许碰别人,因为人一碰就会死。” 陈姨说:“你哥哥说的对。” 裴烟正自责的撇嘴想哭时候,阿洛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说:“小姐没做错事,很勇敢的保护了别人,司令知道了不会怪你。” 裴烟破涕为笑,“嗯!” ** 方太白所带武器精良,又带了一个撒手锏靳娴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面临的是未尝败绩的裴行遇和疯子靳燃,激烈交火之下渐落下风。 跃迁点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承受不住能量炸碎了,他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交战,“靳燃,你跟我对着干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想守护那个烂透了的星际联邦?” 靳燃抽空说:“你跟你爹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方太白怒道:“你少不干不净。” 靳燃正色道:“我说的是你跟你亲爹方志珩对着干有什么好处,你上赶着当我儿子?” “你!”方太白胡搅蛮缠不过他,“他根本就不是我爸,他为了权位害死了我妈和我外公还在那里装深情,背地里他早就跟别的omega生过儿子了,哦对我这个苦命的哥哥,你也认识。” 靳燃笑了,“你该不是想说这人是我们孟舰长吧。” 孟如钱:“靳燃你神经病啊。” 靳燃没接腔,等方太白说“这人叫贺星阑,还是你们家裴司令亲自给取的名字。” 靳燃“哎哟”一声,“我喜欢这个称呼,我们家裴司令。”说着侧头冲裴行遇笑,“我们家的?” 裴行遇瞪他一眼,靳燃收回视线咳了一声,看到星际航道图里方太白的猫猫机甲已经被围困,外部诱饵收网就能一举将他击杀。 方太白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你一直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不然呢,听你说废话?” “你杀了我也没用,方志珩一死星际联邦陷入动乱,现在各大军团损失惨重,就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拿什么对抗韦先生。” 靳燃轻笑,“等着吧,尽快他跟你团聚。” 话音一落,那支巨型猫猫机甲侧翼被击中,猛地倾斜直线坠落,好不容易才稳住,淑芬惊叫,“秀芹姐姐注意!” “我没事,保护好主人!”秀芹稳住机甲,面色凝重的看着前方战局,“竟然敢伤害主人,我杀掉你们!” 这帮小姑娘战斗力倒是不弱,但跟正规军团比还是差得远,尤其加上黄泉要塞的无限补给和那枚新型武器,洛新阳用的无比顺手,边给众人反馈,惹得他们心痒痒。 “靳燃你就偏心,这烈凤就给自己人不给我们尝尝鲜。” 靳燃应付:“回头挨个儿试,别吃醋。” 众人:“吃你大爷醋。” “好好好吃我大爷醋,梅浦东345北567堵上缺口断他后路,冷襄后撤别给他当靶子,霍子明激光炮掩护,洛新阳烈凤,炸。” 巨型猫猫机甲上蹿下跳躲避炮火,被梅浦和靳燃困在中间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一头撞上洛新阳轰过来的烈凤。 猫猫机甲轰然爆炸,懒洋洋里带着一点疯狂的嗓音瞬间消失,整个战场恢复平静,只剩一圈圈震波。 众人都松了口气,洛新阳小声问:“我们……赢了吗?” 裴行遇脱力靠回椅背陡然晕了过去,他的精神状况只能撑到现在了,靳燃一把扶住他肩膀靠在自己身上,“回紫微垣。” 其他人:“任务完成,回程。” 靳燃想了想,说:“别走,先回太阴星休整,迎战韦迎寒我还需要你们。” 众人一愣,“乖乖,你也会求人?不是那个踩着我们脸骂废物东西的靳燃了?” 靳燃看着肩上靠着的裴行遇,轻轻一笑,“我需要啊,这一仗如果没有你们我赢不了,谢谢。” 第129章 温存【二更】 众人浩浩荡荡回到太阴星,孟如钱瘫坐在椅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我比王宝钏还惨,我苦守紫微垣,这两个人没一个省心的。” 步虞实在听不下去转身走了,裴行遇的伤也必须马上救治。 黄泉那边不肯假手于人,一定要亲自救治靳娴和宋思深,他插不上手索性就在这里等着紫微垣和联军的伤兵。 靳燃将机甲停稳,拦腰把裴行遇抱下来,朝等在外面的贺星阑一点头,“去熬点粥,过会来指挥舰找我,有事儿跟你说。” 贺星阑忙不迭小跑走了。 步虞站在指挥舰门口,独渊背上驮着医疗箱,看靳燃大步走来“滴滴”两声当做欢迎。 裴行遇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步虞初步估计他用了三到四支能量调节液,身体机能严重紊乱,给他做了机能疏导和修复。 靳燃坐在一边舒了口气,脸上可见疲惫。 “裴行遇这下能放心了,终于有人能帮他扛下责任,稍微喘口气了。”步虞按下仪器开关,靠在一边微微勾了下嘴角,“这要是搁以前,哪怕死一万次他都不会放心把紫微垣交给任何人。” 靳燃伸手摸摸他的脸,屈指在额头敲了下,“混账玩意。” 步虞一挑眉梢,“你敢在他面前骂吗?” 靳燃侧头朝他笑,“挑拨离间?” 步虞:“你以为我是你?时间设定一个半小时,红灯灭了就可以拆了仪器,情况好等一会就能醒,我过会再来。” 指挥舰舱门关上,靳燃俯身在裴行遇唇上亲了一下,“祖宗,快点醒过来。” 裴行遇依旧昏睡,靳燃哪有时间温存,随即起身拨通了靳绍原的通讯,“爸,你们那边怎么样?” 靳绍原面色凝重,“霍尔都特娘的乱成一锅粥了,各大单位暴乱,满地示威游行,星际联邦调查局这边决定提前审判方志珩,不过我现在还没找到……等等。” “怎么了?” “叶兰逐?先这样我过会跟你说。”说完便将通讯切断,留下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的靳燃和门口的贺星阑大眼瞪小眼。 “来了?” 贺星阑小声问:“燃哥,我是听见了叶兰逐的名字吗?那个人你也认识吗?” 靳燃刚才在战场上并没有把方太白的话记在心里,现在一想是有可能的,便问他,“你怎么知道叶兰逐的?” 贺星阑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靳燃这才明白过来,那枚通讯器是有心人特地送过来的,不是控制叶兰逐就是控制贺星阑,后者是个小傻子,那应该是前者。 上次裴行遇被人设计安排到和他一个牢房,曾问过他,但他表示走不掉也不肯走,对方志珩始终狠不下心赶尽杀绝,贺星阑应该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这人连这种地方都算计到了,能把裴行遇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又带出来,可见他布局广阔,早已渗透在各个领域。 “贺星阑,如果你的父亲还活着,你想见他一面吗?”靳燃问。 贺星阑迟疑了下,摇摇头又轻轻点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能见到的话我想还是想见见的吧。” “你恨他不要你吗?” 贺星阑这次很果断的摇头,“我相信他应该是有苦衷的吧,就算没有,我现在也生活的很好,有你和司令还有很多对我很好的人,我不想恨别人。” 靳燃拍拍他的脑袋,“好。” ** 洛新阳在机甲里坐了一会,闭着眼睛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宋思深死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卧底。 前有林开岁、钟琯、尹成……他真的不想看任何一个人再因为战争而死。 洛新阳自出生起就众星捧月,来到军队之前从来没有眼睁睁看过死亡,那种从掌中流逝却无法掌握的感觉太无力了。 如果变得更强,像司令那样强大,是不是就能保护所有人了。 洛新阳拎着军装和帽子从机甲上下来,迎头看到靠在墙边等他的步虞,当即快步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师父。” “过来。” 洛新阳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您还没消气吗?我知错了,下次不莽撞了。” 步虞转过头冷笑一声,“你不莽撞,你这一手做的非常完美,我都得给你鼓鼓掌。” 洛新阳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有点慌的忙解释,“我不是,其实我计算过了,上次司令教我们那样做有可能赢的,我不是冒险。” “你不是冒险!你跟裴行遇比?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他上过的战场次数比你年龄都大,你跟他比?” 洛新阳松开手后退了一步安静挨训,“对不起。” “对不起?” 洛新阳左右看了看走廊里没人,上前一步亲了他一下,“别生气了行不行啊?我真的知道错了,大不了让你打一顿。” 孟如钱听见声音探出头来,打眼看见这个吻,差点没昏过去,“要训小媳妇回你自个儿舰里训,别在走廊里丢人现眼!联军都听的一清二楚你能不能做个人!一个两个没一个省心的,靳燃这样你也这样,想干嘛!” 洛新阳脸红不已地拎着帽子跑了。 步虞一个到嘴的吻跑了,没好气的说:“我比靳燃差远了。” 孟如钱被他噎的说不出话,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是狗你也是?他不当人他当狗,你也当?” “……” 孟如钱忙前忙后安排好各大军团的人,都自带了军医所以不用紫微垣派人,拨了几个人过去接待又跑过去看裴行遇怎么样,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靳燃在喂裴将军喝粥,裴将军本人真就乖乖靠在怀里让他喂。 “我操我瞎了。” 裴行遇实在不习惯让人喂,尝试了下要起身被靳燃一把按住,“乖,把粥喝完再起来。” “我自己喝。” “不行,你自己看看手抖成什么样,弄脏衣服我再帮你换一次?刚刚给你洗澡洗了一身干涸的血迹半天才擦干净。” 靳燃说的脸不红气不喘,裴行遇耳根早红了,他后遗症手脚麻木发抖动弹不得,靳燃抱着他洗了澡换衣服,细致地让他简直无地自容。 “喂你还是帮你洗澡?”靳燃端着碗问。 “……你真要想帮我洗澡这还有的选?” 靳燃低头舔去他嘴角的米粒,“没有,我想要你的时候你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受着,等战事了了这些账咱们一笔笔算,还敢跟我离婚,我太疼你了才让你什么话都敢说。” 裴行遇艰难起身冲着靳燃嘴角亲了一下,打趣道:“饶我这一次吧哥哥。” 靳燃被他这一声哥哥叫的心尖发麻,要不是因为顾忌他身上有伤能立刻将他按在床上,“你叫我什么?” 裴行遇别过头,“没什么。” “再叫一声,求求你了就一声。” 裴行遇看他眼睛里含着光一般,心一软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朝自己一拉,蹭了蹭他的颈窝,“疼疼我,哥哥。” 靳燃连人带声音都抖了下,“操,把我叫硬了,裴将军骚起来真是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孟如钱快疯了,重重咳了一声,“我还在,咱们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当个两脚兽。” 靳燃“惊讶”地抬了下头,说:“哎哟,孟舰长什么时候来的?” 孟如钱:“?我来半天了。” “找行遇有事?坐吧。” 孟如钱被这句行遇听的头皮发麻,硬生生忍了。 “联军我已经安排好了,估计是这次大敌当前倒也还和谐没有阴阳怪气和闹事的,还有就是黄泉那边,他带着宋思深和靳娴一块来也不让人靠近,咱们怎么办?” 裴行遇说:“一会我跟靳燃过去看看,你不用担心。” 孟如钱点点头,立刻感叹道:“她失踪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活着,他娘的韦迎寒简直不是个人,活生生把靳娴长官弄成这样!” 裴行遇勾了下靳燃的手,“别难过,我相信以黄泉的能力会有办法的。对了,你把这个消息告诉靳部长了吗?” “还没来得及。” “也好,等一切平静下来了再说,省得扰乱他。” 靳燃也是这样想,反正靳娴还尚在,早一刻晚一刻没有区别。 孟如钱:“韦迎寒这一仗无可避免,你们有什么打算?” 靳燃在裴行遇之前说:“你想守护霍尔我陪你,但在不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我不会让你出征,这次你拿什么威胁我都没用。” 孟如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个世上能驯服小疯狗的仅此一人,能让裴将军乖乖听话的也仅此一人。 “我身体状况什么样我很清楚,你不要过分……”裴行遇话音一落,惊骇的看着靳燃陡然落下来的吻,又偏头看见孟如钱倒吸了口凉气起身往外走的身影。 裴行遇恨不得揍他一顿,却又舍不得,靳燃跟他在一起承受了多少胆战心惊。 他双手扣住靳燃的后颈仰头张口主动递出舌尖,由着他攥着自己的腰往怀里揉,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的恐惧和愤怒全都释放出来。 “靳燃……疼疼我。” 靳燃捏住他下巴,“哥,你这么没有底线的惯着我,害苦的是自己。” 裴行遇闭上眼,“我甘之如饴。” 第130章 模拟舱 “要什么要,胡闹。”靳燃咬牙切齿的屈指在裴将军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真当我是个疯狗了,我现在要你,就你身体状况你都活不过明天早上。” 裴行遇哑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则这时候给我点好处,等战事了了我能少翻几遍旧账,二则安抚我情绪,我说对了吗?” 裴行遇有些心虚,“没……不是。” 靳燃恶狠狠掐着他的下巴,“还说不是,不是你怎么不敢看我?你大概永远都不能明白,你的命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裴行遇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来,他被靳燃拦腰抱了起来,“带你参观一下咱们孟舰长的大作,当然也有我一大半功劳。” “等一等!”裴行遇有种不好的预感。 靳燃将他放进模拟舱,背对着他在屏幕上输入了一通,然后拿回一个小芯片贴在他的手腕内侧,“试试效果。” 裴行遇脑子里一懵,像是被人往下拽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环视了一下发现是联邦军校。 他坐在军校的模拟战场中央控制室里,旁边站着不少老将军和学校高层,说话声有些嘈杂,屏幕上是学生们在演习对练。 裴行遇微微蹙眉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随即发现有种熟悉又陌生的黏腻感源源不断的传来,略为一动惊骇地发现浪潮更加汹涌。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鼻尖满是石斛兰信息素的气味,有人来跟他说话时脊背瞬间冒出汗,死死压抑信息素的溢出。 “裴将军您怎么了?” 裴行遇咬牙道:“没事,你继续说。” “哦,这次演习对练我们请您来指导一下,这帮臭小子整天鼻子恨不得长在脑门儿上,不受点打击我看是不行,您不用顾忌,狠狠虐。” 裴行遇原本性子就冷,此刻面容紧绷看起来更是生人勿近,老教官讪讪笑了下,“那我先去忙,您随意您随意,不用客气,虐出事儿来我们学校担着。” 裴行遇清楚知道自己这是面临发情期的状态,可怕的是他里头还含着东西,一定是靳燃这个混账东西给他塞进去的。 他稍微动了动,感觉是颗圆球状的东西,不太平整有些磨人,不仅不能止痒反倒教他更加难受,不由得咬牙在心里骂了他数遍。 “裴将军是在骂我吗?” 裴行遇倏地抬头,只见靳燃站在不远处冲他笑,两手塞在兜里活像是个混世纨绔,偏偏看在他眼里又像是个救世主。 “靳司令怎么来了?” 靳燃和各位老将军客套,看起来稳重成熟极了,教官催了数遍,裴行遇不能再不起来了,只好不动声色将圆球往里咬紧,尽量放平呼吸双手按着桌沿看对阵情形。 “编号s75824注意后方,857是在跟874谈恋爱吗,给我滚到东南缺口去!”裴行遇越点评越暴躁,这群新生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576你在干什么,逛街呢?速度!” 靳燃终于应付完了那些老将军,走过来旁若无人揽住他的腰,“这么暴躁?” “回家跟你算账。”裴行遇压低声音,隐约可以听见磨牙声。 “我试试脏了没有。”靳燃将他挡在自己左侧,感觉军装裤子有些潮,低笑着咬住裴将军耳朵,“哪里来的将军,表面看着一脸禁欲背地里连指挥着都能发情,老公不在家就骚成这样?” 裴行遇本就难耐,被他这么一说更是羞窘,“取出来。” “什么取出来?” 裴行遇咬牙,“那个球,你让我早上自己塞进去的那个球取出来。” 靳燃压低声音靠在他耳边,“裴将军,这么多人看着呢真要我帮你取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丈夫不在,用这种东西抚慰自己的浪货?” 这些带着明晃晃情欲的词语让裴行遇几乎腿软的站不住,加上那颗球不知道怎么竟然动了起来,他双膝一软,幸好被靳燃扣着腰才没跪下去。 “什么味?” “谁在中央控制室里发情?找不到地方了?” 裴行遇明明知道这些人都是虚拟影像,可听着这些话还是几乎要羞愤欲死,攥着靳燃手腕的手指止不住发抖,“靳燃,别胡来……不行。” “带着浑身的信息素出来勾引人,真想把你锁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靳燃说着,单手扣住裴行遇的脖子手指收紧,“我说你对别人笑一下,我就干你一次,自己想想笑了几次?” “回家再……不行!”裴行遇感觉靳燃已经开始解他的皮带了,惊恐地求饶:“靳燃不要,别在这儿……” “不想被人发现就自己忍住了别叫出声来。”靳燃一把扯过隔板将两人腰部以下挡住,只留衣扣完整的上半身。 “放松一点,我帮你把东西取出来。” 裴行遇知道他不做到底不肯罢休,尝试着松了松让他的手指方便去勾那枚滑润难以夹住的球,信息素在室内越堆越多。 “裴将军,你的队伍要输了。” 裴行遇抬头,看着那群饭桶没有自己的指挥像是些横冲直撞的苍蝇,一边忍着被靳燃折腾一边冷声指挥,“就这样,将来上了战场全是填炮筒的料,765你干什么,上蹿下跳的冲浪呢!给我老实点。” “486你燃料箱都让人炸一办了还往脸上送,找死啊!” 老将军们听着裴行遇微哑的嗓音冷厉异常,不由得也抖了抖脖子,从前听说裴行遇冷漠不近人情,但嘲讽人狠到这个地步还是头一回见。 “哎听说靳燃是这样的性子,嘲讽起人来恨不得让人当场去世,裴将军该不是……” “夫唱夫随吧应该,靳燃那个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连当今元帅都敢指着鼻子骂的他有什么不敢干。” “你还别说,这裴将军得亏是骂这群兔崽子,要是骂我,我都怵得慌。” “找他来指导找对了,这群臭小子心里指定有阴影了,看以后还趾高气扬么,欠教训。” 裴行遇艰难忍着不发出其他声音,可靳燃偏偏又在逼他,不似平时那样狠,反而是一点点重重碾磨,找他的极限。 “嗯……”裴行遇咬紧牙关,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他掐死,靳燃低声说:“别想着反抗或者是逃避惩罚,不然我就把你干到失禁。” 裴行遇脸色丕变,靳燃狠狠闯入生殖腔却因为没有完全修改数据,还是半alpha的状况,腔口闭合的非常紧,疼得他绞紧了痉挛发颤。 “唔……”裴行遇猛地捂住嘴俯下身趴在桌上让那些老将军再也看不见他,靳燃故意逼他,每一下都要硬生生撞开裂缝般用力,享受那股让他头皮发麻的满足。 裴行遇咬着嘴唇和手背尝到血腥气,靳燃抽出他的手把自己的指尖递进去,搅动他的舌尖,扬声朝着指挥台道:“958往后撤,打仗还是打情骂俏,滚回来。” “274你真是不错,回头跟我回紫微垣。” 老教官忙道:“这个水平去紫微垣可不行,还是不了不了。” 靳燃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的嗤道:“这样还不行?把燃料箱让激光炮打,烧火呢?今年招的都是些什么学生。” 裴行遇再也受不住他的折腾,本能受不住疼张开了腔口放他进来,然而这次的每一下才是将他逼至绝境。 “下次还跟别人笑吗?” 裴行遇眼角被洇的通红,眼睛里含着水汽和怒意,狠狠咬着他的手指泄恨却更添了几分色欲,轻轻摇了下头。 “说话。” 裴行遇声音微颤,冷道:“我没跟他们笑,别给自己找借口。” “我看见你对一个学生笑了,他也缺了一根手指,你是不是喜欢他?” 裴行遇一顿,他是对那个学生笑了一下,还拿靳燃来做例子鼓励了他,说相信将来他也能做一个很优秀的指挥官。 “这样你都要吃醋?” 靳燃狠狠碾了他一下,“下次还跟别人笑吗?” 裴行遇没能回答得了,老将军走过来叫他,惊骇和靳燃猛地抵进去那一下将他激的晕了过去,被靳燃一把抱住,摘了手上芯片。 他伸手抹去裴行遇额上的汗,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丁点信息素气味,轻轻笑了下,“爽成这样。” 裴行遇很快从模拟状态清醒过来,反手给了靳燃一巴掌,给他打懵了自己也懵了。 “……疼不疼?”裴行遇摸摸他的脸,打完了才记起来是模拟舱的情景设计,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靳燃舔了舔嘴角,“不疼。” “净胡闹。” 靳燃嘿嘿一笑,“你有没有哪儿疼或者难受?” “……傻子。” 靳燃将他抱起来走出模拟舱,低头亲了他一下,“你让我疼疼你,我又舍不得现在折腾你,这个疼你的法儿还满意吗?” 裴行遇想到模拟情景又羞又气,“你什么都敢弄!” 靳燃无辜地“啊”了一声,“我没有设定情节啊,只是设置了你的身体机能到正常数值不影响你现实健康,里头的内容都是你自主意识支配的。” 裴行遇当场呆住,那些胡闹的情节都是他自己心里的? 靳燃看他脸越来越红,抱着他坐在裴行遇以前惯坐的指挥舰椅子上,勾着他手指问他:“里头什么情节给我讲讲,我也想听听我怎么胡闹的。” 裴行遇抽出手,“没什么。” 靳燃委屈地叹气,“你自己在那儿玩儿够了,出来就揍了我一巴掌,我还不能听听我为什么挨揍,我也太可怜了。” 裴行遇哪里说得出口,拍了他手一下,靳燃咬着他的耳朵问,“老婆,在模拟里失禁了吗?” 裴行遇双眸瞪大,“你……混账。” 靳燃连忙举手投降,“我真的没有设置,我听见你喊我求饶说不行,会……”话音未落就被裴行遇捂住嘴,恶狠狠威胁,“再说一句我就去毁了那个模拟舱。” “不说就不毁?” “再说。”裴行遇从他腿上下来,理了理军装领子,“先去看看你姐姐,韦迎寒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省的夜长梦多。” 靳燃:“啧,无情。” 第131章 狗里狗气【一更】 裴行遇走在前头,到了空间舱门口抬手敲了下。 “进来。” 黄泉正弯腰摘掉宋思深太阳穴上的仪器,靳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裴行遇愣了下,“先生,这是……” 黄泉无奈苦笑了下,“她好像……真的不记得我了。” “刚刚在机甲上的时候不还叫了你的名字吗?” 黄泉抽出手,靳娴慌张去抓他的手,黄泉又把手递给她让她抱着获取安全感,“那个可能是她遭受了刺激一时记起了,现在又恢复她那种意义上的正常。” 靳燃探头进来,冲靳娴先行了一个军礼,还没说话就把她吓得往黄泉身后躲。 “姐姐?”靳燃陡然愣了,“这怎么回事!” 黄泉细致给两人讲了靳娴现在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她被困了这么多年,想一下子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也深知做好了靳娴永远不会记得他的准备。 “只要她回我身边就够了,能不能想起来我不在乎。”黄泉摸摸她的头,靳娴也冲他乖乖一笑,“小叔叔。” “小明珠你看这个是你弟弟,乖啊叫弟弟。” 靳娴张了张口,在靳燃殷切到几乎发红的眼神里摇了下头重新躲回黄泉身后。 靳燃攥紧拳头,在他的记忆里靳娴一直是强大又温柔的,和这种胆小怯懦的样子截然不同。 “韦迎寒!” 靳燃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他现在就撕碎了,靳娴听见这个名字突然尖叫一声捂住头瑟瑟发抖,被黄泉揽住安抚。 裴行遇握住靳燃的手,“别吓到她。” 靳燃克制着想去碰碰她的冲动,咬牙问:“姐夫,我姐姐能治好吗?” 黄泉说:“我会倾尽全力。” “好,她交给你,韦迎寒和星际联邦的事情我来解决。”靳燃最后看了靳娴一眼,转身出去前时被黄泉叫住,“你们知道银河之星到底是什么吗?” 靳燃倏地回头,“你知道?” “嗯。”黄泉看了眼他的手,“你手上那枚戒指,就是银河之星的钥匙。” 靳燃抬手,戒指被手套遮住只有个轮廓,“你之前说这个戒指是你送给我姐姐的?你一开始就知道银河之星是什么?” “你们跟我来。” 黄泉握着靳娴的手,“我先出去一会,你自己乖乖在这儿玩等我好吗?” 靳娴用力摇头,黄泉怕她害怕,忙说:“那你跟着我。害怕就告诉我。” “嗯……” 靳燃看着靳娴现在这样心如刀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怕吓到她而不敢表露出来,直到下到一个地下实验室,他那口“操”才骂出来。 入眼全是各种机械扣、锁链、切割工具、手术台之类的东西,尘封多年全是发霉腐朽的气味,依稀可见当年这里发生的惨事。 黄泉走在前面,墙面上有一个圆形的锁扣,“戒指放进来。” 靳燃脱了手套摘掉戒指放上去,门应声而开,和外面不同的是,里面干净的连一丝尘埃都没有,只有一整面墙的木盒。 “这些是什么?” 黄泉打开了其中一个,是一支支试剂。 “其实银河之星根本不是所谓的取之不尽的能源或先进武器,只是这些试剂,因为样子好看我随口起名银河之星罢了。”黄泉拿了一支递给两人。 裴行遇看了看,“既然只是谬传,为什么你任由它发展?” 黄泉道:“其实也不算谬传,这枚试剂能将人类的极限瞬间开启,变成刀枪不入的兽人,可以连续战斗一个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而不死,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不死人军团的前身。” 裴行遇心神一凛,但随即一想又不对,“这里是星官计划的基地,你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做的研究?银河之星的传闻非常久远。” 黄泉说:“你们看我像多少岁?” 靳燃上下打量了下,最多跟裴行遇一样大,但是比裴将军丑多了。 “我已经快五百岁了。”黄泉全然不在意的笑了下说,“我们族人长寿,三五百岁都是稀松平常,不过后来还是灭族了,我流落在星际海盗那儿,后来遇到了靳部长被他带回去,再后来方志珩派我出来找银河之星。” “那你怎么认识的韦迎寒?” “小明珠出事以后,我四处打听始作俑者,韦迎寒派人给我送了一份影像资料,还有一个珠串,小明珠的遗物。” 裴行遇蹙眉道:“他知道你手上有银河之星。” “嗯,不过我没给他成品,人一旦注射了这种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虽然所向披靡但最终一定力竭而死。” 靳燃攥着药瓶,“你黄泉要塞上那些半兽人是怎么回事?” “只是很轻微的药,撒泡尿就会变回去,不用担心。” “这里的药足够你对抗韦迎寒。” 靳燃沉默几秒后轻轻笑了下,裴行遇刚想说话就见靳燃将药瓶放回了黄泉手上的木盒里,“我是想撕了韦迎寒为我姐姐和所有战死的人报仇,但是我不会拿我紫微垣的人命来做代价。” 裴行遇松了口气,原以为以他的性子会不惜一切代价。 黄泉见靳燃执意,拧眉道:“韦迎寒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和方太白不一样,再说就算你不利用这个药也一样会牺牲很多人,有区别吗?” 靳燃双手插兜,说:“有。” 黄泉:“什么区别?多死一个和少死一个的区别?” 靳燃说:“他们是我的战友、手足,不是我拿来赢得战争的工具。” 他说完转身出了门,裴行遇默默跟上去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靳燃问他:“怎么一直不说话?盯着我看干什么,脸上有东西?还是我说错什么了。” 裴行遇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脸,帮他理好军装的领子,“没有,我的小疯狗长大了。” “靳燃你过……我操……”梅浦一口气噎在嗓子眼儿里,看着那个冷漠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裴将军此刻一脸温柔的摸着靳燃的脸说他长大了,严重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裴行遇听见声音,侧头略微朝他颔首,“梅司令,找靳燃有事?” 梅浦结巴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要干嘛,“那什么……你们这有碍风化啊,在舰队上卿卿我我这影响多不好。” 裴行遇收回手,被靳燃一把扣住,侧头朝梅浦说:“你羡慕?” “我羡慕你?” “你急了,你看你脸都气红了。”靳燃重重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你这种单身不懂我们有家室的苦啊,照我说还是一个人过日子的好,省得跟我一样找个不省心的老婆整天提心吊胆,揍吧不舍得,不揍又实在不像话,梅司令您说呢?” 梅浦:“我说什么,说你不要脸?” “那倒不必,有老婆也有有老婆的苦,别酸。” “我酸你大爷!” “恼羞成怒骂人了,唉别急,改天我给你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你喜欢omega还是alpha?脾气不能跟你一样坏,这要是搞出人命那还得了。” 梅浦气的脸通红眼看就要骂人,裴行遇掐了靳燃一把,“梅司令在太阴星还住得惯吗?有什么需要找孟如钱别客气,晚上开个会商讨对战韦迎寒的事,您看方便吗?” 梅浦被裴将军微凉的嗓音安抚住了,磨牙说:“方便,不过你最好让你男人别说话!” 裴行遇忍笑,“我尽量。” “哼!” 靳燃看着梅浦气呼呼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欲求不满果然会让一个人变暴躁么,孟如钱这样,他也是这样。” 裴行遇心说:还不是你气人? ** 因为游行示威和暴乱,调查局只得提前对方志珩进行审判。 他面容冷漠但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窘迫,依旧像是个元帅一样高高在上,他自恃这些年的势力盘根错节,各大军团想要存活也一定要依赖他。 他们未必是真的效忠,但换个新元帅上位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新官上任不知道哪把火会烧到自己,那些老狐狸岂会冒这个险。 自保就必须保他。 他泰然坐在席位上,直到调查官说:“第一军团、第三军团、第六军团、十一军团等作战部长均遇害,各大军团损失惨重,如今正是星际联邦生死存亡时刻,我们调查到方志珩这些年……” 方志珩后面完全听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调查官说的各个作战部长遇害的消息。 “你说什么?” 调查官朝他瞥了一眼,警卫立即压住他:“老实一点!” 方志珩强自镇定,那些作战部长就算死了最多他没有依靠,只要找不到证据就定不了他的罪,他不能自乱阵脚。 “方志珩,你发妻罗絮因为知道了你和叶兰逐的关系被你杀害,老元帅罗铮秀怀疑女儿死因在调查时被你暗害,继而夺取元帅之位,是否属实?” 方志珩淡淡道:“证据呢?我妻子是因为难产导致的身体状况变差和产后抑郁自杀,老元帅思念女儿过于伤痛去世,和我有什么关系?至于叶兰逐,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调查官道:“当年你拦着不让任何人接触罗絮及罗铮秀,其实是在掩盖你的?” 方志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诬陷我都可以。” “当年你派去照顾叶兰逐后来被你灭口的人留下一份日记,详细记录了叶兰逐怀孕、生子以及被你带走了孩子的事实。” 靳绍原懒得听方志珩有恃无恐狡辩,压低声音问副官:“韦迎寒来了没有?” 副官:“您意思他会亲自过来?” “他筹划这么多年就是想看方志珩被拉下来万人指责身败名裂的样子,肯定要到现场,而且刚才叶兰逐在门口出现,他没打算给方志珩回转的余地,找到他,不能让他上舰,不然就算是十个靳燃和裴行遇都无法阻止他毁了星际联邦。” “好我立刻去办。” “等等。” 副官又转过头,靳绍原沉默两秒,“算了没事,你去办吧。” 第132章 审判【二更】 靳绍原盯着方志珩看,原本以为妻子和女儿的死只是意外,是他自己不甘心所以一意孤行调查,牵扯出周槐茂,结果抽丝剥茧之下他却是替罪羊。 他不待见方志珩,却也没有想到从老元帅之死都是他设计,这些年他暗地里铲除异己,将当年知道真相的人一一除去。 如果不是韦迎寒从中运作,他们也不能这么快调查出真相,但反过来想一想他、靳燃乃至裴行遇其实都只是这场博弈之局的棋子。 权谋算计之下,连他们都拼尽了全力才能反抗一二,遑论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 群情激奋之下,连星际联邦的元帅都能撼动,可见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检察官一项项公布方志珩的罪行,附上相应的证据,方志珩依旧泰然坐在席位上,嘲弄般看着在座的人,“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我就是证据。” 方志珩倏地站起身,惊骇地看向门口,“你居然还活着!” 叶兰逐被人扶着,遥遥看着高台之上的方志珩,“你很失望吗,阿珩。” 现场一片哗然,不知道谁敲了一下,“保持安静!” 方志珩竭力保持冷静,冷笑了声看向叶兰逐,“失望?当年你跟韦迎寒勾结怀孕还是我托人照顾你,他叛变连你都不要了,丢下你和你儿子独自逃亡,你应该恨的人是他啊。” 叶兰逐含泪摇头,“你到现在还想将罪名推脱到别人身上,阿珩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要血口喷人,既然你说你生的孩子是我的,那证据呢?我有儿子,我太太罗絮给我生的儿子,叫方太白,你儿子叫什么?” 方志珩死盯着叶兰逐的眼睛,恶狠狠威胁他。 “我……”叶兰逐实在是不想把贺星阑的名字说出来,他已经因为自己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这次庭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要被扣上方志珩儿子的身份,对他太不公平了。 “你说不出来了?” 叶兰逐咬着牙,方志珩步步紧逼道:“你说我搞大你的肚子,那孩子呢?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儿,你倒是说啊!为了污蔑我连脸面都不要了,叶长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贪图权位!” 叶兰逐听他倒打一耙立即否认,“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诬陷我!”方志珩冷声质问! 靳绍原冷眼看了一会,叶兰逐不知道遭受了什么,脑筋看上去没有正常人那样灵活,很快就被方志珩逼问的说不出话。 “检察官,叶兰逐任何证据都没有就想诬蔑我,我请求将他还有那位所谓的照顾他孕期和生产的保姆证词一起作废。” 检察官蹙眉看了叶兰逐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兰逐失望至极,咬咬牙忍住眼泪拿出一枚芯片,“这里是我和方志珩所有通讯记录和每一次上床,我怀孕生子,有关的影像录音全在这里。” 彼时方志珩不许他录像,叶兰逐以为他是不喜欢出镜,但他实在不想到老的时候没有任何回忆,便偷偷的录了几次,后来放在家里就忘记了收起来,没想到回忆成了扳倒方志珩的利器。 孩子被方志珩带走之后他懵了一段时间,得知他结婚他便将那枚芯片藏在了院子里的一颗树下,才躲过了方志珩的搜索。 检察官当场将影像播放,方志珩泰然自若的面具瞬间崩碎,疯了一般怒骂,“叶兰逐你个贱人!你害我!” 叶兰逐别过头听着影像录音里方志珩的低喘和他的呻吟,检察官把他当做证据公然播放,却像是一把把刀插在他的心口,每一声都是羞辱。 方志珩被警卫按住,可羞辱谩骂还在不停的钻进叶兰逐的耳朵里,将原本暗潮汹涌的庭审现场一下子点燃。 靳绍原懒得看这一地鸡毛,翻了下星际新闻,有些转播庭审现场的频道都被堵着门打砸,其他社区类软件上更是腥风血雨。 “这个叶兰逐是谁啊?真是个狠人连这种东西都能拿出来当证据,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牛逼。” “我操,元帅当年这么猛啊,实不相瞒给我听硬了。” “方志珩还有脸骂别人贱人?他这种贱人才应该罪该万死,你们那些调侃他猛的,把他给你好不好?” “你们抓错重点了吧,他只是骗人感情吗?老元帅的死,他妻子的死,“天纪”号全舰的死,还有那些数不清的罪名你们都忘了?” 靳绍原没兴趣看那些人扯皮,关掉软件抬头看了眼方志珩双目赤红的恨不得撕烂了叶兰逐,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泰然自若。 他到这个地步算是完了。 靳绍原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不可怜但也不全是大快人心,只觉得人心如瀚海深渊,相比较他追求军权而言方志珩更像是病态的掌握权力,为了利益什么人都可以利用、伤害。 靳绍原舒了口气,余光瞥见门口一个人影一闪而逝,连忙追了上去,一出门迎头撞上副官,“人呢?” “谁?” “韦迎寒。” “他来了?我正要跟您说呢,我带人里里外外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路上说。”靳绍原拉开车门坐上去,副官长长吸了口气一咬牙上了车,部长开车简直比机甲还凶残,他真的不想再坐一次了。 左伏受了重伤,肖且还算健全,其他军团不是刚临时拔根苗上来就是饭桶,指望不上。 “韦迎寒既然敢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一定会从中转站,让总部把跃迁点全部加密上锁,把他留在霍尔。” 副官说:“不是,部长咱们这么大权限啊。” 靳绍原停顿了下,方向盘猛地一打掉头直奔星际联邦总部,下了车副官还在后面头晕眼花他已经一脚踹开了门,“霍尔出入的跃迁端口全部十级加密。” 瞿回下意识驳回,“不可能。” 靳绍原没那个耐心跟他耗,拔枪抵着他的脑门,“不可能老子就崩了你。” 瞿回哆哆嗦嗦地说:“先不说你只是个小小的作战部长有没有这个权限,就算你有,跃迁点一旦十级加密和关闭没有任何区别,到时候霍尔就成了孤岛,外援也进不来,你担得起责任吗?” “出了任何事我担着,少废话。” 瞿回还是不肯答应,他跟靳燃不对付自然也烦靳绍原,“你担着,这么多人命你拿什么担着。” 靳绍原懒得跟他废话,扳机一扣砰的一声枪响,瞿回直接吓瘫了,头皮几乎炸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剧烈的喘着气。 “不加,这一枪我不保证会不会打歪。” 瞿回可不想尝尝子弹的味道,忙不迭抖着手打开权限网,挨个儿给跃迁点加了密,“行……行了吗?” 靳绍原收了枪跨步出门,他没为靳燃做过什么,作为父亲应该护他一次了。 “肖且,咱们这些老东西不能总靠着人小辈儿,你说呢。” 肖且早已经整装待发,和往常那个泡茶唱戏的懒散模样截然不同,看起来像是个有凛冽风骨的军人了。 他还没说话,一个声音硬生生从通讯器里挤了进来。 “带我一份。” 靳绍原一挑眉梢,“你还行吗?别打仗打一半死战场上,丢人现眼,你还是养病吧,别搞得好像咱们几个兄弟情深一样。” 左伏冷哼道:“我不是好人,跟你们的恩怨是一回事,但守护霍尔是另一回事,少混淆在一起。” “那行,这一仗要是咱们都还能活着,那倒要正经斗上一斗。” 左伏又冷哼了声,“等着瞧。” ** 由靳绍原、肖且和左伏三人所带领的联军组成一支“人类”号舰队,在87号跃迁点附近找到了要离开的韦迎寒。 “花了这么久才找到我,星际联邦就只剩你们这一群老弱病残了吗?” 韦迎寒的声音和以前几乎没变,肖且在听见的一瞬心脏就提了起来,一下子回想到当年追杀他的时候。 “大哥。” 韦迎寒轻笑了声,“大哥?没想到时隔多年咱们再次相见还是战场,还是刀剑相向,这声大哥我真是承受不起啊。” “方志珩已经得到了惩罚,现在霍尔每个人都知道你当年是被设计的,他也身败名裂了,你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收手吧。” 韦迎寒听着他含着轻颤的嗓音只觉得好笑,“收手?这个词真是久违了。” 肖且咬紧牙关听韦迎寒轻叹了口气,仿佛嘲弄又带着一丝痛苦狠戾,“当年我女儿也是这样,她说爸爸和星际联邦的战争已经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不要再逃亡了,收手吧。” 彼时韦迎寒带着亲信和家人逃亡,过程中损失惨重,女儿看到一个又一个生命陨落实在不忍,便劝他收手。 韦迎寒看着女儿因为不适应逃亡的艰苦而尖瘦的脸还有妻子几乎临盆,心软决定了回来自首,和老元帅认罪。 他没想到,自己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联军的狙击,妻子一尸两命,女儿也活生生的在他面前被打死。 “我收手?我苦苦哀求他们放过我妻子女儿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劝他们收手?那些没有判断能力的废物只会人云亦云,当年方志珩说我有罪他们信了,现在我说方志珩有罪他们也信了,他们根本没有判断能力,任由别人操控!” “他们被人操控,还自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随意释放着恶意还在自诩追求真相。”韦迎寒字字泣血,冷笑着质问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真的在乎真相吗?他们只是享受口诛笔伐,把自己当成替天行道使者的快感。” 第133章 支援【一更】 肖且这些年就因为误杀了韦迎寒的女儿自责不已所以事事不管,一心想要赎罪。 “你们呢,来追杀我和当年有什么区别?我自知不是什么好人也从不标榜,你们又有谁手上没有沾染过鲜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沉默了,在战场上就是互相厮杀,只要活下来的人手上都会遍布鲜血。 “我来拿回这一切有什么不对!霍尔这些只会听风就是雨的废物欠我的!我为我妻女报仇有什么不对!靳绍原,你敢说你没想过为妻女报仇杀了方志珩吗!” 通讯器陷入死寂。 韦迎寒舌灿莲花,又去质问左伏,“你算计战友的事情少吗?让高袂卧底在肖且那里,借着演习之机暗杀裴行遇和靳燃,你又比我光明正大吗?” 人心最难猜测,尤其战场上最忌策反。 靳绍原道:“少在那里妖言惑众,我跟左伏的恩怨有的是时间解决。” 左伏愣了一下,没想到靳绍原会这么说,当即道:“解决了你,靳绍原要打要杀是他的事,少他妈在这儿挑拨离间。” 韦迎寒知道自己可能走不了,也做好了和联邦军背水一战的准备。 他示意驾驶员向后一撤,三支重型机甲立即碾了上来,“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我就先送你们下去等方志珩。” 靳绍原冷嗤,“不自量力。” 联邦军人数庞大,机甲也是韦迎寒这边的好几倍,然而人数越多越是难以指挥,左伏将指挥权让给靳绍原。 “十三军团所有人听靳部长指挥,如有不听指挥的军法处置!” 靳绍原冷道:“左伏,你这是把锅让我背。” 左伏笑,“相信靳部长罢了,还是说靳部长没有这么本事能赢这次战斗,如果你觉得不行那还是我上。” 靳绍原:“放你娘的屁。” “烈凤”密密麻麻的发射而来,虽然依旧又间隔但架不住他改造了重甲的发射口,能同时发出数十枚导弹。 靳绍原只是听靳燃和裴行遇提过却没真正交过手,凝神指挥庞大的联军,小心应对。 左伏躲避不及机甲侧翼被烧穿,吓了一跳连忙后撤才堪堪稳住,心有余悸地问:“这什么玩意!” 靳绍原顾不上回答,迅速将上传来的机甲代号分布在星际罗盘上,语速飞快地用代号指挥,掌心瞬间沁出汗,几乎握不稳操作杆。 他胡乱在军装上摸了一把,语气粗重的吼起来,“ay8625冲的这么往前干什么!矩阵战术没学过吗!找死啊。” “bx67489我说的是西867南385,你去381干什么,堵枪眼儿?不会听命令就给我滚蛋,战场上开小差,想死找个凉快地方死。” “这是打仗不是让你体现衷心送死,这么着想要烈士勋章了?你看看自己那个稀烂的操作配要烈士勋章吗?都给我好好打,今天因为莽撞送死的墓园你都别想进去!” 靳绍原脾气本来就爆这是星际联邦有目共睹的,但真切听见他骂人还是头皮发麻,他们军团的人太惨了,每天都要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韦迎寒这边的重甲固若金汤,反观联军这边上蹿下跳像个跳梁小丑,在靳绍原的指挥下依旧像飞蛾扑火般坠落了不少小型机甲。 “靳绍原,你以为封锁了霍尔的跃迁点就能救得了那些麻木不仁的废物?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不光是要方志珩死,我还要重启这个星系。” 靳绍原手一停,“你说什么!” 韦迎寒轻轻笑着,“我手上的不死人军团很快就会击杀你们在星际空间里的所有驻军,包括紫微垣。至于你们想保护的霍尔星系我已经在每一座城市都埋下了大量的光子炸弹,启动开关就在我的心脏里,一旦它停止跳动那么这个星系就会跟我一起,砰。” 肖且听着他癫狂的笑声越发自责,原以为他只是想要复仇,没想到他的目标是整个霍尔星系,一个人都不放过! “大哥,如果你觉得当年对不起你的人都要死,那你杀了我吧,我来给你妻子女儿抵命,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靳绍原在指挥中抽空骂道:“你疯了!你知道整个星系有多少人!” 韦迎寒声音压抑又疯狂,“他们的命是命难道我妻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知道亲人在你面前活生生被打死而你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她们的生命从你眼前一点一点消失的样子吗!” 靳绍原知道,靳燃母亲生完他之后便是这样,日益消瘦最终病死。 “霍尔整个星系加在一起都没有我女儿的命珍贵!我要他们给她陪葬!”韦迎寒双目含着恨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数十年前。 “你们不是自诩正义吗?那么在我和你们想守护的霍尔人民做选择吧,你想要他们活,就弃械投降。” 靳绍原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撕了,但按照这次群情激奋讨伐方志珩的渗透程度,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导弹流星般发射而来,靳绍原顾此失彼,就仅仅半秒的迟疑没躲开第三颗朝他发射来的相位炮。 左伏和肖且的状况更差,前者身上有伤操作没那么灵敏,后者始终对韦迎寒心有愧疚下不去死手,被打的节节败退。 韦迎寒不慌不忙的在通讯器里操纵人心,“跟我作对有什么好处?为了星际联邦牺牲到最后只剩一个芯片而已,你们真的以为自己会万古流芳?” 靳绍原命令他们把外部通讯器全关了,这一瞬韦迎寒打开了新闻,方志珩被押解上车送往处决现场,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元帅,方太白死了。” 方志珩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踉跄着从车上摔下来被卫兵一把扯起来,“干什么!” 方志珩呆呆地朝人群里看了看,迷茫了一会,张了张嘴眼神也发木,好半晌突然疯了一样朝人群里冲。 “你说什么!谁杀了我儿子!他怎么会死!” “小白!” 方志珩苦苦哀求卫兵,甚至要给他跪下,老泪纵横毫无形象的拼命哭求,“我求求你让我去看看我儿子!我只看最后一眼,绝对不跑,我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 韦迎寒享受的看着他撕心裂肺的痛苦样子,终于有一点安慰,“我要你也尝尝亲生儿子死在你前面的感觉,可惜,你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方太白是他的儿子,怎么能留下尸骨呢,必须灰飞烟灭才能稍微消一点他的心头之恨。 联军这边渐渐不敌,韦迎寒毕竟不是星际海盗那种乌合之众,他当年是有资格成为下一个元帅的人,也很熟悉星际联邦的训练和防御反导系统。 联军则完全不了解对方的身前,跟韦迎寒对战的胜算微乎其微。 “这污浊的大地,我愿化作冰雪将你覆盖,洗去你身上的尘埃。”韦迎寒悲悯的念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结束了。” 导弹炸烟花一般朝着联军飞去,靳绍原怒吼出声,“撤!” 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跃迁点像是遭受了沉重的攻击,能量海啸般疯狂波动,像是一只囚困了多年的猛兽亟欲出闸。 “轰”的一声,那枚导弹因为震波导致的弹道产生细微误差,堪堪擦过靳绍原机甲的侧翼,他反应极快的一转方向反打了一枚离子炮。 左伏自嘲一声:“看来咱们都要交代在这儿了,争了一辈子,哈……” “屁大点事儿就想死。”一道年轻的带着欠揍的轻嘲声线陡然插进通讯器,紧接着跃迁点的波动稍微平静下来,就着旋涡冲出一支重型机甲。 靳绍原第一个反应过来,“靳燃?” 靳燃:“爸。” 裴行遇也问好,“靳部长。” 靳燃:“什么靳部长,叫爸。” 裴行遇在这么多人面前喊不出口,轻咳了声转移话题,“我们来晚了,你们这边状况怎么样,您没事吧。” 靳绍原:“暂时死不了。” 韦迎寒比靳绍原更加震惊,加了密的跃迁点他们怎么可能轰的开!而且他留在跃迁点之外的不死人军团怎么可能让他们过来! 靳燃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嗤笑道:“你以为我们孟舰长跟你一样废物?” 孟如钱压低声音,“靳燃你别耍我啊。” 靳燃放过他,真诚对着韦迎寒发问:“这么个破跃迁点随便一炸不就开了,还有你那些什么不死人军团,纸糊的?” 韦迎寒不敢置信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话呢,说你那个不死人军团没了就是没了,你不信那我把你送下去看看是不是真没了。” 韦迎寒忙去检查他布散在星际空间里的各支机甲,这才发现真的都监测不到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他们全部击杀!” 靳燃叹了口气,“就说你蠢,我什么时候说将他们击杀了。” “什么意思?” 靳燃:“可惜了,不想告诉你。” 韦迎寒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失败,尤其是这种不明真相的失败,冲着副手怒吼,“给我查!我的不死人军团不可能让这群废物人类不知不觉的解决,不可能!” 韦迎寒吼完,狠狠将操作台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突然又冷静下来,“你们来了也好,我亲手送你们给我女儿陪葬!” 裴行遇一直没开口,看着靳绍原传送来的布阵图和一条附加消息,忙跟靳燃说:“他身上有芯片,只要心脏停止跳动就会立即引爆霍尔。” 靳燃脱口道:“他疯了?” 第134章 完结章 裴行遇也没想到他能这么疯狂,光子炸弹和一般的炸弹不一样,它接触到任何物体都会吸取能量,继而再次引发爆炸。 他渗透在各大领域,尤其是学生数量庞大,真的有可能覆盖在霍尔的每一寸。 “大哥,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吧。”肖且沉痛请求。 “放过他们?我放过了他们你们就会让我离开吗?”韦迎寒嗤笑了声,嗓音粗哑至极,“这样的话我听过了,我回来自首得到了什么,你们放过我全家了吗?还不是在我投降的时候杀了我的女儿,如果不是我命大,我还能活到现在吗!”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杀了我还是怎么样我都不会反抗,但是他们是无辜的。”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你真的想让我原谅你,现在就给我杀了他们!” 肖且:“大哥!” 裴行遇关掉外部通讯端口,在紫微垣内部通讯器里问孟如钱,“光子炸弹靠信号引爆,能不能做到信号屏蔽?” 孟如钱:“当然做不到了,你怎么跟靳燃一样疯。” “想办法。” 孟如钱张了张口,“不是,这就是神也做不到啊,完全屏蔽信号那得是多强的功率,而且要霍尔把所有的权限都给我,他们能信任你吗?更何况即便能做到那也不可能霍尔星系整个覆盖,总有管不到的地方!” “每个地区都有人防工事,全躲进去覆盖这里需要几分钟能做到。”裴行遇问完他不等回应又直接说,“靳部长、左部长、肖部长麻烦各位让他们把权限交出来。” 孟如钱算是看明白了,什么靳燃会折腾人,裴行遇折磨人的时候才是真的魔鬼,没有任何反驳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试试,不一定有用,失败了你可不能找我。” 裴行遇“嗯”了声,“死马当活马医,有事我担着。” 靳燃“嘶”了声,“什么就你担着,你扛的事儿还少吗?一个紫微垣就够你扛着的了,全人类的事情让他们自个儿扛。” 裴行遇没反驳,目前还面临一个问题,这些“避难”的人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韦迎寒的人,必须在他发现之前躲进避难所,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裴行遇跟靳绍原及左伏商量了一下,孟如钱说:“那这怎么办?他们脸上也没写着我是韦迎寒的走狗几个字。” 靳绍原说:“特娘的。” 左伏说:“……裴行遇你说怎么办。” 裴行遇沉吟了一会,“靳燃,你发一条星际广播,说银河之星其实在政府人防工事里,虽然他们会怀疑是假的,但绝不会放过这一丁点的可能性,就在这段时间里覆盖屏蔽网。” 孟如钱:“……我靠可以。” 左伏:“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裴行遇这三个字能让人如芒刺在背了,我自愧不如,真的服了。” 靳绍原沉默了一会,半天感慨:“好啊,不愧是我儿媳妇,就这么办!” 裴行遇开口拖住韦迎寒,靳燃趁机打开了星际广播清了清嗓子,“银河之星这玩意藏人防工事里?怎么想的,当垃圾呢想扔就扔。” “洛新阳,你带一队人去检查一下银河之星是不是真的在那儿,坐标在…………”信号突然变弱,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夹杂着,靳燃关掉星际广播偏头邀功,“怎么样我演技还可以吧。” “不错。”裴行遇随口夸了句,又继续跟韦迎寒说:“韦先生,即便是现在科技发展到了可以做出复制人的年代,我依旧觉得生命非常珍贵,复制出来的总归不是原来的人,不然您也不可能至今为止都没有做出让您满意的妻子女儿来。” 韦迎寒被他戳穿内心,恼羞成怒道:“闭嘴闭嘴!少在那里妖言惑众!” 裴行遇故意讥讽道:“人无论能活多少次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根本不是为了女儿报仇,你只是觉得自己很惨,希望别人比你更惨,这样你才会心理平衡一些。” “我不是!” “你是,你女儿死在了星际联邦手上,你却要报复霍尔星系,如果你女儿知道了他一定以你为耻。” “你住口!住口!休想在这里胡言乱语!” 裴行遇声音里含着一丝悲悯,“我不会劝您收手,您要报仇是您自己的选择,但霍尔那些人里总有几个没有指责过您,总有一个不该死。” 韦迎寒怒极冷笑,“不该死?你难道没有体会过被万人指责的感受吗?你为星际联邦为了霍尔做了多少事,结果呢?你承受了多少子虚乌有的谩骂和诬蔑,你真的做过那些事吗?他们在乎你做没做那些事吗?你拯救了霍尔当上救世主,年复一年战乱平息他们又会觉得你是一个独裁者!我和方志珩都是你的下场!” 裴行遇不受他蛊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不求他们把我当神明一样供奉,只求俯仰天地,无愧于心。” 韦迎寒冷嗤一声“好事?”,“醒醒吧,只有清洗这个大地,才能让掩埋住所有污浊,跟我一起扫荡所有肮脏。” 裴行遇发现他已经疯魔了,低头看了眼联邦总部反馈过来的进入人防工事的人数,还有大半没有过去,孟如钱的屏蔽网还差三成布满。 “靳燃,拖住韦迎寒。”裴行遇说完,打开星际广播语气又冷又利,“还想活命的话,三分钟之内所有人撤到人防工事里!” 韦迎寒这边也收到了隐藏在霍尔大学里的反馈,“想阻止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他便拿起枪抵住太阳穴。 “我反正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死之前……我要这个星系给我陪葬。”韦迎寒本想亲自杀了他们,但现在来不及了,就算是死,他也在所不惜! 裴行遇发现他的目的,心里一咯噔,“孟如钱,快!” 裴行遇说完一把扯下操纵杆硬生生冲着韦迎寒的机甲撞了过去,就在所有人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儿的瞬间猛地向左一偏,只将机甲撞的踉跄。 孟如钱抹着汗,“我也想快啊,你们两个神经病就会下命令,没有一个顾忌着我的,我是人又不是神,我想快能快起来吗?我又不是他枪里的子弹。” 他这个时候只能靠着絮絮叨叨来维持冷静,裴行遇语速飞快的说:“靳部长,你带人拦截西和南,左部长东,肖部长北,我和靳燃尽量用烈凤切割开他的机甲,不能让他自杀!” “好!” 所有人都下意识听从裴行遇的命令,没有人再勾心斗角互相不服,战争和死亡的威胁下结成的同盟居然异常稳固。 机甲被猛烈撞击,韦迎寒手中的枪一下子没握稳打偏了,在舱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弹孔。 他立即又捡起枪抵住心脏,凄厉的笑着,“别白费力气了,你救不了他们的!” 裴行遇看着九成的人已经撤进人防工事,孟如钱冷汗把军装全部浸透,连呼吸都放的极慢,“快点啊快点啊,织的这么慢你还不如个蜘蛛。” 终于进入倒计时,孟如钱联军嘶吼和裴行遇语速极快的指挥里扬声说:“完成了,他们的权限转交还差三……二……一!” “立即开启!” 孟如钱啪的一声按下去,几乎是同时响起了一声枪响,韦迎寒的扳机扣了下去。 机甲的舱壁被割了一道焦黑的印记,最终没能切开也没能阻止韦迎寒的同归于尽。 孟如钱反射性闭上眼睛,好半晌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生怕震碎什么,只觉得自己心跳砰砰砰震天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没……没爆炸吧。” 裴行遇一直盯着星际联邦的反馈,“没有,靳部长麻烦您向星际联邦下令所有人先别出来,派认去把光子炸弹一一找出来拆了。” 靳绍原:“好。” “赢了赢了!” “我们赢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胜仗的喜悦是任何情绪都无法比拟的,裴行遇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上,靳燃伸手捏了捏他的鼻梁,“累坏了?” 裴行遇拿下他的手紧紧攥住,重重舒了口气,“是有些累了,我想歇歇。” 靳燃捞了下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裴行遇摇摇头,“不是这个歇歇。” “那你想怎么歇,大庭广众的还在战场上不太好吧?”靳燃环视了下,虽然靳绍原左伏肖且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但紫微垣和前去支援的联军都还在呢。 “想吃豌豆黄了。” 靳燃心尖微麻,轻道:“回家给你做。” “想看看你说的那个屋前有荷塘屋后有果树,夏天摘莲蓬冬天围炉讲故事的地方是什么样子。”裴行遇靠在他肩上,闭目任由思绪徜徉,“冰镇莲子汤你会做吗?要甜一些。” 靳燃低头亲了他眼睛一下,“不会,我可以学。” “靳燃。” “嗯?” “谢谢。” 靳燃微愣,“谢我什么?” “谢你不远万里来我身边,做我的长路灯火,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裴行遇伸出手扣住靳燃的手指,睁开眼睛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我以前说过爱你吗?” 靳燃顿了顿,轻轻摇头。 裴行遇坐直身子,双手捧住他的脸,“我爱你,我最珍贵的小疯狗。” 靳燃僵了好几秒,一把将他扯进怀里低头压了下来,与此同时爆炸声瞬间响起,刺目的光芒照彻天际。 裴行遇和靳燃均是一咯噔,孟如钱嘿嘿笑着:“哇哦。” 步虞姗姗来迟,也笑着:“来小太阳,给你裴司令再放个烟花。” “好嘞!”洛新阳冲着上方打了一枚激光炮,紫微垣的人齐刷刷开始放炮,联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开始拿激光炮当烟花放。 裴行遇这才发现通讯器没关,耳朵尖微红的眨了下眼睛,靳燃捏住他耳朵再次低头吻下来。 就着漫天的“烟花”,他说:“我爱你,我的长官。” 第135章 番外一 “我好看吗?”靳燃一伸手,捞住面前男人的腰往自个儿怀里一带,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看我半天了,收费。” 裴行遇搡开他的手,“我人都给你了,还收费?你说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更值钱的,我去给你找来。” 靳燃见他要走忙不迭拉他一把,爽快跳进这个坑里,“我嘴欠。” 裴行遇忍笑,拍了他腰一巴掌,“行了松开我,烟烟在外头玩儿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看见,上回还问你是不是打我,都是紫微垣的司令了你也要点脸。” “黄泉那破药怎么还没研究好,你妹妹都等急了。”靳燃嘟囔完又把黄泉骂了一顿,“他是不是整天就黏着我姐,这老东西都几百岁了一点脸都不要,我姐这审美也太差劲了。” “人黄泉不比你会挑老婆?” 靳燃一个坑跳完面前又出现一个东非裂谷,“嘶”了一声在裴行遇屁股上掐了一把,“害我是吧。” “别动手动脚。”裴行遇拍他的手,侧头看了眼带着草帽跟阿洛在外面种树的裴烟,轻轻笑了下,“先前也不知是谁张口闭口我妹妹咱妹妹的去贿赂人家说好话,现在老婆到手了就开始觉得她是电灯泡了?” 靳燃搂着他的腰往外看,在裴烟回头的时候冲她摆摆手,“那倒也没有嫌弃,就觉得你总顾及着她,多多少少都委屈了我,前段时间陈姨跟我爸带她出去旅游,咱俩在这家里阳台上,厨房餐桌上,浴室镜子上,荷塘船里,杏花林树上……唔……” 裴行遇用眼神问他:“你是不是活腻了。” 靳燃双手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贴,舌尖舔着裴行遇的手心,甚至还闭上眼睛一脸沉迷的透着一股色欲,故意造出水声。 裴行遇教他舔的实在受不了松了手,“你是疯狗还是公狗,随时随地发情,滚远。” “我发情?裴将军这混淆视听的功夫真是让人措手不及,这半山腰都能听见你的叫声,鸟都替你害臊。” 裴行遇被他这个倒打一耙气的说不出话,他还有脸提?他不发出声音的时候这疯子是怎么折磨他的已经忘了? 荷叶梗乃至莲子都能当成折磨他的工具,偏偏还要他数数有多少颗,数错了就再塞他说的那个数字,他就没见过花样这么多的人! 方志珩和韦迎寒的事了了之后联邦进行了一次选举,经过长时间的筛选最终这个荣誉降落在了全程看戏的靳绍原头上。 左伏讥讽了句:“好好管着星际联邦,别学方志珩。” 肖且:“恭喜。” 靳绍原第一反应,“特娘的这个烂摊子就扔给我了?” 裴行遇沉默了两秒钟,觉得这是自己公公会说出来的话,这父子俩看待权位虽然大有区别但归根究底其实都是一样的。 靳燃说:“就您这破脾气能当个什么元帅,我看还是另选贤能吧,趁早让位早轻闲,您有这空还不如跟陈姨给我生个弟弟呢。” 靳燃被靳绍原和陈姨两个人一通乱棍打了出来。 裴烟在一边咯咯直笑,拍着手一边给陈姨和靳叔叔助威,一边又担心靳燃,墙头草似的,“陈姨加油!!燃哥哥快跑!!” 阿洛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裴行遇说:“元帅这个位置不好坐,不过我相信您和方志珩韦迎寒之流不一样,靳燃说话虽然不着调,但出发点是好的,这个位置人人盯着,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请您千万小心。” 靳绍原把靳燃揍出去也消气了,“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坐这个位置,其实真要说起来,你才是最有资格也最适合做元帅的,只是……” 裴行遇轻笑,朝窗外灰头土脸的“相比较做元帅,我更喜欢做靳燃的先生,跟他并肩作战,生死同归。” 靳绍原点点头,冲窗外剜了一眼又转过头来,“靳燃性子不好,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说话也口没遮拦,气着你的时候让让他,他吃软不吃硬,你服服软哄哄他,他能把心都掏出来给你。” 裴行遇知道他的意思,“我既然选择了他,他说一声我的心也能掏出来给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裴行遇牵着裴烟的手出了大门,要回自己家了,靳燃给他的一个全新的,“家”。 靳燃进不了门,跟旺财两个人一左一右蹲在落地窗边贴着耳朵什么也听不见,急的恨不得呲牙,裴行遇一出来他就上去把人拽到怀里,“那老顽固跟你说什么了。” 裴行遇低头:“烟烟跟阿洛先上车。” “嗯嗯!” 两人走远了,裴行遇才说:“你爸说,你脾气不好像个炮仗,说话也口没遮拦还会折腾我,气着我了的时候他会帮我把你调到天玄星去。” “什么玩意,天玄星在天涯海角了把我调过去跟黑洞大眼瞪小眼?这老头有病吧。” 裴行遇忍笑,“所以你千万别惹我生气。” “那不敢那不敢,老婆咱有事儿就在被窝里解决,别跟那老顽固告状。”靳燃亦步亦趋地挠他的手心,裴行遇让他挠的受不了缩了缩手指。 “还在被窝里解决?” 靳燃一本正经地说:“老祖宗不是留下一句名人名言吗?” “什么名言?”他怎么没听过。 “夫妻俩如果有解决不了的矛盾就干一炮,实在不行就两……” “嘶……靳燃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粗俗了。”裴行遇教他越发粗鄙的话挑起了在床上的记忆,靳燃弄得多狠话就有多粗,非把他弄得面红耳赤眼角绯红不肯罢休,现在变本加厉,甚至要他自己开口用那些粗俗之语求他疼爱自己。 “因为我发现,我说这个的时候你反应会很大,紧紧咬着我的……” “靳燃!” 靳燃偏头看他,笑得牙不见眼,“干嘛鸭?” “……”裴行遇哭笑不得地拍了他脑门一下,“好好说话别撒娇。” “嗷!” “别狼嚎。” “嘤。” “……嘶。” 裴行遇实在是不想理他了,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转头跟裴烟说了会话,靳燃讨嫌似的跟他说话都被无视了,裴烟有样学样也不搭理他。 靳燃跟阿洛说话,阿洛是个机器人,对待除了裴烟之外的人都冷冰冰的,没劲。 “小靳燃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 裴行遇实在是忍不了这个人的泼皮无赖劲儿,从裴烟手上拿了一颗糖塞到靳燃嘴里,“把嘴闭上。” 靳燃趁机舔了他手指一下,“好甜啊。” 裴行遇耳朵微红,抽回手欲盖弥彰地咳了声,“我看你也比三岁大不了多少,幼稚鬼。” “我比三岁大不了多少?你确定三岁有我这么大吗?” 裴烟傻乎乎的问:“燃哥哥,三岁什么大呀?” 她没懂,阿洛这个具备智商情商的高能运算机器人懂了,轻轻伸手捂住小萝莉的耳朵,“小姐不要问。” “……”裴行遇耳朵红了。 靳燃伸手捏了一下,一改刚刚见缝插针的耍流氓,语气正直的像个君子,“我爸说的对,我是个混账,性子不好也不会疼人,说话也没个分寸,你跟着我委屈你了。” 裴行遇伸出手扣住靳燃的手指,两只戒指轻轻一碰发出忽略不计的声音,“我选了你,就不会后悔。” 靳燃没接话,迳自说:“但是你知道我是个疯子,你就算委屈也得给我全数受着,敢朝别人笑一下,跟别人好,我就把你锁家里,弄到你死为止。” 裴行遇沉默半晌,狠狠一拍他的手,他就不该心疼这个混蛋! 靳燃心情大好的开着车,甚至一路吹起口哨,志得意满地“嗷”了声,“回家咯。” “……”裴行遇气狠了又无奈,在心里补了句,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嫁给这个小疯狗。 不过还好,这个小疯狗心甘情愿的把牵引绳递在他手里。 心甘情愿的喊他一声。 “主人。” 第136章 番外二 “烟烟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靳燃哥哥呢?”裴行遇回家之后发现只有裴烟一个人坐在长廊上啃西瓜。 靳燃心劲儿大,花了大心思造了一个颇有古意的小院儿,木质长廊曲折拐弯,架了一蓬木香花,一开花整个院子都沁人心脾。 裴烟最喜欢光着两只小脚坐在长廊上晃荡,阿洛给她切了两块西瓜,吃饱了就窝在地垫上睡午觉,偶尔有蚊虫飞过来阿洛就帮她赶了。 她不喜欢空调,阿洛就摘了个大荷叶当蒲扇给她搧风,平常形影不离,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裴行遇一过来,裴烟把托盘递给哥哥,“哥哥吃西瓜,这是我跟燃哥哥一起种的,可甜了。” 裴行遇拿起一块,在冰箱里冻过一会,沁人心脾的清甜蔓延在舌尖,靳燃不止种了西瓜,时令瓜果每一样都种,把烟烟惯得不成样。 “阿洛跟靳燃哥哥呢?” “阿洛出去摘莲蓬了,说太晒了不让我去。”裴烟晃着脚丫子,把荷叶帽往头上一戴,噘嘴说:“又不热。” 裴行遇揶揄她,“昨天是谁跑去摘西瓜,喊着热死了热死了,回来脖子还晒伤了一块儿红着眼喊疼,骂人家臭阿洛撒泼耍脾气的?” 裴烟小声嘟囔,“那人家跟他道歉了嘛。” “你啊就会胡闹,仗着阿洛不会生气。”裴行遇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黄泉的药什么时候能研发出来,万一裴烟永远也不会长大,自己跟靳燃总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到时候她一个人怎么办。 “我知道啦,以后不欺负阿洛了,哥哥你别生气。”裴烟看他脸色不太好看,以为他生气了忙不迭道歉。 “哥哥没生气。”裴行遇摸摸她的头,裴烟慢了好几拍才想起来过来,“对啦,靳燃哥哥说出去一会,晚上不回家吃饭啦。” 裴行遇略微皱眉,靳燃已经连续四天没在家吃饭了,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先去洗澡,上了床也只是亲一下就抱着睡觉什么也不干,反常极了。 前三天他出门还有藉口,今天出门连话都没说一句,晚饭不回来也不告诉他。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裴行遇忍不住乱想,靳燃跟裴烟一样都属于半实验体,身体里埋着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按照他的性子,不许自己一个人扛事儿,自己却忘了他从来没让自己帮忙扛过他的事儿。 裴行遇越想越担忧,决定找个时间跟靳燃谈谈。 他虽然不能像正常的ega那样给他一个孩子,但两人已经……裴行遇一顿,心尖上忽然浮现了一丝不安,但转瞬即逝。 “哥哥哥哥,你通讯器响啦。” 裴行遇回过神,一看是步虞拨来便起身去接,“什么事?” ** “我老婆管得严,不让喝酒,不然您喝酒我喝茶怎么样?”靳燃说着就一伸手让服务生泡两壶茶,被面前男人一踹,“夜场喝茶,靳司令妻管严也不是这么玩儿的,不喝酒绝对不成。” 靳燃“嘶”了声,“欲求不满的老骚货,宝贝儿去,陪他喝一壶。”一伸手从身边拽了个年轻漂亮看起来就干净无比的小ega朝夏宜年那边一推。 这甜腻腻的玫瑰味信息素可把他熏坏了,还是裴行遇身上的石斛兰好,清淡中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苦,凉薄又清贵自持,不枉他花了大价钱把那枚人工alpha芯片也整成石斛兰气味。 夏宜年搂着小ega嘴对嘴喂了口酒,“伺候过人吗?” 小ega估计是第一天来,还不太适应这种玩儿法,脸红害羞的咽下夏宜年渡过来的酒,轻轻摇头:“哥哥,我第一天来,没、没伺候过人。” 夏宜年来兴趣了,捏着他的下巴问,“学过怎么伺候人吗?” “嗯,学过了,工具也会用。” “好,哥哥就喜欢你这种又纯又浪的。”夏宜年一抬手,把酒倒在小ega的胸口,他长得好,干干净净的一脸学生气所以便穿了清爽的白衬衫,平常还好,酒一泼上去胸前一点立即显露出来。 酒里有冰块儿,刺激的那一点立即立了起来,顶着白衬衫透着一股纯真的欲望,小ega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红着眼睛看夏宜年。 “让我尝尝什么味儿。” 靳燃“嘶”了声,“你可真不要脸,大庭广众就你妈演活春宫,看不下去了,走了。” “走了那东西可就别想要了。”夏宜年侧头看他,有恃无恐地笑,“我废了老鼻子劲儿雕出来,你总得给句谢字。” 靳燃:“……要不是看在我这东西份儿上,你连同你那破烂房子我早给你轰成废品站了。” 夏宜年轻笑,“小东西,过来。” 小ega红着眼睛和耳朵,站起身捏住一点往夏宜年口中递,包间里除了他和夏宜年还有两个一同来伺候的ega以及看起来锋利无比的靳燃,听说是个司令。 小ega整张脸红的几乎滴血,险些捏不住,好容易才递到夏宜年嘴边,张了张口难为情的说:“哥哥,请。” 靳燃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喝,拿在手里晃荡了一圈,侧头跟旁边的ega聊天儿,“你在这儿多久了?” “两年。” “这小孩儿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半个月了吧,话挺少的,不是吃这行饭的人,昨儿个是他头一回陪客,一进屋就让轰出来了,只会哭跟被强奸了似的不让碰,今儿不知道怎么转性了。” “他几岁了?” “好像是十八,估计是缺钱吧,不然也不能上咱们这行来,遇着个好点儿的能守住底线,像他长这么漂亮又一脸乖,有那些老畜生说不定直接给彻底标记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靳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余光朝夏宜年扫了一会,那小ega看起来是要哭了,吃个奶而已,跟要了命似的。 “哥哥,别、别……我……” 夏宜年拽住他的腰往自己腿上坐,“跟我一晚上,给你三百万。” 靳燃嗤了声,“霸道总裁也不是这个演法儿,才三百万,有点诚意,家底儿分人家一半。”说着轻笑了下,“小孩儿,你来,把我这杯酒泼他脸上,我也给你三百万。” 小ega坐在夏宜年腿上不知所措,觉得有些不适想动,被夏宜年一掐,“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想过去!” 靳燃敛眉笑了下,余光不经意瞥了眼门口,手里的酒杯哐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满脑子只剩两个字。 完了。 步虞拨通讯来,洛新阳今天生日邀请他跟裴烟过去玩儿,他就带着阿洛和裴烟一道过来,一上楼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他不由自主站住,往里看了眼。 靳燃身边坐着位年轻的ega,衣衫半敞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风情,隐约还有个小ega捏着胸前一点去喂人吃,靳燃则偏头轻笑。 他也是少爷长大,骄奢淫逸的日子不是没过过,跟自己这样清淡无趣的人在一起,自然会想念十丈软红软玉温香。 裴行遇干干笑了下,转身离开。 靳燃看他这笑就知道大事不妙,大步越过碎片一把扯开门跑出来,却没看见裴行遇人在哪儿了,要不是那点石斛兰气味,他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人了。 他抬手给人拨通讯,通讯接口被占用,裴行遇给裴烟拨过去,让她跟阿洛玩一会,自己马上过去。 靳燃急坏了,一遍一遍拨都是占用,连播十几遍,最后还是裴行遇拨回来的,“怎么了?怎么拨了这么多通讯过来。” 靳燃听他正常无比的嗓音,心里更加忐忑,“那个……老婆你要不要听我解释一下?我发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裴行遇说:“我知道,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会怀疑你的真心。” 靳燃越听他这么说越慌,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告诉我你在哪儿好不好?我当面跟你解释,求你了别躲我。” 裴行遇轻吸了口气,“我一直在你身后。” 靳燃一愣,他只顾着往前找,没想到他就在自己身后的楼梯间旁,切断通讯器快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你他妈吓死我了,谁让你跑的。” 裴行遇不语,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明知道靳燃愿意为了自己去死,可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尤其是ega就很不痛快。 他给不了靳燃孩子,给不了完整的家,甚至让他连个完整的裴行遇都拥有不了,说到底,骄傲如裴行遇,也一样会自卑。 他现在不是司令,不是紫微垣的指挥官,等靳燃冷静下来了发现那个裴将军也只是个普通人,不高贵也不会得来不易,他会后悔自己当年的选择。 “真的,我没有乱想,我想你有事要做就先走了,回家再说吧。” “说清楚再走!” “没什么好说的,我都说了相信你你还要怎么样!我知道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我还能说什么?我能要求你什么!” 当初在舰上靳燃三天两头就惹裴行遇生气,他这么失控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眼圈微微发红,像是忍耐着什么。 靳燃总觉得裴行遇说话没什么条理,看似冷静其实像是在给自己一遍遍巩固什么,拧了下眉问他:“咱俩命都捆一块儿了,有什么不能直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裴行遇手指一缩,被靳燃一把扣住放在嘴边亲了下,另一只手捏住他耳朵,非要捏红了才罢休,“好看多了。” “真是吃醋啊?”靳燃忽然笑起来,恨不得抱着他转上几圈,裴行遇没他这么疯,拍了他的手一下让他别闹。 “虽然你为我吃醋我很开心,往常都是我喂你吃醋你跟没事儿人一样还嫌我胡闹,但我不计前嫌,你老公大度,跟你说怎么回事。” 靳燃说着,牵着裴行遇回到了包间一巴掌打开了灯,灯火通明下才看清小ega快被折腾哭了,抽抽噎噎地窝在夏宜年怀里喊哥哥想说不要又不敢,只好无声求饶。 靳燃蹙眉攥紧了裴行遇的手,咳了声说:“老骚货,你他妈再吃奶也长不高了,滚过来跟我老婆打招呼。” 说完又一脸狗腿地跟裴行遇说:“媳妇儿,这是夏宜年,我一老朋友,这几天我都在他那儿,今天是取货的最后一天。” “取货?” 夏宜年推开小ega走过来,从兜里摸出个小盒子扔到靳燃怀里,然后朝裴行遇伸出手,“你好,夏宜年。” 裴行遇伸手要回握,被靳燃一把拦住,“跟这个老骚货握什么手,脏不脏你。” 夏宜年也不恼,笑说:“你家这疯狗这几天缠着我做东西,我刚从国外回来脚都没沾地就让他拎工作室了,看了我三天一点儿不许出错,我这双眼睛都要熬坏了。” 裴行遇听的一头雾水。 夏宜年又道:“唉,让他陪我喝顿酒都不肯喝,说怕老婆不喜欢,我用这俩东西逼他到现在都不喝,裴将军真是训狗有方啊。” 裴行遇还是没听明白,但清楚靳燃这几天早出晚归,在这儿出现都是因为盒子里的东西。 “媳妇儿别生气了吧,我真的没乱搞。” 裴行遇知道误会了,有些内疚又有些心疼,“本、本来也没生你的气。” “生自己的气更不行!还不如生我的气呢。”靳燃说完便拉着他一道儿出门往楼下去,上了车裴行遇才反应过来,“烟烟还在楼上!” 把来龙去脉跟他说了,靳燃攥住他手腕往自己拽,“让陈姨跟我爸来接他们俩回老宅住,咱俩在家玩儿。” 裴行遇手往回缩,被靳燃一把握住随即低头吻了下来,强硬撬开牙齿找到舌尖,用力咬了一下,疼得裴行遇挣扎。 “敢自己一个人乱想,晚上等着受罚吧你。” 裴行遇被他掐着脖子吻,濒临窒息的快感从头皮泛起,彷佛靳燃已经把他剥光了般无所适从,靳燃不上床的时候还会顾忌他,但今天连亲吻都这么凶,可见气狠了。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比起自己失去靳燃而言,这只小疯狗可能比他更没有安全感。 靳燃打开盒子,两只蓝宝石袖扣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熠熠流光,可见功夫精细,夏宜年手艺很好。 那枚蓝宝石戒指被切割一分为二,靳燃将可以反手覆灭数个星系的“银河之星”钥匙做成了两枚袖扣。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银河之星。” 靳燃低头将两枚袖扣戴在了裴行遇的袖口,宝蓝色的石头衬着白色衬衫和白皙手腕,“越看越好看,我老婆手腕真漂亮,攥着我舔的时候更漂亮。” 裴行遇受不了他这个黄腔,但前半句又太过深情。 人人肖想的银河之星在他眼里就是一堆垃圾,还亲自将钥匙重铸成了袖扣戴在他的袖上,靳燃曾经说他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有多爱他。 裴行遇想,他现在知道了。 人生如逆旅,俯首见银河,靳燃说他是“银河之星”,却不知他也是自己的“银河之星”。 “靳燃。” “干嘛啊,感动?晚了。”靳燃冷哼一声别过头,“刚才还怀疑我跟那些ega有一腿呢,你这也配当我老婆?赶紧跪下来痛哭流涕让我原谅你。” 裴行遇鬼使神差地双手环抱住他,闭上眼仰起头,“罚我吧,随你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死也听你的。” 靳燃拇指抵住他的喉结轻轻摩挲了两下,“你说的?” 裴行遇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嗯。” 烈火燃灼,行而遇见,幸而遇见。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