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任头上跑马[重生]》 第1章 9月20日0时。 因吸毒被行政拘留15天的知名导演贺清栖,从a市拘留所释放。 此时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刮起了风,有一丝凉意,沿街两旁的香樟树被吹得沙沙作响。 雨势大了起来。 来接贺清栖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几个关系比较好的朋友、父亲贺东彻、兄长贺清舟、她的助理林帆,再加上几个司机保镖。 贺清栖抬眸一一打量过他们,而后垂下头,在警察的陪伴下,双目失神,低眉顺目地站在那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平日的骄傲叛逆。 林帆见状,急忙撑伞走过去。 贺清舟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为她披上提前准备好的大衣。 “入秋了,小心着凉。” 贺清栖只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她的脸颊凹陷,嘴唇干裂,额前的发丝被雨水浸湿,形容枯槁,尽显狼狈。 平日就盼着她听点话的父子二人突然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起来。 “都过去了……”贺清舟皱着眉,扶着贺清栖的肩膀,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向她承诺:“你相信哥哥,哥哥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伤害他妹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哪怕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另一个妹妹。 贺清栖勾起了一丝讽笑。 讨回公道? 她心里乱得很,也累得很,不想管那些是非,栽赃陷害或者是确有其事,她此刻谁也不想见,只想好好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一下。 “让我静静行么?”沉默半晌的贺清栖冷不丁蹙起眉头,带着些许不耐烦,而后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满是挫败与无力:“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她满脸的死气,无数人夸耀过的俊俏容颜蒙上了一层阴翳。半插着裤兜,擦过贺清舟的手,垂首大步向前,任由肩上的大衣滑落,掉落到腿上,最后砸到地上,被流淌的污水浸湿。 贺清舟伸出手想抓住大衣,只是迟了一瞬。 人群自动替贺清栖让开了条路,回过神来,又纷纷跟在她的身后,人群乌压压散去。 贺清舟还待在原地,目光注视着那件污浊不堪的黑色高定大衣,而后扭过头,追了上去。 事情发酵已近半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随处可见有关贺清栖吸毒的事情,以及…… 贺清栖出轨卓知微的事情。 贺清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是这么突然,这么让人……措手不及,仿佛一夜之间,她的一切都毁了。 她莫名其秒地和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躺在了一起,莫名其妙地和对方发生了关系,莫名其妙地被蜂拥而上的记者拍了个正着,又莫名其妙地在住所被搜出了毒品。 贺清栖还记得,她慌乱地挡住刺眼的灯光,下意识低头看向裸露的身体,瞳孔骤缩,看见身边的人时更是惊慌失措。 可破碎的吻、光滑的触感、冷月般的白皙,以及后背上若有若无的抓痕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别拍了!你们别拍了!”贺清栖一边拉着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一边捡起床头桌的烟灰缸朝门口狠狠掷去。 没有丢到人,“咚”的一声,烟灰缸摔到地上摔个粉碎,让周围的记者停顿了一瞬,随即变本加厉的拍摄起来。 贺清栖的头一阵巨痛,她晃了晃,面色痛苦地捂住脑袋,眉头紧锁,死死地咬住唇。 平日里这些记者哪敢这般待她,显然是受雇而来,她被人算计了。 贺清栖突然瞪大了眼睛,瞳眸闪了闪,满是不敢置信。 前一天,她分明是和她的妻子,方萱遥在一起的。 显然,她被她那好妻子算计了,卖了个好价钱。 那天晚上,她和方萱遥约在了她最喜欢的餐厅,在那里她向对方提出了离婚。 贺清栖爱了方萱遥十六年,追了她四年,结婚十年,可再热烈的感情,也抵不过对方日复一日的冷待,她比谁都讨厌没有回应的付出。 贺清栖想不明白,既然不爱,为什么当初要和她结婚? 庆幸的是,十年的时间,终于让她撞了南墙,死了心,也明白了,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也捂不热方萱遥那颗石头心。 贺清栖觉得,她们或许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考虑一下,这段婚姻是否还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 对贺清栖来说,做出这个决定是艰难的,但是她还是决定放手,放过方萱遥,也放过她自己。 于是,贺清栖决定和方萱遥好好谈一谈。 她约了方萱遥在她最喜欢的餐厅吃了饭,又喝了点酒,并郑重地和她道歉: “萱遥姐。”她这么称呼她。 “我很抱歉……”她有些语无伦次,目光如少年时真挚:“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相处方式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在你说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我高兴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或许是我做的不够好,让你失望了。”贺清栖歪着头不敢看方萱遥,她怕自己会舍不得,渐渐有些哽咽:“我曾经,是真的真的真的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但我们……” “我们还是离婚吧。” 然后,贺清栖便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第二天一早,和卓知微被捉奸在床。 所以,这算什么,废物利用? 贺清栖还不及心灰意冷,余光瞥见她的朋友,瞳孔骤缩。 她的朋友叫卓知微,是圈里以洁身自好闻名的女星,唯一一段绯闻就是刚出道不久后和她传出的,入圈十年,横扫国内外各大奖项,前途不可限量。 这件事一旦被传出去,对于卓知微的事业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贺清栖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意识迅速拉过被单,搂住卓知微,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颈窝,然后把自己和对方包裹地严严实实。警惕地看着四周,死死挡住怀中人的脸。 仿佛这样,她就可以让别人看不清卓知微的脸,她就可以独自承担后果。 “对不起……” 她紧密双眸,眼泪从眼角溢出,相机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可是即使如此,这些照片也足以像大众证实一个问题。 她,贺清栖,出轨了。 且是一个瘾君子。 被拘留的半个月,贺清栖无时无刻不等着方萱遥上门,给她个解释,可只是徒劳,那人连见都不想见她,她的心也渐渐冷了。 贺清栖从来行事果决,可是这次却意外地犯了拖延症,不管她留下的这堆烂摊子,给卓知微发了条信息后,买了张机票出国了,这一走就是半年。 半年间她几乎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窝在新西兰的一家小镇里,在一家餐馆打工,日子虽然清贫辛苦了些,可好在足够安稳。 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过往,也不会有人暗地里对她指指点点,或轻蔑或厌恶。 然而在某个静谧的夜里,餐馆来了一个酒鬼,他不准备付款,腰间别了把枪,贺清栖起初并未注意到,连日的愤懑与怒气有如火山岩浆一样喷发出来,好在后来老板及时出现,有惊无险。 当贺清栖坐进了车子里,头抵在方向盘的那一刹那,她终于热泪盈眶。静谧的夜里,只余她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从十二岁那年开始,贺清栖从来贪生又怕死,忽然之间,如大梦初醒,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她购买了返程的机票,终于决定去问个清楚。不论其他,她至少还欠卓知微一个说法。 “我想见她。”贺清栖站在贺清舟的办公室,面无表情地说。 贺清舟蹙了蹙眉:“这……”妹妹能够想开他很高兴,可到底方萱遥是贺清栖心中扎着的一根刺,他着实害怕妹妹会做什么傻事。 “我想见她。”贺清栖重复,她眨了眨眼,自嘲道:“至少,我要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爱的人亲自把我送到了别人的床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我难道连要个说法的权利都没有么?” 打蛇打七寸,而贺清舟的七寸,贺清栖一抓一个准:“贺清舟,你不是我哥么?” 贺清舟最后还是妥协了,送贺清栖到重建不久的方氏楼下。 贺清栖怔怔地抬头看着那栋大楼,血液仿佛霎时间停止流动般。 这里是方氏,她知道,只是在她大一时就已经被其他公司收购,现在却又成了方氏。 她突然就知道方萱遥明明不爱她,为什么和她结婚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她?就因为她爱方萱遥,所以活该倒霉被骗财骗色? 方绩和方萱遥刚好准备下班,和贺清栖打了个照面。 女人如往常般精致漂亮,只是看见贺清栖时有一瞬的怔愣,随即用那她曾爱惨了的高傲不屑一顾的姿态走到她的面前。 贺清栖的眼底一层死灰,先前提起的勇气,做好的心里建设顿时灰飞烟灭,她唇色苍白,面色惨然地盯着眼前她爱了半辈子的女人。 她什么都没有说,但贺清栖却明白了对方的回答,她的唇瓣嚅动半天,也没能吐出半个字。 她曾那么爱的人只隔着门,隔着保安,却和她像是隔了一条难以跨越的横沟。 贺清栖怔怔地想,这个人,好陌生。 方萱遥眼里闪过不忍,而后又是冰凉,最后变得决绝,她从助理手中接过了一沓资料,甩给了贺清栖,淡然自处道:“来的正好,签了吧。”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以及贺清栖作为过错方的证据。 华国现在同性可婚,同性婚姻法也更加地严苛,对过错方也更加不留情面。 方萱遥做的不可谓不绝,来之前贺清栖已经了解清楚。 她被破门而入的记者拍了□□,她的父兄只好花了大价钱买断了照片,方萱遥用这些钱,以及结婚十年赚的钱,重建了方氏,可却同时毁了卓知微和她两个人的人生。 只要签了离婚协议书,那么作为夫妻共同财产,她的名下就剩几处不动产了。 贺清栖抬眸,看见那人像是看傻瓜一样,嘴角扯了抹讽笑,她的心被扯得生疼,抖了抖唇,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她爱了半辈子,却最终害她身败名裂的女人,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她。 “签完了送到方氏前台。” 方萱遥昂首睥睨着她,在一群西装革履精英派头的人的簇拥下离开。 贺清栖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而她—— 一次也没有回头。 第二天签完离婚协议书,贺清栖并没有像方萱遥吩咐的那样,送去前台,而是去了方氏楼下的一家咖啡厅,再次鼓足了勇气给方萱遥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在转角咖啡厅。” “我很忙,也并不想见你。” “这次最后一次。”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好。” 电话挂断后,贺清栖喝着咖啡,忽然笑了,她曾经是有多蠢,才听不出那声音里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她看着那一纸协议书,不禁默然,这是半年前她想要的,初衷是放彼此自由,现在却成了碾碎她美好回忆的罪魁祸首。 一切都是骗局,而她是骗局中最愚蠢的傻瓜,她头一次这么觉得。 方萱遥很快就到了,蹙着眉,冷漠地看着贺清栖。 “不是说让你交给前台就好了么?” 那颐指气使的语气和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熟极了。 贺清栖静默片刻,把东西递了过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我。”贺清栖受伤地抬眸看着方萱遥,眼眶里不可抑制地浸满了泪。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她以为她可以冷静地对待这一切,然而她错了,这毕竟是她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她不由得开口问: “这么多年,难道你一刻都没有喜欢过我?你和我结婚,难道只是我是贺家人么?” “是。”方萱遥很坦然地承认,面露讥讽:“没有一刻,你从小就专横霸道,哪里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人。”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听到这人亲口承认,贺清栖的心还是不由得狠狠地痛了下,漂亮的眼眸摇摇欲坠。 “你我本就不应该在一起,你哥哥当年不留情面毁了方氏,你父亲心狠手辣害死了我的父母。” “我们两家本就是世仇。” 这事儿贺清栖没有听说过,她也不会听信一个把她耍得团团转的女人的一面之词,她对此不发表意见。 但是,假如方萱遥口中的是事实,那么,她不相信以方萱遥的性格,会那么小家子气,以欺骗仇人女儿的感情为复仇方式。 贺清栖瞳眸闪烁,明知故问道:“父债子偿?” 方萱遥沉默片刻,头一次不敢直视贺清栖的眼睛:“不是,你只是一个跳板。” 果真,对方意在贺氏。 贺清栖讽刺一笑:“所以,你们失败了是么?” 方萱遥没有回答,但答案显而易见。 目的已经达到,那么贺清栖也没有了和对方纠缠下去的理由,不过是骗财骗色,也没什么。她缓缓站起了身,眼眶含着点滴的泪,故作镇定地依旧如她往常的骄傲,轻昂着脖子,像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她虽败了,但他们贺家赢了,她睥睨着方萱遥,语气莫名坚定: “方萱遥,你会后悔的。” 只是转身的刹那,那脸上高傲的面具瞬间变得支离破碎,她的整颗心摇摇欲坠,眼眸瞬间被绝望所替代。 困扰了她整个青春的爱情,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当年方萱遥答应和她结婚时,她有多么欣喜若狂,她以为她捂热了一颗石头心,却不想,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有预谋的利用。 方萱遥,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定会的。 方萱遥不以为意地继续喝着咖啡,看着贺清栖摇摇欲坠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讽刺。 只是不知是为贺清栖,还是为她自己。 会么? 或许吧。 …… 贺清栖独自走在街边,仰头看天,乌云密布,又是一个阴天。 不知是不是老天读懂了贺清栖的心声,刮起了风,而后下起了小雨。 贺清栖目光呆滞地向前走着,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贺清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而后点开接听,刚说了一句:“你好。” 便有一道耳熟又带着气急败坏的男声响起:“贺清栖!” 贺清栖下意识回头望去,却骤然感受到一股推力:“你去死吧!” “吱——” “嘣——” 一切都仿佛发生在一瞬间。据说,当人类的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大脑还会继续工作,贺清栖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但她知道,自己死了。 她的眼睛好像要瞪出来了一样,望着车的方向,冤家路窄,推她的人是方继,而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打扮得体的方萱遥。 看见被撞的人是贺清栖时,她发出了一声尖叫,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疯了一样:“啊……” 看着她惊恐万状地向后退,贺清栖忽然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就和小时候故意和父兄作对,看着他们气急败坏时一样。 她说过,方萱遥会后悔的。 方萱遥说,她从来都没爱过她,可贺清栖觉得,就算她没爱过她,对她的感情也很复杂,她们同床共枕了十年,这十年,她对方萱遥掏心掏肺,她不信方萱遥一点感觉都没有。 贺清栖始终相信,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方萱遥不会那么铁石心肠,看着她被她亲手撞死无动于衷。 报应吧……这是报应吧。 方继和方萱遥联手害了她与卓知微,这会儿方继推了她,而方萱遥是撞死她的人,两人是堂姐弟的关系,会不会有人把这当成蓄意谋杀? 而方继为何对她如此咬牙切齿,贺清栖脑子转地飞快,怕是……贺清舟的功劳吧。 只是不管方继究竟是泄愤造成了意外,还是蓄意谋杀,贺清栖都已经死了。 她顿时害怕了起来,又有些忐忑,死亡之后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也真是巧了,她因险些死亡回归,最后又因死亡离去…… 只是,她欠卓知微的,恐怕要下辈子再还了。 最后的最后,贺清栖把这一生最后的愿望许给了卓知微,祝她一世安稳,幸福,得证清白…… “小栖!小栖!”这是手机贺清舟的声音。 然后贺清栖就没了意识。 …… 灵堂外,贺清舟面如土色地跪在一个火盆的面前,腰上系着白色的腰带,不住往火盆里丢纸钱,丝毫不在意冲着他眼睛冒来的黑烟。 贺东彻听闻女儿的意外丧命,一时之间过于悲痛,晕了过去,现在在医院抢救,除此之外,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奶奶被瞒在鼓里。 贺清舟和贺清栖几个生前的朋友陪着贺清栖待到了晚上五点钟,收拾好自己,才从火葬场往家里走。 可等到了小区门口,忽然看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在外面等着。 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具体的样子,白色短袖t恤扎在牛仔裤中,腿又细又直,眼圈乌黑,像是好久没有睡觉了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 听到有人走近,女人看了过来。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贺清舟想。 “贺清栖呢?” “你来晚了。” 听到那熟悉的名字,贺清舟惨笑,一瞬间泪流满面。 第2章 “今天我们将举行重新评级考试,每位选手只有一次机会,需要完整地完成主题曲的唱跳表演……” 贺清栖神情恍惚地坐在地上,头上一颗呆毛不听指挥地立在空中,她的旁边坐满了女孩,按衣服的颜色被分成了五个区域。 女孩们的声音叽叽喳喳,很是热闹,或害怕或兴奋,其中,穿黄色和粉色衣服的人最是紧张,跃跃欲试,只有贺清栖在其中格格不入。 她此刻,应该躺在大街上。 贺清栖清楚地记得方萱遥的车子撞到她身上,她被撞飞后从天上滚到方萱遥的车前玻璃,最后落到地上,五脏六腑都好像摔了个粉碎。 然后,她死了。虽然她的意识还在,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她死了。 死去的她眼珠凸起,狠狠地瞪着方萱遥的方向,她听见方萱遥失声尖叫,想到了很多很多,过去三十年的回忆走马观花般在她的脑海闪现,最终仿佛一切喜怒哀乐贪嗔痴恨随风而逝,她感受不到了,也释然了。 印象中,她睡了很久。可再一睁眼,好像做噩梦了一样,噌的从地板上坐起,身上盖着一件制服外套,背部仿佛整夜没睡一般酸痛得厉害。 一个她见过但已经记不住名字的人和她打了声招呼,让她快起床。 她伸了个懒腰,不明所以。按照身体的本能,走到洗手间刷牙洗脸。 目光投射到镜子的刹那,时光停滞般,贺清栖愣愣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只存在于记忆中的黄色上衣,以及那个“b”的标签仿若炸/弹在她脑海中炸开,炸的脑子一片空白。 些许时刻过去,贺清栖意识才终于回笼,想起自己这是在哪。 此时她应该19岁,是在参加一个团体选秀节目,名为《偶像时代》,现在应该是第二期,正在进行主题曲评级,还有三个月才会结束。 这个节目曾经在三十年前掀起了一股偶像的热潮。 节目组从各大经纪公司中选出九十八个女生,然后经过几轮pk观众投票选出人气最高的七人,组成团体出道。 但因为当时国内各大公司在做偶像方面并不是很擅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导致节目做到第三届的时候就扑街了。 一直搁置到一年前才被重新启动,这次各大经纪公司早做好了准备,纷纷摩拳擦掌,送出去的选手全都素质过硬,唱跳俱佳,也导致节目的竞争空前绝后的激烈。 重启后的第一届做了男团,节目的热度空前绝后,出道的七个人一炮而红。这也进一步导致女团的竞争将更加激烈。 节目选择了人气与实力并重的方式,这就代表着,如果自己的偶像实力不够,那就需要粉丝往死里氪金,就算偶像实力够,看对家粉丝那么拼命,也会产生忧患意识,所以最终节目组必然赚得盆满钵满。 按理说贺清栖这样的家庭就算进娱乐圈,也会选择演员、歌手或者幕后。很少有人会参加这种选秀节目,甚至有些老古董,总觉得去参加女团在台上扭来扭去有损家风,而贺东彻就是这么个老古董。 可圈里人谁不知道,贺家二小姐最受宠可也却最令人头疼,性情乖张,离经叛道,看着平易近人,实则最喜欢折腾她的父兄。 …… 虽然过了很久,可贺清栖还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刚从学校回来,去看爷爷奶奶。 他们一家五口在老宅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聊天,她给爷爷奶奶挨个削了个苹果,哄得两个老人家眉开眼笑。 老两口都是上个世纪出生的人,很喜欢看电视,说是有童年的感觉,所以老宅的客厅放了个巨大的电视。 电视刚好转到了第一届的《偶像时代》,贺清栖最好的朋友突然蹦出来蹦蹦跳跳。 “雾草!”贺清栖被吓得一个激灵,震惊地看看屏幕:“柴柴柴柴旭!” 柴旭,那个陪她从懵懂稚童,走过杀马特时代,一直到现在的男孩。 贺东彻的眉毛紧蹙,带着明显的不悦:“我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参加这样的节目。” 贺清栖挑了挑眉,嚣张地翘起了二郎腿,回嘴道:“怎么就不能了。” 不久后贺清栖就跑去家里的公司,签约报名了。贺东彻对她没办法,只好随她去了。 …… 其实,贺清栖现在也记不清自己当初究竟是就想和贺东彻赌一口气,还是气贺东彻说了她的好友。 不过她从小就喜欢和贺东彻作对就是了,他说了什么不好,第二天她准要做给他看,比如她大学学的专业,导演专业,就是贺东彻万万看不上的。 然而贺东彻实在是太纵容她了,前脚还说没有她这个女儿,后脚就让贺奶奶给她了一张卡,让她拍电影练手用。 贺清栖自小没有母亲,贺东彻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长大,按理说他们关系应该很好,可谁让中间夹了个贺清舟。 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贺清舟是贺清栖同父异母的哥哥,是贺东彻初恋给他生的孩子。 其实初恋从来没想过让贺清舟出现在贺东彻面前,当初留下这个孩子,也只是因为发现怀孕的时候月份很大了,拿掉孩子风险会很大。 可谁知道,在贺清舟七岁的时候,一场车祸夺走了初恋的命,贺清舟无亲无故的,就被知情人送到了贺家。 可是那时贺清栖的母亲蒋云舒得了产后抑郁症,在知晓贺东彻居然有这么大的儿子后,受了刺激,自杀身亡。 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贺清栖对父兄是又爱又恨,她十几岁的时候是真想着往死里刺激这俩男人,她知道他们在乎她,所以变着法地叛逆。 可过了那个叛逆期,人心都是肉长的,心软了,也就也放下了。 就连她的外公外婆都和她说,她的母亲的死只是一场意外,虽然他们还是因为女儿的死无法原谅贺东彻,但他们也无法否认,贺东彻和贺清舟都是无辜的,甚至都怪不到那个死了的初恋头上,要怪只能怪命不好…… 命不好。 而贺清栖,她想,或许母亲是把她的运气渡给了自己吧,再加上她本身拥有的运气,就成了命好的那种人。 命好,所以投胎投得好,命好,所以走茬了路还有机会重来一次。 可是再来一次,她可以做好么?做一个好妹妹,好女儿? 贺清栖扣着手指,先是无措,很大很大的无措,而后是喜悦,喜悦得想哭的那种喜悦,喜悦之中又带着几分复杂。 身边的人走了又回,贺清栖还在发呆。 “清栖,想什么呢,到你了。”早上的那个女孩戳了戳贺清栖,提醒她道。 贺清栖:“???” 她差点忘了,她也得跳! 她错愕地环顾了一圈,发现b班好像就剩她没跳了,另外四个班的人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她了。 贺清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话说,十年过去了,她还能记得这舞怎么跳来着么?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周围这么多人,还是在拍节目,她无论如何也过不过去。 好在她从小就开始学散打,也玩过一段时间的街舞和跑酷,身体的柔韧性和敏捷性都不错,来这个节目前只练了一周的舞蹈,这样都能拿b,说明她的天赋也看得过去。 事实上,她的初评级本来是a,只是轮到她时a班14个席位已满,她只能进行battle。 battle的对手由自己选定,当时她一眼就相中了那个人群中长得最漂亮的,那人加试部分一曲古典舞惊艳全场,松而不懈,韧而不僵,不像她以为那样拖沓,没有力度,反而格外赏心悦目,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柔中带刚。 她是想比舞蹈的,结果导师们觉得她们舞蹈不分伯仲,就让她们比vocal,那人拿出一首自己的原创曲目,不出意外的,贺清栖惨败,这才被降到b班。 所以,三天记住一个舞蹈,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可如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就看有没有身体记忆了。 贺清栖长吁口气,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把外套系在腰间,利落又带点帅气,她回想了下刚刚的音乐,有了点底气,起码她调还是记得的。 “清栖!清栖加油!”身后的女孩们兴奋地看着贺清栖,为她加油。 贺清栖回头笑笑,表示感谢。 等她们准备好,主题曲的音乐便响了起来,她的身体反射般舞动了起来,贺清栖的眼神一亮。 稳了! “火力全开~#@+√∧&#!*㎞=∞……啊嗷哟哦……” 导师:“???” 学员:“???” 贺清栖:“……”果真还是高兴得太早。 贺清栖也不知道自己在乌拉哇啦个什么,完全靠求生的本能跟着调哼唧,还好急中生智,在中间一段没有歌词的地方,随机应变地来了段不是那很rap的rap。 最后还傲慢地昂着头摆了个pose,示意着大家看自己不要了的脸。 导师:“……” 学员:“……” 音乐一停,贺清栖迅速变脸,满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地上,不禁抱住自己的头,完全不想见人。 她跳的这是个什么玩意? “清,清栖……”早晨的那个女孩诡异地戳了戳她。 贺清栖好像能看见她脑袋上大写的一堆问号。 她苦笑道:“太紧张了,一上场把歌词忘了。” 女孩一阵后怕地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同情,她也上去跳了,自然能明白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 贺清栖也很同情自己,她仿佛已经能看见节目播出后,自己的脸上被贴上的几个便签: “花瓶。”脸有点疼。 “偷懒。”脸更疼了。 “二世祖。”没有脸了。 真是好惨一女的。 贺清栖一脸委屈地揉了揉脸,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丧气得垂下了头。 而另一边,会议厅里围着桌子,一副商业精英模样的五个导师已经石化了。 先是一顿寂静,然后五人绞尽脑汁把话说得不是那么得直接。 “真的很可惜,贺清栖的能力真的算是b班里数一数二的,就算拿到a班也不遑多让。” “应该就是紧张了。” “嗯,而且这反应能力不错,之前还有人忘词就停了……” “舞跳的也不错,还有那个自己设计的pose,很有感染力,小姑娘挺有想法。” 镜头那边的导演满脑子黑线,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 这都什么学员!什么导师! 五个导师有苦说不出。因为前段时间节目组出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惹贺清栖,就想着赶快节目结束,把这尊大佛送走,要不是已经签了合同,通告都发了,他们早就不拍了。 想想那个曾经的同事的惨样,在座的男导师只觉得身下一阵凉意,摸了摸头上不存在的汗。 虽然看着这姑娘不是个不讲理的,可万一呢?节操不重要,小命要紧,到时候节目组好好操作一番,也没人知道他们这么没有节操。 “b吧,我觉得b。” 评级不高,但远比贺清栖表现出来的好,其余导师也纷纷同意。 给b中规中矩,不是那么显眼。 现在的粉丝神通广大,说不准哪一个家里有关系,就能搞到原始视频。 a级评分又有限,一旦贺清栖把他们正主挤下来,一气之下再曝光视频,贺清栖有钱有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再看她旁边的那个穿粉色上衣的女孩,导师松了口气,一下又精神了起来,毫不掩饰对她的看好。 “卓知微这个,第一期就把贺清栖battle了下去,就不用多说了,颜值超水平,业务能力也很完美,就连表情管理都很到位。” “虽然她不愿意笑,但微表情用得好,照样很有味道。九十八个女孩中,只有她的综合能力和陶径寒有一拼之力,a班一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可以说是一个极高的评价,陶径寒之前在国外做练习生,虽然没出过道,但因为获得了一个饶舌比赛节目的冠军,人气暴涨,可谓空前绝后,本人更是唱跳俱佳,气场强大,难得的全能偶像。 本来说是今年就出道,甚至已经官宣了,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陶径寒竟然放弃了出道的席位回了国。可以说新一届《偶像时代》中一半的话题都是她带来的。 “没错,她,就是天生偶像。” 第3章 表演结束之后,穿各种颜色衣服的女孩回到了自己的教室,叽叽喳喳地聊天,等待导师宣布评级结果。 贺清栖独自瘫坐在角落里,长腿伸直随意地贴在地面上,眼神空洞。 不像其他女孩,即使再克制,也无法抑制地散发着一种紧张又兴奋得情绪,热热闹闹地和室友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也不知道是因为考核失利,还是因为她还是没能接受重生这件事,总之整个人木木的,显得有些迟钝。 贺清栖怔怔地抬起手,视线落在右手中指的根部,那上面原本纹了一串数字,是她的结婚日期,如今却不见了,就像那个人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一并消失不见,重回最初的模样。 她真的回来了么?还是一切只是黄粱一梦? 贺清栖有些不知所措,像被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个正着一样眼冒金星,心里莫名酸涩又莫名委屈。 她想回家了,想爷爷奶奶好好安慰她,还有爸爸哥哥…… “清栖,你还好吧。”早餐叫贺清栖起床的女生担忧地在贺清栖旁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贺清栖早就知道了女孩的名字,她叫王祺雨,如果贺清栖没有记错的话,她是个星二代,创作能力很强,也是最终出道的一员,排名第六。后来团队解散,凭着父亲的人脉在圈里混得也有模有样的。 她抬头看着王祺雨,眼眶还有些红。 王祺雨忍不住担心地问:“清栖,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贺清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暴露脆弱,她捂住脸,随手擦了擦:“倒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挺丢脸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 贺清栖从小就好强,个性张扬又骄傲,她最引以为傲的,一个是她的长相,一个是她的记性,结果她刚刚居然在场上把歌词给忘了。 到时候还不知道柴旭他们怎么嘲笑她,又好说她吹牛了! 贺清栖忽而懊恼起来,怎么就偏偏穿越到了这个时间段。 上辈子她这个评级可直接就到了a,给她得意惨了,后来还特意跑去跟柴旭炫耀了一番。 而且……贺清栖的眸光微暗。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现在的她似乎已经和方萱遥结婚了…… 她从小就喜欢方萱遥,16岁已经告白,上大学后每个月都会去找在美国留学的方萱遥,方萱遥一直对她不冷不热,不接受也不拒绝。 而那天,2049年3月2日,她得到方氏破产的消息,不管不顾飞去美国。 也是那天,方萱遥喝的烂醉,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十九岁的她狂喜,但又担心方萱遥醒来后悔,陪她又待了一天,听她还坚持原来的想法,就直接回国和她扯证了。 若是早回来一个月,就没有这恶心事儿了,而且,说不定她连这个节目都不会参加! 不过贺清栖现在还是高兴坏了,毕竟捡回了一条命,也用不着面对重生前那铺天盖地的骂声,她还可以从根源改变那一切。 现在的她才刚和方萱遥结婚,只要及时抽身,一切都还来的及。 重活一世,贺清栖也没什么大志向,她就想远着方萱遥,然后,好好活着。还和上辈子一样,闲时拍个电影,旅旅游,去老宅看看家人,少了个方萱遥,说不定她能过得更好。 贺清栖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贺清栖的另一个室友张笑语看到两人瘫在这里,先是一愣,而后走了过来,指着两人无情嘲笑: “哈哈哈哈,祺雨,你看看你这个腿。” 王祺雨顺着视线低头一看,满脸黑线,噌的站了起来,满脸通红追着她打:“臭笑语,你给我站住!” 她就比贺清栖矮了差不多五厘米,但贺清栖那个比例实在太逆天,腿又直又长,再加上角度问题,两人放在一起一对比,像是差了半截小腿。 贺清栖从思绪中挣脱,也反应了过来,不禁乐了,跟着一起义正言辞地调侃: “笑语,你就不要戳祺雨的伤疤了,腿短怎么了!腿短多可爱!” “!!!”王祺雨一跺脚,转身不理她们。 其实王祺雨真算不上腿短,一米□□的身高在哪里都算不上矮的,结果谁知道,她们寝室三个人就她最矮! 哼!自闭闭! “啊!!!!”女孩们突然兴奋地尖叫了起来,吓了贺清栖一个激灵,看过去,发现是陈湘云导师进来了。 “看来大家都很自信啊,这么兴奋。” 陈湘云说了这么一句,很耳熟的一句话。 贺清栖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她记得这次变动挺大的,13个人走了10个。但具体怎么样,已经隔了十年,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依稀记得自己和王祺雨、张笑雨都评的a,但加上观众投票,张笑雨惜败一个评级为b的选手,无奈只能留在b班。 “既然大家这么迫不及待,我也不卖关子了,降一级的选手有,苏诚橙,林藻,秦童。” 听了半天贺清栖也没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禁疑惑地看向陈湘云。 “降两级的学员有……”贺清栖想,这下总该有我了吧。 结果还是没有。 “降三级的学员有……”陈湘云卖了个关子:“嗯,没有。” 女孩们也纷纷松了口气,可看向贺清栖的眼神却变得犹疑不解。 贺清栖抿了抿唇,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贺氏是《偶像时代》的投资方之一,别人不知道她的背景,可这几个导师是知道的,应该是为了给贺氏一个面子。 至于说是想把她评到a拖出来当靶子涨热度……贺清栖没有想过,她觉得节目组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大,毕竟她的“受宠”可是声名在外的。 所以贺清栖已经确定,自己还是b级。 果然,陈湘云又宣布了a级的成员,一共四个人,包括贺清栖的两个室友。 但如贺清栖所料,没有她,虽然猜到了结果,此刻的她也没有上辈子因被卓知微打败迫切想要得到a级的执念,但看着这和上辈子截然不同的结果,贺清栖还是失落了一瞬。 “现在,请大家回寝换好衣服,一会儿我们在第一期的阶梯舞台见。” 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女孩们在阶梯座位两侧摆放的透明椅子依次做好,等待成绩。 王祺雨戳了戳贺清栖,低声问:“清栖,你紧不紧张。” “紧张什么。”贺清栖不以为意:“这次不淘汰人,你不知道么?” 王祺雨小声嘟囔:“知道是知道,可还是紧张啊……这可是我这五天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观众投票,而且还会换寝室呢。” 贺清栖点了点头:“也是。” 漫长的等待过后,五位导师出现在了中央舞台上,就坐完毕。 严焕导师拿着卡片,站在最中间“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本次评级并不会淘汰人。” “但还是会根据你的人气、与实力重新排名,重新分班,前十四名分往a班,十五到二十八分往b班,二十九到四十二名分往c班,四十三到七十分往d班,剩下的为f班。” “在之前的主题曲表演后,你们都从导师们手中得到了等级评定,其中,获得a的选手在票数上乘2,获得b的选手在票数上乘1.8,以此类推,cdf分别乘1.6,1.4,和1.2。” 严焕刚宣布完规则,底下就仿佛炸开锅一样,女孩们惊叹不已,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这怎么和男团规则不一样?” “不是说男团是按abcde分别加票数么!怎么我们这搞成乘倍数了!” “对啊,相当于原本是一个固定的数据,现在变成了可变的,差距可大可小。” 反应较快的已经开始算了。 “这样一来,假如你f班的,要胜过a班,起码要比她多2/1.2倍的票数,将近1.6倍!” “我的天,节目组这是明抢啊!” 还有一点她们没有提到,就是改规则之后的《偶像时代》虽说还是人气与实力并重,但实际上更倾向于人气。你实力不足,可以用人气来弥补,但假如人气不足,你实力再强,乘数是固定的,也不会高到哪去。 这也代表着节目组做女团的态度。走流量路线,但实力也要过得去,不过,假如你人气强到了一定的境界,一切都可以为你让路。 “现在,开始公布选手的最终名次,念到名字的选手到自己的位置就坐……请看,大屏幕。” 随后,屏幕就亮起了选手的票数。 98名,蔡宁,票数284361,实力评级e,最终票数341233.2。 97名,许子臻,票数289063,实力评级e,最终票数346875.6。 …… 人员一个一个减少,连续念了10个名字,才见到一个d班的,基础票数只有297618,但乘上评级乘数,却有接近42万的票数。 选手席上传来了阵阵惊呼声:“不是吧,最后一名都有快30w的票数?” “天呐,几乎比去年男团多了一半呢!” 很快就播到了第十五名,贺清栖打起了精神,猛地抬头看向屏幕,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时这是张笑语的排名,所以…… 很久不见大屏幕继续工作,已经公布名次的女孩们交头接耳,以为是出了录播事故。 只见严焕拿起话筒,轻咳了声: “现在,让我们公布第十三位选手的名字。” 贺清栖:“……”所以会被跨过去。 其他选手:“……” “严老师,你这样会被打的你知道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十四名和十五名,一线之隔,却堪比天上地下。 贺清栖深吸了口气,目光晶亮地盯着大屏幕,她知道,就快轮到她了。 13名,陈静怡,票数6303138,实力评级b,最终票数11345648。 12名,宁檬,票数5678060,实力评级a,最终票数11356120。 …… 7名,王祺雨,票数32713555,实力评级a,最终票数65427110 贺清栖看见旁边的王祺雨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现在就剩了8个人的名次没公布,都算靠前,除了那个倒霉的第十五名,所以王祺雨也不怕刺激到两个好友,指了指上面,较为轻松道:“清栖,笑语,我去上面等你们。” 贺清栖含笑点了点头。 慢慢地,李萱姿,方彩莹,金致漾,程意的名字依次出现在屏幕上。 然后。 3名,贺清栖,票数53120354,实力评级b,最终票数95,616,637.2。 贺清栖对此早有预料,节目组知晓她的背景,自然会给她很多镜头。 而此时主题曲的车祸还没播,大家只能看到她第一期时优秀的表现,再加上她脸长得不错,又在进a班battle的时候偏要和卓知微争个高下,性格中二了些可却莫名戳中一些人的萌点,虐粉同时又固粉,名次靠前再正常不过。 她拿着自己的外套站起了身,镜头中的她手长脚长,桀骜不驯,白色衬衣掖在裤子中,不知又会迷倒多少不谙世事的少年少女。 她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意外地有些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一步一步往那高处行走。 “清栖,很棒啊!” “清栖,加油!” “清栖!” 贺清栖的人缘还不错,当初在b班她属于学的快的那一波人,很多人都受过她的帮助,虽然她本次评级有一些黑幕,但选手们又不是傻的,心里再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一只手一只手地握过,最终在倒数第二高右侧的位置站立,鼻子酸酸涩涩的。她回头看了眼最高处的王座,深吸一口气,冲着镜头诚意十足地鞠了一躬。 谢谢。 且对不起。 曾经的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堵一口气,行事吊儿郎当满不在意,轻轻松松取得了出道位却不珍惜。 因为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公布婚讯,而这一天不会远,作为爱豆出道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为了保护方萱遥,私下里和节目组协商,把她的名字调到了第八名。 她享受着粉丝的喜爱,最后却辜负了她们,是她的错。 她尤记得,后来她名声尽毁,铺天盖地的骂声像一座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只有她的这一批粉丝还愿意相信她。 她们弱弱的辩解被淹没在了骂声中,但她永远记得,她们问: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们始终不愿相信,她们最初爱的那个单纯又有些小坏,霸道又善良的少女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对此,贺清栖愧意难当。 历尽炎凉,她终于懂得了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这一次,贺清栖抿了抿唇,她想好好的,重视起这场比赛,至少……要对的起她的粉丝们…… 第4章 屏幕就播放到这,严焕又一次拿起了话筒。 “现在还有四名选手没有公布票数,对应的名次分别是,第一名、第二名,以及第十四名,第十五名。” “你们觉得,我会先公布谁?” 底下嗷嗷喊着:“第一名!”“第十四名!”“第二名!”“第十五名!” 严焕神秘一笑,停顿片刻。 “插播一段广告,马上回来。” “切~”全场嘘声响起。 尤其还没公布名次的四个人,心不上不下的,脸憋得通红,就连最沉稳的卓知微都蹙起了眉。 贺清栖看了眼她们,满怀同情,曾经,她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那也是她唯一票数超过卓知微的一次。 卓知微…… 想到这个名字,贺清栖眸色渐渐沉了下去,咬了咬唇,目光紧紧锁住名字的主人,从心底涌上喉咙的愧疚几乎要把淹没,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 “清栖,严焕……严老师也太坏了吧。”坐在贺清栖斜前方的王祺雨回头小声抱怨着:“你看看笑语急得脸都绿了。” 贺清栖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应和:“对,对啊,太坏了……”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回到《偶像时代》,我们先公布第十四名,请看大屏幕。” 14名,郑心念,票数11140783,实力评级b,最终票数20053409.9。 看到这个名字,张笑语的心咯噔一下。紧跟着,第十五名也公布了出来。 15名,张笑语,票数10024532,实力评级a,最终票数20049064。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张笑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她咬着牙不甘心地看着大屏幕,就差5000票,她就可以进入a班。 她的两个室友都进去了,她不觉得自己比她们差,她一定也可以的!心里忽然燃起了烈火般的斗志,看着那金字塔上三排的位置,她一定!一定要夺得上三排的一席之地! 郑心念走了过来,主动牵起她的手:“走吧,笑语。” 张笑语虽然输了比赛,却没有输了风度,颇有大将风范地勾起浅笑,点了点头。 看她们一点点走近,王祺雨和贺清栖主动走下去和张笑雨拥抱。 “没事的,笑语,这只是第一次,来日方长。”王祺雨在张笑雨的耳边轻声安慰。 “我知道的。”张笑雨勉强露出一个笑。 话虽这么说,张笑语心里也明白,可是心里就是止不住地失落。 王祺雨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张笑语被她逗笑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拳头怼了她一下:“好啦,看你那愁眉苦脸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第十五呢,没事了,乖,回去吧。” 临到最后,还低声念了一句:“听话,小短腿。” 王祺雨撅起嘴:“!!!” 严焕导师的目光扫过选手们,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两个信封:“刚刚导演组把第一、二名的票数交给了我,我将把信封交到对应的人的手中,你们自己打开信封,然后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两个优秀漂亮的女孩各自取到了自己的信封,对视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言流淌。 经过三天的接触,她们已经确定,对方就是她们登顶对大的敌手。但因为对方的强大,她们惺惺相惜,为有这样的对手感到荣幸。 在其余九十六名选手满怀敬意的目光下,她们携手慢慢走向峰顶,在贺清栖的旁边停下。 贺清栖下意识地站起了身,身型高挑的三个女孩呈三角站立,气势如虹。 “噔。” 大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女孩的票数。 第一名,陶径寒,票数56124564,实力评级a,总票数112249128。 第二名,卓知微,票数52751231,实力评级a,总票数105502462。 “恭喜陶径寒,恭喜卓知微!获得首次评级的第一第二名!按照比赛规则,主题曲c位将由陶径寒担任,恭喜!” 贺清栖回过神,笑了,迎上去和两个女孩挨个拥抱,抱住卓知微的瞬间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了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在她耳边低语道:“恭喜。” 卓知微抿了抿唇,对方温热的呼吸让她精致的耳垂不自觉地发红,然而她面色如常,冷色声调悦耳动听:“谢谢。”说不出的优雅矜傲。 贺清栖先是一怔,而后抿唇笑笑,果真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卓知微。 卓知微最终停在了贺清栖的左侧,而陶径寒敬畏又荣幸向着属于她的王座进发。 待98个女孩全部坐好,严焕公布了下一期的比赛规则。 在下一期的评级中,九十八个女孩将分成十四组,两两pk。 公演的歌曲由选手自行选定,但每组只能由一个a班,一个b班,一个c班,两个d班和两个e班组成,c位自动由a班学员担任,有两周时间准备。 比赛由导师评级,观众投票。获得观众票数高的队伍,在导师评级的基础上,各加0.2倍的基础票数,也就是说,获胜队伍中,a级将用基础票数乘2.2,b级乘2,以此类推…… 大屏幕上依次出现了七首歌曲和小样,分别是《wake》、《一往情深》、《诡计》、《谎言》、《青春》、《我的天空》以及《immigrant song》。 贺清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一往情深》和《immigrant song》都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更注重唱,一个更注重跳。 上次她选择了《一往情深》,这次就选《immigrant song》好了。 “不好意思,我有点看不清歌曲的名字。” 旁边的卓知微倾身侧了过来,满脸的歉意。 贺清栖略有些惊讶:“你近视?” 卓知微点了点头。 贺清栖忍不住看了又看卓知微,纤长的眼睫宛如蝶翼轻轻眨着,桃花眼,柳叶眉,冷漠又深情,把两种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让人不敢亵渎分毫。 乌黑的瞳眸清澈地像是宝石一样,透露着女孩的性格,认真、矜贵又高傲,贺清栖在心中默默评价着。 但很令人惋惜的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竟然看不清远处的风景。 “贺……清栖?” 贺清栖回神,冲卓知微笑笑以表歉意:“叫我清栖就好。” 卓知微从善如流:“好的,清栖,你也叫我知微吧。” 贺清栖略有些诧异,上辈子她也说过这样的话,然而到死,卓知微也始终连名带姓地叫她,不亲近,甚至显得有些疏离。 她想不通是什么造成了两辈子的差异,只是点点头,侧身隔着过道,带着上辈子对这人的愧疚,格外耐心地把歌曲给卓知微念了一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把她听到的小样也大致哼了一遍,又唱了一遍改编之前歌曲的片段,讲了一下她对七首歌曲的分析。 陶径寒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一脸迷茫,她似乎离卓知微更近一点,为什么卓知微不问她?她和卓知微是室友,应该和卓知微更熟一点吧……还有,卓知微只是看不清,又不是听不见,或是没有脑子,为什么贺清栖要讲得那么细? 虽然相处不久,但陶径寒自问也了解了不少卓知微的习惯,比如她不喜欢别人话多,陶径寒觉得,贺清栖一定会被卓知微打断。 然而。 “谢谢。”卓知微一字不落地听完,认真且诚挚地道谢。 真是见鬼了。 陶径寒的表情更诡异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旁边的摄像机录了下来,也因为这个镜头,产生了贺清栖和卓知微的第一批cp粉,陶径寒的表情也被做成了表情包。 女孩讨论了一会儿后,导师就让abcdf的选手按名次依次选歌选队伍。 贺清栖很快迎来了她的搭档,张笑语、秋茗、陆悠然、顾眀盈、梁闯和刘宁昭。 看见张笑语站在自己的身后,贺清栖不由得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笑语,祺雨看见你来我这里肯定伤心死了!”果不其然,往另一侧一看,王祺雨正眼神幽怨地看着两人。 张笑语大手一挥,异常豪迈:“不重要!舞台第一,感情第二。” 贺清栖挑眉:“哦?感情第二?然后来我这?” “行了你,别扣字眼了。”张笑语赏了她一个白眼:“要不我怎么不去对面组。” “选不到呗。”贺清栖还保持酸溜溜的语气。 “别扯了,我是b班第一个。”张笑语怼了一下贺清栖的肩膀。 贺清栖和她笑了笑,又和另外的组员打了招呼。 秋茗似乎和贺清栖也挺熟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清栖,我又来找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贺清栖想了想,只隐约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人,怎么想不起来这人和自己有什么交集,不好表现出来,于是微笑着说:“怎么会,你能愿意和我一组,我已经很高兴了。” 第5章 当天晚上,98个女孩按照节目组规定,更换自己的寝室。 张笑语盘腿坐在床上,略有些羡慕的看着自己两个室友忙忙活活,收拾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咚咚咚。” 三人均被门口的敲门声吸引,望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美的脸。 冷色的白皙,鼻子又高又挺,唇瓣微微挺翘具有肉感,下巴漂亮精致,不像现今流行的网红脸,尖到戳人,反而微微带点肉,整张脸和那双高洁的眼睛浑然一体,美得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浑身散发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是卓知微。 这已经不是王祺雨第一次看卓知微了,但还是不得不惊叹,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孩? 来参加《偶像时代》的女孩都经过层层筛选,没有一个长得丑的,但如果让她们选出一个颜值担当,90%的人都会选择卓知微。 哪怕贺清栖都甘拜下风。 也难怪她身为一个新人,最终的人气居然可以和有粉丝基础的陶径寒一争高下。 张笑语轻咳了声,打破寝室中诡异的安静,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卓知微,赶紧穿上拖鞋准备招待她:“知微,你怎么来了?”她和卓知微在一个经纪公司,所以以为对方是来找她。 卓知微指了指贺清栖:“我来帮她。” 张笑语满脸问号:“帮她?” “帮……我?”贺清栖也有些惊讶,擦了擦额头的汗,挺直了身。 卓知微点了点头:“以后我和贺……我和清栖住一个寝室,所以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贺清栖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又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印象中的卓知微是冷淡的,疏离的,对人总是警惕的。而她和卓知微的关系一直不冷不淡,君子之交,大概就是对方过生日,会发个微博的关系。她现在怎么会想起帮自己搬行李? 在《偶像时代》里,因为贺清栖一直游离于众人,又怕自己和其余女孩太亲近方萱遥会不高兴,所以在这个节目里并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人。 和卓知微成为朋友,还是因为对方做了她处女作的女主角。 卓知微有天赋有毅力心性还好,知世故而不世故。她很欣赏这个女孩,娱乐圈很少有这样干净的人,她着实不忍心她被这个圈子同化,或是被逼迫做些不干净的事,所以她为卓知微保驾护航了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她们越来越忙,没什么交集,慢慢也就不联系了。 上次和她一并被方萱遥设计,还是她三四年以来第一次见卓知微。 结果还把对方给害了…… 贺清栖垂下眼眸,锁了锁眉头,满心愧疚,不敢看她。 “清栖?”王祺雨伸手在贺清栖眼前晃了晃,不禁有些担忧:“清栖,最近怎么了,怎么总走神……” 贺清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可能没睡好,不太有精神。” “严重么?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张笑语:“???” 王祺雨:“???” 卓知微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屋子里包括贺清栖的三人都见鬼一样地看着她,她不禁蹙起眉,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言行,发现没有什么问题。 “我……刚刚说错了什么么?” “没,没……”王祺雨赶紧摆手,想了想,试探道:“就是觉得,似乎你和清栖的关系不错?” 卓知微抿了抿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贺清栖:“???” 你知道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贺清栖满脸问号地收拾好东西,看了看卓知微,又看了看行李,指着一个20寸的黑色小箱子。 “知微,能帮我拿一下这个么?” 卓知微点点头,纤细的手指将纯白色衬衣一丝不苟地挽起来,露出藕白色的小臂,抓住行李杆。 “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得不说,《偶像时代》是一个很现实,等级制度森严的节目,连住宿条件都要分个三六九等,a班的选手仅有14人,却独占两个楼层,人少所以也安静,和b班的氛围截然不同。 “那个……”卓知微突然开口。 “嗯?” “其实我是想谢谢你。” “谢谢我?”贺清栖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你是说今天的事情?” 所以,原来卓知微是个这么别扭的人?外冷内热? “不是,是上次的事……” 上次? 贺清栖满脸疑惑,只是敏锐地发觉,卓知微有些紧张。 卓知微看出了贺清栖确实不知道是什么事,轻咬朱唇,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就是唐一鸣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我来说……却改变了我的人生,所以我觉得还是要和你当面道谢,谢谢你!” 卓知微突然向贺清栖鞠了一个90度的躬,很久才重新直起腰,诚意十足。 “很抱歉,这么久才向你郑重道谢,那个时候我被吓傻了,一时之间忘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贺清栖也被吓傻了。 此时此刻。 这是她两辈子都没经历过的阵仗,一个长得比她还好看的女孩郑重其事地给她鞠躬道谢…… 她的脑子一团乱麻,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唐一鸣、卓知微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一些久远且不起眼的记忆缓缓浮出水面,贺清栖依稀有了印象。 …… 《偶像时代》是换过导师的。 原来的导师就叫做唐一鸣,和卓知微似乎是旧识。 那时候她们刚搬进来,按现在的时间线算,就是三天前。 《偶像时代》训练时用的楼是贺氏提供的,贺清栖自觉是自家产业,就到处逛了逛。 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时,正好看见唐一鸣对卓知微纠缠不休,满脸阴狠说要给卓知微好看,说罢还把卓知微往空房间里拉。 因为battle时输给了卓知微,所以她对卓知微印象格外深刻。她的脸色一变,大步上前把卓知微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 “唐一鸣,你想干什么?” 唐一鸣的家里和贺氏有合作,所以两人也有过几面之缘。 唐一鸣眼里划过一丝慌张,但一看见是她,就变成那副高傲的姿态,满脸不屑。 “是你啊……你把她交给我,我可以当作没见过你,放你一马。” 贺清栖嗤笑一声,昂着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唐一鸣,在她面前说这种话,怕不是好日子过腻了吧。 她的眼神轻蔑:“这话不该是我说么。” 她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惹怒了唐一鸣,唐一鸣简直要气疯了,或者说嫉妒疯了。 他们两个明明都是家里的老二,和老大还都不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贺清栖就能过得这么无拘无束,肆意妄为,他就要成天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但唐一鸣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等贺清舟真正掌权的那一天,就是贺清栖倒霉的时候。没了贺东彻的偏心,谁在乎什么婚生子什么私生子,别人只知道谁才是贺氏的掌权人。 唐一鸣舔了舔嘴唇,目光阴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想要给贺清栖一点颜色看看: “行,今天我就把你们两个一起收拾了,贺经理说不定还能好好谢谢我。” 闻言,贺清栖眉毛一挑,挽起衣袖,似笑非笑地吐出一个字:“艹。” 卓知微以为她连累了贺清栖,突然上去抱住唐一鸣,让贺清栖快跑。 贺清栖一愣,觉得又感动又好笑,再一次把卓知微拽到了身后,上前和唐一鸣扭打起来。 她从小就爱打架,为了不让她受欺负,贺东彻早早地把送她去学散打。 所以虽然她力气比不过唐一鸣,但好在技术到位,只受了一点小伤,但给了唐一鸣不止一记撩阴腿,趁着唐一鸣躺在地上哀嚎的功夫,拉着卓知微就往回跑。 然后还不忘跑去导演组抢了一个工作人员的手机,阴阳怪气地给贺东彻好好上了一顿眼药,说唐一鸣对她出言不逊,要欺负她们一起录制节目的小姑娘时被她发现了,还要连她一起收拾找贺经理邀功…… 贺经理两个字念的格外地重。 贺东彻当然不会相信这是贺清舟示意的,但贺家老爷子大发雷霆。 于是,唐一鸣被杀鸡儆猴。 《偶像时代》换了导师和一批工作人员,唐一鸣也在娱乐圈销声匿迹,据说被家人直接送出国。此事也被贺家捂得严严实实,没有透露一丝风声。 …… 这件事对贺清栖来说确实微不足道,在贺东彻给她扫完尾后,唐一鸣再也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更是把事情抛到了脑后。若非卓知微今日提起,她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贺清栖一下放了心,看向卓知微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又有些无奈。 这傻姑娘居然这么郑重地给她道谢……她根本不知道,后来的她被自己害成了什么样子…… 女孩见她想起来了,继续道:“我是首都音乐学院的,唐一鸣是我们专业的研究生学长,有次我找教授帮忙改毕业论文时正好碰见他,就这么认识了。” “之后他对我穷追不舍,听说我报名了《偶像时代》,他家里有权有势,本人又是混娱乐圈的,就找人给他塞进来做导师。” “那天晚上他说有话跟我说,又说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我实在受不了他的纠缠,而且觉得这里每个角落都有监控,他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就跟着去了。” “他跟我告白,我拒绝了,他不死心,又对我威逼利诱,说要给我好看,还意图……” “总之,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 看着这个样子的卓知微,贺清栖的脑子不住地回忆起所有知道的关于卓知微的事情,发现卓知微似乎始终对她心存感激。 上辈子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主动接近她,但这拙劣的接近实在太明显,她以为卓知微和往常那些想爬上她的床的男男女女一般,自然对卓知微生出了不喜,卓知微也就没有机会单独和她在一起向她道谢。 后来发现她的刻意疏远,卓知微识趣地知难而退,她才终于放了心,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和她交起了朋友…… 卓知微火了以后,多次自降身价参演她的电影,还经常帮忙宣传她和她的朋友的电影。 那时她只觉得这个朋友够意思,现在回想起来,看来还有这件事情的原因在。怕是当年卓知微倔着不肯叫她“清栖”,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误解她,她受了委屈吧…… 贺清栖看着那张稚嫩了不少,却依旧漂亮好看的脸,一时间都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无端端心软了软。 第6章 显然,卓知微是个极为念情的人。 贺清栖压根没想过,就这么件事,卓知微居然记了那么久,不自觉就想起了方萱遥,那个她爱了许久的女人。 她自认对那人不差,也是个不错的情人。她忠诚、听话、多金,长得不错,导演做的也风生水起,唯一一点就是粘人了点儿,假如这也算作为一个妻子的缺点的话。 她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临到最后,方萱遥却一点也不念着她的好。 而仅仅这么一件小事,卓知微却记了十年。 贺清栖曾以为这两人是极像的,一样的漂亮,骄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想想,却是截然不同。 她的心情复杂极了,从心底徒然而生的,是感动,也有冲动,她想更近一步地了解眼前这个上辈子的旧相识,她却从来不曾了解的女孩。 还有那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愧疚与歉意,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子,却因为她的缘故,遭受了无妄之灾,背负那样的骂名…… 都是她不好。 上辈子临死前还真让她说中了,上辈子欠卓知微的,这辈子偿还。 贺清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眸色不禁软了又软,上前搂住卓知微的肩膀,边走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发现手感意外地好。 侧目看了看这个比她真实年龄小了八岁的小朋友,难以掩饰的愧色,声音都柔了不少: “好啦,我知道了,不用谢,以后别动不动就给人鞠躬了,别给人吓到,又不是什么大事。” 像是哄小朋友一样。 卓知微抿了抿唇,乖巧地小幅度点头。 贺清栖稍有些意外,眨了眨眼,是因为年纪还小么?她怎么丝毫感受不到未来卓知微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她可不可以认为,这是因为她是特别的,卓知微把她当自己人?不得不说,这感觉还不赖。 贺清栖忍不住笑开了。原来这人这么好哄,前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居然觉得对方冷冰冰的。 两个人就保持这个姿势到了新寝室,卓知微主动拿钥匙开了门。 新寝室很大,四个梳妆台只有两个摆满了化妆品,有大衣柜、沙发还有电视,不过,电视只能看《偶像时代》,此时只有一期,算是给a班选手的一个福利。 卓知微主动带贺清栖参观,打开一扇门:“这里还有一个小厨房。” “不错诶,”贺清栖笑了笑,随口道:“晚上饿了还可以加餐。” “你想多了。”卫生间传出一阵清亮的声音,是贺清栖的另一个室友: “有厨房,但是没有食材,还不是白扯。” 陶径寒踱步出现,唇角勾笑,走到贺清栖面前,伸出手:“请多关照了,新室友。” 贺清栖挑眉,握上去,也笑:“请多关照。” 《偶像时代》的前三甲、同样也是节目中最具商业价值的三个人,就这样聚集在这件小小的屋子,呈三角型站立,一如白天。 少女们的眼睛晶亮,都带着炙热的斗志,打起十二分精神,像是提前发出战书,亢奋又紧张地等着下一次比赛。 贺清栖不禁在心中暗叹,果真不愧是陶径寒,虽然已经拥有无与伦比的人气,却依然没有小看任何一个对手,难怪未来可以在式微的音乐圈闯出一片天,甚至影响度和卓知微也不遑多让。 这一天对于贺清栖来说,仿佛做了云霄飞车一般刺激,她的心脏有些受不住,精神也异常地疲惫,再加上之前连轴转练歌练舞,铁人都坚持不住,在寝室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下,匆匆冲了个澡,5011就熄灯,陷入了沉睡。 …… 一觉起来已经是九点半,贺清栖的两个室友已经不在寝室了,而她的床头放着用餐盒装得满满的早餐,旁边还附了张纸条: 记得吃早饭。 锋利的笔锋一看就是卓知微写的,一摸还是热的。 早晨食堂一直开到9点,看来是卓知微见她还没有去排练室,特地去食堂买好给她送回来的。 贺清栖弯了弯眉眼,指尖在纸条上轻抚了下,不禁露出了一抹浅笑,打开了饭盒。 “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贺清栖感慨道,脸上却带着笑意,满满的好心情。 吃完早饭,贺清栖换上了粉色的训练服,到约定好的舞蹈室盘腿坐着,继续看节目组设计好的舞蹈。 很酷很炸裂,有种“哐哐”男团舞的感觉。 队友们很快就到齐了,各自打了招呼后,七人坐成一排,仔细研究着舞蹈。 贺清栖清了清嗓:“视频大家看过了,这首歌虽然是英文歌,但整体上对英语能力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主要还是在舞蹈上……” “就是这首歌曲的发音转音方面比较奇特,要是唱不好,很容易把这首很燃的歌唱得很奇怪。” “所以你们都想唱哪一段,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几个人又听了几遍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最后贺清栖结合其他人的意见,做出了决定: “那我们就这样分,第一,二句我唱,第三,四句交给宁昭,宁昭唱歌有一点美声的感觉,三四句给宁昭最适合不过,五六句笑语来……” “行啊,清栖,有点队长的感觉。”张笑语拍了下贺清栖。 “那当然。”贺清栖举起了自己的歌词本,玩笑道:“昨天我已经住进了那两个大佬的寝室,深深地受到了她们的熏陶。” “怎么样,两个大佬是不是说话都含着仙气?”张笑语随口问了句。 贺清栖默默地点了点头,劫后余生般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那可不,大佬就是大佬,昨天那么累,今天早上还能起早出门,反正我是挺服她们。” 秋茗也跟着一起傻愣愣地笑。她之前也是b班的,再评级也是b,但没什么镜头,因为人气不足被挤到了c班。 其余五个人虽然和她们不熟,但看她们这么没有架子,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两周的时间,其实不算太急,练到九点,贺清栖她们队就散场,结伴一起回寝。 一直到快十点钟,卓知微和陶径寒才回来。她们洗漱好,换好了睡衣,贺清栖本来以为要关灯准备睡觉了。 结果两人跟商量好似的,在桌前坐好,拿了个ipad,一遍又一遍戴着耳机听自己下一次公演的曲目,轻轻哼着,时而暂停一下,比划着视频上的动作。 贺清栖满脸问号地踩在楼梯上,有些迟疑:“你们……不睡么?” “嗯?”陶径寒摘下耳机看过去,问:“你要睡了么?那我们小声点。” 贺清栖咬着唇有些挣扎,她想睡觉,可是又不想被竞争对手落地太远,而且,白天她才刚信誓旦旦要挣第一…… 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贺清栖一咬牙,还是收回了腿,踩着拖鞋凑了过去,嘴上还念叨着:“你们这也太拼了吧!现在都准备上了,整整两周的时间,以你们两个人的水平,又不会时间不够……” 陶径寒摊了摊手,无辜地耸着肩膀:“要是只自己当然没问题,可关键是……这次分组每个评分等级都有,为了赢对手,我就得下苦功,总不能只顾着自己,毕竟,这是作为队长的职责。” 贺清栖倏然抬头,视线从纸张上移开,略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偶像时代》无疑是大逃杀类的综艺节目,节目中的每一个人互为对手,此刻是队友,不代表永远都是队友,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阻碍你前行的绊脚石。 过去的十年,贺清栖拍过不少电影,见多了两个人就因为一个稍有些戏份的小角色而反目成仇。像陶径寒和卓知微这样帮助竞争对手的,也有,但确实不多。 她也不知道她们是自信,还是烂好人,不过也确实很有大将之风就是了。 不过想想也是,提高团队水平,还能营造人设,对她们有益无害。 毕竟她们的队友不管是实力还是人气都和她们差了一大截,她们真正的对手,是其他队伍和她们同等位次的人。 如果说每个队伍的队长是制胜关键,那么队伍中的其他人就是团队的基石,单靠一个人是赢不了的,毕竟每一个队伍的实力都旗鼓相当。 队友的实力提升了,舞蹈的整体观赏性也会大大提高,那么获胜的可能性才会增加。 贺清栖只惊讶了一会儿,就想明白其中关键,回神笑着问:“径寒,该不会你在海外的时候,也这样吧。” 陶径寒愣了一瞬,而后轻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贺清栖总觉得笑中有些苦涩。 “那倒是没有,这是我们队长的工作,虽然有老师会指导,但她很负责,很……嗯,我只是个rapper。” “不说了。”陶径寒从旁边拽了个椅子过来,示意贺清栖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节目组配备的ipad,找到《immigrant song》的位置,递给了她:“和我们一起啊。” 贺清栖眨了眨眼,有一瞬间的退意,但看见两个竞争对手这么用心,她也不能落后,也跟着听了起来。 以前和朋友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觉得这首歌特酷特燃,可听了二十几遍之后,感觉自己都要吐了。 真不知道这两个怪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十一点钟的时候,两个人终于停下来准备睡觉了,贺清栖松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本子,突然有种成就感。 “清栖,能给我看一下么?”卓知微指了指她的本子。 “没问题。” 卓知微本来还怕贺清栖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想帮她看一看,谁知道贺清栖居然还从摄影师的角度写了不少笔记,看上去比她专业多了,这首歌的意思理解起来也比较简单,所以并没有什么问题。 贺清栖一想就知道卓知微是要做什么了,心里有些感动,唇角不禁晕开一抹笑,把手搭在卓知微的肩膀上,解释道:“知微,我是学导演的,先前还跟过组。” 卓知微有些不好意思,静默片刻:“好吧。” 贺清栖知道她脸皮薄,赶紧补救:“你的本子能借我看一下么?” “可以啊。” 卓知微选的是一首经典女团歌,《诡计》,是一首很性感也很迷人的歌。 贺清栖在心底暗自设想了下卓知微跳这首歌,不禁啧舌,禁欲又性感的风格一定能戳到很多观众的点,再加上她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全场尖叫是少不了的,不得不说,卓知微很会挑歌。 她和卓知微一人带着一个耳机,脑袋挨在一块看ipad。 贺清栖下意识觉得姿势有点太亲密了,可侧目看了眼卓知微,发现她依然泰然自若,也就没在意,保持原来的姿势。 看她转过了头,卓知微才松了口气,抿了抿唇,耳根意外有些发红。 她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凑地这么近,不过,这感觉其实并不差,卓知微的身子更放松了些。 不得不说,卓知微的实力能获得导师的一致好评并非无缘无故,除了足够努力,天赋也必不可少,仅仅一个晚上,就快把这首歌七个人的走位吃透,连贺清栖都不禁啧啧惊舌。 她也发表了一些对这首歌的看法,两个人热烈讨论起来……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陶径寒也加入了进来。 三个年轻人各自拿着笔,都神情专注,凑在一起比比划划,像是学生时代期末备考一般,不同的是,三个人都沉浸其中,后来到了十二点该睡觉了,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第7章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贺清栖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当队长的职责。 男团舞对于女生来说并不是很友好,除了贺清栖和张笑语,其他五人都累个够呛。还好选这首歌的人早做好了心里准备,都算是班级里对舞蹈方面更自信的选手。 但毕竟贺清栖已经七年没碰过舞蹈这东西,就算身体能反应过来,脑子却反应不过来,没办法给成员们抠舞。 考虑了一下,就去找她们寝室的两个大佬请教。 大佬就是大佬,别人的歌也游刃有余。 陶径寒啧啧道:“清小栖,你这能文不能舞,可不行啊。” 之前她见识过贺清栖的专业功底,很有一套,初评级时舞跳得也不错,所以已经把对方视作除卓知微以外的另一大劲敌,谁知道对方居然卡在这里。 贺清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发: “也不是不能舞,就是我可以自己按正常速度跳出来,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跳出来的,没有办法放慢给队友看,细节方面不知道怎么处理。” “清小栖,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了。”陶径寒装作一副我看错你的样子,轻咳了一声,把身子扭到贺清栖的方向,昂头睥睨,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指着地板:“在座的都是垃圾,这么简单的动作还要我放慢。” 贺清栖:“……” 相处了不到两周,贺清栖算看出来了,上辈子对陶径寒的印象都是假的,什么全能偶像、负责队长……熟悉了以后才发现,这就是一戏精! 不过说实话,这样有血有肉的陶径寒可比上辈子她印象中缥缈完美的形象讨人喜欢多了。 贺清栖白了她一眼,语气也十分不客气:“你到底行不行,不行你回去吧,悠然,宁昭,走,咱去找知微去……”说罢作势转身要走。 六个成员被贺清栖分成了三队,两个交给陶径寒,两个交给卓知微,剩下两个,一个张笑语,一个秋茗,她们两个水平高,直接练队形。 “嘿?你回来!”陶径寒拉住她,瞪着眼睛:“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行了!看着,姐姐这就给你抠!” 另一侧的卓知微刚到,进门就听见这边的动静,冷静默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漂亮的眼睛弯了又弯:“我们也开始吧。” 看完陶径寒给成员们抠舞,贺清栖又屁颠屁颠地拿着两瓶水跑去卓知微那,殷勤把瓶盖扭开,递了过去,腆着脸笑:“知微,喝水。” 卓知微眼眸含笑看了她一眼,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服务态度良好,不错,继续保持。” “那当然,现在你就是我亲姐姐,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径寒,我肯定不会打笑语。” 陶径寒在一旁不乐意了:“好啊你,清小栖,还想打我?过河拆桥是吧。” 贺清栖不以为意:“谁让你弄得这么快。” 卓知微看着两个活宝,不禁失笑,看着贺清栖的柔顺的头发,不禁有些手痒,手臂抬了抬,拳头松了握握了松,有些踌躇不定。 贺清栖看了一眼,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弯了弯腰,狗腿地凑到她的手底,笑得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狗狗。 “想揉就直接上手呗,知微,咱俩这什么关系,你不用和我客气。” 陶径寒:“……”什么关系?颜值担当与颜狗的关系呗。 大家都是一天认识的,不就知微更好看些么?哼。 于是,卓知微揉了个爽。 通过卓知微和陶径寒的帮忙,贺清栖组学舞虽然磕磕绊绊,但好在有惊无险,排练进度也比想象中顺利,贺清栖跳舞的感觉也在渐渐回温,一切都冲着好的方向进行。 “宁昭,腰继续往下弯,幅度不够,径寒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闯,走位错了,看着镜子,别老看脚底下,你要是在场上和笑语撞上,咱这就是演出事故知道么!” “秋茗!好好记歌词!我和你说几遍了!记歌词!就这么几句英文,有那么难记么!!!” 秋茗停下动作,哀嚎道:“清栖,我脑子不太好!” 几天以来,贺清栖觉得自己简直化身高中时候的教导主任,搞得秋茗她们看见她就生理性地发抖。 但谁也不想被淘汰,虽然嘴上哭爹喊娘,每天都是汗涔涔的,可是每个人都咬着牙坚持,到后几天,常常七个人在练习室一练就练到凌晨两三点。 哪怕有人累地受不了,也不会回寝睡觉,一直咬牙坚持到贺清栖说结束,大伙才会一起回去,真真把团队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承受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她们走路都是飘的。 不过成果斐然,七个人获得了撕裂式成长,包括贺清栖这个队长。 张笑语躺在地上,呼哧带喘一阵感慨:“你都不知道,你现在和你刚来的时候差别有多大。” 贺清栖当然知道,也在她身边躺下,刚来的时候她就是纯粹地想混日子,但现在不一样,她想让粉丝看见更好的自己,也想像陶径寒说的那样,肩负起队长的责任。 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做不到,现在看来,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无论她的队友,她是她的室友,都给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随着公演日期的临近,上一期主题曲评级终于与观众会面。 贺东彻一家四口准时在电视机前坐好。虽然贺东彻曾经亲眼见证过剪辑后的版本,但他还是觉得,要和观众一起看。一边看崽,一边看那些彩虹屁,才能感受到由内到外的快感。 打开电视,一下就看见自家崽又呆又乖地抱着腿坐着,哪怕在98个容貌秀丽的女孩面前,自家崽依旧有一种艳压群芳的感觉。 因为贺清栖的忘词,主题曲部分她并没有什么镜头,只放了她前奏时的舞蹈,她在短裤上绑了一件外套,相对其他女孩更添一分利落帅气,舞步精准又有种行云流水的随意,很是赏心悦目。 然而很快,就切到了其他的选手上。 贺东彻黑了脸,他只想看自家崽。 粉丝们也疯了,上一秒还是。 “啊啊啊我死了,栖崽又奶又a,《偶像时代》颜值担当!” “栖崽!麻麻爱你!” “小贺总,请正面up麻麻!” 下一秒画风突变,卓知微的颜粉□□粉性格粉能力粉中夹着骂声。 “节目组□□了!上一期就黑幕我崽,明明她更擅长舞蹈,却让她和实力top2卓知微battle唱歌,这期又不给镜头!” “节目组好好做个人吧,这是想拉我们栖崽挡枪是吧。” 贺粉这么一刷屏,其他人不乐意了。 “贺粉是有被害妄想症么?不给你镜头就是让你挡枪?” “节目一共98个选手,凭什么就得给你镜头?你说你表现好,那卓知微陶径寒表现不更好?照你们这么说,就应该拍卓知微。” 弹幕正骂着,节目组仿佛听到了粉丝的诉求了般,把镜头切到贺清栖的身上,此时她正在忘词的最后阶段,伴奏一停,她就生无可恋地瘫倒在地。 镜头又切到五位导师那。 “真是可惜了,居然忘词了……” “平时挺好的……” “b吧……” 粉丝们瞬间安静如鸡,之前零星的讽刺声占了上风。 “贺粉别骂了,看不出来么?节目组那是友军,就你们正主这实力,给镜头才是害她呢!” “某些人没有实力就是没有实力,再怎么吹也是没有实力,真不知道粉丝哪来的自信。” 过了一会儿,粉丝们反应过来,赶紧补救。 先是一阵惋惜,组团到五位导师以及节目组官博底下表示最真挚的感谢,并且替自家爱豆为辜负导师们的期望而道歉,乖巧地仿佛刚才气得大骂节目组的人不是他们一样,而后赶回贺清栖超话,专注自家,疯狂鼓励外加不带重样的彩虹屁。 当晚#贺清栖发挥失常#的话题就上了热搜前十。 粉丝们前后不一的表现被很多陶家卓家以及其他《偶时》选手的毒唯,和某些看不惯贺清栖性格的路人黑所诟病嘲讽。 但谁让贺粉人多团结又有钱,屠起热评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很快话题底下的前几全都变成贺清栖的舞台安利图,成为了贺家粉丝自家人的狂欢,还阴差阳错之下吸了不少颜粉。 主题曲评级后,又放了几个选手在备采间的采访。 “我真是被吓死了。”这是一个d班的选手。 “诶,你知道么!真的是,一上场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一个a班的。 “其实有些选手私下准备的特别好,就比如清栖,我们班好多人都是她教的,比如我就是。”降到c班的秋茗说:“我从小脑子就不太好……” 对面的工作人员似乎说了什么,秋茗噗嗤地笑了:“我说真的,我真的脑子不太好,从小数学就不好,给我讲题的同学都能被我气死……” “清栖帮我练舞的时候,我担心直接占用了她的时间,叫她去练舞,她气哼哼的白了我一眼,说她记忆力特别好,早就记熟了,结果……” 秋茗略有些低落:“感觉自己挺对不住她的……” 然后连续放了五遍贺清栖一脸绝望蹲下抱头的片段。 弹幕上。 “这姑娘神了,神他娘的脑子不太好,人家都凹学霸人设,她来个智障人设?” “hhhhhhh,记忆大师贺清栖,脑子不好秋小茗,粉了粉了。” “卧槽哈哈哈哈,官方吐槽,最为致命,我突然不觉得栖崽可惜了,反而很想笑,我怕不是个假粉……” “我都能想到那个画面,栖崽一脸尔等凡人怎可与我比肩的表情,酷帅狂霸拽的霸道总裁范,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呸呸,我记忆力特好……结果哈哈哈哈哈哈。” 第8章 公演场地早就准备好了,舞台设计得比上次男团还要绚烂夺目,能容纳上千名观众。 可节目播出以来热度居高不下,看上期top3的票数就能看出来,这点地方还是不够看。 这届粉丝又是个疯狂氪金的,直接导致门票一票难求。 但这对于投资方之一的贺东彻一家来说,弄几张票并非难事,节目组早就屁颠屁颠给他们送了一沓,贺东彻留了四张,把剩余的发给关系不错的朋友。 节目组很上道,给的都是最前排的位置,最近距离接触自己喜欢的选手,说不定还能握个手什么的。 公演的那天,视线之中,各种各样颜色的灯牌各自汇聚,最为耀眼而张扬的有三种,蓝色、紫色以及金黄色,分别写着陶径寒、卓知微和贺清栖的名字。 三种颜色的数量不相上下,各自汇成一条沸腾的湍流,蜿蜒朝同一个方向奔腾而去,浩浩荡荡将体育馆包围。 随着人流涌动,各家粉丝有序入场,在座位上坐好,尖叫声、口号声此起彼伏,持续不断地击打着耳膜,空气中汹涌的热浪顺着毛孔钻入血管,鲜血仿佛汩汩沸腾了起来。 咚咚咚…… 激烈的心跳应和着激昂的声响,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好像受到影响跟着咆哮起来。 贺东彻一家四口西装笔挺地坐在粉丝中间,略显得格格不入。 选手们还没出场,但光看节目组准备的花絮,就让粉丝们亢奋不已,再加上周围回荡着对家的应援浪潮,喊得更是撕心裂肺,唯恐被比下去。 这时播放的是陶径寒和卓知微帮助贺清栖的视频,当卓知微的手碰上贺清栖的头发,两人相视一笑时,一片相接壤的紫色与黄色突然尖叫起来,是产生不久的cp粉。 “清微是真的!!太甜了吧!!请原地结婚!!” “啊啊啊!!!姐姐我可以!”偌大的公演场地顿时变为大型养鸡场。 贺清舟有些担忧地凑到贺老爷子耳边,大声道:“爷爷,要不你和奶奶还是别看了!我回头跟节目组提前要视频!” 贺老爷子还没说话,就被贺奶奶态度坚定地拒绝了:“不行!我要给小栖投票~!” 贺奶奶好像被粉丝感染了一般,挥手跟着喊:“栖崽儿,麻麻爱你!” “奶!错辈了!” “栖崽儿!奶奶爱你!” “扑哧。”后边的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奶奶,奶奶!” 看贺奶奶追星追得太投入,她不禁戳了戳她:“奶奶!” 贺奶奶回头,看见女孩头顶上闪闪发光,写着“太子殿下”的发箍,满是皱纹的脸瞬间笑得像是一朵菊花,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怎么了,姑娘?” 贺奶奶是个很潮的老太太,日常喜欢上网逛微博,尤其自家宝贝孙女参加《偶像时代》后,更是泡在超话里一泡一整天,自然知道因为坊间传言贺清栖是个富二代,并且性格霸道高傲(中二),被粉丝称为太子殿下。 “奶奶!您也是来追星的?”虽然刚刚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但女孩还是想确认一下。 “对!我是奶昔!”奶昔是贺清栖的粉丝名,其实粉丝们更想用□□,但有人觉得太中二了,否决了提议。 女孩眼睛一亮,示意着穿着庄重的贺家三个男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也是么?” “当然是!他们敢不是!”贺奶奶昂着头,一脸骄傲。 “太好了!”女孩好像遇见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从身边抽出了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灯牌,灯牌上写着“云中白贺,清亮如栖”,嘴像是机关枪一样语速飞快:“咱们人来了,当然得让栖崽看见,没有灯牌就相当没有粉籍,栖崽是看不见的!” “这个正好给你们,让栖崽知道,我们给了她一片金海!”太子殿下自然要用金黄色作应援色。 “给了我们,那你呢?” “没事,我还有,这是我们后援会筹资买的,就是怕有奶昔没带应援物。” 贺奶奶一脸感动,拿出手机:“姑娘,我们微博互相关注一下吧,以后有什么筹资活动记得通知我!我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贺家三个男人听话地抱着灯牌,看着自家妻子(母亲(祖母))成功打入了小栖粉丝的内部。 就是有些疑惑,这么大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偷渡进来的! 一段时间的兵荒马乱后,灯光忽然变换,大屏幕不再播放花絮,场内安静下来。 “欢迎来到《偶像时代》第一次公演现场,我是严焕。” “我是陈湘云。” 舞台缓缓上升,五位导师出现在观众眼前,迎来了观众又一波的欢呼浪潮,和观众打过招呼后,台上只剩下了严焕。 严焕有条不紊地宣布比赛规则,便宣布选手入场。 坐在准备室之中,98个女孩认真而专注地注视着大屏幕,盯着舞台下那一张张面孔,每一个人都声嘶力竭、面红耳赤地呐喊着各自喜欢的选手,音浪层层叠叠滔滔而至。 这是她们的首场演出,也是头一次见到支持自己的粉丝,难以抑制的,有些女孩捂着嘴,惊讶地瞪大着眼睛,或感动,或激动。 “哇!那块是小茗的粉丝么!我看见灯牌了!”顾眀盈和秋茗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激动地蹦蹦跳跳。 “那是明盈的!” “还有那边,是笑语的!” “清栖的最多,那一片都是!” “要幸福死了,我的天!” 这不是贺清栖第一次见此场景,可莫名的,她的注意力异常集中,在莫大的噪音下,甚至能清楚地听清擂动的心跳,一股无法形容的亢奋和感动在胸腔中汹涌激荡着。 她不自觉咬紧了牙,眼眶不由微微浸润,这接近两周的时间她的确在为未来、为粉丝努力着,可始终如梦如幻,像是脚踩云端,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真实感。 她每一刻都在怀疑,眼前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梦,一个她懊悔之下为自己编造的美梦。 可如今,当她听见万千粉丝同时唤着她的名字,她终于在无穷热浪中找到了一丝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她想跳舞!她回来了! 贺清栖脑海中只剩下这八个字,整个人都进入了亢奋状态,迫不及待地想为一直喜欢自己的粉丝献上她这一周的成果,她想告诉所有人,她不是有些人口中的花瓶,她也不是完全靠家世才能走到今天,她想……告诉她的粉丝,她值得她们喜欢! 正当贺清栖进一步酝酿情绪时。 一道与大家格格不入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带着些许的担心和焦虑:“不是吧……”是王祺雨。 张笑语望过去,以为是对方觉得粉丝来得少,刚打算安慰,却听对方继续说:“第一次公演就来这么多人,以后来不了人撑场子了可怎么办啊!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啊。” 张笑语:“……” 贺清栖辛辛苦苦酝酿好的情绪也被打散得一干二净。 卓知微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说:“照祺雨这么说,怕是到决赛我们都没几个粉丝了?” 自从上次贺清栖主动拱到卓知微的手心里,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动作,好在贺清栖发量多,不怕被揉秃。 “不怕。”贺清栖面无表情地盯着大屏幕:“我爸有钱,到时候让他买个几百张的,发给我粉丝。” 贺清栖转头看了卓知微一眼,拍了下她的手,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粉丝。” 闻言,卓知微垂眸轻笑,之前贺清栖打了唐一鸣却没有溅起丁点水花时她就知道,贺清栖非富即贵。 如今听见她拿这件事打趣,清冷淡漠的脸上,唇角不禁微微弯上,恍若冰雪初融,晴光映雪。 贺清栖微微一怔,这半月卓知微对她露出的笑颜比上辈子的十年都多,曾经的卓知微对她不假辞色,对旁人亦是孤高傲岸,让她以为卓知微便是那高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冰冷肃穆,不可亵玩。 却没有想过,这人的笑是如此纯良真诚,如此地……让人心动。贺清栖的心猛的跳了跳,暗道美色误人,而后低头,也笑开了,漂亮的桃花眼弯成一道月牙,唇红齿白,像是个稚气未脱还带着小霸道的少年。 要是十年后的柴旭在这,一定会嘲讽她,一把年纪了还装嫩。 也不知道是谁在旁边低声啐了句:“靠,还虐上狗了。” 舞台那边,严焕抽出了今天要第一个登台的队伍,是《wake》组,一首韩文歌,而陶径寒正好是a组的队长。 贺清栖有些失落,又莫名松了口气,调整好心态,等待欣赏好友的舞台。 陶径寒的舞台无疑是统治级别,当她站上了舞台,就好像成为了视线中的唯一,在韩国务工的经历让她的镜头表现力近乎完美,自填词的rap部分更是引爆全场,完全当得上她未来第十代女团最强rapper的名号。 连日的训练更是没有白白浪费,哪怕是团队里名次最低的选手,举手投足都那么带范,默契地难以言喻,没有一个人被陶径寒的光芒所掩盖,显示了一个团队的风范。 到了陶径寒的部分,冰冷的目光像是催化剂,半蹲下和镜头和观众们互动,场上迭起的尖叫声让肾上腺素飙升,陶径寒的声音越来越大,指着观众一个跳转,然后团队走位,由孙瑾继续唱。 很稳。 贺清栖默默评价着,b组败势已定。 果然,比赛毫无悬念,陶径寒723:277轻取对手。 只听严焕面带微笑说:“下面!有请以《immigrant song》为对决的两组练习生上台。” 第9章 闻言,贺清栖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即眼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站起身,和卓知微对视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像是即将征战四方的将军,带领她的队友们:“走吧!” 相识一周的朋友已经赢了一场,她自然不能落后。 贺清栖这一生,不想再掺活到贺氏的争权或是方萱遥的报复中,只想一心一意过好自己的人生。 而她的心告诉她,现在此刻,她想表演好这首歌曲,她想带领相信她的队员不被淘汰,她想收获千名观众如排山倒海的掌声尖叫声……一周的努力,就看今天的了。 陶径寒回休息室的路上刚好和贺清栖碰上,两人碰了下拳,撞了下对方的肩膀,什么话都不必说,冲着两个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陶径寒忍不住回头,一阵发愣。 “这家伙……” 六个身穿黑色外套的女孩跟在贺清栖的身后,真有种贺清栖还处在初高中时代,作为带头大哥领着小弟去打群架的场面。 简言之,就是张扬、热血。 陶径寒忽然觉得,这首歌和贺清栖简直再适合不过。 不禁摇头失笑:“状态还真是好。” …… 导师休息室里。 陈湘云:“这首歌有点难。” “对,主要是舞蹈部分,舞蹈部分真的很难。” “不过要是跳得好了,会很燃。” “之前彩排的时候感觉不错,就看一会儿的状态了……别说,真没想到贺清栖还挺适合当队长的。” …… 贺清栖为了今天把头发染成了紫红色,烫成大波浪,一缕长发垂在脸前,有种狂放似火的美,就是看上去不像之前那么嫩,略显老成。 她穿了件长款黑色大衣,里面是黑色体恤印着骷髅头,裤子上挂着长长垂着的银链,面无表情的时候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当贺清栖上台的时候,不愧是人气选手,满场不下于陶径寒犹如山崩海啸的尖叫声直冲她的耳膜。 “贺清栖!贺清栖!”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紫发黑瞳太a了!” “栖栖看看麻麻!” 贺清栖的心狂跳个不停,几乎要冲出嗓子眼,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兴奋。她实在爱死了这种看别人被她疯狂为她尖叫的感觉。 张笑语轻笑,低声道:“怎么样,太子殿下,有没有感受到你来自你臣民的呼唤。” 贺清栖瞥了她一眼,理所应当地昂着头,轻点:“感受到了。” 张笑语笑着“嘶”了一声:“你倒是真不客气。” “客气什么?你敢说,我为什么不敢应。” 小声说笑过后,严焕宣布了表演开始。 几秒钟的缓冲时间,舞台灯光变暗,七个女孩好像从舞台消失了般,粉丝也不再尖叫,反而变得寂静无声,唯恐打扰了自家爱豆的发挥。 “噔噔……” 前奏响起的瞬间,一束从天而降的金光率先打在中心的紫发少女上,少女半蹲在地上,随着音乐的响起,骤然动了起来。 就在此刻,尖叫排山倒海地涌来,没办法,贺清栖的出场方式着实太过惊艳,场上粉丝已经近乎癫狂,瞬间打破了此前的宁静,幸好这本身就不是一首抒情歌,激烈一点的现场反而更能引爆选手的肾上腺素。 7个女孩第一次公演,听到这么热情的尖叫声,自然激动到不行,就盼着自己也赶紧闪亮登场。灯光师仿佛听见她们的诉求一般,六道金光瞬间投在其余六人身上。 “啊……” “wee from thend of the ice and snow……” 贺清栖的语速很快,完美地掌控着自己的身体,这个舞蹈她练了无数次,深深地扎根在记忆中,动作甚至精准到头发丝。嚣张地散发着独属于她的魅力,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种暴力美。纵使有人不喜欢她,也无法在她的舞台上挑刺。 舞台上的她,像是一个霸气十足的王者,她的性格本就如此,专横霸道,台风更是如此,像是来了一阵蛮不讲理的龙卷风,把观众所有的注意力都卷到她和她的团队的身上。 音乐短暂的停顿后,七个女孩骤然舞动起自己的身躯,每个人的动作配合、表情神态都契合到了极点,精准的走位,迅猛有力的动作,伴着强劲的节奏,震撼全场。 准备室的选手都不禁感慨:“哇,很齐啊,真的很齐,和径寒她们队相比也不差什么。” “清栖的带队能力真不是盖的,梁闯刘宁昭她们都跳得这么好……” 刚刚表演完的陶径寒显然心情不错,十分热烈地展开应援,又是喊名字,又是跟着一起唱,加入她的还有王祺雨。 卓知微的支持方式就相对来说比较平淡,只是嘴角带了几分弧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屏幕,再加上贺清栖上场时,低喃的一声:“清栖加油。”但是想想她的性格,已经算给面子了。 在歌曲的最后一部分,贺清栖突发奇想,脱下自己的外套,大力甩到了观众席,观众的热情立即被点燃,不要命地争抢大衣,最终被贺奶奶身后的女孩抢到。 “啊!!!!” “麻麻爱你!” …… “呼,呼……”音乐声结束,七个女孩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自发站成了一排。 今天她们的状态不错,尤其贺清栖,经过一番激烈的动作,现在依旧精神抖擞,脚下生风。 “谢谢a组为大家带来的表演。”严焕登台,快步走到贺清栖的旁边,笑着说:“清栖,自我介绍一下吧。” 贺清栖轻轻一笑,拿起话筒,一截瘦削修长的小臂抬起,展现出漂亮的肌肉线条,黑色t恤被平整地扎在腰带下,愈发显得她身材比例的逆天。 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家好,我们是!” “想忘词也忘不了队!” 话刚说出口,底下就传来一阵爆笑,显然经过贺清栖的提醒,大家都想起来了之前主题曲表演的惨案。 “我是队长贺清栖,希望大家可以投我们一票!” …… 一阵短暂的自我介绍后,轮到b组登台。 很快,b组也表演结束,她们表现得也不错,只是珠玉在前,便没那么亮眼了。 女孩们握着队友的手,都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大屏幕。 “噔。” 767:233 竟比陶径寒表演时还要多43票!b组队长显而易见的失落。 “恭喜a组!” “现在,我将公布刚才在休息室里四位导师对十四位选手的评级结果!” “首先公布a组,获得,f级的有……嗯,没有。” 贺清栖发现梁闯刘宁昭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获得,d级的有……嗯,也没有;获得,c级的有,梁闯、刘宁昭、李思婉!” 虽然李思婉的评级和她上次所在班级一致,但她依旧激动得跳起来,因为她上次是d级,经过加成才进入的c班。这样算来,她比上次整整多了0.4倍的乘数! “获得b级的有,顾眀盈和……”严焕的目光在秋茗和张笑语之间打量,坏笑地抿唇:“获得a级的有,贺清栖、张笑语、秋茗!” “再次恭喜a组!” 秋茗和张笑语眼睛一亮,满是振奋,一左一右兴奋地一人抱住贺清栖的一个胳膊,三个人转圈圈边转边蹦:“清栖!我们成功了!” 她们两个都是属于实力足够,但被人气拖后腿降了一档的选手,但现在a班有一半的选手都会比她们的乘数少0.2,甚至少0.4,这就说明她们还有可能争那前十四的位置! 她们队伍整体乘数提高了一档,贺清栖也不禁带了几分喜悦。 接下来由第三组比拼的选手上台表演。 卓知微是最后一组表演,作为压轴,登台的瞬间,场上炸裂了般开始尖叫,随即熟悉的前奏炸响,那禁欲到极致又性感到极致的声音动作,引得休息室里的选手们嗷嗷直叫,观众们也不遑多让,整场就听不见别人的名字。 抱着贺清栖外套的女孩尖叫连连,一脸激动地紧紧抱住外套:“啊!我要爬墙一小会儿!卓知微太卓越了吧!” 看观众的反应也知道,卓知微轻而易举地战胜了对手,哪怕对方队伍也有和她同样强大人气的选手。 贺清栖在底下看得心潮澎湃,然而尖叫这项技能没有被点亮,于是拉着陶径寒一起举着不知道从来弄来的灯牌疯狂叫嚷。 “卓尔不群,知微见著!” “卓知微!” 看到贺清栖疯狂成那样,张笑语翻了个白眼,拉着秋茗吐槽:“幸亏咱们的对手不是卓知微,要不你看看咱们这队长,非得领头叛变不可……” 她拍了拍胸口,不禁后怕“幸好我们是团队战,每个队里都有个拖飞机的,要不然对上这些a班的,还是观众投票这种打击人的方式,不得输得憋屈死。” 秋茗小声安慰她:“这时候就说明站队的重要性了,假如我们是b组成员,现在憋屈的就是我们了。” 其实b组队长也不弱,是排名第九的张琦之,甚至在唱歌上还强贺清栖半筹,但谁让她对上昨天为止还是人气第二的贺清栖呢。 贺清栖认识的人中,只有王祺雨pk输掉了,她的对手是排名第四的程意,输的并不冤。 但看那幽怨的眼神,仿佛被负心人抛弃了似的,贺清栖和张笑语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贺清栖戳了戳张笑语:“笑语,不行你下次就和祺雨一起吧,你看把她气的。” 张笑语刚准备煞有其事地赞同,就听王祺雨瞪着贺清栖不满道:“呸呸呸,清栖你怎么说话呢!下次笑语肯定能进前十四!” 贺清栖也反应过来,赶忙小意讨好:“对对对,我错了,是我说话不过脑子,笑语下次一定能进前十四!” 第10章 第一次公演就这样完美落幕。节目组十分人性化地考虑到,这是这些练习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自己的粉丝,特批公演结束后,可以举行一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 好在不算在场外候着的粉丝,即使贺清栖三个人粉丝比较多,也只有一百来号,写一百个自己的名字也不算多,就是周围七嘴八舌地响着同一个称呼,脑子嗡嗡直叫。 送走最后一个粉丝,贺清栖叹了口气,和卓知微对视一眼,移步过去。 “真的,知微,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栖崽”这两个字,哦,还有……”贺清栖突然挺直腰背,学着粉丝的动作神态:“姐姐我可以!!” “噗嗤。”卓知微被她逗笑了,然后叫道:“栖崽。” 贺清栖眼睛一瞪,盛满着笑意:“好啊你,互相伤害是吧。” 然后拉住卓知微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微微微微……”微个不停,卓知微就捂着耳朵躲她。 “行了你俩,别秀了。”陶径寒一脸嫌弃地走过来,指着贺清栖:“你,说好的霸道高傲,桀骜不驯呢?现在就是个幼稚鬼!” 又指着卓知微:“还有你!说好的清冷优雅,漠然冷肃呢?还是个幼稚鬼!” “人设都要崩成狗了!” 贺清栖眉毛一挑,挑衅道:“还好意思说我们呢?全能偶像,负责队长,结果就一戏精……” 俩人还要继续吵吵,就见总导演笑呵呵地走过来,对贺清栖使了个眼神,勾了勾手指:“清栖来一下。” 贺清栖看了眼卓知微,见对方也满脸疑惑,半信半疑地走过去:“导演,您找我有事?” 导演垂着头,和她边走边笑着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会儿你先别走,贺董在想见你。” “贺董?你是说我爸?他来了?刚刚签名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到他?” 贺清栖一连串地问下去,把导演也问懵了,他想了想,才道: “贺董说他目标太明显了,所以想和你单独见一下。” 贺清栖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其实她不是很想见贺东彻,大概是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算起来,他们已经半年多没见了,不过想来倒也没什么可怕的,这时候的贺东彻又不知道未来发生的那些荒唐事,见一下也无妨。 那就见一下吧。 贺清栖深吸了口气:“好的,麻烦您了。” “客气什么。” 贺清栖又和卓知微陶径寒交代了下,就独自找了个观众席坐着消磨时间。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一遍一遍地排练彩排,再这么一坐,贺清栖不自觉地,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人才走净,眼皮也终于合到了一起。 “小栖?”迷迷糊糊中有人摇了摇她的肩膀。 贺清栖眉头一皱,眼睛缓缓地睁开,见到背对着光年轻不少的贺东彻,不禁鼻子一酸,她咽下了喉中的哽咽:“爸……你找我?” 小女儿少见的娇软让贺东彻的心软了又软,眉宇间的疲惫又让他心疼。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早就说让你不要来参加这个节目,把自己搞成这样。” 贺清栖一噎,动了动嘴唇,被他梗地说不出话来,方才委屈感动的心思无影无踪,反而惹了一肚子气。 她没好气地说:“我乐意,行了吧。” 贺东彻一听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幸而贺清栖也懒得和他计较:“算了算了,你找我有事?” “没,没……也没什么事。” 合着就是想她了呗,老头子磨磨唧唧,直说不就完了?贺清栖心中有一丝的得意,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下巴昂着的角度依然比常人高三分,一副骄傲小孔雀的模样:“没事那就走吧,你送我回宿舍……” 想了想,蹙了蹙眉:“算了,就陪我下楼吧,我的粉丝估计还都围在底下,别被人看见了。” 贺东彻点了点头,送她下楼,临别时特意嘱咐:“有什么事就去找你童叔叔,一切都有爸爸……和哥哥在,知道么?” “童叔叔?” “就是童导。” 贺清栖点点头,耳根忽然红了一圈,猝不及防地扑进贺东彻的怀里,抿了抿唇:“爸,谢谢你。” 而后迅速推开他,害羞似的又冲他摆了摆手,跑到了外面,在粉丝的簇拥下回了宿舍。 ……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些人赢了比赛欢喜万分,可有些人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比如一周以后公布排名,那些就要离开这个舞台的人…… 但在公布之前选手们要经历为时一周的训练。 严焕说,这是为了让她们有所收获,不能来参加一顿比赛,就学了两个舞被淘汰,然后就出去了。 毕竟这里有很多小公司的练习生完全没有受过什么正统的训练,来这里也没想过没实力没背景的自己会出道,就是蹭蹭热度,再学点什么。 哪怕只学一周,也是值得的。 期间a班的选手还常常被拉出去拍广告,每个人都很高兴,也让bcdf班的选手更加坚定了冲进a班的愿望。 到目前为止,节目播出了两期,所以她们也都有了自己的粉丝,特地来接她们上下班。 贺清栖和卓知微、陶径寒关系最好,三个人从来都是一起上班,又是一起下班。 和卓知微越相处,贺清栖就越欣赏这个女孩,她总是能完美地体现出“天道酬勤”这四个字。 后来第三期《偶像时代》也播出了,就是第一次宣布排名时的内容,她和卓知微的亲密被摄像头放大,搞得像是她一早就和卓知微关系很好的样子。 因为当时陶径寒迷茫不可置信的目光,贺清栖和卓知微第一批cp粉就这么产生了,还总是喜欢在接她们上下班,看见卓知微挽着她的手时嗷嗷叫唤。 不过贺清栖不是很在意,甚至还很喜欢在粉丝面前和卓知微亲昵,她也不清楚这种心态叫什么,兴许是炫耀吧,向别人炫耀这个漂亮的女孩和自己的关系有多好。 她的确很喜欢靠近卓知微。毕竟,能长成卓知微这样,性格纯良,优秀又努力,哪里会有人讨厌她? 贺清栖知道接送她们上下班的粉丝一定会把动态发到超话里,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她曾爱了一辈子的人。 她会看见么?她如果看见,会难过,会失落么?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痴心妄想惯了,上辈子结婚十年,那人把自己送到卓知微的床上,都眼睛不带一眨的。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呢? 她心里带着淡淡的惆怅和不甘心,但却没了那种痛彻心扉之感,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禁庆幸地笑了,那十年的冷漠,和最后半年的伤害,终于还是磨光了她对方萱遥的爱。 夜里回到宿舍,贺清栖又一次的饿了,她委委屈屈地瘪嘴,进空荡荡的厨房逛了一圈,幽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动作进行到一半,贺清栖忽然发觉了不对劲,迅速把手放下。她怎么感觉,她越活越降智,都要把自己重生一次的事实忘了,她可是30岁的贺清栖! 想了想,继续委屈地揉肚子,装起来多累啊,降智就降智吧!她现在才19岁,一点也不违和! “饿了?” “饿了。” 贺清栖打开了门,只听陶径寒没脸没皮的声音:“记得给我也带一包泡面!” “……叫爸爸。” “爸爸!”陶径寒毫不犹豫。 贺清栖:“……”真是毫无尊严可言。 贺清栖下了两层楼,到张笑语的寝室敲敲门。 “怎么了,清栖?” 贺清栖有些尴尬:“饿了。” 这已经是她这周第四次来找张笑语要吃的了。 其实很多人都喜欢和工作人员表撒个娇要个手机点个外卖,但贺清栖一般练的很晚,回来的时候很多外卖都已经关门,她又饿的厉害,还是喜欢简单粗暴的泡面。 张笑语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没好气道:“等着。” 没多久贺清栖就收获了两盒泡面,美滋滋地回寝室,然后决定下次换只羊撸毛。 陶径寒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在厨房烧好水,坐在粉色的四方桌旁等贺清栖,乖得像一个小宝宝。 贺清栖这就把刚刚张笑语给她的白眼送给了陶径寒。 两人熟练地拆包装,倒水,然后拿东西压在方便面的上面。 很快,飘香四溢,两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唾沫。 贺清栖不禁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她居然被逼到,会为一盒泡面流口水的地步了! 在她刚要开动的时候,门锁轻轻地响起,是卓知微回来了,她今天在排练室多练了一会儿,并没有和贺清栖、陶径寒一起回来。 她轻轻嗅了嗅: “你们吃泡面了?” “还没吃,你要不要来一口?”贺清栖拿着泡面向她示意。 卓知微蹙着眉,在贺清栖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轻叹了口气。 “吃一口吧。” 贺清栖弯了弯眼眉,忍不住笑出声:“瞧你那苦大仇深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不吃呢。” 手上却还在动作,拿叉子卷起了一大口方便面,还细心地吹了吹:“喏。” 二十二岁的卓知微和她记忆中的那个相差甚远,没有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多了一分赤子之心,更活泼,也……更可爱。 卓知微脸红了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没能抵御住泡面的诱惑,把头发拢到耳后,凑了过去:“谢谢。” 她小心翼翼地咬着面条,唇红齿白,小口小口的吃相很是赏心悦目。 一旁的陶径寒啧了声:“清栖,你眨眨眼,眼睛都要黏知微脸上了。” 贺清栖无视她,眼睛看着卓知微:“要不然再来一点?” “不用了,吃好了。”卓知微的耳根有些发红。 贺清栖这才抱着泡面,白了陶径寒一眼:“你要是能长成知微这样,我也看你。” “嘿?你这个颜狗还理直气壮。” 贺清栖小幅度摆着头,呲溜一口:“怎样。” 第11章 随着第三期的播出,《偶像时代2》渐渐走上正轨,热度迎来了第一个小高峰,只是与此同时,也传出了不少流言蜚语,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今天有个知情人士说出道席位是内定的,明天又有个不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说top3不和,镜头面前都是作秀。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知情人士。 总之话题量最高的,一个是陶径寒回国原因,一个是卓知微是否整容,再有一个,就是贺清栖的家世。 因为贺清栖最近热度骤增,有人眼尖地发现她的吃穿用品都是大牌中的大牌,手上戴的手表甚至几百万,再加上一些小道消息,很多人认为贺清栖是富二代,当然也有不少看不惯贺清栖的人觉得这块表的款式是二十几年前流行的,一直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不过大部分的奶昔都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有一些奶昔觉得,“贺”这个姓氏就能代表很多问题,贺清栖所在的娱乐公司又是贺氏旗下的,于是脑洞大开,纷纷猜测贺清栖其实就是贺家人。 不少人本来对贺清栖没什么恶感,可是经过有心人的添油加醋,一看奶昔这么能给自己正主贴金,忍不住下场冷嘲热讽。 “照某三家这么说,林志玲和林志颖其实是兄妹?” “hhhhhh,没错,偷偷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我和张学友是兄弟!因为我叫,张学朋!” “我记得《偶时2》里不是还有个叫贺晨鸥的么?她们公司不是也买的通告说她是贺东彻的女儿么?怎么,参加个节目还能认个亲?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不要越级碰瓷好么?我有个亲戚在贺氏集团上班,说是人家贺氏的太子爷老老实实地在贺氏上班,年少有为,马上就要擢升成为总经理了,和贺清栖八竿子也打不着吧。” 奶昔本身就年轻气盛,而且很多人觉得她们就是随口一猜,还是在自己超话里说的,结果被追着骂成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一激动,就在微博撕了个天翻地覆。 撕了一整天,热度总算是下去了,可随即有人在网络爆料的一组照片,却仿佛平地炸响地一声雷,又把“贺清栖”这三个字的热度炸出一个新高度。 标题是:#偶3夜会地下男友# 偶3,这里显然指贺清栖。 照片的时机把握地非常到位,一片昏黄灯光中,女孩双瞳剪水,亮若星辰,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男人,还有一张,身体扑进男人的怀抱中,脸颊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眼里眉梢写满了情意。 男人自始至终只拍摄到了一个背影,可是宽肩窄腰,西装革履,快一米九的个子,看上去就气度不凡。 孤男寡女,私下见面,举止亲密,几乎可以说是石锤了,奶昔们被这一通操作捶得头晕目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急得直接在群里问:“有没有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至少给个准话先,要不回击都没法回。” 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还有人因此脱粉。 照片刚爆出来两小时,热搜就噔噔噔登上了前十。 网友评论: “偶3?卢深?” “贺清栖?没听说过。现在买热搜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么?” “有男朋友还来参加《偶时2》,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看有人还在那洗呢,xswl,谈可以,有本事让姐夫打投去啊?” “最近怎么铺天盖地都是这个什么《偶像时代2》的消息,娱乐圈是没有人了么?还有这个贺清栖,前两天还碰瓷贺氏,今天又因为曝光恋情上热搜?” “看这照片上男人的着装,应该是挺有钱的……某三怕不会是个假富二代,奢饰品该不会也都是这个所谓男友给买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上这个所谓用的好。” 贺家老宅。 贺奶奶戴着个老花镜坐在电脑桌前,砰地一声一拍桌子:“瞧瞧!这都什么话,怎么就叫碰瓷贺氏了!怎么就奢饰品都是别人给买的了!我们贺家是缺这点钱是怎么的!贺氏娱乐都干什么吃的!旗下选手被黑成这样,都一下午了,不知道澄清么?” 贺爷爷被吓得一个哆嗦:“行啦,你悠着点,这还不好解决么?兴许是东彻没发话,那边不好运作……等一会儿让东彻去澄清一下不就完了?” 贺奶奶想了想,“嗯”了一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火气降下去一半。转念又觉得不对劲,蹙着眉头,满脸写着不解: “诶,老头子,你说……咱们小栖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刻意在“男”字上加了重音。 “哪来的什么男朋友。”贺爷爷眼皮都没掀一下,在躺椅上悠哉悠哉:“你呀,别听风就是雨的,咱小栖你还不知道?一根筋,就喜欢萱遥那孩子!这娱乐圈真真假假的,你也别太当真。” 说起这事,贺奶奶不乐意了,她不是很喜欢方萱遥,总觉得方萱遥对贺清栖冷冷淡淡的:“这哪说的准啊,小栖那年纪也小,不定性!她爷爷我和你说啊,我最近看偶时吧,觉得咱小栖和那个……就是那谁,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 “最好看的?不就小栖么?” “什么呀!里面有个女孩比咱小栖长得还漂亮,对!就叫卓知微,我觉得指不定小栖喜欢的是她!” “行啦行啦。”贺爷爷瞥了她一眼:“孩子的事呢,让孩子自己决定去,你觉得不算!” 贺奶奶正打算继续争辩,就听见楼下一声门响,贺奶奶出去看了看,发现是贺东彻和贺清舟回来了。 “爸,妈,我回来了。” “诶,你们回来的正好!” 贺东彻定住脚步:“有事么,妈?” 贺清舟也疑惑地循着声音望过去。 “赶快来一下?有事找你们。” 贺清舟一听,和贺东彻对视一眼,紧忙上楼:“出什么事了奶奶?” “关于小栖最近被黑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小栖被黑?”贺东彻蹙起眉头:“因为什么?” 一旁的贺清舟露出了和贺东彻如出一辙的表情。 “合着你们一点都不知道?”贺奶奶看着两双极为相似,透露着求知欲的眼眸,火气蹭地一下就上去了,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小栖都被骂成那样了,也不知道关注一下?” 又看向贺清舟:“还有清舟你也是,工作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你爸连家的都不顾了,你也是么?也不知道提醒他?” 最后总结一句:“难怪我们小栖不待见你们!” “妈……我这不是刚下飞机回来么。”贺东彻无奈解释道:“到底因为什么啊?” 贺清舟也应和道:“对啊,奶,童导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应该不会放出对小栖不利的视频。” 贺奶奶瞪了他们一眼,把电脑屏幕转过去,没好气地说:“你们自己看。” 看了一会儿,贺东彻蹙起眉头,渐渐恢复成那个处事不惊,面容冷峻的贺董事长:“我知道了,我会着手让人澄清……” 他话还没说完,就瞥见那条已经第三的热搜,后面还跟了个“热”。 “小栖的……男朋友?” 鼠标轻轻一点,那一组照片映入眼帘,瞬间雷得贺东彻外焦里嫩,他眼皮一跳,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贺清舟:“???” 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他看了下自家父亲,如果他没记错,公演那天,他爹穿得就是照片上的这套衣服吧…… 贺奶奶见他们那副表情,便知道他们看见了那个爆料,也凑了过去,随口问道:“东彻清舟,你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么?能在这个时间段见到我们家小栖,是哪家的公子?难不成是柴旭他们几个?”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否定道:“这也不对啊,看这身板不像啊,那几个孩子都瘦的跟个竹竿似的……到底是不是我们小栖男朋友?” 贺清舟尴尬地抬了抬眼皮:“奶,这应该不是小栖男朋友……” “哦?你认识?”贺奶奶来了精神:“那跟咱们小栖什么关系啊?是哪家的公子?和咱们小栖有没有可能?” “额……”听着贺奶奶这一连串的问题,贺清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看了眼贺东彻:“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和小栖没有可能,是咱们贺家的公子……” 贺东彻面无表情地接过话茬:“和小栖是父女关系。” “妈,这是我。” 贺爷爷:“???” 贺奶奶:“!!!” 贺奶奶干笑一声:“东彻你听妈解释,妈不是没看出来你的背影。” 第12章 有了孙女忘了儿,快二十年了,贺东彻早就习惯了。当年因为蒋云舒的死,老两口自知理亏,愣是两年没让贺东彻进家门,贺清舟也随便养在名下的一栋别墅里,由保姆司机照料。 要不是贺清栖有次问自己的爸爸妈妈哪里去了,恐怕还得个几年他们才能进贺家的大门。 老两口也因此对自幼丧母的孙女极为怜惜,又养了二十年,可以说,贺清栖就相当他们的半条命。 相比起来,他这个儿子就跟捡来的一样。老头子老太太年轻时忙事业,就没怎么管过他,他长到现在没长歪那都是自己本事。 没认出来就没认出来吧。 确实还是闺女更重要。 贺东彻微微叹了口气,登上了自己的微博,转发了那组照片。 贺东彻v:这是我。 过了几分钟,贺氏集团的官博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贺氏集团v:看见这热搜整个人都懵了,也太尴尬了,给大家介绍一下,照片中的男人是我们贺董@贺东彻,这是我们贺董的女儿@贺清栖,别误会,亲女儿,写在一户口本上的那种。 生怕网友不信,官博紧跟着又发了一段监控录像,把贺清栖和贺东彻见面一直到告别所有的内容都放了出来。 铁证如山,不容置疑。 视频一出,奶昔所有人原地复活,打了鸡血一样换着小号轮博,十几分钟转发量上万,贺清栖的微博粉丝更是涨了20多万,达到90万,成为除陶径寒以外偶时选手粉丝量的第一。 “卧槽哈哈哈哈哈,人家纯洁的父女关系被你们说是地下恋情?刚刚义正言辞让我们栖崽退赛的人赶紧出来挨打!” “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闯天下。我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猜,结果真让我猜中了,我们栖崽真的是贺东彻的女儿!(没错,我就是那个第一个猜测栖崽是贺家人,然后被骂到自闭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谁说我们栖崽是假富二代来着?不过还真让你说对了,奢饰品还真是照片上这个“所谓男友”给买的,因为“所谓”男友是亲爹呀~”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没想到在偶时,我们小贺总还真是太子殿下,服了服了。” “爆出照片的人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不到吧,我们栖崽热度不降反增!” 也有人的关注点不在这个“有情人竟为父女”的绯闻上。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没错,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在其他人被封闭地连只陌生苍蝇都见不到的情况下,老三居然还和她爹来了一次秘密会晤?” “难怪之前老三忘词节目组给剪了,甚至还暗戳戳把热度压下来,之前我还在想老三给了节目组多少钱,合着人家就是投资方啊。” “行了,散了散了,偶时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这背景,老三不出道就出鬼了。” “楼上好没有道理,你不能因为我们栖崽家里有钱,就把她所有的努力都抹杀了吧,你不能因为人家有背景,人家出道你就非说是内定……我们奶昔本来就多,一人出个几块,出个道不是铁板钉钉?” 评论一阵发散,从贺清栖的绯闻一直说到潜/规/则上,半小时后,#贺清栖贺东彻一户口本#热度大涨,登上热搜第一。 这次风波就算是平息了,就在贺清栖像个傻白甜一样吃得好睡得香的时候,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茶饭不思。 公布排名之前的最后一天,贺清栖意外地发现所有工作人员都会好好地看一眼她,那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说不上来,硬要形容的话,那大概是,好奇,友好,八卦,还有一丝丝的狂热。 就连粉丝也是,以前大多是喊小贺总,今天不知道犯什么病了,一群人嗷嗷直喊她太子殿下。 虽然年轻时听着还蛮爽,可现在,贺清栖就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也太羞耻了。 更别提旁边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说风凉话的陶径寒了。 “太子殿下,嗯?” 贺清栖实在受不了了,直接找她的跟拍摄影师张宇帆:“哥,你就给我透露一下,这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我就睡了个觉,一切都变了……” 张宇帆考虑了一下,把摄像机转向一边,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行,那我就给你小小透露一下,你和贺董的关系,曝光啦!” “哈?”贺清栖满脸问号。 所以说,原来大家都不知道她和贺东彻的关系? 哦,对。贺清栖想起来了,上辈子还是最后在一个家人视频加油的环节,她和贺东彻的关系才曝光出来。 那这辈子……贺清栖蹙起了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应该是她提前和贺东彻见面的缘故吧…… 贺清栖点了点头:“难怪呢,我说大家看我的表情怎么都……那么八卦。” “对呀对呀。”张宇帆语气中隐隐有些兴奋:“苟富贵,勿相忘!” “放心。”贺清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说笑道:“等我出去找你一起拍电影哈。” 其他选手又不是傻的,她们也有跟拍摄影师,自然也能打听出外界的消息,一个个也都了解了贺清栖的情况。 熟的,就打趣几句,不熟的,说话的语气客气了几分。 不过暗地里怎么想的,就不关贺清栖的事了。 一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98个女孩穿着粉色的制服,像上一次一样,按照实力评级结果坐在金字塔两边的椅子上。 这一次,女孩们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紧张,尤其是那些pk输掉的队伍中评级cdf三个等级的选手。 “又见面了。”严焕坐在中心舞台上,轻轻笑着。 “严焕老师好!” “听导师们反映,经过一周的学习,你们有了不小的进步?”这句话严焕是笑着问的,就像是高中班主任一样亲切平易近人,询问学生的学习情况。 不少感性的女孩听完,开始抹眼泪,这可能是她们最后一次见严焕老师,见陈湘云导师……见跟拍的工作人员,甚至见这些和她们朝夕相处的战友…… “好了,大家不要哭。我记得我曾和你们说过,这个节目只是通往成功的一条途径之一,你们每一个人都还年轻,还拥有未来的无限种可能。” 严焕突然指了指贺清栖,笑道:“就像是贺清栖,就算她被淘汰了,她也可以回去继续学她的导演,寻找她的另一种可能,机会不只一次,失败也会不只一次,但只要你坚持你的人生,从失败中汲取经验,终究会成就更美好的自己。” “没错!”贺清栖突然高声应和,皮了一下:“就算我大学念的也不成功,只要我高兴,我还可以继承这整栋楼!” “噗哈哈哈哈。” “小贺总刚刚那种嚣张无所谓的语气,让我想起了一句经典台词,‘只要我高兴,我可以把整座巴黎铁塔买下来’。” “不说了不说了,就一句话,苟富贵,勿相忘。” 选手们配合地笑了起来,各自和自己的朋友吐槽着,立刻就没有了那种即将分别的失落的情绪。 “没问题,等我继承了这栋楼,我再请你们回来拍《偶像时代3》!” 卓知微眉目柔和,侧目看着旁边调和气氛的贺清栖,不禁弯了弯唇角,忍不住摸摸她头上站着的呆毛。 贺清栖乖乖地不动,好心情地冲她弯了弯眼眉。 “看你们那么高兴,我都不好意思提公布名次这回事了。”严焕摸了下鼻子。 “但是,毕竟,这件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看到上面的位置了么?”严焕问:“只剩下56个座位,也就意味着有42名选手将在今天离开舞台。” “先公布第55名选手的成绩,请看大屏幕。” 55名,孙瑾,票数1264789,实力评级c,最终票数2023662.4 …… 一直到第40名都一直没有见到《immigrant song》a组的成员,刘宁昭、梁闯和陆悠然都已经绝望了,以为自己只能奢望一下第56名的位置,结果。 39名,梁闯,票数2031254,实力评级c+0.2,最终票数3656257.2 38名,刘宁昭,票数2064587,实力评级c+0.2,最终票数3716256.6 …… 32名,陆悠然,票数3063145,实力评级c+0.2,最终票数5513661 陆悠然先后和还等在待定席的贺清栖三人拥抱,抱到贺清栖的时候,鼻子一酸,嚎啕大哭:“我还以为我这次就要回家了呢,票都订好了!” “啊?”贺清栖皱着眉,好声好气安慰道:“好了,怎么哭这么惨,要不我把票钱给你报销了?” 陆悠然“噗嗤”一声地被她逗笑了,鼻涕泡鼓了出来,贺清栖一脸嫌弃离得挺老远。 陆悠然跟了上去,拍了贺清栖一下:“别耍宝了,队长大人,我就是想谢谢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队长!” 贺清栖嫌弃脸: “好了好了,肉麻死了,赶紧上去吧。” 顾眀盈的成绩也不错,排在第23名,最后就剩下a评级的三个人。 “我有预感,我们都会在a班。”贺清栖看着张笑语安慰道。 张笑语整个人崩的很紧,听到贺清栖的话轻轻点点头:“希望吧。” 第13章 就如同贺清栖所言,一直到14名都没有她们三个的名字。 屏幕上每显示一个名字,张笑语和秋茗就感觉自己的心离嗓子眼更近了一分,看见不是自己,心又落了回去,希望着下一个也不是自己。 10名,王祺雨,票数26457843,实力评级a,最终票数52,915,686。 9名,张笑语,票数25123154,实力评级a+0.2,最终票数53,070,938.8。 8名,秋茗,票数25647213,实力评级a+0.2,最终票数56,423,868.6。 秋茗心思简单,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被从天而降的五百万砸到一般,兴奋地差点蹦了起来,上一次她可是因为人气降到了c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简直太满足了! 而张笑语的心情却很复杂,她看见王祺雨的名字先她一步出现,兴奋之余还混着错愕担忧,毕竟出道位并非a班,而是前七,这个高度王祺雨曾经达到过,现在却跌落了下来,她有些担心她。 张笑语不禁望向王祺雨的方向,而王祺雨也默契地看向了她,依旧笑得灿烂。 两人走近,拥抱了一下,王祺雨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张笑语“嗯”了一声,左手牵着王祺雨,右手牵着秋茗,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又依次公布了第七到第四的成绩,李想由上次的第八进到第七,李萱姿和方彩莹的位置调换了一下,程意和金致漾的名次不变,最后,只剩下top3和最后一名没有公布。 top3的人员一定是那三个人,但位置上还可以期待一下。 毕竟她们三个上次的票数均差别不大,第一名和第三名的差距在四百万之内。 虽然这么看挺多的,差了一个排名在25名左右的选手的基础票数。 但是实际上,《偶像时代》中两票大概花费一元钱,四百万票相当二百万元,而此时这三个人的微博粉丝都接近百万,每个粉丝花两元,就可以把名次掉换。 “请我们的前三名到这边站好。” 贺清栖走上中心舞台,有些紧张地盯着大屏幕。她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混日子,是否可以奢望自己再进一步? 她不由得看了看身侧的卓知微,和她和陶径寒比起来,卓知微才是彻彻底底的素人,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素人,凭借着实力、颜值,在她曾以为密不透风的防守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缝隙,跻身进入。 上辈子,她更是再没破开这个魔咒,只能把希望放在第三名上。 卓知微走到今天,天赋与勤奋缺一不可,相处这么长时间,贺清栖对她只有佩服二字可以形容。 哪怕这辈子,她再一次被对方踩在脚下,她也心服口服。 “现在,我们公布第一名的成绩!” “她勤奋不缀,实力强大,她细心负责,乐于助人,她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她的对手,她愿意给每一个人帮助。” “她是上一轮pk最负责的队长之一,她,是当之无愧的c位!” 场上三人牵着的手已经开始冒汗,以上的形容带入她们每一个人都很合适,她们觉得可能是自己,又觉得不会是自己,因为她们的对手都如此地强大。 严焕的声音又提高一个度,语速越来越快: “她,曾在海外做过练习生,她,曾被誉为未来十代女团最强rapper,她,抛下所有荣誉回国重新开始,她,是唯一一名获得过亿基础票数的选手,她就是!” 下面女孩的情绪全都被调动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喊: “陶径寒!陶径寒!” “没错,就是我们的陶、径、寒!恭喜,陶径寒!” “噔。” 大屏幕上,陶径寒,票数,110201621,实力评级a+0.2,最终票数,232,443,566.2。 陶径寒瞬间无比激动,向晋级的选手,向淘汰的选手,向导师,一一鞠躬。 她回国重新出道的选择被无数人否决,质疑,但这一刻,她无比庆幸。 “谢谢大家!” 陶径寒和贺清栖卓知微两人拥抱过后,便冲向属于自己的王座。 只余卓知微和贺清栖两人站在原地,她们相视一笑,忽然卸下一身重担一般,拉着彼此放松地站着。 严焕不禁开起玩笑:“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瞬间就轻松了。” 贺清栖拿起话筒,无所谓地笑道:“第一名都被摘走了。第二名和第三名都没什么区别。” “况且。”贺清栖紧了紧握着卓知微的手,看着卓知微笑道:“我们两个无论谁更高,对方都只会为她高兴。” “合着陶径寒最高,你们不为她高兴?” “当然!”贺清栖回答地理直气壮:“我们两个可牟足了劲就想把她拉下来!” 陶径寒冲她喊到:“清小栖,只要你高兴,你可以继承整栋大楼!《偶像时代》的c位算什么!” 贺清栖一脸痛恨:“按我对我爸我哥的了解,他们肯定给我氪金了,奈何敌人太强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了,言归正传。”严焕看着手中的卡片:“你们觉得谁会是第二名。” “她吧。”贺清栖说。 “我也觉得是她。”卓知微跟了一句,然后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毕竟她可是只要高兴,就可以继承整栋大楼的人!”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贺清栖看着她一脸纳闷:“知微,你怎么也学坏了。”又眼眸含笑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请看大屏幕。” 2名,贺清栖,票数86503546,实力评级a+0.2,最终票数190,307,801.2。 3名,卓知微,票数86204578,实力评级a+0.2,最终票数189,650,071.6。 只差30万票。 而且,她们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断层了。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但她们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那个坐在金字塔顶端的女孩,将永远如同一座高山压在她们的头上。 贺清栖和卓知微不禁对视,均看到对方眼里的忌惮,陶径寒的时代,来了。 第五十六名是陶径寒的一名队友,曾经排在第七十多名的一位选手。 公布名次后,她的眼泪唰唰地流,很是激动,上期知道排名后,她都以为自己这次指定要回家了,根本没有想到最后一个名额会是自己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做梦一样,完全不敢相信,她跑到金字塔顶哭着抱了陶径寒很久,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被淘汰的选手走到金字塔各自和自己的朋友拥抱,而后便离开舞台,选手席忽然变得空荡,不少女孩红了眼眶,好不容易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 就连贺清栖都或多或少因为这伤感的情景酸了鼻息。 才刚刚过了不到一个月,好多人的名字她都没有记住,就已经被淘汰了…… 这次虽然没有她相熟的人离开舞台,可下次呢?大下次呢?曾经拼了一条命也要跟上节奏的伙伴们又有几个能留下? 离开的人离开了,留下的人却还是要继续进行残酷的选拔。 严焕公布了新一轮的比赛规则。 本次公演,56名选手将由抽签决定分组,每组七人,一共八组,这一次,可能一组内同时出现八个a班的选手,也可能同时出现八个f班的选手。 大屏幕出现了八首歌曲。 《only my railgun》、《心跳》、《扯》、《别》、《你笑的好甜》、st》、《kict it》和《烟火》。 当看到st》的时候,场上突然一片哗然,女孩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贺清栖有些疑惑。 卓知微看她不明白,给她解释:“st》是径寒以前组合准备的出道曲,而且径寒还是c位之一,之前在微博宣传过,不过径寒回国后,c位就换了一个人。” “???”贺清栖感叹道:“节目组搞事情啊。” 陶径寒的团队在海外备受关注,人气很高,很多人就等着她们出道氪金。团里一共七人,五个人曾经一同进了最具潜力榜的女爱豆的前十。 贺清栖已经想象到,到时候节目播出后,粉丝会有多激动,说不定还会去团里的超话奔走相告,热度必然又要涨一波。 “诶?你不是近视么?”贺清栖突然反应过来。 卓知微的脸色不变:“嗯,我听前面说的。” 贺清栖点点头,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回头看了看陶径寒的反应。 她神情恍惚,从未有过的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有些想念团里的成员了吧,毕竟她们练习生时期一直朝夕相处,累了病了身边都只有彼此,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相依为命,到现在也有三四年了,突然分开不舍也很正常。 “径寒。” “嗯?”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嗯,我知道。” 陶径寒弯了弯眉眼,像是一轮弯月,笑得难得的灿烂,可贺清栖清楚地看见那瞳眸中,并没有愉悦的神情…… 可碍于镜头,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抽签从陶径寒开始,她随手摸了一个小球,轻轻拧开,在纸条拿出来的时候,全场都屏住了呼吸,好奇地伸长脖子看她。 陶径寒面无表情地把纸条展开,向镜头示意,纸条的中央写着《扯》,并不是st》,八分之一的概率没有被她碰上。 选手们一阵失落。 陶径寒在《偶像时代》的地位除了那两位没人可以撼动,就算这首歌给陶径寒又涨了一波热度,神仙打架,凡人看戏,和她们又没有关系,她们只会因为有更多观众而得到好处。 而且,她们也想看选手现场表演自己的歌! 贺清栖在箱子里摸索着,她不信节目组就单纯想跟大家来个大喘气,摸着摸着……面色一变,果真发现暗处有个球被固定在板子上。 她微微一拽,把球拿出来,果真是st》。 怪不得径寒刚刚的表情不太好…… 贺清栖挑眉,看了眼严焕,又看了看导演组的方向,为了防止她们难为陶径寒,贺清栖决定事先和贺东彻说一声,反正抢电话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第14章 接下来,让贺清栖没有想到的是,下一个摸球的卓知微也选到了st》。 贺清栖眉毛一挑,有些意外,这还是两辈子她第一次和卓知微一组,见那人走过来,登时眉开眼笑。 “知微,好巧。” 卓知微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不禁浮现笑意,站到贺清栖的身后,贺清栖立马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看我们这次吊打径寒!” 卓知微有些僵硬地被贺清栖抱着,眨眨眼,心跳的频率略微有些不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不知放在何处。 她刚想要回抱住贺清栖,那人却已经松开了手,带着几分期待地盯着大屏幕,手臂抱了个空。 一系列的动作被旁边的摄影机诚实地记录下,不知道等播放的时候又会疯了多少人。 最终还有五人抽中了这首歌,十六名的宁檬,二十五名的董胜楠,三十七名的林藻,三十八名的刘宁昭以及五十五名的孙瑾。 刘宁昭看见那首歌曲,直接激动地快步跑到贺清栖旁边,挂着了贺清栖身上。 “队长!” “……”贺清栖一脸嫌弃。 一旁,冰山脸卓知微凉凉地注视着她们。 刘宁昭被看得心里发毛,最后讪讪一笑,从贺清栖身上下去,但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欣喜。 0.2倍加成,我来了! 然而。 “本次公演,是个人战,表演过后由观众选出其中表现最好的成员,获胜者将获得50万加票奖励。” 刘宁昭瞬间绝望,心如死灰,接受了来自其余a组成员的同情。 在这两个大魔王队里,怎么可能赢啊! 七个人公布完排名就去了排练室,看完舞蹈后围在一起分词。 st》是已经出道了四个月的windy sky简称w.s最火的一首歌,和她们其他歌曲小清新的风格不同,走性感风。双c位,曾经由陶径寒和ss队长边岁桐共同担任。 这次无疑落在了贺清栖和卓知微身上,贺清栖担当陶径寒的部分,卓知微担当边岁桐的部分。 这是个人战,除了刘宁昭的其他成员不可能不想做c,但舞步较难,看实力评级就知道,只有贺清栖和卓知微能够胜任。 站在这两人身边,就相当站在镜头的焦点,一点点小错都会被放大到极致,抢c不仅会被这两人的粉丝追着骂,说不定还会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况且,又不是成了c位就能当票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给这两人卖个好,安安分分蹭个镜头,按这两人对舞台的严格要求,还能好好指导她们。 分词进行的很顺利,今天大家的神经高度紧绷了一整天,贺清栖和卓知微一商量,决定给队员们放个假,她们回寝再好好研究,还能和陶径寒交流一下。 她们刚打开门,就看见跟拍的摄影师拿了七部手机。 上一届的《偶像时代》就有这样的环节,没用摄影师解释大家就明白了要做什么。 贺清栖和她的摄影师另外寻了个教室,坐在地上,看着通讯录久久不语。 曾经,她毫无疑问地打给了方萱遥,那人听说她排名第三,没有一丝一毫的为她高兴,不耐烦地表达了觉得这是个不入流的节目的观点,贺清栖很失落。 也是因为这个电话,贺清栖放弃了出道的机会。 而这次,贺清栖不再自找没趣,反而点开了贺东彻的视频通话。 “喂,小栖!” 贺东彻的声音喜出望外,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真的打给了自己。 “爸妈,清舟,小栖的电话。” “来了来了,老婆子,你快点!” “马上马上。”贺奶奶在客厅找完东西,就脚步麻利地走到了电脑跟前。 她美滋滋地把发箍戴到头上,打开开关,那闪闪发光的“贺清栖”差点晃花了贺清栖的眼睛。 “栖崽儿,奶现在是你的粉丝,还加了你的粉丝群,应援口号我都知道了,云中白贺,清亮如栖,挺不错的,配得上我们小栖……” 贺清栖鼻子一酸,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皮肤本就呈瓷白色,显得她像是个小兔子一样委屈。 “爷爷奶奶我想你们……” 她有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把脸埋在手臂间,死死得咬着衣服,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她的爷爷离开人世五年,奶奶她也有半年没见,她好想他们…… 还有父亲和贺清舟…… 都是她识人不清,最后才落得那般下场,爷爷奶奶对她那么好,她却害的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辈子,什么爱情,什么方萱遥,她全都不要了,她乖乖地拍自己的电影,然后老老实实地陪在她的家人身边…… 电脑那头的贺家众人看着从不示弱的贺清栖这幅反应,急切道:“怎么了小栖,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贺老爷子瞪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拿拐杖照着贺东彻的胳膊打:“你看你上次找的那个什么唐一鸣!怎么欺负我们小栖的!还有上次那个绯闻!都多久了你才澄清!” 贺东彻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蹙眉道:“是不是又有哪个人欺负你给你气受了?” 不管什么时候,她的父亲一直都这么袒护着她,可她,她都做了什么…… 可哪有什么人欺负她? “节目组饿着我,不给我饭吃,就让我吃泡面!不让我们玩手机,听一首歌还得听几百遍!” “还有他”,贺清栖指着贺清舟:“贺清舟他欺负我,我昨天做梦梦见我被人欺负,贺清舟不帮着我,爷爷你也不要我了,还有贺东彻,他打我……” 贺清栖似真非假地哭诉了一通。 贺爷爷听是这么个理由,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是收拾儿子孙子呢还是不收拾呢。 可贺奶奶觉得贺东彻和贺清舟皮糙肉厚的打一顿没事:“叫你在梦里打小栖!” “叫你不帮你妹妹!” “还有你!”贺奶奶瞪着贺爷爷:“你干嘛不要小栖!” 贺爷爷无辜地摊摊手。 至于吃饭这回事…… 贺奶奶重新看向镜头,脸皱巴巴的却笑得像是菊花一样灿烂:“小栖啊,你等着,明天奶让你爸联系联系节目组,看看是怎么回事,别哭了昂,咱唱歌那么好听,别再把嗓子哭哑了。” 贺清栖耸了耸鼻子,点点头。 “还有还有啊。”贺奶奶眼神发亮:“你和那个卓知微是怎么回事?” 她每天去贺清栖的超话打卡,无意间知道了清微超话,一点进去她就稳稳地把自己埋进了坑里。那孩子长得盘靓条顺,看上去人品也好,看着自家孙女的时候,眉眼像是含着月光和星星,两个人简直再般配不过! 贺清栖闻言一愣,想起现在的她和方萱遥领证不久,还未来得及告诉爷爷奶奶他们,怪不得奶奶居然想把她和别人拉郎配…… 又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她,爷爷奶奶都对方萱遥印象很好,要是知道自己和她结了婚又离了,准以为是自己心思不定,负了对方。 她缓了缓神,道:“就是好朋友的关系。” “这样哦。” 贺清栖的停顿落在贺奶奶眼中就是她有些心动了,贺奶奶不失落反而有些兴奋,眼里闪过狡黠。 “那有机会记得把你好朋友带到家里玩啊,奶挺喜欢她的。” “嗯,好的。”贺清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卓知微长得那么好看,奶奶会喜欢她再正常不过。 唠了一通家常,贺清栖觉得差不多了,示意摄影师先出去,想了想,又叫住了张宇帆: “哥,记得让导演剪一剪,不该放的别放,尤其是我哭……哦不是,我眼睛进小虫的地方,别放。” 张宇帆憋着笑,装作一本正经地答应了。 门一关,贺清栖便把白天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贺东彻一听,保证把事情处理妥当,然后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贺清栖回寝,发现两个室友眼眶都或多或少地有些红,看样子已经哭过一次,她也没好到哪去。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看着ipad比比划划。 虽然今天没怎么运动,但贺清栖还是可耻得饿了。 还好奶奶答应明天就帮她解决,再扛一天就好。 晚上十点,寝室三人照常结束了功课,贺清栖提起: “知微,径寒,你们又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陶径寒古怪地看着她:“你该不会又饿了吧……” 贺清栖老脸一红,轻咳了声,就听卓知微也皱着眉说: “你最近胖了快五斤了,不能再吃泡面了。” 贺清栖:“……我没想吃泡面。” “那你想吃别的,也没有啊。”陶径寒的关注点有点奇怪。 “明天就有了。” “嗯?” “我奶奶或许会给我送。” 陶径寒眼睛一亮,其实她以前的运动量和现在差不多,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很饿。 可后来受了诱惑和贺清栖一起吃泡面,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但泡面这玩意不健康又容易发胖,她还真不敢多吃。 “送什么?”陶径寒问。 “不清楚,也可能直接让节目组夜间开放食堂。” 陶径寒“啧”了一声:“你这是逼全《偶像时代》的人发胖啊。” “其实我更想在寝室吃。”贺清栖还是有些不满意,在食堂吃哪有在寝室吃舒坦:“但是我不会做。” “我会啊!”陶径寒边收拾着东西,边随口说道:“大部分家常菜我都会做,以前一个在国外的时候,尤其是练习生的时候,公司管的严,就只能自己做着吃,后来出道了,和成员一起住宿舍,我还做给她们吃过……” 陶径寒有些怀念:“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做给你们吃呢。” “那我可有口福了。”贺清栖笑了笑。 又有些疑惑:“径寒,其实你在国外发展地那么好,而且都要出道了,我混韩圈的朋友还提过你呢,为什么要回来?” 陶径寒一愣,摆弄着笔,笑得有些苦涩:“就是想换个环境重新开始。” 再联想白天陶径寒看见st》时的反应,贺清栖下意识地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但既然陶径寒不想说,她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把自己的ipad递给陶径寒,指了指:“径寒,帮我看下这段舞蹈是怎么跳的……” 第15章 贺奶奶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贺清栖正在排练室学舞,就被神秘兮兮的张宇帆叫出了门。 她甩了甩手腕,意识到或许是昨天那通电话的缘故,喘着粗气道:“知微,我出去看看,你们先练着。” “嗯。”卓知微应道。 出门一看,果真是童导。 “有事么?导演。” 童导和颜悦色地和贺清栖笑了笑:“咱们边走边聊。” “啊?”贺清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好。” “小贺啊,以后你有什么要求,直接和我们说一声就行,用不着这么客气。” 昨天童导接到电话的时候也很纳闷,这贺清栖说打导师就打导师,说抢电话就抢电话,怎么突然就腼腆起来了? 上次导师都说换就换,吃饭这点小事,肯定马上就给办妥。 “以后晚上食堂都开放,你看行不行?” 贺清栖也不跟他客气:“不用,我想在寝室吃,我们寝室厨房的厨具那么齐全,不用怪可惜的。” “行!”童导十分爽快地同意了:“一会儿给你们a班一寝室配一个大冰箱,每周补给一次。” “谢谢导演。”贺清栖道谢道,眉眼间不自觉泛起喜意,以后终于不用蹭张笑语的泡面了! 她犹疑片刻:“那……还有事么导演?没有事我回去训练了……” “当然有事了!而且还是好事,训练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诶呀,过去你就知道了。” 贺清栖:“???” 难不成……是贺东彻又过来看她来了?或者是贺清舟?爷爷?奶奶? 昨天她还亲自扰乱了节目组的计划,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好事来。 贺清栖半信半疑跟着导演走进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还另外有几个人,中间那人的桌子上摆着一摞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站在窗边的人背对着贺清栖,半插着兜,穿着灰色的西装,身姿挺拔,气质非凡。 贺清栖眉毛一挑:“你是?” 闻言,那人缓缓转过身,勾起唇角:“贺小姐,贵人多忘事。” “韩特助?”贺清栖惊讶叫道,韩特助是贺东彻的特别助理,工作能力强,人品也不错,后来在贺氏集团也混得风生水起,十几年的交情,也算熟人。 “我爸找我有事?” 韩特助走到桌子前,把那叠纸推到贺清栖面前:“贺小姐请看一下。” 贺清栖狐疑地看了眼韩特助,随即一目十行地浏览过,眼底浮现出震惊。 “卧槽。”贺清栖没忍住:“我爸是疯球了吧。” 贺清栖放下那几张纸,映入眼帘的是七个大字。 ——房屋产权转让书。 …… “这落实的也太彻底了。”贺清栖喃喃道。 一直到中午,贺清栖还是迷迷瞪瞪,恍如梦中。 如果没记错,她昨天才说出“继承这栋楼”的玩笑话,结果今天,就真的成她的了? …… 冰箱和食材落实地也很到位。 晚上,陶径寒一进寝室,就看见寝室多了一个大冰箱,她惊得嘴张成了o型,挨层看一下,发现蔬菜肉类应有尽有。 “清栖,这工作效率也太高了吧,该加工资了啊。”陶径寒拍了拍贺清栖的肩膀,调笑道:“人民币玩家就是好。” 贺清栖睥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些许威胁的味道。 陶径寒立刻求生欲爆棚:“和人民币玩家同时参加一个节目,更好。” 陶径寒狗腿问道:“怎么样,清栖,想吃点什么?奴才这就给你做。” 贺清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三两眼扫过冰箱:“吃个简单点的,弄个……西红柿鸡蛋汤吧!” “好嘞!” “记得多加点淀粉,我要喝稠一点的。”贺清栖补充道。 “嗻~” 半晌,陶径寒歪了歪头,终于觉察出不对劲来。 手上动作一顿,咆哮道: “贺清栖!没有我你吃得上饭么!” 贺清栖见状,赶紧蹑手蹑脚地溜出厨房,和卓知微对视一眼,缩着脖子,调皮地吐了吐舌尖,嘴上摆着口型:“这傻奴才。” 卓知微抿了抿唇,唇角带了三分笑。 不一会儿,厨房飘出几分香气,贺清栖空荡荡的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 陶径寒快步端出一个汤碗,放到桌子上后,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看着贺清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又回厨房拿了两个小碗。 贺清栖腆着脸冲她笑,正欲接过,便见陶径寒往后躲了一下,挑眉问:“谁是奴才?” “我,我。”贺清栖道:“我是还不行么。” 陶径寒“哼”了一声,才把碗递给贺清栖:“你要的稠一点的汤。” 贺清栖也不客气,吭哧吭哧地喝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贺清栖擦了擦嘴,想起了正事,拉着卓知微站在客厅空旷的位置,又把收音机准备好: “径寒,你帮我俩看看,这段舞我俩总跳不好。” “行,跳吧。”陶径寒翘着二郎腿,拿牙签插了块西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个古代点了卖艺不卖身歌妓的纨绔阔少。 但谁让两人有求于人,对视一眼只能忍了,随着音乐的进行,贺清栖的手划过卓知微的腰肢,在小腹上流连,而后滑步到卓知微的另一侧,卓知微转头,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配合。 这是段双人舞,是这首歌的精华所在,只看了一眼,陶径寒就明白了问题所在。 无他,因为她也曾在这地方出现过问题。动作过于绅士,眼神不够黏连,这都是边岁桐曾和她说过的。 她是最尽职的队长,最完美的偶像,却也是最冷漠的女孩,她对跳舞时的眼神情感无比敏感,却无法察觉她最直白的感情。 她的冷漠和卓知微不同,卓知微只是不愿意笑,可边岁桐,在镜头前没有人会比她笑得更规范,她只是单纯不在意你,没心没肺,像是没有感情一般。 作为一个职业爱豆,她会配合你营业cp,却永远不会把你的感情当真,她把同性的感情叫做“青春期的悸动”、“独居异国的错觉”…… 陶径寒的声音毫无起伏地重复着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的话: “清栖你抚摸知微的动作需要更用力一些,最好能看出你的手指轻轻陷入肉里,指尖划过时才能有那种欲到极致,让人心跳加速的感觉。” “知微你的眼神要很魅惑,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不要总躲开清栖的目光,要黏连在一起,脸不要红,那种看见初恋的青涩感不是这首歌需要的。” “cp营业公司教过吧,就按教过的来,最好让观众们都觉得你们是真的,就达到了这首歌的要求。” “一段优秀的舞蹈,应该像是戏剧一样,让观众看出你们在讲述什么故事,眼神、感情、与动作的流畅缺一不可,你们只能让我看出这是在跳一段舞……” 贺清栖和卓知微目瞪口呆地看着侃侃而谈,却仿若是个没有感情的指导机器的陶径寒,觉得对方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径……径寒,你还好么?” 陶径寒眼睛发直,随即微敛眉目,闷声道:“没事,只是想到了些不太高兴的回忆。” “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俩帮忙的话,直说就好。”卓知微认真道。 “嗯,我会的。” 贺清栖和卓知微到一旁,小声讨论刚刚陶径寒指出的问题,直觉告诉她们,陶径寒的不对劲这一定和这首歌有关系,于是尽量降低分贝。 经过这一夜的讨论,两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然而她们还是害羞于对彼此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有时会因为心跳过速,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尤其是像贺清栖这样心里有鬼的,那样的姿势太过暧昧,卓知微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她喜欢女孩,所以更加不敢贴近,生怕被人说是在故意占卓知微便宜,练了多少次也达不到她们的要求。 “再来再来!我们七个人没有一个动作合格的!”已经中午了,贺清栖浑身都湿透了,但她满心烦躁,甚至因为那段双人舞,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只想继续练下去,早就忘了还有吃饭这回事。 就剩不到一周的时间,然而她和卓知微始终排不好这一段,急得她们两个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寝室,睡过一个好觉了。 “我就不信了,径寒和她队友能办到的事,我们怎么就办不到!” 卓知微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暗中活动了下生疼的脚,目光坚毅地点了点头,她也是憋了口气。 因为进度过于缓慢,她们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重来。似乎鞋子不是很合适,卓知微的右脚脚底磨出了水泡,甚至有几个水泡已经磨破了,又辣又疼。 但她一直硬撑着,贺清栖并不知情,直到她排练时踉跄了一下。 贺清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发现了她脚部的异样,不禁懊恼地拍了拍头:“散了散了,其他人先去吃饭。” “行,那队长,我们一会给你带你们带饭。” 贺清栖点点头,把卓知微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去拿药箱,蹙着眉头道:“受伤了怎么不说?” 第16章 卓知微的面色毫无变化,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痛意,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跳舞哪有不受伤的,我四岁开始学古典舞,比这更严重的伤都受过,早就习惯了。” 贺清栖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当初学散打学街舞玩跑酷,也是弄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但话虽如此,贺清栖还是很愧疚,她的真实年龄明明大了卓知微八岁,却要卓知微来承受这痛苦。 她把药箱放在地上,叹了口气:“抱歉,是我的错,我有些……操之过急。” 闻言,卓知微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 “说什么傻话呢。” 她勾起唇角,目光柔和深邃,揉了揉贺清栖的发顶:“队长是我们两个人当的,练习也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决定的。” 贺清栖抿抿唇,没有被安慰到,面色很是自责,半蹲在卓知微面前,作势要脱她的鞋。 “你干嘛?”卓知微一惊,如临大敌,赶紧抱住自己的双腿。 “看看你伤在哪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要面对这个漂亮女孩,她的底线就像是不存在了一般,曾经的悔意愧意和想对她好的念头,像是海水密不透风地把她包围住。 明明她这个人龟毛得要命,上大学住校后,还曾经因为她的上铺总踩着围栏,把脚底露给她看了,和人家吵了一架,后来还搬出了寝室…… 现在却硬要看卓知微的伤…… 真是,不讲道理。 “我自己来就好!” 贺清栖继续锲而不舍:“我看看嘛~”还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卓知微却不为所动:“不不不,还是我自己来,谢谢。” 见卓知微这么坚持,贺清栖也没办法,只好放弃,坐到卓知微旁边,无奈道:“那你自己弄吧。” 又嘟囔了一句:“看看又不能掉一块肉。”除了方萱遥,她头一次想对一个人这样好,然而却被拒绝了,她莫名有些委屈,幽怨地瞥了眼卓知微。 “好啦。”卓知微看她那副模样,不禁边上药边和声安慰:“我只是觉得,这样会冒犯你。” “哪有什么冒犯!我们是朋友!”贺清栖高声反驳。 “对啊,你也说了,我们是朋友,你不是我的助理,或是医生,你没有义务替我做这些,你是我相互扶持同甘共苦的朋友。我们刚练完舞,我的脚上出了不少汗还混着碎掉的脓水血水,真的挺脏的,我不想你做这样的事……” “而且,若是你的脚也受伤了,你会愿意让我替你上药么?” 贺清栖不禁默了,垂下头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卓知微说的是对的。 将心比心,如果是她,也会不愿意劳烦朋友做这样的事,更不愿意在朋友面前暴露出自己狼狈的一面,就像是那时她被拍了床照裸/照,与卓知微的绯闻漫天飞时,她恨不得躲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 卓知微背对着她,仔细地为自己上好药,又包上厚厚的一层纱布,站起来走了一会儿一下觉得还可以,就是穿不进鞋里,但并非无法克服。 她把袜子套上,又脱下了另一只鞋,正准备热身,就被贺清栖一把拉住,回头便对上一双满含担忧与责怪的眼眸:“你干嘛?” “热……热身。” 贺清栖蹙起眉:“热什么身啊,你都这样了,还打算继续?” “我们不是已经达成了一致了么?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贺清栖头发还是湿淋淋的,汗还没消透,她的瞳眸闪了闪,心莫名抽痛一下,指着卓知微的脚:“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你都已经穿不上鞋了。 “没什么可是的。”卓知微道:“清栖,你要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参加一个选秀节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就剩几天就公演了,有困难也要克服……虽然说这次我们是对手,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们两个第一个合作舞台,我不想我们输给别人,你说呢?” 不得不说,卓知微哄贺清栖还是很有一套,那句“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哄得贺清栖心花怒放。 她眨了眨眼,莫名有点小羞涩,耳根红了红。 但贺清栖岂是三言两句就能被说服的? “那……那你的脚?” “好啦,别任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卓知微把贺清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一拽一拉的动作好似是在撒娇: “这样吧,我们换着跳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然后今天下午我休息,你指导她们五个,好么?” 卓知微故意用着软糯的口吻,尾音轻轻上勾,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染上不谙世事的色彩,勾得贺清栖心尖一颤。 认识快一个月了,卓知微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典型的狮子座。 贺清栖被美色冲垮头脑,理智瞬间烟消云散,脑子里只剩一只尖叫鸡,可以,都行,你说的对! 于是手指一抖,放出了st》的伴奏。 事实证明,她是。 卓知微三言两语就让她晕晕乎乎,找不到北。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贺清栖也记住了卓知微的舞步,身体像是有记忆一般,瞬间配合卓知微跳了起来。 在卓知微的手拂过她的腰间的时候,身体不经意地一颤,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卓知微跳这段舞为什么会脸红。 因为腰部实在是有些敏感,最重要的是,公演的那天她们会穿露脐装,恐怕会更敏感。 卓知微也明白了贺清栖的顾虑,但她哪里好意思直接开口说,你放心摸,大胆摸,我不怪你!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并排坐在地板上。 贺清栖用余光偷看卓知微的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摸都摸了,不就是摸得更亲密点么?大家都是女孩,摸一下又不能掉一块肉,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而且那个人又不是别人,是卓知微,上辈子她们两个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虽然是无意识的,这辈子也勾肩搭背了那么多次,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想起上辈子那回事,贺清栖不禁心虚地偷看了眼卓知微。 “知微……” “嗯?” “我下次……会认真的。” 她说得不清不楚,但卓知微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有点微赧地别开视线。 又想到自己的问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这部分……当时听径寒说的容易。” 可害羞这回事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贺清栖想了想,试探问道:“要不……我们日常多试一试?” 听她这么说,卓知微的脸不禁有些发烫,她的腰部特别敏感,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贺清栖,她连这个c位都不会要。 她咬了咬唇,偷偷看了眼贺清栖,小幅度地点点头:“好。” 但假如对象是贺清栖的话,兴许并非无法克服。 下午的时候,贺清栖本来说是让卓知微回寝室休息,但卓知微说什么也不愿意抛下自己的队友,就坐在一旁看了一下午。 她忽然发现,贺清栖做起队长还挺有模有样的,总能一眼发现成员们的问题,每当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某个人时,那个人一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很有身为队长的威严。 其实贺清栖长得不算凶,相反是种很俏丽的长相,但她的眉间有一道明显的疤,不知是怎么弄的,为她横添了几分霸道和戾气,面无表情时总是能唬住人,但并不包括卓知微。 ——卓知微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奶凶奶凶的,有点可爱。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贺清栖大魔王伸了个懒腰,久违地给大家放了个假。 “明早七点,准时集合。”大魔王一脸冷酷。 “是!”成员们吓得够呛,立正站直,大声回应。 贺清栖走到卓知微面前,背对着她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我背你。” 卓知带着笑意挪动着位置,错开她坐,嘴上却是冷酷的拒绝:“不要。” “要的。”贺清栖回头,一本正经地冲卓知微点头,坚持不懈地劝她:“要的要的,乖,上来。” 说完便转回去,保持半蹲的动作。 卓知微没办法,只好嗔了她一眼,无奈靠了上去,纤长的手臂轻轻环着贺清栖的脖子,趁贺清栖不注意,手指有意识地擦过贺清栖的下巴。 抿了抿唇。 贺清栖没有转头,所以也没有看见,趴在她背上的卓知微眼睛忍不住瞥向一边,露出一个意外有些好看的,偷到鸡一般的窃笑。 那天以后,st》组成员就发现,自家两个c位最近像是小情侣谈恋爱一般,搂腰摸头,动作亲密地快成了连体婴儿,做完动作之后,还一个赛一个脸红。 知道的知道她们是在练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搞对象。 本来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后来发现还真有用处,c位们像开了窍一样,那种性感到极致的舞蹈连她们看了都想流鼻血。 第17章 再次踏入准备室,贺清栖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激动与热血,但在踏上舞台的那一刻,还是不由得任由肾上腺素飙升,一切激情澎湃都被观众的尖叫声点燃。 st》组今天的服装很一致,露脐装超短裤,只有贺清栖多了件黑色透视罩衫。 刘宁昭她们说贺清栖脱衣服脱得特别有感觉,而且估计观众恨不得帮她脱,那漂亮的马甲线看得她们都眼馋。 所以就让她穿了这么件,等跳到双人舞的部分前扔给观众。 今天由她们压轴。 在后台,卓知微认真细心地帮贺清栖戴上耳返。 “加油!我是不会让你的。” “谢谢,你也加油。”贺清栖微柔眉眼,视线略向下,看着认真盯着她耳朵的女孩。 有着完美长相的女孩靠的太近,贺清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这让她有些紧张,不禁看着女孩的脸发愣。 随后晃神,脸上染上一层红晕,赶忙别开了视线。 她曾经很喜欢一款香水,byredo超级雪松,缥缈且清冷的木质花香调,随后而来的,还有打在木头上的玫瑰花香的浪漫。 像是皑皑白雪压在松枝上,给人与距离感,却说不出的矜贵优雅,傲立冬日的雪松。 很像,卓知微的味道。 她想买给卓知微,希望她能够喜欢…… “有请!st》组!” 听到严焕的声音,贺清栖回神,长吁一口气,向舞台走去。 她们刚一登台,就迎来了山崩海啸的尖叫声,舞台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喊着贺清栖的名字,一半喊着卓知微的名字,其他的声音完全被掩盖住,就像这是独属于贺卓二人的演唱会一般。 宁檬闻声,不禁苦笑:“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还是有那么点失落。” 严焕:“千呼万唤,终于等来了你们最期待的了吧。请st》组介绍一下自己吧。” 按照她们的设计,由卓知微先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91票当选颜值担当的c位之一,卓知微。” “大家好,我是每天都觉得自己才是颜值担当的另一位c位,贺清栖。” “大家好,我是不得不承认卓知微是颜值担当的vocal担当,宁檬。” “大家好,我是始终坚持贺清栖才是颜值担当的rap担当,刘宁昭。” …… 严焕接下了这个梗: “清栖啊,我听说之前导演组做过一个统计。” “就是说,问我们98名选手,觉得谁是98名女孩中的颜值担当。” “结果91名选手都选了卓知微,但还有七个选择了你,我听说,七个人中有五个都是你们《immigrant song》a组的队员,还有一个是你,她们的队长。” 贺清栖一脸悲痛:“本来可以有八个的,结果谁知道张笑语那个大尾巴狼选了知微!” “哦?那剩下的那个人是谁?”严焕明知故问起来。 “我们家知微啊!”贺清栖伸手搭上卓知微的肩膀,一脸骄傲,卓知微含笑揉了揉她的头。 “呦!”观众们开始起哄:“你们家知微!” 有人相信她们关系好,自然也有人觉得是贺清栖做作。 但不管别人信不信,贺清栖是真心把卓知微当朋友的,无关比赛,无关排名。 …… 自我介绍后,灯光暗下来,七人摆好姿势。 就像预料到的那样,观众果然被她们的舞蹈热得嗷嗷直叫,贺清栖一甩衣服,开始了全场最欲的部分。 摆动的腰肢,危险的指尖,暧昧的眼神,还有贺清栖唇边的坏笑,无疑像是在给观众讲述一段关于暧昧的故事,几乎把氛围推到全场最高。 先前已经表演过的选手一阵感慨:“真是神仙打架,凡人看戏,这两人简直绝了。” “跳得还很齐,舞台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怪不得压轴出场。” 贺清栖也对她们的表演很满意,这次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跳得比每一次都好。 刚刚入了戏一般,她的目光始终锁在卓知微身上,那人魅惑又冷淡的眼神简直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连她也不禁感慨,这个女孩实在太美了。 她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却忽然脸色骤变,瞳孔骤缩,心上像是压了座山一般,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握紧了拳头,全身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观众席上的某个不该在这身影,目光如炬。 方萱遥…… 卓知微以为她哪里不舒服,连忙挽住她的胳膊。 她低声问:“不舒服得厉害么?能不能再坚持坚持?” 贺清摇摇头,敛住眼中的灰败:“我还好。” 她确实还好,只是想起了某些往事,某些想起来还会为自己隐隐作痛的往事。 她的疼痛无关爱情,只是痛恨自己的愚蠢,属于自己的悲哀几乎灌满了她的身躯,眼睛干涩地发疼。 渐渐的。 她仿佛看见以为早已消失的、年少的自己走了出来。 大雨瓢泼。 她被淋了个通透。 十九岁的自己在哭,哭诉着她,或者也是她的一些过往。 …… 她五岁时认识了九岁的方萱遥,十四岁意识到自己喜欢她,十六岁开始正式追求,十九岁岁以为抱得美人归,三十岁因为美人死在了a市。 方萱遥并非从小就对她态度这么差,从哪一刻开始贺清栖也记不太清。 她只记得,童年里很多人仗着年纪大欺负她,常常被大孩子一推就倒,坐在地上大声地哭。 ——她似乎从小就深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每每都是方萱遥温柔地把她拉起来,帮她掸掉身上的灰尘。 她就这样记住了方萱遥。 哪怕她后来学了散打,老宅附近的小孩儿无论大的小的全都打不过她,她也没有忘记过那个人。 后来随着年岁渐大,方萱遥对她日益冷淡,在她十四岁那年,直接飞去了美国,几个月也见不到一次。 她的心底满是烦躁,于是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这个姐姐。 十几岁的她正处于叛逆期,仗着从小学的本事,逃课打架成了家常便饭,考试成绩故意考到倒数,父亲有心教训她,却始终狠不下心。 她似乎喜欢上了看父亲被气得跳脚的感觉,于是,和她从小到大的朋友柴旭一起,成了一个有着七种颜色头发的杀马特,结果父亲没怎么样,奶奶差点被气晕。 她变本加厉成天在她们眼前晃着那几根毛,她们终于忍无可忍,打电话请方萱遥帮忙。 接到方萱遥的电话后,她立马就把那一头毛剃了,还向方萱遥保证一定考个好成绩。 但凡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贺家养出了个混世魔王,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方家的大小姐。 方萱遥曾是贺清栖敬重的姐姐,爱护的恋人,结果最终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那个人说,我从小,就不喜欢你。 从多小,贺清栖不敢想象。 那么方萱遥这时过来,是因为什么呢? 贺清栖不想把人性想得那么肮脏,可是,排除了因为爱她想见她的可能,方萱遥来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答案。 因为她长时间未联系对方,对方怕煮熟了的鸭子飞了。 她对方萱遥来说或许只有这一个用处。 贺清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血与眼泪,早就让自负与天真一并坍塌。 她微靠着卓知微,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上去失魂落魄,像是受了伤正舔舐伤口的小狼。 卓知微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成了这样的状态,只是任凭对方把手放在她的腰间,轻轻抚摸贺清栖的背,默默地安慰她。 方萱遥紧蹙眉头,眸色深沉盯着姿态亲密的两人,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 第18章 方萱遥的确从小就不喜欢贺清栖。 她九岁失去了父母,搬到了大伯家,贺清舟像哥哥一样照顾她,才让她的心上有以慰藉。 小时候还好,小团子一样的贺清栖奶声奶气,跟在她和贺清舟身后叫哥哥姐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贺清栖变了,对她倒还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可对贺清舟,不像是对哥哥,反而像仇家。 她对贺清栖慢慢变得不喜,随着她的嚣张跋扈。 后来听说,贺清栖变成这样是因为有人在她耳边嚼舌根,心里的不喜没有因此消失,反而觉得,贺清栖真是蠢,居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对她掏心掏肺的哥哥。 再后来,她无意中听大伯和大伯母谈话,说父母是被贺东彻害死,内心备受煎熬。她起初并不信,但当她发现过去方氏的不少资产被贺氏吞并后,就再没质疑过。 方氏的破产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兄妹情自此一刀两断。 二十三岁那年,她把目光放在了从小视线追随她的贺清栖身上。这人信任她,爱慕她,看着她的目光甚至能反射出星星,还被贺家人保护得心思纯净,是再好不过的复仇工具。 起初,方萱遥是这样想的。 可是后来她发现,贺清栖不是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却唯独是一个好恋人,她忠诚,细心,温柔……担心她吃醋刻意和一切对她有好感的人保持距离。 任何人都可以指责贺清栖,只有她不能。 整整十年,贺清栖从来没有逼她做过她不喜欢的事,甚至十年里她们上/床的次数都不超过20次。 贺清栖从小就长得极好,是一种很有侵略性的美,少年时期骄傲张扬得像一只四处开屏的孔雀,却在和她在一起的十年慢慢收敛她的锋芒。 十年来她始终如一,饶是一颗石头心也该被捂热了,方萱遥情理之中的动心了。 动心,所以焦躁,她怕自己下不去手,把一切计划提前,灌醉贺清栖,用她的手机询问卓知微能不能来接一下她,让堂弟在门后躲着,打晕了卓知微。 然后把她们一起放在了酒店,删除监控,并且注射了新型的致幻类毒品。 看着针头缓缓插进贺清栖的静脉时,方萱遥整颗心都在颤抖,眼里满是血丝,牙齿狠狠地磕在唇上,磕到鲜血汩汩往外流也不放松,疯狂的模样让她的堂弟下意识退了一步。 一切都按她想象中的进行,包括注射毒品后,那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做/爱了,在她的眼前。 她的完美恋人终于不再完美。 方萱遥也不知她是心痛多一些,还是大仇得报的快感更多一些。 照片当然不能自己拍,她找人把消息泄露给狗仔,只等第二天伪装成被妻子绿了的可怜人。 她的计划并非毫无漏洞,但谁让她手里握着贺清栖的□□。 ——贺清栖这人倒是怜香惜玉,护得卓知微的身子没被看去一分一毫,可是她顾得了卓知微,却没能顾得了自己。 贺清舟忙着跟方氏打擂台,忙得脚不沾地,贺东彻身体又不好,虽然在查这件事的疑点,可敌在暗我在明,他们去哪总是能让方萱遥得到消息,这就让方萱遥足够抹去一切的证据,这件事本应这样不了了之。 只是,方萱遥没有想到的是,卓知微居然性情刚烈到那种程度,她四处奔走,取证,花了一笔又一笔的积蓄,低声下气四处求人,疯了一样,就算被人指指点点,也始终没有放弃,只为了拉她一起下地狱。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蛛丝马迹。 另一头,柴旭在这半年也没闲着,他亲自上阵帮贺清栖澄清,求着兄长断绝与方氏的来往。他联系上了卓知微,花钱买热搜,公布这些疑点,却被骂是在洗白。 贺清栖其他的几个二世祖朋友也觉得贺清栖是被冤枉的,他们虽然被家里养的不谙世事,但却很讲义气,觉得他们的好友不会是那样的人,也纷纷求了家里的长辈,甚至有个白痴直接跑到方氏来闹。 这两人一个走舆论,一个走法律程序,几个月来让方萱遥忙得焦头烂额。 可给她致命一击的,却是贺清栖的死。 死在她眼前,是她亲手撞死。 看着那鲜红可怖的一地,她几乎疯了,贺清栖被撞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硕大的眼球好像在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跌跌撞撞地下车,疯了一样摇晃着贺清栖,眼里布满血丝,怒吼道:“贺清栖!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记得你么?这样我就会后悔么?我才不会!像你这样的人……哈,你给我起来!” 慢慢的,方萱遥的声色俱厉渐渐消退,变成了凄然的哭腔,筑在心中的坚固堤坝毫不留情地摧毁,积聚很久压抑很久的爱意恨意再也困守不住。 她直挺挺地跪到了地上,心像是被撕成一片一片,鲜血淋漓,疼的她好像窒息一般。 她抱着那具渐渐没了温度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被警察带走时也不愿放手。 后面的事方萱遥也不太清楚,都是贺清舟去狱中看她时告诉她的。 方氏本来就是方萱遥在撑着,这下她被拘留,变成一盘散沙,溃不成军,刚刚重筑的高楼大厦一夜倾塌。 同时,还有人查出那一夜是方萱遥的故意陷害,被判有期徒刑十年,方氏的财产自动归贺东彻所有。 而贺清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把贺清栖的遗体从火葬场运出,送去了液氮冷冻,期待有朝一日,妹妹可以复活。 事情曝光后,网上一片混乱,网友纷纷向贺清栖以及卓知微道歉,自发组织了对贺清栖的哀悼活动,一点开早已废置的超话,满屏都是对不起,我错了。 可这一切都晚了,贺清栖人都已经不在了。 后来,贺清舟和她说。 他说,贺家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为什么到头来这么对他们? 他说,她父母的死和他们家没有关系,让她应该问问她的好伯父。 他说,我来看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告诉你,你害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 方萱遥愣在了原地,曾被仇恨蒙住双眼的她发现了很多疑点,如果是贺家人害了她父母,为什么贺清栖和她结婚时,他们不阻止?又为什么会对她这么放心? 她陷入癫狂却不想相信,可她再也没有能力去查这一切了。她不禁暗恨,为什么当初自己刚刚掌权时,从来没起过疑心,为什么听信大伯家的一面之词,伤害对她恩重如山的贺家人。 她曾觉得贺清栖蠢,自己竟比她还蠢。 十年时光,转瞬即逝。 方萱遥出狱的那天,也是贺清栖的祭日。 她在贺清栖的墓旁,看见一个瘦的脱相的女人,却有种掩饰不住的风华绝代。 那人神色冰冷,眼里一片死寂,却在看见墓碑时柔下神情,眼眸中透着一种如青烟般的惆怅。 她轻轻抚摸着墓碑,像是抚摸她的爱人。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等你多久,我的身体最近不太好,清舟哥也是……以前一起拍电影时,你总叫我好好吃饭,可我似乎没什么胃口,对不起。” “但是只要你能醒来,我们等不到你也没关系,柴旭说我们不用担心你,他现在孩子都有了,你醒了让他孩子给你养老……” “我们三个怕你会忘了这一切,就给你写了日记,到时候,你不要怕,也不要难过。” 她眷恋地看着墓碑上的女孩依旧年轻漂亮,又看看自己不再青春的手,忍不住抚摸腕部款式老旧,却一看就被保养的很好的手表: “你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可我现在瘦成这个样子,因为长期失眠大把大把地脱发,估计就算我还能等到你,你也瞧不上我了……” 她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将心中的怅然藏进风里: “如果你醒不过来……下辈子,就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爱一个人太累了……” “或者,你出现在我眼前,但你爱的人要是我……好不好?” 不好!方萱遥在心底发疯一样大喊,那个女孩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 可她没有底气出现在这女人面前,她已经认出了她,那个红极一时的影后卓知微,那个只有看着贺清栖时眼里才有光的卓知微。 她早就知道卓知微喜欢她的女孩,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坚持这么多年。 十年了,她始终都没有变么?就像自己一样,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卓知微又和贺清栖说了一些话,才拖着虚弱瘦削的躯壳离开。 待卓知微走后,方萱遥才敢走近墓碑,十年了,她很想念照片上的女孩。 她和女孩说了很多话,不知女孩有没有听见。 渐渐地,她靠着墓碑失去了意识…… 等再度醒来时,却发现回到了她23岁那年,她刚和贺清栖领证不久。 她想,这一定是老天的馈赠。 方萱遥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自觉留下两行清泪,双手颤抖地触碰着结婚证上的贺清栖,满目的不可置信。 她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宠着贺清栖,就像贺家其他人一样。 可是,方萱遥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连续一个月没有接到贺清栖的消息。 她的心里有些慌张,不禁设想,既然她可以重生,那么贺清栖也可以重生……不由得悲从中来。 好在她看见了贺清舟在朋友圈给贺清栖拉票,想起来贺清栖确实参加过这么一个选秀类节目,卓知微就是这样认识的……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物,方萱遥也不例外,她刻意地忘却了心里的恐慌,逐渐变得镇定。 因为想看看贺清栖,她点开了这个曾经她不屑一顾的节目,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贺清栖一般。 她从没想过,原来这个她伸手可触的女孩,居然可以这么优秀,这么耀眼。 然而,虽然她知道女孩和卓知微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可看见两人的亲密动作,方萱遥还是有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的感觉。 她不禁紧蹙眉头,决定回国一趟,让卓知微知道,什么是自己该碰的,什么是自己不该碰的。 她承认卓知微的爱情令人动容,可在满心满眼只有她的贺清栖眼中,一文不值,那人甚至看不懂她的爱情。 结果,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竟看到这样令人心碎的一幕。 贺清栖说,是我们家知微,贺清栖还和她那么亲密地接触…… 再联想起那日听到的那一段话,方萱遥心中升起了满满的危机感,决定不回去读研,直接待在她的女孩的身边,顺便再找贺清舟要个说法。 第19章 “清栖是不太舒服么?”严焕问。 贺清栖点点头,随便扯了个理由:“嗯,似乎有点低血糖。” “要不要吃点巧克力,我正好带了。”严焕变魔术一样,神奇地从西服中掏出了块巧克力,巧克力递给贺清栖。 贺清栖接过来:“谢谢严老师。” 准备室的其他49名女生发出了阵阵的尖叫声,似乎是在羡慕贺清栖能吃到严焕的巧克力。 随后,严焕按照流程宣布了宁檬五人的票数,69:42:16:10:2,加起来都不到两百票。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票数。 431票:430票,只差了一票,一个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票数,任谁输了都会觉得很遗憾。 “噔。” 卓知微,431票。 贺清栖,430票。 贺清栖雅痞邪气的美终不敌卓知微性感禁欲的诱惑。 贺清栖平静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过,她抬起了头,觉得输得不冤。 只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右手手心似乎一片柔嫩滑腻。 她的眼皮猛的一跳,不动声色地将手向下滑去,直到贴到衣服上。 然而…… 卓知微身上一僵,美目嗔了贺清栖一眼。 贺清栖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视线不禁向下,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手正贴在卓知微挺翘的屁股上。 她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捏了一把。 好手感。 这些天的亲密接触让她们的感情更上一层楼,也让贺清栖知道卓知微对她有多宽容,就像她对她一样……所以她并不担心对方生气。 做完坏事后,贺清栖赶紧把手收回来,一本正经地站着,偷瞄卓知微时嘴角扬起了坏笑。 她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栖崽!不要躲了!麻麻看见你捏微微屁股了!” 麻麻看见你捏微微屁股了…… 嗯? 贺清栖疑神疑鬼地抬起头,扫视着观众席,听错了么? 怎么有个男粉自称是麻麻? …… 视频发的是消音版的。 但导演觉得这段很有意思,用了0.5倍速,并且放大了男粉丝的声音。 “麻麻看见你捏微微屁股了……”一个粗犷的男声缓慢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我似乎看到了栖崽崩溃的内心。” “[图片]麻麻?” “你们的关注点都在沙雕粉丝上么?为什么我注意到的是,捏屁股呢?23333。” “卧槽,捏屁股,哈哈哈哈哈哈哈,栖栖一定是蓄意报复,你赢了我就要捏你屁股!” “qwszd!看微微那娇嗔的眼神,还有栖崽的坏笑。” “呜呜呜,两个人都发挥地超好,看栖崽的马甲线,看微微的a4腰,为什么非要同一组里battle,《偶时》做个人好么,不要再让我花和我瓜自相残杀了!” 还有cp粉找到了第二期主题曲公演时陶径寒摸了卓知微的腰结果被冷笑痛打的对比图。 “锁了锁了,别找钥匙,钥匙我吞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粉丝都这样和谐,除了理智粉和cp粉,也存在部分毒唯,对对家心存不满,互撕得一塌糊涂,甚至把#贺清栖卓知微二次battle#撕上了热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不要说是这种竞赛类选秀节目,你拿了第一我就无法拿第一,必不可少地出现一些粉丝互相撕逼的现象,也是因为撕得厉害,节目才能更火。 可毕竟节目组不是为了割韭菜,节目组也想出道后的这七个人更长远得发展,撕逼可以,但要适度,所以适时地也要发一些艹团魂的片段。 节目组在st》表演前,特意剪了陶径寒在寝室里给两人指导的画面,当然,剪掉了某些有些不适合的片段,直接表明了三个人关系有多好,果然有粉丝吃这套。 “我大三角关系就是好,请一起走花路吧!” “初恋的青涩,寒寒说的太好了,还有眼神的闪躲,我栖和我微果真是真的!” “寒寒小天使人真是太好了,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对手,毫无保留地教别人。” 可慢慢的,w.s的粉丝闻风而动,唯六粉怒骂陶径寒跑路还要吸血原团,团粉唯粉cp粉则希望陶径寒归队,弹幕霸占整个屏幕。 尤其径桐cp粉,她们感受到了满屏的虐,还有满屏的真,看到陶径寒失魂落魄的表现,她们不禁想到陶径寒走前,边岁桐的异样表现。 “我哭了,径寒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桐桐也这么给她说过。” “我zqsg得觉得jtszd,甜可以造假,虐却不行。” “我磕的cp太惨了,为什么突然就异国……但,岁寒女孩永不认输。” “楼上请注意,我寒才是瓜!” 虽然w.s粉丝群体巨大,但《偶像时代》吸的粉丝也不少,陶径寒也是她们喜欢的偶像,假如回海外,去个签售会都费劲,看见w.s粉让陶径寒回去,不禁怒了,明明是一家人,却撕逼撕得无比惨烈。 “饭圈请专注自家,不要ky!喜欢w.s请到w.s超话里发,别来我们《偶时》这刷存在感好么。” “径寒既然放弃了在w.s出道,那么就没有归队的这个说法,请w.s粉丝自重。” “径寒选择回来肯定有她回来的道理,团婊以为让她回去是为她好么?” …… 节目组这次走了一步好棋,st》一播放热度果真空前绝后,贺清栖和卓知微也跟着沾了次光。 第三次的排名,贺清栖由第二掉到了第三,12万惜败卓知微。 托st》的福,她们每人比上次多了1/3的票数,然而还是没能斗得过大魔王陶径寒,被陶径寒远远超过了2000万票。 断层c位名副其实。 这一次,节目只剩下了二十四人,刘宁昭、梁闯、李思婉都已经淘汰出局,收拾东西回家了,大楼里更加的空旷,惹得女孩们满是惆怅。 为了驱散这种沉重,节目组特意为淘汰的三十二人准备了欢送会,节目名单由晋级的二十四人拟成。 到了欢送会那天,贺清栖才发现原来选手们都是被歌舞耽误的逗比,身边的大冰山都被逗得勾起了唇角。 贺清栖和卓知微准备了山寨版的流星花园。 当她一脸不以为然地说出:“只要我高兴,我可以把整座大楼都买下来。”时,全场沸腾了,就连严焕也跟着大呼“小贺总”。 小贺总的称号正式官宣。 分离总是难免的,贺清栖送走刘宁昭、梁闯和李思婉后,迎来了第三次公演的比赛规则。 第三次公演的c位由观众选出,一个vocal组,两个dance组,和一个rap组,个人战的同时团队战,获胜的团队获票数奖励,个人获乘数加成。 节目组的目的显而易见,给单项能力最佳的选手予以一定保障,一个优秀的团队,少不了优秀的主舞主唱和rapper,若是没有这样的能力,迟早会泯然众人。 随后,严焕按票数多少,宣布了四位c位以及相应的歌曲。 “贺清栖,vocal组《靠近你的时候》,陶径寒,rap组《我管你》,卓知微,dance组《野》,以及程意,dance组《thunder》。” 当听到那首歌的时候,贺清栖脑子里一堆的问号,整个人愣住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严焕,开始怀疑起人生。 如果她没记错,《靠近你的时候》应该是一首很甜很可爱的一首歌,她的粉丝是脑子瓦特了么?是她贺清栖提不动刀了,还是奶昔她们飘了。 明明那首《thunder》才最适合她! 还有程意!那么可爱的一张脸跳这个真的合适么! 从节目开播到现在,程意一直凭借着活泼爱笑的调皮中二少女风格,稳定在第四名,人长得甜,两次公演的歌也甜。 贺清栖始终想不明白,这两家粉丝的脑子是一起被门夹了么? 严焕轻咳了声,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好像是在嘲笑贺清栖。 他看着卡片,惟妙惟肖地念道:“我们栖崽不是跳酷的中二的,就是跳性感的撩人的,奶昔给力点,这次我们要看栖崽穿可爱小裙裙!” 他又换了种语气:“小裙裙!小裙裙!” “还要看栖崽对我们嘟嘴卖萌!” “嘟嘴卖萌嘟嘴卖萌!” 因为奶昔表现得太沙雕,连桃汁都忍不住帮她们助力,为贺清栖投上一票,但求一乐呵。 贺清栖彻底石化,她第一次票数超过陶径寒居然是这样的原因! 卓知微还仿佛听见了旁边的雕塑突然碎成渣,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抿了抿唇,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含笑望着贺清栖的侧脸。 贺清栖委委屈屈地看过来,从后面圈住卓知微,把下巴放在卓知微的肩膀上。 “知微……” 从st》过后,她对卓知微做亲密动作做的愈发得得心应手。 “乖。”卓知微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慰:“我也想看你穿裙子。” 贺清栖:“!!!” 切开都是黑的! “……我明明现在穿的就是裙子。”还是粉的。 然而她的抗议并没有得到别人的注意。 “本次公演还有一个特殊的规则。” 严焕继续说:“为了提高我们选手作为女团成员的能力,节目组请到了国内外知名组合成员来为大家助演。” “明天将会抵达节目组,与大家同吃同住两周的时间,请大家敬请期待。” 第20章 这一次选到贺清栖队伍的选手,多是vocal,比如金致漾,比如秋茗,或是走可爱路线,比如郑心念,比如王祺雨。 唯独第二十四名的苏诚橙是因为没得可选。 两人难兄难弟,盘腿坐在排练室,双手拄着脸,发出同款的唉声叹气。 “你说我们怎么这么惨。” 苏诚橙是大白嗓,歌唱水平是她的硬伤,做练习生时,公司就着重培养她的rap能力,期盼着她用说唱代替唱。 在得知自己居然要唱这么甜的一首歌,苏诚橙无疑是崩溃的。 她看了看贺清栖,又:“其实你还好啦,这次票数比陶径寒都多,穿个裙子装个可爱说不定躺赢,然而我呢,一开口估计粉丝全脱粉了……” 简直就是人间真实! “那可不一定!”贺清栖反驳:“我主要是怕驾驭不了这种风格,导师们再给我评个b。” “算了。”贺清栖噌地站起来:“光担心也没用,橙橙,我们也赶紧去练吧。” 贺清栖的嗓音条件不错,但没经过系统的训练,所以称不上优秀,只比标准女团水平好一点。 因本身性格问题,她平时更喜欢唱hip hop类,抒情一点也可以,这一次算碰到了硬茬。 她们的part已经分好,其余四个人正各自照着镜子练习属于自己的部分,打眼望去,都笑眼可爱,声音甜蜜。 贺清栖和苏诚澄仿佛两只误入其中的呆头鹅。 贺清栖不禁愁绪满满:“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她的声音清亮通透,听起来一股空灵劲儿,要唱出这种甜甜蜜蜜的感觉,实在有点难为她。 下班后,一路她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节目还有两次公演就结束了,她总不能在这时候翻车。 卓知微看出了她的懊恼,一回寝就把陶径寒拉过来一同坐在她面前。 “唱一遍吧,让我们听听感觉。” 贺清栖尴尬笑笑:“这首歌我没什么感觉,怕唱不好。” “没事,唱的好我俩坐在这做什么。”陶径寒无所谓道,说着,胳膊压上卓知微的肩膀。 卓知微一记眼刀杀过去,陶径寒吓得连忙移开手臂,讪笑一声,举手作投降状:“抱歉抱歉,习惯了。” “行吧,那我就试试。” 一起同吃同住了两个月,贺清栖对她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嗓唱了起来。 这首歌写的是初恋,有种十六岁的青涩之感,贺清栖努力把自己带入,初恋、十六岁、方萱遥……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萱遥的那句“从小我就不喜欢你”,渐渐,喉头变得酸涩,嗓音带着无奈与哽咽,还有几分悔意。 忧愁哀婉的情绪还回荡在空气中,声音却戛然而止,伴奏也渐渐停了,卓知微和陶径寒不知该说什么,一时之间,针落可闻。 “怎,怎么样……” 贺清栖忍不住率先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卓知微静默片刻:“感觉有点诡异,甜蜜的曲调和苦涩的歌词交织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很矛盾。但也……仿若浑然一体。” 陶径寒恍了恍神,仿佛被贺清栖带到了她歌声中的意境。 贺清栖的歌声让她感受到,单恋,拒绝与后悔,她不由得想到了那人…… 那人唤她名字时的温柔,一遍又一遍在她的脑海之中回荡,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在一块一般,疼的她浑身发抖。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活该,那个人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不喜欢她而已,是她自己假戏用了真情。 “径寒,径寒?” “嗯?”陶径寒猛的回神。 “怎么样?” 陶径寒想了想:“很有……感染力,但我和知微的想法一样,而且你唱的和原作大相径庭。” 闻言,贺清栖不禁陷入了沉思,蹙着眉头,随手在纸上写点什么。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抬眸看两个好友:“我觉得或许我可以在这里做点文章!” 陶径寒和卓知微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第二天一早,贺清栖就兴冲冲地找到了自己的队友,六个人围成一圈。 “昨天我想了一下,关于我和橙橙的问题。” 五个队员认真地看着贺清栖,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这次公演不可谓不重要。 个人战的获胜者她们没有肖想过。 大多top3的粉丝们沆瀣一气,团结地不像是一个大逃杀模式的选秀出身的偶像的粉丝。 只要不是和自己的偶像竞争,粉丝们也乐的让强者更强,所以每一组选出c位的刹那,获胜者就已经决定。 而团队战,三家鼎立,是一个稳固的三角形,但凡有一丝进步,就可能打破这个平稳,她们获胜的希望也就更大,她们甚至比贺清栖更希望想到解决办法。 “大家也看到了,我唱不出那种初恋的感觉,橙橙就更不用说……我唱这样甜甜的歌,没有灵魂还很诡异。”贺清栖自嘲道。 “不过,其实这首歌的歌词还是蛮多元化,只看歌词,可以当成一段暗恋者的剖析自白,无偿付出。” “但暗恋是又甜蜜又苦涩的,你可能仅仅因为她今天看了你一眼,就高兴一整天,也会因为她始终捂不热的心而感到灰心丧气。暗恋也是没有回应的,你能坚持一年两年,可假如十年二十年呢?你可以保持初心始终如一的爱她么?” “爱会被消磨,耐心也是。”贺清栖如是说。 她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成员们听得越来越有感觉,不住地点头,贺清栖的眼神很亮,有种胸有成竹的自信,也让她们更有底气。 “所以,我们可以把歌词分成两部分,前一部分按原作唱,两段中间停顿的时候,加上一段类似话剧的部分,后一部分时改编一下,要能表达出暗恋者欲罢不能,想要逃离却不舍得逃离的黯然……” “我觉得可以!”贺清栖的无脑吹秋茗率先同意,她上次排名已经排到了第六名,从c班到出道位,她觉得这全都是贺清栖的功劳。 王祺雨也提出自己的意见:“不过我觉得或许两段的顺序可以调换一下,喜剧更能讨好观众。” 贺清栖摸摸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下:“这个可以。” 正当几个人激动得仿佛已经赢了比赛时,金致漾理智地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假如要改编,编曲编舞的事情就落在我们自己的身上,导师兴许会提供帮助,但更多的还是我们自己改,两周的时间我们能做到么?” “而且,假如要改,我们的part全都需要重分,昨天我们一天所做的工作就白费了。” “不不不,不需要重分,后一段我和橙橙的部分,你们一人一到两句,分一下就好……” 贺清栖狡黠地眨眨眼,坏笑道:“至于编曲和编舞,不是还有个组合成员要来么?前一段也由我和她一起唱。” “至于橙橙。”贺清栖停顿了一会儿,故作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中间部分当个道具吧。” 苏诚橙:“……”太真实了。 贺清栖队就这样愉快地把舞台敲定了下来,然而当组合成员走进排练室的时候,贺清栖的右眼皮猛的跳了跳,原本的打算瞬间被粉碎,她仿若听见自己的心碎成渣又重新粘合的声音。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样的事!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贺清栖走到柴旭跟前,恶狠狠地瞪着他,给了他一拳:“废柴,怎么是你!” 柴旭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一米八的大个带着幽怨的眼神,仿佛贺清栖抛弃了她:“贺小栖,人家好心好意来找你……” “叫爹!” “爹!”柴旭从善如流。 贺清栖一脸绝望:“你就是那个……老师口中的国内外知名组合成员?” 柴旭挺直了腰,昂着头整理下自己的衣领,骄傲道:“怎么,不像么?” “不太像。” 看到两辈子的好友,贺清栖的心情无疑好极了,但是转念想到废柴的废柴,瞬间多云转晴,忍不住又瞪了柴旭一眼。 柴旭觉得莫名其妙:“栖栖,我又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贺清栖翻了个白眼:“你什么都不会,来我这不是给我添堵么。” “我怎么就什么都不会了!” “那你说你会什么。” “我会跳舞!” “得了吧,你跳舞我教的,咱们以前那群人里,就你跳的最差。” “我会唱歌!” “ktv水平?” “我会rap!” “你先把那个p的音咬清了再,还ra破。” “我……我……”柴旭嘟囔了半天,理直气壮道:“我还会卖脸!我现在是我们团里公认的门面,我粉丝说了,一看我的脸就想给我投票!” “卖脸用你?知微比你好看多了!不说知微,我都比你好看!” “卧槽,‘我都’……栖栖,你居然会觉得有人比你好看!” “镜头前不要说脏话。” 柴旭无所谓地摆手:“没事,这不是有你么?你让他们剪了。” 贺清栖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柴旭早已习惯,跟在贺清栖身后,继续自顾自说着: “不过你别说,卓知微长得是真好看,啧啧,不过她不太上镜,刚刚我路过她们排练室偷看了一眼,真人比镜头上好看多了!你知道外面都怎么说她的么?” “哦,你不知道,你出不去……外面的人都说她神颜漫画脸,说现在的整形技术根本整不出她这样的,能整出也不敢整吧啦吧啦……” 贺清栖不禁叹了口气,他俩是一起从中二杀马特时期走过来的,怎么偏偏柴旭这么话痨。 想来,都十年了,他竟一点儿没变。 贺清栖不禁柔下神色,上辈子她出事之后,柴旭给她发了不少微信和红包安慰她,还在网上替她澄清,被骂了狗血淋头,但她因为憋着那口气,始终没有理他。 除了柴旭,也还有其他人告诉了她什么叫患难见真情,但她觉得没脸见那些人,一个也没有联系过,她不禁有些愧疚,等出去了,一定好好聚一聚。 回到正事。 “诶,旭旭,除了你,这个国内外知名组合成员还有谁?” “还有啊……”柴旭想了想:“一共两男两女,我、我们团c位裘鑫予,还有一个韩国的团……” “就是之前那个挺火的,叫什么什么……” “就是挺火的那个!” “哪个啊?”贺清栖一脸黑线。 “就是那个!”柴旭一拍大腿:“你们top1陶径寒的团,w.s里的裴书一和边岁桐!” 第21章 陶径寒的排练室里。 “很好,不错,静怡这次唱得不错,有点感觉了。” “谢谢队长!”被《偶像时代》公认的实力最强的top1夸赞,陈静怡喜形于色。 “吱——” 门开了。 除了陶径寒以外的五人一齐好奇地看向声音的源头。 妆容精致的女人夹着文件夹,黑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头,身形瘦削,1.65左右的个头,可偏偏脚下每踩一步都带着惊心动魄的气势。 她微昂着头,露出漂亮饱满的下巴,微微翘起的唇角让人忍不住地心生好感,瓜子脸杏仁眼,皮肤瓷白,看上去二十岁左右,标准的初恋脸。 “看什么呢,快,专心点。” 陶径寒忍不住敲了敲地面。 “径寒。”一句突兀的韩文忽然在身后响起,随之轻笑响起,蹩脚的中文从唇齿间吐出:“径寒长大了。” 陶径寒一愣,瞳孔微缩。她猛地回头,看到那人的瞬间,熟悉的称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欧尼?” “欧尼怎么在这?”陶径寒蹭的站起身,腿上的歌词散了满地,她却始终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陶径寒说的是韩语,但边岁桐坚持入乡随俗,她的母亲是华国人,所以也会一点中文:“径寒没注意听严焕老师说的规则么?我是那个助演的成员。” 陶径寒眉目轻蹙,定定地看了边岁桐一会儿,边岁桐毫不退让地和她对视,陶径寒终于还是率先败下阵来。 她的瞳眸闪了闪,正不知所措时瞥见了地上散落的纸张,连忙俯身一一捡起,抖一抖上边的灰尘,整合在一起。 她心头又委屈又受伤,平和的心情全然被破坏,一股无名怒火占据她的身体,好在转眼看见了满屋的摄像机,才把情绪忍了下来。 但是心里不上不下的,堵了一口气,十分憋屈。 她状若无意地问起:“其他三人也是成员们?” 边岁桐摇摇头:“只有我和书一,怎么了,径寒看见我不高兴么?” 陶径寒紧咬牙关,勾唇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边岁桐弯弯唇角,笑得温柔如春风满纸:“那就好,原来书一还说想到你这来,但被我滥用职权拒绝了。” 陶径寒:“……”我可真谢谢你了。 假如换成裴书一,她估计轻松很多。 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在不久前刚拒绝过自己的人待在一块,陶径寒也不例外。 曾经的w.s里一共选了七个人,只有边岁桐年纪比陶径寒大,所以陶径寒直接叫她姐姐,一个营业性极强私心极大的称呼。 因为团里只有她这样叫边岁桐,仿佛她对边岁桐、边岁桐对她均独一无二。 边岁桐是一个称职的偶像,没有拒绝,反而有些配合,不论是镜头面前还是私下里,都无条件地配合陶径寒的亲密举动,这让陶径寒不可避免地在心底升起了一丝奢望。 她甚至都准备好告白了,却无意知道对方竟然已经在跟一个男演员暗中交往,怒气冲冲去找对方理论。 却在对方一句诧异的“我们不是营业cp么?”的疑惑下落荒而逃。 营业cp,这就是她对她们感情的定义。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她在夜里一个人一遍一遍看过粉丝的剪辑,华国的,韩国的,听那一首《真相是假》,瞬间泪如雨下。 你看过的温柔是假,爱意也全都是假,你见证的拥抱都是假,猜测的思念是假。 你看过的快乐是假,猜到的秘密是假,你拍过的相望全是假,你听的重逢是假。 陪伴全是假,爱情全是假,这场梦结束快醒吧,你爱过的少年全是假,你写的故事是假,你藏得过去全是假,我并没有爱上他…… 我,并没有爱上她。 然后,她回国了。 想忘记对方,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结果这个人居然也来到了华国。 陶径寒不想再一次给自己希望又失望,再一次打消了“她也喜欢自己”的念头,只觉得她是想挽回和自己的友情,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一整天,陶径寒浑身的不自在,第一次觉得,原来和边岁桐在一起时,时间会过得这么漫长。 不过,边岁桐的业务能力是真强,从前陶径寒的工作被她大包大揽,一下午的时间就把陶径寒的队员笼络住,左一个岁桐姐,右一个岁桐姐,听得陶径寒脑壳都疼。 又或者说,忍不住心生嫉妒,她何时也能像她们一样,不掺杂任何有关爱情的元素,只是单纯地、因为她的人格魅力或是出色的业务能力崇拜着她…… 陶径寒不禁自嘲一笑,这个曾经让她一想起就忍不住骄傲自豪的女孩,有一天居然会成为她心上一根永久存在的刺,只要一想到,心里就开始隐隐作痛……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陶径寒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她换好衣服,背上包走到门口:“欧尼,我先走了。”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陶径寒忍下情绪,睫毛微颤,半晌才低声道:“好。” a市的夜空很美,星罗棋布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细碎的钻石,皎洁的月光缀着深蓝的夜空,像是一幅美好的画卷。 桃汁照例等在陶径寒的回家路上,温柔贴心地护送她一路回家。 这一个多月以来,夜夜如此,陶径寒忍不住心生感激,柔声边走边回答粉丝们的问话。 边岁桐戴着口罩,把脸挡的严严实实,《偶时》官博也没有公布她的加盟,所以就算是w.s的粉丝,也只是多看了她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只以为她是新来的工作人员。 告别了粉丝,没有人继续说话,两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径寒……” “欧尼……” 两人同时开口,不禁讶异地看了对方一眼。 陶径寒低敛着眼眉:“欧尼怎么会来?公司安排,还是……” “嗯,公司安排。” 陶径寒点了点头,笑了笑,语气微不可察地有些低落:“这样啊……” “嗯……” 又是一阵诡异的宁静。 陶径寒睫毛微颤,忍不住侧目看了女孩一眼,犹豫问道:“你……不生我气了?” 从公司宣布她放弃成团,将会参加《偶像时代》以后,边岁桐便再也没和她说过话,哪怕在接上下班的粉丝面前也冷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那时她刚表白完,正是羞愤难当的时候,只顾得上失落,自然也没有去哄她,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回国前,陶径寒只和其他五名成员告了别,入住之后更是没有和那边联系过。所以算起来她们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说过话了。 虽然边岁桐说是公司安排,但陶径寒觉得,如果边岁桐还生气,自然会有别人顶她的缺。 果然。 “嗯,不生气了。”边岁桐抿了抿唇,掖了下耳边的碎发:“之前是我太任性了,我向你道歉,这是个不错的平台,你来……很好。” “嗯,很好。”边岁桐又重复了一遍,低头轻笑:“其实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我才是姐姐,其他成员也都觉得我是不错的姐姐……但是在径寒面前,总是忍不住地任性,好像径寒才是姐姐一样。” 陶径寒心中一软,眸色渐渐变得平和,她勾唇笑了笑,想要如往常揉揉女孩的头发,但又想起了什么,白皙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而后收拢,若无其事地垂下放在身侧。 心脏有种钝痛,闷闷的。 陶径寒眨眨眼,垂下眼眸,掩饰住一眼的黯然:“傻瓜,你只比我大了八个月。” 边岁桐抽了抽精致的鼻子,漂亮的眼眸瞪着陶径寒,显得有些幼稚可爱:“我比你大一岁!要叫欧尼!” “好吧,欧尼。” 陶径寒无奈摊手,想了想,又道:“欧尼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就是想问……径寒什么时候归队?”边岁桐有些紧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速有点快,还带着家乡的口音:“节目结束后组的是限定团,两年就结束,虽然节目组说如果发展地好会续约,但成员可以拒绝……” “所以,径寒什么时候归队?” 陶径寒迷迷糊糊地听了半天,满脸的迷茫,但边岁桐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听懂了! “兴许……不会回去了吧。”陶径寒低头绞着手指,心中一片酸涩。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回去? 可在她说了那句话后,又有什么理由回去? 她做不到边岁桐那么优秀的表情管理,可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不回去了?” “嗯。”陶径寒状若自如地笑着:“韩国是一个很好的国家,我在那边学到了很多,也结识了很多重要的朋友,但毕竟,这里才是我的故土,我的亲人,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23岁了,也该回来了。” 闻言,边岁桐顿时停住脚步,眼眶通红,眼里倒映着昏黄的灯光,满是委屈与落寞,只是站在那里,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又觉得陶径寒是一个大骗子。 “那我们呢?我们六个人难道不是你的朋友,你都不要了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听到这个回答忍不住的心痛,她的心好像被谁紧紧攥在了手里,那人微微一用力,她就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陶径寒不知道边岁桐心里在想什么,也顾不得什么和边岁桐保持距离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手忙脚乱地用衣袖为边岁桐擦着眼泪,内疚地看着她:“不要哭了,对不起。” 边岁桐哽咽道:“你说过,我们七个会永远在一起。” “是我说谎了,对不起。” 那人哭得陶径寒心都要碎了,她实在忍不住,轻轻把边岁桐环进怀里,就像曾经的好多次,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是因为我么?”边岁桐轻轻推开陶径寒,双手紧紧地握住陶径寒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抬眸直视着她:“是因为那天的事对么?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那样……” 陶径寒摇摇头,伸出食指挡在边岁桐唇边,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声音微哑,语调低沉,凝神辩去还有一股不太明显的鼻音:“不,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没有任何的错,你只是不喜欢我而已。”陶径寒咬了咬牙,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其实说不定只是我太久没有和别人相处,所以误以为自己对你的感情是爱情呢?” 她面带苦恼地瘪了瘪嘴:“现在想想,似乎真是这样,你看,除了那天我很难堪,但我现在就只有一点点难过而已。” “就这么一点点。”陶径寒用手指比了下一点点的程度:“毕竟,你知道的,被拒绝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爱情,心里总会还是有那么点难过。” 陶径寒猜测,或许边岁桐觉得因为她的拒绝,自己才会回国,对她的愧疚以及不舍同时涌上心头,才会难过如斯。 可她最受不得边岁桐难过,哪怕诋毁她珍重的感情,只要能让她高兴一点,又有何不可。 “而且我回国是大势所趋,我终究是要回来的……只是《偶时》是个很好的机会,所以才会趁此机会回国,你不要多想。” “但就算我离队,我们也还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以后一定有很多机会见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坐飞机几小时我们就见到了,而且,说不定,等你和灿贤哥结婚的时候,我还能给你当伴娘……” 陶径寒笑容温暖地揉了揉边岁桐的头发,表现得和曾经一般无二,心却没有表现得那般平静,仿若在滴血一般。 可她不想让这女孩继续难过,她想成全,成全边岁桐的大海与蓝天,只能尽所能地表现得自然。 边岁桐听完,以为自己会笑,于是,艰难地扯了扯唇角。 然而奇怪的是,她的心里竟然没有哪怕一点如释重负,反而僵在了原地,仿佛跌进了二月满是碎冰的冰窟,从头凉到了脚尾。 是因为……虚荣么? 第22章 陶径寒不知道边岁桐为什么这么安静,看见她停驻在原地,只好像曾经每一次上班路那样挽着她。 边岁桐很乖,带着恬静的笑容,跟着她的步子向前走。 “你怪过我么?” 边岁桐在陶径寒身后半步的位置,冷不丁问道。 陶径寒有些疑惑,回头望去,从刚才起边岁桐就有些不对劲。 ——虽然看上去还是温柔满面,可和她相识六年的陶径寒就是知道,她不太对。 “你怪过我么?”边岁桐轻轻拽住陶径寒的衣袖,和曾经的很多次一样,身为w.s门面的漂亮少女用她那双琥珀色浅色眸子抬头望着她。 像猫一样,漂亮,又危险。 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陶径寒总是没有办法说着违心话。 她抖了抖唇,心底莫名委屈,不知哪来的勇气:“怪过的。” “我怪你不懂我的心,怪你明明不爱我,却总和我做着爱人才能做的事,我无法面对不爱我却知晓我心意的你,也无法面对那样羞耻丢脸的我。” “但……现在不怪了。”陶径寒摸摸少女垂在耳边的长发,唇边含着温暖的笑:“其实细细想来,一切都是我主动的,我主动忽略前缀,叫你欧尼,主动和你做着各种亲密的事情,又怎么能怪你呢?”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欧尼,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愧疚,只要幸福就好。” 陶径寒笑着扭开门锁:“到我寝室了,岁桐有没有想吃我做的饭?” 因为寝室有其他人,陶径寒自动把语言转换成中文。华国这边比较随意,她只比边岁桐小了八个月,又是同一个组合的成员,所以没有必要依然叫边岁桐姐姐。 而且,陶径寒也想从称呼上开始,渐渐拉开她和边岁桐的距离。 “回来了。”贺清栖抬头看了她们一眼,如果细看,还能看见她眼里那一望而知的幽怨。 打过招呼,她继续听着伴奏,跳起舞来。 “诶,她怎么了?”陶径寒靠着冰箱,暗中戳了戳卓知微,小声问道。 “她们组助演的是柴旭。” 卓知微只说了一句,陶径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来参加这个节目之前,她看过了上一季男版的《偶像时代》,综合排名第二的柴旭典型的靠脸躺赢。 能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在出道位中明显不够看,被第一名的裘鑫宇甩掉好几条街。 他过来助演,除了卖脸拖后腿什么忙也帮不上。 “那怪不得。”陶径寒幸灾乐祸道:“你们组呢?” “裘鑫宇。” “噗,那难怪清小栖刚刚看我的眼神那么幽怨了。” “嗯?” 陶径寒指着边岁桐解释道:“我们组是我队长。” “哦对。”陶径寒猛的拍了下自己的头,恍然大悟:“忘记给你们介绍了。” “这是我队长,w.s的边岁桐,她父亲姓边,母亲姓岁,所以给她起名边岁桐。”陶径寒笑着指了指边岁桐。 又指了指卓知微:“这是我室友,目前综合排名第二的卓知微。” “你好,岁桐老师。” “别客气,和径寒一样,叫我岁桐接结就好。” 边岁桐的中文有种怪调子,陶径寒噗嗤地笑出了声,发现两个女孩都盯着她看,轻咳一声:“好了,岁桐接结,看那边。” “那个是我另一个室友,第三的贺清栖,我们先不要打扰她,毕竟她那么惨……” “我打听过了,程姒那组是我们组合的裴书一,身为舞王的存在,只比跳舞,欧……岁桐都要稍逊一筹,你我两组就更不用多说了,裘鑫予和岁桐都是全能偶像,只有清小栖,领了一个全能花瓶……” “径寒……”贺清栖停下脚上的动作,幽幽地看了过来。 陶径寒被她这么一看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她强忍住笑,一本正经道:“行了,看清小栖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幸灾乐祸了。” 你幸灾乐祸地还少么,贺清栖默默想着。她向边岁桐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想舞步。 因为助演的是柴旭,所以编曲的事情交给王祺雨和金致漾,她们两人的创作能力不错,初次评级的加试各自表演了一首原创曲目,编舞就由她来完成。但现在编曲还没完成,她只好尽快把原来的舞步练好,到时候好倒出时间编舞。 陶径寒把冰箱打开,边回头边笑着和边岁桐说:“你以前最喜欢吃糖醋小排,今天就吃……” 话还没说完,陶径寒就因眼前空荡荡的一片怔在了原地。她这才想起来,昨天她刚好用了最后一根菜煮了个汤,而明天才是导演组补食材的日子。 陶径寒不禁尴尬扶额。 都怪贺清栖这个小崽子,年龄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其他a班的选手都不怎么吃冰箱里的东西,只有她们寝室,还不到补给的日子,连根青菜都不剩下。 她陶径寒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从小身边的人也都非富即贵,除了她自己,就没见到像贺清栖这么接地气的,闻着泡面居然都能咽口水! 但是她自己可是曾经在国外独自生活了六年,而贺清栖什么苦都没吃过!也不知道贺家是怎么把贺清栖养成这样的…… 陶径寒叹了口气,走到厨房,蹲着把珍藏已久的泡面翻了出来,然而看着那只剩一盒的泡面,不禁有些为难。 她向寝室里其他三个人展示了一下:“就剩一盒了,一人一口吧。” 贺清栖摆摆手:“我今天不饿,就不吃了。” “我也不吃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径寒。” 卓知微和边岁桐也接着道。 得,那就她一个人吃,陶径寒摸了摸肚子。今天由边岁桐训练的其他队员,她闲了下来,不自觉地加强了自己的训练,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那行吧。队长,我送你。” 陶径寒陪边岁桐走到门口,那人忽然停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你今天……已经对我换了三个称呼了。” “还是像以前那么叫我吧。”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较习惯。” “哦哦,好。”陶径寒忙不迭答应。 “就送到这里吧,我今天早上来过这里,就住在楼上……你去吃泡面吧,吃迟了晚上会睡不好觉。” “嗯嗯,好。” 边岁桐走了,陶径寒像失了魂一样,瞬间没了精神,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烧水、拆包装、倒调料,最后坐在椅子上独自发呆。 卓知微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喝了一杯热水:“怎么了?再不吃就成糊了。”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陶径寒还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关切。 她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恍惚地眨眨眼,叉了一勺面:“要吃一口么?” 卓知微考虑片刻,蹙眉抿唇,小副度点了点头,小声道:“那……那就吃一口吧。” 另一侧竖着耳朵偷听的贺清栖扑哧地笑出了声:“知微,你要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好像径寒逼你吃毒药一样。” 说完,被卓知微撒娇一样瞪了一眼。 贺清栖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反而有些美滋滋的,眉目之中尽显雀跃,继续弹她的吉他。 如果被陶径寒知道,一定要吐槽她:卓知微那冷冰冰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是怎么看出是在撒娇的? 陶径寒把叉子递过去,卓知微刚拢住头发靠过去,她恍然大悟,又把叉子退到了自己的嘴边,和善地冲卓知微笑笑,然后像贺清栖那样轻轻吹了吹,递了过去。 卓知微期待的脸色一下僵住,嫌弃地看看叉子,又看看陶径寒,推开她的手,起身道:“不吃了。” “啊?”陶径寒满脸问号:“怎么了?” 卓知微瞪了她一眼:“上面有你遗留的口水!” 陶径寒:“???” “上次清栖不也这样?”陶径寒满脸的不可置信,要不要这样双标,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友好了吧! 卓知微正欲辩解,就听贺清栖幸灾乐祸地坏笑几声: “你以为你是我啊?” 她很喜欢像这样被特殊对待,从小就是。这会让她的心满满涨涨,好像她对那个人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所以卓知微这样的举措不会让她像某些心思敏感又爱多想的女孩,觉得她是不是喜欢自己之类,反而让她心花怒放。 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爱情才会被让人特殊对待,她的爷爷奶奶父亲哥哥,还有柴旭那几个好朋友也都是这样对她的。 她停下伴奏,走到卓知微身边,仗着比卓知微高那么几厘米,用手臂勾着卓知微的肩膀,像没有骨头一样靠着卓知微:“我和知微什么关系!” 她那副得意的模样看得陶径寒牙根直痒痒:“你俩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贺清栖高傲地挑眉,指了指她:“你,朋友关系。” 又指了指自己:“我,好朋友关系。” “好”字的音念得格外重。 “嘿?”陶径寒被她气得发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她,只好道:“去学你的舞吧!” 贺清栖冲她吐舌扮鬼脸,故意从后面抱着卓知微扭屁股。 忽然抽了抽鼻子,低头贴在卓知微衣领处嗅味道,轻叹道:“哇!知微,你身上好香啊……” 卓知微很少和人靠得这么近,贺清栖的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微不可查地缩了缩身子,不禁红了耳根。 她侧目温眸看了眼有波尔多红色长卷发的少女,有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感,似乎比前些日子更加活跃,抿着的唇忍不住地向上翘。 “清栖今天似乎很高兴?” “嗯?”贺清栖放开了她,好奇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卓知微弯了弯唇角,没有直接回答贺清栖的问题,反而问她:“清栖,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怎么想你的么?” “怎么想的?” “我觉得你像是个大型猫科动物,高傲地像是一只……小狮子。” “狮子?”贺清栖有些惊讶,笑得眼似桃花,冲淡了眉骨上那道伤疤带来的戾气:“我还以为你会说孔雀……” 孔雀在华国寓意着幸福、吉祥,但贺清栖知道,有很多人说自己像孔雀,其实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觉得自己莫名骄傲还没本事,连“开屏”都比不过自己的哥哥。 卓知微还是头一个拿狮子和她作比的人。 “对,就是狮子,很强大也很自信。”卓知微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含笑道:“走路昂首挺胸迈着方步,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会在有人侵犯你的领地时露出利爪,保护你的臣民。” “臣民?”贺清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卓知微的意思,她是在说唐一鸣的事情。 她笑得有些惊讶:“你么?” “你以为的。” 贺清栖摊了摊手:“好吧,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的粉丝一样叫我太子殿下了呢。” “呵~”卓知微轻笑,继续道:“但后来,我发现你似乎不是我以为的那样,你没有你表现的那么骄傲,或者说是自信,也没有很张扬活泼,有时会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对队友很看重,很有责任感……” “虽然有些时候行事还会有点幼稚,但我发现,你其实挺成熟的。” “说你比我第一次见你大十岁我都相信……但实际上只过了三天而已。” 贺清栖听着她不遗余力的夸奖有些害羞,不由得红了脸颊,同时也很惊讶,卓知微居然这么了解她,虽然知道十年的说法只是对方的夸张说法,但还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懂自己的人而感动。 “但今天,我感觉你格外地高兴,终于有了点……嗯,中二期格外长的富二代的模样。” 贺清栖羞赧地不好意思再提方才对方说过的那些话,红霞布了满脸,故意转移话题,面红耳赤地控诉道:“什么叫中二期格外长的富二代!” 原来她在卓知微的眼中居然是这么一个形象么? “就是叛逆又骄傲,拥有着七个颜色的头发,因为家里不准许什么的才来参加这个节目……” 贺清栖愣了愣,随即满是震惊地看着她,开始怀疑人生,这是她猜出来的,还是谁告诉她的? 卓知微眨眨眼睛,该不会,她都说对了吧…… “我猜,你最近的变化或许和柴旭有关?他是你朋友?”或是男朋友? 另一个可能性更高的猜测卓知微下意识地没有说。 贺清栖轻轻点头,有些骄傲地挺胸:“对,他是我朋友,从小就一起玩,关系特别好,逃课呀打架呀翻墙去网吧呀……我们都是一起干的!还有他跳舞也是那时候我教的!” “他人长得好看,性格好人品也好,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卓知微点点头,说:“好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贺清栖这副按捺不住的激动模样,她的心里莫名有点闷,不禁轻蹙了蹙眉。 第23章 正如贺清栖所言,柴旭的人不错,脾气也好到逆天。 只是贺清栖最近却像是个一点就炸的□□桶,有些过分暴躁,隔壁舞蹈室的卓知微动不动就听见她的河东狮吼,震得天摇地晃。 “柴旭!抬高点,说了你多少遍!腿抬高点!” “你呆站在那干嘛!动起来啊!能不能不要像个呆头鹅一样!” “别蹦别蹦!说了多少遍别蹦!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很轻浮!” 柴旭:“嘤嘤嘤。”那我到底是蹦还是不蹦。 见到贺清栖的这一面,卓知微也很惊讶。贺清栖从来没和任何人发过脾气,她第一轮公演时带的队员能力比柴旭差多了,也只是心平气和地让队友重跳重跳再重跳。 这又一次证明柴旭对于贺清栖的重要性以及特殊性。 卓知微有些酸了。 她今年22岁,朋友不少,但因为沉默寡言的性子,和她们都是君子之交的交情,见面打声招呼的那种。 贺清栖是头一个她放在心上,珍之重之的存在。在《偶时》的生活,贺清栖对她也是特殊的,别人是朋友,而她是好朋友,就算陶径寒也比不过她。 所以在柴旭没出现之前,她理所应当地觉得,她之于贺清栖就如同贺清栖之于她,一个特殊的、处于金字塔顶的好友,不论在偶时,还是不在偶时。 然而她忘了,现在她们的生活圈很小,只有98个女孩,而贺清栖原本的生活圈很大,她身上那种热血中二劲,虽然淡了不少,但依然能证明她的过去。 ——一个在初高中,带领兄弟朋友染杀马特造型南征北战的校霸。 包括她眉骨的那一道疤。 她有略深的眼窝,高挺的鼻子,浓密纤长让人忍不住嫉妒的睫毛……眉眼间隐约透着的骄傲,轻笑时翘起的嘴角掩不住的风流绝代。 本是一副俏丽的长相,偏偏右侧眼眉被那道疤横生截断,多了分霸道和戾气。 这些过去卓知微都没有参与过,而柴旭却有,他身上那股中二劲和贺清栖如出一辙,还有嘻哈打闹时默契的动作和别人听不懂的语言,无一不证明着他们关系有多好。 卓知微的心里闷闷的,脸上冷冷的,愈发沉默寡言。从前回寝时,一直都是贺清栖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边走一边说笑,现在却多了个柴旭。 他站在贺清栖的另一侧,一米八的个子微微弯腰凑到贺清栖旁边,说些她不知道的人和事,逗着贺清栖哈哈直笑,扬巴掌拍他。 一边是洋溢着青春气息,走路都要踩点的男生女生,一边是被造物主用灰色描绘,沉默寡言默不作声的自己。他们之间由贺清栖的手臂连接,却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在她与贺清栖之间拉开。 贺清栖敏感地发觉贴着她手臂的卓知微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不禁柔下声音贴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卓知微的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不管怎样,贺清栖还是在意她的,又恼恨自己的矫情。 些微的滚动平复下去,卓知微在沉默过后,摇摇头:“不,没什么。” 她蹙了蹙眉,并不很习惯这样的自己,这是大多数女孩的通病,在友谊上也有着惊人的占有欲,但这种感觉是她未曾体验过的,也并不想体验。 “没什么?”贺清栖显然不信,蹙着眉想了想,觉得恐怕是自己冷落了卓知微,让卓知微不高兴了。 这是人之常情。 就像是她在哪里都要霸占c位,处于人们视线的焦点,这样才不会被冷落,也方便她和每一个朋友交谈。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优秀的走在中间的人,她不会忽略任何人,不管身边是男人女人,她都可以让三个甚至更多人的氛围其乐融融。 但是今天她似乎并没有做好,虽然她记得时不时照顾下卓知微,和她解释柴旭口中的人和事,但卓知微和柴旭并不熟,以卓知微的性子,觉得不舒服也很正常。 贺清栖略带着歉意看了一眼卓知微,没有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 “知微,你们组准备的怎么样?” 卓知微闷闷地点点头,看了眼另一侧的柴旭:“挺好的,柴旭的队长裘鑫宇名不虚传,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 她没有看出贺清栖是故意把柴旭排离在话题外,反而深谙三个人谈话时的技巧,把柴旭带了进去。 这样的卓知微让贺清栖更不好意思了,暗中瞪了柴旭一眼。 “???” 柴旭完全摸不到头脑,他又怎么了?今天不像呆头鹅也没有蹦的轻浮…… 等贺清栖到了寝室,靠着门框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消息:“明天你别和我一起回来了,我要和知微一起走。” 柴旭和卓知微之间,她没有丝毫的心里负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卓知微,一方面是她和柴旭太熟了,另一方面是她实在无法接受卓知微和除了她以外的人,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下班。 有时候陶径寒跟在她们身边她都恨不得把对方踹走,更何况他人。 柴旭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老大,我来这里是为了谁?你就这样过河拆桥了?” “不对。”柴旭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更是崩溃:“你这桥还没过呢!就要拆了?” 贺清栖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行了,听我的,我不管你明天是找裘鑫宇呢,还是勾搭个小姐妹和你一起走,反正别出现在我和知微面前……” 说罢,便要关门。 “不是,”柴旭眼疾手快地制止她,苦着一张脸:“那你至少给我个解释。” “知微和你走在一起不太适应。” “所以你就抛弃我?” “谁让你没她长得好看呢?”贺清栖啧了两声。 柴旭:“我恨!” 他们以前时常开这种玩笑,所以柴旭并没当真,也没在意。 作为一个男人,他着实不好意思和女人抢女(老)人(大)。 况且,他也的确不如卓知微长得好。 他认了。 “别恨了,等我出去了请你们吃饭。” “等你出去哈哈哈。”柴旭瞬间原地满血复活,笑得幸灾乐祸:“说得像是你在局里一样。” 贺清栖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么?前劳改犯。” “哐”的一声门被关住,柴旭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骂道: “呸!贺清栖!你个颜狗!” 然后转身上楼。 …… 之后的几天,卓知微惊讶地发现,每次柴旭都会有事提前先走,什么今天饿了,明天和裘鑫予有约……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他是故意的。 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卓知微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贺清栖时莫名心跳加速,在贺清栖看向她时总是下意识移开视线。 她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 有时卓知微的脑子中会闪出一个诡异的比喻,她和柴旭好像后宫争宠的嫔妃,最终以她的胜利结束。 尤其是看见柴旭看向她和贺清栖时幽怨的目光后,这个比喻真正在她的脑海中扎了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卓知微做了个梦,梦里她和贺清栖穿着华贵,轻轻依偎在一起赏花。 突然一个长着浓密毛发,女生男相的女子不知从哪跑出来抱住贺清栖的大腿嘤嘤嘤哭着,贺清栖怎么踹她她也不放手。 “嘤嘤嘤,陛下,旭旭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要抛弃旭旭。” 卓知微骤然看清了女子的长相,惊恐万分,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部不自然地起伏着。 抿了抿唇,过于惊悚。 第二天柴旭就发现,卓知微看他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诡异,他不禁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仔细照了照。 没问题啊,还是那么帅气逼人! 柴旭扬了扬额前的碎发,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即抛到脑后,把镜子收起来,继续美滋滋地挨骂去。 …… 这一次的公演登台顺序由观众决定,按照之前的投票排名依次上台。 贺清栖无疑是第一个。 这次比赛决定着成团夜成员的名单,空气中处处都弥漫着硝烟,尤其是下位圈的选手,更是紧张难耐。 “旭旭,别紧张。” “我、我知道,加油栖栖。”原本柴旭还有些结结巴巴,可在视线触及贺清栖的那一刹,竟诡异地平静下来。 仿佛这只是普通的一次battle,就像初中他们在街头跳舞时一样。 今天的贺清栖遂了粉丝的心愿,穿了一身淡雅的连衣裙,脸上简单画了个淡妆,主要遮掩住她眉上的疤和脸上具有侵略性的部分,着重突出她的青春,倒是真有几分初恋的味道。 和柴旭记忆中她最初的模样极为相似。 清爽的干净少年有些恍惚,不禁笑了起来,他想起了曾经贺清栖说过的一段话。 “别怕!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 …… 记忆中的他一米六出头,贺清栖比他高上一截。 那天他们两个落了单,前面五六个隔壁初中的学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手中带着武器。 武器并不很高大上,似乎是班里拖把坏了掉下来的拖把棒,只是有一个棒子上钉满了图钉,柴旭看地汗毛直立,有些害怕 。 贺清栖一把把他拦到身后,低声道: “别怕!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 高个的指她自己。 他吞咽了口唾沫,装作无所畏惧的模样,目光紧紧锁住前面个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生,声音却有些颤抖:“好的,栖姐。” 虽然贺清栖仗着不要命的打法架打得不错,但还是输给了对方的人多势众,他们不出意外地被料理了一顿。 被料理的时候,贺清栖的目光还是恶狠狠的,始终没忘记刚刚说过的话,把他死死地护在身后。 贺清栖眉上的疤也是这么来的,伤口处汩汩地往外淌血,淌得贺清栖连眼睛都不敢睁。 虽然他们事后报复了回去,但贺清栖的疤却永恒地留在了脸上。 柴旭对此无比自责,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贺清栖,在他们那一群人当中,他不仅是舞跳的最差的,打架也是。 但贺清栖毫不在意,她无所谓地告诉他,她正好嫌自己的长相太柔和,一点都不酷! 他这才松了口气。 …… 年少时的记忆是柴旭的一笔财富,而不会成为他的心理负担,自责过后,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那些故事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更加紧密,而不会成为分裂他们的理由。 他记得贺清栖对他的好,也对贺清栖很好,但他对贺清栖的好,不是因为他对她愧疚,或是感激她。 只是因为她是贺清栖。 他们是朋友,更是亲人,他,贺清栖还有另外的几个人。 想到这里,柴旭低敛住眉目,嘴边晕开一抹笑,耳边仿若回荡着好友年少时坚定的话语,如过往般低声道:“好的,栖姐。” 第24章 “这一身太好看了吧,我哭了!” “啊啊啊啊!栖栖!只要你叫一声姐姐,姐姐出去就给你打投。” 得,又疯一个。 贺清栖一脸黑线,抽了抽嘴角。 虽然她这一身是有点颠覆形象,可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她正准备转身和卓知微吐槽,便见一身禁欲系打扮的那人,化妆师在她的眼角点了一颗泪痣,画龙点睛一般,平白在这一张清冷的脸上横添一分性感。 贺清栖恍了下神,只见那人勾了勾眼角,那分性感霎时蔓延开来,如熊熊烈火,愈演愈烈。 卓知微垂下眉目,低低地笑开了。而后抬头,嗓音故意压低,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里透露着些许的喑哑:“叫姐姐……” 刚刚还鄙视他人的贺清栖踏上她们的后尘,瞬间被定住了,呆呆地站立着,只觉喉咙发紧。 唇瓣略微翕动,险些就要被诱哄出声。 姐姐。 没办法,卓知微实在太戳贺清栖的点,她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容貌绝美气质出尘,而且还要待她与常人不同,偶尔散发出些微的欲,不能太多,需要恰到好处。 曾经方萱遥只满足了前两点就能让贺清栖死心塌地十几年,更不要说全然满足条件的卓知微。晃神几秒钟着实正常。 一旁的柴旭一看就明白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嘲笑道: “呦,看把我们清小栖迷的,中招了吧!” 卓知微也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眉眼带笑,波澜不惊的双目不住荡漾起阵阵波纹,显然心情不错。 其实她就是看其他选手闹得厉害,冲动之下起了捉弄的心思,也想调戏一下贺清栖,她以为对方会应对得体,或者不以为意或者反调戏回去,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呆呆的,痴痴的,却意外的可爱。 心跳猛的多跳了几下,恍然泛起的是满心的愉悦,与一丝旖旎,她竟当真想听听贺清栖叫声姐姐,会是什么感觉。 不由暗自瞪了旁边的柴旭一眼。 贺清栖回过神,脸噌的红了一片,急忙咽下唇边险些吐出的那两个字,看了看卓知微,不行。 又看了看旁边的柴旭,眯了眯眼,胸腔不住起伏,恼羞成怒地伸腿,正中柴旭的屁股:“我看你是皮痒了!” 准备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看着凶神恶煞,穿着裙子利落抬腿踹人的贺清栖,咽了口唾沫。 都是假象。 柴旭揉着屁股哀嚎:“你就不能把形象保持地久一些!而且你穿着裙子呢,怎么能踹人,你还是不是个女爱豆了!” “不是!我是你爸爸!” “有人看着。” “杀人灭口!” “有镜头在拍。” “删了!” 卓知微眨眨眼睛,小狮子恼羞成怒了。 …… 一阵鸡飞狗跳后,贺清栖终于停手,昂着下巴,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衣服,甩了甩手腕,洒脱肆意,大步走在前方,一点也不配她身上的这套衣服。 柴旭哭唧唧,小媳妇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又一次踏上了这个充满梦想的舞台。 缓和好情绪。 灯光亮起的那一刹那,七个少年少女的身影直观地出现在现场观众的眼前,其余几人暂且不说,大多数观众的目光都被贺清栖所吸引住。 今日的贺清栖和以往不太一样,她最喜欢的紫红色头发染回了黑色,乖巧地披在肩头,没有画眼线,也没有涂艳色的口红。 气质也同平时不同,收敛住霸道和戾气,皮肤白皙,身形瘦削。她弯了弯眼眉,冲台下勾唇一笑,又乖又软的模样,好像上学时学校里的清纯校花。 “啊!”一场比赛不落的女孩捂住自己的心脏,呻吟一声,看向舞台的目光满是痴迷:“栖栖也太好看了吧!” “清小栖!麻麻爱你!” 全场女友粉集体变质为妈粉,自称“麻麻”自称得一个比一个真诚。 嘤嘤嘤谁让清小栖现在的模样这么招人疼! 半分钟后,灯光忽暗忽名变换着色彩。 惆怅又带着些许哀伤的伴奏响起的那一刹那,观众席上躁动了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嗯?什么情况?” “演出事故么?” “是我记错了么,《靠近你的时候》不是一首很甜蜜的歌么?” 底下还在躁动,贺清栖却唱起了第一句,她的声音低缓而沉,带着些许的沙哑,哀转叹惋像是在喃喃念着情诗。 没有撕心裂肺的高音嘶吼,也没有炫目骚气的舞蹈,却瞬间吸引每一位观众的注意力,歌曲中绵长而粘稠的伤感似乎在讲述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 观众们的心不禁下沉再下沉,目光带着点点苦涩,看贺清栖仿佛是在看那个他们学生时代求而不得的人。 贺清栖似嘲似叹:“爱情的挣扎,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东西,可我飞蛾扑火,怦然心动,如往昔……” 随着她的一声轻叹,柴旭从整齐的舞蹈中迈步出来,低头看着贺清栖,眼眸似有千言万语,却还是擦肩而过,像是人生后悔错过的那个少年。 苏诚橙接了上去,手指即将触到柴旭,又黯然收回。 最后是柴旭,他眼眸中略有些迷茫,回头看着贺清栖的背影,清朗又有些忧伤的声音响起,似是在迷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心中的少女离开了自己? 上空飘下用发泡塑料球做的雪花,落在七人的头发上衣服上,贺清栖摊开手,接住飘到眼前的雪花,轻轻吹了口气,目光忧伤地随着雪花远去。 她那低眉垂目的黯然,让观众不自觉地为她心疼,揪起一颗心。 中间没有歌词的部分,六个少女和少年开始了行云流水般的舞蹈,少女一侧,少年一侧。柴旭主动拉住中间位置的贺清栖,两人相视无言,用肢体语言在讲述故事。 伴奏一转,后半段正式开始。 金致漾犹豫却期待地重新接近少年,追在他的身后,少年也不再像曾经那样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会给她微笑,主动等她一起回家。 少女鼓起勇气,重新追逐起那个美好少年,伴奏渐渐变得明媚,观众们熟悉的《靠近你的时候》回来了,秋茗,王祺雨,郑心念一一甜蜜地演唱了属于自己的部分,柴旭好像是个渣男若即若离,游走在她们中间。 “等到了明天,或许我会更爱你……” 歌曲的最后一句演唱结束。 …… “唉,唱的真好,我连大声呼吸都不敢,生怕打扰到他们。” “我开始还以为节目组放错伴奏了……不知道是谁改的,中间衔接地很完美。” “而且歌词和原来完全一样,听上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故事,贺清栖这组蛮有想法。” 贺清栖带着六个成员,重新站上中心舞台。 贺清栖向观众席鞠了一躬,破天荒地对着观众可爱地wink了一下,勾唇道:“大家好,我是清小栖。” “啊!!!” 回应她的是满场沸腾的尖叫。 严焕:“柴旭啊,我记得排练的时候,各位导师就对你们组的改编赞不绝口……这个改编是谁做的?” 柴旭站在c位上,万花丛中一朵绿,他指指贺清栖:“舞是我们队长清小栖编的,曲是王祺雨和金致漾改的,其他人也有帮忙。” 贺清栖补充道:“还受到了我们寝的卓知微,陶径寒以及陶径寒的队长岁桐姐的帮助,五位导师也给了我们不少的指导。” “那本次演出,清栖还满意么?” 贺清栖毫不犹豫:“当然不满意!” “不满意?都这样还不满意啊!”严焕一副吃惊的模样,又移开视线和其他人道:“女孩们,你们的队长有些严格啊!” 选手们一脸沉痛地表示赞同。 贺清栖挑眉,下巴抬得比正常角度高三分,目光扫向台下的一片金海,觉得今天到场的粉丝似乎比以往多,愤愤道:“还不是他们!” “非想看人家穿小裙裙!非想看人家穿小裙裙!本来我想跳男步,让柴旭穿裙子的!以前我们一起跳舞,但凡有女装,都是柴旭穿!” 平日贺清栖做这样的动作时,骄傲中又带着点霸道,今天却只能看出娇憨和奶气来,惹得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听清她说什么后。 “噗哈哈哈哈哈,清小栖你是魔鬼么,让柴旭穿裙子哈哈哈哈哈哈。” “露出浓密的腿毛,然后媚眼如丝,娇嗲唱歌的那种么?哈哈哈哈哈。” “清小栖这话怎么听着他们认识很久了似的?但是为什么有个天然的女生,却要柴小旭穿女装?” 贺清栖仿佛听见了粉丝的疑问,解释道:“谁让柴旭小时候长得最矮,我们其他四个人都一米七,就柴旭一米六,而且柴旭小时候长得那叫个水灵,他哥就想要个妹妹,所以他穿裙子的次数比我多多了,再说我不能穿裙子,打……#!*@&%$¥。” 打架怪不方便的。 柴旭一把捂住贺清栖的嘴,生怕她秃噜出去什么不该说的。 我的姑奶奶,你还记得你是个爱豆么!打架什么的可都是黑历史! 他奶凶奶凶道:“停!你们才没都一米七多!你一米六七!” 贺清栖瞥了他一眼,骄傲道:“那也比你高!” 伸手从脚底比划到头顶:“一大截!” 柴旭瘪了瘪嘴,不敢怒也不敢言。 投票结果无疑是贺清栖一马当先,后面的演出也都是各组c位胜利。 到了团队战的投票,351:300:253:96,贺清栖以51票的优势领先陶径寒队,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 公演一结束,柴旭他们四个人便离开了《偶时》节目组,选手们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尤其,下一周又将进一步裁员。 第25章 这一期节目一播出,外界立即炸开了锅。 微博热搜前二十中六个都与《偶时》有关。 #w.s助演# #贺清栖柴旭# #径桐# #叫姐姐# #神仙颜值卓知微# #《靠近你的时候》# “卧槽哈哈哈哈,原来我们一直都叫错了,对栖崽应该是,姐姐我,可以!而不是,姐姐,我可以!” “看栖崽这表情,前一秒还是一副霸总不屑脸:肤浅,然后下一秒跪地:对不起,我肤浅。太真实了。” “原来姐姐和弟弟居然是童年好友么?呜呜呜我的男人和我的女人居然是好朋友,我感觉我突然又可以了!” 一开始还一片岁月静好,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撕出了真火来。 先有w.s的粉丝冷嘲热讽陶径寒不是w.s的人还想吸组合的血,桃汁回击w.s这明显要发展华国市场,踩他家爱豆上位。 又有柴旭粉丝火焰骂贺清栖蹭他家热度,故意欺负他家爱豆;奶昔讽刺柴旭什么都不会,废柴一个还要拖人家后腿。 粉丝跟瞎了一样,就是看不见他家正主间关系有多好,还暗暗脑补他们是面和心不和。 随着决赛的逼近,《偶时》选手的唯粉之间也暗潮涌动,哪怕top3家,也不见曾经的团结。 看见这样的热搜,纷纷暗中下场内涵了下对家,给事情的发酵又加了一把火。 总之,撕得不可开交。 不过《靠近你的时候》这首歌小小地出了个圈,倒是个意外之喜。 柴旭看见第二个热搜的评论时,火焰已经和奶昔互屠起广场来,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毫不犹豫,立马编辑微博准备下场澄清。 经纪人急忙制止他,饭圈撕逼家常便饭,越撕他热度越高。 为什么要他去助演?还不是为了涨人气,这个热搜正合他意。 但谁知道一向听话,从不摆少爷谱的柴旭,像是被下了蛊一样,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说通。 柴旭正好没离开a市,想了想,开车回了家。 “诶?旭旭回来啦。”柴奶奶惊讶道。 “嗯,奶奶。”柴旭边大步跑上楼,边道:“回来找点东西,马上就走。” 他从小时候的相册里找到几张和贺清栖的合照,凑够九宫格。虽然那些合照有些不忍直视,但他还是抛弃了偶像包袱,忍痛发了出去。 他几乎已经想象到粉丝会怎么嘲笑他。 柴旭v:云中白贺,清亮如栖。相识十四载,我栖姐依旧眉目如画。 照片中时而两人,时而三人,也有五个人的合照,他们从懵懂孩童到翩翩少年。 有贺清栖儿时只穿了条内裤、搂着穿裙子羞涩地笑的他的照片,有贺清栖和他以及顾明睿穿着欧式骑马装坐在高头大马上扬眉灿笑的照片,也有后来他们五个在街上跳舞嘻哈风十足的合照…… 那几乎是柴旭的整个青春。 九宫格的最中间,少女已经长大成人,上半身穿着英伦风的校服,外套上写满签名,下半身穿的漏洞牛仔裤。 那天天色正好,女孩顶着个寸头,更加显得眉目如画,蹲在室外乒乓球桌上坏坏的笑,在日光的照耀下白的好像在发光。 她的周围三男一女,各具特点,姿态各异,或不顾形象坐在地上,或靠在乒乓桌前,或两两打闹。 无一不证明他们的关系。 图一发出,粉丝几乎要笑疯了,火焰和奶昔同时聚在微博下,毫不客气地嘲笑自家爱豆。 “卧槽哈哈哈哈哈,又是清小栖不好好用脸系列,怎么想的?这么一张盛世美颜剃了个寸头?” 看到这句,柴旭忍不住弯起眉眼,笑出了声,那时候贺清栖刚剃下那头七彩的头发没几个月,正好赶上初中的毕业典礼,于是就留下了这张照片。 “不说别的,我栖崽骑马的时候又美又飒!妈粉在线变质!” “清小栖!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能穿的比柴旭还少!!!”指的是第一张照片。 “我日哈哈哈哈哈,柴小旭小时候穿上裙子,看上去真的比贺清栖像女孩子诶。” “啊!!哥哥,哦,不,姐姐我可以!!!” 柴旭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我不是姐姐!直挺挺地倒在床上,绝望大喊一声:“不!” “旭旭!怎么了?” “啊?”柴旭朝急忙喊道:“没事,奶,我就叫着玩玩!” 楼下柴奶奶一脸莫名其妙,嘀咕一声:“这孩子,什么毛病。” 柴旭拿枕头捂住脸,悲痛欲绝。 他就知道! 为了栖栖,他可是赌上了自己的尊严! 两分钟后,顾明睿、迟渊、江照年纷纷转发了这条微博。 三人像是复读机一样,文案无一例外抄袭了柴旭,气得柴旭跑去他们微博底下撒欢。 顾明睿拿他没办法,删了重转。 顾明睿v:我们。 微博认证是顾时儿子。 顾时,圈内有名的摄影师,一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 …… 一夜之间,在贺清栖不知道的情况下,#贺清栖柴旭#升到了热搜第一。 后面跟着#贺清栖童年照##柴旭顾时儿子#几个热搜。 柴旭和贺清栖的粉丝也不再撕了,正主都下场了,瞬间安静如鸡。 之前被淹没在骂声中的cp粉却出了头,青梅竹马cp简直太美好了吧!看看旭旭这护妻的架势! cp粉不能太跳,会被骂,所以他们建立了清旭超话,乖乖地圈地自萌。 而且,柴旭发的那几张照片简直就是圈粉利器。 尤其是寸头的那张,实在考验颜值,眉眼精致的少女穿着校服也遮挡不住的光芒四射,满屏意气风发的少年感,直接出了圈,导致热搜榜产生了个新的话题。 #初恋# 无数人转载了这张照片和《靠近你的时候》的舞台,贺清栖的微博粉丝几乎呈火箭速度直线上升。 奶昔们乐开了花,自己的偶像当然喜欢的人越多越好!高兴之余,甚至把超话上的图片也换成了这个。 贺清栖成为这期节目的最大获利者。 第四次公布排名时,贺清栖出乎意料地反超了陶径寒!只差了十几万票,若是再过个几分钟关闭投票通道,还不知鹿死谁手。 她仰望着那最高的位置,心里满是茫然又很是激动,甚至有那么一瞬的腿软,她真的可以么? 坐上那个位置,承载起曾在这舞台绽放光彩的98名女孩的梦想。 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她缓缓地上移,两侧的选手纷纷和她握手,给她力量,让她愈发坚定,她突然明白了这个位置,所代表的荣耀与责任。 贺清栖深吸一口气,带着最虔诚的崇敬,缓缓落座,竟是有一瞬间的哽咽。 谢谢,我的粉丝们,这一次,我想我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场上只剩下十四人。 严焕按流程宣布成团前最后一次的比赛方式:“十四位选手分为两队,每一组的c位由队内排名最高的人担当,接下来我将公布决赛的两首歌曲,《征程》和《明天》,下面播放两首歌曲的demo。” 两首歌都很积极向上,《明天》更梦幻唯美一些,《征程》更酷炫一点。 贺清栖和陶径寒对视一眼,想要进行眼神的交流,贺清栖挑了下眼眉,陶径寒皱了皱鼻子…… 交流了半天,仿佛鸡同鸭讲,两人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脑子里一堆问号,这崽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请选择《征程》的队伍,向右走一步。” 陶径寒站在原地不动,贺清栖向右迈步,跟着的还有卓知微。 贺清栖微微偏头,余光瞥见身后的人,勾了勾唇角:“知微。” 卓知微双手轻扶住她的腰,以表回应。 正当贺清栖弯弯眉眼想要低头拽住卓知微的手臂向前拉的更近时。 卓知微眨了眨眼,低笑一声:“要叫姐姐。” “!!!” 贺清栖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狮子,炸开了毛,又羞又恼:“卓知微!” 卓知微无辜地眨眨眼,哪里还像那个冰冷肃穆的大冰山。 “你欠我的。” 还挺委屈。 贺清栖气得七窍生烟,这一个星期以来,一有机会,卓知微就要借此来打趣她,这起码是第三次了! 都怪美色误人。 贺清栖委委屈屈地想。 而且,陶径寒也来凑热闹! 贺清栖面色不善瞪了眼陶径寒,还姐姐?姐姐你个大头鬼! 陶径寒:“???”过于双标。 怎么不瞪卓知微?那还是主谋呢。柴旭一走,出气筒就成自己了是吧?这什么家庭地位! 见状,卓知微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可不能让小狮子真炸了毛,点到为止:“清栖。”尾音勾了勾,像是在撒娇。 贺清栖不领情,撅起嘴,头歪向卓知微的反方向:“哼。” 卓知微无奈笑笑,拉了贺清栖手臂一下,揉了揉头发,又挠了挠下巴,把炸开的毛又顺了回去。 一套动作之后,小狮子高傲昂首,耳廓却染上一层红:“看在你诚心诚意跟我道歉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陶径寒:“???” 崽崽,清醒点!这不是道歉,你这是被rua了! 卓知微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谢谢。” 语气真挚地一塌糊涂。 三个人站好位置,不再玩闹,安静片刻,沉下了心,卓知微瞳眸闪了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她似乎……有点不太像从前的那个自己,总喜欢打趣贺清栖,喜欢看她窘迫又懊恼的神色,喜欢回忆起那日里贺清栖反常的表现。 这让她骄傲而有些得意,头一次感谢起父母给的她这身皮囊。 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好像……有点过了。贺清栖是她的好友不假,让她叫姐姐是开玩笑也不假。 可一次两次倒是还好,超过三次,就算贺清栖脾气再好,也该急了。 卓知微眉目低垂,抿了抿唇,清栖生气了么?下次她不这样了……懊恼而有些慌乱。 恰好贺清栖转身,正对上卓知微自我反省后的半刻温柔、眉目温和,怔愣了一瞬。 心跳如鼓。 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的节奏,怕惊扰了佳人。 是在想……我么? 贺清栖眨了眨眼,竟然荒谬地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是,再多被打趣几次才好。 待所有人选择好,严焕继续道:“请选择《明天》的队伍,向左走一步。” 陶径寒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贺清栖和卓知微一惊,回过神,这才想起来陶径寒,默契地一同偏头,仿佛在问,为什么选《明天》。 陶径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俩。 节目播出后,还被top3粉丝截图截了下来做了表情包,边磕清微cp边当作笑料,玩笑说这是top3不和的证据。 选手们互相协调地很好,刚好一队7人。 “在我们决赛之前,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一个礼物,晋级的十四位选手,《wonder》杂志将为你们拍摄下一期杂志的封面与内页照片!” 第26章 拍摄地点就在贺清栖初中的操场上。 除了贺清栖外的十三个选手都被这所学校惊呆了,因为实在是太大太豪华了。 陶径寒感慨道:“感觉自己跟土包子进城一样。”她家里条件虽然不错,但也上的公立学校。 贺清栖没有说话,出神望着那片熟悉的宽阔的草坪,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刚刚她就觉得路线熟悉得有些诡异,等看到“时睿中学”四个大字时彻底傻了眼。 时是顾时的时,睿是顾明睿的睿,这是顾明睿家里办的学校。 她考虑了下一会儿顾明睿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可能性,大致为零,顾明睿现在还在h市读书。 她有些失落的抽抽鼻子。 “小栖!” 小的没等来,倒是等来了老的。 贺清栖惊讶地微张开嘴,瞪大眼睛抬头看那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标志性的凌乱长发和金色宽边大框眼镜,比起顾明睿那张斯文隽秀的脸,多了几分颓废,帅得很有味道。 除了top3以外都被吓傻了,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憋得一张脸通红。 顾时作为国内最有名的摄影师,起初是以微博认证为人所知的,他的微博认证是,顾家二世祖,到现在哪怕他成了国内闻名的摄影师,也没有更改过。 他十七岁以一组风景图横空出世,获得了日本的最佳新人奖。后来转战时尚界,又斩获了各种国际大奖,他技术一流,又不缺钱,只要他不想拍,花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所以圈里人都以被他拍摄为荣。 谁也不曾想到,他居然会为一个小小的选秀节目拍摄!节目组居然送了他们这么一份大礼! “顾叔叔!”贺清栖毫不迟疑地喊道,讶然看着对方,从草坪上站起来,跑了过去:“居然是你拍么?节目组这么大手笔?” 顾时摊摊手:“可不是节目组大手笔,我这是义务劳动。” “义务劳动?” 顾时笑道:“还不是你爹,一个电话打到我爹那去了,我就像小鸡崽儿一样,被揪过来了。” 陶径寒在国外待久了,并不认识这个国内远近闻名的摄影师,只是从大家的表现中看出他很厉害,也没什么压力,戳了戳贺清栖,笑道:“诶,又多亏了小贺总哈。” 贺清栖笑着戳了回去,两人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一阵打闹。 顾时把装备架好,准备工作。 这一期杂志的主题是青春,大家在搭建好的更衣室换上杂志社准备的体恤牛仔裤或是连衣裙,简单化了个底妆。 顾时站在摄像机前,看着贺清栖,拍了两张,角度找的不错,拍的也很好,但顾时就是觉得不满意,皱着眉想了想,拍了几十分钟后,冲贺清栖招招手。 “顾叔叔?” 顾时从兜里掏出走前自家老爷子给他的睿明的校园卡,塞到贺清栖怀里:“喏,还记得超市在哪吧。” 贺清栖下意识地点点头。 “去给我买十四套秋季校服还有几个创可贴,把自己的换好再回来。” 准备的服装总觉得没那个味道,准备多拍一组校服的照片。 贺清栖一脸恍惚地拿着校园卡,领着工作人员往超市走去。 校服可以理解,创可贴干什么用? 睿明中学的校服一般是由学校统一专门定制,但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学校超市会存有备用。 贺清栖并没有按顾时说的买十四套,反而男式女式各买了一套,一共二十八套。 贺清栖拿出自己尺寸的那一套男式校服,不禁感慨万分,他们睿明中学就是人家口中别人家的中学。 很好看的英伦风,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深褐色领带,还有带着学校logo的褐色西装外套。 贺清栖交代工作人员把校服送过去,自己先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下来。 她看着着装工整的自己不禁有些恍惚,无奈地笑了笑,上学时她都没穿地这么工整过。 等她晃晃悠悠地回到场地,部分成员已经拍好,换上了校服。 “顾叔叔,创可贴。”贺清栖把创可贴递了过去,又掏出校园卡:“还有校园卡。” 顾时把创可贴拆开,贴到贺清栖的鼻子上,把她脖子上的领带弄得松松垮垮,解开衬衣上面两个扣子,又让化妆师着重突出了眉上的疤,把头发随意扎地高一些,只留下零星碎发。 干净利落又显英气。 “顾叔,你这很任性啊。”贺清栖玩笑道:“赞助商的衣服说换就换。” 顾时边认真打量着她脸上的不妥,边不以为然回道:“我又不是没拍他们的,再说了,时睿也有赞助,多拍几张怎么了?” “顺便还能给时睿打广告?”贺清栖挑眉,似笑非笑:“佩服佩服,还是顾叔您老谋深算。” 顾时瞥了贺清栖一眼:“我义务劳动,总也得收点好处吧,时睿中学我可是有股份的。” “好了!” 看着全新的贺清栖,顾时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顺眼多了。” “诶,那个。”顾时冲卓知微的方向叫道:“你过来。” 卓知微指指自己,有些疑惑。 “对!就是你,最漂亮的那个,过来!” 卓知微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走到贺清栖的旁边。 贺清栖歪了歪头,冲她眨眨眼,星眸含笑:“顾叔都说你最漂亮了。” 卓知微回眨了一个:“所以我是92票当选颜值担当的卓知微。” 一句话瞬间把贺清栖震住,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迟疑地动了动脖子,纳闷道:“你……你是卓知微?” 什么时候卓知微也学会了不要脸式聊天法,刚刚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是陶径寒上身呢!果真是熟了,什么真面目都往外露。 不等贺清栖再说点什么。 “但是你是我认为的颜值担当贺清栖。”语气真挚,面容陈恳。 “嗯?”贺清栖眼神一亮,倒也没当真,背着手上下打量起卓知微:“挺会说话呀。” 卓知微微微勾起唇角,倒也没说什么,她确实觉得贺清栖好看极了,少年人该有的赤诚与热血,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那是她十分羡慕的一种状态,却怎么也无法得到。 咔嚓一声,另一边的顾时已经开始拍了。 两人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傻站那干嘛?贺清栖!你也算是内行人!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具体的自己控制!” 拍摄中的顾叔叔好像和平时的不大一样,凶巴巴的。 而且什么都不说,看来只能靠自己。 贺清栖有些囧摸了摸鼻子,把外套搭在卓知微身上:“知微,一会儿你的头歪向我的反方向,往地上看,记得害羞一点,然后双手从里侧抓着校服。” 卓知微点点头表示明白。 贺清栖迅速跑到学校围栏那,伸长手臂,乱用脸系列,使劲靠着栏杆,从外头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又跑了回去,蹲在卓知微的旁边,手里拿着狗尾巴草。 随着咔嚓声,两人变换着动作。 “很好!” 顾时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贺清栖拍上瘾,戏精上身一样,又拉着卓知微凹了其他的造型。 你追我赶打打闹闹,还有一张,贺清栖拎着校服外套,坏笑地趴在卓知微的背上,一只手挂在她身上,一只手扶在腰间。卓知微屁股向后顶,硬拽她的手臂让她的脚离地。 这也是唯一一张卓知微露齿笑的照片,笑得极为可爱。 顾时看着这照片,不禁莞尔,他起初还以为这女孩不会笑,看来小栖和这女孩关系很不错。 最后是十四个装着校服的少女坐在一起的大合照。 “ok,收工!” …… 贺清栖一直对自己的外表十分在意,那日看见顾时,带给她最大的收获,就是让她在穿衣打扮方面又有了灵感。 她觉得顾时很酷,并且觉得如果她像顾时那么打扮,会比他更酷。 不过她不太喜欢顾时的那种凌乱颓废,那是中年大叔的风格,所以她只借鉴了顾时的发色和眼镜。 不得不说,贺清栖的眼光不错,蓝黑色的长卷发高高扎起马尾,白色套头卫衣,配上金丝宽边大框眼镜,一股斯文败类风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在她坐在卓知微身边,一脸认真地讨论舞台和队形时最为突出。 队里其余五人一到这种时刻,完全不考虑自己将来会被两个队长整的多惨,只顾着化身粉头,小声和同伴窃窃私语。 “阿伟死了!”方彩莹难掩喜意,激动地掐着张琦之的手小步蹦跶,暗戳戳道:“栖栖太a了吧!居然有人类可以好看成这样!” 贺清栖之前并不知道《偶时》里居然也有她的粉丝,事实上,她和方彩莹并不熟,三次公演从来没在一个队伍过,只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交情。 结果到了一个队伍,对方从心粉的矜持再也不要了,一见到她就开始激动,眼里的桃心都要蹦出来了。 贺清栖是瞎了才看不出方彩莹是自己的粉丝。 一开始她还有些害羞,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听着那一个接一个不带重样的彩虹屁,她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自古红蓝出cp,而且你看她们贴得多近!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张琦之涨红一张脸,掐了回去。 和方彩莹不一样,张琦之是清微双担粉,对她们一视同仁,两个都爱,但更多的时候是清微西皮粉。 最近卓知微把头发染成了酒红色,两个处在《偶时》颜值金字塔顶端的人凑在一起,真的会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反应!简直配一脸! 张琦之磕得头都快掉了。 正好谈到了些轻松的事情,贺清栖敛眉勾唇一笑,黑蓝色的头发从耳后倾泻,散落一桌,和酒红色发丝相互纠缠不分彼此。 而后贺清栖拢过头发,侧目和卓知微相视一笑。 啊啊啊啊我死了! 啊我又活了! 看见她们对视,方彩莹和张琦之自动脑补了十万字的言情小说,激动地嘴角要咧到天上,一副腿软到站不住的模样,相互搀扶着现场吃糖。 而两个当事人仍毫无所觉。 卓知微揉了揉贺清栖的头发,声音听上去有些温柔: “下次公演就是决赛了,紧张么?” 贺清栖很享受她的抚摸,骄傲地抬起头,下巴的角度比平时高上三分,哼哼了两声:“我会紧张?” 在卓知微的面前,她总是忍不住地变得幼稚,想在她跟前撒欢。 这样的状态有些熟悉,但似乎时间有些久远,她记不太清,便也没太在意。 卓知微被她逗笑了,如清澈湖水的眸子中荡起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那一起加油。” 就像贺清栖喜欢在她面前撒欢一样,她也是如此,十分享用着,也十分愿意纵着这长不大的少女。 下午四点钟,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饺子皮和陷,五个导师和十四个女孩聚在一起包饺子。 贺清栖眼巴巴看着饺子从锅里捞出来,盯着卓知微包的那个,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睁大眼睛惊喜道:“诶,不错诶。” “知微,你包的饺子真好吃!” 陶径寒:“……” 没眼看。 这崽子滤镜太厚了,饺子馅是节目组准备的,这一锅都是一个味道,为什么要夸卓知微? 卓知微又给她夹了一个:“好吃就再吃一个。” 贺清栖也给卓知微夹了一个她包的:“知微也尝尝。” 陶径寒:“……”行吧。 别看这两个人,容易受刺激,她还是默默地吃自己的吧。 大家正吃着,严焕走到了前面:“大家想不想见见自己的家人?” 张笑语:“不可能吧,她们来了?” 金致漾一副不可能的模样,摆摆手:“怎么可能,肯定聚不齐,我家人都在韩国。” 严焕:“虽然把他们带过来不现实,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可以传真过来!” 严焕用力一拉,一个液晶显示器出现在女孩们面前。 “哇!!!” 工作人员遥控开了显示器,贺清栖一边不忘吃,一边拿筷子数着,一个,两个…… 嗯?她挺直了腰,放下饺子,认真地重数一遍,还是十三个。 贺清栖瞬间来了兴致,凑到卓知微耳边小声道:“知微你看,只有十三个,有一个人没有。” 卓知微抿了抿唇,拧了下眉,眼神有些黯然,小口小口吃着饺子。 好一会儿,贺清栖才看见她冷着一张脸说:“嗯,应该是我没有。”语气很平常,似乎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啊?” “我没有家人。”卓知微停下筷子,语气有些生硬。 贺清栖歪了歪头,感觉那人浑身散发的冷气更重了些,不由有些心疼。 她抿了抿唇,略带担忧地看了卓知微一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镜头面前她不好深问,可是单凭这一句她又没办法判定究竟是什么情况,是同曾经的她一样和家里人关系不好,还是说……真的没有。 贺清栖舔了舔嘴唇,凑到卓知微跟前,小小声问:“是……怎么了?” “死了。”语气冷然,似乎没有想要往下说的念头。 贺清栖了然,看来是前者,那就好办多了,然而看着卓知微的发白的脸色,还是喉咙发堵,心抽搐了一下。 贺清栖轻叹了口气,忘了自己正在吃饭,揉了揉卓知微的发顶,凑到她耳边声音温柔,还故意装作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没关系,不管发生了什么,不是还有我么!我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哥哥人都可好了,我让我奶奶认你做干孙女,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卓知微始终没有说话,在贺清栖以为她不会说什么了的时候,那人闷哼一句:“一股饺子酱油味儿。” “!!!”贺清栖赶紧嗅了嗅自己的手,还真是。 行吧。 看她吃瘪的样子,卓知微忍不住勾了勾唇。 贺清栖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可捕捉到嘴角的那抹笑意时,忽然又觉得值了,欣慰地弯了弯眼角,转过头。 反正她的本意是逗笑卓知微,虽然和她预想的过程有些偏差,不过目的还是圆满达成了不是么? 卓知微偷瞥了眼她的侧脸,在心中叹了口气,趁着贺清栖不住意,沉下脸色,收敛住眼眉,讽刺地勾了下唇角。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以为她忘了……果真,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么? 可笑。 另一边。 “你们想先看谁的?”严焕问。 “小贺总!!!”女孩们非常一致,一半人都在大喊贺清栖。 “让我们感受一下土豪的气息!” “没错,想看看有钱人过什么样的生活!” 听到自己的名字,贺清栖也挺胸抬头,聚精会神看着显示器。 “行,那……根据大家的意见,就放清栖的。” 轻轻一点。 “咳。”一张英俊干净的脸被放大很多倍出现在屏幕上。 是贺清舟。 贺清栖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又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贺清舟固定好镜头,缓缓退后,到沙发上坐好。 贺爷爷贺奶奶以及贺东彻也在。 三个不苟言笑长相接近的男人坐在一起,以及一个笑眯眯的贺奶奶,一看就是一家子。 旁边还有一只德牧,背对着屏幕,疯狂地甩着尾巴。 看着贺清栖家富丽堂皇的客厅,还有后面那摆放地极为艺术性的酒柜,女孩们发出了阵阵的惊叹。 “太土豪了!” “小贺总就是小贺总。” “小栖,你在里面还好么?我们都很想你。”贺清舟说得极为正经,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贺清栖敏感地发现了,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她后来n多次登上过财经杂志封面的哥哥居然会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场合中紧张? 她嗔了一句:“什么叫在里面!说得像是我进去了似的!” 女孩们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贺奶奶好像听到了贺清栖的心声,隔着贺爷爷,给了贺清舟脑袋一巴掌:“什么叫在里面!不会说话!” 贺奶奶重新看向镜头,立马换了副面孔,慈祥笑道:“小栖啊,我们知道你一切都好,舞台上的你又优秀又耀眼,爷爷奶奶都被你圈粉了!你从小就喜欢跳舞,如今也算是圆了梦,就要决赛了,好好表现,爷爷奶奶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眼巴巴看着镜头的贺东彻赶忙补充道:“爸爸也是。” “对!我们都相信你!董事长也是!” 贺奶奶一把把德牧抱进怀里,正对镜头,行动粗暴,还带着股利落劲。 董事长被按在怀里,无力反抗一样。 卓知微惊讶道:“奶奶身体真好。” 贺清栖一脸赞同:“可不么,奶奶七十多了,还天天拉着董事长出去溜,董事长一耍赖不回家,奶奶就把他抱回去,把我家阿姨吓得心肝一颤一颤的,奶奶现场又给她表演了一次抱董事长,告诉她不用担心……” 卓知微被她逗得扑哧地笑出声,含笑低声问:“这么好的奶奶,你舍得分给我一半?” “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奶奶之前打电话还和我说,她特别喜欢你呢。” 陶径寒看着一有功夫就凑到一起窃(da)窃(qing)私(ma)语(qiao)的两人,已经无力吐槽。 贺奶奶继续道:“董事长,看看姐姐,说姐姐是不是最棒的?” 贺奶奶换了种声音:“是!” “想不想姐姐?” “想!” 老帅哥贺爷爷道:“我们等着你凯旋而归,决赛那天,我们一家都去现场看你!” 贺爷爷看了看德牧:“把董事长也带过去,一个也不能少!” 四个人加上一只狗排排坐,从沙发后面拿出一个两米长的灯牌。 贺奶奶指挥:“一二三。” 四人齐声道:“云中白贺,清亮如栖,贺清栖,我们爱你!” 视频到此结束。 王祺雨把最后一口饺子咽下,高高举起了手,有些疑惑:“清栖,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家狗……要叫董事长?” 贺清栖沉默片刻,抬了下眼镜,其实说到这个,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我以前就喜欢和贺东彻对着干,别人叫他董事长,所以我养了个狗也叫董事长。” 贺清栖吐了吐舌,灵动的眸子流转着怀念:“我记得贺东彻有个助理姓韩,董事长一岁的时候,韩特助来我家找贺东彻,问我,董事长呢?他让我给他把签字的文件送来。我冲楼上喊了一声:董事长!” 贺清栖停顿了下:“然后我家狗下来了。” “噗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事情更好笑,韩特助有点尴尬,又不好直说他找的董事长不是狗,委婉地和我说,他是来找董事长签字的。说到签字时,拖了长音还加了重音。我沉思了一会儿,他以为我没办法了,结果我二话不说拿狗爪子给他盖了个章。” “哈哈哈哈哈哈。”王祺雨笑得肚子疼:“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够魔鬼了,没想到整起爹来,你比我还魔鬼。” “嗯?你也喜欢整爹?”贺清栖眼睛一亮,仿佛遇见志同道合的人。 王祺雨点点头:“我小时候,我爹很忙,成天跑通告,有一次我忍不了了,把他的剧本换成了我的家庭作业,据说我爸到剧组看见小学加减法脸都绿了。” 站在前面的严焕没憋住笑出了声,贺董和王老师这是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两个倒霉孩子。 要是谁再和他说,生女孩好,女孩贴心,看他不活扒了他的皮。居然敢骗他! 之后又陆续放了几个视频,果真没有卓知微的,贺清栖就没再注意,专注吃饺子和逗卓知微开心。 虽然知微表现的一如往常,可她总觉得对方有些难过。 找机会,还是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27章 为了决赛,每个女孩都要准备一个solo,所以时间会显得有些紧,贺清栖和卓知微还是像从前一样,一起练习到深夜,若是累到不想走路,就在排练室凑合一晚上。 这两周里的活动特别多,14个女孩一起看了电影,一起吃了火锅……总有种淡淡的惆怅萦绕在其中。 最后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贺清栖和卓知微都身形纤细,便一起打了一把伞,工作人员跟在旁边单独打一把伞。 贺清栖嘴上说着不紧张,但其实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她回来已经三个月了,这里是她重生的起点,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么?她以后的人生又该如何选择? 这些人呢? 陶径寒,卓知微……她们日后会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条件相处?她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么?她这次真的要和她们一起成团么?她会后悔么? 还有那些已经淘汰,却叫过她队长的朋友们,说是出去就加微信,但她们还会再见面么? 贺清栖心乱如麻,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她停住脚步,回过头,目光哀伤地回头看了眼她们日常排练的地方,心里酸酸涩涩的。 这是她们最后一次一起来这里了吧……虽然这已经成了自己的产业,可聚集起98个女孩还是很难。 卓知微也跟着她停了下来,定定地望着那栋楼。 “至少,剩下的人,还会在一起。”她的声音有些怅然,因为经历过,所以她懂贺清栖的感受。 贺清栖抿唇点点头,唇齿间吐出轻轻的叹息声:“走吧。” 离开了这里,她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很沉重,好像又一次经历毕业季一般,好在她们还有身边的彼此。 成群的粉丝照常在大门口等着她们,因为要举着手机拍她们,所以并没有打伞。 贺清栖无奈道:“下雨了,你们快回家吧。” “没事没事。”粉丝们七嘴八舌道:“这雨又不大,而且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我们得有个完美的ending。” “我认真的,你们回去吧,一会儿好下大了,别再感冒了。” “小栖就让我们送你们吧,我们保证照顾好自己,回去就吃药喝姜汤!” 贺清栖看着她们,无奈叹了口气:“算了,想跟就跟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卓知微想了想:“那你们打着伞跟着我们,两个两个打一把,一个打伞一个拍照,到时候视频共享一下,总可以吧?” “恩恩,好。” 粉丝们立刻答应了,自发两两组队。 其实上下班的路程并不远,很快就回到了寝室楼。 大门外,贺清栖和卓知微向着粉丝鞠躬。 卓知微道:“这三个月来,你们一直风雨无阻地来接我们上下班,有些人我们两个已经眼熟了。比如那个穿橘色衣服的姐姐,还有那个穿校服的妹妹。” 卓知微指了指人群中的两处,一阵骚乱,果真,那两个人满脸通红,激动喊道: “栖栖!微微!我们会继续支持你们的!”激动到差点破音。 卓知微颜色柔和,继续道:“虽然节目马上就要结束,但我们作为艺人的身份才刚刚开始,所以大家不要难过,在此,谢谢你们这么久的陪伴和支持。” “不用谢,微微,这个夏天遇见你是我们最大的收获!”卓越们大声喊到。 “没错!小栖,我们爱你!”奶昔更大声地喊道,像是在和卓越 battle一样,一阵阵尖叫震耳欲聋。 贺清栖笑得有些温柔,看向卓知微:“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都回家吧,以前都是你们看着我们的背影,今天就把这个机会给我和知微……你们该让家里来接的让家里接,该搭出租的搭出租,该坐地铁的坐地铁。” “回家了记得好好学习,别忘了把作业做了。” 粉丝本来还挺难过,心思敏感的甚至已经开始抹眼泪了,结果被贺清栖结尾一句搞得差点笑出声来,一时之间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 “作业作业,就知道作业!你到底爱作业,还是爱我们!” “当然爱你们呀。”贺清栖眼神晶亮,狡黠地看着他们,义正言辞道:“所以才要你们在作业和我之间选择作业……你们要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 粉丝们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但又舍不得自家爱豆淋雨,还是走了,人群慢慢散去。 卓知微挽住贺清栖打伞的手臂,望着她们的背影轻声叹气,声音有些轻:“其实,还真有点舍不得她们。” “是啊,毕竟我们不会只停留在这一个城市。”贺清栖的语气中也带着些微的惆怅。 来接上下班的粉丝也不会始终是这一拨。 但贺清栖觉得,哪怕多年以后,她也仍然能记得这里的某几个粉丝,因为是她们见证了她的开始,陪她从籍籍无名到星途闪耀,一起走过这艰苦岁月。 “对了,知微,明天比赛结束你有什么打算么?”贺清栖还记得先前卓知微说她没有家人,有些在意她没有地方可去。 卓知微想了想:“公司会给我安排去处的,应该有宿舍住。” 随即看着贺清栖勾了下唇角:“怎么了,担心我没地方住?放心吧,再不济我就去住酒店,反正就放几天假。”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玩?” “嗯?”卓知微有些迟疑:“不方便吧。” 她完全不认识贺清栖的家里人,突然去住,总觉得……有些害羞,虽然在视频里看和蔼可亲,但会不会……不喜欢自己? 她面露难色,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为什么呀!”贺清栖被拒绝了十分不解:“去我家多好,又宽敞还免费,而且还有人照顾我们,哪里不好。” 刚说完,贺清栖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家人太多,不方便是吧!” 贺清栖说的比较委婉,但卓知微知道,对方领悟到了自己的担忧。 原来卓知微也有怕的时候啊……她还以为对方永远是那副镇定淡漠的模样,眼里不禁有笑意一闪而逝。 “放心吧。”贺清栖高傲昂首,眼里带着些许自得:“小贺总是白叫的么?都总了,怎么会只有一个住处。” “你家小贺总我名下好几栋房产,有几套是我妈留给我的,我一成年我爸就转给我了。” 贺清栖突然想说刚刚那栋楼现在所有权也在她手里,可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别弄得像是炫富一样。 卓知微没听见别的,唇齿里辗转了下“你家”这两个字,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眼角。 可随即蹙了蹙眉:“你妈妈留给你?”故意在“留”字加了重音。 “嗯。”贺清栖点点头,无所谓道:“我妈很早就去世了。” 她看出卓知微眼里深深的关切,反过来安慰对方道:“其实没什么,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我对妈妈也没什么印象,而且我外公外婆对我特别好!早就弥补了母爱的空缺!” “好啦好啦,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比赛结束,你和我一起回家,我挑一套房,就我们两个住。” “不过得先去老宅住一天,看看我爷爷奶奶,好不好?不过你别担心,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奶奶很喜欢你,而且……我的家人不就是你的家人么!” 贺清栖狡黠地眨眨眼。 卓知微的心猛的跳了两下,眸光晃动,定定地看了贺清栖好一会儿,轻笑正准备说什么,身后一个很有气势的女声响起。 “小栖。” 只见贺清栖脸色骤变,眉头紧蹙,猛的回头,然后上前半步,把她护在身后,像是在防备什么。 卓知微疑惑地望过去。 那是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撑了把透明的雨伞,穿着女士西服套装,脚下踩着近八厘米的高跟,明眸皓齿,眉目如画,雨幕遮不住一身常年深居高位的气度,正目光火热地盯着贺清栖。 “你怎么在这?” 贺清栖还是面色如常,但她握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加紧,紧的手臂发颤,皮肤表面甚至能看到绷起的青色血管,站在她旁边的卓知微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心里的躁动与……警惕? 似乎是警惕。 “小栖不给我介绍介绍么?你身后的这位女士是?” 女子顿了下,瞥了眼卓知微,眼神似有些轻蔑:“是你的朋友么?” “我知道你认得她。” 贺清栖强行调整过快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些。 刚刚见到方萱遥的一刹那,她下意识地想起自己和卓知微被捉奸在床的那一幕,如那时一般把卓知微护在身后,生怕再一次连累她。 看到罪魁祸首,她心中怒不可遏,不断在心里质问方萱遥,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明明曾经那么爱你! 但她知道自己无法问出口,眼前的这个方萱遥也回答不了自己。 不过,她也知道,眼前的这个方萱遥并不无辜,她已经展开了她的复仇。 和自己结婚,是第一步。 方萱遥轻笑一声,眼里仿佛只容得下贺清栖一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种露骨的侵略性和势在必得的莫名自信让贺清栖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所以小栖知道那天我来了?小栖不高兴么?” 贺清栖紧咬牙关,压住心头的躁怒与恐惧,她知道这时候并不适合和方萱遥撕破脸皮,对方手中握着与她的结婚证,若是她想离婚的事捅到外界,她百口莫辩。 她脸色僵硬,勉强从齿缝间挤出了个笑:“高兴。” 贺清栖在心底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冷不丁发现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方萱遥。 方萱遥对她从来横眉冷对,满腔的不耐烦与厌恶,何曾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温柔还对她笑。 她连拍结婚照的时候,都摆着一副死人脸,盖章的姐姐还以为她是逼迫的,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委婉地向方萱遥表示如果是被逼的她可以帮忙报警,后来确认再三才在结婚证上盖了章。 “小栖怎么这么看姐姐?” 贺清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对“姐姐”这个称呼十分抵触。卓知微亦然,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人的侧脸。 贺清栖再三提醒自己,才面色如常道: “你似乎今天不太一样。” 方萱遥并没有发现贺清栖的不对劲,只单纯觉得她有些冷淡,听她这么说,恍然大悟,看来小栖是一时不适应。 “嗯……”方萱遥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想抱抱这个人,就像她曾经对自己做的。 但看了看周边的工作人员,还是恢复了理智,她知道出道是如今的贺清栖在乎的东西,她不能破坏。 方萱遥平复过快的心跳,退回到原位,不自然地掖了下耳边的碎发,脸上带着些许赧意:“只是觉得……我似乎应该对你好一点,毕竟我们……” “是一家人。” 她没有说得有多直白,只表现出和贺清栖关系匪浅。 她轻飘飘地瞥了卓知微一眼,看不出喜怒。 卓知微闻言,不自觉蹙了蹙眉,心里不太舒服,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看了眼身边无比警惕正预备捍卫领土的小狮子,想着一会儿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还有……姐姐。 莫名的,卓知微忽然对这个称呼无比在意,所以,贺清栖对她倔强地不肯开口,却这么叫过别人? 那,那日她的反常表现,是不是也对这个人有过?也曾因这个人的皮囊恍神,被这个人所迷住…… 原来,她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 卓知微长捷抖了抖,心渐渐沉下去,忽然觉得空气有点凉。 而听到贺清栖的耳朵里,便是自己的冷淡让方萱遥生出了危机,为了复仇大计,对方不得不纡尊降贵来讨好自己。 别看眼前这幅亲切可亲的模样,指不定在心底怎样咬牙切齿呢。 贺清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方……萱遥姐,你现在不是应该还在上学么?” 方萱遥笑了笑:“怎么小栖还担心姐姐翘课么?姐姐不想继续读硕士了,该学的都学了,就回来了,现在在贺氏工作。” 贺清栖瞳孔骤缩,上辈子明明没有这回事的,是她回来对方萱遥不理不睬,带来的蝴蝶效应么?对方要提前实施计划? “而且,小栖明天就要成团了,姐姐想看小栖完成梦想。” “你不是不喜欢《偶时》么?”贺清栖脱口而出。 然而话说出去的那一刹那,贺清栖暗道糟糕,不小心说漏了。这辈子她并没有给方萱遥打那通电话,又怎么知道对方不喜欢这个节目。 但方萱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回想了一下,自己上辈子确实表达过对这个节目的不喜,但具体在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清了,看来是在她没重生时发生的事情。 她眼波微漾,重生后她发现了很多上辈子未曾发觉的事,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爱有多难能可贵。 可她却伤害了她。 方萱遥的目光不期然有些心疼与愧疚,言语格外真情实感: “那时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偶时,但……现在我知道了,你喜欢跳舞,喜欢舞台,舞台上的你惊才绝艳光芒万丈,耀眼地不可一世……贺氏有你哥,有我,就够了,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旁的都交给我们。” 你不用烦心,也不需要担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她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很可惜,贺清栖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只想笑。 她的眸底满含讽刺,心里一片悲凉渐渐漾开,抽得生疼。 贺清栖啊贺清栖,上辈子你求了一生的温柔,原来只要冷下脸色,晾一晾对方,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这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一个求而不得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 也真是难为了方萱遥,要对这个“从小就不喜欢”的人说这么肉麻的话,演技可真好。 贺清栖实在克制不住,生怕下一秒露出了马脚,留下一句:“谢谢,明天还要比赛,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方萱遥有所反应,拉着卓知微落荒而逃。 方萱遥瞳眸微动,含笑望着贺清栖的背影,是因为自己的话,羞赧到不敢见自己了么?她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原来她的小孔雀也有这么害羞的一面……尽管,旁边的人有些碍眼。 忽然,方萱遥瞥见了女孩腕部的那块手表,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那块表,似乎有些眼熟。 第28章 回寝后,气氛有些安静,静得诡异,贺清栖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桌前,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远方的地面。 卓知微不知道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和贺清栖又是什么关系,但她能看出来,贺清栖并不喜欢那个人,她忌惮、怨恨对方,并且,那个人让她很难过。 难过得,神采飞扬的笑,不见了,不可一世的骄傲,不见了,只有她能见到的孩子气,也不见了。 贺清栖的心情看起来很沉重,连眼尾飞扬的痣都耷拉了下来。 她想要抱抱她。 陶径寒还没有回寝,兴许也在和a市的粉丝告别。 不过,就算陶径寒在,卓知微也不会在意她。 卓知微先把寝室的摄像机关掉,走到贺清栖正前方,轻声道:“清栖……”眼里的担忧一望而知。 贺清栖看见粉色的拖鞋,忽然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抬眸委屈地看着卓知微,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索要抱抱的小朋友。 她眼里水汽氤氲:“知微。” 出声的那一刹那,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角溢了出去。 她哭得并不狼狈,只是无声地流着泪,像是在绝美的脸上点缀的两串钻石,在灯光的闪耀下熠熠生辉。 卓知微怔愣一瞬,蹙眉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眼泪,靠前一步,把她抱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 她想,刚刚那个人或许也想这样做,但她没有成功,自己却做到了。 贺清栖阖上眼眸,脸贴在卓知微的胸前,环住卓知微的腰,紧紧咬住嘴唇,哭得愈发隐忍。 两人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久到贺清栖渐渐平复了心情,久到陶径寒猛地开门,看着两人愣了一瞬。 她眨了眨眼,脑子思索了两秒钟: “抱歉,你们继续。”又飞速退了出去,“砰”地把门关上。 两人立刻放开对方,像是弹簧一样弹得老远。 半晌,贺清栖咬了咬嘴唇:“那个,知微……” 卓知微“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如果你想说的话。” 贺清栖垂下眼眸,此刻的她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个人来倾听她的故事,她笑得有些苦涩:“我曾喜欢过那个人。” 卓知微倏然抬眸,眸中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心脏阵阵抽紧。她无意识地握紧了拳,但语调依然平和:“可以看出来。” “喜欢了很久很久,也为她做了很多蠢事。” 卓知微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她并不想知道贺清栖是有多喜欢对方,她更在意另一点:“那她呢,她喜欢你么?” “不。”贺清栖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她不喜欢我,相反,她讨厌我讨厌地要命,她说她从小就讨厌我。” 卓知微有些疑惑,迟疑了片刻:“我看她刚刚的表现,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说不定会让这两个人解开误会冰释前嫌,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有些闷痛,但她下意识忽略了这种感受,还是坦诚理智地,把话问出了口。 这是她为人处世的准则,连自己也不能践踏。 贺清栖把她旁边的椅子拉开,示意卓知微坐下。 “她并不是一直这样的,或者说,是在我发现了她的真面目,决心远离她后,她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知道么,知微,我前不久才知道,她和我结……”贺清栖下意识不想让卓知微知道她目前是已婚的状态,于是换了个说法:“她靠近我是为了搞垮贺家,她认为是我们贺家害了她的父母,并且整垮了方家,存心报复。” “她以前对我很冷淡,嗯,从来对我都很不耐烦,她还和我说,哪里会有人喜欢你这样的人?” 贺清栖轻笑一声:“结果在我疏远她之后,她居然主动贴了上来,还说了那么一段话。” “她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蠢,我的爱情好像就是个笑话一般,原来曾经的那些讨好都不必要,只要我稍稍地疏远她,就能得到一切我所要的。” 卓知微蹙眉考虑了一瞬,她并不觉得会有人讨厌贺清栖,她优秀、上进、善良、幽默,还有一张好看到令人发指的脸,哪怕不是爱情的喜欢,也会是朋友间的喜欢。 “你确定么?她是为了报复你们家才靠近的你?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只是在你疏远她之后,意识到……其实她是爱你的。” 若是没有上辈子的经历,说不定这辈子那个蠢到令人发指的贺清栖真的会这样以为,并且为此欣喜若狂。 但那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上辈子的她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最后连自己的命也弄丢了。 若是可以,那些绝望她恨不得让方萱遥也经历一遍,但她无法像方萱遥一样狠下心肠,也没有她的隐忍和能力,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方萱遥的配合。 方萱遥并不爱她。 “我确定,那是她亲口所言。” “说不定只是气话?” 贺清栖没有办法给她解释,只好半真半假道:“是她和她大伯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的,她咬牙切齿地说一定会让我们付出代价。” 这样的话…… 卓知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疼地看着女孩,揉了揉她的发顶,叹了口气:“那就不要再喜欢她了。” 她不知道贺家是否真的做过那样的事,也不知道方萱遥想要报复是对是错,但她知道,贺清栖是无辜的,贺清栖不应该承受这样的错待,满腔真情换取半生假意,然后在没有利用价值后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如果方萱遥真的成功了,那她有没有想过,在这个事件里毫不知情的贺清栖日后要如何自处,她会有多崩溃,会有多愧疚。 这个骄傲的女孩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她的父兄?她的父兄又会如何看她,还会对她一如既往么?哪怕她什么也没有做过…… 贺清栖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些微的鼻音:“嗯,我已经不再喜欢她了。” 在经历十年的欺骗冷眼,和那么多对方施加的不幸之后,她早就不是曾经的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方萱遥的贺清栖了。 爱上方萱遥只需要一瞬,后果却是她用十六年来忘记,并且赔掉余生的六十年。 她不想再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知微,其实我今天的难过已经和她爱不爱我没有关系了,或许曾经的我很在意这点,但从我知道她靠近我的目的的那一刹那,方萱遥和爱情这几个字,就再无干系。” “我只是在难过,这么多年,我爱的居然是这样的人,虚伪,无情,偏听偏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我又那么愚蠢,被这样的人耍的团团转。我的爱情就是一个笑话!” 她的语气中满满的难以置信,语气越来越激动:“你知道么?那种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我没有办法相信,但事实就摆在我眼前!” 卓知微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倾身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忍住在她的侧脸上落下一个轻吻,像是简单的安抚: “一切都会好的,你设想一下,假如你是在事情不可挽回时发现的,会是怎样的场景?那时或许你对她的感情更深,却要同时承受心爱之人的背叛和家庭的破碎。” “往好的方面想想,嗯?” 门锁声忽然响起,陶径寒推门而入,恰好听见卓知微尾音的那么一勾,心肝不自觉地发颤。 看见眼前的场景,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有些崩溃: “你俩还没完呐?” 两人默契地看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对方。 贺清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我们又没赶你出去!” 陶径寒横了她一眼:“我倒是敢不出去!”环顾了一圈,发现摄像头都关了。 她上下打量了下两人,半真半假问:“你们该不会……趁我不在,干了些不该干的事吧。” 卓知微不屑挑眉:“需要背着你?” 陶径寒:“……”行吧。 贺清栖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谁知等她在卫生间洗漱时,陶径寒也进来洗漱。 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憋住:“诶,你俩不会真在谈恋爱吧,爱豆谈恋爱可是大忌。” “噗咳咳咳。”贺清栖被她惊的差点被漱口水呛到,她随便洗了个脸,擦了擦,一脸不可置信:“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卓知微是她的朋友,上辈子虽然生了些不该发生的,但那又并非出自她们的本意。 “真没有?”陶径寒狐疑问道。 “当然没有!你不要腐眼看人姬好吧!”贺清栖反驳地义正言辞,却莫名地有些心虚。 “你不姬?” 贺清栖被噎了下,她不知道陶径寒这次是诈她的,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但性向这方面她从来不是很在意。 国家都允许了,她爸她爷爷奶奶都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她坦然道:“好吧我姬,但知微不一定姬,再说了,我们两个清清白白,你从哪里得出我们在谈恋爱的结论?” “你确定清清白白?”陶径寒眼睛一转心生一计,示意她的脸部:“口红印都没擦干净。” 贺清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忽然想起今天卓知微没涂口红! “露馅了吧?” “……亲一下又不能代表什么!”贺清栖心里十分清楚,那个吻毫无欲念,只是单纯的,好友对她的安抚,然而她又不想让陶径寒知道她哭过一场的事…… “就算我们国家现在同性可婚,也不是所有同性之间的亲密行为都有关爱情,尤其是两个女人之间,就像……难道你和边岁桐不会偶尔亲一下对方么?” 陶径寒直接忽略了自己这方面,想了想,边岁桐确实有时会亲自己一下,而边岁桐只把自己当朋友,她半信半疑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滚滚滚,我要继续洗漱了。”贺清栖嫌弃地把陶径寒推了出去,砰地把门关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晌,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发烫。 她怎么就一时冲动把这些告诉了卓知微,还在她面前哭得这么可怜,以后她还怎么见人!虽然说出来心里确实舒服多了…… 贺清栖懊恼地揉着头发,都怪今晚的卓知微太温柔,蛊惑了自己。 贺清栖忽然一阵发愣,回想起卓知微低头捧住她的脸,轻柔为她擦眼泪的情景。 那温柔的指腹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跨过一小时的时间差落到贺清栖的脸上。她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那双眼睛,未免也太好看了,好像,会说话一样。 第29章 入夜,贺清栖做了一个梦,更准确地说是一些梦。 梦的内容支离破碎,可拼凑起来却形成一幅幅连续的画面。她也记不清梦的具体内容,只依稀认得,那是些多年以前真实发生过的往事了。 那些记忆被浸泡着,发白、腐烂,最后像迷失的烟雾,伤痕累累地弥散在角落消逝,朦胧一片。 方萱遥的出现像是一把钥匙,将大脑皮层的褶皱悄悄挑开,重新露出了一角。 梦里的贺清栖回到了十九岁的年纪,那时的她忘了后来的一切,还是会因为方萱遥的冷淡黯然神伤,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接近方萱遥,哪怕只能换回愈发尖酸刻薄的错待。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她终于死了心,落下狠话后,在方萱遥高傲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她顾不得骄傲和尊严,出了门便蹲在马路旁边泣不成声。 “没事了……” 场景一变,她坐在了一个粉红色的寝室中,面前是一具柔软纤细的舞蹈家的身躯,带着茉莉的清香,正把她抱在怀中,温柔又可靠地安抚着她。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目光一遍遍览过那人的脸上,最终滞留在她的眼里。 卷翘的长睫底下黑宝石一般的眼睛清澈见底,她痴迷地看着,却转眼化做一道黑色的漩涡,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贺清栖眼前的场景眼前的人不断变换,时而方萱遥,时而卓知微,那双眼睛始终在她的梦里轮回,让她迷失在和两个女子的过往之间,一个尖酸刻薄,一个隐忍温柔,她陷在浸骨的漫漶中,无法自拔。 最终猛的睁开双眼,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天亮了。 一觉醒来,贺清栖便什么也不记清了,她只知道自己睡得不好,做了个噩梦,梦里有方萱遥,还有那双美得惊人的眼睛。 宽容,平静,又盛满温柔。 贺清栖迟钝地眨了眼,坐起身,忽而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缓了缓神,便迅速起床,默契和两个室友轮流使用卫生间。照常一起吃饭一起上班,没什么不同,除了三人不约而同出现在眼底的明显的黑眼圈。 上午九点,选手们穿着粉色英伦风校服,在大厅等好,准备乘坐专车去公演场地。 《征程》组的成员敏感地发现,今天她们两个队长似乎有些反常,卓队一直走神,视线不再在追随贺队,贺队的手格外知礼,不再黏在卓队的腰间,虽然两人还是站在一起,但氛围和从前大不相同。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两个大佬最热衷打情骂俏,一个比一个占有欲强,尤其是卓知微…… 贺清栖只是简单的护短,担心卓知微受欺负,有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把卓知微护在身后,警惕的模样像是护食的小狮子,但并没有说不让别人靠近卓知微。 卓知微不一样,她倒是也没说不让别人接近贺清栖,但是一旦有谁与贺清栖有什么过于亲密的接触,她脸上原本清淡的笑意就会瞬间消失,定定地用凉嗖嗖的眼神看着对方,直到把对方看得发毛,松开贺清栖为止。 两人更是乐得彼此这么做,久而久之,成员自动把卓知微和贺清栖的关系划分到一个档次,而她们之间却是另一个档次。 没有人敢触两个大佬的霉头,又觉得说不定这有关两个人的私事,就是那种她们这种普通朋友没有资格知道的那种私事。 但组内气氛实在有些怪异,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觉得张笑语和贺清栖关系不错,又和卓知微一个经纪公司,定然能承受卓知微的冷刀攻击,一致决定把张笑语推出去。 张笑语几次三番推拒未能成功,只好苦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走到贺清栖旁边,用手指戳了戳她,示意她稍稍离卓知微远一点。 等贺清栖主动靠过来,她才小声道: “你和知微今天怎么回事?把我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贺清栖一愣,因为心里有鬼一张脸瞬间臊得通红。 昨晚的窘态时不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导致她面对卓知微时略微有些不自然。 她眼神有些闪躲:“没、没怎么。” 张笑语显然不相信,狐疑地打量贺清栖:“真的?” 贺清栖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推搡着她:“真的真的,背你的歌词吧!别忘词了。” 张笑语撇撇嘴:“你以为我是你啊……” 贺清栖瞬间被噎住,一脸不服气地想要说主题曲评级时自己没有忘词,然而又没有办法解释当时的情景,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吧,只好憋屈地闭上了嘴。 很快车来了,卓知微率先上了车,贺清栖站在车门口犹豫不定,咬了咬唇,心一横也跟了过去,坐在卓知微的旁边。 她总不能因为对方安慰了自己,所以看见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觉得丢面子就不理对方吧!那也太不识好人心了。 只是,她的异样连其他成员都看出来了,更不要说作为当事人的卓知微。贺清栖不禁有些担心。 她偷瞄着卓知微的侧脸,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腰杆,略有些僵硬,用余光找到卓知微的手的位置。 暗暗深吸了口气,纤长的手贴了上去,因过于紧张力气稍有些大,随意找了个话头: “知微,我有些紧张。” 卓知微侧目看她,眼里不像平时带着一望而知的温柔,她的语气有些客气,又带着故作疏离的冷硬:“是么。” 贺清栖眨了眨眼,心里咯噔一声,果真生气了…… 人是她弄生气的,合该她哄。她动了动手指,翻转了下从底下和卓知微十指相扣,拇指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卓知微的骨架不大,虽然手指纤长,可贺清栖握在手中时,却感受到了和卓知微的外表气质南辕北辙的娇软柔嫩。 她轻轻一拉,卓知微便半推半就地靠过来了一点,她的头也轻轻靠过去,倚在卓知微的肩头。 她的脸微微上扬,从这个角度,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卓知微完美的下颌角和精致的轮廓,优雅的天鹅颈微微地扬起。 心神一动,不禁再一次感慨,这一张脸真是无可挑剔。 贺清栖眨了下眼,桃花眼睁得圆溜溜的,清澈地仿若不谙世事的孩童。 嗓音和平时截然不同的黏黏糊糊,带着些许天真稚气: “微微生我气了么?” 听着还有点可怜。 说着,空着的那只手便扯了扯卓知微的衣角。 这是她和方萱遥在一起十年,那人唯一教会给她的,撒娇、装可怜、伏低做小…… 如果这还不够,那还是双方冷静一下,不管怎样,她始终放不下她的骄傲,那种痴缠耍赖,你若不原谅我便不休的姿态她还是做不到。 但每当她这幅作态,纵使心硬如方萱遥也会暂时软下眸色,更何况是与她交好的卓知微,想来,这或许是她的这幅皮囊带给她的便利。 卓知微哪见过这般架势,当即懵住了。那人身上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不听指挥地绕进了她的鼻腔,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得却更快了。 低眼望去,视线不禁落在贺清栖轻轻咬着的红唇上,不自觉咬了下嘴唇,只觉得再稍稍凑近一点,她们两个的鼻尖便能贴到一起。 她的喉头轻轻耸动一下,一池春水被搅乱个彻底。她曾听过无数粉丝或撕心裂肺或满心爱慕地如此唤她,却是头一遭知晓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被叫得如此漫不经心又低婉温柔。 她迟钝地眨巴下眼,暗地深吸一口气,好歹从那种混沌的状态走出,平复住过快的心跳,面不改色道:“你在向我撒娇?” 卓知微的关注点一向奇怪,被她这么一问,贺清栖故作可怜的面具瞬间龟裂,她讪讪收回扯着卓知微衣角的手,另一只手正准备松开卓知微,便听见那人含着轻笑的低语: “小贺总就不怕崩人设?”手上却加了点力度。 贺清栖眼眸一亮,便知道对方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又拉起卓知微的衣角,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却故意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看着卓知微: “谁让我做错了事,惹到我们家微微了呢?” 卓知微看着对方伏低做小的模样,眸中柔色渐重,她放松下来,不再挺直着脊背,和贺清栖头靠着头,微微阖住眼眸,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做错什么了?” 贺清栖捏了捏她的手指,长长“嗯”了一声,组织起语言,声音愈发地轻柔:“错在……我不识好人心,你好心安慰我,我却疏远你……当然也不是疏远!就是有一点不自在。”贺清栖赶忙高声补救。 她微敛眼眸,长睫在脸上落下一层浓密的阴影,笑得有些无奈: “况且,那些事情又不是你逼问我,是我主动和你说的,我向你倾诉的时候,你也和我说过:假如你想的话……” “所以这是我想做的,我却让你承担了后果,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明知自己……好面子,却还要和你说那些。” “这是我的错,所以,对不起。” 卓知微挑眉,明知故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错在不该和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贺清栖赶忙否认:“我是说我不识好人心!” “狗咬吕洞宾?” 贺清栖瘪嘴:“……你套路我!” 卓知微轻笑,不置可否,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贺清栖当她原谅了自己,被说是狗也不在意,笑了笑也阖上眼眸,和卓知微靠在一起。 与此同时,卓知微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默默注视着贺清栖,藏不住里面的笑意与宠溺,这一幕恰好被准备发官博的工作人员收入镜头。 她们刚刚那样诡异的氛围,怎么可能是一个人造成的?从早上,除了贺清栖,明明她也从未和对方示好,那人却恍若未觉。 昨天夜里,她久久不能平静,喉咙那里仿佛塞了块大石头,怎么也咽不下,她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但却能清楚地看清自己的想法。 她不想理贺清栖。 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似乎是迁怒,出于自身的涵养,她在心里暗暗地唾弃着自己这种行为,却不想贺清栖居然把她想做的付诸行动。 于是,她也没有搭理贺清栖。 事实上,在贺清栖向她示好的时候,她便已经消了气,但却因为对方难得一见的讨好人的模样,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语。 她见过太多吵起架后互相推卸责任的情景,他们像是戴上了显微镜,能看到对方在这次争吵上哪怕一点点错误。结果这个人居然想也没想她出现的问题,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真是个,傻瓜。 第30章 决赛的赛制和平时不太一样,说是决赛,实际就像是个小型演唱会,每个选手都精心准备了solo,为观众呈现一场视觉的盛宴。 从前天早上九点票数清零,投票通道重新打开,到直播结束停止投票。两组的比拼只是最后的展示、最后的拉票,没有票数或是乘数奖励。 照常由导师评出abcdf等级,乘以票数,决赛是直播的,无剪辑无修音,表现如何观众一看便知,所以并不用担心节目组与导师黑幕。 偶像时代v:距离直播还有不到12小时,梦想触手可及,回看那些废寝忘食,汗流浃背的日日夜夜,只要努力不懈,光芒必将绽放。十年磨一剑,还看今朝!今晚九点整,我们不见不散! 配图凑成九宫格,一张导师们的合照,一张是从车头向后拍的选手的大合照,其他均是两个两个选手坐在一起的照片。 各路cp粉都疯了,尤其是在吃饺子与平时排练的镜头播出后大势的清微粉,磕的头都要掉了。 骄傲霸道的少女乖巧得不成样子,冷漠的女孩去除了那层淡漠的外衣,最是那低眉浅笑的温柔,恰如春风自来桃花盛开。 这天天气正好,日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女孩如蝶翼般纤长的睫毛在日光的照射下轻颤,仿佛被染成了金色,圣洁美好地不像话。 “阿伟死了!!!官方撒糖,最为致命,我枯了。” “真是好绝两女的,我怀疑摄影师是潜伏在偶时的清微狗,这时机抓得太感人了吧,看这趁栖崽睡觉偷笑的微微……” 马上就是决赛了,可陶径寒像是座大山一样压在两个崽的头上,cp大粉又着急又理智地分别在两人个人超话及cp超话中号召了一波,也不管什么cp粉要圈地自萌: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管是nxjj还是zyjj我们都是一家人,现在当务之急是把top1拉下去,栖崽和微微分别差top六百万和一千八百万的票数,这说明什么?说明top1的王位并非不可撼动!我们团结一点,努努力,送两个崽c位出道!其他的事等之后再说!现在内讧只能被tzjj捡个便宜!” 粉丝们又不是傻的,桃汁的战斗力太强,自上回贺清栖超过陶径寒后,桃汁一改从前的佛系,跟打了鸡血一样,三人的票数差越拉越大。 若是再不联盟,恐怕最后真能让陶径寒断层c位出道,谁脸上也不好看,反正再差也不过是个第三,瞬间达成了一致,两人的票数以肉眼可见的增幅增长着,不一会儿,便与陶径寒的名次相互交替。 但奶昔和卓越的联盟并不坚固,在对家拿一位的瞬间瓦解,又成为了三方粉丝的拼杀,陶径寒又瞬间登顶第一,把双方远远落在身后。 就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到开始现场直播。 此次赛事场面盛大,节目组财大气粗,请来了不少大牌观看,首先就有大家最熟悉的w.s组合以及男版《偶时》giant组合,还有不少娱乐圈红极一时的影帝影后。 九十八个女孩重返舞台,再一次跳起了完整的主题曲表演。 个人solo结束之后,十四个女孩换上了这期舞台的服装,贺清栖那组都穿着不同款式的宽大白衬衣配上黑色热裤,衬衣衣摆刚好将热裤纳入衣下。 舞台的尽头,便是她们十四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贺清栖三人看着那高高筑起的塔顶,满心斗志。 《征程》的开场由贺清栖进行,前奏响起的刹那,她身子向后做了个利落的空翻,倒立旋转三四圈,里面的体恤掀开一角,露出里面闪着汗珠的马甲线。 全场尖叫迭起,每一声尖叫都是给贺清栖最大的鼓励。 她舞动的很卖力,经过三个月的训练,找回了当年跳街舞的感觉,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扭腰摆跨,睥睨时把身上那股斯文败类的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个舞蹈难度性很大,但台上的每一个女孩都仿佛不知疲惫,带着舍我其谁破釜沉舟的气势,在这舞台最后一次的舞动。 临近结尾时,踩着节拍,七个女孩大步向前走去,昂首挺胸气场十足踏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在花路上和观众互动。 贺清栖一眼就看见了爷爷奶奶,听着奶奶跟风一起喊“栖崽儿”的时候,脸上酷酷的表情险些破功。 一转身恰好和卓知微对视,坏笑地勾了下唇,被那人嗔了一眼后轻轻推开。 《明天》组也不遑多让,陶径寒竟然又改了歌,用了至少四种语言说了长长的一段rap。 贺清栖都惊呆了,看来好友这次是动真格的,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陶径寒选择《明天》正是因为这首歌是由边岁桐携其他人员共同为她们的比赛打造的,她比较习惯边岁桐的风格,改起来也得心应手。 十四位女孩重新换上礼服,按照三小时前的排名站好位置,贺清栖站在最中间,陶径寒第一次跌到了第三名,她的视线落到斜前方的地面上,微微有些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了吊足胃口,节目组从中间位置开始宣布,宣布嘉宾是giant的成员,《偶时》的师兄团。 “终于到了这激动人心的时刻,首先,有请giant谭瑱先公布第四名的位置!” 谭瑱拿起卡片:“她,获得115647596的票数,她是!程意!恭喜程意!” 从节目开播到现在,程意一直稳定在第四名,《thunder》的表演出乎意料地成功,让观众见识她的多变,时而眼眸湿漉天真纯净,时而□□绵绵却清冷而有距离感,人气更上一层楼。 她是那种很开朗的性格,喜欢逗女孩子笑,一头金色半长发少年感十足,和贺清栖截然不同的少年感,如果说贺清栖是桀骜不驯的,最叛逆的少年,那她就像是还未长大无忧无虑的小王子,浑身上下都仿佛散发着牛奶味。节目里真正的cp大户,跟谁走在一起都配一脸。 成团之夜她早就胜券在握,但听到自己名字的刹那,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 她略微激动地发表了感言,走上了花路,向粉丝,导师,还有她过往的对手兼未来的队友致敬。 “接下来,宣布第五名的名单。” “她,勤奋不缀,她,常常一个人在舞蹈室练习到很晚,她,曾因人气不足评级掉下一个档次……她是!”giant star的孙扬周环顾着选手们。 秋茗和张笑语扣着手指,嘴唇发白,紧张地看着他,她们都符合这里的条件。出道位念一个少一个,她们又不是top3,很难做到风轻云淡。 “一个女生……” 两人紧张地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结果孙杨周来了这么一句,那口气刚要泄下去,便听到: “恭喜秋茗!” 秋茗听到自己的名字,眼圈瞬间红了,呆呆地看着舞台那头,又看了看贺清栖:“是我?”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贺清栖上前抱住她,其他人也纷纷围住她们,安抚她的情绪:“对,是你,这是你值得的,不是么?”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秋茗的努力,秋茗曾说自己“脑子不太好”并非故意搞笑,她真是这么想的。 她的记忆力不大好,别人一遍两遍就能记住的东西,她总是需要三遍四遍,她比这里每一个人都付出了多出一倍的努力。 贺清栖始终相信,除了感情,任何东西,只要努力就是有收获的。 秋茗回抱住贺清栖,瞬间泪流满面:“清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站在这里的一定不是我。” “说什么傻话呢!”贺清栖眉眼灿烂,轻轻摩挲她的后背:“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只有你,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不,不是的,你不知道,清栖……”秋茗不断地摇头。 贺清栖只好无奈地给她擦了擦眼泪:“好了,上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秋茗点点头,在其他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下上前致辞,而后走向自己的花路,走向自己的繁花似锦。 贺清栖看不透她的未来,只是欣慰地目送她远去,上辈子秋茗并没有出道,后来泯然众人,或是坚守梦想,她不曾得知。但她知道,这一次,这个夏天给了这个女孩她应有的回报。 张笑语依然站在待定席,眼神有些黯然,那口气不上不下的,王祺雨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没事,还有机会。” 她没有回应对方,只是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名是稳到不行的王祺雨。 这下只剩下最后一个席位。 张笑语急得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她焦躁地跺了跺脚,只觉得再等一刻都是煎熬,她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 “就算死刑也给个痛快啊……” 那头的粉丝心疼到不行。 【笑语不哭。】 然而投票通道已经关上,他们无法继续为自己的女孩作些什么,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陪自己的女孩一起承受这凌迟。 “第七名,恭喜!金致漾!” 那一刹那,张笑语直接愣在了原地,眼泪不自觉地溢出眼眶,她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然而还是没能跨过。输了就是输了,她只能接受。 贺清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金致漾是韩国人,但却练就了一口好中文,她致辞时,意外地提起了陶径寒。 这点连陶径寒自己也很意外,不禁从神游中走出,认真地竖起耳朵。 她低眉浅笑,不似常人喜极而泣,回头看着陶径寒的目光满是温柔:“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一直在等你出道,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陶径寒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只听她继续说:“你在我的心里像是遥不可及却又好像伸手可触的太阳,耀眼,又温暖,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我,我陪你学过四国语言,你陪我走过青春年少。” “因为你,我学了中文,学了唱歌,跳舞,但rap始终不是很好,也因为你,我来到了这里……我体会到了不一样的辛酸艰苦,但我始终不后悔,感谢这个夏天让我追上了你,也感谢在这个夏天碰到了我的粉丝们。” 金致漾冲着花路两旁的观众鞠躬:“因为我自己也曾有过偶像,所以格外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明白你们的爱。”金致漾自嘲地轻笑一下:“真是的,一下子粉丝转换成偶像还不太适应……我爱你们!谢谢!” 除了贺清栖三人外的七人,都或多或少带着失落和遗憾,却还是送上了掌声,她们《偶时》之行到此结束,但梦想并未谢幕,实现梦想的路并不只有一条,她们还有千千万万其他种可能。 唯一的悬念便是前三的顺序了。 贺清栖听从主持人的指示,伸手拉过左边的卓知微,又拉过右边的陶径寒,三个人一起站在话筒面前。 大三角的合体让不少观众为之疯狂,身后传来如海啸般的呼声。 “从20号到现在,前三名一共获得了564542515的投票。” “现在,请giant卢深公布第三名的选手!” “你们心目中的第三名是谁?” “贺清栖!”“卓知微!”“陶径寒!”三方粉丝不要命了一样,想要压过对方的声音,疯狂喊着对家爱豆的名字。 弹幕也刷满了三家的名字。 “恭喜,卓知微!” 饶是淡漠如卓知微,眼眸中也闪过了一抹失落,她很快调整过来,冲着导师、观众、后排的选手诚挚鞠躬,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坦然接受,那是她的粉丝尽了全力,给她最好的礼物。 “大家好,我是卓知微。”一句自我介绍瞬间让卓知微被尖叫声淹没。 “你们曾说,这个夏天遇见我,是最大的收获,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卓知微温着眼眸,唇角轻翘:“现在,或许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遇见了人生中很多重要的人,导师们、清栖、径寒,还有其他朋友,更是遇见了你们,我的粉丝们。” “我曾是个非常非常不自信的人,是你们,让我重新获得了自信,是你们让我,站在了这里,让我感受到那么多那么多的,爱。谢谢你们!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继续努力的,你们真的真的辛苦了,谢谢!” 卓知微和两人挨个拥抱,冲着两人摆了个口型:“等你们。”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陶径寒和贺清栖对视一眼,又望向那最上面的位置,紧了紧搂着对方的手。 与此对应,柴旭和裘鑫宇拿着决定她们命运的卡片,在二十米多米远的位置看着她们。 裘鑫宇率先拿起话筒:“我手中写着第一名的名字,她是谁呢?她的特征,是什么呢?” 贺清栖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她刚刚跳完舞,身上正发热,可身体竟有些颤抖。 裘鑫宇突然加快了语速:“她!就是,陶——径寒!” 柴旭:“同时恭喜贺清栖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云中白贺,清亮如栖,这个夏天,不辜负梦想,不辜负你!清小栖!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听到结果的那一刹那,贺清栖鼻子酸了酸,心跳停止了那么一瞬,表情有些怔愣,瞳孔微微缩小,而后迅速恢复了原状,笑着鞠躬。 镜头后的奶昔,看到贺清栖的这副模样,心疼到不行,然而一切尘埃落定,就算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这个夏天,终究成为了我永久的意难平】 弹幕的一句话,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 第31章 抱了抱泪流满面的好友,贺清栖释然地拿起话筒,没有不满,没有不屑,只有满心的温暖和感谢。 “大家好,我是贺清栖,清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栖是东西的西加上木字旁,念xi。” 她如同最初出现在《偶时》舞台上那般介绍着自己,听到台下如热浪般的欢呼声,继续道: “一路走来,我受到过很多喜爱,也受到过很多争议,我超常发挥过,也在主题曲评级时忘过词。” “从我出生时,很多人给我加过一些名号,起初是,有爹生没娘养的野孩子,后来是贺家的混世魔王,贺东彻的女儿……” 贺清栖渐渐红了眼眶,喉咙酸涩:“可我想,除了这些,我还是贺清栖,一个有着独立人格有血有肉的贺清栖。” “是你们让我有了,做自己时的快乐,就像知微说的,在这个夏天遇见你们,是我的幸运,这三个月以来,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 贺清栖长长地鞠了一躬,泪水浸满了眼眶,她喉咙耸动,咽下哽咽,朝圣一般的心情,走过花路,缓缓走向那个第二名。 这不是最好的名次,却是她粉丝拼尽全力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台上只剩下了陶径寒,她难以抑制地泪流满面,不禁抬手捂住嘴,背对观众。 她声音哽咽,因为过于激动哭得打嗝,导致她话都说不完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鞠躬。 台下掌声雷动,如今木已成舟,哪怕在比拼中落败的奶昔和卓越也不得不敬佩台上这个坚韧的少女,为她送上掌声。 “谢,谢谢你们。” 陶径寒知道,她该是理智的,该是翩然有风度的,她曾火遍大江南北,活得好过千万人,她确实也在娱乐圈最底层奋斗过,但那是几年前的事,如今的她连出道都备受关注…… 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她该呈现的是满载荣光的王者归来的风范,而不是挣扎多年终有回报的喜极而泣。 但她还是忍不住,贺清栖曾受到的非议质疑她也曾受到过,就在这个舞台上,无数人嘲讽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放弃了现如今大热的组合的席位却跑来参加这样一个选秀节目,还被贺卓二人死死追赶。 “回国以后,我迷茫过,也挣扎过,甚至质疑过自己,有时我也会想,是否我曾经的荣耀都是因为运气,因为运气好,做练习生两年就获得了饶舌比赛的冠军,遇见六个互相能激起火花的成员,出道之前就受到了热切关注……” “而这次运气不佳,遇见了两个强劲的对手……我甚至也曾在深夜时后悔过,质疑过,我回国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然而,当我站在这里,受着底下万众瞩目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在这里我拥有了更多的粉丝,那一片蓝海是你们给我最大的鼓励,我看到你们为我准备的应援灯牌应援条幅……这一刻,我心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一路,有你们同行!我或许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优秀,但我永远会为更优秀而努力!你们告诉了我,只要努力,就有收获!” “这个位置,承载着九十八名女孩的梦想,我想带着他,一直走下去!谢谢你们!” 随着陶径寒的落座,场内两千名以及观看直播上亿名的观众共同见证着《偶时》的结束。 “今天,恭喜wonders正式成团!” 成团之夜,是结束,也是开始,七名女孩走过花路,开启了人生新的篇章。 她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 早在节目录播前,九十八个女孩就签了合约,双方经纪公司达成一致,最终成团的七人,这两年的经纪合约落在节目组合作的经纪公司云舒娱乐身上,免得日后惹出麻烦,除去艺人的部分,分成由云舒娱乐和之前的经纪公司七三分。 所以这两年,七个女孩都要在云舒娱乐手下讨生活。 云舒娱乐的董事长姓赵,贺清栖也略有耳闻,她应当叫他一声赵叔叔。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她闹着要跑路,估计这位赵董事长也会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地把她送走。 自由与人权贺清栖都有,所以她并不是很在意自己换了个经纪公司这回事。 直播结束后,女孩们回到了宿舍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正式签了经纪合约,七人正式成团。 云舒娱乐为wonders一共配备了两名经纪人,每人配了助理和保镖,她们将有五天的休假,想回家的回家,想回原公司的回原公司,五天后再见。 七个女孩收拾行李,走过那一间间排练室,熟悉的备采间,还有平日公布名次的阶梯舞台。 贺清栖一手牵着卓知微,一手拎着行李箱,望着那承载着她们喜怒哀乐的高楼,感叹了句:“时间过得好快啊,三个月转眼就过去了。” “是啊,感觉昨天我们才刚刚入住。”陶径寒附和了一句,而后视线落在两人相牵的手,鄙夷地瞥了贺清栖一眼:“拿着行李你们也要牵在一起么?” 贺清栖白了她一眼:“人家牵手你也要管么?无不无聊。” “你还倒打一耙?是谁说和知微只是朋友的!” 陶径寒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有一腿,尤其在昨天节目组把手机还给了她之后。 和很多普通的女孩一样,她也喜欢刷b站,用小号逛各种超话。 昨天照例刷了遍径桐超话,看着径桐女孩因为昨天w.s的同框以及《明天》底下作词作曲rap填词上的名字集体疯掉。 她们分分钟脑补出一出狗血的爱恨情仇,截下一张又一张截图,分析她和边岁桐是如何深情款款地对视,如何望眼欲穿恨不得立刻跑到对方身边,又是如何,怦然心动如小鹿乱撞把小鹿硬生生熬成了老鹿…… 若非她是当事人,估计她也会被粉丝的截图骗到,直呼是真的。可惜她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粉丝们的脑补过度。 边岁桐不爱她。 她昨晚也没有看边岁桐哪怕一眼,选择《明天》也不过是因为这首歌更适合她,而不是粉丝们猜到的小心思。 兴许虐的久了心就不会疼了,陶径寒只是轻笑一声,便随手打开了cp超话榜,那熟悉的清微头像闪闪发光,越过清旭成了榜首,现实版青梅竹马不敌天降系列。 后面三十来名的位置还有清寒,寒微的超话。 陶径寒饶有兴致地挨个看了一遍,更加坚定了想法,她和贺清栖、卓知微的互动一看就是朋友,而贺卓二人过多的搂抱、牵手、对视,让她好像嗅到了些许奸/情的味道。 她对贺清栖“朋友”的说法很是怀疑。 贺清栖不知道她脑子里的九曲十八弯,反驳道:“朋友不能牵手么!” “朋友也不能像你们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牵手吧!” “怎么就不能!”贺清栖示意她看那边牵着手,靠着王祺雨撒娇的程意:“看见没有!你这个肤浅的女人!” 程意是王祺雨后来的室友,程意年纪小,今年刚刚成年,王祺雨也乐的纵着她,两人的cp也很火,起初是相爱相杀cp,后来是不打不相识cp。 在《偶时》时她们都处于放养状态,所有cp都是粉丝自己火眼金睛组的,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卓知微也很赞同,看着陶径寒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但听贺清栖毫不犹豫的否认,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在期待什么又有些失望,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奇怪地看了看天,有些阴,估计是天气太闷了,便没太在意。 陶径寒不服气地看着二人,回想了下昨天在超话看到的内容,张口就来: “她们是朋友间的牵手,我信。然而你看看你们俩,十指相扣,平时还动不动就搂一搂抱一抱……知微!” 陶径寒委屈地看着卓知微,控诉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腰敏感了!清栖一天能摸你十次,你怎么不瞪她!上次还吃她的面不吃我的!” “还有清栖,你看看上次公演知微获胜,你抱着知微笑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高兴!还有昨天决赛,你俩舞台上就眉目传情的,当谁眼瞎啊!” 贺清栖的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只是一瞬。她挑了挑眉,眼睛狡黠地一转,忍不住笑了:“这你都知道,不过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贺清栖长长地“哦”了一声,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是之前柴旭和我说的,他逛了我和知微的cp超话。堂堂《偶时》c位,该不会也像柴旭一样无聊,偷偷逛cp超话吧……” 陶径寒急忙否认: “我没有!” “哦?”贺清栖眼中笑意更甚。 事实上,她只是炸陶径寒一下,毕竟,虽然决赛场上她确实和卓知微有过眼神交流,但那时陶径寒还在后台准备,她不信她能看见。 贺清栖“嘶”了一声,皱眉明知故问道:“你这否认的怎么这么心虚呢?” 卓知微见陶径寒气呼呼的样子,轻轻弯了弯唇角,忍不住扯了扯贺清栖,转移话题道:“好晒。”她的声音清凉,却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贺清栖看了看她,把自己的棒球帽摘下,细心地为卓知微戴上,小心翼翼帮她整理好发型:“这样呢?” 发尾高高扎起的女孩神采飞扬,露出的光洁白皙的额头写满了青春年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直直地看着卓知微,少年人该有的张扬活力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陶径寒不禁怔愣一瞬,在贺清栖的对比下,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又赶忙摇摇头,甩掉这她从不愿承认的事实。 呸!哪里老了!寒寒年芳十八!她粉丝说的! 卓知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微微昂头含笑看着贺清栖,因为身形过于瘦削,还能看见喉咙间微微凸起的小骨头,漂亮性感地致命。 贺清栖见此,不禁一阵恍惚,目光游移不定,不受控制地在卓知微的脸上和那块凸起上徘徊,喉咙不自觉耸动了一下。 她好像想摸一下……但最终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并没有上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着卓知微笑了笑。 卓知微也笑了笑。 陶径寒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清微超话看过的一句话。 ——卓知微的眼睛生的漂亮,看一面墙都深情地能反射出星星,可看人却像是看墙,从来只能看见一汪澄澈,除了贺清栖。 看贺清栖时,她的眼神专注地仿佛是在看她的整个世界。 卓知微乖巧享受着贺清栖的服务,等她弄好,嗔了她一眼:“好啦,经纪人们在门口等着呢。” 陶径寒:“……”呸!这也叫普通朋友!真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第32章 wonders新任的两个经纪人,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叫杨沛,主要负责团体活动,女的叫林溪,安排个人活动,两人相互协调,相互协商,争取在不损害成员日后发展的前提下,在两年内挖掘出wonders成员最大的商业价值。 今天他们只负责把wonders成员交还给原经纪公司。 七个女孩走近各自的保姆车,助理帮着放好行李,贺清栖和卓知微顺理成章地上了同一辆车。 车子没行驶多远,女孩们就看见整栋大楼包括院子被人海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各种各样的手幅灯牌应援物在风中飘扬,不同的颜色泾渭分明,嘈杂的尖叫欢呼声一股脑混在一起涌进耳膜。 陶径寒,贺清栖,卓知微……喊哪个名字的都有。 自《偶像时代》播出以来,女孩微博粉丝成倍地增长,在节目组的三个月,各项杂志拍摄,广告代言也是层出不穷,总是有通告要赶…… 可是往日无论是公演还是早晚上下班,粉丝的规模从来没有这么大过,成员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自己如今的人气吓了一跳。 她们每天都能听见工作人员在耳边念叨,今天她又获得了多少投票,明天直拍又收到了多少点赞,但那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心里对走红概念始终很模糊。 尤其是除top3的其余四人,四到十四名是没有壁的,且互为镜子,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成团的会是谁。 昨天她们还在为自己能不能出道胆战心惊,而且top3一个比一个优秀,人气又高成那样,这样一对比,自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力不足,所以才没有人喜欢自己……整个人茫然又无措。 直到现在,这满场的应援声,让她们仿佛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般,晕晕乎乎的,有些不敢相信,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有这么多人喜欢…… 哪怕沉稳如卓知微,也因这山崩海啸般的呼喊声震惊了一瞬。 贺清栖看见了自己粉丝的聚集区域,冲着那边挥了挥手,卓知微也凑了过来,好奇又略有些振奋地看着那壮观的场景。 粉丝们眼尖地看见了两个崽凑在一起的脸,眼神一亮,热情瞬间被点燃,尖叫声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热浪。 潜伏在唯粉里的cp粉赶紧拿出手机录了下来,暗戳戳发到了cp超话里,糖要大家一起磕才开心! qw是真的:在线磕糖,七个人六辆保姆车,我清微果然是真的! 发出没几分钟评论就已经上百。 【我天,这什么神仙cp!这是要见家长的节奏吧嘤嘤嘤】 【成为qwg以后,我每时每刻都在刷牙,你问我为什么,因为ttl!!!】 还有人眼尖地发现了卓知微戴着贺清栖的帽子,截图截了下来。 【谁再说我俩崽关系不好,是营业cp,就拿这张图糊她一脸!你和关系不好的坐一辆车回家?你把自己的帽子给关系不好的人戴?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昨晚的直播十二点才结束,决赛的舞台让她们每个人都亢奋不已,回寝后自然不出所料地失眠了,一直聊天聊到大半夜。 贺清栖的家与《偶时》宿舍楼横跨了大半个a市,司机的开车技术不错,很平稳,速度也适中,平和又安静的氛围下,睡意侵袭。卓知微的眼睛越睁越小,最后一头倒在了贺清栖的肩膀上,没了意识。 贺清栖见状,轻轻笑了笑,轻手轻脚地把卓知微的帽子摘了下来,调整着肩膀的位置,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示意司机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些。慢慢地,她也阖上了眼眸,小憩一会儿。 直到耳边传来微弱的响声。 “小栖?小栖?”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贺清栖迷迷糊糊地想着。 “小栖,醒醒,别睡了,到家了。” 贺清栖正舒服,缓缓睁开眼睛,思维还不是很清晰,嘟着唇皱眉不满地望向声源:“干什么呀?” “醒了?” 贺清栖眨了眨眼,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瞳孔聚焦完毕:“爷爷?” 她一个激灵意识回笼,脑子里的那团雾蒙蒙的东西完全消散。 她的唇瓣嚅动,看着眼前略显老态的男人,说不出话来。 那年这人睡在病床上没了声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曾亲眼见到他被推进火葬场火化……虽然早知会再次见到他,也在视频上目睹过他的身体安康,可真当重新见面,她还是激动地有种想哭出来的感觉。 贺东彻也在旁边:“小栖?是睡懵了?还是做噩梦了。” 贺清栖的喉咙耸动,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赶忙别开视线,酸涩的感觉直冲鼻腔,让她的眼眶迅速地红了。她勉强把酸意吞咽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要不要叫醒你的朋友?”贺东彻的声音有些轻,似乎是担心打扰到卓知微。 在外他是雷厉风行、冷面无情的贺董事长,在家里却只是一个常常被自己的女儿气得跳脚却无法不宠着她,很细心很体贴的普普通通的父亲。 虽然宠爱,但他对贺清栖并非无条件顺从她的心意,他会很认真地教她做人的道理,在贺清栖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情也会变得很严厉且不讲情面。 这也是贺清栖混账了三十年,除了方萱遥的事,没惹出其他大乱子的原因。 贺清栖考虑了一下自己一口气把卓知微抱到楼上的可能,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轻轻动了动肩膀,温声叫道:“知微,知微?” 贺东彻和贺爷爷对视一眼,略有些诧异,这么多年,他们见过各种面孔的贺清栖,乖巧的叛逆的,骄傲的义气的,霸道的任性的……独独这温柔的,曾经只属于一个方萱遥。 如今又多了眼前这个漂亮地不像话的女孩。 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叫卓知微,《偶像时代》的第三名,在样貌方面甚至比自家女儿更胜一筹。 现在看见真人,果然所言非虚。 卓知微的睫毛轻颤,缓缓睁眼,迷茫地看着贺清栖,像是清晨森林里迷失的小鹿,眼神纯净无害又可爱。 “清栖?”她的嗓音软软糯糯的,和平时不大一样,黏糊地好似在无意识地撒娇。 贺清栖的心肝不自觉轻颤,眼眸柔和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她温柔地摸了摸卓知微的发顶,安抚着她的情绪,声音软了又软: “到我家了……我们到楼上再睡,好么?” 卓知微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捕捉到贺清栖言语中的几个关键词,“我家”,“楼上”…… 她倏然睁大眼睛,睡意散得一干二净,视线不禁落在站在车门口打量着她的两个男人身上。 很眼熟。 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轮廓还和贺清栖有些相似。 她忽然就意识到了这是谁,脸上不禁闪过一丝尴尬,好在她心里素质不错,轻咳了声,面色恢复如常,一一打招呼微笑道:“爷爷好,叔叔好。” 贺东彻轻翘唇角,点了点头:“你也好,就把这当自己家,不必客气,一会儿让清栖带你逛逛,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转身和帮忙搬行李的助理吩咐道:“跟我走吧。”贺爷爷也慢悠悠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卓知微才放松了下来。 她嘟着唇,瞪了贺清栖一眼,挠痒痒一般打了她一下,小声道:“叔叔来了,你怎么不叫我!害我丢了那么大一个丑!” “哪丑了。”贺清栖边缩着肩膀,挨了她一记粉拳,边笑着说:“我们微微明明长得这么漂亮。” 又是这个称呼。 卓知微心口一颤,难以抑制地红了脸颊,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恼羞成怒道: “你还狡辩。” 贺清栖小幅度抖了抖被压得有些麻的肩膀,装作受了大委屈的模样,不可置信道:“我哪有!这不是事实么?我们九十多个人可都觉得你最漂亮!” 卓知微嗔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让她背对着自己坐,纤长的手指在她肩膀上跳动。 过了一会儿,温声问:“好点了么?” 贺清栖摇头晃脑地阖住眼眸,像是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老大爷。 听到她的问话,“嗯”了一声,等卓知微不按了,转过身笑看身后的女孩,自然地捉住女孩在肩膀上动作的手:“卓小姐,可否赏脸一起参观下我家?” 很有绅士风度的模样。 卓知微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揶揄笑道: “顺便看一下你家另一个贺董事长?” 贺清栖闻言,倏然想起小时候做的傻事,老脸一红,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拿起帽子往头上一盖,跳下了车:“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我那时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么?” 御鼎山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也有很多明星慕名而来。贺清栖家又是独栋的别墅,除了巡逻的保安,很少有人经过,所以并不用担心受到狗仔或是些偏激的粉丝的打扰。 贺奶奶刚才还在二楼,听说孙女回来了,腿脚十分灵便地迅速走到门口。 “小栖!” “奶奶!”贺清栖眼眸一亮,顾不得身后的卓知微,炮弹一样飞快冲到了贺奶奶身边,抱住胖乎乎的奶奶:“我可想你了!” 如果说刚刚见到贺爷爷时,是那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之感,那么在见到贺奶奶后,贺清栖只能感受到冲破天际的激动喜悦,和重来一次的庆幸。 因为重来一次,她才能再次见到爷爷,才能挽回曾经一切的错误。 譬如卓知微,譬如方萱遥。 一个她欠的,一个欠她的。 “诶呦,我们家小栖,看这小脸瘦的,在里面是不是没吃好?”贺奶奶一脸心疼地摸了摸贺清栖的脸。 有种瘦,叫奶奶觉得你瘦。 贺清栖脸上臊得不行,觉得背后的卓知微一定在偷笑,拉着贺奶奶使眼色让她别说了: “奶,我胖了七斤,现在都快一百一了!” “七斤?”贺奶奶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她,显然没有接收到信号:“怎么可能呢,你这小胳膊小腿哪止细了一圈!” “一定是累的!”贺奶奶转念一想,更心疼了:“看给我们小栖累的,精瘦精瘦的。” 卓知微也走了过来,忽而心里产生些许紧张,僵直着脊背,呼吸都放慢了几分。 贺奶奶定睛一看,脱口而出:“好漂亮啊,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贺清栖“噗嗤”地笑出声,自然地挽住卓知微,往贺奶奶面前一拉:“奶,这个就是你喜欢的卓知微。” 卓知微抿了抿唇,终于松了口气,对着贺奶奶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奶奶好。” 第33章 “好,好。”贺奶奶笑得慈眉善目:“咱们进去再说。” 贺清栖左手挽着贺奶奶,右手拉着卓知微,重生以来第一次进了家门。 “小栖回来啦。” 贺清栖循声看过去,弯了弯眉眼:“张阿姨。” 张阿姨今年四十岁,在贺家做了十年了,可以说贺清栖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甚至十年后,张阿姨也还是在贺家,帮忙照顾贺奶奶。 “知道你今天回来,阿姨让人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张阿姨突然顿住,目光在卓知微身上打量,忽而有些惊喜:“这是知微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对,张阿姨,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贺清栖顿了顿,不知道自己应该称卓知微为自己的好朋友,还是队友,想了想,觉得还是好朋友更亲近些:“好朋友,卓知微。” “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知微,这是张阿姨。” 卓知微轻轻点点头:“张阿姨好。” “爸!”贺清栖冲楼上高声叫道:“你把知微的行李放进我隔壁的房间!” “知道!”正走在楼梯上的贺东彻回答。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大型的德牧突然扑了过来,哼哼唧唧地直往贺清栖的身上跳。 当视线触及卓知微的时候,又忍不住嘴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董事长!”贺清栖担心德牧总跳伤膝盖,略微弯下腰,让德牧把爪子搭到她肩膀上,不然德牧这么一直跳,她自己也招架不住。 高度正好,德牧更兴奋了,尾巴抡得哐哐响,一层口水接着一层口水往贺清栖脸上糊,还不忘瞪着卓知微保持警惕,尾巴时而摇,时而不摇,也不嫌累。 贺清栖紧忙闭紧双唇,生怕董事长把舌头塞进她的嘴里,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她死前董事长十五岁,还活的好好的,只是胡子都白了,贺家人整天担心他,怕他就这么去了。 结果他没去,贺清栖倒是先走一步了,看见好久都没这么活泼的他,贺清栖禁不住鼻子一酸,搂着他的手拍了拍,董事长便更激动地没边。 贺清栖正手忙脚乱地应对着,突然,又有一只看上去年纪稍小一点但精力更旺盛的德牧从身后出现,把大爪子搭在贺清栖的后背。 “经理!” 卓知微愣了愣,向来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她歪了歪头:“经理?” 一只大狗已经让贺清栖手忙脚乱,两只她真是完全招架不住,张阿姨和贺奶奶见状,急忙上前帮忙,把两只狗从贺清栖身上扯开。 “贺经理!”贺奶奶怒斥道:“看把你姑姑挠的!” 贺奶奶心疼地摸了摸贺清栖脖子上的抓痕:“诶呦,看看这给挠的,还有你,董事长!怎么管你儿子的!” 贺清栖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冲贺奶奶笑笑:“没事,奶奶,过两天就好了。” 她整理了下衣服,转过身便看见卓知微揶揄的眼神。 她轻咳了一声,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知微,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的那个事情吧。” 卓知微点点头,含笑问:“所以还有后续?” 贺清栖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之后韩特助又问我:那……贺经理在么?贺经理就是……就是我哥,我有个哥哥,叫贺清舟。” 贺奶奶闻言愣了愣,惊喜地和张阿姨对视一眼。 贺清栖继续道:“我当时想了想,告诉他:还没出生呢!韩特助惊呆了,问我:没出生?然后我就说,我们董事长的媳妇刚怀孕,贺经理在她肚子里,有问题么。直接就把韩特助问懵了。” 卓知微“扑哧”地笑出声,就听那边贺奶奶补充说:“哎呀,小栖还没说全呢,那个韩特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着胆子问小栖。” 贺奶奶学着韩特助的口吻:“那……贺小姐那个,董事长的媳妇姓什么。” “小栖白了他一眼,告诉他:反正不姓蒋就是了……哦,对,小栖的妈妈姓蒋。” 卓知微没想到贺清栖居然还有这么坏兮兮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马尾,打趣道:“董事长和贺经理都出来了,那……还有没有一个叫贺小栖的?” “哎呀,我那时候不是小么?好了好了,不说了!”贺清栖略带点羞恼地拉过卓知微:“奶,我带知微上去看看房间。” “去吧去吧。” 贺家别墅一共四层,爷爷奶奶住在二层,贺清舟和贺东彻住在三层,贺清栖住在最顶层,她让人在四楼开了个天窗,偶尔可以看看星星。 贺清栖推开自己的房门:“知微,这是我的房间。” 贺清栖的房间是蓝色海洋风,一看就是年纪还小的时候布置的,贺清栖又带卓知微上旁边的房间看看:“有电脑,有卫生间,你今晚住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卓知微说。 “这整个四层都是我们的地盘。”或许是太久没回来,贺清栖显得格外的兴奋,领着卓知微到处逛。 “这里是健身房,这是舞蹈练习室,一会儿我们可以过来练练,这里是我爸给我建的游戏房,还有k歌房!你屋子有座机电话,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打到一楼,让阿姨她们准备……” 贺清栖转头笑看着卓知微,手臂放在她的肩膀上:“要不你在这多住几天怎么样?过几天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昨天晚上拿回自己的手机,卓知微就迫不及待地把有关她们的话题看了个遍,她想了想,问:“是柴旭顾明睿他们吧?” 贺清栖眨了眨眼:“知微,你怎么知道。” “柴旭发的照片上,你们关系那么好,一猜不就猜出来了?” “好吧。”贺清栖弯着眉眼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更是,所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可以么?” 卓知微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小羞涩,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贺清栖突然瞥见了卓知微藏在头发后面精致小巧的耳垂,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上去,轻轻摩挲了两下。 霎时间,红霞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卓知微咬了咬唇:“清……清栖。” 贺清栖莫名地心跳如擂,如同卓知微一般,白玉般的脸庞醉上一抹红云,她看着面前脸色绯红的卓知微,一时之间恍了心神,看呆了眼。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贺清栖触电一般收回目光,猛地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她急忙收回手指,结结巴巴道:“知知知知知微你耳垂的手感真好。” 贺清栖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让陶径寒说对了,她就是一颜狗! 卓知微眼神带有几分慌乱,抖了抖嘴唇,说话也不利索:“她、她们都这么说。” 贺清栖尴尬地咧嘴笑了一声,两人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绕着四楼走了一圈又一圈,久到楼下的贺奶奶都发现了问题。 “小栖!都走这么多圈了,还没逛完了?” “啊?啊!逛、逛完了,我俩这就下来,是不是该吃饭了?” “嗯,赶快下来吧,过会儿你哥回来咱们就吃饭!” “好!” 贺清栖脚步突然顿住,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知微说……她们?哪个她们? 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兴致就淡了淡。 还有谁摸过知微的耳垂?明明知微……那么不喜欢别人碰她! 贺清栖抿了抿唇,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没多久,贺清舟就下班回家了,见到贺清栖的瞬间,忽然眼里满是欢喜,有些手足无措,动了动胳膊,又收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上前半步又退回去。 “小……小栖,你回来了。” 贺清栖看了他一眼,多年以来的冷眼相对,让她纵是如今有心改善,也还是无从下手。 她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贺清舟眼神一亮,这已经是不错的回应了,往常时候,贺清栖都视他为空气,顶多对他翻个白眼。 “哥、哥哥很想你。”贺清舟忽然结结巴巴地提高了一个声调:“对!爷爷奶奶还有爸,也都想你!董事长和经理也是!” 贺清栖故作嫌弃:“我知道啦,咱先吃饭行么?” 而后小声嘀咕一声:“肉不肉麻死了。” 卓知微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及至贺清栖发红的耳根时,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忽然带了几分笑意。 真是……别扭傲娇的小狮子。 “哦对,抱歉。”贺清舟猛然想起什么,看向卓知微:“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贺清舟,贺清栖的……”贺清舟顿了顿,偷偷瞥了眼贺清栖,见她没有什么反感的表现,才继续道:“的哥哥。” 卓知微心中产生些许疑惑,她能看出贺清舟是贺清栖的哥哥,还能看出他们以前的关系不好,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贺清舟看样子对贺清栖不错。 还有之前,贺奶奶提到的,贺清栖说董事长的媳妇,也就是贺经理的母亲,反正不姓蒋…… 所以,同父异母? 同父异母。 卓知微眼神黯淡片刻,又抬眼看贺清舟,缓了下神,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伸出了手:“卓知微。” 贺清舟握上去,同样的冷冷淡淡:“久仰大名。” “不敢当。” 贺清栖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把隔壁的椅子拉出来,笑得像是一只大狗狗:“知微,你坐我旁边好吧。” 卓知微点头:“听你的。” 贺清栖看着满桌子她喜欢的饭菜,不禁眼神一亮,刚动筷,就听见“叮咚”一声铃响。 张阿姨道:“我去开门。” 贺清栖环顾一圈,疑惑道:“人都齐了呀,是谁有客人要来么?” 在场的人摇摇头,贺清栖想了想:“难不成是找我的?” 她眼神一亮:“会不会是我外公外婆?” “不对。”贺清栖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是有贺东彻在的地方,外公外婆是不会上门的:“那应该是柴旭他们吧!” 张阿姨打开门,忽然惊喜道:“方小姐!” “小栖,方小姐来了!” 贺清栖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松松握着筷子的手倏然收紧。 第34章 方小姐? 卓知微闻言,不自觉蹙了蹙眉,抬眸看了看贺清栖,又看了看门口。 门“吱呀”一声全然打开,迎面而来的那人穿了件白色衬衫加上黑色a字短裙,简洁又大气,踩着高跟鞋的模样把她的强势毫无掩盖地倾斜而出。 她脊背挺得笔直,眉目间带着些许疏离冷淡的气息,满身写着的都是优雅与高傲。她的肤色很白,便映着唇间的那一抹红更红,仿若千万年不化的雪山上的一枝红梅,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的气质有些眼熟,这样的样貌也有些眼熟。 卓知微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冰冷肃穆,只眼神中闪过些许的敌意。 原来这就是曾经清栖喜欢过的人。 方萱遥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眼底闪过讽刺,不屑的冷笑寸寸浮起,吝啬地没有投给对方哪怕一个目光,她微微弯腰:“爷爷奶奶,贺叔叔清舟哥,晚上好。” “来了啊,萱遥,我们刚刚还在想是谁呢。” 方萱遥直起身子弯了弯唇,视线触及到贺清栖的瞬间,眸光一柔,像是冬日里一泓含情的湖水:“栖栖。” 她轻声叫道。 栖栖……卓知微蹙了蹙眉,眼神愈发冰冷,桌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心中不是很舒服,仿佛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一般,又有种自己很重要的人被错待的愤怒…… 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叫她?凭她对贺清栖不耐烦?还是凭她是在欺骗贺清栖的感情? “最近怎么样?” 贺清栖依旧低着头,过长的头发遮掩住她的神情,她嘴里咬着筷子,听到对方口中那耳熟的称呼,眼里满是冰冷的寒意。 真的是,令人作呕。有意思么?前世的她也是这样,在别人的面前叫她栖栖,一回到家只有她们两人独处,便是贺清栖。 贺清栖暗中翻了个白眼,恰好被侧目偷看她的卓知微收入眼底,卓知微愣了愣,心头油然而生的,居然是一种名为幸灾乐祸的情绪。 “还不错。”贺清栖强忍着怒意说,她勉强地勾了勾唇,抬眸冲着方萱遥弯了弯眉眼。 笑不入眼底。 她没办法装得对方萱遥一如往昔,也没有办法彻底和对方撕开脸皮。 她们结婚了,一人手中握着一张结婚证,所以首要问题是要稳住方萱遥,她不能让她的家人知道这件事,否则被方萱遥倒打一耙,想要脱身而去就难了。 她只能和她虚与委蛇。 方萱遥隔得远,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反而因为对方对自己露出的灿烂的笑容而感到高兴。 贺清栖睁着大眼睛,明知故问道:“萱遥姐过来有什么事么?” 方萱遥怔愣一瞬,贺清栖的说法有些见外,若是对普通朋友也就罢了,可自己是她刚领了证的新婚妻子……低眉想了想,恍然大悟。 怕是她的小孔雀还没有告诉家里人她和自己的关系,毕竟她们领证是瞒着他们去的,小孔雀看上去骄傲自我,可实际上十分在乎她的家人,更何况……方萱遥睥了卓知微一眼。 这里还有个外人。 “就是想着许久没见你,过来看看你。” 贺清栖心中冷哼,半点不信她的鬼话,面上却是笑意连连,刚点了点头,就听那边贺爷爷邀请道:“萱遥吃饭了么?今天小栖回家,做的比较丰盛,要不留下来吃点东西?” 方萱遥想了想:“好,那就麻烦了。” “麻烦什么,都是自家人。”贺爷爷笑道。 “小张。”贺爷爷冲张阿姨摆摆手:“再添一副碗筷!” 方萱遥脱下高跟鞋,穿上她在贺家的固定拖鞋,走向餐桌。 贺清舟知道自家妹妹喜欢方萱遥,饶有绅士风度地站起身来:“萱遥,你坐我这里吧,贴着小栖坐。” 若是往常,贺清栖绝对会默默在心中给贺清舟点个赞,然而现在她恨得牙根直痒痒,偷着狠狠瞪了贺清舟一眼,早知道不让贺清舟坐这里了…… 无缘无故被瞪了的贺清舟:“???” 他脑子里装满着问号,又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随着方萱遥的入座,贺清栖终于还是忍不住僵下了脸,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生理性的抖瑟,毕竟,她是亲手死在了方萱遥的手中,即使那是一个意外。 贺清栖不想死,她想改变上辈子的结局,所以她看见方萱遥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逃离她。 偏偏这时候她们已经领证,这人还上了门。 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贺清栖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忽而一双不算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左手,甚至手心的温度还要比她低几分。 贺清栖心头一颤,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曾经出现在她梦中的那双漂亮眼睛,带着笑意的瞳孔映照着昏黄的光,仿佛舒卷的星河般耀眼,她没来由地晃了下神,便见那人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笑容浅浅的,可在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孔上却恍若光芒万丈,满室生辉,瞬间抚平贺清栖躁动的心,她平静了下来。 忽而却又更加躁动,和方才截然不同的躁动。 贺清栖的喉咙耸动一下,心跳骤然加快,她好想…… 假如是卓知微叫她栖栖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那样……清冷的声音,冷淡的面容,宛若深海的眼眸…… 贺清栖怔了下,猛地甩了下头,把这不靠谱的念头驱散,知微是她的好朋友,她怎么能这么想!难不成是中年危机了? 贺清栖皱着眉怀疑着想。 呸!她这算是什么中年危机,她上辈子已经和方萱遥离婚了,就算她真的对知微有非分之想,那也不算是找小三。 况且她怎么会对她的朋友有非分之想!知微那么信任她……一定是知微长得太好看了! 贺清栖抬眸偷看了眼卓知微,忍不住耳根发红,急忙移开视线,右手拿起筷子,假装埋头吃饭。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她总觉得卓知微漂亮的脸仿佛沾染上了旁的什么味道,什么味道,她说不清。 而那只手,依旧贴在贺清栖的手心里。 轻轻捏了捏。 卓知微是左撇子,也学着贺清栖的模样,拿起筷子吃饭。 手便在桌子底下牵着。 她不知道为什么贺清栖不把话说开,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对方虚与委蛇,但她相信贺清栖,相信她可以解决这一切,在保护好她自己的前提下。 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给她支持,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懂她的。 即使,看着贺清栖对着那人露出笑容,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快。 大概是……为好友打抱不平吧。卓知微想。 贺清栖别别扭扭地低头吃着饭,小眼神时而偷看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的女孩,握着一只软软的手,贺清栖的手不温反凉,泛起了丝丝冷汗。 卓知微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中透着几分不解。 怎么……这么害怕这个人? 不禁手握地更紧了些。 方萱遥几次三番看向贺清栖,却没有一次得到她应得的回应,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的小孔雀以往不是最喜欢偷偷看着她么?以往,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那人用灿烂恋慕的目光看着自己。 今天是怎么了? 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菜过五味,贺爷爷率先提了个话头: “萱遥现在在公司怎么样?还适应么?” 方萱遥顿了顿,把刚才的疑惑抛到脑后,嘴角略微弯起一丝弧度,礼貌道:“还不错。” “不错就好。”贺爷爷笑地和蔼:“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找你贺叔叔,或者找清舟也可以,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我会的,谢谢爷爷。”方萱遥回答道,脸上带有几分乖巧。 贺清栖筷子一顿,虽然几天前她就从方萱遥的口中得知方萱遥在贺氏工作,可如今亲耳听爷爷说起,还是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她不由得庆幸起来,幸好上辈子父亲和贺清舟的手段够硬,没有让方萱遥还有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得逞,否则她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哪里用的到我呀。”贺清舟说,一丝不苟的脸上带了几分笑,看向方萱遥:“先前萱遥的主管还和我夸过她。” 又看向贺爷爷:“爷爷您多虑了。萱遥的业务能力十分不错。” “那就好。”贺爷爷感慨道:“当年我和方家那老家伙也算是莫逆之交,现在啊……” “算了。”贺爷爷摇摇头:“不提了,不提了……”语气中满是唏嘘。 怎么能够不唏嘘? 方萱遥的爷爷比贺爷爷还要小个几岁,却早早地病逝了,下面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他哥哥的遗孤,结果亲生的那个,女儿才九岁,就也车祸去世…… 还和家里养大的那个白眼狼有几分关系。 贺爷爷眯了眯眼,好在方家现在也算是大仇得报,就是也损害到了方萱遥的利益…… 不过没关系,贺爷爷舒了口气,他的财产转让书已经准备好了,贺氏的股权虽不能动,但他会尽量补足方萱遥的损失。况且,这十年来方家老大把方家搞得乌烟瘴气,也没多少钱了。 虽然在商言商,但方氏破产的确和他贺家有几分关系,他一生光明磊落,万万不可折在这件事上。 不过还是得再过些日子,看看小栖对方萱遥到底还有没有想法。 若是两个孩子能在一起,他就趁机卖个好,日后她们之间就算有了龃龉,也让方萱遥看在他们贺家的份上,好好对小栖。 贺爷爷看了眼垂头认真吃饭的方萱遥,不禁有些感慨,他当初还在想,等她回国,要怎么跟她解释,才能不损害两家人的感情。 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这孩子怕是早就知道了。 就是苦了这孩子了……这么些年一直在仇人家生活,认贼作父,还要装得一无所知的模样,上演着那些父慈子孝的戏码。 当年一走了之,怕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吧。 第35章 贺清栖迅速吃完晚饭,这顿晚饭吃得她如坐针毡,巴不得能赶快逃离现场。 但她不能把卓知微一个人丢在这里,毕竟在这里卓知微人生地不熟,只认识她一个人,况且这里还有居心叵测的方萱遥。 上辈子方萱遥害的,可不止是她,还有卓知微。 作为一名合格的爱豆,卓知微为控制体重吃得不多,所以贺清栖也不算等得焦虑,待她眼尖地发现卓知微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擦嘴的时候,以她这么久对卓知微的了解,觉得是结束了,不禁心中狂喜。 “吃好了?” 卓知微轻轻点了下头。 贺清栖满意了:“爷奶,我和知微吃完了,就先上楼了。” “诶……小栖。”贺爷爷一愣:“你萱遥姐来了,你不多陪陪她?” 贺清栖倏地脸色黑如锅底,她颇为忌惮地偷看了眼方萱遥,没什么表情,松了口气。 也对,怕是对方巴不得自己走的远远的,省的还要陪她演戏。 忽而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又用余光瞄了眼卓知微,脸上果真冷如冰霜。 虽然平日里卓知微也是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可真的很少像现在这样浑身冒着冷气。 不会生气了吧。贺清栖欲哭无泪,爷爷你误我! 一定是因为自己和前任藕断丝连,知微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可她……真的没有办法,若是今天在全家人面前直接挑破,她也不知道会生什么事端。 只能改天再把方萱遥约出来…… 贺清栖觉得自己太冤了,现在只想着赶紧把卓知微拉走,好好解释一下。 她噌的站起身,撞得椅子东摇西摆,她们的手还没有松开,微微一用力,就把卓知微拉起来。 “哎呀,没事。”她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语气满是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萱遥姐什么时候都能见……知微对这里不熟,我得带她四处逛逛。” “好了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们先上楼收拾一下。” 贺清栖迈着长腿,一溜烟已经窜上了二楼。 “这孩子。”贺清栖一系列操作把贺爷爷弄得一脸懵然。 原本不是还事事以方萱遥为先的么? 嘀咕了一句:“怎么说变就变了。” 贺奶奶瞪了贺爷爷一眼,早就说让你别管他们小年轻的事,他们的事哪说的准。 贺爷爷被打了脸,脸色黑如锅底,我们小栖不是一直很坚定么?都五六年了一直喜欢萱遥,谁知道也说变就变了。 贺奶奶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 方萱遥的筷子停下来,面无表情地望着贺清栖离去的方向,咬了咬嘴唇,忽而心里升起了一丝慌乱…… 好像,是不一样了。 是因为……卓知微么? 她想放下筷子,然后也追过去,可她知道贺清栖的脾气,那人上辈子虽然对她百依百顺,可如果她做了贺清栖讨厌的事情,贺清栖还是也会炸毛,让她遭受一两天的冷脸。 情侣吵架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甚至有时还是一种很好的增进感情的方式,尤其伴侣还是贺清栖这样又傲娇又爱炸毛的狮子座。 可惜她从来没把贺清栖当做伴侣过,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贺清栖又对她太在乎,最后总是会主动低下她高傲的头颅,把台阶递给她。 然后她,高傲地,不可一世地,接过那台阶。冷哼一声。 贺清栖的自尊心也被她戳得千疮百孔。 贺清栖低了太多次的头,又遭遇了太多了冷待,也因此最终心灰意冷,放弃了她们的婚姻。 说到底,是她自作自受。 那时的她尚且是贺清栖最爱的人,可现在呢?方萱遥不敢赌,若是贺清栖真是因此恶了她,那她…… 方萱遥的瞳眸闪了闪,眼底忽而满是恐慌。 “砰”地一声,门关了。 心仿佛也缺了一块。 贺清栖听着外面的动静,小心翼翼地将门锁上,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大大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她眼里眉梢满是放松了的舒畅,向卓知微讨好似的笑笑。 卓知微挑眉,双臂抱在胸前,倚着书桌站立,歪头打量着贺清栖不似平时面对贺清栖的温和,反而……带点犀利:“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萱遥姐么?” 话一出口,语气中的酸意连卓知微自己都惊呆了。 她对自己好友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卓知微心里满是震惊,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她也没有抓住。 好在贺清栖全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求饶道:“知微,你就不要挖苦我了,我这也是不得已。” 她似真似假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今天能来,谁知道怎么这么突然,而且你看她和我们家关系这么好,我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说……也太尴尬了。” “而且无凭无据的……是吧,我突然这么说,也得有人相信才是。” 卓知微心里已经信了,但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怕不是你对她余情未了吧。”说罢,还狐疑看了贺清栖一眼。 “哎呀,真不是。”听她这么说,贺清栖已经急了,只想着撇干净自己和方萱遥的关系,甚至脑海中有一个念头闪过。 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好了好了。”卓知微看她这么着急解释了这么一大通,心里闪过尴尬,又满是感动。 她弯了弯唇角,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淡定温和的模样,安抚道:“我开玩笑的。” 只是心底却没那么平静,她不禁有些疑惑,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好像一遇见贺清栖,她就变得不像自己。 这是……朋友与好朋友之间的差异么?卓知微犹疑着想。 贺清栖听她这么说,才呼了口气:“你吓我一跳,我们快点套上装备出门,省的一会儿再撞上方萱遥。”贺清栖蹲在地上,背对着卓知微,把床底的抽屉拉出来。 这里她常备口罩、护目镜、酒精之类的东西。 她们家这些东西每年都会更新换代,即使不用,也要在家常备着。 她翻了翻,拿了一包黑色的一次性口罩,又走到卓知微跟前,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俨然是一个衣帽间,放满了衣服、帽子、鞋和手表。 卓知微眼里闪过惊讶,就听贺清栖叫她: “知微你也过来看看,喜欢哪顶帽子。” 卓知微随便挑了一顶黑色的,看着那一排手表,不由得勾起唇角,打趣道: “那么多手表,清栖,难怪径寒说你土豪。” “你喜欢?”贺清栖眼神晶亮,挑眉笑道。 贺清栖蹲了下去,挨样拿起来示意:“你喜欢哪个,我送给你,这个,这个,还是这个?” 卓知微没回答她,反而问了一句:“这里起码有四十多块吧……” “三十九块。”贺清栖笑道:“大部分我爷爷奶奶,爸爸和贺清舟送的,也有几块是我朋友送的。” 贺清栖拿出一块:“这个比较有意义,柴旭不是去年出的道么?这是他拿他赚的第一份工资给我买的礼物。” “虽然只有三十万,但我很喜欢。” 卓知微听她壕而不自知的宣言,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只有,嗯?” “啊?”贺清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少年人喜欢炫耀,贺清栖虽然已经不是少年人了,但在卓知微面前,却仿佛忽而回到了那年年少,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虽然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炫耀的,但还是想和卓知微提上两句。 想看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 她脸上带着点抑制不住的骄傲,她忍了好多天都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神秘兮兮地凑到卓知微跟前:“知微,我和你说个秘密。” “秘密?”卓知微也来了兴致,向前蹭了一小步:“你说。” 贺清栖抿了抿唇,贴到卓知微的耳边,偷摸嗅了嗅,小声说:“我们训练用的楼……我爸已经转给我了。” “!!!” 饶是淡定如卓知微也没办法那么淡定了,她蹭地一下直起了身,眼里带着些许惊讶地看着贺清栖。 “是吧,是不是很惊悚,我那时候看见转让书的时候,都以为贺东彻疯球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贺清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准确时间:“我们给家里人打电话后的第二天。” 卓知微想了想,状若无意地动了动手指:“径寒知道么?” 贺清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纳闷道:“当然不知道,我闲着没事告诉她干什么,大家都知道我有钱,没必要这么炫耀。” 闻言,卓知微忍不住轻轻地勾起唇角,而后迅速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身:“那我们快点收拾收拾走吧,别让方萱遥撞上。” 贺清栖一惊,连忙应道:“对对对,赶紧走。” 卓知微抿抿唇,一丝窃喜从眼里一闪而过,轻咳了声,戴上贺清栖递给她的帽子和口罩。 贺清栖到董事长和经理的房间,给他们套上背带式牵引绳,一手拽一只,向楼下走去。 “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去把狗遛了。”贺清栖边走边回头说:“张阿姨!狗我遛了啊。” 厨房传来喊声:“好嘞,知道了。” 贺清栖又看向方萱遥的位置,客气笑道:“萱遥姐,我们先走了。” 而方萱遥死死盯着她手腕的位置,目光如炬。 “萱遥?”贺清舟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 “嗯?”方萱遥回过神,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向卓知微投向视线。 眯了眯眼,轻声道:“好的,玩得愉快。” 指甲,陷入了肉里。 难怪她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那块表。 卓知微。 第36章 御鼎山庄的安保情况其实不错,不做伪装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还是保险起见。因为一年前的那次经历,贺清栖如今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感觉,她总担心小区会有人被方萱遥收买,拍到她和卓知微的照片。 至于为什么怕,贺清栖没有想过。 卓知微不是多话的人,两个人在一起一般都是贺清栖在主导,而此时,贺清栖却因为看见方萱遥的事情情绪不佳。 一路无话。 其实卓知微可以感受到贺清栖的低迷,就像方才,精准地握住对方的手。 修长、白皙,指腹带着薄茧的,手。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对方,像那天晚上脸颊上的轻吻,还是像刚才,一只有力的手。 不需要卓知微太过考虑,贺清栖给了她答案。 贺清栖叹了口气。 卓知微侧目抬头看她,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隐隐有些窃喜,不该有的窃喜,隐隐有些失落,不该有的失落。 她怔了几秒,随即恢复如常,淡声问:“怎么了?” “就……方萱遥么。”贺清栖皱起眉头,挫败地揉了揉头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挺懵的。” “不是现在,是一直。”贺清栖苦笑一声:“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两个有朝一日会走到今天,我以为,最起码,她会是我信赖的姐姐。” “知微,你知道么?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妈妈,长姐如母,你知道我有多信任她么?曾经我对她好,也不是说挟恩图报,只是我想这么做,我喜欢这么做。” “结果……”贺清栖自嘲地摇摇头:“那个我除了家人最信任的人,利用我心中的期盼,欺骗了我。” “说到底啊……”贺清栖长叹了一声,脸上满是唏嘘:“还是我自己活该,嘴上说着不求回报,心里还是有那么丝奢望的,否则也不会看不清,方萱遥只是在利用我。” “所以有些时候,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个说法,还是蛮有道理的。” 其实那些不爱的痕迹并不难找,方萱遥不喜欢自己碰她,拥抱或是接吻,不喜欢自己在网络上秀恩爱,也不喜欢自己去公司找她…… 她的一切似乎都是对方所不喜的。 曾经她以为是对方天性使然,可后来一切真相大白时,却知道,只不过因为那个人是她。 是她自己,自欺欺人。 自作自受。 卓知微看她难过的样子,不禁低垂下眼眸,微微拧眉,她蹙起眉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心疼和一种从心底浅浅泛起,却足够引人注目,一丝清凉带着苦涩的滋味。 那种苦涩的滋味从心尖攀升到头顶,再蔓延到全身各处,包裹住味蕾,包裹住灵魂。 就好像自己所珍重的,却被另一个人错待,而她偏偏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指责……她又想指责什么?是指责另一个人不好好对待她,还是指责,她的好友把一颗心挂在了别人身上? 怕是后者,从来光明磊落的卓知微如今羞耻地承认了这一点,其实她卓知微也不过如此,没有他人想象中的那样光风霁月。 朋友之间……会这样么? 半小时前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被她抓住,卓知微有些困惑,又有些迷茫。 她朋友不多,没喜欢过谁,可也不是傻子,在相识近四个月的某个黄昏,终于意识到了对贺清栖某种特殊的情绪,只是不知这是一时的错觉,还是永恒的感受。 她抿了抿唇,墨色眼眸微微翻涌,沉淀着痛楚与一丝贪恋。 胸腔起伏由平缓变得急促,又从急促变回平缓,卓知微掩饰住了一切不该属于自己的情绪。 “这怎么能怪你?”卓知微声音清凉,像是月色下清脆的驼铃,又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停留在贺清栖的心上。 “你那么好,是方萱遥有眼无珠。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把别人的感情当做武器。” “清栖,你没错。” 卓知微伸手把经理的绳子从贺清栖手中接过来,而后定定地看着贺清栖:“清栖,你相信我,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你的错。” 贺清栖怔了怔,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多了些她不明白的情绪,可究竟是什么,她也弄不明白。 她看见卓知微喉咙的小骨头耸动一下,颤了颤眼睫:“你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语气微哑,莫名艰涩。 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罢了。 贺清栖轻侧着头,眼里氤氲出水雾,又渐渐消失,她瘪了瘪嘴巴,转头看向卓知微,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笃定,那么让人信服。 忽然之间,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好像一切烟消云散,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贺清栖像梦里一样迷失在那双眼睛里,轮回了一世又一世。 她眨了眨眼,堪堪缓过神来,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被骗财骗色,又骗掉性命,而且还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是吧。 是么? 贺清栖知道不是,她无法原谅,可她现在心里的情绪告诉她,她能做到释怀,不是忘记伤害原谅对方的释怀,而是告别过去走向新生的释怀。 她将重新开始。 贺清栖叹了口气,却不再是方才满身愁绪,多了丝堪破了的明煦,她微微弯腰,边走边倚靠着卓知微的肩膀,唇间吐出的好似发自心底的喟叹:“知微……你真好。” 贺清栖自嘲笑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已经知道了很久的事情,到现在还是难以释怀。而且接连两次,都让你做了我的垃圾桶。” 卓知微弯了弯唇角,打趣道:“那是不是明天又不要理我了?” “哎呀。”贺清栖一听,脸上露出苦苦哀求的神色,连声求饶:“你怎么又提这个,上次我都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不是都道过谦了么,再来一次我哪敢啊,就算我们微微度量大,我也不能得寸进尺啊,是吧。” 卓知微瞥了她一眼,随即微昂着下巴,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傲娇道:“那可不一定。” 贺清栖赔着笑脸:“我真错了。” …… 遛狗是个力气活,更何况溜得还是德牧这种大型犬,大概一个半小时,两人才回到贺宅。 方萱遥已经走了。 贺清栖微微有些吃惊,又觉得意料之中,毕竟方萱遥又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为了巩固她们的关系。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把董事长和经理的牵引绳交给张阿姨,状若无意地问了句:“阿姨,萱遥姐什么时候走的?” 张阿姨想了想:“嗯……大概半小时前吧,好像还有公务要办。” “怎么了,后悔了?”张阿姨向她挤眉弄眼,嗔怪道:“人家在的时候不知道主动点,等走了知道想了吧。” “啊?”贺清栖尴尬地笑笑,也没反驳,您说啥是啥吧。 看在张阿姨眼里,便是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她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留下贺清栖无奈地站在原地,你懂什么了。 一转身,吓了一个激灵,莫名心虚,结结巴巴道:“知,知微,你怎么在这?” 卓知微对她弯着眼眉笑了笑,可贺清栖却觉得毛骨悚然:“不在这怎么知道某些人后悔了呢?” 贺某人欲哭无泪:“真没有。” …… 晚上,贺清栖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 一个名为时睿中学五祸害的群里: 渊:【烟花】 年:【烟花】 旭:【烟花】 睿:【烟花】 旭:恭喜栖姐刑满释放! 贺清栖翻了个白眼,眼里却止不住淌出愉悦的神色,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晃荡。 沉思了几秒。 栖:咱们找时间见一面? 群里一下炸开了锅,“行啊,在哪里?”“都听栖栖的。”“什么时候,我定机票回去。” 瞬间被刷了屏。 贺清栖抽搐着嘴角,真行,四个人刷出了百人大群的气势。 栖:后天上午十点吧,我们放五天,明天还有点事情,就在明睿家的马术俱乐部集合,到时候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明天她想约方萱遥出来探探口风。 旭:该不会是卓知微吧,看来是领到家里了?呦,某些人春心荡漾了。 贺清栖瞬间脑海中浮现出了柴旭对她挤眉弄眼的表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个柴旭,从小就对方萱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先见之明。 也因此,知道她喜欢方萱遥之后,不知道给她介绍了多少人。 但凡对她有点意思的,就能让他给撮合撮合,结果到最后撮合地连朋友都做不成。 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先例,想到假如有朝一日卓知微也像她们一样……贺清栖不禁心中警铃一响,眯了眯眼。 栖:我告诉你啊柴旭,知微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要是给我出了什么幺蛾子,你就等死吧你! 睿:卓知微? 栖:@睿,别听柴旭瞎说,他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 年:别怂啊,旭旭,奥利给! 栖:照年,慎言。行了,不和你们聊了,我困了。晚安。 不等其他人回复,贺清栖便把手机扔到一旁,枕在手臂上望着天花板。 半晌,唇间吐出一声叹息。 贺清栖眸色沉了沉,离婚这件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迫切地,哪怕打了草惊了蛇,也想要摆脱和方萱遥的关系。 有点焦躁。 为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冷漠绝艳的脸。 晃了晃神。 忽然面露惊恐,咬牙切齿:“柴旭,你给爸爸等着!” 居然误导她! 第37章 不好意思的情绪还没在脑海中停留超过两秒,贺清栖就将其抛到脑后。有时别人的暗示在心里留下印象,的确会引导人往那方面去想。 就像她曾经还误解过江照年喜欢她,在柴旭不遗余力地起哄下。可事实证明,江照年笔直笔直,对她也只是武力上的崇拜。 一个人独自在暗处就总喜欢回忆往昔,贺清栖在床上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从前上初高中的事情。 睡不着,反而越闭眼睛越清醒。 贺清栖长吁了口气,坐起身来,胡乱地揉了揉头发。 好无聊。 贺清栖面无表情地想着,突然想起她还有些事没来得及问卓知微,于是摸到枕头边的手机,指纹解锁,点开和她的对话框。 她斟酌了两秒:“睡了么?” 而后又把手机扔到一旁,直挺挺地倒在床垫上。 大概过了半分钟,手机传来微弱的震动。 知微:没。 言简意赅,还有一个句号,这是卓知微的强迫症。 贺清栖眼眸倏然亮起,修长手指在屏幕上纷飞:“我去找你?” 知微:好。 贺清栖霎时眉飞色悦,在地面上踏了两下,踩进拖鞋里,一阵风一样出了门,又一阵风进门,跑到床边拿起必备物品。 从《偶时》结束拿回手机的那一刻,她就发誓,和手机分隔两地的这种感受,她绝不要体验第三次! 贺清栖再度出门时,卓知微已经等在了门口,握着门把手,穿的还是节目时穿的睡衣。 宽大的睡衣将胸前那不大不小的起伏遮住,走下衣失踪路线,显得她的腿又长又直。紫红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有种和平时不同的美感。 贺清栖低眼望去,纵是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卓知微,还是看着她怔了几秒。 “知微。” 捕捉到心上人眼中的那抹惊艳,饶是冷清如卓知微,也不由得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有些得意。 相识近四个月,贺清栖从来没对自己的喜好进行半分遮掩,本着和好朋友好好相处的想法,卓知微细心地一一记下。 比如。 贫乳。 倒也不算贫乳,只是她不喜欢视觉上冲击太大的大胸,反而喜欢小一点的,小到……可以堪堪一手掌握,比如她自己。 现在可以再加一个,比如卓知微。 她喜欢纤瘦型的。 于是,卓知微特意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的小臂是少年人独有的骨感分明。 只是……有一个疑惑逐渐升起,当初的她为什么要记下这些? 难不成在她的眼里,好朋友就是连对方的婚姻大事也要帮忙解决? 卓知微歪了歪头,目光渐渐变得微妙,该不会……她早就对眼前这人图谋不轨了吧。 脸上染上赧意,一点一点蔓延到耳后,橘色的灯光流淌在她的五官,像是雾气一般,整个人带着朦胧的美感,画里走出来一样。 贺清栖眨眨眼,看见画美人垂下眼眸,侧过身子,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进来吧。” 卓知微虽然面上不显,贺清栖却把声音里那丝闪过的抖意捕捉得清楚。 冷么? 贺清栖出神地想。 是不是空调的温度开得太低了? 见贺清栖满目疑惑地看着自己,吓得卓知微身形一颤,差点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她的事了,喉咙不住发紧,心里的小鹿也开始横冲直撞。 关上了门,贺清栖看了眼墙上的空调,果真开着的,24度。原来知微是不耐寒的体质么?对卓知微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袖子挽下来。 卓知微愣愣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傻了?贺清栖叹了口气,无奈看了她一眼:“袖子。” “嗯?”卓知微没有反应过来。 “挽下来。” 见卓知微迟迟没有动作,贺清栖长腿一迈,走到离卓知微大约只有四五十厘米远的位置。 一个,再往前半步,便要迈进亲密距离的位置。 胸腔咚的一声巨响,卓知微还以为小鹿把自己撞死了。 想要救它一命,于是慌乱向后退了一步,声音高昂了一个度:“你干嘛!” 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清冷的脸上带着几分懵懂迷糊。 贺清栖无奈看她一眼,只好又向前进一步,拉住对方细瘦白皙的手臂:“我干嘛?” “是你干嘛吧?”贺清栖的声音温润,仔细辨别还能听出其中的一丝纵容和关切:“觉得冷为什么还把袖子挽那么高。” 那漂亮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袖子上纷飞,卓知微心又落回了胸口,眨了眨眼,乖巧地伸着胳膊由她动作,咚咚咚咚…… 那只小鹿突然又活了过来,只是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比刚才还要莽撞放肆,正如她此时的心情。 卓知微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粉丝看见她,总喜欢说,啊我死了,啊我又活过来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么? 再看眼前低眉垂目的心上人,当真是眉目俊俏,眼里是山明水净,说不出的专注。 卓知微看几眼没忍住心情舒畅,唇角轻轻扬起,眼睛瞥向别处。 如此赤诚的少年,干净不染尘埃,万水千山只此一双的清澈眼眸,卓知微目光不由变得深远,轻叹一声。 也不知道方小姐为什么要伤害这个稚气未脱还有点小霸道的女孩子,明明她是这么好,这么体贴,而且这么……乖巧。 不过也好,不然还有自己什么事情?那样的话……怕是自己恨不得离她两万米远吧。 卓知微眼里闪过讽刺,真虚伪啊卓知微,白日里还义正言辞地讨伐方萱遥,怎么等到晚上竟然就开始因此窃喜了? 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没想到还真让从前的那些人说对了。 不过,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话,或许,她是可以相信的吧……相信她的赤诚不会被磨灭,相信她爱情的保质期,相信她知道过往后会对她一如既往。 会么? 卓知微不知道,但她愿意赌上自己一切去问个结果。 爱情本来就是应该奋不顾身的不是么?若是还没开始就打了退堂鼓,算什么爱情。 卓知微知道如今考虑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如今贺清栖只把她当朋友,充其量朋友二字前面加个“好”字,可如果当真做事不计后果,那还真应该考虑起这个人的诚意。 贺清栖看她还在发呆,只好帮她把另一只袖子也撸下去。 “不冷了吧。”有着黑蓝色毛发的小狮子眉眼弯弯,讨乖一样对她笑笑,可没有半分面对他人时骄纵不耐烦的模样。 卓知微望着她出神,是不是她也可以当成,贺清栖对她也是特别的? 不过……想起见这人时自己特意挽上去的袖子,就这么被那人不领情地撸下来,还有点气。 现在居然还在向她邀功。 于是,乖巧等撸的贺清栖,就见到一向待她温柔有加的卓知微对着她翻了一个很有灵魂的白眼。 贺清栖:“???” “睡不着么?” 卓知微走到床边,坐下,清冷眼眸夹着淡淡关切抬头看着贺清栖。 莫名的,贺清栖的心跳小小声多跳一下,眨了眨眼,坐到她的旁边,叹了口气,目光渐渐变得悠远,老实回答:“是啊,就感觉,好奇怪呀,明明好像昨天我们才参加偶时,怎么突然就结束了呢?” “突然就没什么可以做的了,之前每天都那么充实,突然闲下来就感觉……空落落的,还有点……难受。” 贺清栖蹙起眉头,微微嘟起唇,眼里带着不解,似乎是什么让人不敢置信的事情:“好像参加偶时的时候,我们没有一刻不期望着能赶快结束,经常在寝室哀嚎。” 贺清栖突然抬高声音,有点尖锐:“放我出去吧!” “就像这样。”她自嘲地摇了下头,双手拄着床边,腿荡了两下,侧目看着卓知微白皙的侧脸:“之前那么想回家,现在回家了,却又怀念起在里面的生活。知微,你知道吧,就像……初高中毕业的时候的那种感觉。” 初高中。 听到这个字眼,卓知微愣了愣,似乎被带进某些久远的回忆里,那些回忆在角落里尘封、腐烂,可依旧像是附骨的蛆虫无法摆脱,遗留在她的身体里,心里……眼睛里的光渐渐黯然下来。 她转头对上贺清栖清澈的眼眸,弯弯唇角:“我不知道,清栖。” 她这样回答。 眼底不见笑意,反而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 早在发现对贺清栖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时,卓知微就决心把她那些烂在骨子的过往告诉贺清栖。 如果贺清栖不能接受,那她便死了这条心。正好现在贺清栖来了,择日不如撞日。 贺清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也愣住了,第六感告诉她,卓知微要和她说的,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却在看到这个人的神色时,后悔了。 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知道,如果说出这些,相当是揭开卓知微覆盖那一团腐朽的血肉,那她宁愿一辈子都不知道。 可是卓知微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告诉她。 “我的初中,和平常的人不大一样,它带给我的,没有欢笑或是值得记住的回忆,只有痛苦,煎熬,三年如一日的冷暴力。” 贺清栖猛地睁大了眼睛,抬眸注视卓知微,满是不可置信,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而我的高中,我去了我们市离原本初中最远的高中读书,天真地以为那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却没想到,她还是不愿放过我,如蛆附骨,她说,她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贺清栖不知道那个她是谁,只隐约听出来,是让卓知微遭遇校园暴力的始作俑者,不由得握紧了拳,恨不得那个“她”立即出现在她的眼前。 面对校园暴力,她只用过一种手段。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我的……我的母亲和她的父亲做错了事,却要我来承担后果,我没有一刻比那时更恨他们。” 卓知微的声音起初还会随回忆有所起伏,可越到后来竟越平静,到了最后竟然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越到后来,贺清栖却是越心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种平静远比爆发更为可怕,贺清栖宁愿卓知微可以哭一场,那样,至少还有她在,不是么? 她有些害怕,担心卓知微当真会迷失在记忆里,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但她能从卓知微的平静里感受到那三年,不,那六年里的痛苦挣扎。 她伸出手,把卓知微搂进怀里。 嗓音颤了颤:“别说了。” 第38章 卓知微怔住片刻,弯了弯唇角,漂亮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像是月光下冷冷清清的湖面上忽而泛起的波纹。 指尖抖了抖,贪恋般环住贺清栖的腰,缓缓阖上眼眸,享受这可能是最后的温暖。 半晌,卓知微缓和好情绪,轻轻推开贺清栖。 “还是要说的。”卓知微温声道:“我想告诉你。” 她微昂着头,流畅下颌角说不出的优雅迷人,纤细手指解开了睡衣的第一颗扣子,还在继续解第二颗。 贺清栖脸色瞬间爆红,别过了头,脱口而出:“不不不不合适吧。” 卓知微眨了眨眼,好好看了看耳根都在发烫的贺清栖,不禁轻笑出声,仿佛清风拂过风铃,清凉而悦耳。 这个人对自己果真是不一样的,起码是有好感的,不然正常关系的两个女孩子,解一个扣子,哪里说得出这么……这么不合适的话。 还,不合适? 自己又没有想和她做什么! 卓知微脸上忍不住染上赧意,巴掌拍上贺清栖的背,嗔了一句:“想什么呢。” “啊?”贺清栖也懵了,回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卓知微。 卓知微瞪了她一眼,露出半个肩膀。 香肩半露,衣服半遮半掩,更是有一种神秘的性感,贺清栖只觉脑子轰的一声,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往脑子上涌。 夭寿了。 非礼勿视! 待卓知微抬头再度看她,发现她目光发散,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可是却一点也没往自己身上瞥的想法。 卓知微忍不住无奈含笑嗔了她一眼。 怂死了。 不过还蛮正人君子的,可爱。 卓知微弯了弯眼角。 而后把她掰正,指了下自己的左肩,看那个人还是怂地不敢看,无奈道:“让你看我的左肩下方。” “哦哦。”贺清栖点头如捣蒜,脑子转不过弯来,只好潜意识跟着指令做。 看,左肩下方。 有三道疤,两竖一横。 贺清栖瞳孔骤缩,噌的站起来,因为力道过大向后踉跄了一步。她满眼的震惊与心疼,眉头蹙成一团,指着那道疤语无伦次:“这、这怎么弄的!” 小贺总这下总算没有智商掉线,联系刚才卓知微和她说的内容,不可置信道:“也是那个人做的?她凭什么!她有病吧!谁家的校园暴力这么恶心!” 难怪,贺清栖突然回忆起上辈子的某些事,她曾亲眼在颁奖典礼后台,看见刚出道一年的卓知微在和wonders的经纪人吵架,或者说是经纪人单方面地在吵,而卓知微一声不吭。 起因就是,卓知微不愿意穿公司准备的抹胸长裙。 贺清栖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刀痕,手指颤了颤,随即握成拳头。只觉得难以相信,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玩这套?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然后找最好的律师,让那个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只见卓知微点点头,贺清栖更是勃然大怒。 卓知微忽然自嘲一笑:“其实我这算是运气好。” “运气好?”贺清栖只觉得荒谬,摇了摇头,轻哼一声,难以置信道:“这还运气好?她究竟想做什么?有病吧。” 卓知微认真回答:“她想在我的肩膀上刻一个贱字。” “但是……我运气好。” 不等贺清栖继续追问,卓知微说:“清栖,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的父母么?” “记得。”贺清栖点头:“你说他们死了。” 回答地干脆利落。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件事和她父母有关了。 卓知微摇头:“那时只是忽然想起,一时激愤。他们活得很好,难以言喻得好。” “你知道拿刀在我身上写字的人是谁么?” 贺清栖配合问:“是谁?” “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卓知微似嘲似叹:“我们只差了五个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此刻的贺清栖更是觉得难以相信,今天她的三观都要被碎掉了,怒气简直要冲破房顶。 “更另人接受不了的是,清栖。”卓知微看向贺清栖,惨然笑道:“我是那个第三者的女儿。” “我妈妈对不起她妈妈。” “而我是她爸爸背叛她妈妈的证据。” “于是我便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于是我活该被骂,活该被孤立,活该被冷暴力。” “清栖,你说我,活该么?” 卓知微声音清凉,却带着很多让人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愧疚,仇恨,不甘等等等等,以及那只占了千分之一,一闪而过的,委屈。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一个错误,也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她父亲的妻与女,她恨她父母的不知廉耻。她可以负荆请罪,可以磕头道歉,可以一辈子被纠缠,一辈子活在阴沟里。 可是,她还是想问一问贺清栖,她一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 你觉得呢? 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也是这么不堪,这么肮脏,这么……让人厌恶。 “不是。”贺清栖眼眶红了,抖了抖眼睫,哽咽开口:“你不是,知微,这怎么能怪你?” 贺清栖瞳眸闪烁,抖着唇,伸手抱住卓知微。 对不起。 …… 她突然想起了某些过往。 那些卓知微永远也不会知道,而她曾经也毫不在意的过往。 “你会因为一个人是第三者的孩子就讨厌她么?” 那是一个如同今日一样的寂静的夏夜,她的第五部 电影杀青,是住在那家酒店的最后一夜。 卓知微依旧是她的女主角,不远不近和她相处着。可在那一日,庆功宴结束后,头一次夜深人静时和她共处一室。 “能进去喝一杯么?”卓知微在她的门口,举杯询问。 她错愕之余,还是请了卓知微进门。 她们端着酒杯在阳台喝酒,月光之下,银辉披上卓知微一贯平淡的表情,莫名有出尘之意。 那时候是上辈子她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她们已经认识了许多年。 卓知微摇晃着酒杯,淡淡开口:“贺清栖,你会只因为一个人是第三者的孩子就讨厌她么?” 她蹙起眉头,下意识就想起贺清舟,便以为卓知微也是给贺清舟当说客的,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这一套说辞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下一步,她需要说,一般来说,不会,然后那个人就会继续说了,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贺清舟,贺清舟甚至不算小三的孩子,他是你哥哥,他对你好巴拉巴拉,听得她都快能背下来了。 她不会说起初她讨厌贺清舟,是因为别人说她的母亲是被他害死的,她也不会说,长大以后她已经不讨厌贺清舟了。 说她死不悔改也好,说她嘴硬也罢,反正她是不会承认她已经承认贺清舟是她哥哥了。 听得多了她也不耐烦,懒得再把那一套说辞再说一遍,从源头堵住那一切,随口道:“会。” 那个人如她猜测那样,被噎住,没有继续说什么,怔愣了一瞬,连眼睛都忘了眨,可随即恢复如常,弯了弯唇角。 神色一直淡淡的,只是望着远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姿态优雅矜贵,有妇之妇的贺清栖都不得不承认的动人。 空气安静下来,只听见风拍打海面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忽而贺清栖转头,正对上那张漂亮的脸上留下一行清泪,仿佛染上了月光的颜色,清潺潺的。 她愣住:“怎么了?” “没什么。”清凉声音入耳:“只是感觉又一次离别,有点伤感。”她擦了擦眼泪: “大概是喝多了。” 贺清栖大笑一声:“你这酒量也不行啊。” “是啊。”卓知微长叹一声,怅然藏进风里,侧过脸看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像是摇摇欲坠的星星,她不禁心倏地浮现丝丝痛楚。 “我不行啊。” 可转眼又好像是她看错了一般,那人的脸上恢复如常,连那滴泪的痕迹都找不到了。 最后的最后,喝得醉醺醺的卓知微高喊一声:“贺清栖,你滚蛋吧。” 她笑了笑,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这里是我房间,要滚蛋也是……”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卓知微颔首:“你说的对,那我滚蛋了。” “再见。” 贺清栖被对方的决然搞懵了,虽觉察出几分不对劲,可酒劲上头,脑子不太够用,行动力也变得迟缓。等醒悟过来她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呆愣愣地点头:“那晚安。” 门轻轻关上。 第二天酒醒以后,她回忆起晚上的情形,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她曾试探着打电话给卓知微,解释她那么说的原因,那个人若无其事地告诉她就是随口一问,她觉得卓知微和往常也没什么不同,便把此事抛到脑后。 只是那之后她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再后来她三四年都没再见到卓知微。那个人果真如她所说,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 贺清栖瞳眸艰涩地闪了闪,喉咙耸动,她仿佛听见钝刀子缓缓插进心脏的声音,慢镜头,然后是一片血色,整个动作都是寂静无声的。 再定睛一看,刀柄居然是她在握,而刀刃对着的,是她今生最好的朋友,卓知微。 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卓知微那姐姐没什么两样,她姐姐伤害的是她的身体,而她,却是在伤她的心。 凭着某些自以为是的判断,冲过没过脑子说了伤人的话,即使事后也有解释,可伤害已经造成,再怎么解释也弥补不了伤害所造成的伤痕。 幸好,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贺清栖无端端就想起曾经卓知微的模样。 总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她,已经肉眼可见的算是关系好的了,也不曾见她露过几次笑颜,现在这样靠在一起更是未曾有过。 贺清栖心底丝丝抽疼,强忍住突如其来的酸涩,清澈的眼眸不再清澈,被低落的情绪笼罩。 她总觉得,她好像错过了什么,可让她说,她又说不上来。 第39章 卓知微得到她的回答,轻轻弯了弯唇角,终于彻底放下心防,软着身子靠在她怀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女孩的腰肢纤细却有力,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卓知微的指尖抖了抖,忽而有一股酥麻的电流,自指尖流窜全身,心口一颤。 竟有一种想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的冲动。 “清栖。” 她叫她。 和上辈子的“贺清栖”不同,她叫她,清栖。 贺清栖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一个单音节从喉间发出:“嗯?” “我可以继续和你说么?”卓知微轻声问:“今天好像有一种……特别想要倾诉的念头。” “你愿意继续听我说么?” 几句话软到不行,好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让贺清栖连搂住卓知微的动作都不由得放的轻柔。 “当然愿意。”她轻声道。 “嗯……”卓知微想了想,看向窗外,声音渐渐变得悠远:“事情大概,要从我上初中时说起了……” 年少的卓知微是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家里只有妈妈,妈妈没有具体的工作,却整日不着家。 她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或是学习,一个人去上特长班,脖子上挂着妈妈给她准备的公交卡和家门钥匙,渐渐的,便养成一副沉默寡言的性子。 上初中后,班上的女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团体,她虽然闷,但好在长得好,就被同桌拉入了她们的圈子。 她认识了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南玦,她们成了朋友。 初中时期最常见的,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上厕所的朋友。 卓知微很喜欢这个朋友,因为她,她不再孤独。 生活本该就这样有了起色,可是一切的平静都在一个午后被打破,有一个男人突然出现,说是要做卓知微的爸爸。 男人把卓知微和妈妈接到家里,而那个家里面有一个和卓知微年岁相当的女孩。 是南玦。 “对。”卓知微忽然笑了:“忘记说了,他真的是我父亲,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爸爸的……可后来,我知道了,我的出生就是原罪。” 生活就是这样的戏剧性,先给你个甜枣,再狠狠扇你一巴掌。 “南玦……她的母亲刚过世几个月,前不久我还在安慰她,结果下一秒,我成了剜她肉的一把刀。” “在她母亲还没过世的时候,她曾亲眼看见她的父亲和一个女人厮混,后来她还和我说,她担心那个女人登堂入室。结果。” 卓知微轻呵一声:“那是我的母亲。” “她怀疑是我母亲和她父亲联手害死了她的母亲,甚至报了警,可是真的只是意外。” “于是,我们决裂了。” 贺清栖嘴唇翕动,想了想,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这不是卓知微的错,进展到这里也怪不到南玦的身上,她心里满是挫败与无力,连骂人都不知道如何去骂。 最后,只好闷闷说了一句:“我不会和你决裂的。” “我会一直做你的朋友。” 卓知微笑了笑,没理她,带着淡淡的悲戚,继续道:“她把一切愤怒仇恨都倾注在我和我母亲身上,她本身就是明媚活泼的性子,在班里很玩的开,而我不同……我其实没有几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她是最好的那个。 “于是,在她不遗余力的诋毁之下,全班人开始忽略我,看不见我,对我实施冷暴力,只有几个人还敢和我说话。” “我的性子你知道,本来就没什么话,尽管难受,但也不会造成太多的困扰。” “也因此,南玦的性格变得越来越阴郁,越来越暴躁,喜欢躲在暗处看人,就像是一条伺机取你性命的毒蛇……我怕了,很多人怕了,我真正意义上成为了班上的独行侠。” 卓知微垂眸自嘲笑了一声。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她鼓起勇气去求她世上唯一的依靠,她的母亲,恳求她让她拥有一个正常少女该拥有的高中,她的母亲同意了,她欣喜若狂。 却在入学第一天化为虚妄。 南玦略低着头,留海挡住她的眼睛,忽而抬眸,露出一个极度阴冷危险的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去找她的母亲,告诉她觉得南玦不对劲,期望她也能像别人的父母一样,做一回她的救世主。 最后得到的却是她以为的救世主的苦苦哀求。 她母亲怀孕了。 希望她能帮帮她。 挡住疯子一样的南玦。 卓知微认命了。 看在南玦的眼里,却是继母和父亲的做贼心虚,他们对不起她,才会放任她磋磨卓知微不管,于是变本加厉起来。 “肩上的这道疤,是在高二快结束时划上的,她在我的牛奶里加了大剂量的安眠药,在划到第三笔的时候,我疼醒了,我有气无力摸到身边的手机,开启摄像模式,好巧不巧,我妈也回来了。” “一共缝了八针,她却轻飘飘只和我道了个歉,那时我还不知道她是我姐姐,心里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有一天,在病房里,我迷迷糊糊听见我父母在走廊吵架。” “我妈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放下了对南玦的怨恨,反倒是觉得羞耻。” “她说,微微也是你的女儿啊!” 这时,她的母亲终于想起了她,愿意为她说句话。 父亲回了句什么卓知微没有听清,只听见母亲哭声凄戚:“当年你隐瞒你已婚的事实,把我骗上床给你生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 有时就是这样,一旦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便会一破再破。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母亲催着要结婚,却发现男友居然已婚,她勃然大怒,想要打掉孩子,怎样也不同意做一个无名无分的第三者。 可是母亲只有这张脸看得过去,初中学历,如果和男友分手,便要过回从前刷盘子端茶倒水的生活。 她舍不得优渥不用工作的生活,对男友也是真心喜欢。 于是在男友的苦苦哀求之下,她抛弃了自己的廉耻心。 她把最后的良知留给自己的女儿,希望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惜卓知微还是知道了。 卓知微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生下弟弟以后,母亲便对她越来越冷淡,因为弟弟是婚生子,而她是背德的产物。她在一日,就会提醒母亲一日,自己当年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她把最后的廉耻心也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我是耻辱柱,母亲被钉在我身上。” 贺清栖蹙着眉,满目担忧,拉住她的手:“知微……” “那一刻我便决心,我要脱离这个家。” “我不敢把希望放在那两个人身上,我自己拍照,取证,收好那把刀和杯子,那杯水拿去检测,检测结果也保存地很好。我瞒着他们偷着报名了艺考,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谢谢我母亲……” 卓知微敛住眼眸,藏住一片讽刺:“多亏了她从小用我爸的钱让我学舞蹈,学音乐,我过线了。” “我在高考截止报名的最后一小时,改成了首都音乐大学。” “我终于逃离了他们。” “出轨偏心的父亲,插足别人婚姻的母亲,不知事的弟弟,以及,恨我入骨的姐姐。” “而这道疤,是我的勋章。” 卓知微成功地摆脱了让她羞耻的病态原生家庭,可是到后来,孤独惯了,她好像也病了。 她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不敢过集体生活,不敢和别人关系太好,更不敢……喜欢一个人。 去参加《偶像时代》是她向自己发起的一个挑战,而在这里,她遇见了贺清栖。 第一次有人愿意,保护她。 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一如年少时她希望的那样。 她曾幻想有一个同学会是这样的,也幻想过,她的母亲会这样。 可她一直等,等到她不敢再有所期待,等到她22岁,她终于等到了这个人。 好在她等到了。 是一个正义感爆棚,又霸道又中二的女孩子,身上偶尔还散发一股奶味,稚气而可爱。 她鼓足了勇气去找对方,而对方也给了她相当友善的回复,她们成了好朋友,好到,这个人把她捡回到了家里。 她好像病好了。 可以过集体生活,可以交朋友,可以……喜欢一个人。 卓知微忽然笑了,笑得释然。 “他们再也没主动找过我,好像从来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从以前认识的人的那里听说,南玦现在把目光放在我妈和我弟弟的身上,也没工夫搭理我。” “这就是我的故事,听到这里,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么?” 贺清栖闷不吭声,只垂目帮卓知微把衣服穿好,再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帮她系上。 半晌,她才闷声说:“为什么不愿意,我不是说了,这一切又并不是你的错。” “就算……就当成你欠了南玦的,可是在她在你左肩上划下这三道疤时,也已经还清了。” 闻言,卓知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 纤指握在贺清栖的手腕上,清澈眼眸定定地直视着她,眉梢含情:“谢谢你,清栖。” 声音清凉,但说的很慢,像是,薄荷味的撒娇。 贺清栖心尖一颤,竟没缘由地生出一丝紧张,眼神四处瞟,不敢看她。 咬了咬嘴唇,才结结巴巴道:“客、客气什么。” “呸。”刚说出口贺清栖就发现了不妥,微微有些懊恼:“我的意思是没什么可谢的,本来就是这样的。” 卓知微垂眸轻笑:“我知道。” 她说。 卷翘睫毛轻轻扇动,垂眸含笑的样子仿若深山峡谷中绽放的一抹幽兰。 贺清栖的心无端端跳漏了一拍。 卓知微再抬眸,见到的便是小狮子呆愣愣的模样,好像见到自己的领地闯进了一个绝世美人。 眸色软了软,忽而就想表露真心。 可想了一想,她家小狮子感情生活怕也是一笔烂账,在还没有彻底从与方萱遥的感情走出之前,她最好还是好好藏住自己,她要的是完整干净的贺清栖。 不过。 她软着眸子,跌进贺清栖眼底清澈的湖泊,坦诚道:“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你是第一个。” 她还是可以表露出这个人对她的不同。 贺清栖眨了眨眼,映入眼底的便是绝世美人诚恳真挚的目光,还有那令人心动的话语,眼眸忽而整个亮了起来,像是炸开了漫天的烟火,璀璨地让人不敢直视。 她赶紧挺直脊背,微昂下巴表真心:“我,我也是!” “白天和你说的,我也是第一次!”仿佛一个莽撞赤忱的少年,在对着信任的姐姐邀功。 卓知微忍不住弯唇,低声道:“我的荣幸。” 那模样要多苏有多苏。 贺清栖飘飘然,被迷得五迷三道。 卓知微眼里闪过狡黠,轻轻抓住贺清栖的衣袖,全身心依赖她的模样,目光澄澈闪着希冀:“那晚上你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睡么?” 贺清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紧接着,便见身边美人神色黯然,垂下眼眸,语气中带着小委屈:“我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睡过。” “听说别人有关系很好的朋友,都会一起睡,我第一次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 美人抬起了头,纯良的目光看向贺清栖,抿了抿唇: “如果你有难处……” 瞬间保护欲爆棚。 小狮子挺直腰杆,抢先道:“当然没有!” “今晚我陪你睡!” 卓知微没忍住眼睛瞥向一边,翘了翘唇角,抿唇偷笑。 于是,相识十一年,贺清栖第一次躺在了她的好友的床上。 望着天花板,莫名有些紧张。 虽然她洗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有股沐浴露的清香。 攥紧了小被子,脑子里便是些有的没的。 从上辈子有记忆开始,一直到被方萱遥撞死,再到这辈子重生时,中指消失的纹身…… 纹身? 纹身! 贺清栖眼眸一亮,侧过身子,手臂拄着左脸:“知微,明天我们一起去纹身啊!” 卓知微怔愣一瞬,随即笑道:“好啊。” “那我们睡?” “嗯。” 灯啪地灭了。 今日里情绪起伏地太大,卓知微着实有些累了,没一会儿,就要睡着。 就在她迷迷糊糊就要陷入梦乡时,旁边小狮子突然一惊一乍地惊吼一声:“知微!” 就像家里养的大型犬,粘人可爱,无论多大年纪都奶乎乎的,可是半夜入眠时还是要防备对方无端地惊吼。 一瞬间,什么睡意都没了。 家养的狮子,卓知微自然不会恼,缓缓坐起身,好脾气问:“怎么了?” “以前南玦不知道你在哪也就罢了,现在你火成这样,她不会把你是私生女的事情说出去吧!” 卓知微愣了愣,随即轻声道:“她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只知道我母亲插足了她父母的婚姻……不知道,我是这段见不得人关系的产物。” 贺清栖蹙起眉,不乐意道:“别这么说自己。” 卓知微笑了,果断rua了下她的小狮子,毛发浓密柔软:“你倒是不乐意了。” “我当然不乐意了。”贺清栖蹭了蹭她的手心,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卓知微借月光看她表情,试探问:“最好的?” 贺清栖弯起眉眼:“最好的。” “所有朋友里,我最喜欢你!” 她说这话时,像是一个一脸稚气还带着小霸道的少年,卓知微的心霎时被击中,那只小鹿好像又在心中的迷宫里迷路,四处横冲直撞。 我最喜欢你。 她唇齿间辗转着这五个字,忽然仿若拥有了全世界。 迟早要你把前缀去了。 卓知微想。 第40章 贺家人起得都早,贺清栖也相对常人少眠,一回到这个熟悉的氛围,还不到六点钟,贺清栖就噌地睁开双眼,瞪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她一般醒来就已经清醒,也很少像其他人能睡个回笼觉。 醒了的刹那,几个关键词瞬间涌入脑海。 结束、家、卓知微。 她昨天把卓知微带回家,遇见了方萱遥,又得知了卓知微的秘密,鬼使神差地和卓知微睡在了一张床上。 所以。 贺清栖侧过身。 旁边的人睡姿乖巧,双手交叠老老实实放在被子上,褪去所有的矜持与冷漠,有种恬静的美感。 贺清栖眨眨眼,侧着身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忽然漾起笑意。 好可爱。 也……好漂亮。 卷翘长睫浓密,在脸上打上阴影,透过清晨隐约从窗帘漏进的斑驳清光,她甚至能看清这个人脸上,细软的白色绒毛。 皮肤好得像是一个……小宝宝。 明明这么可爱……贺清栖不由出神想,南玦为什么能狠得下心,她若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贺清栖又摇了摇头,挥散掉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这种事情,她不是当事人,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 不是她父亲第三者的孩子,她当然可以理智地从旁观者的视角看待问题。 若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不过,像南玦这样偏激,把气全然撒到在这段关系中全然无辜的卓知微身上,应该也是不会的。 想到这里,贺清栖不由看着眼前人叹了口气,恐怕这就是知微的无奈吧。 明明自身没做错过任何事情。毕竟降生在这个世界,又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难不成要指望一个小蝌蚪有意识,抵达目的地时瞬间拐弯,或是指望一个胚胎在子宫里用脐带把自己勒死? 可顶着这个身份,瞬间就矮别人一头。 尤其是,南玦。 贺清栖心里阵阵抽疼,伸了伸手,想抚摸这个人的脸颊,可最终还是在空中顿住,缩起手指,担心会把对方吵醒。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踩进自己的拖鞋里,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刚出门便听张阿姨在身后焦急叫道:“董事长,经理,回来!姐姐还没……”起床。 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对了个正着,张阿姨愣住,脚步越走越慢。 两人双双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再看旁边卧室,门已经开了,门口还露出一只大尾巴。 董事长会开门,领着他的儿子看着空空如也的床上,歪了歪头,疑惑哼唧一声。 张阿姨显然也已经懵了,侧目看向卓知微的房门,贺清栖的手还握着把手没有松开:“小栖,你昨晚……” 不知为何,被这么一看,贺清栖像触了电一般,立即松手。徒然生出几分心虚来,燥人血气涌上来,顺着胸口蔓延到脸上。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耳尖更是红成粉红色。 饶是没有过发生什么,也被她硬生生表现出了几分奸/情。 张阿姨更加震惊了,瞪着眼睛脱口而出:“这也太快了吧!” 前不久还对方萱遥难舍难分,怎么就过了几个月……就领回来一个新的姑娘,看这情景还……把人家睡了? “什么嘛!”贺清栖一张脸臊得通红,梗着脖子:“阿姨你想什么,好朋友一起睡一觉怎么了!” 张阿姨狐疑看了她一眼,好朋友睡一觉确实没什么,可你的表现分明是在说你俩不止是好朋友。 她也没再问,清栖这孩子虽然没个正行,不过把人带上门第一天就睡了的可能性也不大。 谈谈情什么的倒是有可能。 于是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神色:“阿姨随便说的。” 贺清栖刚准备再辩解什么,便听到这么一句,可看那表情哪里是随便说的样子,更是无力,一口气堵得她不上不下的。 贺清栖一脸无力:“阿姨我真没有。” 张阿姨见状也相信了几分,随即邀请道:“要不要和阿姨一起去遛狗?” 贺清栖垂着个小脑袋,摆摆手:“去吧去吧。” 她还是出去吹吹风,醒醒脑子,省得脑子气爆炸了。 …… 一个半小时以后。 贺清栖从车库里提出她好久不见的爱车。 她穿着纯白t恤和破洞黑色牛仔裤,白色腰带系在腰间,更显得腰细腿长。 贺奶奶坐在三楼,透过偌大落地窗看她,越看越觉得自家孙女好看,比起卓知微也不遑多让,不禁美滋滋的。 像我。 她看见贺清栖擦车,打开窗户:“小栖,今天要出去呀。” 贺清栖抬了下帽子,抬头:“嗯,打算去搞个纹身……对了奶,我今天和知微去奕景苑那住,晚上不用等我们。” 贺奶奶想了想就明白了,不禁在心中埋怨着,她这孙女媳妇哪里都好,就是脸皮薄,这迟早都要住在一起的……早几天也熟悉环境的不是? 刚刚张阿姨一回去,就把看见贺清栖早上从卓知微房里的事告诉了他们,现在贺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么一码子事。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喜不自胜,贺奶奶显然是后者。 她不是很喜欢方萱遥,一直客客气气,除了昨晚,对他们家清栖还冷冷淡淡,相比起来还是卓知微更讨人喜欢,虽然一样的疏离淡漠,可至少,一见贺清栖时便心生欢喜。 眼里像是有星星。 贺奶奶是过来人,一看便知。 忽而又想到什么,贺奶奶目露担忧,喊道:“小栖,为什么要弄纹身,疼不疼啊,还有,安不安全!” 贺清栖停下手上动作:“没事奶,旭旭之前给我推荐过一家美容院,那里就能弄。” 贺奶奶放心了:“那行。” …… 大概是真的累坏了,一直到九点钟卓知微才醒,迷迷糊糊间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见时间时睁大了眼睛,噌的坐起身来,清醒了。 这才是她第一次登门,就一直睡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清栖的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向清淡的脸上浮现几丝恼意,拍了拍头。 而且,昨天才刚和贺清栖说好,要一起去纹身…… 指纹解锁手机,卓知微看向那个昨晚刚刚置顶的对话框,抿了抿唇,脸上生出些许赧意,想了想又把置顶取消了。 还是……有点张扬。 就这样吧。 卓知微:你在哪? 没两秒。 清栖:客厅呐~ 后面还带着一个波浪线,卓知微弯了弯眼眉,耳边仿佛已经响起这人清朗而带点撒娇意味的声音。 卓知微:那你等我下。 清栖:嗯呐 卓知微放下手机,耳尖已经染上一层粉色,抿了抿唇。 过分可爱。 穿好衣服,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开门,下楼,一气呵成。 彼时贺清栖正坐在一楼客厅边吃橘子边看电视。 腿横在沙发上,更是显得又细又长。 听到动静,贺清栖抬头,眉眼弯成月牙:“知微,你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可以。”卓知微脸色微红:“抱歉,昨天太累了,起得迟了” “!!!” 张阿姨手上动作一顿,瞬间抬头,睁大了眼睛,看向卓知微的眼神略带几分不可置信,而后瞪了贺清栖一眼。 贺清栖:“……” 卓知微:“???” 冷美人歪了歪头,似有些不解:“阿姨,有什么不对么?” “没没。”张阿姨脸上赶紧堆满了笑,这是上门的媳妇,可不是养大的闺女。 “你们去玩吧。”张阿姨拿着扫帚,语重心长道:“记得注意身体,要是累了就让小栖带你回家。” 临走前,还特意把贺清栖叫到一旁,责怪地瞪了她一眼,似有所指:“注意节制。” 贺清栖:“??!!” 这什么虎狼之词。 “我没有!” 张阿姨敷衍:“好好,你没有。” 可眼神分明是:别解释,你有。 贺清栖欲哭无泪:“我真没有!” “恩恩。”张阿姨继续敷衍:“知微还等你呢,快走吧。” 整个过程看得卓知微一脸雾水,刚一出门就问:“张阿姨怎么了?” 贺清栖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居然脱口而出:“她以为咱俩有事!” 话一说出口,瞬间耳热脸烧,浑身滚烫,天灵盖好像冒蒸汽一样。 觉得自己傻透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卓知微也呆了呆,眉眼间倒是看不出什么,一如既往的清冷端肃,只是脖子上爬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耳尖动了动。 真有种堂堂正正、不怕影斜的孤高。 好在贺清栖臊得视线飘忽,自然没看出她的外强中干。 贺清栖梗着脖子:“真是一派胡言!” 贺清栖扭头,加快了脚步,只是有些漂浮,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的位置。 见状,卓知微有些惊讶,坐在副驾驶上,语气有几分忧色:“清栖,你做司机……能行么?” 贺清栖向来要强,这语气中满满的不信任让她生了几分倔来。 骄傲自信的小狮子昂首挺胸:“就算是女人,也不能说不行!” 卓知微:“……” 第41章 重生之前贺清栖也算是个老司机,车龄十载,虽然比不过专业的,但开起来也算稳当。 遵守交通规则,谨慎专注,系安全带,两手握方向盘,看着还挺靠谱。 今天天气不错,明媚的光透过玻璃打在贺清栖的侧脸上,愈发显得她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卓知微偷偷打量她,唇角不由掀起一抹笑,露出小小一截牙齿。 转眼,视线集中在贺清栖做左手手腕上,白色表盘,黑色表带,表盘不算很大,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款男式手表,搭在贺清栖的手腕上,有一种大气中性范。 只是有些眼熟。 在偶时的三个多月,贺清栖一直戴着这块表。 卓知微本以为是在里面没得换,可如今她们都刑满释放了…… 忽然福至心灵,正好车停了下来。 卓知微抿抿嘴唇:“清栖,你好像一直戴着这块表……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贺清栖手放在身侧准备解安全带,低头一看,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怅然:“是啊,这是我妈给我爸买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 她轻叹口气:“可惜还没送出去,我哥就来我家了……后来我外婆把这块表送给了我,也算是个念想,说起来已经戴了……五年了。” 贺清栖默默把那个十五年咽下。 卓知微眸色软了软,无声握住了贺清栖的右手。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啃食,蔓延细微的酸与涩,徒然生起的,是名为心疼的情绪,还有几分同病相怜。 其实某些地方,她们出了奇的相似,比如在那次戏剧性的登门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幼时丧父,其中感情大概是相通的。 因为感受过,所以才格外心疼身边的少女。 贺清栖转头,透过清澈的眸子捕捉到情绪,不禁弯了弯眼眉,有些无奈。 “好啦,没什么的。” 她低眼看着手表,鼓捣一下解了下来,随即捉起卓知微的手腕,将手表塞进她手心里。 “送给你吧。” 少女的声音清亮,还有几分未长成的稚气。 卓知微懵了懵,感受手心里沉甸甸的重量,还染上身边人手腕的温度。 “以前戴着这块表,怀念我妈是一方面。”贺清栖视线瞥向别处,有些不好意思:“刺激我爸和我哥是另一方面。” “其实我爸这些年,就指着那些回忆过活了,他其实很喜欢我妈,这些喜欢在看见那一滩红时,又多了很多很多愧疚。” “他忘不了,我哥也忘不了。” “我戴着这块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当年发生了什么,虽然说起来,他们都没有什么错。” 贺清栖低头浅笑,露出释然:“是我的错。” “所以,想要帮他们摆脱枷锁和负担的话,收下好么?” 少女的眉眼灿烂,唇间带笑,刹那间稚子般的坚定与温柔认真,仿佛扫尽天下一切阴霾。 卓知微心骤然跳漏了一拍,低头看向手心里的表,沐浴在午后阳光中,向来清冷的面容,染上了一层和煦的暖意。 心跳的,好快啊。 然而她心底还是有一丝迟疑:“可是这太贵重了……” “相信我,没什么贵重的。”贺清栖无比诚恳:“想想那栋楼,实际上这块表还不如我身价的百分之一。” 无形炫富。 卓知微心里最后一丝迟疑也消失。这是贺清栖给她的……况且,她说的对,卓知微催眠自己,几百万确实不算什么。 呸,催眠失败。 不过,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赚到。 到时候再给贺清栖买一块表。 紧了紧手心,又松开,拿起戴到手腕上。 语气坚定:“我会帮你保存妥当的。” 贺清栖笑着点头:“嗯。” 曾经走错的轨道,如今也该归位了,比如和父兄的关系,再比如方萱遥。一切就从这块表开始。 她解开安全带:“好啦,下车吧。” …… 贺清栖本来是想像上辈子一样,在中指上纹一个日期,可是卓知微选择的图案又好看又个性,是一个羽毛,上面还有几只小小的雁,看得她心里痒痒的。 于是心一横,便在肩胛骨的位置纹了小小的半边翅膀。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痒。 卓知微站在镜子前,看着原本可怖歪扭的两竖一横,变换成羽毛的形状,微微有些怔愣。 仿佛也掩盖住了她那些腐朽不堪的回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道图案,虽碰到的是保鲜膜,还是不由得勾了下唇。 贺清栖从背后出现,和她在镜子里相遇。 “怎么样?”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孩问。 贺清栖低笑着回答:“超好看。”语气真挚地一塌糊涂。 她抿唇腼腆笑了笑,视线重新回到那个羽毛,以及那几只小小的雁。 云中白鹤。 她纹了一个云中白“雁”。 偷偷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贺清栖,似乎完全没有发现。 有些窃喜,又……有些失落。 不禁怀疑起昨晚的判断,这个人……真的对她有感觉么?该不会是她自作多情吧,不然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信号也没有接收到。 卓知微蹙了蹙眉,不由沉思。 贺清栖歪了歪头,看着忽而情绪不高的卓知微,心头涌上阵阵迷惑,明明刚才还很高兴。 思索片刻,眼睛显现关切,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她抿抿唇,忽而想到一个好地方: “这周围有家商场,早上你就没吃多少,我们去吃点?” 卓知微没深想,耳朵微微耷拉着,失落地点点头。 这个商场贺清栖从前也经常来,在一楼大厅忽然看见拜里朵的专柜,眸子清亮,拉住卓知微。 “我们先去看看吧!” 虽然情绪低落,但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眸,卓知微的心还是被烫了一下,于是抿唇点头。 “麻烦给我拿一下超级雪松。” 只是不知为何,售货员的眼神似乎有些怪异,欲言又止的模样,贺清栖没多想,只是暗自期待。 拿到后贺清栖往手腕上喷了一下,稍稍嗅了嗅,露出满意的笑容。 果然是这个味道。 卓知微的味道。从前调到后调的过度,高山雪松染上浪漫。 贺清栖果断刷卡,结账。 最后,售货员终于,小小声却掩不住的激动:“栖栖微微,我是你们的粉丝,能给我们签个名么?” 贺清栖:“???” 卓知微:“???” 糟了。 贺清栖一惊,暗道不好。 逛商场的人多为年轻男女,如今也反应过来,人潮一阵一阵涌向拜里朵。 贺清栖一惊,四处张望,发现拜里朵后门刚好通向商场外,于是拉着卓知微就跑,跑到半路发现超级雪松没拿。 又折返去拿。 一阵兵荒马乱,贺清栖和卓知微终于坐回了贺清栖的爱车里,驱车离开。 早晨扎起的马尾已经落到半空,乱糟糟的。 贺清栖深呼一口气:“失策了。” 躲出国那半年和参加偶时让她过得□□逸,也太自由,而且,她总觉得回到了十九岁的年纪,就可以更放纵肆意一些,都忘记自己不大不小也算是个明星。 她尤记得,上辈子她没出道,结果在《偶时》刚结束的一段时间还是被人围堵,给她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更何况,现在她是出道了的,旁边还有一个长得更乍眼的卓知微。 看来得注意一下了。 而且,保镖呢? 贺清栖不由蹙眉沉思。 看来最近有点飘。 出门连保镖都不带了。 卓知微迟钝地眨巴下眼睛,显然也是惊魂未定。 “太疯狂了。”她感慨道。 又转过问:“清栖,你追过星么?” 贺清栖看了她一眼:“没。” 说罢,暗自腹诽,星追过我。 当年她也算是小有才华,再加上一张看得过去的脸,想和她发生超友谊关系的人可不占少数。 就算不是抱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家世,面对她时也都好声好气。 只有……卓知微,始终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想到上辈子的卓知微,贺清栖低沉下眉目,莫名颇有些不是滋味,可随即便看到身边乖乖巧巧坐着,轻轻抿唇的卓知微,便释然了。 这个人这辈子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像孙猴子逃不出如来的五指山。 小狮子微微昂头,有些得意。 卓知微疑惑觑她一眼,不知道自家小狮子又脑补了什么东西,感觉毛发都高兴地蓬松了。 贺清栖调出奕景苑的路线,看向卓知微时,语气中不由带有些许歉意: “抱歉知微,是我考虑不周,结果又害你饿肚子了。” “没事。”卓知微无奈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也没有想到么,又不是你的问题。” 奕景苑不远,很快到了。 下车前,贺清栖解开安全带以后迟迟不下车,卓知微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便见她脸色微红,害羞地抿了抿嘴唇,把刚才买的香水递给卓知微:“知微,送给你。” 卓知微愕然:“送给我?” “是啊。”贺清栖好心情地笑笑:“你记不记得上次我们表演st》的那次?” 卓知微弯唇,似乎是在回忆。 那时应该是她和贺清栖关系的转折点,在此之前,对她来说对方的确是特别的,但是大概止步于救命恩人的地步。 可是那次以后,她却是的的确确把对方纳入了自己人的领域。 而那个领域,除了贺清栖,便只有她自己。 如此看来,她对她动了心,确实意料之中的了。 记忆驱散心中的阴霾,卓知微一时遗忘之前的猜测,眼波微漾,笑意虽转瞬即逝,却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她点头:“记得。” 贺清栖也记得。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贺清栖却觉得恍如昨日,那时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像在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以慢镜头的方式出现在她的脑海。 “那时你帮我带耳返,还记得么?当时……你太好看了。”贺清栖略有些害羞地别过视线。 她这个人有一说一,毫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只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总感觉脸上在发烫。 明明这是《偶时》所有人公认的事情。 她心底产生一丝疑惑,又迅速消失。 继续赧然道:“我突然就想起了这款香水,觉得和你很配。” 卓知微忽然抬眸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贺清栖好像从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光芒,光芒中,夹带着这个人所有的情绪。 她看不分明,却意外地愉悦。 卓知微接过那个袋子,先前一切患得患失骤然消失。 她眉眼温和,轻叹口气。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喜欢她们就在一起,不喜欢,那就她追求对方,讨好对方,把对方看成她感情世界的王,在一起了便是她赚了,无法在一起,那也不枉此生了。 至少,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个人不在乎她的过往,真心对待她的。 最后的最后,卓知微轻笑了声:“谢谢。” 第42章 贺清栖在奕景苑的这套房子,两室一厅,八十多平,不大,但是两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 大餐是泡汤了,厨艺方面两个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白痴,贺清栖尴尬摸了摸鼻子,拿出手机点了外卖。 先前还想着睡自己家起码比酒店强,结果可倒好,没什么差别,还是吃外卖。 只省了一份酒店钱。 点完外卖后,贺清栖点开微信的界面,找到她好多年的生活助理,林帆。 因为上大学离家里远,贺家几个人担心贺清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便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又高薪给她雇了一个生活助理。 就是林帆。 薪资上万、五险一金,工作落在贺氏里,待遇十分不错,说出去也是个体面的工作,再加上作为实际雇主的贺清栖事少钱多,林帆一做就是十年。 两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贺清栖:帆姐,我最近住在奕景苑的这套房子,你知道吧。一日三餐就麻烦你了,两个人份。 林帆:收到。 言简意赅。 贺清栖满意地把手机放到一旁,这就是她最喜欢林帆的一点,做事干净利落,也不会问些不该问的。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卓知微在次卧里收拾东西,忽而心底生出几分不舍,唇瓣嚅动,欲言又止。 其实昨天晚上的感觉……很不错,身边有一个人,还可以说悄悄话。 这还是贺清栖第一次和除方萱遥以外的人睡一张床。 可是……原本这个提议是知微提出的,为什么今天这么干脆就搬到了次卧? 是不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尴尬的事情?比如,打呼噜磨牙说梦话? 她好像的确有说梦话的习惯…… 贺清栖眨巴眨巴眼睛,眼里透着丝丝许许的犹豫,屁股在沙发上磨蹭着,显得有些焦躁。 可偏偏又有些难以启齿自己的想法。 难受。 卓知微一出房门,见到的就是自家小狮子可怜兮兮地东瞟西看,屁股上跟生了钉子一样。 缓缓歪了歪头。 “清栖?” 贺清栖眼眸晶亮,磕磕绊绊:“知……知微。” 一看就是心里装着什么事。 卓知微耐心问她:“怎么了?” “我……”贺清栖刚准备脱口而出,身边手机不是时候地响了起来,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烟消云散。 说不出口。 小狮子挫败叹了口气,蔫头耷脑:“我先接个电话。” 拿起手机一看,是柴旭,贺清栖翻了个白眼,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这个时候打。 小狮子瞬间变成大狮子,挺直脊背,高傲霸道的模样仿佛正在昂头舔舐自己锋利的爪子,梳理毛发。 没好气道:“怎么了。” “行啊栖栖。”电话一头是柴旭乐天派的声音:“刚出来第一天就上热搜了。” 贺清栖眉头一拧:“热搜?” “嗯。”柴旭啃了一口苹果,随即一字一字念起来:“商场偶遇偶2偶3。” “栖栖啊,心真大啊。”柴旭感慨:“你知道我多久没大摇大摆逛过商场了么?真给我们爱豆长脸。” “就是吧……”柴旭语重心长道:“我看这个照片,应该是奕景苑那边吧,你恐怕得放弃这个据点了,不行还是回御鼎山庄吧。” 贺清栖更是不可置信:“照片?” “嗯。”柴旭应了一声:“这看起来几个车队的车都跟在你身后,你该不会没发现吧。” “这偶时刚结束,正是你们人气最高的时候,许多人不混圈都知道你们,我感觉跟在你们身后的好像挺多都是路人,都在凑热闹。” 柴旭一副前辈的模样感叹了句:“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会儿了,你们两个戴个帽子就出门了,还是年轻啊。” 贺清栖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涌现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是柴旭在特意提醒她,别扭地踢了下腿。 然而,感动还没超过两秒。 “哦对了,这几天你和卓知微在屋里干点什么,记得都拉窗帘啊。” 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滚蛋!”贺清栖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卓知微一脸担忧。 贺清栖又恢复耷拉大眼睛人畜无害的模样,声音也下意识柔了几分:“没什么,就是我们好像被跟踪了,动静闹得挺大的。” 卓知微垂眸,不禁有几分愧然:“那怎么办?” 毕竟如果不是她,贺清栖也用不着去纹身,自然也就不会被跟踪。 而且,这套房子已经暴露了的话,以后恐怕也不能住了…… 贺清栖先是送给她了一块几百万的表,又送了一瓶几百块的香水,现在又搭进去一套几百万的房子。 她却什么也没送过贺清栖。 于是,卓知微定下了出道以来第一个工作愿望。 给贺清栖买房,就买御鼎山庄的。 “没事。”贺清栖无所谓道:“我联系了我生活助理,这几天,她会给我们送饭。” “对了知微。”贺清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透着期许:“明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见我的朋友们?” 卓知微抵御不了她这幅模样,偏过头不去看她,耳尖染上粉红色,轻声道:“好。” 见卓知微如此好说话,又软又乖的模样,贺清栖霎时眉飞色悦,一时得意忘形,憋了很久的疑惑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睡了!” 贺清栖:“……” 卓知微:“……”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贺清栖仿佛还听见一群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 好尴尬。 怎么就一时不查说了出来。 贺清栖龇牙咧嘴,一脸尴尬:“那个……” 卓知微怔了怔,微不可查地勾起唇角,眼尾悄悄弯了弯,染上些许旁的什么颜色。 好像整个人艳丽了几分。 她眉梢含情,似有所指:“我没有不愿意,跟你睡。” 贺清栖顿了顿,忽而觉得有几分怪异,歪头瞧了眼依旧面色如常的卓知微一眼,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有歧义,好友也是无心之失。 她脸上微微染上赧意,抿了抿唇,便听那人继续询问:“那,今晚,要继续一起睡么?” 贺清栖眼眸一亮:“好!” 卓知微忍不住脸上浮现笑意,望了贺清栖一眼,竟是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她对贺清栖有非分之想,还是贺清栖对她,心思不纯了。 …… 第二天是由柴旭开车进来接的贺清栖,三个人连在车里都戴着帽子口罩,生怕一时不查再走上昨天的老路。 马术俱乐部位于南边的郊区,会员制,倒是不必担心会有粉丝临时混入,贺清栖从初中认识顾明睿起,就喜欢在这里玩,张扬漂亮的少女总是少不了成为人群的中心,所以很多人都对她眼熟,没什么新鲜感,也不用担心会发生昨天的事情。 这里规模不小,设备齐全,拥有全省最好的马种和马术教练,可以说,顾家在这里花费了不少心血和金钱。 贺清栖一下车就看见远处几个穿骑马服的人骑着马小跑。 她忽而兴奋起来,挥舞双臂:“喂!” 快一年多没见,还真有些想念,上辈子后来那半年,连他们都不见,可再看他们为自己做的事情,着实有些愧疚。 贺清栖弯了弯眼眸,一片愧然藏在眼底。 那边三个人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别人,有一个女孩立马向她们这边狂奔。 “栖栖!” 唯一一个还算稳重的是个男孩子,虽然没有狂奔,但很明显,脚步还是略有加快。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卓知微。” 贺清栖指着唯一的女孩子:“这是江照年,家里是开武馆的,别看斯斯文文的,其实我们从小一起打架,算起来我还是她师姐。” “哪有!”江照年嘟着嘴唇:“明明我才应该是师姐,我还比你大呢。” “愿赌服输。”贺清栖轻飘飘瞥了她一眼:“当初是谁说的,谁赢了谁是师姐的?” 江照年小声嘟囔一声:“那我也比你大。” 贺清栖没理她,又指着那个稳重一点的男孩子:“这是顾明睿,这家马场是他家的,顾时是他爸爸,以后有需要可以找他。” “然后。”贺清栖扯过最后一个男孩:“这是迟渊,我们里最能打的,现在在伦敦念书。” “最后一个柴旭,就不用介绍了。” 卓知微喉咙耸动,脸上有些僵硬:“你们好。” 她有些紧张,昨天晚上就睡不着,颇有种见丈母娘的感觉,她知道这些人对贺清栖的重要性,所以很是看重这次见面。 昨天晚上趁着贺清栖睡着了,偷摸跑去厕所,坐在马桶上把这三个人的微博浏览了个遍,寻找上面的蛛丝马迹,做足了功课,希望今天能留给他们好印象。 “行了,今天特意把你们叫回来,一方面是把知微介绍给你们,以后能帮衬就帮衬,再一个也是咱们好些时候没见了,今天一切消费都我来。” 说到这里,贺清栖笑看顾明睿:“俱乐部的也我付。” 顾明睿笑着摇头:“我看你就是有钱烧的。” 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小贺总。” 贺清栖眉毛一扬,倒是散去那些不知名的情绪:“你看了?” “我们都看了。”江照年看了看卓知微,选择挤进贺清栖和顾明睿之间,一手搂一个:“连旭旭的我们都看了,更别说栖栖你了。” 柴旭闻言,不满:“什么叫连我的都看了,看我的难道不应该么?” 江照年翻了个白眼:“看栖栖的,是虐别人,那叫爽文,看你的,是看别人虐你,那叫虐文,我被虐的心肝都疼,恨不得能亲自上阵替你唱跳。” 柴旭扁了扁嘴,委屈。 “话说。”江照年迟疑了片刻:“栖栖你是不是长高了。” “有么?”贺清栖也拿不准,她只记得上辈子最终身高是一米七三,成年后确实涨了点,但具体什么时间,就记不清楚了。 沉默已久的卓知微这时说话了,不动声色地拉住了贺清栖的胳膊,错开江照年:“我觉得也高了,感觉看你的时候,需要再昂一点头。” 像是护食一样。 顾明睿把一系列动作收入眼底,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打量卓知微一眼。 卓知微便不动声色地看回去。 发现顾明睿的眼神,江照年也好奇地看向卓知微,想看看顾明睿在看什么。 忽然,江照年略微睁大眼睛,顿时停住脚步,眼里透露几分愕然。 “怎么了?”迟渊问。 江照年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贺清栖:“栖栖,你把……你把你妈妈的表……”眼神瞥了眼卓知微手腕的位置。 这下,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江照年看的方向,一片惊愕。 柴旭的目光中更是隐隐透着兴奋,激动得脱口而出:“艹,栖姐,你这脑子总算掰扯明白了!” “方萱遥有什么好啊,除了一张脸,要什么什么没有,看看成天对你的态度,现在总算是擦亮了眼睛!” 又蹦跶蹦跶走向其他三人:“看我那天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栖栖和卓知微有事!表都带上了!你们记不记得栖栖之前怎么说的来着?” 这回不用柴旭继续说,江照年替他补足:“等到以后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把这块表送给她,放在她手腕上继续刺激贺东彻!” 卓知微看向贺清栖。 江照年看向贺清栖。 所有人看向贺清栖。 贺清栖吞咽了口唾沫,被五个人看得心里发毛,向后退了一步。 她……她说过么? 第43章 想想似乎的确是确有其事。 在她十四岁,刚刚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 也是在那一年,她发现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产生些许不该有的情愫,爷爷奶奶从小告诉她,他们家不看重家庭背景,只要人好,她喜欢,不管是男是女,他们都能接受。 贺清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发现那些情愫的时候,忐忑有之,但更多的是喜悦。 她喜欢上的,是她的萱遥姐,是自小温柔扶起她,帮她掸掉腿上灰尘的,萱遥姐,她的一切心之所向。 那时和朋友们说起这一番话时,的的确确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念头,方萱遥对她越来越冷淡,眼里眉梢间偶有她看不分明的神色,而且近日似乎在准备出国留学的相关事项。 她担心再不说就迟了,于是先和朋友一遍给自己加油打气。 拿着这块母亲留下的手表,雄赳赳气昂昂地找到了方萱遥。 可惜一到正主面前就怂了,她抿了抿唇,唇边微微扬起,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萱遥姐……” 方萱遥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里骤然露出的冰冷和恨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可再去深究,却什么也看不见的,唯独剩下的,是一片如冰雪般的冷淡,方萱遥那时候对她最常用的姿态。 “有事?” 她打了个哆嗦,唇瓣嚅动,想说什么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没事我走了!” 她忽而睁大眼睛:“有,有事!” “萱遥姐,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方萱遥冷冰冰地注视她一眼,又看向她手心里躺着的表,姿态高傲睥睨着:“你自己留着吧。” “几百万的东西,也想用来施舍我。” 她想说她没有,那人却已经走远。 那时这块表上倾注的,是她的一片少女心思。 可在方萱遥不屑一顾拒绝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一直到她十六岁正式和方萱遥表白,她还记得曾对朋友说过的话,又一次拿出这块表,得到的却是同样的回答。 “我不要。”语气倔强还带着厌烦。 看上去不要的是表,现在想想,不要的,分明是她们的婚姻,还有她的爱情。 藏在情绪后的话往往才是最真挚的。 不要,便不要。 接连被拒绝两次,贺清栖也没了再送给这人的心思。 她虽然对心爱之人时常没有底线,也愿意放下骄傲去讨好对方,但这不代表她不要尊严,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但是她心知肚明,若是她再去,定会有接下来的再三再四。 渐渐的,十年过去了,贺清栖也忘了,曾经在好友面前,赋予了这块表的特殊意义。 …… 如今,这块表却戏剧性般被她送给了卓知微。 不过上辈子,好似也落到了卓知微手里。 那一天她逃得匆忙,表便落在酒店里,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却还是没有回去找。 后来她从拘留所出来,躲到了国外,临走前发短信让卓知微有事可以去找贺清舟帮忙,留给了她一个贺家的地址和贺清舟的电话。 卓知微却回她:我帮你把手表收起来了,什么时候可以去给你? 那时她心烦意乱,直接回: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便再也没收到对方的短信。 所以,最后会被扔了么? 贺清栖不由有些出神。 随即,思绪回到现实,又尴尬地摸摸鼻尖,看着卓知微的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抱歉,知微,那个……”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斑驳的回忆和现实交错,她忽而生出几丝心慌,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女孩。 只觉尴尬。 卓知微眼神黯淡了一秒,可又随即恢复如常,也明白这种事急不来,打起精神率先出口:“我知道的。”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话,却莫名地让贺清栖平静下来,感到安心。 这是现世。 贺清栖松了口气,将碎发自耳边掖去,低眼看着卓知微,露出一个释然乖巧的笑。 可接着,她看见卓知微脸上露出难色,正欲解手上的表:“不然,我还是把这块表还给你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而且,要是收回来了,岂不是告诉柴旭他们她心里有鬼? 贺清栖下意识忽略了心里突如其来的那抹失落,按住她的手臂,目光真挚认真:“别闹,真没什么的,相信我。” 卓知微抿抿唇,想了想,小幅点点头,那抹难色始终在嘴角萦绕不去。 贺清栖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抱歉,眸色软了软,而后瞪了柴旭一眼。 让你瞎说! 旁边始终注视着她们的顾明睿将一切收入眼底,包括卓知微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不由静默无语,摸了摸鼻尖。 看了眼贺清栖。 这傻子。 傻不愣瞪的,平时看着挺精明一人,怎么一到感情这方面的事这么迟钝。 方萱遥如此,到了如今的卓知微还是如此。 不过……顾明睿脸上不禁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这傻子总算是放下方萱遥了。 有些人的喜欢,实在是太固执了。 突然开窍,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虽然澄清了误会,可其他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尤其是柴旭,各种起哄。 从前也是这般,一旦贺清栖和哪个女生走得稍近点,他们非要给她们说出几分可能来。 往常贺清栖总会恼,会带着几分正经地澄清,今日虽然也恼了,但恼中又带着羞,带着怯。 怯? 为什么怯? 顾明睿不太明白。 但他相信他认识的栖栖永远是那个勇敢的,不论何时都拥有着赤子之心的,无畏的少女。 她不会让卓知微等太久的。 一天里的娱乐活动倒是不少,挺充实,在教练的帮助下,卓知微第一次上了马,看着她的少女策马奔腾。 熟悉的少女眉间灿烂,宛若骄阳,沐浴在阳光之下,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突然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心动。 卓知微知道,她恐怕是真的栽了。 …… 晚上回家,趁着卓知微洗澡的工夫,贺清栖拿出手机,在她们五人群里。 栖:实不相瞒,我做了一件蠢事。 睿:什么? 旭:你把卓知微上了? 栖:@旭【爆锤】 贺清栖脸上浮现赧色,看了眼被暖黄色光笼罩的浴室,舔了舔嘴唇。 栖:那个,说出来你们别打我。 年:说吧说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八卦之意呼之欲出。 贺清栖翻了个白眼。 栖:我和方萱遥领证了。 旭&年&睿&渊:??? 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遍? 年:恭喜!! 渊:那你和卓知微是怎么回事? 睿:我恐怕是想打死你。 四个人两种反应,柴旭和顾明睿显然对方萱遥避之如蛇蝎,其余两人倒是没什么特别抵触的。 贺清栖不禁在心底暗叹,这两人怕不是鉴婊达人吧。 又不由惭愧,她和江照年明明是女生,却被方萱遥一张冰清玉洁的脸迷的五迷三道,还不如两个男生。 栖:我……背着你们和方萱遥领证了,就在几个月前。 贺清栖刚把消息发出去,手机便响了起来,是柴旭。 柴旭虽然平日对她软声软语,看着跟个小受一样,可还是有脾气的。 贺清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果真,那边上来就破口大骂:“你有病吧,贺清栖。” “她方萱遥是什么人?她从小给过你好脸色么?别跟我说什么生性如此,她对贺清舟怎么好声好气的!” 柴旭声音太大,贺清栖不由一脸嫌弃将手机放到耳朵稍远的位置,等到他骂的差不多了。 “贺清栖你别给我装哑巴来,给我说话!” 贺清栖轻咳一声,脸上倒是浮现出一丝暖意,柔下声音:“我就是一时昏了头。” “而且。”贺清栖看了眼浴室,走到主卧,降低了分贝:“我已经想好了,要和她离婚。” 柴旭挫败地吐出一口气:“算了,骂你也没有用,结都结了,就是……栖栖,你知道她为什么和你结婚么?她又不喜欢你。” 听到这里,贺清栖不禁露出苦笑,连柴旭都看出来了,她这个当事人却始终自欺欺人。 回想起上辈子,柴旭和顾明睿虽然都阻止过她,可是看她那么固执,觉得贺家顾家柴家这么多人能为她撑腰,也就随她去了。 就是不知道……她死了以后,她们是什么反应。 贺清栖沉下眼眸,浮现丝丝愧疚。 她长叹一口气,倚在窗边:“还能因为什么,报仇啊什么的,她怀疑是我家害死了她父母,弄垮了方家。” “艹。”柴旭忍不住爆了粗口:“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毛病她是,贺清栖我告诉你,你赶快趁早给我离婚,我求求你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清栖又把先前和卓知微说的复述了一遍。 “她可真不是个东西。”柴旭脱口而出。 “你也不是个聪明的。要不是你偶尔听到,恐怕被人卖了还给她数钱呢。” 这话还真说对了。 贺清栖不禁自嘲摇头,她就是个傻缺。 不过,这话是柴旭说的,她没忍住就怼了一句。 “你也别说我,当初你不也被她迷的晕头转向?还是你十二岁那年不知事,好奇打开她的卫生巾被家里人打了屁股,才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柴旭:“!!!” 梗着脖子狡辩: “那怎么了!起码我从那以后就觉得她不对劲!” 柴旭又骂了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又在五人群里,替贺清栖重复一遍。 贺清栖松了口气。 这下好歹可以找人帮忙了。 只是……方萱遥有那么容易放过她么? 贺清栖蹙起眉头,抿了抿唇。 一会约一下方萱遥吧……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进来了一条微信。 是方萱遥。 我媳妇:最近有时间出来见一面么?就我们两个人。 贺清栖看见那三个字时,脸上满是嫌弃,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把手机丢到一旁。 想了想,又捡了回来,赶紧把备注改成方萱遥。 真是够恶心的。 贺清栖忍不住想。 当年她怎么就弄了个这么恶心的备注。 而且……贺清栖回忆了一下,这个备注她一直用了六七年,在后来对方萱遥感情越来越淡的时候,她才终于改成了萱遥姐。 若是自己主动邀约,她还有几分底气,可是换成方萱遥…… 去不去呢? 贺清栖蹙眉,舔了舔唇。 去! 不去怎么离婚! 她可不能因为一个错了的人再赔上一生。 可是方萱遥如果再对给她下药害她怎么办? 沉思片刻,贺清栖果断再次点开了五人群。 栖:明天方萱遥要见我,你们谁陪我走一趟? 年:咋?需要打架么?我再在武馆叫几个人? 栖:……不打架,我怕她给我下药害我。 旭:…… 旭:哥哥你没有心。 先前还萱遥姐前萱遥姐后的,就过了几个月就变了,满脸写着莫挨老子。 栖:就一句话,去不去吧。 旭:必须去! 第44章 最终是顾明睿陪着贺清栖。 柴旭作为公众人物还是不太方便。 贺清栖让顾明睿全副武装坐在旁边的包厢,他们保持通话,一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进来营救。 顾明睿看着仿佛入了龙潭虎穴一般紧张的贺清栖,不由额头冒出几根黑线。 让柴旭说对了,哥哥是真没有心。 临出门前,贺清栖告诉卓知微要出门一趟,下意识没告诉她是去见谁。 卓知微倒是没问,只是定神看了她几秒,目光有点凉。 看样子是猜到了,贺清栖莫名有些心虚。 贺清栖不知道方萱遥打的什么主意,明明之前还对她避之若浼,突然就说想见她,而且好像还很为她着想的样子,挑在了圈里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馆。 她带着满脑子问号地赴了约,安排好了顾明睿,才走进包厢。 清雅高傲的女人正在为她烫筷子。 “你来啦!” 女人用她从未听过的惊喜声音说道,眼眸倏然亮起,仿佛看见……自己的心爱之人。 贺清栖不禁在心里冷笑,这可比从前那拙劣的演技强多了,果真人还是得用逼的,说不定就逼出了无限潜能。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被动用过的筷子和杯具,更不敢用了。 贺清栖走到桌前,没有坐下:“……萱遥姐。” 她决定快刀斩乱麻。 先发制人道:“我今天来这里,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方萱遥定神看了她几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那日在贺家看见卓知微,她就发现事情似乎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进展。 她知道曾有一段时间卓知微和贺清栖的关系很好,知道贺清栖曾用贺家的力量为卓知微保驾护航过,也知道外界曾经传言她们婚变而卓知微是第三者插足,甚至…… 她曾亲眼见过卓知微站得远远的,却用隐忍恋慕的目光注视着贺清栖。 但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贺清栖把卓知微带回家过。 她不曾把卓知微放在眼里,只因为贺清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她看不见对方的好,也看不懂对方的爱。 可假如有一天,贺清栖懂了呢? 那个人隐忍而深情,容貌和气质也是贺清栖喜欢的类型。 而且……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贺清栖的事。 方萱遥瞳眸闪了闪,压制住内心深处的不安,正襟危坐道:“你说。” 贺清栖看着她,却不敢离得太近,始终保持警惕:“其实这段时间,我有仔细考虑过,我觉得,我们还是太快了。” “太快了?”方萱遥轻蹙了下眉。 声音清淡,尾音却上勾,仿佛遇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贺清栖轻轻“嗯”了一声,虽然心底是一片不耐烦,但还是好声好气:“我们都没有好好了解过对方,直接跨过了谈恋爱的阶段。” “其实你不喜欢我,对吧。” 方萱遥急了,打断她道:“我没有!我喜欢你的!” 贺清栖眼底浮现丝丝冷意,垂眸没再看她。 今日只有她们两个,顶多再加上隔壁包厢的顾明睿,贺清栖自然少了这些那些的顾虑。 再加上这人精湛的演技,让她回忆起前世的种种,忍不住一一对比开来,这让贺清栖的心里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说话便冲动了些。 “喜欢我?”贺清栖笑了:“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么?你知道我喜欢玩什么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香水,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么?” “你知道我喜欢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吃几分熟的牛排,看什么样的电影么?” “这就是你的喜欢?” 说到后来,贺清栖竟真有几分真情实感,忍不住冷哼一声,不自觉为自己而悲哀,那种悲哀灌满了她的身躯,攥紧她的心脏,好像要窒息了一样。 她说不下去了。 结婚十年,方萱遥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个礼物,一辆车?一块手表?哪怕是一朵花,都没送给过她。 她做多了感情施予者的那一方,可偶尔还是想得到心爱之人的回应。 可是连一个吻,一个拥抱都没有过。 否则以她的固执,上辈子也不会主动提出离婚。 “萱遥姐,我们还是离婚吧。”她叹了口气。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半年多前,她和方萱遥约在她最喜欢餐厅里那一次。 她虔诚抵着额头,送上她最真挚的祝福。 她愿放过方萱遥,放过她自己,祝愿她们分开以后各自安好。 可是结果却是让她失望了。 这一次,如果方萱遥愿意放她一马,那她同样愿意放下仇恨。 只要离她远远的,她不会主动报复。 她曾经也恨过方萱遥,在躲到新西兰的那半年,她每天连梦里都是自己一刀将方萱遥捅|死……她希望她的哥哥爸爸能替她报仇,抢走一切方萱遥所在意的东西。 可越到后来,她发现自己越能释然了,说不上原谅,只是一种看淡,如今她愿意以自己的仇恨为筹码,换回她的自由身。 如果自己的仇恨还不够,那她也愿意加重砝码。 “我的名下,有一栋楼……” 不等她说完,方萱遥打断道。 “我可以学。” 贺清栖眼底浮现不耐:“我知道你……” 方萱遥猛的站起身,语气中是一片不容置喙:“好了,栖栖,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你再冷静一下,我们下次再说好么?” 这种神态语气过分熟悉,吓得贺清栖顿时愣在原地。 可随即她看见方萱遥的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水雾,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模样,她不由出神想,原来心狠手辣的方萱遥也会有这么一天。 方萱遥倔强地看着贺清栖,眨了眨眼,硬生生把水雾憋回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的小孔雀的确是不一样了。 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 为什么? 那个猜测早在心底盘旋了千次百次,如今更是呼之欲出。 不可置信地眨眨眼,她再也坐不住: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她身形不稳,撞得椅子东倒西歪。 “方萱遥!你站住!” 方萱遥没有停顿,紧忙拿过旁边椅子的包,逃一样地冲出了包间,门都忘了关。 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她,落荒而逃。 留下贺清栖一个人站在包间里,一切仿佛归于平静,贺清栖跟被定住了一样。 好久好久,喉咙耸动一下,左右看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下意识惊恐对着杯子把水吐了出去。 淌了她一脸,顺着脸颊,流进衣服里。 手忙脚乱抽出几张纸擦脸。 又看着那杯子,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还挺恶心的。 她定定地坐了一会儿,忽然,仿若听到天方夜谭般讽笑着摇头。 太可笑了。 可以学? 贺清栖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明睿,过来吧,她走了。” 大概一分钟,顾明睿轻轻开了门,关切地看着仿若呆滞的贺清栖,轻声问:“栖栖,你还好么?” 贺清栖抬眸看了眼他,半晌才道:“好,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 她眼底一片讽刺:“她都说可以学了,你没听见?”也不知道刺的是方萱遥,还是她自己。 “行了,别干站着,陪我吃点。”贺清栖示意她对面的椅子。 闻言,顾明睿坐下,笑了:“你又不怕她给你下毒了?” 贺清栖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机:“这是干什么的,我留了后手,让年年准备着,咱们两个一个小时没回复,就让她带人杀过来。” “饭菜都凉了,咱俩凑合凑合吃。” 顾明睿担忧地看了贺清栖一眼,勉强点了点头。 他认识贺清栖虽没有柴旭那么早,但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贺清栖对方萱遥有多上心,突然出了这么件事,他真担心贺清栖受不住。 菜还没吃两口,就听贺清栖冷不丁问: “明睿,你觉不觉得……”贺清栖蹙起眉头:“方萱遥好像有点不对劲。” 顾明睿扒了一口饭,顿住,猛然点头:“觉得。”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更加笃定了:“你别说,真的有!” “是吧。” 顾明睿坐直了身,整个人正经起来,认真分析道:“感觉好像对你上心了,不像是装的。” 贺清栖若有所思,蹙起眉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她应该是高傲的,不屑一顾的,可今天的她,是脆弱的,难懂的。” “我今天是存了撕破脸皮的念头的,可现在想想,却是冲动了。” “可明明我的这种冲动,给了她更大的机会,不是么?我有钱,也愿意给她钱,她可以重建方氏,蛰伏起来也有机会给贺氏致命一击。” “再不济。”贺清栖冷笑一声,向来清澈的眸里透着彻骨寒意:“她还可以曝光我和她的结婚证,向贺家天价索赔,换取我的自由。” “可是她竟然……什么也没做。”贺清栖又苦恼着:“反而是,落荒而逃,相比起来我倒是像是个没人性的人渣了。” “这样的她给了我错觉,而这种错觉,恰恰是我现在最不需要,也最恐惧的。” “明睿。”贺清栖忽而看向顾明睿,一字一顿:“我只想和她离婚。” “我不想再跟她谈什么爱情了。”贺清栖忽然垂眸笑了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对她,一丁一点的爱意都没有了,刚刚看到她那副模样,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我只想摆脱她,我怕她。” 我想好好活着。 她用十年都没打动的人,她不相信一朝回到十年前,那人就能突然喜欢她。 要么,是所图更大,要么……贺清栖沉下眼眸。 可是,十年后的方萱遥喜欢她么? 答案是否定的。 那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离婚?明明她提供了一个捷径。 所以贺清栖还是觉得前者可能性更高。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顾明睿定神看了她一会儿,垂眸,觉得事情棘手起来。 现在显然是,贺清栖听到方家的密谈,铁了心要离婚,而方萱遥却回心转意,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 他忽而笑起来:“你这真像渣女宣言。” 贺清栖拧着眉头,似乎很不喜欢对方对她的形容,半晌,恹恹叹了口气:“渣就渣吧。”前世的那些经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况且,她也没打算说,总觉得说出来实在太蠢了。 被骗财骗色十年什么的。 “因为卓知微?”顾明睿好奇地看她。 “和知微有什么关系。”贺清栖揉了揉太阳穴,不耐道:“你们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这婚还没离呢。” 顾明睿挑眉,摊手:“行,我也不说了,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该收的尾趁早给收了。” “栖栖,你也不小了,别什么事都指望着叔叔他们。” 贺清栖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你别不爱听啊。” 贺清栖重重点头:“我知道了顾玄奘!” “行了,我也吃饱了,我再去点一份打包,你要么?” “不要。”顾明睿想了想,又不动声色地问:“又打包一份干什么?” 贺清栖奇怪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一样:“当然是拿回去给知微吃啊。” 顾明睿摸了摸鼻尖,很是心累:“……行。” …… 顾明睿开车把贺清栖送回家,到楼下的时候。 贺清栖下了车,想了想,又敲起车窗,邀请道:“睿哥,上去坐会儿?今天也挺麻烦你的。” 顾明睿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觑了她一眼:“怎么,让我看看你金屋藏的娇?” 贺清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真金屋藏娇还能让你们知道?” 顾明睿闷笑一声,打量起她,半晌才小声嘟囔一句:“迟早的事。” 第45章 心上人出去见老情人,卓知微当然没有心情吃饭,她恹恹煮了一碗泡面,正准备吃,便听见门锁扭动的声音。 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欣喜。 “知微!”那人讶然地看着卓知微,换上拖鞋后,快步走到她跟前,修长手指抢走那泡面。 蹙起眉头,眼底浮现出的是责怪的情绪:“怎么吃泡面?” 卓知微抿了抿唇,强忍内心的酸楚和委屈,老实回答:“没有心情。” “怎么了?”贺清栖担忧问道。 想了想,眼睛不自觉亮起:“是担心我么?” 不等卓知微回答,便自顾自说起:“你放心,我特意叫了明睿一起去呢,还让照年待命,十二分周全,又不是单刀赴宴。” 听闻她把旧情人当做洪水猛兽,卓知微心情好上不少,眼底的宠溺一闪而逝,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清冷的声音软乎乎,还带着满满的信任,那种信任感让贺清栖霎时间被满足,看着卓知微乖巧地弯着眼睛。 门口顾明睿见两人这就自顾自虐上狗了,不由摸了摸鼻尖,轻咳了声。 两人同款的诧异望过来。 居然把他忘了。 顾明睿暗自腹诽。 “哦对。”贺清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今天多亏了明睿,我就让他上来坐坐。” “这是我给你带的饭菜,趁热吃。” 顾明睿自处转了转:“其实这边也挺好的。” 贺清栖点头:“是呀。”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的不顺利还是影响到她。 顾明睿不禁担忧看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贺清栖偷看了眼卓知微,一把拉住顾明睿,推进主卧,仔细关好了门。 整个人瞬间变得恹恹的,栽倒在床上,一遍一遍捋着自己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心乱的很。” 尤其是发现……可能离婚比她想象中还要难的时候。 那种不知所措,充斥着她整个身躯。 她到底想做什么? 贺清栖不知道。 总不会是幡然醒悟喜欢上了自己。 “人生好难啊!”她突然高喊一句。 忽而坐了起来,直勾勾盯着顾明睿。 顾明睿可是他们中最靠谱的!还有钱! 顾明睿被看得浑身发毛,后退一步:“你要干什么?洒家卖艺不卖身。” 贺清栖对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满满嫌弃:“我能看上你这样的?还不如旭旭呢。” “身娇体软?”顾明睿试探问。 一听这话,贺清栖骤然来了精神:“怎么,你试过?” “滚!” “哎呀睿哥!求你了。”贺清栖哼哼唧唧,满腹牢骚:“你帮我想想办法。” 有事叫睿哥,没事叫明睿,顾明睿已经习惯了,翻了个很有灵魂的白眼。 “我能有什么办法?”顾明睿摊了摊手:“谁让你不和我们商量,就和她领证的?” “我就是一时昏了头,我那时候多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提出来,我跟中了五百万……不,中五百万绝对没那么高兴!” “然后就结婚了。”贺清栖一脸无辜。 “啊啊啊!”贺清栖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挫败道:“算了!她不是想重建方氏么?我有钱!都给她!要是不够。大不了我借钱给她!” “千金难买我自由!” 顾明睿一脸欣慰:“早该这样了。” 老父亲一样嘱托:“咱们呢,就得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谈恋爱。” 似有所指。 贺清栖没听出言外之意,奇怪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认认真真谈恋爱了。” 顾明睿耸了耸肩,某人愿意自己骗自己,他也不拦着。 “行了。”顾明睿打开门:“栖栖,你自己看着办,回头我把我能动用的流动资金都转给你,有什么需要你再找我,我先走了。” 贺清栖又一头栽倒在床上,有气无力:“走吧走吧。” “大恩不言谢,等以后姐姐我让你投资我的电影。” 还姐姐。 顾明睿白了她一眼,刚刚还一口一个睿哥呢。 况且,他投资她的电影,怎么听着还像是他占了便宜一样? 顾明睿懒得搭理她,出了门,看见卓知微:“知微,我走了。” “好,再见。” 屋子里又只剩下贺清栖和卓知微两个人。 空气逐渐变得安静,迷迷糊糊间,贺清栖就这么睡着了。 再一起床,已经是下午五点。 窗帘已经被拉得严严实实,贺清栖望向门口,不由露出几分笑意。 她慵懒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门。 卓知微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睡眼朦胧的小狮子乖乖巧巧,眼眸清澈地像是迷路的小鹿,露出一截白皙细瘦却看上去很有力的腰肢。 偶时的三个多月让贺清栖的马甲线更加明显,看上去手感就不错。 曾经让贺清栖失神的性感小骨头耸动一下,宛若深海的眼眸更加深沉,卓知微面上不显,转过身去,耳根却悄悄红了一片。 “你醒了。”声音格外清冷。 贺清栖一时摸不着头脑,“啊”了一声。 卓知微抿了抿唇:“吃饭么?” 贺清栖如今还懵着,没来得及回复,便听那人迟疑了很久的称呼:“栖栖。” 栖栖…… 一瞬间,像是炸开了满脑子烟花一样。 贺清栖清醒了。 但是却更懵了,心跳的速度快得不像话,就要冲出喉咙一般。 迟钝地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单音节从喉间吐出:“吃。” 卓知微悄咪咪抿了抿唇,眼睛不自觉瞥向一边,偷偷笑起。 坐在餐桌上,卓知微识趣地没有问起今天白天的事情,事实上,她已经羞到脑子空白一片。 她早就想这么叫贺清栖,从第一次从方萱遥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对方的反应不赖,好似离目标更近一步。 然而某个呆子仿佛没有看出眼前佳人的羞意,哪壶不不开提哪壶。 “怎么突然这么叫我。”呆子笑了笑:“我都懵了。” 一瞬间,心跳好像都停止了。 半晌,卓知微才勉强恢复如常,挤出几个字:“不行么?” “没。”贺清栖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一件什么蠢话:“随便叫,你叫什么都行。” 卓知微垂下眼眸,筷子顿了顿:“我就是看你的朋友都这么叫你。” 所以,这是,吃醋了?就像是她刚认识顾明睿时,柴旭的跳脚。 原来一向清冷的卓知微也会有这样的小心思。 贺清栖眨巴眨巴眼睛,嘴角浮现笑意:“那我是不是也该换个称呼。” 卓知微抿唇,半晌,微不可察地点头:“可以。” “微微?”贺清栖试探一句。 卓知微霎时间心跳如鼓,抬眼看起来,不禁想起对方曾经的糗事,宠溺笑意流转眸间:“不应该叫姐姐么?” 贺清栖默了默,脸上顿时涨红一片,气鼓鼓的。 她今年快三十了,没想到重生一回,竟然让卓知微占了便宜去。 然而,对方的确比她大,她也渐渐在遗忘自己重生一回的事实,好似真的回到了那年十九岁。 停顿片刻,竟是真的老老实实叫了一声:“姐姐。” 小狮子的“姐姐”带着一股奶味,有点腻,又像是稚子的天真。 这下轮到卓知微懵掉了。 贺清栖看着她呆滞的表情,眼眸闪过得意,也中招了吧。随即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我之前不是说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你的那个姐姐不喜欢你,不把你当妹妹,但是我很喜欢你,我一定会把你当亲……姐姐对待。” 卓知微勾了勾唇,对姐姐这个称呼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看了贺清栖一眼。 她是姐姐不错,但可不是,亲姐姐。 …… 晚上,贺清栖没有再和卓知微睡在一张床上,最近柴旭他们的打趣还是在她的心上留下了印记,再加上她潜意识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确不能继续下去,老老实实睡在了主卧。 卓知微也没有拦着她或是再提出和她一起睡,虽然有些失落,可更多的,竟是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 这说明,小狮子至少已经开始正视她了,正视她喜欢的是女生,自己又恰好是个女生的事实。 都会避嫌了。 贺小狮子一回到主卧便倚靠在床头,满满愁绪,看着手机发呆。 她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挺果决的,其实更多的是心软,有时还有点怂。 但忽然想起白天和顾明睿的对话,心一横,点开便签,开始打草稿。 萱遥姐,我白天说的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样拖着对大家都不好。你不喜欢我,我也放下了,不是非得和你在一起,这样不是很好么?以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我纠缠你么?你也不用担心我找你麻烦。 最后一句话是暗指,如果方萱遥是重生的,那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如果不是,也可以理解成不会纠缠不休。 贺清栖继续打字: 我知道你想重建方氏,前几天我爸给我转了一栋楼,再加上我妈给我留下的遗产,我再东拼西凑些,可以都给你,再不然分期付款也行,你就当放我一马好么? 就差没直接告诉方萱遥,我知道你的用意,请直接立刻和我离婚!算是撕破了脸皮。 感觉……确实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就是过于太直接了吧,贺清栖犹豫,斟酌了两秒,发到五人群里。 栖:大家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旭:没毛病! 睿:点赞! 年:栖栖,奥利给! 渊:早就该这样了! 旭:去发吧!栖姐!我看好你! 贺清栖抿抿唇,还是犹豫,但她决定相信自己的好友们,可当她打开和方萱遥的对话框,忽而又怂了。 切换。 栖:我觉得还是再改一下。 旭:有什么可改的? 栖:一旦把她惹怒了,上网黑我怎么办?旭旭你不是最清楚,爱豆谈恋爱可是大忌,更不要说结婚了! 睿:那你怕你也不能不离啊,你觉得今天她那副表现,你要是用水磨豆腐的招能行么? 旭:对啊,如果她一直不离,你们迟早撕破脸皮,迟早得爆出来,要么你就等到你转型成功不□□豆,可你等的起么?你还开不开始你的第二春了! 贺清栖本来还是一脸认同,结果看到最后一句,不禁无语,柴旭这家伙究竟有多担心她嫁不出去?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这上面。 旭:既然等不起,那就听我的,早爆不如晚爆。 栖:那我去了。 贺清栖闭上眼,心一横,便一股脑发了过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贺清栖:希望你能趁着明天后天两天作出决定,如果这几天你还犹豫,过几天我不在a市,到时候会让照年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希望下一次见面,便是我们去民政局离婚的时候。 贺清栖:祝你一切安好。 而另一头,刚刚洗完澡的方萱遥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着消息,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终毛巾垂落到地上。 久久静默不语。 几乎想要握碎了手机。 她知道,她的预想终于成为了现实。 那个人和她一样,来自十年后的时空。 甚至,那个人可能已经猜到了。 她的来处。 方萱遥神色悲戚,兀自掏出一个烟盒,烟雾袅袅升起、 在静默无人的房间里,久久不能散去。 一如方萱遥此刻的心情。 她苦涩一笑,忽而想起那日贺清舟去探望她时的场景。 男人神情肃穆,眼底是化不开的悲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方萱遥,我诅咒你。 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认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比方萱遥更清楚。 贺清舟想要的是什么。 无非是,贺清栖的谅解,以及那一声,哥哥。 她亲手毁掉了对方的希冀,如今便用自己的来换。 方萱遥悲哀地望向窗外。 你得偿所愿了。 第46章 等了两天方萱遥那边也没有动静,贺清栖每日例行微信轰炸,那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回过一条。 打电话过去打了几遍,然后居然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贺清栖带着满脑子问号,打电话到了贺清舟那。 “是,是小栖么?”男人沉稳的声音夹着惊喜,像是天上徒然掉下来了几斤重的馅饼,把他砸的晕头转向。 贺清栖摸了摸鼻子,忽而浮现出些许心酸:“……是。” “是有事情要找哥……找我帮忙?” 贺清栖看着窗外,颤了颤眼睫,轻声道:“有事。” 默了默,喉咙像是被梗住了一样,唇齿挤出一个单音节:“哥。” 闻言,电话另一头的贺清舟忽而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混沌,心跳快得不像话,仿佛时间静止了般。 贺清栖还能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归于平静。 贺清舟克制住内心巨大的惊喜,喉咙耸动一下:“你说,小栖。” “方萱遥最近……在干什么?” “萱遥?她最近请假了,说是有事,怎么了?” “她不接我电话。” “可能是回美国了吧。”贺清舟宽慰道:“没事的,小栖,别担心啊。” 贺清栖知道贺清舟误会了,抿了抿唇,拧住眉头,问他:“如果我说,方萱遥要害我,你信么?” “萱遥要害你?”贺清舟有些不敢置信。 贺清栖没回答,反而问:“哥,方萱遥爸妈的死还有方氏破产,和咱们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其实前者她是完全不信的,她父亲若是真的那么无情无义,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估计早就被扔出国外,哪凉快哪待着去。 但是后者……却不能确定了。商场如战场,她成天在家里听爷爷说方家大伯的无能,方氏濒临破产,贺氏上去咬一口,分一杯羹也无可厚非。 一个“哥”,一个“咱们家”把贺清舟哄得飘飘然,感觉世界都不太真实。 “哥?” “哦!”贺清舟回神,回想起她的问题,蹙眉:“为什么这么问?” “哎呀,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关系,不许有半点虚言,要不然……”贺清栖梗着脖子,撒起娇来:“我就不叫你哥了。”脖子悄然红了一片。 贺清舟被她这模样可爱到了,忽然仿佛回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那时候的贺清栖也是这样,骄纵又可爱。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忽然觉得是不是又有人在小栖面前嚼舌根,有些急了:“谁跟你说的这些,纯属无稽之谈!” “她爸妈的死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她爸妈死了,我们家能得到什么好处?是,那时候爷爷是想把她接到家里养着,可那不是不相信她那不着调的堂伯么?” “又不是想侵占她的财产。” “那时候她刚到御鼎住的时候,爷爷还特意嘱托我看护点她。” “反而是方家老大!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那时候我也才十来岁,但隐约间记得爷爷和爸说过,可能和方家老大有点关系。” “至于方氏,方家老大本身就是草包一个,方氏落他手里,破产不是在所难免的事么?” “虽然中途确实有贺家的参与。”贺清舟摸了摸鼻子:“比如说我上交了他逃税的证据。让他在里面待几年,也算是宽慰了方伯父方伯母的在天之灵。” 贺清栖眼皮一跳,该不会方萱遥上辈子连她伯父的事,也算在贺家身上了吧。 “但破产的根本原因根本不在我们这里,而且我看萱遥也挺明事理的,最近工作也都很认真。” 贺清栖一想到这事脑壳子都疼,双方现在各执一词,她完全不清楚这些事,只觉得脑子像是浆糊一样。 好在他们家也不需要她动脑子,疲惫揉了揉太阳穴,甩手掌柜一般:“总之你注意一下她。” “你是说……”贺清舟蹙起眉头,再联想先前贺清栖所说的话,也是犹豫起来。 如果是别人对他说这话,他可能不会相信,可是是对方萱遥唯命是从的贺清栖,他便相信了两分。 他默了默:“好,我知道了。”语气有些庄肃。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些栖栖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和爸会处理好的,你就高高兴兴,万事有我们。” “那还有事么?小栖,哥哥这来人了。” 贺清栖听着贺清舟自称哥哥好像上了瘾一般,不禁有些无语,摸了摸鼻尖:“没事了。” “那我挂了。” “嗯。” “诶!”贺清栖突然就想说一下她和方萱遥结婚了的事,可是那边已经挂了。 定神看了手机一会儿,想了想拖延症又犯了,觉得还是下回再说吧。 说不定方萱遥就想通了? …… 五天很快过去,贺清栖收到行程表,也没办法继续耗着,在助理和保镖的陪同下,和卓知微全副武装,一同去了云舒娱乐。 她们两个是最后到的。 陶径寒上来就往贺清栖肩膀怼了一下,至于卓知微,她就看看,没敢。 凉飕飕的眼神……嗯?凉嗖嗖?陶径寒好好看了眼卓知微,不禁迟疑,好像……看上去不一样了。 曾经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好似消散大半,如今只剩下来沉静。 不禁奇怪看向贺清栖,视线却瞬间被她的穿着吸引,上下打量,有些嫌弃。 “你怎么穿成这样。” 贺清栖今天穿了一件橙色宽松卫衣,下衣失踪路线,先前还被林帆夸了一顿,说是衬她肤色。 她有些奇怪,低头打量了下自己,好腰好腿,肤色白皙,十分满意。 感觉没什么问题,疑惑地看向陶径寒。 陶径寒给出了解释:“看上去橘里橘气的。” 贺清栖静默片刻:“……之前在寝室里穿着橘色内裤可哪逛的人又不是你了。” 陶径寒:“!!!” “这是能随便说出去的么?” 贺清栖奇怪看她:“周围不都是自己人?” 陶径寒舔了舔唇,傲娇地哼了一声,走了。 贺清栖在后面小声嘟囔:“小猪才哼哼。” 杨沛把七个女孩领进了一间布置得很像教室的地方,摄影师各就位,大团综就从这里开始。 “给大家说明一下,我们这次《奇迹之旅》的规则。” 拍摄团综的依旧是贺清栖的老熟人,童导,站在讲台前,像老师一样背着手,挺着大肚子说话。 贺清栖眉毛一挑,规则? 从出道的那一刻起,事情便偏离了她所熟知的轨道,她没参加过wonders的团综,也没看过,动了动耳尖,认真听起来。 “我们将进行为期七日的英国之旅,所有的资金装在这个信封里,由队长,也就是c位陶径寒把控,这是你们七天七个人所有可以花的钱,所以记得省着点花。” 说到这里,贺清栖觉得还是可以接受,大不了她自己补贴一点,而且迟渊昨天回到英国,也可以找他帮忙。 紧着着,便听童导放出最后一个惊天大炸弹: “节目期间需要收走你们的手机和钱包,所以,交上来吧。” “什么?” 一片哗然。 童导昂下巴,示意旁边的摄影师:“动手吧!” 这才几天就让她破了她的g! 贺清栖瞪着眼睛,手指下意识贴到装手机的裤兜上,一片警惕。 “别过来啊!” 贺清栖把卓知微拉到身后,一边向后退,一边威胁道: “都别过来,我会散打我和你们说!失手打掉了谁的门牙概不负责!” 身后的卓知微不禁弯起唇角,眼眸隐隐有水光荡漾,发现自家小狮子好像真的长高了,稍稍弯腰,便能让对方彻底挡了去。 纤纤玉指贴到了对方的腰带上,轻轻摩挲一下。 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这么一说,旁边的两个摄影师的确没敢动手,贺清栖以一对二,始终周旋。 可惜其他队友实在是太废,挣扎了两下便被抢了手机去,卓知微被人从背后偷袭,作为人质。 贺清栖戏精上身,桃花眼睁得圆溜溜,看上去奶乎乎的,却说着义正言辞的话,颇有几分大义凛然的气质:“放开她!” 头发高高扎起,长身玉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向摄影师,加上个后期绝对就是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客。 被当做人质的卓知微没忍住,抿唇笑了笑。 童导亲自动手,从贺清栖的裤兜里拽出手机,一脸鄙夷:“拿来吧你。” 在手机上鼓捣两下,关机,又和挟持卓知微的摄影师:“把她的也拿走。” 而后看向贺清栖:“行了,别瞪了,又没白拿你手机。” 摄影师放开卓知微: “这不是用来交换人质了么?” 贺清栖挽住卓知微,委屈巴巴,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恶狠狠地看着童导,放出狠话:“童宁泽,你给我等着!” 童导眼皮一跳,试探问:“莫……莫欺少年穷?” “嘿!”贺清栖走到他旁边,嫌弃摆摆手:“行了,你别干了,换人了。” “那个!”贺清栖拿起话筒:“大家注意一下哈,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总导演了。” 童导上来就是一顿打,笑骂着把她撵走。 时隔五日,贺清栖又一次过上了没有手机的日子。 忽而想起方萱遥那档子事,不知道贺清舟能不能和她掰扯清楚,有些头疼。 …… 坐上去往机场的大巴,贺清栖非常自然地和卓知微坐在了一起。 陶径寒看了看周围,王祺雨和程意的关系显然很好,只有秋茗和金致漾落了单。 她犹豫一下,走到金致漾身边,略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金致漾忽然感觉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瞬间,紧接着又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在胸腔疯狂跳动。 她猛地站起身来,吓了陶径寒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见此,金致漾连连向陶径寒鞠躬,脸涨得通红,紧张扣着手指,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坐。” 陶径寒先愣了一瞬,显然没有想到金致漾会是如此反应,随即翘起唇角忍不住笑了:“你也坐。” 两人互相冲着对方点头,整理衣摆坐了下去。 陶径寒这才知道,原来金致漾真的是她的粉丝,她本来还以为是节目组的营销策略,所以没有当真。 整整四次公演,金致漾没有一次选择了和她一组,若是真把她当偶像,又怎么会理智地克制住自己放弃和她同台演出的机会? 但陶径寒想,作为一个职业爱豆,她还是应当配合公司的营业cp,不管这个人她熟不熟,又是不是真心喜欢。 ——就像当年的边岁桐一样,盯着她的侧脸款款深情的眼神,也不过是假装的。 现在看来,竟是这个人过于害羞。 也对,毕竟上这个世界上,除了真爱粉、亲妈粉、女友粉……还有一种粉丝叫做,从心粉。 陶径寒止不住垂眸露出浅笑:“致漾呀……” “什么?姐姐?” 意外收获一个小粉丝,陶径寒也没什么偶像包袱,放松地靠着椅背,阖眼随口问:“你喜欢我多久了来着?” “三年了。”金致漾害羞地抿了抿唇:“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我就很喜欢姐姐。” 陶径寒有些惊讶,睁开眼睛看她:“你今天才十八?比清栖还小?” 金致漾小幅度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我今年刚上大一,在中国读书,学汉语言。” “那看来你成绩不错。”陶径寒玩笑道:“普通话说得感觉比我还好。” 这句话被前排的贺清栖听到,她半转过头,嘲笑她道:“那是你太差了好么。” “怎么哪都有你!”陶径寒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拿拳头冲贺清栖比量着:“小心姐姐揍你!” 贺清栖轻哼一声,瞥了她一眼,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眼里的不屑几乎要化为实质,轻飘飘留下一句:“你打得过我么?” 挑衅完,立刻求生欲爆棚,缩着脑袋转回自己的位置。 陶径寒扶着椅子走过去,咬牙掐她的脖子,一顿暴揍。 卓知微在一旁看着她俩打闹,弯起唇角,手贴在小狮子柔软浓密的蓝黑色毛发上揉了一下,浅浅笑了笑。 到了机场,七个人拿赞助商提供的手机拍了个合照,便登机了。 七月份的英国温度不高,好在七人早有准备,取行李的时候便套上了自己的外套。 贺清栖穿了件米色大衣,微昂着头颅大步流星,十九岁的少女眉眼锋利明艳,眉骨的那道疤更是横添一丝不逊,走路的时候还有衣摆摇晃,满脸写着,别爱我,没结果。 可却在对上卓知微时,形象轰然倒塌。 这里需要加上后期。 贺清栖眉开眼笑:“微微,我这样好看么?” 像一只乖巧待撸的小狮子,洋洋得意,希望能得到在意的人的表扬。 旁边的陶径寒耳尖动了动。 卓知微眉目温和:“很好看。” 贺清栖眼睛亮晶晶,大尾巴好似也摇了摇。 这时候又不像小狮子了,像大狗狗。 卓知微弯着唇角,揉了她一下。 其实她特别想亲一亲对方的眼睛,亮闪闪的,总觉得像是有星星。 很多人都说她的眼睛漂亮,其实卓知微觉得,贺清栖的眼睛才漂亮。 琥珀颜色,好像不知事的少年人,总是亮晶晶的,只要望进去,好似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 看着“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人,一旁的陶径寒啧了一声。 真是没眼看,一个两个都是双标狗,要不是她知道两个人在私底下也这样,还真以为她们是在进行cp营业。 而且……微微? 陶径寒眉毛一挑,看向贺清栖。 五天不见,没想到称呼都更新换代了。 真有你的。 说好的,朋友呢? 第47章 节目组事先为wonders租好了房子,只是租金需要从资金里扣。 是一栋二层小别墅,一共有四间卧室,大床房,这下便犯了难。 七个人都曾经一起住过,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在异国他乡,更希望有个伴,反倒是不希望一个人住。 怪孤单的。 还有些恐怖。 节目组给了个解决方法,抽签。 这是最公平的方式,也是最让人忐忑的。 卓知微唇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颤了颤。 其实她觉得那间单人的也未尝不可,如果她没有和贺清栖抽在一间卧室,那她宁愿一个人住。 可是,假如她一个人住了,那贺清栖呢? 会有另一个人睡在贺清栖的床上。 代替她。 一旁的贺清栖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小声问:“怎么了?” 刚问出口,贺清栖便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傻话,微微有些懊恼。 抿了抿唇。 虽然有些自恋,但她还是问:“是想和我一起住么?” 卓知微抬眸看她,小幅度点了点头,清清淡淡的脸上带着些许失落。 色令智昏。 小狮子被绝色美人迷得飘飘然,拍着胸脯:“交给我吧!” 之前的打闹威胁都是节目效果,贺清栖自觉在童宁泽那还是有点面子,走到导演组的位置。 凑到童导身边,讨好笑笑:“童叔你看,我能走个后门不?” 没事童宁泽,有事叫童叔,贺清栖的一贯准则。 童导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对摄影师使了个眼色。 摄影师收到信号,开机拍摄。 “怎么了?你想和谁住。” 贺清栖抿了抿唇,笑得有几分腼腆:“和知微。” 贺清栖趁热打铁,搓了搓手掌:“你知道的童叔,我俩在偶时就住一个寝室,相处地相当不错,您考虑考虑呗?” 童导面上不显,心里疯狂放烟花,他正担心没有素材,贺清栖就送上了门。 清微cp是如今的大势cp,盘踞在超话前三久久不下。 尤其是前几天贺清栖和卓知微一起去商场被拍到,直接证实了先前流传在cp粉之间的传言。 两个崽住一起啦! 到时候他把这片段一放,还不知道会疯球几个。 为了收视率,童导决定拼了这条老命。 他面露慈爱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清栖,你回去等消息。” 贺清栖狐疑地看了导演一眼,感觉他有些奇怪,但最终还是欣喜的情绪占了上风。 卓知微再次看见的,便是眼睛闪亮亮的贺清栖。 心软成一团,她不禁轻轻勾起一抹淡笑,眨了眨眼:“有什么好事?” 贺清栖眼睛弯成月牙,神秘兮兮告诉她:“一会儿抽签咱俩先挑,我和导演说好了……到时候我们都抽缺一角的那个。” 抽签的时候,果真有两个签缺了一角。 贺清栖觉得,真是深藏功与名,暗暗看了童导一眼。 童导……童导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有些心虚,希望节目组播出后,自己不会被套麻袋。 唯一的单人间被陶径寒抽中,身为队长她倒是没什么不满的,实际上,若不是导演组说了要抽签,她可能直接会要求自己一个人住。 只是…… 陶径寒走到了卓知微和贺清栖的房间,发现她们已经开始收拾床铺了,犹豫一瞬,虽然觉得可能会多次一举,但还是好心肠问: “知微,和别人睡一张床你习惯么?不然我们可以换一下。” 卓知微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似有些警惕。 贺清栖继续铺床,余光都懒得瞥给她,这可是她千辛万苦作弊得来了。 “……不用。”她说。 卓知微眨了眨眼,耳尖的红稍纵即逝,继续低下头帮忙铺床,觉得自己如今真的是草木皆兵。 任何一个靠近贺清栖的人都会引来她的警惕,居然连她们共同的朋友,陶径寒都不放过了。 抿了抿唇。 这是不是,得寸进尺? 或者,恃宠而骄? 明明她第一次主动去找贺清栖,心里还只是小小地希望着,对方可以对自己弯一下唇角,或者说一句话。 怎么……进展到了如今的程度。 “微微,那今天你还睡左边?” 小狮子拍了拍床,呆愣愣地问。 陶径寒:“!!!” “还”? 陶径寒睁大了眼睛,恨不得给几分钟前的自己一巴掌,合着人家早就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 呸!让你贱!多管闲事了吧! 怪不得刚刚她又觉得卓知微的眼神凉飕飕的。 不敢多待。 陶径寒轻咳了声:“那我先走了哈,有事上楼找我。” 风一样逃离了现场。 贺清栖:“???” “她怎么了?”摸不着头脑。 卓知微含笑嗔了她一眼,也没解释什么,不动声色看了眼摄像机的位置,也没什么所谓。 来之前童导告诉她们,尽可能表现亲密些,正好也给她们的亲密行径提供了借口。 都是营业。 卓知微的耳尖粉了粉。 卓知微有晚上喝水的习惯,一起住了近四个月,贺清栖摸得清清楚楚。 她好歹也追过别人,懂得如何照顾一个女生。 贺清栖从行李箱里拿出特意装好的电热水壶,上厨房装好水,插电、烧开,而后小心翼翼地倒进保温瓶里,拿了一个杯子,一起带回了卧室。 放在卓知微一侧的床头桌上。 露出小狮子面对卓知微时特有的讨乖笑容:“微微,我把水烧好了,放这里,晚上你起夜可以直接喝。” 卓知微怔了怔,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波光盈盈的眼眸漾了漾,宛若温吞春水。 她勾起唇角,轻声说:“谢谢。” 毛绒绒小狮子眼睛弯成月牙:“不用谢。” 卓知微再次没忍住,上手rua了一下。 她好像成了毛绒控。 总是喜欢毛发浓密柔软的小动物,尤其是,眼前的小狮子,还会嗷嗷叫。 小狮子伸爪摸了摸头顶,虽然被人摸的感觉很好,像是被对方所喜爱着,但总这么被摸……她感觉自己要秃掉了。 大眼睛耷拉着,委屈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可是抬眸对上软乎乎笑着的卓知微。 晕乎乎。 …… 从圣保罗大教堂到伦敦塔,虽然有些疲惫,但女孩们还是很满足。 还碰见了beatbox加rap呼啦圈这种奇怪的创意,陶径寒一时兴起,还和对方battle了一下,赢得不少人的掌声,小小赚了一笔。 陶径寒兴致昂扬:“今天想吃什么?我请!” 贺清栖嘴角一抽,忽而想起中午吃的黑暗料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其他女孩的反应亦是如此。 贺清栖忽然想到什么,注视着陶径寒,眨眼疯狂暗示。 卓知微把一切收入眼底,抿了抿唇,神色不明,暗自握紧小拳头。 陶径寒摸了摸鼻尖,试探问:“那要不……我们买点食材回家,我给你们做!” “耶!” “队长万岁!” 贺清栖更是仗着个子高一点,一把搂住陶径寒,一个大大的拥抱。 又是一阵恭维。 陶径寒被五个女孩哄得轻飘飘,整个人都有点得意忘形。 想起曾经在偶时的快乐夜晚,贺清栖不禁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和陶径寒商量:“队长大人,今天给我做一个辣子□□!” 陶径寒挑眉看她,脱口而出:“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贺清栖:“……” 卓知微:“……” 所有人:“……” 贺清栖忍不住笑场,冲着镜头挥手:“诶,这段剪掉啊。” 陶径寒瞬间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桥还没过呢,当然不能拆,贺清栖决定给晚上的厨师一个台阶下,轻咳了声:“那个,我记得咱们宿舍旁边就有一家超市。” “大家都想一想晚上吃什么,让队长给我们做!” 又热闹起来。 别墅里有烤箱,所以贺清栖还额外买了十几个红薯,说是晚上饿了可以当宵夜吃。 王祺雨鄙夷看了她一眼,心道,除了你,这里还有哪个人敢吃宵夜的。 她不动声色看了看明显比刚进偶时胖了不少的贺清栖,不禁幸灾乐祸。 长那么高,还吃那么多,肯定一百多了。 等着吧。 团综结束估计她就要被经纪人勒令减肥了。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嫉妒贺清栖个子高。 想起在偶时里面,被张笑语和贺清栖两人联合嘲笑,王祺雨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等到晚上。 “真香!清栖,给我啃一口!”王祺雨全然忘了白日里她是怎样幸灾乐祸的,抱着贺清栖的手臂,就想往她手里的红薯上啃。 口水都要流下去了。 贺清栖眉毛一挑,细长手臂线条漂亮,肌肉微微凸起,是她在用力。 死死抵住王祺雨的脸,怎样也不肯给她啃一口。 “就一口!就啃一口!”王祺雨跺脚苦苦哀求:“清栖!” 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极了。 贺莫得感情清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因为太烫,左右手倒换着。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十几个红薯,王祺雨偏偏要吃她手里这一个,而她又为什么就不给她吃。 大概是综艺效果吧。 陶径寒在旁边看的额头冒出几根黑线,食指挑开餐桌上的袋子:“……这里面还有呢。” 王祺雨愣了愣:“!!!” 瞪了贺清栖一眼。 程意乖巧招手:“我的也烤好了,祺祺可以吃我的!” 王祺雨屁颠跑过去,又恼怒瞪了贺清栖一眼。 贺清栖再次摸不着头脑。 不是综艺效果么? 随即抛到脑后,她把扒开之后黄灿灿的红薯心递到卓知微面前,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好烫!”小狮子睁大眼睛感叹着,眉骨的那道疤也飞扬着,柔和了脸上的戾气。 “快快快拿着。” 这是综艺效果,贺清栖对自己说。 卓知微愣了愣,便听那人继续温声道:“你不是饿了么?” 卓知微接过来,半晌,轻叹了口气,淡漠的眼眸逐渐晕开浅浅的笑意,漾了漾。 看着又去扒另一只红薯皮,时不时被烫的龇牙咧嘴的贺清栖。 无奈弯了弯嘴角。 好像今天,又更喜欢她了。 只是,小狮子的保护欲太强,明明是她想要追求对方,可是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怎么办? 第48章 《奇迹之旅》不是什么舒服节目,虽然第一天让女孩们享受了一下,但紧接着,节目组便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第二天的任务是,跳伞。 贺清栖拿到任务卡,看着那两个字,脑子一片眩晕,她长这么大,连海盗船都没做过。 薄唇翕动,轻声吐出两个字:“我靠。” 陶径寒一怔,随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她:“咳。”让她抓住了吧。 “少女偶像说脏话了哈。” 学着贺清栖之前的模样,对着镜头:“剪掉啊,童导剪掉。” 贺清栖抬眼看她,也是反应了过来,眉毛一挑。 随即,灵机一动,酷酷地来了一段即兴舞蹈:“我靠,毅力尽情燃烧,我靠,斗志仰天咆哮,靠靠靠……” “看什么看,没听过《惊叹号》么?” 陶径寒:“……” 一脸无语,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行。” 小狮子自得昂头。 …… 接下来,就昂不起来了。 虽然旁边还有个教练陪着一起跳,还是把七个女生吓得花容失色。 满脸不逊颜色的贺清栖吓得腿肚子乱颤,飞机上连话都忘了说,其实她很想打退堂鼓来着,可是对于一只领地意识极强的小狮子,面子是极为重要的。 一咬牙,一跺脚,就跳了下去。 在空中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要从口腔飞出去。 失重、缺氧。 害怕。 威风凛凛的小狮子瞬间便成了哭唧唧的小奶猫,紧紧抱住了身边的教练,在几千米的高空,忽然热泪盈满了眼眶。 她突然佩服起那些能在高空中尖叫出声的人,明明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 一落地,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迟钝地眨眼,看着可怜极了。 心跳像骤然停止,反应过来后又以二倍速度跳动,贺清栖坐起身,喉咙吞咽一下,忽而产生了一股幸福感,眼泪逼了回去。 卓知微一时有些担忧,往那边走去。 贺清栖也是反应过来,顿了顿,面无表情,双腿发软走到了卓知微面前。 明明已经吓懵了,牙齿都在打颤,还在强撑。 “微微,还好吧。”语速明显放慢,沉着嗓音,眼眸微暗,异样的成熟,像是狮子王。 如果不是卓知微发现了她小幅度抖瑟的小臂,还真的能被她瞒住。 此时卓知微已经落地了一段时间,略微有些缓和,扶住了小狮子的手臂。 见小狮子好面子的模样,不禁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角,眼波漾了漾。 “还好。”她说。 不知道为什么,贺清栖突然装不下去了,顿时变得眼泪汪汪。 她瘪着嘴巴,把大半重量压在卓知微的手臂上,委屈巴巴:“可是我不太好。” “吓死我了呜呜呜。” 反转太快。 好心好意也在往这边赶的陶径寒抽搐嘴角,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卓知微看着和她撒着娇的贺清栖,如果往常这样,她定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意,可是小狮子蔫头耷脑下来,却让她心里只余满腔的心疼。 她紧紧捏住贺清栖的腰,让她把力道往自己身上卸,相互搀扶着和其他人会和。 其他几个也没好到哪去,只有秋茗还兴致勃勃的模样,然后又跳了一次。 没想到看着老实巴交的秋茗居然有这么一颗狂放的心。 真可怕。 贺清栖坐在地上看着她想。 缓和了一会儿,贺清栖终于恢复了元气,对着镜头再次龇牙咧嘴威胁:“童宁泽!你给我等着!” 卓知微嘴角噙着笑意,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觉得还是中气十足的小狮子可爱一些。 揉了揉头发。 如今的小狮子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心,低头任rua,还附送一个软乎乎的笑。 可爱。 不知道别人家的团综是不是也这么累,几天下去,贺清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折腾死了,先是跳伞,然后是海边冲浪,还要满足节目组各种各样奇葩的要求。 好在有一天的目的地是马术中心,贺清栖轻车熟路地上了马,稍稍松了口气。 就这样,五天过去了,再撑过最后两天,就能回家了。 此刻,节目组给的资金,还剩下三分之一,完全可以应付完最后的两天。 听闻这个消息,贺清栖不禁讶然,睁大着眼睛,对着镜头比了个大拇指:“有良心了呀童导!” 镜头那头的童宁泽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默默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贺清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天早上六点钟,门铃突然猛烈响起。 “谁呀!”“知不知道吵人睡觉是要挨打的!”“队长!” 三个房间不约而同哀嚎起来。 唯一还安静的房间里。 贺清栖未完全清醒,闭眼蹙着眉,很烦。 只想要找个没有噪音的地方躲一下。 先是埋进了被子里,又迷迷糊糊中蹭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是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有着,熟悉超级雪松的淡淡香味。 鼻子嗅了嗅。 贺清栖一脸享受地半睁着眼睛,无意识蹭了蹭。 好软。 软? 软! 瞬间就睁大了眼睛,惊醒,睡意全然消散,她脸上一片滚烫,感觉呼吸都要静止。 贺清栖不动声色地移着身子,挪,挪,再挪,好歹从那两只软软的小东西上移开,到了安全地带。 松了口气,心跳又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跳出胸口一样。 这种状态,让贺清栖不禁回忆起前几日跳伞时的感觉,同样的,紧张、失重、心脏骤停。 还手抖。 贺清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占了卓知微的便宜,虽说是无意,但也确确实实是她埋的,而且,心跳的,这么快,不会把卓知微吵醒么? 贺清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穿了拖鞋走到门口,右手抖瑟握住门把手,好不容易才扭开,躲出了门。 走出了那人的视线,贺清栖心跳渐渐平息,从紧张的环境脱离,带给她的,却不是松了口气,心反而被吊的更高,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方才来不及考虑的东西在脑海中逐渐被放大。 那种害羞窒息心跳加速的感觉,她似乎曾经也体验过。 贺清栖怔了怔,双眉微蹙,抬手摸上心口的位置。 眼角褐色的清浅小痣好似跟着闪了闪,抿了抿唇,似有些不可置信。 …… 与此同时,床上的卓知微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是清醒多时。 她脸颊迟钝地蔓延开一片红,到耳根,再到后颈,好似后颈处小小的细软绒毛都染成了粉红色。 轻咬嘴唇,翻过身倚靠床头,抓紧睡意的衣角,指甲泛得青白。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抱上去。 卓知微看向门口的方向,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又渐渐平复,抬手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那处,薄薄布料掩藏的,是一颗悄然站立的果实。 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卓知微倒吸一口气,清冷的眼眸微微睁大,满是惊慌,触电一样,赶紧拿开自己的手。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有……她的温度。 卓知微视线瞥向别处,掩饰住内心的羞赧,以及微不可查的,喜意。 大小……应该还满意吧。 忽然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猛地摇了下头。 卓知微觉得,自己真是,不、害、臊! ……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门铃还在响个不听,在这种情况下,贺清栖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给自己找了个逃脱的理由,松了口气,走向门口。 刚好碰见下了楼的陶径寒。 陶径寒蹙起眉,打了个呵欠:“醒啦。” 贺清栖强装镇定,若无其事道:“一直响,能不醒么?” “到底是谁呀,导演组之前给没给过你提示?” 陶径寒摇头:“没给,咱们去看看呗。” 拍了拍贺清栖的肩膀,算是安慰。 贺清栖撇了撇嘴角,看了摄像头一眼。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 “surprise!” 六个少女同时蹦到了门口。 没有应有的欢迎,贺清栖和陶径寒两人一脸呆滞,石化了一般。 贺清栖仿佛看见了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嘎嘎嘎…… 片刻。 贺&陶异口同声:“我靠!” 她们突然就明白了导演组的险恶用心。 略懂中文的裴书一和边岁桐两人:“???” 边岁桐满脸疑惑:“我们来了,径寒不高兴么?” “对呀,径寒姐不高兴么?” 其他四个女孩用韩语七嘴八舌,贺清栖听不懂,一脸懵。 “而且……”裴书一缓缓歪了歪头,大眼睛疑惑地看向陶径寒,纯洁、清澈且无辜。 字正腔圆用中文询问:“我、靠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径寒姐你以前没教过我?” 边岁桐眼皮一跳,也看向陶径寒的方向,好像在说,你惹的事,你自己解决。 陶径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即,灵机一闪,面不改色地给她解释:“就是一首歌的歌词。” 对着贺清栖使眼色:“清栖。” 贺清栖一脸黑线,虽然没什么心情,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唱起了《惊叹号》。 裴书一恍然大悟。 边岁桐逐渐睁大眼睛,如果深究眼底深处的情绪,那大概是。 厉害。 …… 躲在暗处监视着女孩们的童宁泽突然出现,轻咳了声:“有句老话说的好,人生有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雨,还有一个便是,他乡遇故知。” “既然有缘分在这异国他乡碰见队长的老朋友,不如wonders一起帮队长招待一下?” 一看就是剧本,贺清栖额头浮现几条黑线,不耐道:“不同意,队长的旧识又不是我们的旧识。” 童宁泽继续道:“所以最后的两天,要和w.s一起度过,w.s的日常花销,也由wonders支付。” 贺清栖:“不同意,让队长净身出户跟着走吧,那w.s就不算我们的旧识了。” 陶径寒眼睛一瞪,暗自踢了她一脚。 贺清栖瞪回去:“干嘛!队长要有奉献精神,你跟着走了,大家皆大欢喜!” “滚滚滚!”陶径寒不耐摆手:“赶紧滚回去睡觉去,看见你就来气!” 视线落在她挺翘的小屁股,一时心痒,看了眼她身后,再三确认卓知微没有跟来。 心头一喜,干净利落抬腿踹了上去。 贺清栖揉着屁股,带着恼意和她打成一团。 闹了一阵,贺清栖也知拖不下去了:“好了就这么定了!” 贺清栖打着呵欠,摆摆手,转头往房间里走:“希望起床的时候,队长已经不在了。” 陶径寒面无表情:“……贺清栖你过来,我一定不打死你。” 贺清栖回头瞥了她一眼,眉毛一跳,眼里眉梢满是不屑。 可是转过头的一刹那,垂下眼眸,过长的头发遮住她眼底的情绪,像是小鹿一样的迷茫。 好想回去,但不敢。 第49章 贺清栖犹犹豫豫站在房间门口,脑子里是一团乱麻。 耳边不再是聒噪的门铃声,周遭一片安静,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回忆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随后是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贺清栖……” “栖栖……” 不同称呼不同情绪却是同一个人发出的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里交织。 二十九岁的卓知微目光清凉:“我滚蛋了。”二十二岁的卓知微眉间带笑:“不可以这么叫你么?” 很多很多心动,加上更多更多愧疚,不断交织融合,发酵成如今她对卓知微的感觉。 在她的心里,她是不该对卓知微产生这种感觉的,上辈子的那些事情在她的心底留下了不浅的痕迹。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站在道德制高点,高傲地睥睨着她,仿佛她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唾弃压的她喘不过气,让她下意识想要逃离。 她没错。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和卓知微只是朋友,没有一丝一毫超过界限的行为或感情。 她是被陷害的。 这样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循环,她一遍一遍催眠自己,让她潜意识里就认为,她和卓知微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她把心动当成是愧疚,把心上人说成是朋友。 可是如今,却是有了这种可能,是经历了未来的一切的她先动的念头。 仿佛给曾经的陷害提供了伪证。 而且,她,贺清栖,是害了卓知微一生的罪魁祸首。 是她识人不清,才让卓知微遭受了无妄之灾。 她曾经也用过言语,真真切切地伤害过她,即使是无心之失,贺清栖还是在心里怪了自己许久。 这样糟糕的她,怎么可以喜欢那么好的卓知微? 这样的情感不知道在心底盘踞了多久,她压抑了多久,又自欺欺人的多久。 只是一发现,便已汹涌成这样。 其实细细想来,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痕迹,她对卓知微无意识的心软,想要离婚时脑海闪过的画面…… 贺清栖不可置信地清晰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变化,心底仿佛掀起了滔天巨浪。从心头闪过的,有羞耻,有愧疚,有惊慌……还有那一丝丝微小但不可忽略的,欣喜。 毕竟,她这次喜欢的人,是矜傲的决然的,清冷的干净的,她全然可以相信的,卓知微。 她想追她。 她想和她在一起。 她想和她做尽人世间的亲密事。 可偏偏,她结过婚,此时的她更是清楚地不能再清楚,现在是十年以前,她的户口本上婚姻状况的那一栏里,还清清楚楚地写着。 已婚。 眉头轻微的蹙紧,贺清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就像方萱遥说的,她蛮横又霸道,骄纵还自私,假如换个人说不定她真的能在离婚后不管不顾地跟人家表白。 她没做错什么,离婚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那是卓知微啊。 对她全然信任,甚至可以说把她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卓知微。 她真的可以就这样祸害人家么?对卓知微真的公平么? 明明……她值得更好的。 可是让她就此放手,她又担心错过了会悔恨终生。 等有机会,把一切告诉她吧,如果她不能接受,那就算了。 贺清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眼底是一片晦涩不明。 她一想到算了的那种可能性,心便揪得生疼。 在经历了长达十分钟的心理建设,贺清栖终于决心,等她回去和方萱遥离完婚,再和卓知微谈感情。 至于这两天,就先缓一缓。 长呼了一口气,贺清栖看向门把手的位置,忽然又怂了。 刚才心里建设时想的倒是大胆坦然,可是真正到了要面对屋里的人时,却踌躇犹豫。 半是友情到爱情转变的羞赧,半是犹疑害怕,又想起早上的那意外,更是心虚不已。 小狮子在门口磨蹭了半天,握上门把手,又松开,握上,又松……如此反复。 卓知微早就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可却迟迟等不到那人进门,实在等不下去了:“是栖栖么?” “啊?”贺清栖心里咯噔一声:“是,是我。” 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犹犹豫豫,打开了门。 卓知微已经坐起了身,眼底是故作的一片懵懂,像是刚醒一样。 贺清栖心下意识软成一团,一时忘了方才的别扭。 她柔下嗓音:“醒了?”还有些忐忑。 卓知微看她,轻抿嘴唇,乖乖巧巧“嗯”了一声。 贺清栖暗暗长吸了一口气,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 觉得真是让人受不了,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多变?清冷的,温软的,成熟的,可爱的…… 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她。 就在刚才,被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看上一眼,她差点就要跪地大呼,姐姐我可以! 在线变质女友粉。 不,不算变质。 早就变质了。 贺清栖摸了摸鼻子。 “外面怎么了?” “嗯……”贺清栖压制住过快的心跳,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侧身看她:“就是导演组给我们找了点麻烦,这两天可能过得不会像想象中那么舒服。” 真好看呀。贺清栖想,好像完全长到了她的审美点上,无一不好看,无一不心动。 随即又觉察出言语中漏洞,自嘲笑了一下:“当然,本来就不是很舒服。” 卓知微被心上人这么看着,也是不好意思起来,眸光闪了闪。 紧接着,便发现她连睡衣都没换,掀开被子的一角,抿了抿唇,颊边飘上一片红霞,轻声邀请:“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睡么?想睡。 可又觉得像是冒犯了对方。 不睡?也不行。 她还需要再在这待两个晚上,她若是突然说要去睡沙发,才可疑呢。 贺清栖意动地闪着瞳眸,定神看了眼那被掀开的位置,又看了眼卓知微,十分犹豫。 卓知微看出了她的犹豫,不禁柔声问:“就当陪我睡会儿,好么?” 软软地注视着她。 没几秒,贺清栖妥协了。 蹭了两下,便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和卓知微距离有些远,也不敢乱动,扯着小被子淹没上脖子,再到下巴,最后只露出一双写满心虚的琥珀色眼眸,转了转。 贺清栖忽然就想起了刚才她起床时发生的事情,起初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在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之后,总是觉得心虚。 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微微。” “嗯?” “你什么时候醒的?” 卓知微眨眨眼,嘴角漾起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随即,正经回答:“大概是,你走了之后吧。” “突然听到关门声,就醒了。” 贺清栖顿觉松了口气,不再吊着一颗心。 可是又想到是自己吵醒了她,摸了摸鼻尖,不由抱歉:“对不起啊微微,我声音太大了。” “哪有。”卓知微侧过身子,温眸注视着平躺的贺清栖,眼眸不经意闪过恋慕。 她伸手,把玩起贺小狮子的蓝黑色头发,轻声说:“其实也该醒了,接近,我的生物钟。” 声音柔得不像话,好似稍稍大点声,便能将这只未成年小狮子吓跑一样。 贺小狮子倒是没被吓跑,但是感觉自己要被迷晕了,心跳快得不像话,身子直接僵在了那里,动也不敢动。 卓知微眉目温柔,手指绕一下,再绕一下,轻声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贺清栖暗自深吸了口气,觉得喉咙发干发紧,想要表现得淡若自然,像是平时一样,不要让卓知微窥探到她心底的喜悦和紧张。 她忽而想起什么,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怪正经:“微微,我发现你似乎很喜欢玩别人的头发。” 就连摸她的头时也是如此,不知是有意无意,那纤细手指,总是喜欢插/入头发,再抽出来,然后细细摩挲一下。 从前还不觉有什么,可是冷不丁一想起……总觉得有些,暧昧。 卓知微“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变态,移开视线。 “你不喜欢我这样?” 嗓音清冷,可是在贺清栖听来,却莫名带着一种欲,贺清栖的心小小声多跳一下,耳根悄然红了一片。 却更犹豫。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卓知微少年时期的遭遇,也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卓知微内心的禁忌与底线。 虽然很想亲近这个人……可是纸包不住火,如果将来卓知微也喜欢了她,也愿意和她在一起,到时候再发现自己追她时,自己还已婚,她会有多难过? 想到这里,心被密密麻麻的酸涩滚过。 她狠下心肠,回答:“倒也没有。” “就是有些怪异。” 说罢,她略微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卓知微继续勾头发,轻声问:“怪异?” “知微。”贺小狮突然恢复起了曾经的称呼:“你知道我是喜欢女生的吧。” 卓知微心里咯噔一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略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斑驳阴影。 眸色微暗。 “嗯,当然。”耳边是那人继续的解释:“我不是说你喜欢我,就是……我们近期还是不要过分亲密。” “会被误解。” 被误解? 被谁误解? 磕cp磕的快昏厥的人又不占少数,怎么之前不见她在乎这个。 卓知微瞳眸委屈地闪了闪。 半晌,才勉强带着笑意回答:“因为方萱遥么?” 不像吃醋,反而像是朋友间的打趣。 贺清栖如今一听到这三个字就心虚,更何况还是从卓知微口中听到,心尖更是猛的一颤。 至于听起来,像是卓知微真把她当朋友,虽有些失落,但没什么所谓。 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她早就习惯了。 “才不是呢。”她否认道。 语气腻歪,像是撒娇。 想了想,又带着一片少女心思暗示:“我又不喜欢她。” 卓知微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吊的高高的心终于老老实实回到胸腔,堪堪平复住自己的心情。 平静问:“那为什么?” “就是……”小狮子捏着小被子,眼珠骨碌碌乱转:“方萱遥最近可能对我不利,我怕我们关系太好,她伤害你。” 看着有些心虚? 卓知微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骗我。 微微有些生气地嘟起嘴唇。 可忽然想起刚才小狮子的心跳过速,落荒而逃,和在门口的踌躇不定…… 而且,都已经过了五天了,怎么才想起来保持距离? 再仔细品味贺清栖前后说的几句话,一开始是觉得她喜欢的是女生,不能占她便宜要保持距离,后来是因为怕被误解,紧接着又变成担心方萱遥。 前言不搭后语。 卓知微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瞳孔缩了缩,微不可查地晕开一片喜意。 该不是……贺清栖对自己也有感觉? 再联想那个“近期”。 卓知微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虽然有点自恋。 贺小狮子平时大胆一往无前,可是没做决定之前,总是很怂。 那她就给她做决定的时间。 如果做出了不是她想要的决定,她再主动出击。 话虽然这么说,但有些事情不是就那么算了的。 她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说的对。” 贺清栖松了口气。 可床上的美人显然还没说完: “那再彻底一些,你到地上打地铺吧。” 贺清栖:“???”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仿佛卓知微是那负心人。 卓知微对她的控诉无动于衷,并且很想笑。 半晌,贺清栖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牺牲,眼角耷拉委屈巴巴,觉得自己真是有苦说不出,且自作自受。 心一狠,抖了抖唇: “好!我打地铺!” 突然觉得离婚真是刻不容缓,回去方萱遥再不同意,她就告诉爷爷父亲。 卓知微憋着笑,抽搐了下唇角,眸底却是一片温柔。 …… 又睡了两小时的回笼觉,陶径寒尽心尽力挨个房间叫人。 边岁桐跟着她,眉眼弯弯:“径寒真是一点没变。” 陶径寒奇怪看她一眼:“我们分开还不到一年,当然没变。” 边岁桐抿唇,片刻,老实回答:“其实只是不知道该和径寒说什么,但又十分想和径寒说话。” 陶径寒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停下脚步,随即眼里潋滟起笑意:“好啦,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我还是那个陶径寒,没有变过。” 你还是可以和我撒娇,也可以和我生气。 只是……陶径寒的目光渐渐带着惆怅,恐怕你也不会愿意那么做了,在我挑明一切,你又有男朋友的情况下。 罢了罢了,早该想到的。 陶径寒面色恢复如常,敲开了最后一扇门。 “姐,姐姐。”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小结巴,叼着个牙刷,站在门口,傻愣愣地看她。 陶径寒眼眸闪过无奈,现在金致漾算是她队里的官方cp,这几天她也有意无意地照顾着她,可无论怎么相处,明明面对别人金致漾还是有底气自信的小妹妹,一到她面前,瞬间变成会冒蒸汽的煮熟大闸蟹。 浑身都是红彤彤滚烫烫,让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边岁桐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下意识挽住了陶径寒的手臂:“径寒,不介绍一下么?” “哦对!”陶径寒拍头,温和说道:“小金,这是我曾经的朋友,边岁桐,你应该知道吧。” “这是我现在的队友,金致漾,是韩国人。”陶径寒对着边岁桐笑了笑:“你可以让书一她们多和小金交流交流,大家都是韩国人,也有共同话题。” 边岁桐一如往常露出个营业性极强的笑容,大方得体,又满是暖意:“见到你很高兴。” 可却在转身的瞬间,摄像头拍不到她时,拉下唇角。 小金? 新的营业cp? 第50章 w.s的到来,让本来七个女生的队伍变得壮大,陶径寒依旧坐在c位的位置,以此为界,左边是说中文的wonders,右边是说韩文的w.s,泾渭分明。 人齐了之后,陶径寒奇怪地看了眼贺清栖和卓知微,这两个人往常都是恨不得黏在一起,怎么今天……离得这么远。 虽然还是坐在了一起,但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分明能再坐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 陶妈妈不禁开始为两只崽的感情担心。 可是再细看,贺清栖时不时用幽怨小眼神偷偷看卓知微,看着有些委屈,可显然是在撒娇。 而卓知微虽还是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没有给贺清栖一个眼神,可心情肉眼可见的晴朗,嘴角还稍稍上扬了一个度。 陶径寒:“……” 得,当她没说。 收回视线。 剩下的钱只够十三个人一天用的,w.s晚上还没有住处,十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两只耳朵充斥着截然不同的两种语言,大脑陶径寒略有些焦躁,双眉微蹙,试探问:“要不我们还像那天一样,上大街卖艺?” 贺清栖像是看傻子一样好好看了她一会儿。 陶径寒觉察到她的视线,被吓了一跳,防备地向仰:“看我干什么。” 看那架势,好像还想抱着胸一样。 可待她想起身后坐的是边岁桐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直回了身子,腰上却忽然多出一只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心猛的一颤,震惊地眼睛都忘了眨。 她僵着身子,却没有拒绝,顺从地倒进边岁桐的怀里,让那个人从背后抱着她。 缓和了十几秒,才终于堪堪恢复了平静,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贺清栖长眉一挑,总觉得,这两个人好像不太对劲?径桐是真的? 不禁揶揄打量起陶径寒,意味深长的一笑。 好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她整个人心情都明朗了。 陶径寒被她笑得发毛,忍不住问:“你到底看什么!” 贺清栖也不逗她了:“不知道你那天的行为在伦敦其实是不被允许的?” 贺清栖低笑了一声:“也就是跑的快……知道什么叫持证上岗么。” 陶径寒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可是又更加郁闷了,申请街头艺术表演证并不简单,得经过政府审核。 然而她们只需要再待最后两天,完全来不及,且没有必要。 她不禁苦恼问:“那我们怎么办?而且这几天w.s住哪?” 从兜里掏出了节目组给她们的所有资金,睁着大眼睛,看着可怜兮兮的:“就剩这么点了,估计就够租两天房子。” 贺清栖隐约想起了什么,拍了下陶径寒的肩膀:“队长,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房东跟我们交接的时候说了什么?” 陶径寒回忆了一下,眼睛一亮:“她好像说隔壁也是她的,让我们有需要找她!” 两人对视一下,这些天也配合出了些许默契,没再像之前决赛选歌时的鸡同鸭讲,同时唾弃地看向导演组。 呸! 都是阴谋! 才不信事情会这么巧。 陶径寒拿出手机,找到房东的号码,开了免提,十三个女孩围成一团。 陶径寒是队长,英文也好,直截了当挑明了她的来意,并且和房东交涉好价格,约在下午四点拿钥匙。 于是,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只有这些资金,她们这两天应该何去何从? 若是不用动弹,只待在家里也就罢了,可偏偏节目组还要给她们出各种各样的难题。 就在这时,节目组递上了这两天的任务卡。 王祺雨看着那几个字,不禁讶然道:“开餐厅?你看看我们这里除了队长哪个像是会做饭的!” 对着镜头,也是毫不掩饰作为星二代的任性,她父亲和童导挺熟,也不怕他生气。 她挺直腰杆:“童宁泽,我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换人吧!” 程意附和:“换人吧!” 贺清栖:“换人吧!” 陶径寒:“换人吧!” 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王祺雨推了推贺清栖:“清栖你上!你不是学导演的么?让童宁泽失业回家吃土!” “明人不说暗话。”贺清栖看她:“在下正有此意。” 被点惯了大名,童宁泽也不恼,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我就喜欢你们想换掉我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童宁泽临时租下的是一家中餐厅,可是她们这里的中国人,除了陶径寒,半个中国菜都不会做。 贺清栖带着些许怜悯地拍了拍陶径寒的肩膀,叹了口气,故作老成地压低嗓音:“辛苦你了!” 摇了摇头,看着有些幸灾乐祸。 起了身,下意识想搂住卓知微的肩膀,像往常一样挂在她身上,却忽然想起房间内的对话。 嘴巴扁了扁,手顿在空中,最终还是收回到身侧,手指微微颤动,眼神有些低落。 只有两天而已,忍住。 卓知微也是回头看她一眼,眼底笑意转瞬即逝,没说什么。 陶径寒一想到接下来的两天,她要做那么多的菜系,脸上一片惨淡,整个人蔫头耷脑的。 就在这时,边岁桐忽然出声:“我也可以做厨师。” 陶径寒讶然看她,似有些不相信:“你?” 她在韩国的那几年,虽然边岁桐非常喜欢吃她做的中餐,可从未亲手做上一餐。 最开始她还未对那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还想过将来自己回国,她又不和家里人一起住,到时候想吃中餐怎么办。于是便哄着这人和她一起做。 结果她只顾着搂着自己的腰,玩弄自己的头发,或是注视她的手指,最后连调料都没能全然分清。 后来喜欢上了这人,更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自己一辈子留在她身边。 便没再要求她学做中餐。 可现在,这个人却突然告诉她,她可以做。 陶径寒实在难以相信。 边岁桐的眸色逐渐柔和,无奈看着陶径寒的眼神里写满款款深情,弯了弯唇角。 就像曾经她在韩国的好多年。 陶径寒的心骤然跳漏了一拍,不禁暗自轻咬下唇,驱散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 又是cp营业。 忽然想到了一句歌词,都是假象。 眼眸逐渐变得清明。 边岁桐垂眸,弯起眉眼,侧脸线条流畅柔和,映照在晨光里,带着夏季的晴朗和清新,还有独属于她的温柔与细腻。 “径寒回国之后,总是希望能再见到径寒,可是我们刚刚出道,还需要忙着打歌,没有办法过来看径寒,就让妈妈教了我,看见这些菜就像看见径寒。” 翻译过来,就是,陶径寒回国,想吃中餐,但不会,就学了。 陶径寒了然,觉得自己听懂了。 这年头做偶像也不容易,为了营业,还得学做饭。 一旁裴书一弯弯眼眉,小迷妹一样叽叽喳喳:“对呀对呀,岁桐姐做的饭可好吃了,有种径寒姐的味道。” 会打配合了。 陶径寒略带深意地看了眼裴书一,又看了眼边岁桐。 调|教的不错。 还能进行双重营业,径桐cp和一岁cp。 裴书一是她走时候,代替她成为边岁桐官方cp的人,陶径寒一直都知道。 w.s如今在韩国实火,前不久拿到了成团以来第一个一位,她看了那些视频。 好多遍。 陶径寒曾经不止一次许愿过,希望能和边岁桐一起站在一位受赏舞台,看她发红的眼角,帮她擦眼泪。 然后在庆功宴上,告诉她,我喜欢你。 而一位,是聘礼,或是彩礼。 那是陶径寒最初的愿望,可是临到最后她却做了逃兵。 帮她擦眼泪的那个人是裴书一。 舞台下是一群喊着一岁真甜的粉丝。 庆功宴上说我喜欢你的,大抵是周灿贤。 一切的一切都与她陶径寒无关。 陶径寒瞳眸微微闪动,鼻子有些发酸。 她又想起来了。 还以为忘了的。 可随即,她抬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好啊。” 笑容灿烂,语气温柔。 “那让我看看岁桐姐的手艺吧。” 唯独这点,她和边岁桐如出一辙。 金致漾在一旁看她的模样似有些担心,拉住了她的手臂,水汪汪大眼睛直视着她。 小结巴敢动手了?陶径寒不禁讶然,回以微笑。 …… 十三个人经营一家餐厅,还是绰绰有余。 贺清栖不由回想她前世在新西兰小镇的那次,整间餐馆只有她,老板和老板娘三个人。 虽然累了些,但还是红红火火。 她曾做过服务员,英文不错,于是重操旧业。 卓知微长的好看,就在门口做迎宾小姐。 至于厨师,一共有两人,倒也忙得来。 还有裴书一和金致漾两人在厨房打下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餐厅里摆放的摄影机,流量似乎不错,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 边岁桐看着陶径寒不论走到哪里,都要领着她的小粉丝,小粉丝对她献殷勤,她回之以照顾。 两人亲密的姿态碍眼极了。 “小金。” “姐姐。” 多像曾经的她们。 独特的称呼,独特的行为。 不知为何,心里忽而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些闷,一直挂在脸上的商业性微笑也僵住了。 边岁桐把头转向一边,不再去看她们,眼神却有些发怔。 其实她从未想过陶径寒对她的情感居然超过了姐妹之谊,她的国家依旧是保守的国家,她的父母是保守的父母,而她也是个保守的,普普通通的女孩。 那日陶径寒的告白就好似一颗重磅炸/弹,丢到她的心上。 浓重的眩晕直冲脑海,她慌不择言:“我们不是营业cp么?” 是么? 边岁桐起初笃定,到了如今的时刻,却又迷茫了。 如今裴书一是公司安排给她的官方cp,她曾无数次小心翼翼又执拗地盯着裴书一的侧脸,寻找陶径寒的影子。 可却始终是一场空。 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姐姐?或是我喜欢你? 她不知道。 无数次周灿贤说出这四个字,却无法在让她的心产生一起波澜。 无动于衷。 无数次队内其他成员叫起这个称呼,她的心底却只剩落寞与迷茫。 是因为虚荣么? 上一次她去中国,在心底留下这样的疑惑。 至今没有找到答案。 边岁桐迷茫望向窗外,分明风清云净,怎么偏偏她的心里好像大雨滂沱。 陶径寒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瞧她一眼,抖了抖眼睫,不禁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我和她做的这些,不都是当初你交给我的? 怎么看着,你倒是不舒服了。 不是说只是营业cp么? 她的目光不由变得迟疑。 是占有欲,还是…… 第51章 好不容易过完一天,门口的牌子翻转。 休息中。 任劳任怨的两位厨师,在送走所有的顾客后,又开始照顾十一个嗷嗷待哺的成员。 傍晚的阳光橘黄,斜斜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打在满桌子饭菜上,仿佛加了一层滤镜,更加显得色香味俱全。 小狮子是食肉系动物,还是酸甜口爱好者,对着那盘不知是糖醋还是红烧的排骨夹了一筷子。 红的,甜的,不粘稠。 一看就是陶径寒做的糖醋排骨。 “嗯~”一个嗯字被她说得荡气回肠:“好吃!” “队长你真是太厉害了!” 而后觍着脸,冲陶径寒讨乖地笑。 陶径寒脸色黑如锅底,还十分想打她,她动了动嘴唇,还没说什么,就见王祺雨也夹了一筷子。 “好吃!一看就是队长做的!” 同款的狗腿模样。 w.s也纷纷吃进嘴里,同样用韩文吹彩虹屁:“是径寒姐做的!” “径寒姐真厉害!” 陶径寒不信邪,忍不住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禁默了默。 别说,还真挺像。 若不是这是她亲眼看见是边岁桐做的,还真以为是自己的手笔。 她抬眸,正对上从厨房走出,端着汤的那个人。 那人神色彷徨,不知在想什么。 好像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是这般模样。 是因为她么? 刚才陶径寒还笃定,这一刹,又犹豫起来。 其实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才好,过分的自以为是不仅不会带来好的结果,反而会自取其辱。 比如那天。 我们不是营业cp么? 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灼热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分明是夏日四五点钟,陶径寒却觉得发寒发冷。 她垂着视线,愣了几秒,再抬头又是平时的温和:“辛苦了,岁桐姐。” 边岁桐闻言,纤细手臂猛地一颤,像是森林受了惊的小鹿。 惊慌失措。 这是陶径寒唯一能从她眼神里读出来的。 她不解,又带着关切和她对视:“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边岁桐心虚般移开自己的视线,瞳眸闪了闪:“没。” 完全不像她平时的模样。 陶径寒眉头蹙得更紧,手指收拢垂在身侧,紧紧地捏着,克制住想搂住那人的欲望,她再三追问:“真的没有关系么?” 陶径寒语气温吞,又弥散着对她的在乎和关心,是她最熟悉的模样。 可是……不叫她姐姐。 边岁桐眼睫微颤,心中涌出些许委屈,鼻子竟有些酸涩。 偶像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在这时扑打进陶径寒的怀里,她抬头,就像曾经的很多次。 距离不远不近,笑容不冷不热,她昂头,略微苦恼道:“可能是今天太累了。”说罢,甩了甩胳膊。 陶径寒定神看了她一会儿,眸色深沉几许,捏着的手指放松:“真的?” 边岁桐轻点了下头,对着陶径寒笑容可掬,撒起娇来:“帮我拿一下,累。” 虽然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陶径寒依然存疑,觑了边岁桐几秒,镜头面前又不好表现什么,昂下巴示意餐桌。 宠溺笑道:“就这么几步了,还需要我帮你?” 故作熟络,可听不出语气中半分温柔。 今日边岁桐这般作态还是让她心生恼火,明明不喜欢她,却因她对金致漾好而不高兴。 就和曾经的很多次一样,边岁桐不喜欢别人接近她,靠近她,那样浓烈的占有欲,让她误以为,边岁桐对她和她对边岁桐是一样的。 有种无名怒火在她心里熊熊燃烧,于是连演戏都只流于表面。 见状,边岁桐心霎时凉了半截,浅色瞳眸缓缓闪动,写满了后悔和自责。 她一直很后悔那日的凉薄拒绝,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至少,不会用那样伤人心的拒绝方式。 再给她一次机会?边岁桐不由迟疑,她真的……还会拒绝么? 片刻,回神,她喉咙耸动一下,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勉强笑起:“就想你帮我嘛。” 话音刚落,她快走一步,触电一般放下汤,心神不宁地坐到了裴书一旁边。 她竟然……在迟疑。 不是不喜欢么?她们都是女孩子啊! 边岁桐脑海中只剩荒唐,低敛着眼眉,掩饰住眼神里的震惊,连放在腿上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陶径寒看见她坐到对面,抿了抿唇,有些失落。可是既然下定决心断了这念头,她也不会有再凑上去的想法。 糖醋排骨就在她眼前,一时失神,竟又夹了一筷子吃进去。 小结巴坐在她身边,有样学样,也跟着吃了一口。 她眼神一亮:“岁桐老师,你做的排骨真好吃!” “岁桐姐做的!” 一片惊讶。 想了想,便纷纷用揶揄的眼神看向陶径寒。 尤其是贺清栖。 “呦。”她低声坏笑一声,胳膊肘轻怼。 若是从前,陶径寒大概会半羞赧半骄傲地坦然接受这些目光,可现在,在她被用那样,在她看来羞辱性极强的话语拒绝后,却只余尴尬。 虽然她愿意成全边岁桐的碧海和蓝天,也愿意陪她演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可是那些层层裹住她的外衣之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恼恨又委屈的心。 恼恨的是自己,委屈是对边岁桐。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永远也不要再提她们之间的事情。 苦涩的味道透过味蕾苦到心底,陶径寒微不可察地眉头蹙起,摸了摸鼻子:“是你们舌头太不好使了。” 贺清栖挑眉,不置可否,眼底流淌着调笑意味,舌尖微微舔舐下嘴唇,迅速地又收回,嘴唇是一片光泽水润。 薄薄的,透着粉红颜色。 卓知微眸色微暗,垂下眼眸,只觉喉咙发干发紧。 不知道那粉嫩舌尖,是不是也像小狮子一样,满是倒刺,轻轻舔你时酥酥麻麻,加大点力气,又会有些痛意。 贺清栖没继续说什么,埋着小脑袋和桌子上那几盘肉菜做斗争,时不时还不忘给旁边的卓知微投喂几块。 卓知微有来有往给她扔了几根青菜。 小狮子的耳朵顿时便耷拉了下来,微微睁大眼睛,控诉地看着她。 卓知微目光淡淡,定定和她对视。 只几秒,小狮子挫败地低下头,败下阵来。 委屈巴巴用筷子扒拉几下那几根青菜,下不去口。觉得自己还是在争取一下,又看卓知微。 “你最近蔬菜吃的太少了。”卓知微说。 “不好吃嘛。”小狮子耷拉眼角,嘟起嘴唇撒娇。 这般语气让陶径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嫌弃。 小狮子瞪她一眼。 “不好吃也得吃。”卓知微无动于衷,漆黑的眼眸像是夜晚不起波澜的湖水,凉凉的注视着她。 贺清栖经不住被这么看,动作麻利,迅速低头,填鸭一样一根接一根把青菜塞进嘴里。 可是真的,好难吃。 陶径寒见最爱起哄的贺清栖都歇了声,便以为刚才的那个话题已经过去。谁知道裴书一深受边岁桐熏陶,准备把cp营业进行到底。 她用着七扭八歪的中文说:“其实像也是正常的,那时候我去岁桐姐家试吃,岁桐姐一直追问我,像不像径寒姐的味道。” 她俏皮吐舌:“吃到最后,我感觉我都要吐了。” 说完,像是小朋友考了一百分向家长索要糖块一样,得意洋洋地眨巴大眼睛看边岁桐。 边岁桐神情恍惚,却没注意到她说什么。 “是不是,岁桐姐?”裴书一问。 边岁桐回神,眼底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无措地环绕四周,发现大家都在看她,摄影机也在拍她,想了想:“是。” 陶径寒确信她不知道裴书一在说什么,无声瞧了她一眼,低头吃饭。 她低喃了一句:“其他的,倒是不怎么像呢。” 没有人注意到她说了什么。 随即又轻笑摇头,笑容夹杂些许苦涩,原来她果真不是不可或缺,随便一个人就能代替她。 还以为,只有自己去过她家里呢。 真是的,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心里怎么还是这么难受。 …… 晚上九点,关灯后关闭所有摄像机。 有一间房间再次亮起,昏黄灯光映了满屋。 贺清栖可怜兮兮地把头埋进小被子里,过了一会儿,悄悄露出一双眼眸,眼角微微下耷,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她看见卓知微打开衣柜,抱出来几床被褥,漆黑的眼眸像是藏着一片星辰原野,带着光,又带着笑意,眼角轻轻上勾,小狮子霎时间被勾魂摄魄。 晕乎乎。 卓知微帮她打好地铺,坐在上面拍了拍:“你的床。” 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又道:“要不我睡这里也行。” 贺清栖哪舍得心上人睡地下,登时坐起了身。 唇齿间挤出两个字:“我睡!” 又是这幅慷慨赴死的模样。 卓知微不心疼,铁了心想整治她,谁让她居然早早喜欢上了方萱遥?现在还想和她保持距离。 嘴巴微不可察嘟了嘟。 瞪她一眼。 这还是知晓自己心意之后,第一次和卓知微待在一个房间,虽然待遇下降了不少,她连床都不配拥有。 但小狮子还是莫名感到紧张。 屋子里一片安静,她强烈有力并且加快速度的心跳声便更加明显。 小狮子捏着小被子,觉得手脚发软,血色涨在脸上下不去。 她紧紧阖上眼眸,默默念着。 慢下去,慢下去…… 念了半天,贺清栖倏然睁眼,一脸憋屈。 根本不受她控制。 只好蹑手蹑脚穿上拖鞋,躲了出去,打算吹吹凉风,冷静一下。 外面是墨色的天空,缀着零星的星辰。 贺清栖一愣,瞧见门口三层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抱着双腿,抬头仰望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打开大门,看见染上月光颜色的陶径寒,也不在乎,大喇喇地坐在她的身边。 “怎么大晚上不睡觉。” 陶径寒歪头觑她一眼:“你不也是。” 贺清栖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昂了一下头:“看什么呢?” 眼珠骨碌碌一转,耍贱道:“看岁桐姐啊。” 她的声音清亮中还带着一种讨打的腻,整个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或许是因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现在的贺清栖总喜欢给人凑对。 尤其是对陶径寒。 陶径寒瞥她:“有你什么事。” “呦,还真是。”贺清栖睁大眼睛,略惊喜。 有什么可惊喜的。 陶径寒额头冒出几条黑线。 忽而想到了什么,贺清栖有些好奇,不由八卦问:“都这么长时间朋友了,你告诉告诉我呗……” 陶径寒挑眉:“什么?” 贺清栖凑近她,扯着嗓子却用气说话:“径桐到底是不是真的!” 陶径寒目光凉凉,定神瞧她半天:“……那你告诉我,知微是你朋友么?” “咳。”贺清栖脸上一红,摸了摸鼻尖,小声道:“是。” “嗯?” 陶径寒显然不信。 “能成为女朋友的朋友。” 陶径寒这才放过她,不再看她:“早就知道你俩有事。” “这你可不能瞎说!”贺清栖声音稍稍扬了一个度:“我……” 陶径寒拍了下她,责怪道:“你小声点。” “哦。”贺清栖乖乖应了一声:“现在只是我单方面暗恋她,追还没追呢。” 陶径寒挑眉轻笑:“早晚的事儿。” 这话贺清栖爱听,脸上不禁美滋滋的,不过也没有被冲昏了头脑,追问道:“那径桐呢?” 陶径寒舔了舔下嘴唇,望着天空悠悠叹了口气,声音莫名清凉。 “你知道径桐还有一个叫法是什么么?” 贺清栖好奇宝宝:“啥?” “岁寒。” “有喜欢这个cp的,就有讨厌的,我曾经看见一个人,虽引用地不是很恰当,但还是可以用来解释我们的关系。”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 “凋也。” “重点是这个凋也。” 陶径寒顿了顿,轻叹一口气:“所以是假的。” 第52章 月色清凉。 大抵是心情披上月光的颜色,陶径寒忽而就生了倾诉的欲望。 从她第一次去往那个异国他乡,小心翼翼踏进练习室,见到边岁桐的那一刹那,再到那人语气纯真却言语锋利的断然拒绝。 三年时光三言两语概括而过。 陶径寒的语气从憧憬再到惶惶,最终却是一片平静。 那样起初绞地她心疼脑疼的委屈随着时间过去,慢慢沉淀,到了后头竟只会抽抽地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其实有什么呢?爱情常常有始无终,爱而不得世间又不止她一人。 无数人躲在自己的围墙里过得很好,她陶径寒照样也可以,那些有边岁桐的日日夜夜,无论是初次听闻异乡女孩口中熟悉的语言,还是后头三年的咬牙坚持相互扶持,都不过是荒唐大梦一场。 好似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早该醒了的。 那个异乡女孩本就不属于她。 陶径寒渐渐变得平静,浑身力气好似也被抽去了般,眼神黯淡下去。 贺清栖忽而生了同病相怜之意,略有些担忧地看着陶径寒的侧脸,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苍茫模样,好在她放下了。 所以她由衷地希望,陶径寒也能放下。 贺清栖拍了拍陶径寒的肩膀,叹了口气。 “总还是要向前看的。” 她这样说给陶径寒听,也算是这些日子她的经历带给自己的亲身体会。 陶径寒点头:“不向前看又能如何?” 眼角弯了弯:“总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人生又不是没有爱情就不能活了。” “你看这些日子,我离了她,不是照样活得风生水起?我是谁?我是wonders的队长,九十八名女孩中选出来的c位!” 陶径寒忽然站起身,长呼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潜藏在心中的郁结全然吐出:“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我就是绝对主角!number 1,陶径寒!哈哈哈哈!” 风卷起睡衣的一角,露出半夜喝假酒的女孩平坦白皙的细腰,倒真渲染出几分意气风发之感。 贺清栖怔愣了几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中二宣言所震惊到,方才生出的几分怅然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抽搐着嘴角,感慨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 这么不要脸的话,就是她最中二的时候都说不出来。 难怪人家是队长呢。 啧了几声。 那边陶径寒还没有说完,激动地唾沫横飞,她高声大喊:“谁也别想让我在原地等!”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一个窗口忽然打开:“鬼哭狼嚎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骂骂咧咧的语气一听就是王祺雨。 “对不起,对不起。”瞬间卑躬屈膝。 前后一秒,判若两人。 贺清栖不由满头黑线,白了她一眼。 “行了,别做你的主角梦了,赶紧去睡觉吧。” 贺清栖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起身:“我都困了。” 陶径寒摆摆手:“走吧走吧。” “我再……最后坐一会儿吧。” 语气忽然又变得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激昂话语裹挟着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片死寂。 贺清栖愣了愣,保持回头看她的姿势,几秒后,叹了口气。 打开门,橘色路灯光影柔和,颀长影子应到地上,滚到陶径寒身上,最后“砰”地一声,锁进门内。 天地间仿佛只余陶径寒一人,依旧保持抬头看天的姿势,忽然抖瑟一下,感觉浑身发冷。 …… 第二天和前一天也没什么区别,陶径寒和边岁桐不远不近地相处着,熟悉的商业性假笑让她们像极了塑料姐妹,偶尔照顾喜欢红脸还喜欢结巴的小粉丝,让童导剪足了可用的素材。 不知道正片会不会被剪成修罗场? 贺清栖掰着指头过日子,感觉这两天简直度日如年。 心上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搂也不能抱,没有发觉自己的心意前,每日好多次的揉揉头也不见了。 回想起之前自己还有些不太想被摸,贺清栖不由唾弃起那时的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好在这一天很快过去,晚上贺清栖再一次透过窗户瞧见陶径寒坐在外面。 只是身旁多了一个人,紫红色发色,除了卓知微,便只有边岁桐。 她们并列坐在第三层台阶上,同样纤细瘦削的身影,同样静默无言望向星空许久。 最后好像谁也没有说什么,边岁桐起身,陶径寒起身,决绝背向对方,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谁也没有回头。 总之再次看见陶径寒,脸上便像笼罩了一层雾气般须臾缥缈的东西,却又转瞬即逝。 不知道那个人的静默,是不是又在还汩汩渗血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 在交接房门钥匙的那一刹那,贺清栖忽而对这个地方生出几分不舍。 这是她知晓自己心意,决定不再自欺欺人的地方。 她想,若是将来卓知微也愿意和她在一起,她一定要故地重游一次,或者…… 贺清栖忽然灵机一闪。 让贺东彻帮她把这栋别墅买下来好了。 等结婚了就当做新婚礼物送给卓知微! 小狮子眼神闪亮亮,握紧拳头,因过于激动小脸涨得通红,好似周身都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陶径寒奇怪瞧她一眼,不知道她又自行脑补了什么东西,突然这么兴奋,真是奇奇怪怪的。 又看了眼那边不动声色偷看贺清栖的卓知微。 最近这两个人都是奇奇怪怪的。 明明两情相悦,可偏偏要玩什么暗恋的套路,尤其是贺清栖,合照的时候居然还用上绅士手了? 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握成拳头搭在卓知微的腰间,陶径寒只想一巴掌扇死这个傻不愣登,道貌岸然的家伙。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背地里偷看卓知微的时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当谁没看见似的。 算了算了。 陶径寒也并不打算管这两个人究竟玩的什么游戏,毕竟两情相悦人的心思,她这个单恋的家伙可不懂。 陶径寒面无表情地想。 两个女团这两天相处地也不错,虽然语言不通,但都是性子很好的女孩子,只对着对方笑也会生出些许感情,突然分别也很是依依不舍。 和w.s拥抱告别,全过程陶径寒也没有和边岁桐多说几句话,其实她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在偶时的时候,还说好的要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可是等离开那种紧张竞技的气氛,记忆好像迟钝地复苏,只要她们面对面,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连被告白的边岁桐都是如此,她这个被拒绝的,也属实不好套近乎。 再让人家觉得自己纠缠不休就不好了。 边岁桐全程静默不语,始终垂眸,和最初来时的温柔活泼判若两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陶径寒把裴书一叫到一边。 既然陪伴她身边帮她擦眼泪的已经不是自己,陶径寒也愿意交出权柄。 “岁桐姐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注意一下。” 裴书一有些奇怪地看她,却还是应了一声“好”。 w.s先登记,而wonders还需要再等一下。 童导让人把她们的手机一一下发,贺清栖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手机。 连上机场的wifi,加载了一会儿。 嗡嗡…… 手机忽然持续震动了起来。 通知栏弹出: 方萱遥: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贺清栖身子猛地一颤,做贼心虚一样弹跳一下,赶紧捂住手机,防备看着隔她不远的卓知微,生怕被看到一样。 卓知微脸色黑了黑,转身,略有些傲娇地昂头离去。 看着还有些气恼。 陶径寒默不应声瞧她一眼,眼底充斥着同情,叹了口气。 这傻子,自求多福吧。 本来说不定还没看见什么,而且,就算你心里有鬼,也不用这么明显吧,被人防的跟防贼一样,卓知微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贺清栖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四周,把自己和手机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打开微信,消息全都是来自方萱遥,对话框上后面显示着99+,再一看未接来电,贺清栖被吓了一大跳。 仅仅七天,方萱遥居然给她打了上百个电话。 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贺清栖眸底浮现寸寸冷意,满心警惕地打开微信。 逐字逐句看下去。 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栖栖,你不要冲动,我觉得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你是喜欢我的不是么?你一直喜欢我,从十四岁到现在,我不信你突然就能忘了的。 我也后悔了,之前没能好好对你,但其实都是意外,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我傻,我笨,但是我发现我是喜欢你的,我希望…… 贺清栖双眉微蹙,略带几分不耐烦的撇撇嘴。 真是看不下去,修长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曾经她有多喜欢方萱遥,现在她就有多不想再提起那些事情,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早已喜欢上了卓知微的时候。 这是她飞往英国后第二天的消息,大概都是在挽回。 第三天: 栖栖,你别不理我,其实你也想尽快搞定这些事情不是么?我们不如再好好谈谈。 我们才刚结婚,我为我之前的冷待向你道歉,接下来我们还有半生的时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再试一试好么? 继续向下滑。 第四天第五天的消息贺清栖都没怎么仔细看,寥寥扫过大概都是服软的,道歉的,表白的。 等到第六天,好像那个人也不是那么有耐心。 栖栖,我们结婚了,我现在是你的妻子,若是我不同意离婚,一时半会儿你也离不了。 而且作为我的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我可以理解你隐婚在外□□豆,或者按你的专业当导演也行,我都可以接受。 贺清栖眉毛一挑,这是在威胁?离婚就要爆料她? 不过走到现在这一步,就算是被爆料她也认了,那个人就好似暗中窥伺的毒蛇,如果不能彻底摆脱,迟早要吃个大亏。 更何况……贺清栖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偷看另一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卓知微。 那个人好似感受到了她的偷看,脖子弯得更低了些,坐在她后面的陶径寒还能看见泛起粉红色的细软的绒毛。 看向这边,两人刚好对了个正着。 陶径寒嗤笑一声,似乎在嘲笑她。 贺清栖脸色黑了黑,继续看手机。 第七天,也就是昨天。方萱遥什么也没说,只发了一张照片。 可是这张照片却让一直好整以暇,把方萱遥当笑话看的贺清栖骤然变了脸色。 她睁大了眼睛,倏然站起,震惊地再次看向卓知微的那个方向。 这次看过来的不是陶径寒,而是卓知微。 贺清栖不想让卓知微担心,勉强冲她笑了一下,再次坐下。 那人移开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贺清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吐出一个字。 “艹。” 第53章 照片上其实是一个贺清栖并不认识的女孩,长得还挺漂亮,只是莫名有种熟悉之感,尤其是……那双眼睛。 黑的黑,白的白,宛若黑山白水,那是一双贺清栖无论如何也忘不去的眼,曾无数次在她的梦里轮回。 是……卓知微的眼。 只是相对卓知微的干净矜贵,那双眼睛更多的,是透露出一股子阴郁。 漂亮的女孩稍稍低着头,过长的留海挡住她的眉,眼里没有分毫温度,阴险,狠辣,冷酷,好似暗中躲着的一条毒蛇,伺机取你性命。 莫名的,贺清栖的脑海浮现出一句话: 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瞳眸微微睁大,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眼底一片晦涩难明。 垂下眼眸。 南玦。 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但方萱遥发给她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而这女孩和卓知微的几分相似,更是让贺清栖瞬间想起那个变态的同父姐姐。 她定是查到了什么。 贺清栖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落下一道道红痕,冷哼一声。 倏然抬眸,眼底是冷意一片。 她倒是要看看,没有了她,方萱遥究竟能掀起什么风浪。 贺清栖拿出手机,在微信上交代了林帆一些事,又和贺清舟说了点什么,便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她抬头望向卓知微的方向,嘟起嘴唇,眼眸蒙上一层水雾,竟兀自生出些许委屈,瞬间从霸气抖毛的狮子王变成曾经奶乎乎的小狮子。 于是卓知微就见到自家小狮子眼眸湿漉漉的,委屈巴巴地噘嘴走过来,忽然之间她有些不知所措,瞳眸闪了闪,不知为何生起一丝逃意,可身体却像是被定在那,动也动不了。 小狮子坐到她身边,也不管她自己曾经说的要保持距离了,直接伸爪搂住她的腰,蓬松茂密的毛发在她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她闷闷地叫了一声:“微微。” 卓知微眨眨眼,那纤细手指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服落在她的腰间,手心一片滚烫,灼热的温度让她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安抚住过快的心跳,她的眼眸化为春水,软成一片,有些心疼,伸手搂住贺清栖的肩膀,挪了挪身子,让贺清栖靠的更舒服些。 她柔着嗓音,有一搭没一搭地疏理过小狮子柔软的毛发:“怎么了?” 贺清栖听见她的问话,只是摇头,但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委委屈屈的模样。 卓知微无奈浅笑,只好任由她抱着。 身后的陶径寒撇撇嘴,移开视线,觉得真是,不忍直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怀里的小狮子捍卫自己的领地一般立下誓言:“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语气坚定,却又带着稚子的赤诚。 这是卓知微最爱她的模样,心霎时跳漏了一拍,眼睛也忘了眨。 半晌,才垂眸低笑一声:“好。” 这时候傻子才看不出来贺清栖是因为什么心情低落,可是……为什么呢?她好似没有什么黑料,除了……她的身世。 不禁眉心微微拧紧,无意识望向远方,揉了揉小狮子的头。 …… 回到a市,wonders走了vip通道,避开了来接机的粉丝。 刚下飞机还要倒时差,大家也都挺累的,云舒娱乐体贴地给大家放了半天假,第二天再安排行程。 贺清栖匆匆把奕景苑的密码告诉卓知微,让助理把卓知微送回去,而自己坐上了林帆的车。 目标,御鼎山庄。 “让你拿的东西拿了么?” “拿着呢。”林帆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后座的贺清栖。 林帆是贺清栖的生活助理,在她这,可以说贺清栖基本没有秘密,贺清栖去美国看望方萱遥的机票是她订的,就连那时她们领证时,户口页都是林帆去b市取的。 b市,是贺清栖上大学的地方,入学时,就把户口迁入了学校,领完证后,学校里人多口杂,也是由林帆,帮忙东走西奔,落在她现在在b市住的那栋房子里。 户口本第一页,户主,贺清栖。 贺清栖打开文件夹,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离婚协议书,还有她的二寸照片,却没有贺清栖曾经承诺过的房屋产权转让书,以及其他财产转让书。 方萱遥把南玦的照片发给她做什么? 无非是自认手握卓知微的黑料,用以威胁她。 贺清栖吃软不吃硬,先前面对方萱遥时还念几分过去两家的情分,可是拿卓知微、这个她又愧疚又心动的女孩的伤疤来威胁她……贺清栖无法接受,如今也是发了狠。有贺家做她的后盾,就不信还治不了一个方萱遥。 她在宽敞保姆车里翘起二郎腿,拨出顾明睿的电话。 没几秒接通了: “怎么了?栖栖。” 贺清栖吊儿郎当问他:“方继还在你家工作么?” “在啊,怎么了?” “当然是让你徇私一下,把他找个由头开了。” 顾明睿顿了几秒,忽然笑起: “当初让我把他安排进时睿的也是你,现在让我把他开了的也是你。” “提了裤子就不认人……哥哥可真是没有心。” 贺清栖额头冒出几根黑线:“一句话,帮不帮。” 顾明睿这时诧异了:“合着你俩还真发生了什么?” 贺清栖:“……” “没有。”她面无表情道:“还没发生什么,我就发现她是个骗婚狗。” 现在是她十九岁的时候,这么和顾明睿说,倒也不算是骗他。 顾明睿挑眉:“行,改天我就把他开了,保证让他在这一片混不下去,还有别的事么?” “我想想……”贺清栖停顿片刻,又道:“我让林帆把你之前给我转过来的钱转回去了,你看一下。” “你不用了?”顾明睿惊讶问。 “不用了。”贺清栖撇撇嘴:“离婚了我给她转那么钱,让别人知道像是我欠了她似的。” “凭什么,我贺清栖上对的起天,下对的起……”端的是一派大义凛然,堂堂正正的气势。 顾明睿满脸黑线,打断她:“说人话。” “她威胁我。”贺清栖小声嘟囔。 顾明睿:“……” 想了想,试探问:“拿卓知微威胁的你?” 贺清栖没说话。 默认了。 顾明睿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心累。 还说她们没什么呢。 鬼才信。 半晌,顾明睿口中吐出一口浊气:“行,不给就不给,本来就是想着拿钱买时间,趁早离婚,事后也得叫她吐出来。” “这么办也好,就是离婚费点劲……也不算,本来也不容易。” 叹了口气,又道:“行了,那还有别的事么?” 贺清栖小小声:“我要去见方萱遥,你再来陪我一下。” 顾明睿觉得眉心突突地跳:“行……还有么?” 他扬起嗓音,略有些不耐:“你一下说完,别跟挤牙膏似的。” “……没了。”有点眼巴巴。 顾明睿对她很是嫌弃,电话瞬间挂断。 贺清栖把玩着手机,片刻,忽然冷哼一声,唇间扯出一抹嗤笑,方萱遥不是在乎她的那些狗屁家人么?如今还好好在外活动的就方继一个,那她就让方继在a市混不下去。 等她大伯被放出来,就再加上她大伯一个。 不就是威胁么?谁还不会。 只不过……这个方萱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狗皮膏药一样巴着她不放,一点也不像……二十三岁时清高自傲的方萱遥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越来越觉得对方是重生的了。 贺清栖叹了口气,有些疲敝地揉起太阳穴。 顾明睿知道方萱遥住在哪,等他到了,两人一起上楼,顾明睿在门外等候。 还记得上辈子结婚后,她着实是喜欢方萱遥,于是软磨硬泡,要到了她的家门密码。 之前也发消息跟贺清舟确认过,方萱遥还没去上班,估计现在就在这里。 207219。 贺清栖缓慢打出这6个数字。 回头看顾明睿,用嘴型问:“记住了么?” 顾明睿比了个ok的手势。 贺清栖进门,站在玄关处,没有换鞋。 屋内响着电视的声音,贺清栖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方萱遥坐在沙发上吃橘子,姿态优雅迷人。 听见声响,方萱遥好似完全没有意外,温眸望了过来,唇边浮现些许温柔,眼神看向扒好的橘子向她示意: “要不要吃点?你不是最爱吃橘子了么?” 贺清栖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退,警惕看她:“我不要。” 声音依然清亮,却因说话人的语气显得略微低沉。失去了曾经一见她的那一抹腻。 那是曾经方萱遥最厌烦,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可如今却变成她重活一次的执念所在。 事实上,她从未听过女孩用如此情绪同她对话。 而那丝腻曾经该是她的,如今,却不知又属于了哪个人。 前几天贺清栖和卓知微一起逛商场闹得沸沸扬扬,方萱遥定神看着照片上她的女孩许久,可是视线却被旁边那人的手腕吸引。 在她看见那块表像上辈子一样戴在卓知微的手腕时,起初只是惊讶与一丝私有物被他人染指的愤怒。 可后来,在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某些往事后,便只剩下了悲哀。 纯粹属于少女的腻在她耳边响起。 “萱遥姐,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我希望将来能送给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她不耐烦地睥了少女一眼,只想离开:“所以呢?” “你想说什么?” 那是少年时期她对女孩最常用的态度,那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却恍若不知,死死握着童年时期的那点子回忆不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蠢。 果真,眼神只黯然一瞬,便又被恋慕染上。 “我想送给你,可以么?”女孩再度鼓足了勇气。 “我不要。”她冷淡说。 看都不看那块躺在女孩手心里的表,只是带着丝丝不屑,瞧了一眼女孩的表情。 失落,与一丝被忽视的,赌气。 她猜测,女孩一定在心里下了重誓,如果自己不来找她,那就再也不要理她之类,然后在她晾了对方几天之后,转眼又低下头颅。 这样的场景在少年时期的她身上着实发生了太多次。 等到后来,竟是习以为常了。 同样的话被贺清栖一一奉还,方萱遥忽然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冻在一块,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两个字,报应。 就像曾经,贺清栖对她好时爱她时,她想的是如何对付贺家,而如今贺清栖不愿等下去了,想要离婚了,她却又巴巴地凑上去。 真是报应。 方萱遥眼睛迟钝地眨了两下,看着贺清栖,默不应声。 “你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叫我过来?”贺清栖开门见山。 第54章 事实上,方萱遥已经在此等候多时,既然贺清栖是十年后的那个贺清栖,即便是出于愧疚,那她也不可能不在乎有关卓知微的事情。 那日收到贺清栖的信息,她第一反应是,放手吧。 拖着疲敝的身子纠缠下去,连她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可是……那是贺清栖啊。 是爱了她半辈子,等了她半辈子,对她好了半辈子的贺清栖。 她傲慢骄纵,时常骄傲扬起翎羽,却在看向自己时,眼底只剩温柔乖顺。 她……放不下这个人的温暖。 爱欲疯涨,她情难自控,第二天鬼使神差地跑到卓知微的老家,果真让她查到点什么。 其实方萱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心里一团乱麻,她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 一半傲慢清高,守着她那自尊心,一半陷入执念,偏执阴险。 她仿佛忽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疯魔了一般,把南玦的照片发给了贺清栖。 明明说好要好好待她,可是她又一次威胁了她。 好像要疯了。 方萱遥垂眸苦笑一声。 而后抬眸:“怎么,不怕我害你了?” 方萱遥似笑非笑说了一句,眼底却闪过失落,拾起茶几上她刚才扒好的橘子,吃了几瓣。 贺清栖心咯噔一声,瞬间睁大了眼睛,曾经在她的脑海盘旋的猜测卷土重来,早已压过起初她更相信的第一种可能性。 这辈子她遇见的方萱遥和上辈子差别太大,其实细细想来,早就有了这样那样的痕迹,就像她对卓知微的喜欢。 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而重生以来见到的方萱遥的眼神是怎样的? 孤寂、愧意,以及那,浓浓的占有欲,仿佛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样。 还有后来那些次奇怪的行为……二十三岁的方萱遥从来都是傲慢的,对她不屑一顾的,哪里会有什么脆弱的,难懂的? 她演技拙劣,甚至在她面前连掩饰都不愿花费太多心力,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疏远了这人,怕是这人还会在心里嘲讽自己没几日就会再凑上去。 哪会像现在这样,疯狗一般咬着一块死肉不放。 当然,曾经的她是对的,自己却是没脸没皮地又再次凑了上去。 而现在,她说,怎么,不害怕我害你了? 显然是知道,先前她让顾明睿躲在隔壁包厢的事情。 那为什么,自己让顾明睿这么做,就是害怕她害自己了? 贺清栖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遍体生寒。 她不答话,只是把唇线抿得苍白看向方萱遥,倔强又有些发抖地和方萱遥对视着。 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害了她一次还不够,还要再害第二次么? 喜欢她?对她好? 曾经在微信上看见可笑话语一股脑拥入她的脑海。 她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 贺清栖眼眶红了红,硬生生把委屈的泪意憋回去,憋到心口发颤,肩膀也跟着发颤。 曾在记忆中掩藏多时的恨意卷土重来,像是烈火燎过野草,疯涨不止。 她握紧了拳头,双目血红,闪着一股不可遏制的仇恨,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她径直走到方萱遥跟前,揪住她的衣领,抬手,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那个人就这么直直地和她对视,毫无惧意,甚至眼底还藏着一望而知的贪恋。 恶心! 抖了抖手臂,贺清栖最终还是狠狠松开她的衣领,仿佛碰到脏东西一样眉心直蹙。 方萱遥看得心口揪得生疼,嘴角咧开一抹淡淡的惨笑。 贺清栖退后半步,吐出一口郁结于心的浊气,而后居高临下睥睨着她: “也别绕弯子了,说吧,你给我发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方萱遥顿了顿,忽然笑了:“你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虽然没有明说,但贺清栖能听出来,对方是在问她,卓知微的事情,她是上辈子知道的,还是这辈子。 她们对彼此的来处,心知肚明。 心口的愤怒更是火上浇油一般疯涨。既然她都知道了自己是重生的,为什么还要继续纠缠? “前不久。”贺清栖压着怒气回答。 方萱遥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瞥了一眼她手腕位置,又闪着眸光问她:“……你把表送给她了?” 闻言,贺清栖愣了愣,显露出犹疑,那么久远的事,她自己都忘了,方萱遥怎么…… 她不动声色瞧了方萱遥一眼:“你怎么知道?” 方萱遥讽刺勾起唇角:“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看了看对面人的表情,她忽而笑起,笑容里带有几分恶劣:“贺清栖,你婚内出轨你知道么?” 听到这话,贺清栖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仿佛被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隐蔽的心事。 “我怎么婚内出轨了!我清清白白。” 咬牙切齿,隐隐带着怒气。 这是方萱遥最熟悉的贺清栖,无数次她们吵架,贺清栖都是这般模样,暴躁却隐忍,她不由冷静下来:“有一个词,我想你应该知道,叫恼羞成怒。” 贺清栖不怒反笑:“那有一个词,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叫贼喊捉贼。” 她语气中带着几缕不耐:“方萱遥,我也不和你藏着掖着,别说我和微微现在还没有什么,就是真的有什么,我也不是出轨,你应该最清楚的不是么?” 方萱遥瞳眸闪了闪,有些慌乱,眼神下意识瞥向别处:“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贺清栖被气笑了,拿出手机,定定地看她:“行,那我们找清楚的人。” 贺清栖轻车熟路拨出一个号码:“哥,你和爸还有爷爷过来吧,我在方萱遥家,有事和你们说。” 方萱遥瞳孔骤缩,有一秒的心慌。 重生之前在监狱里的十年,除了贺清舟,从来没有一个人探视过她,曾经说着对她好的方家人,在她失势之后,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由此她也更相信了贺清舟的那一番话。 重生之后,她的执念不多,除了挽回和贺清栖的感情,她就只有一个愿望,希望和贺家能够继续这样,平静和谐地交往下去。 可是这一通电话,却仿佛直接把她打入深渊。 她顾不得那可笑的自尊心,忍不住扑上去,双手抓住贺清栖的手臂,少见的苦苦哀求道:“栖栖……” 贺清栖嫌恶挥开她的手臂,蹙眉:“别这么叫我。” “恶心。” 方萱遥瞳眸不可置信地闪了闪,她脱口而出:“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再给你一次机会?”贺清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再给你一次害死我的机会么?” 一瞬间,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一句话说出口,两个人便再也没有退路。 方萱遥对此心知肚明,爱了她十六年的小孔雀,恐怕真的不打算回头了……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当事情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好像站不直身子一样,踉跄一步。 从前哪怕是她皱一下眉头,贺清栖就会紧张地嘘寒问暖,可如今,她几乎要摔倒在地,那人依旧无动于衷。 方萱遥的心渐渐凉透了。 两人静默无言的对视着,一个高傲睥睨,一个哀戚脆弱。 针锋相对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她们签离婚协议的那一次,只不过,这次两人换了地位。 风水轮流转。 方萱遥怔怔地看她,唇瓣嗫嚅,琥珀色的瞳眸氤氲水汽,美人垂泪也依旧是美人,仿佛天空中摇摇欲坠的星星,有一种悲凉之美。 她声音莫名喑哑,像是刀刃划过喉咙,染了血一般凄凉:“你真的,一点一点也不爱我了么?” “爱?”贺清栖轻嗤一声,心硬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她的语气无比坦然,却又无比残忍。 “从我提出离婚的那一刹那,我就不爱你了。” 顿时,那颗摇摇欲坠的星星好像真的坠落了,那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泯灭。 贺清栖缓缓歪头,竟生出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地和她对视着,心跳恢复到正常的速度,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把她捧到天上,不喜欢时,哪怕这个人烂到泥里,她也懒得看她一眼。 弯了弯眼眉,看着还稚嫩的面孔勾勒出几分恶劣,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会很讨人嫌,可到贺清栖身上,意外地有种洒脱肆意的少年感,方萱遥的心忍不住跳漏了一拍。 可紧接着听到的却是纯真残忍的疑惑: “其实方萱遥,我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能跟我说出‘爱’这个字眼。” 上辈子她被她害的那么惨,身败名裂,最后命都没了,这个人怎么好意思站在她面前,跟她提起这些? 况且,爱? 贺清栖忽然讽刺地挑了下眼眉,定定地瞧了方萱遥一会儿,片刻便了然,鄙夷,不屑,还有丝丝缕缕的幸灾乐祸。 她嗤笑一声:“方萱遥,你该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方萱遥闻言,眼底浮现痛楚,缓缓挺直脊背,阖上眼眸,仿佛等待天神裁决般坦然赴死。 喉头哽咽,袒露她曾经最羞于启齿的事实: “没错,我爱上你了。” 天神勾起玩味的笑:“那你真可怜。” 第55章 两家离得极近,贺清舟早就收到贺清栖的通知,还没等下班,就急不可耐把自家父亲从公司拖了回家,等候差遣。 这是他头一次给妹妹办事,心里还隐隐有点小激动。 一接到贺清栖的电话,贺家的三个男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方萱遥的住所。 到了门口,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把耳朵放在门上偷听的人,贺清舟惊讶道:“明睿?” “你怎么在这?” 顾明睿摸了摸鼻尖,面色有些古怪,他总不能告诉贺清舟,因为你妹妹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方萱遥要下药害她吧。 其实他也很疑惑,方萱遥又不像他们几个,常年锻炼,那细胳膊细腿,贺清栖打两个都不成问题。 他默了默:“……等栖栖。” 贺清舟虽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上前一步按响门铃。 顾明睿心中警铃大作,顺着旁边步梯一溜烟跑上了楼,生怕被发现一样。 “诶……”贺清舟想叫他一起进门来着,缓缓歪了歪头,摸不到头脑。 怎么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害羞了? 又不是不认识萱遥。 …… 听到门铃的那一刹那,方萱遥低敛眉目,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指甲抠向掌心,浑身都在颤。 贺清栖总觉得她好像要咬得渗血才罢休。 是愧疚么?是无法面对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贺清栖微昂起下巴,心底生出几分居高临下之感,仿佛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来批判方萱遥的所作所为。 方萱遥瞳孔微缩,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贺清栖迈着长腿。 打开门。 仿佛也掀开了她最后的遮羞布。 她极为羞耻地低下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正向她走来的三个人。 “栖栖,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贺清舟温和的声音响起。 贺爷爷看向方萱遥:“萱遥,到底是什么事?” 方萱遥唇瓣嚅动,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见贺清栖用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语调说: “别问她了,我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方萱遥她一直觉得……” “够了!”方萱遥忽然尖叫一声,双目通红,紧咬牙关瞪着贺清栖。 贺清栖被她冷不丁的爆发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可接着,方萱遥方才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目露哀求看着她,不停地摇着头,哽咽道:“别说了。” “栖栖,别说了。” 贺清栖面带嫌恶:“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这么叫我。” “送你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威胁我的时候,难道没有预料到这一天?” 方萱遥始终摇着头,脆弱地看着贺清栖,语言苍白的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相比起来,倒是显得贺清栖咄咄逼人了。 贺东彻不由蹙眉,训斥一声:“小栖!好好说话!” 贺清栖看他,面色显然有些不虞,还不等她说什么,便听那边方萱遥先急了:“叔叔你别这么说她。” “是……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这次贺清栖没再给她喘息的机会:“要不然你也不会和我结婚。” “结婚?”屋内的三个男人同时不可置信地声音扬了一个度。 “什么意思,贺清栖你结婚怎么没问过我?” “到底怎么回事?都结婚了,怎么又闹到这种地步。” “小栖。”“小栖。”“小栖。” 贺家三个男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一下子炸懵了,三只嘴在贺清栖左右两边耳朵不同叨叨,满脑子都是小栖小栖小栖,仿佛魔音灌耳。 小个屁! 呸! 才不是屁! “够了!”贺清栖双手插/入自己的发间,眉头蹙起,高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顿时,鸦雀无声。 三张极为相似的英俊面孔同样委屈巴巴地看着贺清栖。 贺清栖无动于衷,祭出大招,瞪着眼睛恐吓道:“再打岔我回家就告诉奶奶!” 同时蔫了。 耷拉眼皮看着贺清栖。 这边贺家人的其乐融融,便更凸显方萱遥那侧形单影只。 贺清栖在三个男人的簇拥下看方萱遥,高高睥睨的模样,真有几分纨绔子仗势欺人的嚣张气焰,底气十足道: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婚我是一定要离的,大不了我就上诉,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最迟两年后我们也离了。” “你查到的那些有关卓知微的消息,我也把丑话放在前头,只要我一句话下去,你投发无门,就算发到微博上,我也能分分钟让它变成屏蔽词条。” “不信你就试试。” 贺清栖刚说完,贺清舟便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小小声说出心中的疑惑:“小栖,为什么要和萱遥离婚?还有她为什么要威胁你?” 闻言,贺清栖目带讽笑地瞥了方萱遥一眼,随即凑到贺清舟跟前,慢悠悠道:“她呀。” “她就是……” 方萱遥极为羞耻地瞥向另外一边,紧握拳头,指甲在掌心落下一道道红痕。 抢在贺清栖之前答话:“我答应你了。” 她咬牙道。 “别说下去了。” 她哀求道。 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喉咙似是有玻璃碎片滚着酸涩在缓缓前行,滚着血的痛意密密麻麻。 闻言,屋子里的四双眼睛同时看她,更是让她心中一片羞耻。 尤其是那双最为清亮透彻的眼眸,好像化为刀子,割在她至今还未痊愈的伤口处。 上辈子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哪怕一个念着她的人都没有。 抓着不放手又能如何呢?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就像贺清栖说的,她已经不爱自己了。 做一对怨偶只度过短短两年,还要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三个男人。 方萱遥是一个商人,心冷得要命,深谙取舍之道,总是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她狠下心肠,再度抛下贺清栖,虽然心中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渗血,可终究不会伤筋动骨。 就像上辈子,复仇和贺清栖之间,她选择了复仇。 她还是当初的那个方萱遥。 贺清栖也还是被她放弃的那个。 闻言,贺清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恶劣。 “还说爱我呢。”贺清栖低敛住眼眉,眉目虽然依旧温和,但显然其间的温度已经不属于方萱遥。 “但是……”贺清栖故作疑惑地扬眉,像是小孩子恶作剧般笑着:“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方萱遥瞳孔骤缩。 贺清栖突然扬起声音:“她和我结婚,是因为觉得贺东彻你害死了她的父母,贺清舟你弄垮了方家。”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完全把话说开。”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方萱遥呆住,迟钝地眨了下眼,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她的脑海中仅剩两个字。 完了。 她知晓,她恐怕是真的失去这四个人了,还有那个待在贺家,但始终对她很好的贺奶奶。 耳边忽然响起十年前贺清栖说过的一句话,不禁有些恍惚。 方萱遥,你会后悔的。 那个人是对的,她的的确确,是后悔了的。 不等贺家三个男人问什么,方萱遥颓丧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对不起。” 霎时间,什么都不用问了。 这个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女孩自己承认了。 贺爷爷静默看她许久,声音涩然:“……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倒是我自以为是了。” “我贺燃这辈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别人的事。” “你父母的事我也很遗憾,我一直怀疑是你大伯做的,但没有证据。” “那时你爷爷刚死,你大伯嫉恨于他把大多数财产都留给了你父亲,又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 “当然,我没有半点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只是说有可能。” “至于方家,你大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么?” 方萱遥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贺爷爷每说一句,她的头便低一分,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那些浓到化不开的愧意重重地压在她的脊梁上,让她几乎无法直起身子。 “不是我瞧不起方家,事实上,方家的那点钱,我贺家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抢。” “你若是堂堂正正来跟我贺家竞争或者报复什么的,我贺燃都不会多说半句,可是!” 贺爷爷目光如炬,拐杖敲着地面,敲地铛铛响:“你不应该利用小栖!” “利用她的婚姻!她从前那么喜欢你,你有想过真相大白的那日,她会怎么想么?” “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贺爷爷再度摇头,拿出手机,打给助理:“小周,把我书房里的财产转让书送到方小姐家里。” 挂断后又望向方萱遥:“倒也是我有私心,原想着小栖对你有意,你们若是有幸可以在一起,我就把这些东西当做新婚礼物。” “没想到你这么急不可耐。” 上辈子方萱遥的的确确也收到了这些东西,她瞳眸闪烁,那时她只觉得是贺家欠她的,没有半分感激之心,却没有想到里面藏着贺爷爷的一片赤诚。 周助理几乎是接到贺爷爷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没多时,门铃响起,贺清舟开门接过那文件夹,大步流星,递给贺爷爷。 贺爷爷拿出文件夹里的财产转让书:“我原本寻思着,方家破产虽是你大伯造的孽,但也有几分贺家的参与,好歹念在我和你爷爷朋友一场,你亏了多少,我贺家就补给你多少。” 贺爷爷递过去:“你看看吧。” “如果没有问题,就签了吧。看你的模样,恐怕也是得知了真相,有几分悔改之心。” “至于你威胁的小栖什么,我也不追究了,可是就像小栖说的,请你放聪明些,我贺家在外面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你也给自己留点体面。” “我贺家不以大欺小,也不会欺负你,但是你我两家的情分就算断了,从此以往桥归桥,路归路,明天你也从贺氏离职吧。” 方萱遥抖瑟着嘴唇,眼眶是一片红,她哽咽叫了一声:“爷爷……” 贺清舟显然也有些不满,蹙着眉头:“爷爷……” 贺爷爷脸上是一片默然,伸手制止贺清栖:“我意已决。” 曾经他有几分看重这个老友最后的血脉,现在就有多寒心,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 “你也是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方萱遥看着被气得不轻的贺爷爷,也知没有回头路,阖上眼眸,脸上落下两行清泪,喉头微微滑动,因为过于激动,上牙齿和下牙齿一直在打颤。 她艰难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好,我签。” 贺清栖长呼了一口气,见缝插针,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她眼前:“还有这个。” 方萱遥目光闪烁,抬眸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颓然叹了口气。 离婚协议书上笔走龙蛇。 方萱遥。 第56章 林帆和周助理开车,把贺家四人和方萱遥送到民政局。 至于顾明睿辈用完就扔,自己躲在楼上,听着四个人进电梯下楼的声音,而他被忘在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真惨,开车回家了。 贺爷爷都安排好了,也不用担心有人拍照录像,把贺清栖离婚的事泄露出去。 即使当真发生了意外,也顶多是工作人员在知乎或者豆瓣上提一嘴,口说无凭,估计愿意相信的人也寥寥无几。 等再度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贺清栖仰头看天,长长呼了口气,仿佛把长久以来郁结在心的浊气全然吐出。 忽然之间,天也蓝了,草也绿了,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了。 这段长时间桎梏她的心的婚姻,总算是结束了。 从此……她就是名正言顺的自由人。 但是,贺清栖摸上自己的心脏,总觉得有种,不真实之感。 方萱遥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微微低笑一声,荡漾着手臂,感觉步伐都轻快了些。 与她呈现鲜明对比的,便是旁边恍恍惚惚的方萱遥。 她低垂着眼,眼底是一片哀哀戚戚,脆弱得仿佛凋零的落花。 贺清栖用余光觑了她一眼,随即唇间勾起一抹讽笑。 至于么? 刚刚作出抉择的时候,不是还干脆利落? 那样多好,是她熟悉的,不屑一顾,踩着一双高跟鞋踩出惊心动魄气势的方萱遥,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别人心上。 纵使贺清栖如今对这人只剩惧怕,也不得不承认,她曾经无数次为那样行事果决利落的方萱遥而动心。 现在这样,欲语泪先流的模样,总是有些奇怪。 贺清栖抬手摸了摸鼻尖。 忽而想到了什么,见方萱遥正要背身离去,急忙叫住:“诶。” 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抿了抿唇,含含糊糊带过。 “……那个南玦,你怎么处理的?” 方萱遥的身体像是生锈了的机器人,缓慢艰难转过身,眼底也是一片艰涩。 “什么?”她恍惚开口。 “南玦。”贺清栖重复道:“就是你给我看的那个女孩。” “哦。”方萱遥回神,定定地看了贺清栖一会儿,最终还是如实相告:“其实那个女孩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了,我在精神病院见到的她。” “她故意用热水烫伤了她弟弟,又被检查出精神有问题,就被送进去了。” “你不用担心……她会做什么。” 贺清栖点头,眉头却不自知蹙起,心里仿佛是被无数虫子啃食着,蔓延开细细密密的疼与涩。 明明这也是卓知微曾经经历过的,不是么? 凭什么那时就轻轻带过? 她的眸底浮现酸楚与愤怒,为那个被家里人冷待的卓知微……若有所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 看她对卓知微上心的那般模样,方萱遥不由双眉微蹙,抿了抿唇,垂眸又抬起,冷不丁问: “你的那块表。” “什么?” “上辈子也送给卓知微了么?” 贺清栖奇怪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我曾经……”方萱遥唇瓣抖了抖,但最终还是紧闭嘴唇,摇头:“没什么。” “没有。”贺清栖突然轻声道。 她还是如实告知。 即使在这段婚姻中她被耍得像是个傻子,她的妻子也不爱她,但她曾经是真心实意喜欢过对方的,也确确实实把珍惜过这段感情。 她不想因为对方的错误,就让她干净不惹尘埃的感情染上旁的颜色。 至少她爱过她,至少在上辈子婚姻存续期间,她从不曾做过对不起方萱遥的事情。 包括那块表。 她不想她误解她。 “上辈子我没有送给她。” 语气清凉而平静,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再不见了曾经的隐忍与挣扎,好像来了一阵清凉的风,最终连遗憾也不剩下了。 就像她们两人的关系。 什么,也不剩下了。 方萱遥怔了怔,握了握拳,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栖栖……”她忍不住道。 “我真的不行么?”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贺清栖闻言,警惕看着她退后了一步,扬了扬手中的离婚证:“我觉得我们两个谈爱情还是不适合了些。” 说罢,便转身要走。 忽然之间,方萱遥高声叫她的名字:“栖栖!” 这回贺清栖是真的没有耐心了,走到她面前:“不可能不可能,你究竟要我说多少遍!” 方萱遥眼神有一瞬的黯然,但还是垂眸说:“上辈子卓知微给你扫墓时,戴了这块表。” 贺清栖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亮起,握紧了拳头,憋得脸上涨得通红。 所以,她没有扔? 她看向这个世界上如今唯一的知情者,急哄哄问她:“真的?没看错?” 方萱遥心头生起古怪,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抿唇,但还是点头:“是,不会错的。” 贺清栖眼睛逐渐睁大,眼里光芒四溅,好似比方萱遥儿时玩得手持烟花还要耀眼。 喜悦如潮水一般漫过贺清栖的心头,她拼命压抑着,让自己不至于开心得蹦起来。 虽然贺清栖心中明白,上辈子的卓知微是喜欢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她一向容易满足得很。 否则过去也不会因为方萱遥简简单单的柔下目光,便心生欢喜好多天。 她忍不住地想,卓知微没有扔掉她的表,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自己还是她的朋友? 在自己做出那样……令人厌恶的事之后,她还是愿意原谅自己? 不由松了口气。 看向方萱遥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忽然起了坏心眼子,恶作剧一样冲着方萱遥一笑:“既然你这么好心,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方萱遥怔了怔,心脏扑腾腾乱跳了几下,被她少年人一般灿烂肆意的笑迷住了眼。 有点呆。 贺清栖凑到她的耳边:“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方萱遥心里徒然生起一丝不祥预感,警惕问她:“什么意思?” “我是说……”贺清栖恶劣轻呵一声,温热的气体打进方萱遥的耳廓,耳朵痒痒的,心也痒痒的,然而她还来不及享受这种感觉。 便听那人继续说: “我喜欢上卓知微了。” “谢谢你。” 方萱遥瞬间睁大眼睛,瞳眸闪烁看她。 十九岁的少年人哈哈大笑,长腿细腰的背影写尽肆意张狂,方萱遥目送她快步离去,脸上好像有股凉意,后知后觉抬手抹了一下,沾了一手湿。 她看着自己的手掌,忽然苦涩地笑了,齿缝间艰难挤出两个字: “活该。” 快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贺清栖坐上车,把装离婚证和结婚证的文件夹递给林帆。 林帆接过。 “帆姐,走吧,直接回奕景苑。” 贺清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爷爷,我就先不回去了,反正……事情你们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就不回去挨骂了哈。” 贺爷爷坐在周助理的车上,不满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谁敢骂你啊,就你奶奶那护犊子的劲,回去遭殃的还不是我们三个?不声不响就结了婚,翅膀真是硬了。” 贺清栖连忙赔笑,又哄了老人家一路。 …… 回到奕景苑后,房间一丝声响都没有。 蹑手蹑脚地走进去,贺清栖环绕四周,还以为卓知微没回来,试探轻声喊了一句:“微微?” 没有人回应。 缓缓打开侧卧的房门,床上被褥放开,一张恬静睡脸映入眼帘,睡得脸颊发红,檀口微张。 贺清栖眸光止不住柔下,眼里像是含了一汪春水。 她满心欢喜地倚靠在门框,望着那人的秀丽的眉,挺翘的鼻……床头桌上是她前不久送给对方的表。 看着那块表,贺清栖不由又想起了方萱遥之前跟她说的,心里美滋滋的,抿唇笑了笑,耳根也有些发红。 知微她,太好了吧,这样都愿意原谅她。 小狮子的粉嫩舌尖轻轻探出头,在嘴唇上一扫而过,眉眼弯成一道月牙。 好漂亮。 感觉心尖尖都在颤。 贺清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偷看人家睡觉什么的,总觉得像是变态。 而且,被抓包了怎么办?小狮子咬了咬唇,感觉蓝黑色的毛发都开始透着粉色,垂下眼眸,轻手轻脚把门关上,回到了主卧,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等到熟悉了这频率,没一会儿,也睡着了。 可能这几天着实有些累了,五点多倒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醒。 小狮子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揉了揉眼睛,看见穿着围裙的卓知微在厨房忙活,不禁恍了神,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好似一周多前她见完方萱遥就是这样的,家里有一个人等她,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不需要再担心对方会害她。 贺清栖心口一颤,心里涌上无尽的冲动与心动,再也克制不住,从后面抱住卓知微,跨过了朋友之间所应该保持的四十五厘米距离。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怀里的是清瘦却柔软的身躯。 贺清栖阖上眼眸,略有些变态地暗自在她颈脖处吸了一口超级雪松的香气,呢喃一声:“微微。” 被她抱住的卓知微动作突然定住,咬了咬下嘴唇,便继续若无其事地煎蛋。 她的耳根变得血红,眼底不禁蔓延开一片喜意,昂了昂头,还是强行把上勾的唇角压下去。 喉间性感的小骨头耸动,声音依旧清冷如山涧泉水:“醒了?” “嗯。”小狮子软软地应了一声,脸颊后知后觉地红了,她放开卓知微,又退到四十五厘米后,厚着脸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弯了弯眉眼:“好香啊。” 只不过就连贺清栖自己都不知道,香的是蛋,还是……卓知微。 卓知微抬手摸了摸小狮子的毛发,小狮子一脸享受地蹭起来,看上去完全就是被rua的爽了的猫科动物,就差嗷嗷叫起来。 这长达三天之久的揉揉头,她终于重新享受到了,心里开始疯狂放烟花。 卓知微眼底微不可查闪过笑意:“一会儿我们快点吃,早上会堵车,还是早点走。” 昨天收到消息,八点钟在云舒娱乐集合。 第57章 到云舒娱乐集合后,七个人拿到新的行程表,一起去机场飞往b市。 b市,即将是wonders的新起点,同样也是贺清栖大学所在地。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云舒娱乐特地把wonders的宿舍安排在了b市。 不过不论怎样,贺清栖也该承情便是。 每周云舒娱乐将会把在宿舍发生的事情汇总,然后剪辑出二十分钟左右的视频发在wonders官博上。 “惊才绝艳,寒飞戾天!寒寒看看麻麻!” “栖崽麻麻爱你这边这边啊啊啊啊啊啊!” “微微太绝了吧,呜呜呜我真的一滴滴也没有了。” 机场内外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举着各式各样的应援物,把机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沛事先已经通知过她们,这次她们需要营业一波,所以已经跟机场联络过,加强安保。 作为一个由观众氪金投票选出来的团体,七个小爱豆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只是看着这大批人马,心里还是有些打怵。 助理下车打开车门,先下来的是陶径寒,然后是贺清栖。 贺清栖听着沸沸扬扬的尖叫声,瞧了眼旁边的陶径寒,坏笑一声,小声打趣道: “听听你这应援口号,难怪那天晚上那么羞耻的话你也能说出来,什么世界的王者,绝对主角……” 啧了两声:“真是有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应援口号。” 陶径寒瞪了她一眼,毫不退让地更小声反击道:“你听听知微这些粉丝,都一滴滴都没有了,你忍得了?” 贺清栖被噎住,回瞪她:“你!” “你什么你。”陶径寒瞥了她一眼:“橘里橘气的。” 后面一句话她说的慢悠悠,字字清晰,还有些阴阳怪气。 贺清栖高傲地哼了一声,就橘里橘气怎么了?觉得她嫉妒自己。 不再搭理她,转身到车子跟前,耍宝一样饶有绅士风度地伸胳膊,向卓知微献殷勤。 真狗腿。 陶径寒暗自腹诽。 卓知微低头瞧她一眼,眼底情意流转。 面上虽依旧沉静冷淡,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但是眼里眉梢的好心情完全遮掩不住。 她微微昂头,即使身着一身便服,再简单不过的白体恤,也掩不住一身矜傲贵气。 纤纤玉指轻轻然搭在贺清栖的手臂上,握住。 下了车。 四目相对,小狮子讨乖一样弯起眉眼,卓知微抿唇轻笑,状若自如地挽住她的手臂,向人群中走去。 “啊啊啊啊!” “清微是真的!” 嚎完忽觉不对,立刻捂嘴,黑亮眼珠滴溜溜警惕地看向四周。 cp粉极为卑微,只敢圈地自萌,深知像刚才那样舞到正主面前可是饭圈大忌。 刚才不过是一时激动,没忍住脱口而出。 唯粉的耳朵动了动,见她如此知趣,吸崽崽的时间还不够用,也懒得离她,继续激动看向崽崽们。 周遭人声嘈杂,可偏偏贺清栖耳尖地捕捉到了那一句,仿佛杀鸡了般的惨叫声。 虽然叫的不好听,但是……清微? 贺清栖心里美颠颠,眼神倏然亮起。 有眼光! 害羞地偷看一眼旁边正直孤高面无表情的卓知微,抿唇偷笑。 竖着耳朵等了半天,也不见下一句。 清亮大眼睛有些无辜,耳朵慢慢耷拉下去,有些委屈的模样。 卓知微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缓缓歪了歪头。 …… 下了飞机,杨沛安排的大巴车已经在等候,助理们纷纷帮忙把行李搬上去,落座。 因为前一天才离婚,贺清栖一路上都显得极为亢奋,东望望西瞧瞧,屁股跟长了钉子一样,挪挪蹭蹭,嘴上还哼着小调调。 “啊~wee from thend of the ice and snow……” 从《immigrant song》到st》再到《征程》,嗓音清亮,语调激昂动听,脸上还佩带着相应的表情。 总之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斜后方的陶径寒很是无语,总觉得和她一起出行,像是小朋友春游,不由抻着手臂打她,嫌弃道:“清栖,你多动症啊。” 贺清栖极为高傲地哼了一声:“乐意,管得着么?” 然后继续左右摇摆,晃晃悠悠。 视线移到卓知微身上时又不禁弯起眉眼,暖得像是一个小太阳。 卓知微眼皮半耷拉着看她,唇角轻轻勾起,清冷的面容莫名显露出一种慵懒的气质。 她微微昂头,黑宝石一样的眼眸闪了闪:“这么开心?” 说着,手指微动,胳膊抬起,却骤然停在了空中。 长眉一挑。 小狮子本来已经把眼睛弯成月牙状,略弓着脖子等待卓知微把手落下来,看她停了,也是愣了。 想了想,敌不动我动!继续弯着眼眉,主动蹭了上去,好像一只讨要主人摸摸的大猫,慵懒地伸长脖子。 卓知微的手就这样顿在空中,让小狮子自己蹭来蹭去,她歪了歪头,眉目弯起,眼底带有些许调笑的意味。 她语气慢悠悠的:“不是说觉得奇怪么?” 有些轻,像羽毛,仔细听还能寻出其中一丝傲娇与赌气。 抿了抿唇,之前没说,不代表她忘记了。 想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想零距离就零距离,哪有那么容易,正欲收手。 贺清栖心里咯噔一声,蹭来蹭去的动作顿时停住。 睁着大眼睛故作无辜地眨了眨,腻着嗓音撒娇: “才没有!” “不是我说的!”贺清栖开始耍赖了。 说着,毫不客气地挽住了卓知微的手臂,在肩头蹭了蹭。 “我最喜欢你了。” 贺清栖大着胆子,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清清亮亮的嗓音还带着些许稚气。 话一说出口就觉得心跳咚咚咚有些过速,不过想想,女孩子间的友谊总是这么亲密,也不用担心卓知微会发现她的异样感情。 但心跳还是强烈而有力。 卓知微心神一动,眼眸微暗,好似带有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仿佛流星一般一闪而逝。 手掌还是收回了力道,舒展开来,揉了揉,捏了捏。 止不住勾起唇角,暗暗嗅着她头发上淡淡香气,平复过快的心跳。 这次,没有前缀。 依旧像是淘气又霸道的少年,还会撒娇。 真可爱。 好吧,这么可爱……还是原谅她吧。 卓知微咬起下嘴唇,默默地搂上对方的肩膀,眼珠瞥向一边,偷偷笑起。 随即压下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眼底又是一片清冷平静。 高冷。 只时不时勾动唇角。 但依旧高冷。 虽然,还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 上次猜测是对的么?她真的喜欢自己么? 卓知微不知道。 但……又有什么关系? 至少这一刻她是在乎自己的,卓知微能清楚感受到那分特殊,是她在别人身上未曾体会过的。 暗恋啊……卓知微在心底喟叹一声,她曾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暗恋时的美好与挣扎,自己却是头一次感受。 好像……确实很容易满足。 一见到那个人就心生欢喜,有她在的场合视线永远追随她,会因为她对别人的亲密举动就小心眼吃醋,也会因为或许是她无意间的话语欢欣雀跃。 不过……时间太短,喜欢这两个字眼,她还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即使她总觉得对方也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暗恋中的人不是都这样么?容易误解对方的某些举动,把它当做是喜欢。 卓知微不想赌,身边这只毛茸茸的小狮子,是老天的馈赠,是她生命中最为贵重的礼物。 不能……轻举妄动。 她暗自偷看一眼,看着窗外明显心情很好的贺清栖,先前产生的疑惑重新浮上心头。 好心情好似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那就应该是昨天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是……南玦么? 卓知微不禁抿唇,犹豫开口:“……昨天下午你说会保护我。” 贺清栖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些许心虚,便听那个人继续说: “是不是因为南玦?” 贺清栖有些犹豫,默了默,声音似乎沉了下去:“……你想知道么?” “如果你想说的话。” 闻言,贺清栖先是一愣,随即弯起眉眼,叹了口气,眼底浮现些许无奈。 这就是她认识的卓知微,永远……为别人着想,体贴又温柔。 就像她见到方萱遥的那天晚上。 如果你想说的话。 她不会多问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告诉她,她永远会是是最忠实的听众。 黑亮的眼眸写满认真,如果你需要,还会帮你拭去眼角的泪水,以及一个……温柔至极如羽毛一般的,轻吻。 想起那日的吻,贺清栖眼神飘忽不定,心跳也有些乱。 缓和片刻,她清了清嗓,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是。” “事情已经解决了,而且……”贺清栖顿了顿:“南玦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看向卓知微的目光有些担忧。 卓知微缓慢眨了眨眼,思索片刻,语调依旧平静:“是……她做了什么有损我弟弟的事情?” “是。”贺清栖说。 她忽然觉得这对卓知微来说可能有些残忍,南玦的病是一天两天么?不是。 显然是卓知微还在那个病态的原生家庭时就有了征兆。 否则正常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是没有人在意。 被她视为救世主一般的母亲却让她帮忙挡刀子?无法理解。 贺清栖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捏了捏卓知微的手指。 卓知微抬眼看她:“栖栖。” 她柔着嗓音:“什么?” “你不需要同情我。” 贺清栖瞳眸闪烁:“我……”不是。 刚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听那个人叹了口气,用极为温柔的语调说:“我不是已经有你了么。” 卓知微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说,你会是我的家人么?” 贺清栖心霎时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怔愣地垂眸看她,心像发了疯一样急促猛烈地跳动着,迟钝眨了眨眼,咽下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 我喜欢你。 半晌,她低笑一声,清澈眼眸定定地直视着她:“我会是你的家人。” 认真的模样仿佛是在发下最真挚的誓言。 不论卓知微未来会不会喜欢她,或者喜欢其他人,她都愿意陪伴她扶持她,永远做她的家人。 这个女孩的感情太过真挚,即使是友情都如此动人,她不能负了她。 卓知微放松地靠着椅背,头歪向另一处,轻轻笑了笑。 …… 斜后侧的陶径寒默默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啧了两声。 明目张胆。 太明目张胆了。 公然谈恋爱。 知道什么叫做|爱豆的职业素养么? 就是老老实实营业,不要总想着和队友谈恋爱! 不禁又有些吃味,几分怀念和几分羡慕。 当年她和边岁桐也是如此,做尽了情人间的亲密事,结果那个人笔直笔直,只有她自己沉浸在营业cp的假象中。 上次见面,还奇奇怪怪的。 总给她,一种错觉。 沉下了眸色,颓丧叹了口气。 被爱的错觉。 第58章 wonders的新宿舍在b市的新月苑,临海,顶楼,视野开阔,私密性也比较强。 四间卧室,三间大床房和一间单人房,就和在伦敦时的配置一样。 这次就不用抽签了,陶径寒主动请缨住单人间,临走前还忍不住瞪了一眼垂眸极力压制喜意的贺清栖。 道貌岸然! 陶径寒十分唾弃她。 忘了之前她还绅士手来着?装给谁看呢! 其余三间屋子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好挑的,贺清栖从小到大就没有谦让的习惯,率先选了一间阳面的卧室。 把行李箱拉进屋子里,再把衣服化妆品之类摆放整齐,收拾干净。 房间很大,床是一米八的大床,床单被套都是云舒娱乐新买的,有大衣柜和卫生间,墙上还挂着液晶电视。 卫生间里的马桶套了马桶垫,洗漱台也摆好了洗漱用品之类。 齐全得不像是宿舍,倒像是酒店。 贺清栖挂好毛巾,拿起洗发水看了看,忍不住摇头笑出声。 是她们的代言产品。 沐浴露也是。 参观完卫生间,感受了一下室内的温度,贺清栖眉头蹙了一秒,走到窗前,开窗通风,顺手把墙上的空调关了。 她还记得卓知微怕冷。 乖巧弯起眉眼,靠在窗边,歪头望着卓知微的纤瘦背影笑了笑。 怎么连背影都那么好看。 卓知微忙活了一身汗,耳尖动了动,忽然直起身子,疑惑地看向被关闭的空调。 蹙起眉头,回头看了贺清栖一眼。 四目相对,那人笑得过分明灿,心中小鹿不期然乱跳一下,卓知微怔了怔,随即勾起一个浅淡却带着些微宠溺的笑容。 算了。 随她吧。 大不了就是热一点。 于是又弯起腰身,收拾东西。 得到了冷美人一个浅浅的微笑,贺清栖更晕乎了。 干得漂亮,她心里疯狂夸自己。 此时已临近傍晚,杨沛给她们叫了外卖之后就离开了。 这一天舟车劳顿,七个人也没什么玩乐的欲望,吃完饭洗完澡,就死鱼一般瘫在自己的卧室床上,看书看电视或者玩手机。 只有卓知微极为自律,还在健身房跑步。 贺清栖瞪着电视上新拍的第十版《倚天屠龙记》,刚好演到在灵蛇岛上赵敏和周芷若针锋相对的场面,咂巴了一下嘴,只觉索然无味。 明明两个女孩子都美貌绝伦,智谋无双,何必为了优柔寡断的张无忌大动干戈? 若是非要寻个人共度一生的话……贺清栖觉得,她们两个就挺般配。 一个灿若玫瑰,一个秀若芝兰。 结果居然成了情敌。 真令人惋惜。 贺清栖啧了两声,摇了摇头。 关掉电视,仰头躺在床上,蓝黑色头发散落一床,静默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想了想,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在微博上搜索,敏若。 果真有不少同好。 点进超话,看了几个粉丝剪辑的小视频,出乎意料的,还挺有意思。 贺清栖无意识弯起唇角,腿在空中蹬了蹬,乐得像是一个傻子。 忽然,笑声一顿,贺清栖忽然想起了什么,被定住了一般。 眼眸微闪,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些许赧意。 做贼心虚一样看了一眼门口,把自己和手机埋进被子里,点进了cp超话。 位列榜首的俨然是熟悉的两个字。 清微。 清是贺清栖的清,微是卓知微的微。 抿了抿唇,唇角小幅度勾了勾。 虽然早就从柴旭和陶径寒的口中听到这个cp名,但是自己亲眼看到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有些,害羞。 在外头天不怕地不怕的贺清栖只看了两个字,就立马变成了怂唧唧的小狮子。 还按捺不住好奇心,抖着爪子点了进去。 想了想,锁住手机,又下床穿上拖鞋,走到房子里唯一一间单人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谁?”陶径寒试探。 “我。” 陶径寒把门打开,翻了个极有灵魂的白眼,语气不太友好:“你来干什么。” 还有点嫌弃。 贺清栖故作好奇地探身望望她的房间,随即在她的脸上打量,慢悠悠道:“也没金屋藏娇啊,怎么还怕人啊?” “怕倒是没怕。”陶径寒侧了个身,示意贺清栖进来,嘴上却还不饶人:“就是不太欢迎你。” 门关上:“怎么不在屋里守着你家微微,跑我这来了?” 贺清栖哪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目光有些闪躲,舔了舔嘴唇:“来慰问一下孤寡老人,不行啊。” “说谁孤寡老人呢!”陶径寒眼睛一瞪:“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说着,就把贺清栖往外推。 “诶……”贺清栖边抵抗她,边腆着脸笑服软道:“错了错了。” “队长我错了。” 陶径寒又打了她一会儿,才让她坐下。 自己直挺挺倒在床上打字。 “你干嘛呢?”贺清栖忽然有些好奇,向陶径寒那边探头探脑。 陶径寒也不怕人,大大方方给她看:“w.s的群聊。” “你们还有群聊呐!”贺清栖忽然眼眸一亮,来了精神,一看那聊天页面:“她们那边也有微信?” “有啊。”陶径寒随口回答她,白皙手指在屏幕纷飞,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不像我们这边这么常用。” 贺清栖揶揄着瞧了她一眼,眼里闪过狡黠,语气慢悠悠地打趣道:“所以……是为了你才下载的?” 陶径寒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坦然道:“差不多吧,毕竟我们同吃同住了三年多。” “有点感情很正常。” 看她这坦然神色,贺清栖撇了撇嘴,顿觉无趣,更何况……再问下去总有种戳人伤疤的感觉,于是老老实实地歇了嗓。 见陶径寒在聊天注意不到她,抿唇偷笑,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偷偷摸摸开始摆弄。 事实上从昨天分别边岁桐就没有和陶径寒说一句话,现在也不过和其他成员插科打诨。 陶径寒目光微微有些呆滞,叹了口气。说时容易做时难,那日她放下豪言壮语“谁也不能让我在原地等”,也就是句豪言壮语了。 说她傻也好,贱也罢,即使那日她的感情被边岁桐如此脚踏,她还是忍不住那颗想要关注边岁桐动态的心。 所以这才在群里,用着她已经有些许陌生了的文字,和她曾经的队友们疯□□科打诨,来吸引边岁桐的注意力。 陶径寒不禁垂眸,自嘲地轻哼一声,把手机丢到一边。 忽然想起卧室里坐着的贺清栖,觉得有点冷落她了,平静片刻,开口招呼道:“是找我有事么?” 看那表情还挺正经。 贺清栖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个嘚瑟,手机赶紧揣进睡衣兜里:“就……就坐坐嘛。”眼神飘忽,结结巴巴。 此地无银三百两。 陶径寒挑眉,忽然生了兴致,这是……不想告诉她?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她的睡衣,没打算放过她。 “是么?” “那你继续。”昂下巴示意一下她的手机的位置,双手抱臂,似乎有继续看下去的想法。 贺清栖本来就是担心在卧室看会被卓知微发现,觉得陶径寒这里能安全些才过来的。 更何况,先前陶径寒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心忽然平静了下来,腰也直了胸也挺了,不打算掩饰了。 但气势不能输,依旧凶巴巴地瞪着她,不耐摆手:“行了行了,也没打算瞒着你。” 说罢,破罐子破摔般拿出了手机,解锁。 陶径寒凑了过去,看见微博上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清微超话。 没忍住噗嗤地笑出声。 这一笑笑得贺清栖面红耳赤,耳朵红得像透明的一样,恼羞成怒地瞪着她。 陶径寒赶紧拉下飞扬地过高的唇角,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了,不笑了。” 憋了没一会儿,又是噗嗤一声:“哈哈哈,对不起我忍不住了哈哈哈。” “这要是让你们的cp粉知道,还不得原地起飞?” 把贺清栖气得七窍生烟,天灵盖冒蒸汽似的,恼羞成怒道:“你没看过么!” 陶径寒强忍住笑意,连忙点头:“看过看过。” “不笑了。”陶径寒故作一本正经地轻咳一声,举手作投降状。 随即又凑到贺清栖跟前。 谁知这次贺清栖不让她看了,捂住手机瞪她:“自己没有手机啊!” 陶径寒无辜眨眨眼:“有是有,但是看自己手机的快乐程度,怎么能和跟正主一起看相比呢?” “那也不给你看。”贺清栖背过身去。 似乎今天上午的cp营业十分成功,清微超话里一片狂欢,卓知微挽着她的图从不同角度被不同的人发了n多遍。 总感觉她们要磕糖磕昏厥了一样。 贺清栖的目光及至一条微博上: 今天看见两只崽崽亲亲热热的时候,没忍住大呼:“清微是真的!”就跟宰了鸡一般的惨叫声。我的心顿时就凉了,以为今天晚上将会和唯粉乱战一场,结果不仅没有! 微微还冲我笑了嘤嘤嘤!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微微冲我笑了,微微冲我笑了,微微冲我笑了啊啊啊!!清微是真的! 虽然知道可能是cp粉化身显微镜女孩,但贺清栖还是忍不住一顿锤床,脸上憋的通红,心里在线阿伟乱葬岗再加大型养鸡场。 继续往下刷,看到了一个视频,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大大剪的,把她们在偶时所有的表情和动作混杂在一起,剪出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故事从她们偶时的第一次登台的开始。 她傲慢又中二的一指:“我选卓知微。”序幕就此拉开,后来双人舞的暧昧若即若离,再到《征程》时对方轻轻然的一笑。 瞳光闪烁之时,眼角的那抹红仿佛真的诉说了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贺清栖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只想拍手称绝。 等到进度条拉到最后的那一秒,贺清栖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脸颊涨的通红,小小声表达自己的想法:“清微是真哒!!” 另一边坐着的陶径寒默了默,定神看了她几秒,像是在看傻子。 贺清栖不满且凶巴巴:“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陶径寒目光无比诚恳,点头道:“确实没见过。” “没见过磕自己cp还能磕出真情实感的。” 贺清栖狐疑看了她一眼,压根不信她,饱含情感地学着外面的cp粉:“径桐是真的!!” 陶径寒对此无动于衷,并且面无表情。 “假的。”她说。 两个字甚至说的比唯粉还真情实感。 贺清栖成功被噎到,摸了摸鼻子,挤出两个字:“……你行。” 陶径寒瞥了她一眼,不等她再次说些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视频通话邀请。 来自w.s。 第59章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极为突兀。 两人面面相觑,贺清栖还故意眨巴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的无辜。 陶径寒瞥了手机一眼,眉头微蹙,犹豫了一刹。 “接呗。”贺清栖用目光鼓励她。 陶径寒抿了抿唇。 这通视频电话其实是裴书一发起的,但莫名的,陶径寒还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会……看见她么? 算了,接吧。 陶径寒忽然感觉自己和边岁桐,就像初高中突然闹矛盾的小闺蜜。 突然之间就不说话了,突然之间就觉得尴尬了,明明之前还都说的好好的。 再或者……像是,本来玩的很好的童年伙伴,突然有一天就疏远了,偶尔看见对方的消息,或感慨或怀念,总之再也不会点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对话框。 又能怎么办呢? 总要学会接受的。 陶径寒抖着嘴唇,心一横,点击了接听。 映入眼帘的是三张大脸,有三个人临时有事没接,包括……边岁桐。 贺清栖略有些诧异地瞧了一眼陶径寒的侧脸。 陶径寒愣了愣,羞耻地咬了咬嘴唇,刚才好不容易做的心理建设仿佛像个笑话,就像那天的告白一样。 陶径寒眼睫抖了抖,心霎时疼了一瞬。 但是同样又松了口气。 “欧尼!”裴书一大声地开始撒娇:“我好想你。” 陶径寒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声音温吞:“我们昨天才刚分开。” 因为四个人说的都是韩语,贺清栖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唯一能听懂的就只有“欧尼”这两个字,于是人家侃侃而谈,兴致盎然,她满脑子只有“欧尼”。 贺清栖歪了歪头,总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文盲。 大概也就聊了五分钟,陶径寒突然说:“你们继续聊吧,我明天还有工作,得先睡觉了。” 笑容依旧得体灿烂,像极了曾经还在韩国体贴周到的大姐姐。 裴书一看向前方拿着手机用后置摄像头对着她拍,自己却在看她们视频的边岁桐,动了动唇角,有些尴尬。 趁着陶径寒不注意,她摆着口型:“岁桐欧尼。” 边岁桐无声地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看着手机屏幕。边岁桐略有些失落地眨了眨眼,漂亮琥珀色眼眸变化为黯淡颜色,贪婪地将陶径寒最后的笑容收入眼底。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只知道……她疯了一样地想念陶径寒,想见她,想拥抱她,尤其是在分别之前,陶径寒用那样静默孤寂的目光看着她。 她想见她。 可是想起周灿贤,边岁桐又只能把自己蜷缩在黑暗里。 她好像被拉入沼泽,一陷再陷,最后淹没了她的口鼻,窒息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触电一样移开视线,面带羞耻地死死咬住下嘴唇,指甲仿佛要陷入肉里,身体狠狠地战栗着。 她动作麻利,先陶径寒一步,转换为前置摄像头,而后丢给裴书一。 “岁桐欧尼。” “我想静一静。” 边岁桐慌慌张张地起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久坐,踉跄了一步。 不等身子站稳,就向上铺爬,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而后拉起被子掩住口,掩住鼻,最后连那双眼睛也掩住了。 过往的亲密有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闪现,挥散不去。 画面最终定格在她拒绝陶径寒的那一刹那,心像是被谁狠狠地攥在了手里,那个人一用力,她就疼一下。 羞耻感和道德感仿佛要把她撕碎,痛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可是这时又忍不住想,被她拒绝的时候,径寒也是这种感受么?心霎时更痛了一分。 她蜷缩着身子,攥紧了被子,在窒息般的黑暗里哭得无声无息。 这一切只有和她同住的裴书一知道,略为担忧地看着哭得整个床都在颤的那团被子。 到底是怎么了?她不由想。 …… 一一告别过后,陶径寒挂断了电话。 贺清栖惊讶道:“这么快!” 陶径寒心里还怅然若失着,目光有些空洞,视线触及贺清栖时却还有心情开玩笑。 “就算是女生,也不能说快。” 大概苦中作乐就是这种感觉了。 贺清栖:“……” 好像……有点耳熟。 似乎在哪里听过。 忽然恍然大悟,她对卓知微说过,虽然内容不大一样,但是意思是差不多的。 想起卓知微,贺清栖忍不住地弯起眉眼,如水的眸子漾了漾,老实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乖巧极了。 呦,还挺讨人喜欢。 陶径寒不禁睁大了眼,饶有兴致看她。 “想你家微微了吧。”她打趣道。 贺清栖脸色微红,抬眸瞧了她一眼,却没否认。 她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感情的人。 抿了抿唇,低笑起来。 一看就是陷入甜美暗恋无法自拔的人。 更美好的是……似乎是互相暗恋。 陶径寒含笑觑了她一眼,看着好友这般作态觉得也挺有意思的。 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不禁赶客道: “你该回去了,小心一会儿知微来这找。” 陶径寒分寸感把握地很好,称卓知微为“你家微微”或者“知微”,一点也不会让占有欲极高的小狮子炸毛。 反而把她顺得极为舒服。 贺清栖微昂着脖子,十分得意的模样。 “咚咚。” 门轻轻响了起来。 “门没锁,请进。” 说曹操曹操到,入目的是一张清冷矜傲的脸,穿着不知道谁给买的小熊睡衣,莫名有些可爱。 她眼底带有些许的笑意,将那冷硬外壳所融化。 “栖栖。” 两个字她念的慢条斯理,尾音微微拉长,温柔缱绻的语调。 贺清栖顿时怔住,仿佛周遭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了她们两人,心跳霎时如擂鼓,咽了咽口水。 那一瞬间的感受贺清栖也形容不上来,但是如果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的话…… 那大抵就是那种,房间里本来只有你和你两看两相厌的友人,结果突然走进了一个让你疯狂心动的绝世美人的惊艳感。 陶径寒觉得丢人,暗自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她。 贺清栖眼神渐渐恢复清明,耳尖娇艳欲滴,小眼神偷瞄一眼卓知微,再看回地面,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陷入爱情的女人啊。 陶径寒在心底感慨。 哪还像曾经在《偶时》里霸气傲慢的她了? 陶径寒一直忘不了《immigrant song》上场时她们相遇对视的那一眼,热血而张扬,有种顶天立地的带头大哥范。 再看看现在,软成什么样子了? 真受。 啧巴了一下嘴。 “回去看你不在,就知道一定是在径寒这里了。” 卓知微的声音清凉,面对贺清栖时却意外带有一丝暖意,可能是那种慢条斯理带来的,有种似水的温柔。 贺清栖忙不迭起身,急哄哄地上去挽卓知微的胳膊,仿佛一秒钟都不想多待的样子。 为了表忠心,还话里话外嫌弃了陶径寒一顿。 “是径寒叫我来的,要不然我一定老老实实在卧室等你。” “是不是径寒!”眸底暗含警告。 陶径寒暗中撇嘴,下次你最好不要再来我卧室磕你自己的cp。 面上却笑意盈盈回答:“是,是我叫她来的,聊会儿天。” 两人对视一眼,贺清栖捕捉到了那眼里的嫌弃意味,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那我们先回去了径寒。” “走吧走吧。”陶径寒摆手。 看着贺清栖没长骨头一样地挂在卓知微身上,卓知微纵容又宠溺的模样,陶径寒忽然感叹了一声。 “真令人羡慕。” 回到卧室,贺清栖先上了床,卓知微又在衣柜里翻着什么东西似的。 她在那里多站一秒,贺清栖就多胆战一分。 到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这种忐忑等待判决的感觉太过煎熬,贺清栖终于忍不住了,坐起身子,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微微。” 卓知微愣了愣,回头,看见了耷拉着耳朵坐着的小狮子,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无奈软下眸子,嗓音低柔似水:“怎么了?” 贺清栖攥着被子,给自己打气,打了三两秒,扁着嘴控诉:“我不想睡地下!” 还有种张牙舞爪恃宠而骄的感觉。 卓知微眨眨眼,没头没脑地把睡衣挽起,递到贺清栖的唇边。 贺清栖愣了愣,低头瞟了眼那只白皙细瘦、线条漂亮的手臂,有些迟疑:“干……干嘛?” 卓知微的眼神清澈,诚恳道:“想看看你会不会咬我。” 贺清栖缓缓歪了歪头:“???”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咬她? 片刻,哭唧唧一张小脸,小小声再次上诉:“真的不能不睡地下么?我不磨牙也不梦游,就是偶尔说几句梦话。” “可乖了!”她最后这样下结论,“可”还故意加了重音。 卓知微怔住片刻,随即低低地笑了,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映衬下,在脸上打下一层斑驳阴影,掩饰住眼里的雀跃。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没有旁的什么意思,但是单单是想和她睡一张床,就已经足够让她心生欢喜了。 再次抬眸,含笑望着那人:“为什么觉得我会让你睡到地上?” 贺清栖眨了眨眼,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解释道:“先前在伦敦我们一个房间,你就让我打地铺。” “两天!” 卓知微坐到她的身边,语调轻柔:“那你记得在那之前你跟我说了什么么?” 心上人近在眼前,小心脏扑腾腾跳了不停,还有种想要加速冲刺的感觉。 贺清栖看着灯光下更加眉目如画的卓美人,身子都软了,觉得自己要被迷晕了。 可是为了今天晚上的福利,贺清栖觉得自己不能晕。 想了想,有些迟疑,试探道:“说……我们太过亲密有些怪异,要……适当保持距离?” 卓知微循循善诱,继续问她:“那你今天上午还有说过会觉得怪异么?” 贺清栖眼眸一亮,语气肯定:“没有!”还有些小雀跃,像是课堂上回答对问题的小朋友。 卓知微点头看她,目光诚恳地一塌糊涂。 那双高洁的眼睛仿佛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贺清栖感觉自己更晕了,周身都在冒着粉红色泡泡。 眼睛完成月牙状,目光灼灼得出结论:“微微你真好!” 不仅没有恼怒于她略有些失礼的言语,反而如此尊重她的决定。 怪不得自己喜欢她。 贺清栖十分感动,觉得自己一定要加倍对卓知微好回去。 卓知微没再说什么,目光依旧诚恳真挚,转身的那一刹那,却忍不住笑开了。 这傻瓜,真好骗。 没有想过可能自己其实那时是借题发挥,故意报复么? 第60章 新月苑与贺清栖所读大学相距不远,已经临近期末,贺清栖不免需要多多往学校跑,交了几项期末作业,又参加几门期末考试。 前几天测了身高体重,贺清栖以55kg的体重在七人女团中一骑绝尘。 再加上林溪这厮铁面无私、胆大妄为,在知晓贺清栖居然这么重的时候,勒令她在一个月之内瘦到一百斤以下。又节食又运动,还要兼顾学业和工作,简直饿得贺清栖苦不堪言。 事实上林溪也做好了贺清栖耍大小姐脾气的准备,毕竟在《偶时》的那档子事她也略有耳闻,虽错不在贺清栖,但人总是会同情弱者,便显得对方肆意张扬了些。 所以贺清栖老老实实地减肥,她也是惊讶了一刹。 不到两周,贺清栖就掉了七斤,腹部的马甲线又凝实了几分。 微博上,有营销号发布了一组照片,还有配套的视频,是在校园外不远处拍到的。 贺清栖一身简单的白体恤牛仔裤,头发染回了黑色,略微垂眸,向上拢头发,微蹙眉头抿着唇线大步向前走,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 奶昔纷纷点进控评。 “啊啊啊!!我小贺总太a了,心脏受不了了!!” “大型妈粉变质女友粉现场,姐姐我可以!!” “这腰这腿也太可绝了吧!!” cp粉也暗戳戳地转发进了超话里。 “这颜这身高这气场,之前谁说栖栖是受来着,出来挨打!!” 站贺清栖受的转眼扔出来一张在伦敦时贺清栖乖巧被撸弯着眉眼的照片。 反问:“谁挨打?” 这几天《奇迹之旅》第一期已经播出了,借着《偶时》的东风小火了一把,清微cp粉更是日益壮大。 “两攻相遇必有一受,别看栖栖在外面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样,回到家里还不是被微微按地死死的。” “楼上可能不知道有一种攻叫小奶狗(攻),就是又奶又攻的那种。” “实不相瞒,我还真没听说过。” “为什么非要争出个攻受来,互攻他不香么?” 关于谁攻谁受的问题,清微cp粉再次激烈争论了一番,通过各种蛛丝马迹进行各种分析推理,攻受倒是没分出来,只得出一个结论。 清微是真的! ……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车子缓缓驶向保密周全的新月苑,贺清栖不是很喜欢空调吹出来的冷风,于是打开窗户。 方才在学校里那种仿佛被蒸笼笼罩的热意,渐渐被海风吹散,扬起贺清栖耳边的碎发。 随手掖了掖:“这地方选的还不错。”贺清栖半眯着眼道。 林帆笑着透过后视镜瞧她,应和道:“是,临海确实凉快些。” 贺清栖轻昂下巴阖上眼眸,弯起唇角,整个人透着一种恬淡的安逸:“这几天麻烦你了,回头给你包个红包。” “你也是够累了。”林帆笑道:“幸好今天是最后一门了。” “对啊。”贺清栖长长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总算是结束了,可惜啊,过日子过不了几天,估计林溪马上就得给我安排工作了。” 这几天因为贺清栖学校那边学业繁忙,林溪大发慈悲地放了她一马,事实上,陶径寒和卓知微她们都去走自己的行程,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只有贺清栖还能闲在宿舍里。 果不其然,贺清栖才刚回宿舍,就接到了自己的工作安排。 “访谈?” 林溪坐在贺清栖对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你和径寒知微一起,应该没有问题吧。” 贺清栖点头:“没什么问题,反正我考试也考完了。” 林溪露出满意的笑容。 又想起这个大小姐的属性,不由继续耐着性子跟她说:“现在虽然国内的打歌节目已经制作,据我所知,贺氏那边好像也在筹备?” 贺清栖想了想,奶奶先前确实跟她提过一嘴,好像是贺清舟提的项目,还特意给她弄了一个爱心慈善基金会,她每每有一笔收入,就往里存两倍的善款,于是点了点头。 林溪继续道:“但是呢,还不算特别成熟,所以除了继续唱跳,不可避免地你们也得走个人行程,参加综艺啊之类的。” “明白。”贺清栖眨了下眼,其实林溪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她也挺累的。 斟酌了两秒,才道:“其实溪姐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成员,也别有什么心里负担。”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贺清栖轻笑一声。 “你们也不容易,假如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比如说……”贺清栖顿了顿,隐晦地比划了一下:“就是那方面,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就算是信不过我,我觉得贺东彻这三个字还是挺有可信度的,他不会让我胡来的。” 林溪闻言,先是定住了几秒,随即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至于是真放心还是假放心,就不是贺清栖能管了的。 总之她该说的已经说了,如何去做还是看林溪自己。 …… 第二天的访谈安排在了下午两点,化妆室里驻扎着wonders的团队,忙忙碌碌给三个人上妆。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把她们带进访谈室,准备开始。 陶径寒今天涂的是橙色的眼影,精致又显气质,仿佛闪出了银河系。 贺清栖看见她的那一刹那,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一路上都在憋笑,还要时不时看陶径寒一眼。 若不是知道对方喜欢的是卓知微,陶径寒还真以为她看上了自己。 可是总被这样偷偷的看着实不爽,尤其是对方还带着那样异样的神色,陶径寒问了几次贺清栖都只是摇头窃笑,什么也不说。 前几天觉得她讨人喜欢绝对是自己眼瞎。 陶径寒恨得牙根直痒痒。 刚要坐到沙发上,陶径寒拉住贺清栖的胳膊肘,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到底笑什么。” 贺清栖先扑哧笑了一声,而后憋住,轻咳了一声,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事。” 才怪。 卓知微已经坐在了最右边,仰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们俩。 贺清栖赶紧狗腿冲她笑了笑。 威逼不行,改换利诱,陶径寒凑到她耳边,轻笑了声,慢悠悠道:“你告诉我,我就让你坐在我的位置上。” “!!!”贺清栖忽然整个人都正经了起来,眼睛亮闪闪。 显然有被诱惑到。 贺清栖抿了抿唇,在自己可能被她死和坐在卓知微的身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眼珠转了转:“你有没有看过火影?” 陶径寒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老实回答:“看过。” “那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仙人模式?” 话一出口,贺清栖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个不停,像是怕陶径寒反悔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卓知微的身边。 卓知微看了看贺清栖,又看了看陶径寒,眨了眨眼。 好像背着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交易。 陶径寒先是愣了愣,随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盯着贺清栖的眼眸简直能冒出火来,被气得就差翻白眼了。 她撸起袖子,又看了看周围,想起家丑不可外扬,把袖子拉了下来。 眸底暗含警告,瞪大着眼睛,咬牙道:“贺清栖,你给我等着!” 贺清栖耸肩,整个人扒在卓知微的身上,无所谓道:“等着就等着。” 反正c位已经到手了。 很快主持人来了,笑容满面,语气亲切道:“台本大家都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陶径寒作为队长,得体应道:“没有问题。” 又向主持人沟通了一下位次的问题,主持人表示没有意见,于是在灯光的照射下笑着开场。 贺清栖在旁边撇撇嘴,以前做导演的时候为了宣传电影,也参加过访谈节目,同样的……无趣。 问题乃至答案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后面还显示有提词器,如果忘了还可以看看,一点新意都没有。 不过既然入了这一行,就得守这一行的规矩,贺清栖虽觉无聊,但也不会阴奉阳违。 唯一的定时炸|弹都老老实实,这个访谈很快进行到了尾声。 主持人也显然松了口气。 贺清栖眼尖地捕捉到了她的那抹放松,只觉无辜,明明她重生以来乖得很,最出格的就是参加《奇迹之旅》时拉童宁泽入镜了,怎么一个个都把她当洪水猛兽。 嘟了嘟唇,视线瞥向一边,很是不爽。 卓知微不动声色地观察显然神色不虞的贺清栖,不论对方在哪,她的眼神总是忍不住追随对方。 真可爱,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唇间带上些许温度,淡淡地笑开了,纤细手指摸上贺清栖的头。 贺清栖回头看她,登时眉开眼笑。 女主持人可能也发觉自己方才的动作太明显,眼神闪过尴尬,但多年以来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面色恢复如常。 笑容甚至更得体了些,忽然灵光一闪,冷不丁问了一个超出台本范围的问题: “如果让你们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对方,会觉得对方是什么?” 三个人同时愣住,显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没关系,又不是直播,可以让后期适当剪辑。 “先从清栖开始吧。” 卓知微眨了眨眼,随即眼眸泛起浅浅的波纹,唇角勾起,声音也跟着柔了下来:“狮子吧。” “哦?”主持人饶有兴致地等着卓知微接着回答。 “因为……又霸道又可爱。”唇间吐出轻轻喟叹:“会伸出利爪捍卫自己的领地,保护自己的……”卓知微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待在她的身边总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闻言,贺清栖眼眸渐渐亮起,耳朵尖渐渐充血一般的红,卓知微也没有什么区别,眼睛仿佛能折射出星星。 一瞬间空气中好像在冒粉红色泡泡。 又来了。 陶径寒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吐槽着。 而且,捍卫自己的领地的不都是雄狮么?保护的不都是他的配偶么? 太明目张胆了。 只有她一个人在好好营业。 哦。 陶径寒的视线触及前方的女主持人。 还有她。 主持人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默契得和陶径寒对视一眼,帮她俩捂住柜门。 “径寒你呢?你觉得清栖像什么?” 陶径寒沉思了几秒:“我觉得像火麒麟。” “哦?” “外貌有些像狮子,清栖不是狮子座么?而且,麒麟是神兽。”陶径寒笑了笑,只是笑容闪过了些许恶劣,显然是对刚才仙人模式的反击,顺带着还没忘帮她们挡柜门。 “代表着祥瑞?”主持人试探问。 陶径寒没有回答,转头和贺清栖皮笑肉不笑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清栖磨了磨牙,用眼神在暗中和陶径寒交锋,藏着一片刀光剑影。 卓知微睁着大眼睛默默注视着较劲的两人,偷偷笑起。 主持人觉得她们有些奇怪,同样是对视,怎么氛围截然不同。 随即想起刚才的猜测,恍然大悟。 她果真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第61章 在人前陶径寒和贺清栖还能表现地得体稳重些,可刚一上保姆车,两个人就撕打了起来。 贺清栖双手拽住陶径寒的耳朵,凶巴巴道:“你说谁神兽,你说谁神兽。” 闻言,前排刚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的林帆愣了一瞬,随即明白了言外之意,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不禁透过后视镜好好看了贺清栖一眼,神……受么? 先前和方小姐在一起的日子短,还……看不大出来,不过好像确实,奶唧唧的,时常还会有些小脾气,撒个娇生个气什么的。 轻咳了下,恢复恭谨的态度,正经庄肃得仿佛刚才憋笑的不是她,拉下手刹。 陶径寒毫不示弱,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恶狠狠道:“那你呢?你说谁仙人模式,说谁仙人模式!” 看着宛若小学生打架,也没什么招式可言的两个人,卓知微眼里闪过无奈,轻轻摇了摇头。 独自坐在一排,倒也乐得轻松,这几日跑行程着实有些累了,卓知微靠着行驶中微微震颤的窗,伴着周遭的玩闹声缓缓入睡。 不知不觉耳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贺清栖示意林帆,响起了轻缓的纯音乐。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接下来的半个月,贺清栖把先前因为期末考试没拍的广告一个一个拍完,而本来应该和她一起拍摄的陶径寒和卓知微,前者接了一个网剧的女主角,后者去参与了一个唱作类综艺节目。 程意她们四个也被打包扔到了一个综艺节目,混个脸熟。 于是贺清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怅然叹了口气,心口空旷极了,像是缺了一块似的。 忽然之间觉得饭也不香了,饮料不好喝了,电视也不好看了,身心俱疲之下,终于达到了林帆给她设定的标准。 49.5kg。 …… 夜沉如水。 贺清栖终于拍完了这些时日攒下来的最后一个广告,明天还要去赶一个采访。 百无聊赖之际,在三人小群里发出了视频通话邀请。 陶径寒几乎是秒接,显然是今天的戏份已经完成。 她趴在酒店的大床上,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上,熟练地嗑起来,双腿轮番向后荡悠,毫无形象可言。 贺清栖见状,不禁额上冒出几根黑线:“……要是让你粉丝看见你这幅模样,估计都脱粉了。” 陶径寒奇怪瞧了她一眼:“所以我为什么要让她们知道?” “你是我粉丝?” 贺清栖白了她一眼:“你想的美!” 陶径寒“切”了一声,随即眼里闪过狡黠,嘴边渐渐浮起一抹坏笑:“清栖。” “嗯?”贺清栖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还在直勾勾盯着旁边的界面,等着卓知微接视频。 陶径寒瞬间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撇了撇嘴,呛声道:“我是不是又多余了,要不我下线得了?”还挺不满。 “别别别。”贺清栖瞪着眼睛在屏幕这头急忙伸手制止她:“你下线了谁给我做挡箭牌。” 陶径寒:“……”原来我只是个工具人。 重重叹了口气,认了。 趁着卓知微还没有接,陶径寒揶揄地瞧了眼贺清栖,发出来自灵魂的疑惑:“话说,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她?” “不表个白什么的?说不定知微也喜欢你呢?” 闻言,贺清栖先是脸红了红,随即傲娇哼了一声,像是在看弟弟一样看陶径寒。 “你懂什么!”她嫌弃道,仿佛自己是个经验极其丰富的专家一样,振振有词地给陶径寒讲:“你也说了说不定,一旦她不喜欢我呢?” “表白这个事情,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你不能刚发觉自己喜欢她,就贸贸然表白,把人吓到跑了怎么办!” 陶径寒:“……你才是弟弟!” 贺清栖:“???” 吃惊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 陶径寒脸黑了黑,决定不管她们了,她好心好意鼓励对方表白,结果还要被嘲讽。 其实她就是觉得卓知微喜欢贺清栖,那种特别,是在别人身上看不到的,满心满眼都是喜欢。 不过既然贺清栖不相信,她也懒得说下去。 毕竟她是弟弟! 陶径寒瞪了贺清栖一眼,随即眼神又变得轻蔑,都是青铜,装什么王者呢。 界面突然被分成三部分,贺清栖眼睛一亮,像是小狗撒欢:“微微,你来啦,我好想你!” 卓知微眨了眨眼,她的心仿佛脱缰了的野马一样猛跳了几下,托贺清栖的福,如今的她也略懂马术,很快拉直缰绳,控制住那匹野马。 随即脸上挂上浅淡的笑,柔光蕴藏在漆黑的眸子里,慢条斯理唤她:“栖栖。” 语调中虽自带一种卓知微特有的沉稳,却出奇了的温柔。 认识贺清栖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她分开这么久。 在卓知微眼里,贺清栖是亲人,是朋友,是暗恋对象,也是她的救世主,代表了她的一切心之所向。 冲动赤诚的少年不知道给她喂了什么迷魂药,只是几天,她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思念,想要飞回去待在她的身边。 听到对方也很想念自己时,更是难掩喜悦。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上的贺清栖,心里欢喜极了。 “我也想你。”她由衷感慨道。 贺清栖多眨了两下眼,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对方这一嗓勾走了,思念不仅没有被冲淡,反而如熊熊烈火般,燎得她的心又急又疼。 发觉两人之间这种掩饰不住的喜爱,陶径寒真的要哭了,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她! 就没有人也想和自己说一声想念的么! 不论是清寒还是寒微,在cp超话排行榜上都占有一席之地,谁能想到外人眼中的大三角,实际相处中,她会是零存在感,只配给人当挡箭牌的存在? 她和上次的那个女主持人其实聊得不错,节目结束后,还特意加了微信。 临别前,主持人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种同情几乎要溢出眼底,甚至让陶径寒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身世悲惨,命途坎坷。 紧接着,主持人说了一句话:“苦了你了。” 陶径寒:“???” “和她……”主持人隐晦地指了指对卓知微寸步不离,各种献殷勤的贺清栖。 “和她竞争,是不是压力很大?” 她一脸莫名其妙,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对方是在说《偶时》,贺清栖确实很有实力,也让人很有压力。 虽然事情过了这么久了,一向强大自信的陶径寒早就没了当时的忐忑和患得患失,觉得自己就是实至名归,名副其实的number one。 但是在外人面前,她还是谦逊道 :“是,她们都很有实力。” 主持人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一定要加油!” 陶径寒下意识笑意盈盈地回答:“我会的。” 话刚一说出口就觉得不对,缓缓歪了歪头,眼眸渐渐染上不解。 主持人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能听懂,可是怎么组合到一起这么让人迷惑?她们的竞争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后来回到宿舍,陶径寒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 合着她是觉得自己和贺清栖是情敌! 现在想想,她只觉得委屈! 陶径寒一脸不忿,抖着手指,想要挂断视频电话,可是又担心自己真挂断了,两个人再出什么问题,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 虽然她也不知道究竟会出什么问题。 “最近在做什么?”又是那低柔轻缓的语调。 听着对方的声音,贺清栖莫名就感觉沉静了下来,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声音也温柔下来:“就……拍广告啊,你们先前拍过的那些。”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自己染回黑色的头发,手法像是在模拟什么似的。 陶径寒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眼。 “是不是很累?”卓知微眼神透着几分心疼,如水的眼眸漾了漾。 贺清栖思索片刻,低垂着眉眼,弯着唇角向她坦诚:“倒是不会很累,就是总觉得,没能和你一起拍挺亏的。”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橘黄色的光晕下,贺清栖俊俏的侧脸融在暖光中,长长的眼睫像是小扇子,一下一下扑闪着,在脸上打下浓密的阴影。 她很聪明,知晓如何凸显出她最漂亮的地方。 霎时之间,卓知微心跳如擂鼓。 她不明白当初选颜值担当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人选自己,明明对方才真的是眉目如画,朱唇皓齿,如此……令人心动。 轻咬嘴唇,卓知微满心满眼都只有贺清栖,完全忘记了还在旁边看戏的陶径寒。 “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还透着矜淡女孩说不出的欢喜。 陶径寒在一旁发出了单身狗的叹息声,不由有些佩服地看着贺清栖。 真会说。 怪不得觉得自己是弟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贺清栖使出浑身解数逗卓知微开心。 看着卓知微柔和下来的眉眼,她的心里满足极了,恨不得卓知微的节目立刻就能结束。 “微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贺清栖扁着嘴唇撒娇道。 卓知微想了想,眼底闪过无奈:“还得再过两天。” “再过两天?”贺清栖瞪大了眼睛,瞳眸闪烁,仿佛卓知微是那背信弃义的负心人。 “这么想我啊。”卓知微低敛着眉目,也是被她逗笑了,她的心一片滚烫,越来越觉得对方是喜欢自己的。 贺清栖耷拉着眼角不说话。 陶径寒感觉冰冷冷的狗粮往脸上拍。 忽然门铃响起。 贺清栖有些警惕地看陶径寒:“径寒,是不是你那边门铃响了?” 陶径寒摸了摸鼻子,这时候知道想起她了。 可惜:“不是。” 卓知微无奈又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门口:“来了。” “知微,我们再讨论一下后天的编曲?” 突然入镜的是一个女生。 贺清栖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泯灭,带有些许不满,这都几点了,还到人家女孩子的卧室里来? 怎么这么没有分寸! 眼睛就快粘在屏幕上,想看看这个女生究竟是哪路神仙? 陶径寒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这股醋意,不由点开她们两个的私聊对话框:“应该是d.d.o.g的林道,算起来还是知微的学妹。” 她先前听林溪说过这次的参赛人员,听那声音,运用排除法猜测出是林道。 d.d.o.g也算是如今的大热组合,组合成员只有两个人,一个叫林道,一个叫刘格,合起来就是dog。 两个人还是大学室友,关系不错,就在公司的安排下组合出道。 因为是两只,所以团队命名为d.d.o.g,有double dog之意。 原来是这只狗。 贺清栖咬牙切齿地想。 第62章 据贺清栖所知,d.d.o.g的画风和其他女团不大一样。 别人家都是清一色长腿细腰美少女,不说脏话不吐脏字,她们俩没长腿没细腰,一米六出头的小个,还一口一个狗。 “林狗。” “刘狗。” “叫爸爸!” 再不然就是。 “我日你爸爸!” “那你自交吧。” “承认了?” 整天微博活跃得像是高仿号,还成天在微博上黑对方。 一开始还能看见她们上热搜。 什么#双狗微博互骂#、#双狗微博取关#、再不然就是#双狗丑照# 到后来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热搜爸爸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结果这清奇画风,真吸引到了不少粉丝。 再加上她们独特的嗓音,出色的创作能力,作词作曲演唱清一色的林道刘格,性格又极为开朗不做作,像鸟一样随性自由,上辈子在娱乐圈也算混得风生水起。 贺清栖虽然和她们不熟,但对她们不仅没有恶感,还很有好感。 可是! 现在都几点了?还打断了她和卓知微视频! 贺清栖简直就要气到昏厥,恨得牙根直痒痒。 而且,她曾经亲眼看见林道来剧组找卓知微,两个人姿态亲密,语气熟络,靠在一起看什么东西,林道还一口一个学姐。 最重要的是,卓知微对林道笑了。卓知微一向沉静冷漠,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清冷遥不可及,可是那一刹那,却仿佛步入凡尘,清潺潺的眼眸染上浅淡的笑意。 卓知微都没有对她笑过,哪怕是她们关系最好的时刻。 那时贺清栖只是闪了下神,略失落于卓知微还是有更好的朋友,可是如今回想起,心里却是醋海翻波。 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奔腾肆意,把贺清栖整个人都淹没了,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酸味,还透着一股莫名子的幽怨。 为什么不对自己笑。贺清栖委屈地闪着瞳眸。 难不成卓知微喜欢林道?想到这种可能,贺清栖的心阵阵泛酸,忍不住在心底对比起自己和林道。 没自己高,没自己瘦,还没自己好看,顶多就是在音乐上比自己有天赋。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刚刚还在心里疯狂冒酸水的贺清栖突然顿住。 蔫了。 她忘了她上辈子结婚了。 不过她这辈子还是单身,还有资格追求对方。 贺清栖瞬间又满血复活。 陶径寒盘腿坐起,看着贺清栖的变脸绝活,又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 这时已经顾不得播放到精彩片段的电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 这家伙,也太善妒了。 卓知微的房间里就来了个人聊一下工作上的问题,看把她难受的。 啧巴了两声。 贺清栖紧紧盯着那头的疑似情敌,如遭大敌,竖着耳朵听对面的动静,恨不得自己能立马飞到那边,然后把林道从卓知微的房间里赶出去。 她突然想起曾经特别喜欢的一首歌,眸光恶趣味闪了下,嘴皮子前所未有的利索: “我在回家路上,看到路标指着演艺圈,如果选择向前走,我就必须强壮,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冲出好几只狗,我心想我什么时候,认养这么多只狗。” 贺清栖哼着小调调,心情渐渐愉悦了起来,一直唱到:“狗狗狗狗……”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卓知微那边开着外放,有微弱的声音从陷在床垫里被手机架支起的手机中传来。 林道突然不说话了,耳朵动了动,脸上写满疑惑地歪了歪头。 又听了一会儿,有些怀疑人生:“我怎么感觉有人叫我?” 说罢,用小拇指抠了下耳朵,还是能听见。 她莫不是聋了? 不禁崩溃问:“学姐你听见了么?” 陶径寒:“……” 真狗,正主认证。 卓知微确信贺清栖和林道不熟,不会主动叫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礼貌对她弯了下唇角,声音沉静:“抱歉。” 她向对方示意了一下自己床上的手机,请对方进来,关好房门,兀自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眸光不自觉柔了柔,看向林道:“是我这边在和我朋友视频,可能你听错了,她似乎……在唱歌。” “唱歌?”林道眼神一下亮了,显然对自己的职业爱得深沉,饶有兴致地问:“我能知道唱的是什么么?” 卓知微缓缓点头,而后拿起手机,对上贺清栖视线的那一刹那,方才面对外人时的冷淡疏离霎时融化,眉眼温和得仿若冬日午后的阳光,宽和而温暖。 “栖栖。”她叫她。 林道眨了眨眼,眼底露出些许讶然,揶揄地看着眼前温眸似水的卓知微。 栖栖? 那个贺清栖?一个……神兽。 起初她还以为她们是营业cp,没想到私下里竟然也这么真情实感,感觉学姐整个人都温和了。 “啊?”被认为是神兽的贺清栖停住,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 心里有一瞬间的快意,理直气壮地想,她可没骂林道,只是唱了首歌。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 贺清栖抿了抿唇,停顿片刻,才道:“怎么了?打扰你们了么?” 她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却故意耷拉大眼睛,委屈问她:“你不理我,径寒只知道看电视,我就唱会儿歌,也不行么?” 天降黑锅,认真看戏的陶径寒也开始怀疑人生,这会儿她视线可曾离开手机过?瞬间瓜子也不香了,满脑子写着感叹号。 卓知微无奈叹了口气,关注点却有些奇怪:“没有不理你。” 贺清栖不说话,只睁着大眼睛对她进行控诉。 “不是怪你。”卓知微笑着,安抚她说:“只是林道想知道你唱的是什么。” 从心上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贺清栖不禁撇撇嘴,心里咕噜噜冒起酸水来,林道,叫得这么亲密。(?) 转眼眼里又闪过恶作剧般的笑,如实告知:“周杰伦的《四面楚歌》,我特别喜欢的一首歌。” 闻言,另一头的林道眸底倏然亮起,像是碰见了知音一般,毫不客气地把卓知微的手机拿到手里。 卓知微一愣,动了动空落落的手指,看了一下,对热情的林道也不好说什么。 眼前的美人闪走,换成了另一个还没有美人一半漂亮的女孩,贺清栖恨不得扇几分钟的自己两巴掌。 林道丝毫没有发现二人的异样,兴高采烈把《四面楚歌》从头唱了一遍。 卓知微在旁边越听越不对,怎么动不动就出来一只狗?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那边还陷在悔恨中无法自拔的贺清栖。 又想起先前林道问,是不是有人在叫她,卓知微不由低敛住眉目,抿着嘴唇,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眼眉。 好坏呀…… 不过真可爱。 眨巴了下眼睛,在心中默默替贺清栖向林道道歉。 林道显然没有发觉这个问题,很是惊喜道:“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贺清栖已经做好和对方在线battle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对方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 迟疑道:“什……什么?” 林道以为她真的没听清楚,稍微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也喜欢这首歌!” 忽然恍然大悟状:“怪不得刚才我总觉得像是有人在叫我。” 低头小小声又唱了一遍:“狗狗狗狗……” 贺清栖:“……” 林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真是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聊天了。” “要不我们明天再聊?”她把手机还给卓知微。 先前趁她不注意,自家崽崽恶作剧耍了对方一下,卓知微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听她这么说,更觉抱歉。 嗔怪地瞪了贺清栖一眼。 贺清栖的心霎时被击中,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踩在棉花糖做的云彩上,软软的,甜甜的,不自觉捂住自己的心脏。 可是紧接着。 “不用了,就是闲聊,我们先把正事做了吧。” 卓知微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贺清栖顿时如遭雷击,还想在最后挣扎一下。 “微微……” “好了,别闹了。”卓知微无情拒绝她。 转眼眼神又满满的安抚,把眉眼弯成月牙状,露出一小截白白的牙齿,笑得极为可爱:“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贺清栖的心跳漏了一拍,也是明白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迟钝地眨了眨眼,有些怅然地说道:“那好吧。” 想了想,又带有几分小心思地加了一句:“那你先忙吧。” 卓知微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果冻般粉红色的嘴唇弹了下。 她读懂了对方的小心思,眼眸仿佛静夜之下波纹微漾的大海,宽阔而包容,温声承诺道:“好,那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贺清栖眨了眨眼,忽然之间一簇烟花腾空炸起,她眼睁睁看着屏幕上只剩两个界面还没回过神。 随即在陶径寒的注视下,敛住眼眉,舔了舔嘴唇,甜甜笑开了。 不得不说,这样子的贺清栖还挺苏,张扬热血的少年忽然心里有了喜欢的人,眼睛里像是装下了星河,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陶径寒微愣,便听贺清栖继续问她: “对了,径寒,刚才微微上线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这时候才终于想起陶径寒。 陶径寒不由有些无语,撇着嘴对她很是嫌弃的模样,刚张了张口,眉毛皱成一团,停住了。 贺清栖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说什么,画面就定格在对方张嘴的刹那。 “径寒,径寒?是我卡了么?” 陶径寒蹙着眉头,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贺清栖有些激动,准备拿出小板凳听戏,便听她道:“别说话,我突然忘了。” 贺清栖:“……” 第63章 贺清栖太阳穴突突地跳,刚刚升腾起的好奇心啪叽一声跌落到地,摔得四仰八叉,恨得她牙根直痒痒,正当她打算开口,要挂断电话时。 “我想起来了!” 陶径寒眼眸一亮,眸底隐隐带着激动:“你看没看最近播出的《奇迹之旅》?” 说这话时,她的眼角闪过些许揶揄笑意,像是看透了贺清栖的秘密一般。 贺清栖闻言,顿时表情一僵,面色不善地盯着陶径寒。 这事她想不知道都难,这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林溪还只让她吃草,每天一回宿舍只想睡觉,想尽快度过饥饿劳累的一天。 那天她迷迷糊糊刚要入睡,枕头下的手机像是惊雷般炸起,炸的她七荤八素,睡意全然消散。 是林溪。 她缓了缓心神,安抚下升腾起的起床气,好声好气地接了电话,然后就是对方让她看《奇迹之旅》。 还看到了那么令人崩溃的一幕。 顿时心就凉了。 陶径寒一看,乐了,知道她一定是看了,不由哈哈笑起来,听着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就说怎么那么巧,嗯?童叔,我能走个后门么?”陶径寒学着贺清栖的语气。 而后啧了两声,嘲笑她:“堂堂小贺总,怎么就把能耐用在这上了呀。” “我乐意!”贺清栖强忍着羞恼道,一想起这事,她弄死童宁泽的心都有了,心想着等哪天她得了空,定要叫江照年叫上几个武馆的学员,套童宁泽麻袋,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然,贺清栖也只是心里想想。 不过想起这些天cp超话里跟过年一样一片欢腾,又不由有些小雀跃,还有那些粉丝剪辑出来的小视频,都是她如今的精神食粮。 清微是真的!她垂着眉目想,就算现在不是真的,她也定要让未来变成真的。 起码不能辜负了她粉丝的期待,贺清栖自动把不希望她谈恋爱的唯粉过滤掉。 又和陶径寒聊了一会儿,便挂断了电话。 不久后,卓知微上线,第一时间接通了视频电话,两人兴高采烈地说了一会儿,谁也不想结束这个得来不易的双人视频。 不在并且惨遭鞭尸的陶径寒:??? 最后还是贺清栖瞧见卓知微眼睛里盈起水雾,显然是白天累狠了,才主动结束了今天的聊天时间。 酒店的灯光昏黄,便映着卓知微的脸色更加虚弱。 “微微。”贺清栖忍不住在电话挂断前叫她,看她时的瞳光闪着几分心疼,橘色灯光下映满了温柔,又有些无奈:“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卓知微。 冷漠的、认真的,像是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无时无刻不在工作,是娱乐圈出了名的劳模。 日夜颠倒,还总忘记吃饭,想不生病都难,甚至因为片场晕倒上过不止一次热搜。 心里阵阵抽疼,贺清栖的目光也更深沉一分,微锁眉头,很是担忧的模样。 可是非组合行程,她又只能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对方,做一个嘴上将军。 心里又徒然生出几分挫败与无力,她又重复了一遍:“微微,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卓知微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然换上这幅神色,突然从憨傻傻的小狮子变成有责任感正经的狮王,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那颗真挚动人的心,至少此刻,是为了她而跳动。 略带几分喜意地抿了抿唇。 “我知道。”她轻声说。 眸光闪烁,卓知微隔着屏幕注视着那双写满认真的琥珀色瞳孔,轻咬着下嘴唇。 在贺清栖看不到的地方,握紧了拳头,紧张得手心浸满了汗。 她鼓足勇气,用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感慨:“栖栖,我真想立即见到你。” 语气中藏着的是海一样宽宏而汹涌的爱意,无声无息将人淹没,不那么炙热,却足够滚烫贺清栖的心。 她愣了愣,呼吸一窒,心多跳了两下。 缓和片刻,不动声色调整呼吸:“我也是。” 话音刚落,贺清栖低低笑出声来,略带喜意的笑声隔着话筒传来,有种酥麻的缠绵腻味。 卓知微心口一荡,本就浓郁的思念再度如野草疯涨起来。 觉得自己笑得有些无厘头,贺清栖补救道:“径寒给我分享了一个沙雕视频。” 还没点开就乐了。 贺清栖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巴。 好在卓知微也迷失在心跳声中无法自拔,没有发觉,只是点点头,互道了一声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贺清栖直直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断回忆起先前的场景。 栖栖,我真想立即见到你。 这句话不知在脑海中滚动播放了多少遍。 贺清栖终于忍不住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屏住呼吸,还是按捺不住飞快的心跳,偷偷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贺清栖,你可以! 倏然握紧了拳头,眼眸里均是亮闪闪的笑意,闭上眼睛缓缓入眠。 …… 两天很快过去,贺清栖还未等见到卓知微,就收到了她最新的行程安排,整个人都呆住了,目光呆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溪。 手指似乎还有点抖。 这是一个经营体验类真人秀节目,通过让明星经营旅社,远离喧嚣,在慢节奏生活中寻找初心。 名字叫做《齐然的客栈》,齐然是节目的主咖,一线男星,和妻子隐婚多年,妻子也是圈内人,于是刚一爆出,两个人趁着热度犹在,就搞了这么个节目,夫妻档。 除了贺清栖以外,固定嘉宾还有柴旭和林道。 林溪不动声色瞧了她一眼:“有问题么?” 语气依旧沉稳温和,可是在贺清栖听来,却异常冰寒。 默了默,贺清栖唇线轻抿,略有些挫败:“没有。” 林溪满意笑道:“那收拾收拾,下午两点让林帆送你到机场。” 贺清栖望着她,薄唇翕动,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溪好笑地看她:“有什么话直说呗。”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发觉贺清栖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搞,敬业又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没有什么黑料,感情方面像是一张白纸,不会突然有人在网上爆料说自己是她的前男友,顶多就是说说她中二杀马特时期做过的那些事。 于是相处时,也不由自主地放轻松了些。 就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妹妹罢了,林溪这样想。 贺清栖想了想,讪笑一声:“我能先在寝室等知微回来再走么?” 在林溪的面前,她还是略为警觉地把称呼更换为知微。 林溪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异样,奇怪地看了贺清栖一眼:“你们有事?” 贺清栖瞳眸闪了下:“嗯,有事和她说。” “那……”林溪顿了顿,拍了下脑袋,忽然笑道:“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了,知微和你一起参加。” 贺清栖:“!!!” 眼底是按捺不住的喜意:“真的?” “骗你做什么。”林溪好笑看她,不禁感慨一声:“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是好,能一起参加节目就这么高兴。” 话虽这么说,可那种异样一直萦绕在林溪的心头,不过女孩子喜欢和朋友形影不离,倒也正常,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继续好奇问: “以前在《偶时》就这样么?” 贺清栖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了下,随即面色恢复如常,泰然自若道:“是啊。” “大概是……一见如故吧。”贺清栖煞有其事道,眼神里写满了认真,似有些怀念。 完全忘了上辈子自己是怎么躲着人家的。 林溪点点头,很是羡慕:“那还挺好的,和自己的同事这么相处的来,是一件好事。” “同事”一词刺得贺清栖眉心微拢,她不太喜欢别人这样定义自己和卓知微的关系。 可随即又释然,不动声色看了林溪一眼。 这是她追妻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同事就同事吧,她一直这样想才好。 才会安排她和卓知微一起上节目。 等到她追到了,再告诉林溪也不迟。 想到这里,贺清栖不由偷偷露出小狐狸一般狡黠的笑。 林溪刚走,贺清栖就忍不住戳了戳被她置顶的和卓知微的对话框,备注也改成了微微。 她没什么顾虑,这是她自己的手机,她的喜欢永远浓烈而炙热,不惧怕任何人的探究。 贺清栖:微微!下午我们就能见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没几秒,手机震颤。 微微:很惊喜,不意外。 后面永远跟着一个“。”,是那个人的风格,贺清栖不由轻轻然笑起,眼里眉梢皆是愉悦。 贺清栖:那我们下午见。 顺带发了一个柴犬荡秋千笑得傻兮兮的表情包。 微微:下午见,我要过安检了。 又回了一个想你的表情包。 贺清栖一脸受不住地捂住心脏,舔着嘴唇笑了笑,望向窗外,期待起今天下午的碰面。 …… 航班已然推出,经过短暂的等待和快速的冲刺,飞机飞了起来。 贺清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侧过头,看着城市在她眼前飞速变小,终止无踪。 经过三小时的旅程,下午五点,贺清栖到达了目的地,节目组在机场接机。 贺清栖本来以为只有自己是这个时间到的,结果柴旭忽然从后面窜出,跳着拍了下她的肩膀。 “栖姐!”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极为灿烂,是贺清栖最熟悉他的模样。 贺清栖默了默,似乎有些无语:“……你怎么在这?” 柴旭懵然,迟钝地眨巴下眼:“栖,栖栖,咱俩参加一个节目的,你忘了?” “谁问你这个了。”贺清栖额上冒出几根黑线,自顾自报了自己的航班号。 柴旭先是惊喜:“我也是,栖姐!原来你在b市!” 随即又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怎么上飞机时我们不对一对。” 前后只差一秒。 贺清栖拍了拍他的肩膀:“……旭旭,咱们不至于。” 说罢,还叹了口气。 “像个小智障……哦不,小痴汉似的。” 柴旭眨眨眼,委屈巴巴。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贺清栖边走边随口说。 说到这里,柴旭来劲了,冲贺清栖挤眉弄眼,小小声道:“我知道,你当然不是我女朋友,你是。” 柴旭觉得不保险,顿住,贺清栖好奇望过去。 便见自家小竹马冲她夸张摆着口型:卓知微。 “的女朋友。” 贺清栖挑眉,眸里暗含笑意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过头,下巴略微昂起三分,高傲走了。 柴旭:“!!!” 居然没反驳,柴旭眼神亮起,舔着自己的口腔内壁,抑制不住地激动。 几乎就要留下老母亲般感动的泪水,恨不得马上拿出手机,和顾明睿他们分享一下。 睿哥! 柴旭在心里疯狂呐喊,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栖栖她,开窍啦! 第64章 坐上车后,贺清栖眨了眨略有些酸涩的眸子,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向椅背仰了仰。 柴旭狗腿凑近她,关心道:“栖栖,困啦。” 贺清栖闻言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废话,你自己不会看啊。 这算是她的一个正常的生理反应,坐上车无聊了,就想要睡一会儿。 柴旭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自然对此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对她的态度也满不在意,仿佛英勇就义般,拍着自己的肩膀: “栖栖,要不要我把肩膀借你靠靠。” 贺清栖撇撇嘴,放松了身体,却向柴旭的反方向倒去,砰地一声,靠在了窗上,微阖眼眸。 听见柴旭小声嘟囔:“贺铁头。” 贺清栖眼睛打开一条缝,定定地看他,柴旭瞬间闭嘴,安静如鸡。 想了想,贺清栖把手不自觉放在了肚子上,微蹙眉头,睥着柴旭:“有吃的么?” 柴旭眨眨眼,默了默,但还是抖着唇从背包里翻出了一袋面包,面色沉痛状:“本来想留着明天早上吃的。” 一咬牙,一闭眼,把头扭到另一边,壮士断腕般递给贺清栖:“喏。” 贺清栖:“……” 至于么。 她伸手接过面包,拽了一下,没拽出来,顿时,看柴旭的眼神变了,再拽,再拽。 贺清栖脸黑了黑,语气中压抑着警告:“柴旭……” 柴旭下意识觉得危险,顿时松开了面包,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控诉般看着贺清栖。 好似贺清栖欠了他几百万一般。 贺清栖故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很是无情地撕开面包袋,泄愤般咬了一大口,边咀嚼边看着柴旭。 怎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还护食。 董事长都没他那么护食。 贺清栖在心里吐槽着。 想了想,眸色又不觉柔和下来,就算是护食,也给她了,虽然后来算是抢来的。 贺清栖手指微微放松,吃相也变得慢条斯理起来,软声安慰他道:“好啦,肯定饿不到你就是了。” 早在他们接到通告时,就被告知,一开始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以为自己是去度假,所以客栈老板会暂且提供他们一顿晚饭,第二天早上再猝不及防地离开。 于是人去楼空,早餐也会没有着落。 柴旭小时候不缺吃不缺穿,被当做女孩一样娇养着长大,可莫名其妙的,就是对吃这方面格外在意。 像是护食的小狼狗,从小就这德行。 柴旭委屈巴巴地扁嘴,盯着贺清栖嘴里的那口吃的,眼睛一眨不眨。 盯得贺清栖神经突突地跳,忍无可忍,修长手指插/入包装纸里,拿出剩下的一半。 将她没咬过的那头塞到柴旭的嘴里,故作不耐烦道:“给你给你。” “不就是一块面包,回头还你十箱。” 柴旭这才眉开眼笑起来,也不嫌弃贺清栖的口水,把面包吃得渣都不剩。 眸光闪了闪,状若无意般瞥了眼前头的司机,可是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语气寻常道:“那谁还来找过你么?” 他们每天都有联系,时常在时睿中学五祸害那个群里聊天,所以柴旭第一时间就听说了贺清栖离婚的消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贺清栖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想明白对方问的是谁。 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对方了,从离婚到现在已有一月之久,如今从柴旭的口中听闻,忽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有些许的怅然,但更多的是庆幸。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把她拉黑了。” 她的声音很小,后面那一句小到只有她和柴旭两个人能听见,再看前头的司机,恍若未闻,面色如常地开着车。 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不过也不需要顾及。 “那就好。”柴旭顿时放松了身子:“我听我哥说她好像出国了。” 贺清栖奇怪看他一眼,告诉她做什么? 对她来说离了婚就是陌生人,甚至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可不会给她注射毒品,把她扔到另一个人床上,然后再昭告天下。 如今想想,心底还是有一股恨意,以及想要逃避的羞耻感。 到了最后,那个人居然还说爱她。 莫不是有ntr倾向? 贺清栖勾了勾唇,心里的温度渐渐冷却,眸底浮现丝丝冷意。 “哦。” 她显得有些无情地回答道。 “所以呢?” 一种很噎人的聊天方式。 就是闲聊嘛。 柴旭“额”了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显然没有料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从前谈起方萱遥,贺清栖永远都是积极兴奋而充满爱意的,一时之间变得如此冷酷无情,他还有些不适应。 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方萱遥,但还是不由在心底同情了对方三秒。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在贺清栖凉凉的注视下,柴旭硬着头皮继续说:“据说她是出国做志愿者了,把你爷爷给她的东西全都换成了物资。” “哦。”贺清栖缓缓点点头,思索片刻,得出结论:“良心发现。” “好了好了。”柴旭见气氛不对,急忙摆手结束话题:“我错了,我不应该提她。” 贺清栖弯了弯眉眼,却再没说什么,望向窗外。 时间就在沉默中度过,经过一片竹林,夕阳从林间泄露出斑驳阴影,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不很豪华但看上去很温馨的旅社。 打开车门,跟拍摄影师也就位。 两人把自己的行李箱搬下来,抬上台阶。 柴旭看着贺清栖那白皙细瘦的胳膊肌肉微微隆起,明明看上去一掰就折,却轻而易举地跟住他的脚步,行李箱在她手里虽说没夸张到像羽毛的程度,可怎么看都很轻松。 你栖姐永远是你栖姐。 不由摸了摸鼻尖,吐槽道:“我说栖栖,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 语气熟络,透着亲近,刚才的话题就在悄无声息的沉默中结束,两人对此心照不宣,也没有揪着不放的想法,况且还是在录节目。 虽然事后可以剪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贺清栖瞥了他一眼,用他熟悉的腔调,牛气哄哄地鄙视他:“给你表现的机会?那我估计明天咱们才能入住。” 柴旭扁嘴,小小声嘟囔:“我哪有那么弱。” 贺清栖无情撇嘴。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斗气样。 推开大门,率先踏入的是一个大院子,有一个游泳池,院子的左侧,还停放着三两辆自行车,即将入住的旅社是最常见的那种,两层,不新,条件普普通通。 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空气清新,偶尔还能听见鸟鸣声。 柴旭一看见那个自行车眼睛就亮了,左手指着自行车,右手拉着贺清栖的手臂,激动的不能自已。 贺清栖低头看了眼,一个眼刀瞥过去,就吓得柴旭一个哆嗦,立马撒手,从小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虽然后来他比贺清栖高了,比贺清栖有劲儿了,但还是潜意识里怕她。 柴旭没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依旧兴高采烈:“自行车,栖栖!” “哦。”贺清栖冷漠回应他。 “自行车!栖栖!”柴旭以更高的音调回她。 公司给他设定的人设本身就是智障少年欢乐多,可以说是本色出演,为他量身定制,表现得跳脱一点也不会有粉丝因此脱粉。 所以柴旭过得极其潇洒肆意,丝毫不在乎自己会崩人设。 走了两步,发现柴旭还死站在那,又退了回去,有些无奈。 “行了,别自行车了。”贺清栖一把拉过比他高半个头,双眼闪亮的柴旭,哄小孩子一样诱哄道:“现在太晚了,等明天早上爸爸领你过来玩哈。” “好的,爸爸。”柴旭从善如流,屁颠颠跟在贺清栖身后。 贺清栖满意地点头。 齐然、齐然的妻子姜珊,以及卓知微和林道都在,正好围在一起吃饭,听到动静皆向门口看过来。 空气仿佛停滞了。 贺清栖和柴旭站在那里,心里产生些许异样,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从来就没有好事,上一次一起接受这么多目光的审视,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 他们迟到被老师抓了个正着,当时老师正在黑板写字,大抵氛围也和如今相当。 贺清栖目光有些躲闪,刚好在四双眼睛中找寻到了那如月光般清凉的眼睛,眼神亮了亮。 齐然率先站起,笑呵呵打招呼:“是清栖和柴旭吧,真是辛苦了。” 随即又有些好奇问:“你们怎么一块过来的?” “刚好在路上碰见的。” 贺清栖回神,得体地笑了笑:“大家好,我是贺清栖。” 她笑的时候,一直都是露齿笑,虽然少了些许女孩子的矜持恬静,却十分得灿烂,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一般。 卓知微时隔多日再次见到这熟悉的笑容,怔愣了一瞬,随即敛住眼眉,抿了抿唇,眉梢间跳跃着愉悦。 好想她。 只一会儿,她抬眸,语气温和,仿若流水潺潺:“栖栖吃饭了么?” 齐然和姜珊恍然大悟的样子,齐然猛地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了你俩是队友了。” “快快快,是不是还没吃,先别管行李箱了,先跟着一起吃点。” 柴旭毫不客气,应得痛快:“好嘞!” 贺清栖:“……” 就知道吃。 柴旭说罢,自觉走到齐然旁边的位置坐下,小眼神还不忘偷偷瞧一眼贺清栖,洋洋自得地向她邀功。 贺清栖虽面上不显,眼里还是折射出了喜悦的情绪,满意看了柴旭一眼,微微昂了下下巴,走到卓知微旁边的位置坐好。 四目相对,贺清栖乖巧地弯了弯眉眼,脑袋略低了三分。 满脸写着,超乖。 卓知微如平常般揉了揉她的头。 旁边拿着筷子的林道眨了眨眼,眼底大概是讶然的情绪。 卓知微神情自若地瞧过去。 被那清凉目光一扫,林道急忙低下头,就差把自己埋进饭碗里。 第65章 夜幕沉沉,漫天繁星也稀疏,辽阔无垠的夜空有些暗淡,习惯了繁华城市里一贯的快节奏,忽而至此有种异样地放空,心情也渐渐平和下来。 节目组一共为六人准备了三间卧室,皆是单人床,卓知微和林道一同前来,竟是被安排在了一起,贺清栖拉着行李箱,看着自己的新室友,微微有些怔愣。 “姜老师,这这这,你和齐老师分开住啊。”贺清栖结结巴巴道。 桃花眼微微睁大,似有些不可置信。 姜珊好笑看她,声音温润:“对啊。” “你看我们一共六个人,除了齐然只有柴旭一个男孩子,所以他们两个就一起住。” 顿了顿,姜珊眼眸流转笑意:“怎么了?你不想和我一起住?” “没没没。”贺清栖连忙摆手,笑容灿烂道:“我的荣幸。” 点了点头,笑容逐渐消失,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的荣幸。” 随即低头整理起行李,眼角微耷,眉头稍蹙,心里头住着的那只小人疯狂呐喊,满是震惊,回音震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所以林道和卓知微居然一起睡?! 贺清栖有些怀疑人生,她才是卓知微的官方cp啊,又转头看了眼姜珊,莫名惊恐。 这节目怕不是专门拆cp的吧! 贺清栖略微低垂眉眼,压制住内心的躁动难耐,舌尖不自然地润湿嘴唇,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多次按亮屏幕观察通知栏,看了又看,始终没有那个人的消息。 在做什么? 贺清栖蹙着眉想道,手上动作加快速度。 她一想起曾经卓知微和她说,没有和好朋友一起睡过,而这次林道居然占据她曾经的位置,心里就不住地冒酸水。 上辈子她和卓知微这时候关系并不好,是不是第一个和她一起睡的人就变成了林道? 然后林道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贺清栖占有欲爆棚,再也忍不住,潦草地收拾完。 此时姜珊已经在卫生间洗澡,贺清栖礼貌地轻敲了两下门: “姜老师,我先出去一趟。” “啊?”浴室传来声响:“去吧去吧。” 贺清栖小跑到卓知微的门口,轻轻敲门,有些急促又有些期待地整理了下自己因快步跑来略微凌乱的头发,对着手机照了照。 唇角微微上扬,笑容满分。 等了一会儿,开门的是林道,贺清栖闪亮亮的眼眸霎时变冷,表情管理失败。 林道看着对方的变脸绝活也是有些发愣,自己有得罪对方么? 回忆了一下,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明明上次聊天还聊得挺愉快的,林道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勾起一个亲热的笑容:“来找知微吧。” 她微微侧过身,让开一条路:“她在洗澡,要不要进去等一会儿?” 用的是询问商量的语气,亲亲热热好像要招待她。 贺清栖的肺都要气炸了,林道的这幅口吻,总让她有一种这是她们的家的感觉,她们二人数不尽的熟稔亲密,而自己却像是窗子外的人,和她们隔着一条鸿沟,只是来做客的客人。 明明现在自己和卓知微的关系才更好。 贺清栖心里不住地泛起酸,秀眉微蹙,看她,眼底火苗窜动,薄怒隐隐。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愤恼很没有道理,首先她上辈子结婚了,卓知微和她一毛钱关系没有,充其量算是个朋友。 其次,就算是现在,她也不过是个卑微的暗恋者,她兀自在自己的情绪中悲欢离合,那个人却毫无责任为她的情绪买单。 是她不对。 咬了咬唇,贺清栖压制住躁意,勉强勾起唇角,语气缓和道:“谢谢。” 看向林道时,眸底又不觉带着几分歉意。 何必迁怒呢?那个人不喜欢自己又不是她的错。 挫败又有些低落。 林道眨眨眼,目睹她的眼眸先是莫名燃起熊熊怒气,再又莫名消弭,变得蔫头耷脑的模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这个人向来大气好说话,转眼抛到脑后。 笑意融融道:“不客气。” 睁着大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贺清栖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用了,我下楼溜达一圈,感觉这里风景还不错……一会麻烦你和知微说一下我来过的事情。” 林道点头,想了想,又指着门口试探问:“那……要不我陪你?” 贺清栖连忙摆头,开什么国际玩笑,让她和疑似情敌一起溜达,她可担心自己一时想不开要和对方在线battle。 “不用不用,我叫柴旭下来,刚好他也想逛一下。” “真不用?” “不用。”贺清栖神色认真,摆头迅速,生怕被她黏上一般。 林道有些遗憾,她对贺清栖还挺有好感的,想交个朋友来着,只是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她了。 回头仔细想一想。 她奇怪觑了贺清栖一眼,看对方健步如飞,逃一样上了楼。 失落摇头。 卓知微很快洗完,卫生间传来吹头发的声音。 没一会儿,便换好衣服出来了。 她穿着纯白的衬衣,袖口挽到小臂处,衣摆微长,刚好遮住下身的短裤。 纵是见惯了俊男靓女,林道眼里还是不由闪过一丝惊艳,尤其是对上那一双好看的不像话的眼睛时,略有些失神。 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波澜不惊,眉眼间带着股天生的冷漠,好似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对方变了颜色,沉静稳重,正如她的那双眼睛,比月色还沉。 哦。 林道在心里纠正,还是有的,比如刚刚走的那只毛毛躁躁的神兽。 只见月色美人微微启唇:“刚刚有人来过?” 目光淡凉,林道没缘由一哆嗦。 “有。”她听见自己说:“刚刚神兽……呸,贺清栖来找你。” 一不小心把心里的称呼说出来,林道有些尴尬,讪讪道:“抱歉。” 卓知微只能听见“贺清栖”三个字,眼神一亮,仿佛能折射出星星,眉眼间染上些尘世间的温度,微微勾唇:“她人呢?” 语气依旧沉着,可莫名的,林道听出几分迫不及待之感,心里产生些许异样的感觉。 赶快摇头,把那些不靠谱的想法从脑海中驱散。 “说是去楼下看看风景。” 卓知微对着镜子抬手拢了一下头发,轻抓了两下,整理好发型,回头和林道招呼道: “我下去找她,如果困了你就先睡,我拿了房卡,进门会尽量小声些。” 礼貌而体贴,却丝毫没有带她一起下去的想法。 林道眨眨眼,莫名有种被排挤了的感觉,微不可察地扁扁嘴,有些委屈。 但还是点点头:“好。” 卓知微也点头,轻微抿唇,压制住唇角的笑意,她转过身,脊背挺挺,虽依旧有种说不出来的矜贵清冷,可林道还是从对方比平常快了一倍的步速中看出了对方的喜悦。 不由感慨,关系可真好。 就像她和她的狗。 屋内开车窗,忽而来了阵风,吹来了些许思念,叹了口气。 好想你。 …… 贺清栖没有叫柴旭,只是一个人坐在泳池边,手伏着边沿,长腿放在水池中荡着扬起水花,略微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夜间十分安静,唯有路灯悠悠泛着橘黄色的灯光,忽而感受到头顶覆过来一层阴影,挡住了最后的那点光亮。 贺清栖下意识抬头。 卓知微定定地看她,随即眼眸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唇角也带了笑。 她低垂着眼看她,侧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明明垂着头的角度那么魔鬼,却不见她下巴丝毫的赘肉。 颌角曲线优雅流畅。 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对方又长又直的双腿,冷白色调,像月光。 贺清栖怔愣一瞬。 卓知微歪了歪头,背对着手,随即唇角上扬,眼眸弯起:“怎么不说话?” 贺清栖一见她就心生欢喜,更不要提听见对方的声音,眼里眉梢隐约跳跃着雀跃的火苗,半真半假地撒娇道:“还不是你太好看了。” 若是别人这么说,卓知微兴许不会在意,可偏偏说的人是她,轻笑不自觉从唇间流淌。 咬了咬下嘴唇,耳根略有些发红。 “就会哄我。”她低声笑道。 莫名有股撒娇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正美,气氛刚好,贺清栖霎时看呆了眼,心被这一声挠得痒痒的。 像是小猫。 心跳有些过速,贺清栖紧忙移开视线,听着胸腔中的心跳打雷一般。 贺清栖吞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视线又一次对上,又若无其事地移开:“陪我坐一会儿?” “好。”卓知微应道。 纤纤玉指毫不客气扶住贺清栖的肩膀,感受布料下的温度,灼了她的手指,又灼了她的心,微微抿唇笑起,好想抱抱她。 但没敢。 被触碰的那一刹那,贺清栖忍不住浑身一颤,手指紧紧扣住边沿,胳膊绷直,还能看见手臂上微微隆起线条漂亮的肌肉。 不敢看她。 心脏还咚咚咚跳个不停,喜意浮上心头,再至眉梢,到后来好似连头发丝都透露一股粉红色的气息。 贺清栖在心里想,或许她应该换个发色试试? 身边美人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的身旁,手指从肩膀移到手臂,轻轻捏了捏。 一阵电流直上心头,酥酥麻麻的感觉。 喉咙耸动,贺清栖略显得有些僵硬地转头,对上卓知微的视线,似乎是太久没见了的缘故,本来她已经对这低柔目光产生些许免疫,可如今又要丢盔卸甲。 好在紧张的人不止她一人,卓知微也对接近半月未见的贺小狮产生了一种朦胧的害羞之感。 两人便这么沉默不说话。 贺清栖觉得自己要哭了,本来在飞机上她构思了无数种聊天的内容,可偏偏没一个能用得上,她的嘴好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开不了口。 深呼一口气,而后屏住呼吸,鼓足勇气:“微微。” 与此同时。 “栖栖。” 两人同时愣住,转头看着对方。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同时。 对视了能有两三秒,随即各自移开视线,看向另一侧笑开了。 贺清栖毫不在意身体一仰,倒在地上,“啊”了一声,疏解自己的情绪,方才没缘由的紧张好似霎时无影无踪,从未存在过一样。 卓知微陪着她躺下去,看着神采飞扬的心上人,心口颤了颤。 贺清栖修长漂亮的手在地上寻到那抹冰凉,握住。 她咬着唇笑得肆意:“刚刚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卓知微也勾住她的手,食指轻轻摩挲:“我也是。”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刚才的事情闭口不提,生怕对方发现了自己心底异样的感情。 第66章 大抵暗恋就是这样,想让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 贺清栖枕着自己的手臂,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望着静谧夜空。 身边是已有半月未见的心上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这寂静时刻格外乍耳,贺清栖却恍若未闻,满心只剩平和与安宁。 卓知微的手柔软而有些冰凉,摸上去很舒服,贺清栖不住把玩着,却没有说什么。 卓知微半眯着眼,鸦羽一般的睫打下浅浅的影,视线投射到她们交握的手上,眼角不断有笑意倾泻出,就像如丝绸般流淌着的月光,柔和而沉静。 时间在沉默中度过,贺清栖却只觉心满意足,无论是身边的人,还是手心里的手,都是她所想要的。 只是身下的石子路略有些硌,贺清栖不动声色地向上挺了挺腰,却舍不得放开手。 于是,她想了个法子,翻了个身,侧着身子眼神闪亮注视着眼前的美人,同样纤长的手指依旧相扣着。 美人的目光像是冬日下午,冰冷湖面上倒映的一湾晴空,清淡却柔和。 她略微启唇,好像在笑:“怎么了?” 有些时候直白才不会被看出问题,遮遮掩掩得,反而看着心虚。 贺清栖深谙此道,舔了舔嘴唇,直接承认道:“太想你了呗。” 尾音稍稍拉长,好似情人间的撒娇。 卓知微眨眨眼,听着对方过于直白的话语,心仿佛要跳出了嗓子眼,耳尖娇艳欲滴,手指霎时捏作一团,显得有些僵硬。 贺清栖说完,眼神亦有些不自在,见对面那人久未回应,心里咯噔一声,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急忙补救,忿忿道:“节目组太过分了,我来的时候还以为能和你一起住。” 末了还不忘吐槽一句:“结果可倒好……请我们来,是专门拆cp的么?” 她躲躲闪闪地不再和卓知微对视,眼神却不小心瞥见了白色衬衣下随呼吸缓缓起伏的曲线。 脑海中忽而闪现那日她埋在那处的场景,不由呼吸一窒,眼神忽明忽暗,她亲自挑选的超级雪松的浪漫不住绕进她的鼻腔里。 喉咙微微滑动,视线再向下……是那先前被白衬衣遮掩住袅娜细腰,如今被风微微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贺清栖心跳猛的加速,脸涨得通红,猛地一闭眼,再睁开,小眼神挪来挪去,似乎放在哪都不对味,最后还是和卓知微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卓知微眸光微闪,轻咬着嘴唇,面上虽依旧静如止水,可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是泄露了她几缕情绪。 羞赧以及愉悦。 cp? 指她们两个? 虽然卓知微知道,或许贺清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被她们的cp粉带偏了,可还是不由因对方的措辞心生甜蜜。 纵是虚假繁荣,也可让她欢喜一场。 于是后颈也红了,抿了抿唇。 好在此时灯光昏暗,贺清栖借月光只能看清对方漂亮的容貌,却是无法注意到微红的脸色。 卓知微压抑住内心的喜意,泰然自若地坐起身,逃离那个人的灼灼目光,才堪堪缓和住心跳:“是啊,不知道怎么想的。” “知道要和林道一间房间时我也懵住了。” 她的话不多,语气也沉稳平和,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见对方回答了,贺清栖不由松了口气,过了一关,也跟着坐了起来,脊背微不可察地蠕动一下,全身舒展着。 好舒服。 再仔细品味那唇瓣中吐露的话语,贺清栖又忍不住心中暗喜,眼神也亮了亮。 她的占有欲一向很强,纵使是友情也要比较个高下。 所以,卓知微还是更愿意和她一起睡? 所以,一时之间,林道还是无法夺走她在卓知微心中的地位? 一时的胜利不代表永远的成功,可不能就此放松警惕,反而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 卓知微就这样,看着贺清栖的目光由惊喜到得意再到警惕,只一秒的功夫,眸光忽明忽暗,像是在表演变脸,不由歪了歪头。 这傻瓜,脑补什么呢? 在唇齿间辗转了下方才的言语,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忽而想到什么,瞳眸微睁,移开视线,眼角略微上勾,一张清冷脸猫一样的娇矜可爱。 是在……因为她不想和林道一起住而高兴么? 微微昂了昂下巴,有些自得。 再看那人细长细长的腿,视线移至脸颊,颌角曲线更加分明,微不可察地锁起眉头,思至她们的工作内容,又只好舒展。 “瘦了。”她得出结论。 语气似有些心疼。 闻言,贺清栖先是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道:“微微你怎么也这样,跟我奶奶似的。” “我前不久和她开视频聊天,她也这么说。” 话刚出口,便觉几分不对劲,桃花眼睁得圆圆的,急忙改口道:“微微我我我不是说你老,我只是……” 嘴皮子都有些不利索。 卓知微莞尔,沉静点头:“我知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是什么也没说,又好似什么都说尽了,霎时安抚下贺清栖的心,毛躁全然无踪,仿若月光般平和。 贺清栖松了口气,低垂着眼,轻轻勾了勾唇角,便听那人继续道: “你是想说我关心你。” 卓知微轻笑了声:“我确实关心你。” “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卓知微言不由衷道,眼底却是一汪澄澈,写满了真诚。 贺清栖倏尔抬头,没有因此失落,反而眼睛更亮了,大抵处于暗恋中的人就是很容易满足,在对方还没有心上人的时候,只要是最好的朋友,就足够让她在心里开party。 她处于金字塔的顶端。 贺清栖自豪想。 不自觉挺了挺胸脯,下巴略抬起三分高,小尾巴就要翘到天上。 卓知微好笑地看她侧脸,眼眸氤氲着宠溺水光,轻轻然笑开了。 纵是再依依不舍,两个人如今也分隔两房,贺清栖湿漉着眼眸小奶狗一样委屈巴巴地注视,却还是被卓知微推回了房。 “乖,好好睡觉,明天早上就能见面了。” 那人小孩神色,让卓知微的心不觉软成一团,又因为对方对她的特别,心满满涨涨的。 喜欢我么?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来回重复,甚至跌进这人清澈眼眸时,多少次险些脱口而出,可最终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再缓一缓,还是太早了。 那个人才刚刚走出上一段失败的暗恋,再给她一点时间。 卓知微眼眸晦涩难明,手指不自觉捏紧衣角,一向清淡的眼竟是闪过几丝躁动。 对方给予她的回馈过于丰厚,她感觉自己有些等不及了。 …… 前一天晚上睡得早,天蒙蒙亮时,贺清栖便清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藏到被窝里偷摸换好衣服,再到卫生间洗脸刷牙,把自己毛躁的头发梳开,而后高高扎成马尾。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贺清栖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轻悄悄退出房间,深吸一口气。 乡野地方,空气都是清新的。 大厅已是人去楼空,贺清栖转悠了两圈,适时地露出几分讶然,对着摄像头,指着前台。 “人呢?” 摄像头机械地摆了摆头。 “不知道?”贺清栖微微提高了嗓音,好像真有个人在和她交谈一般。 “那我们早上吃什么?” 这个问题过于高难,只会点头摇头的摄像头似乎有些为难,没了动作。 好在贺清栖并不需要别人配合,长腿还在大厅转悠,终于看到了一块黑板上写着: 主人有事离开,就把旅社托付给大家,请大家自行经营,祝愿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走了?”贺清栖表情到位,情感充沛,暴躁地揉了下头发,惊讶地看向镜头:“我们不是来旅游的么?说好的旅游呢!” 她睁大着眼睛:“这个综艺不是叫《从前车马慢》么?怎么听也不像是开旅社的啊!” “不行,我得赶紧上去告诉哥哥姐姐们。” 想了想,又加了句:“还有柴旭。” 贺清栖三两步上了楼,挨间挨户地敲门:“不好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马上下去!”听到里面纷纷传来响动声,贺清栖才下了楼。 没一会儿,柴旭懵懵懂懂地出现,眼神无辜:“怎么了,栖姐?” “旅社的主人走了。”贺清栖的声音里略带有几分绝望与不可置信。 柴旭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懵懵道:“走了啊。” 面上是一派平静,还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回来给我们做早饭?” 说罢,转身作势要上楼:“那我回去再睡一会儿,等有早饭了再叫我。”打了个呵欠。 贺清栖:“……” 几天不见,演技见涨,演得像是真的一样。 面上却还在配合他,焦急道:“你回来!” “走了就不回来了!” 柴旭停住,回头,缓缓歪了歪头:“那到底是回不回来?” 贺清栖懒得继续和他废话,直接上前拽住他的手臂,往黑板那走。 霎时间,柴旭整个人都崩溃了:“走了?” 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下楼:“什么走了?” 再看黑板内容,纷纷眼前一黑。 “这主人也够相信咱们的。”齐然说道,略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头发。 “那咱们这应该怎么办?” 忽然大厅出现了一个人,是本次节目的总导演。 他背对着镜头,开始讲述规则。 经营旅社的所得将是六个人的活动经费,前台有订单系统,还会有飞行嘉宾前来做客。 而第一日的经费,由节目组提供。 贺清栖眨着眼,整个人还处在如遭雷击的状态。 六个人在桌子前坐好,全体人员蹙着眉头,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艰难地活下去。 最后挑选出了新店长,齐然。 就在这时,导演突然出现:“从现在开始,《从前车马慢》正式更名《齐然的客栈》。” 表演结束。 第67章 此刻,大概所有人的脸上都写了三个字,被骗了。 尤其是柴旭,绝望地抖着唇,哭唧唧惨兮兮的模样。 他细瘦骨感的手臂拉住贺清栖,委屈巴巴地耷拉眼角注视着她,似乎是在找安慰。 “栖姐呜呜呜。” 小竹马入戏太深,贺清栖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只好配合。 像少年时期常有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揉了揉他圆圆的脑壳。 一脸沉痛状:“我们都被骗了。” 姜珊好奇地看过来,眼里带有一种看着小辈玩闹的慈祥亲切感。 “你俩关系真好。”她感慨道。 柴旭睁着鹿眼看过去,霎时弯了弯:“那当然。” 语气很是得意:“我和栖栖从小一起长大。” 贺清栖瞧了他一眼,笑意不觉流淌眸中,打趣道:“是啊,小时候他爸爸还时常很遗憾地在外头说……” 贺清栖故意拉着长音,眼神扫过众人,吊他们胃口。 其余四人都被激起了好奇心,等着听她说后续,只有柴旭仿佛炸了毛的猫,嗓音略有些尖锐:“栖栖!” 贺清栖恍若未闻,还一脸正经神色:“说为什么我俩不能换个性别,明明旭旭更像女孩子一点,而且他特别喜欢哭,一见不到我就哭,每天哭着喊着要去我家给我当弟弟。” 闻言,齐然愣了愣,随即显露出犹疑:“你们……不是柴旭更大一点么?我记得柴旭好像比栖栖大两个月吧。”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几秒,房间内爆发出笑声,林道被戳中了笑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柴旭,你有没有点节操,合着你比贺清栖大,还整天喊人家栖姐。” 柴旭脸色微红,恼羞成怒:“我乐意!” 贺清栖看着林道,和善笑道:“叫我清栖就好。” 昨天对人家的怒意着实莫名其妙,节目组安排的住宿方式又不是林道上赶着贴卓知微,何必迁怒于人,后来想想贺清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林道大度非常,大方应了下来,又补充一句:“那你叫我林狗就好。” 贺清栖眼神闪过狡黠笑意,唱了一句:“狗狗狗狗……” 林道配合笑了起来:“对,感觉是在叫我。” 算是化干戈为玉帛。 柴旭一脸莫名瞅着相视而笑的她们俩,林道便给他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齐然拍腿开怀笑道:“原来你们都是旧相识!” 一桌子的欢声笑语,仿佛只有卓知微格格不入,她的脸上露出了营业性极强的微笑,笑意却始终不入眼底。 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到被柴旭握着的贺清栖的手腕,看了又看,眸色深沉几许。 抬眸瞧了眼望着别人弯起的浅褐色瞳眸,抿了抿唇,手指微微蜷缩,拉住衣角,暗自深吸一口气。 其他人都将视线扫过卓知微这一侧,见她如此表情,只当是她天性使然,只有贺清栖投过去时,忍不住身体抖瑟一下。 卓知微和她对视,眼里的深沉暗绪让她仿佛回到了上辈子,一时恍惚,心凉了半截,分不清现实与虚妄,怔愣一瞬。 “栖栖?” 柴旭拽了拽她。 贺清栖看过去,眼神还是愣怔神色。 “爸爸。” 柴旭眨了眨眼,带着期许地抬眸看她。 贺清栖了然地挑眉,再看向卓知微,那个人却不再看她了。 不禁心底浮现丝丝疑惑,歪了歪头,是看错了么? 应该是吧,毕竟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再回忆起昨天晚上的场景,贺清栖眨了眨眼,心里头的小人不断打滚,脸色也因兴奋染上一层粉红。 眸子闪着星光,说不出的少年意气。 心情更好了,贺清栖手一挥,底气十足:“走。”又是一派带头大哥的气势。 买菜两个人就够了,于是四个小的都留在旅社,齐然和姜珊出去购买必备品。 院子里一共三辆自行车,贺清栖长腿一跨率先选了辆白色的,上车,昂着头,眸底是倨傲的神色,看上去牛气哄哄的。 对柴旭示意:“上来么?” 突然想找找童年的感觉。 柴旭和她对视一眼,霎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帅气地甩了下头发:“上!” 向前走了两步,跨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抓着贺清栖椅子下的边沿。 贺清栖微微侧过头,低垂着眉眼笑。 此时,卓知微刚好从屋子里出来,正午阳光碎金一样洒满院子,同样洒在共骑自行车的靓丽男女身上,见此场景,怔愣在了原地。 柴旭和贺清栖是同一种人,同样的开朗活泼,他们有相似的家境,相似的童年经历,就连嘴角勾勒起的弧度都那么相似,他们在一起时,总是有说完的话题,他们无比地默契,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幸好……贺清栖喜欢的是女生。 卓知微眸色晦涩难明,薄凉的目光定定地直视着他们,虽知他们不会有什么,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生出几分不舒服,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真是刺眼。 还白了贺清栖一眼。 余光捕捉到那抹白色,兴高采烈地望过去的贺清栖:??? 她怎么了? 摸不到头脑。 平白就被翻了个白眼。 柴旭伸腿踹了踹她:“走啊,栖姐。” “啊?”贺清栖迟钝,随即反应过来:“哦,好的。” 很久没骑了,贺清栖踩住脚蹬子,起步微微有些费力,晃晃悠悠。 好在她的平衡感很强,如今的柴旭比起多年前又轻不少,一点一点车子平衡了。 柴旭的长腿自发提起,感受风从耳边经过,“呼呼”的声音悦耳极了,笑容逐渐放大,随风一起大呼起来,双臂张开。 贺清栖始终目视前方,骑行的路上始终在想,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福至心灵,忽而忆起曾经在《偶时》发生的事情,眼神倏尔亮起。 该不会……和自己一样,卓知微吃醋了吧。 因为看起来和柴旭过于熟稔? 虽然性质不同,但贺清栖还是因为这个猜测心生愉悦,感觉通体舒畅,似乎心情随风一样扬起,嘴角咧开,跟着柴旭一起大呼:“啊!” 有谁不想要心上人为自己吃醋?即使只是朋友层面的。 被对方的心情感染,柴旭似乎想要和她比较一下谁的声音会更大,加大了分贝。 贺清栖不甘示弱,继续。 两个小学鸡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心里咯噔一声,贺清栖停住车子。 后知后觉地想起,既然卓知微吃醋生气了,自己怎么能还在这里和柴旭玩? 自觉自己应该隔绝和一切会让卓知微不高兴的男男女女,不搞暧昧,洁身自好的贺清栖变得面无表情。 于是柴旭就看见,刚才还对自己巧笑倩兮的栖姐,霎时变得冷酷无情,眼睛半眯着,示意一边。 “下去。” 柴旭:“?” 贺清栖脸不红气不喘,一本正经道:“体验童年的感觉。” 柴旭:“!” 苦着一张脸,有些崩溃:“栖姐,那不应该改换成我载你么?咱们就两个人。” 贺清栖不跟他纠缠,只是重复:“下去。” 柴旭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贺清栖冷着脸,听她如此坚持,也只好嘟着唇,委屈巴巴地下了车。 贺清栖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加一句:“好了,现在我们继续体验童年的感觉。” 又当又立。 她说的大义凛然,头头是道,可是偏偏柴旭一句都不信,眼神幽怨地盯着她。 贺清栖无视他,一掉头,往旅社的方向行驶。 柴旭没办法,只好追着跑,他虽不敢言也不敢怒,但是还是敢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一下。 忽然回忆起方才的画面,栖姐似乎愣了一下,好像是……卓知微出来了。 柴旭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绝望的声音在竹林间回荡:“你重色轻友!” 贺清栖耳朵动了动,置若罔闻。 勾着唇角骑回了旅社。 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柴旭。 贺清栖看着还在院子里的卓知微,眼神晶亮。 林道讶然地看了满头大汗的柴旭一眼:“你这是跑回来的?” 虽然在外面可以肆意吐槽,可现在都回来了,柴旭自然不会不分场合,他点着头,如贺清栖一样一本正经。 “体验童年的感觉。” “童年的感觉?”林道被他逗笑了:“童年就是清栖在前面跑,然后你在后面追?” 听到这句话,也把柴旭带回到了回忆中。 那时候他们一共是六个人。 除了他们五祸害,还有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似乎是喜欢贺清栖的。 一见她就心生欢喜。 可惜少年时期的贺清栖骄傲得像是只孔雀,自我而自大,把心思全然放在方萱遥身上,根本看不见这个注视她背影的女孩。 勉强让她跟着他们一起玩已经是极限,可是绝不会刻意照顾她。 那时候他们五个都有自行车,有一次决议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顾明睿家的马术俱乐部玩。 女孩便犯了难。 顾明睿最是绅士多情,见她偷偷瞧贺清栖侧脸的模样太过可怜,不由心软,便提议道:“这样吧,我们换着骑,骑一段换一个人,然后那个被换下来的就跟着跑。” 既然有人提出了解决方案,贺清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 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最初他们确实是这样实施的,只可惜后来到柴旭跑时就歪了楼。 贺清栖自小照顾柴旭,到他跑时便询问:“要不我载你?” 柴旭眼神亮起,忙不迭答应,相比在后面疯狂奔跑,他还是觉得坐在后座上有人载着舒服,虽然提起腿也很费劲。 见此,跑得满身是汗的女孩便死了心,也没再跟他们一起玩。 后来渐渐失了联系,贺清栖似乎有些遗憾,有次一起吃饭还跟他们感慨成长路上总是会和很多人走散的时候,提到了这个女生。 完完全全没有看出人家的心思。 柴旭把那个女孩的部分省了,其他都说给林道听。 末了还瞧了贺清栖一眼,心道,真是不解风情。 还说自己是呆头鹅,明明最呆的是她! 柴旭想起她对自己跳舞时的评价,很是记仇地想。 然后便见呆头鹅: “微微。” 呆头鹅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完全没有和自己在一起时身上的那股中二范,笑容像是小太阳一样暖洋洋的。 “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的自行车后座?” 柴旭面无表情地想,爸爸你变了。 可是接下来,在卓知微面前无往不利的贺清栖终于吃了瘪。 卓知微昂起下巴:“不要。” 语气冷冷淡淡,走了。 听上去却莫名傲娇。 于是柴旭便见到自家栖姐石化了一般,拍后座的手僵在空中。 碎了。 第68章 贺清栖还保持着扶自行车的姿势,伸出舌尖微微润湿嘴唇,面色有些无辜,又有些苦恼。 这是……气狠了? 重生以来,卓知微还从未拒绝过她,也未曾用如此语气同她说话。 为她吃醋她的确开心,可现在分明是吃到翻车了…… 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贺清栖不禁微蹙眉头,眼神中猛然迸发出喜意,一瞬间好像比高高挂起的太阳还要刺眼,心中小鹿乱撞,砰砰砰跳个不停。 会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想了想,眼里的火又熄了大半,心跳渐渐平复。 可是知微她分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孩子,柴旭和她怎么看都不搭啊。 而且……知微到底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有希望么? 忽然觉得对对方一无所知。 贺清栖眨了眨眼,略有些颓丧,思索片刻,还是把车子停住,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微微!”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人哄好再说。 徒留林道和柴旭两人面面相觑。 “她们怎么了?”林道有些摸不到头脑。 刚刚还好好的。 柴旭默了默:“……没事。” 他搪塞道。 “可能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闻言,林道先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不善白了他一眼,也进屋了。 柴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真无辜,说好的骑自行车,结果变成跑步,还跑了一身的汗。 掀起衣角扇了扇,决定上楼洗个澡。 贺清栖一路跟在卓知微后面献殷勤,也没见她多看自己几眼。 不过做舔狗她是专业的,对此毫无所谓,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情趣,依旧屁颠颠。 卓知微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擦卓子擦柜台,微敛着眼眉,在贺清栖看不到的时候,偶尔轻勾唇角,冷淡庄肃中又有些赧。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吃柴旭的醋了,卓知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咬嘴唇,她知晓自己这样很没有道理,很奇怪,很小心眼,也很……大概是恃宠而骄? 因为贺清栖对她太好了,所以她见不惯对方再对除她以外的人表露出亲密,甚至是同她一起长大的柴旭。 还有曾经做过的那个梦…… 卓知微抖了抖如鸦羽般的睫毛,女孩完美无瑕的侧脸被贺清栖收入眼底,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从那细软的绒毛中看出几分粉色。 好可爱。 眉眼不禁弯成月牙的形状。 很快齐然和姜珊买菜回来了,看见三个人都在,有些诧异。 齐然拎着两大袋蔬菜,放在柜台前,笑问:“不是说要去骑自行车么?” 闻言,卓知微挑了下眉,放下手中的抹布,目光淡淡地看向贺清栖。 贺清栖一抬眼,就跌进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心神一荡,手指不自觉攥紧。 随即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情,脸上浮现出讨好的笑,有些讪讪,又转头看齐然,随便找了个借口:“旭旭说他不想骑了。” 柴背黑锅旭正擦着半湿不湿的头发下楼:“???” 卓知微一转头就看见懵懵的柴旭,不由低敛住眉目,没忍住笑了,美目嗔了贺清栖一眼。 贺清栖接到信号,顿觉松了口气,眉眼弯弯来了精神,又重复起刚才的话题:“微微你要不要试试,我载人很有一手。” 卓知微顿了顿,还是刚刚的那句:“不要。” 语气却不像刚刚的冷冷淡淡,夹杂着些许温度。 贺清栖不明所以,明明没再气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嘟了嘟唇,疑惑不解。 卓知微含笑瞧了她一眼,却是没再说什么,眉宇间微微闪过失落。 她知道这样子很矫情,可是贺清栖给过别人的东西,她不想要。 不,或许她还是想要的,比如贺清栖曾给过方萱遥爱情,她羡慕,嫉妒,恨不得取而代之。 可是这次,是在她明显表现出不虞之后,总觉得像是施舍。 那便……不要了。 为什么自己出现的这么晚?错过了她的童年,她的青春……她的很多东西,只勉勉强强抓住她十九岁的小尾巴。 她的笑带着几分怅然,贺清栖莫名的一愣,心里有些空空落落,不是滋味。 心好像被谁揪紧,有些疼,却不是因为自己。 卓知微低垂着眉目的模样依旧容色绝殊绝,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目光清如月,可却让贺清栖回忆起了昨日鹅卵石路上摔得粉碎的光与凉,心情略显沉重。 她胸腔内的那颗心徒然迸发无限渴望,内容大抵是希望她快乐。 想要把她全部拥有都给她。 却又不知所措起来。 贺清栖活了三十年,结过婚离过婚,她喜欢过方萱遥,追过方萱遥,到后来这感情淡了诀了,她始终都是感情施与者的那一方,她知晓如何去对她好。 可是她又无比地清楚,纵是气质相似,卓知微和方萱遥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方萱遥有野心有目标,她要的是权是利,是能站在金字塔顶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快意。 可是卓知微呢? 截然相反,她要的,大抵是温度。 贺清栖愿意给她温度,也可以给她温度,她对她的爱意如烈火般炙热,无时无刻不在灼烧她的心,想要喷薄而出。 可是,假如这不是卓知微想要的呢? 假如卓知微只希望她做一个朋友,一个家人,她把她的爱意宣之于口,岂不尴尬? 因为在意,所以谨慎。 贺清栖又不禁迟疑起来。 这是这么多年方萱遥教给她的。 叫做放手。 手指抖了抖,揣进了兜里,默默地攥成了拳。 贺清栖侧过头,迷茫地望向窗外的风景,依旧一片安宁。 不论在一起与否,她只希望卓知微幸福。 前台的订单系统响起。 打破了沉思与妄想。 贺清栖倏然抬眸,勉强收拾好心情,轻轻笑道:“我出去看看。” 柴旭下意识觉得对方不对劲,跟了一句:“我也去。” 刚张了张口,却比柴旭慢了一步的卓知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柴旭莫名觉得抖瑟,有些害怕地眨眨眼,但却还是跟上了贺清栖,只脚步虚浮,看上去踉踉跄跄。 逃难似的。 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深觉四个中只有自己一个正常人的林道摸了摸鼻子。 贺清栖走到门口,看见来人便露出讶异,是两个年轻人和一个身形瘦削坐着轮椅的老人。 年轻人一男一女,有七分相似,一看就是一家人。 女孩还长得挺好看,时时刻刻弯着眉眼很是开朗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男孩明明相似的五官,却看上去平庸。 “爷爷,我们到了。” 女孩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灿烂阳光还透着些许和长辈撒娇时的腻。 贺清栖连忙上前,帮忙拿行李:“你好。” 女孩先是一愣,随即结结巴巴问:“贺清栖?” “是贺清栖么?” “啊?”贺清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是我是。” 女孩抑制不住的激动,把握住身旁男孩的胳膊,惊讶还带点惊喜以及不可置信轻叫的声音:“哥,哥!真是贺清栖!” 贺清栖了然,略微挺胸,看来是粉丝,抿唇轻笑的模样有点得意。 便听女孩继续兴奋小步蹦跶说:“你也是这个节目的嘉宾?我是知微的粉丝,请问她在么?” 贺清栖:“……”笑容逐渐消失。 于是柴旭有幸见到他家栖姐今日第二次石化。 贺清栖摸了摸鼻尖:“……在。” 女孩握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我就知道!” “有你的地方总会有她!” 有几分cp粉的潜质? 贺清栖尴尬的心情被抚平几分,对她不由多了些许包容。 笑容真诚了些,和柴旭一起帮着拎行李。 一路聊着天,倒也投缘,女孩边走边说起他们的的情况。 女孩叫刘思,男孩叫刘兴,他们是堂兄妹,老人是他们的爷爷,叫刘裕江,来这里是为了帮爷爷寻找回忆。 刘思还是笑着,只是笑容中不觉带着些许苦涩。 “嗯……爷爷说以前他和奶奶就是在这里旅游的时候认识的。” 顿了顿,喉咙发干发紧,突如其来的酸涩让她的眼眸不自觉开始闪动泪花:“爷爷今年二月份检查出肺癌。” 说到这里,刘思的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她抬手在眼前扇着风,抬头看向天空眨了眨:“啊,哎呀,好没出息啊。” 爷爷有些无奈地握了握她的手,满脸褶子地笑起来,笑容纯粹灿烂,嗓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嘶哑发声困难:“思思。” “人活一世,总会有这种时候。” 莫名悲哀。 刘思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眼红红看他,声音不由大了起来,赌气般地争辩起来:“可是你才七十岁!戴孝时别人都是红色的腰带,只有你是白色的!” 说完便又抱着刘兴哭起来。 贺清栖睁大眼睛看在空中瘦的皮包骨头的爷爷,眼眶有些发胀,攥紧了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微蹙眼眉的时候忽然便想起了她自己的爷爷。 走得不算突然,爷爷本来身体就不好,八十二岁倒也算长寿。 但是贺清栖还是用了很久才走出来。 那些画面她不愿回想,如今已变得模糊,只依稀记得漫长的车队,漫山遍野的火光,以及那黑暗中那一点摇曳不定的红。 然后她跪下,捻起三支线香,举于眉高,默声拜了拜。 贺清栖喉咙滑动,眨了眨眼,抑制住眼眶的泪意。 想回家了。 大概是经历过,所以贺清栖懂,她拍了拍哭得放肆的刘思,叹了口气,安慰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刘兴和爷爷的眼眶也被她感染的有些红。 刘思哭得不能自已,便由刘兴继续讲述。 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感冒,在诊所打点滴,后来莫名其妙的,声音就成了那个样子。 他和妹妹看望爷爷的时候觉得事情不对,赶紧去了医院。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已经开始扩散,肿瘤位置长得不好,再加上爷爷年纪大了,无法开刀做手术,只能保守治疗,一直在喝中药。 前段时间做了第三次化疗,医生说,时日无多了。 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爷爷身体好。 爷爷想趁着自己还能动,还能走,再来看看那些他年轻时走过的风景。 这里是第一站。 是当初他遇见妻子的地方,想要多看看,等到了地下,好说给早逝的妻子听。 刘思和刘兴的父母从前工作忙,只知道丢下那几百块钱的孝敬,如今在病床哭花了眼,爷爷也不准他们此次陪同,只领了两个小的。 这是他们开张以来的第一位客人,带来的故事却是沉重的。 房费按二线城市的旅社设定,单人间168,双人间268,提供早餐,午餐和晚餐需要另行支付。 柴旭和齐然两个人帮忙把他们的箱子提到二楼,因为担心晚上会有什么事情,刘兴和爷爷睡一间,刘思自己住一间。 见到卓知微时,刘思只是多看了几眼,眼里虽闪过惊艳,却没有刚才表现得那么雀跃,兴致缺缺的模样。 她把现实与虚幻分得清清楚楚,见到偶像再高兴,也弥补不了她得到那个消息时满世界的氤氲黑沉。 贺清栖凑到卓知微耳边,视线却看向刘思,微微弯身,小声嘀咕着:“他们的情况你们了解了么?” 卓知微默默点了点头,眼眸略深沉,刚才贺清栖他们出去,节目组便递上了客人的情报。 本来刘思和刘兴并不想参加这个节目,只想安安静静地陪着爷爷,可是节目早就在策划,早早包了场地,若是他们不参加,就得等一个月以后节目结束,可偏偏爷爷的情况看上去不像能等一个月的。 后来节目策划人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准备让出五天时间给他们,可是爷爷听说了这件事,却不想麻烦别人,说是想在临走前,上一回电视。 刘思和刘兴便顺了他的意,只是希望节目组能多给他们点个人空间,节目组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便签了合同。 贺清栖见她点头,便继续说道:“那个女孩是你的粉丝……可以给她签个名么?” 抿了抿唇,略有些失落道:“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虽然也许起不到什么大不了的作用,但至少也算些许慰藉。” “你觉得呢?微微。” 卓知微默了默:“……好。” 回房间找到昨天她们刚来时拍摄的照片,在背面提笔写了一句祝福语,大概意思是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万事胜意,末了签上自己姓名。 闪着瞳光交给了刘思。 刘思定神看了她几秒,又看向那张相片,接过来,而后叹了口气,飘飘荡荡的惆怅从笑容里倾泻而出。 “微微,你长得真好看,字写得也好看。”女孩对她笑了笑:“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好好保存的。” 卓知微目光低柔,抖着眼睫,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也谢谢你的喜欢。” 任何的安慰在此时都显得那么无力,又不合时宜,卓知微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离开。 放好行李,刘思和刘兴便推着爷爷出门,去看看山,看看水,远远跟着几个跟拍摄影师,对安全也算有了保障。 齐然和姜珊在厨房做饭,贺清栖从卧室里提出了把吉他,和卓知微三人商量: “我听刘思说,刘爷爷来玩的时候,还不是我们这家旅社,但也有游泳池,晚上他们就在泳池周围几个人围在一起吃烧烤举办party,要不然我们也弄一个?” 刚刚切完菜的齐然听了一嘴,停下手上动作,眼睛一亮,满是赞同:“诶,我觉得清栖说的可行啊,我和姜珊我俩就算了,你们四个都是专业的!” 姜珊也笑:“是啊,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你们不都是干这个的么?我俩给你们当观众,你们领着客人好好玩一玩。” 事情便这样定下。 柴旭攀上贺清栖的胳膊,冲她挤眉弄眼:“栖姐,咱俩来一个?《靠近你的时候》原版?甜甜的,多应景!” 贺清栖嫌弃撇嘴,又看向卓知微的方向,正欲拒绝,便听林道开口。 “学姐,那我们也唱一个先前合作的原创曲目?《客栈》应该播出得会晚一些,也不算提前泄露,怎么样?” 林道眼眸闪亮,看着卓知微,卓知微也微敛着眉目看她,虽不如同她一般亲近,但也算是染上温度,贺清栖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再想起先前的纠结更觉怅然。 林道和柴旭不一样,人家开口,卓知微也不好拒绝,和抿唇的贺清栖对视一眼,潋滟的眸子无声安慰她。 移开视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贺清栖深深吸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行。”齐然想了想,说:“既然要吃烧烤,一会儿午饭结束我和你们姜珊妈妈就去买肉,回来腌制上。” 林道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姜珊妈妈,你是爸爸么,齐老师?” 齐然高深莫测地点头:“以后在这里就别这老师那老师的了,就直接叫爸爸妈妈就行。” 柴旭闻言,戳了下贺清栖,坏笑道:“怎么办爸爸,有人要抢你儿子。” 贺清栖无所畏惧,鼻音轻嗤:“叫爷爷。” 齐然愣住,大囧:“我没那么老吧!” “辈分大。”贺清栖对着他一本正经点头。 柴旭嘻嘻哈哈喊了一句:“爷爷好!” 齐然摸着鼻子,硬着头皮答应了:“大孙子好。” 而后看向镜头:“爸妈,以后别催我俩了,你看我这一下子多了三个女儿,还有个女儿自带拖油瓶,现在连孙子都有了!” 第69章 这里溪涧清澈,山色明媚,是拍照的好地方,祖孙三人虽还是被萦绕在心的阴影折磨不停,看过好风景,倒也露出不大不小的笑颜。 要举办party的事情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刘思以及刘兴商量了一下,两人都对此十分赞同并且感激万分,感谢他们愿意帮爷爷找回属于他的年代。 晚上,泳池旁架起了炉子,齐然和柴旭庄肃认真,很是专业地……烤串。 整个过程,颜值很加分,一个成熟稳重,一个俊俏年轻。 如果忽视掉柴旭偶尔的一惊一乍。 “起火了.!”柴旭吓得长腿一迈,星眸睁圆。 后退半步:“爷爷起火了!” 齐然:“……” 玩心忽起,贺清栖在旁边捏着嗓子:“爷爷,爷爷,放开我爷爷!” 林道适时嚎上一嗓:“叮当咚咚当当,葫芦娃……” 卓知微端着盘子的手一抖,神色不明地瞧了贺清栖一眼。 脊背还是挺直的,白色衬衣勾勒出漂亮肩胛骨的形状,姿态优雅矜贵,只是嘴角有些抽搐。 总感觉……自家小狮子好像是小学鸡聚集所,有她在的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不正常。 比如王祺雨,再比如陶径寒。 如今还得加上眼前的柴旭和林道。 柴旭暂且不论,可是林道和她早早认识,是她大学时期为数不多关系较好的学妹。 性子虽开朗热情,但总体还是成熟稳重,怎么现在……像是没牵绳的狗儿。 乱撒欢。 思绪纷飞,莫不是因为牵绳的人不在? …… 天色暗了下来,一切准备就绪,灯光全灭,只剩星星点点的炉火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今天的天气不错,天上月亮很圆,倒影在粼粼泳池就成了破碎的碎片,星辰璀璨地闪烁着,还有蝉鸣叫个不停。 鹅卵石小路上四处摆着啤酒、白酒、红酒。 刘思和刘兴扶着坐轮椅的爷爷的腿席地而坐,看着往日里像是星星一般遥远的人为自己演唱。 贺清栖抱着把吉他,坐在椅子上,眉眼带笑,时而和柴旭对视着,哼唱着这一首和她极为不搭的歌。 青梅竹马的二人默契十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这样的氛围下都透着暧昧。 卓知微的眼眸渐冷,虽知这是工作,虽知他们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虽然连柴旭的绅士手都看得到,但还是忍不住。 视线不动声色地移至他们交缠的手臂上,压抑着的嫉妒与欲望不断在胸口盘旋。 眯了眯眼,卓知微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占有欲竟有这么强烈。 她一直知晓自己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清高淡泊,她心中同样有着自己都不齿的阴暗面,比如在母亲生下弟弟的时候,她明知那是不对的,但情绪却还是忍不住低落了几天。 但如此强烈倒是头一次。 她心底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一个声音,她想让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属于她。 不想再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暗处,像一个卑微的暗恋者,默默地看着她为了工作和别人亲密,却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地和她使小性子。 一曲终了。 卓知微带着暗沉的眼眸,和林道上台一同唱起属于她们两人的歌。 于是柴旭便见他自小攻气十足的栖姐,小媳妇一样委屈地快要咬小手绢,眼眸在炉火的映衬下朦朦胧胧,闪着些许幽怨水意。 她望着前方,期待上面正发光的那人可以看她一眼。 轻慢吟唱的卓知微侧了侧头,不动声色地看过这边,紫色的发梢在耳边飞舞,见她如此表情,微微遮住的深沉眸子中浅露出笑意。 对方的反应给了她些许底气。 喜欢我么? 她再一次在心底重复。 胸腔里的心跳声强烈而有力,莫名心悸。 定了定神,薄唇轻勾,便又移开视线,专注于演唱。 接下来贺清栖跳了《immigrant song》,又和卓知微一同默契跳起st》,眼神交汇,默契十足,举手投足都是戏。 周围都是起哄声,尤其是柴旭叫的最大最响。 齐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又瞥见对着他拍的摄像头,欲言又止。 当拂过那个人不足一握的腰肢时,贺清栖心跳停了一瞬,松开时又先前两倍速度跳起。 眸色暗了暗。 很快跳完,只觉身体舒展,酣畅淋漓,只是如今的温度不是那么喜人,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贺清栖掀起衣角扇风,露出了一截白皙细瘦的腰肢,卓知微眉头微蹙,按住她的手,把衣服往下拽。 贺清栖眨眨眼:“微微?” 卓知微抿唇,面不改色:“有摄像的。” 贺清栖满头雾水,低着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明明在《偶时》跳这个的时候直接就是露着的,她们穿露脐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此刻只是掀起了一角。 该不会…… 微微真的喜欢她? 贺清栖倏然抬眸。 卓知微微微仰头和她对视着,忽然看见那双熟悉的澄澈眸子里,粉的,紫的,蓝的,绿的……像是霎时间炸开了漫天的烟花,映着眸子都多了几分神采。 心跳漏了一拍。 真好看。 卓知微喉间的小骨头滚动一下,眼神带着几分迷离和不知事的单纯,性感非常。 氤氲黑沉的夜仿佛忽然只剩下她们两个,任何微小的动作都像是被放大了一样,贺清栖一眼就瞄见了那个小东西。 感觉心痒痒的,帕金森一样震颤手抖。 贺清栖再也忍不住,鬼使神差地轻抚上去。 卓知微冷白色皮肤上,多了一根修长的奶白色手指。 煞是乍眼。 一瞬间理智被抛弃得干干净净,酒意朦胧,贺清栖的嗓音被熏得低沉喑哑,低敛着眉目看那处:“你这里……好漂亮。” 手指轻轻滑动,正如刚才这块小东西的路线行程。 口腔里都好像带着酒香。 真奇怪,明明她只喝了两杯红酒来着…… 卓知微整个人颤了一下,那人贴在她颈脖处的指暖暖的,若有若无的抚摸让她的心都在颤栗。 看着贺清栖的清冷眼眸睁得圆溜溜的,那黑眼珠也圆溜溜的,红唇微张,像猫,可爱又无辜。 她咬了下嘴唇,别着头发移开视线,红霞瞬间布了满脸,像是被蒸熟的大闸蟹,整个人冒着蒸汽。 “我我我我饿了。”莫名紧张。 转头腿还软了一下,落荒而逃。 娇艳欲滴的小耳朵看得贺清栖心神荡漾。 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那她……是不是可以试着表白?不用纠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 然后……拥有这个人。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莫名的,贺清栖就回忆起了记忆角落被灰尘掩埋的碎片,那晚也是这样清凉的月色,她的唇带者酒气,眼神迷离不堪,温柔地环住她的颈脖。 喘息声,轻吟声,似痛苦似愉悦的叹息声,还有那一声……贺清栖。 !!! 等等。 贺清栖? 她目光一凛,随即哂笑摇头。 也太自恋了吧,一定是记错了。 若说这辈子的卓知微喜欢她,她信,上辈子……那一声又一声冷冷淡淡的贺清栖怎么也不像是情根深种的模样。 如果这辈子的她喜欢自己……那她就谢天谢地,该烧高香了。 贺清栖眉间转眼又是按捺不住的喜意,屁颠颠跟在卓知微身后。 从柴旭手里接过他的孝敬——一旁烤翅。 狗腿地递给卓知微。 卓知微红着脸接过,却是不看她。 一切都被柴旭收入眼底。 爸爸你完了,他在心里想。 气氛渐渐被带起,纵是不擅长歌舞的齐然和姜珊也上前凑了个热闹。 大家一起围坐在一起,吃着烧烤,喝着啤酒,鼓掌欢呼,甚至忽视了旁边的摄像机,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聚会。 这是少年人最喜欢的热闹场景,刘思年岁不大,只比贺清栖大两岁,后头也是技养,释放了心底压抑多日的青春张狂。 卓知微亲自给女孩伴奏,温眸听她唱歌。 爷爷的眼睛浑浊,蒙上了一层风烛残年的死气,他的眼睛老早就看不太清,却在女孩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露出了一个如同孩童般纯粹的灿笑。 刘兴看得喉咙发紧,眼眶胀红。 他一直知道,却没有告诉妹妹。 他曾亲眼在午夜时分,听着爷爷狠狠压抑的咳嗽声无法入眠,然后看见爷爷颤着身子起床,想去卫生间却直直地撞到刷得瓦白泛着月光的墙壁。 咚的一声。 “别告诉思思。” 爷爷用他那发不出声音的喉咙说话。 只有气音,刘兴却听出了坚决。 喉结上下滑动,手上传来微弱的力度,刘兴抬头,眨了眨眼,逼退了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意。 他哽了哽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怎么了爷爷?” “帮我也点一首。” 爷爷用他那看不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朦胧光影的方向,眼前是一片模糊,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怀念。 “当年我和你奶奶就是这么认识的,她很漂亮,在人群中很乍眼。” 爷爷忽然停住,用他那布满老年斑的手捂住口,重重咳嗽个不停。 前面表演的刘思虽在演唱,可目光时刻注意这边,音乐骤停,她快步跑过来,焦急担忧的模样。 刘兴无奈看她:“有我呢。” 说着,给爷爷递上温白开。 爷爷喝了几口润嗓,又用纸巾擦了擦手和嘴。 而后慢悠悠继续道:“我对她一见钟情,一路像她献殷勤,不过有一个情敌。” 笑容炸开,不用他继续说,刘思温温接道:“你们两个一起给她唱了一首歌,《那个女孩》。” 她自小就在爷爷家长大,母亲生产后复工地早,爷爷就把她接过去照顾,比堂哥在爷爷家的时间久多了。 她喜欢坐在爷爷自行车的后座,或是站着,抱着爷爷的颈脖,感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她也喜欢听爷爷一遍一遍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从不厌烦。 面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刘思的眼眶又红了,却说:“爷爷你要唱么?” 爷爷指着自己的喉咙,遗憾地垂眼摇头:“算了,我这嗓子,就别给你奶奶丢人了。” “那我唱?” 爷爷重重点头,笑得特别开心:“好!” 刘思想了想,眼里闪过小狐狸一样狡黠的光,到贺清栖的面前:“栖栖,能陪我么?” 自然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贺清栖点头应了。 顿了顿,贺清栖倏然抬眸,长眉一挑,对上刘思暗含笑意的眸子,不禁摇头笑开了。 这是一首老歌,内容比较有趣味性,大概是关系很好的两个朋友,无意间爱上了同一个女孩,也说不清究竟是谁给谁染了绿。 结尾时,他们越对越惊,最后发现竟是同一个女孩,于是默契地想要当一切从未发生过,忘记那个女孩。 贺清栖抱住吉他,和刘思同样将目光投向卓知微,爱上同一个女孩,这样说她和刘思,倒也没什么问题。 拿出手机,调出乐谱,眉眼弯弯拨动琴弦。 轻快的音乐响起,虽是第一次合作,但是两个人意外地默契。 “she’s my girl~” 贺清栖一边点着头唱歌,一边愉悦地看向卓知微。 “那个女孩,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白色的衬衫,很专心听我说话,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玫瑰花香……” 白色衬衫,淡淡玫瑰花香。 全中。 齐然顺着贺清栖的视线,惊讶地看着卓知微,鼻子轻嗅了嗅,木质香味加上依附其中的玫瑰香味。 再联想之前刚刚见面的场景,瞬间了然,这两个人的cp这么火,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卓知微咬着嘴唇,别过头发,脸颊发红当做没看到。 爷爷浑浊的眸子闪着泪意,稍纵即逝,又化作微笑,轻轻然抬头看天。 “兴兴。” “爷爷?” “以后爷爷不在了,你要好好保护妹妹。” 刘兴默了默,嗓音纯粹深沉,点头:“我会的。” 认真庄肃像是立下誓言。 …… 到后来,不论是齐然姜珊,还是贺清栖刘思,都玩开了,场面彻底失控。 地上到处都是喝完的酒瓶子,东倒西歪。 唯有爷爷和刘兴在角落里,静静笑看而已,倒也温馨。 贺清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和柴旭追逐打闹。 柴旭嘴角勾起坏笑,猛地将贺清栖推入泳池里。 只听扑通一声。 林道发出短暂的尖叫,卓知微心中一凛,看向池面。 便见有着黑色长卷发的女孩从水池钻出,眼睛略有些睁不开,抹了把脸,“噗”了几声,往外吐水,从未有过的狼狈。 她恶狠狠地等着柴旭,脸颊不断流淌水珠:“柴旭,你给爸爸等着。” 一句话吓得柴旭口齿打颤,瞪着眼睛频频后退:“栖,栖姐,你可不能这样,你这是玩不起……” 贺清栖轻轻一跳,长腿一支,趴着上岸,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我就是玩不起了,怎么着?” 浑身还湿透,就追着柴旭打过去。 柴旭大惊失色,不断躲闪,最后躲到了卓知微身后,脸上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打啊,栖栖,你打啊。” 小人得志。 贺清栖牙根直痒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卓知微侧目看了他一眼,对贺清栖使了个眼色,趁他不备一把闪过。 贺清栖眼疾手快,直接捏住他的耳朵,毫不留情地使劲拽着。 “疼疼,栖姐,轻点,疼!”柴旭幽怨地看向用背影对着她的卓知微:“知微,你怎么就把我卖了,我也算是你未来的弟弟……” 柴戏精变脸极快,又开始对贺清栖挤眉弄眼。 卓知微脚步一顿,忽而又加快步伐。 耳朵尖彻底红了。 不过她今晚也喝了不少,在那依旧庄肃淡漠的表情的掩饰下,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 第70章 目送卓知微进了屋子,贺清栖无意识舔了舔嘴唇,食指与拇指不自觉摩挲一下。 好似隔着近一小时的时空,感受到了那喉咙处的温度。 不禁轻轻然笑出声。 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吻上去。 那她一定要伸出舌尖,在那上面打转,然后整体含住。 眼眸中带着滚烫的笑意,又有些赧,低头浅笑。 忽而又产生些许疑惑,知微回去做什么?party……不是还没结束么? 柴旭上前,胳膊肘轻怼她,低沉嗓音在她的耳边调笑:“注意点。” 瞥了眼旁边的摄像头。 贺清栖略抬眉瞧他,果真是弯着眼眸贱兮兮瞅她的模样,面上不以为然,眼底却是漾开了。 柴旭继续道:“齐老师都看出来了。” 贺清栖挑了下眉,笑着和他小声嘀咕:“刚刚不是还一口一个爷爷么?” 柴旭“嘶”了一声,瞪圆眼睛:“那不是综艺效果么?” 贺清栖撇嘴耸动肩膀,回忆起刚才的情景,眼眉垂下来,睥着他:“以后少占我便宜!” 柴旭难以置信地看她,直呼冤枉:“我哪敢占你便宜啊,你们家……” 声音骤停,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大,林道已经好奇地把视线投向他们。 柴旭礼貌对她点头笑了一下,又蹙紧眉头,压低嗓音道: “你们家知微一直死死地盯着我,像是我怎么着你了,那眼神。”柴旭啧了两声:“这么热的天,愣是给我冻了两个哆嗦。” 哪有那么夸张,贺清栖不禁含笑嗔了他一眼。 不过…… 她试探:“知微真冻你了?” “我骗你干什么?”柴旭觉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侮辱。 “咱们两个,我什么时候用过绅士手,刚刚被吓的,我碰你一下都没敢碰。” “还我占你便宜?” 贺清栖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是这个么?” 她略微垫脚,勾住柴旭的肩膀,透露出几分吊儿郎当的气质:“来,你告诉我,未来弟弟是什么鬼?” 柴旭眨了眨眼。 “下次你告诉她,是未来儿子,知道么?” 贺清栖语重心长,重重拍着他的肩膀。 柴旭不禁在脑海中模拟那样的场景,不自觉嫌弃地抖了下肩膀。 随即苦着一张脸,委屈巴巴扁嘴,小小声向她求饶道:“不是吧,栖栖,叫她妈妈这事我真说不出口。” 贺清栖长眉一扬,暗示地扇了扇衣角,瞥他。 柴旭瞬间泄气。 “行了,你们先玩着,我回去吹个头发,换身衣服。” 贺清栖拉了下湿哒哒的领口,衣服却还是整体黏在身上,眉头微蹙,小声嘀咕一声: “黏糊糊的。” 柴旭就差给她跪下了:“栖姐我真错了。” “都是综艺效果,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贺清栖满意点头。 视线始终黏在旅社的入口,眼神中还跳动着雀跃的火苗,按捺不住的躁动。 微微……是不是真的像柴旭说的那样,在意她? 她不知道。 但现在旅社中就只有卓知微一人……贺清栖的喉头微动,心跳忽而像是到了百米冲刺关头。 她深吸一口气,拢了下湿透的头发,眼睛看都不看柴旭一眼:“我先去了,你和大家继续玩。” 说完,不等柴旭回应,便迈着长腿大步流星进了屋子。 柴旭在后方深深叹了口气,胸口随着叹气的节奏起伏。 这就是在不到两月前告诉他,和卓知微只是朋友的贺清栖。 女人呐。 摇了摇头,转过身,融于夜色里。 …… 贺清栖逐渐加快速度,到后头几乎已经跑起来,一步迈三层楼梯,却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眼眸略微睁圆,身体向后仰,及时刹车。 “微……微微。” 却因为惯性,两人还是撞在了一起。 卓知微拿着浴巾,藏在贺清栖的怀抱里,脑袋轻轻倚在那人的肩头,怔愣了一瞬,放纵自己靠了一会儿,觉得身子都软了。 可随即上面的湿热触感让她不虞蹙起眉头,不动声色捻了一下,缓缓起了身。 看了眼贺清栖,又低头瞥见手里的浴巾,手指攥了攥,抿唇。 “给我拿的么?” 贺清栖星眸闪亮,略有些惊喜。 又不禁在心底暗笑自己的好满足。 怕是这时候卓知微给她一颗糖,不,哪怕只是勾一勾唇角,她就能屁颠屁颠头也不回地跟人走了。 卓知微轻轻点点头,侧过视线,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略有些不好意思。 暴露在空气中的耳尖还因为柴旭刚才大胆的话红得透明。 粉嫩嫩的。 贺清栖背着手,把这样的她收入眼底,歪了歪头,喜上眉梢。 “但是你都回来了,就不需要了。” “谁说不需要了。”贺清栖一把拿过浴巾,披在身上,脸不红气不喘地胡说八道:“其实我就是回来看看你做什么。” 说罢,就要扯着卓知微的手腕往外面走。 好像刚刚一脸嫌弃说黏糊糊的人不是她。 卓知微好笑看她,手腕拉了拉,身子纹丝不动。 她的眼皮眨了一下:“好啦,别闹了,去洗澡吧。” 贺清栖本来拉她的力气就不大,总是柔柔的,好似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一般。 于是卓知微三两下反客为主,手臂灵巧挣脱,把贺清栖往卧室里推。 贺清栖抵住门,可怜兮兮地看她,拽住她不让走。 此时灯光昏暗,橘黄色的灯光柔和了卓知微侧脸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气氛太好,贺清栖目光灼灼,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可是洗完澡party就要结束了,然后就要睡觉了,睡觉了就不能见到你了。” “我想见你。” 语气异样的真诚。 卓知微怔了怔,心中的小鹿再度不听指挥,横冲直撞了两下。 对上她那流淌着月色的眼眸,为数不多的理智用来控制小鹿,身子便又不听使唤。 不知道是谁用她的身体在说话,声音带着如月色般的魅惑与迷离:“那我去房间里陪你好不好?” 后面三个字轻得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贺清栖的心也飘了起来,像是踩在一团棉花糖上,软软的,甜甜的。 暗自深吸一口气,看着温眸看她的卓知微,觉得真是受不了。 她点头,眉头渐渐舒展开,喉咙动了动,低沉喑哑道:“好。” …… 背对着浴室。 浴室里下着雨,她的心底却有一团火。 卓知微如坐针毡,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绝不会再说出那一番话。 那团火烧着心,渐渐也烧上了喉咙,发干发热,一股子躁动直冲心头,卓知微暗沉着眸子,忍不住拿着桌上的杯子一杯接着一杯。 花洒的声音骤然停止,卓知微的心也一紧,咬着嘴唇,莫名紧张。 她狠狠咬了下舌尖,迫切想要忘记那些见不得人的绮丽心思。 贺清栖胡乱地擦干身子,拧抹布一样毫不怜惜地拧两下自己的头发,又用梳子梳开,迫不及待地出了浴室。 “微微!” 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的意味,讨好般的笑像是小狗要找主人撒娇。 卓知微抬眸望去,清淡眸子柔了柔,宠溺与无奈依附着笑意。 “头发都没擦,怎么就出来了?” 她的笑太诱人,贺清栖不知怎的就被迷了心智,有些飘飘然。 她微微昂头,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任性:“你给我擦。” 卓知微顺了她的意,轻声道:“那你过来。” 贺清栖乐颠颠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卓知微起身,拿起她刚刚递给贺清栖的浴巾,盖在那一颗半湿不湿的狮子头上。 贺清栖享受地半眯着眼,她便轻柔地替她擦头发。 不知擦了多久,不知贺小狮子头发有没有吃痛,也不知卓知微的手臂有没有酸痛。 两双同样澄澈的眼眸微微闪烁,对视着。 卓知微率先停住手上动作,喉间的那个小骨头再度耸动,吸引住贺清栖的视线。 她明明手抖却装作若无其事,再度摸上那她觊觎已久的部位。 或许是已经被摸过一次了,卓知微反应不再那么大,只是心口一颤,手臂软了几分。 暗自捏着手指,强装镇定问:“有那么好玩么?” 贺清栖星眸闪了闪,吞咽了口口水:“多可爱。” 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在茶几上四处瞥着,怂地仿佛刚才大胆占人便宜的人不是她一般。 视线最终停伫在一杯水上,眼神亮了亮,仰头一饮而尽,仿佛干涸了几十年的沙漠汲取水分。 贺清栖低垂眉眼,看着水杯,有些满足地笑了笑,随即看见水杯上纷乱的唇印。 脑子“轰”的一声。 这个杯……好像是进门后她递给卓知微的。 这杯水,似乎是卓知微喝过的。 这些杂乱的唇纹,应该也是卓知微印上去的。 短短几秒,贺清栖脑子闪过无数念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她喝了卓知微喝的水。 她轻轻眨了眨眼,抬眸露出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神,唇印不偏不倚,正好落上。 控了控水杯。 “没了。”贺清栖无辜道:“我再去接一杯。” 说罢,便起身,走到饮水机的位置。 卓知微顿时睁大了眼,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 脑海中的画面像是被按住了回放键,贺清栖对她的紧张,对她的特别,对她的占有欲犹如走马灯一一在眼前闪现,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一句。 “我想见你。” 女孩眼底的眷恋不舍一望而知,不是对朋友的。 卓知微没有一刻比现在还确定。 她抬眸,三两步到贺清栖的背后。 贺清栖转身,便被她居低临上地囿于怀里。 惊愕看她,杯里的水晃晃悠悠,溢出满地,手上湿了一片。 卓知微定定地看她,眼眸中像是蒙上了雾气一样的东西,整个人有种朦胧的美感。 酒意正浓,她不知被什么蛊惑,声音迷离不堪。 “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71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明该是一个问句,卓知微却用笃定的口吻说出,宛若一声惊雷,炸得贺清栖晕头转向,七荤八素。 她潜藏在心底最珍贵最隐蔽的心事就这样被人宣之于口,还是被另一个当事人,惊愕的同时又附带着一种羞赧,与惊慌。 下意识后退一步。 后面没有路,只有一个饮水机,贺清栖把饮水机撞得晃晃悠悠。 卓知微就是看中了这点,才快步移过来,就是想要让她无路可逃,逼迫她给一个答复。 贺清栖身子后仰,满脑子只剩一句话。 微微她知道了! 贺清栖脸上先是一阵不自然的潮红,又霎时间变得苍白,红与白交织着,宛若一只变色龙。 她半个身子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无处遁形,另一半却嵌在光影下,那半明半暗的脸上蔓延开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轻松与忐忑。 轻松的是,她再也不用藏着自己的心意,不用纠结究竟要不要固守朋友的位置,自己的爱慕会不会让那个人为难。 却又忐忑在,暗恋虽被道破,可是语意不明,听不出是喜悦是厌恶。 那你呢? 贺清栖在心底大声询问。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你会不会因为我喜欢你,轻视我、远离我、讨厌我? 唇瓣嚅动,话就在嘴边,她想要说出口,可是那个人容色殊绝,在如此寂静无人的夜里着实太会蛊惑人,心跳不受控一般仿佛要挣脱胸口的束缚,牵扯得她身子都酥了。 她急忙移开视线,在对方已经看出自己的心思,却未表明态度的情况下,她再流露出这种神色,也太不知羞了。 可偏偏卓知微把她囿于这方寸之地,无论视线瞥向哪,余光总是能瞥见她清潺潺的眼眸。 好漂亮。 莫名心悸。 小眼神瞄了又瞄,贺清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如果卓知微想要拒绝她,完全不必要把一切说破,更不需要用此种姿势…… 质问她。 贺清栖眼神霎时间亮了,刚刚那声雷好像又点燃了她遗忘在心的烟花引线,烟花炸开,点亮了整片天空。 她略微低头,对上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忽而涌上了无尽的勇气。 对方停顿的时间太长,卓知微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已经宣布告罄,一晚上隐隐酒意也跟着消弭殆尽。 理智回笼,她饮水机咚贺清栖的手臂不再坚决,微微发软,想要垂落。 此时那个人正好用她那双如山明水净一般的眼眸注视她,迟来的红色瞬间布满了脸颊,视线闪躲。 可是又不甘心她这个冲动之下进行的、却说出了她内心最大的渴望的对话就此结束。 她硬着头皮和贺清栖对视,从来清冷如月的眼眸此刻竟然如同森林受惊的小鹿。 “你、怎么不说话?”呼吸有些急促。 她还在强忍羞意。 略有些老旧的旅社隔音效果并不好,还能听见外面载歌载舞的狂欢热闹,便更凸显房间的安静空荡。 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两个人强烈有力的心跳声,此时她们贴得极近,听到那如鼓心跳,竟也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她的? 我的? 纠纠缠缠,不得而知。 贺清栖渐渐迷失在了她眼里的那团漩涡,仿佛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视线向下,是她馋了许久的小骨头,再向下,是她曾经埋过的香香软软的胸脯,还有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 眸光晦暗难明。 捏了捏指节,贺清栖忍住心头的躁动,目光沉沉,没有回答。 却是问:“你呢?” 瞬间反客为主。 一瞬间,刚才贺清栖经历的挣扎,卓知微也经历了一遍。 半晌,缓了缓神,翩跹飞舞的思绪归位。 “是我先问的。” 她轻拧眉头,微嘟着嘴唇,话说出口,竟有一种赌气的意味。 意外的可爱。 贺清栖顿时低垂眉眼,睫毛轻颤,忍不住笑开了。 卓知微见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自觉也跟着笑意浅荡。 两个人在静静流淌的月色下就这么看着对方,莫名心动,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尽了。 卓知微咬着嘴唇,视线几次三番触及那个人红润的唇瓣,小骨头再度滑动。 她有些不知羞地想着,会吻她么?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话已近说开,自是再没什么害羞的,也不需要再克制自己,贺清栖毫不掩饰,目光灼灼,放肆地盯着那处。 蠢蠢欲动,深沉眼底埋着火。 视线向上,她对着卓知微的眼眸,一时之间色胆迷天。 她喉咙轻轻耸动,一本正经轻声道:“向后仰的姿势太累了。” 以为的吻没有落下,卓知微愣住,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嗯,嗯?” 不等她再说什么,贺清栖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去,弯腰侧头,含住。 果真不再后仰。 卓知微瞳孔骤缩,身子僵直,垂在身侧的手臂使劲向下拉,下意识昂起颈脖,那块小骨头便更加突出,全然埋进贺清栖的口中。 她感受到,濡湿的暖意在那上面打转,小鹿都撞懵了。 踩在地面上的脚有些漂浮,迷迷蒙蒙整个人软在贺清栖的怀里,贺清栖便不再拉她手臂,改换环她的腰。 腰上敏感,卓知微身子一颤,略睁大眼睛,呆呆直视着窗外。 氤氲黑沉的夜渲染出低昧的气氛。 贺清栖起身,饶有几分食不知髓的意味,舔了舔嘴唇,指尖又再上轻抚。 一下又一下。 终于用口舌触碰到了这小东西,贺清栖得偿所愿,满足感爆棚,也不怂了,也不怕了,开始骚话连篇。 她的视线依旧黏着在那处,低喃出声,也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卓知微听:“我馋了这里好久的。” “果真,很美味。” 嗓音低沉,莫名勾人。 说着,食指在唇瓣上抹了一下,轻轻摩挲。 卓知微抬眼看她,睁大的眼眸里透着几分懵懂与不知事的单纯。 “你、你……” 糯糯说不出话。 “你骗我!” 像是小女孩。 贺清栖闻言,停下动作,略有些疑惑:“我骗你?” 卓知微脸色爆红,继续“你,你”个没完。 说好的有贼心没贼胆的小狮子呢?为什么……这么色气。 好像从前的她都是假装的一样。 明明那么好骗。 明明那么可爱。 都是假的。 卓知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沉痛。 贺清栖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变化,不禁歪了歪头:“???” 卓知微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她的世界里,从粉嫩嫩颜色,变成了黄色的。 很美味…… 她略有些羞耻地暗自在唇齿间辗转,竟生出几分暗喜,心跳没完没了。 可是……再也不可爱了! 置气转身要走,转身的刹那,腿上力气还没有恢复,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贺清栖急忙搂住对方的腰。 触碰到的时候飘飘欲仙,嘴角弥漫开幸福满足的神色,另一只手也搭上,紧紧抱着她不撒手。 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开始在对方的颈窝蹭个不停。 又像是一个小可爱。 湿湿热热的触碰并不好受,可是卓知微恍若未觉。 底线被她踩了又踩,完全忘记刚才的忿忿,心软成一滩水。 双手搂住对方的肩膀,轻轻抿唇,荡漾开按捺不住的喜意。 贺清栖在她的怀里撒欢,忍不住得意忘形问她:“微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是最近?拍摄《奇迹之旅》的时候,还是去我家时?” “难不成是一见钟情?” 贺清栖忽然起身,眼眸璀璨如星,拉着她的手不依不饶:“是不是,是不是?” 卓知微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故作沉思状。 贺清栖期待看她。 卓知微露出些许疑惑,迟疑片刻:“我……我喜欢你么?” 贺清栖霎时愣在了原地,而后表情僵住,渐渐发灰,石化了一般。 好在刚刚那么过火的事情都做了,也明白卓知微是在故意逗她。 但还是委屈巴巴地耷拉下眼角。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卓知微眉眼如冰雪初融,温温地看着她。 像踢皮球一样踢给她,就像她刚才做的那样。 贺清栖没什么不满,反而有些跃跃。 “我……” 她正要开口,便听走廊里传来了一阵喧闹。 “哈哈哈,林狗,你们也太逗了吧。” 柴旭清亮有少年感的声音传来。 贺清栖怔怔地看向卓知微。 卓知微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舍,如水般地流淌。 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贺清栖的头发,安抚她:“我要走了。” 贺清栖依依不舍地抱住她,任性道:“不要。” 声音越来越近,还依稀听见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 卓知微急忙挣脱,还不忘给一个甜枣,按住她的后脑,在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贺清栖顿时松手,整个人都呆了,下意识摸上她刚刚亲的地方,心跳后知后觉开始起飞。 卓知微往门口走,一向稳重的步伐竟有些雀跃,总感觉今夜的一切如梦如幻。 就在这时,姜珊开了门。 四目相对,姜珊有些怔愣:“知微也在呢。” 卓知微点头,泰然自若道:“刚刚和栖栖聊了会儿天。” 她的表情过于坦然,姜珊瞬间就信了,笑意融融道:“那要不要再坐一会儿?”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贺清栖眼睛一亮。 可是卓知微却摇了摇头,含笑道:“不了,今天也挺累的,想要早点回去休息。” 贺清栖顿时微不可查扁嘴。 今晚的一切太突然,卓知微觉得,自己还是要好好整理一下,她怕在待下去,容易幸福地晕倒,实际上,哪怕现在她的腿都还使不上力气。 不由回忆起刚才她饮水机咚时的场景,她究竟哪里来的勇气? 想到这里,卓知微不由低垂下眉眼,羞赧地别过头发。 “姜老师,我先走了。” 姜珊点头。 卓知微和她擦肩而过。 贺清栖突然开口:“微微。” 三两步走过去。 “我送你。” 就两步的距离。 卓知微有些无奈,嗔了贺清栖一眼,整体还是愉悦的。 到了卓知微的房间门口。 卓知微:“我到了。” 贺清栖用生离死别的目光注视她。 卓知微无奈,环顾了下周围,低下嗓音:“乖,明天我们就见面了。” “可是我们才……” “我舍不得你嘛。”贺清栖撒着娇。 想到跟来的目的,贺清栖鼓足了勇气,拉住卓知微的手。 “微微。” “嗯?” 贺清栖凑在卓知微的耳边,轻缓湿热的呼吸打在耳廓。 耳尖红了红。 少年人清澈纯粹还带着些许腻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我喜欢你,微微。” 似乎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已经很久了。” 今天喝的酒,似乎后劲有点大。 卓知微迟钝地眨了眨眼,脚步明显虚浮。 第72章 后来卓知微几乎是飘着回到房间的。 眼睛一眨不眨,面颊泛起不自然的酡红。 林道此时正在卫生间刷牙,从镜子里瞧见刚刚回到卧室的卓知微,脸上浮现一抹微笑。 正准备开口说话,便发现卓知微似乎不太正常的模样。 犹疑片刻,林道吐了口中的泡沫,从卫生间探出一个小脑袋。 “学姐……” 她拉着长音。 卓知微脑子还是晕乎的,身体分泌出的过量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让她心跳过速,呼吸也有些急促,脑海中不断回荡起刚才贺清栖那一句话。 我喜欢你,很久了。 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云端,浓烈的情绪在胸口激荡,幸福地如置梦中。 她想过贺清栖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地惊喜。 完全没有注意到林道。 “学姐!”林道提高分贝。 猝不及防的卓知微被惊得颤了一下,转身。 对上她懵懂睁得圆圆的眼睛,林道愣了一瞬。 脊骨还是挺直的,白衬衣也依旧合身,袖口照旧挽上一半,露出的细瘦小臂线条完美流畅。 可莫名的,曾经那种骄矜冷淡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像是……陷入爱情中的小傻瓜。 想及此,林道不由恶寒地抖瑟肩膀,还小傻瓜?她怎么能想出这么恶心的词汇,还用在她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学姐身上,连忙闭上眼猛摇了下头。 等她再抬头,卓知微便又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只脸上还是红红的,和她的气质不大相符。 “有事?” 卓知微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轻轻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颤。 “学姐你……是不是喝多了?”林道看着她,面上几分怪异道。 明明她记得,卓知微只喝了几杯红酒啊,比贺清栖喝地还少,是喝酒上脸么? 卓知微清了清嗓子,还是正经庄肃的模样:“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林道如实道:“感觉你的脸好像太红了。” 卓知微微不可查一顿,眼神略空洞,霎时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渐渐的,像是要被蒸熟了一样。 林道诧异地望了眼她的头顶,想看看会不会冒蒸汽。 “或……或许吧。”卓知微舌头打着结:“我不太会喝酒。” 林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回到卫生间时,还喃声道了一句:“看着也是,跟要蒸熟了似的。” 闻言,卓知微顿时攥紧手指,喉咙微微耸动,像是机器人,动作有些僵硬,转身,检查了一遍房间的摄像头,换上睡衣。 洗澡过后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情像是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在眼前放映。 洒在四野无人处的月光,微微的一点亮,从未拉严实的床帘无意流泻出来,描绘出了不自觉浮现笑意的女孩的轮廓。 她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好想到明天啊,就可以快点见到她了。 见到那个在她心中驰骋的明澈少女。 漂亮,又有一点点的色气。 她喜欢极了。 …… 第二天早上贺清栖醒地早,新的一天里,她比过往的每一天都精神抖擞,过剩的精力让她在六点钟时出去跑了一圈又一圈,回来时还看见晒太阳的刘爷爷。 “爷爷早。”贺清栖弯着眉眼,颊上带着几分汗,呼吸猛重而急切,青春勃发的模样煞是讨喜。 刘爷爷的眼睛看不清,但可以感受到她语气中如朝阳般的活力,不自觉弯起一抹笑。 刘兴也在旁边,但是黑眼圈似乎重了一些。 昨晚又没有睡好。 爷爷猛重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像是连绵不绝的悲哀,时刻盘旋在他的心头。 没有人比贴身照顾爷爷的刘兴更清楚。 时日无多了。 这种清楚让他整宿整宿的失眠,鼻子发酸,喉咙发涩,却还要在妹妹面前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 很累。 看着爷爷日益浑浊的眼,一步一步走向坟墓,他心里竟会闪过就要解脱了的释然。 他知道那不对,清醒了之后又会变成自我厌弃。 颓丧低下头。 “你们起的好早啊。” 女孩朝气蓬勃的声音响起。 刘兴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勉强笑了笑。 “是啊,爷爷起得早,就出来见见太阳。” 其实他知道,不是起得早,是整夜没睡。 “那挺好的。”贺清栖笑道:“晒太阳对老年人身体好。” “那你们继续,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刘兴点头。 贺清栖虽是厨艺白痴,但煮粥这种事还是会的,只需要加上米和水,按一下煲粥就可以了。 她还会做大酱炒鸡蛋,因为除了大酱不用加其他调味品。 不过爷爷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大酱炒鸡蛋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贺清栖从冰箱里拿出昨天齐然和姜珊买回来的清淡小咸菜,摆在桌子上。 十几分钟后,粥也煲好了。 柴旭伸着懒腰走下来,看见忙忙碌碌的贺清栖,愣住,揉了揉眼睛,再看。 “栖姐?”他试探叫道,用着夸张的肢体动作耍宝:“是你么,我勤劳的栖姐。” “这么早就起床给大家做饭了,你是天使吧。”他惊叹道。 贺清栖手上动作一顿,神经突突地跳,抬头向柴旭撇过来一个眼刀。 她慢悠悠地摆了一下手上切水果的菜刀,皮笑肉不笑道:“旭旭,你再说下去,我就不能保证这把刀,是切在水果的身上,还是切在你身上了。” 她的语气诚恳认真,脸上还带着“和善”的笑。 柴旭禁不住抖瑟一下,赶紧认怂:“爸爸我错了。” 眼珠骨碌碌一转,微不可察露出坏笑,讨好问:“爸爸我妈妈呢?” 有镜头在,贺清栖不说话,漫不经心瞧了他一眼,继续切水果。 可是微微勾住的唇角泄露出了她的好心情。 柴旭眼尖地捕捉到笑意,继续上前舔。 早饭做好了,饭后水果也切好了,还是不见藏进贺清栖梦里的那个人。 她坐在沙发上,每隔十几秒就要抬头看一眼楼梯,如坐针毡。 似乎有一点紧张。 怎么还没睡醒?贺清栖忍不住想。 会不会是故意躲着自己? 昨晚的表白和细碎的吻都是一时冲动,她本质还是那个怂唧唧,动不动就粉了毛发的小狮子。 或许是月光蛊惑了她? 可是一夜下来,此前的冲动与盲目慢慢冷却下来,占据心头的,反而是迟来的胆怯与羞赧。 她怎么那么不害臊! 才刚刚明确彼此的心意,居然就占人家便宜! 如果微微只是对她有一点点好感,想和她接触试试,看到这么急色的自己,会不会又后悔了? 喜欢多想的贺清栖颤着腿,心吊在嗓子眼,有点像上大学时考英语听说前的紧张忐忑。 于是她迫切地想要和卓知微见面,想要得到一个心理安慰。 落在柴旭的眼里,便是自家栖姐对卓知微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额上不禁冒出几条黑线。 至于么? 胳膊肘怼了怼,把前几天贺清栖说过的话还给她: “栖姐,咱不至于。” 贺清栖心脏还在砰砰跳,被这么一撞,哆嗦了一下。 “你想吓死我啊!” 她瞪着眼睛,恶狠狠的模样。 柴旭摸了摸鼻子,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说:“你俩才一个晚上不见,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闻言,贺清栖高深莫测地觑了他一眼,摇头:“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 柴旭:“……” 他确实没谈过恋爱。 可是栖姐眼神里流泻出的同情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人半斤对八两,就算栖姐和方萱遥结了婚,可那哪算是恋爱? 不由脸色微红,炸毛了一般:“你谈过?” 嗓音还是压低着的。 贺清栖眼神示意了下楼上,理所当然道:“嗯,我谈过。” 隐隐有些得意,眉毛翘了翘,嘴角挂上甜蜜的笑。 柴旭:“!!!” 昨天晚上趁他不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忽然来了精神,眼睛亮的像灯泡,拉着贺清栖的手臂,八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贺清栖故意吊他胃口,慢悠悠道:“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啊。” 柴旭直起身子,急哄哄道:“你倒是说啊!” 他还想等着晚上上他们小群里去嚎一嗓子,让顾明睿知道,到底谁才是栖栖最重要的竹马! “表白了,然后在一起了。” 贺清栖言简意赅。 柴旭有些不可置信:“就这?” 贺清栖眼眸含着笑意,无辜地眨眨眼:“就这。” “不是,我是说过程呢?”柴旭记得要蹦起来,比划着手势引导她:“比如什么月黑风高夜,你俩看气氛好就忍不住亲上了……” 贺清栖垂下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柴旭以为她在回忆,搬着小板凳坐好,兴致勃勃的模样。 片刻,贺清栖凑到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柴旭极为期待。 便听见: “我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柴旭顿时脸色黑如锅底,手臂小幅度摆着,作势打她的模样。 却像是在挠痒痒。 卓知微一下楼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昨天晚上刚和她确立关系的女朋友,在和她的小竹马打打闹闹,好不亲密。 轻浅笑意与隐隐期待全然僵在脸上,面无表情。 贺清栖一抬头,便见自家女朋友神色不明站在楼梯上。 小眼神带有几分雀跃,抿唇腼腆地笑,又开始紧张。 “微,微微。” 贺清栖小跑到楼梯口,抬头看她:“你醒啦。” 卓知微居高临下觑了她一眼,步步生莲,姿态优雅矜贵地扶着楼梯走下去。 路过她的时候,没有停住,招呼都没有打。 贺清栖有些愣,可随即想起刚才的场景,眼神亮了亮。 先前的忐忑尽然消失。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不喜欢她的?醋劲这么大。 贺清栖挑了下眉,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轻轻摩挲,贴在她耳边。 但还是紧张,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小小声道:“见,见到女朋友,怎么不打招呼?” 第73章 卓知微闻言,只觉腿上一软,怔怔地看着贺清栖。 女朋友么? 心脏不受控地激荡起,如静夜下湖水一般波澜不惊的眼眸,像是被霎时投入一颗石子,泛起一圈接着一圈的涟漪。 “栖栖。” 她的声音一片涩然,略有些隐忍克制,手指紧紧地攥着,控制住自己难以言喻的紧张、激动以及如梦境一般的不真实感。 你是我女朋友了。 卓知微咬着自己的嘴唇,眼底带着些许莫名神色。 那个人没有说话,可是贺清栖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神,便瞬间心领神会。 是啊,女朋友。 她低敛着眉目,浅浅地笑出了声。 视线移向她轻轻握着的手腕,细瘦而白皙,腕骨清晰分明。 莫名从心底钻出来一股暴戾,占据了她的脑海。 好想……捏碎它。 倘若她有一天,她们可以一同躺在床上,她扣住对方的手腕,而后吻住喉间的小骨头。 会不会如那日一般,她漂亮的唇倾泻着细细碎碎的轻吟声? 微蹙着眉头,昂起天鹅一般的颈,露出似痛苦似欢愉的神色。 明明那夜的回忆如此破碎不堪,如今看着这人竟被她成功铺成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好诱人。 贺清栖眸光晦暗,竟真的用力捏了捏。 卓知微不禁蹙眉,有些吃痛。 贺清栖反应过来,紧忙松手,只觉心口燥热,猛地眨了下眼。 “对,对不起。”她讪讪道。 略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卓知微。 只是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她就如此……急色。 贺清栖有些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会被她过成何种颜色。 脑海中不要命地蹦哒出她曾经暗自在深夜里,偷偷看过的,动画版乃至真人的小电影,喉咙微耸,居然有些期待。 脸色微红,浮上些许赧意,心脏砰砰乱跳。 “没关系。”卓知微轻声说。 她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目光一次一次及至贺清栖轻轻勾起的手指上。 又长又细,真漂亮。 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刚刚起床时,回忆起昨日的那一切,心口挂着蜜的同时又不由有些紧张。 担心自己会做的不够好,担心自己会不及她从前喜欢过的那个人,担心相处之后,会不会她突然发现,哦,原来卓知微也不过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才能给这个人最好的恋爱体验,慌张而不知所措。 可当她看见了这个人,阳光下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灿烂少女穿着白色运动鞋伫立在楼梯口,那些莫名的情绪又仿佛从未存在过,消失地无影无踪,找不到丝毫痕迹。 她的喜欢那么明显,像是冬日里溜进窗户的暖阳,洒在身上,心口都要化了。 卓知微微阖了阖眼,唇角轻轻上扬,莫名轻松,忽然觉得,其实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她拉住那长长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牵着她向前走。 贺清栖的心跳漏了一拍,可又不想露怯,故作严肃地跟着。 可那丝严肃恰恰泄露出了她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柴旭笑出了声。 贺清栖恼羞成怒地瞪他:“你笑什么!” 手指却是一分一厘都不敢乱动,僵在那里,任由卓知微拉着。 柴旭眨巴眼睛,轻咳一声摆摆手,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没,没什么。” 他还以为贺清栖有多厉害?结果还不是卓知微勾勾手指,就五迷三道的模样。 视线不觉瞥了眼她们交缠的手,真勾勾手指。 “手机太好笑了。” 又扑哧笑出了声。 贺清栖扁扁嘴,歪头看向卓知微,像是受到欺负告状一样,眸底带着控诉可怜兮兮。 卓知微不期然想起陶径寒对她的评价,神……受么?唇角忽然弯起,那一瞬间的冰雪消融,让窗外的景色都黯然失色。 贺清栖愣了愣,浅褐色的瞳孔不由流露出一丝惊艳。 轻咬了一下嘴唇,贺清栖还是没忍住,凑到卓知微耳边,小声道: “所以,刚刚你没有否认……你是我女朋友吧。” 语气轻松,却又不自觉带着几分紧张。 虽然知晓了对方的心意,可是从昨晚到现在,不论是表白,还是“女朋友”这三个字,都是从她自己口中说出。 那个人始终没有给个确切答案,心里便觉得不踏实。 卓知微定神看她良久不语,害羞地抿唇,垂眸,鸦羽般的睫盖住眼底笑意浅荡,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似乎有些赧,但对上贺清栖期待而急切的目光时,还是说:“是。” “女朋友。”她在摄像机看不到的地方,摆着口型。 贺清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骤停了,她慌张移开视线,望向一片树荫的窗外,暗自深呼了一口气。 手指倏然收紧,紧紧握住那只柔弱无骨的手。 她的手掌有些湿,却带着灼人热度,顺着手心通往四肢百骸,到了最后,卓知微的心都被灼烧到了。 她们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静默无言许久,这是表面,暗地里耳根却一个比一个红。 柴旭坐在她们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摸了摸鼻尖,起身:“……我去吃饭了。” 贺清栖眼睛倏然亮起,兴冲冲和卓知微说:“微微,今天早饭是我做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卓知微颔首:“好。” 温柔而克制。 贺清栖不自觉捂住了心脏,脸上露出大概“我要死了”的表情。 她真是爱惨了卓知微这般姿态。 好似从上辈子开始,她就始终这样,像是个举着红酒款款而来的华贵女子,优雅却隐忍。 只是上辈子的时候,她的眼底蒙上一层雾一样的东西,不曾笑,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分明。 可是如今对待她却像是在面对一个全身心信任的人,愿意把软软的肚皮露给她,眼睛时常会弯起,开朗了不知多少倍。 贺清栖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不是单纯的心疼,也不是纯粹的窃喜,这种喜与痛混杂在一起,让她渐渐放下了捂住心脏的手。 垂着眸子,神色不明。 “怎么了?”卓知微有些担忧,眉头微蹙。 贺清栖看着她欲言又止,顿了顿,垂眸时嘴角牵扯出一抹自嘲,最后还是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居然想问卓知微,她上辈子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明明她是这样……柔软而纯粹的一个女孩子。 可是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贺清栖轻轻叹了口气,拥住她的肩到桌子前,给她盛了一碗粥。 卓知微坐在那里,情绪微不可察地有些低落,定定看着那碗白粥,勺子在里面搅动。 总觉得……她的女朋友有事瞒着她的样子。 是什么呢? 她抬眸看了看贺清栖,又不愿意逼问她。 抿了抿唇。 喝了一口粥。 早餐在静默无言间吃完,贺清栖的情绪渐渐缓和,一眨不眨地看着柴旭。 柴旭秒懂,主动包揽了碗筷。 卓知微有些不好意思。 贺清栖故作老怀甚慰的模样,搂住她的肩膀:“没事,儿子大了,也该帮着爸爸妈妈做点事情了。” 柴旭闻言,回头狗腿地对贺清栖笑了下,又看卓知微:“对,妈妈,让我做吧。” 卓知微脸色微红,嗔了她一眼。 唇齿辗转了一下“爸爸妈妈”这个称呼,忽然有些愉悦。 抬手拽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垂下的手指。 贺清栖吐了吐舌尖,露出窃笑,小狐狸一般狡黠。 …… 旅社就只有刘思三位客人,人家还有自己的目的地,六个人便空闲了下来。 林道是个音痴,一整天就抱着那把吉他不松手,于是柴旭就像是个不知道多少瓦数总之噌噌亮的灯泡,跟着第一天谈恋爱牵着手到处逛的贺卓二人。 看着她们忽然的低语,听着她们莫名的窃笑。 柴旭有些心塞,忽然就知道了辛酸二字应该怎么写。 他决定,明天绝不要再跟着这对“无良父母”!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依依不舍过后,二人又各自进了各自的房间。 洗完澡,贺清栖懒得吹头发,带着湿哒哒的头发,趴在床上,肩膀搭着一条浴巾。 两条长腿来回荡悠,贺清栖忽然想起什么,动作停止,手指顿在一片黑暗的手机屏上。 昨夜光顾着高兴,似乎忘记在他们五人群里说一声了。 舔了舔嘴唇,脸上不禁浮现有些赧的笑。 解锁,手指纷飞。 与此同时,似乎是心有灵犀。 旭:号外号外,好消息! 年:? 栖:我谈恋爱了。 紧接着。 旭:栖栖谈恋爱啦! 旭:…… 旭:不是说好让我讲的么?!!【愤怒】 贺清栖犹疑地歪了歪头。 栖:我说过? 旅社中另一房间的柴旭差点气得翻白眼。 年&睿&渊:!!! 年:恭喜恭喜! 睿:是卓知微吧。 渊:太好了,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知道拱另一颗白菜了! 旭:是卓知微! 旭:!!!你们能不能让我说一下! 隔着屏幕,贺清栖甚至可以想象到柴旭气到跳脚的模样,轻轻然笑出声。 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女朋友就在隔壁,朋友也在身边,她的家人一切安好,董事长和经理也都活得好好的。 柔软地弯着眼角,轻轻发出一段话。 栖:是卓知微,你们说的没错,我好像真的早就对她图谋不轨了。 栖: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巴纳德的堕落》中看到的一句话,任何瞬间的心动都不容易,不要怠慢了它。 栖:借着月光,我表白了。很冲动,完全没有准备,只是听由自己的心声,好在我总是受着老天的眷顾,得到了不错的回复。 睿: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年:栖栖真棒! 渊:居然是栖栖表白的么?栖栖不是神受么?为什么表白也是你的活。 贺清栖手指一抖,太阳穴突突地跳,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的情绪。 陶径寒!你给我等着! 她咬牙切齿地暗骂一声。 栖:我攻我攻我巨攻!你看见哪个人有我这么攻! 睿:你见过哪个攻会把自己是攻挂在嘴边? 栖:比如我。 反应极快,无比诚恳。 贺清栖又和她们胡乱调侃了一会儿,翻了个身,把浴巾铺到枕头上,如瀑一般的黑色头发洒了满床。 贺清栖看着天花板,莫名感慨,又拿起手机。 栖:反正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就踏踏实实工作,认认真真谈恋爱,等有机会请你们吃饭啊! 年:好! 旭:呜呜呜我要吃大户,叫你们一整天都不理我! 年:哈哈哈哈哈,该不会你做了一天电灯泡吧?我记得先前你俩说过,在一起拍节目? 贺清栖也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可是接着,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睿:栖栖,你离过婚的事,告诉她了么?她怎么说? 贺清栖倏然抬眸,眼底是一片震惊。 栖:!!! 栖:我忘了! 忘了她结过婚这个事实。 贺清栖迟钝地眨了眨眼,静默黑夜下,唇间轻轻吐出一个字。 “艹。” 脸上一片木然。 她有种不太祥的预感。 第74章 如果现在有人和贺清栖提起方萱遥,那她大概会面无表情,并且给出“她是谁我不认识和我无关”的回复。 从离婚那日起,她就以为自己的生活从此和这个人再无干系。 从前的那些爱也好,恨也罢,就让它随风去了,不论如何,她还是做不出赶尽杀绝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却忽然成为了她和卓知微之间的阻碍。 卓知微只知道她喜欢过方萱遥,却是不曾得知,自己居然和她结过婚,甚至……有过十年的婚姻事实。 该怎么解释? 她不想骗卓知微,不愿欺骗对方说,自己只是刚结婚就发现了被骗婚。 卓知微不是别人,是她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是那个遥遥望着虚空,见到她时却霎时露出笑颜的女孩子,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谎言来掩盖,她那么聪明,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了这个真相,或者……方萱遥主动找到她,吐露那一切。 会是怎样灭顶的打击? 贺清栖不敢想象。 可是她们才刚刚确立关系,让贺清栖忽然去告诉她这些事情,她又说不出口。 就这样拖着拖着……拖到刘思三人离开旅社,拖到来了又走一批接着一批的客人。 她压抑着慌乱的情绪,和卓知微牵着手,走过野花迎风摇曳的田埂小路,抑或是并肩坐在山涧感受清辉明月。 身边的女孩一直穿着宽大衬衣,头发随意散在肩头,袖子始终挽到小臂处。 一丝不苟,又透着些许让人迷恋的禁欲的性感。 她最喜欢那件白色的。 像是和月融为了一体。 期间卓知微无数次用她那清淡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问: “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她偏过头不敢看对方。 卓知微只定神看了她一会儿,便又转头,保持抱着双膝望着月光的姿势,瞳孔却渐渐失去焦距。 那种被瞒在鼓里的心慌越来越清晰了。 贺清栖究竟在瞒着她什么? 薄唇紧抿。 很快到了八月中下旬,《齐然的客栈》的拍摄也接近尾声。 又是新的一天,朝阳从东方升起,贺清栖照常早早起床,跑完步回去好早饭,甚至还多做了一个大葱炒鸡蛋。 这是她最近和姜珊新学的。 尝了尝,味道不错,便满意地坐在沙发上,等大家起床一起吃饭。 前台订单系统忽然响起,贺清栖屁股还没坐热乎。可此时楼下就只有她一个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门。 临走前还不忘在楼梯口大喊一声: “来客了!起床了!” 楼上一阵兵荒马乱:“清栖你先去,一会儿我们下去。” 含含糊糊的声音显然是齐然的,他正在刷牙。 贺清栖应了一声,便小跑出了门。 看见来人时,愣了一刹。 女孩只有一米六的个头,高高扎着马尾,戴银色金属边框眼镜,穿着再简单不过白体恤加上黑色破洞牛仔裤,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香气。 贺清栖不禁打量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怪异。 虽然已经快到九月,可是天气依然炎热,像个无形的蒸笼笼罩着大地,闷得透不过气。 今年的夏日的温度似乎格外高,前几天还上过热搜。 可是……女孩居然穿的是长裤。 虽然很好看,可真的不热么? 女孩却没有想那么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长着一双笑眼,笑时眼睛完成月牙的形状,微微闪着星光。 向前一步,伸手:“你好。” 贺清栖缓了缓神,也笑:“你好。” “我是刘格。” 女孩便是d.d.o.g的另一位成员,刘格,声音很好听,女中音,带着些许沉稳味道。 近些天在和卓知微确立关系了之后,贺清栖也反思过自己的小心眼,有心缓解之下,和林道的感情也渐渐升温。 如今看见对方的好友,不由亲热了几分,帮忙拉过行李。 “来来,我帮你。” “不用不用。”刘格抓着不放:“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贺清栖当她是客气,嗔笑着看了她一眼,动用蛮力抢了抢。 抢不动。 愣住,脑袋里浮现出大大的问号。 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刘格,又拽了拽。 行李箱只晃动了两下,开始怀疑人生。 像是一只傻狗。 林道刚出门,便看见了这一幕。 不由在心里幸灾乐祸,心里的小人疯狂大笑,傻眼了吧! 她家刘狗,天生神力,别看个小,打两个她都不成问题。 以前上大学时她们晚上十点多一起去海边遛弯,碰见一个变态,刘格三两下就把对方撂倒。 虽然可能有几分先发制人的因素,但能制住,已经可以证明她家刘狗的力量之强。 刘格看见她时,眼睛都亮了。 “林狗!狗狗狗狗!人家好想你!” 声音又甜又腻,和刚才截然不同,贺清栖缓缓歪了歪头。 刘格兴奋得像是一个小女孩,冲到林道跟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整个人挂在林道的身上。 刚刚不撒手的行李箱就被撂在原地。 林道嫌弃:“能不能别人家人家的,你已经二十二岁了!” 身体却诚实地狠,环住刘格的腰,还露出一副幸福愉悦的神色,脑袋蹭了蹭。 两人转身就走。 临走前林道温香软玉在怀,十分不客气:“清栖,麻烦帮忙拿一下行李箱。” 贺清栖懵了懵,看了看两个人的背影,又低头瞧了眼眼前灰色的行李箱。 摸着鼻尖,认栽了。 天道好轮回。 谁让前几日她总和卓知微给林道塞狗粮。 大厅里人已经齐了,姜珊笑呵呵打招呼:“这是小道的队友刘格吧?欢迎欢迎。” “姜老师好。”刘格乖乖巧巧鞠躬,声音又变了。 着实讨人喜欢。 姜珊不自觉弯起眉眼:“你也好。” 显然是对这个刚刚见面的女孩抱有很大好感。 柴旭见贺清栖进门,便主动接过了行李箱。 林道垂眸看身边的女孩:“你这是飞行嘉宾?” “昂。”刘格昂了昂下巴,半眯着眼睛高傲等撸的模样,得意洋洋却很可爱。 “哥哥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把先前那个通告赶完了,特意过来给你个惊喜,感动不?” 刘格虽然个小,长的也一副温婉小女生的模样,可是实际相处起来,却是男友力爆棚,大学时寝室所有的力气活都是她在做,所以除了林道,但凡相熟的人都叫她哥哥。 和她的大名倒也相配。 林道无视那个自称,眼神亮了亮:“你待到什么时候?” 捏了捏她柔软的胳膊。 “到结束。”刘格笑道:“之后咱们的行程是团体的,你忘了?得准备那个贺氏投资的打歌节目。” “哦对。”刘格示意那边的贺清栖和卓知微:“wonders不是也得去么?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因为她俩最近在闭关录节目,没办法和组合一起排练,杨沛只好在微信把小样发给她们,最近已经在练。 出去再排练半个月,就要发专辑,然后准备打歌。 贺清栖摊了摊手:“就那样呗,我们准备地太仓促了。” “没事。”刘格开了个玩笑:“你们人多。” 林道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惊喜道:“太好了,咱俩都半年没一起走过行程了!” 她兴冲冲地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店长齐然和老板娘姜珊。 “那我们就有七个人,咱们换一下宿舍吧,让柴狗自己睡。” 贺清栖闻言,顿住,忽然转头,带着按捺不住的惊喜和卓知微对视一眼。 卓知微默默移开视线,耳尖红了红,攥起手指,心脏砰砰地跳。 她们……又要一起住了么? 虽然先前有过不少同床共枕的经历,可是那时候她们还是朋友。 现在却是……女朋友。 女朋友。 每每想到这三个字,卓知微就不由抿住嘴唇,偷偷地笑。 双手背着,模拟贺清栖牵着她时的力度。 还是好开心。 林道声音放缓,循循善诱:“你看,咱们节目组安排的本来就有问题,清栖和知微是一个组合的,为什么要拆开?阿爸阿妈你俩都领证了,睡在一起无可厚非!” “咱们不如拨乱反正?” 贺清栖心里很是赞同,可是眼神偷瞄了一眼姜珊,却是没敢说话,而是换上了一副沉痛的表情。 她可没忘记第一天姜珊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和她住,她接腔不就暴露了。 姜珊瞥见了她的表情变化,好笑地看她:“行了清栖,想换就换呗,咱别装了,一点也不像。” 她是看出来了,贺清栖和卓知微关系匪浅,对视时两个人眼中流转的欢喜一望而知,先前还可齐然八卦过,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 就算现在不是,也是迟早的事。 如今倒也算是成人之美。 贺清栖摸了摸后脑,嘿嘿地笑。 “行,那就换吧。” 齐然握着姜珊的手,捏了捏,姜珊回嗔他一眼。 一直到收拾好行李,贺清栖都有一种恍然如梦之感,脚步都有些发飘。 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和自家女朋友同居了? 连带着下午干活都卖力了一点。 很快到了晚上。 这次的客人听说了他们曾经举行过一个篝火晚会,张罗地让他们再办一次,多少钱他们出。 贺清栖抱着吉他,弹唱了一首《迷迭香》。 她的眼底朦朦胧胧,嗓音像是被酒意熏染,漫不经心地哼唱时,不自觉便望进了卓知微的眼底。 那个人眼眸含笑,满是纵容与无奈,略微颔首。 似乎应下了她的隔空表白。 迷迭香被定义为爱情、忠贞和友谊的象征,她们对视,虽是暧昧,但也不至于暴露。 见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贺清栖的唇角沉了一抹笑,垂眸,继续哼唱。 迷迭香的花语是回忆,《哈姆雷特》中曾有一句话:“迷迭香,是为了帮助回想,亲爱的,请你牢记在心。” 贺清栖在心底许愿,请你永远留住对我的爱,思念我,回想我。 一曲终了,贺清栖摘下套在脖子上的吉他,交给柴旭,她转过身还没走两步。 一首经典耳熟能详的歌曲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 林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举了一个闪着摇曳不定烛火的蛋糕,缓缓走了出来。 “生日快乐!清栖,还有我的刘狗!” 刘格还有些心理准备,贺清栖却是全然惊愕。 今天…… 8月21日。 猛地拍了下额头,笑容渐渐浮起:“啊,我居然忘了。” 重生以后,她对时间的认知始终有偏差,而且每天忙成狗,也着实想不起这回事。 又有些讶然地转头看刘格:“刘狗,你也是今天生日?” 刘格扁嘴:“才不是。” 又露出笑颜: “我是2号的,那时候我俩不在一起,她今天给我补过,算是沾了你的光。” “生日快乐啊!”刘格拍了拍高了她半个头的贺清栖的肩膀。 “谢谢。”贺清栖真诚道。 “虽然有些迟,但也祝你生日快乐。” 想了想,贺清栖惊喜:“说起来我们都是狮子座,好巧!” 闻言,刘格却像是避洪水猛兽,摇拨浪鼓一样:“不巧不巧,我虽然是狮子座,但我可不是神兽。” 贺清栖笑容瞬间消失,嘴唇翕动,一脸菜色。 瞳光不可置信地闪了闪,扁嘴转身找到卓知微,委屈巴巴地从背后搂她的腰,略微低着身子,把头靠在她的肩头。 “微微,她们欺负我。” 卓知微垂眸,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瞥了她一眼,眼底笑意一闪而逝:“乖。” 向后靠了靠,低沉着嗓音,透着比烛光还要迷离的喑哑:“我也要欺负你。” 声音小到只她们二人能听见。 过于性感,还带着某种暗示。 贺清栖搂住她的手霎时收紧,心跳如擂鼓,喉咙吞咽一下。 灼热的温度一寸一寸滚过那个人的肌肤,忍不住眯了眯眼。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背着月光。 贺清栖轻含住她的耳垂,又吐出湿润润闪着光泽的小东西。 “还不知道谁欺负谁呢。” 她轻声吐露着呼吸。 第75章 卓知微不答话,只是有些赧地垂下头,心里竟有些期待。 第一天晚上的同床共枕。 不禁浮想联翩,会么? 在氤氲黑沉与暧昧的夜。 她会不会真的欺负眼前的人?或是……被她欺负。 卓知微的心猛地跳动几下,刚刚被含住的耳垂充血似的红。 她的瞳孔微微扩散,似乎有些惊讶于自己的不知羞。 卓知微倏然阖眸,打碎那些让她的腿忍不住发软的思绪,向来清冷的声音有几分甜腻的意味,听上去有些扭捏。 “大家都看着呢。” 贺清栖的低笑声轻轻在她的耳边荡漾开。 “看着怎么了?” “你很在乎么?”贺清栖挑眉,故意压低的嗓音比夜还暧昧:“刚刚是谁大言不惭,说要欺负我?” “嗯?怎么成软脚虾了?” 每每只有在这种时候,贺清栖才会展现她身为狮子座的强硬与半步不让,不再是那个软乎乎和她撒娇的小可爱,眉骨的那道隐隐疤痕显得侵略性十足,一句话接着一句话问地她哑口无言。 眼里眉梢都是灼热的欲望。 像是火引子,在她的心里烧起了一团火,近而烧到喉咙,烧到四肢百骸。 可偏偏不论哪一种的她,卓知微都欢喜极了,腿脚愈发地软了,陷在她温暖的怀抱里。 可是……再久一点,真出问题了。 卓知微小幅度地挣扎着:“你松开我。” 语调很慢,浅浅的低低的声音,又带着一种稚嫩的赧,像是在撒娇。 听到这个声音,贺清栖更受不了了,心口一颤,眸色渐渐沉下去,但理智依旧占据上风。 她若无其事松开手,卓知微垂着头转过身,贺清栖也低垂着眸子看她,大拇指轻轻擦过自己闪着水润光泽的唇瓣,手指摩挲一下。 跳跃着登徒子的轻佻。 卓知微的余光无意间瞥见,脸更红了,卷翘睫毛扇了扇,不由把勾在耳后安安分分的发丝移到前面,掩耳盗铃一般。 喉咙耸动,略有些慌不择路,朝着人群走去,途中还不小心撞了柴旭肩膀一下。 柴旭扁着嘴,有些吃痛,委屈巴巴地走到贺清栖身边,揉着肩膀。 “栖栖。” 贺清栖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的背影,出了神,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柴旭。 “栖栖!” 贺清栖猛地一颤,眼神不善:“你那么大声干嘛,我聋么?” 柴旭定神看了她好一会儿,幽幽地说:“你可不就聋么?” “不仅聋,你还瞎,我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你完全都没有发现。” 柴旭煞是不解地望着她刚刚看的方向,挠了挠头:“有什么好看的?黑咕隆咚的,就看见卓知微的那件白衬衣飘啊飘啊,多吓人。” 贺清栖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单身狗别说话。” “你。”柴旭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和她计较,毕竟计较也打不过她。 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些许坏笑:“那……不是单身狗的栖姐,你告诉卓知微那事了么?” 贺清栖默了默:“……没。” “不知道怎么说。” 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 “嗯……”柴旭本来只想找回场子,结果竟无意间戳中了贺清栖的心事。 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那什么,栖栖你还是早点和她说,我看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你都十九了……哦不,二十了,有点感情经历也实属正常。” 贺清栖不作声,只是苦笑摇头,哪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她和方萱遥中间还有着十年的纠缠,纵使所有的爱与恨在时间的洪流里被搅得面目全非,那十年也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心情有些沉重,或许是黑夜让她变得柔软,贺清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曾经在她感情世界扮演主角的女人。 偏过头。 “她怎么样了?” “谁?” “方萱遥。” 话刚说出口,贺清栖却又是摇了下头,眼神渐渐变得凉薄,低低地出声:“算了,关我什么事。” 方萱遥乐意把一切家当捐了,去炮火连天的地方当志愿者,那是她自己的事,就是死了,也是她的命。 勾起一个营业性极强的微笑,长腿迈起。 今晚她还是主角,大家好心好意给她生日惊喜,可不能破坏了气氛。 实际上当几杯酒下肚,卓知微对她勾唇笑了几下,贺清栖便又被迷得找不到北,把方才的莫名伤感忘得一干二净。 或许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会执着于没有结果的初恋,可那不包括贺清栖。 她只执着于眼前人。 吃了蛋糕,收了礼物,贺清栖便心满意足地挽着卓知微回了房间。 唯一不满足的是…… 贺清栖趁着卓知微洗澡的时候,翻出礼物看了看,怎么……没有卓知微的? 是……忘记了么?就和自己一样。 纵使理智告诉她,她们太忙了,日子过昏了头也实属正常,可是情绪上还是忍不住低落。 这是她们在一起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算了,又不是小孩子,计较那么多。 又打起精神。 算算日子,卓知微的生日也只有一个月,到时候她一定给她准备一个惊喜,不如就之前伦敦的那套房子? 微微之前不是还好奇什么时候自己发现喜欢她的么? 贺清栖深吸一口气,眉间跳动雀跃,略有些狂野地躬身把套头t恤脱掉。 巧的是,浴室的门轻轻打开。 卓知微的脸上还沾着水珠,拿着浴巾不断擦拭头发,看见只穿了一件内衣的贺清栖不由脸色爆红,檀口微张。 贺清栖也惊得睁大眼睛,慌张环绕四周,抖着手臂迅速拿起刚脱下的t恤,挡在胸前。 “微微。” 莹润的肩头还暴露在空气中,奶白色的肌肤引人注目。 卓知微迟钝地眨了眨眼,脸上滚烫。 她压制住内心的欲望,若无其事道:“我、洗好了,你、可以进去。” 只是声音的停顿,放缓,暴露出了她的紧张。 贺清栖慌张抖着眼睫,视线无处安放:“好,那我先进去。” 垂着头抱着睡衣进了浴室。 温度刚刚好,贺清栖微昂着头颅,任由水珠淌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不就是……看了一眼半裸体么?而且又不是没穿,微微还是她女朋友,有什么的! 况且,上辈子更出格的都做过。 再度回想起那个晚上,贺清栖不由舔了舔唇,脑海中渐渐被那声“贺清栖”所占据。 不由地想,就算那是错觉,这辈子她也要让她的微微,在她的怀里,一次一次叫她的名字。 擦干了身子,深吸一口气,出了门。 卓知微已经躺下,贺清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两张单人床的距离,轻蹙眼眉。 她想要……抱着她睡。 就当是生日礼物。 贺清栖冠冕堂皇地想。 三两步走到床边,把中间隔着的床头桌移开,卓知微没作声,只是穿上拖鞋,也把自己的床往那边推。 在两床合拢的那一刹那,二人相视一笑,脸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些许酡红。 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喝多了酒。 卓知微咬了咬唇:“栖栖,我渴了。” 贺清栖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嗯?” 饮水机又不远,有些疑惑。 像是呆头鹅一样呆愣愣。 “我渴了。” 卓知微捏着指尖,再次重复,语气清凉而稳重,只是喉咙似乎发紧,声音有些发颤。 “哦。”贺清栖老老实实地走到饮水机旁,弯腰拿出一次性纸杯,正要接水,便发现身后覆盖下阴影。 福至心灵,她忽然就明白了。 不觉弯起眼眉,又把纸杯放回去,抬起身子。 卓知微穿着睡衣站定在她的面前,咬着嘴唇的模样似有些紧张,眼里又透着迷离。 她轻轻倾身,勾住贺清栖的脖颈,微微翘起脚尖,红唇便印了上去。 贺清栖下意识捏住她的腰,那个人刚刚刷完牙,薄荷味的娇软唇瓣轻轻贴着她的唇,让她止不住地贪心,想要更多。 虽然她和方萱遥结婚十年,可是接吻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种让人血脉喷张的感受还是她记忆中的第一次。 方萱遥并不喜欢和她接吻,她嫌恶心,讨厌唇齿相依,唾液交换,贺清栖只是喘着粗气,有些手足无措,担心给卓知微带来不好的体验。 卓知微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人的激动和无措,搂住她的腰的手臂都在颤抖。 不由轻轻弯了下唇,心底徒然涌上的,大概是名为得意的情绪。 薄荷的香味很是浓郁,过于诱人,贺清栖只犹豫了一刹,还是屈从于欲望,软舌便怯生生地探出口,试探地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那个人的唇齿轻启,似乎等待她许久。 发现这一点,贺清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迅速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软舌纠缠不休,裹住便不放,吸吮磨蹭。 卓知微被带入情/欲中,不住地回应着。 渐渐软了身子,从发起进攻的那个人变成了被动承受,瘫在贺清栖的怀里无法自拔。 良久,唇分。 贺清栖迷离地睁着眼,看着怀里的女孩,手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人家的衣服里,贴在腰上不断摩挲。 卓知微轻咛一声,用湿漉漉的眼眸迷蒙地和贺清栖对视,隔着衣服按住她的手。 “不可以在这里。”她摇头,目光有些慌乱,渴求中又带着祈求。 贺清栖的呼吸急促,炙热的心也渐渐冷却,她胡乱点了两下头,视线乱瞥,把手抽了出来,依旧环着她的腰。 卓知微靠在她怀里喘息,忽然抬头,叼住她的下巴,轻咬两下,不舍得用力,反而痒痒的,心口燥热。 “生日快乐。”她吐气如兰。 “生日礼物还满意么?” 贺清栖心跳就要跳出胸腔,咬了咬唇,含住那人的耳垂又吐出来。 低哑嗓音满是未得到疏解的欲望:“很满意。” “但是如果生日礼物再彻底一点,会更满意。” “那你把衣服脱了。”卓知微跟她开玩笑。 贺清栖眼睛一瞪,控着她的腰的手却没松:“不是你是我的礼物么?” “对啊,我的手。” 卓知微的眼眉轻轻弯起,还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纤细柔软的手,从未有过的大胆。 贺清栖咬着唇笑出声:“也不是不可以。” 眼底满是暗示。 可是不论她们哪一个,都知晓这不是继续下去的地方。 伫立多年的小旅社隔音效果并不好,若是真做了什么,怕是楼上的客人都能听到。 贺清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又阖住眼眸平息心跳。 “所以……”卓知微轻轻开口,抬起身子定神看她:“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 第76章 气氛一度凝滞。 卓知微明显感受到那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 她松开搂在她腰间的手,半敛着眼眉站在饮水机前,抿紧了唇线,不敢看她。 只微微颤抖的手指似乎在诉说某种情绪,有悔有愧,像是做错了事一样。 卓知微不动声色地低眉看了一眼,心口忽然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眉头不自觉拧起。 算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倦漠地眨了下眼皮,叹了口气。 “如果你不想说……” 可是她紧紧攥起的手指却不是这么说的,在手心留下一行深深半月牙痕。 有些疼,痛感却不分明,全然被心上的阵阵抽痛掩盖。 卓知微明白,纵使是恋人之间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也会有自己的小秘密,她的占有欲还没有强到变态的地步,没有说非要贺清栖把一切全然展现在她的眼前,不允许有任何的隐私。 可是……从近些日贺清栖偶尔躲闪的目光来看,这件事情分明和自己有关。 咬了咬嘴唇:“就不要说了。” 倦怠低头,正欲转身。 垂着眸子不说话的那个人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手心的温度熟悉而温暖。 一股并不清晰反而有些微弱的暖流涌上心头,卓知微松了口气,稍稍睁大眼,回头看她,目光期待。 “我……” 贺清栖的嗓音略沉。 又是一阵静默。 卓知微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 贺清栖眼睫轻颤,深吸一口气,抬眼直直望进卓知微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只是忽然想起,有些事情忘记告诉你了。” “是什么?”卓知微认真看她,语气平静而清淡,可平静之下却盘踞着汹涌,那双眸子便更像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贺清栖唇瓣嚅动,怔神眨了两下眼,慌张情绪呼之欲出,她想躲开。 可是那段见不得人的关系就像是年少无知的自己埋在她们之间的定时炸/弹,若是不趁早解决,迟早会被不经意间的某个火星引爆。 缓了缓神,贺清栖猛地一闭眼,心一横: “我和方萱遥结过婚。”语速极快。 空气霎时静止,只余轻缓而压抑的呼吸声,卓知微不可置信地定神看着她,她羞于面对那样的目光。 偏过头,等待审判一般咬住嘴唇。 她们结过婚。 卓知微耳边响起了嘈杂了声音,满脑子被这几个字占据,肾上腺素几乎沸腾到了喉咙,心战栗一般的疼。 她歪了歪头,似乎不敢相信方才自己所听到的。 嘴唇翕动,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半晌,她才听自己开口。 “你说什么?” 声音凉薄而干涩,像是砂纸碾过桌面,磨得贺清栖的心一片生疼。 喉咙微动,似嘲似叹:“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 贺清栖哑口无言,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回答? 说自己早就喜欢上她,说担心她知道这一切便会远离自己? 别说告诉卓知微,便是她自己都不愿承认这些阴暗无耻的心思。 卓知微想了一下,又自嘲般摇了摇头:“也是,我是谁啊,我们什么关系没有,充其量算是同事,这种隐蔽的关系哪及得上你和方萱遥,当然不能告诉我。” 她咬着牙,自虐一般一字一句像是染血的刀子,滚过自己,也滚过贺清栖的心,语气中又透着显而易见的嫉妒与不甘。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紧到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的,微微。”贺清栖面露不忍与自责:“你别这样。”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卓知微有些累了,回头拉了个椅子坐下。 发泄过后,回归胸腔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空虚与冷。 她颓然揉了下眉心: “结过?所以已经离了?” 她勉强恢复心神,敏感抓住重点,此时声音又变得圆润,如月一般的清冷,贺清栖借灯光偷看她的表情,银辉披上卓知微一贯的清冷表情。 若是忽略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依旧是一派平静。 贺清栖默了默:“……离了。” “什么时候离的。”卓知微觉得自己已经冷静到某种程度,说是冷静也不尽然,或许更确切地说是冷,冷得她开始发抖,浑身上下开始打颤。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方萱遥的存在,可是谈恋爱和结婚却又是两回事,甚至她一度以为贺清栖只是暗恋,这个人从头到尾只属于她,结果却突然钻出来一个前妻,多可笑? 难怪贺清栖这几天一直奇奇怪怪的,这么一个重磅炸弹,确实足够炸的她头晕眼花。 她不由得在心底想,她这幅作态是否足够体贴知趣,是否是像是一个最佳现任,给予女朋友过往的恋情足够的包容。 可是心里疯涨起来的嫉妒与不甘几乎要淹没了她,眼眸一片通红,吃人似的。 “一个月前。”贺清栖回答她。 片刻,又给了她一个更为具体的时间:“参加《奇迹之旅》回国之后。” 卓知微若有所思点头。 “微微,其实我……” 贺清栖正欲继续说些什么,便听那个人冷笑一声,眼眸流转着陌生与冷意,目光如炬。 “所以那时候你不愿和我同床是这个原因?” 卓知微自虐一般回忆着以往的一切,找寻所有蛛丝马迹,脑袋从未有过的清明。 “贺清栖,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卓知微一字一顿。 听到这个称呼,贺清栖整个人僵住,无穷无尽的慌乱禁锢她的心,瞳孔扩散一分。 “你喜欢了我许久?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曾经让她忍不住新生甜蜜的语句居然成了最快的刽子手。 “你差点让我成为了我最讨厌的人,你知道么?” “若是你这个婚离地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顺利,或者方萱遥迟迟不放手,你是不是就要……” 卓知微顿了顿,密密麻麻的酸涩滚过喉咙,艰涩地吐出那几个字:“婚内出轨了?” 其实除了质问,她更多的是来自于内心对自己的厌恶,她居然和她的母亲一样,爱上了一个结了婚的人,难以接受之下,就只能用言语伤害眼前这个人。 她的目光过于凉薄,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贺清栖羞耻地不敢看她,听到这句话,却像是炸了毛的猫,涨得满脸通红:“我没有!” “微微我没有!” “你听我说。”贺清栖走到卓知微的身边。 卓知微不解地看她,不知道她说话之前,为什么总加上那么多前缀,苍白而无力,除了表现出她的心虚浪费时间外毫无用处。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有些陌生。 她还是那个霸道中二,却有着赤子一般的真诚和温柔的那个女孩么? 原来她从最开始,就在隐瞒她。 第三者这个字眼是她一辈子的痛处,是她隐藏在光风霁月下的阴暗,她留着的是那样肮脏的血,恨不得那些伤口溃烂在暗处永远都不要见人。 却险些被眼前这个,她爱着的,以为永远不会伤害她的女孩,搅和烂里面的血肉,汩汩流淌的又是她恨不得流干的血液。 不知道那些腥臭的气味有没有让贺清栖望而却步。 眼神如月光般,碎了满地的荒与凉。 贺清栖微蹙眼眉,看着这个样子的她,心像是被谁攥在了手心里,疼得她无法呼吸。 恨不得能把伤害她的人千刀万剐,以抚平她眉心的伤痛。 可她又清楚地不能再清楚,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便是她自己,也不能手软。 贺清栖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卓知微,认真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卓知微似乎是被气狠了,向来待她温和的女子如今身上全是刺,讽她:“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 贺清栖被噎了一下,却还是继续说:“我是重生的。” 一句话说出,卓知微霎时抬眸,愣住,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人的眼眸,似乎在找寻欺骗她的蛛丝马迹。 可是那个人眼里的认真与缓缓流动的自嘲低落不似作伪。 目光微缩,讽刺意味尽然消失,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张,不敢置信地看她。 先前一切汹涌的情绪也归于平静,换成另一种情绪继续汹涌。 “重……重生?”她有些语无伦次。 “是。”贺清栖点头:“重生。” “我来自十年以后。” 卓知微一阵失神,喃喃道:“怎……怎么可能?” 贺清栖轻笑一声:“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其实我曾经和你说过一切有关方萱遥的事情,都不是我偷听到的,是重生前我的亲身经历,我们结婚十年,只是倒霉的是,前世的我一直被瞒在鼓里。” 贺清栖抖着眼睫,把上辈子的一切娓娓道来,奇怪的是,在诉说过后,心里竟是一片平静,看着眼前的女孩怔怔的眼神,不再是慌张不知所措。 反而是一种释然。 她终于说出来了。 “她对我很冷淡,日复一日的冷暴力让我死了心,我终于想通了要离婚,却还是要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 “我被欺骗、被迫害,被她送到另一个人的床上,就连我的命……” “最后也给她了,是车祸。” 贺清栖摇头轻笑一声,房间里淡淡流淌的只有她释然般的笑。 可卓知微的心却狠狠一痛,内心深处的怀疑消失无影无踪。 她从未想过,这个人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方萱遥这样的人?利用别人的一片真心,还要那样陷害她,让她被万人唾骂。 她的瞳眸闪烁,略微急促地呼吸着,涌上来的熊熊恨意代替嫉妒占据她的心,她紧紧握住贺清栖的手,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重生的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贺清栖目光柔软地看着卓知微。 “我在人生的起点,遇见了我亏欠的人,我想尽全力补偿她,做她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 贺清栖笑出声来:“可是我们的关系比上辈子好太多,她把她内心深处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告诉我,而我……也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卓知微喉咙发干发紧:“所以,前世和你发生关系的那个人,是我?” 贺清栖点了点头,眼皮也跟着眨了一下:“是啊,你就是那个被我带累的倒霉鬼。” 转过头,贺清栖望向虚空,继续说道:“可是当我发现爱上了你的时候,我和方萱遥并没有离婚,我知道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和你在一起,只好暂时保持距离。” 卓知微怔了怔:“那她,既然要利用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和你离婚?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因为啊……”贺清栖喟叹一声:“人生总是充满着戏剧性,她也重生了。” “她和我说她爱我。” 贺清栖冷不丁的一句,自嘲般笑起,却是没再说方萱遥的不是。 “所以就顺着我的心意,和我离婚了。” 第77章 卓知微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耳边响着嘈杂声,贺清栖说的话她一句也不敢相信,可是眼前女孩的神色那样认真。 蹙着眉头的模样依旧殊绝动人,却多了种愁思的美。 她将怅然藏进风里,只轻轻叹一口气便能紧紧攥住自己的心。 手指也不自觉随着她的叹息攥紧,有点疼。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四周寂静,再就是她们彼此的心跳声,随着她们的呼吸逐渐漾开,卓知微迟钝地眨了两下眼,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的义愤填膺冷言冷语戛然而止,霎时化为不知什么的东西,梗在喉咙处,吐不出咽不下,胸口闷闷的。 她喉咙动了动,把视线移向别处,眼角却悄无声息红了一片。 深吸了两口气,勉强勾起一个笑,好在她向来演技不错,笑容依旧动人心扉。 卓知微拉住贺清栖的手,哽了哽喉咙,清澈嗓音从喉间发出:“都过去了。” 她这样说。 过去了么?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会记得这件事多久,嫉妒多久又不甘多久,原来她视为珍宝的那个人早被人捷足先登,不单单只是暗恋,而是有着长达十年的,婚姻事实。 听到这个消息,她以为自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把内心的愤怒妒忌一切阴暗面全然发泄到这个人身上。 她质问她,唾弃她,咬着牙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因为她是被蒙骗的那个。 贺清栖就只能全盘接受自己的情绪,并且安抚她。 可是到头来…… 我是重生的。 轻飘飘一句话把她打回原型,心里徒然生起的又是无穷无尽的心疼与恨意。 心疼贺清栖的遭遇,恨方萱遥的不知珍惜。 这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她们无法融合,像是仇敌一样在她的胸腔厮杀,彼此无法分个胜负,却把她的心搅得一团糟。 某次兵戎相见时不小心划伤了她的心,她听见了心里被戳破的那个洞里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卓知微不知如何应对,就只能以她面对这个世界最常用的姿态。 叫做克制。 好不容易任性一回,刚探出半步,又龟缩回原地。 看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发泄,还是不适合她。 卓知微忍着心里的难受,若无其事地安慰贺清栖。 “不是离了么?你还能多活这十年,说起来还是你赚了。” 她难得开起玩笑:“容貌还瞬间回到了十年前,多少人的梦想。” 抬起手指想摸摸她的脸,想了想,心头却涌上无尽的疲惫,手指顿在空中,又放回。 “离了就好了。” 卓知微胡乱点两下头,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移开视线,松开贺清栖的手,慌乱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眼角却忽然变得一片通红,翦起淡淡水雾,眨了眨,转瞬即逝,仿佛刚才都只是贺清栖的错觉一般。 “离了就没什么了。”她又喃喃重复一遍,似乎多说几遍,她自己就会信了。 喉咙生疼,滚着酸涩。 “微微……”贺清栖喃声叫她。 她忽然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和卓知微说这些。 可……又能瞒多久?卓知微是她认定之人,难道要瞒她一辈子?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是她刚才所想的。 刀是她挥的,乱麻却是卓知微心里剪不断理还乱的各种情绪。 刀刃染了血,卓知微的心也破开了一个窟窿。 贺清栖没注意咬着嘴唇的力度有些大,一阵吃痛,松开,目光不忍而带着自责,微蜷手指,那灼热的触感仿佛在留在心间。 心头惴惴。 “微微,我!”她略提高了声调,迈开腿。 “别说了!”卓知微猛地一爆发,深吸了几口气,双手捂住脸颊,转向背对贺清栖的方向。 又恢复平静:“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重生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 压抑之下的情绪却是如岩浆滚滚,不知何时便能喷发。 “让我静一静吧。” 她颓然叹了口气。 “对不起。” 像是满屋的星星同时垂了脑袋,房间的光线都黯淡了。 贺清栖动作顿住,瞳眸闪烁。 唇瓣嚅动,捏了捏手指,最后她说: “该是我道歉才是。” “是我……没有考虑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不管不顾地和你表白。” “已经在一起了,却还要你主动问我才说。” “是我的错。” “对不起,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来已经近乎听不到。 卓知微捂着脸没作声。 空气徒然安静下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晚安。”她闭了灯,然后摸着黑上了床,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们的床合并着,半小时前她们的主人还按捺不住欢喜,以为将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她吻了卓知微,是一个薄荷味儿的吻。 或者更像是薄荷糖? 清凉间还带着甜。 可是一切都被她毁了,突如其来的坦白让这个人心神大乱,心痛难当。 也让她们的关系陷入冰点。 贺清栖轻轻盖上被子,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惊扰到旁边的人一般。 那个人没有睡着,因为她伸长脖子看见她的手还挡在脸上,背对着她。 哭了么? 贺清栖的心有些沉重。 …… 林道和刘格的关系很好,在贺清栖与卓知微之间莫名其妙地冷下来之后,给旅社徒增了许多粉红泡泡,嬉戏打闹。 俩人倒也不是冷战,还说话,还会对彼此笑,镜头前永远是无懈可击的模样,依旧亲密,只是萦绕其间的尴尬连柴旭都能感受到。 她们似乎不敢对视了。 因为会泄露心底最真切的情绪。 某次吃完午饭柴旭忽然拉住贺清栖的胳膊,找了一个没人的摄像头死角。 “咋了。” 他眨巴大眼睛,有种八卦意味:“说啦?” 贺清栖抿了抿嘴唇,小幅度点头,长吁了口气,心情似乎有些沉重。 “怎……怎么了?”柴旭结结巴巴问。 “知微她接受不了?不能吧。” 贺清栖沉默几秒,摇头:“倒也没有,就是……需要时间吧。” 她颓然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觉得挺对不住她的。” 柴旭胳膊肘轻怼了下她的肩膀,露出大概“你别逗了”的表情:“不至于,栖栖,你俩就领了个证而已。” “你喜欢她时,她不喜欢你,她喜欢你了,你又不喜欢她,说起来你俩连恋爱都没谈过。” “卓知微这都接受不了?” 他后来的语气夹着些许带有轻视的难以相信。 贺清栖莫名觉得不太舒服,蹙起眉头,定神看柴旭。 深吸一口气,语气无比认真:“旭旭,我知道你向着我,你是我发小,但我们的事情你不了解,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她没有说要和我分手,已经是她脾气好了。” “你就别管了,好么?” 柴旭愣了两三秒,被她的认真吓到了,咽了口唾沫,有些讪讪。 “好啦,我不说了。” 带着讨好的笑,撞了撞她的肩膀。 像小时候一样。 贺清栖莫名感动,忽然笑了起来。 柴旭放心了。 …… 大概是冷战……或许说是卓知微冷静的第三个晚上,也是《齐然的客栈》结束前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为了避摄像头,她们又把两张床分开,之后就心照不宣地再也没合并过。 晚上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竖起耳朵听对方的动静。 而这天,贺清栖躺在床上,卓知微洗完澡,紫红色头发半湿不湿搭在肩膀上,肩膀上垫了一条浴巾。 贺清栖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看手机,见她出来,瞬间被吸引了视线,手机还拿着,心思却早已飞远。 卓知微走到两床之间,不算费力地移开床头桌。 贺清栖微愣,瞳孔扩散一丝,有些震惊。 心多跳了两下,继而是狂喜,强有力的心跳在逼仄的空间显得尤为突兀。 她猛的坐起身: “微微!” 卓知微倦漠抬了下眼皮,瞧她,声音还是冷冷淡淡: “还不帮忙?” 示意地瞥了一眼她的床。 贺清栖咬住嘴唇,浑身轻飘飘的,忽然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中的眩晕感。 她深吸一口气,对卓知微露出这几日头一个灿烂露齿笑容,眼眉弯成月牙状。 声音脆生生的:“好!” 说罢,便穿上自己的拖鞋,仿佛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甚至有出去绕着旅社跑个十几圈的想法,以抒发她的激动之情。 两床相接的那一刹那,贺清栖有一种人生圆满了的感觉,眼神亮了亮。 唇红齿白的少女过于欢悦,让垂眸装作无动于衷的卓知微也忍不住弯了一下唇。 随即又压了下去,微昂脖子时动了动喉咙。 孤高傲岸。 她宽大睡衣藏住她姣好曲线,胸的大小是贺清栖最喜欢的那种,露出的细瘦手臂让人怜惜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暴戾,更不要说她身下无甚遮束的两条又直又长的腿。 先前贺清栖并未注意,而此时女孩就站定在她的眼前,多日在心头盘旋的忐忑消弭,继而涌上的却是一种躁动。 她眸光微暗,喉咙烧动,不自觉回忆起那天晚上的那个薄荷糖味儿的吻,还有伸进她衣服里手指上的细腻触感。 捏了捏手指。 却不敢在那人刚刚松口时那么放肆。 只是走到她的身边。 那个人抬头看她,眼神略迷离,微昂着头,那可爱的小骨头轻轻耸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吻住她。 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卓知微缓缓阖住眼眸。 贺清栖轻柔地从她头发下取出浴巾。 嗓音缱绻温柔: “我帮你擦头发。” 卓知微瞬间睁开眼。 “……” 第78章 卓知微坐在自己的床上,脸色有些发黑,方才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把这个人踹飞的冲动。 可是她才刚原谅那个人,让她主动亲上去,她又拉不下面子,而且……像是她多迫不及待似的。 卓知微微嘟嘴唇,有些置气。 好在这个人的服务还算周到。 贺清栖半跪在她身后,擦头发的步骤已经过去,她拿着吹风机,手指轻柔在卓知微的发间穿梭。 眼眸柔柔的,如一眼见底的山涧清泉。 没多时,头发吹干了,贺清栖把插头拔下,拿起梳子,为那个人一点一点梳开。 紫红色的头发还带着吹风机烘烤后的温度,绕在指尖,有点烫。 贺清栖的心也发烫,唇角上扬,暗自深吸一口气,感受那熟悉的香味。 她们彼此没有说话,只是在静谧的夜里静坐,忽而蔓延开无尽的温馨之感。 “微微……” 贺清栖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卓知微,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阖住眼眸轻轻蹭了蹭,依恋之情呼之欲出。 卓知微有些紧张,呼吸都渐渐放缓,压抑住的呼吸带来的是格外有力的心跳声。 微微垂着脑袋,咬了咬唇,月光清凉环上她的身形,将她本就沉静的面容衬得更多了几分出尘之感。 “怎么了?” 她缓缓开口。 贺清栖没答话,只是抱着她,卓知微向来对她纵容,笑意一闪而逝,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到脊背发酸也不曾改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清栖突然喟叹一句: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前一句还是轻飘飘的语调,后一句骤然发狠:“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贺清栖抬头,两腿岔开,在床上挪动,找准角度,双腿紧紧勾在卓知微的腰间,大狗一样挂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贺清栖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呢喃,语气透着些许迷离味道:“你腰好细。” 呼吸不断打在她的耳边,卓知微不可避免地心口一颤,小鹿乱撞。 手指倏然收紧,视线乱瞟,无意间落在盘在她腰间那两条又长又细的腿上,腿型很好看,指头圆润,散发着一种未长成少女的青涩之感…… 卓知微胡乱地眨了两下眼,喉咙发紧,心跳仿若雷鸣一直响个不停。 那个人还在继续说:“明明那么瘦,怎么抱起来这么软。” 心跳愈发地乱了,卓知微耳根红了一片,身子软了大半。 怕被那个人发现自己的动情,垂着头小小声道:“你放开我。” 声音又乖又软,还挣扎了两下。 “好热。” 贺清栖简直要被她可爱死了,在线女友粉变妈粉,眼睛里闪着小星星,狠狠在她耳朵上亲了一口:“微微你怎么这么可爱!” 如雷鸣般的声音吓了卓知微一跳,她浑身一颤,睁大眼睛,捂住了耳朵,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被亲了,还被说了……可爱。 显得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唇,心头涌上雀跃,挣扎的力度却是大了起来。 贺清栖听话地松开她,成功占到便宜,不由一脸餍足地舔了舔唇。 怎么连耳朵都是甜的,眨巴两下眼睛。 卓知微微嘟着唇,回头嗔了她一眼,钻进自己的薄毯中,背对着她不说话。 贺清栖也不嫌挤,关了灯之后澡都不洗,就厚脸皮地也钻了进去,从背后抱着她。 卓知微微勾唇角,握住了放在她腰间的手,轻轻阖住了眼。 寂静无人的夜似乎格外适合吐露心声。 贺清栖又叫她:“微微。” “你不怪我了,是么?” 虽然在此时会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但她还是打算把话说开,问题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她想听听卓知微是怎么想的。 她感受卓知微忽而颤了一下,半天也没说话,不由有些不安,心里打起鼓来。 卓知微在黑暗中睁开了眼,这么久也适应了黑色,可以看清周围。 她的视线落在那边前几天她和贺清栖接吻的饮水机上,她说她渴了,把贺清栖骗到那边,想要像那时表白一样给她一个饮水机咚。 还有枕边……这块象征少女心思的表。 是不是……上辈子这块表戴在了方萱遥身上?是不是……贺清栖给过她的一切温暖,都给过方萱遥? 还有那句我喜欢你,她究竟和方萱遥说了多少次? 往事如走马灯一样一一在眼前闪现,从前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心生甜蜜的事情,现在却夹带着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要嫉妒疯了。 即使这个人如今已属于她。 卓知微目光清凉,从被子中探出手,轻轻在表盘上摩挲。 自嘲般勾了勾唇角,她本不打算说什么,就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她权当不知道,权当不曾听过那段匪夷所思的故事,权当她还是那个,她爱着的,十九岁的女孩子。 可是这个人的问话却让嫉妒忽然像是藤蔓,攀附了她整颗心,竟是忍不住开口: “怪又如何?” “怪了你就可以只是十九岁……不,二十岁的你了么?” “怪了你就可以忘记和方萱遥的一切,只爱我么?” 卓知微声音清淡,似乎是在诉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贺清栖却从中听出了苦涩与嫉妒。 卓知微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块表上。 她的眼神中闪过迷茫,声音空灵: “我知道我这样不对,毕竟……毕竟是我来晚了,你也是受害者,你被……爱了那么久的人欺骗,我心里很疼,可是还是忍不住怪你。” 卓知微翻了个身,与贺清栖面对面,她们距离很近,却没有丝毫暧昧迷离氛围。 她蹙着眉,含着些许泪光:“你能明白么?就是那种很没道理,却还是很难受很难受的感觉。” 卓知微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心脏。 “我一直是个很果决的人,我觉得我应该和你分手。” “可是……”她莫名轻笑一声:“只是想想那种可能,我的眼泪就好像不属于了我自己一般。” 贺清栖瞳眸闪烁,氤氲名为心疼的情绪。 她阖了阖眼,颔首,轻声道:“我明白。” “你生气是应该的,如果是我我也气,我爱你,微微,从此我只爱你一个人。” 卓知微抿了抿唇,拧着眉头的模样写满了克制。 贺清栖呼吸一窒,忽然想起上辈子那个无论何时都隐忍克制的女孩,遥遥站在那里目含虚空,却让人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睫毛慌乱眨了两下,急促喘息两声,似乎很难受的模样。 她抚上卓知微的脸,倾身轻吻住她的眼角,嘴唇摩挲下缓解内心的疼。 喃声道:“微微,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克制的。” “我属于你,我是你一个人的,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你可以不理我,可以打我,骂我,哪怕和我提分手!”贺清栖重重喘了两声。 “我仍然会留在你身边,爱你,讨好你,重新追求你。” “你对我任性一点,不要为难自己好么?” 卓知微闻言,眸光微动,怔怔地望着她,竟酸了喉咙。 从小到大,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母亲一直告诉她:“微微,你忍一下。” 你忍着点,乖乖的,一个人在家或者上补习班。 你忍着点,南玦还小,不要和她计较。 你忍着点,妈妈怀孕了…… 她习惯了隐忍,习惯了承受,哪怕是现在,她明明还在意的不得了,却还是选择忽视,她看着贺清栖失神难受,便要委屈自己。 她唯一的任性便是那天晚上刺痛贺清栖的话语。 可后来却被人贴了此路不通。 如今这个人却告诉她,你可以任性一点…… 卓知微忍不住伸出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描绘她的眼,她的鼻,再到刚刚还吻过她眼角的嘴唇,轻轻探入,挑/逗那柔软的舌。 她眼神迷茫,却又透着一种一望而知的欲望:“我可以么?” 贺清栖点头,眼皮也跟着眨了一下:“当然。”她缓缓贴近。 呼吸越来越近。 “比如现在……”她眼眉微敛,视线落在月光下颜色不明的唇瓣上,轻声道:“你应该是想吻我。” 两唇相贴的刹那,卓知微浑身抖瑟一下。 再也克制不住,狠狠勾住贺清栖肩膀,粗重喘息着,在她的口腔中横冲直撞,不再如从前的温柔,反而有些莽撞和粗鲁。 贺清栖被她不得章法的勾弄弄地有些疼,可是还是包容着她的一切,缓缓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看她在自己的怀里软成一滩水,吻到缺氧。 良久,卓知微蹭在贺清栖的颈窝,深深地呼吸。 忽然问她:“真的什么都可以么?” “当然。”贺清栖搂住她的腰。 “那我……”卓知微眼里闪过狡黠笑意:“我后悔了,不想原谅你。” “你不是说可以分手么?那我不要你了。” 贺清栖越听越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也不抱她了,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眉头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看她:“什,什么?” 卓知微眼底笑意一闪而逝,字正腔圆,一字一顿:“我说,我不要你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她起身,长腿一迈,跨过她,微昂了昂下巴,贺清栖仰头看她,莫名想起柴旭家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同样,又傲娇又……可爱。 眨了眨眼。 卓知微在另一张床上躺下,回头睥了她一眼: “我要睡了,你不要来骚扰我,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你要注意你的身份。” 贺清栖又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还故作一惊一乍道:“哎呀,我的身体怎么不听使唤了!” 挪了挪,挪进卓知微的被窝,抱住她:“手也不听使唤了!” “还有嘴……”什么鬼? “你!……呜。” 良久,唇分。 卓知微委屈看她:“你骗我。” 贺清栖故作无辜:“我有么?” “我们现在是朋友!朋友会接吻么?” “比如我们。”贺清栖一脸诚恳。 第79章 这是她们认识以来的第一次睡在一个被窝里,卓知微轻轻搂住贺清栖的腰,窝在她怀里安然入睡。 她形容不上来此时的心情,肆意生长的嫉妒虽没有消弭殆尽,但皱在一起的心终究还是因为那个起初暴戾发泄、后来却让她不住腿软的吻渐渐舒展开。 不说释然,但是略略可以接受,不再是强迫自己的那种。 只是还是会不甘心,假如那个人和方萱遥结婚十年,那自己呢?她又在何处? 或许……就那样单恋着吧,把一切心思藏在心底,不让这个有妇之妇发觉。 毕竟这个人早就走进了她的心,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里面安家落户,心里头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卓知微不由轻叹口气,莫名感慨。 好在这辈子的自己是幸运的,贺清栖把她的心填的满满的,弯了弯唇角。 填充物大概是草莓味的棉花糖。 就像那个吻,她吻她时像个混蛋,收到的反馈却是包容与甜腻。 贺清栖的舌很软,嘴唇也很软,吻技不算好,甚至透着些许的青涩,但耐心一点总没错。 她不再时人世间的一叶浮萍,惶惶终日不知所措,她有了爱着的人,她可以依赖她,可以对她发脾气,可以在她面前不用那么克制。 你可以对我任性一点。 这可是你说的。 深夜来临时,卓知微在入睡前的最后一秒哼哼地想着,嘴角不自觉上扬,额头蹭了蹭那个人的脸颊。 狭窄的单人床挤着两个人,她们紧紧抱着彼此,大夏天也不觉得热,反而脸上带有一种异样的欣喜。 有一秒钟贺清栖忽然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大概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吧。 …… 《齐然的客栈》完美收官,几人虽早早交换了联系方式,但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年轻一辈的五个人拉了个小群,整天插科打诨好不自在。 回到b市,贺清栖整日练舞练到腿软,还要各种狗腿讨好自己的女朋友,哦不,前女友。 卓知微几乎是把那日的“我不要你了”贯彻到底。 一改从前面对她时沉静温柔模样,对她爱理不理,总是高傲昂起头颅,时而还哼唧两声,连一个目光都吝啬给她。 贺清栖却不恼,反而总是带着宠溺的笑意,跟在卓知微身后,像是个牛皮糖,怎么撕也撕不掉。 卓知微起初还忐忑,后来却是愈发坦然,享受起那个人对自己的好来。 陶径寒看着只觉惊奇,心道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毛病。 只有到了静谧夜晚,每天都身体不听使唤的贺清栖总是厚着脸皮钻进卓知微的被窝,一直把她吻到缺氧窒息才罢手。 卓知微想推开贺清栖,可是对面那个人的眼眸像是两泓醉泉,只看一眼就让她微醺,头脑发昏。 她的眼神迷离,如鸦羽般黑又密的长睫轻轻抖动,美得不可方物。 抵在贺清栖身前的手不止怎的就失去力气,握成软绵绵的拳隔在她们之间。 偶尔情动不能自已,贺清栖就捏住她的手腕,力气会有些大,捏地她发疼。 但是卓知微喜欢,甚至听她急促的喘息声时,有种隐蔽的欣喜与得意。 然后第二天她们又是卑微舔狗与高傲女神之间的关系。 准备新专辑时,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贺清栖久久不能平静。 齐然打来电话,问她们还记不记得当初他们接待的第一波客人,就是那祖孙三人。 怎么可能不记得,贺清栖迟滞眨了下眼,忽然有种不祥之感,如今已是九月,他们分别一月之久,本就行将就木的刘爷爷又能撑多久? 她目光有些失神,心头惴惴,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她打了两个磕绊:“怎、怎么了?” 齐然的声音低沉,透过话筒传到耳边,更有一种如静谧夜晚淅沥雨声的沉重与感慨。 “人已经昏迷二十四小时了,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两说,那边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贺清栖虽已有心里准备,但等真正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错愕,回想起曾经虽然短暂但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那段相处,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 怎么就那么快呢? 她咬了咬嘴唇,喉咙耸动一下,脱口而出:“我想去看看。” 那边齐然默了默,忽然长吁了口气:“我也觉得,毕竟缘分一场,怎么说也该送刘爷爷一程。” 齐然又把地址报给她,便挂断了电话。 人死为大,虽然时间很紧,但是杨沛还是给了贺清栖和卓知微两天假,两人坐飞机飞到了刘思的家乡。 是个十八线小城市,找到那家医院时,贺清栖霎时就蹙起了眼眉。 很简陋,有些冷清,没什么人。 这样的医院可以让爷爷没有伤痛地走么? 她不知道。 可又无法指责什么,因为她知道,绝不是刘家人怕花钱,依照刘思和刘兴对刘爷爷那上心劲,在这里住院,一定是别有隐情。 病房在十层,贺清栖和卓知微出了电梯,瞬间眼尖地捕捉到那熟悉的背影。 刘思站在窗前,捂着脸颊,哭声压抑,崩溃地一塌糊涂,空旷的长廊间之余她呜呜咽咽的哭声。 贺清栖眸光闪烁,动容地翕动嘴唇。 “刘思。” 她拍了拍刘思的肩膀,却怎么都说不出那句“节哀”,任何安慰在此时都那么苍白无力。 刘思听出了是她们,还是哭着,一会儿说:“爷爷说他疼,他不想疼了。” 一会儿又说:“我害怕,我舍不得他。” 卓知微眼眸有些湿润,呼了一口气,上前抱住刘思,什么也没说。 她们来的正是时候,刘爷爷刚醒没几秒,小医院的医生似乎不太靠谱,来看了一趟,说是觉得是回光返照。 虚掩的门打开,贺清栖便见刘爷爷半坐在病床上,他鼻子上插着简陋的氧气瓶,身上盖着薄毯,导尿管从身下蔓延开。 眼神依旧浑浊,看见刘思的时候却霎时绽放笑容,脸上的皱纹像是干涸黄土地肆意横行的沟壑。 浅浅绽放开,却是那样慈祥。 似乎只隔了一个月,刘爷爷竟老了这么多。 贺清栖看得忍不住蹙起眉,心头一酸。 在他身边照顾着的,是刘爷爷的姐姐,看见刘思和她们二人走进,荡起一抹笑,指着刘思问,逗趣问:“裕江啊,那是谁,你认得么?” 刘爷爷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显然有些糊涂了。 笑了半天才忽然皱起脸颊上的皱纹,指着自己胸前不知道哪个部位。 瘪着嘴,目光哀求:“老爷爷这里疼。” 他眼睛看不清了,不认得所有人,可是对一小带大的刘思却是只看轮廓就能想起。 听到这里,别说身为当事人的刘思,贺清栖和卓知微都忍不住眼眶一红。 刘思直接蹲在了低下,再次崩溃呜咽。 齐然他们早就到了,看着这样的场景不知说什么是好。 平静温馨的时光只过了一上午,刘爷爷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护士不断出入,给他打缓解疼痛与安眠的点滴,睡了又醒。 其他药物都停了,对于刘爷爷来说已经毫无用处,注入身体徒劳又难受。 刘家人清楚地不能再清楚,撑不过这个夜晚了。 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刘爷爷的目光中忽然迸发出一抹亮光。 “兴兴。”刘爷爷望着天花板,布满老年斑的右手颤颤巍巍抖着。 “爷爷!”刘兴三两步走过去。 “扶我起来。” 刘兴以为有什么急事,急忙过去。 刘爷爷深重喘了两声:“坐在轮椅上,到、窗边那边。” 一句话他说得筋疲力尽,说完便用尽全身力气咳嗽。 窗口的那头是他与妻子曾经的家,也是妻子过世的地方,妻子死后他再也不曾步入。 这是他作为人最后的执念与尊严。 他平静地说:“我要坐着死。” …… 刘爷爷实现了愿望,旁边蹲着她的子辈孙辈,刘思眼里盈满了泪水,却在爷爷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刹安静下来,任由泪水悄无声息的奔流。 他是笑着过世的。 病痛从此再也不会折磨他。 贺清栖和卓知微参加完他的葬礼,便回到了b市。 那漫山遍野的火光勾起了她被尘埃掩埋多年的回忆。 一时有些失神。 或许等到wonders的合约到期,她可以一年只拍一部电影,多陪一陪她的爷爷。 …… 就这样到了九月中下旬。 贺氏投资的打歌节目在a市准备拍摄。 七位少女坐上飞机,再一次到了她们征程的七点,不由有些感慨。 一转眼,她们都出道三个月了。 飞机上,贺清栖偏过头,含笑看着旁边还是不理人,小口小口喝水的前女友,若无其事问她:“怎么样,这次要不要顺便去见见我的家人。” 卓知微闻言,目露惊恐,差点没喷出去,强行把水咽了下去,咳嗽个不停。 贺清栖拍着她的后背,幽怨道:“有那么吓人么?” 小声嘟囔一句:“又不是没见过。” 卓知微咳了半天才平息过来,脸红红咬了咬唇,羞赧小小声:“是不是……太快了。”两手交握,食指勾呀勾。 贺清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夺过她一只手,十指相扣:“那也是早晚的事。” 又故作委屈地扁了扁嘴,声音甜腻,满是撒娇的意味:“你看你不能这么不公平,我都见过你家长了!” 卓知微懵然眨了两下眼,有些反应不过来:“嗯?” 贺清栖见过她家长?她怎么不知道!她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南玦的事? 不觉思绪连篇。 然而贺清栖说的和她想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登机前我还见了呢!” 贺清栖昂了昂头。 又学着她某个粉丝的模样,小声尖叫:“啊啊啊啊微微!看看麻麻!” “都是丈母娘。” 卓知微:“……” 贺清栖故作无辜地眨眨眼。 卓知微瞪了贺清栖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而软绵绵的,像是撒娇。 她微嘟嘴唇,回过头不看她,把放在她手心里的手都抽了回去。 赌气道:“不去,谁要见你家长,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贺清栖有些讪讪,可转眼不由荡漾开笑容。 咬了咬唇,注视着卓知微的侧脸。 好像真的……有点任性。 但是好可爱。 低低笑出声,心忽然被填地满满当当,不管那个人怎么推拒她,还是握住她的手不撒手。 陶径寒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们一眼。 又公费谈恋爱,不由叹了口气。 却是不小心回忆起近日里和她联系越来越频繁的边岁桐,那个人似乎有些急切,又有些焦躁,不知是怎么了。 两个月不见,她似乎越来越能接受边岁桐不爱她的事实了。 营业cp? 那就营业cp吧。 心也渐渐平静下去。 第80章 “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去么?” 贺清栖把行李箱交给林帆,扯着卓知微的袖子一摆一摆的。 嘴唇微嘟,眼眸湿漉漉地开始装可怜。 “不要。” 卓知微撇过脸,眼底藏不住蔓延到眼角的喜意,唇角微不可察动了动。 听上去有些任性。 又好似是在撒娇,有点可爱。 王祺雨迟钝地眨巴了下眼,眼眸微怔,晕乎乎的感觉。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心脏,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似的。 也太犯规了吧…… 那么一张高不可攀的脸,结果居然在撒娇。 她深深吸了口气,望向贺清栖的方向,露出了老母亲的微笑。 崽崽我看好你。 “祺祺?”程意疑惑地歪头,拉了拉她的衣角。 “你在笑什么?” 王祺雨迅速收敛那慈祥的笑容,抬起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一本正经地清清喉咙:“没事。” 程意更疑惑了,但一向乖巧听话的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眨巴了下大眼睛:“……哦。” “真的真的不要么?”贺清栖锲而不舍。 卓知微已经没再理她了,只是被头发遮住的小耳朵悄然红了一片。 轻轻咬了咬唇,指尖捏了一下。 虽然每次听贺清栖这个请求,她都忍不住地心里砰砰地跳,是欢喜地跳。 但她还是……有些胆怯,面对女朋友的家长什么的。 她们才刚刚开始恋爱,即使她知道自己是要和贺清栖过一辈子的,可她的家里人又不知道,会不会不高兴,觉得自己很随便? 卓知微知道他们是很好的人,但是因为她对贺清栖的过分珍重,还是不愿意去赌。 她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 一年以后。 那时候她一定牵着贺清栖的手走到她的家人面前。 我是她女朋友。 只是想想这种情景,卓知微的心就不由多跳两下,弯了弯眼角。 贺清栖也看出了她是认真的,不是出于害羞或者旁的什么,遗憾地叹了口气,便没再强求。 昨天晚上她奶奶给她打了电话,说是太久没见想她了,让她趁这次工作的机会回家住一天。 奶奶慈祥的声音让她止不住发酸发涩,回想起了那日参加刘爷爷葬礼的唏嘘,心情略沉重地应下了。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贺清栖语重心长。 大三角却始终不能有姓名的陶径寒终于听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她嫌弃地隔开她俩:“一天!你俩就分开一天!就一天知道么?” 陶径寒瞪着眼睛,在她们两人面前竖起食指不可置信道。 “微微。”贺清栖故作委屈,抻着手臂拉住卓知微的衣角。 贺小狮子是她的,哪里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卓知微很给面子的反手握住她的手,整个人靠了过去,依偎在贺清栖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腰,还不忘一脸警觉地瞪着陶径寒。 贺清栖环住她的肩膀,扁着嘴双瞪齐下。 陶径寒:“……” 单身狗就没人权么? 不过没过几秒,她又高兴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看着贺清栖依依不舍地冲卓知微摆了摆手,坐上林帆的车。 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天凉了下来,从车窗侵入的海风吹得短袖短裤的贺清栖稍稍打了个哆嗦,关上车窗。 “现在有点冷了。”林帆看了眼后视镜,笑道。 “是啊。”贺清栖抱住双臂摩擦了两下:“我胳膊都是凉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生活助理,林帆体贴地打开空调,思忖两秒,又指了指后面:“我记得车里好像有你去年穿的风衣,还能挡一挡腿。” 林帆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贺清栖暴露在空气中被吹地泛起苍白颜色的大腿。 “你找一下,应该在你后面那里。” “没事,不用麻烦了。”贺清栖懒得动弹,靠在窗子上,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打了个哈欠。 缓缓阖上眼眸:“反正下了车就进家门,几步的功夫。” 听她这么说,林帆便也没再强求。 天大地大,老板最大。 离家里越来越近了,贺清栖带着睡意眼睛瞧瞧睁开了一条缝,无意间却瞥到了门口的某个身影,瞬间睁大眼睛,睡意全消,蹙了蹙眉。 打开车门。 “方萱遥?” 贺清栖略带几分不可置信问:“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萱遥恍置梦中,眼神中满满的惊喜,瞳孔都扩散了一丝。 迫不及待回头,却触及到那个人防备厌恶的眼神。 又后知后觉想起那人的语气,很冲,像是来兴师问罪。 她们不再是从前。 霎时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冷了个透。 方萱遥打了个哆嗦,怔了怔,眼神有些涣散。 她勉强勾起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栖栖。” “别这么叫我。”贺清栖再度重申,眉头蹙地更紧。 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总觉得和这个人见面……好像是在背叛卓知微一样。 想到这种可能,贺清栖就有些心虚。 可转眼,又不是她主动约见,腰板又重新硬了起来。 林帆及时找到那件米色风衣,递给贺清栖,低声说:“清栖,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贺清栖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放在方萱遥身上,防备中又不动声色地打量。 她好像……变了许多。 人黑了,瘦了,气质也沉淀下去,和这辈子的再遇相比,不见那抹惶惶与悲戚,像是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是什么? 贺清栖警惕地想着。 该不会又要使坏吧…… “对不起。”方萱遥忽然低下头。 贺清栖有些发愣:“什……什么?” 对不起什么? 是为叫她栖栖,还是上辈子的事? 贺清栖目光渐渐冷下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果是在说叫我栖栖的事情,那我接受。” 方萱遥咬了咬唇,悲哀轻笑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她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不是早该清楚了么? “你怎么在这里?”贺清栖又问。 “你不是在国外么?” 原来她知道啊…… 方萱遥猛然抬头看她,眼底不可避免夹带些许喜意:“栖……你怎么知道?” 忽然眼神又暗下去,轻嘲笑了笑,原来她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天。 心止不住地开始抽疼,为了被她这样对待十年的贺清栖。 对不起。 她在心底再次重复,即使那个人不接受,她也要说。 “听柴旭他们说的。”贺清栖无所谓道。 方萱遥能听出她是真的无所谓,没多纠结,只是心脏小小声抗议一下,它有点疼。 “我……回国再看看你们,明天就又要走了。” 末了又补充一句:“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闻言,贺清栖倏然抬眸,有些震惊:“再……再也……” 她说不出此刻是个什么感受,不动声色多喘息两声,眼眸微微睁大。 她的心里有点空,像下坠般沉重,可又觉得是一件好事。 老死不相往来,大抵是她们给这段感情画上的最完美的句号,也是给彼此最珍贵的礼物。 她无比清楚这一点,对她的愤懑与恨意终究掩盖住她们自小长大的情谊,占了上风。 贺清栖沉默片刻:“……一路顺风。” “谢谢。”方萱遥释然般笑了。 她捕捉到了那个人眼里的呆滞,纵使无关爱情,可还是足以让她心生愉悦。 “我想见见爷爷他们。”方萱遥忽然说。 目露些许的哀求,紧紧盯着贺清栖:“最后一次了。” 贺清栖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偏过头:“如果他们愿意。” 方萱遥重重点了下头,郑重其事道:“谢谢。” 她回国的这几天,每天下午就在这站着,算起来今天是第五天。 不会有人没看见她,五天的等待,只是见一面,假如不考虑贺清栖的心情,屋子里的那三个男人一定会心软。 方萱遥无比肯定地想着。 果不其然。 贺清栖进去没一会儿,贺清舟就垂着眸开了门。 “进来吧。” 方萱遥眼神中霎时迸发出亮光,转眼又蒙上一层水雾,哽咽地“嗯”了一声,满是欢喜。 方萱遥和他们聊了什么,贺清栖不知道。 无非是那些道歉认错的陈腔滥调。 她也懒得过去听。 只是躺在自己的床上,和女朋友聊天。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房门被人轻轻敲起,动作很轻柔。 贺清栖怔了怔,手上动作一顿。 那个人敲门的瞬间,她就觉察出了是谁。 该开门么? 只是道别而已…… 而且方萱遥应该死地会晚一些,她想问问她,上辈子自己死后发生的事情。 爸爸,哥哥,奶奶他们还好么? 还有……卓知微。 她幸福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贺清栖目光闪烁,心头止不住泛起酸涩。 舔了舔唇,视线落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鼓起勇气。 贺清栖:微微 微微:嗯? 贺清栖:我跟你讲一件事 微微:你说。 贺清栖:方萱遥在我门口 那边瞬间没了声响。 贺清栖心头忐忑,没多时手机进来一通电话,号码很熟悉,贺清栖秒接。 “她去你家了?”卓知微的嗓音清冷,上来就兴师问罪,带着些微恼怒。 贺清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她最近去了非洲做志愿者,她和我说她再也不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和她见面的。”贺清栖小小声,莫名心虚。 卓知微控制住满到快要溢出来的醋味,勉强缓下心神,用仅存的理智问话:“所以她是来道别的?” 贺清栖听了听,肯定道: “是的,她还在敲我的房门。” “我听见了。”卓知微说。 贺清栖心里有点慌,紧忙讨好道:“但是我现在是你的私有物,所以请示一下,我要开门么?” 卓知微沉默了片刻:“开吧。” “真的?”贺清栖有些不可置信,怀疑问了句。 “真的。”卓知微加重语气:“只是告别而已。” 贺清栖没想过这么顺利,以这些天对卓知微的认知,以为她至少会挂断一次自己的电话。 心被甜蜜填满,忽然觉得卓知微对她真是太好了,重重地“嗯”了一声,隔着话筒“吧唧”亲了一口:“微微你真好!” 卓知微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耳根子发烫,心也多跳了两下,又和她说笑了几句。 等那边挂断了电话,怔怔地望着虚空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 “什么嘛,说地那么好听,还不是你自己想开门?” 摇了摇头,笑意渐渐泯灭,唇抿成一条直线。 虽然知道她们只是告别,但心里还是……有些堵。 她的任性似乎还没有修炼到家。 卓知微捏紧了手机,蹙起眉头。 第81章 贺清栖走到门口,低敛着眉目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刚才卓知微语气中的恼怒与醋意,唇角笑意渐渐荡开,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 其实刚听到敲门声的她心里是慌张的,一方面方萱遥算是她初恋,另一方面……上辈子的惨死还是在她的心底留下了痕迹。 车子撞到身子的那一刹那,很疼,五脏六腑都好像不属于她了一般,好在她被撞地彻底,只一秒,就从痛苦中解脱。 可是她的女朋友好似有什么特别的魔力,听到她清冷声音的那一刹那,整颗心只剩下沉静。 有什么可怕的?贺清栖稳住心神,这是她的家里。 打开房门。 果然。 走廊灯光昏黄,和突如其来倾泻出的白炽灯交融为一体,映照在方萱遥脸上。她一半身子嵌在橘影里,一半被明亮打量,整个人透着种朦胧的美感。 她穿着在贺家常备的那双拖鞋,开门的瞬间霎时抓紧了衣角,半仰着头看贺清栖,眼神错愕中又带着惊喜。 不再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模样,洗尽铅华后仿佛又成了贺清栖曾经深深迷恋的邻家姐姐。 可惜贺清栖已无暇注意她的美,头顶灯光洁白,倒映出贺清栖清澈无暇的眼神。 她的情绪换了个人牵动,眼前这个人也就成为了平日里再常见不过的有点姿色的女人。 没什么特别的。 贺清栖的心如冬夜里不起波澜的湖水一般平静,声音也沉静地很。 “有事么?” 方萱遥的心倏尔一痛,咬了咬唇,眼底浮现出苦楚,纵使她早就清楚贺清栖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可是每次面对,还是忍不住地难受,随即心里又泛起自嘲。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沉呼了口气,她喉咙滚动,眼神不再是炙热,示意了一下屋内:“方便我进去么?我们……聊一聊好么?” 贺清栖拒绝地毫不犹豫:“不方便。” 心霎时陷入谷底,而后是不算峰回路转的反转。 “你也算是我前任,还是出去说吧。” 她不以为然道,表情毫无变化,不经意间流泻出的些许高傲不在意让方萱遥不觉晃了下神。 她定定地看着灯光笼罩下的贺清栖,容貌依旧明媚俊俏,目光坦诚清明,仿佛回到了过往的那些日子。 贺清栖兴高采烈地和自己结了婚,然后洁身自好地面对每一个人企图接近她的人。 包括卓知微。 如今她的爱护体贴却属于了另一个人。 不知道深夜时,卓知微会不会也被她紧紧抱在怀里,被她撒娇一般蹭来蹭去,可是她是真心爱贺清栖的,不会挣脱她的怀抱,也不会不耐烦穿上拖鞋走向客卧。 方萱遥迟滞地眨了眨眼,咽下哽咽:“可以。” 如果曾经卓知微可以为了她快乐,不让她为难,只遥遥地看着她,那自己也可以。 她对贺清栖的爱绝不输于卓知微一分,方萱遥抿紧了唇,泛起轻微苍白。 “那我穿个衣服。”贺清栖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却没有问她是否也需要一件。 她也只穿了一件短袖。 空荡的走廊又只剩她一个人,方萱遥的心空空的,怔怔地望着门,双手摩挲自己的手臂,无意识抖瑟了一下。 泛起苦笑。 …… 夜深人静,漆黑的夜空点缀钻石一般闪着光的星,秋风摇曳绿化带不知什么品种的矮树,树叶簌簌作响。 昏暗的路灯摇摇晃晃,贺清栖双手插着兜,和方萱遥漫步在小区里。 “需要陪你回家拿一件衣服么?” 贺清栖侧目问。 其实她早就发现她穿得有点少,但又不愿自己的衣服沾染上旁人的味道,更何况这个旁人还是方萱遥。 微微知道会生气的。 于是便有此一问。 方萱遥感受一下周身温度,妥协地迅速:“……好。” 这下两人都着装完毕,偶尔会看到半小时一巡逻的巡逻车。 习惯了炮火连天的城市,忽然回到安静祥和的家乡,方萱遥有种莫名的安心,像是雏鸟回归巢穴。 轻轻叹了口气,稍稍抬头问:“最近过得好么?” “……挺好的,一切顺利。” 方萱遥默了默,还是没忍住:“一切顺利是指和卓知微么?” 贺清栖略有些诧异,侧目看她,却承认地坦荡:“没错,我们在一起了。” 方萱遥瞳孔骤然,倏然捏紧手指,心脏似乎也被捏地发疼,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她垂下头,堪堪挤出一个笑容,笑容有些苦涩,言不由衷地点头:“那挺好的。” 说完,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挺好的。” “我也觉得。”贺清栖气死人不偿命道。 抿了抿唇:“你呢?” “怎么突然去了非洲,还不打算回来了?” 方萱遥一怔,叹了口气,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渐渐占据了爱情失意的痛苦。 “想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 她眼里含着些微的笑:“毕竟我上辈子错地那么多……重生了我第一反应是想要补偿你。”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你不需要。” “我就想,我能不能把这份愧疚投放到别人身上?至少,他们是需要我的。” “我看过别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做志愿者,看过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也曾目睹有人死于伤口感染,这些都离我们的人生很遥远,虽然略有耳闻,可是当亲眼见证,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那一刻我便做了决定。” “我身无长物,了无牵挂,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方萱遥轻笑一声,其实她恨不得自己死了,然后忘了贺清栖,忘了那一切。 她不由得痴痴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感到难过么?” 贺清栖的脚步明显乱了一瞬,却不答话。 她也不知道。 只是望着夜空,披散的头发被吹地有些凌乱,半遮半掩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 很有味道。 方萱遥知晓不会得到她所要的答案,失落了一瞬,紧接着视线便捕捉到这样的画面,随即苦笑: “你知道么?” “知道什么?” “其实我是怪过你的?” 贺清栖眼底忽然浮现出疑惑,带着无语的那种,忽然站定。 她被气地笑出了声,眼睛睁大指着自己:“怪我?” “合着是我的错?” 方萱遥咬住下嘴唇,半晌才道:“是我的错。” “但是……大概人就是这么贪得无厌,死不悔改,其实恃宠而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以前对我太好,让我更加贪心,想要更多。” “我怪你离开地太早,为什么不再多等我一小会儿,说不定我就醒悟了呢?” 气氛忽然冷凝,贺清栖的脸冷了下去。 “你醒悟不了。”贺清栖断言,看着她的兴趣都没有了,忽然觉得自己跟着出来真是个错误。 瞧见不远处有个凉亭,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坐下。 方萱遥也跟着她,在旁边隔了一个身位的位置坐定。 “十年。”贺清栖冷漠的侧脸忽然勾勒出讽笑:“然后我死了。” 方萱遥愣了愣,随即知晓她是指什么。 她忍不住问:“那如果那时我迷途知返,我及时打住,你还会原谅我么?” 会么? 贺清栖不由想。 会吧。 或许她还是会尝试一下原谅,毕竟那时这个人是唯一踏足过她的爱情世界的人,她站的地方是贺清栖视线离不开的地方,她代表着执念与妄想。 可是后来的她是一切,唯独不是爱情,执念了却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贺清栖无比清楚这一点。 等那些滤镜、光环消弭,这个人就只是一个她爱过的女人。 爱过,仅此而已。 所以最后,还是会离开吧。 这是她们逃不过的宿命。 可是作为最佳女友,贺清栖绝不会给前任留下一丝一毫的念想。 她决然道:“不会。” 贺清栖开始回忆起那些年她的丧偶式婚姻,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顺手也帮方萱遥回忆一下。 至于会不会刺痛她,就和贺清栖没有关系了。 她抬头望着夜空,语气平静:“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 “什么?” “我们结婚纪念日。”贺清栖叙述着:“是我们结婚的第八个年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准备了烛光晚餐,可是等啊等啊,你一直都没有回来。” “等到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我那时整颗心都凉了,知道你一定是忘记了,发泄般给柴旭他们发了条信息。”贺清栖顿了顿:“大概内容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我决定再也不当舔狗了,那时还只是发泄。” “栖栖。”方萱遥隐忍浮现痛处:“你别这样说自己。” 贺清栖若无其事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再纠正她的称呼了,只是继续道: “大概十二点钟吧,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惊喜。” 方萱遥瞳孔骤缩,显然也是回忆起来,她喘息几声:“别……别说了。” 语气慌张不知所措,似乎不愿面对那些血淋淋的现实。 她对贺清栖的伤害,从身到心,彻彻底底,哪里是几句对不起可以弥补的? 贺清栖的话语就像是刀子,直直插进心里,却偏偏又慢又钝,连个痛快都不能给她,插进去后心头汩汩淌血,飞溅出的血液渐渐被冰冻。 她死死地咬住了牙,回忆起那一切。 后来贺清栖兴高采烈迎了上来,她总是喜欢对她做一些亲密的动作,亲一亲或者抱一抱,却被她一把推开。 贺清栖本就迷迷糊糊,一下失去重心,跌坐在了地上,头“砰”地碰到了茶几上,疼的眼眶生理性迅速地浸满了眼泪。 然后她说…… 她说的话到现在贺清栖都还清清楚楚,她讽刺笑了一声:“那时你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个样子,我是你的妻子,还是一个飞机杯?一个发泄工具?” “登时我就清醒了。” “那时我爱你爱地失去自我,把自己的尊严碾碎扔进尘埃里践踏。” “所以我为什么要再次跳进火坑,用我的时间去赌一个没有结果的爱情。” 说完,贺清栖转头。 目光清凉,疏离不堪。 “方萱遥,我贺清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从来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所以我死不放手,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 “是你教会了我人生的这一课,放手,我学会了。” “谢谢。”她目光真诚,由衷地道谢。 方萱遥默了默,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扔浑然不知,牙齿被她咬地打颤。 半晌才颓然低下头: “对不起。” 贺清栖摆摆手。 也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接受。” 第82章 忽然刮了一阵风,刮起路边枝繁叶茂的树木,耳边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贺清栖目光淡淡,眸底淬了冷意。 脸颊的线条在月光下更为流畅,光洁皮肤泛着清凉光线,像是暗夜里的一颗星辰。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方萱遥一眼,便插着兜毫不留恋长腿迈开。 方萱遥孤零零坐在凉亭里,眨了眨眼,莫名抖瑟一下,天地间找寻不到自己的痕迹。 她抖了抖眼睫,仓皇望天,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乌云遮住了万籁俱寂时的那颗星,搅得人心烦意乱,空气仿佛也变得稀薄。 方萱遥捂住心脏,微俯着身子勉强呼吸,那种沉重却随着渐凉的风愈演愈烈,心跳渐渐加速,在胸腔中仿佛开始百米冲刺的最后阶段。 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说了句蠢话,然后引得那个人的目光更加绝情,一句“我不接受”便是她此行的终点? 不是,不可以! 她倏然抬眸,望着贺清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贺清栖!” 贺清栖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方萱遥快步跑向她,散落的头发随风飘舞。 她不是为了让贺清栖不快的,她希望贺清栖幸福,哪怕是另一个人给她的。 攥紧了手指,那股疼意顺着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回心里,方萱遥的呼吸骤然变得沉重而急促,几秒后,又归于平静。 她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那个样子的告别实在太难看,她希望贺清栖的记忆能定格在她最美丽的时刻。 于是勉强勾起一抹笑,嗓音却随风打颤:“你要好好对她。” “也要好好对自己。”方萱遥的喉咙带着些微的铁锈味,吞咽一下,目含泪光继续道: “不要再像和我在一起时,只知道一味地付出,却连身边那个人是人是鬼都看不出……你被保护地太单纯,遇事多问问你哥哥他们,他们是你的家人,总不会害你。” 方萱遥顿了顿,忽然垂眸苦涩一笑:“当然,或许卓知微永远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感受。” “毕竟……她那么爱你。”满腔皆是心酸。 贺清栖闻言,猛得回头,眼睛倏然睁大,今天的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敏感地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些东西,这些东西让她心里打鼓,雀跃的鼓点让她心生急切,喉咙忍不住耸动一下。 “你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 “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一连串的三个问题问地方萱遥的眉梢愈发苦涩,她急切的情绪暴露了内心对卓知微的在乎,世界上有什么是比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移情别恋更痛苦的事情。 甚至,那是她亲手促成的。 方萱遥有时也会忍不住想,假如那时那个人不是卓知微,如今又会不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说到底,是她自作自受。 方萱遥咬了下嘴唇,低敛住眉目,目光悲哀地反问一句: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爱着的,是我的妻子。” 她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些许讽刺,讽刺的不知是卓知微还是她自己。 “她自以为掩饰地很好,可是知道的人会懂,那样的眼神也曾经出现在我眼里,所以我对它敏感至极。” “她喜欢遥遥望着你,像是看着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而看到我的时候,她震惊,痛苦,然后还带着,羞耻。” 贺清栖目光如炬,下意识捏紧了方萱遥的手腕,重重喘息两声: “所以,所以你是说。”她有些语无伦次,眼神中透着按捺不住的惊喜:“知微她上辈子也喜欢我?” 可欢喜过后,贺清栖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被一种复杂情绪所代替,心头涌上密密麻麻的酸涩,像是无数只蚂蚁啃食她的心脏。 她低喃一句:“所以她,上辈子就喜欢我。” 贺清栖眸光不可置信地闪了闪,呼吸急促,回想起那晚关于她身世的问话,忍不住地喉咙发干发涩。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贺清栖眼底忽明忽暗,往事如走马灯一一闪现,起初是《偶时》的拒绝看不起,然后又是言语的无意刺痛,到后来渐渐疏远,可是最后,她却又因为自己身败名裂。 为什么。 贺清栖握紧了拳,紧抿薄唇。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把一切憋在心里?为什么任凭她躺在别人怀里,却不愿意为自己争取一把…… 霎时间,忽然想起了什么,贺清栖怔住,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方萱遥说,羞耻。 她……结婚了。 上辈子的她满心满眼只有方萱遥,连带着瞧不上任何人的表白,假如卓知微真的践踏了她的底线,恐怕得到的只会有羞辱与不以为意……更何况,她是卓知微啊。 卓知微怎么会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 贺清栖失神地望着地面,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像是窒息了一般。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辜负了什么。 是卓知微的等待与沉默。 卓知微曾经在她的心里留下过一滴眼泪,她的眼神还是清潺潺的,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贺清栖终于明白了那情绪是什么,又止不住地想,在无数同那日一般的黑夜,卓知微是怎么过来的? 她喘息的声音发颤,鼻息发酸,眼上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拼命地眨着眼,不自然地瞥向四周,如潮水般涌上一股冲动,在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想见卓知微。 贺清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心跳如脱缰野马一样,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飞驰奔腾。 方萱遥被她的反应所刺痛,撇过脸不再看她。 “是,她一直很喜欢你。” “可是一直恪守朋友的底线,即使我不喜欢她,但我也必须说一句。”方萱遥抿了抿唇,嗓音发涩:“我很佩服她。” “尤其是,这辈子我无意间知道了她的原生家庭,她在那样畸形的家庭长大,却从来没有受到影响,她还保持一颗赤诚之心,做着梦,坚持着一些我不以为意的底线。” “说实话,我是羡慕的。”方萱遥自嘲笑了一声:“如果我能像她一样,我们绝对不会走到今天。” 贺清栖吁了口气,眼里不自觉闪过无奈,弯起了唇角,脑海中勾勒出那个人穿着白衬衣脊背挺挺的模样。 矜持又优雅,像月光一样柔和清白。 她抬眸,透露出几分迫不及待,声音急切:“那后来呢?我死后,她怎么样了?她过得好么?我哥哥有没有帮她平反,柴旭他们有没有听我的照顾她?” 方萱遥定定地看她,这个人似乎就不懂什么是掩饰,曾经喜欢自己时是这样,如今喜欢卓知微了,还是这样。 她的爱像火,像太阳,热烈外放,照在身上满是暖意,却绝不会有被烘烤的不适感。 似乎永远都用那一颗赤子之心面对整个世界。 那么……让人喜欢。 只可惜,她醒悟地太晚。 就只能有缘无分。 心脏的痛意与嫉妒混杂着遗憾,前两种情绪她早已习惯,便让遗憾占了上风。 难得开了一个玩笑:“你知不知道,向前女友追问现女友的事情,是会被打的。” 贺清栖满是无所谓,诚恳地一塌糊涂:“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被打又有什么关系。” 方萱遥呼吸一窒,随即忍不住笑出声:“你真是……” 摇了摇头。 却是顺了她的意,她那日的所见所闻全部吐露,还有贺清舟、柴旭、顾明睿的事情。 贺清栖的眼眸渐渐变得柔软,含着一望而知的心疼,带泪的笑意凄美,如山涧清泉泛起波纹。 “她怎么,那么死心眼呢?” 随即,又自己给出了答案:“也是,如果不死心眼,又哪里会喜欢我这么个混蛋这么多年。” “我真是个混蛋。” 她最后说。 知道了这一切,那股冲动更是要破土而出,贺清栖没忍住脚步有些紊乱。 默了片刻:“今天,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一切,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然后……我为白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方萱遥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贺清栖眼里闪过狡黠:“我不应该祝你一路顺风。” 方萱遥恍然,笑出声,张开双臂:“那作为补偿,你可以和我拥抱一下么?权作道别。” 贺清栖倒着走,面带笑容,正当方萱遥以为她要答应的时候,她说: “不可以呢。” 年少的追风者肆意洒脱:“我家微微会生气的。” 如同她的喜欢,让人心生欢喜。 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空气中留下她清越的嗓音。 “虽然我还是无法原谅你,但是方萱遥,你是我曾喜欢过的人,祝你万事胜意。” 方萱遥怔了怔,望着她的背影。 而后决绝转身,向和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像她们两个人,从此以往,再不相干。 风还在继续吹着,方萱遥眉头一颤,忍了一整日的眼泪如珠子一般散落。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困扰了她大半人生的爱情随着她们彼此的转身,结束了。 她们都将拥有新的人生。 曾经无数次方萱遥为这段感情感到羞耻,如今却只觉庆幸。 就像贺清舟说的,至少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真切地爱过她。 方萱遥轻叹了口气,道了句:“谢谢。” …… 贺清栖回到家,急哄哄地从车库把车提出来,在楼下高喊: “爷,奶,我回去一趟。” 贺奶奶开窗:“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 贺清栖只觉通体舒畅,前所未有的自信肆意,眉飞色悦道:“接你孙女媳妇。” 贺奶奶闻言一怔,随即喜不自胜:“快去快去。” 第83章 深夜街头人际稀少,车辆寥寥,快节奏白天中一贯的快节奏在夜里落幕,贺清栖在马路上穿梭,看着街景迅速后移。 行至一半,乌沉沉的云层忽而裂开了一条缝隙,月的清白光辉骤然洒了一地。 贺清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随着与wonders所在酒店的逐渐接近。 她太想见卓知微了。 停车后,贺清栖喘着粗气,长腿跃起,迅速在前台登了记,坐电梯上了楼。 而后是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门口隐约有声音传来:“哪位?” “我,贺清栖。” 门打开,陶径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手里还端着一杯水:“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过来了?” 因为贺清栖不在,所以她们六个人分了三个房间,陶径寒和卓知微关系好一些,便住在了一起。 贺清栖先前跑地厉害,现在还没恢复回来,掐着腰微微躬身喘着气,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抢过陶径寒手里的杯子,有些失声:“喝了么?” 陶径寒:“……没。” “刚倒好你就敲门了。” 贺清栖仰头咕咚咕咚喝完了,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谢谢。” 陶径寒摸了摸鼻子:“不客气。” 侧过身子:“进来吧,虽然这个酒店私密性好,但还是要注意一下。” 贺清栖连连点头,闪进了屋,伸着脖子在房间内东张西望。 眼巴巴看向了陶径寒,目光清澈透亮:“微微呢?” 像是嗷嗷待哺的小兽。 陶径寒:“……”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不是吧,你俩才分开了几小时你知道么?你俩是不是真谈恋爱了。” 贺清栖一愣,目光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么?” “我俩是真的在谈啊,都快一个月了。” 一瞬间,陶径寒目光发愣,仿佛听见了刀扎在心里的声音,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三角…… “我不知道啊!”她崩溃道:“你俩谁都没有告诉我!” 都是一块认识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贺清栖不好意思地捏了捏纸杯,腼腆一笑:“那可能是我俩忘了。” 陶径寒不想再和她继续交流下去,无力地摆摆手,指了指房间:“她还在洗澡,你去找她吧。反正你俩都在一起了,也用不着避什么嫌。” 贺清栖无辜地眨眨眼,望向了卧室的门,又看向陶径寒,眼神热切急躁:“那我就先去了哈。” “去吧去吧。” 浴室还在哗啦啦滴着雨,贺清栖脱下风衣外套,挂了起来,自己坐在了其中一张床上。 卓知微隐约听见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微拧眉头,关掉花洒试探问:“径寒,是你么?” 贺清栖抬手摸了摸耳垂,脸颊有些发红,故意憋着没出声,想给她个惊喜,眨巴了下眼。 半天也没得到回应。 卓知微心中疑虑打消,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继续洗澡。 没多时,水声渐渐停歇,卓知微擦干身子,又是吹风机的声音。 浴室门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本应在家的人坐在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玩着手机。瞳孔震惊地微微放大,震惊背后,又是数不清的惊喜与甜蜜。 卓知微是知道的,不久前这个人跟她的前妻在一起。 心中失落可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她的理智,让贺清栖去做最后的道别。 于是她的任性,就只能孤零零遗留在黑暗里,小小声,再小小声地戳动一下自己的心。 可是如今,这个人却坐在自己的房间里。 空落落的心又重归胸腔,很是踏实,仿佛这个人从此就只是她一个人的。 卓知微的占有欲霎时被满足。 四目相对,贺清栖便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大步走到卓知微的跟前,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把她按在墙壁上。 欲望破土而出,而后便是铺天盖地的亲吻。 她的吻不再羞怯,不再包容,而是化作了一团热烈的火焰,肆意地在她的唇间游走,浅吻已经无法满足她,于是舌尖霸道地破开防御,勾着她的舌卷吻、吮吸。 卓知微扶着她的手臂,被动地承受这一切,脑子里的氧气不太够用,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却诚实地很,几乎要软成了一滩水。 良久。 卓知微迷离地抬头看着贺清栖,脑袋发晕,眼神湿漉漉的,似乎带着某种渴望,又有些不知所措,懵懂的模样莫名有种未经人事的天真纯净。 贺清栖眼眸微沉,捏紧了她的细腰,急切的心情让她恨不得把这个人拆骨入腹。 她咬着牙,在她的耳畔急促地喘息着:“微微,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她的手四处巡视,不知有意无意,从浴袍钻了进去,食指时而勾搭那两处可爱的腰窝,嘴唇也在耳畔摩挲着。 她的食指有些发凉,卓知微浑身一颤,整个人扑进了贺清栖的怀里,伏在她肩膀上微微喘息。 卓知微是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自然明白这种酥麻感、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黏腻代表什么,那个人的唇移向了她的颈,手也向上移到了前方…… 卓知微的唇齿微微颤抖,昂起天鹅颈,缓缓阖上了眼。 只是想要遵从欲望的念头刚刚浮起,她便想起了…… 陶径寒还在客厅里。 霎时睁开眼眸,身子的温度也降了下去。 她推开贺清栖,隐忍的眉头微蹙,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浮现出种种情绪,欲念、不舍、期待、挣扎……一一闪现,最后定格为理智。 “不可以。”她艰难从唇齿间挤出这三个字。 喉咙的小骨头耸动: “径寒在外面。” 贺清栖怔了怔,随即听话地把手拿出来,看她那隐忍神色,又回想起上辈子的她。 心脏冷不丁一痛。 她神色动容地轻轻抚上那黑宝石一般的眼眸,视线在眼尾处流连忘返,眼眸中缓缓流淌过一层纱状的悲哀。 她握住了卓知微的手腕,目光哀求:“微微,可不可以一直一直看着我。” 她的语气中染上些许凄色:“永远只看着我,好不好?”语气极至轻柔,仿佛是在面对一件易碎的宝物。 卓知微的爱情太过珍贵,让她的占有欲如疯涨的野草,自私地私藏这双清澈动人的双眸,再不给外人见到。 卓知微被她浓重的感情所感染,点头,郑重地说:“好。” 她缓缓开口,为贺清栖补全了藏在情绪后的话:“我永远看着你,永远信任你,永远……只爱你。” “栖栖,我是你一个人的。”她摸着贺清栖的脸颊,不由得为她抚平皱起的眉,嘴角浅浅荡漾着笑意:“你也可以对我任性,对我撒娇,我愿意全盘接受你的情绪。” 她的语调慢条斯理中带着一种淌过心尖的电流,把贺清栖迷坏了。她喘着粗气,双手不知章法的游走,却不敢再深入浴袍,生怕勾起过来。 而后表明自己的心意:“我也一样,永远,只爱你。” 卓知微听闻,先是羞怯的甜蜜,视线移向别处,随即又化为一种浓重的醋意赌在心尖,她微嘟了嘟唇:“你骗我!” 语气莫名骄纵。 贺清栖急了:“我没有!我真的真的只爱你一个人!” “那方萱遥呢?”卓知微用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清栖,眼神幽怨。 贺清栖心里的那口气瞬间泄了,耷拉着眼角,干巴巴道:“今天起。” 卓知微口齿伶俐,存心找茬:“所以昨天前天大前天你的心里还有方萱遥?” 贺清栖苦着一张脸:“真没有!” 卓知微瞥了她一眼,微微昂起下巴,便推开她坐在床上,看上去像是在生闷气,偏偏目光也不冷,嘴唇也没抿,又好似只是在撒娇,表明她的不满。 贺清栖眨了眨眼,只是在原处站着,无奈地看着她,低低地笑,眼神温柔地仿佛要把她融化一般。 卓知微忽而眉头一拧,觉得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为什么贺清栖的情绪忽然那么激烈? 不由双手抱臂,化身政教处主任: “所以,今天晚上方萱遥和你说了什么?” “额……”贺清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而后故意装可怜:“可以不说么?” 屡试不爽的招式。 而且,微微说过的,如果不想说的可以不说。 然而,卓知微红唇翕动,无情道:“不可以。” 贺清栖瞬间蔫头耷脑,眼巴巴地瞅着卓知微:“就是一些上辈子的事情。” 卓知微挑眉,了然的神色。 她伸手看了看指甲,若无其事道:“关于我上辈子也喜欢你的事情吧。” 贺清栖:“!!!” 忍不住问道:“微微你怎么知道你上辈子喜欢我的!” 卓知微眼里闪过无奈:“傻……”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们是一个人。最初的经历相似,注定了会喜欢同一个人,这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情感,不论何时的我都无法改变对你的喜欢。” 卓知微抬眸,眼角软软地弯着:“栖栖,你不是好奇过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么?” 贺清栖目光闪亮:“什么时候!” 卓知微坦然道:“老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或许是一见钟情。” 一瞬间,卓知微觉得贺清栖的眼神亮的像是能反光一样。 把自己的喜欢剖析在心上人的面前着实……让人害羞。 卓知微脸颊不由浮现羞赧,捏了捏手指,强忍住羞涩继续说:“你知道当我看见你从天而降,为我出头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么?” 贺清栖眨巴两下眼:“想什么?” “我在想,这个女孩好漂亮,像是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又有些遗憾地想,为什么你没有在我小时候就出现,那我一定一定,不会那么孤单,或许我会有个朋友。” “我想有个朋友。” 卓知微轻笑一声,目光坦然:“又或许是,我想有个女朋友。” 第84章 贺清栖咬着唇笑着,敛了下眼眉,随即抬眸,眼神仿佛要化成一滩水来。 一见钟情么? 这四个字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仿佛那是来自灵魂的吸引,她们合该在一起…… “我、我也喜欢你。” 想了想,又问:“我漂亮么?”眼巴巴地瞅着卓知微,仿佛抖了抖自己金黄色的毛发,尾巴尖动了动,期待能得到赞美的模样。 卓知微含笑点头,直视着贺清栖,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当然,你总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个。” 光芒万丈,是被阳光渲染过的人。 她在她的心中一直这样,是她的救世主。 卓知微的面容过于清高真诚,黑白分明的眼仿佛说什么都那么让人信服。 贺清栖的心霎时乱了一拍,一瞬间眼底仿佛蹿起照亮黑夜的烟火。 “明明你才是。” 卓知微微不可察地勾起笑意,这下子一切都明了了。 贺清栖见到同她一般重生的方萱遥,知晓了上辈子的卓知微的等待与沉默,而后情难自已,一时冲动就跑过来看自己…… 忽然酸酸涩涩的,心头莫名涌上不知名的滋味,很复杂…… 她终究是占了上辈子的卓知微的便宜。 甚至,上辈子的她和她究竟是一个人么? 她不知道。 卓知微的心有些乱。 可是有一点她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不论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贺清栖爱的人,是她。 于是便更加怜惜那个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卓知微。 贺清栖究竟单纯的时光回溯,还是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如果是平行世界,那个人会有自己的贺清栖么? 可是栖栖说她死了…… 她的眼神蒙上一层雾气一般须臾的东西,抬眸瞧着贺清栖,低柔叫道:“你过来。” 她似乎有些脆弱…… 贺清栖愣了愣,心头因她这般神色浮现痛楚,听话地走过去。 卓知微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拽到自己跟前,搂住她的腰抱了上去。 仿佛唯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些微的平静与真实感。 这个人是她的。 “栖栖……”她轻声叫道。 贺清栖轻柔地勾起她的发丝:“怎么了?” 怀里的人闷闷地摇头:“只是想叫叫你。” “那你再多叫几声。” “栖栖……”“栖栖……”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也不知是怎么发生的,室内升腾的温度让二人丧失了理智。 反应过来时,卓知微已经被贺清栖压在了床上,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颈,她们十指相扣,卓知微的手腕被死死扣在床上。 一股酥麻的电流经由四肢百骸涌上心头,心跳忽然骤停,缓过劲来又以更快更有力的速度跳动,卓知微冷不丁一颤,理智回笼。 “栖栖……” 怎么又要走火了。 她心里带有几分焦急。 贺清栖眸色沉沉,嗓音带有几分低哑:“我知道。” 她轻喃道。 嘴上动作却不停,舌尖触碰到她微微耸动的喉骨,脑海中不住浮现起她们刚在一起那天晚上的情景。 舌尖忍不住打转,莫名有一种奶味儿,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贺清栖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含含糊糊地说:“径寒在外面……” “我只是亲一亲。” “真的,只是亲一亲,不做别的。”贺清栖诱哄她道。 一只手却是已经探入到浴袍里,把那两只柔软的小东西捏在手里,时而食指轻轻一擦。 卓知微死死咬住嘴唇,脚趾蜷起,脸色酡红,视线瞥向一旁,身子酥麻地微向上倾,和贺清栖贴的更紧。 没被贺清栖扣出的手,忍不住捏起床单。 贺清栖喃声问:“微微听话,告诉我,我是谁?” 卓知微咬着唇,顺从道:“我的、女朋友。” 语句间带有微不可察的停顿,泄露了她内心如海啸般汹涌而至的情/欲。 不是前女友。 贺清栖唇角满意地勾起弧度。 她又问:“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一见、钟情……” “再说一遍?” “一……” 卓知微说不出话了。 贺清栖也适时停下了动作,凝视着身下的女孩,因为闭着眼,显得眼尾很长,一向清淡的眸子居然在此刻染着迤逦的艳红。 贺清栖移开眼,不敢再看,如果继续下去,恐怕今天真得发生点什么。 她翻了个身,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随即一用力,把卓知微掰过来搂着,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深重喘息着。 卓知微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忍不住耳根发红,贴在贺清栖怀里,不禁耍起小性子,戳她的腰,一下一下。 “又骗我。” 贺清栖被戳地心尖颤了又颤,捏住她调皮的指尖,低眼看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抖着自己的卫衣:“那你也试试?我以身抵债?” 卓知微瞥她:“好啊。” 贺清栖一闭眼,昂起下巴,慷慨就义的模样:“来吧!” 似乎吃定了她的模样。 卓知微气不打一出来,瞪着她踹了一脚:“你知不知羞啊!” 贺清栖似乎有些不解的模样,歪了歪头,语气迟疑:“知……羞?” “是你的姐姐么?”眼眸清澈,演的跟真的似的。 卓知微:“……” 又给了她一脚,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贺清栖眨眼,诚恳道:“我等着。” 而后又一把把卓知微拽进怀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在陶径寒知趣,始终没来打扰她们二人。 贺清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略微睁大,而后垂眸瞧着卓知微的发顶。 “那个……”她讪讪开口:“有件事我忘记和你说了。” 卓知微疑惑抬头,视线落在她光洁下巴上,忍不住咬了一口,又用舌尖轻轻扫动,半抬着眼皮:“什么?这么吞吞吐吐的。” 忽然涌上一股警惕:“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和方萱遥有关?” “你和她做什么了?” “你是不是抱了她?” 一向寡言少语的卓知微难得像机关枪一样,眉头微蹙,嘟着嘴唇,瞪着贺清栖。 贺清栖眨眨眼,心里甜地开始冒粉红色泡泡,微微她……也太可爱了。 吃醋都这么可爱。 而且,这任性的一面只有她才能看见。 贺清栖的心霎时间被填地满满当当。 可是…… “你怎么知道她想抱我?”贺清栖有些不解,重点抓地有点奇特。 微微她应该一直在酒店吧,怎么好像就在现场似的? 一句话仿佛戳了马蜂窝,没否认,那就是抱喽? 先前隔着电话,她只能用大度饰浮躁的心,如今这人近在眼前,她恨不得能把刚刚压制下来的任性全然施加在她身上。 卓知微冷下脸,挣开她的怀抱。 贺清栖赶紧补救:“没没没,没抱,她想抱,但我没抱。” 卓知微刺她:“谁管你,前女友!” 怎么又前女友了? 一夜回到解放前,贺清栖恨不得给几秒前的自己两巴掌,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名分啊。 贺清栖灵机一动,学卓知微急忙说:“朋友能接吻么?” 卓知微瞥她:“比如我们。” 原模原样的反击。 贺清栖蔫了,只是干巴巴地解释: “真的,我们什么也没做,现在连联系方式都没有,不信你翻!” 贺清栖讨好一般,把手机解了锁,狗腿递到卓知微眼前。 卓知微好好瞧了她一眼,而后在联系人中翻找,果真没找到可疑对象,微信里也没有。 视线落在虚空想了想,忽然长眉一挑,卓知微眸光微闪,眉宇间隐约浮现起笑意。 打开了扣扣。 卓知微把贺清栖的手机摔在她眼前,长腿一迈,便要下床。 贺清栖不明所以,视线落在那个灰色头像旁的备注,冷汗一下流了下来。 抬眸眼巴巴瞅着那一张冷傲出尘的脸,脸皱巴巴的,就差给她跪下:“我是真忘了,微微,她都多少年不用扣扣了。” 卓知微无动于衷,并且让贺清栖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删除好友。 删的贺清栖。 仿佛慢动作一样,贺清栖抖着唇,故作可怜兮兮:“微微……” 卓知微不等她把话说完,把手机丢到一边,若无其事地坐在床上,优雅翘起腿,打断她:“所以,是什么事?” 贺清栖顿了顿,打了两个磕绊,讪笑道:“我和我奶奶说,要领她孙女媳妇回家。” “砰”地一声闷响。 一只枕头正中贺清栖的脸。 卓知微惊恼:“贺清栖!你乱说什么!” …… 最终卓知微还是坐上了贺清栖的车,只是抱着双臂坐在后排生闷气,怎么也不肯和她并排坐。 说实话,除了惊和恼,她还有点因为贺清栖的称呼感到甜蜜,以及突然就要见家长的忐忑。 g说倒就倒,明明她在心里定下的时间是一年后,怎么就成了恋爱一月后? 卓知微心乱如麻,忽然有些后悔,她刚刚怎么就被鬼迷了心窍坐上了车,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 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贺清栖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她。 “微微……” 没人理。 “我错了……” 卓知微更气了。 罪魁祸首! 贺清栖知道她女朋友心中忐忑,自顾自说着,想帮她缓解压力:“我奶奶可喜欢你了,真的,你不用担心,我们家我奶奶当家做主,只要她同意,其他人别无二话。” 很快到了贺家。 贺家众人坐在一楼大厅,连董事长和经理都在,规规整整地等。 大门一开,视线全然聚集到卓知微和贺清栖身上。 卓知微愣了愣,觉得这些视线有些烫人,身上着了火一般,红霞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连脖颈都是粉红红一片。 面上还在故作平静,一个一个回以微笑。 “呜汪汪汪!” 董事长不知哪根筋没搭对,龇牙咧嘴,突然开始恶狠狠吼叫。 卓知微被吓了一跳,捏住贺清栖的衣角,贺清栖也是,下意识站在卓知微前面,把她护在身后。 卓知微:“……” 瞪了身前的贺清栖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别无二话? 第85章 董事长警惕地瞪着卓知微,微微压低身子,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前,和她决一死战。 尖锐犬齿露出,源源不断的口水滴滴答答顺着咧开的嘴滴到地板上,半耷拉一只耳朵的可爱消失地无影无踪。 威武而凶猛。 “董事长!”贺清栖出言呵斥。 手向后伸了伸,触及到卓知微手臂时松了口气,急忙安慰:“微微不怕,董事长胆子小,不敢咬人。” “他就狗仗人势。” 董事长的突然发作把贺奶奶也吓了一跳,本来孙女媳妇上门她就紧张,心里打着鼓,看见人的那一刹那心还没落回胸口呢,就被这小兔崽子吓了一跳。 呸,小狗崽子。 贺奶奶面无表情的想。 在贺清栖还参加《偶时》的时候,她就磕上了清微这对cp,最近没什么消息流出,热度虽减,但还是在cp超话排行榜的十几名徘徊。 结果好不容易磕成功了,小姑娘刚上门,就被这狗子吓了一跳。 皮痒了。 怪不得叫董事长。 贺奶奶瞪了沙发上坐着的贺东彻一眼。 贺东彻:“???” 贺奶奶一边想,一边还不忘反应极快地拉住董事长的狗尾巴。 狗的尾巴拽不得,董事长一个激灵,像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迅速飞机耳,呜呜咽咽地顺着力度快步后退。 “嗷嗷嗷呜……” 凄凄惨惨的声音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委屈地活像是谁家宰了狗儿,哪里还有刚才狗仗人势的威风。 贺经理环顾了一下四周,悄无声息地向后退,爹爹不大聪明,可不能步他的后尘。 随即贺奶奶冲卓知微灿烂一笑,如沟壑纵横的褶皱霎时舒展开来,脸上仿佛绽放了一朵热情洋溢的菊花。 “微微来啦。” “董事长就是欠揍了,不咬人的,别怕他。” 卓知微深吸了口气,迟滞地眨了眨眼,打了两个磕绊:“嗯,来,来了。” 捏着贺清栖衣角的手不住地用力,还有些发抖,忽然想起好像没打招呼。 “奶奶好!” “还有爷爷,叔叔,和……” 卓知微把视线落在贺清舟身上,略有些迟疑。 贺清舟浅浅地笑着,颔首:“叫我清舟哥就好。” “和清舟哥。”卓知微脸红了红,轻声补充,略微垂下眸子,整个人显得有些害羞,难得的扭捏。 虽然来过一次,可是两次的身份截然不同,让她的心境也有所变化。 见家长啊! 这是见家长! 卓知微耳边响起嘈杂的声音,肾上腺素几乎要涌上喉咙,心脏疯狂跳动,手紧紧捏着,落下了半月牙的指甲痕迹,浸出了汗。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全凭直觉回答问题,小脸惨白。 一顿问答过后,贺奶奶看着懵懵的她忍不住发笑,怎么感觉像是审犯人似的…… 卓知微捏着指尖,紧张到只会跟着做动作,上扬嘴角30度,学着贺清栖的模样,咧开嘴,露出小小的牙齿,却皮笑肉不笑,完全没有对方的灿烂青春。 反而像是……早就传疯了的那张树懒的表情包。 贺奶奶扑哧一声,随即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又恢复成那个极度慈祥的模样,拍了拍沙发。 “哎呀,都怪我,奶奶一见到你就高兴,问个没完……过来坐啊,微微。” 贺爷爷摸了摸鼻子,一脸疑色地看着自家妻子,怎么笑地像是要拐卖人家漂亮小姑娘的人贩子。 生怕孙女娶不到媳妇一样。 贺清栖回头瞧了卓知微一眼,把她的手握进手心里:“过去坐?” 感受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湿意,不由有些怔愣。 随即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一闪而逝。 卓知微点头,换上鞋后,只是步伐有些过分谨慎,轻悄悄走一步,再走一步,仿佛迈错便要跌落万丈深渊一般。 她和贺清栖坐在一侧。 便听贺奶奶又随口问道: “你俩在一起多长时间啦?” 贺清栖刚要回答。 卓知微握紧她的手,脑子一抽,抢先一步:“快半年了!” 这样子会不会显得她们更深思熟虑一些? 贺家的三个男人骤然把视线射在贺清栖身上,震惊中带着锐利。 视线中心的贺清栖缓缓歪了歪头。 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在头顶。 快半年了? 她怎么不知道? 随即感受到她爷爷父亲和哥哥的视线,更是欲哭无泪。 我冤枉!我没有! 贺奶奶算了算时间,大喜:“也就是《偶像时代》刚拍的时候?” 由于她本来就对方萱遥没什么好感,况且也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贺爷爷要脸,怕被贺奶奶知道,自己会被打脸,所以方萱遥和贺清栖的事,全家一致选择了瞒着她。 贺奶奶猛地一拍贺爷爷的大腿:“我说什么来着?我看综艺的时候就说栖栖和微微有事!” 又看向卓知微:“难怪那时候小张说……” 贺奶奶咳嗽了一声,但笑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贺爷爷眸色不明地看了贺清栖一眼,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压压惊。 “所以你们早就认识?” 卓知微小幅度点了点头:“嗯。” 倒也不算说谎,只是是上辈子…… “怎么认识的?”贺奶奶来了兴致,眼睛发光。 卓知微暗中掐了下贺清栖。 贺清栖回过神,勉强露出笑容,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十九岁之前的经历:“我先前不是跟着赵叔叔拍过电影么?去过微微的学校。” 贺奶奶恍然大悟:“那怎么在一起的?” “就……唐一鸣的事情之后。” “哦……”贺奶奶拉着长音,了然地点了点头。 贺清栖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不用回头也知道,贺东彻看着她的目光更冷了。 她不动声色地瞧了卓知微一眼。 微微啊,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作为补偿,晚上再多亲一下就好。 贺清栖露出一个狐狸吃到鸡的窃笑,回想了一下刚才在酒店的场景,眸光微闪,有些馋地舔了舔嘴唇。 贺奶奶又和卓知微聊了一会儿,等到差不多十点钟,贺清栖适时地打了个哈欠。 第一次见家长就这样落下帷幕。 卓知微再次入住贺清栖隔壁的房间,躺在床上心跳如鼓,等了半天也不见半夜偷香的小贼溜进去,迷蒙间阖住了双眸,就这样陷入了沉睡。 却不知贺清栖在一楼面临着怎样的三方质问,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讲清楚。 走廊灯光昏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目光呆滞,轻轻敲了几下卓知微的房门,没有回应。 试探了一下,没锁。 贺清栖轻悄悄地探入身子,窗帘没拉,月光照了满屋,她看见那人卸下一贯的冷漠表情,恬静入睡,不由勾了勾唇角。 心里软成一片,仿佛化作静夜下安逸的湖水,悄然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贺清栖靠在墙边,歪着头温柔注视着那个人。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扫开脸上细碎的头发,将轻吻落在她的额头。 卓知微在睡梦中眉头稍拧,嘤咛了一声,脑袋转了转,似乎对于不速之客的打扰有些不满。 贺清栖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借着月光看了她好一会儿,手指勾了勾她散在床上的黑色头发。 女朋友换了发色,还是这么好看。 从胸腔轻轻喘出一口气,贺清栖只觉满身轻松,眉目舒朗,她没有忘记卓知微的那一句“我想有个女朋友”。 “晚安,女朋友。”她低笑出声。 卓知微的房间落了锁,隔壁的房间却至天明也无人入住,冷清地可怜。 贺清栖在卓知微的身边寻了个位置,轻手轻脚地钻进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吵醒了那人,结果半夜却被那个人搂了个满怀。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是热醒的。 林帆跟了贺清栖这么长时间,自然也能瞧出来,这两个人之间流淌的那种不同寻常的暧昧,看见卓知微只惊讶了一秒,便恢复如常。 …… 到了目的地等了一小会儿,wonders其他成员才到。 陶径寒一见她们两个人就满脸幽怨。 昨天她在客厅,突然里面就没声了,突然床就嘎吱了一声……霎时间水也不好喝了,电视也不好看了。 陶径寒不傻,自然能听出卧室正上演着什么,耳朵跟着了火了一样,慌张在客厅踱了几步,随即当机立断,敲响了隔壁金致漾的房门。 小结巴脸红红,目光依旧火热,认真注视人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和她继续聊下去。 等到她回去,人去楼空。 在一起不告诉她就算了,这次连要走都没告诉她! 陶径寒躺在床上捏紧自己的小被子,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狗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殊不知,远在贺宅的另一只狗,无意间替她报了仇。 陶径寒看了眼贺清栖,又把目光放在卓知微身上。 卓知微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往贺清栖身边靠了靠。 陶径寒感受到了万箭穿心,抬手捂住心脏,一脸疼痛难耐的表情。她苦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卓知微,受唧唧的模样仿佛被抛弃了的小媳妇。 卓知微还没说什么,贺清栖先不乐意了,护住自己的女朋友,昂了昂头,一脸嚣张:“你瞅啥。” 陶径寒满脸的不忿:“为什么!知微!” 戏精上身,她重重喘了几口气,指着贺清栖满脸的不可置信:“为什么是她?” “明明是我先认识的你!” “你忘了么?是谁在陌生的环境中和你相互扶持?又是谁在躁动的夜里伴你入睡?” “她有什么好的!”陶径寒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她,最终视线落在她曾掐过,并且深绝手感好的小屁股上。 又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身后,捏了捏,感觉自己的尊严被扔完地上践踏。 她悲愤欲绝:“难不成因为她屁股翘么?” 卓知微:“……” 贺清栖:“……”我就笑笑不说话。 第86章 卓知微低头沉思了一秒,随即胳膊绕到了贺清栖的身后,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 贺清栖眼眸霎时睁大,身子不自觉向上提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卓知微,打着磕绊:“微……微微。” “径寒说的对,手感是很好。”卓知微一本正经道,眼里闪过笑意,显然是故意接机占贺清栖便宜。 “不过……”她纠正道:“径寒,我和栖栖先认识的。” 陶径寒:“???” 贺清栖捂着屁股仿佛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眼神湿漉漉,闻言却是想起她们初见时的场景,不由嘴角荡起浅浅的笑意,默契地和卓知微相视而笑。 眼眸中定定流淌着只属于她们两人的默契,谁也无法插进去。 贺清栖和卓知微向来关系好,陶径寒的戏精也不是一天两天,其余成员好笑地看了她们一眼,只当作玩笑,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化妆。 只有林溪眉头轻拧,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偏头打量了贺清栖一会儿。 贺清栖觉察到她的视线,面色坦荡,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 从前没在一起时,林溪是拦路虎,现如今她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林溪就成了挡箭牌。 贺清栖本来就没打算蛮林溪多久,她是她们的经纪人,到时候出了问题也好替她们兜着。 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眼眸不转,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卓知微的腰,强势地往自己怀里一靠,卓知微顺从地搂住她的腰。 林溪的脸色霎时变了变,眸色微暗,张了张唇,却又碍于场合,把言语咽进肚里。 她低着头,转身出了化妆室,拿出手机不知道拨出了谁的号码。 贺清栖目送她离去,直至背影消失在转角。 陶径寒神色有些复杂,手肘怼了她一下:“这么直接的么?” “毕竟……我们是限定团,林溪也只是临时的经纪人。” 贺清栖歪头,似有些疑惑不解:“那又怎样?” 她嘴角流淌着笑意,自信地挑了下眉:“我觉得这个圈子里,想招惹我的人应该不会多。” “况且……”贺清栖顿了顿,无所谓道:“大不了就公开呗。” 闻言,卓知微眸光闪了闪,心中的一处柔软被触碰,五指轻轻顺着贺清栖垂落的手指的缝隙中插过去,十指相扣,昂头眉眼带笑地瞧着贺清栖的侧脸。 她笑意浅浅,语气悠悠:“迟早要公开的。” “早点晚点又有什么所谓?” 贺清栖一愣,倏然转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细碎的头发缀着点点星光,心底像是一片平静湖水,忽然躁动起来。 微微的意思是…… 她是有想过早早地公布自己的恋情,就像上辈子一样,可是卓知微和方萱遥不一样,她的职业不准许她过早的脱离单身,为此贺清栖已经做好三十多岁再公布的准备。 今日卓知微的一番话却又把她心底潜藏的,丝丝缕缕的奢望拽了出来。 “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卓知微低笑说。 眼里清澈的湖水漾出柔和漂亮的弧度,语气诚恳地一塌糊涂:“我想和你牵着手走在阳光下。” 陶径寒终于忍不住,抖瑟了一下肩膀,嫌弃道:“可别说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心底却是忍不住跳动着羡慕,如果有一天边岁桐也可以这样子和她说,那她真是死也无憾了。 从胸腔吐出一口浊气,却又忍不住拍了下脑袋,自嘲地摇头。 想什么呢?边岁桐又不喜欢她。 就算是说这种话,也该是和周灿贤。 她眼眸有些清凉,睁大地眨了眨,重重地呼了口气。 卓知微的一句话让贺清栖安定,两个人没有在乎陶径寒的酸言酸语。 贺清栖腻腻歪歪地把玩着卓知微的手指,美滋滋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公开?” 卓知微思忖几秒,和她对视地笑着:“顺其自然吧。” “什么时候发现,我们什么时候公布。” 贺清栖有些紧张:“那如果一直没有发现呢?” “如果一直没有发现……”卓知微故意拉着长音,贺清栖期待地注视着她。 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卓知微傲娇地昂了昂头,哼地一声推开她的手臂:“那我就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了。” “喜欢一个人可以瞒住么?” 贺清栖皱着眉头,可怜兮兮道:“那如果是她们眼瞎呢?” 她忍不住抽了抽高挺的鼻子,前两天卓知微和林道一起参加的节目播出了第一期,结果她逛卓知微的超话时,不小心点进了一个粉丝的微博,居然发现了一个名为微all的超话。 里面不仅有陶径寒x卓知微,还有林道x卓知微!就这样的眼神,怎么寄希望于她们! “我不管。”卓知微轻飘飘看了贺清栖一眼:“知道什么叫饭随爱豆么?” 贺清栖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总之是你的错。 含笑全盘接收了她如今的任性。 两个人打情骂俏地明显,陶径寒翻了个很有灵魂的白眼,把脸撇到一边,正准备也坐下化妆,却突然听到有人敲响了门,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陶径寒愣了愣,舌头打结:“岁、岁桐姐?你怎么在这?” 她考虑了一下,快步走到边岁桐面前。 又低低地重复一句:“你怎么在?” 边岁桐因为她的称呼眸色一怔,随即敛住眼眸,如蝶翼一般卷翘而密的睫毛扇了扇,眼底闪过失落,捏了捏手指:“我最近在中国参加节目,顺、顺便来看看。” 说完,掖了下耳边的碎发,轻喃一声:“我以为……你知道。”声音微弱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却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陶径寒。 她的语气似嘲似叹,又像是对陶径寒的凄怨。 她有什么可怨的?自己还没怨呢。 陶径寒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拧,先前好不容易平静下的情绪霎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对不起,我忘了。”她回答地干净利落,没有刻意降低分贝,长眉微微上挑,目光薄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边岁桐。 她心头躁动,忽然起了报复的心情,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地把自己的不在意当做报复。 日光悄无声息地撒入,照亮一地,裹挟着边岁桐瘦削的身影,她的眼眸仿佛摇摇欲坠的星星,略带几分不可置信地闪了闪,身形一晃。 随即别过脸,恍惚笑了一声:“这样啊……”语气莫名空远,夹着几分惆怅。 不由把视线放在另一边暗自注视着陶径寒的金致漾身上,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分开黏连的目光。 现在……是她么? 边岁桐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得她眉头直拧,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骤然失控,垂在身侧的手抖瑟个不停。 所以……晚了么? 最近几个月她的心像是被加上了一道枷锁,整夜地失眠,头发也大把大把的掉,即使睡着了,梦里也都是从前和陶径寒一起做练习生的日子。 醒来时枕头总湿了一片,她隐隐约约觉察到了她对陶径寒的感情,可是那种觉察越明晰,她越想逃。 陶径寒是个女孩子…… 这一句话不知道在脑海中回荡了几百遍,她痛苦、挣扎,哭过也痛过,她想要彻底断了和陶径寒的联系,可是日复一日,自虐一般,无论在哪里都能想起那个人。 她的眼睛,她的笑,她含情注视着自己时的眼神,都那样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成员们和她视频她在偷看,自己也偶尔主动和对方联系,热烈的感情像是沉睡已久的火山,终于喷涌而出。 直至这时,边岁桐才恍然,原来当初她们的相处真的很暧昧,是陶径寒对她主动的不假,可又何尝没有自己暗自纵容的原因所在。她早就动了心,却自欺欺人地把这归于营业cp的默契。 她联系周灿贤,和对方分了手,他是个很好的男孩子,被通知分手之后,只是一遍一遍地给她打电话,语气不解含着眼泪的辛酸:“为什么呀……” 因为我爱的人是陶径寒。 她以为只会是朋友的人她已经爱上。 她终于承认了这一点,出生以来头一次如此勇敢。 边岁桐不知道她的父母知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反应,可是她想试一试,她才23岁,为什么要认命,按部就班地生活,然后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明明她爱的人也曾爱过她…… 至于现在,她不敢轻易下结论,因为自己那样伤害过她。 她心头无比清明那个人对她的忿怼,甚至有想过那个人不会原谅她,可是她想要试一试,她曾看见过一句话,伸手摘星星,纵使一无所获,也不至于满手泥污。 边岁桐不想给自己短暂的人生留下遗憾,她做猫,做虎,做被雨淋湿了的狗……装可怜也要换回那个人的心。 想到这里,黯淡的目光忽然又重新燃起了火焰,边岁桐深吸了几口气,回想起曾经自己给陶径寒带来的伤害,心疼一分,也对自己更厌弃一分。 再听刚才的那句“我忘了”,就只剩下对自己的愤懑。 活该。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底暗骂。 第87章 陶径寒轻抿着唇,面无表情的样子完全不像平日里温和开朗的她。 她是个很好的队长,也是个很好的姐姐,wonders的成员或多或少都受到过她的照顾,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模样,如今都有些怔愣,左右看看,恨不得能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化妆室的氛围渐渐冷凝,她轻喘着,冷着眼眸看着眼前的边岁桐,忽然之间被怒火蚕食的意识复位,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缓缓眨了下眼,深吸了口气。 低声道:“我先去化妆了。” 边岁桐点点头,异样地紧张,忽然又反应过来,迅速拉住陶径寒的手腕。 “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么?” 语气低低,莫名有种哀求的意味。 陶径寒心下不忍,她何曾见过边岁桐这样卑微的模样,心慌慌张张地跳着,微不可察地点头:“随便你。” 金致漾不动声色地向她投向视线,担忧地抿了抿唇,又疑惑地瞧了眼边岁桐,满心不解。 她粉了陶径寒很多年,自然知道她和边岁桐的关系很好,好到让人嫉妒的那种,可是……似乎从她认识了陶径寒起,这两个人之间一直都是怪怪的。 难道真的像很多人说的那样,只是逢场作戏? …… wonders表演的是一首很酷很燃的歌,类型和《immigrant song》相似,七个女孩换上准备好的打歌服,清一色的白衬衣黑体恤加破洞黑裤。 激荡的音乐响起,回到阔别已久的舞台,七个女孩都或多或少有些激动,心脏随着鼓点跳动,哪怕是情绪被边岁桐稍微牵扯的陶径寒,都在这种情况,把那些情绪抛到脑后,异常激动地喘息着。 在《偶时》时她们中间最差的人评级也是b,没有一个白给的,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动作默契地不像话,还有几分超常发挥的意思,性感中带着酷炫,扭腰摆跨,高傲睥睨着观众席。 近几月各种组合层出不穷,舞台上生面孔晃动,无一不是俊男靓女,歌曲却有些索然无味。 贺清栖看了看,觉得她们最大的敌手就是d.d.o.g以及师兄团giant。 节目结束后,陶径寒只跟边岁桐打了个招呼,便坐保姆车回到了酒店,那人有些怔愣,暗自收紧的五指不知道在诉说什么。 陶径寒不禁有些讽刺地想,是在不甘心舔狗的转变么?心下却莫名有种期待的情绪。 陶径寒不愿多想,也不愿承认。 周三、周五、周六各有一个新出的打歌节目,陶径寒时不时望向门口,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她想等的人,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怎么又开始自作多情了?她忍不住蹙着眉头想。 走了一周的宣传,本就累个够呛,陶径寒的心绪还被旁的事情占据,疲惫感更加的明显,脸色蜡黄,眼圈乌黑一片,短短一周腰围细了一圈。 贺清栖担忧地蹙眉小声道:“要不然你就和她把话说清楚,如果她还是那般作态,就彻底断了吧。” “你这样……身体哪里扛地住。” 陶径寒只是苦笑着摇头。 哪有这么简单? 事实上她每次都这样想。忘了吧,不过是一段处在萌芽期、还来不及发芽就被碾碎的感情,她们的联系断断续续,感情羁绊也时有时无,断了有什么难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做起来却难得让人发狂,忙起来想不起来还好,一想起来就有种蚀骨销魂的遗憾,搅得她心肝脾肺无一不痛到发抖。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雾一样须臾缥缈,哪里是人为可以控制的。 眨眼到了贺氏投资的打歌节目要宣布一位的时候,整个舞台站的满满当当,她们的对手也就是那两个组合。 主持人在上面一连串地说着,贺清栖却浅浅拉着卓知微的手,倾着身子和她说悄悄话:“你说我们能成么?” 昨天她看了排行榜,似乎giant优势更大一些,别看她表现地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模样,实则还真有些忐忑,毕竟giant是男团,粉丝多,还比她们早出道一年。 “嗯。”卓知微坚定地点头。 忽而眼眸流转,唇角浅浅地荡漾,眼眸染上了些许柔和,低声玩笑道:“毕竟小贺总不是在么?” 有了她的肯定,贺清栖渐渐平静了下来,听到后面那句话顿时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拉了拉她的手指,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腻:“你想走后门呀。” 还不等卓知微答话,便听主持人慷慨激昂道:“今天的一位是……” 屏幕上三组分数同时增加,数字飞速地变换,两人倏然抬头,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 柴旭就站在贺清栖的后头,口中念念有词,声音虽小,却足够周围一圈人能听见。 “wonders,wonders……”他握着拳,眼眸坚定。 贺清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回头看了眼他,无意间却看见他旁边的裘鑫宇,脸色似乎黑了黑。 主持人: “wonders!” “恭喜wonders!” 周围“砰”地一声炸响了礼炮,卓知微被炸地身子颤了一下,脸色骤变,贺清栖也被吓了一跳,受惊小鹿一般睁大眼睛,却不忘帮卓知微捂住耳朵。 卓知微心情渐渐平复,趁着这时钻进贺清栖的怀里,搂住她的腰。 “啊啊啊!”粉丝惨叫着:“清微是真的!”说完便捂住嘴,猫在人群中生怕被唯粉找到。 两人愣了愣,随即垂眸抿唇羞涩地笑,贺清栖搂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耳畔轻轻呼吸,低沉着嗓音:“清微是真的。” 卓知微耳朵动了动,咬了咬唇,脸颊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她轻笑了几声,在她的怀中点头,声音轻的像是羽毛一样,额头蹭了两下:“嗯,是真的。” 旁边王祺雨和程意也紧紧抱在了一起,金致漾和秋茗是一个寝室的,关系也很好,兴奋地拉着手转圈圈,转停了又想抱一抱,只有陶径寒静静地看向远方,嘴角泛起弧度,眼底却浅浅蒙上了一层雾。 一位呀…… 虽然含金量不是很高,却终究是她曾经的追寻。 只是身边没有一个叫边岁桐的苦苦挣扎的女孩,没有人流泪,也没有人是她心灵的港湾。 下面的粉丝多是唯粉,只隐约听见一句:“清微是真的。” 她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好陌生,每个人都沉浸在激动之中,唯有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恍惚间退了几步,脸上莫名有种湿意,抬手一抹,好像是……她的眼泪。 不由得低头笑起,手指轻轻摩挲,辗转中眼泪涂抹手指,只停留了短暂的几秒。 还是完成了的。 她替自己擦眼泪了。 …… 这终究是有史以来国内第一个正规打歌节目的一位,还是很有纪念意义。 云舒娱乐在节目结束后,安排了庆功宴,庆功宴上不仅有wonders,giant也在,还有不少云舒娱乐的前辈。 作为主角的wonders,免不了多喝几杯。 在众多又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中,陶径寒一眼就看见了穿着裸背礼服、脊背挺挺的边岁桐。 她漂亮的肩胛骨暴露在空气中,身形瘦削皮肤白皙,无时无刻不牵动着陶径寒的心。 莫名呼吸一窒,仿佛是酒意上了头,烧的她从喉咙到心脏都有种躁动的感觉,她吞咽了口唾沫,急忙移开视线。 “径寒!” 边岁桐用韩文的叫法叫住她,陶径寒倏然定住,眼眸微微睁大,恍惚不定,陌生又熟悉的称呼拉扯着她穿越了时空,时间回溯,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多以前。 眼眸失落地眨了眨,如果真能回去就好了,她说什么也不要喜欢上这个人。 喜欢一个人好累啊。 边岁桐快步走向她,脸上隐隐带着雀跃的神色。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紧张的情绪让她格外的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惹怒了陶径寒。 我好想你。 我爱你。 我分手了。 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和陶径寒诉说,可话到了嘴边,只剩下。 “恭喜你,拿到一位了。” 陶径寒的眸色闪了闪,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多日以来五脏六腑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清醒。 她目光淡淡,定定地瞧边岁桐,看不出什么个情绪。 半晌,才戴上微笑的假面面具:“也恭喜你们,虽然迟了一点。” “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w.s如今是韩国的大热组合,在这种场合免不了有人搭讪,陶径寒瞧着那边端着酒杯款步而来的男子,微微笑了一声: “有人来找你了,你随意,我先去看我的队友。” 边岁桐想要叫住她,可被人缠住,只能一边露出营业性的微笑,一边看着陶径寒的背影着急。 “径寒姐!”秋茗大老远看见陶径寒,有些着急地叫她。 “怎么了?”陶径寒不紧不慢地问,当目光触及到她怀里的小结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我,我……”秋茗结结巴巴,小脸一红,眼一闭,还是脱口而出:“我想上厕所!” 陶径寒笑出了声:“喝多了吧,快去吧,我帮你照顾她。” 秋茗忙不迭道谢,把金致漾扶在椅子上:“我马上就回来!” 陶径寒颔首:“不着急。” 崇拜她的小结巴还在上学,酒量不是很好,似乎还有点上脸,她的脸色红扑扑的,目光有些发直。 看着陶径寒的时候却亮地比漫天的星辰还要璀璨。 “欧尼!” 一句韩文脱口而出,又是一秃噜不知何意的韩文,快得像是在说rap。 陶径寒回国将近一年,一年没在那个环境里生活,便有些生疏。 她迟钝地歪了歪头,沉思片刻:“什,什么?” 小结巴只傻乎乎地笑着,在橘黄色灯光的映衬下,莫名有些可爱。 似乎有这么个小粉丝也不错,陶径寒坐在她身边,拖着下巴目光柔和听她说话。 有些她能听懂,有些却又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经过分析,大概都是她怎么怎么崇拜自己,如今能和自己在一个组合有多激动,在中国有多好,又有多喜欢她的室友秋茗。 “欧尼,我能抱一下你呢?” 金致漾伸开双臂,对着她抖着胳膊。 “我想抱你很久了。”她撒娇道:“以前看见你抱边老师的时候,恨不得自己能穿越。”她咯咯地笑着。 “当然。”陶径寒大大方方地抱住了她。 对着她,又像是对着这么多年一直支持她的粉丝,诚恳道:“谢谢你的喜欢。” 第88章 没多时,秋茗便慌慌张张从厕所跑回来,接替陶径寒的工作。 陶径寒把人交到她手中,听金致漾嘴里还在念叨的些什么,秋茗缓缓歪了歪头,头顶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犹豫一番:“她……说什么呢?” 陶径寒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低头瞧傻呵呵笑着的小结巴,不由温和浅笑,心头满是感激,又忽然浮现出几分怅然。 她到底还是对不起那些在异国陪伴她走过最困难时光的粉丝们,那些当她累到瘫倒在练习室想一想就又有力气站起来的人。 她出道了,却不是在那个她们等待的国家。 她一位了,所在的也不是那个等了三年的组合。 所谓的人世间,就是这样悲喜交加着,永远充满着戏剧性,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又或者她只成了她们言语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叹惋,再无其他。娱乐圈更迭换代如闪电,一批又一批的俊男靓女走向台前,长情如金致漾,一直追到中国来,又有几人? 轻吁口气:“照顾好她。” 陶径寒迟钝地眨了眨略微有些清凉的眼眸,指了一下阳台的方向:“我出去透透气,有事去找我。” 秋茗点头,目光全然被怀里脸红得像是苹果的金致漾吸引,有些好奇她口中那些不知何意的言语,她到底在说什么? 叽里呱啦的。 还是中文好听。 …… 关了门,便是另一片截然不同的世界,里面的人肆意狂欢,而外面的人静默站在寥寥几颗星下,略显迷茫,除下隐约的海浪声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安静的过分。 陶径寒慵懒地趴在栏杆上,纤细的手指提着一杯红酒,望着一片黑寂的穹顶,时而抿一口酒,不知在想些什么。 秋夜里的海风有些凉,好在她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在优雅晚礼服外披了件外套,看上去略微有些怪异,却很温暖。 好像有人要过来,门把手有细微的响动,声音不大,但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突兀,陶径寒环顾了下这一亩三分地,稍稍有些犹豫。 会是谁? 要不要离开? 她是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如果这个时候进来一个她并不相熟的人,一同待在这逼仄的空间。 那还是算了吧。 她可没有心情应付她们,明明不想笑,还要露出得体的微笑。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却不是想象中的陌生人,陶径寒瞬间愣在原地,才缓过来缓慢流淌的血液又僵在一块。 “……你怎么来了?”她眉头微蹙,嗓音微哑,语气中半拒绝半疑惑。 边岁桐早知她对她的忿怼,可还是不由心中一疼,咬了咬唇,迟疑一瞬,轻轻阖上了门:“看见你过来了,想看看你。”她轻声道。 陶径寒眨了眨眼,些许时间后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用了好大的力气将视线抽离:“我有什么好看的。” 说罢,便再次转过头,望向那静谧的夜空。 “我、我想你了。”边岁桐紧张地捏着手指,鼓足了勇气,好不容易说出了心里话。 “想我了?”陶径寒喃声重复一遍,太多次的自作多情让她不愿意多想,可是有时思绪总是不受控制。 她忍不住想,是想一个朋友?一个妹妹?还是一个暗恋者? 边岁桐紧咬着略有些冻僵的嘴唇,一个清晰的“嗯”字从喉间吐出。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裸背晚礼服,冷风毫不怜惜地打在她光洁漂亮的裸背上,又顺着衣料扫过身上的每一处。 她该是适应了的,做一个合格的爱豆并不容易,在寒冬腊月里穿着短袖短裤跳舞是家常便饭。 这时便需要她爱豆的自我修养,纵使冻到嘴唇打颤,也要面带微笑,口齿清晰地唱歌跳舞。 可是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这个人身边,她有些脆弱地不像自己,那个“嗯”字带着些微的抖动,牙齿也在打颤。 陶径寒眉头一蹙,不自觉瞥向她,看着那片被冻得颜色苍白的肌肤,没缘由地从内心深处产生几许躁动。 冷么? 她心头一软,脱下外套递给她。 “不用。”边岁桐撇过脸,声音中隐约听有几分小性子,浓重的醋意要化成海,心中的恼火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谁知道上面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陶径寒先是迟钝地眨了眨眼,记忆回到她抱住金致漾的那一刹那,犹豫张唇想要解释什么……随即又渐渐冷下脸,觉得她的恼意莫名其妙,当初拒绝地不留情面,现在又如此作态。 这算什么? 自己又不是她的私有物。 真是,不可理喻。 “……那算了。”面无表情地收回外套。 边岁桐见她恼了,下意识搭住她的手臂,声音焦急:“我不是那个意思!” 陶径寒听着她无力的解释,嘴角不禁弯出一抹讽笑,所以她曾经迷恋过的女孩也不过如此,抛去那些看她时的滤镜与暗恋时的激情,便露出人性最本质的东西。 自私。 曾经拒绝过的追求者喜欢上别人,或是被别人示好,哪怕不喜欢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生起几分不舒服。 边岁桐也是这样吧。 可是……陶径寒的眼眸渐渐被悲哀占据,明明都已经打破了她完美的女神形象,为什么,还是那么喜欢她。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回自己…… “我、我!”边岁桐的声调越来越高,到最后,眼睛一闭,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一声惊雷在夜空中炸响,空气霎时安静下来,心跳仿佛都静止了。 一阵冷风拂过脸颊,陶径寒打了个哆嗦,迟滞地眨了两下眼,蹙眉问:“你说什么?”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喝多了,产生幻觉了。 边岁桐的心跳霎时开始加速,她低垂着眉眼,耳根渐渐红了:“我、我说,我说……” “你喜欢我?” 声音淡漠,还带着些许难以理解的疑惑。 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边岁桐的心顿时冷却下来,原先的羞赧期待全然被冻住,怔怔地看着面前冷静地不像话的女孩,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表白后陶径寒的反应,或许是激动不能自已,然后和她重归于好,又或者是凄凄怨怼不愿原谅……却是从来没有眼前的这一种。 冷静的仿佛被表白的不是她一样。 陶径寒垂眸思忖几秒:“你对我说这种话,周灿贤知道么?” 边岁桐以为她是在意周灿贤,急急忙忙打断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边岁桐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如果她真的喜欢自己,那天哪里会说出那般伤人的话,还有她的那个男朋友。 或许只是愧疚和错觉吧……再不然,是因为和周灿贤分手……陶径寒没有再放任她的阴暗面想下去。 只是疲敝地揉了揉眉心:“与我何干?” “真的,岁桐姐,你把那天的事情忘了吧,还把我当成你的队友,就像书一一样。” “或者。”陶径寒的心像是被拧毛巾一样绞着,她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那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字眼:“把我当成营业cp也可以。”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配合你演出。” “再不然,我们不要再联系了……”陶径寒顿了顿:“当然,只是暂时的,我对你的保证依然作数。” “等你结婚,我还会给你当伴娘……就这样吧,我有些冷了,外套……留给你。” 陶径寒轻声着说,没有再看垂着首一言不发的边岁桐,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便转过身,走了几步。 “混蛋!”她咬着牙哭声压抑,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崩溃地像是个孩子。 外套被扔到地上,一声闷响,陶径寒心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狠了狠心,还是没有回头。 心头却又浮上几缕犹豫。 喜欢……么? 边岁桐倔强地望着她的背影,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又骂了一句:“混蛋。” …… 庆功宴进行到后半程,忽然灯光全灭,一片黑暗,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停电了?” “怎么回事?” 卓知微有些焦急地动了动手指,试探叫了一声:“栖栖?” 她家栖栖太挑食,导致她有些夜盲,今天她们一直待在一起,结果栖栖说要帮她拿点吃的,刚分开就停电了。 她有些担心。 “你在哪?栖栖?”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环顾四周:“栖栖?” 明明灭灭的烛光照亮室内,橘黄色的火光映照着推着车子的人,她的眼底隐隐约约闪着光,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们两个人,连眉骨的那道疤都被映衬得温柔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 随着她的歌声,周围人开始替她打节拍,贺清栖推着车缓缓前进,最终定在卓知微的眼前。 卓知微略有些恍惚地瞧她,眸光闪烁,其实……她已经好久没有过生日了……这一天在今天之前对她毫无意义,今天以后也只是她们获得第一个一位的时间。 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她却莫名被触动,她的心沸腾着,好像还在咕噜噜冒泡,她在贺清栖的眼里看见了爱护与恋慕,她不仅是她的女朋友,还是她的家人。 “谢谢。”她的喉咙耸动,霎时间嘴角上扬,笑容灿烂地比太阳还要耀眼,可是眼里都是水光,像是湖水般荡漾着。 贺清栖长眉一挑,痞痞地笑着,张开双臂。 卓知微上前一步,垫着脚,给了贺清栖一个拥抱。 在她的耳畔低喃:“所以……我的礼物呢?” 第89章 两人拥抱的那一刹那,耳边顿时响起如雷般的掌声,卓知微恍惚间,竟隐约有种贺清栖向她求婚成功的既视感。 这下子思绪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心脏砰砰地跳起来,所以,生日礼物是……求婚? 她从她的怀中退开,抬眸眼底落着隐隐期待看她。 贺清栖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分毫没有看出她的期待,还故作神神秘秘地对她眨了眨眼:“回去你就知道了。” 不是以为的求婚,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样才对,可是……心头还是若有若无萦绕着失落,卓知微的眼皮缓缓耷拉下去,“哦”了一声,觉得眼前的场景也索然无味起来。 wonders本来就是今天的主角,卓知微还过生日,不免被灌了一杯接一杯的酒,大概晚上十二点,随着白日繁华的落尽,庆功宴上的觥筹交错也落了幕。 这里离奕景苑不远,前几日的戛然而止让贺清栖整颗心不上不下的,她耍了个小心思,想寻个安静无人的空间。于是早早将礼物放在奕景苑,并且提醒过林帆过来接她们。 其他人坐上保姆车回酒店,而贺清栖和卓知微驶向奕景苑。 分开时,陶径寒暗自揶揄地觑了她们一眼,还对着贺清栖眨了眨眼,其他成员也都从这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中瞧出了些许不对劲,纷纷避开眼神,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个接一个地上了车。 深夜街头人际稀少,车辆寥寥,只有一排排路灯点亮城市,贺清栖肩头靠着微醺阖眼养神的卓知微,她眼里晃动着变幻的景物,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 好紧张啊。 一会儿怎么开场? 人还没领到家,脑子里却已经浮现出骗到床上的场面。 她吞咽了口唾沫,感觉胸腔中的声音有些大,默默地屏住呼吸,想让心跳小声一些,生怕被卓知微瞧出她的居心叵测。 卓知微还是闭着眼,酒意朦胧间感到身下跳动的声音有些震耳朵,眉头微蹙,懒倦地开口:“怎么了?心跳这么快?” 贺清栖呼吸有些紊乱,唇瓣嗫嚅,憋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卓知微觉察出了不对劲,微微睁开眼眸,抬着身子,散漫的视线打量她,忽而发现她脸颊涨得通红…… 眼眸睁大。 会不会……是礼物的事情? 情绪肉眼可见地欢悦起来,她眼眸忍不住弯起些许弧度,眼底隐隐含着细碎的星光,咬了咬唇,感觉脸上好像有些烫。 别开脸,也没有再慵懒靠在她怀里,正襟危坐合起身上沾染了贺清栖味道的风衣,低头偷偷嗅了嗅,嘴角禁不住瞧瞧翘起,偷到鸡一般的窃笑,歪向另一边看路边的风景。 把她们送上楼,林帆便没在做电灯泡,拉下手刹驱车离开。 这已经不是卓知微第一次来这里了,可是情绪却比每一次都要紧张,都要激动,她连贺清栖的手都不敢拉,彼此隔了几十厘米,安静地站在电梯间,看着那数字缓缓变动。 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坐保姆车回酒店那么方便,贺清栖偏要多此一举让林帆来接……还故意把礼物放到了这边。 是不是,礼物就是她自己? 卓知微的呼吸加重,先前酒劲上头没想那么多,现在却是各种黄色废料争先恐后地涌向脑海。 抬眼看了眼电梯上的数字,心跳快地让她有种窒息缺氧的感觉,怎么还不到?她的手脚有些无力,感觉要站不住了。 “叮”地一声,贺清栖先一步出了电梯间,修长手指挡在门口,等待卓知微出来。 卓知微没忍住多看了那漂亮手指几眼,是少年人独有的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地平整圆润,好似为今日准备多时。 眸色微暗,反应过来时,在心底暗骂一声自己。 快步走出。 贺清栖开门,让卓知微先进去,卓知微打开灯,便听后面门“砰”地一声关上,似乎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情绪在里。 隔绝了外部的一切纷扰,贺清栖终于忍不住,捏住卓知微的手腕,一把拽进自己的怀里,相拥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对方的心,和她的同一频率地开始跳了起来。 两只住在胸腔的小鹿,像是久违地遇见了玩伴,满心满眼都是肆意欢愉的情绪。 “微微……”她蹭了蹭卓知微的发顶,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又带了点被隔绝在外的夜风的嘶哑。 她感慨着:“终于……” 她抬起身子,又以另一角度靠近她,柔软得像是棉花糖的唇,染上了炙热的火一般的温度,她的口腔中有着醇厚红酒的香气,微微浓重喘息时,更让她意乱神迷。 贺清栖的吻由温柔可爱变得霸道肆意,喘息也渐渐重了起来,舌尖有力地在她的城堡中攻城略地,不依不饶地裹吻住她,侵略性极强。 卓知微又一次感受到她的舌,不是想象中带着倒刺,而是像狗狗一样温软,只是太过热烈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你果真是,有预谋的。” 她身体微微后仰,“砰”地一声磕在了鞋柜上,贺清栖却没了那些怜香惜玉的心思,把她禁锢在狭小的空间,整个人变得暴戾起来,呼吸粗重,继续在她身上点着火:“当然。” 她喘着气:“你太诱人,我忍不住了。” “对不起。”又是她习惯性的道歉。 前面是炙热情动的身躯,身后却是鞋柜面上的冰凉,冰火交加中,卓知微再次在她的怀里软了身子。 她感受着胳膊上挂着的松松垮垮的内衣,两只小东西呼之欲出,目光染上酒的迷离,微昂脖颈:“你、怎么这么熟练?” “为什、么,可以、隔着,解开。” 娇艳红唇吐露着迷茫的呼吸: “是不是、方萱遥。” “不是。”贺清栖喃声道,贴在她耳边细细碎碎地吻,湿热的气体绕着耳廓:“我这是,天赋异禀。” “一看见你,就什么都学会了。” 话音刚落,便打了脸,她急色地拉着卓知微裙子上的拉链,却好像卡住了一样。 眼眸湿漉漉的,蹙眉委屈地看着拉链,手毫不客气地按在她的胸脯上,不断试探:“怎么拉不下来。” 卓知微也有些着急,抬起胳膊最大程度地配合她,视线也黏着在拉链上。 忽然,反应过来。 放下胳膊,目光渐渐变得清凉。 “别弄了。”她夹着些微喘息说。 贺清栖抬眸,微微张了嘴唇,眼眸闪动时,让人下意识想要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卓知微恍了下神,撇开视线:“今天是我生日。” “我”字刻意加了重音。 “我的礼物呢?” 贺清栖迟钝地“啊”了一声,空气霎时停滞下来,她尴尬地眨了眨眼,心底的情/欲悄悄散去。 “哈。” “那个……”她轻咳了一声。 卓知微挑眉,示意她的手:“还不拿下去。” 贺清栖五指一张,讪讪地笑着,摸了摸后脑:“我去拿礼物。” 所以,礼物不是她自己? 卓知微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景,竟然有几分失落。 没多时,贺清栖拿了个文件夹递给她。 卓知微接过来,抬眸瞧了她一眼,又低头看文件夹,有些疑惑:“什么?” 她边打开,贺清栖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们《奇迹之旅》住的地方。” “你不是问过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么?”贺清栖微敛着眉目,眼角轻轻弯起,染上羞赧的脸颊让她更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女。 仿佛刚才把人按着亲,还解人内衣带的人不是她一般。 “嗯。”卓知微点了下头,心砰砰地跳着,有些期待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其实究竟什么时候起,我也说不太清。”贺清栖咬住下嘴唇,轻轻笑着:“但是你猜的没错,我是那时候发现的。” “这里对我来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我让贺……我爸爸帮我买了下来。”贺清栖顿了顿:“现在送给你好么?” 她软软地笑着,星眸期待地看着卓知微:“当做你的生日礼物。” 卓知微略有些怔愣,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表,又若有所思看了眼文件夹,眉头轻拧,轻咬嘴唇。 这是贺清栖对她的爱,她知道,可是……贺清栖已经送了她好多礼物,她们才在一起一个月,这……太贵重了。 她喜欢贺清栖,不是因为她的钱,或是权,亦或者是为她能送给她昂贵的礼物,只因为她是贺清栖。 卓知微定了定神,把东西还给贺清栖,眼眸浅荡时,带有几分无奈:“我不能要。” 贺清栖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声音有些惊讶地高昂了一个度:“为什么?” 卓知微斟酌了几秒,示意了一下她的手腕:“有这个我已经很开心了。” “就把它……当做生日礼物好么?” “不好!”贺清栖嘴唇微嘟,拒绝地斩钉截铁,脑袋一转,便明白了她的顾虑:“你不要和我说太贵重了之类。” “你知道的,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我们之间很有意义,为什么不肯要?” 卓知微忍不住轻叹口气:“可是你有想过你家里人会怎么想么?” “我们才在一起一个月,你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要是再久一点,是不是要把你家里搬空了?” “不会的!”贺清栖脱口而出,说到她的家里人,有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她笑了笑,神色缓和下来:“微微,你想多了,他们绝对不会在意这些。” “但是我在意。”卓知微如月光般清白的眼眸直视着她。 “栖栖,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你明白么?” 话虽然拗口,可贺清栖瞬间就明白了卓知微的意思。 “我不想我们的爱情莫名背上了枷锁,我知道,你只是想把好的东西都给我,可是栖栖,在你名下,或者是我名下,有什么区别么?” 卓知微轻阖眼眸,发自内心的慨叹,轻轻靠在了贺清栖的怀中:“我只想要你……” 贺清栖的心霎时跳漏了一拍,轻轻喘了几口气。半晌,眼眸柔和地荡漾着:“都听你的。” 她搂住卓知微的肩膀,抬起她的下巴,和她接吻。 卓知微被她亲地迷迷糊糊,刚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又被混沌酒意占据。 贺清栖挑着她的下巴,手指在耳垂上摩挲,嗓音中夹着诱哄,像是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卓知微的心里:“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礼物?” 卓知微迷离地望着她,被她哄地任凭嘴唇发出来自内心深处最渴求的愿望:“我想……嫁给你。” 第90章 回到酒店之后,陶径寒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边岁桐的那句“我喜欢你”。房间里只有她一人,也不用在乎吵到谁,橘黄的灯光映了满室。 她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拄着栏杆,冰凉的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嘴边咬了根未点燃的香烟,而后卡蹦一声,猩红火光扬起,失神地望着袅袅而生的烟雾,仿佛在空中描绘出了边岁桐的轮廓。 她紧拧眉心,一只手捏住太阳穴,揉了揉,低骂一声:“真没出息。” 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她和边岁桐这么多年的过往,在其他人眼里,边岁桐是靠谱的队长,温柔的姐姐,可只有在她面前,她才是个会耍小性子,会哭会笑有血有肉的人。 就像刚才那句混蛋。 周灿贤她不知道,但其他人,她可以拍着胸脯告诉她们,边岁桐只会这么跟她说话。 她曾无比得意于那个人对她的不同,也是这些不同,给了她错觉。 错觉。 在边岁桐拒绝她后,她是如此定义的。 可是今日听了那个人的告白后,又忍不住地想,或许,不是错觉呢?或许只是边岁桐先前没往这方面想呢? 想到这里,陶径寒不由苦涩地笑了笑,是不是先爱上的人都是这么卑微,那个人还没说什么,只这么一句,她就能替她把理由找好。 甚至,她抬手摸上自己的心……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在胸腔激荡。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那个人都表白了,为什么不答应她?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她想……去找她。 陶径寒捏着手机,视线落下那一串数字的号码,目光忽明忽暗。 咬了咬牙,骂了一句:“靠。”她还是想最后给自己一个机会。 拨出了电话,只一秒,便被接通。 那个人用她熟悉的腔调,惊喜道:“径寒!” …… “我想嫁给你。” 贺清栖先是一愣,随即捏着她的手腕骤然发起狠来,白皙颈后本就明显的青色血管突突地跳起来。吻像是狂风骤雨像卓知微袭来,不带分毫怜惜,宣泄着她内心最深处对卓知微的渴望。 她本是想哄对方说想要她,结果竟是这样的一句…… 我想嫁给你。 眼神天真懵懂,嗓音中还带着隐约哭腔,让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躁动,这种感觉让她隐隐约约回忆起曾经的那个月色清凉的夜晚,皮下注射那只不知名致幻毒/品后,她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想……进/入她。 也想……让她进/入自己。 只是那晚她不知身边的人是谁,只隐约看见个人影。那个人的唇带着酒气,眼神迷离不堪,温柔地环上了她的脖颈。 她任凭体内窜动的躁意控制自己,垂首轻轻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一切顺其自然,又不可思议地发生,她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让她在自己的触摸下,一点点升温。 现在却是清楚地不能再清楚,眼前人是她曾经错过的人,她的等待与沉默是她给自己最温柔的馈赠。 贺清栖的眼眸晦暗难明,捏着她耳垂的手蜿蜒而下,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要撑不住了,在被情/欲占据脑海的最后一秒钟,她喘着粗气,目光落在卓知微裙子的拉链上。 “那我们明天就结婚……现在我们先提前演习一下。”贺清栖吞咽了口唾沫,端的是一本正经、友好无害的姿态,似乎很为卓知微着想的样子:“演习一下如何洞房,要不然我怕你没经验。” “我帮你脱衣服。”抬眼便见卓知微呆呆地注视着她,微红的眼眸落着盈盈水光。 贺清栖再度呼吸一窒,嗓音喑哑:“抬胳膊,听话。” 卓知微恍惚地抬起了胳膊,还时不时帮帮那只大尾巴狼,“唰”地一声,贺清栖眼里骤然迸发出喜色,眉眼弯起,下一秒却被那大片大片冷白色刺得移不开眼。 她激动地不能自已,抖动着指尖若有若无地描绘着。 “栖、栖栖……”卓知微按住了她的手,鸦羽般的长睫抖动着,胸口剧烈起伏。 贺清栖先她一步,目光真诚:“可以在这里。” “可以的。”她再次点头肯定道。 “这是我们的家,不是在酒店,不怕被人听到,只有我们两个人。” 每次进展到关键时刻都被打断,贺清栖体内憋着的一缕火苗随时间发酵燃成熊熊烈火,这次说什么也不想再忍下去,甩起赖来:“哎呀,我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了!” 说着,便继续开动。 窒息而迷乱的冰凉落在身上,卓知微被那个“家”的字眼所打动,怔愣了一瞬,随即哆哆嗦嗦地指了下房间的方向,艰难地从唇间吐出一句话:“去床上。” 瞬间,贺清栖又成了那个听话的小乖乖,不听使唤的手和嘴又听话了。她牵着卓知微的手,听着她们落在同一频率的心跳声,紧张中又带着激动。 房间落了锁,两个人一齐栽倒在床上,仿佛是黑沉的海上的一叶扁舟,风轻轻拍打着海浪,起落浮沉,好像随时都会被海浪吞没。 卓知微一只手被禁锢在床上,另一只却不自觉挡着眼睛,眼角星星点点的红,里面潋滟着水光,有气无力地喘息着。 风浪戛然而止,卓知微有些疑惑,稍稍睁开迷离的眸子,黑暗中隐约好像看见贺清栖手上拿着个长条包装袋,撕拉一声,戴在自己的手上,又是撕拉一声,戴到她的手上,还有股异样的香味。 湿热的吻再次细细碎碎撒落,贺清栖的唇瓣在她纹身上轻轻摩挲,黑暗中贺清栖看不清那漂亮的纹路,却能感受到卓知微迷乱的喘息声。 忽然,卓知微眼眸睁大,脚趾微蜷,令人窒息的满足感与疼痛顺着神经末梢传向大脑中枢神经,眼角生理性地溢出了眼泪。 贺清栖也骤然缩紧了身子。 只停顿了一刹,贺清栖忍着疼痛吻着卓知微的纹身,想要帮她纾解疼痛,嗓音微沉转移话题:“为什么选了这个。” “因为、会想到你。” “想到我?”贺清栖不紧不慢地挑了下眉。 “云中白鹤,清亮如栖。” 贺清栖愣了愣,思忖这其中的关联,眼皮半敛,懒倦地笑了:“这样啊……” 她的眼角渐渐染上春意,感受到那个人放松下来的身体,嘴角扬起肆意散漫的笑,空气变得粘稠,床咯吱咯吱地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内的声音渐渐平息,贺清栖半抬着眼皮,把头靠在卓知微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水味,轻轻蹭了蹭,仿佛倦鸟归林。 卓知微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肩胛骨处的翅膀来回戳弄。 满室寂静。 贺清栖突然开口:“户口本在么?明天我们去领证?” 卓知微愣了愣:“什、什么?” 见她如此反应,贺清栖也懵了,她停顿了一瞬,侧着身子,胳膊肘拄着下巴,眼里闪过笑意:“不是说要嫁给我么?” 薄被从肩头滑落到腰间,影影绰绰间卓知微好像看见了那两只小东西,刚刚有幸品尝过,雪布蕾般的q弹软糯,顺滑而细腻。 漂亮的小骨头再薄薄的肌肤下剧烈耸动,她急忙移开视线,明明更亲密的事情已经做了,后颈还是红了一片。 贺清栖伸手感受着她脖子上细软的小绒毛,整个人贴上去,还故意上下蹭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 低嗓调笑道:“人都是你的了,害羞什么?” 眼睛一转,回想起刚才的场景,从背后抱住卓知微,手又不老实起来,含住她的耳垂:“又不是按着我偏要我叫你姐姐的时候了?” 卓知微感受到那稍稍凸起的柔软,浑身一颤,着了火一般,听到这话,脸颊更烫了,紧咬嘴唇,心脏剧烈地跳动。 她唇瓣抖动着:“还,还不是你,跟我说什么,姐姐把手拿开,让我看看你。” 贺清栖憋着笑:“可是我没害羞啊。” 卓知微动了动嘴唇,说不过她,置气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贺清栖缓缓阖上眼眸,没再得寸进尺,仅仅是拥抱着,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卓知微将自己的手叠在她的手上,半晌,又听她问:“还没回答我呢,不是说要嫁给我么?” 卓知微一阵失神,目光落向虚空:“我以为……” “以为?” 卓知微咬着嘴唇,一缕头发无意识落下,遮住她含笑的眼眸:“以为你只是……馋我身子,哄我的。” “毕竟我们才在一起了一个月,一个……很短暂的时间。” 贺清栖闻言笑了笑,声音慢悠悠的,调侃她说:“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不是都想嫁给我了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卓知微的脸颊羞赧地浮上两朵红云,心里仿佛住了一只尖叫鸡,啊啊啊叫个不停。 她怎么能那么不知羞!人家都还没表现什么,她就一副恨嫁的模样。梗着脖子磕磕绊绊地狡辩:“我、我那是被你哄的……床上说的话哪里能作数。” 贺清栖阖上眼眸,吻上她的耳后,呢喃道:“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 卓知微清冷眸子睁得圆溜溜的,心打鼓一样多跳两下,明明心动到不行,偏要装作高高在上的模样,外强中干道:“那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真可爱。 贺清栖在心里想,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回想起刚刚那个人要哭了的模样,就一阵阵心动。 婚都是那个人求的,现在不好意思装高傲,她怎么可能拆她台,心软的一塌糊涂。抿着唇笑了笑,语气诚恳:“万分感激。” 第91章 “有、有什么事么?” 边岁桐略显紧张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经过话筒被放大传至耳边,莫名有种酥麻的感觉。风微微扬起陶径寒的头发,她叼住燃着腥红火星的香烟,抬手将头发掖至耳后,目光沉沉望着远处的一片黑寂。 她迟缓地眨着眼睛,嗓音沉着:“你在哪?” 不等边岁桐回话,她自顾自报出了所在酒店以及房间号。 陶径寒垂了垂眼眸,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打:“如果……你晚上是认真的,我在这里等你。” 她抬起手臂看了眼表,想了想又轻声加了一句:“十一点我就要睡了,不会一直等你的。” “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的。”她呢喃着。 边岁桐呼吸一窒,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意直冲脑海,像是从天砸下来一个大馅饼,她被砸地晕晕乎乎,惊喜地有些语无伦次:“我、我知道的,你愿意见我,我,我……我已经。” 边岁桐急促地喘息了几声,怕她反悔似的急忙道:“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陶径寒望着被掐断的通话一阵失神,指尖微不可察的有所移动,她又……后悔了。既然是人群中走散的两个人,又何必偏要拼凑在一起?难不成偏要拼刺刀一样拼个你死我活,最终于大火中燃烧成灰烬么? 可是如果就让这段她曾经呵护的感情,悄无声息地凋零,她又不甘心。 陶径寒嘴角轻勾,嗤笑了一声。 真是活该。 或许是两分钟,又或是三分钟,总之很快边岁桐就来了。 敲门声响起,陶径寒按灭手里的香烟,穿着拖鞋,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句:“来了!” 门口站着的果真是边岁桐,穿着睡衣,手里抱着一件外套,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浅笑含泪的脸颊美如樱花绽放。 陶径寒听见自己的心小小声多跳了一下,眼神晃动了一下,只一瞬便遮掩住眼里的惊艳,不悲不喜地侧过身子:“进来吧。” 边岁桐瞬间怔愣住,眼神从惊喜,缓缓黯淡下去。 为什么径寒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还以为,她们会抱住彼此,然后诉说自己的心意…… 她忽然就意识到了,或许这不是陶径寒要原谅她,也可能是她们诀别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紧咬牙关,腮帮子都在震颤,酸酸涩涩的,她进了陶径寒的房间,指甲陷入了肉里,而后听见轻悄悄的关门声,却惊吓似的颤了下身子。 明明以前做练习生时,她们还是室友,明明早该习惯了共处一室,边岁桐却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紧张,像是等待审判的被告人。 她低垂着头,紧紧攥着手指,浑身肌肉紧绷着,隐隐约约还在颤抖。 陶径寒蹙了下眉,视线落在她紧紧抱着的外套上:“冷么?” 好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她也打了个哆嗦,摸了下紧贴在身的睡衣,一片冰凉。 “不冷。”边岁桐摇了摇头,把外套递给陶径寒:“谢谢你的外套。” 陶径寒愣了一下,一看果真是晚上她穿的那件,她失笑:“我以为……” 你不要了。 就像你那时候不要我了一样。 她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深夜总让人格外的脆弱,陶径寒莫名心生悲凉,其实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过来了,疼痛中呼吸已是常态,她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痛感神经…… 不过是庸人自扰。 边岁桐咬了咬唇:“其实我那句混蛋不是对你吼的。” 陶径寒默了默:“……我知道。” 否则那件外套就不是丢在地上,而是丢在她的身上了。 “径寒。”边岁桐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倏尔抬头,目光惶惶注视着陶径寒,拉住她的手臂,嗓音像是含着染了血的沙子,喑哑哀戚:“我后悔了。” “我那时不应该那么说……我是喜欢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口不择言。” 陶径寒若有所思地点头,而后定定地瞧着她,橘黄色灯光下模糊了她令人嫉妒的肤色,却让眼里落着的盈盈水光更加楚楚动人。 她沉思了一会儿:“所以,你在怕什么?” 一句话问出,空气停滞了般。 陶径寒面色不改,看着闪着泪光倔强注视着她的边岁桐。 她不说话。 陶径寒轻叹了口气:“是不是你们国家的女孩都是这样……含蓄,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把话说清楚,一直都是。” “你知道么?上次你问我,我有没有怪你,我说谎了,你把我的心搅得一团糟,我都已经允许你安家落户了,你却拍拍屁股走人,拒绝的理由居然是……我们不是营业cp么?” “你到底在怕什么?你不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她深吸了口气:“我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只个备胎?” 边岁桐的眼骤然睁大:“你不是!” “那是什么?”陶径寒步步紧逼,说出去后才发觉自己有点咄咄逼人,哂然一笑。 什么嘛,又不是自己偏要和她在一起。 她摇了摇头:“算了,你不愿意说就别说了。” 话音刚落,边岁桐惶恐拉住她的胳膊:“我愿意说的。” 她知道,如果这次她再退一步,她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她只是怕……有几个人愿意为了爱情对抗世俗,陶径寒被她拒绝过一次,能原谅她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她是有捷径可以走的…… “你知道的。”边岁桐咬着嘴唇:“我们那边对于。”她顿了顿,喉咙吞咽一下,使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她曾经耻于说出口的三个字,嗓音微哑:“同性恋。” “还是处于一种抗拒的态度,我妈妈虽然是中国人,但是她从小就在那边长大……” “我从小就被教育,长大以后嫁个不错的男人,就像世界上大多数人,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 “事实上你跟我表白之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居然是爱情。”边岁桐自嘲地笑了声:“我是不是很迟钝……” “我怕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我怕父母的指责怒骂,我怕自己以后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边岁桐渐渐红了眼,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哭腔明显:“我怕我们明明已经很努力地牵着手,最后还是抵不过世俗……” 不知道为什么,陶径寒莫名被触动,眼角泛起了红,从喉咙到心脏都是酸酸涩涩的,她胡乱眨了两下眼,想逼退眼眶的泪意。 她的喉咙轻轻耸动:“倒是我,没替你着想了。” “那你现在呢?还怕么?” “怕。”边岁桐苦涩地笑着,眼里眉梢满是认真:“可我爱你啊,我想试着面对。” 陶径寒心猛地一跳,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像从前的很多次,把边岁桐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她的长发,听着她胸腔中的心跳声。 边岁桐怔愣地抖了下眼皮,激荡的情绪化为委屈,下一秒便攥紧了她的衣角,缩成一团靠在她的怀里,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在那个人衣服上晕染开来。 胸口湿了一大片,耳边是不可抑制地细小呜咽声……边岁桐已经很努力地克制自己,还是不免有声音从唇齿露出。 陶径寒感受怀中人的颤抖,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有种吻住她的冲动。 可是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她胸前布料一阵冰寒,连带着她的脑子都被冻清醒了。 曾经她被冲动糊了脑子,不管不顾地表了白,忘记了边岁桐受到的教育,和她的处境,那时她只满脑子只有爱情,现在却逐渐变得现实,学会了考虑更多东西。 比如,异国。 或者说接近一年的分别,让她对她的爱意不再那么汹涌,曾经一想到就让她心肝脾肺哪哪都疼的委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如今只会抽抽地疼,缓一缓就过去了,也让她明白,其实对于很多人,包括她自己,爱情并不是必须品。 如果那时边岁桐和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她说什么也要奋不顾身,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可风暴过后,那平复得仿佛微风细雨下的涓涓细流爱意并不能让她放弃现有的一切。 她已经……回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那就要看边岁桐的了。 如果注定要分离,那她宁愿从来没有开始过。 陶径寒轻轻开口,语气平静:“那你有想过,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未来要怎么办么?” “你愿意为我来到中国发展么?” 闻言,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边岁桐的身体顿时僵住,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她这才恍然,原来她们是异国啊…… 这些天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弄清楚她对陶径寒的感情,鼓足勇气过来挽回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精力。 完全没有想过后续的一切,只隐约有个大方向,她要对抗那一切。 可是陶径寒的言语给了她某种信号,她从她的怀抱中退开,含泪的眼里带着光:“所以你愿意原谅我,和我在一起了?” 陶径寒言语诚恳:“假如你能解决这些的话。” 边岁桐咬了咬唇,却是没能随口应付着答应这一切。 “算了,我不逼你,咱们来日方长。”陶径寒见她久未回答,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你认真考虑一下吧,也不是现在就要得到答案。” 她掐着腰,释然地笑了:“要是直接答应了,我才应该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你慢慢考虑,我等你。” 边岁桐被她的话安抚住了,眼眸流转,也有心情开玩笑:“不是说不会等我么?” 陶径寒纠正她:“不会一直等。” 边岁桐也住在这个酒店,房间正好有两张床,便撒着娇留了下来。 黑暗中,听着身边人有节奏的呼吸声,边岁桐咬了咬嘴唇,瞪着眼睛毫无睡意。 要……来中国么? …… 清晨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相拥的两人身上。 微微有些刺眼。 卓知微蹙了蹙眉,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先是愣住,随即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 她被贺清栖带进了家里,然后她们…… 不敢再想,卓知微咬了咬唇,羞赧爬上脸颊。 她轻手轻脚地在散落一地的衣服中,挑起她穿过的内衣内裤,却被一个长盒状吸引住视线。 她好奇捡起来看了眼,瞬间脸色爆红,触电一般把它扔的远远的。 满脑子只剩那几个字。 g点突击+一颗珠。 混蛋贺清栖! 卓知微穿上内衣内裤,恼羞成怒一脚踢在贺清栖背对她的屁股上。 第92章 贺清栖迷迷糊糊间感受到床边空了一块,缓缓流动的空气渐渐让她的胸前变得冰凉,无意识抱紧了小被子。 半掀了下眼皮发现身边人果真不在,猜到可能是天亮了该起床了,还不等她有什么反应,屁股忽然被踹了一脚,吓得她一个激灵,睡意全然消散。 她倏然坐起了身,顶了个鸡窝般乱糟糟的发型,懵然环顾四周。 惊惶道:“怎么了!” 抬头便见咬着嘴唇,脸红红的卓知微。 她只穿了内衣内裤,双腿又长又直地并着,双手挡住胸前,羞赧恼火的模样仿佛自己又欺负了她似的。 可是……自己才刚睡醒呀。 贺清栖歪了歪头,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她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语句,委婉试探问:“微微你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你的小脚脚。” 说着,便看向昨晚她不能自已,狠狠攥着的脚腕上。 “姐姐,让我看看……” 她带着哭腔的虎狼之词瞬间涌入脑海,记忆清晰地要命……连那个人半敛的眼皮,情动时迷乱的喘息声都细致地一一浮现。 视线继续向上,还有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让人爱不释手的被包裹住的两个小宝贝,不,四个……都曾在她的手心里绽放,最后视线定格在薄薄皮肤下凸起的小骨头,贺清栖不由呼吸一窒,吞咽了口唾沫。 卓知微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气急败坏道:“呸,色胚!”脸颊红得仿佛滴血一般。 贺清栖对此不以为意,眨巴了两下眼睛,觍着脸讨好笑着,腻腻歪歪道:“因为我喜欢你嘛。” 心忍不住多跳两下,卓知微瞬间被哄地七荤八素,羞涩地低敛住眉目,扭扭捏捏地咬住嘴唇,小小声:“我、我也是。” 贺清栖一下笑弯了眼,怎么感觉在一起之后微微反而害羞了,就不像自己,什么骚话都能说出口。 不过真的好可爱。 她半倾着身,舌尖微微吐出一小截,含着笑意,仗着自己胳膊长,一把搂住卓知微的腰。 卓知微短暂地尖叫了一声,而后便忍着羞意,乖乖地坐了过去。 只是由于动作太大,薄被整个滑下,露出贺清栖不着寸缕的上半身,她的小宝贝虽然不大,但形状很漂亮,呈现半球形的水滴状,微微震颤时还有种韵律的动态之美。 卓知微顿时被吸引视线,喉骨滑动一下,竟鬼使神差地曲着手指,轻刮了下皑皑雪山上绽放的那朵红梅。 她的指尖带有令人窒息而迷乱的冰凉,贺清栖霎时眼眸睁大,身子颤了一下,卓知微身上冰凉而浪漫的香水味仿佛在心尖绕起缠绵的酒意,麻痹她的神经。 贺清栖分不清自己是醉还是醒,心想昨天的酒的后劲儿真是大,感觉心跳快得像是猝死的前兆。她顺从心底的渴望捏住卓知微的手腕,指尖在腕骨上轻轻摩挲。 轻喘着气,眼皮半敛:“微、微微。” 掀开被子,干净利落地倒换方向,把卓知微按在身下,撕扯的动作略有些粗暴,刚刚穿好的上衣可怜地再度被扔到床下。 贺清栖的嘴唇在她身前那三两只小小的雁上摩挲,修长手臂在地上来回摸索着什么。 眉骨上的那道疤微微蹙起,有些哑地喃声问:“东西呢?” 明明她记得昨晚就扔在这里,哪里去了? 漂亮肩胛骨上的翅膀展开,她半抬着身子,又在床头桌的抽屉来回翻找,声音略有些大。 卓知微迷离睁着的眼眸带着疑惑,怎么突然停下了?随即心尖猛地一跳,意识到对方可能在找今天早上被她丢地远远的拿盒东西,松开捏着她腰的手,面色有些讪讪。 她的体内好像住了两个人,不断撕扯着她的意识,争夺她身体的所有权。一个告诉她要矜持,另一个却让她遵从心底的欲望,还时不时给她出馊主意,让贺清栖别找了。 她的眸底忽明忽暗,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方案更羞耻,最终咬了咬唇,哆哆嗦嗦地指着远处的地面:“那里……” 贺清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视线落至那熟悉的长盒,挑了下眉,满意地笑了,抬腿三两步走过去,裸着身子满不在意地弯腰持起,随即暧昧地看向卓知微。 唇角轻勾。 卓知微眸光闪烁看着她走过来,紧张地不能自已,总觉得这短短的几秒钟,好像走过了她的整个青春。 她眼角泛起浅粉色,在贺清栖坐到床上时,身子后撤,坐起来倚靠在床头,勾住贺清栖的脖颈,献上她满含爱意的吻。 舌与舌厮磨,渐渐融化秋日清晨的那抹冰凉。 大概半个多小时,卓知微又一脚踹在了贺清栖的屁股上,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眼角泛起娇媚的艳丽,手里提着湿淋淋的布料。 咬牙切齿:“混蛋贺清栖!我一会儿穿什么!” 贺清栖揉着屁股,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委委屈屈噘嘴:“又不能只怪我一个人,明明是你……”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卓知微整个人像是炸了毛的猫,嗔怒道:“你再说!” 贺清栖果真不敢说话了,半耷拉着眼角,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狗,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她,如果她的耳朵会动,说不定还会背过去,作飞机耳。怪不得是董事长的姐姐,装可怜都如出一辙。 有那么一瞬间卓知微真的有被唬到,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太凶了。 下一秒又想起刚刚在床上对方也是这样,声音甜糯带着哭腔,听着可怜极了,让人下意识顺着她的心意,可是动作却像火一样侵略性十足,按住她的身体不容置疑。 卓知微脸红了红,冷哼一声,泄愤一般拾起自己的衣物,打算去客房换衣服,生怕再多停留一秒,又被这个人拽到床上,看着那团皱皱巴巴的布料憋屈极了,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贺清栖一眼。 贺清栖愣了愣,后知后觉想起,她提前准备了换洗衣服。 “诶,微微!” 边穿衣服边在抽屉翻找,屁颠屁颠跑过去。 “你不早说!” “砰”地一声,贺清栖被关到门外,吃了一鼻子灰,屁股被踹了今天以来的第三脚。 “你也没问我呀。”贺清栖委屈巴巴。 “诶,还有,微微你今天早上是不是踹我了!”贺清栖敲着门:“微微!你为什么踹我!” 卓知微躲在门后,听着自己异样的心跳声,向来清冷的脸上渐渐笑开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 坐上车时,贺清栖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有些感慨,真没想到,她一年之内居然结了两次婚。 虽然上一次严格来说是她十年前结的。 捏了捏卓知微的手,莫名紧张。 因为她们都是公众人物,贺清栖可不敢大喇喇地直接领着卓知微去民政局,又怕父亲和爷爷觉得她儿戏,不同意,柿子挑软的捏,贺清栖便把目光放在了从小宠着她的贺清舟身上。 果不其然,贺清舟虽略有微词,但见她态度坚决,还是给她安排了,并且答应她保密一年。 左手拿着新鲜出炉的红本本,右手握着她媳妇的手,贺清栖深吸一口气,只觉通体舒畅。 大摇大摆地牵着手在小路走了一段时间,兴奋地像是撒了欢的狗儿。 贺清栖美滋滋地看着她的红本本,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卓知微忍不住宠溺地笑了,温着眼眸瞧她,语气纵容:“傻样。” “就傻。”贺清栖哼哼道:“都有媳妇了,还不让人傻一会儿。” 听着这个称呼,卓知微莫名心里被触动,心情被她传染地飞扬起来。 “对了微微。”贺清栖贱兮兮地看着她,拿起手机示意一番:“咱俩证都领了,你是不是该把我加回去了?” “哪里有互删好友的新婚妻妻。” 卓知微没抓住重点,沉思了一会儿:“……为什么是互删,你也把我删了?” 尾音微微上挑,眼里眉梢间的凌厉杀气a地让贺清栖腿软。 “不是不是!”贺清栖急忙解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当叛军处理了。 “我哪敢啊……现在不都是一方删除,另一方直接就不在列表里了么?” 贺清栖小媳妇一样湿漉着眼眸,勾着卓知微的手臂撒娇:“加回来,加回来嘛。” 如果陶径寒在,一定会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可是卓知微却还挺吃这一套,看着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少女,傲娇地哼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 她掏出手机,贺清栖的扣扣号她倒背如流,熟练打出号码,找人。 贺清栖闪着星眸,落着期待地等她接下来的一句“加回来”。 结果却目睹了什么叫做笑容逐渐消失。 卓知微渐渐冷下脸,半眯着眼,薄怒隐隐:“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把手机扔向贺清栖。 什……什么意思? 贺清栖手忙脚乱地接住,有些懵,心七上八下,打着鼓似的砰砰直跳,哆哆嗦嗦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 映入眼帘几个大字。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 头像带着中陌生的熟悉。 贺清栖几乎被惊掉了下巴,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视线下移,一个一个数字对着,没问题。 她使劲眨巴了下眼睛,再眨,再眨…… 卓知微冷笑:“你把你眼皮子眨掉这也是你的网名。” 说罢,拂袖离去。 贺清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疾步前行的卓知微,急忙跟上她的脚步:“微微!你听我解释!” 她脑海中斟酌着措辞,从未有过的思敏:“这是bug!对!是bug!一直有这个bug,会显示很久以前的网名,那是我初中时用的!” 卓知微突然停下,初中用的,也就是用过? 为方萱遥? 她简直气到爆炸,翻了两个极具灵魂的白眼,满心怒火与妒意快要决堤。这是她们领证的日子,她满心欢喜地看待这一切,结果居然又被贺清栖这前任出来搅和一番。 搅得她太阳穴突突得疼的委屈让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占有欲。 是贺清栖让她任性的! 卓知微微不可查嘟了下嘴唇,冷冷地看着贺清栖,红唇翕动:“呵呵!” 脚步更快地向前走去。 贺清栖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的页面证明自己:“你看微微!我现在网名就是一个句号!” 卓知微置若罔闻,目视前方,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贺清栖欲哭无泪,看着那界面。 狗bug,害人不浅! 第93章 “微微。” “微微?” 一整天陶径寒就看贺清栖跟苍蝇似的,狗腿地微微长微微短,端茶递水,绕着卓知微转个不停。 卓知微微昂着下巴,下颌线条流畅自然,脊背挺直的模样说不出的矜持优雅,目光淡淡,手里捏着一只水杯,就是不理贺清栖。贺清栖也不恼,始终笑意盈盈的模样。 看得陶径寒腮帮子都酸了。 总觉得在贺清栖面前的卓知微格外可爱,好像激发了身上傲娇的隐性因子,像猫一样,真令人羡慕。 转眼又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长吁了口气,笑得释然。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和边岁桐究竟能不能走到一起,但好在是把话说开了,纵使还是有缘无分没能在一起,可至少她们都为此努力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真是狠心,都说先动心的人最卑微,她偏偏凭着接近一年的缓冲期和杀戮果决的作风把她们的角色调换了个,也不知道……边岁桐会怎么选择。 不过,就这样吧,如今她也不愿意再强求什么。 陶径寒深吸了口气,眨巴眨巴眼睛。 旁边的林溪神情复杂地看着旁若无人秀恩爱的清微二人,先前觉察出她们的关系,她急忙上报了,结果赵董居然让她别管,还让她帮忙捂着点。 如今她们两个的关系也算过了明路,她也懒得当那个坏人。 可是…… 林溪捏了捏手机,眸底是一片晦暗不明的情绪,现在还太早了点吧。 而且她们才在一起多久,居然……林溪满心的不可置信,也太儿戏了! 先前她还觉得贺清栖省心,才几天就被打了脸,确实没有前女友,人家假戏真做和队内cp领证了! 林溪喉咙剧烈地耸动两下,大步走到贺清栖身边,拍了她一下,不自觉瞥了眼卓知微,语意不明地低声道:“跟我出来一下。” 卓知微愣了愣,瞬间意识到了可能和她有关,略微有些担忧地看着贺清栖,攥了攥手指,莫名有些心慌。 贺清栖心头短暂地放起烟花,她媳妇终于理她了! 暗自在心里给林溪点了个赞,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卓知微,满不在乎地跟在林溪身后。 她们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静默站了好一会儿,林溪才拧着眉头问:“你们领证了?” 贺清栖讶然地瞧了她一眼,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呀。” 还“呀”?林溪恨地牙根直痒痒,恨不得把手机扔到她脸上,让她好好醒醒脑。 真是不省心! 贺清栖好奇问:“你怎么知道的?” 林溪半阖起眼皮,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内心攒动的怒火,指纹解锁,点开一个豆瓣话题。 把手机扔给贺清栖:“你自己看吧。” 贺清栖敛住眼眉,仔细地瞧着那几行字。 【我在民政局工作,是偶二偶三的cp粉,你们绝对想象不到今天我看见了什么,差点激动到昏厥!就当是一场梦……】 没图没真相,评论也寥寥无几,估计很多人一扫而过,当看个乐子,不会有几个人信。 【醒了很久还是很感动?】 【啊啊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清微狗在线阿伟乱葬岗(虽然知道是楼主做的一场梦,但我信了!啊啊啊!)】 贺清栖眨巴下眼,控制住想要点赞回复的小手手,乐呵呵地把手机还给林溪。 摊了摊手:“这不没什么事,天下太平?” 说罢,贺清栖随意地笑了笑:“溪姐,你放心,我懂规矩,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这些我哥哥都安排好了。” 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林溪更是火噌一下,快烧到头顶,脸上薄怒隐隐:“你懂规矩?” 觉察到自己太激动了,轻了下嗓子,压低嗓音道:“你懂规矩就不会谈恋爱了,爱豆谈恋爱可是大忌!” 她瞪大了眼睛,警告道:“我看你是想失业了!” 贺清栖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不懂规矩总有人懂规矩,什么该发什么不该发,大家都是聪明人,心里有数。” 贺清栖停顿了一下,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一个例子:“你看那谁谁,圈里谁不知道她惯三,现在还是清纯玉女人设呢。” 林溪翻了个白眼,好在她本来就不是来劝说她们分手的,就是想知道一下她们的婚姻状态,心里有个数,日后出了事情,也好实现有个心理准备。 她不客气地指着贺清栖:“我不管你们结婚还是离婚,总之你悠着点,起码镜头面前别太放肆了,尤其是直播!” 说罢,扶额无力地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也没什么大事,就问问你。” 贺清栖乖巧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溪姐你不回?” 林溪没好气说:“我看看风景,被你气地肺都要炸了,缓解一下心情。” “哦。” “等会儿!”林溪又叫住了她,斟酌了几秒,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抿了抿唇:“知微是个好女孩,你不要……” 不等她把话说完,贺清栖便笑着打断她:“放心吧溪姐,我是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的。” 林溪也没把她口中那个一辈子当回事,这才哪到哪?她贺清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人生连1/3都没走过,哪有资格说什么一辈子? 不过至少看上去她是认真的,她也就放心了。 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摆了摆手。 贺清栖迈着雀跃的步伐,回到了化妆间。 此时卓知微正垂眸心神不宁地捏着手指,时不时瞧一下门口,窗外洒进的阳光微澜,莫名把她的长捷染成金黄色,美得不可思议。 四目相对的刹那,贺清栖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心也跟着多跳了两下。 微微在担心她! 看起来就没什么事,卓知微放心了,刚想对她笑一笑,后知后觉又想起今天看见的那几个字,置气般嘟着嘴唇移开了视线。 贺清栖好笑地觑了她一眼,眼里眉梢满是纵容,她心里恨不得卓知微对她永远是这任性模样,上辈子这人的隐忍着实太令人心疼,她是她棉花糖味的小猫咪,一点也不想再看见那样让人心碎的一幕。 贺清栖蹲在她的身边,双手拄着下巴眨着眼逗她:“微微,你看看我,看看我嘛,我不可爱么?” 卓知微哼地一声把头转到另一边,抱住双臂。 贺清栖蹲着挪过去,伏在她膝盖上,眼底流转着笑意,故作委屈道:“明明你昨天晚上……” “还说我可爱呢。”抬起头微微挺胸,在她露出的膝盖上缓慢地磨蹭,还暧昧地对她眨了眨眼。 卓知微心跳霎时漏了一拍,面若桃花地瞪着她,嘴唇抖着,什么也说不出口,昨天她好像真的被哄着说了不少放荡的话……目光落在贺清栖蹭着她的小胸脯上,呼吸一窒。 她说她……那里可爱…… “怎么不说话?”贺清栖慢条斯理地轻声问。 如同一片羽毛,在她的心头悄悄拂过。 贺清栖的唇角泛起浅浅笑意,半眯起眼,微张檀口,居高临下时,卓知微就这么把那粉红色的小舌头收入眼底。 心乱地不成样子,浑身无力。 她膝盖上的那处柔软还在悄悄磨蹭,暗自吸了口气,不自觉回忆起昨晚贺清栖在她身上,浪/荡扭动时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手心已无力收紧,无力地垂在身侧,小小声撒娇的声音像是软糯的米糕:“不要理你。” 贺清栖可怜地眨巴着眼,趁着无人注意时,落下一个轻吻在她的膝盖:“为什么。” 卓知微被惊地差点膝跳反应,一脚踹到她的下巴。 她红着脸,小猫一样嗔着贺清栖:“我生气了!” 贺清栖心软得一塌糊涂,温眸如水,如涓涓细流一般缓缓流淌:“那我哄哄你。” 卓知微怔了怔,眼底缓缓流淌的是贺清栖看不懂的神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贺清栖任性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把自己的情绪不加掩饰地袒露在这个人的眼前,每一次收到的都是这个人的纵容宠溺。 就让她贪心地想要得到的更多,这种贪心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心底渐渐浮现丝丝缕缕的惊慌。 只有看着眼前人才能得以慰藉。 她抬手摸了摸这个人的头发,语气中夹着涩然,满眼朦胧的氤氲,定定地瞧着贺清栖。 向来沉静的眼眸难得浮现出迷茫和脆弱:“那你会哄我一辈子么?” 纵使她也知晓如今说起这个字眼还为时尚早,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问出了口。 “我的荣幸。”贺清栖琥珀色的清澈眼眸闪着亮光望着她,像是黑夜里细碎的星星。 卓知微整颗心被她填的满满的,还不等感动几秒。 就见那个人坏笑地弯了下唇角,眼角细纹浅浅地漾开,低着嗓音满是色气:“还会艹你一辈子。” 粉红色的舌尖伸出来,舔了一下唇角。 卓知微的心被粗俗的语句刺激地燃起烈火,昨夜深种下的火苗在心尖攒动,周身躁动不堪。霎时脸色涨得通红,眼睛也睁得圆溜溜的,警觉地环顾了下周围,好在周围都乱腾腾的,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但还是有一种大庭广众下偷情的刺激感。 贺清栖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咬着舌尖,又加了一句:“也让你艹我一辈子。” 说罢,又挺着胸蹭了蹭。 卓知微的手臂开始哆嗦,明明心动到不行,偏偏要装作道貌岸然的模样。 脸红扑扑地偏开头:“不知羞!” 贺清栖微微颔首,明知她不是那个意思,还是声音坚定温柔如稚子般向她告白:“我只要卓知微。” 第94章 签售会正式开始,按名次站队依次入场,和粉丝们打过招呼后,女孩们纷纷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陶径寒坐在最中间,左右两侧分别坐着贺清栖和卓知微两个人,她仿佛一条跨不过的银河,将她们两个分开。看着贺清栖吃瘪,向卓知微耸鼻撒娇的模样,莫名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让你们成天秀恩爱!这下好了吧。 陶径寒大爷一般用力把她们搂进怀里,洋洋得意地向台下粉丝示意: “这我大房。”头向左歪了下。 “这我二房。”头又向右歪了下。 贺清栖被摆弄地一脸懵然,下意识看向卓知微,交换了个眼神,决定给陶径寒点面子,算是感谢她近日以来疯狂帮她们堵柜门。 随即放松身体,懒散仰在她的肩膀上,一脸嫌弃地配合她。 转眼又露出了个小狐狸般狡黠的笑,暗中拉住了卓知微柔软冰凉的手,对她眨眨眼。 卓知微也不挣扎,只是无奈地瞧着她,眼里眉梢都是笑意。 底下突然嗷嗷嗷叫个不停。 陶径寒得意极了,感觉自己宛若人生赢家,大房二房都这么好看。 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粉丝突然咆哮了一声,打破了她的幻想:“寒寒!你头上都能跑马了!你家大房和二房勾搭在一起啦!” 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看笑话的,周围粉丝纷纷善意地笑起来。 陶径寒脸色一变,直起身子,故作严肃地左看看右看看。 贺清栖眉头一挑,得意地绕过她,从背后扬起和卓知微紧紧相牵的手,这下cp粉尖叫得更厉害了。 陶径寒:“……” 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贺清栖不以为然:“刚刚不是给了么?” “我都听见了,有喊清寒的,还有寒微的。” 陶径寒瞪着她:“最后不都被清微压过去了么!” 贺清栖无辜地眨巴了下眼:“那谁让你不行呢。” 陶径寒:“……你行!” 签售会井然有序地进行着,cp粉不敢舞到正主面前,只能暗戳戳地用一些细节性的东西表示自己的身份。 比如大多数唯粉的发箍灯牌都是“贺清栖”或者“太子殿下”,而cp粉的却是“小狮子”。 每每见到这样有眼光的粉丝,贺清栖总是会附带一个软和和的笑,显得眉间的那道疤都不是那么有侵略性。 见她眼巴巴地看着灯牌半天,粉丝有点飘飘然,立马就把发箍摘下来送给她。 虽然她不知道贺清栖知不知晓这其中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她磕的cp果然是真的! 卓知微眼尖地瞥到了那人头顶上新戴上的灯牌,脸暗自红了红,咬了咬唇,垂眸考虑几秒后,对着其中一个粉丝浅浅勾了下唇。 脑海中噼里啪啦放起了烟花,粉丝被迷得五迷三道,有种想要把全世界送给她的冲动。 灯牌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卓知微的头顶上。 卓知微眼底还是一汪清泉:“谢谢你,我会一直戴着的。” 粉丝激动得脸涨得通红,离开时脚步都是飘着的。 暗自注视着这一切的贺清栖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垂眸时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泄露出笑声。 怎么那么可爱呢!她媳妇怕不是想可爱死她! 趁陶径寒不在的时候,贺清栖挪到了卓知微旁边,椅子紧紧靠在一起,用手挡着装作说悄悄话的模样,嘴唇要落未落地浅浅摩挲着,明知故问道: “我们这算不算情侣发箍?” 低低的笑意透着暧昧,卓知微的手臂颤抖了下,莫名有些心虚。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贺清栖的那两句话起的作用,她觉得自己浑身都着了火似的,热地恨不得把贺清栖就地正法。 勾引她! 卓知微恨恨地瞪着贺清栖,桌子底下的手悄然探到贺清栖的身后,隔着衣物捏了下她挺翘的小屁股。 贺清栖没想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浑身僵住,背部向上拔高了一瞬,呼吸的节奏有些混乱,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惊魂未定地环顾了下周围,随即探到卓知微的跟前,语气再无刚才的散漫慵懒,笑着瞪眼睛看她:“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胆子这么大。” 卓知微咬着嘴唇,耳根红了红,略微敛住眼眉,拨弄了下耳后的碎发。 “知道害怕了?让你、让你……”讪讪说不出话。 贺清栖觉得有些好笑,明明那大胆的动作是她做的,如今又是这幅羞赧模样,惊慌情绪全然消散,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揉搓,得寸进尺地贴在她耳边,坏笑问:“让我什么?” 卓知微的唇瓣抖了两下,脸几乎要埋到桌子底下:“勾引我……” 贺清栖憋着笑,眼神温柔缱绻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手。 忽而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好奇问:“微微……” “嗯?” “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对我的屁股格外感兴趣的样子。” 卓知微脸色爆红:“!!!” “你说什么呢!” 别开视线,气哄哄地不再看她,只留给她被发丝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侧脸。 “本来就是嘛。”贺清栖看不到人,不依不饶地扒拉她:“你昨天晚上就……” “贺清栖!”卓知微急忙回头瞪她,胸脯剧烈的起伏,生怕她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贺清栖顿时耷拉着眼皮,委屈巴巴地看她,剩下的半句话越来越轻。 “时不时捏两下……” 嘟着嘴唇,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cp粉们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但通过表情可以看出,可能是贺清栖又摸老虎屁股,把人家惹毛了。激动地蹦蹦跶跶和同伴窃窃私语,顺便加一句:清微是真的。 一场下来看得美滋滋,还拿到了喜欢的爱豆的签名。 坐上保姆车的时候,贺清栖仍然对刚刚的问题耿耿于怀。 可是鉴于刚才就差点把人惹毛了,斟酌了几秒,选择换个说法。 戳弄着她手臂一下又一下,语调软软糯糯地似是在撒娇:“你是不是想开发新姿势呀,我都可以。” 几乎只是一秒,贺清栖听见骨节嘎嘣的响声,和她没有关系,是卓知微霎时握紧了拳头,从耳根一直深到脖颈的绒毛都红得要滴血一般。 她回头,装作凶巴巴地睁圆眼睛,眼角却泛起迤逦的艳红,嘴唇深深地陷着:“贺清栖!你没完了是吧!” 她们的动静不小,车上其他成员却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 坐在她们后面的陶径寒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结果被祸及池鱼。 卓知微恼羞成怒回头:“你笑什么!” 陶径寒轻咳一声,急忙换成一本正经的模样,摆摆手:“不敢笑,不敢笑。” 嘴角却还在不自觉地上勾着。 贺清栖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她,毫无悔意:“本来的么。” 卓知微脸红红地瞪着她,说是瞪也不尽然,毫无杀伤力,反而像是小猫爪,指甲都不伸的那种,挠的贺清栖的心痒痒的。 她又羞又恼,眼眸水润润地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 贺清栖乖乖地点了下头,温和地应道:“好的,我等着。” 对着她眨了下眼,又低声故意暧昧地加了句:“乖乖的。”化为湿热的气打在耳廓。 好像是吃定了卓知微性格内敛,不敢对她做什么。 卓知微今年也不过二十来岁,被她激地脑子轰地一声,心口窜出一丝火苗:“停车!” 很快两人在深夜的街头换了辆车,卓知微外面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大衣,脚踝还裸着,换车子的行为更有种旖旎的暧昧,像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和这低缓流淌的夜色恰好相配。 一行人心照不宣地暧昧笑着,目送她们离去。 一路上卓知微都冷着脸,只偶尔挑衅般看贺清栖,可惜心口憋着的这股气刚到奕景苑就泄了,坐上电梯后,卓知微更是悔地肠子都断了。 本来可能大家只是隐约觉察出她们的不对劲,可是今天她换车的行为几乎是捶实了她们的这段关系。 而且……卓知微暗中瞧了眼前头小步蹦跶,跃跃欲试的贺清栖,她怎么总觉得,似乎正中贺清栖下怀,而自己像是羊入虎口呢? 想起昨晚贺清栖铁钳似是禁锢她的力度,卓知微不由沉思了几秒。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 显然是来不及的。 一进门贺清栖就急不可耐地把她拽到了床上,把她的两只手腕扣在背后,炙热的指腹摩挲时,让她浑身战栗着。 她的吻从唇角到下巴,到脖颈处她总流连的小骨头,再一路向下。卓知微仿佛被炙热的浪头淹没,意识渐渐抽离,喉间发出小猫一样颤抖的轻喘声,下意识地搂住那人的腰,再向下薄凉的指尖轻点腰窝。 她隐隐觉察到仿佛忘记了什么,极力地想清醒过来,却被她海浪一般粗野又温柔的动作弄得不能自已,沉浮其中。 在她的最后一道防线褪下的前一秒,卓知微倏然睁开双眼,推拒着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孩,她艰难地开口,嗓子蒙上一层克制的哑:“还、没洗澡。” 柔腻的肌肤紧贴,贺清栖叼住她颈上的肉不松口,舌尖来回扫荡,明明今天晚上没喝酒,可是贺清栖却醉地一塌糊涂,全然与外界隔离了般。 卓知微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力度还在动作着,贺清栖这下听清了,压住对方的胳膊,重重地喘着气:“一会儿洗……” 她的一会儿分明是弄完了再洗,卓知微洁癖一上来,说什么也不让她碰了,使劲儿地推拒她:“不行,脏。” “乖,不脏。”贺清栖喃声道,直接隔着布料按动着。 第95章 贺清栖一边动作着,一边还不忘把热烈的吻落在她漂亮的天鹅颈上,一阵阵炽热的浪潮汹涌而来,渐渐的,肩膀上的那股推力越来越小,那个人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到后来她不仅不推,反而攥紧她的衣领,时不时向下拉一下,仿佛把自己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般,迷蒙着双眼微提眉头,表情似痛苦似欢悦。喉间吐出呜呜咽咽的细碎声,猫儿似的。 贺清栖心中的暴戾在这一刹那攀上了顶峰,深喘了几口气,手臂蛮横地压住她紧致的腰身,像是个混蛋就在衣料外部,找了个角度歪了进去。 她虽是和方萱遥曾有过十年的婚姻,可那个人从来厌恶着她,推拒着她,这样的经历着实不多。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孩童,又惊奇又欣喜,把她发现不久的秘境探索了个遍。 卓知微就遭了殃。 她不知道一直进行到几点,才到了贺清栖口中的“一会儿”。 那个人一直抚着她满是牙印的唇,轻喘着诱哄她:“微微,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克制……”她的神情过于温柔认真,满眸潋滟地瞧着她,还带着对她的心疼。 卓知微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中了邪似的,被那个人哄得神魂颠倒,半敛着眼眉,迷乱地望着那个人,唇不听使唤地张开…… 渐渐归于平静。 卓知微手臂挡在眼睛上轻喘平息着好久,雪白的胸前满是吻痕,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略微哑着嗓子道:“洗澡。” 再次羊入虎口。 大概四五厘米的位置,摸到硬币大小的区域,附着着毛肚般的摩擦感,贺清栖好奇地按动了一会儿。 卓知微顿时绷紧身子,肌肉痉挛,括约肌不自觉收紧,脑子里一片白光闪过。 贺清栖呆了呆,望着地面那摊无色透明的水迹好久,才惊奇道:“哇!微微你好厉害!” 卓知微咬住胳膊有气无力地倚在墙边,她对眼前的画面有些无法接受,羞耻与快慰同时夹击着她,她从来没那么失控过。她的眼眸氤氲着水汽,生理性地溢出泪水,带着哭腔骂她:“混、蛋……” 贺清栖心疼坏了,一下一下安抚她的脊背,替她吻掉眼角的泪:“宝贝乖乖。” 卓知微拍开她的手臂,委屈地耷拉下眼角:“你别碰我!”擦了擦脸颊的泪。 向前迈开腿,还没走出一步,便无力踉跄一下,贺清栖眼疾手快地把她拢进怀里。 卓知微推搡了一会儿,那个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她了,只好半推半就地靠在她的怀里,赌气似的咬住她的手臂,偏偏又无法狠下心,像小猫磨牙似的,酥酥麻麻的。 她抽抽搭搭地说:“我讨厌你……” 贺清栖柔着眼眸,宠溺地顺着她说:“好,讨厌我。” 卓知微揉着眼睛,抽泣着:“那不是我……” 贺清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又亲了亲,拉住她的手让她捏住自己的小屁股:“乖,没关系的,如果是我也会这样的。” 卓知微闻言,抬起红红的眼睛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那我下次也要试试。” 贺清栖眨巴了下眼,被她这可爱的模样差点迷到心脏骤停,捂着心脏缓了缓,十分坦然地答应了:“好,下回任你处置。” 收紧一下自己的小屁股上的肌肉:“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卓知微慢吞吞地点了下头,略有些不好意思:“有……” 贺清栖突然得意地来了句:“我就说你对我的屁股格外感兴趣嘛!” 卓知微:“……” 这是哪里得出了结论? 不过……手感确实很好,她的确,很喜欢。 卓知微敛着眼睫,脸红了红,害羞地把视线投向另一边。 好一会儿才小小声说:“都是径寒,上次说你臀翘,我、我就是有点好奇。” “那就是喜欢喽?”贺清栖狠狠亲了她一口:“都是你的!” 卓知微咬着唇,眼神动容,如瀑一样的黑发流泻,点缀在她的冷白色皮肤上,透着浅浅的粉,美得不可方物。 等到情绪渐渐平息,贺清栖迅速地拿出浴巾把她们两个擦干。 入睡的前一秒,贺清栖还隐隐约约能够能见,那个人小声呢喃着:“混蛋贺清栖。” 借着月色静静地望着女孩前所未有的脆弱,眼角的泪痕还没干,沾湿着鸦羽似的睫毛,覆盖在眼下。贺清栖唇角掀起一抹柔色,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在额头上印上一个虔诚至极的吻。 “晚安,我的宝贝。” 星眸晶亮地抬头望着天花板,莫名期待起明天的到来。 明天……微微就会处置她了吧。 扬起了唇,拉上小被子。 …… 事实上,一直到好久贺清栖也没能兑现她的承诺,后面几周的行程累成狗,晚上总是离队也不好,回酒店一沾枕头就睡着,甚至有几天连澡都懒得洗。 wonders虽然率先拿到了第一个一位,但d.d.o.g和giant也不是白给的,你来我往间各拿了1/3的一位,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可避免。就在激烈的争夺中,回归期结束了,坐上了回b市的飞机。 晚上,七个女孩难得地聚在了宿舍里,却还要继续营业,准备她们出道以后第一场七人直播。 粉丝们早早在微博上得到消息,早就摩拳擦掌准备第一时间拥入直播间。 女孩们纷纷在沙发上坐好,贺清栖和卓知微牵着手,特意坐到了最左边,陶径寒见此,额上不由冒出几根黑线,想了想,招呼着金致漾坐在她的旁边,王祺雨和程意也坐在一起。 这样打乱顺序,应该就并不会有什么了吧。 陶径寒长吁了口气,挑眉时眼底满是笑意。日常堵柜门还真是累呢,不过看着她们暗戳戳撒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 大概是一种“只有我知道她们是真的”的感觉。 直播开始,贺清栖脸上挂了个大框金边眼镜,没骨头似的靠在卓知微的身边,和她十指相扣,懒散地和镜头打招呼:“大家好啊。” 【啊啊啊!!我不说我为什么啊啊啊,但我就是啊啊啊!!】 【+1】 【+10086】 【微微也太可了吧!白衬衣+下衣失踪,袖子挽上去后更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贺清栖看见这条评论挑了下眉,松开卓知微的手,把鼻梁上的眼睛摘下来,叫了一声:“微微。” 卓知微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她,等待后续。 “过来。” 卓知微下意识闭上了眼,微微向前倾,天鹅颈稍昂,漂亮的小骨头更加明显地耸动着。 贺清栖帮她把眼睛戴好,把那细微的颤动收入眼底,眸色暗了暗,只一瞬。 【卧槽!!!戴眼镜你闭什么眼!!微微,麻麻不允许你这样!!】 【啊啊啊!!】 【楼上别叫了,粉籍暴露了。】 贺清栖满意地摸了摸下巴,转头眉开眼笑看镜头:“是不是更斯文败类了。” 【没错!冷酷表情还很a!】 小插曲过后,作为队长的陶径寒轻咳了声,手轻轻拍打着大腿,身子前后摆动,从胸腔中吁了口气,认真开口:“最近一个月以来,真的是,很感谢很感谢,大家的付出,才让我们多次获得一位……” 【害,寒寒别谢了,说起来有些惭愧,没能给你们最好的,好几次输给了对家】 【寒寒别摆啦,大家一下就看出来你紧张了!】 这个一看就是铁粉,连陶径寒的小动作都能看出来。陶径寒霎时停住摆动,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赧意地笑了声:“被看出来了,毕竟是第一次嘛。” 气氛渐渐打开,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贺清栖的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像那个人一样,卓知微恍惚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被贺清栖带坏了,忽然起了坏心眼子,一本正经地对贺清栖勾了勾手指。 贺清栖眨巴了两下眼,嗓音有点甜:“干啥?” 卓知微拽住她的衣袖,往自己这边拉:“告诉你件事。” 贺清栖瞧了她两三秒,最后兴致勃勃地靠了过去。 卓知微装作要和她说悄悄话的模样,一只手竖在她的耳边,缓缓靠近,最后张开嘴唇:“我和你说……”说的后续没有,她探向前,咬了下她的耳钉,舌尖在洁白如玉的耳垂肉上扫动。 贺清栖霎时手臂颤抖了下,攥紧了手指,克制住想要叫出声的冲动,脖子红了一片,颈后的青色血管突突跳了两下。 卓知微移开身子,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莹润耳朵上的绒毛沾上些微的水渍,悄悄站立,脸上浮上些许赧色,抿了抿唇。 贺清栖的心跳如同鼓声般不自然地跳动着,她回过头,星眸嗔了眼卓知微,咬着牙笑着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卓知微眨巴下眼,语意不明道:“你还欠我一次呢。” 贺清栖拉住她的手腕,就要腻歪。 卓知微推拒她:“别闹,直播呢。”示意了下那边的镜头。 贺清栖“嘶”地一声,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却也想起了林溪的警告,掐着腰憋屈道:“到底谁先闹的?” 卓知微只是含笑望着她,不说话。 粉丝们虽听得云里雾里,但丝毫不妨碍cp粉磕糖。 当晚直播结束,清微超话再次升入前三。 有人发微博问:“话说,微微到底和栖栖说了什么,反应那么大?” “大概,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显然语境不搭……或许是今天你去接孩子吧!栖栖我这就得批评批评你了,怎么能让微微经历丧偶式育儿呢?孩子既然生了,就是你们两个共同的责任!都得去接!” “或许……弱弱地说一声,会不会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亲了下栖栖【滑稽】” 第96章 这下子超话立马换了个风向,不再抓心抓肺地好奇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什么都没说才好呢!超话顿时热闹了起来,粉丝们恨不得能回到案发现场。 “按头小分队走起!” “女孩子闭眼就是要你亲她!非让人家连矜持都不要么?栖栖麻麻对你很失望!” “我哭了,这俩人也太甜了叭,真不知道那几家为什么磕地那么真情实感” “emmmm,那啥,别家的事咱管不了,还是别这么说了,招黑。” 还有人截图了王祺雨暗中看着她们的急切表情,又是一阵哈哈哈。 “微微你看看你把祺祺急的!” “看看祺祺的小手手,紧了又松,松了又握,恨不得按头的样子,是我本人了。” 贺清栖拿着手机看地津津有味,笑吟吟地盘腿坐在床上。 卓知微刚从浴室出来,边擦头发,边投过来好奇的目光:“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说着,便迈着长腿移到她的跟前。她半跪在床上,双臂压在贺清栖的肩膀,佯装认真看手机屏幕的样子,娇嫩的红唇却在她的耳边隐隐约约浮过湿湿的呼吸,带着浅淡的调子,勾人似的。 贺清栖不由得屏息凝神,下意识锁住手机,借着黑暗的屏幕打量她们此时的姿态。 卓知微望着屏幕勾了下唇,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清高孤傲的脸上伴着星星点点的调皮,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贺清栖的心霎时软了一片,有一种恨不得把全世界都交给这个人的冲动。 她放下手机,贴着她按在肩膀的手,转过头含着笑意看她,洗过澡的那个人身上似乎蒙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雾,连口中呼出的暖气都是,美得像是不属于凡尘的谪仙,只是耳垂周围晕开的一抹红暴露了她。 真可爱。 贺清栖笑了笑,探身亲了下那个人的鼻尖,再到嘴唇,只是啄吻,就足以让卓知微的呼吸变得紊乱。 “因为被猜中了呢。”贺清栖浅笑着说,没骨头似的一下仰在卓知微的颈窝,手指逗弄着那几只小雁。 卓知微依旧脊背挺直,如蝶翼的眼睫抖了抖,眼里氤氲着笑意,心动地捉住那个人修长的手,温声问她:“猜中什么?” 她咬住她喉咙的小骨头,又伸出舌尖,细细碎碎的舔。 可能是咬地有点深,力度也没控制好,卓知微突然眉头拧了拧,捂住嘴推开她,扶到床沿住,垂眸干呕了两下。 贺清栖惊喜地偏头:“……有了?” “我这么厉害!” 煞有其事的模样。 卓知微:“……” 随即无奈地看她:“你有那功能么?” 贺清栖微微吐出一截舌尖,咬在牙齿之间,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从后边抱住她:“说不定我天赋异禀呢?” 卓知微含笑用指尖点着她的鼻尖:“傻样~” 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享受这难得的安逸,贺清栖忽然鼻子酸了酸,撒娇地蹭了蹭她的肩膀,声音可怜兮兮:“微微……” “怎么了?”卓知微慢悠悠地问她。 听着她宠溺纵容的声音,贺清栖突然涌上了一股烦躁,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进入这个圈子,连谈恋爱都要遮着掩着,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额头抵着她,嘟着嘴唇发牢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被拍到啊!” 卓知微侧目刮了下她的鼻子:“想公开了?” 怎么可能不想?贺清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况且卓知微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们属于彼此。 她闷声道:“嗯。” 话音刚落,卓知微拿起手机,切换成自拍模式,搂住贺清栖的腰看镜头。 贺清栖刚抬头便是这样的场面,吓得她一个激灵,急忙抢过卓知微的手机,惊道:“你干嘛?” 卓知微目光淡淡,黑宝石似的眼睛说不出的矜贵认真:“公开啊。” 贺清栖哂了一声:“别闹。” “没闹。”卓知微敛住眼眉,眼角的细纹荡漾着,捉住贺清栖的手落下一个吻:“栖栖,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浅浅笑意藏进风里,声音像是羽毛一样轻,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我希望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说完便羞涩地咬住嘴唇,怎么也不愿意抬头看贺清栖,黑色的发丝缓缓垂落,遮住了她半张侧脸。 贺清栖的心好似被什么击中似的,眸光闪烁,翕动着嘴唇,好一阵也没能说出话。她突然意识到,不论前生今世,卓知微都是这样爱着她,她的爱让人动容,同样也让人心疼。 前世她们有缘无分,她在《偶时》里的抗拒厌恶被卓知微发现,于是从此之后,卓知微和她只是朋友。 至少表现出来的是。 而这辈子她爱上了卓知微,她这才愿意展露自己的秘密,冰山消融后居然是棉花糖般软糯的笑,她生性内敛,却又愿意直白地告诉自己她的爱慕。 贺清栖的心动了动,帮她掖过耳边的碎发,捧住她的脸,像是捧起了洁白无瑕的月光,不容置喙地让她看着自己。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红得透明的耳垂,贺清栖眸子里潋滟着水意,深沉沉的欲/望几乎要淹没了卓知微。 她挑着眉,笑得倦懒,一字一顿:“那我不要你公开……我要你,处置我。” 卓知微脑子轰地一声,不自觉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栗和失控感让她的心口激荡,心跳几乎要骤停了般。 眼角蔓延开迤逦的红,她咬了下果冻般的嘴唇,纤白手指扒开贺清栖的衣服,糯糯道:“那你教教我……我、我怕找不到地方……” 像是自投罗网的小白兔,贺清栖先是一愣,随即坏坏地笑了下,粉嫩舌尖舔着嘴唇,语气似有所指:“那就让我,好好教教你。” 说完,卓可爱再度像是剥鸡蛋一样被拨地干干净净,贺清栖的唇烫在她的耳边。 “这里,知道么?” 卓知微猫儿似的呜呜咽咽地抽泣着,躺下时两只小可爱几乎没有,贺清栖握在手中,像是流沙一样。 嗓音低缓微哑,像是缓缓流淌的夜色:“grafenberg spot,有小颗粒状的东西,再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学才彻底结束,卓知微缓了一会儿,凭借了意志力,抖着双腿翻了个身。 她向来学习能力极强,又有贺清栖的言传身教,除了手脚软了点,没什么做的不好的。 满室黑沉,浓烈的情绪激荡着,床随着摆动咯吱咯吱地叫着。 贺清栖半敛着眉目,享受地轻启薄唇,天鹅颈向上昂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声,向后伸手摸了下吻着她肩胛骨的卓知微。 “你说,径寒在隔壁能不能听见我们在做什么?” “毕竟你刚刚叫地那么欢实。” 卓知微顿时睁开眼,手上动作停住:“!!!” 她都忘了这码子事,以为自己还在贺清栖的家,可是这个人分明还记得! 卓知微脸色爆红,恼羞成怒地拍了下贺清栖的屁股:“你怎么不早说!”不知道被陶径寒听了多少去,她们会怎么想她?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头顶上冒蒸汽似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卓知微的唇瓣抖个不停,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你什么声音都……” 置气地推开贺清栖,贺清栖本就浑身无力,被这么一推更是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她幽怨地瞧了卓知微一眼,嘟唇揉着小屁股,埋怨道:“微微,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么?” 小小声嘟囔:“我容易么我?” “你还说!”如果眼神能够杀人,贺清栖早就已经死一万次了。 她无辜地眨眨眼:“人家以为你知道嘛。” 还“人家”了?卓知微深切地喘了两口气,指着她的手指抖个不停。 其实最开始贺清栖也忘了,后来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进行一半了,她哪里舍得推开,冲上头的欲/望就这么淹没了理智。 没想到会把这人气成这样,其实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大,像小奶猫似的,贺清栖就是嘴贱,随口这么一说。 卓知微的眼里渐渐氤氲起水雾,这些日子被贺清栖哄惯了,她的小脾气见涨,结婚一个月了也没把贺清栖加回来。 贺清栖见状,哪里还想的起别的?心都要碎了,满是自责地把她捞进怀里,眼眸温柔地仿佛一泓含情湖水,又亲又哄:“乖乖,逗你的,她肯定没听见,你的声音一点也不大。” 听她这么说,卓知微更委屈了,抽抽搭搭地揉着眼睛:“你坏。” 她小声骂她,又像是闺房乐趣,勾得贺清栖的心痒痒的。 “我不想理你了。”卓知微拉起床上的薄被,盖住自己的身子,自闭一般面对着墙。 “别啊……”贺清栖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真没有,我随口骗你的……” 卓知微回想了一切,也知她确实没有很大声,但还是过不了隔壁有人这个坎,再一个还有想和贺清栖耍小脾气的原因在。 “我错了,微微,我不应该骗你。” “微微,宝贝,媳妇儿?” 听到这个称呼卓知微眨了眨眼,心跳的声音悄悄大了一点。 贺清栖微不可查地弯了弯眼角,拉着胳膊耍赖:“媳妇儿,媳妇儿……我再也不敢了!” “反正我在b市也有房子,下次我们有需求就过去,好不好?”贺清栖卡巴大眼睛瞅卓知微。 “不好!”卓知微哼了一声,微微昂头:“作为骗我的惩罚。 卓知微看着贺清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最近不许碰我!” 第97章 关系虽然已经过了明路,但是大家都有自己的行程安排,两个人也不可能天天腻在一起,相比圈内其他聚少离多的情侣,她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卓知微没两天就被安排去闭关参演一个网剧,而贺清栖学校还有课,只能留在b市,委屈巴巴地咬着小手绢送走远行赚钱的卓知微。 看着那个人温柔快要溺死人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要不管不顾地跟过去,可随即,她便意识到,偶尔分别在所难免,哪怕是恋人也不可能天天腻在一起,冲动渐渐消退,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很想念卓知微。 这些日子贺清栖也忙得脚不沾地,接几个代言,作为飞行嘉宾参加几个综艺,还偶尔和留在宿舍的陶径寒一起直播。 自从贺清栖在签售会上戴上“小狮子”的发箍之后,大家都开始叫起来原本只在cp粉之间流传的称呼。 唯粉似乎也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萌,还有人特意给贺清栖送了一顶小狮子的帽子。 又是一场直播。 贺清栖吐着半截舌头,盘腿坐着,饶有志趣地摆弄那顶小帽子,陶径寒望了眼自己的斜后方,额上浮现几条黑线。 “……清栖,直播开始了。” 贺清栖抬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眨巴眨巴大眼睛,乖乖巧巧地“奥”了一声。 “大家好。” 奶昔瞬间被击中心脏,脸上露出受不了的神情。 “啊啊啊!!还嗷,果真是一只小狮子!” “有被萌到,谢谢。” “崽崽,快把帽帽戴上给麻麻看看!” 陶径寒:“……” 真会卖萌。 那天晚上她可是听地一清二楚,卓知微是怎么被她欺负的…… 算了,人家的闺房乐趣。 陶径寒叹了口气,忽然有些羡慕,无奈地回过头,眼底带着些许暖意,放弃了让她老老实实营业的想法。温眸看着评论,回答大家的问题。 “寒寒也太宠了吧。”显然是一个清寒cp粉,但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 “寒寒是和栖栖关系更好,还是和微微呀?” 陶径寒略睁大了眼睛,手指浮在这条评论上,挤眉弄眼:“呀,你这个小粉丝……想要引战是不是?” 话音刚落,便有粉丝耿直道:“寒寒你想多了,大家才不在意你到底和谁关系好,你的好只是单方面的好,大家在意的是人家两个关系到底有多好!” 似乎暴露了什么。 陶径寒噘嘴,刚准备说什么,便听见门把手扭动,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锁头转动的声音。 是谁? 贺清栖百无聊赖地抬头,手中还在摆弄着那顶小帽子。总归不会是她家微微,刚刚她还问过卓知微,说是飞机晚点,要迟点回来。 在贺清栖的注视下,门缓缓打开。走廊昏沉的灯光顺着打开的门落下来,光辉并不强烈,却足以耀花贺清栖的脸。因为那个从光影里走出来的人,是卓知微。 “微微!”贺清栖的眼眸霎时仿佛绽放了漫天的烟火,红的紫的蓝的,争相在她眼里闪过。 “你回来啦!”她唰地站起身,原本还深得圣眷的小帽子被丢到地下,三两步小跑到卓知微跟前,从身后跟着的林溪手里接过她的行李箱。 “我好想你!”随即又有些意外道:“你不是飞机晚点了么?怎么这么快?” 卓知微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略微弯起的唇角和轻快的脚步明显暴露了她心头的愉悦,本来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女神样,可是一见到贺清栖,便如同跌入凡尘一般。 她故意沉下脸色:“怎么,不欢迎么?” 林溪在旁边把一切收入眼底,无奈地捂住脸。真没出息。 “没有。”贺清栖急忙反驳:“我就是有点意外。” 卓知微踩着高跟鞋,站在贺清栖面前还比她高上一截,下巴的角度比平时稍扬三分,离一只傲娇的小猫咪只差一声“哼”。 然后紧接着,她从鼻腔中发出闷闷的声音:“哼。” 听着有一点点的记仇。 贺清栖扑哧地笑出声,星眸含笑望着她,她家微微怎么这么可爱。 卓知微脸上有些挂不住,露出平时只有她们二人时的模样,浮现出些许赧意,微嘟嘴唇:“你笑什么!” 陶径寒反应迅速,立马挡住镜头,提高音量,生怕那两个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有一点点惊喜,知微突然回来了,给大家看一眼微微。” 卓知微闻言先是一阵错愕,随即便意识到她们在直播。陶径寒回头,温和道:“回来啦,微微。” 卓知微脸色稍稍冷淡,眼里的水意消弭,恢复成理智而沉静的那个她。抿着嘴唇,努力地让自己显得温和些:“嗯,回来了。” “大家好。”她看向镜头,一本正经的模样。 听出了她的勉强,陶径寒被酸地牙疼,不由撇撇嘴。 是我不配么?真双标狗,又瞧了眼贺清栖,两个都是。 贺清栖拉着行李箱往屋里拖,边走边若无其事地问林溪:“溪姐,微微这次能留几天?还有我期末考试快要结束了,下次可以安排我们一起了。” 虽然她看起来很平静,但心里早已打起了鼓,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 毕竟林溪如今已经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她是个很理智的人,很有可能为了团队发展刻意拆开她们二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溪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好”?那就是答应了。 贺清栖顿时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去寻卓知微那双美得不像话的眼睛。 卓知微如湖水般沉静的眼眸浅浅地荡漾着,和她对视,温柔地不可思议。 贺清栖的心也跟着荡漾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定神看着林溪。 这是嫌她做电灯泡了。林溪愣了愣,无奈地笑起,这桥还没过呢,就急哄哄地开始拆了。 几秒后,她站定在她们的宿舍门口,顺了贺清栖的意,荡着手臂吁了口气:“我就不进去了,今天也挺累的,先回家休息了。” 说罢,转身:“清栖记得帮忙收拾一下。” “没问题!”贺清栖喜形于色,对着卓知微狡黠地眨眨眼,手肘半弯起,稍昂了昂头,递了个眼神给卓知微:“走吧。” 卓知微纵容地望着她一会儿,目光贪婪地描绘她的眼她的唇,天知道她有多想她,梦里都是这个人调皮的笑意……最后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贺清栖吞咽了一下,强忍住心中的躁动,听着快得不同寻常的心跳,感觉手脚不属于自己一般,机械地走进房间,轻轻关上门。 把她们和外界的一切隔绝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对卓知微的渴望。 卓知微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被人反身压在了门口。 随之而来的,是耳边清楚地不能再清楚的喘息声,和那个人铺天盖地的炙热的吻。那个人堵住了她微张的唇,潮湿的舌尖霸道滑入缠着她,有一股甜兮兮的奶味,卓知微在恍神之余想,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她也喝过,可惜太甜了,就像眼前这个人……她有些受不住。 卓知微有气无力地勾住她的脖颈,重重地喘息着,明明已经接吻好多次,她还是不怎么会换气。贺清栖好心地放开她,手指蜿蜒向下,声音透露着几分急切:“微微我好想你。” 卓知微轻喘着,微昂着头,手不自觉地捏上她的屁股:“想我……想我什么?” “想你的一切。”贺清栖回答,舌尖在她的脖颈上轻轻扫荡:“想你的眼,想你的鼻。” 她伸手逗弄了下她喉间的小骨头:“还有这个小可爱。” 贺清栖埋在卓知微的颈窝,深吸了口气,嗅着那个人身上熟悉的清新木质香气,忽然有一种安宁的情绪在胸口荡漾着。 半晌,她的喉咙滚动,发出来自心底的喟叹:“真想永远都不要和你分开。” 卓知微不由得轻笑一声,手心按在那个人的后脑,勾弄着她的头发,插/入又抽出,嗓音慢悠悠还带着笑意:“永远?那你……不会腻了我么?” “怎么会!”贺清栖抬起头,黑色发丝在她的颈窝处勾出好看的弧度,琥珀色的瞳眸写满了急切,似乎急于证明什么:“我喜欢你微微,我会一直喜欢你的。你是我曾经错过的梦,是我好不容易才触碰到的人。” “那……”卓知微的视线落在她湿润的嘴唇上,还带着她吻过的痕迹,她轻轻伸出手指在上面摩挲,眸色渐深:“如果我这个人,和那个梦,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哈?”贺清栖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急切认真的表情有些龟裂。 见状,卓知微不由莞尔,含笑瞧着她的表情:“逗你的。” 她总不会占有欲大地连自己的醋都吃……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有点,但只是一点点。 贺清栖眨巴眨巴眼,启唇含住她的手指,从根部□□到指尖,舌尖轻轻打转,同时不忘打量她的脸色,发现没有异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卓知微被她含地浑身发软,连续接了几个她的眼神,脸上便染上酡红,空气中好像处处都弥散着酒精,让她整个人都透着粉色。 看见她这般反应,贺清栖满意地勾起唇角,随即忽然想起卓知微之前的问题。 脸色一变,警惕地扬了一句:“难道微微你会腻了我么?假如我成天跟着你的话。” 眼神中染着些微委屈的期待。 卓知微眼神渐渐变得清明,笑意一闪而过,看着那个人的表情渐渐从期待变得忐忑,又弥漫起一层水雾,虽然知道她是在装可怜,心里还是忍不住一软。 “不会。”她说,轻轻依偎进贺清栖的怀里,湿答答的手机捏住那个人的衣服,抬头咬住下巴:“我也想永远和你待在一块。” “栖栖,我爱你。”她轻声道。 第98章 贺清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过这种经历,原本内敛沉静的女孩子用炙热而羞涩的眼神看着你,羞得连耳朵尖都冒出一点红来,却还是甘愿把自己的一切情绪表露在你的面前。她的骄傲和矜持全部抛到脑后,昂着头看着你时,仿佛你是她世界的王,你主宰着她的一切。 栖栖,我爱你。 贺清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能给予卓知微的回应,便只有汹涌而霸道的亲吻。 卓知微被她毫不怜惜地撞在门上,腰上熨帖着她滚烫的手心,贺清栖好似抱有着某种目的,力度大得仿佛想要撞进她的身体,卓知微不自觉随着她的抵近有节奏地摇摆。 她的裤子已经被拉下大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红唇轻启,吐露着细微的娇喘声,忽而意识到什么,开始激烈地反抗。 “外……外头。” “外头?”贺清栖眸色微沉,喑哑着问。 卓知微微蹙着眉,迷离的眼里朦胧氤氲着水汽,目光脆弱地望着贺清栖:“径、径寒在直播。” “让她播去吧。”贺清栖略有些急不可耐地喘着,直播怎么了?又不是在这直播。修长的手指四处点火,床上的她不复平日里的乖巧听话,身上带着股癫狂的狠劲,再加上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触碰到这个人,更是恨不得揉碎卓知微的骨头才好,哪里还顾及到直播什么的。 卓知微难耐地昂起天鹅颈,动作优雅而慢吞,冷白色的肌肤仿若她身上的香水味,舌尖卷起还带着雪的清新。 衬衣的衣摆随着贺清栖的手腕掀起,春光乍泄的半截腰身细瘦紧致,还能看见上面覆盖的一层薄薄的马甲线,不知道是拒绝还是邀请,她隔着衣服按住了贺清栖的手。 卓知微忍住跌宕起伏的情潮,紧咬住嘴唇,磕磕绊绊地说:“要是、再被听到……你就、打地铺。” 手心底下是一只柔软的小可爱,贺清栖心潮正澎湃着,不可置信地吞咽了口唾沫,好可爱……可随即,如遭雷击,打地铺?贺清栖的眼猛地一眨,忽而想起上次她不管不顾地在寝室里弄了几次后,那个人连续几天都不让她碰。 她警觉地一扬眉,心头升腾出一股清凉涌上脑海。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她强压下汹涌如潮的欲望,喉咙轻耸,结结巴巴:“不、不弄就是了……”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不要打地铺!”眼眸睁得大大的,还透着些微的焦急慌张。 “那你要乖。”卓知微含着水光,抬头咬住她的下巴。 贺清栖急忙表忠心,声音清亮:“可乖了!”“可”字还特意拉着长音。 卓知微有被她可爱到,眼眸不由得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丝丝缕缕的宠溺和纵容仿若实质,溺死人一般。 “还不把手拿开?”说着,软着身子,强忍着心尖的悸动,瞥了眼还在自己衣服里的手。 贺清栖有些惋惜,在卓知微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抽出手臂,卓知微的脸烧着般的热,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幅场景,有种异样的色q。 贺清栖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又圈住卓知微的肩膀,用下巴摩挲她的发顶,扁着嘴委屈巴巴道:“那抱抱。” “抱抱。”卓知微纵着她说,环住了她同样纤细的腰,轻轻捏了捏,指尖只能揪出一点点的皮,蹙眉心疼道:“怎么又瘦了。” 贺清栖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眉眼舒展地笑着:“总觉得你像是买菜掂量猪肉似的。” 卓知微好笑地看她:“哪里有把自己比作猪的。” 贺清栖抽着鼻子:“哄哄。” “傻样~” 贺清栖笑了笑,忽而又僵下脸色,悔恨之意溢于言表,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嘴巴,傻不傻啊!为什么不说是想她想瘦的!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卓知微的发顶,在心头默念祈求着她再问一次。 哪知卓知微被她看得头越来越低,最后实在没办法,纤弱的手紧紧攥住了她胸前的布料。 那个人脸粉扑扑的,垂着头嗫嚅着说:“你要是实在想。” 贺清栖忽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抱着她,暗含期许地眨巴着眼睛:“想?” 卓知微紧紧咬着嘴唇,眼一闭,鼓足了勇气:“可以去你家!” 贺清栖定神看了她一会儿,笑容越来越大,眉头也调笑似的稍微挑动,那个人被她看恼了,恼羞成怒道:“不去算了!” 转身便要开门出去。 “去去去。”贺清栖急忙从背后抱住她,眼底的星点笑意却是怎么也无法退散。 真是个小傲娇,她轻吻了下那个发红的耳尖。 看来那天的提议她还是很意动。道貌岸然的…… …… 陶径寒在客厅里都等地麻木了,虽然面上的营业笑容不变,也尽量营造着自己认真营业的假象,思绪却是不自觉飞回那日隔壁房间的激荡,一串串的抽泣声、喘息声不可抑制地钻进耳朵,尴尬地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由得不着调地想,这两个人这么多天没见了,该不会又亲到一起去了吧…… 应该不至于吧,她瞧了眼直播页面,一瞬间笑容真诚了些,不是都知道这边在直播么? 直播间里还是一片祥和,可是清微超话里已经炸开了锅,虽然没有证据,但她们敢想啊,孤女寡女共处一室,门锁了这么久,对她们本来就是室友选择性失忆。一个个激动地都跟个什么似的,车都飚上了高速,还有人在线激情写作,脸红心跳。 陶径寒正想着,忽而听到那边门开了,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两个人都是衣衫整洁的模样,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走出来。 尤其是卓知微,微昂着头,脊背挺直着,说不出的矜傲优雅,仿佛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想法都是对这个人的亵渎一般。 和她们相处很久的陶径寒也不由得中了招,对自己先前的想法很是自责。 可随即脑子又清醒了,那天晚上过后,卓知微也是这般泰然自若地走出房间。 狐疑又有些八卦地打量着她们两个,知微就算了,清栖有那个定力?她在b市跑通告时,每天晚上都在听她叨叨个没完,核心内容永远是,她想卓知微了。这下人终于回来了,她能这么正人君子? 忽然,陶径寒目光如炬,了然地挑了下眉,和贺清栖对视时闪过些许揶揄,一触即分。 她看见贺清栖衣服上的褶皱了。 “陪我直播啊?”陶径寒笑着招呼她俩。 在二人出现的瞬间,粉丝们奔走相告,直播间也热闹了起来。 卓知微微含着笑意点头,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贺清栖也大喇喇地坐下了,在陶径寒稍微靠后的地方。 卓知微眼尖地捕捉到了那个小帽子,眼眸微微睁大,带着些许惊讶:“这是……狮子?” 她把小帽子拿在手里,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她的眼里像是含着细碎的星光,转头看向贺清栖,举起小帽子:“栖栖,这是你么?” 听得cp粉们热泪盈眶,立马转移阵地,到超话里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我要哭了,麻麻我磕的cp果真是真的。” “大家有没有觉得,微微叫栖栖的时候,总是很苏,慢条斯理的。” “对对,好像听多了耳朵能怀孕似的。”有人激动地应和着。 “微微也太绝了叭!” “粉丝送我哒。”贺清栖弯着眉眼,乖巧笑着。 “很可爱。”卓知微颔首。 又补充了一句:“还很像你。” 陶径寒默默地听着她们撒狗粮,被撑得够呛,含泪继续一个人撑场子。 三个人直播有什么用?最后营业的还不是她一个人? 真是一把辛酸泪。 桃汁们眨巴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家崽崽周身像是刮过一阵萧瑟的风,好孤独好可怜的样子。 再看屏幕上另一个站地不大,却比陶径寒有存在感多了的小角落,似乎还在疯狂地冒粉红色泡泡。 两个人都玩得很开心,争相把帽子戴在对方头上。卓知微向来沉静的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明媚笑容,白白的牙齿露出一小截,唇角的弧度也好像要飞到天上。 唯粉们一愣,瞬间回想到了半年多以前的那次,她们拍摄杂志时,卓知微似乎也是这般的……飞扬肆意。那是发自真心的快乐,温暖得仿佛冬日初升的太阳。 有人不由得复杂地看了眼她一旁的贺清栖,似乎……那些快乐都是这个人给的,而且,她真的也很好看……恍惚了一瞬,连眉骨间的那道疤都飞扬地恰到好处。 如果微微和这个人在一起……猛地摇了摇头,想什么呢!目光一凛。一定是先前意外踩进cp超话留下的后遗症! 她可是唯粉!铁骨铮铮! 正玩闹着,卓知微唇角的笑意略微收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瞬,只这么一瞬,小帽子便被扣到了头上。 她盘腿坐着,看向贺清栖,小声在她耳边说:“咱们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贺清栖闻言有些疑惑,歪了歪头:“哪里不太好?” “相亲相爱,一看就是新婚妻妻。”转眼又嬉皮笑脸着。 卓知微含笑嗔了她一眼,对着陶径寒的方向示意,略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说是要一起直播的,我们这样……” 不等她把话说完,贺清栖便不以为意地打断:“没事。”对着她递就个安抚的眼神,眨了眨星星一般的眼:“我们谈个恋爱,让径寒自己营业。” 挺着胸脯,理直气壮道:“她就喜欢自己营业!” 第99章 陶径寒从来没想过原来直播可以这么难熬,过于刺激,小心脏砰砰乱跳,生怕身后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说出什么不适宜的话。一边得帮忙遮着掩着,一边还要被她们往嘴里硬塞狗粮。 那一刹那,她几乎被自己感动地热泪盈眶。 绝对没有比她更靠谱的队长了。 好不容易撑过了一场直播,陶径寒如释重负般向身后仰了仰,抬眸便见贺清栖搭上了一见灰色大衣,利落又有种低调的高级感,显得她的腿又细又长,不禁一愣。 这是要出门? 贺清栖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微昂了昂头,把头发束成马尾,眉宇间透着些许自傲。却在眼神对上卓知微的那一刹那,化成春日里的涓涓细流,轻缓而温柔,她唇间含着笑,轻轻牵起桌知微的手:“走吧。” 卓知微不语,只是眼底带着几点赧地嗔打了下她。 果真是要出门。 陶径寒挑眉,这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加上那天晚上她所听到的,着实无法不让她多想。 她不由好奇问:“你们要出门?” “是啊。”贺清栖漫不经心道,头都没有抬一下,随手从玄关处的衣架取下卓知微方才脱下的驼色大衣,温柔地帮她穿上,打理好头发,而后眉眼弯弯,露出乖巧纯净的笑容。 陶径寒在暗中啐了她一口,这大尾巴狼又开始装乖巧了,待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知微。 “那晚上还回来么?”她随口问了句。 贺清栖半古怪半鄙夷,像是看傻子一样打量着她。 陶径寒:“……”忽然就意识到自己问了怎样的一句蠢话。 卓知微咬着嘴唇,攥了攥手指,似是也觉察出陶径寒知道她们要出去做什么,向来清高华贵的脸上染上小女生的娇怯,不由得脸瞥向一边,耳廓红了一片。 贺清栖被她这幅作态弄得心猿意马,懒得分神去应付陶径寒,专注地看着这个人,喉咙吞咽一口。 她们已经接近两个月没见了,前不久才尝到这人滋味的她,每天晚上睡在这张曾经布满她们欢爱痕迹的床上,都不由得回想起曾经的那几次,女孩在她的身下迷离地望着她,胳膊挡住眼睛轻喘着,抑或是在她的身上,高傲地像是个女王般睥睨着她。 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她心神荡漾。 月色清凉,她的心口却着了一团火,腿间难耐地夹着被子,幻想这个人是如何用她微凉的手掌控她,就好像此时的月光洒了她大片肌肤。 贺清栖猛地眨了下眼,躁动的火从胸口蔓延而起,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再也忍不住连招呼都忘了打,拉着卓知微出了门。 门砰地一声关上,似乎表露了她的激动与急不可耐,陶径寒坐在客厅里,望着门口失神许久。 最后脸上憋得通红,贺清栖那是什么眼神!欺负她没谈过恋爱么! 虽……虽然现在是没有,但很快!她的视线投向手机,手指浮在那熟悉的三个字上。 缓了缓神,发出视频邀请。 …… 对云舒娱乐来说,这一年是丰收的一年,手底下的男团女团火遍大江南北,掀起了一股偶像热潮,节目毕竟隔了三十年才重启,选出来的十四个人更是优质地不行,除了胆大包天的贺清栖,其他几个都是兢兢业业老老实实,还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晚上,受邀参加了卫视的春晚。 大年三十的傍晚,贺清栖别过林帆,牵着卓知微的手放在衣服兜里,漫步在御鼎山庄。 过年了大家都要回家,可是卓知微只有她一个人了。虽然对要以已婚的状态面对她的家人们有些打怵,可是她又舍不得卓知微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孤孤单单地待在偌大的房间里,伴着路灯和影子,望着万家灯火。 曾经那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年,一想到这里,贺清栖的心就隐隐发疼。 于是好言好语,磨蹭了卓知微半天,才说通她跟自己回家过年,顺便再和家里人说一下她们的关系。 冬日天短黑得快,转眼夕阳便沉了下去,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天色就从明亮变得昏黄。忽然飘起了雪花,脸颊有细碎的凉意。 那个人的手同往常一样,有些凉,奇怪的是,又无时无刻不往外冒冷汗,似乎还在抖。 是冷么?贺清栖蹙起眉头,捏地更紧了些,温热的手指重重地摩挲,生怕这个人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向来气质清华的女孩低着头,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慌张,停住脚步。 贺清栖也站定,疑惑地看向女孩:“怎么了?” 卓知微的唇瓣嗫嚅,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贺清栖的脸色渐渐染上关切:“是不舒服么?” “没……”卓知微垂着头,摸了下耳垂,半晌才抬头,清冷澄澈的眼眸中透着些许哀求。 她咬着嘴唇:“那个,要不我们还是改天?” 贺清栖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低下头,开始憋笑。所以,微微这一路都是在紧张吧? 她就说怎么刚到小区门口,这个人就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想要下车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原来是拖延时间啊…… 卓知微恼羞成怒地踹了下她的小腿,嘟着嘴唇:“你笑什么!” 看着她的眼神又蔓延出丝丝缕缕的委屈,竟不自觉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都这样了,贺清栖不仅不安慰她,还要笑! 笑,笑,有什么可笑的! 贺清栖被看地心都碎了,也顾不上这是在外头,赶紧把人捞进怀里好言好语地哄上了。 “不笑了不笑了……是我不对,微微不气了。”她心疼地浅吻着卓知微的发顶,有股雪的清新,触碰到灼热的唇时,又化成了一滩水。 卓知微闻言,更是委屈地不能自已,渐渐收紧了放在贺清栖腰间的手。她觉得不公平极了,为什么自己就没有一对靠谱的父母,等着贺清栖上门拜访,那她也能做到坦然自若。 只可惜他们是她心头的禁忌,是她心底深处破的最大的一个洞,总是能听见里头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唯一还算幸运的是,他们就算不爱她,也还有点良知,出道了快一年也不见他们来打扰她,就像是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曾经她只觉庆幸,如今在要和结婚对象见家长时,却心里闷闷得疼,在这个人面前习惯地任性,让她不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放松了身体,头抵在贺清栖的颈窝处,把脸藏进她的衣衫里,睁大着眼睛强忍住泪意:“栖栖……我也想有个家。” 声调依然慢条斯理,藏着她的委屈与沉闷,贺清栖不住地在她的肩膀摩挲,心如刀绞,极致温柔地安抚她:“不用想……你已经有了,微微,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亲人就是你的亲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进行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卓知微的惴惴走神是不是从最开始就是因为她的父母,她心疼于女孩童年的经历,又对曾经自己的错待悔恨不已,两辈子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激荡的情绪仿佛要破出胸口。 恍然间她回忆起那天晚上,卓知微那滴清潺潺的泪。她轻拧着眉,丝丝缕缕的心疼攀上心脏。 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的眼泪了。 贺清栖抿着嘴唇,声音低柔:“如果真的没准备好,我们就不过去了,帆姐刚走没多会儿,大不了我们回奕景苑过年,好不好?” 卓知微攥紧了她的衣服,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闷闷地说:“不行,都说好了的……临阵走掉,会不会让他们并不喜欢我?” “而且,都过年了,他们好不容易才盼着你回来。” “怎么会?”贺清栖轻笑一声:“你们又不是没见过。” 她垂着眼瞧着这人的神色,唇间带笑:“你忘了我奶奶有多喜欢你了么?都快赶上我这个亲孙女了。” 卓知微的小脑瓜在她怀里蹭了蹭,还是在摇头:“不要。” 眼底晕开柔色,贺清栖捏了捏她的手腕,试探问:“真的不要?” “不要。” 贺清栖帮她掸掉瘦削肩头的一层雪,整理了下衣服,眼底的温柔仿若实质:“那我们继续走?” 卓知微点了点头,稍微落后她半步,被牵着手垂着眸乖巧跟着。 贺家一行人早就在客厅坐好,在得知卓知微新年要上门时更是闹得兵荒马乱,贺奶奶心头有一种新媳妇上门的紧张感,拉着董事长做了半天的思想教育。 董事长歪着头,似懂非懂。 看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胖乎乎的贺奶奶更是紧张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有些忧心忡忡,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叨着:“怎么这时候人还不到,该不会小栖这孩子惹人家生气了吧。” 忽然又乍乍乎乎,左手握成拳头放在右手手心里:“该不会是遇见什么意外了吧!” “被拍了?还是司机不靠谱,被查出酒驾了!” 贺奶奶越想越神叨,贺爷爷实在看不下去,拐杖敲了一下地面,捂着脸清咳一声。 贺奶奶没听见一样,继续念叨着。 贺爷爷加大了分贝,更加严重地咳嗽。 贺奶奶转头,凶巴巴地瞪他:“咳嗽什么!打断我思考了!” 贺爷爷无辜道:“我喉咙难受。” “憋着!” 贺爷爷眨巴眼睛,不敢说话。 一旁的贺清舟神色莫名地瞧了眼自家爷爷,觉得他真是想不开,竟然敢和一家之主的奶奶叫板。 没多时,门铃终于响起,像是心头落下重重的大石头,贺奶奶顿时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张阿姨开门,笑逐颜开:“知微和小栖回来啦。” 她说的是回来了,而不是来了,仿佛这真的是她的家一般。卓知微有些失神,心口涌上一阵酸涩的暖流,握紧了贺清栖的手。 贺清栖面色不改,笑着说:“是啊,总算回来了。” 第100章 早在妹妹把人领回家后,贺清舟便找人把卓知微查了个底朝天,从头到脚,里里外外,连幼儿园拿了什么奖都没有放过。 他如今有点草木皆兵,生怕又和方萱遥一样。 不免的,也查到了卓知微的家庭状况。 那天下午贺清舟站在落地窗前许久,手机捏着那叠资料,看着天色从明亮再到昏黄,又从昏黄彻底黯淡下去。 都是私生子,大抵也会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只是贺清舟也清楚地不能再清楚,卓知微的日子比他难过一万倍。他遭遇过流言蜚语,却不曾遭受校园暴力,他的妹妹虽然不喜欢他,可也没做过那样过分的事情,更像是小奶猫不伸爪子的撒娇。 他也没有一个……自私软弱、枉顾道德还要把气转移到自己孩子身上的母亲以及出轨重婚的父亲。 卓知微,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着实难得。 贺清舟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只是愈发得沉默,回头望着偌大的办公室,居然有一点冷,他叹了口气,驱车回家。 这才有后面他轻而易举被说服,安排她们领证的事情。 董事长今天似乎格外地亲人,仿佛是被贺奶奶说动了,看见卓知微也不叫,只是懒懒散散地躺在贺清栖的脚上,时而翻个肚皮打个滚。 卓知微有些紧张地和贺清栖并排坐在沙发上,身姿挺拔,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虽然有些拘谨,却满身矜持优雅。而贺清栖却是软趴趴地仰在沙发上,唇角还勾了个倦懒的笑,和她脚上的董事长一般无二。 贺东彻扶额,有点看不下眼。 贺家人默契地避开了关于卓知微家庭的话题,没问她为什么过年不回家,也不问她什么时候能有时间约见一下父母。 在这一点,他们不谋而合,那种父母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孙女媳妇,贺奶奶的脸上笑得像是朵菊花似的,满脸沟壑般的褶子绽放开,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对着卓知微各种嘘寒问暖。 卓知微低头抿着唇,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清冷出尘的一张脸上染上凡尘的色彩,看上去莫名有点小可爱,还有那红得透明的耳尖…… 贺奶奶真是越看越喜欢,歪着头含笑打量着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怔愣,眼睛忽然有些湿润,声音略微哽咽:“要是云舒还在……” 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怅然。 卓知微迟疑了一瞬:“云、云舒?” 贺奶奶反应过来,解释道:“不是你们的那个云舒娱乐,是栖栖的母亲,蒋云舒。” “当年你贺叔叔和小赵认识的时候也觉得巧。”贺奶奶有些失神:“云舒还活得好好的……” 一旁的贺清舟以及贺东彻的情绪都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贺清栖脸色略有些不自然地捏着手指,急忙打断她:“奶奶,这大过年的……” “对,对。”贺奶奶胡乱地抹了抹眼泪:“大过年的,不说这些。” “微微能来是好事,咱们讲点开心的事情,比如……”贺奶奶思索了一下。 眼里忽然亮起了熹微的光,虽然微弱,却灼灼有些夺目:“微微啊,你们都在一起一年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们家小栖领证……” 贺爷爷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喷出去,把水生咽了下去,然后又咳个不停。 贺清舟也有些不自然地瞧了眼贺清栖。 而贺清栖和卓知微,像是做了错事的小朋友,动作稍微顿住,又漾开一圈圈的尴尬,卓知微暗中拉了拉贺清栖的手,随即低下头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似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贺清栖挺直了身子,硬着头皮地说:“其实今天回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来着。” 握着卓知微的手不自觉发力,手心还丝丝缕缕冒起了冷汗。 “其实我……”她犹犹豫豫,胆战心惊。 “你?” “我……”贺清栖吞咽了一口,在奶奶暗含期待的目光下强装镇定。 有……有什么的?又不是没经历过,上辈子她也是先斩后奏,奶奶还不是很喜欢方萱遥呢,不也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贺清栖刚刚短暂地发声,便听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更早地发出: “我们已经领证了。” 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贺爷爷&贺东彻:“???” 贺奶奶:“!!!” 她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道:“领、领证了?” 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失望、震惊,还有一点点的激动,混合在一起融成了贺奶奶此时的情绪。 贺清栖有些打怵,打了个磕绊,干巴巴道:“领,领了。” “什么?”贺东彻一拍桌子:“贺清栖,你!” “哎呦真是奶奶的好孙女!”贺奶奶立马改了口风,胖胖的身子矫健地移到贺清栖身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怀里好个搓弄疼爱:“崽崽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还知道先下手为强,让什么林道纪楠都去吃灰吧,哈哈哈哈哈!敢跟我们小栖抢媳妇儿?”纪楠就是前不久和卓知微一起拍网剧的男主角。 回过头又凶巴巴地瞪着贺东彻,老母鸡护崽一样把贺清栖藏到身后:“你什么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贺东彻顿时蔫了。 卓知微呆滞地嘴唇微张,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眼睛都忘了眨。 怎么崽崽都出来了?还有什么……抢媳妇? 贺奶奶见他这么识趣,满意地继续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贺爷爷急忙咳嗽了几声,不动声色瞧了卓知微一眼,生怕把人家小姑娘吓到。 贺奶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卓知微还在呢,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松开贺清栖,挪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她斟酌了几秒,语速慢极了:“我是说……” 贺清栖没忍住笑出声,方才的紧张犹豫在看见奶奶的反应时早已烟消云散,她奶奶的话就是家里的风向,家里的标杆,只要过了奶奶这一关,其他人不足畏惧。 从胸腔吁出始终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其实卓知微紧张,她又何尝不是?如果不紧张,她就不会拖到今天才说。她也会在意家里人的看法,在意他们会不会不高兴自己擅作主张。现在却是有种天高海阔的轻松自如,眼里眉梢染上卓知微熟悉的肆意嚣张的神采。 她毫不客气,回过头,莹润白皙的手指指着后头:“微微你瞧好了,这就是奶奶强行挽尊时候的语速。” 声音不大,却足以全家人听见,或多或少都翘起了唇角。 贺清栖跟着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她偷偷磕咱俩的cp。” 贺奶奶傲娇地哼哼一声,红了红耳朵,嘴上却不以为意道:“那又怎么样,事实证明我是对的,n……wsdd!” 卓知微笑出声,随口夸了一句:“奶奶真潮。” “那当然!”贺奶奶昂了昂下巴,得意又骄傲的模样眼熟极了。 卓知微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就知道贺清栖像谁了。 有了新出炉的孙女媳妇,贺奶奶有些过于兴奋,拉着卓知微语重心长嘱咐个没完,大概都是说要她和贺清栖好好过日子,说了一堆贺清栖的优点和缺点,还告诉卓知微如果贺清栖欺负了她,要告诉奶奶,奶奶帮她做主。 迟到的温情让卓知微恍惚了一瞬,不自觉眼底蒙上水雾,她性子内敛,话不多,只是微笑地看着贺奶奶,在需要应和的时候,说一句:“好。”有种莫名的沉静。 贺清栖在一旁拄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享受她生命中难得安宁的时刻。她的女孩眼底含泪带笑,侧脸在灯光与暗影的交刻下,像是精巧的雕刻物,望着那盈盈的水光,心却疼了一分。 那几个把珍珠当成鱼目的人究竟对她的女孩做了什么,明明只是唠家常的话,却把她感动至此。 贺奶奶柔和地叹了一句:“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 卓知微唇瓣翕动,波澜不惊被喑哑代替。她说:“好。” …… 似乎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七天假期,贺清栖哄着卓知微在她名下每一处房产都留下了痕迹,有时是厨房,有时是浴室,好似是下了一场雨。贺清栖最喜欢的,是那天夜里。满室黑沉,她把卓知微压在落地窗上,看着繁华城市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 轻微而急促的喘息声灼人一般,在这寂静的夜里有如□□,贺清栖强硬地让卓知微看着窗外,喑哑微沉的嗓音含着笑,在她的耳边吐露呼吸。 “看到那边了么?”贺清栖慢条斯理地说着,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撞得卓知微灵魂出窍般。 她一时失神,下意识地听从贺清栖的指挥望了过去。 “那个大大的,闪着光的广告,看见了么?” 卓知微咬着唇,似痛苦似愉悦地蹙着眉头,落地窗白天被擦得很干净,甚至能反射出她此时的模样,再像下,还隐约映射着她们交h的场景。还在浅浅翕动着。 心底生上难以言说的羞耻,那个人,不是她吧,好陌生……卓知微触电了一般移开了视线,浑身的皮肤泛起粉红,更是没半点力气去应付这个恶趣味的人。 “嗯?看见了么?”贺清栖不满地手指按动一下那个熟悉的部位,语气危险地不依不饶。 卓知微一阵痉挛,更是手脚无力,她呜呜咽咽:“看、看见了。” “是你的粉丝给你买的,就这样看着我们……”贺清栖将滚烫的唇落在卓知微的耳廓上,低低喃喃的笑意染上暗夜的暧昧:“看着我,艹哭你。” 第101章 那之后几天卓知微都没有搭理贺清栖,看着那个人腆着脸皮对着她笑,更是气极,气到看见这个人就想踩她一脚的那种。 某次团体活动,她们在舞台上表演她们的主打歌,走位时贺清栖正好路过她,对着她露出一个棉花糖般绵软的笑。 又甜又乖巧。 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卓知微早就没那么好骗了,耸着琼鼻,故作凶巴巴地瞪了贺清栖一眼,随后便微昂着下巴,再也没搭理她往前走位。 贺清栖眼里眉梢都染上了愉悦,美得浑身飘起来了一般,一不小心跳错了一个动作,赶紧改过来。 眼底大概是故作无奈的喜意,隐约跳动着得意。 唔……她媳妇儿又对她撒娇,真是受不了。 表演结束后,七个人走下舞台,贺清栖三两步跑到卓知微的跟前,想牵住她的手,结果卓知微却故意避开了她,加快脚步。 贺清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她垂着眸子若有所思,看电影一般把刚才在舞台上的场景回放一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卓知微的事情,没有和别人抛媚眼,台下更是没有她的前女友。 松了口气,大胆了一些:“微微!” 闻言,卓知微却是更快了些,她才不要和这家伙说话,想起她就生气,那天晚上,她,她说的叫什么话? 什么叫,艹哭她? 卓知微微敛眉眼,羞赧地咬着嘴唇,不自觉抬手捏了下耳垂,果真有些发烫。 偏偏那时她还没出息地被她蛊惑,带着哭腔向她讨饶。 情/欲如潮水般淹没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凭借着本能唇瓣张张合合。上面的或是下面的。 她被这人折腾地浑身无力,像是菟丝子全然依附在她的身上,她眉头半蹙:“栖栖,不要了……” 那是她人生难得求饶的时刻,这个人却像是静脉注射了兴奋剂,非但没有同以往般顺着她,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各种骚话灼在她的耳边。 卓知微越想越气,气中隐约藏着几分羞几分喜,传达到胸腔中的那只小鹿上,更是肆意撒欢个不停。不想承认之下,便将一切归于她恼了贺清栖,高傲迈着脚步。 结果路过陶径寒的时候,居然听到她无奈地叹口气,发出声音极低的气音:“又秀。” 卓知微脚步一顿:“……”她没有! 清冷高贵的人连蹙眉抿唇的小动作都透着股矜持。 贺清栖趁此机会走到她的旁边,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想再去克制自己,好奇地戳戳脸,又捏捏耳朵。 弯了弯眉眼,好漂亮,皮肤也好好。 wonders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地和身旁人聊着天。 “怎么了微微?” “哼。”卓知微一甩头。 “别碰我,臭弟弟。”踩着舞台上穿的马丁靴,踏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贺清栖:“???” 不远处的陶径寒也觉得心累,她说什么来着,这俩人就是在秀!她刚刚在舞台边都听见了,有两个人似乎是清微cp粉,按捺不住地激动蹦起来:“我们家两个崽崽怎么吵架都这么甜!” “呜呜呜栖栖太憨了,你看……”后面的话说全太乍眼,小粉丝就在心里补全,你看微微就对栖栖露出了奶乎乎的小牙,栖栖就被迷晕了。 她的同伴和她对视一眼,来自cp粉的默契在她们中间流淌,顿时了解了对方的意思,两个人手牵手强忍着激动蹦蹦跶跶。 “动作都跳错了,微微太甜了!” 那时陶径寒就在心里默默鄙视,这两个人又公费出来谈恋爱了!哼! 贺清栖虽然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她一向秉承着媳妇生气了就是我错了的原则,厚着脸皮去勾人家的小手,被甩了几次也依然锲而不舍,最后卓知微用余光瞥见了她委委屈屈的眸子,还是心软了,便半推半就地从了她。 就像之前的每一个夜晚。 贺清栖微不可察地勾起笑意,把她拉得更近一些,湿热的呼吸贴在她的耳廓:“怎么了,微微?我又惹你生气了么?” “哼。”卓知微从鼻腔中发出气音,却是没有半点放开贺清栖手的想法。 她的手指略有些凉,浅浅地搭在手背上,用了一点点力气,乖乖巧巧的。 真可爱。贺清栖偏着头看她,眼眸柔地仿佛滴出水来。真想向全世界宣布,她是属于自己的,那样就不会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cp了!天知道之前她看见那个微all超话心里有多气,翻腾的醋海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她嘟了嘟唇,琥珀色瞳孔氤氲起委屈:“微微……” 卓知微疑惑抬眸,停住脚步,那个人也跟着停住,方才的别扭烟消云散,睁大眼睛,诚恳又关切地问:“怎么了?” 贺清栖低着头,蹭了蹭她的颈窝,闷闷地说:“想公开。” 又是这句……卓知微无奈叹着气。这已经不知道是她这个月说的第几次了,她是愿意的,并且不止一次告诉她:那就公开吧。可是这个人却又摇摇头,像是只是在发牢骚。 其实卓知微知道她心里顾忌着什么,可是……贺清栖在意的那些,她其实并不是很有所谓。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唱自己的歌,演自己的戏。 她思绪有些发散地想,栖栖不是拍电影的么?若是她以后混地好,就只接栖栖的电影好了,主角也行,配角也行。那样她们一直都能在一起了…… 一直在一起?卓知微有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什么时候她居然会有这样不知足的念头,丝丝缕缕的纵容从眼神中透出,真是的,果真是这个人对自己太好了么? 卓知微的脑袋向下动了动,轻柔的吻在她的发顶擦过,像是微风吹过的羽毛,只短暂地停留一瞬,又飘飘扬扬地落向别处:“那就公开好了。”她不厌其烦地回复着。 她低低地笑着,声音小到近乎自语,眼神诚恳地一塌糊涂:“其实我并不是很在乎……脱粉之类的。” “你我都清楚,现在的名气都是虚的,等偶时的热度过去,或者偶4再录,还能剩下几个粉丝?” 卓知微抿了抿唇,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欲望几乎要冲破胸口,这种欲望在胸口盘踞多时,她一直克制地很好,却在此时达到顶峰。 她眼里闪着急切的光,语速却把握地恰到好处,慢条斯理的:“脱粉不过是早晚的事。而且我们也不可能躲一辈子吧,或者你想躲到几时?像齐老师他们?快四十了才公开?还是三十,二十五?” 贺清栖眉头一蹙,她的确……无法忍到那么久。她有些意动,可还是坚持要对卓知微的职业负责。 最终还是犹豫地摇摇头,语气中带有些许的不确定:“再,等一等吧。” 卓知微胸口的火顿时被浇灭,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她略微有点失望,可也知道贺清栖不公开绝对不是为了她自己。 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会儿:“溪姐不是给我接了个电视剧么?播出后看看反响好不好?如果好,说明我转型有望,我们就公开。” “好不好?” 她揉了揉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纤细的指尖慢吞吞地勾动她的头发,动作轻柔至极,仿佛是对待她最珍贵的宝物。 就像她们在床上,和贺清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也正是因为对方看似冰冷实则柔软的内里,贺清栖在这方面才能屡占上风。 其实说是让卓知微对她任性,她又何尝不是呢?起初还有所顾及,像是误入了别人领地的小狮子,只敢慢慢伸爪子试探,试探着这片领地主人的底线。 可是在对方日复一日的纵容之下,她有恃无恐,恃宠而骄,甚至懒洋洋地在这里安了家,打着呼噜。 因为知道对方爱着她,所以才敢那般造次,想尽了法子在她的怀里撒欢。她任性地把她好的坏的方面都展现在卓知微眼前,那个人却想方设法地满足她…… 心口软了软,半天贺清栖才闷着声音说话:“微微你这样子……” “嗯?” “会把我宠坏的。” 卓知微先是一怔,随即哑然一笑,到底是谁要把谁宠坏啊。 “那就宠坏好了。”她声音温润,故意逗她:“你最好再嚣张些,跋扈些,这样就不会有别人喜欢你了,我要一个人独占你。” 贺清栖眼睛一睁,得了便宜还卖乖:“噢,原来你是故意的!” “怪不得,怪不得……”贺清栖戏精上身,唇瓣嚅动,眼眸灰败地控诉:“怪不得我晚上总是欲罢不能的,原来,原来是你用身子勾引我!让我离不开你!”她理智气壮道。 最后还不忘奶凶奶凶地抽着鼻子:“哼!” 卓知微:笑容逐渐消失.jpg 她面黑如铁,连喉咙间的小骨头都在稍稍颤抖,她咬牙道:“贺清栖,你最好有胆子再说一遍!” 声音不大,却莫名有股寒风的凛冽。 贺清栖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自己玩大发了,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她们明明不是聊这方面的来着,抖了抖眼睫,讪笑两声:“哈,哈哈。” “微微你说什么?”贺清栖迈着大步向前走着,追赶wonders的大部队,装蒜地四十五度角看天空,提高了分贝:“你说什么?这风太大,我听不清。” 骗鬼呢!这是再室内! 卓知微气极,脸颊也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得,通红一片:“贺清栖,你给我站住!” 第102章 转眼就到了六月,贺清栖又回学校上课准备期末了,大二下学期的课程已经要求自己拍摄作品,贺清栖拉着几个人凑成一个团队,拍出的成品还被学院的老师好一个夸赞,又在学校里因为专业水平小小出了一点风头。 卓知微参演的网剧好评如潮,表演虽然还青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经过几个月的发酵,人气更是隐隐有种压过陶径寒的势头,各种通告接踵而来。 一忙起来,她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网剧的火爆让卓知微有些按捺不住,想要站在阳光下牵手的心思几乎要冲破胸腔。于是和贺清栖约好了今天四点见面,商量一下公开的相关事宜。 卓知微今天提前回来,先睡了一小时的午觉,陷在柔软的大床,身边还若有若无地萦绕着那个人熟悉的洗发水味,睡得很是舒服,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看了看表,才两点钟。想来贺清栖的学校对她这种小明星也是见怪不怪了,作为好朋友去参观一下学校也很正常。卓知微当机立断,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她想让贺清栖第一时间见到她。 没多时,卓知微的保姆车便停在了贺清栖的学校门口。 虽然有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也不像在外头,动不动就造成拥堵之类,卓知微温着唇角,想起贺清栖今天下午没有课,又和自己说过最喜欢去的教室,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了人。 日光透过窗户撒入,落下一地的光亮,那个人头颅稍稍低垂着,手里拿着一本书,发丝却成了金黄色的,有一点点过分的灿烂。 卓知微呼吸一窒,心跳也漏了一拍,不自觉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了眼前人。 可是有一个人却毫无所谓,她莲步轻移,旗袍下摆摇曳,高跟鞋的声音缓缓踩在教室里,最后站定在贺清栖的眼前。 一道阴影挡住了眼前的光,贺清栖把书合上,疑惑地抬头,便看见一个她全然陌生的漂亮女孩子。 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削肩细腰,修身旗袍勾勒出的凹凸有致,难得的好身材,她唇角微微翘起,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妩媚风情:“清栖学姐。” 贺清栖微微一愣,放下单反:“有事么?”这么仰着看她不自觉就会看见她的胸前,贺清栖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站起了身,后退了一步,又补充问了一句:“我们认识么?” “你不认识我。”女孩半眯着眼,唇间含了一抹笑,笑得风情动人:“但是我认识你。” “所以,有事么?”贺清栖这话已经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女孩脸色僵住,先是恼了一瞬,她长这么大,凭借长相、身材还有会做人的性格,从来都是无往不利,像是贺清栖这种口吻和她说话,确实不常见。 可是又一想,贺清栖是个女人,还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便又恢复如常,不由得暗骂自己,都是这些天查贺清栖的资料时,总蹦出来清微的言论,让她下意识以为对方喜欢女人。 所有表情变化都发生在一瞬间,短的仿佛她丝毫没有受到贺清栖态度的影响,她笑吟吟的:“我是想找你帮个忙。” 帮忙?贺清栖有些疑惑,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什么忙?” “我想请你帮我拍一组私房,你拍电影那么厉害,拍一组照片应该不难吧。”她坦然道:“我想记录我的青春,我年轻的□□……” 拍私房?还肉/体?卓知微眼里的温度逐渐冷却下去,手指轻轻攥起,那目光冰冷的模样仿佛已经捉奸在床。 她冷着脸,语气生硬地打断道:“不用说了,她不同意。” 女孩愣了愣,刚有些恼怒地想回头问问她是哪根葱,便看见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黑沉沉的一片,却又好看地不像话。 那张脸比电视上的还好看,隐隐约约透着月的清白,她微微昂着头,更是有种高高在上的女王范。 女孩失了往常的倦懒,有些惊讶:“卓,卓知微?” 她又反应过来,拧着眼眉,不悦道:“就算你是她朋友,也不能替她拒绝别人吧,我又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请求。” 卓知微认真地注视着她,一字一顿:“你有。”内心深处藏着一座沉睡的火山,她咬着牙,怎么也无法克制住醋意。 贺清栖一见她就忍不住欢欣雀跃,眼里亮晶晶的,又欲言又止。 这是在外面,她不能表现地太明显。 听女孩那么说,转过头,同款的认真神色:“她能。” 两个人一唱一和,气得女孩七窍生烟,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这又不是些什么难事,她来找贺清栖一个是因为她最近在学校里挺出名的,另一方面也考虑过她是个女生。而且,假如是被正常地拒绝了,她大概只会遗憾地再去找别人,可是这俩人一唱一和地算什么? 真下人面子。 她勉强了笑了两声:“那算了,我再去找别人。” 刚出教室便把刚才的经历编辑微博发了出去。 这下教室里只剩她们两个人,贺清栖兴高采烈地拉住卓知微的腰:“微微!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四点才能见到你呢!” 卓知微冷哼一声,有些阴阳怪气:“打扰到你的好事了是吧。”虽然看出了贺清栖并不认识那个女生,可还是对此有些恼怒,她不在的时候,贺清栖身边到底有多少烂桃花。 贺清栖眨巴眨巴眼,随即笑起来,声音清亮又带着腻:“微微你吃醋了呀。” 卓知微又哼了一声,转头就要走。 贺清栖急忙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耳廓:“好微微,别气了,你看看我好不好?这么久不见了,不想我么?” 一说这个卓知微就委屈,推搡了贺清栖一下:“你还说呢,我如果不想你就不会过来找你了,结果你让我看到了什么?” 她浅浅揪着贺清栖的耳朵,想用力又舍不得:“你说,如果我刚刚不在,你是不是就答应她了?” “我冤枉啊!”贺清栖苦着一张脸:“我刚才完全是出于礼貌才问了她一嘴,也是出于礼貌才没有打断她,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她啊。” 贺清栖忽然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再次牛皮糖一样抱住了卓知微,在她的耳朵边暧昧地呼吸:“要不然,我给你拍好不好?” “等我们弄完了再拍。”她不怀好意地暗示着。 卓知微冷笑:“行啊,但今天得我来。”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干了弥散在这个城市里的热气,让行人不自觉加了件外套。 贺清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她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身边的那个人也是,热潮不断在房间里蒸腾,萦绕着的还有朦朦胧胧的喘息声,像是雾气一样须臾。 她仰着头倚在浴缸里,小腿弯曲各自搭在两边,洗澡水已然被放干,略显潮湿的又不知是什么东西。 卓知微身形瘦削,埋着头的时候便显得肩胛骨格外地明显,又漂亮。 贺清栖目露痴迷地抚上去,眉头半蹙,轻叹了口气:“重些……” 卓知微身形一顿,便更加专注地低下头去。 贺清栖的手顺着肩胛骨,缓慢而低昧地磨蹭到了脖颈,指尖若即若离地在上面戳弄,再到发间。 她微微地向上挺腰,浴缸有些硬,让她的腿硌得有些疼。在此种场景,却显得她有些急不可耐。 卓知微抬头,舔了舔水润的唇,抬着她清潺的眸子对着贺清栖笑,贺清栖的心跳忍不住停滞了一瞬,尤其是在望见那大片大片的雪白。 她捏了捏浴缸的边缘,唇瓣也在翕翕合合,卓知微低眼一看,勾着的唇角隐约有些得意。 “怎么,忍不住了?” 贺清栖直勾勾地盯着她,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忍不住了。” 卓知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痛快,看着她带着暗示的眼神,却是不自觉躲开视线,脸颊晕开了粉色。 她羞愤咬着嘴唇:“你、你说什么呢!” 贺清栖学着她的语速:“说、说我好喜欢你!” 话音刚落,便拽住了卓知微的手腕,让她扑倒在自己的身上,四只同样白皙的长腿纠缠在一起,霸道而狂躁的吻急不可耐地落在卓知微的身上。 贺清栖修长的手张开,在她的小宝贝上磨蹭,她加重了语气催促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快些好么?栖栖想死你了!还等着……” 卓知微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迷茫地歪着头,便见她的嘴唇贴到了自己的耳垂上,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不知道埋藏在记忆的哪个角落。 还不等她回想起来,贺清栖便喘着气反客为主,呢喃地在她的耳边说:“还等着把你艹哭呢。” “乖,宝贝,勾住我的腰。” 卓知微的心跳猛地跳了两下,意识猛然回笼,她睁大眼睛回忆了一下,怎么就不知不觉又被压了,明明说好…… “贺清栖!”她委屈地瞪着那个人。 推开贺清栖,用浴巾包裹着自己,高傲地迈着长腿,走了。 只留贺清栖一个人欲哭无泪:“微微,你回来,我这不上不下的……” 她“哼”了一声:“你自己解决吧。” 贺清栖:“???” 忍无可忍,贺清栖眉梢一挑,随即迈着长腿,三两步就从背后抱住卓知微,两人一起栽倒在床上。 卓知微短暂地尖叫了一声:“啊!” 便被那个人一个翻身按在了身下,看着那个人俏丽的眉目,却又忽然安心了,放松了身子。 她半抬着眼皮,含着笑意:“不是叫你自己解决么?” 贺清栖耸着鼻子,向下靠了靠,她们鼻尖抵着鼻尖,莫名的悸动,心头的感觉勾着未消退的身体反应愈演愈烈。 贺清栖暗着眸子:“这你说了可不算。” 第103章 果真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朦胧了整座城市,也朦胧了贺清栖的双眼。 无声的夜渐渐变得清晰,大脑的皮层掀起一角,两副同样白皙同样细瘦的胴体渐渐重叠在一起。 她轻昂着天鹅颈,微微向上挺着腰,半掀着的眼皮凭空给她这张清高的脸添了分动人的妩媚。贺清栖莫名红了眼眶,手下的攻势便愈发强烈。 卓知微突然紧绷住身子,寸步难行,疲惫的手腕愈发酸涩,可还是不愿意放慢速度。贺清栖低垂着眉眼,瞧着那人拼命地摇着头,眼泪生理性地顺着眼角流出:“太快了栖栖……”喉咙间的小骨头绷直,发出猫儿似的呜咽声:“太快了。” 感觉差不多了,贺清栖拿出自己的手指,抬腿和她贴在一起,紧紧地拥抱住她,心疼地不住抚摸她的背部,动作却不见丝毫的怜惜。 眼前好像噼里啪啦地放起了烟花,雨也停了,两道交叠的身影分开,巨浪平歇,世界也好像安静了般。 贺清栖侧躺在床上,轻轻喘息着,两只长腿放松地搭在床上,没有半点力气般。她看着身边如玉的裸背,不自觉用手指轻点那漂亮的肩胛骨,那个人耸动了下肩,迷糊地呢喃一声:“别闹,痒……” 显然是累坏了。 心疼之余,贺清栖便用吻代替手指,心头却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痒。 吞咽了一口,脸色忽明忽暗,终究是抵不过那诱惑。她衣服也不穿,屁颠颠地下了床。 卓知微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睁着小鹿一般迷茫清澈的双眼,回头:“你去哪?”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慌。 “去拿单反!” 情潮过后的卓知微脑子迷蒙地像是浆糊,人呆了傻了不说,醋劲儿还成百上千倍地增加,她蹙着眉,不赞同道:“你把衣服穿上!” “哎呀,没事啦。”那个人语气黏腻地无所谓道:“家里就我们两个。” 可随即,卓知微眼神一顿,栖栖说她要拿什么来着?单反? 卓知微:“!!!”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忽然想起了今天白天的场景,脸颊上染上了红色,羞赧地咬着唇。 栖栖她、她是不是要…… 有些犹豫地攥着手指,可时不时瞥向贺清栖的小眼神中又分明写着期待。 她要不要答应呢?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贺清栖又不会害她,只要事后嘱托她放好,不要被别人看见,纵使拍了一些照片,也不过是作为情侣间的情趣。而且,就像白天的那个女生说的,记录自己的青春和年轻的□□,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不是床照。 卓知微开始自己攻略自己,心潮渐渐平息,可是又忍不住想,假如是床照,她愿意么? 如果另一个主角是贺清栖,那她……会愿意吧。 卓知微忽然怔住,脸色爆红。她她她想什么呢?怎么就愿意了?有点点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放荡。 贺清栖眉眼弯弯地拿出了自己的宝贝单反,眼里眉梢都透着跃跃欲试,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给谁拍过私房呢,而且……一想到对方是身材外貌绝佳的卓知微,更是隐约有些激动。 从落地窗前快步走过,回到卧室,贺清栖露出些许赧意:“那个,微微……”她粉嫩的舌尖吐出一截。 喜欢她这么久,卓知微早就对她的小动作烂熟于心,一瞧便是有心求人办事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所以,果真是……要拍么? 卓知微不敢看她,整个人粉嫩嫩的。 她的脸别向一边,橘黄灯光下光与影交迭,有种朦胧的美感,两条修长的腿弯曲坐在床上,她似乎是有意识地让薄被从肩头滑下,半露不露两只可爱的x房。 贺清栖看得眼睛都直了,出于对美好事物的喜爱,她几乎是下意识拿起单反,咔嚓拍了一张。 她咽了口口水,拍都拍了,还是佯装正人君子寻求当事人的意见:“微微,我可以么?” 卓知微顿住,终于还是含羞带怯地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贺清栖就差原地蹦起,脸上是掩住不住的喜意,长腿一迈,跪坐在卓知微的眼前,黑与白的交织若隐若现,卓知微急忙撇开视线,脸色一红。 贺清栖:“微微你太好了,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卓知微不敢抬头,绞着手指:“你,你把衣服穿上。” 贺清栖低头一瞧,唇角染上低昧的笑意,似乎一到这种时刻骚话就停不下来一般,她贴着卓知微的耳廓,吐了一口气,慢悠悠地点着火:“怎么了,不好看么?” 湿湿热热的,卓知微的耳朵敏感,绒毛受惊般地站起,没等她说话,便听那个人继续:“明明刚刚你还,喜欢地紧呢。” “紧”字故意加了重音,似有所指。卓知微没出息地连脖子都红了,下意识抬眸瞪了贺清栖一眼,眼睛湿漉漉的,真好看。 贺清栖欣赏过后,也不闹了,顺着卓知微穿上了睡衣,举着单反:“那我们开始了?” 那个人羞地没有说话,贺清栖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带着几分认真:“那就开始了。” 东西准备地不够齐全,所以只简简单单拍了几张,那个人喝了一点小酒,姿态便又多了几分懒倦和散漫。贺清栖各种找着角度,在暖光的映照下,望着眼前的美人几乎是痴了。 她忽然想起今天本来是想和卓知微谈正经事的,关于她们的公开,结果居然因为她的色急泡汤了,贺清栖的眼里隐隐约约带着悔恨。 贺清栖放下单反,委委屈屈地磨蹭到床上,从身后抱住卓知微的腰,额头蹭了蹭她滑腻的肩膀:“微微……” 像是受了委屈回家撒娇的大狗狗,还长手长脚地挂在身上。卓知微把玩起她修长的手指,羞涩的情绪渐渐平息,她嗓音温润:“怎么了?不是都给你拍了?” 贺清栖嘟着嘴唇:“感觉自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都怪你。”她小小声道,有点恃宠而骄,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怪我?”卓知微挑眉,挣开她的怀抱,转过身正对着她,饶有兴致笑了声:“怪我不该让你拍么?” “才不是。”贺清栖腻腻歪歪道,她抵着她的鼻尖,探身向前吻了吻她的嘴唇。 她琥珀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卓知微:“我们不是说今天要商量公开的事情么?怎么就突然在浴室里……”她顿了顿:“这样那样的。” 她故作恍然大悟:“最开始不是我先在浴室洗澡的么!”砸吧砸吧嘴巴:“为什么后来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直勾勾的眼神好像在说,承认吧,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卓知微被她打趣地脸色发红,今天确实她是……主要是那么久没见贺清栖,白天还碰见个让贺清栖拍私房的,愤怒燃烧着欲/望,她就走进了那间浴室。 她气哼哼转过身,面向墙壁:“那以后我洗澡,你不许进来!” 贺清栖赶紧把她捞进怀里,那个人怎么挣扎,她仍旧死皮赖脸地抱着,亲亲耳朵,摸摸手臂。 “别呀宝贝。”她低低地笑着,凑到耳边:“你自己有力气洗澡么?” 卓知微恼羞成怒:“贺清栖!” 贺清栖见好就收,立即转移话题:“说真的,微微,咱俩到底什么时候公开呀?” 她说的西瓜就是这个了吧。卓知微眼里暗含着笑意,这么着急么? 不过……她也想尽快地向全世界宣布,否则像今天白天的那样的女孩子还不知道多少个,至少她也有了生气的权力。 她从床头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递给贺清栖。 漆黑如墨的眸子写满了认真:“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第104章 贺清栖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定神看了她两秒,最后含笑侧身和她相抵着额头:“你可想清楚了,你今年才23岁,正是事业的起步期,第一部 网剧就让你人气大涨,大好的前途正等着你呢,你真的舍得么?” “微微,我是经历过一次的,如果按照你上辈子的路走下去,你会在24岁第一次获得金鸡奖最佳女主角,接下来更是多次提名国际奖项,拿奖拿到手软,就这么公开……”贺清栖阖上眼眸,喃声问她:“不后悔?” 卓知微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勾起唇角:“所以,我能拿到奖,是因为我单身么?” 她们有时也会聊到上辈子的事情,所以卓知微也知道,她拿到的第一个最佳女主角,就是参演贺清栖的处女作获得的。 她星空般的眼暗含笑意:“你想潜/规则我?” 贺清栖心神一动,忽然觉得她在勾引自己,按住她的后脑,恶狠狠得亲了好几下:“是啊是啊。” 她嘴角微不可查地闪过坏笑,随即故作高傲地昂头,睥睨着她:“卓小姐,你跟我睡觉,我就给你个角色,怎么样?” 卓知微眨眨眼,随即勾起唇角,意外地带着些许妩媚的味道,她轻轻向上挺身,薄被顺着肩头滑下,便露出不着寸缕的半边身子。贺清栖眼眸微暗,眯了眯眼,那人用白皙纤长的胳膊勾住她的脖子,慢条斯理地说话:“不是已经在跟你睡了么?嗯?这么多次,你欠了我多少角色了?还的起么?” “那就把自己赔给你。”贺清栖的胸腔起伏着,搂住卓知微的腰,和她肌肤相贴,薄凉而柔软地唇贴上,舌尖浅浅描绘着她的唇形,又探进去,把那软舌勾进嘴里,霸道如火地吮吸。 卓知微被吻地意乱神迷,整个人被压在身下,喉咙不住吞咽,嘴角还是不住流出些许津液。她无力地攀着贺清栖的背,指甲几乎陷入肉里,上面还遗留着刚才她情难自禁地抓痕。 贺清栖被抓地有几分吃痛,睁开眼睛,舔了舔她的嘴角,哑着嗓子最后一次问她:“真的不后悔?” “绝不后悔。”卓知微把头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她的眼睛带着脆弱的水光,像是要被欺负哭了似的,喃声自语:“栖栖,我只想要你。” “那就给你。”贺清栖半垂着眼皮,终于再无半点犹豫,欺身而上,又是一室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昏黄的小灯亮起,贺清栖半倚在床头,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还在说着骚话:“事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 卓知微:“……”翻了个很有灵性白眼,不想再看贺清栖间歇性发病,翻了个身,只留给她一片光洁的裸背。 贺清栖拿着卓知微的手机,饶有兴致地找起黄道吉日,直接翻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正好看到日历上写着:宜嫁娶。 “微微,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公开呀?”她一侧目,便映入眼帘大片大片的冷白,她用手指戳了戳:“微微?” 把棒棒糖装进袋子里,放到床头桌上,又亲了亲,撒起娇来:“你理理我嘛。” “不要。”卓知微闭着眼睛装睡:“你快活似神仙去。”还隐约带着笑意。 “人家开玩笑嘛。”贺清栖翻到卓知微的另一侧。 卓知微用小拳拳轻轻拍了她一下,清凉却带着娇气地说:“你讨不讨厌。” “讨厌”都出来了,贺清栖简直美地冒泡,就差捂住心脏说我要死了,结婚的这段时日,卓知微在她的面前愈发娇纵,也愈发像一个恋爱中的小女生,不再像上辈子,总是有种游离于世界的冷漠。 她把她所有的特别都给了贺清栖,贺清栖亦然。在她和卓知微在一起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谈恋爱居然可以这么甜,她可以跟对方肆无忌惮地撒娇,可以在她的世界打滚,可以不用小心翼翼地讨好,也不会再因对方的冷眼患得患失。 因为那个人,是卓知微。 贺清栖看着眼前人,胸腔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她额头蹭了蹭卓知微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就等我们限定团结束吧,好不好?省的再被溪姐念叨。” 卓知微思忖几秒,虽然她有些迫不及待,可明年这个时候至少反对的声音会少一点。现在她还处于转型的起步期,虽然粉丝们在网剧火爆时,都吹她是演员卓知微,可她心里也明白,她还是个爱豆,而且对她们的团粉也算有个交代。 她回过神,掖过贺清栖挡住眉目的头发,颔首:“都听你的。” …… 这一年里,她们到处跑通告,可是因为是一个组合里的成员,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一起的。 卓知微如上辈子参演了贺清栖的处女作,贺清栖更加成熟的拍摄水平让这部作品更上一层楼,在获得金鸡奖后,卓知微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可以算是演员卓知微了。 晚上贺清栖又把卓知微压在床上弄了好久,还不依不饶地咬着她的耳朵问:“陪我睡的报酬还满意么?卓大影后。” 有种角色扮演的刺激。卓知微急促地喘息着,比往日更加敏感,咬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也死死咬住贺清栖的手指。忽然脚背绷直,脑子闪过一阵白光。 许久之后,一个翻身坐在了贺清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围还沾着水迹的唇瓣淌湿了贺清栖的腰腹。 高傲睥睨的表情却像是不可侵犯的谪仙,糜/乱与禁欲交织,看得让人小心脏砰砰直跳。 她按着贺清栖两只小可爱,红唇轻启:“当然满意,那就让我来好好伺候我们的贺导,让贺导看看,我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贺清栖心脏快得都要蹦出来,恨不得能立刻给卓知微跪下,她急促地喘息着,眼皮半敛,直勾勾地盯着那里。 卓知微轻轻勾唇,纤长的指尖探入,看着那人微阖眼眸,露出愉悦又痛苦的表情。 最后的最后,贺清栖凑在卓知微的耳边:“下次你给我diy看好不好。”差点被踹到床下。 很快到了六月份,她们结束了整整三个月的巡回演出,准备最后的告别演出。一整天贺清栖的心情都不错,指哪打哪,听话地有些反常。林溪太阳穴突突地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贺清栖早就知会了父亲和哥哥,让他们晚上注意一下。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公开,也没有什么必要掩饰了。她屁股一挤,霸道地占据了原本陶径寒的位置,对着卓知微弯了弯眉眼,卓知微一如往常,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目光又移至她喝奶茶时吃掉的口红:“别动!” 她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口红,一点点补上去。 贺清栖眨眨眼,任由那个人捏住她的下巴,用璀璨地仿若银河里的星星的眸子直视着她,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认真地仿佛在面对她的全世界。 贺清栖的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吻上去,喉咙轻轻耸动,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她直勾勾地盯着卓知微,笑了一下。 有点不怀好意,仿佛在暗示什么。 这在女孩之间是一个较为常见的动作,可在这两个人身上,却有一种莫名的cp感,在公共场合下,就显得像是在作秀。 下面的唯粉僵住一瞬,紧接着便安慰自己,只是营业需要,很快恢复如常,继续各自喊各自的口号,却不知道为什么都喊出了火来,愈发地卖力,说什么也要把对方压下去,整场只剩她们彼此较劲的声音。 贺清栖和卓知微仿佛看不见双方的暗潮汹涌,继续甜甜蜜蜜地亲亲我我。 太亲密了。 陶径寒蹙了蹙眼眉,忽然有一个荒诞的念头涌上脑海,她紧忙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两个人如今都算是少女偶像,都说爱豆谈恋爱是大忌。 而且又不是三四十岁了,公布恋情将会对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就算贺清栖家大业大,无所畏惧,那卓知微呢?她总不会愿意从此做一个菟丝子,让贺清栖养着她吧。 不可能的。 这或许是她们七人最后一次同台表演,又或许不是,几个人或多或少留下了眼泪,贺清栖心头哽咽,捏了捏卓知微的手,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对方,低声道:“没事的。” 演出的最后,陶径寒站在中间,七个人牵在一起,360度环场鞠躬。 她们举起彼此的手,高喊:"wonders,永不落幕!" 底下的粉丝擦了擦眼角的泪:“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团粉。 …… 终于还是结束了,她们没有续约,而是各自走向自己的未来。 陶径寒望着静谧的夜空,忽然不知去向何处。 一年了,边岁桐,你的答案呢? 这次的演唱会简直就是cp粉的盛宴,有人还拍到了两人上了同一辆保姆车的照片。只几个小时,清微超话就再次攀上前三。 唯粉们有些慌,可还是不断给自己洗脑,而就在这时,她们的偶像却给她们当头棒喝。 贺清栖v:两年前参加偶时的时候,奶奶一直很喜欢一个女孩,喜欢到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孙女媳妇,巧的是,我也很喜欢她,所以祝贺奶奶愿望成真了【害羞】【害羞】 配图是她们十指相扣和结婚证的照片。 卓知微转发:那一天她问我想要什么作为成团两周年的礼物,我回答她: 嫁给你。 或许有几秒钟的停滞,所有的粉丝脑子一片空白,心跳的节奏和力量都很异常,然后是滋滋啦啦的声音,像是电路出了故障。 随后,cp粉陷入了狂欢,单人超话却是一片混乱。 在团队解散的当天晚上,人气与话题量都达到顶峰的两个人公开恋情,很快就使微博瘫痪,程序员早被通知,在公司加班加点。 如她们所预料的那样,不少人脱粉了,其中包括喜欢她们其他cp的cp粉,还有作为女友粉的唯粉。 栖栖的女朋友:眼看她起朱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第105章 完结章 抱着这样想法的粉丝不占少数,#贺清栖卓知微#几分钟就登上了热搜前十,阅读量和讨论量还在直线上升,转眼进入前三,离第一#wonders解散#只有一步之遥。 随后,#爱豆应该谈恋爱么#荣登热搜,引发了广泛讨论。 娱乐吃瓜v:前女团成员贺清栖、卓知微于晚上8点公开婚讯,粉丝们纷纷怒斥其偶像失格,并表示已经脱粉,爱豆应该谈恋爱么? 【爱豆的本质不就是贩卖性/幻想的人么?当然不应该谈】 【不应该,一想到我给我爱豆花的钱,都用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甚至用在了他们的tao上,我就想吐】 【爱豆圈和其他看法不一样吧,偶像失格没得洗。】 【搞笑,难道你爱豆谈恋爱了就不是你爱豆了么?我觉得贺卓就这么公开还挺诚实挺有勇气的,至少比某些谈了还藏着掖着的人强,路人转粉了。】 【我觉得贺清栖和卓知微已经不能单纯地算是爱豆了吧,贺清栖就不说了,去年整整半年没出现,拍的电影还获奖了,一看就打算转型幕后人员,卓知微更是直接封后了,说不定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们那点钱,还在这跳来跳去,无语】 这些评论都还相对理智,但也有见到爱豆恋爱,脱坑回踩的,很快和黑粉站在了同一阵线,不断刷tag#贺清栖滚出娱乐圈#,更有甚至还有人给她们p遗照。 柴旭满脸通红,拿着手机的手生理性地开始发抖,giant比wonders还要早半年解散,所以他现在签在自家公司里,成天放飞自我,各种旭言旭语。 看着那些评论,他几乎要被气到昏厥,他的栖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只是谈了个恋爱就好像被千夫所指了一般。 他撸起袖子,模式切换成战斗粉,大号上阵怼黑粉。 贺清栖站在阳台上,从后边揽住卓知微的腰,看她一条一条浏览过那些评论,不由从鼻腔中发出无奈的笑:“这家伙。” “真是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卓知微向后蹭了下她的脸颊:“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不比他任性多了?” 贺清栖哼哼了两声:“你不也是?”又垂眸含笑问她:“脱粉这么多,真不后悔?” 卓知微气定神闲地瞧了她一眼:“有什么可后悔的?堂堂小贺总还欠我那么多角色,饿不到我就是了。” 闻言,贺清栖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坏笑,手指一寸寸攀地怀里娇软的身躯,捏了捏那两团小可爱,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当然不会饿到你……”她眼睛一眨不眨,一字一顿:“上面的,下面的,都不会。” 卓知微:“!!!” 又开黄腔!再也不是她原本认识的那个粉嫩嫩的可爱小狮子了,卓知微略有些气恼,几分对她,也几分是对自己,为什么自己就说不出这些羞人的话,使劲地向后踩了贺清栖的脚,瞪了她一眼便回到了卧室。 贺清栖看着她袅娜的背影,心里蠢蠢欲动,一种无名的火在胸腔烧来少去,她眨了眨眼,大步跟上卓知微,拉住她细瘦的手腕,一把压倒在她们的大床上。卓知微半推半就地从了她,随她一起溺毙于情/欲的深海里。 至于外界的纷纷扰扰,又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卓知微这一生,在乎的人或物不多,在乎的还拥有的,不过眼前的一个她。纵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贺清栖想要的,她都愿意给她。 莫名的,她就想起了曾经贺清栖哀求了她无数次的…… 这句话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一遍一遍。 “微微,你diy给我看好不好?” 最开始她有些发懵,后来却是偷偷百度了下是什么意思,只剩羞恼,而此时…… 也不知是怎么的了,卓知微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她将手探到了身下…… 她脆弱又无措地含着泪光寻找那人的眼,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 木已成舟,纵使粉丝再怎么反对,再怎么指责,两个人已经领完了证,公开后低调进了组,好久没出现在公众眼前。 等再见面,人家两个人已经走向了国际,虽然只是提名,但国内媒体还是好一个吹。如今还没脱粉的粉丝也都冷静下来,既然无法不爱,就只能含泪接受了,在通稿下面疯狂吹彩虹屁。 卓越还暗戳戳地同情了奶昔一把,至少她们正主还活跃在镜头前,不像贺清栖,转型转地彻底,直接做了导演。 公开以后的日子很是愉悦,贺清栖再也不用和媳妇儿分隔两地,饱受相思之苦,两个人甜甜蜜蜜,在剧组几乎要闪瞎一众单身狗的狗眼。在一次试探性地在微博上秀恩爱,看见一片祝福声之后,贺清栖一发不可收拾,开始给全国人民喂狗粮。 贺清栖v:早上起晚了,媳妇儿要去拍广告就没等我【委屈】只剩她亲手做的一桌子早餐。 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她的得意劲儿。 柴旭v:呸~ 栖栖的女朋友:呸~ 红烧狮子头:呸~(@栖栖的女朋友,微微:有被冒犯到。) 好像一切都走向了正轨。 贺清栖依然是国内新锐导演,卓知微也成了新晋影后,如日中天,她和父亲哥哥的关系不再那么僵,她的爷爷还好好活在世上,她重新爱了一个女孩,这个女孩也爱她…… 她开始享受爱情,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的笑。 直到有一天。 贺清栖开始了她第四部 电影的拍摄,却在黄昏时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他很奇怪,打通了却不说话,只能听到耳边浅浅的呼吸声,贺清栖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嗓子好像被烟熏到,贺清栖甚至可以想到,她的哥哥半倚在办公桌上,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腥红的火光被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说。 “萱遥她……出事了。” 一秒,两秒……周遭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格外得快,格外得响。贺清栖迟滞地眨眨眼,声音却是难以言说的冷静。 “你说什么?”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那段感情她早已释怀,她不曾原谅过方萱遥,可是却也没有一刻。 希望她死。 那毕竟,是她曾爱过的人。 她恨着她,却还是希望她能在这个世界的另一个角落生活,痛失所爱地、一辈子活在悔恨中地,活着。 她的鼻腔涌上泪意,却又倔强地将一切哽咽封于喉咙,她的手指有些颤抖。 贺清舟阖了阖眼,咽下了一切哽咽,他望向窗外,寂寥地仿佛空中袅袅升起的烟雾。 “如果有空,周日回家参加一下她的葬礼吧。” “没空。” 贺清栖低敛住眉目,挂断了电话。 卓知微担忧地望着她:“怎么了?” 贺清栖转头望着她,只是静默的、呆愣的,任由卓知微把她揽进怀中。窗外忽然下起了雨,摔碎在青石板路上,一滴、两滴……而后不过数息间,变成了瓢泼大雨。贺清栖阖住眼眸,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无力地从喉咙中发出气音。 “她死了。” 她是谁,不言而喻。 周一,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贺清栖穿着黑色的大衣,举着雨伞,另一只手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她按照从柴旭那边打探来的消息,走了很久,终于到了方萱遥的墓前。 照片上的女人是黑白色的,她的嘴角没有带笑,锐利的眼神依旧能看出她生前的不可一世。 她甚至有那么一刻,真希望她可以和自己说一句话,就算叫她栖栖……也是可以的。 贺清栖静默地望着那座陌生而冰冷的坟墓,至今还无法接受,这里埋葬着曾经那个傲慢绝情的女人。她的喉头哽咽,眼底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低敛着眼眸,唇瓣翕动,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叹了口气。 “人死如灯灭,我们的仇怨,也算是了了。” “或许,你只是回去了。”她轻声呢喃着,又问了一遍:“是吧。” 没有人回复她,只有风吹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 贺清栖献上手中的百合花,和那照片上的双眼对视着:“这里,我不会再来了。” “祝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好。” “再见。” 贺清栖举着长伞,另一只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她。 就像是方萱遥做过的那样,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 日子还是照常地过着,死了的人只会留在回忆里,方萱遥死去的阴霾已经渐渐消散,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更不要说这个人只是他们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 死而复生的贺清栖只有最开始的几天,能看出隐隐约约的悲哀,等到了后头,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她可以重生,那是不是就证明其实是有灵魂存在的? 无论方萱遥是回到了另一个时空,还是转世投胎,那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个人,是害了她一生的人。 贺清栖就这样安逸地过着日子,她的第五部 电影进行到了尾声,杀青的那天,她喝了一点酒,回到房间后,在阳台拄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夜空。 卓知微轻轻地推开阳台的门,手机捏着两只酒杯,和一瓶红酒,向贺清栖示意。 “要喝一杯么?” 好熟悉的感觉…… 贺清栖失神地看了她一会儿,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着颔首:“好。” 她们就这样安静地喝着,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妻子,贺清栖突然觉得老天对她是如此的眷顾,她有爱着她的家人,妻子,纵使曾经选错过一次,却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而这个人,是她曾经错待了的人。 她还欠她一句话。 贺清栖清了清嗓子,温眸望着卓知微:“微微,你可以对我说一句话么?” 卓知微愣了愣:“什么?” “你会只是因为一个人是第三者的孩子就讨厌她么?” 卓知微瞬间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眼里情意流转,忽然笑得有如四月里的樱花绽放,纵容地照着重复了一遍。 “不会。”贺清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