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绝美以后[重生]》 第1章 岐林半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来回晃,自己双手撑在柔软的沙发面儿上,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这间酒吧的环境比他想的要乱,上辈子这种地方他甚至连想都难。 这里他之前看臧南渡来过无数次,每次他都只是在路边远远看着,低着那颗永远没勇气抬起来的头。 以前他认为可怕的事,在经历过死亡之后,都显得仓白。 所以现在的他新鲜感很足,眼睛四处乱瞄。 像是太不适应,他低头看了看手机, 二零一九年二月二十日。 他重生了。 倒退了整整六年。 冲击过后一旦接受这种设定之后,随之而来的兴奋感让他更能保持警觉清醒, 但同时这种兴奋感,让岐林也更清醒,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他重生到了高三那年的夏天,巧的是日子他熟,今天臧南渡会在这儿认识梁戍星。 臧南渡是他埋在心底喜欢了二十多年的人。 近在咫尺的擦肩,他从来没敢开过一次口。 直到他跟当红流量小生梁戍星传出关系。 现在这个时候,算是梁戍星的事业上升期,再往后他有了臧南渡这个靠山,基本没了阻碍,歌星转型成了演员,约片不断,基本走到哪儿爆到哪。 就是有一件事儿岐林没料到。 梁戍星到底有多怕自己这张脸。 才会在他三十岁生日晚会上把自己从二十楼往下推。 所以今天,他要抢在梁戍星之前。 先认识臧南渡。 想的事儿多了,岐林猛地睁眼又回到环境里,周围还是一片嘈杂。 “头一次来?” 旁边搭话儿的人在说话的时候自己主动掐了烟,然后就歪坐在岐林旁边,还顺手蹬了蹬身上的烟味儿,才又张口讪笑,“这个地方你来不怎么安全,太乱,多少找个伴儿。”之后端着一杯酒,在小孩儿面前晃,诱惑道,“这杯算我请你。” 他这儿基本天天来,见到也是熟人居多,今天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坐在门口儿的这个小孩儿。 几乎就是一眼,他就愣了。 他头一次因为一张脸导致身上炸出来这么直接的荷尔蒙。 漂亮。 他知道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很怪,但是放在眼前这个男孩儿身上,一点儿都不违和。 他自诩见过的漂亮脸蛋很多,但是能从心眼儿里亮出喜欢的。 这算头一个。 这张脸是真纯。 小孩儿头发上粘着汗,贴在白净的额头上,深色眉毛的纹理尤其好看,再往下的眼窝里头钳着一双眼,纯净澄澈。 就是鼻梁上挂着眼镜,盛水的眼睛就在后面眨的无辜。 而且会让人情不自禁幻想,这样一张脸,要是能亲手摘了眼镜再往人身后钻上两下,瞧着那只眼儿里出水,想想就销魂。 刚才他走过来的一圈儿也没少往小孩边儿上看,基本都是藏着心思往这儿看。 身上挂着附近成渝中学的校服,虽然能看的出来对方用私心把边边角角往里翻了翻,但是露出来的半截儿袖子上还是留着两道朦绿色的杠儿。 所以他开口之前脑子里最后就剩了四个字, 人间尤物。 岐林顺着声音点头,接过这杯酒,鼻子在酒面儿上轻轻一动,仰着头透了个底。 然后才用眼睛盯着来人瞧。 对方头发梳得规整,身上穿的周正,看着正经,身上还带着特有清淡的香水味儿,另外捏烟的姿势暴露了该是个老烟枪,至少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他这会儿正上下打量自己,看样子很感兴趣。 岐林眨眨眼,冲他一笑,也不接话,只是张嘴道了声谢,然后低着头玩儿着手指头。 但是心里打着盘算,也有了定数。 这是他露脸以来,第十来个主动跟自己搭话的陌生人。 像是所有人都带着好奇试探。 这间会所放在整个y市算不上入流,但是胜在心思,之前听臧南渡说过,这里混圈儿的人常来,所以在这里碰见小有名气的艺人或者业内大咖都不算奇怪,加上老板是个喜欢花心思打理的,三楼往上只对熟人开放,所以来这儿的人多少都跟老板有交情。 除去这样儿的,还能从这个门儿里进来的也就是跟岐林一样。 侍酒招待。 那人有耐心,也不着急走,就坐在岐林旁边,知道来了主管接人,也不避着。 “身份证,”接人的是酒吧酒侍主管,白衬衫穿得在身上挂的四平八稳,打量了岐林一眼,不大相信,“成年了?” 岐林点头,才开始怯怯张嘴,“今年二月份满的十八。” 酒侍主管又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想张嘴就看见一截儿纤细泛白的手腕递过来一张身份证,他才真的相信对方有十八岁。 然后摇摇头扔了句,“跟我来领衣服。” 想来搭讪的人在后头伸手搭在岐林肩膀上,像是舍不得,“成渝中学?” 他看刚才小孩儿站起来,露出了原来在里面的翻花。 是个刺绣徽章,图案他也眼熟,就是附近的重点高学。 岐林轻轻点头,最后跟着酒侍主管进了换衣间。 “我提醒你,能来这里的就没多少正经人,就你顶着这张脸,什么时候被吃了连骨头都吐不出来,你自己有点儿数。”主管自己絮絮叨叨,上了年纪看见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孩儿也只能摇头提醒,等他比量岐林的身形给了制服,自己就出去等着,“换好就出来。” 岐林还是点头,等换衣间就剩了自己,他轻轻呼气。 他先是把衣服往边儿上一搭,然后自己单手开始解扣子,另外一只手往校服兜儿里掏烟。 重生那天晚上跟剪刀一块儿打的包,从便利店淘换来的。 到现在还剩最后一根。 这种烟牌子臧南渡抽了很多年,他自己后来也抽了很多年。 他轻张嘴,抖着烟灰换衣服,最后套上衬衫的时候,自己留了一颗扣子,没扣紧,他又侧头看了眼时间。 还有五分钟。 时间刚刚好。 烟细,味儿浓,燃点一根的速度也快,岐林仰着头呆看了一圈儿吊在顶上闪闪亮亮的天花板,没一会儿嘴上的烟就没了。 这种地方烟味儿浓,所以就往自己身上窜了味儿基本也很难察觉出来。 所以岐林出门的时候,还是一副沉默乖巧的样子,搞得门口儿主管看着又是一阵叹气。 岐林领了自己的工牌,自己去吧台看着客人的点单领酒。 等他背过身去的时候,门口儿叮咚响了一声。 他微微侧了身只给后头留了半只眼睛。 就看见了无比熟悉的影子。 臧南渡私下喜欢穿西装,今天照样儿。 浅灰色。 他身材管理很好,个头儿在成年人里都数拔尖儿,领口儿永远贴合喉结。 只有岐林很小的时候,两家对门儿的邻居,有机会摸过他的脸,再后来因为臧南渡的工作,少有见面。 这次跟每次来的时候一样,都很低调,但是这儿的老板会第一时间迎上去,拉着他要进包间。 距离越来越近,岐林身体轻微绷紧,尤其是他走到自己身后的最轻微的停顿对岐林来说都过于漫长。 直到两人肩膀相碰,臧南渡说了句,“抱歉。” 岐林还没回头,肩膀上又被刚才赖着没走那人抓着。 “我还在等着你,请你喝一杯。”刚才那人一直待着,看见岐林换了身酒侍制服,心里更痒,也就想再来碰碰运气。 以前他没给过谁脸,但是主要是碰见的小酒侍实在太合胃口,所以自己主动放低一截儿,打算在小孩儿这讨个好。 岐林摇头,不打算跟他多纠缠,就想从中间抽个空出去,他故意往中间走了走,刚好占满了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 他算过了,再来第三个人。 过不去。 “你他妈多金贵?”那人翻了脸。 他让人伺候的时候多了,碰见小孩儿这样不给面子的,也就没了耐性,“跟我呆一个小时够你在这儿给人端酒半个月,”他话没说完就上手,扯着岐林的胳膊叫唤,“再说你现在是个学生,闹到老师那儿你说你能有多好看。” 酒吧里突然切了歌儿,原来五颜六色的颜色都撤了,最后就剩了个单色。 新的颜色切了岐林半张脸,岐林跟人拉扯的时候掉了张自己的身份证。 也让已经走出半步的臧南渡顿了脚。 原本他没打算管这事儿,毕竟在这种地方,这种事少不了,但是这个小孩儿特殊。 身份证上是小孩儿的证件照,头发长的盖着眼,只露个轻抿的嘴巴。 上头就两个字。 岐林。 很赶巧, 他认识。 “这酒往我屋里送,”臧南渡胳膊朝岐林身上搭,没多说话,倒是一直跟在他旁边的汉子有点儿吃惊。 “我操,你什么东——”原本被岐林搞得身心不通畅的老主顾现在炸了,但是没等着自己身上开烟花,肚子上就挨了一下,人直接往后磕在大理石的桌面儿上。 踹人的是臧南渡一直站着的酒吧曹老板,跟他是多少年照面的老主顾。 所以被他搞了一手就很懵。 “老曹你有病?!”他自己撑着站不起来,半条腿软在地上,这一下老曹一点儿没留情面,亏得他还在这儿喝了三四年的酒。 老曹没说话,半蹲着用脚朝那人肚子上怼了一下,然后在他耳朵边儿上叨念几句。 然后那人脸色就变了,最后在地上歪着头,憋着个怪笑使劲儿道歉。 臧南渡没说话,兜着岐林的肩膀,进了包间。 岐林一直走在他旁边,他尽量面儿上平静,但是心脏的速度现在有点儿难控制。 他上辈子到死都没这么接近过。 一个他幻想了无数遍的身体。 和他没尝试过的体温。 “紧张?”臧南渡说话没调子,听着平也闷,但是从嗓子里出来的声音带着股子颓靡奢侈,听多了想睡。 各种意义上的。 岐林低头站着,帽檐儿盖住他半张脸。 他现在如果没猜错,臧南渡来这儿等的人就是梁戍星。 “有点儿,”岐林还是没坐,直到自己胳膊上多了一只手,很烫。 “这地方你呆不了,”臧南渡抓着小孩儿往沙发上按,自己伸手倒了杯水,往他前头一杵,“喝完回去。” “我送你。”然后自己又加了一句。 岐林没接话,只是自己扯着领口儿散着身上的燥热,臧南渡在岐林头上垫了手背试体温,上面的温度让他皱了眉头,指着屋里的洗手间,“进去洗把脸。” “然后就走。” 岐林看东西开始飘,一股躁热就开始从皮肤下面开始往上窜,他点着头,到了卫生间开了水龙头,就听见外面的门也开了。 岐林在里面借着水声也能听个大概。 很热络进来一群人,也知道这次是辰星娱乐里一帮人亲自把梁戍星送来,主要还是想动臧南渡这尊佛。 臧南渡不混圈,但是把半条腿放在里头,所以架不住他影响力大,几家娱乐公司都巴着把自家的艺人往这儿送。 很久之前,梁戍星算是成功的一个。 就岐林上辈子的经验来看,主要归功于梁戍星个人手段。 岐林足足被蒙了六年。 外面的交谈声还在继续,岐林耳朵里听着,他把水龙头的水声慢慢缩小,最后自己捧了水从自己头上浇。 等到上半身淋湿浇透,身上的热度也蹿了一个截儿,他伸手推门,眼睛盯在臧南渡身上,同时开始慢慢往那儿走。 房间里多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戴着口罩的梁戍星。 剩下那个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岐林有点儿惊讶,“臧爷,你这什么意思。”他话说不满,因为不知道里头这个小孩儿是哪儿来的,明明万事做的周全,莫名其妙被摆了一道就开始着急。 尤其是他看见小孩儿整个人的精神不大对。 看着像吃药了。 岐林知道酒里有什么,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动作不熟,他先是一条腿放在臧南渡旁边的沙发上,自己轻轻压着身子往他身上靠,两条胳膊软嗒嗒的缠在臧南渡脖子上,整个人带着乱了的呼吸贴的很近。 臧南渡没推人,但是也没多主动,手腕半兜着人,身体微微前倾,歪着头在等小孩儿说话。 岐林浑身没劲儿,就连声音都颤的不由自主,最后嗓子里也软糯糯没力气,扒到臧南渡耳朵根儿上才勉强搞出动静, “哥,我热。” 第2章 严格算起来,岐林叫哥也对。 一个院儿里长起来的,高中的时候记得小孩儿才刚上小学,就是时间长了,都还是以前的印象,不知道现在这么大了。 两个人差了个十岁,所以跟他接触不多,但毕竟是个后生,臧南渡也没太讲究。 他伸手把小孩儿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看见对面的人,沉了脸色,起身打算要走,理由是,“送人回家。” “是个后生,多照顾一下,”臧南渡自己点了烟,一手兜着岐林,抬眼看着来人,“所以今天不合适,给换个时间。” “别,小星特地抽了通告的时间往这儿赶,多少给个面子,等送完人再聚聚,”说话的还是站在梁戍星身边的助理,到底是年轻气盛。 岐林窝在臧南渡的怀里露了只眼睛。 助理看起来比现在的梁戍星大不了多少,喜欢潮牌穿搭,头发微微卷着,一只手拉着梁戍星,满脸的不甘心。 “王哥,没事儿。”梁戍星也跟着在一边笑,他自己把口罩摘了,露出清爽的一张脸,“我的时间不值钱,我看着这个小孩儿脸色不大好,还是去医院瞧瞧。” 岐林不动声色听着,梁戍星面儿上会说话,以前就是靠着这张嘴得了臧南渡的喜欢。 岐林严格说起来跟梁戍星属于同一款,以至于梁戍星到了三十岁照样儿有人喊鲜肉。 “嗯,”臧南渡回的敷衍不经心,觉得手上的人越来越热,就微微低头,把小孩儿的头用掌心撑着往后仰,因为帽子不方便,臧南渡就伸手摘了,等看清脸,顿了一下,皱着眉问他,“喝酒了?” 岐林难受只能哼唧点头。 之前酒里有问题,他知道。 他轻轻配合着抬头,自己就撞进臧南渡的眼里。 臧南渡重新把小孩儿帽子扣上,然后自己抬了头,扭头跟梁戍星直接摊面儿,“沈方舟跟我说过你,我也说了唱歌儿好听未必就会演戏,转型难,你有意向直接让他直接给资料就成,不用玩儿这一套,”臧南渡说完,抱着人往外走。 手里小孩儿后背的汗一直顺着往下淌,不知道那人在酒里倒了多少东西,瞧样子现在身体难受的很,上了车根本在副驾驶连位置都坐不住,对他臧南渡缓了口气问,“来这儿家里知道么。” 岐林摇头。 臧南渡跟岐家走动不多,平常也都是长辈在中间热络,现在臧南渡回家少,自己有房子在市区,对以前家里邻居家的情况了解不多,斟酌一会儿下了决定,“去医院。” “别送我去,”岐林把脸紧紧贴在玻璃上,指望能凉快点儿,现在说的一直在喉咙里搔痒,“家里...会...会知道。” “你去就该知道后果”臧南渡听见岐林的话车头的方向一顿,“高中生进这个地方的后果。” 臧南渡没想说教,主要是看着小孩儿乖,话也没说重,“明天几点的课。” 最后问完,臧南渡自己开车转了方向,“自己跟家里报个平安,说去朋友家。” “然后跟我回家。” 臧南渡路上联系家庭医生,目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他没回老家的小区,转儿进了市中的房子。 他对岐林的印象就是邻家的弟弟,家里老人时常叨念,他才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现在看见真人,印象就有点儿交叉。 至少以前最多听家里人说起的都是小孩儿学习挺好。 岐林基本走不了路,进了屋就全靠臧南渡撑着,身上水没干,岐林扒拉着臧南渡的脖子下不来。 他半梦半醒,一连叫了好几声哥。 臧南渡一开始还推,到最后直接任由小孩儿往自己身上蹿,自己躁的想抽烟,但是烟捏出来半天也没点着。 上高中顶多十八岁。 算在平时不至于,但是臧南渡今天有火儿。 所以比平时敏感。 如果今天遇见的人不是岐林,他总会往其他地方想。 圈里想扒上他这层关系的人太多。 “现在就是给你物理降温,不舒服了就喊停,我不继续,”臧南渡抬手看了眼时间,临时给在路上的医生改了消息。 这种事儿他见得多了,岐林毕竟还有个学生的名头。 臧南渡伸手关了灯。 客厅很空,进门的时候岐林就看见一层客厅的墙上都是木质隔厅,几摞书里还夹杂着最原始的影片,房间的布置格局跟臧南渡的个性一样。 干净。 夏天空气里的潮气开始往岐林身上钻,他忍着小声,抬头问的无辜,“什么。” 两个字细碎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能听见的只是黑暗里臧南渡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闭眼,”臧南渡张嘴,然后接着说,“不舒服就讲,我会停。” 岐林从嗓子里扯出一声轻微,之后被整个包裹起来的某处温热,现在变得粘稠。 这种事岐林自己做过的次数他自己都数不过来,但是脑子里幻想的对象到跟现在没差。 “哥,”他尝试叫了一声,他把自己张到最大。 呼吸。 灼热。 温柔。 “问你件事儿,”臧南渡膝盖顶着岐林后背,指背开始往桌上摸,“介意抽烟么?” 之前在包间儿忘了问,男人刚成年的时候,需要引导。 包括坏习惯,掐就得趁早。 “没关系,”岐林嫌热,自己扯了衬衫的扣子,尽量配合臧南渡手上的动作。 “会抽么?”臧南渡指尖摸到烟盒儿的时候,又突然问了一句。 “不会,”岐林的注意力很难从身体上触感剥离出去,但是他脑子还是在尽力做反应。 “可以抽烟,也不要碰酒,”臧南渡自己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手里的动作。 黑夜里亮了一点儿火星,岐林侧头往身边儿看,就能看见臧南渡肩膀上的刺青。 纯线条勾勒,走线利索,因为光线太暗具体纹路看不清,但是魔幻的是在一点儿星火下面,就会格外扎眼。 “叮——” “嗡——” 手机在桌上震动,臧南渡伸手捏了烟,用手指轻轻撬开岐林的唇肉,等探到里面的牙齿,轻轻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声,“咬着别动。” “臧爷?”电话那头叫了一声。 岐林轻轻平复呼吸,周围安静,能听见梁戍星的声音。 “我是小星,手机号是我问王哥要的,那个小后生送回家了?没大问题吧?”梁戍星声音温润,外人乍听起来很舒服,但是臧南渡回答简短,也不掺杂感情,“嗯,”他简单回复完,自己放了手机在桌面上,又从岐林嘴里把烟抽回来,“有话就讲。” “你别误会,今天这事儿我以为就合作,没想到梁哥还安排了另一层意思在里头,我的不对,”梁戍星在电话那头儿笑了笑,“虽然是个误会,但是你临走的时候说的话我回头琢磨了一下还挺有意思,所以晚上就是想跟你谈谈。” “纯工作。”末了在电话里又补充了一句。 “那就工作时间再谈,”臧南渡声音一直没多少起伏,他伸手要挂电话,梁戍星可能有点预感,在那边笑,“早听说你公私事儿拎的清,梁哥倒是没骗我。” “嗯...哥,有点儿难受,”岐林声音比刚才稍大了一点儿,估摸着对面能听得见。 “臧哥边儿上有人?”梁戍星的口气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他等了一会儿没听见臧南渡回话,才又试探着问,“是你的那个后生?” “私事,”臧南渡回完利索挂了电话。 “等会自己洗个澡,明早我送你上学,”臧南渡挂完电话,在岐林身上的活儿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他自己往沙发上坐,自己倒了杯水往手上浇,“你先去。” 岐林抬脚往里走,又被臧南渡一声唤回来,“等会儿。” 岐林走进了,臧南渡伸手把岐林已经开到第三四个的扣子伸手帮他扣上,“当学生要规矩。” 岐林低头看着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在自己扣子上动作,有点儿恍惚,最后点点头,自己进去了。 客厅里现在就剩了臧南渡一个人,他伸手在烟盒儿里搅了半天,最后硬是十分钟磨了半包烟。 他头一次觉得渴,让个小孩儿撩起火。 挺没出息。 岐林重生以来睡眠情况一直不好,但是昨天晚上难得睡了个好觉。 因为临到睡觉,臧南渡敲门进来,晃着手里的烟头儿,多了句嘱咐,“男人会做的事儿很多,” “我教你的第一件,可以做。” “第二件,最好别做。” 岐林捏着被子点头,重复,“出汗的事儿可以做,烟酒最好都别碰。” 等了半天,臧南渡没说话,但是等人转过身的时候,带着笑音, “话讲的太明白,会傻。” “睡了。” 岐林睁着眼,看了一宿的天花板。 第二天六点半准时到了成渝中学门口。 直到时隔六年又回到成渝高中的门口儿,臧南渡在车里就露了个胳膊,朝他一挥,最后在路上轰着刺耳的启动躁鸣走了。 因为动静儿大,在下校门口儿的学生都往这儿看。 但凡是看了的,头都没往回扭。 “刚才那辆suv?” “限量,金刚黑,玛莎拉蒂。”男生有眼尖的先瞅见那辆车,才注意到刚从车上下来的人。 看背影清瘦,头发剃的短,还能看见校服领口儿露出来的一截儿脖子。 “妈的真白啊,男的女的?” “男的吧,女生骨架没这么大,关键你瞎啊,前头平的。” 几个人靠着墙边儿开始嚼舌根,“成渝里头最有钱的也就是五班的在臧栖山,算上不入流的土豪也就是三班葛孟平,还真没他这号儿。” “跟上去看看,没听说最近还有转校生啊?”成渝的女生三五成堆自然听见几个嗓门大的男生说话,也就看见从车上下来的男生。 青春期的女生总是对干净的男生没有抵抗力,所以她们对那个清瘦的背影同样感兴趣。 她们在后面小声议论,一直跟着人直到抬头看见高三(3)班的牌子。 “三班的!!” “三班有谁?” 三班群里炸了锅,不知道谁把刚才岐林下车的照片甩到群里, -三班可盯好了,谁来张正脸照。 -你们班可去了大佬。 微信群里的消息还没讨论完,一张侧颜照接着上面的话贴上去, 轻薄的眼镜下面,笔挺高直的鼻子,因为光线好,睫毛的弧度透过阳光下面的阴影都一根根照的清楚, -我日这谁啊??? -有点帅啊? -男生用词会不会太含蓄了,这样的叫有点儿?? -切,没见过男的?这样儿充其量算是娘炮,拽个屁。 -万一转校生,趁着人还没进群,赶紧问问。 -操他坐下了,在我后面啊啊啊!! -你后面谁啊? 群里炸锅的功夫,岐林手机叮叮咚咚响消息,他自己找了自己座位,手上敲着消息,然后额头枕在自己胳膊上。 最后, 群里只一条短消息做结尾, -是我,岐林。 第3章 尴尬。 群里贼尴尬。 好比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结果抬头人家已经贴脸上了。 岐林这会儿脑袋上顶着阳光,呼吸着旁边的空气他觉得活着真好。 以至于看见桌面儿上被人用刀刻着的“丑八怪”这三个字心里就想笑。 以前年轻的时候把少年的恶意当了真,半辈子都没走出来。 后来才知道,那是别人对他的忌惮。 一张好看到一定程度的脸,攻击性很强。 岐林微微把身子往后仰,低头往自己桌洞里看,里面还是熟悉的垃圾味儿。 他自己手里晃着横条长的口香糖盒儿,拇指起着瓶盖儿来来回回消遣。 “群里咋呼什么?” 跟着这个声音进来的是一只脚,揣在门上动静儿不小,“岐林怎么了?还能——” 葛孟平揣着着兜儿,人靠在门口儿眼睛往里瞄,等看见他旁边岐林的位置上坐了人,眉头中间的肉就攒起来了,“那人谁啊?” 旁边跟着几个小伙计,校服都学着葛孟平的花样儿扯了两条袖子往中间系了个死扣儿。 “就是岐林。”他小声看着葛孟平的脸色,“早上群里都在传这事儿呢,说岐林换了个头。” “换个屁,就睡了一觉梦里整的啊?”葛孟平心情不算好,他从门上垫起胳膊朝自己位置上走,到地儿了就伸了一直胳膊撑着脸,直勾勾的把眼睛往岐林身上镶,“谁让你剪头发的。” 他闹出来的动静,周围没人敢接。 了解葛孟平的人都知道,岐林就是他的垃圾桶,岐林的位置也是葛孟平单独要求的,因为葛孟平家里陈衬着几千万,学校里老师也是给足了面子,所以看着岐林消极抵触情绪不大,也没闹到学校领导那里,面子上过的去,也就得过且过。 葛孟平带着火气来,自然又得找岐林的不自在。 现在还没上课,老师都在办公室开早会,几个座位离得近的学生自己揣着书本儿往后缩。 岐林也跟着扭头,他先是朝教室后门看,等看见过去了个熟悉的影子,嘴里开始敷衍,“我自己,所以呢?” 周围更不敢说话了,所有人都觉得岐林疯了。 整个学校除了臧栖山,估计没人敢这么跟葛孟平讲话。 葛孟平看着岐林突然笑了,气氛就更诡异,“他们说你个死娘炮换头了我他妈还不信,现在你怕不是连脑子都——” “啪——” 岐林伸手,扫着葛孟平脸上的糙肉就抡过去了,甚至没让他把话说完。 葛孟平歪着头,懵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手捏了后边儿的凳子就要往岐林脑袋上砸,“操——” “葛孟平!”门口儿进来个男老师,几个学生也都认识,三年级教体育的新老师,“你给我把凳子放下,还有没有点儿学生样儿?” “这里是教室,想打架就给我出去!” “我操,妈的,”葛孟平没停,但是岐林会躲,他撑着桌子往边上一撤,刚才位置上的地上被葛孟平用椅子砸了个坑。 体育老师彻底火了,他伸手把葛孟平手里的凳子拽下来,“现在,你跟我去办公室!” “岐林也过来。” 念到岐林名字的时候,老师的口气明显温柔。 他以前就听说了岐林挺多事儿,他虽然刚入职,但是就是看不惯葛孟平年纪不大就已一派社会上的风气,刚才那一下要是岐林不知道躲,估计在三班就闹出人命来了。 岐林低头跟着,咬着嘴不说话,只是伸手扯着老师的一角,靠的人很近。 “这儿有老师,我就不信他葛孟平还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体育老师低头蹭着岐林的脸,等他看清小孩儿的脸,自己脸上先是一红。 而后才想,现在的高中生长得真秀气。 岐林出门拐角的时候撞着一个人的胳膊过去,他说了声抱歉。 然后听见一句带着笑的称赞, “刚才抡巴掌的表情不错。” 岐林抬头,发现人已经走了,他看见的就只有那人拐弯前的一条长腿。 岐林没在办公室呆太久,顶多就是被一群老师围着安慰了半天,之后就让自己回去,甚至有人还建议自己可以先请半天假回家。 岐林面儿上点头听着,心里明白。 他们想这样息事宁人,葛孟平也不会因此就成了乖乖。 有些事儿,没人能做到感同身受。 因为这件事他早课缺了半截儿,回去的时候被所有人注目着回了座位。 下课他申请换桌子,但是没申请换座位。 他知道就算申请了学校也未必会同意。 他可以继续在葛孟平旁边坐着。 抬着头坐着。 岐林自己趴在自己新课桌上,低头自己记着笔记,旁边的葛孟平一直没来,一直到下午,学校的喇叭开始放歌儿。 声音清冽温润。 《清歌》。 是梁戍星当年专辑里最火的一首。 其实这个时候,是梁戍星事业的上升期,以后很多大火的歌儿,都是从这儿开始的。 学校的广播站最近点的歌有七八首都有他。 岐林耳朵里听着,手里做着题,顺道儿在上头敲敲画画,上面都是高三的几套热门辅导材料,六七年过去他倒都没忘,再做起来印象深,自己做着忘了时间,放学多呆了一会儿,一本书下去一多半儿。 他也懒得对答案,搁在桌子上准备收拾书包。 他前脚刚出门,有人伸手把他往边儿上撤。 岐林没反应过来,嗓子里咽着一声动静儿,嘴上就多了一双大手。 “嘘——” 声音顺着他的耳朵里钻,岐林歪了脸,看见的是一张有点儿熟悉的脸。 “你只要从这个楼梯上下去,葛孟平的人就在下面堵你。” 等那人觉得岐林听清楚了不会再挣扎,就慢慢把手放开,“怕了吗?” 走廊外面光线不好,岐林只能看见对方埋没在黑暗里的半张脸,轮廓莫名熟悉。 “还成,”他用自己的身子往墙上靠,冰凉的墙面儿上浸透了他的体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 “早上看你那巴掌挺使劲儿,葛孟平搞不好今天下午真能废了你,”他说话带着一声轻笑,岐林甚至还能从他身上闻到夜风里夹杂的潮气,他没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所以也就不打算在葛孟平那儿再牵扯他,“我自己回去,不连累你。” “这样,”那人换了个姿势蹲,脚尖儿点着地,腰弓着往前,脸几乎凑到岐林鼻子上,“商量件事儿,”对方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 “叫我一声哥,我送你回去。” 岐林脚后跟儿蹲的有点麻,自己起来跺了跺脚,把刚才被扯掉的鞋子磕回脚上,自己开始往前走,临走朝着对方摇头,嘴里说着“不用。” 岐林沿着原路往下走,人他认出来了,上辈子跟他的交集不多,记得是臧南渡的表弟,高中的时候臧南渡算是他的半个监护人。 走廊里又重新恢复黑暗。 “栖哥,我来的时候葛孟平在下头叫了一伙儿人蹲在巷子口儿摸黑,不是对你吧?”楼梯口走上来一男生,跟看见臧栖山好心提醒一句。 学校里也都知道葛孟平跟臧栖山之前不对付,来的路上看见葛孟平摆的这么大的架势,自然就觉得是冲臧栖山来的。 臧栖山盯着自己的手掌,胳膊撑在窗户上,往下探了半个身子,嘴里念叨,“狗平要惹事儿。” “嘟——”偏这会儿兜里来了震动。 臧栖山看着手机上名字,单手扶着楼梯往下滑,“喂,哥。” “没回家?”对方声音没有调子,臧栖山也习惯了,下了楼梯的拐角没看见人,自己晃荡着往前追,“我追人呢,有事儿?” “女朋友,”对方有点儿笃定。 臧栖山耐着性子回,“忙着呢,晚饭不回去吃——” “我在楼下,接你回家。” “你今天抽的什么风,亲自来?”臧栖山到了楼下顺着惯性人往外甩了半圈儿,校服被下面的风吹鼓了一个大包。 “我找人,你等——” “嘟——” ——嘟—— “操,”臧栖山被对方挂了电话。 人还追丢了。 * 岐林知道葛孟平堵人的地方,所以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他自己顺了条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的小路,两边儿的灌木高,基本人扎下去谁都看不见。 耳朵里插了只耳机,嘴里哼着调子。 手上捏着中午那只草莓味儿的糖盒儿,只不过里头空了,就剩了个还在出声儿的糖盖儿。 开合的声音“啪啪”清脆。 《清歌》难唱是真的,岐林脑子里过着曲儿,脚步就慢了。 最后看着站在路中间的葛孟平停了脚。 “你可以啊,要不是兄弟通知,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脑子,白天那巴掌爽吗?”葛孟平手里拎着一条棍子,后头跟着几个低年级的学生。 岐林校服拉链儿系到最上头,自己摘了一只耳机,也跟着嘲笑,“爽,就是不过瘾。” 葛孟平彻底笑了。 气的。 “你那张脸我看着就恶心,”葛孟平没打算跟岐林聊多久,他只是单纯用暴、力发泄,但是一棍子挥下去,被防住了就很尴尬。 在他印象中,岐林身上这把骨头不用他碰都脆,所以他对现在被对方捏着棍子动不了的局面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岐林右手握着木棍中间,左手敲在葛孟平的手腕上。 大学毕业之后,岐林学过两年的格斗,才明白少年代对暴力的恐惧掩盖住了自己反抗的本能,再后来发现同样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儿,力气都差不多。 面对暴力,恐惧是大忌。 葛孟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多对一的江湖规矩,扭脸就喊,“你们几个死的啊?弄死他啊!” 岐林反手掐着葛孟平的脖子,他学的东西胜在轻巧,技巧性的动作能省他不少劲儿,他体格不算精壮,但至少是个男生。 岐林眼睛往下,看见葛孟平兜儿里的一把小刀。 十来公分,挺轻薄。 他用手捞上来,抽了刀身放在葛孟平脖子上,“你可以再激烈点儿。” 葛孟平觉得脖子上发凉,等回过神来直接不敢动,“岐林你敢动我!?” “你试试。”岐林毕竟是活过一次的人,所以不会对葛孟平这种略带孩子气的话有多少反应。 但是他看见没光亮的地方来了人,他稍稍把刀尖儿上换了个方向,对着自己的脖子,象征性动了动,然后松了手。 几个小孩儿看见当着陌生人的面儿觉得这事儿说不清,自己散了跑了。 就剩了葛孟平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等扭脸看见岐林的表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在这张脸上没了刚才跟自己对峙的跋扈,反而红着眼睛满脸委屈。 就剩了岐林捂着脖子蹲在地上。 “你阴我?”葛孟平脚软没劲儿,但是看见岐林脸上装着受害人,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等着巷口走进来那人,葛孟平皱了两眼眉头没看清,但是张嘴解释,“我没动他,他妈他自己——” 来人干脆。 “啊——”葛孟平手腕上踩了一只脚。 冰凉的鳄鱼皮,鞋尖正顶着他手腕的血管,路边的等到了时间准时炸了亮,葛孟平看见那张脸咽了口唾沫。 臧南渡的脸他认识,这个人是他爸每天指着鼻子都得说一遍的一号儿人。 葛家在y市沾的生意多,跟臧南渡多少有点儿牵扯,葛孟平探他爹的口风都能被臧南渡吓得半死。 这也是他时常忍着他弟臧栖山的大部分原因。 现在遇见真人,葛孟平结巴说不出话。 最后脸上因为气愤扭曲的五官像是没办法,组合成的笑脸自己都别扭的难受,口气活像见了鬼,笑得谄媚, “臧爷,” “咱们有话好说。” 第4章 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脖子上探了探,才问,“经常这样么,”他微微歪了歪头没管已经连滚带爬跑掉的葛孟平。 岐林被臧南渡抓着站起来,白皙的手指缝儿往外淌血。 颜色扎眼。 岐林没说话,大概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所以刚才自己手上的准头有点儿差,另外手劲儿没多少掌握,所以刀口在自己脖子上还挺像这么回事儿。 臧南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眼睛探在上面,“我车上有药,上来。” “哥,没事,”岐林肩膀上搭着自己书包,用校服在自己脖子上蹭了蹭,“不用麻烦,我坐公交回去,没伤到哪儿。” 岐林没想着假客气,这伤如果好的太快,明天的文章不好做。 所以他自己执意走了,临走回头给臧南渡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嘴里说着谢谢。 臧南渡看着人,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磨蹭的时候,臧栖山从路对面摸过来,“你来接我就找这种犄角旮旯?” “我围着学校绕了三圈儿,大哥。”臧栖山走到臧南渡跟前,自己拿了他身上的烟抽,“你看什么,这么入神?” “人你追到了?”臧南渡收回视线,伸手把臧栖山嘴上那根刚冒火星的烟从中间掐断,“抽烟不好。” “别学。” 臧栖山嘴里嚼着半根烟,盯着自己手心儿看,“没追着,跑了。” “你等会儿,”臧栖山往自己身上摸手机,等摸到了才想着自己没有岐林的电话,然后拨了个号儿,“杨子,三班大群你有么?我打听个人,回头电话发给我。” “看上哪个了,”臧南渡抬脚往前走,话说出来跟水一样没滋没味。 臧栖山不怎么想搭理臧南渡,直接摆手,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胸口的拉链开到最大,自己灌凉风, “别管。” 臧栖山脱了身上蓝条杠儿的校服,走了两步回头,“我骑重机来的,晚上自己回去,也就住到高考,别拿自己当监护人。” 臧栖山在国内就是个暂住,时间够了自然飞到国外找爹找妈。 漆黑的晚上,路灯下面亮着超级响的烟屁股。 还有两个大的夸张的透亮的大红灯。 * 岐林攥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自己走在已经黑透的灯光下面,脚上踩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数着数。 下了最后一班公交车,从学校到家的距离,需要走一千两百三十四步。 家里的小区老,早年搬来就一直没挪地方,再久以前,对面还有臧南渡家里的老人在住。 臧南渡还在对面住的时候,他总能踩着时间节点跟臧南渡在家门口遇见。 路上偶尔会拐个弯儿,去趟附近的铺子。 店就开在路边,他半个身子探进去的时候,听见外面哄哄鸣鸣,动静因为车速太快导致声音都变了型。 “哎呦,现在的年轻人,怕不是不要命了哦,开这么快,”门口坐着一个织毛衣的老太太,她脖子不利索,但是还是因为外面的动静执拗的歪头。 等顺便看见进店的岐林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秀气的,要买什么跟奶奶说哦。” “我随便看看,”岐林礼貌一笑,走了一圈儿挺利索就出来了,东西摆在柜台上等着结账。 一盒儿迷你绿皮塑料的口香糖,外加一包儿紫色的金漆香烟,一个火机。 “小孩在买烟哦,成年了吗,身份证给奶奶看一看的哦,”老太太大热天穿着一件碎花的半身百褶裙,起身的时候捏着桌面上四方放着的老花镜,眨眨眼,“刚好十八岁,这个烟要少抽的,知道吗,对嗓子不好的。” 岐林把一只手用校服把脖子上的伤口轻轻遮住,“我帮家里哥哥买的,我不抽的。” 老太太听了一直点头,叨念着“这样好、这样好”,自己摸摸索索找钱去了。 岐林回了家,没开灯。 回去手机就开始震消息。 一连几串儿的好友申请。 同一个人,同一个问题。 头像是台车。 两轮儿涂装夸张的摩托。 -活着呢? -叫声哥这么不乐意? -同意一下,等你半个小时,不然我报警。 -二十分钟。 -十分钟。 -五分钟。 -六十秒。 岐林看着点了通过,然后就扔在一边儿没管。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儿上,看着消息自己闪,他顺手放了歌儿。 《乌兹律》 梁戍星现在这个专辑里最冷的一首,但是岐林稀罕这个调子。 自己哼哼着,摸着脖子上那截儿划的有点儿深的口子。 随手在直播平台上注册了个号儿。 ruto悬媒,现在名不见经传,但是岐林知道仅仅一年之后它的火爆程度,早年在上面捞第一桶金的人借着先机后来顺风顺水。 现在这个时机正好。 岐林嘴上叼着一根烟,烟雾弥漫里把脖子上的刀口精心加工了一下。 然后衣服没脱,直接在客厅里睡了。 早上发现手机有两个未接。 他对其中一个,备注“臧南渡”。 他一身烟味儿从地上站起来,周身轻薄的烟缠着他的皮肤轻飘飘绕绕跟着他进了卫生间,嘴里嚼着糖,精心收拾。 这个澡他洗的走心,以至于第二天到了学校头发还没干。 “岐林...你脖子上的伤口看着好深啊,怎么弄的?”岐林前桌儿是个扎马尾的女生,她怕葛孟平,但是瞄到斜后方的座位上空着,就想找岐林聊聊天儿。 “葛孟平划的,”岐林实话实话说,不过口气跟“我早上喝了杯水”一样自然。 女生张大眼睛喊了一声天呐。 “他也太过分了,”女生叫的小声,“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但是看着岐林脖子上的红印子很吓人。 “沈月玲,你不是晕血么?” “嗯?”女生听见声音自己抬头,然后就愣愣的眨了眨眼。 这不是—— 四班臧栖山?! 她现在有点儿缺氧,臧栖山的颜她磕了很久,但是么这么近距离看过。 而且他还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连自己晕血这件事都知道! 嗯? 晕血? 没有啊? “不是,你搞错了——”女生还想着解释,但是对方没让她把话说完。 “借过,”臧栖山绕过沈月玲,“要个人。” 沈月玲就看着臧栖山把人往怀里揣。 然后她脑子里就开始飘弹幕。 臧栖山第一次公主抱给了男人。 她没搞懂。 岐林伸了胳膊把人挡住,“我——”他的拒绝没有对方的动作来得快。 葛孟平是第三个进来的,“我操,”他也不知道最近倒的什么霉,点背老是遇见臧家的人。 邪了门儿了,他在这个学校里谁都不怕,就是得绕着臧栖山走,看见这两个人的动作,他摸不清状况。 “大早上的这么利索,”葛孟平甩了书包往桌子上一垫,又不想明着怂,就搞了点儿动静,“岐林,这是交新朋友了了,恭喜。” “那你把我朋友的脖子糟的不轻,怎么算?”臧栖山口气在葛孟平听来不像开玩笑,他就尬笑了两声,“你话别乱说,好好一脖子我糟它干嘛。” “那可巧,你着好好的脖子,我想糟糟。”臧栖山没动手,但是葛孟平已经抬眼换了个眼神。 “臧栖山你想出他的头?”葛孟平慢慢站起来,“你们什么关系啊。” 葛孟平带着痞呛儿,“我看——” “啪一—” 葛孟平左脸在相同的位置又挨了一巴掌。 因为这次是臧栖山打得, 所以这次葛孟平没出声儿。 * 医务室里没老师,臧栖山把人往床上放,岐林乖乖坐着,眼睛在臧栖山身上转,嘴上说着,“不用。” 臧栖山自己在柜子里翻腾一会儿,“抹脖子涂什么?” “臧栖山,”没等岐林说话,门口儿有个老师敲门。 “你把门开开。” 岐林垫了脚要下床,臧栖山自己按着岐林往床上坐,“别管,涂这个成么?” 空气里攒着水,医务室里没开空调,岐林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出汗。 “把门开开,让校医过来。”岐林胳膊被臧栖山攥着,只能用嘴给他建议。 “我说了,” “别管。” 臧栖山撑着胳膊盯着岐林的脸,“你摘了眼镜儿什么样儿啊?” 他说着也做着。 岐林微微侧了个头,之后哐当一阵,门被踹开了。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一双皮鞋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老师叫我来,” “说你打人了。” 臧南渡进门的时候微微低着头,用手撑着门框,给后头跟着的老师道歉,不过生硬的很,“不好意思。”这几个字说出来,一排老师跟在后面一个劲儿说不用。 臧栖山一条胳膊已经搭在岐林身上,看见臧南渡也没停,但是被岐林按住了,“我说了,不用。” 几个老师看见岐林脖子上的伤口,都觉得这事儿严重了。 以前葛孟平说闹也就闹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说重了就是故意伤人,而且臧家的人也牵扯进来,还明显站队岐林,他们夹在中间就更难办。 “你跟着去老师了解情况,”臧南渡伸手把臧栖山那条胳膊拽下来,伸了一条腿揣在臧栖山校服的白裤腿上,嘴里轻说了声,“滚。” 臧栖山不甘心,自己插兜儿,临走还弯腰冲岐林交代,“等着我还你条脖子。” 等人都走了,岐林坐在床上没动。 外面还有想进来的学生,看见里面站着个西装高个儿,都是好奇往里看了一眼之后都没往里进。 “嫌吵?”臧南渡往里走了走,离床半米的天花板上挂着纯白色的纱帘,他手伸扯了,围了床小半圈儿,然后脱了西装外套,单膝跪在岐林面前,“离他远点儿。” 臧南渡说完看小孩儿歪着头,就又补了一句, “我说臧栖山,数狼的,” “吃肉。”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岐林,独有少年的单薄肩膀,混合着清淡香草的味道。 岐林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臧南渡在这种眼神下极少有的没了自控,带着一身烟味儿凑近,对着小孩儿咬耳朵,在空气里念了极轻的一声, “我也是。” 第5章 “多久了,”臧南渡看了一圈儿臧栖山从柜子里扒拉出来的药,最后坐在岐林旁边哪个也没碰,抬手碰的是岐林脖子上的皮肉。 发炎了,今天再看周围就有一圈儿红肿。 岐林知道臧南渡问的是葛孟平的事儿,也就实话实说,“两年。” 臧南渡没接话,就这么听着。 “以后这事儿能找臧栖山,”臧南渡收手回来,电话开始响,等看了眼名字没接,但是人已经站起来了,“葛孟平不敢动他。” “跟我走么?能请半天假,”臧南渡说完这话的时候顿了一下,穿衣服的手也跟着一停。 多事。 他现在的工作性质和生活状态其实对于放进去一个岐林来说,不合适。 臧栖山这个年纪无所谓,但是他不行。 “不用,下午还有体测,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就好,”岐林话讲出来,自己也往自己脖子上碰。 伤口的地方比刚才要更烫。 “我知道,”岐林头没抬,自己盯着脚尖儿在床沿上来回晃,“你说的我都知道。” 岐林突然抬了头,给臧南渡露了个笑。 这个笑里,缠杂着岐林一多半儿的真心。 臧南渡盯着笑脸,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块儿白手帕,往岐林手里塞。 “擦汗,”臧南渡没回头。 岐林低头把那张丝丝滑滑的料子缠在自己手指上,然后轻轻抬着胳膊。 对着自己的嘴,轻轻一碰。 夏风在自己身边兜兜转转直到把臧南渡留在这里的气味全部带走,岐林才仰着往床上趟。 最后轻不可闻的笑了两声。 等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旁边做着一个挺年轻的老师,“你醒了?” “您一直在这儿?”岐林眼睛还没聚焦,转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茫然,“该上课了。” “那先吃饭,”老师年纪不大,斜挂着件儿白衬衫,皮腰带规规矩矩扎在腰上,“等会儿上课。” 岐林坐起来,醒了会儿才说,“您不用这么麻烦,刚才叫醒我就好了。” “你别推辞,我也是被托着办事,饭还热着,这里是我从外面捎的两瓶儿药,我帮你涂上?” 岐林轻轻摇头,说了声谢谢。 挺客气把人请出去了,知道是臧南渡离开后特地留的老师。 然后看着把该吃该涂的都自己收拾了,然后拎着乖乖去洗漱。 刚出卫生室的门,就能听见迎面同学的指点。 好坏都有,但是岐林没所谓,自己进了教室找位置,但是上面自己的东西都没了,前桌儿的小姑娘满脸惋惜,“老师让你去趟教导室。” “林同学,”三班的班主任抱着教案进来上课的时候,指了指隔壁, “以后去四班上课,你的东西我找同学帮你搬过去了,等会儿上课直接过去。” 他被调班了。 三班群里因为这事儿就又开始变得热闹。 -四班是个什么神仙运气,校草扎堆儿啊。 -颜是真的能打。 -而且岐林貌似被臧栖山罩了,这班说动就动,这不明摆着了。 匿名-我看葛孟平这次拽不起来了,岐林现在贴上臧栖山,他怕是连冲他叫一嗓子都卡痰吧? 匿名-我就看他不爽,长得跟个女人一样,骚、着呢,估计自己偷偷来大姨妈。 -我们女生招你惹你了? -同意,楼上有病。 匿名-岐林脖子上那道吓人的口子听说就是葛孟平昨天放学堵人干的,讲道理,这算犯法了吧。 匿名-岐林平时那么老实,葛孟平也下的去手。 -操、你大爷,几个狗敢在群里叫,有本事这话当着我的脸说。 因为葛孟平的突然加入群聊,导致群里安静了不少。 岐林趴在新的课桌上看消息,现在因为葛孟平故意伤人这事儿学校闹得挺大,葛家压着消息摁着自家儿子的头给岐林赔不是,所以姓葛孟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岐林觉得自己现在能消停几天。 他书包里还有上次做了半本二的习题,他自己垫了胳膊歪着头又开始写写画画。 四班现在所有人都在一边儿打量岐林。 因为人人都知道他现在趴的位置的旁边是臧栖山。 臧栖山发混,跟三班葛孟平都是齐名儿的混账,有人说长得好看的其实命都不好,岐林现在是刚脱虎穴又入狼窝。 臧栖山现在去了老师办公室还没出来,等一会儿来了,看见岐林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人家。 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了,岐林在桌子上支棱着手机。 阳光平洒在岐林手背上,顺手点开一档综艺。 排的梁戍星的档期。 现在都知道演戏火,所以现在他着急转型,但是毕竟资历浅,很多娱乐公司不买账,他这次能顺着关系找到臧南渡,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梁戍星模样好这是公认的,因为磕颜所以粉丝数量还算勉强过得去,但是娱乐圈里更迭太快,好作品好演员还是有分量。 岐林曾经对梁戍星做过一次客观的评价。 长得好,嗓子好,演技不行。 这样的想转型能仰仗的除了自己的脸,就是剩下能疏通的关系。 所以他还算聪明,找人也准。 臧南渡虽然不明着蹚圈儿里的浑水,但是架不住想往高处走的人。 所以围在他身边圈儿里的人到不少。 “新同桌儿,够勤快,”臧栖山嘴里嚼着口香糖,扯了椅子往岐林边儿上坐,“看的什么?” “梁戍星?”臧栖山瞄了一眼,然后不怎么感兴趣,伸手抽了岐林胳膊底下的本子“你还看这个,题本儿借我抄抄。” 被抽了本子的岐林关了手机,扭脸问,“臧哥安排的?” “臧哥”两个字扎着臧栖山的耳朵,“你们怎么认识的?叫他就行?” “认识挺久了,”岐林看着窗户外面下面陆陆续续开始跑学生,“上体育课么?” 他认识臧南渡24年了,人就朝着自己眼睛里撞。 但是臧栖山不一样,记忆里臧栖山只在成渝混了半年高中,最后出国了。 而且对方也是这个夏天才接住到臧南渡家来的,对他上辈子的交情就更弱。 以至于岐林度臧栖山很陌生。 “体育课那玩意儿多无聊,我哥下午又得来抓我,烦,”臧栖山手里的本子没做两道题,自己在凳子上坐没坐相儿,看着岐林站起来,自己伸了条长腿搭在桌子对面,“跟我翘课,带你玩儿刺激的。” 岐林的手放在臧栖山的小腿上,没用多大力,就是轻轻一搭,“我得上课。” 臧栖山从岐林的脖子一直打量到他的手背。 上面有微微凸起的青筋和修长的手指。 就这个巴掌打过人。 臧栖山两腿一勾,把人夹在中间,“确定不去?” 岐林回的礼貌,“不去。” 臧栖山没放人,自己使劲儿把人往自己这儿兜了兜,“你跟我哥什么关系?” 臧栖山知道臧南渡,在他眼里臧南渡简直刻板严肃的要命,尤其是个人的私活儿最难走,中午臧南渡交代这些事儿的时候,他有点儿不敢信。 臧南渡最烦麻烦,也忌讳别人往自己地盘上插一脚。 但是在岐林在他那儿又是特殊。 “要迟到了,”岐林看着下面已经站好了队,没怎么有感情催他,“我时间不多了。” 臧栖山皱着眉头看人,最后撤了脚。 有时候他觉得岐林跟臧南渡在某个时刻还挺像。 岐林是最后一个到的,小跑了两步有点儿出汗。 代课的是之前的体育老师,冲着岐林招了招手,让他先去换衣服。 成渝中学是市重点,里面软硬件儿都是顶配,所以这所重点高中里不是有钱就是成绩好。 两边儿多少都得占一个。 岐林是后者。 他去换衣间换下成套的衣服,出来的时候赶上第一轮慢跑热身。 夏天的尾巴还在,几圈儿下来就有人开始遭不住。 岐林自己找了个凉快儿地坐着,伸手擦汗。 周围几个小姑娘人手一瓶儿水,堆在旁边看着岐林都一个个都不敢往前走。 几个打球的男生投着篮往这儿斜眼,“不至于吧,就他那小白脸样儿,那群女生图什么啊?” “三班来的到这儿还成了个稀罕,真有意思。” 抱着球的几个男生觉得没劲儿,其中有人拍着篮球叫板,“岐林,你来不来?在阴凉底下等着女生给送水,真有脸。” 岐林带着儿耳机不怎么搭理。 几个男生急了眼,“还带不理人的。” 里头几个脾气暴的扔了球。 力道大。 几个女生叫着躲。 岐林起了个身,接了,就站在原地,往框里扔。 很利索,篮球转着圈儿蹭着球网钻进去,刚才扔球的男生直了眼,嘴里酝酿着一嘴的讽刺没地儿放,最后操了一小声。 男生最烦长得好看还一身本事,以前没听说又岐林这号儿人,这个投篮准度的肌肉记忆无疑很可怕。 岐林至少玩儿球的时间不会短。 岐林自己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是拥有超过十年的经验 “靠,什么鬼,他那样儿的怎么搞?”四班男生最近看岐林都不怎么顺眼,但是特地被调到臧栖山的同桌儿,谁都不敢做的太明白。 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那就玩儿阴的呗。” “反正臧栖山又不上体育课。” 几个人刚商量完,后头臧栖山欠着出声儿, “你姥爷从今儿开始,天天上课。” 臧栖山过来,捏着讲话男生的肩膀,示意他传球。 几个人才脸色铁青尬笑,幸好前头那句臧栖山没听着。 臧栖山手里的球没捂热就瞧见坐在树底下的岐林,手痒过去。 岐林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就捻在页角上,不紧不慢翻着,臧栖山想伸手朝人肩膀上搭,看见一眨一眨的睫毛改了主意。 脑袋往岐林腿上一杵,占了放书的位置,眼睛往刚才的地方瞄, “我打听的,他们要搞你。” 臧栖山说着看见岐林兜里飘出来一截儿白帕子,就伸手往外拽,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跟我哥在医务室, 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了?” 第6章 几个男生在球场的话他听见了。 对这种男生所谓恶劣的玩笑,他觉得可笑。 恶意,廉价到没了底线。 所以岐林推开臧栖山换了个地方,找清静。 眼睛盯在屏幕上的梁戍星。 最近他盯梁戍星盯得比较紧,之前他一直忽略的东西,这辈子就开始更清楚。 “你在干嘛?” 岐林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声音跟身体一样柔软。 他侧了头,看见手上的细节,就顺着这条胳膊往上看。 夏天女生穿的少,偏偏勾芡热风,这风不知道从哪儿流窜一圈,到了岐林鼻子里就混合成了一股独特的清淡。 女生脸上笑着,对岐林手机上的内容很感兴趣,“男生也会逛购物网站啊?” 她的声音像是很好奇,“买什么呢?” 岐林刚到四班对她不熟,但多少也有模糊印象。 还记得上辈子她结婚那天,自己随了份子。 但凡学校,里头总要用脸比出个高低,所以他认得出来,四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叫季韩舒。 人跟名字一样文气,气质型的。 “随便看看,”岐林往后撤了一步,对方就借由台阶上的一个位置坐下。 成渝中学女生校服里有裙子,体育课上也能换上有安全裤的短裙。 所以等人坐下,两条白腿上轻飘飘的百褶裙也安安静静躺在上头。 一阵风带来的视觉享受,是很多男生都想窥探的秘密。 “有事么?”岐林态度平淡,对季韩舒略带亲昵的举动没有多少反应。 季韩舒还是冲他笑,“我是班委,你又是新来的同学,老师说让我多带带你,以后你学习上有不明白可以问我。” 岐林关了手机屏,抬头看她。 季韩舒歪头伸手把耳朵后面的碎发往后掖,“你喜欢唱歌儿?” 岐林估摸着自己刚才浏览的话筒跟samson电容麦被她瞧见了,也就大方承认,“有点儿。” “怎么,”岐林被搅了清静,眉头有点儿不受控要扭在一起。 “我也特别喜欢,放学的时候唱不唱歌儿?”季韩舒盯着岐林眼睛放光,眼睛往外冒灵气,“刚好放学几个同学都约着一块儿,校门口儿隔壁有家熟店,我们常去。” “哦还有,”季韩舒像是想到什么,“高一开学的晚会上,我有个节目,要不要一起合作?” 岐林没吱声。 趁这个空档,那边老师已经开始吹哨,“集合。” 岐林站起来,往校门口儿看了一眼,“下次。” 季韩舒在后面跟了两步,就站在原地看着岐林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岐林正巧路过看见之前臧南渡那辆suv,就停在学校门口儿。 跟车上的臧南渡对了一眼。 学生陆陆续续进了换衣间,尤其是男生热的一身汗,嘻嘻哈哈把自己衣服往橱子里塞,岐林轻轻绕过那一群人,他的衣服在对面,因为原本柜子按序号编好,他的刚好排在底下一层,他坐在中间的公共椅子上,弯腰开门,就听见外面男生嘻嘻哈哈推搡往这边儿拱。 “哟,岐林,你这屁股上怎么了?” “这颜色可以啊,来大姨妈就别吃冰了。” 岐林抬头,瞄见还是刚才篮球抬杠的那群人,他朝后面镜子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伙儿人的把戏。 他运动短裤上沾了红。 闻着像是油漆。 男生像是没了节制,一个个靠在门口儿看热闹,因为声音实在太大,对面房间换完衣服的女生走到门口儿听见动静儿都开始往里看,“你们搞什么?” 其中一个人嘴欠,“这儿的岐林可能想问问你们,来大姨妈什么感觉啊哈哈哈——” “要不你们也进来瞧瞧?” 岐林刚才蹲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柜子被人动过,直到看见里面猩红的油漆。 一件都没法儿穿。 几个男生探了头往外,发现刚才聚集在门口儿的女生都没了动静,纯好奇往外看,“我说真的,要不进来看看?” “可以。” 一道突兀的男声过后,侧身进来一个人。 身高上的碾压让门口儿的男生往后退,“你谁啊?” 看来人继续往前走,他又问了一句,“不是,你谁啊?”男生退了两步,看出来不对。 西装里头的平实肌肉纹理他一个男的看着都羡慕。 出于忌惮又不想在外头女生面前太丢面子,他撞着胆子往前顶了一步,“我告诉你,现在法制社会,你这样儿的我见多了,我们老师就在外面,你要是再往前——” 他自己絮絮叨叨一堆,对方压根儿就没往这儿留眼色。 径直往岐林那儿去。 “臧栖山不在?”臧南渡站在岐林跟前,低头看了一圈儿。 “站起来,”臧南渡对着岐林开口,自己脱了身上的外套微微弯腰在岐林纯白松垮的体恤上套了一层。 臧南渡把自己衬衫的袖子往上拽了拽,回头问,“你让我进来看这个?” 男生摸不准臧南渡脾气,口气比刚才弱了点儿,“看看怎么了,岐林长得就像女生,来这个也...也不奇怪吧?” 臧南渡伸手揽着岐林的肩膀,人凑得近,“我的车,认识么?” “嗯,”岐林点头,他用手扯着衣服两边的袖子,微微抬着头。 “这是钥匙,”臧南渡说完在抽出他的掌心,把车钥匙往岐林手里塞,“车上等我。” “哥,”岐林张了张嘴,就被臧南渡打断,回应他的是一句温柔,“乖。” 臧南渡伸手在岐林头上揉了一把。 刚运动完,小孩儿头上有点儿湿。 “车上空调关了,消汗,”臧南渡说完推着岐林的肩膀往外送。 等岐林走了,臧南渡转了个身,又对着刚才讲话的男生说, “按你的逻辑,你算男人,” “身上出点儿血,也正常。” 声音最后沉的吓人, “我这么理解,也对吧?” * 岐林上车等着,刚才对着臧南渡,脸上的怯懦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压抑不住的笑,他后来开始对着手机屏练习表情。 身上都是对方的味道,岐林身后的油漆没干,上车有点儿不方便,他就自己撑着在副驾驶扯了那条刺鼻潮湿的平角内、裤。 然后把臧南渡的西装外套盖在上面,然后自己开始酝酿情绪。 因为现在十分非常特别想笑。 他连衣柜的门都不用开,就知道里头有漆。 味道大,他原本想走,但是瞥见臧南渡,自己改了主意。 等脸上微微有点儿僵,他勾着自己领口儿消汗,然后半条胳膊撑在车窗上,眼睛看着操场的方向,等了十分钟,臧南渡才从里面出来。 臧南渡开了车门,看见小孩儿低着头,不说话,抱着外套乖乖坐着,自己就上了驾驶位,“我送你回去。” “能去你家么?”岐林抬着头,伸手扯着臧南渡的一条袖子,“我家里没人。” 臧南渡这件事儿也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岐林家庭特殊,家里人天性浪漫,还是重组家庭,两人相识的也浪漫,感情来的火热,因为男方因为工作需要,满世界跑,岐林妈妈就一直陪着,夫妻感情好,但是唯独扔了小孩儿跟自己奶奶在家。 如果没记错,老人去世有几个年头了。 两人后来没再要孩子。 所以,臧南渡自己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就能看见岐林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小学。 所以对他的印象都是背着书包很乖一小孩儿。 乖就应该被欺负。 这原本就不对。 “里头难受么,”臧南渡上车没动,转了个身,“抬起来。” 岐林一愣,“嗯?” “腿,”臧南渡侧着身把岐林的身子也偏了一截儿。 岐林被臧南渡扯着腿往前靠,他下意识往回收,“不用。” “漆不好掉,”臧南渡按着岐林一只手,“我看看。” 岐林身上就套了条内裤。 三角的。 所以自己没动,头抬的更低,最后连声音都不敢出。 车里都忘了空调这事儿,上来两次都没人记得,导致现在车里的空气比外头还厉害,闷热潮湿。 岐林身上冒了汗,两条腿蹭着膝盖打滑儿,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扯着轻轻往上抬。 他呼吸开始不规律。 一直往下蹿火儿,岐林往自己脸上搁了条胳膊。 眼皮上都发烫。 羞耻。 “自己擦,”臧南渡用手指探了探,“上色浅,好弄。” 触感同样热烈。 “我自己弄,”岐林的嗓子没这么哑过。 因为涂料在的地方靠里,岐林的动作就比较大,臧南渡把车发动,眼睛尽量不往边儿上看。 眼角时不时闯进来的泛红的膝盖,臧南渡头一次在车里没忍住抽了烟。 这次他没问,搭着一条胳膊往外,等到了家,都没往岐林那看。 躁。 “房间你熟悉,自己收拾了,”臧南渡进门背着岐林自己去了阳台,“洗完自己上床睡觉。” 岐林点头,进了浴室。 他在臧南渡的车上已经把自己身上多的涂料擦的差不多,那块儿的皮肤被他搓红了,泡在热水里还有点疼,他在水里晃荡一会儿,仰着脸吐水里的泡泡。 岐林在车上的时候偷偷观察过。 臧南渡耳朵红了。 岐林洗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动静儿,就靠着门听了一会儿。 “臧哥,别怪我没打招呼就来了,主要是最近你忙,我怕打扰你就来碰碰运气。” 听声音是梁戍星。 岐林嘴角勾着,自己从浴池里站起来,撑了一条腿在瓷砖沿儿上。 用手指狠狠在大腿根儿抓了几下。 上面立马显出来一串儿红印。 然后他扯了浴巾,没怎么系紧,松垮一搭, 侧着身子,扒着浴室的门探着头露了半张脸,眼神无辜, “哥,现在能睡了么?” 第7章 梁戍星的笑就干在脸上,表情管理明显失控。 “臧哥这不方便啊,”梁戍星摸着脖子抽了几口气,笑得惨淡,“我也没事儿,你先忙。”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自己伸手扯了外套坐下了,看着客气,但是骨子里倔强,也冲岐林招手。 他不觉得这是巧合,他之前调查过臧南渡身边的人际关系,因为臧南渡个人原因,他私下的关系远比他本人看起来单纯,但是统统没听说过岐林这号儿人。 梁戍星眼睛在岐林身上来回扫,自己端了杯水,冲坐在沙发上的臧南渡笑的温和,“这个小弟弟是?” 梁戍星摸不清对方的年纪,之前模糊听说还在上高中,看脸确实嫩,梁戍星自己十九岁进圈儿,混了几年现在也二十四了,这个年纪在娱乐圈还能在呆几年,虽然平时他注重保养,但是比起现在一脸还都是胶原蛋白的高中生,他占不了多少便宜。 “你好。”岐林乖乖冲梁戍星点了点头,然后自己赤着脚往楼上走。 “邻居。”臧南渡眼睛也在岐林身上打量,然后自己撑着沙发坐起来,走到岐林边儿上,兜着小孩儿的膝盖,嘴上说了句凉,就横着把人抱起来,往沙发上搁。 岐林就像是个兔子,窝在臧南渡的怀里一动不动。 梁戍星连水都喝不下去,觉得臧南渡实在是跟外界传言的有点儿区别。 臧南渡生人不近,脾气阴晴不定,在外面少有给人脸面,所以梁戍星才攻略的步步小心,现在臧南渡看着无微不至,还凡事事必躬亲,看着实在是别扭。 梁戍星又不好再问,只能低头把水喝了。 然后一口到了嘴里的水,都差点儿没咽下去,他以为那个沉默又阴郁的男人开始背对着他,蹲在帮着岐林换鞋。 岐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上面包裹一双热手。 “具体你想问什么?”臧南渡没转头,但话是对着梁戍星说的。 “啊,我就是...其实我就是跟您解释一下,之前我不知道见面还有另一层公司的意思,所以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梁戍星把杯子放下,才控制住现在自己的声音,“上次算是对公,所以这次我谁也没说,自己来找你的。” 梁戍星故意话说的不清楚,主要还是估顾忌这里还有一个圈儿外人。 岐林虽然是个学生,但是梁戍星也不怎么想露什么把柄。 岐林被臧南渡换完鞋,自己领子又被对方勾着里侧往里顺着提,“要有学生的样子,规矩,楼上拐角第三间,先写作业。” 岐林听着点头,临走还特地冲着梁戍星甜笑,嘴里也叫了一声,“梁哥。” 然后自己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往楼上走。 梁戍星看着人往楼上走,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岐林那个笑。 他为人敏感,总觉得岐林笑里多了点儿东西。 “电话,”臧南渡等听见楼上关门的声音,自己开始摸烟,“你来找我这事儿,沈方舟知道么?” “对公知道,对私不知道,”梁戍星伸手朝臧南渡做了个邀请,“介不介意给我一根?” 臧南渡头轻轻点了一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谈私事。”话里的意思都是赶人,臧南渡捏着烟,两条胳膊往后边搭,“我也说了,你演戏不行。” 梁戍星眼里暗了一下,然后着急说,“我可以学,而且谁不是从零开始?” “你想用《无边之界》练手,不合适,”臧南渡扭头,“今天我心情好,提醒你一句,最好别跟沈方舟的意思偏的太远,你自己远没有这个本事。” 臧南渡两句话,就堵上梁戍星的嘴。 他一句话都没猜错。 辰星娱乐是背后是沈方舟,梁戍星能有今天这个本事都是沈方舟一手栽培。 梁戍星最开始以歌星名义出道,帮着辰星娱乐赚了不少钱。 但是对于梁戍星想跨界当个演员这事儿,沈方舟就是不给明路。 手里捏着的资源一大把,沈方舟也不往梁戍星这边松油水。 而且就算有影视资源,大多火热的ip也到不了他这儿。 大部分影视相关的编曲都能望这儿送,唯独角色不行。 于是梁戍星开始坐不住了。 他知道现在圈儿里做什么赚钱,也知道沈方舟有这种头脑,所以才会不满。 现在臧南渡话里的意思是他都知道,并且让梁戍星放弃从他这里打主意的想法。 臧南渡做投资,领域广,什么都干,在影视上现在刚放开手脚,所以很多人都盯着,趁机拉拢下脚拌儿的人也多,所以基本上所有跟臧南渡打交道的人都了解他的个性。 话少人狠。 梁戍星自己来碰运气花了大决心,也就有更多的不甘心。 “臧哥,”梁戍星深吸了一口气,没再执着于刚才的事儿,他跟着把自己手里那根烟抽完,“不是你说的,私下的时间,不谈公事,”他一改刚才的口气,身段儿都开始变得轻巧,“我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自己在圈子里混久了,多少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所以,这次来就是想约你吃个饭,”梁戍星穿的休闲,来的时候就戴了帽子口罩,看着还是有邻家男孩儿的影子,脸上绽开笑的时候,臧南渡抬眼看了一眼。 “我这儿走不通,”臧南渡话还是直接了当,自己扯了领子,往沙发上歪,疏疏懒懒,“时间不早了。” 他说话不说后半句,也知道跟梁戍星交代到这儿就刚好。 人比他想的要聪明。 梁戍星自己收拾了开始往外头走,“那成,以后有机会合作,您说的事儿我也会考虑。” “那就先谢谢您了。” 梁戍星自己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被臧南渡这么直白青红一阵臊,他自己还能笑的出来,“那以后——” “没有以后。”臧南渡把话说死。 梁戍星没在现在的口舌上占上风,自己了门。 然后就给助理打了电话, “帮我查一下,” “岐林什么来头。” * 岐林在楼上撑在床上晾脚丫。 眼睛往四周打量,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大之外,书也放得多。 整面墙上三分之二基本上都被填满,而且书的种类也出奇的一致,大致都是表演相关的专业书。 岐林现在刚高三,岐林手里光是辅导资料就好几本,但是重生后自己空闲都打发了,导致没了消遣,手里发空的岐林就自己伸手够了最近的一本。 等门口儿的臧南渡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岐林手里捏着已经翻了几页的《演员的张力》。 “对这个有兴趣么?”臧南渡伸手在书的扉页上比划,“这本比较枯燥。” 岐林低头看,“还好。” 臧南渡看见岐林看到“哭”的表演艺术,今天头一次有兴致,凑近了问小孩儿,“如果给你六十秒,能哭么?” 岐林收了肩,两边儿的领口往下滑,咬着字笑着凑近,两条胳膊往臧南渡身上一搭, “只要你现在推开我,” “五秒足够。” 第8章 岐林眼睛里开始往外汩汩冒水,几乎是连着不断的往下淌。 活像个坏了的水龙头。 岐林的胳膊还是安安静静的搭在臧南渡肩膀上,他流眼泪这个过程是跟着刚才他说的话一起下来的。 臧南渡顺势把岐林的胳膊跟人一起往床上塞。 然后才问他,“怎么办到的?” 在臧南渡生涯里,只见过两个人有这么快的情绪转换。 所以对岐林稍微有点儿在意。 “书里说,情绪需要被人物的选择带动。”岐林找了这句话做掩饰,“人物行动在我脑子里。” “我想的,我想着你推我来着,”岐林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眼泪就刹住了,拧紧了水龙头之后,还会冲着臧南渡笑,“我就一想,然后情绪就到了。” 臧南渡盯着岐林瞧,他情绪的收放都很自然,虽然还带着一点儿情绪转换的空白,但是非演员能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 另外,岐林长得好,这一点就已经秒杀绝大部分普通人。 臧南渡伸手在他眼睛上抹了剩下的眼泪,“一会儿睡觉。” “明天我送你,”他说完自己就出去了。 岐林捏着身上一层薄薄的毛毯,看着臧南渡关门。 然后才轻轻呼了口气出来。 他以前没这么接触过臧南渡,总是因为忌惮,就选择远远看着,刚才的动作他没练习过,但是他做的自然。 还有点儿上瘾。 但是岐林把他的乖张用书里的东西解释的冠冕堂皇,所以坐在臧南渡车里就不觉得尴尬。 反而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碰见带着口罩的梁戍星。 现在梁戍星应该还在赶通告,在这儿能抽出空儿来,就知道他对臧南渡这边儿抓的有多紧。 梁戍星身上套着简单一件儿不起眼的白体恤,一身清爽跟着上了车。 “今天上午有时间,就出来走走,”梁戍星一开始想去副驾驶,等自己开了门才发现上头已经坐了一个。 脸上又是一尬,才上了后面的位置。 里面也已经坐了个臧栖山。 臧栖山平常不爱坐他哥的车,但是今天不一样。 “哥,今天热闹啊,一个两个的都往你这车上挤,”臧栖山一个人坐了两个人的空,朝着前头叫唤,伸手往臧南渡肩膀上搭,“说好了让弟弟给我补习,成不成啊?” 然后又从后面拉开岐林的书包,把自己书本都往里倒,“我哥说了,以后这上头的东西,就麻烦你多帮我指导指导。” 岐林没动,臧南渡回头,看了臧栖山一眼,对方立马闭嘴。 臧南渡没继续搭理臧栖山这茬儿,开车先去了成渝中学。 “你最近不是上了个《一唱到底》,”臧栖山扭头问梁戍星,“班儿上好几个小姑娘甭管上课下课,都猫着看。” “最近主要在忙这个,想着拿个名次,”梁戍星谈到唱歌儿,话就多了,自己说了三四句,就被臧栖山抢去了,“我看够呛。” 天儿就这么被聊死了,后半程都一阵寂静。 等岐林从车上下来,朝着臧南渡道谢。 臧南渡朝他点头,下车的时候给臧栖山使了个眼色,然后开车走了。 臧栖山下车没走两步就开始勾搭岐林的肩膀,“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个毛病。” 岐林自己捏着书包往前走,嘴里回着,“你说。” “你盯我哥那眼神。” “怎么,”岐林没回头,径直往前走。 臧栖山走在岐林身后,瞧着前头的人走远了,又绕到前头自己嘟囔, “直。” 岐林个头差点儿,他说话的时候就得微微低着头,在外人看来就是点头哈腰在这儿讨话说。 能让臧栖山弯腰讨话的,岐林是第一个。 岐林刚到门口儿,就看见几个男生站在四班门口儿才扭过来脸,想必刚才的也都瞧见了,身子紧紧靠着墙站,等看见走廊劲头岐林朝这拐,一个个贴墙蹭着屁股往前凑。 岐林认出来是昨天的一伙儿人,也就看他们想干什么。 “林哥,”对方一口一个林哥叫得欢,“那啥,昨天臧爷教训我们了,这不你来了,我们朝你认个错,让我们把裤子换回来成不成?” “我点头?”岐林说着话,脚上没停,拐弯儿进了教室,几个人没办法也得跟进去,屁股后面红灿灿的一片也跟着乱晃。 昨天臧南渡叮嘱,这条裤子得一直穿到见了岐林的面儿为止,而且得岐林同意换,才换的下来。 所以哥儿几个起了个大早,捂着裤子等着岐林露头。 他们觉得这不是个事儿,岐林以前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被葛孟平欺负了两年也就是最近才听说人有点儿生气,他们不过就是开了几个玩笑,估计也没多大事儿。 主要受昨天臧南渡影响,那人的话不敢不听,也就只能等着岐林一句原谅。 所以拉下脸讨个抱歉,但就这个坎儿他们觉得也能过。 也就跟着岐林进去,一个个拉着凳子往他旁边靠。 “怎么样,你来了我们几个就能去换了哈?” 岐林自己收拾了本子,往桌面儿上摊,瞧了他们一眼, 非常轻的说了一句, “不能。” 然后眼睛斜瞄在对方捂着的大片滋红上,扔了一句, “一个月。” “我要你们穿一个月。” 第9章 新学期刚开始,岐林手里的东西不够做,看见被臧栖山塞了一书包的本子,自己也就闲的无聊在上面多写写。 另外一本就是从臧南渡那儿讨来的一本关于表演的书。 看得频率更高。 他以前没接触过表演,所以就多看了一会儿。 基本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这本书,臧栖山在他旁边趴了一会儿,就自己摸出去找乐子。 岐林又自己一个人在座位上呆,现在教室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又多了一个。 “真拽,瞧见没,攀上臧家估计连自己是谁都乐忘了,”那人抬了一个脑袋,斜晃在自己座位上,撑着自己的脑袋朝前头抱怨,“没听说昨天把张猛那群人裤子都滋红了,真有本事。” “但是是张猛先惹得他呀?”旁边还杵着一个小声提醒。 “张猛也算活该,但是怎么着季韩舒就瞧着他那样儿的好?” 现在旁边的人听明白了。 感情徐申飞是吃醋了。 他追了季韩舒这么久,连点儿火花都没有。 他一直以为季韩舒眼界高,最后不成想看上了岐林。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也对。 岐林托着腮,看着书自然就没在意。 他看书看了一半儿,等再抬头看见黑板上高考倒计时的时候,突然就停了。 或许,这辈子,得有点儿不一样。 这一天顺风顺水,等到了自己家门口儿,就看见之前预定的设备到了。 他开了点电脑,去各种视频网站去找梁戍星的翻唱,基本都是《清歌》,因为有梁戍星的热度在,质量好点儿的视频,也都有七八十万的播放量。 自己磨嗓子的功夫,手机上亮了一串儿陌生号。 “是我,季韩舒。” 声音甜甜糯糯,“上次我提的建议你考虑的怎么样啊?” 岐林眼睛盯着屏幕,手里捏着火机,卡吧卡吧闹动静儿。 “嗯,可以。” 然后岐林从桌子上摸了一根烟,“什么曲子。” “你同意了?”对面貌似有点儿不敢相信,特地又确定了一遍,“就是迎新节目那事儿。” “嗯,我知道。”岐林按了免提,自己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身子,弯着身子给烟上找火,“你说。” 那边的季韩舒总觉得岐林的口气带着生疏,转头一想自己的确跟他也不熟,也就不在意,“那明天下午放学你留一会儿,排个节目。” “可以,”岐林手上玩儿火机问了一嘴,“你想唱什么歌儿。” “就《清歌》吧,要是你有什么—” “可以,”岐林最后叩上火机盖儿问她,“还有事么?” “刚才我听见你那边什么东西在响,是不是什么东西没放好?”季韩舒听见那边啪啪响,觉得像打火机,又觉得岐林干干净净没可能抽烟,折中了一下问出来。 “瓜子,五香味儿的。”岐林胡诌。 “我就说,”季韩舒笑了笑,想再聊又拿捏身为女生的身段,觉得岐林热情不高,自己也就笑着说了再见。 岐林身上都是烟味儿,一天懒得动,就直接再收拾直接去了酒吧。 他还有份儿零工。 虽然臧南渡说过不让他去,但是岐林知道今天他会去。 梁戍星最近追的紧,他其实用不着说明白,臧南渡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岐林记得上辈子因为《无边之界》里头挑大梁的演员定角最后敲的梁戍星,所以后来两人才逐渐有了往来。 现在掐着时间算,虽然时间没到,但是梁戍星中间没少打点。 等一头扎进去,身上的烟味儿也就变得模棱两可了。 他是周末的班,一周两次,晚上八点到凌晨三点。 对他来说倒也能接受。 酒吧气氛很好,上面的驻唱歌手被灯光包着,嗓音独特,就是还是唱得梁戍星的歌儿。 主管看见冲他招手,“拿着这些茶号儿,等着一会儿有人叫就端进去。” “还有,把帽子戴低点儿,”主管看着怎么遮都别扭的脸,最后无奈,“自己注点儿意。” 岐林盯着手里别扭的茶色,看着跟酒吧格格不入的茶料,虽然奇怪也没多问,嘴上答应,等着叫牌。 里头有间屋子他眼睛一直盯着,算是臧南渡的包间儿。 他手里拿着这个屋的号儿没等多久,自己就端酒茶去了。 一圈儿坐了三个人。 臧南渡在中间,还是一身西装,但是人坐的不怎么周正,外套搭在进门的架子上,现在身上就穿了件淡色条纹的衬衫,岐林上辈子跟臧南渡的工作接触的不多,所以除了里面的梁戍星之外的两个,他都算陌生。 他头抬得低,所以进去也没招惹注意,等他进去搁茶的时候,就听见几个人在闲聊。 “上次没尽兴,这次我也作为晚辈,就是想跟您多学习,之前我还听王助理说,您是北城中戏毕业的,”梁戍星给旁边的助理使眼色,“王哥,这事儿臧哥低调,你该早告诉我。” “是是是,小星说得对,是我疏忽,”王助理自己端着酒杯灌了两口,“这么算起来,该是小星的师哥。” 臧南渡听见这话有了反应,端着茶杯,眼神往梁戍星身上飘,“你学过表演?” 梁戍星笑笑,“学过,之后误打误撞,用嗓子进的圈儿,现在想回老本行都生疏了。” “我觉得小星其实挺好,要不是沈方——” “王哥,”梁戍星喊住他,笑了一声,“我把自己的视频给葛老看了。” “我知道,”臧南渡含了口茶,润着嗓子咽下去,“你门路倒多。” 这句话算不上夸奖,但是也从侧面证明了梁戍星确实有本事。 葛老算是圈了金牌导演,他点了名儿,又是臧南渡恩师,所以这面今天得见。 岐林听了一会儿,准备出去换茶,手刚放到把手上,门就外面开了,那人进来也快,还在笑着说话,“来晚了,没人怪——” 岐林刚好夹在两句话中间,进退都不合适,就被来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那人声音很好听,身上带着股特有的香气,岐林腰上一热,没来的及往后仰,就被对方兜着往前,帽子被他用手肘磕掉了。 岐林抬了头,说了句没关系。 话没说完,自己就被人拉着胳膊往后扯, 然后贴上另一个身体。 眼上一黑,一双大手盖在自己眼皮上,然后自己被后面那人翻了个面儿,自己就扣在对方身上,就觉得臧南渡一手扣着自己的脑袋,调子泛冷对着来人讲, “这个,我家的。” 第10章 “看着挺乖,”沈方舟进门,也把外套往门口儿钩子上挂,他没看清刚才的小孩儿长什么样儿,就被臧南渡伸手扣上帽子,然后拉到他自己身边坐了。 剩下屋里就是他旗下的艺人梁戍星。 梁戍星的表情并不好,调控了半天才挤出来一个笑,“沈先生。” 他旁边的王助理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这么热闹,要不是臧爷想着招呼我一声,可就错过了,”沈方舟轻呼一口气,坐在一边儿的沙发上,看着旁边坐着的小酒侍,笑着招呼,“倒杯。” 他没给梁戍星眼神。 梁戍星听见沈先生要酒,先抬头看了一眼臧南渡。 整间屋子里唯独没酒。 倒是各式花样的茶水摆了不少,沈方舟自己运营的公司不少,大部分的股份都在娱乐公司,所以在圈儿里是了不得的人物之一。 梁戍星背着自己的主子跟臧南渡私交,这本质上就不是一件儿能轻描淡写的事。 加上沈方舟又是臧南渡自己叫来的,那就相当于自己在这儿没有一点儿位置。 两个大佬中间,梁戍星算个屁。 岐林偷偷打量过沈方舟,跟臧南渡相比差别很大。 沈方舟文气内敛,脸部线条也更柔和,这张脸直接出道岐林自觉没问题,尤其是一双眼弯弯笑起来,禁不住让人亲近。 年纪估计跟臧南渡差不多大,套了件淡纯色衬衫,袖子两边卷起来,到更像是个文人形象。 只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过有亲和力,跟臧南渡站在一起的冲击对比就更明显。 岐林听着他说要酒,自己还有身为酒侍的自觉,所以抬了屁股就要工作,但是被身后的臧南渡兜着腰按下,然后他绕过岐林,坐在中间,伸手帮着沈方舟倒茶,说了句,“沈先生,你知道我的规矩。” 沈方舟两手撑在膝盖上,像是不怎么相信,“头一次。” 然后他就朝臧南渡身后看,“以前没察觉,你是个弟控。” 他听说臧南渡家来了个亲戚家的表弟,没想到臧南渡居然护的这么紧。 “小星想交个朋友,”臧南渡直接换了个话题,再亲密的话被臧南渡一张嘴喊出来,也没了半分温度,‘小星’更像是一种讽刺,臧南渡翘着条腿,又叫了个酒侍进来,新进来的人还是一脸懵,看见跟自己穿着一样衣服的人乖乖坐在客人旁边,心里骂道。 又折了一个。 酒吧里但凡好看一点儿的,再多加几项服务,多的都是不止一倍的钱。 “hoito,”臧南渡点了杯热饮,等他侧头,看见的就是岐林泛白的指尖,小孩儿清瘦,酒侍一身的行头都堪堪撑起来,臧南渡又改了口,“加糖。” 对面沈方舟低头喝茶的时候,眼神往上抬。 这次他没说话,只是盯着身后的小孩儿多看了一会。 等新来的酒侍出去,屋里的气氛就变得很怪。 “你出来玩儿,叫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沈方舟歪在沙发上,又对着王助理讲,“小星现在赶《一唱到底》的通告,外加身上还挂着其他真人秀综艺,你就带着他到处玩儿?” 《一唱到底》算是套路节目,好在里面同期咖位都很能打,流量够,梁戍星只要上去露个脸都能捞上一笔通用流量,面儿上的事实是这样,但是但是沈方舟不只这么看,就算是套路节目,也是三线开外想要都得不到的机会。 他看的是梁戍星的耐性,在圈里混最重要的本事倒是其次,会不会经营跟做人通常在他这儿都得往前摆。 所以梁戍星私下来找臧南渡这件事放在沈方舟这儿就是越界。 沈方舟是商人,货除非从里烂到外,否则他不会扔。 “沈先生,我...我的不是,我下次注意,也都怪我,要拉着他出来放松,忘了他现在挺累的,等我回去...”王助理现在说话有点儿语无伦次,捏着酒杯的手来回在嘴边儿晃,就是不往下喝。 “你也挺累,休息几天,”沈方舟直接撂了话,“人事手续给易亭交班一下,你歇歇。” 就算岐林也明白什么意思。 老王待不下去。 王助理最后一口酒没咽下去,蔫蔫的就走了。 岐林想抬头看看,脑袋上就压了一只手,臧南渡低头过来,“先坐会儿,别出声。” “别护这么紧,我又不吃人,”沈方舟等着门被关上,才继续往臧南渡身后看,“介绍介绍。” 臧南渡抬眼往沈方舟杯子上轻轻撞了一下。 沈方舟明白,也不继续问。 他跟臧南渡算是生意朋友,私下关系不明亮,但至少台面儿上过得去。 臧南渡碰一下的意思就是不让问。 沈方舟自然不去碰臧南渡的底线,同时也就更好奇,什么样儿亲戚得用他这么护着。 “张哥他...”梁戍星终于张了嘴,但是头低着,是个认错的态度,“他...” “他跟小王一起走,”沈方舟撑了条膝盖,“跟着你的人我会再选,要不就找山易亭临时带着你,他干了半辈子这活儿,该做交办的都不会有疏漏。” 听见这个名字,梁戍星“嗯”了一声,也就不说话了。 现在助理跟经纪人基本都被沈方舟卸了胳膊,他想怎么着都不成,看起来沈方舟现在不想动他,给了次机会。 意在让自己听话。 岐林手上捧着一杯泛着奶昔的粉色饮料,轻轻嘬了一口。 梁戍星算是栽了,想爬墙探路,被自己老板直接摁头把墙掀翻了。 至少沈方舟本人没有那张脸来的温柔。 “不过话说回来,臧爷就没想自己试试戏?”沈方舟转了一圈儿杯子,“葛老倒是老给我打电话,说当年出了你这个天才,愣是一部戏都没接,暴殄天物。” “不试,不演,”臧南渡话硬,硬的让人没法儿接。 沈方舟像是习惯了,也就随他去。 “学校里一直在传之前有位师哥...”自知躲过一劫的梁戍星接了话,“评价很高...” 北城中戏出过不少现在咖位爆炸的艺人,如日中天的人也不少,但是他们嘴里都有位前辈,梁戍星毕业那年还能知道个大概,平常工作接触多了,也就知道的详细了点儿。 北城中戏只出过一个天才。 最后却默默沉寂,在影视圈里没掀起任何水花。 最后,名字都被传淡了。 以至于梁戍星现在都记不清名字。 “人我送到这儿,”臧南渡不想多听,撑着手站起来,顺便手搭在岐林的肩膀上,“我送他回去,你们继续。” 岐林跟在臧南渡身后,出了门,之前的主管闷在胸口的一口气才慢慢舒缓,“对不起,对不起,他还是这个孩子,您就别——” “我是他哥,”臧南渡说了一句,主管就不说话了。 岐林自己去了里头换衣服,臧南渡就在边儿上抽烟,“以后别来。” “为什么?”岐林没转身,就当着臧南渡的面儿开始解扣子,他的反问里同样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一句纯粹的疑问。 “这里脏,”臧南渡余光撇在岐林身上,咬了一下烟头,“你太干净。” “不合适。” 岐林套上轻薄的一层t恤,腿上就是个紧口儿的运动裤,等换完了就跟在臧南渡身边,他微微凑近,额前的碎发遮了半只眼。 歧林伸手,劫了对方嘴里的烟,带着真诚歪头问, “有你在,” “怎么会脏呢?” 第11章 歧林一直被臧南渡送到家门口儿,“以后这种地方,少来,”臧南渡揉了小孩儿脑袋,带着人出去。 临到门口儿,臧南渡拿抽烟的手,第一次在岐林的脸颊上一戳。 * 岐林一觉到了中午。 昨天被臧南渡送到家门口儿的时候就凌晨两点多,现在有点儿倒时间。 “林同学,”季韩舒的电话从一点开始响,岐林才吃了早饭,“你说。” “今天周末,想找你编节目,”季韩舒情绪很好,声音都甜到发颤,“就想问你,有没有时间。” “可以,”岐林说着话的已经开始朝外走,“你说教室号儿就成。” 路上跟季韩舒打商量,到学校的时候,很快就摸进教室。 教室是间会议室,里面已经站了几个学生,自己排节目。 季韩舒没穿校服,里面挂着件儿细绳吊带,外面撑着件白纱,季韩舒个子高挑,脚上踩着三公分的矮方跟的凉鞋,耳朵后面掖着头发,看见岐林甜甜一笑。 旁边站着三四个男生对着岐林没多少好脸色。 尤其是徐申飞,靠在窗户边儿上用眼刀剜人。 岐林到了就伸手看歌词。 季韩舒把自己选的几版歌词给他看,“有些是调过调的,我...唱不上去。” 季韩舒挺不好意思,虽然歌儿的原唱是梁戍星,但是很多女生的副歌部分她唱不上去。 “我都行,挑一版你唱得最舒服的就成,”岐林自己扯了凳子坐下,揣着本书,“要不你唱一段儿,我帮你找找?” “啊...那真的太好了,”季韩舒靠着窗户,把歌词捂在嘴上。 “季韩舒害羞了你敢信??” 周围一圈儿男生小声,“活久见,上次臧栖山都没让她这样儿吧?” 徐申飞切了一声,推了桌子出去,桌角跟地面的摩擦拉出长长的一声调子。 岐林的注意力在季韩舒的音色上。 成色很好,但是气息不稳,这首歌难度对她来说还是大了。 岐林撑着胳膊,静静听着,周围的男生基本上忍受不了自己女神跟岐林待在一起的画面,基本上到了下午三四点都走没了影儿。 岐林大概听了季韩舒唱了三遍,中间教了她几次换气,还有发音问题。 最后的成果比原来好了点儿。 岐林还在中间休息的空隙下去买了瓶儿水。 一直放在桌面儿上没动。 “林同学,”季韩舒歇了嗓子,然后很自然的把那瓶水拿起来,拧开喝了,“你来一遍吗?” 季韩舒一直听岐林指点了很久,但是她从来没听岐林张过口。 其实, 有点担心。 一般长得好看,唱歌儿都不准。 她本身是个例外,但是不知道岐林能到什么程度。 “成,”岐林自己收了书,脸上带着点儿惋惜,看着季韩舒手里的水摇摇头。 原本自己打算润嗓子用的。 * 当天晚上, 人人都发现校花季韩舒换了头像,还带着自拍发了张朋友圈。 照片的背景里面站着一个清瘦的高个儿,撑着一条胳膊靠在墙面儿上看书。 她则是手里攥着一瓶儿水,摆了个剪刀手。 一直忙到现在,但是很值得。 然后这条朋友圈的下面,是一条日文,季韩舒祖辈往上翻,奶奶是日本人,所以她多少会点日语,因为多了门儿语言优势,也就更好卖弄。 很多人瞧她朋友圈,都得框到线上翻译里才懂。 就比如现在她这句, 私がでたらめに編集したのだから、あなたは翻訳を探しに来ないだろう。 第12章 四班男生疯了。 季韩舒从来没有公开过跟任何一个男生的关系。 一条朋友圈,大半个四班都炸了。 甚至有人开始传,岐林跟季韩舒私底下已经搞上了。 之前站队季韩舒的男生自然不服气,但是单拎出来自己的颜值又不能打,所以干着急。 但是里面的徐申飞不一样。 论脸,他也叫的上号儿。 他趴在桌子上,露了一只眼,看着岐林不动声色。 岐林把干净的校服袖子往上卷,手里拿着课本儿扇风。 夏天的尾巴还带着余热,整间教室都躁得慌,他稍微把胳膊朝窗外伸了伸,眼睛眯着想睡觉,但是没能如愿,臧栖山往他身上歪,手里晃着手机,“你挺能耐。” 手机上是季韩舒的那条朋友圈。 不过尴尬的是,以前殷勤点赞的男生都不见了,原本就遭人嫉妒的女生人缘也不怎么样,就导致现在她的微信上空空的。 就算这样,季韩舒还是在砸下面自己给自己热场, “谢谢大家,我会注意休息的。” 岐林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趴。 “你喜欢女生?”臧栖山胳膊往两边儿一撑,像是刚打完球回来,头上还黏着汗,这个原本问出来就很奇怪的问题,他自己一点儿都没察觉,之后又自言自语,“不大像。” 岐林耳朵里已经开始冒白噪音,除了臧栖山在自己耳朵上叨叨,剩下的就只剩了周围女生的小声嘀咕。 “昨天《一唱到底》你看了没?我家星星乖啊啊啊,崽崽明明是原创型歌手,垃圾节目,最后还不是看谁家粉丝多,后台硬。” “气死了,我替星星气不过,星星脾气真的好,被这么潜规则了最后都还能笑着离场,反正也进前五强了,他的战队导师就是个搅屎棍!” 岐林记得结果不一样了。 上辈子这个节目算数梁戍星起飞的跳板之一,他高考那年夏天他正式大爆,再加上当时已经跟臧南渡走得近,这个过硬的后台,导致最后这个节目的确捞着了个冠军。 还是毫无悬念。 现在因为他自己想爬墙头的失误,估计沈方舟给了个教训。 参加这个比赛的还有梁戍星同是辰星娱乐的几个师弟,现在沈方舟踩捧的姿势就很明显。 岐林就在桌子上睡了一觉,等下午上完课,被臧栖山拉着走。 说是要骑上他心爱的小摩托。 拉风。 但到底这风也没拉起来。 出门就撞上熟人。 “上车,”臧南渡自己开了车门,靠在车上等。 身上还是一身暗色的西装,唯一不同的是没系领带,上面的扣子还松了一颗,人看着很放松。 学校门口儿就堵了一小圈儿人,都往这看。 一方面是看车。 臧南渡的车多,基本能做到几个星期不重样儿,但无一例外都是黑色。 现在停在门口儿的这台,是最近淘到的新款。 七座suv,因为开着车门儿,里面配置瞧得清楚。 酒红色内饰,翻出来的黑皮里衬都在显贵。 “卧槽,这人牛逼,我爸花钱都买不到这车。” “他这身材绝对练过,衣服架子都没这么周正的。” “关键这样儿的铁定是来包人的,估计这个阵仗,操,不会是季韩...”他说着自己都开始不信了,“不可能啊,季韩舒家里有钱,再说她多纯,能跟社会上的人混到一块儿去?” “等会儿看看谁上他的车不就知道了,”男生自己窝在学校门口儿都没走,现在就等着人来。 岐林的手被臧栖山攥着,看见门口儿的臧南渡,臧栖山没劲了,“合着他这是养儿子呢,高三了还得来接?” 季韩舒也从楼上下来,看见岐林笑着去打招呼,“有时间再一起排练,你的昨天真的惊艳到我了,”季韩舒看着旁边的陌生人有点不敢靠近,也只是用余光偷偷打量一眼。 然后她红了脸。 她接触过的校外人员不多,她原本以为岐林就应该是顶尖儿好看的人了,但是门口儿这个又不一样。 或者说,以前她见的是男生。 现在站在这儿的是男人。 西装的话学校里的老师也有穿,但是除去这件儿四四方方又周正的高级料子不谈,她没见过谁专门就是为了西装长得身材。 老师穿是正经,他穿上明明更贴合身段,但是总觉得有种压迫感。 导致季韩舒脸红的同时还有点儿害怕。 “你们一起的?”季韩舒往后退了一步,鞋面儿上闪亮的贴片在地上折了道小彩虹。 岐林点头,“我哥。” 臧南渡掐了烟,看了岐林一眼,破天荒跟着点了头, “嗯。” 臧栖山给了一个眼神。 很是玩味。 “那个...你们现在要出去么?”季韩舒站在三个人中间突然感觉很微妙。 作为里面唯一的女生,这种近乎团宠的感觉,像踩在棉花上,轩轩软软。 “林同学,我记得你是往南走吧,能捎我一段儿吗?”季韩舒盯着自己的脚尖,脸红的自己有点儿发烫,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今天我爸晚上应酬,家里没人。”季韩舒等着把头抬起来,隔壁有人冲她喊,“舒舒!”季韩舒听见声音眉头轻轻一皱,才转头带笑,“椿美羚~” 椿美羚最近因为身体原因请了两天假,四班最闹的女生,明白人都知道跟季韩舒不怎么对付。 椿美羚自己嘬着一杯晃荡珍珠的奶茶,头上两根细细的小辫儿从两边往外伸,岐林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能从那双大眼里面看见灵气,然后感受到对方以同样打量的眼光往自己身上看,自己才先撤了眼神。 椿美羚扫了一眼季韩舒身边的三个帅的各有千秋的三张脸,问季韩舒,“坐我的车回去?” “你不是还有舞蹈培训,送我就绕路了,”季韩舒还是笑着,脸上有点儿僵。 “我今天不练了,”椿美羚咬着吸管,她身量小,校服穿的不知道是谁的大号儿,手腕露出来,上面还系了一根红绳儿铃铛,胳膊来回晃的时候,还叮铃铃响。 “走不走啊?”椿美羚站着等了一会儿,脸上憋着一股笑。 她知道季韩舒这号儿人的能耐,往小了说以为自己一张脸就能让别人围着她转,往大了说就是卖弄消费资本。 好看是她的资本,原本没事儿,但是椿美羚就是看不惯她顶着圣母的脸做绿茶婊的勾当。 班儿里的男生让她霍霍了个遍,自己成天冰清玉洁。 所以逮着机会就想酸她。 今天她身边围着这么多帅气的小哥哥,估计她晚上贴面膜都能笑裂。 呵,呸! “我...”季韩舒脸色沉了沉。 “既然都来了,还回什么家,”臧栖山搭着一条胳膊,往臧南渡肩膀上甩,“哥,请一顿。” “现成儿的美女帅哥,凑一堆不容易。”臧栖山玩儿心大了,收不住,“成不成?” 臧南渡扯了扯袖口儿,“上车。” 臧栖山知道他的意思,现在这个态度就表示同意了。 现在臧南渡上了车,臧栖山也自觉往后钻,就剩了岐林,以及两个女生。 岐林站在下面等着两个女生先选位置,季韩舒很自觉,提着自己的裙子一条腿都已经迈到副驾驶上,但是胳膊上被椿美羚拽回来,“我记得你晕车,后坐面吧。” 直到现在,季韩舒脸上是真的挂不住,只能顺着她下来,小声说,“这种车我能晕吗?路程短没关系的。” 但是椿美羚不这么认为,“就是因为这种车,你吐在上面,影响确实不大好,还是让林同学往那儿坐,咱们两个坐后面聊聊天啊。” 季韩舒又被椿美羚这么一耽误,也没好意思往前坐,只能靠着后面的臧栖山,然后再挨着椿美羚。 岐林朝着椿美羚点头,也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并不好。 “上课有认真听么?”臧南渡开着车,随口问了一句。 岐林在旁边坐着,扭过头去看他,“有。” “过几天有校庆晚会,可以去看看,有我和岐林的合唱,”季韩舒在后面插了一句话,是对着前面的臧南渡说的。 但是没有得来回应。 对方开口下一句话的对象仍然是岐林,“你抽时间,给臧栖山补补。” 岐林点了头,然后轻轻把车窗开了条缝儿,侧着头昏昏欲睡。 臧南渡等着人呼吸逐渐平稳,才渐渐给了眼神。 不过这一眼,他看的地方。 有点儿越界。 后面的季韩舒被晾了一话头,就有点坐不住。 以前他没有过这种待遇,不管是放在哪个人堆里,她总是最出彩的那一个,所以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而且进行了一波长达十分钟自我安慰。 他肯定没听见。 刚才路上颠,车里动静儿大了听不见也很正常。 而且,她心里一直有个想法。 就是向臧南渡这样在社会上打拼的人,其实最敢兴趣的还是模样清纯的女学生。 所以她有这个自信。 臧南渡的名声她听她父亲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今天见到了心里就不受控制狂跳,熟男的诱惑对她来说,新鲜又刺激。 她想尝试一下。 她瞥见前面岐林露出来的半只耳朵,心里也在念着可惜。 班里又得多一个为她暗自伤神的男生了。 季韩舒二十分钟想了很多,最后自我释然。 掏出镜子给自己补妆。 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她的椿美羚。 然后椿美羚也自己敲开手机,点开绿色app,一口气纯爱频道,仰着头看小说。 之后感觉车子里静了一些,现在只能听见岐林略带平稳的呼吸声。 季韩舒觉得现在时机应该正好,就张了嘴,“那个,臧哥,我们明天会有——” “嘘,”臧南渡的规整袖口里伸了只手,比了个噤声。 然后车就停住了。 季韩舒迎来第二次尴尬。 她屁股还抬着,最后又坐回去。 她没来得及失落,门就被外面的侍者打开了。 “您好先生,一共五位——”侍者弯着腰,也是说了两句就被臧南渡噤声, “我朋友在睡觉,”臧南渡下了车,轻轻关上车门,“老位置。” 后面三个也跟着下车。 臧栖山抬头瞧了一眼装潢,就趴在车窗玻璃上看还在里面睡觉的岐林。 季韩舒则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地方她来过,但是只有一次。 她也知道这种地方的消费水准,所以她身板儿正了正,甚至连裙边儿都整理的不经意。 就看见臧栖山额头顶在车玻璃上,一副混混做派。 这也就是她一直瞧不上臧栖山的原因之一,面儿上太混,不正经,她觉得这种人没素质,而且臧栖山从来不会往自己这儿放眼神。 欲擒故纵的把戏。 “你想让他睡多久?”臧栖山手指按在车玻璃上,“你不叫我叫了,饿。” 臧南渡往里瞧了一眼,没有想叫人的意思,“你们先过去。” 臧栖山更来劲,“臧南渡,”他慢慢直起身子,收了刚才眼里的戏谑,口气都变了,“你是不是来真的?” 臧南渡跟着变眼神,最后拎了烟出来,也摁在玻璃上, 念了一句, “他是天才。” “你什么——”臧栖山拧着眉毛觉得臧南渡铁定有毛病,两人说话根本就没再一茬儿上。 车里温度还在,岐林觉得有点儿闷,睁开眼的时候还特地愣了一会儿,等发现周围没了人,下车就看见臧南渡还在,他嗓子干,说话有点儿哑,“等我?”等他睁眼的时候,正好撞上臧南渡的眼睛现实跟虚幻的冲撞让他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说了抱歉,“我睡了很久?” “咱们什么时候进去?”季韩舒的凉鞋后头有点儿鞋跟儿,现在因为站得太久,导致他的大脚趾有点痛,但脸上还是很有修养的挂着笑,“外面有点热。” 岐林探出半个脑袋,冲他一笑,接着又说了声抱歉。 季韩舒摇摇头,也笑着说没关系。 一群人都往里头走,谁也没说话,空气里显得特别安静,突然毫无征兆的臧南渡低头,靠近岐林,“明天学校有活动?” 岐林一愣,也仰了半张脸对着他,“怎么?” 臧南渡的声音很好辨别,周围一圈儿人都听得清楚,尤其是季韩舒。 她脸上带着点儿不可思议,最后只是在人群里, 脚后跟磕的很用力。 他明明听见了。 臧南渡说的随意,伸手把岐林额头上稍微凌乱的头发捋顺, “有件事在意,” 岐林抬头等着下一句, 就感觉对方压着身子靠近, “带家属么?” 第13章 “臧哥?” 几个人在一楼的电梯碰上熟人。 岐林抬眼,对方因为带着口罩,所以声音发闷。 但是声音还是熟悉, 梁戍星。 岐林伸手,缠在臧南渡的手腕上。 动作很暧昧。 “难受?”臧南渡低头,在岐林的掌心握了握,问,“送你回去?” 岐林摇头,自己把手往回抽,但是没抽动,就这么被臧南渡攥上了。 “很巧,”臧南渡侧身上了电梯,梁戍星原本迈出去的脚也收回来,跟着他们一块儿上了电梯,“《一唱到底》没能拿个名次,”他在电梯上摘了口罩,露出晚辈后生的笑,眼圈周围发青,看得出来最近休息有多差。 然后周围就能听见有女生小声惊呼。 季韩舒有点儿不敢相信今天的运气,她伸手掖了掖头发,做好表情管理,才抬头,“节目我在看,你已经很棒了哦。” 椿美羚在一边翻白眼,“名次客观,节目主打原创,你这成绩不亏。” 她说话直,也看得透,里面虽然可能梁戍星是数得着的脸好看,但是很多原创环节简直翻车灾难,嗓子所谓的空灵透彻没了调音师其实也很打脸,好在音色加成,才勉强维持住整首歌儿的水准。 梁戍星脸上暗了暗,但是没维持太长时间,就笑问,“这几位是?” “叮——” 电梯刚好开门,臧栖山单纯觉得这话依着臧南渡的脾气准没后话,自己就草草一带,“就同学。” “今天遇着了干脆就一起?”梁戍星专门儿定了一桌,引着往里伸手,手伸了一截儿,被臧南渡挡住,“我不用预定,这里时常备着,你犯不着。” 最后还是臧南渡带了大头。 梁戍星拗不过,也就遂了他。 岐林扫了一圈儿,没选臧南渡身边的座位,自己挑了个角落,他已经看见季韩舒跟梁戍星已经半只胳膊占了两边儿,自己上去也是讨没意思,今天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犯懒,身上没劲儿,也就没想在这次占梁戍星多少风头。 自己干脆掏了上次在臧南渡家没看完的书,垫在桌子上瞧。 演员这个职业,让岐林很好奇,以前因为臧南渡没提过,自己又不往他的圈子混,所以对他专业的问题知之甚少,所以这辈子被打开了奇怪的开关,对这本书就啃不够。 他自己看了一会儿,耳朵里就听不见周围的动静儿了。 直到书上多了一只手,“这书看懂了多少?” 声音带着轻微的烟味儿,岐林回神很快,连带半个身子也转过去,但是他没料到对方凑得这么近,转过去蹭着鼻尖儿过去,还掠夺了对方口腔里的空气。 “随便看的,”岐林重活过一次,慌这个字在他的字典里早就被抠掉了,但是刚才硬是被臧南渡塞回去,“书我还有很多。” “抽烟了?”岐林的关注点很奇怪,他看见臧南渡眼睛里的自己。 “嗯,”他声音淡淡的,但是在岐林看来,更像是一种诱惑。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比他想的要近,就好像对方现在随着本人起伏的深色领带,领带不知道怎么窜出来一截儿,已经开始蹭上自己衬衫上的第二颗奶白的扣子。 他能细分出来稠、滑的面料是怎么细腻轻柔地捏蹭。 从未如此清晰过。 因为场面儿的情分都不算太熟,所以这顿饭结束的很快,岐林被送回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岐林自己回了家,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是那双眼睛。 总觉得当时臧南渡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更炽热。 但是里面缠在的东西也很纯粹。 他有点儿看不懂,回来的时候身上带了一身汗,现在衬衫黏在皮肤上,他随手切了首歌儿,之前答应季韩舒要练的曲子。 说实话,这首歌儿对他来说难度不大,之前季韩舒因为能维持住的音调偏平,把歌儿也磨平了,再唱的时候就少了惊艳,季韩舒勉强能及格。 但满分不了。 就是可惜这歌被糟蹋了。 岐林还小的时候,臧南渡也在,自己晚上过了七点一刻就能透过自己房间的这扇窗户看见对面趴着看书的臧南渡。 趴久了,对方就会站起来,绕着窗户边走边看,这个时候他的背总会挺直。 岐林把窗户支棱起来,自己搬了个台灯洗完澡换了件儿轻薄的t恤,就自己撑在旁边看。 还是那本书。 现在他手里没有题做,手里一直泛空,也就拿着臧南渡的书消遣日子,嘴里哼着调子,眼睛还是会习惯性的往对面看。 对面现在不经常住人,臧南渡的人脉圈子是自己拼出来的,所以等到整个y市基本上每个地方都有他的房产的时候,这间原本的老宅子就很少有人来住了。 等他看累了,就拉上窗帘,倒在床上。 他晃荡着脚,踢到几个纸壳子,自己撑着身子起来,开始研究。 最后挑了找了把刀开始拆快递。 最后从长纸盒里的一堆泡沫里找到一把吉他。 以前他这个年纪不会玩儿,后来大学毕了业的时候开始自学,上手就特别容易,指尖儿上一共磨褪了三次茧子,他基本就能自己玩儿各种和弦。 再后来,临时创曲儿就成了他的娱乐。 刚想动手,手机响了个陌生号儿,等接起来听声儿就知道了。 椿美羚。 她的声音辨识度很高,音色亮,但是并不尖润突兀。 “回家了?” 岐林不知道仅仅一面之缘的椿美羚打电话来能有什么事。 也就用鼻音回了个“嗯。” “你喜欢季韩舒吗?”椿美羚的第二句让岐林开始有点儿明白,也就实话实说,“不喜欢。” 对方没有停顿,听到回答直接问了第二个问题,一个让岐林能听见自己胸膛咚咚的问题, “那你喜欢臧南渡吗?” 这个问题等到回答之前有两分钟的空白期。 岐林没回答,因为这牵扯两方面的问题。 臧南渡是同性。 椿美羚的目的。 “你喜欢。”这是接通电话之后的第四句。 椿美羚说的。 “所以呢?”所有牌摊开来看,岐林往后躺在床上。 “我猜的,而且看起来猜对了,”椿美羚笑了一声。 岐林不得不承认,就是有人能做一针见血的买卖。 “我喜欢徐申飞,”椿美羚慢慢把刚才欢腾的笑声收回去,“所以能帮我个忙么?” “你说,”岐林从床上翻了个身。 “假装跟我交往,然后各取所需。” 椿美羚声音没了刚才的活力,“七八年了,这次再不成,我就不喜欢他了。” “太累。” 岐林在额头上搁了条胳膊,问,“你喜欢他,他知道么?” 这次换成椿美羚不说话了,“他不知道。” 岐林问:“这次想让他知道了?” 椿美羚:“我想让他知道,就算季韩舒在你这儿成不了,也不会选择他。” “他当舔狗,我看着心疼。” “但凡为了个好姑娘我都能忍,都能让,就是季韩舒不行。” “她从初中就开始玩儿男人,来来回回几十个,徐申飞都不知道。” “看着挺大个个头——” 岐林听着对面声音有点儿颤,最后是咽着悲伤的一句, “傻呀。” “你信我?”岐林好奇,自己跟椿美羚也就见过一面,交易来的未免太快。 “我看人准,你喜欢臧南渡,就是一个眼神的事儿。” “明天学校彩排,到时候见。” 椿美羚爽快,撂电话也爽快。 岐林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突然开始笑。 从躺着到撑着胳膊坐起来,就一直没停过。 他不知道自己看臧南渡的眼神能赤、裸到这个地步。 也没料到,自己的欲、望可以这么不知收敛。 * “操,热啊,”臧栖山进门儿又事直奔浴室,甚至连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的臧南渡瞧都没瞧一眼。 臧南渡自然也没有被一直就像随时爆、炸的臧栖山打扰,他手边堆了一沓儿之前制片合作方送来的剧本。 侧着头再看给的选角片段。 公司作为出品方,很多前期材料最近都会往这儿送,在公司看不了的,他也习惯带回家。 之前因为家里没有这个闹腾的表弟,所以相对而言办公环境没有多少改变,今天臧南渡也是因为臧栖山提前打了招呼,说不回家他才临时决定在家加班。 现在看来很明显, 臧栖山就是个弟弟。 臧南渡关了电视,后仰着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无边之界》的剧本。 照理说,这种都市题材又涉及不到多少专业领域的剧本其实市场上并不看好,而且关键一点又是同性题材,市场风险大,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好买卖。 但是抛开市场题材, 剧本出彩。 他私心想留着。 臧南渡捏着眉心,听见臧栖山开了门往沙发上杵,手里捏着手机,翘着儿两腿,手指在屏幕上上上下下。 “哥,平常看直播么?”臧栖山擦着头上的水,自己又在桌上找了一杯泡着冰柚的水,边喝边看,还一边皱眉头,“美颜开大了。” “作业,”臧南渡低着头继续看剧本,水嘴提醒臧栖山,“今年考不上大学,” “断你条腿。” 臧栖山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断腿这事儿的真实性只要冠上臧南渡的名字他从来不怀疑。 臧家现在的家底是臧南渡拼出来的,他手腕硬,因为基本不怎么走人情,所以跟他玩儿的近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头一天还叫的亲热的兄弟,第二天断手断脚都不是开玩笑。 而且主要是臧家联系到的国外的大学有硬性要求。 所以,包括家庭成员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在臧南渡这里, 没有玩笑。 臧栖山扯着两条腿来回晃,重心也往下滑,“这不是有岐林帮我补课么,你倒是也催催,给我俩创造个正经的学习环境啥的。” “你别招他,”臧南渡把头抬起来,“他值你两条腿。” “喂,”臧栖山自己翻了个山,撑在沙发边儿上,湿漉漉的头发下面盖着眼睛,他自己沉着口气,“我跟你讲真的,”然后把自己撑起来问, “你是不是gay?” 回话的是冲他飞过来爆头的剧本。 臧栖山脑袋上挨了一下,额头上被剧本里面轻薄的纸边儿划了道口子,没见血,但是轻微有点刺痛。 然后臧栖山咯咯笑出声儿来,“因为这事儿生气了?” “得,不问了,我学习,” 臧栖山翻了个身,脸上盖了条白毛巾,懒洋洋擦擦脸,手机就撂在一边儿。 臧南渡坐在沙发上瞥见臧栖山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戴口罩的男生,穿得薄,露着干净的额头,头发随便往上弄了弄,估计直播间什么都没开,光线偏暗,但是也能数清对方轻轻颤动的睫毛。 臧栖山歪着头,手指在上面指,“瞧见好看的了?” 臧南渡只看了一眼主播名字,就在臧栖山扭头的时候滑走屏幕,之后端着剧本,撑着脸工作。 臧栖山没劲的“切”了一声,自己抓着手机上楼了。 * 岐林脚边儿上还有些收音的设备,岐林自己支着摄像头,调试了一会儿。 就把吉他往腿上一放,指尖儿往弦上拨之前,他找了口罩。 很随意的开始了第一次零观众的直播。 弹得就是原调的《乌兹律》。 岐林进门儿的时候就脱了衣服,换上居家的一套薄褂儿,因为直播间没人,他也就自己做自我练习,最后姿势也是在床边上越做越随意,像是再找一种最适合自己的姿势,后来手里的吉他玩儿的熟了,就即兴在原来作曲的基础上自己调着玩儿。 他低着头太过尽兴, 都没注意上头突然增加的一个观看人数。 第14章 岐林睁眼的时候,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多。 最后岐林没睡,直接坐起来调弦,等到天亮最后收拾了去学校。 进了教室,季韩舒第一个冲他招手,“小林!” 她喊得声音不小,几个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都醒了。 然后看着季韩舒一路小跑,提着自己的裙子往岐林身上蹭。 鞋子硌哒硌哒响,她今天穿的白裙子到了膝盖以上,露出来的新鲜曲线招惹了不少男生的目光。 “我说,季韩舒最近怎么回事,真的看上岐林了?” “裙子从来都是脚后跟儿起步,今儿还真的过了膝盖线,还真他妈邪门儿了,” 男生自己枕着袖子露着两双眼都往岐林身上打量,“操,别说,脸是真耐看。” “你说这话把飞哥往哪儿放,”旁边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个劲儿往徐申飞身上找存在感,“他这样儿的也就唬唬小姑娘,我说哪儿跟飞哥爷们儿,要是个男人就干脆打一架,看他那白净样儿根本遭不住。” “你说是不是—” 男同学笑着扯徐申飞的袖子,还没挨着手就僵了。 刚才就是一玩笑话,他也没想着徐申飞当了真,现在的眼神别人看了害怕。 男同学自己悻悻收回手,也顺便拽了旁边的人往回撤。 这样看起来,徐申飞对季韩舒的感情真的是纯粹的可以。 岐林早上是自己走着来的,另外还接了通臧南渡电话,问需不要派车来接,岐林电话里拒绝了,给的理由是不想麻烦他。 所以进门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把季韩舒推开,等把季韩舒的胳膊扯下来,还特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子,边说边往自己座位上走,“热。” 季韩舒脸上还带着笑,胳膊肘跟着岐林的书包一起搁在桌面儿上,“明天校迎新,晚上一块儿练歌啊。” “嗯,”岐林靠着墙根儿,给两个人中间留了半条胳膊的距离,自己枕着自己半条胳膊,趴着看书。 他对旁边的季韩舒没有多少搭理。 班里一堆眼睛盯着,都瞧季韩舒头一次在男生面前碰钉子。 很明显, 岐林对她不感兴趣。 季韩舒低着头,自己用手捏着自己腰上一圈儿小碎花,没台阶,现在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等会儿下课,一块儿吃饭么?” 岐林动了动耳朵,声音是个男生。 对着季韩舒说的。 然后他就清楚了。 是对面的徐申飞。 之前上学的时候就听说,季韩舒屁股后头跟着的人挺多,里面出挑儿的徐申飞也排的上号儿,而且他记得最后季韩舒到底是嫁给了足足追了她五年的徐申飞。 可惜,结婚半年,徐申飞的绿帽子就戴着死死的。 这女人,祸害。 “嗯,”季韩舒红润的脸上又堆开一个笑,身体轻轻凑近徐申飞,点了下头。 之后岐林很清楚的听见后排女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呕”。 椿美羚身上套着条热裤,她腿型好,撑在桌子上旁边几个男生也会忍不住瞧上几眼。 声音的来源很清楚。 相比较之前,岐林身边清静不少,只要是臧栖山不在,基本来主动挑事儿的人也不多,所以整个下午,岐林脖子后面被晒的温热,均匀呼吸成为习惯之后,就没了意识。 夏风就围着自己的头顶绕。 最后几只残蝉嘶哑着叫了几声。 这是岐林入睡之前最后的回忆。 岐林的睡眠质量不好,所以从他身边开始站着一个人的时候他就醒了,只不过身体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自己后背靠着墙,歪着头枕在窗户边儿上。 直到鼻尖儿的温度开始慢慢升高,一根带着体温的手指就悬在自己前头,但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又慢慢收回去。 岐林等了一会儿,感觉对方动作很轻地在自己旁边拽了条凳子坐下。 之后自己周围又恢复安静。 他还在思考,门口撞出来挺大一动静。 “哥,我站在楼下暴晒半个小时了,让你拿个包儿有这么费劲——”臧栖山站在门口儿朝已经有点儿松动的门上踹了一脚,自己吊儿郎当插着兜,低头刷手机,抬了条眉毛,“你他妈还坐下了。” “嘘——”臧南渡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趴着的小孩儿,最后拉着臧栖山出了教室,像是还在想臧栖山的话,“什么包?” “书包啊,哥,”臧栖山歪着半边儿身子往里探,“人家就睡个觉,您就失忆了,您真棒。” 臧栖山嘴里嚼着口香糖,自己往里头蹿,半路被臧南渡截住,理由是,“人没醒。” 臧栖山嘴里的口香糖瞬间他就不香了,他把探过去的半个脑袋收回来,眼睛盯在臧南渡身上,冲他抱了一拳,礼貌性询问,“敢问阁下,” “颜狗否?” 臧南渡手里捏着烟,就站在门口儿,“你先上车,我再等会儿。” 岐林对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楚,也就自己从桌子上抬了头。 “臧哥?” 臧南渡转身进了教室,“超吵醒你了?” 岐林笑了,“没有,到点儿自然醒的。” “下午一起回去么,”臧南渡伸手自然在岐林头上摸了摸,“我开车来的。” 岐林乖着没动,“下午跟同学排节目,晚点儿回去,你们先走。” “小林。” 门口儿季韩舒蹭着小碎步走进来,后面儿跟着徐申飞。 现在是学校放学的点儿,没怎么有人。 唯一还在学校走廊里晃荡的人,除了留下来补作业的学渣就是准备明天彩排的学生。 每年的成渝中学在学校娱乐文化上校长还是很愿意下功夫,加上成渝中学每年的升学率高,这项活动不仅仅在学生中间的地位举足轻重,很多新入学生的家长都会抽时间来这儿凑热闹。 所以这次承载传统的活动在学生和家长心里的分量都值得的掂量。 留下来帮忙的还有几个在校的老师,这会儿也站在门口儿往外头招揽学生,“还有曲目的同学抓紧时间到三楼会议室集合。” 岐林站起来朝门外看了一眼,侧着身往臧南渡边儿上站,“我等会儿排节目,结束自己回家。” 臧南渡没说话,但是身子给岐林留出一个人通过的距离。 岐林朝他点头,然后自己往外走,看见季韩舒还仰着头朝臧南渡瞧,自己隔着袖子伸手,轻轻扯着她的袖子,声音低低沉沉,“走了。” 季韩舒反应过来,就后悔自己没能在臧南渡那儿多说几句话。 等追上在前头走的岐林季韩舒好奇问,“你跟他很熟么?” 岐林明知故问自己玩儿着手指,漫不经心,“你说哪个?” “就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个臧哥,”季韩舒说出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你们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啊?” 走廊里的光线切着岐林半张脸,季韩舒呼吸都停了一拍,不自觉停下来盯着岐林看。 岐林跟臧南渡的区别很大,他独有的少年感和单薄的骨架对青春期的女生来说, 是刻在脑子里的性、感。 以至于季韩舒没听清岐林接下来的表述,愣着摇头,瞪着圆眼问,“你说什么?” 岐林低头,轻轻在季韩舒耳朵边儿上咬字, “我说——” 他说话的时候季韩舒笑着要躲,脸上更是被岐林弄得有点儿痒,但是没等她说话,就感觉自己后面的头发被人箍住,力道没减往前扯,她猛地一个踉跄,手肘磕在墙上,再后来就是岐林少有感情的沉声,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能跟他上床那种。” 第15章 “之前邻居,小的时候一块儿爬过床。” “吓到了?”岐林退了半步,整个人都站在阳光里,光线就顺着他的鼻峰往上爬,衬着灿烂的笑,伸手在头上抓了抓,“我开玩笑的。” 季韩舒捂着心脏慢慢点头,手里捏的都是冷汗,刚才被吓到是真的。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的具体意思就被岐林现在的单纯的表情带偏了,揉着手腕问,“那算是竹马了?” 岐林心里念着这两个字,郑重点头。 季韩舒突然发现,只要岐林在笑,自己脑子里就回不自觉蹦出两个字。 性、感。 明明和他自带的气质很违和,但是露出来手腕部分的凸骨,仅仅上了点儿粉色,刚才被岐林靠近之后的心脏就很难放缓。 岐林看季韩舒盯着自己,干脆就收了表情,往场院后台走。 场院的后台不算小,进了门儿就是几间挺大的屋子,妆台专业,已经开始有人坐在上头,几颗泛黄的灯泡照的脸上泛油。 “小舒~”椿美羚原本半躺,看见季韩舒就第一个站起来,“你妆我来,”说完手里捏着一沓儿卸妆纸就往上凑。 季韩舒要叫起来了,这是她唯一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黑脸,“不用,化妆用不了你,用不起。” “别,你这么说,我可对不起平时你叫我的几声姐姐,”椿美羚比季韩舒早生了三四天,季韩舒逮着机会就把自己往老了叫,这几件事儿椿美羚私底下跟她说了几次,但是季韩舒答应的爽快,到了男生堆里这个“姐”字就越是叫的闹腾。 季韩舒人品不行,做事儿还特假,椿美羚就是瞧不惯,既然季韩舒愿意在人面前当个乖巧听话的妹妹,那她自然也就不介意“恶毒”一点儿。 当坏人嘛,自然要贯彻到底喽。 椿美羚知道,季韩舒是油皮,脸上瑕疵不少,平常全靠一瓶儿cpb粉底液撑着,所谓素颜,只能骗骗他们班连粉底跟痱子粉都分不清的直男。 岐林嘴里压着笑,发现季韩舒的克星也就是椿美羚,他在一边儿闲着,开始看歌词,等着看见门口立着的徐申飞,自己抬了屁股。 徐申飞明显是来英雄救美的,岐林本着绿帽能摘则摘的原则,低头拉着人往外走。 三楼会议室出了门往前走二十米,拐角就是走廊。 岐林没声张,只是给了徐申飞一个眼神,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地方站着。 徐申飞跟葛孟平不一样,岐林还是想着捞一把。 毕竟之前椿美羚电话里的话他还没忘。 徐申飞看起来比葛孟平凶不少,但是眼神透彻,最起码还知道规规矩矩穿校服,领口儿拉到最上头,头发也是标准板寸儿,看着就精神。 岐林挑的地方空旷,基本来排练的学生都走不到这儿来,而且头顶的监控就停在转角的地方,没在往这儿延。 “你不怕?”徐申飞自己撑着身在站在转角口儿,因为是跟着岐林进来的,所以位置偏外,两条胳膊一插兜儿,路就被堵了大半。 “怕什么,会抽烟么?”岐林袖口崭新,修长的手指从兜儿里掏出来的东西在徐申飞看来很违和。 一条细烟。 而且浓度挺大。 接着从兜里晃出一盒叮叮当当的口香糖,问,“这个呢?” “别搞这一套,约我来,是装社会人给我看呢?”徐申飞用手背把烟抵回去,满眼抵触,“味儿呛,不好这个。” 岐林姿势熟练老道,自己撑在窗户口儿上往下看,下面是学校操场,距离远,中间隔着三四米宽的绿化带,傍边儿插的柳树两边儿谁也看不清,烟嘴他咬的轻,手里捏着糖盖儿乒铃乓啷响,“我对季韩舒没意思。” 岐林说完,对着徐申飞递眼色,“这件事儿你看的比我清楚。” 徐申飞先是一愣,然后肩膀放松下来,“所以呢?” “所以你对我的敌意也没必要这么明显,”岐林一根烟没的快,然后又往嘴里扔了块儿糖,等了一会儿又说,“我觉得椿美羚比季韩舒强。” 末了又补充一句,“各种意义上。” “她的主意你别想。”徐申飞这句赶着岐林的话出来,等自己说完,又是一愣,“她是我妹,你最好别惦记。” “要是她喜欢我呢?”岐林笑起来,身后的阳光晒的他有点儿犯困,眼睛眯起来,“如果她喜欢我,你这个当哥的是不是就管得有点儿宽?” “你离她远点儿,”徐申飞点在岐林肩膀上,给了足够的威胁,“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岐林看着就是个好学生,轻薄的眼镜片儿多少比自己有文化多了,刚才看见他抽烟,徐申飞太阳穴就开始突突。 姿势不像是假的,而且看动作就知道,岐林会抽烟这事儿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且刚才岐林交谈的口气,简直就像半个流氓,没有身上校服衬着,徐申飞会以为刚才是自己做梦。 因为这样,岐林才显得格外危险。 岐林就只是笑,黑黢黢的瞳孔里是徐申飞捞不着的心慌。 徐申飞火气噌的就上来了,他平常看不惯岐林,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人,但是岐林的眼神里简直装着他情绪的引线。 一眨就能点着。 “你他妈别笑——”徐申飞伸手揪着岐林的领子,岐里笑的更厉害,然后感觉自己拳头缝儿里被塞个烟头儿。 “人家笑碍着你什么事儿啊?”臧栖山从后面冒出头,抓着徐申飞的后领把人拽出来,直接往墙上摁,然后捏着他手里的烟乐,“在这儿过社会人的瘾是吧?” “操,这烟他妈他抽的!”徐申飞各种不服气,就算被臧栖山拎到墙上眼里那股狠劲儿还是下不去,“他约的我。” 臧栖山后头跟着臧南渡,他径直走到岐林边儿上,没说话只是用眼把人从上到下检查一遍,然后才问,“哪里不舒服?” 岐林摇摇头,“这事儿不怪他,我们就是在这儿聊聊天,可能因为我跟季韩舒搭档唱歌儿,让他误会了。” “岐林!”徐申飞想不到岐林变脸这么快,现在一副乖乖崽样儿。 “你他妈敢做不敢认,这烟谁抽的?!” 岐林侧着脸,用手捂着鼻子,一脸委屈,“味儿呛,我闻不惯。” 徐申飞不说话了,这他妈演的除了生动他找不出第二个词。 岐林这么能演,不做演员可惜了。 操。 徐申飞认亏,两个人摆在这儿,的确他更像会抽烟的那个。 岐林来就是纯数摆他一道儿。 “我跟他先过去,你收拾完直接过来,”臧南渡拉着岐林的手往外走,话是对着臧栖山说的。 臧栖山手痒了很久,也就答应了。 岐林临走也对着臧栖山嘱咐,“他没欺负我,你也没必要欺负他。” 岐林跟着臧南渡到了会议室里面的排练单间,季韩舒脸上已经完妆了,说句实话,椿美羚没把情绪都宣泄在季韩舒脸上,至少妆面还是很扎实。 只不过色系和力道都比平常要重,但是出妆效果还是不错。 至少旁边排舞的男生眼神一时半会儿都从季韩舒脸上摘不下来。 椿美羚冲门口儿招了招手,她还没怎么说话,季韩舒抢先一步。 “臧哥,” 季韩舒站起来看见臧南渡眼里一亮,嘴里叫的甜。 “你怎么来看我了?” 椿美羚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季韩舒还是对谁都能往自己身上扯。 涂了两层粉底估计都比不过她自带的那层脸皮。 臧南渡对这声招呼没多大反应,反而低头问岐林,“我下午工作不多,在这儿等会儿,然后送你回去。” “耽误你工作,不好。”岐林不想成为累赘。 尤其是臧南渡的。 刚才那事儿自己可以解决,臧南渡的出现是在自己的计划之外。 当时作出的临时反应是他一开始就设计好万一有别人打扰的备用方案。 没想着能用上,也没想到用在臧南渡身上。 所以现在说的是真心话,耽误臧南渡的事儿,他不想干。 “我还有别的事,”臧南渡把手往岐林头上一按,然后往后走,到了季韩舒身边就停下了,然后没说话,就仔细端详。 岐林跟着转身看。 季韩舒呼吸暂停一秒。 这是臧南渡头一次这么看自己,想来自己素颜惯了现在看起来更成熟诱、惑一点。 或许,臧南渡吃这一款。 喜欢熟女。 怪不得以前臧南渡对自己的态度总是很冷淡,估计是自己用错了方向。 看来,在臧南渡身上还得多点儿研究。 “臧哥,有事吗?你来看我...”季韩舒低头脸红。 “这妆谁画的,”臧南渡张口问。 季韩舒一愣,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我,”椿美羚懒散的在后面伸了手,“怎么了。” “除了妆面,造型会做么?”臧南渡转了方向,看着椿美羚。 椿美羚有点儿惊讶点头,“会是会,你怎么瞧出来的?” 知道她会化妆的不少,但是造型方面她从来没有透露过。 “这个,”臧南渡伸手递了张名片儿。 椿美羚伸手接了,然后轻轻动了动眉毛。 “先认识,等以后有时间再细聊。”臧南渡说完,重新退回去,站在岐林身边,“我去外面等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岐林冲他点头,最后看着人消失在门口。 椿美羚轻轻凑近,趴在他耳朵上轻笑,“还看呢,人都走没影儿了。” 然后又小声叮嘱,“就等到徐申飞来,谢谢哦。” 两个人之间的话声音小,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但是但凡长了眼的都瞧得见,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所以不知道情况的站在一边儿再看,就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正巧儿门口徐申飞整着自己的领子进来,看见椿美羚凑到岐林耳朵边儿上说悄悄话,而且很明显是椿美羚的手搭在岐林肩膀上,并且还因为身高不够微微垫脚。 岐林对着门口儿,看得清楚,等瞧见徐申飞就自然伸手,在椿美羚腰、上轻轻一兜,也凑着对方的耳朵回了一句,“他瞧着呢。” 周围气氛顿时就变得暧昧不清,岐林微微低头,下巴蹭在椿美羚头顶,整个人看着松懒不少,细长的胳膊就挂在椿美羚灵巧的锁、骨前头,眼神冲门口儿挑衅。 这会儿岐林脑子里想着说词,微微失神。 等再抬眼的时候,眼睛里撞上的是又重新被打开的前门,以及探进来的一条长腿。 他的主人在还青灰西裤底下露出来一双尖角皮鞋。 第16章 岐林的手还没来得及往回收,就被椿美羚干脆往自己山身上焊,听她说,“反正都这样儿了,我也顺便帮你一把。”椿美羚破罐子破摔,直接靠着岐林装头晕。 臧南渡没进来,只留了半个身子,冲着岐林说,“地点改成学校门口儿。” 岐林呆呆说了声好。 就又看着臧南渡那半边儿身子退回去,轻轻关好门。 “他是不是没感觉啊?”椿美羚挠头,总觉得臧南渡表现的太冷静,后来又想,现在岐林说不定就是个单相思,跟自己差不多情况。 “走了,”岐林回头往会场走,椿美羚从后头跟上,凑过去笑,“怎么,你家哥哥没反应啊。” 岐林摸着自己的脖子,抿嘴笑着扔了句, “你家徐申飞不也走了么。” 两个人伴着嘴往会场走。 现在算是校节目开始前的最后一次串场。 最后节目的基本流程和时间控制都要在这次彩排中定下来。 为了这个,每年学校都会花钱在外面请专业老师进行指导,岐林的节目排在中后,看时间要排完估计得挺晚,岐林中间一直在看时间。 “我有点儿紧张,”旁边的季韩舒开始往自己这边儿凑,手指轻轻捏到岐林的衣角上,“中间有一句,我还是处理不好,高不上去。” 岐林一只耳朵还插着耳机,然后磕了磕自己后脚跟儿,准备往前排队上台,对季韩舒只是敷衍点头,“多呼吸几次,到了。” 舞台中间的光束只有一个,两人上场的顺序是先女后男,唱歌儿的顺序也是这样。 季韩舒的身段儿气质扎眼,刚上台下面男生就炸了,她是起唱,漏拍有点儿严重,好在能快速调整,彩排效果不比平时训练,要求来说更贴合真实的舞台效果,所以对演员的要求也相对较高,但是季韩舒明显紧张了,声音发紧发颤。 如果说平时训练的效果季韩舒勉强及格,那么现在的水准已经完全降到平均值以下。 舞台效果很差。 老师在旁边开始皱眉头,明显是对这个节目的可保留性产生怀疑。 等着前几个小拍过去,能明显听见季韩舒交换气的声音。 接着就是岐林。 岐林因为徐申飞的事儿,闹得没怎么准备,身上还是套着那件儿蓝靛靛的校服,唯一不同的就是领口儿比刚才大了点儿。 他接上季韩舒,慢慢从后台往前走。 聚光灯跟着往他身上移。 这首《清歌》被梁戍星唱火,翻唱也不少。 但是从岐林嗓子里出来的声音,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季韩舒觉得吃惊,因为这次彩排用的是专业的音响设备,所以她近距离听岐林唱歌儿的时候就更震撼。 吃惊的是他的台风。 很稳。 她离得这么近几乎听不见对方换气的声音,她自己听着,等胳膊被岐林轻轻碰到才想起来接着唱。 整首歌下来,季韩舒几乎是被岐林带完全场。 最后鞠躬致谢的时候,季韩舒偷偷看见岐林脸上闪着光。 一种她从来没从岐林身上察觉到的,属于他的,最真实的情绪。 或许,姑且叫做, 荣耀。 回到后台跟着老师做最后节目整合的时候,其他节目基本都无问题通过,只有合唱《清歌》被列入讨论,原因就是男女能力差别太大。 “这首歌儿,要不女生部分切掉,”老师建议,“这首歌儿是变过调的对吗?” 季韩舒红着脸点头,“因为有些部分不大适合女生,调儿高。” “这样,要不改成男生独唱,要不换一个女生,这歌儿不大适合你。”老师提的建议中肯,但是季韩舒不怎么买帐,她仰着脸,搓着裙角小声,“这歌儿对女生来说不变调基本上就没人能唱。” “我能唱,”椿美羚探出头来,露出一截儿清爽的脖子。 “要不我试试?” 季韩舒听了脸绿了,又不能反驳,直接翻脸走人。 她下午吃够了她的气,她就不信椿美羚干啥都行。 椿美羚从人群里挤进来笑着往前凑,“既然她都表现的这么主动了,让我试试呗。” 最后一次专门为《清歌》彩排,因为换了人的缘故,效果出奇的好,最后连老师都忍不住拍手,直接换了节目的出场顺序,往前排了几个。 等到从教学楼出来,已经过了晚八点,椿美羚因为临时加入排练,也就跟着岐林一块儿放学。 岐林肩膀上斜挂着书包,收拾完下了楼,就看见臧南渡低头抽烟。 臧南渡抽烟的时候喜欢微微低头,这是多少年的老习惯了,岐林尤其喜欢他脖子后面一截一截儿鼓起来锥骨的弧度。 岐林还没从大厅走过去,只是停在门口儿瞧,就被后面赶上来的椿美羚笑话,“你眼睛里的躁动都要淌出来了,这么欲啊?” 岐林也扭脸对着椿美羚乐,“我头一次遇见你这种人。” “直觉准的可怕。” 椿美羚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一截儿雪白的胳膊,就拉着岐林的手往自己脖子上套,“别忘了角色。” “况且,你是不是也想知道臧南渡现在到底当你是弟弟呢?还是别的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不是特好奇?” 岐林开始觉得不能跟椿美羚说太多。 他现在的心里活动能被她窥探大半。 对于她勾上来的那只手,岐林没拒绝。 毕竟他现在对她提出的两点问题同样感兴趣。 臧南渡对自己的态度更像是一种身为前辈的保护。 但是岐林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夏天的晚上基本上不走风,空气混合着潮湿粘在空气里,禁不住让人想拉开彼此的距离,“臧哥。” 岐林声音不大,但是青涩。 尤其身边有位火辣的姑娘。 椿美羚依照自己的性子穿衣服,虽然长袖儿的校服规规矩矩穿着,但是从腿往下就不怎么听话,她的两条腿像是独特的艺术品,只要是露出来,谁都觉得赏心悦目。 但是旁边的岐林耳朵上的颜色发深,那条赏心悦目的腿连看都不敢看。 旁边勾着他的椿美羚已经尽量压抑着自己想笑的冲动。 岐林也是她见过纯情跟狡黠能无缝切换的人,现在的样子简直了。 怪不得臧南渡那样的人物都能被他唬住。 “今天太晚,晚上去我家,”臧南渡的眼神只是在椿美羚身上稍作停留,就问岐林,“另外臧栖山那几本儿作业,你帮忙看两眼。” 岐林乖乖点头。 臧南渡看岐林额头上闷了不少汗,尤其是被小姑娘搂着的脖子上就遢湿了一大片。 “臧哥,”椿美羚也跟着岐林喊哥,但是勾在岐林脖子上的手一动没动,“今天您问我那事儿,具体怎么回事儿啊?” 椿美羚眨着眼,像是对自己现在占有的姿态毫不在意。 “现在缺个人,”臧南渡特地往边儿上撤,因为自己身上烟味儿散不了,“朋友那儿缺个人,做造型,”臧南渡眼里现在露出来的是少有的敬佩, “你挺独特,就想引荐试试。” 椿美羚眼睛里倒是有点儿惊讶,连胳膊上都没劲了。 岐林原本长得就比她高,这会儿累得胳膊发酸。 她没想到臧南渡能这么认真跟她聊专业。 一个商界大佬跟高中生聊专业。 单单说起来都很魔幻,但是椿美羚感受的到臧南渡的态度,自然把自己的姿态方正,收起刚才还有点儿胁迫纯情处男的女流氓气质,也开始认真回答,“因为家里有人对这个行业熟悉,所以我从小就接触,四舍五入,我真挺专业的。” 被松开的岐林轻轻喘了口气,女生身上的味道让他多少不自在,就算是演戏,他也在尽量让自己适应。 而且臧南渡的工作态度从来都是这样。 一旦陷进去,就是完美主义。 岐林静静听着,两个人关于专业的对话从上车一直聊到把椿美羚送回家。 而且岐林也知道臧南渡在为什么做准备。 《无边之界》。 当年真正捧红梁戍星的作品。 臧南渡公司在当年从众多春节档里杀出来的反市场题材爆剧。 口碑一致上窜,连带梁戍星火了不少人。 之前梁戍星通过《一唱到底》扎稳的粉丝基础,直到这部剧被全线激活,加上梁戍星身边的资源都是臧南渡网罗最优质的质量最,一流的运营,加上臧南渡亲自挑选的金牌经纪,梁戍星的成功在当时难以复刻。 岐林算着现在应该是臧南渡开始接触这类题材的开端,他偶尔能够看见臧南渡挑剧本。 想必到了现在,应该挑的差不多。 那本《无边之界》应该已经被筛进去了。 “女朋友?”臧南渡的声音突然在旁边突兀的响了一声,岐林才转过头。 现在车里就两个人,岐林因为想事情,已经往窗外看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里,他不知道已经错过了臧南渡的两三句。 对方自然就会认为自己还在想着椿美羚他那条跟艺术品齐名的长腿。 “那姑娘不错,”臧南渡换成单手开车,抽出另一只手按住岐林的脖子。 触感冰冰凉凉,这是臧南渡指尖的常温。 也让岐林多加贪恋。 “上次的伤好点儿没,”臧南渡的指尖沿着岐林的喉结平行往右,还能摸到已经褪痂的新肉。 岐林配合臧南渡的动作仰头,很小心的掩藏自己的吞咽动作。 自己单纯的紧张,并不想被对方发现。 “好的差不多了,”岐林也很有默契的绕过刚才的话题。 他现在不想把这件事情解释的太清楚,臧南渡是成年人,很多事情并不是一两句是或不是就可以对一件事情下定义。 现在在臧南渡眼里,自己对椿美羚的感情也许像很多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 喜欢说不清楚。 不喜欢也仅仅需要一个独特的契机。 换句话说,他不想把路堵死。 一条单独给臧南渡留的秘密通道。 岐林要他自己去找。 臧南渡不说话了,但是那只手一直在岐林脖子上,统共受伤的就是那一块地方,臧南渡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揉搓了很久。 这对岐林来说更像是惩罚。 或许连臧南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手所停留的,大部分都是女人碰过的地方。 所以到了臧南渡家里,岐林第一件事就是喝水。 沙发上横躺着臧栖山,在家里穿着淡灰色窄肩运动汗衫,屁股上挂着的短裤被沙发蹭的摇摇欲坠,“哟,来了。” 臧栖山屁股没抬,继续对着手机看。 “人带回来了,你跟着学,”臧南渡交代完,又对着岐林嘱咐,“他不老实告诉我。” 岐林点头,把书包轻轻放在沙发上,自己掏出练习册开始正儿八经的当个堕落少年的辅导员。 “先上楼,”臧南渡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朝后伸手,等碰到岐林袖口儿的时候,有瞬间的犹豫,但最后,还是握上那条略显苍瘦的手腕。 岐林先是一愣,然后才略带踉跄往前走。 因为臧南渡拇指轻放的地方, 是自己那条躁动的血管。 里头血液来的方向, 是那颗觊觎他的心脏。 第17章 臧南渡的浴室他是第一次来。 因为这次的浴室在二楼,里面的东西摆放的原本就比楼下的要多,而且使用的牌子很统一,岐林泡在浴池里,看着这间全部都是灰色贴瓷的房间,二楼的浴室贴在墙上的瓷砖颜色都偏暗,所以整个房间都不通彻,泡久了就会有种错觉。 被黑暗包裹的错觉。 岐林喜热,所以他调的水温偏高,眼看着自己的皮肤变红,他就会放松,不知道是不是房间暗示太多,岐林最后闭了眼就没醒。 最后还是被外头察觉不对的臧南渡敲门半抱半拖出去的。 岐林自己坐在床上没动,乖的像个湿眼的兔子。 “抬头。”臧南渡说。 臧南渡的声音从以前开始就沉,但是岐林听不够,有的时候总会对着这张嘴幻想让他多说点儿,哪怕就是一个嗯也成。 他的唇形好看,动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小排牙尖。 岐林只有在臧南渡分心的时候,才会盯着瞧。 臧南渡说话常年带着生分,就像是捂多久都暖和不了的冰块儿。 因为这种偏向理所应当还带点儿统治驾驭的口气,如果说话的人不是臧南渡,谁听了都不会乐意。 但是又恰恰因为他是臧南渡,所以没人敢表达不乐意。 只有岐林知道,那是属于他的习惯。 一个极致优秀的人,自带的气质。 尤其是臧南渡的声音在某种场合,总会让岐林上瘾。 就比如现在。 岐林有点儿搞不懂臧南渡对自己身上那条现在已经淡的瞧不出来的疤到底有多在意,才会执意要抹平存在。 “这儿,”臧南渡一条腿压在岐林旁边,声音跟着人往下沉,“不能留疤。” “伤口不深,时间长了就好,”岐林顺着臧南渡的手往上摸,“最多一个星期——” “你不能留疤,”臧南渡又重复一遍,然后转身找了抽屉里一精巧的药盒儿,打开是一股很香的草药味。 “家里老人的土方子,比药管用,”臧南渡自己开了袖口儿的两粒扣子,卷着往上,“趴下。” 岐林没问为什么,只是照做,他往前仰脸撑在臧南渡的床上。 臧南渡的床比他的要来的硬,虽然床垫厚,但是硬面儿朝上,基本上跟只垫一个床板没什么区别。 两条胳膊被硌得有点儿疼。 “之前的书都看了?”臧南渡伸手扣在岐林的肩膀上,然后轻轻使劲儿,把人往后翻。 岐林刚才配合,但是现在有点儿不懂,脖子上的伤口倒用不了翻身,他还在想着,身子就已经被臧南渡反过来了,正脸朝下,而且很快对方的重量就压上来。 之后的触感让岐林不自觉开始脚趾骨都使劲儿。 脸一个劲儿的往里埋。 嘴里只出了闷在被子里的一声“哥”。 因为臧南渡根本没对再对着刚才伤口的话题继续。 岐林后背感受到的是一双手。 一双宽大冰冷的手。 后面的男人一开始什么都没说,伸手在岐林面前递了沓白纸。 “臧栖山的作业不着急,”臧南渡扣着岐林的头发,轻轻贴去,“我现在要你看着台本,跟我对场戏。” “划线的三句台词,你跟着我的动作随机反应,现在给你三分钟秒,消化一下,”岐林听见臧南渡说完话,明显轻轻吸了口气,然后接着问了一句,“介意我抽烟么?” 岐林还是老回答,“不介意。” 后背传来一声清脆的火机声,接着就是臧南渡舒爽的轻叹。 临近开始,臧南渡突然嘱咐一句,“时间到了记得提醒我。” 岐林抬头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眼前就是臧南渡递过来的那根还在烧着的烟。 “用这个提醒我,”臧南渡把烟捏在岐林手里,对着自己的肩膀比量,“朝着儿戳。” 岐林微微瞪大眼睛,表示不懂。 臧南渡极其耐心,教着岐林看上面细碎的烟火,“你只要觉的不对,拿着这头儿,朝我身上摁就成。” “臧哥,其实——”岐林看着往上窜的烟飘过对方的眼睛,照应的虚虚蓝蓝,等他看懂里面的情绪,自然也就不说话了,最后点着头答应。 至于《无边之界》,剧情在他脑子里早就熟烂了。 岐林眼睛扫过扔在床上的剧本片段,脑子马上就回想起之前《无边之界》的剧情。 整个《无边之界》他每年都会看几遍。 所以这部剧他以前自己看了十多遍,里面装着的关于臧南渡的每一滴心血,他都能感受的到。 这个片段他再熟悉不过。 主角闫夏冬。 是个同性恋。 角色设定复杂,和三个男人在感情上都有过纠葛,但是整部剧情的张力拉扯都在他一个人身上,人物矛盾很突出,到后面更是手段极端,基本上爱恨这种东西要同时体现在闫夏冬身上。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正常人到疯子的过程。 现在被扔的剧本,就是闫夏冬荒唐事里的一件。 里头的几句台词是曹光汉跟闫夏冬的对手戏。 岐林发现,臧南渡喜欢这种张力极大的剧本。 在以后很长时间,臧南渡出品的电影或者电视剧,都能看见最开始这版《无边之界》的影子。 岐林脑子过着剧情,只过了六十秒,他就翻了身。 他开始用只有自己知道的真实去瞧臧南渡。 而臧南渡的眼里微微有点儿错愕,但是平静的很快。 他也只是没想到岐林的接受程度这么高。 剧本上面只是单纯的台词和动作提示,很多细节需要演员自己根据实际想象转而变成肢体动作。 臧南渡也就是一晃神,之后也很快进入剧情。 尤其是岐林的反应,说实话,让他有点儿兴奋。 如果今天来的人不是岐林,他没这个兴致。 “想我了没,”岐林带入闫夏冬的角色很快,用着角色的口吻开始动作。 岐林翻身坐在臧南渡身上,手掌按在在两人身体的交错的地方,十分轻佻,“这儿是不是更想我?” 臧南渡的呼吸沉了,声音比平时要哑,“想,更想吻你。” “我要你的允许,”臧南渡轻轻呼吸,轻微向上仰的下巴,更像是尽量控制情绪。 岐林凑近,刚洗完澡的身体要更柔软温暖,包裹住臧南渡,也满足他自己,岐林弯腰像是只不安分的猫,指尖在他刚才逗留过的唇齿上拨弄,“曹光汉,如果我说现在不行呢?” 岐林伸出一只脚,轻轻踩在臧费的胸口上,脚尖儿冒粉的脚趾已经顶在臧南渡下颚上,戏谑玩笑,念了最后一个句单字台词。 “舔。” 剧本到这里戛然而止。 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台词。 谁都没动。 岐林刚洗完澡但是后背还是有点儿冒汗,他从角色里走出来,慢慢把自己的脚撤回去,又安安静静坐到臧南渡旁边,但是他身子没完全移过去,自己脚腕就被臧南渡抓住,“让我舔哪儿?” 岐林呼吸一滞。 他胳膊后面还没找好平衡重心,脚腕一凉,身体被很重的力道抽过去。 变成坐躺在床边,岐林的力道在臧南渡面前基本一碰就碎。 “臧——”岐林单音节咬字舌尖儿还没到底,臧南渡单手抬起他的一只腿,岐林脚掌就跟对方耳尖儿齐平。 “夏冬,你要什么我给不了你?”臧南渡轻轻把脸往上靠,因为已经很靠近自己禁区内侧,岐林下意识抽腿,但是对方现在完全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找臧南渡还在念台词,至少他现在还在角色里面。 但是岐林手里已经没有剧本了。 而且臧南渡的眼睛里感情很充沛,动作也都真实甚至有点儿夸张。 岐林下头有点儿凉,脚尖儿因为被臧南渡提的久了,所以现在还有点儿麻。 只有三四分钟的片段戏,现在明显超时间了。 现在岐林摸不透臧南渡的心思,中间他有几次摆脱角色叫他,但貌似臧南渡没多大反应,他最沉浸的还是《无边之界》赋予他的角色。 臧南渡蛰伏下身,在岐林的角度看得清楚。 他要吻。 岐林甚至看见臧南渡张嘴的时候,动了下喉结。 皮肤开始变得发烫,等对方鼻尖儿已经点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岐林眼神变冷, “臧南渡。” 岐林第一次叫他名字。 对方停下动作,鼻尖蹭在温热的皮肤上。 眼神仍是不驯。 岐林伸手,烟还剩了最后一截儿,直到最后烧没了,他也没往臧南渡身上搁。 连烟渣都没往对方身上落。 由热转凉短缺缺的一根,岐林就这么捏着,最后在臧南渡头顶轻轻盖了个巴掌。 “哥!”臧栖山喊着从门口儿吊儿郎当进来,“到底岐林还教不教我了?我他妈作业都睡着——” 臧栖山原本在沙发上等着直播,三十分钟主播没在,又玩儿了两把鸡屁、股,到底也没等着岐林下来,自己难得晃荡楼上,开门就傻了。 “我、操,”臧栖山开门反应很快,他往前站了一步,看见臧南渡扭头之后的眼神,自己有臭着脸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嘴上好强,充斥着满房间的不满,“不是,哥,你做人讲点儿道理,不是说好他给我补习么?” “合着我作业一个字还没写,你这儿就开始教上了?!” 第18章 “抱歉,”臧南渡起了身,然后看着床上的被压的皱巴的剧本,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根烟出门,末了嘱咐臧栖山,“问问他晚上想不想回家,要是点头,” “你就送他回去。” 臧南渡没多说,交代完自己穿了外套出门。 岐林扒着臧栖山的胳膊往外探头,张嘴想说话就被臧栖山摁着脑袋又憋回去。 等听见臧南渡走远了,臧栖山才把藏着的人晾出来,“他动你哪儿了?” 岐林自己坐上床,晃了晃余麻的脚,眼睛还在盯着外头瞧,“没有,我跟臧哥对戏。” 末了又严肃认真加了一句,“他没欺负我。” “你再说一遍,”臧栖山一屁股坐在岐林边儿上,跟听恐怖片儿似的问,“他跟能你干什么?” 岐林又重复了一遍,“对戏。” “操,真的?”臧栖山看见床头上的半截儿剧本,然后看岐林的眼神有点儿怪异,“他主动要求的?” 岐林深深呼了几口气,刚才在臧南渡身上感受到的压迫感才开始渐渐消退,“嗯,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难怪,他平常最烦演戏那套,”臧栖山卷着剧本儿不怎么想继续聊这个,又从别的地方来了精神,“晚上你打算怎么办,我送你回去?” 岐林摇头,“帮你看完作业,我就在这儿睡。” 臧栖山挑了挑眉毛,“你就不怕臧南渡晚上压死你,”臧栖山的口气带着吓唬小孩儿的夸张,“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他这人,属狼。” “吃肉的。” 岐林听见这话,突然笑出声儿,要么说这对表兄弟长得像,连说话评价对方的口气都差不多。 他没听臧栖山继续吓唬小孩儿,等脚上的麻劲儿过了,就跑到窗户边儿上,胳膊枕在冰凉的石台子上轻轻垫脚往下瞧。 下头有一人一火。 站在院子里,隐隐约约。 然后才回头,对着臧栖山又强调一遍,“我就睡这儿。” * 早上的时候,跟他一起出门的是臧栖山。 臧南渡昨晚直接去了公司,通宵没回来。 臧栖山扔给岐林个头盔。 “戴上,好学生,”臧栖山说完自己扣上一个,机车声音很厚重,以至于岐林在它叫起来之后就没听清臧栖山说得什么。 这是他头一次在正常光照下看清臧栖山的重机车。 意产yyrus987c34v,前后轮的摇臂扎眼,焦糖色减震飙在两边。 如果臧栖山身上换一件皮衣,再退一步,只要不是这件儿蓝的发亮的成渝中学的校服,效果都要更震撼。 臧栖山跟臧南渡在某些角度很像,但是也只是壳子,细细往里探究,就发现臧栖山只不过是个怕极了头狼的食肉动物而已,他接了头盔转身上车。 路上明显感觉臧栖山为了照顾自己把放弃了这辆车原本的车速。 因为这车动静儿太大,距离成渝中学还有两三百米,路上回头看的学生就一带、一路。 臧栖山甩了一个车屁股,“成了。” 他先下车,扶着岐林顺便帮他摘了头盔。 之后盯着他的脸瞧了一会儿,最后咋舌,“你这张脸也的确招人馋。” “你跟椿美羚是不是真的?”臧栖山摸着下巴,又自己摇头,“我觉得不是。” “那说不准,”岐林没说清,就摆手走了。 岐林别扭,自己扭头,但是肩膀上被臧栖山扒着,对方叫了一声,“别动。” 臧栖山给了岐林本半个身子的重量,眼睛也往上凑,“你眼睛对着我眨两下。” 岐林还是没往臧栖山身上看,“做什么。” “听话,就眨两下。” 岐林被臧栖山闹得难受,就转过头对着臧栖山敷衍两下,然后胳膊挡着人要走,“我去上课。” 臧栖山在后头跟了两步最后步子慢了,又不死心喊了岐林两声儿。 什么回应都没有。 岐林盯着时间去了教室,一个上午他没听课,做完了题本就开始刷手机。 上面是夏季招生的简章,岐林专门点进北城中戏的网站来回滑了几次,顺便填了个表。 手机一黑屏他就从上头折出来自己的影子,他微微侧了身,就照在自己肩骨的地方。 昨天他又瞧见了,臧南渡在相同的位置上,有块儿文身。 花纹他记不清,走线稳且乱,昨天那个角度愣是没能看清上头到底是个什么。 但是偏偏是这种地方,为什么呢? 岐林仰着头,支棱着腮帮往窗户外头的天上看,没想一会儿,就算着今天晚上因为学校迎新,所以全天的课基本上只排到上午。 从午休开始,全校就都在为着同一件事儿忙活。 中午来找他排练的从季韩舒变成了椿美羚。 因为岐林旁边睡着臧栖山,椿美羚挪不动,就找了岐林前头的座位扭过身来说话,“下午再排练一次。” “好不好嘛,林酱~”椿美羚嘴里的嗲现在免费,小词儿一套一套往外搬。 首先听着扎耳朵的是旁边躺尸的臧栖山,“大小姐,麻烦移座儿,吵耳朵。” 椿美羚不在乎,她撑着圆脸下巴,拉着岐林的胳膊继续作,“你帮人家买水喝嘛。” 岐林不动声色往隔了一个过道儿的徐申飞瞧,就知道椿美羚的刺激对象不是臧栖山。 “可以,”岐林用手扇了扇风,扯着领子要站起来。 教室里开着空调,窗户就留了条缝儿,多少还能往教室里钻热风,岐林身上早就浸了一层薄汗,岐林想让风往里钻一点儿,人就轻轻靠在后头的墙边儿上,准备跟椿美羚出去。 但是人还没走就惊动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臧栖山,他后背宽,人动起来的时候活像一头刚睡醒的狮子。 “什么味儿啊,”臧栖山抬头先看见椿美羚,然后一乐,“小姑娘身上这么香,来勾搭哪个?” 旁边的徐申飞一开始还在竖着耳朵听,手里抱着个手机,椿美羚不用眼看都知道他在给谁发消息,她自己说的就更大声,也更刻意,“勾到哪个都成,哪个长得都好看。” 所以徐申飞有点恼了,“椿美羚,你说话注儿点意,这是教室,一个小姑娘家说话这么——”徐申飞话说到一半,估计是有点儿词穷,说重说轻里头都找不着合适的词儿,最后干脆啪的一声把手机撂桌上,“放学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 “你跟我什么关系,这会儿有功夫安慰人,还能抽出精力来怼我,你可不是一般的忙,”椿美羚话里句句带刺儿,说完直接拉过岐林的手,但是眼睛还在看着徐申飞,“那可不巧,这人在校门口等我,我一个小姑娘让两个男生等,是不是更不合适?” 椿美羚天生牙上带刺儿,徐申飞没法接她的话,自己收拾书包甩在肩上就往外走,“随你便。” 椿美羚笑扔了了句,“滚。” 然后去了教室门口儿,对着岐林喊了一句,“你同桌太烦人,出去等你。” 等椿美羚跑开没多久,岐林也站起来,对着臧栖山肩膀点了点,“出去。” 臧栖山撑着肩膀往后仰,把刚才还剩的一点儿缝隙堵的死死的。 “哪儿去?” “帮椿美羚买水。”岐林说着往外走,他身子灵巧,知道臧栖山那儿走不通,自己转了个身,划着从臧栖山头顶迈过去。 “他俩人之间的关系你瞧得清吧?”臧栖山单手抓着岐林的胳膊,“徐申飞轴,你自己注点儿意,再有上次那事儿,我可不一定到的这么准时。” “我用不着你,准不准时,对我来说无所谓,”岐林说着已经到了门口儿,最后拐了弯儿消失。 等人走了好一会儿,臧栖山才又重新趴回去,眼皮有一抬没一抬翻着。 最后没出声儿,趴着继续睡。 外面零星响着蝉叫,嘶嘶哑哑听着更热,岐林买了瓶儿水,一温一冰,到了树下,把温的递给椿美羚。 “他找你了么?”岐林靠在树上,灌了口凉水,操场又偷着午休时间打篮球的学生。 有几个瞄着眼睛往这儿看。 椿美羚摇头,“他估计连季韩舒都安慰不过来,哪有功夫待见我。” “听说昨天季韩舒是哭着回家的,”椿美羚笑出声,“估计哭得时候也能抽出空来骂我。” 岐林低头,在这个角度,他能看清椿美羚左脸颊上隐隐约约的酒窝。 比一般女生要秀气。 看多了才觉得,其实椿美羚比季韩舒耐看。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岐林造了半瓶水儿,然后坐在椿美羚旁边,难得有兴致朝她勾了勾手指,小声道,“告诉你个秘密。” 椿美羚凑过去,睁着大眼不相信,“得了,你不像是个有秘密还乐意给我这个小喇叭说的。” 岐林仰头灌了最后一口水,扭头看着椿美羚轻声道,“男人都喜欢会哭的女人。” 椿美羚笑了,觉得这话从岐林嘴里说出来稀罕,两只眼睛也开始放光,“那你呢?你也喜欢会哭的女人?” 岐林把外头还冰手的空瓶儿扔到垃圾桶里,眼神顺着学校操场的栅栏往外瞧。 校门口那儿半露了一个人的侧身。 青灰的西装包裹的后背曲线,让岐林分了神。 之后岐林黑黢黢的眼睛冲着椿美羚眨了眨,从眼底泛起笑意,继续讲,“你别逗我,你知道我喜欢男人。” “能弄哭我的男人。” 第19章 成渝中学一年一度的迎新架子摆的很大。 从上午开始就开始陆陆续续有校外的媒体来学校找管理要通行证明,临近下午六点,基本上校体育馆里面就已经满满当当,从外朝里看,一水儿的蓝白相间的校服坐的规规矩矩,体育馆平方不大,但是基本上大部分在校师生都能装得下。 下午岐林自己找地方猫了一觉,顺便回家拿了把吉他。 最后一次彩排表演指导老师在岐林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其中就有问到会不会乐器。 岐林也就交代了自己吉他还凑活。 再后来老师就建议岐林捎带一把乐器,做伴奏。 岐林这会儿正背着上窄下宽的吉他包往学校体育馆走,还没走到门口儿,前头女生特有凉鞋的磕巴声儿音就特别明显。 季韩舒眼睛红红的站在前头。 她今天没穿自己的裙子,就是单纯的一身夏季校服,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儿白手腕。 岐林背着包儿往前走,没有要停的意思,只是冲她点头。 “岐林,”季韩舒伸手,轻轻扯着岐林的背包,有点儿委屈,“我有两句话想跟你说。” “嗯,你说,”岐林转过身,很配合站着。 季韩舒的视线没在岐林身上停留很久,因为他觉得脸红会不好看。 她承认之前犹豫过,在见到臧南渡之前,她觉得岐林就很好,她也私底下打听过,岐林的家庭条件一般,父母没什么正经营生,好在成长环境也还算可以,主要还是岐林本人潜力挺大。 她对男生的反应很敏感,像臧南渡那样在社会上滚过的人,估计美女见得多了,什么款的都尝过,所以自己在这人身上的把握不大。 但是岐林不一样,他还是个学生,美女见的少,而且岐林聪明,她特地打听过成绩,从高中二年级开始年级成绩就一直很可观,以后上了好大学,也就不图没有好前程。 季韩舒用小手指勾住岐林细长的背带,咬着嘴犹豫。 岐林看了眼时间,有点儿赶,就又往前走了两步,“你有事儿么?赶时间。” 季韩舒“哎”了一声,岐林这种略带直男的回答让她有点儿扫兴,但是她还是笑着,“那等演出结束,我微信发消息给你,你去那个地方等我一下,成不成?” 岐林点头答应。 等着季韩舒把手撒开,岐林没回头,径直往前走。 季韩舒看着人离开的方向,有点儿不开心,额头上粘着的碎发更是搅的她心烦意乱,但是她还是轻轻呼了口气,做好自己的表情管理,转身往回走。 因为从刚才,她就知道徐申飞在旁边墙边儿上猫着。 这事儿季韩舒不慌,就算臧南渡和岐林她都把握不住,最后也会有徐申飞兜底。 徐申飞喜欢自己这件事儿,她早就瞧出来了,徐申飞长得不错,个子也高,但是不怎么会收拾自己,加上自己对他的家庭的确没多少兴趣,也就吊着玩儿。 季韩舒回头的时候发现徐申飞站到主路上来了,就假装刚看见,捂着嘴吃惊,“你去看演出么?” 徐申飞抱着胳膊从旁边儿出来,“你喜欢他?” 季韩舒装着慌乱,“没有,老师让我给他交代作业,等他演出完我就再帮老师多嘱咐几句。” “你是不是刚打完篮球,瞧着一身汗,”季韩舒手里有瓶儿水,刚才攥着打算给岐林,现在时间不够,干脆就用来打发徐申飞了,“给你。” 她袖子被笼着,她能瞧见徐申飞略带慌乱的眼神和不知道伸不伸的胳膊。 男生和女生的生理区别,导致他们天生就有种吸引,所以季韩舒自己假装不小心凑上去,又说了一遍,“给你。” 她把水往徐申飞怀里一塞,没说多少话,就往教学楼外头走。 等徐申飞反应过来,转头问她,“你不去看演出?” 季韩舒没回头,声音冷冷淡淡,“嗯,不去了。” 她不会去看被椿美羚抢走的风头。 而且她有自信,没人会喜欢牙尖嘴利的疯丫头。 她想跟自己抢岐林这事儿,她有把握。 椿美羚没可能赢。 * “阿嚏!” 岐林在后台练指法,保持手指的熟练度,就听见给自己化妆的椿美羚打了个喷嚏,就转过头问,“感冒了?“ “没有,估计哪个疯婆娘骂我来着,”椿美羚自己摸了摸鼻子继续在脸上鼓捣。 “椿美羚,”岐林突然喊了她一声。 椿美羚带着点儿鼻音扭头,“咋了?” “化妆你跟谁学的,”岐林现在理解为什么臧南渡会对椿美羚的专业感兴趣了,他不懂彩妆,但是也看得出来椿美羚这张干净的脸上稍加技巧修饰后的效果,“别做表情,别露牙齿。” 椿美羚照做,歪头问他,“到底怎么了?” 岐林轻轻笑了一声,“徐申飞算是瞎的。” 椿美羚跟着笑。 “我说,你怎么样了,上次臧哥扯着我问东问西,最后事你俩一起回的家吧,”椿美羚自己搬了凳子朝岐林边儿上坐,“我觉得你的事儿比我棘手,”椿美羚说着手上又比划了一下,胳膊又缠在岐林的脖子上,“昨天我可都就差在脑门儿上贴上我喜欢你这三个字了,我看你臧哥挺淡定啊。” 岐林被椿美羚说着又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事儿,嘴角无意识往上提,笑说,“少管。” “说好了都双方进度都得公开透明,不然我怎么给你出主意,”椿美羚上妆完毕,最后仰脸喷定妆,“我讲义气,需要我尽管说。” 椿美羚微微眯着眼睛,“看你有点儿眼熟,忘了像哪个主播了,还有衣服换上,”椿美羚得意,“之前臧哥不是还问我对个人设计上的造诣么,这现成儿的,你穿上,我给他几张照片就知道了。” 椿美羚垫脚凑在岐林耳朵上嘀咕,“学校租借的演出服被我拒绝了,这件儿是我家祖传的排面衣裳,你骨架匀称,撑的起来,我早上特地找我爸讨的。” 椿美羚指尖捏着肩膀的两边儿,“换上试试。” 岐林摇头,指着身上这件衬衫,“就唱首歌儿,没那么多花样,这件就成。” 岐林怕热,身上穿的都是吸汗的纯色薄衫,腿上是细长咖色长裤,觉得驳了椿美羚的面子,就简单一笑,“简单点儿好。” 岐林说完转了身,就没看见发愣的椿美羚。 岐林自然笑起来的感染力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现在有点儿好奇,要是把岐林鼻梁上的那层薄薄的镜片儿撤了, 那得正成什么样儿啊。 岐林五根手指在最后在吉他上缠了几下,看见表演老师在对面冲他打招呼,意思是让他们现在过去,就没在意后面被落下的椿美羚。 外面是围着一圈儿的黑压压人头,周围还有市台的记者,岐林就坐在临近台上的位置还在练指法。 岐林在后台的时候眼睛就在往台上瞄,等有时间的时候就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昨天跟臧南渡那事儿闹的他有点儿在意。 一整天,岐林想说什么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弹出来的调子也缠的发乱。 节目靠前,所以结束的时间应该会很早。 舞台成半圆设计,周围视角空阔,作为一所高中来说算是大手笔。 临近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左右,场馆外头的颜色暗下来,从体育场里面射出去的光柱直接捅了半边天。 岐林看着手机想事儿,突然肩膀上就搭了条细细软软的白胳膊,指尖儿带着香,还在他脸上轻轻一划,“怎么样儿,我这条还顺么?” 椿美羚相较岐林穿得略显庄重,她穿的是一条勾肩的裙子,料子薄直垂到脚踝,曲线衬的明显。 妖艳不算是形容女孩儿多贴切的词。 但是现在把它搁在椿美羚身上,岐林觉得算是由衷的赞美。 椿美羚精而艳,个子小巧,她的五根手指端着手机,觉得奇怪,“群里怎么这么热闹?” 她刚说完这一句,岐林的手机也开始疯了似的发震动。 两边儿群里的消息刷得看不清。 但是岐林从里面敏锐的捕捉到了几个字。 梁戍星。 “不是吧?上次一块儿吃饭的那个男明星?”椿美羚嘴里犯嘀咕,“参加真人秀临时添加的场地就是咱们学校。” “这也太魔幻了,”椿美羚用手肘捣了捣岐林,“你看看这张照片不就是在体育馆的门口么?” “那他——”椿美羚拉着长长的音调,抬头开始往距离一百米的门口儿看。 “那他现在就该进来了。” 等岐林再抬头的时候,门口儿已经有几个看着像节目组的人在和现场的管理人员做着交涉。 貌似是真的临时租用场地进行节目拍摄。 然后学校教导处在微信群里发了临时通知。 大概意思就是男星梁戍星因为拍摄真人秀节目《真实的你》,以节目嘉宾的身份暂时参与到这次成渝中学的迎新活动中,时间大概三十分钟左右, 学校的迎新活动继续进行,但是要求每班抽调十个学生干部,负责维持本班秩序,和节目组的人积极配合,并且要求如果有发生危险事件的倾向,校方和节目组都会马上禁止两边活动交叉进行。 安全第一,理智追星。 微信消息下发的同时,基本上现场的管理人员就开始增加,连后台的准备道具场景的幕后工作者都被临时学生中间抽调过来帮忙。 八点三十分整。 台下的人群都压抑着躁动,人头一个个的往后扭,岐林的位置能很清楚的瞧见前台的情况,所以他没怎么动,只是换了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嘴里嚼了块儿口香糖。 门口儿的惊呼声来的很快,梁戍星从门口儿进来身上还穿着拍摄节目的专门服装道具,他从门口儿进来直奔后台,而且他嘴上拴着节目麦,说话声音清楚,旁边还跟着助理直播。 从椿美羚刚挤进去的直播间里,岐林听到梁戍星在讲话,“听说今晚有人唱我的歌儿,那我必须得参与一下。” 旁边的助理还在趁机附和,“对方是高中生,星星嘴下留情。” 岐林轻轻晃了晃脑袋,旁边的椿美羚眼神有点儿好奇,凑过去轻轻问他, “我问你件事儿,他多少是个明星,到时候他的面子你给不给?” 毕竟椿美羚两个人唱歌儿都听过。 梁戍星的花架子唬唬小姑娘还成,放在岐林这儿是妥妥的吃不开。 岐林眼睛看着人群攒动的方向,顺道儿朝垃圾桶吐了嘴里的东西,拎着吉他开始准备上台,听见椿美羚话回头一乐,像是听笑话似的重复,“他的面子?” “我打算给扯烂来着。” 第20章 椿美羚原本就是开玩笑,但是没想到岐林会回答的这么认真。 口气陌生的让她有点儿恍惚。 舞台打开的时候,底下女生的尖叫活像撕破了喉咙,现在所谓女生的矜持被扔的一点儿不剩。 “啊啊啊啊!我昨天晚上还在追《真实》,今天他就来我们学校直播了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缘分。”女生激动的手抖拿不住手机,疯狂在屏幕上点戳,以前拧不开瓶盖儿的手,现在可以捏碎手机后壳的铝合金。 “昨天老公微博上还在说猜猜下一站的彩蛋直播地点,我他妈南天门都猜了,也没想到他今天能来这儿,”她在疯狂刷着手机的同时不忘跟她的小姐妹互动,“快点儿让我看看节目单,是谁这么幸运能跟星星合唱!” 傍边的清瘦的小姑娘估计手她的气氛渲染,说话的生意也不自觉亢奋增大,“星星的《清歌》!!《清歌》!!!!” “沃日!椿美羚!!”小姐妹反应最快。 “估计季韩舒看了会气死,昨天才被换下来的,今天椿美羚就能跟星星同台,岐林也挺惨,在专业歌手面前,估计压力会很大。” 下面看台上的气氛因为梁戍星的到来变得热烈。 多半女生的动静儿超过男生,仔细听全部都是女生的已经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后台的门口儿占满了摄像机,换的新助理跑到梁戍星前面跟拍直播。 梁戍星跟着摄像机进来,对着周围尖叫的女生挥挥手,然后笑着朝里问,“听说今天有我的节目?主唱在哪儿?” “这儿,”岐林坐在化妆台旁白的高脚椅上,周围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了,唯独他自己坐的安稳,他伸了胳膊晃了晃手里的吉他,“我唱《清歌》。” 梁戍星看见岐林的第一眼,眼神微微有点儿发暗,因为岐林的脸让他印象挺深。 他在圈儿里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好脸。” 但是单论脸部线条轮廓来说,如果岐林脸上这是自然的,那他就没见过第二张这么完美的脸。 就连他自己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脸部的瑕疵都是微调之后才接近完美,虽然不说根本没人会知道,但是毕竟跟高中生纯天然的底子比起来,心里多少还是会不舒服。 “你好,”梁戍星过去跟岐林握手。 “您好,梁老师,”岐林也跟着笑,表情跟刚才坐在凳子上有很大差别,他眉眼都弯起来,“我真的很喜欢您的歌儿,为了练好这个曲子,昨天晚上一直练到后半夜,”岐林说话声音诚恳,眼神跟着上戏,“黑眼圈儿都消不下去。” 梁戍星看着对方比自己擦粉之后还细腻的脸蛋,顿时笑的都不怎么自然。 中间的这个临时拍摄是节目组临时要加的互动环节,现在的明星人设立的太多,显得假,所以就让梁戍星多开直播,尽量自然,梁戍星平时被严格训练的技巧,都要求在这种时候尽量水到渠成的表现出来。 人工自然,成为新的人设方式。 梁戍星的包装团队主打的就是亲和自然的暖男,一直到现在的位置都算成功,所以梁戍星每天会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以至于到了什么情况下,这个笑都能从他嘴里出来。 直播间里炸了。 很多在外面看台上看不见里面的人,从直播间里都能瞧见个大概。 -天!看见星星的笑了吗awsl!! -跟他握手的男生我可以!!!我都可以!!! -讲真,对面的男生颜值不输,两个人站在一起为什么会闪闪发光啊!都是很温柔的男孩子呀。 -希望一会儿唱歌的时候,这个漂亮的男孩子不要哭,星星嘴下留情。 -两个人真的都好有礼貌哦,刚才星星也被叫老师了呢,我们家星星也是老师了呢。 -男生成渝中学三年级四班岐林,拿走不谢。 -男生真的好康! -十分三十秒的睫毛,我截到了,小哥哥很可以。 -这个男生也太好看了叭,我可以我已经说累了。 直播间效果很好,后面的工作人员开始提示现在可以进行互动了,毕竟环节有时长,争取三十分钟搞定,下面还会有梁戍星的拍摄任务。 岐林的节目顺序最终从第二个被临时改成第一个,原本的两人合唱成为临时成为三人节目。 深黑色的舞台幕布被拉开的时候,外面充斥着最热烈的欢呼尖叫。 梁戍星习惯了这样的场合,他转头去看岐林,发现对方同样气定神闲。 以前对这个小孩儿的印象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现在到觉得有点儿压力。 梁戍星事前没有排练合唱,他开口的第一句就炸了下面一堆儿响。 “啊啊啊啊老公!!!” “星星真棒!!!!”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岐林眼睛看着,耳朵听着,他调整了自己开口之前的呼气,他的唱段是在梁戍星结束的第三句。 现在现场已经很吵了,大部分人跟着梁戍星的部分尖叫。 椿美羚简单两句串了场子,她的几句原本就是这首歌儿里音调最高的部分,放在副歌里,现在因为临时演出需要才在这儿变成歌词。 因为抛开了原来的伴奏,现在全场的伴奏就只有岐林手里的一把吉他。 椿美羚给岐林眼神,示意岐林从下面部分开始接唱。 岐林点头,张嘴。 全场有过短暂一两秒的停顿。 很短,但是存在。 在一个容纳了近千人的会场做到全场沉默,相比较之下,梁戍星的直播间已经炸过几轮。 -??? -妈耶!! -这个是刚才礼貌小哥哥的动静吗?? -等等,他们手里的麦是一样的吧? -???不得不说小哥哥有点儿强啊,这气息不知道的以为假唱,不会就是假唱吧??? -他真的是高中生吗?会不会是为了节目效果找来的专业歌手啊??? -关键是太稳了。 -真的稳。 会场中间重新恢复尖叫,但是仔细听里面少有“星星”。 梁戍星估计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后面唱的时候就更小心,属于他的部分尽量做到无功无过。 但是因为后台人多空间小,椿美羚突然发现自己的麦没了动静儿,岐林之后马上是她的副歌部分,她用胳膊轻轻给两边都传了消息。 意思问,下面这句谁接。 她轻轻在自己麦上扣了扣,示意没动静儿。 按照顺序,下一句该是梁戍星。 但是临近结束他都没把麦端起来,岐林眼睛瞄到之后自己没停,接连把副歌部分也都揽着。 -我的天啊,这都上的去? -星星在干嘛?刚才不应该是他吗? -小姐姐麦貌似坏了。 -那个小哥哥在救场。 -牛逼,刚才说假唱的打不打脸? -真的厉害了,被学习耽误的歌手。 -这小哥全能,颜是真的好磕,爱了。 椿美羚的麦后半段就一直没派上用场,所以她就心安理得在两个人中间当起了花瓶。 乐得自在。 所以这首长达4分39秒的歌儿,有接近3分钟是岐林和梁戍星两个人的交替唱。 没了椿美羚在中间的有个缓和过渡,两个人之间的差别简直就是强迫性质的横向对比。 岐林承担了原来椿美羚的部分,中间的高音也都处理的自然。 椿美羚在中间都看得见梁戍星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声音也没有刚开始的端腔,没了唯一保持能听的音色,现在梁戍星基本上真实还原《一唱到底》时候的车祸现场。 后半程岐林带着梁戍星唱完最后一段儿,鞠躬之后,朝着梁戍星伸胳膊,两个人在台上礼节性的拥抱了一下。 梁戍星的后背都是湿的。 三十分钟中的直播匆匆结束,直播间里面还都是问号的时候,戛然而止。 岐林在后台抱着自己的吉他调弦,抬头看见从上面下来的梁戍星,伸脚把人拦住了,自己嘴里念了句,“辛苦。” 梁戍星脸上还端着笑,就是不怎么稳,想着走人了事。 岐林侧了一步,绕到梁戍星头里,叫了一声,“梁老师,别急着走,”他伸了个手指头在梁戍星额头上一戳,顺着往下搓了对方鼻头上的一层粉底白面儿,抿着嘴笑, “您掉粉儿了。” 第21章 梁戍星只有在这个时候,眉头从中间皱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下,之后舒展开,眉心的地方还是留了条浅浅的折印。 “刚才唱的挺好,”梁戍星挂着笑,招呼身边的助理,“下个地点时间紧,叫造型赶点儿时间。”梁戍星这么说着,身子开始朝外走,之后笑着拍了拍岐林的肩膀,“我记着你了。” 梁戍星说话有特色,就是什么话到了他嘴里都显得客套,关系拉远了,自然也就对某些意味深长的话淡了点儿意思。 岐林把吉他包往肩上一勾,嘴里跟着梁戍星那句出来,“承蒙关照。” 椿美羚在一边儿整理那件儿在身上勾勾扯扯的艳红色连衣裙,等捋顺了肩、胛骨上的带子,伸着脖子往前瞧,“你可真是牛逼大发了,就你这样儿的天天趴课桌上睡觉真是屈才了。” “哈哈哈哈还有,让我看看你手指头,”椿美羚扒拉着岐林垫脚看,等瞧见上头有半指甲盖儿大小的浅肉色粉底,露着后牙花子喊了句“卧槽。” 梁戍星主打素颜花美男。 搞了半天也是粉底堆的。 椿美羚把自己招乐,等跟着岐林到了后台,第一件事儿就是摸了学校后勤准备的大罐儿饮料。 标签贴的倒是花花绿绿,椿美羚就捡了杯红火往嘴里添,之后还不忘在后台的镜子面前数落自己身上这件裙子,“我穿这码其实大了不少,”她伸手朝后扯,像是要证明什么,“这么大一截儿。” “你来点儿,”椿美羚不光顾忌自己,扯完裙子又特哥们儿的帮岐林也扭开一瓶儿。 节目还在继续,在后台还能听见动静。 椿美羚实在是被岐林那一手指头笑岔了气,伸手帮着递饮料,嘴里还是咯咯笑个不停,没成想,干脆就笑出了个喷嚏,连带手抖泼了半瓶。 直接在岐林身上作了画。 一大片连带着裤子,都染了色。 椿美羚用手捂着都没兜住自己这张大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双手合十,扣在自己头顶上,赶紧找纸帮着岐林做清理,最后发现根本擦不掉。 “没事儿,我去换件儿,不耽误,”岐林只觉得身上凉,说完就有往四周瞧,发现没东西可换。 “你瞧你,”椿美羚也拍着大腿叫,“之前那件儿我让家里人拿回去了,这样,”她又有了主意,“对面三楼有个没人去的洗手间,你先去那,我之后拿了衣服去找你,就这么定了啊。” 椿美羚说完捏着那条包臀的裙子就跑了。 岐林参照她说的地方,自己先过去。 到了才发现,就是个位置比较偏的洗手间,瓷砖贴的规矩,常年有人清扫,岐林进去对着自己身上那大块儿红渍蹭了蹭。 然后就放弃了,等瞧见四下没人,又动了烟的念头。 “啪———” 轻微细小的烟兹声就从头尖儿那开始冒。 岐林轻轻仰头,对着满面的夜色轻轻呼气。 夜风略过皮肤的时候,他食指轻轻扣掉烟灰。 椿美羚动作算快,也就是一根烟的功夫,人就回来了。 岐林自己到了楼梯口儿那洗手,后头就跟着椿美羚。 “这是男厕,”岐林提醒她。 “我知道,”椿美羚对着镜子掐腰左照右照,最后拎着手里的纸袋子找了个没人的隔间进去,声音靠里都还有回声,“我这一路去发现外头想堵你的小姑娘太多了,我穿成这样儿太扎眼,你帮我看着,我也换件儿衣服。” 岐林听见了也就没多问,毕竟椿美羚更像个假小子的性格,自己也就撑在水池边儿上,自己端详这张脸。 他摘了眼镜,往脸上捧了会儿凉水,在椿美羚还没出来之前,又戴上了。 椿美羚再出来的时候,身上换了件儿红白条运动服,纸袋子里头就多了条换下来的裙边儿,她伸手朝里塞了塞,“我还真穿不习惯,那什么,”椿美羚风风火火出来,甩了甩头发,终于等着喘匀了气才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出去啊。” “什么怎么出去,”岐林擦着手开始往外走,被椿美羚拦下来。 “外头啊,现在梁戍星走了,多少人都等着瞧瞧你呢,”椿美羚捏着袋子替他操心,最后干脆建议,“要不这样儿,我先去看看,哪人少我就带你往哪跑。” 她自己说完还没等岐林回个话,自己往歧林手里塞了帮他搞来的替换衣服,拎着自己那袋就摸着就出去了。 岐林站在门口儿,拎着袋子张望,还能看见外头已经爬上来的星星,大小都晃眼,星星外头包裹着一层虚虚浮浮的光圈儿,眼睛往走廊深处瞧的时候,就模糊不少。 他近视度数算不上厉害,但是就是晚上爱犯夜盲的毛病,他眨了眨眼自己靠在外头的栏杆上往下看,对面场馆灯照下面黑黢黢的都是脑袋。 现在撤了场,三楼的体育馆门口儿少有人来,相比之下,实在是安静不少。 岐林给椿美羚发了微信,想着先走,到了一楼楼梯口儿又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吉他还在还在体育馆后台搁着,要走还是得先回去一趟。 他就站在那儿稍微等了一会,突然就闻着股清淡的烟味儿。 起先歧林以为是自己串了味儿,之后才发现,附近还有一个人。 地方偏,有高中生在这儿犄角旮旯尝烟也不稀罕,岐林顺着拐角继续往下,等着扶手的尽头出现撑在上头的一条胳膊,岐林和那条胳膊的主人对上眼神。 “臧哥,”岐林笑着先张嘴,瞧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是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碰上。 臧南渡转身,掐了烟,“来堵臧栖山,”他把理由简单一说低头就看见岐林身上白体恤透了块儿红,就微微靠近,伸手扯了问,“冷么。” 现在过了夏末,晚上多半儿只能挨着凉。 岐林t恤湿着,凉风让整个巴掌那块儿的地方都透着凉。 “美羚帮我拿了能换的衣服,等会儿换上,”岐林勾了勾自己手里的袋子指了指楼上,“我先去——” “我开车,”臧南渡张嘴,“车上暖和。” 岐林也就没再多说。 臧南渡的车就停在体育馆外面的空地上,岐林拎着椿美羚给的袋子往车上坐,臧南渡自己去了驾驶位,然后在车窗上开了一条缝儿。 “之前的事,我道歉。”臧南渡说,“我老毛病犯了,这么多年收不住。” 岐林刚伸了胳膊扯着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往上提,手就悬在半截儿,最后露了个头,“当时烟灭的快,我也没来的及。” “况且你演的真好,”岐林褪了两条袖子,继续往袋子里摸。 “这话说你更合适,”臧南渡转头,看见小孩儿上半身光着,又自己侧身回去,交代一句,“先穿上。” 岐林搅着袋子里冰凉舒滑的料子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往前倾身,趴在驾驶座位的靠背上,带着自己一身热气,一条软白的胳膊超前搭。 那条滑软沾着艳红的裙带被歧林用手指尖儿勾着,他声音也变得软糯,带着微微的鼻腔问, “那我穿上,你想看吗?” 第22章 臧南渡看见岐林胳膊上挂的裙子就知道是椿美羚弄了个乌龙。 “美羚风火惯了,做事儿不怎么讲究,这是她换下来的那件,”岐林猫头回去,盯着裙子笑,“到头来还是没穿成。” 岐林身上光着,手里两件衣服都是穿不成的。 “这件你先换上,”臧南渡说话的同时,轻微往前探了身子,褪了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扯着往后,另一只手顺便把窗户扣上了。 臧南渡肩宽,岐林薄肩上撑起来有点儿费劲,整个往身上套的时候,只觉得里头的内衬滑滑的,身上空出来一大截儿。 岐林坐在后头,两手撑着往前,说,“您要是有事儿先走也成,美羚来的快,我联系——” “我有空,”臧南渡摸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后视镜,现在他身上就剩了里头的浅色衬衫,他手指敲着,瞄到后面那件红裙子上,“你可以在车上等。” 岐林指尖捏着袖口儿,把自己包在后头,就不出声了。 他低头想事,自己身子前头就多了一双手,骨节看得清楚,从下往上捏着自己前面一排单扣扣上。 “凉,”臧南渡叮嘱完了,又抽身回去,没再言语。 歧林中途闻到清清淡淡的烟味,不知道是衣服上的,还是刚才那手主人的,岐林轻轻动了动鼻子,最后听见手机响了两声。 一条是椿美羚问他在哪,另一条就是之前跟他约定见面的季韩舒。 岐林回完消息,就交代了臧南渡。 外头椿美羚来的也赶巧。 椿美羚轻轻拍了车窗,等岐林开门,就瞧见他这一身,眼睛又亮了,“你瞧瞧我,蠢事干太多,哪件儿都拎不清了,你衣服在这儿。”椿美羚急着一张嘴说完,才又想着跟前头的臧南渡打招呼,“臧爷好,巧了么不是。” 椿美羚说完突然记得自己的角色,就一屁股也挪上去,凑到岐林跟儿上,碰巧就看见上头季韩舒发的消息,脱口道,“操,忘了还有季韩舒。” 说完又捂着嘴巴。 在臧南渡面前骂人,突然觉得很不要命。 “我之前答应的,就先去一趟,”岐林说着就要换衣服,手刚放在前头扣子上,就被前头的臧南渡打断。 臧南渡有点儿突兀地叫了椿美羚的名字。 椿美羚冷不丁被点名儿就一激灵,转头问,“是的呀?” “之前我跟你说的私活儿,你有想法么,”臧南渡说着下车,椿美羚也跟着下去。 车上就剩了岐林自己,他趁这个空档换了衣服,清爽一身运动装,瞧见手机上季韩舒发了语音。 -我就在体育场后面的小花园里,有点事情,你下了表演能过来吗? 季韩舒语音的时候端着腔,岐林听久了觉得跟梁戍星一个味儿。 他抬脚下车,冲着臧南渡点头,“我去见个同学,”说完自己朝他微微弯了腰,“今天的事儿谢谢您了。”岐林规矩道完谢,就朝后头走。 椿美羚叫了一声跟上去,“你去见她,一定得捎着我。”她也朝臧南渡晃了晃脑袋,自己追着上去。 臧南渡则是等人走了,才站着又消遣了根烟,才上车,最后视线盯在被遗忘的裙子上。 之后,靠着车窗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走远了的清瘦的背影,舔、舌润唇。 * 路上椿美羚还特地找了人少的路走,到现在体育场外面还围着一圈儿人。 “你可以啊,我估计以后不用我在你身边儿来回晃,光是这学弟学妹就够熬成一罐儿醋坛子了。” “他不会,”岐林往前走着,话就顺嘴说出来,之后又说,“至少他会谨慎。” 臧南渡心思沉,情绪不怎么往面儿上搁,这些岐林都知道。 现在两个人说话中间都空了半截儿,椿美羚也从这次校迎新里发现,岐林不像面儿上这么听话。 至少那层眼镜下面掩盖了不少情绪。 椿美羚跟着岐林走了一路刷手机,一会儿一叫,“瞧瞧群里,你照片儿传疯了,”椿美羚小碎步颠得欢,“真的,打脸梁戍星,你可真牛逼。” “唱歌儿的时候你没瞧见,梁戍星汗都顺着鼻子往下淌,那一脑门儿大油,”椿美羚声音脆,一路上叫叫嚷嚷闹腾。 “估计在他那儿以为你是个青铜,”椿美羚笑的出了汗,说话都喘呼呼的,她叨念了半天看岐林不说话,就凑过去晃他胳膊,“你什么感想啊?” “嗯?”岐林回神,就站着没走,椿美羚自个儿嗨了半天口干舌燥,瞧见岐林兜儿里露出来半截儿白花花的棉布手巾,就揪着头儿往外扯,“这东西我用一下擦擦汗。” 岐林反应快,在椿美羚伸手的时候就把东西往回扯,“我有纸巾,换了。” “啪——”的一声,手面儿打在手背上的生音比椿美羚的声音还脆。 岐林看见椿美羚手背上冒红四个手指印的时候还有点儿懵,等反应过来低着头念了一声“抱歉。” 刚才的动作没思考,身体本能就反应了。 手背上突然挨了一巴掌的椿美羚也是一愣,她各种情绪都还没到位,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小手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然后捂着肚子就没停,最后连走光的危险都不顾及了蹲在地上笑的大声。 “对不起,”岐林跟着她蹲下,是真的抱歉,“我刚才走神——” “东西是臧爷的?”椿美羚眼里有刺,一针扎的准,“要是,我就不跟你计较。” 她把手背伸出来,就摊在两人中间,就知道这巴掌有多使劲儿。 “你知道你刚才的表情么?”椿美羚看着手上已经肿的开始像蒸包的手背,委屈里还带着俏皮,“我还以为你要废了我这只手。” 椿美羚笑着掩饰自己刚才的确有被吓到的情绪,说话的时候还在尽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最后嘴角弯成苦瓜,“真的很疼。” 她没见过这样儿的岐林,更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乖的男生爆发力也这么强。 椿美羚最后自己扶着岐林站起来,扯着岐林嘴角的皮往上拉,“笑一笑,看在是为了臧爷的份儿上,原谅你了,但是下次得请我根儿美乐滋,就算扯平了。” “这个给你,”岐林从兜儿里摸出来一盒叮铃咣啷的彩虹糖,用指腹“嘭”的翘起,之后椿美羚的手掌上被放了一颗大红色糖衣包裹着的巧克力,这次他把那三个字讲的很慢,“对不起。” “原谅你了鸭,”椿美羚又像笑,岐林自己表达完歉意,就站起身往前走。 后面跟着的椿美羚不自觉超前打量,看着岐林身上还是那件儿白的发光的运动服,背着吉他的肩膀山还有压的褶子,都会让大部分人误会他只是个干净的男生。 也会忘了他也是装满欲、望的男人。 就这样一个身体里, 到底装了多少对臧南渡的执着。 她不敢想。 另一边岐林盯着自己的手掌心愣神的时候,前头就是站着的季韩舒。 还是穿的中午那一身,远看很清纯。 她头发自然散开,流铺在肩膀上,回头的时候朝后掖了掖。 “小林,你来了,”季韩舒说完就看见后面跟着的椿美羚,脸上笑僵了一下,“美羚也来了?” “嗯,等会儿一起走,”岐林站着看着时间,问,“你呢,找我有事?” “其实也——”季韩舒看见椿美羚心里憋屈,约岐林来也就是想拉拉好感,现在跟着个椿美羚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就扯了个慌,“就是老师嘱咐我学习上多帮帮你,有机会我——”她话到这儿突然动了动鼻子,“烟味?” 季韩舒对烟味敏感,闻着都要躲着走的,但是在她印象里,岐林身上从来都是清清淡淡,是个乖崽,于是就微微皱眉不确定问,“小林,是你身上的烟味吗?” 岐林对季韩舒没什么耐心,刚想张嘴承认,身后突然一暖,肩上就搭了一条胳膊,连带身上多了件西装外套。 “臧哥?”歧林温了情绪,扯着袖子扭头,“我——” 他话没讲完,脑袋顶上就盖了个手,声音在夜里越发沉溺,朝着季韩舒说了句, “是我的。” 第23章 “臧哥,”季韩舒张了嘴,看着臧南渡自己伸手捏着裙边儿打量两个人。 她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站在一起养眼,也有点儿后悔今天没能穿的成熟一点儿。 现在的臧南渡身上就只穿了件衬衫,勾勒出的线条饶是季韩舒再含蓄,现在也没法儿移眼。 “衣服,”臧南渡手里还拎着袋子,里头躺的还是那件被遗忘了很多次艳红。 岐林头上被按了一只手,转头的时候就有点儿费劲,轻声道了句写,“谢谢。” “我身上烟味儿大,习惯了,”臧南渡话是对着季韩舒说的,但是自己却是低头瞧着岐林。 小孩儿的眼镜现在就垮垮搭在鼻子上,睫毛高出镜框一点儿,现在对方正低头对着袋子眨。 运动服再往里, 臧南渡能瞧见。 只不过自己这次出奇的没抬头。 “啊,那个臧哥,”季韩舒往前走了两步,摸着头发稍,“我正跟小林讲呢,要是新班级不适应我都可以帮忙的。” “我没不适应,”岐林轻轻垫了垫肩上的衣服,转身要走。 臧南渡就跟在他身边,贴着脚尖转向。 季韩舒站在原地,看见两个人贴的近,觉得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岐林把自己话的后路直接堵死,导致她现在想说都找不到由头继续,只能看着人往回走。 直到她察觉臧南渡的一个动作。 就在两个人转身的瞬间,臧南渡弯腰伸手在岐林肩膀上把西装提了提边儿,才让季韩舒在脑子里反应过来。 放在臧南渡身上的这种感觉,姑且就叫做“照顾”。 但是她爸曾经说过,臧南渡性子冷得很,人情在y市算是数的着的难过,但是她现在瞧着臧南渡明明对后生晚辈上心的很,也就自然而然幻想,这样的男人要是做了丈夫,应该对老婆孩子都不错。 纠结。 前半夜已经开始放冷,岐林身上挂着臧南渡那身其实有点儿热。 他脖子到后背都暖暖和和的,倒是身边走着的椿美羚一路上打了几个喷嚏。 等一伙人到了臧南渡车边儿上,就瞧见蹲了一个人。 臧栖山用手刮啦着自己刺挠的后脑勺,看见三个人朝着儿走,尤其是看见岐林身上多了件他哥的外套。 稀罕。 “说是来堵我,那我可是自己找来的,”臧栖山靠在上头敲了敲车壳子,“抓点儿紧,冷死了。” 岐林在车边站定,嘴上说着,“我到这儿就成,自己回去,现在还有公车。” 椿美羚吸了吸鼻子,“别啊,反正我家顺路,你跟着我走呗。” 岐林撤了身上的西装,伸手朝臧南渡递了,“我自己就成。” “习惯了。” 臧南渡没说话,伸手捞过来,顺道帮着岐林整了整身上被西装压的歪扭的领子,说了句,“注意安全。” 之后就放了人。 岐林也没跟椿美羚一块儿,自己出了校门就站在路边等公交。 刚出门口儿没一会儿,岐林手机上又响了一个陌生号儿。 但是他有预感,接起来也是个熟人。 “刚才唱的不错,我没记错,之前在臧哥家里咱们见过。”梁戍星声音有儿哑,“挺想跟你交个朋友的,你也别紧张,把我当个邻家哥哥就成。” 岐林轻轻嗯了一声。 对方可能是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堆,对方就只回了个嗯,所以也有点儿懵,不知道说什么。 岐林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听见没动静就对着电话那头说,“您还有事儿么?” “没...没了,”梁戍星有点儿不可思议,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现在他对自己的身份也有定位,虽然在臧南渡那现在一时半会儿走不通,但是按照现在自己的咖位也不至于被一个高中生堵的这么难听。 “那再见。”岐林挂了电话,就看见路对面站着季韩舒,旁边也站着一个人。 但是晚上黑,岐林轻轻眯了眼,看身量有点儿像葛孟平。 也就是一晃身的功夫,就剩了季韩舒。 对面的季韩舒听见岐林的动静儿慢慢转过身,然后脸上的笑就僵了,然后又冲着岐林招手,“好巧。” “怎么了?”岐林脚上站定,把吉他轻轻往地上一放,“巧。” “那个...其实我今天还有别的事要说,”季韩舒眼睛往后面瞧,发现没人,又讲,“能就我跟你单独说么?” 岐林赶时间,问,“时间长么?” 季韩舒扭捏着低头,主要是今天又遇见臧南渡,本来下定决心跟岐林摊牌表白,现在她又开始站不住脚。 臧南渡是可以温柔的。 或许自己再努努力,能成也说不定。 “如果今天不合适,那就明天,”岐林说完磕着脚后跟儿往前,重新背上吉他,回头直接说了,“车来了,你有事的话明天。” 季韩舒被岐林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一乱就知道今天的气氛都没了,加上岐林一张实在是纯的乱七八糟的脸,她就更乱,只能认输点头,“这事儿不着急,等我哪天再来找你,”季韩舒只是单纯的再拖一段时间,缓缓自己,再看看这两个男人到底哪个更合适。 等着岐林上车的时候,季韩舒又张口,“到时候就别带别人了,就咱们两个。” 她刚才慌神,话说晚了,不知道岐林听见没有,隔着玻璃很快就看不见对方的脸了。 公交上红红绿绿的数字做着变换,岐林坐着朝窗外瞧,轻轻低头,周围都是臧南渡身体上气味的残留。 男士香水和尼古丁的绝妙结合。 到了家他自己站在门口儿,身子靠在门上,自己按着门铃,顺道敲了三下,然后才自己才掏了钥匙推门进去。 他不习惯开灯,直接坐到桌边儿,解了身后的吉他。 晚上开直播的时候岐林也没换衣服,带着口罩低头调吉他,他摘了眼镜,简单适应只有电脑上的光源,自己就杵在那儿,懒塌塌调弦。 粉丝不多,还在看的就一个。 岐林没多少好奇,纯属自娱自乐,他坐的不规矩,从外头进来身上热,他把拉链朝下推了推,自己弹着唱着,微信上来了消息。 -到家了没。 岐林看见消息手里的吉他就揣在怀里,顶在膝盖上回话。 手里头敲敲打打攒了几行,最后都删了,只留了一个字。 -嗯。 再后来对面就没了动静。 岐林也没打扰,只是把自己都蜷缩在凳子上,仰着头看天花板。 最后捏着手机,拇指放在语音键上。 贴在嘴上咬字,“我想你了。” 之后,上划取消。 * 臧南渡习惯了在沙发上看台本,成摞的材料往身子周围堆,臧栖山从楼上抓着背下来,原本以为看见的还是臧南渡枯燥的弯曲的脊背,没成想破天荒看见人撑在沙发上看手机,更奇的是还捏着烟,看着挺悠闲。 “瞧什么呢?”臧栖山踢着拖鞋下来,自己拎了瓶儿可乐往嘴里灌,眼睛斜瞄到屏幕上,乐了,“以前你不是说不玩儿这个么?” 臧栖山微微侧了头,嘴上搁了烟,“滚上去。” 臧栖山刚歇脚又切了一声上楼。 楼下就又只剩了臧南渡,他放松肩膀,盯着上头的人,若有所思,之后点开微信给岐林发了条消息。 就在几乎一个时间,直播间画面里的手机响了,里头的小孩儿拿起来,自己窝在硬、凉凉的凳子上,敲着手指头。 臧南渡在自己的手机上等了一会儿。 就响了一声。 -嗯。 之后安静了十秒。 十秒之后,在直播间里的臧南渡听得清楚,画面里头的小孩儿说话了。 也就四个字,臧南渡没留意让火星儿掉在掌心。 他就这么莫名被烫了一下。 那是一句情话。 嗓音熟悉,又带着点儿哑。 -我想你了- 第24章 歧林后背上黏了汗,后半夜没开空调,自己就有凑活了一晚上。 等着去了洗手间,撑着看见镜子里的脸,他才发现,眼睛有点儿红。 有的时候一个人一旦成为习惯。 想再变, 难。 临近出门,歧林才意识到自己直播没关,自己就冲着镜头直播了一个晚上,旁边额手机上有臧南渡后半夜发来的一条微信。 -以后放学,门口等我。 岐林看了一眼,没想到怎么回,干脆就先去洗了脸。 晚夏的空气闻着已经有了透干的意思,吸多了鼻子也发酸,歧林踩着上课铃进去,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低着头,气氛很压抑。 歧林站在门口儿就看见一条长腿抬的老高的臧栖山,整个人靠在墙上,吊儿郎当,嚼着口香糖来来晃晃。 等眼神给歧林对上,才提前撤了那条腿,意思是让歧林进去,中间臧栖山手机一直蹦臧南渡的名字,臧栖山都挂了。 “你这臭脸给谁摆的,”歧林靠着墙往外抽课本,他进门的时候就知道,班里这些人的头都是给臧栖山低的。 臧栖山身子又往下溜了一截儿,眼睛往旁边的空座位瞄。 葛孟平没来。 一直上了课,才有人敢悄悄说话。 臧栖山难得在座位上猫了一上午。 等上午两节大课一上完,臧栖山就抬了屁股,最后一个下午没见人。 放学的时候椿美羚早早就往岐林边儿上坐,看见臧栖山位置上没人,也没往上坐,还是直接捡了前头的位置,转身撑着胳膊小声,“你没听说吗?” “嗯?”岐林低头收拾着,顺嘴问,“你说臧栖山?”等着岐林把书本儿的边边角角都凑齐,又说,“那葛孟平怎么着他了。” “那你这不是知道的挺清楚的,”椿美羚往前凑了凑,“原来他两个人就不对付,现在葛孟平挑事儿了。” 椿美羚四下里看,等周围的同学稀稀拉拉走远了,才又压着声音道,“反正葛孟平嘴里又倒垃圾,矛头指的你。” 岐林最终才吃到了原来是属于自己的瓜。 “之前那几个瞎眼嘴欠搞你的人里,有跟葛孟平玩儿的好的,他们估计臭在一块儿就合计上来了。”椿美羚身子退回去,瞧着岐林身边的座位,“我能说昨天上午传的消息,中午没放学臧栖山就把人给干了。” 椿美羚笑着眨眼,用胳膊肘儿倒了倒岐林,“你们有这么铁?” 现在基本上全校都知道这件事儿了。 臧栖山给歧林出头。 只不过谁都不敢把手指头朝那人身上指。 岐林摇头表示没兴趣,椿美羚见岐林有意不怎么想提这事儿,自己也就不去招惹,拉着岐林的手蹦蹦跳跳,“那跟你说件好玩儿的,”她神秘兮兮又小声,“你知道为什么今天班里的同学都溜的这么快么?” 岐林为了加快这场问答的进度,跟着问,“为什么?” “流星雨啊,九点准能从楼顶上看,现在趁天黑,都上去了,”椿美羚看岐林磨叽,干脆自己帮着岐林把课本往里塞,“快点快点。” 岐林下意识想拒绝,但是最终没扭过,只能撂了书包跟着人上楼。 学校楼顶围没多少遮档,都是空隙很大的大栅栏,加上最近几个晚上都有风,岐林刚到了顶楼的楼梯口儿,身上的校服就被从后面包抄鼓了个大包,还没往上走,岐林闷着口气喘不开。 丝丝凉凉的空气就成片往脸上砸,楼顶一堆一堆扎人,岐林看见人堆里的徐申飞,扭头就瞥见椿美羚的眼神。 流星就是个扯谎。 “往边儿上看,更清楚,”椿美羚抱着岐林的胳膊冲着徐申飞的方向就去了。 那伙儿人站在顶楼边缘,身子都背靠在铁栅栏上,笑得很大声。 岐林站在原地不动,椿美羚扭头问,“过去看得清楚。” 岐林还是摇头,“不去了。” 椿美羚还想再劝,但是等她看见岐林脸色不好,两只手握的关节都发白。 岐林没多解释,椿美羚通人情,知道估计岐林恐高,也就没再勉强,自己晃到徐申飞的身边就开始斗嘴。 顶楼的空间并不大,总共二十来个学生,就显得有点儿拮据,他站在最中间抬头往天上看。 重生之前的这天,他记得清楚,一个人回了家,吃了饭,睡了觉。 因为没人告诉他, 今天有流星雨。 但是到了九点五十,天上除了还在闪的星星,什么都没有。 后半夜温度降了,很多人陆陆续续下了楼,兜着帽子骂骂咧咧回了家。 最后连椿美羚都坚持不住了,“小林呀,你还等不等了,我受不住了——啊——阿嚏——” “我再待一会儿,”岐林抬头,自己找了地方坐着,冲椿美羚挥了挥手。 “我不行了,先走了,”椿美羚抱着胳膊,扯着徐申飞的外套追着打,也嬉闹着下去。 最后楼顶就剩了岐林,他自己单独待着。 孤独这东西,能上瘾。 他光是站着后背都开始冒汗,他尽可能强迫往楼顶边缘挪,最终还是停在距离边缘半米的地方。 一步都走不动了。 岐林一直盯着天空发呆,他想等一会儿。 等着看流星。 半个小时里,他搓了搓手,最后消磨掉了耐心。 等他转身往回走,到了门口发现已经上了锁。 试探性敲了敲,没动静,虽然他现在没拿手机,但是自己掐着时间盘算,也知道没人会来。 在这里,只有空旷和自己。 他没想求救,因为他知道白天就会有老师过来,再不济他只需要在这儿待一个晚上就行。 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奢望。 就跟他妈临走之前说的那样,承诺一年就回来。 但岐林已经等了三年。 岐林后背靠在距离顶楼边缘的最远的地方,死死靠着门,抱着膝盖往天上看。 想着流星也会扯谎,骗了这么多人,还是有恃无恐等着某些人的期盼。 被偏爱。 有多重要。 咚—— 咚—— 咚—— 岐林背后的门响了三声,他猛地抬头。 之后眼神又暗下去,自己叨念, 是风。 “岐林。”有人在说话。 岐林从地上站起来,睁大了着眼睛回头,等看见外面站着的人,他眼睛突然很烫。 “臧——”岐林吞了后面的音,眼睛只会痴痴的盯着臧南渡瞧。 对面的人在玻璃那头扣了扣手,示意岐林往边儿上站。 臧南渡的一脚准头很大,玻璃直接夹着木屑进来,“门口没等着人,就问了椿美羚。” “几点了?”岐林木木张着嘴问。 臧南渡看岐林身上穿的薄,自己刚脱了半截儿袖子,随口答,“一点多。” 岐林跟魔怔似的摇头,眼睛里都是无法理解,“那你为什么不睡觉?” 在岐林的理解里,臧南渡不应该在这里,他有工作,他会忙,他有好多属于自己的事要处理,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臧南渡没有在应该休息的时间里休息。 另一边臧南渡伸手想兜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把外套放在岐林肩膀上,放轻了口吻,轻轻点着他的后背道, “因为我还没等到你。” 第25章 “回头。”臧南渡拍着岐林的肩膀往回看。 岐林转了身,微微睁大眼睛。 在他眼前的,是沾星带火,拖着长长的尾巴的流星,从天上划过去。 比已经化作幕布的星星, 亮的透彻。 “要看一会儿么?”臧南渡虽然这么问,但是他已经在原地站定,点了根烟抽,末了添了句,“不着急。” 岐林则是摇头,兜着两只袖子往回走,等走到臧南渡边儿上的时候,住了脚,他侧着脸抬头,空出一只手捏在臧南渡衬衫的袖口上。 臧南渡反应不大,由着他牵,他拿烟的手换了一只,那只被岐林圈住的胳膊,他没再抬起来过。 “回家么,”两个人下了楼,臧南渡嘴上咬着烟,随便问着。 岐林低着头,消化着鼻子上的酸,听见臧南渡问,他确实自己想了一会儿,抬头张嘴,“能回你家么?” 臧南渡瞧了岐林一眼,掐了烟。 薄轻的烟雾围着两个人打着圈儿。 臧南渡轻轻提着岐林肩膀上的西装,一路走着下去。 后半夜的路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路灯都蔫着不亮,岐林捏着臧南渡的袖子的力道不自觉增大。 最后尽力睁了睁眼,想刮清视线。 晚上视力下降的太快,等岐林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贴着臧南渡走。 不知道是不是臧南渡察觉出什么,岐林觉得对方也有意朝自己这边靠。 路上原本安静,但是到了灌木拐角,突然有了动静。 “葛孟平你什么东西。” “你这张臭嘴里能不能有点儿绿色小清新啊。” “我让你站起来了么?” 岐林听着声音耳熟,等到了跟儿上,就看清是在搞人的臧栖山。 成片的绿化都遮不住臧栖山那一水儿蓝白张狂的衣角。 葛孟平整个脑袋都卡在臧栖山脚底下,这会儿被撵的半张脸都佐在地上。 肉都糙地出血。 只不过葛孟平都到了这种程度,愣是一声儿都没出。 “白天当狗叫的挺欢,晚上怎么就这么怂呢?”臧栖山半蹲着身子下去,手里捏着烟,在葛孟平鼻尖儿上比划,“以后要是还有手有脚,就管管你那帮兄弟。” “嘴巴要是不用着吃饭,根本就没必要长,”臧栖山最后把烧着的烟头倒着往葛孟平嘴里搁。 之后被臧南渡在后头叫住。 “回家。”臧南渡过去瞧见底下的人,用脚尖儿踩在臧栖山背上,“就说一遍。” 臧栖山觉着背上的力道手上跟着就停了。 那根烧着的烟,最后没往葛孟平嘴里放。 臧栖山自己抓着头站起来,极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哥,然后自己灭了烟,往脚底下踩,临走又往葛孟平背上踹了一脚。 臧栖山一开始没看见岐林,等瞧见了就开始往他脸跟前凑,“半夜跟着我哥瞎逛什么?” 岐林在臧栖山往这儿凑的时候,脚后跟儿就开始往回退,最后直接跟臧南渡前脚贴后脚,躲着不出来见人。 臧南渡往前了半步,意思让臧栖山回去。 “哥,你真不至于,”臧栖山收了刚才那一脸痞气,还猫着头往后看,“他没这么不经吓,是不是?” 臧栖山跟着转弯儿,绕着岐林乐,“要是我没猜错,今天是回我家吧?” 臧南渡没给臧栖山多少脸色,最后经过地上葛孟平的时候,扔了句,“滚。” 葛孟平抱着肚子爬起来,点头哈腰,一连叫了几声臧爷,才从后门连带着跑了。 “你又不让我过瘾,”臧栖山嘴里抱怨,但是没正面顶着臧南渡的脸,“葛孟平自己欠——” “分寸要懂,”臧南渡斜了臧栖山一眼,“也不怕脏了手。” 之后臧栖山就没出声儿,岐林一直跟在臧南渡身后。 那条胳膊,自然而然被抱了一路。 等回了臧南渡的宅子,臧栖山就借了岐林说是看题。 臧南渡低头看着小孩儿问,“累了么?” 岐林摇了摇头,表示能再看会儿。 之后臧栖山才请了岐林在自己桌边儿看功课。 “嗯,”岐林转过身子,扯过来臧栖山手里比脸还干净的课本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问,“从哪儿开始?”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臧栖山根本就没管课本那档子事儿,直接了当开始抛话题。 “要不从头开始,”岐林找了笔,顺便从自己书包里捞了本书,“你先看题,不会问我。” “我问你话呢,”臧栖山对躺尸在桌面儿上的高中三级课后辅导教材没有一点儿兴趣,但是对现在明显比课本还干净的岐林兴奋,“我瞧人挺准,你自己那东西用过没?” 而且从进门儿开始臧栖山就觉得香。 最开始闻到这种味道他以为是椿美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在身上的涂的香水儿,他观察过几次,有的时候椿美羚不在,或者他旁边连女生都没有的时候,他还是能闻到这股味儿。 温甜,不呛人。 闻久了还有点儿上瘾。 他桌面儿上摆着的台灯光色偏暖,倒映了一半儿在岐林脸上,他敞开领口儿上皮肉骨骼下面有交叠的阴影,现在他的眼睛就成了放大镜,不管看什么都能在他脑子里无限放大,就连岐林的睫毛他都数的清,臧栖山胳膊放在桌面儿上,轻轻触碰岐林的胳膊。 对方身上冰冰凉凉, 连说话都是享受。 他直觉,他是同类。 岐林觉得臧栖山压根儿就是拿辅导做幌子,实则还是想扯不清不楚的关系,干脆就往后撤了凳子准备出门,突然胳膊上一热,人被臧栖山拽回来,但是换了方向。 岐林后背撞上柔软的大床,惯性让他在床上颠了颠,接着臧栖山压上来把他扣住,声音哑着,“我就说,是你的味儿,”臧栖山把脑袋往岐林月要上埋,“你怎么这么白?” “你还没回答我,用过没?”臧栖山跪在岐林身上,他居家就穿一件儿t恤,身上皮肤跟岐林就挨挨碰碰,他看岐林不说话,干脆就换了问法儿, “臧南渡他用过没?” 岐林突然乐出声儿,歪头瞧着臧栖山,嘴里嘲他,“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没了光源,岐林脸上更显白,臧栖山也笑着问他,“我倒是想——” 他话没讲完,腰上就是一疼,接着腿上泛酸,自己一条胳膊被岐林横斜着掰扯过来,压着自己的半边儿侧脸往被子里摁。 他还能感觉的到岐林两根冰凉的手指掐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因为角度问题,臧栖山手上使不出劲儿,只能被岐林用那条他看了十几遍的膝盖顶在胃上钳制。 “操,”臧栖山吃了自己掉以轻心的亏,但是对岐林的兴趣就更大,“那天我哥压你的时候,这招儿怎么不往他身上使?” 岐林身子微微躬着,脸上不笑了,连眼神都变的漠然,之后双手微微使劲儿道, “你跟臧南渡,” “比的着么?” 第26章 岐林压着臧栖山一条腿,往他身上瞧,“突然抽什么风。” 按照岐林对臧栖山的了解,人虽然不怎么正经,但是至少也不会守着臧南渡乱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比不上臧南渡,”臧栖山态度散漫,最后干脆给岐林交了底,“我他妈最烦他。” “但不会一辈子这样,”讲完臧栖山突然眯着眼睛冲岐林笑,“他不让我干的事儿很多,非常多。” “但是我早晚都能干。” 臧栖山说到这儿,又开始瞧岐林,字句缓慢又笃定,“也包括你。” 臧栖山身上出了汗,后背上一阵阵冒热气儿,眼睛往身后的门上瞧,突然顶了顶胯,乐,“现在要是臧南渡进来,瞧见你这样儿是不是不大对。” 岐林从高着往下看人,臧栖山现在的眼神跟以往都不一样。 他年轻,浑身散发无处释放的荷尔蒙。 虽然里头有忌惮, 但确实轻狂又傲慢。 “你知道我多馋你么?”臧栖山撑着胳膊坐起来,没多余越界的动作,只是单纯问了岐林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瞧着臧南渡比我好?” “觉得我这辈子只配跟在他屁股后头?” 岐林看着他没说话。 自己从臧栖山身上下来,朝他怀里扔了手机,自己重新坐回去,手里捏着糖盖儿“啪啪”响,“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多做几道题来得实在。” 说完自己就坐在臧栖山床头看书,手指一页一页捻的认真,刚才的事就这么翻篇儿了,之后岐林又扭头,“那就凭本事,背着臧南渡偷腥算个什么东西。” 臧栖山听见岐林的话先是微微一怔,之后突然笑了,然后追着岐林扯着t恤往桌子跟儿前趴,“我就说,能给葛孟平脸上来一巴掌的兔子怎么着得也会咬人啊。” “而且,如果刚才的问题,你不回答,”臧栖山咬着笔头,眼睛就勾在岐林身上,最后自己挂在椅子上晃,“那我就当你默认了。” “而且你不会——”臧栖山拖着长长的尾音,收了胳膊,按在岐林正翻着的书页上, “真瞧上臧南渡了吧?” “臧南渡年轻那会儿比我狂多了。”臧栖山抬着下巴,晃荡着身子,“再说你现在装乖讨巧,又能瞒多久。” “他要是知道你兔子皮下头,长了张狼嘴,指不定多不待见你呢。” 臧栖山口气里的兴奋到了这里达到顶点, “所以我唯独在你这件事儿上有把握。” “他那儿你走不通。” 中间两个人僵持里一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首先在两个人中间打出动静的是敲门声。 “忙完了么?” 臧南渡手里转着钥匙,朝床上的岐林招手,“你收拾下,送你回家。”之后往趴在一边儿的臧栖山斜了一眼。 岐林合上书,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点着脚过去,不确定道,“我今天在这儿睡成么?” “回家,”臧南渡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这事儿没商量,“换上衣服,现在送你回去。” 岐林看他坚决,自己这边就松了口,“那成,我收拾收拾。” “我楼下等你,”臧南渡说完就转弯下楼。 臧栖山等人走了撑着脑袋咬着笔晃晃悠悠对着岐林继续,“我俩看脸都是同一款,他那儿你走不通,考不考虑跟我。” 岐林自己回去,往自己书包里装书,等扫了一眼臧栖山胳膊底下压的皱巴巴的习题纸,临走说了几句,“一、四、五的第二步得数再检查一下,第二题总数计算不对,第八题公式记混了,这个,”岐林说到最后看臧栖山眼睛直勾勾往自己身上撞,就知道刚才说的那些对方铁定没往脑子里记,就干脆留了自己一本儿, “上头对照检查,明天我再看你第二章 。” “整本儿都做完了?”臧栖山才撑着自己清醒,然后扯着嘴角又开始发混,“以前不知道,脑子也这么好使。” 岐林自顾装着书,最后拉上拉链往自己肩上一放,出了门。 房间里臧栖山两条腿往桌子上一搭,把岐林的作业劈了叉盖在自己脸上,鼻子里笑声带出来的呼气把脸上的课本儿搞得一上一下抖落,最后房间里自说自话的声音很小,没人听见。 出了房间的岐林低着头,两只手扣在书包带儿上,慢慢往楼下走。 看见臧南渡已经站在门口儿看时间。 中间谁都没说话,岐林就自己坐上臧南渡的副驾驶,等车子开动,车上一阵阵凉风吹过来,搞得岐林有点儿昏昏欲睡。 “臧栖山过完这个学期就出国,”臧南渡声音低,没带多少温度,“以后烦不着你,辅导我另请老师,你自己学好就成。” “另外臧栖山太狂,不知收敛,”路上臧南渡一句一句解释,像是想到什么,又说,“家里也知道,我跟他待久了早晚要闹,所以提前就接他回去。” 岐林大概也知道为什么臧南渡不同意自己再往下待了。 臧栖山的心思,在他那儿根本藏不住。 臧南渡车开的稳,空了半晌又开口,“上次那事儿,我还没正经道个歉。” 又提这事儿岐林也有点在意,但是轻轻摇头,“没有必要道歉,是出色的表演。” “对不起,”之后臧南渡看着岐林的眼睛,把这三个字又说了一遍。 “大学那会儿演着玩儿,习惯没改成,”臧南渡盯着前头,就说了这一句。 岐林自己在胸前抱着书包手里捏着拉链,他没问为什么,只是把身子侧过来,掩饰不住自己嘴里的兴奋,“我觉得您表演很厉害,”岐林特地把“臧哥”改成“臧老师”,单纯觉得只要谈到表演领域,臧南渡就值得自己叫这一声“老师”。 车微微晃了一下。 在平直没有红灯的市中心主干道上。 开车的人没握稳方向盘。 臧南渡没接上岐林的这句崇拜。 只转头问了句,“为什么?” 岐林没犹豫,“因为热爱专注。” 岐林从书包里把之前从臧南渡家里带出来的书摊在自己膝盖上,“书上说,表演就是把虚假的情绪做带入,最后让自己相信的过程,” “这些你都做到了不是吗?” 周围很安静,臧南渡在岐林家门口儿停了车,敲着方向盘说了句,“到了。” 但是岐林没下车,甚至连安全带都没松,他手里的本里夹着一张折成两瓣儿的纸。 两边儿用银光的细窄的钉子扣在一起。 岐林伸手大胆,贴着对方的衬衫,扯住臧南渡领口儿的暗纹领带,顺着他的眼神看回去, “现在你是曹光汉。” “我是闫夏冬。” 或许是出于对臧栖山那句“走不通”的报复,又或者是出于私心,岐林声音发着颤,本能诱、惑道, “所以臧老师,能演完它吗?” 第27章 臧南渡胳膊撑在窗户边儿上,看着几乎已经贴到自己身上的岐林,自己微微仰了头,压低了呼吸道,“下车。” “就三十秒,”臧南渡修长的手指敲在方向盘上。 时间在动。 但是岐林没有。 岐林坐在一边儿没动,自己还是抱着手里的资料没撒手,眼睛也就对着臧南渡瞧,中间眼神没有一点儿避讳。 现在凌晨的时间里,路上没了人,这里原本就是片儿老院区,周围只有几株厚叶树,现在被风吹的哗啦啦响,臧南渡自己抵在座位上,身体往下沉。 他看着岐林没动,眼神沉沦。 “你知道不走代价是什么,”臧南渡动了,“啪”的一声清脆,两边儿的车锁挺干脆落了,“我从来不会标榜自己是个好人。” 臧南渡从前头车柜里摸了包儿烟,这次他没问岐林的意思自己把烟点上,然后从岐林能瞧的见发红的皮肤上把剧本抽回来,眼睛在上面扫了一遍, “而且一向对人没这么多规矩。” “我不是个好哥哥,” “也从来没是过。” 臧南渡伸手顺着岐林脸上轻轻划下来,“你这张脸数的着的好看,其实很适合演戏,”臧南渡把手又移到岐林领口儿上。 上头的扣子松松垮垮,规整的校服里头是有点儿皱巴的衬衫,动作却是克制,“别让我轻易当曹光汉。” “这剧本儿你往后看了多少”臧南渡半条胳膊枕着,跟岐林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边抬眼瞧着岐林,“你又读懂曹光汉多少” “如果我是闫夏冬,”岐林重新重复一遍,身子往前追上去,两人中间的空气被挤兑的一点儿也不剩,“一般这个时候” “曹光汉已经不会让闫夏冬的嘴再说话了。” 岐林座位上的安全带被他用手指挑开,他开的小心,为了不惊动臧南渡,几乎没声音,就连他自己贴上去的时候,动作都很轻柔。 触碰到他的脸。 他的鼻尖。 最后是他的喉、结。 岐林最喜欢的就是臧南渡的最具男性标志的喉部凸起,梦里他吻了这个地方无数遍,也被臧南渡推开的无数遍。 捏烟的手就只会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一点,最后留给他的只是残留烟草的空气。 “曹光汉” “曹光汉” 岐林在狭小窄促的空间里叫着这个名字,为的是让臧南渡入戏。 是邀请。 臧南渡两只手耷拉在座位上,岐林现在借了自己半个身子的高度,臧南渡看人就得抬头。 这个位置,小孩儿明显越界了。 岐林咬着灼热的空气想和臧南渡交、缠,虽然是以闫冬夏的身份。 他捧着臧南渡的脸低头,嘴里叫着“曹光汉。”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之外的空气能有这么热,尤其是两人鼻息之间,热的发烫。 臧南渡抬了一只手,悬在岐林身后,最后越过去摸了根烟, “岐林,”臧南渡叫了他的名字。 岐林一怔,抬眼再看的时候,臧南渡眼睛里都是清明。 连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规规正正, “别轻易让我当曹光汉。” “我比他恶劣。” “恶劣得多。” 岐林一直瞧着臧南渡,耳朵里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现在的姿势是岐林攀了臧南渡半个身子,胳膊细长挂在臧南渡脖子上。 中间很热。 岐林感觉后脑勺儿上扣了只手,臧南渡侧斜着身子在岐林一排纯白色的扣子一个一个拧好,车门被打开的时候,先往侧月要线上灌的是晚夏夜粘、腻的潮风。 “下车,”臧南渡把岐林的书包上面被两个人搞得摇摇晃晃的拉链从左顺到右,“先高考,那是你的未来。” “无限可能的未来。” 末了臧南渡又添了一句,“别让它折在我这儿。” 岐林的眼神很热。 热到最后臧南渡用自己更热的掌心盖在小孩儿眼上,“也别这么看我。” 在这句话的后头还带了一句极轻的咬字,“你太干净。” 岐林在掌心里眨了眨眼,最后开口,“如果我有了未来,您能跟我对戏么” 臧南渡用捏烟的手,轻轻捻在小孩儿的腮帮上,“能。” 岐林点头,自己往边儿上坐了坐,盯着手里的剧本,最后从脸上炸开一个笑,自己下了车,他把自己衣服整的规矩,朝车里的臧南渡说的郑重, “谢谢。” 等岐林走了,臧南渡滞在口腔里的空气才呼出来。 看着被他掉在车里的烟头,突然意识到,乱丢还是头一回。 岐林回家开了灯。 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没开灯,显得黑暗。 屋里还能看哪见隐隐约约青涩的雾气,这团轻飘飘的烟自己执拗地在房间里来回蹿。 两天之前的烟味儿还没散开,岐林扔了书包,弯腰勾下自己已经湿、到后面的裤子,甩到泛温的地板上,身上就贴着薄平的短裤,后背贴上轻软的皮质沙发。 他甚至连空调都没开,自己摸着嘴角发干。 就差一点儿。 但是他到底是没继续。 岐林后仰在沙发上,两条腿在空气里来回晃,看着自己泛红的膝盖和再往下的躁动,他压着转了身,把脸深深埋在靠背上。 而且,他发现了臧南渡的软肋。 至少在自己这儿,吃软。 岐林从刚书包最里层的隔间儿里掏了和臧南渡刚才抽的一样牌子的细烟,咬在嘴上,因为嘴里干,就没点着,自己看着手机给自己放凉。 他鼻尖儿现在还残存那个男人的味道,单纯靠烟草味儿根本压不下去。 “叮咚” “嗡嗡” 岐林刚拾起来的手机上就开始爆消息。 椿美羚一开始还在发文字,到后来干脆舍弃了最基本的语法交流,成了语音狂炸。 热搜你看看 真的白捡 真的绝了,求求你去玩儿个微博,我好给上面嗷嗷待哺的姐妹指路。 送你上去 链接注册完了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答应我 岐林顺着蓝色的链接点进去,是当时梁戍星来学校直播的一截。 视频一共三十几秒,内容是截了因为椿美羚现场麦坏了之后自己跟梁戍星的部分。 这个视频打的tag梁戍星被粉丝现场打脸和爱豆合唱爱豆翻车合集 顺着这个话题被带出来的还有一唱到底幕后 话题后面的标签已经转沸,基本每分钟都会往上爬个两三名。 岐林随手把注册的新号儿发给椿美羚,然后静音关机,把在掌心已经捂热的手机撇到桌面上。 自己在沙发上挪了个姿势,两条腿靠在沙发后面的墙上。 微微躬起。 之后岐林就看着它们在自己的视线里模糊。 最后和他们一起包裹成烟。 他很久没手睡过这么长的一觉,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腿有点儿酸,他往嘴里倒了一块儿糖,然后一扇一扇的开窗户,最后又把自己从里到外浇了一遍。 所以等他擦着头发看见门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双手交叉的年轻男人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人看着眼熟,之前跟着臧南渡进酒吧的男人。 但是对方很快交代自己的身份,“您好,我是臧爷来您这儿交办差事的,以后由我来负责您的上下学,我姓孙,双字成洲,您叫我小孙就成。”孙成洲早上接到通知被安排接一个高中生上下学,就觉得这种事儿有点魔幻。 臧南渡的圈子里面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也知道一般只要排上自己的班儿,那对方铁定就是哪个圈儿里的大佬,所以听见这次要去接的人是个高中生就挺搞不懂。 但是见了他的第一面,孙成洲就知道了。 估计是臧爷终于想通,终于想着开始在自己情感事业上进行探索了。 “你等一会儿,”岐林抱着手里的毛巾给他露了个甜笑,“您先在这儿稍等,我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好。” 路上孙成洲没敢对着岐林问太多问题,因为看着小孩儿实在是乖,关键长得好看,他挺糙一爷们儿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等到了学校门口儿又受了小孩儿规矩一鞠躬,他就有点儿手足无措。 他后头坐过这么多经场面儿的大人物,给他这么大礼的这小孩儿还算头一个,孙成洲看着那张脸就觉得估计以后在臧南渡面前要是能说上一句话的,这小孩儿保不准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孙成洲也挺客气。 等把小孩儿送到学校门口儿,他上车打算回去,手机上就响了臧爷的电话,交代的意思是,“待在原地。” 孙成洲脑子灵光,虽然自己很懵,但是还是嘴上答应,“您放心,那中午要接的客人” “那件事儿我另外派人,最近几个月,你就先待在那儿。” 孙成洲听着里头的吩咐,一直点头,最后挂电话的时候大气都没敢喘。 同时寻思的更来劲。 臧爷太反常。 在电话里他接到的任务是,是二十四小时的监护。 说是监护,但是臧爷话里藏着的在意孙成洲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是一点儿没察觉。 或许他刚才那句“保不准”换成“铁定”比较合适。 岐林抬脚刚进教室,在教里面的所有眼睛都开始盯着他,路上来的时候,门口儿就堆了一群过来看自己的女生。 他刚进就被椿美羚拽着去了座位,对方连嗓子里的面包都没来的急咽,就着急说,“怎么样啊,昨天感觉到广大网友的热情了没,”她两根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三指放大,“瞧见没,梁戍星官博你了。” “要我说,他们也是真的大气,自家艺人被网友扒成那样儿,他居然还能扒着你夸。” 岐林眼前是椿美羚送过来的手机屏,上头激动的小手还在胡乱扒拉,“您真牛逼,上热搜的第二天。” 一晚上的标签话题就增加了几百条,还有专门的超话。 岐林歪在座位上喝水,然后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儿软糖,边嚼边在椿美羚的手机上下翻看,然后周围安静的只能听见他嘴里糖肉被嚼烂的声音,最后也只有岐林的一声,“嗯”。 椿美羚眼巴巴等着岐林继续往下说点儿什么,但是岐林拿胳膊把椿美羚手机档了,开始从自己书包里抽出一本儿蓝皮纯白腰封的书就看上了。 “你怎么就这点反应啊”椿美羚趁臧栖山不在,就一屁股坐在岐林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歪头扭脸,没了刚才的精神。 “这是我借梁戍星的东西,不是我的东西,”岐林身子靠在窗户边儿上,盯着自己手里的书,旁边儿还有自己做笔记的本子,现在上面都是他打得手稿,内容是他最近零星回忆无边之界的剧情。 “蹭他的流量,不如自己创造流量,”岐林眼睛随着手里的书页一页一页看过去,觉得旁边的椿美羚还赖自己这儿就轻轻叹了口气,“瞧见黑板上那几行数儿了么” 椿美羚看着摇头,“有什么好看的,还有几十天高考这件事儿被班主任天天念叨,他不烦我都烦了。”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创造流量”椿美羚的注意力还在刚才的话题上没回来,“你怎么创造流量你又不是明星。” “我可以是,”岐林手里的书被他轻轻合上,像是才想起来,“我可能没给你说过” 岐林掰正自己的姿势,对着椿美羚笑的露了牙齿, “北城中戏第二轮艺术类考试我报名了。” “表演专业。” 二更 这句话炸了椿美羚一脑子。 “你开玩笑吧”椿美羚懵的彻底,“你模考696的分儿用来考艺术” “嗯,而且艺术生也没低人一头,未来择业不一样,仅此而已,”岐林自己撑着脑袋,还有点儿想睡觉,早上亮的就早,刚刚五点四十,岐林架不住早困,自己又趴在桌子上眯觉。 梦里恍惚想起来,自己艺考这事儿,谁都没讲过。 他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儿,别人倒是替他上心。 晚上他都在准备初试用的朗诵稿和声乐表演选段,从臧南渡那儿借来的书自己看的差不多,打算还了。 教室里发闷,最近因为一场雷雨导致学校的配电箱坏了,学校临时抢修不过来,最近几天一到下午四五点,教室都一摸黑,老师也都没办法,就安排了功课让学生都自己回家。 因为臧栖山请了一周左右的病假,岐林周围就显得外安静。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大部分的学生乐得颠出去,除了岐林。 他还是靠在自己的座位上,现在的环境实在是在适合不过, 适合在烟里沉寂。 如果不是还要来人的话。 临近下课的时候,岐林收到季韩舒发来的微信。 意思是等她到放学。 这次她有话单独给自己说。 停了电的教室,把岐林整个人粘在座位上,他脱了外套,垫在桌面儿上,嘴里开始哼哼,关于初试准备的声乐选段,手指自己打着节奏等着季韩舒来。 燥热的空气里,被最后抽走了亮光。 教室里几乎黑的深了。 门口儿的白影子才姗姗来迟。 “岐林”季韩舒在门口儿的声音很小,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她尾音后面微微的颤抖。 “我在,”岐林把自己慵懒的语调收了,然后直起身子敲了敲,给季韩舒定了定自己的方向,“你可以说了,教室没人。” 季韩舒小声“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把教室的门关上。 早在季韩舒进门儿的时候,岐林就能闻见她身上比平时要浓的香水味儿。 窗户旁边的光线只够季韩舒看见岐林的半边儿侧脸。 对方在轻轻呼吸,岐林的侧脸线条很美,季韩舒看着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的选择没错,岐林现在才是高三,以后的发展有无限可能,他只是少年,以后可能也会成为想臧南渡那样沉稳深沉的男人,自己现在早走了几步,就可以在别的女人之前,得到岐林。 高中生。 能做的事情很多。 很多。 “谢谢你还在等我,”季韩舒弯腰,手捋着自己的裙子轻轻坐在岐林旁边,而且露出来的胳膊轻轻挨上同样状况的岐林。 季韩舒往后掖了掖头发,侧着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声音很俏皮,“想要报考的学校决定了吗” “嗯,”岐林把身子微微往后撤,单纯是觉得热。 季韩舒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懂的提前的规划的男孩子,”季韩舒用身体填补刚才岐林后退的距离。 “能告诉我吗你的意向学校,”季韩舒觉得岐林含羞的样子很可爱,她已经想象的出来,对方脸上发烫的样子。 季韩舒自觉发育的比较好,平常因为身上总是挂着校服,导致她的曲线并不是太明显,今天她里面只穿了件儿凉薄的衬衫。 这是她最薄的衣服。 只要把外面的校服脱下来,岐林的胳膊就能碰到多少男生在梦里肖想她身体上的东西。 “能告诉我么”季韩舒的声音开始有意识放小,嘴里黏黏糊糊的口水音开始也来越大,她靠近岐林的时候,微微一颤。 岐林身上比她想的要凉。 “我也想跟你一块儿努力,”季韩舒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热,“上次模考你的分数应该可以去帝都最好的学校,南大还是淮扬大学” 这两所是国内数得着顶尖儿的大学,季韩舒估摸着岐林的选择应该不会跳出这两所,而且自己要是最后这几十天再努点儿力应该也差不多。 一个学校,出不了几个这样的学生。 尤其是椿美羚更是不可能有机会。 季韩舒等了一会儿,感觉岐林一直没怎么讲话,心里就更甜。 因为像岐林这么聪明的人,自己做到了现在就更应明白自己接下来想干什么。 女生的暗示,隐晦但是不难懂。 “没关系,现在没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想做什么也可以。 最后怕岐林不信,季韩舒还特地往他身上又靠了靠,“真的什么都可以。” 她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已经顶在岐林的胳膊上,“岐林,其实我” “不喜欢,”岐林说了这一会儿的唯一一句话。 季韩舒还沉浸在自己刚才创造的气氛里,被岐林先抢了半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还在顺着刚才做动作,甚至自己手里的拉链都被她捏着往下,到了那条缝隙最低点。 然后手就停在那里,手主人的声音已经有点儿开始不受控制了, “你说什么”季韩舒也控制不了自己鼻腔里一阵阵往上冒的呛气,然后猛的歪头咳嗽。 就在她刚趴在桌面儿上咳嗽的时候,岐林说了第二句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 “我不喜欢你,”说完自己又掂量着加了一句, “我喜欢椿美羚。” “啪”的一声, 整座楼上被串联得灯火通明,刚才还空荡荡的门口儿,突然多了两个人。 维修师傅手里拎着扳手,旁边站着学生会的干事,一只手正摁在教室门口儿的开关上。 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 成渝中学校花告白失败,就被这两个人刚刚好听的清清楚楚。 “学姐,你你看这亮度还够吧”小干事年轻,脸上还热了一脑门儿汗,外头的校服就拴在自己腰上,因为现在实在是有点儿尴尬。 因为没人说话。 他就捣了捣身边的拎扳手的大叔,不想让自己冷场,“亮亮度还成哈哈” 大叔估计是个粗人,这会儿也臊的不行,就佯装往里瞅,然后扯嗓子来了一句,“还真他、娘的亮” 两个人打着哈哈走了。 半个小时不到,校花季韩舒告白岐林失败这事儿,整个成渝中学都知道了。 岐林喜欢椿美羚这事儿, 也知道了。 在整个紧张热烈的高三,这条消息,基本上就轮、炸了整个学校。 导致第二天岐林上课的时候,椿美羚特地在校门口儿等他。 “你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儿”椿美羚大夏天头上扣着戴着帽子,说话声音都小了,“季韩舒现在肯定委屈死了,徐申飞估计更得怜花惜玉,巴不得跑到人家课桌底下给她当垃圾桶使。” “昨天季韩舒来找的我,”岐林自己拖着书包进去,桌面儿上摊的就是昨天那一套,貌似昨天晚上的事儿对他的影响也不大,“我嫌教室热,她自己在那儿又念叨没完,” “烦了。”岐林半条胳膊枕着,嘴里装着两个哈欠,“你也别这儿粘着,” “热。” 岐林抬了胳膊把自己身边的窗户又打开了点儿,昨天虽然修好了电,但是只有四班的空调坏了,现在教室还跟蒸炉查差不多。 椿美羚有点儿为难,“咱俩现在怎么办” 岐林在椿美羚脑门儿上扣了本书,“学习。” 椿美羚有点儿犹豫,顺手指了指他隔座空着的几个人,实在是担心,“现在臧栖山不在,加上除了这事儿,我现在联系不上徐申飞,去他家也不给开门,你自己小心点。” 椿美羚担心这事儿不是没道理,徐申飞从小性子就直,怕在这这件事儿上出什么篓子,加上旁边还有个季韩舒。 怕傻子干傻事。 “我知道,”岐林继续在本儿上写写画画,对现在的状况根本没在担心。 只要椿美羚心里慌的难受。 自己悻悻回了座位,盯着徐申飞的空位发呆。 岐林现在把四班的班级群设成了免消息打扰,实在是里面的消息又多又杂,成渝中学的高中生貌似都把学习带来的剩余压力都在里头发泄了。 季韩舒栽岐林身上了,想不到想不到。 听说昨天七班儿有人看见了,季韩舒自己白送岐林都不要啊。 呵呵,跪舔了三年的女神也会送,知道么,各位绅士,不是仙女儿,是个婊、子,哈哈哈可真有脸了。 听说昨天季韩舒摸黑衣服都给岐林脱了一半儿了,要是灯修不好,还指不定她想干什么呢。 我就说坏怪不得她自从见了岐林裙子是越来越短了。 今天没来上课吧,在群里也不说话。 啧啧啧,各位绅士,现在是个机会,要是有捡个漏的可以去敲敲人家季韩舒的门,说不定就白捡了。 岐林扫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在说这件事儿,自己无聊看,也就关了微信,开始翻通讯录,臧南渡从那天晚上之后,基本上就没了联系。 加上现在是岐林的备考的时间,自己也就没再去招惹臧南渡。 放学的时候椿美羚特地跑过来,好看的眉毛皱巴巴的撮在一起,“那个,我实在不放心徐申飞,等会儿去他家一趟,要是你去臧哥家的话,就帮忙捎一句话,说我的第一版造型方案出来了,”椿美羚着急的话赶话,这句没说完,自己就已经到了教室门口儿,“要是没时间,我就自个儿联系他。” “主要是他的电话我老是打不通” 这句话的尾音已经在走廊里轻悠悠飘了一会儿。 外面的学生才乌泱泱开始往外走。 椿美羚就这样翘了节晚自习,岐林其实嘴里放着一句话,没来的及跟椿美羚说。 徐申飞如果拉不回来, 也别把自己搭进去。 岐林看着椿美羚的方向,眨眨眼,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多管闲事。 毕竟自己这茬儿都还没理清楚。 哪来的资说教。 三更 这几天岐林都都走得很晚,艺术类的专业课考试比高考提前整整一个月,这次的二次补考也是在高考前十天,对他来说专业的东西需要补习。 所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都不想打断自己的复习时间。 等他看见手机上亮着季韩舒的名字,一开始并没接,等着亮屏的次数越来越多,岐林皱了皱眉头, “喂,”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季韩舒表露不满的情绪。 “我想当面跟你谈谈,上次时机不大对,再跟我谈一次成不成”季韩舒在对面说的小心,连声音都是怕被打断的温柔。 “马上考试,你现在最好还是别考虑这事儿,”岐林重新做回座位上看书,“你自己努努力,不一定非得现在就找男朋友。” “岐林,就见一面成吗”季韩舒依然在对面哀求,“等这次有时间说清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岐林静静吸了一口气,合上书,“仅此一次。” “嗯,你现在能过来吗”季韩舒声音有点儿紧,岐林在电话里还能听见她因为着急的两声吞咽,“就一小会儿。” 岐林看了眼手机时间。 十点三十四,不怎么合适。 但还是收拾了包问了季韩舒的位置,因为他不想从明天开始再受季韩舒的打扰。 “对了,这次还要一个人来,一定一个人来,我求你了。” “我已经很丢人了,不想再让别人看见。” 临近挂电话的时候季韩舒最后提出了她自己的要求。 岐林答应了。 岐林拎着着包往外头走,孙成洲就站在外面,“现在回家” “去同学家,”岐林手上的书包被孙成洲自然伸手接过来,“那我跟您一起。” 岐林点头。 就算在车里岐林的话也不多,孙成洲看着小孩儿给的地址,没忍住问,“谁住这儿” “季韩舒,我同学。”岐林坐在后面耳朵里插着耳机,里头是声乐课,初试要准备的东西多,加上他自己本身不是多专业,也只能用平时在路上的时间加训。 “女同学”孙成洲一天都被臧南渡要求呆在成渝中学楼下,他好说话闲聊,之前跟几个一块儿工作的兄弟在一起还能打发时间,现在就跟个石墩子似的窝在车里等着岐林下课。 现在睁开眼就是送小孩儿上课、接小孩儿放学。 一个司机干了保姆的活儿,另外岐林除了看着好看又乖之外,性实在是太安静,路上自己如果不开这个口,岐林就能一直保持沉默到家门口。 今天难得不是回家,孙成洲有了新的话题,就显得外好奇,“哥哥没别的意思,就是不是马上高考了嘛,你这个学习要抓紧。” “嗯,谢谢哥哥。”岐林张嘴,语调还是平时的乖巧。 “前面这个路口儿把我放下就成,有点儿话要单独跟同学说,”岐林说这时候一只脚下了车,“很快,十分钟就结束,时间如果晚了,您可以去接我。” “麻烦了,”岐林对着驾驶座位的孙成州一鞠躬,然后背上书包就往路口前头走。 孙成州很受用,也就开始点了根闲烟窝在座位上开始猫觉。 岐林下车时候,从兜里掏出来遍方形状的打火机。 这种款式市面儿上不常见,都是一些老玩意儿,一半还能用的这种类型的打火机只有在杂货市场上才能淘换过来。 因为这种火机的盖子用手指更好发力,自然开合起来也更舒服。 季韩舒微信还在跟岐林联系。 到了吗 我在家门口儿等你,就说几句话。 我家小区的灯坏了几个,路上可能会有点儿黑,你来的时候慢一点。 从马路到季韩舒所说的小区门口儿要经过一片小路,因为这几天下雨,路上的灯估计被大闪折腾的够呛,小百米的距离,灯泡都趴了窝儿,整条路都是黑的。 岐林走进去的时候想着自己晚上再去臧南渡那儿估计有点儿晚,就顺手给椿美羚打了电话。 “我晚上去不了了,你自己给臧哥” “小林”椿美羚的声音显的着急,“你瞧见徐申飞了么” “你没去他家”岐林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继续摸着往里走,“怎么了” “奇怪,我去他家,阿姨说他早上就去上课了,这会儿应该在上晚自习,但是这不对啊”椿美羚那边没头绪,“所以就想问问你,下午放学的时候见到他没” “没,季韩舒找我有点儿事,我安排完就走。” “这事儿不对,”椿美羚突然叫起来,“要不你今天别去了,早点回家,我总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就怕怕” “怕徐申飞找我麻烦”岐林脚上没停,但是手机上射出来的光线明显暗了不少,等他看见手机上还有不到5的电,还有现在抬头就能看见的人影儿,岐林对着椿美羚交代了一下, “现在如果你要找徐申飞,那他现在就在我对面。” 等他说完这句,手机上的光源就彻底没了。 路上就剩了他和对面站着的徐申飞。 岐林手上玩儿着打火机,脚步依然没停,“为季韩舒来的。” “嗯,”徐申飞被夜色包了半个身子,声音配上他手上那根生锈的铁棍就有点儿瘆人,“我知道你手段多,就来问问你。” “你会抽烟。”徐申飞沉沉叹了一口气,“我问你,昨天你跟季韩舒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就信我”岐林等距离徐申飞还要半米远的地方站住了,单手插着兜儿,把耳机摘了,看着徐申飞的眼睛说,“她想让我做。” “就在停电的教室里。” “我的座位上。” 地上泛着潮,水汽掐着徐申飞的咽喉,让他说不出话,他眉头皱的很紧,紧到中间的皮肉都有种被用刀切片儿的细红。 “那我再问你,你喜欢椿美羚是真的么” 岐林观察着眼前这个只有十七八的小孩儿,眼神认真的突然让他生出两个字。 心疼。 但是现在他还不想伤感。 “你觉得呢”岐林歪着头,在嘴里点了根烟,舒舒缓缓的放松肩膀,把自己箍的规矩的领子往下扯了扯,突然嗤笑一声,“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我喜欢女孩儿,” “椿美羚这样儿的我真的考虑。” 徐申飞情绪还是有点儿激动,自己握着拳头,擦了把汗,像是认了栽,抬头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条路你别往前走了,葛孟平在前头等你。” “季韩舒叫来的,”徐申飞眼神掩饰不住没落,“下午我听见了,季韩舒联系葛孟平要搞你,他们一共三个人,就在季韩舒小区门口儿。” “季韩舒算了,他们说的我都知道了,所以提前来这儿告诉你一次,以后绕着季韩舒跟葛孟平点儿。”徐申飞自己在季韩舒家门口一直蹲着,希望能安慰她一点儿也好,今天下午就碰见葛孟平。 他俩一块儿谋划的事儿听见了大半,尤其是季韩舒说的那句, “自己都脱到一半儿了他也不动。” 再联系刚才岐林说的那句, 就都对上了。 等着今天下午被葛孟平找到,说是一块儿教训教训岐林,自己就带着两份儿心思从这等着岐林。 等着问清楚,徐申飞才决定站队。 自己这几年都追错了人,挺落寞,也挺没劲,手里玩儿着的棍子都耷拉下来,“我话就说到这儿,你再往前走,葛孟平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这个借我使使,”岐林勾着徐申飞垂下来的半截棍子往自己手里滚, 凑近徐申飞的时候带着点儿没散干净的烟味儿,“你被玩人了这么久,” “就没想着去讨个公道。” 然后勾着对方的肩膀,耷拉着棍子往他心口儿上戳, “这里的一口气,” “你咽的下去么” “葛孟平那边儿有社会上的人,”徐申飞上上下下把岐林打量了一遍,肥大的袖子挂在他手腕上,身上连块儿实心肉都没有,还拎着跟棍子唬人,“你别逞强,明天跟季韩舒说明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犯不着跟葛孟平硬碰硬。” 岐林往身后马路对面的车上瞧,抓着徐申飞一只袖子,挑着眉毛, “社会上的人,” “我也有。” 徐申飞掸着自己的领子挤热风,跟岐林一块儿等着对面的人开车过来。 来的人年纪不大,清爽板寸,看着顶多三十出头,西装口袋里还在外面塞了半截儿绸缎方巾,也是停了车就一路一路小跑过来,比岐林高了一个头,但是腰哈的勤,脸上对着岐林附和迎笑,“事儿办完了” 徐申飞看着岐林表情变了。 简直就跟当时往自己拳手里塞烟头儿的时候一样。 “孙哥,”岐林这声孙哥叫出来,徐申飞大概就知道了。 岐林会演。 而且逼真。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社会了,”孙成洲听岐林说完就对现在的高中生有点儿刮目相看了,三个人说着话,黑巷子里就开始闹动静儿。 “人来了没有” 几个人叫嚷着往外走,“让你劫个人这么半天。” “你谁啊把你后头” 几乎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孙成洲抢在对方说话之前抽了对方一条胳膊,顺势往后背拧,“我姓孙。” 徐申飞刚才还看他挺面善一人,这会儿的气场就完全不一样了。 “操操操,”那人疼的话说不连贯,“我们就找姓岐的,其他的跟你没关系。” “老哥,”孙成洲还跟他客气,嘴里说的倒像是挺抱歉,“不好意思了,我这边儿也都是工作,既然老板交办了,我也只能做的漂亮,” “你看看,光跟你说话,这还竖着两位,”孙成洲膝盖压着人,扭脸给了旁边一个笑,“那什么,小孩儿看打架影响不好,听话先上车,我跟他唠唠,等会儿就回去。” 岐林点头,伸手拉着徐申飞走了。 路上徐申飞还担心,“就留他一个行不行啊” 岐林笃定“他行。” 路上湿,皮鞋蹭在上面还有点儿发涩,但是脸皮磕上去就更是难受。 孙成洲等两个小孩儿走远了,把刚才那只手压实了。 脸上不带笑,脸上半边儿的酒窝都在脸上捻平了,斜着用劲儿, “臧爷说了,” “人不让动。” “怎么就是有狗不听话。” 再接着清脆的一声, 骨头就这么断了。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开始下雨。 这雨反常,就算躁闷积云下面出来的水儿也是侃侃了了。 岐林窝在车上睡觉,顺便找了移动电源,他现在再给季韩舒回消息对方根本就没消息了。 徐申飞在车上局促不安,大口呼吸,拔着车缝儿往外头看,“这都半天了,你真的不用给那个大哥打个招呼啊” “葛孟平这次可找了两三个,要不咱去帮衬一把,”徐申飞看见岐林歪在垫子上翻手机,就问他,“我刚才忘了问这人谁啊,最近你上下学他在门口儿待了七八天,你家着的司机” “不是,”岐林觉得人快回来了,就干脆休息了下脖子, “监控器。” 徐申飞“什么” 岐林不想多搭理,就换了话题,“大学呢选好了么” 徐申飞侧着身子,听见高考就头疼,“我能选么,有的上就不错了,到是你,如果不去国外,基本上也就杨淮大学没跑了。” “聊着呢,”孙成洲上了车,第一时间开了空调,“行了,没多大事儿,都是会讲话的兄弟,这不和解了,”孙成洲扣上安全带,扭头摸了把脸,“就是外头这雨啊,忒大,等会儿我送你回家。” 徐申飞探头挺纳闷儿,“那边这就处理完了” “他们这么好说话” “要说你是小孩儿,你以为拍电视剧呢,”孙成洲嘿嘿笑着,晃着手里的烟盒子,“有什么事儿抽根儿烟就完了,哪有你想的这么复杂,明天你去学校,跟闹别扭的同学,拉拉手,开开玩笑,这事儿就过去了。” 徐申飞觉得这事儿太魔幻,他脑子里已经是个火拼大戏,没成想一包儿烟就解决了。 都到了家门口儿还一直在搓后脑勺,“那成,那就明天学校见。” 岐林在车里点头,跟着孙成洲往回走。 刚走了几百米,岐林瞟到路两边,开口问,“为什么今天去臧哥家。” “你怎么知道”孙成洲难得开车的时候回了头,“我走的是同一条路。” “但是你绕远了,你可能在犹豫,去不去臧哥那儿。”岐林把自己上下检查了一遍,确保没少什么东西,“要不就去一趟,正好我帮同学捎个口信。” 孙成洲干笑了两声才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成,那就先去臧爷那儿。” 最后斟酌开口, “估计他今天想见你。”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等到了市中心,车窗玻璃上就是一层雨帘,外面的城市灯光都尽数淹没。 孙成洲从车上抵了把黑伞,把岐林的头顶遮了,弯腰跟他讲话,因为雨声的缘故,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加大,“臧爷知道了,等会儿就蛮烦您自己进去,我这儿还有点儿私活,就不送您进去了。” 岐林捏着伞骨,转头把流水的伞缝儿微微抬高,露出眼睛,“我这儿有柄,您先拿着。” “然后我再自己进去。” 孙成洲眼睛亮了亮,突然蹲下,捏着岐林脚上已经松垮的两条软绳儿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成了,走的时候小心点儿。” 然后才接过那把伞。 是一把淡蓝色的折伞,款式小巧。 “那今天晚上,就辛苦了。”岐林对着他鞠躬,自己才抬脚往里走。 孙成洲的私活儿估计要跑一个晚上。 毕竟这事儿就算牵扯不到季韩舒,单单一个葛孟平牵扯出来的问题,一个孙成洲要处理就有点儿麻烦。 虽然孙成洲对他的职业形成习惯,但是这事总归因为自己跑腿。 一把伞。 是他身为一个高中生仅能给的感谢。 臧南渡家的灯总是很亮,也总是跟自己不一样。 臧南渡照旧坐在沙发上看剧本,今天他没穿衬衫,只是一件款式简单的黑色体恤,显得不这么正式,头发也没做过多的打理,前面的毛尖儿有点盖眼。 头发长了。 “过来,”臧南渡合了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尽管伞很大,但是有风,岐林身上沾了水,就站在门口儿没往里进,而是问,“我可以先洗澡么” 臧南渡拾着几串儿u盘一沓照片,最后夹着电脑上了楼,“洗完直接上楼,另外” “以后这种问题不用请示。” 岐林自己进了浴室,因为淋完雨身上冷,就多泡了一会儿。 等到连指尖儿都温了,才自己爬出来。 摸进臧南渡的房间,就站在门口儿。 臧南渡就站在窗户边儿上,手里捏着烟,窗台上左右边儿上各有一个烟灰缸,里面扎着不少烟屁股,臧南渡的房间跟其他的都不一样,只有他的房间没有外设的阳台,只有一块儿一米长的玻璃墙。 整面墙上唯一的装饰也就是双层灰色的挂帘。 “哥,”岐林张口。 “嗯”臧南渡靠在墙上,朝岐林的方向转了头,正好灭了手里的烟。 这件事衣服领口儿低,臧南渡身上的文身,能露半截。 那层嵌在皮肉上的颜色。 很深。 “这个穿上,”臧南渡扔了几件儿在房间里能穿的衣服,但颜色都浅。 岐林抱着衣服转身,但是没往外走,只是背着臧南渡。 岐林当着臧南渡开始伸胳膊,等外套被扯下来自己光、溜溜背着臧南渡站着,伸手要勾床上的衣服。 “岐林,”臧南渡在他身后叫了一声,岐林拿衣服的手就滞在那儿,一个动作都没多余。 之后臧南渡的声音显得比平时更加低沉, 虽然只有三个字。 “转过来。” 第28章 岐林微微转着脚尖,最后肩膀上落了一只手。 岐林的身子就只是转了半边儿,脑袋上就被衣服盖住,头顶还是臧南渡的声音,“穿这件。” 岐林“噗”的一下把脑袋从领口儿套进去,自己头发上就乱糟糟的,接着又是被臧南渡用手抚平。 “以后也记着,我嘴里的过分话,” “不用都听。” 臧南渡说完,自己转了身,往门口儿走,“明天我送你去上课,等会儿下面会有动静,你在楼上学习,困了就睡觉。” 岐林目送着人离开,侧躺在床上,一页一页翻的书,他没下楼,也知道现在楼下应该来了人,而且听声音,应该是梁戍星。 两个人讨论的东西,就是之前椿美羚在新的电影选角上做的造型。 无边之界在以前上映的时候,出来的效果是炸点的,但凡有一点儿预见性视角,都知道这片儿的阻力大,也就没有多少人想在着上头做风险。 但前提这是抗不住风险的小公司的想法。 臧南渡有情怀,有资本,所以在市场选择的种类上就更加宽泛。 现在的梁戍星毕竟是流量明星,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跟臧南渡谈条件。 名义上都是工作。 岐林没记错,辰星的老板沈方舟最后在梁戍星这儿点了头,但关系也不可挽回。 沈方舟的意思是只要梁戍星接了这戏,自己这儿就没多少他的位置了,当时梁戍星不在意,因为他后头不缺资源,跳板多,但是现在形势变了。 至少他比以前少了很多不可替代性,这步走的没上辈子稳。 所以岐林急需摆脱自己的身份,身为一个马上要高考的高中生,想要站在臧南渡身边,他需要身份。 岐林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楼下谈了多久、谈了什么,那现在只是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一天之后的初试里。 孙成洲早上没来,岐林坐着臧南渡的车去的学校,路上两个人交流很少,心里揣着份明白。 互不纠缠,互不打扰。 都是现在各自身份的约束下,两个人应该做的事。 岐林进门的时候看见值日生正在擦玻璃,黑板上的字数又变了。 剩了最后10天。 就在距离高考还有10天的时候,成渝中学有两个人转校。 岐林做到座位上的时候,三四个男生就堆在最后边的犄角旮旯,说的热闹。 “我觉得这里头铁定有事儿,不然哪能这么巧,葛孟平和季韩舒在这个空档说不考就不考了” “你以为他们有手有脚有脑子,怎么会考不了,明摆着的得罪人了呗。” 说话的人咬着笔帽儿,自己挂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反正听说两个人不老实来着,葛孟平倒无所谓,就是季韩舒那分儿可惜了,她再作,至少国内前两所大学他都能挑得着,再不济去外地的学校,现在混得这么惨” 说话的人小心往两边撇了一眼,“那就是得罪到大人物了。” “明年高考就改革,学的压根就不是今天这么回事儿了,他要是想再有今年的成绩,你们连想都不用想,”让他自己做起来,伸了个懒腰,“反正季韩舒四肢健全,明年混个大学考考,葛孟平直接就废了,估计搁床上躺两个月要是能起来,” “那就,医学奇迹吧。” “他能得罪谁啊”男生好面儿,尤其是牵扯到葛孟平,就更好奇,“葛孟平他爸在咱这儿地位可以了,你这两瓣儿一碰一张嘴,说话顶不顶用啊” 现在换讲话的人没耐心了,“你爱信不信吧,你自个儿数,能骑到他爸头上的,没几个。” “你有这闲工夫操心别人,先自个儿掰着掰着手指头看看,就自己那破了分哪个大学能要你” 几个男生说着就开始开玩笑,扯几个荤段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岐林把明天需要的所有材料讲稿片段表演大纲以及自己之前的录音都用电子设备,又重新梳理一遍,做完这些,半边天就黑了。 成渝中学是省重点高中,每年的艺术特招生都不多,所以学校把教学重点也都没往艺术上靠,对于明天的北城中戏初试,在意的人并不多。 岐林每天照旧被孙成洲接送上学,只不过今天,岐林到家之后,换了身校服,去了趟商店。 单纯只是想买件儿新衣服,明天时间紧,衣服一天就一身汗来不及熨烫,他打算采购一身,穿着直接去。 省事。 坐了一班最近的公交,岐林盘算好时间,站点是一家酒吧,开在市中心但是并不过分奢华,进出的人里面也少有衣冠不正,如果不是门口的那个牌子,这栋楼干净的倒更像用来写字办公。 这个地方是周围最大的公交站,岐林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还是去了对面坐回去的班车,晚上本来就潮,周围等车的人得比较远,但是唯独岐林旁边立着结伴而行的三个。 中间那个明显喝大了,任凭两边的人怎么拽,都还是蹭着站牌后头的玻璃吱吱往下。 “姓沈的,你他妈别看不起老子,”中间的人骂骂咧咧,两条被西裤兜着的胖腿开始对着站牌乒乒乓乓,旁边两个看着是年轻的后生,一个个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另一只手还得兜着这个中年胖子。 “王哥,别气,沈先生他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因为塞不下人,”后生明显嘴是安慰,但眼睛里都是嫌弃,以至于连个出租车都不乐意给他打。 那人酒气冲天,估计也管不上自己的嘴,多脏多臭的话这会儿跟下水道堵了似的一股一股往外冒,“大爷,沈方舟,你他妈就是个孬种。” “我呸,敢砍我的戏份,我他妈在圈儿里混了三十”醉酒的胖子越说越激动,腮帮上的两股、肉跟着人的脚一颤一颤。 旁边站的两个人一开始还劝,现在没有一个出声儿。 岐林也觉得奇怪,他在这儿等的是末班公交,等车的多,自己想腾地儿挪脚不大容易,也就忽略旁边的酒疯,自己复习,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祸害的一天。 因为胖子越闹越大,周围的人旁边躲了躲,岐林低头看手机,速度就慢了这么一步。 手提的牛皮纸袋里就多了一摊带味儿的褐黄色呕吐物。 这有点难办。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相当于无缘无故耽搁了时间。 “不好意思啊,”醉酒胖子没有多少反应,但是搀着他的小哥儿有点不好意思,从兜里摸出一沓卡,捏了一张递给岐林,抱歉道,“全当个赔偿,只多不少。” 岐林没接,相反往后退了一步,摇头,“没关系,”但是他手没能往回收,后腿的那半步,也被攥在他胳膊上的那个人拦住,“这事儿是他不对,东西你可以收着。” 听见身后声音的岐林动了动耳朵。 这个声音他在酒吧听过, 是沈方舟。 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骨节分明,西装和衬衫的交界处,有块儿星空黑的手表。 款式不扎眼,跟对面的会所一样。 但是价值5位数起步,奢侈品前几排。 重生之前,岐林对沈方舟的印象很深,他跟臧南渡在圈里的地位比肩,关系前期模糊,后期紧张,最后因为梁戍星转型的事儿,彻底掰了。 就是因为跟沈方舟周旋,消耗太大,臧南渡为数不多的事业低谷,几乎都跟是沈方舟有关,而开始的源头, 就是梁戍星。 “是我招待不周,客户生气,祸害的你。”沈方舟低着头凑近,笑意渐满,“臧家弟弟。” “上次就是你哥把你捂的再严实,凭半张脸,我也认得出来。” 今天纯属凑巧,因为综艺临时退档换人,跟合作方搞得有点不愉快,虽然是单方面的,也没打算过多搭理,出门就往马路对面多看了一眼,就瞧见一宝贝。 他跟臧南渡交情不深,但彼此了解秉性,脾气算不上互相摸透,但至少相处起来还算愉快,但是能让臧南渡这么宝贝的弟弟,他还没瞧见过。 “您好,”岐林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连说话都是用的敬语,之后就把对方成功逗乐了,“这事我多少有点儿责任,损失多少,我都照样给你补上。” “心意领了,是这种小事儿,用不着麻烦您,我自己处理也可以,”岐林朝外探了半个身子,对着已经照了半片儿自己身子的公交车灯,准备上车。 只不过胳膊上那只手很执拗,“那不成,”沈方舟把人往自己身上带,“臧南渡的面子我要是不给,这片儿没法混。” 刚才还搀着人的两个小哥儿,光看着自家老板办业务,错过了自己手里胖子的公车,等回神的时候,老板带着人已经去了对面的停车场。 “你刚才听见沈先说话那了么”其中一个松了手,“他什么时候给个臧南渡面子,而且刚才他说那是臧南渡的弟弟,就这么带走了” “不是吧,不可能,”另一个手酸,也把胖子先撂下,跟着分析事情的严重性。 在他们看来,臧南渡跟沈方舟就差面上的一把火,两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价,一般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很多合作中间的磕碰两个人都不追究。 但是有个核心问题,沈先生对男人的兴趣在圈儿里都知道。 往常长得好看一点的男孩子,也都是送来的,而且在沈先生身边出现的频率不高,周期也不长,顶多两三个星期之后,基本上就见不到人了,等身边再晃悠人的时候,脸就换了。 刚刚那款。 有点儿悬,因为他们也是头一次看见沈先生这么主动。 而且,主动过了。 “我赶时间,”岐林站在车门口儿,没往车上坐。 他前头就是造型夸张的跑车,连喷漆都是艳红,在没见到这辆车之前,岐林总以为沈方舟至少算得上是低调内敛。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一开始岐林跟他假客气,至少态度上真诚,现在被沈方舟拦在这儿,很耽误时间,所以太假的客套,他也就不往面儿上摆了,“沈先生,我现在没有重新买一套衣服的时间。” “那这样儿,这东西先给我,等我处理干净找人帮你捎回去,沈方舟钩着牛皮纸的袋子,往自己副驾驶上放,自己靠着门,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岐林看,眼神从上到下把人搜刮一遍,最后张口问, “有没有兴趣做艺人。” 他对一个人的敏感程度远远超过普通人,他觉得岐林天生就该走这条路。 “你条件合适,如果放到我这边儿,能让你混到的底线,就是梁戍星。” 梁戍星在他手里是拿得出去的顶流预定,把他说成底线,沈方舟在撑阔,而且岐林记得上辈子沈方舟在同一梁戍星接了无边之界之后,火速签了同款艺人,想对梁戍星取而代之的意图实在是太过明显。 岐林站在原地,开口,“我要的远比这个要多。” 沈方舟笑出声儿,看着小孩儿张这么大口气,就伸手在自己兜里掏了名片出来,“随时欢迎。” 沈方舟嘴里赶着话儿,突然朝岐林身后回头看,笑道,“我就说y市根本不大,到哪而且总能遇见臧爷。” 他话音刚落,岐林只觉得背后带起一阵风,等他半侧着身子回头,沈方舟就搂着自己胳膊往对面迎,身边的沈方舟嘴里还对着来人客套着,“巧了,我正赶上遇见你家这个” 臧南渡人来的快,等岐林身子完全转过去,就听见从头顶上截断沈方舟的那句话, 先是一句同样客套的,“沈先生。” 之后是, “手拿开。” 第29章 沈方舟笑着松手,两条胳膊往前象征性的推了推,“没别的意思。” “想着之前还见过,就多聊了几句。”沈方舟松了手,看着臧南渡站到小孩儿前头,自己就换了话题,“小星那事儿我放人了,要是能搭上你投的戏,咱们两头赚钱。” “选角的事儿我跟葛老商量着来,最后敲不敲另说。”臧南渡话说的干脆,而且也就说了这句话,之后朝沈方舟点头,拽人上车。 岐林被臧南渡一路送到家,等准备走的时候,对方摇下半截儿窗户, 岐林也就住脚朝对方眼睛里看着。 最后是臧南渡先移了视线,说, “三天后的考试,好好考。” 岐林想张嘴,但是最后就只点了头,看着人离开。 他报名北城中戏的事儿,没告诉臧南渡。 所以臧南渡自然也不知道他第二天要做的事。 第二天艺考专业课考试的地点距离成渝中学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时间上还算宽裕,到了早上八点岐林收拾好,还是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初试考场。 中戏考场就在学校本身的文艺楼。 平时用来容纳各种大型戏剧表演的空旷教室都摆在这栋楼两三层。 里面同样也有前辈的历史,同时不乏现在圈内鼎盛的头脸。 所以这里还承载着特殊的含义。 这栋仅有三层的乳、白小楼里,演绎过不同的故事。 岐林抬头,从这栋楼前挑了个石廊座位。 路上为了避免麻烦,岐林用口罩遮了半张脸,头上压了顶帽子,捧着豆浆在文艺楼下低头背稿子。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圈儿备考的学生,但是跟岐林一样低头准备的不多,他们更像是熟络的朋友,个人聚在一起,聊聊笑笑,倒是岐林自己在人群里显得不入。 能够站到这座楼前参加这所考试,至少在外形上碾压普通人,加上每个人都精心修饰,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很养眼,而且大部分人愿意把自己这张漂亮的皮囊展示出去,还没考试,就已经开始加友聊、骚。 “今年考试严,虽然题型跟往年一样,但是考官可不是去年那批人,”站在岐林旁边的小姑娘嘴上咬着头绳,手里抓着那把怎么都不听话的头发,“今年学校跟娱乐公司签了个项目,很有可能考试的时候还会有校外的专业人员,所以就算考不上都有可能被星探盯上。” “真的假的”男生听的话挺不屑一顾,“那些所谓的娱乐公司,不就是看着人脸捞钱的东西吗,要是自己真有能力本事,谁指望那个赚钱,真正做艺术,就得沉下心来,好好打磨作品。” “你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已经把头发高高竖起的女生斜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王兴朗跟梁戍星是朋友,想进他的公司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今天就是来走走过场,当然觉得这没什么,我们可是准备了大半年,再过十来天高考,还真没工夫想你那些真艺术。” “你以为我想去,圈里娱乐教头头把交易是沈方舟,他手底下签过多少人,红过多少人,又瞧过多少人,想进他的公司一两句话怕是不够,”男生说着开始打量女孩儿,鄙视道,“而且就你这样儿的,真的,陈瑾行,别说他不来,就算来了要是能往你这儿瞅一眼,我就跟你叫姐。” “就算他瞧不上我,也对你这种装逼自恋的弟弟没兴趣,”陈瑾行说话呛人,加上一脸攻势的彩妆,气势上撵着男生过。 王兴朗估计被气得够呛,但到底没真动火儿,就是跟女生吵架憋气,又忌惮陈瑾行强势,心里憋着火没出发,转身的时候袖口儿力道大了,蹭着在他旁边喝豆浆的岐林。 赶巧王兴朗穿的是纯黑色的西装外套,里头搭配的高领衬衫颜色也深,大片白渍从袖口一直到肩膀稀稀拉拉一路,有些顺着袖口儿钻到里头。 上半身估计废了。 “日,这他妈怎么还有个人啊”王兴朗用手指捏着胳膊哆嗦,冲着岐林使劲儿甩了甩,加上刚才憋着的火儿,嗓子里吼出来的话都有点抖,“你哑巴了,在这半天了,也不说话,现在怎么搞啊” “你现在省点时间,去对面洗手间,衣服还有救。”岐林扫兴,对着垃圾桶把剩了半截儿的豆浆纸杯一块儿扔了,打算去个清静的地方,再最后看一遍。 但是对方貌似并不打算聪明着来,“你的问题,你要给我处理。”王兴朗口气强硬,站得挺直,把胳膊伸出来,就放在岐林前头,“还有15分钟开始考试,你告诉我怎么救” “你要是听不懂人话,回建议你回去学汉字,”岐林用手里的档案袋儿把那条碍事的胳膊挡下去,“是你的问题,如果成年了就要学会自己处理。” 王兴朗拔高声调,“你敢这么跟我讲话” “为什么不敢”岐林波澜不惊。 一冷一热,话里就开始冒烟。 周围的知了显得更吵,趴在绿油油的叶子上,躁动的震颤的翅膀。 温度随着时间攀升,学校里头的烤漆路上开始滋滋冒油,两个人中间的火气,一点就着。 刚才跟梁戍星呛声的陈瑾行站在岐林边上点点他的肩膀,“马上考试,犯不着跟他生气,你就去水池边把他的衣服用水擦擦,好料子一擦就掉。” 陈瑾行面儿上在帮王兴朗说话,实则心里头向着的是这个男生,因为他知道王兴朗的脾气,自己从小玩儿到大自己跟他闹就罢了,但是这个男生看着穿的普通,加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这儿背书,也就知道他多在意这场考试。 估计也是一大早就赶来,希望从这里翻盘的普通人。 而且在这儿考试的有个定律,长得好看的人一般不怎么遮掩,恨不得把自己脑袋360度围着转一圈,都生怕有人错过了这张a脸。 但是看这个男生捂得这么严实,估计相貌平平,指望初试用实力翻盘。 确实犯不着跟王兴朗在这儿纠缠。 “王兴朗来头大,所以犯不上,真的,”陈瑾行挡在两个人中间,话是轻声对着岐林说的。 “谢谢,”岐林朝着陈瑾行道谢,还是抱着材料往前走,之后自己胳膊就被王兴朗抓着纠缠,“给我道歉。” 所以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没商量,连刚才跟他拌嘴的陈瑾行现在都不敢说话,因为她分得清, 现在王兴朗是真生气了。 而且她几乎可以断定,程度是今天的考试可以去他妈的那种。 王兴朗从小娇生惯养惯了,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碰这么硬的钉子,爹疼妈爱,甚至连一块玩的好的兄弟在圈子里都有一席之地,他想走的这条路,很容易。 所以他刚才只是生气,现在估计就是想单纯毁了一个陌生人的前途。 一个对王兴朗来说轻而易举,而对别人来说要花费半生努力的前途。 现在这个局面,她劝不了了。 周围充斥着矛盾的人,尽想着去前头占个好位置,又舍不得后头发生的热闹,就都站在中间往这瞧。 “怎么还能闹起来那是谁呀”因为临场的压力,大部分人都放弃了复习,尽量用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分散焦虑紧张,“正常,王家的那个小子,见了谁都要咬一咬,就是可怜了被他咬的那个人,考试算是废了。” 乳白的三层小楼上,喇叭开始叫唤,“请今天参加初试的考生,到三楼集合,凭借抽签签到表到后考试进行准备,重复一遍” “王兴朗,算了,听说今天真的有娱乐公司来人,上车换一件就成了,”陈瑾行压着他的肩膀靠近,“这次考试叔叔可说了,考不上就得乖乖回去复读,你要是想在家里就得再被捆一年,就闹,往死里闹,后果自己掂量。” 陈瑾行觉得自己两边儿的话够多了,就靠在一边儿看发展。 喇叭声儿催人,人头就一波一波儿滚涌着往三楼走。 在楼下的石廊亭里,现在就只剩了三个人。 可能是陈瑾行最后那句话把暴躁的王兴朗点了个半醒,王兴朗扯着岐林胸口的资料牌,剜了眼上头的名字,字都是咬碎了才念出来的,“我记着你了,考完试你等着,就你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还真是可悲。” 旁边站着的陈瑾行看着王兴朗走远了,才沉沉呼了口气,捏着几乎要粘在自己身上的衬衫万幸,“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好在提他爸在他身上好使。” 陈瑾行把刚才辛苦捆上的头发散开,开着手里的小镜子补妆,时不时瞄着岐林,“该考试考试,这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权当被狗咬了一口,哦还有,”陈瑾行爽快,给自己脸上垫了层粉,自然伸手摘了岐林头上的帽子, “天热就别戴了,等会儿进去连发型都不好做,你”陈瑾行微微抬头,甚至还点了一下脚尖,从她的角度看起来,岐林露出来的眼睛和鼻峰都可以,尤其是皮肤,连油都没冒,就是额头上沾了点儿汗,睫毛上湿湿的。 就半张脸她都觉得好看,然后又怀疑,是不是嘴丑了,或者脸型不好看,等这种个人问题。 “不是,你这个”陈瑾行皱着眉头往前凑,因为近视还特地戴了隐形,但是架不住他脑补口罩后面半张脸的样子。 本来想问问能不能现在瞧瞧,后来想着万一真的跟自己想的一样,是嘴部有缺陷,这样就不大礼貌,就耐着好奇,没继续往下说,把朝岐林手里一递,“那行,祝你今天考试成功,加油哦。” 岐林眉眼一弯,“加油。” 陈瑾行回头的时候,摸着自己的胸口。 光是那只眼睛,就让自己有点儿呼吸难平。 而且如果哪天自己再跟王兴朗吵架,就可以甩他一句, “有的人的睫毛,都比你整张脸好看。” 一楼的转角已经站了很多人,大概三楼抽签的人太多装不下,人满到从楼梯挤到台阶上,最后漫的整栋楼都是,岐林找了个拐角,低头看书。 以至于前头的躁动他也不关心,但是耳朵敏锐捕捉到了三个字。 才知道原来沈方舟真的来了。 央戏直接跟娱乐公司合作的模式从这几年才开始兴起来,也就导致了大批的人就算考不上所谓国内顶尖的艺术学校,也想从考试现场挖掘机会,所以今年招生的校方对现场控制有心无力,所以临时现场的人手有点不够,现在还只是听说,辰星娱乐和其他媒体的车已经到了楼下,正准备打算跟着校方从后门开始往三楼走。 楼梯里有些人,被挤得有些绝望,干脆领了抽签号之后,就往后挤,尤其是拍到最后的开始到楼下晃荡。 为的就是能看一眼沈方舟。 沈方舟作为娱乐一把,能力出色,经手的艺人被养的肥,油水自在。 但更多的人是对他的好奇,他平常不常露脸,但是以他的外形条件,完全可以送自己出道,但是他貌似更愿意坐镇后台,手里的公司潜力巨大,最近几年培养的一线流量,十个手指头兜不过来,每次去综艺基本自家包场。 所以能被沈方舟玩上艺人养成,都得靠盼。 盼沈方舟眼睛能瞧在自己身上。 不论从资源规划,还是娱乐公关,能做到尽善尽美,就不会只是可圈可点,所有公司的成绩说归功于沈方舟个人,没人反对。 所以沈方舟的个人魅力对于想进圈儿的人来说,很致命。 与其在这里等着遥遥无期的抽签,不如现在就去瞧瞧所谓叱咤风云的沈方舟。 一旦带着这种心思的人多了,三楼往下就开始往外吐人,最后只有抽签号儿排在前几十的人还在排队,但捏着号的手都不老实,尽可能的给在外头朋友发消息,内容无外乎多拍几张野生照,不枉今天来这一趟。 “你还在这儿”陈瑾行看见自己前头的岐林挺好奇,“你真是稳,你都300号了,都不出去瞧” “嗯,”岐林眼睛过着稿子,真的累了就靠在楼梯上的扶手上休息。 陈瑾行趁机好好打量了一下岐林。 也觉得出来气质跟普通人不大一样,刚好的身高,穿的素净,而且她偷偷发现对方没打耳洞,这在她认识的艺术生里不常见,浑身通透的让人舒服。 “剩下的学生先进行信息采集,过来照相,”全都负责安排的老师坐在电脑后面开始对仅有的几十个人进行正常的考试流程。 岐林听见这句话才开始动作,把耳机拆了,所有准备的东西才开始往里放。 楼梯间里空空荡荡,也很有秩序,岐林挪着人头一个一个往前,身后的陈瑾行一直贴着在他身后,指望等会儿照相的时候能瞧上岐林一眼。 负责拍照的老师挽着袖子,人摊在冷硬的木头板凳上,冲着岐林比了个过去的手势,“你直接进,号儿放桌上。” 岐林听见对方的声音动了下耳朵,然后张了嘴,“你” “直接进。”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第一场初试,” “开始。” 后边儿还在排队的学生听见这个字都连滚带爬往前头挤,更有的在后头抗议,“老师这号儿就废了不是,那你不早说。” “抽签的顺序需不要被遵守,”老师没多废话,手里晃着岐林的三百号儿,“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抽到三百号儿的人在这儿排队,前面几百号儿人在外面撒欢。” 之后就没人说话了。 “现在就按这个顺序,开始考试,从现在开始十分钟之内赶不到这个门口儿的,” “成绩作废。” 他话说完的半分钟之内,楼下动静儿大了。 一片人开始从被吐出来的楼上拼了命的挤回去。 岐林临近上场才摘了口罩,自己抓了两把头发,最后闭着眼开始酝酿感情。 初试三个部分,都是他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他自知做不到很专业,但是态度摆的端正。 每个人的时间二十分钟,上午整场下来朗诵、表演、声乐。 他是全场唯一没有被中场叫停的考生。 这句话是等岐林出了考场就听的见的议论。 他重新把身上一套戴上,出了门口。 “岐林。”陈瑾行在后面叫他,“等会儿,你过来,”陈瑾行把岐林拽到白漆墙根儿,“等会儿别走正门出去,王兴朗找人堵你,考完试他就出来,你换条路。” “你” 陈瑾行靠的岐林很近,就越觉得他的眼睛真的好看。 她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人像采集的时候岐林会被批准略过,而且考试现场全场密封,到底是没看见岐林口罩底下的脸,心里多少还有点儿在意。 因为以后可能见面的机会不多,她大胆伸了胳膊,轻轻搭在他的耳后,抚摸着那块儿的软骨,调子发软, “我知道可能很奇怪,” “但是能不能” “不能,”陈瑾行的手上搭了条胳膊。 男人的。 手腕上是灰条西装,上头带了块儿表。 陈瑾行看见来人的脸,竟然有点儿分不清是考生还是考核官。 他打扮成熟,笑的很温柔,线条柔和的想眯着眼睛去看他,就像看着 只是行为跟脸差别大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陈瑾行还想继续解释。 “这种事儿不要想,要做,”沈方舟打断她的话,手就放在刚才陈瑾行摸过的地方,勾着绳子撤了,之后捏着岐林的下巴轻轻往上抬,“瞧见没,” “我的艺人,” “漂亮么” 楼上开始有考生陆陆续续往下走,一脸激动嘟囔重现自己刚才的表演有多糟糕,还有因为太浪被在一楼就挤掉的鞋帮儿,越来越多的人蛄蛹着往下,其中包括王兴朗,他在人群最中间,胳膊上还勾着被喷溅豆浆的袖子,眼神在很远的地方就锁定楼下的岐林,跟个陌生的男人一块儿背对着门口儿的楼梯。 他招呼打得随便,“你还真有种,让你留你还真没走。”他招呼打得远,声音又大,周围的人也都往他这儿瞧,顺着他的方向连带炸了一串人。 有人把沈方舟认出来了。 躁动在空气里凝结,刚才嚷着被挤掉鞋的那位,只得又撅着屁股把鞋在人堆里扒拉。 岐林回头,撞上的就是一群的目光。 然后自个儿回头,准备朝外走,他习惯不了人太多的地方,“我出去。” 沈方舟捏着他半条胳膊,在别人看来就是“揽”,楼上下来的学生抱着手里的东西开始往一楼的犄角旮旯挤,嘴里念着沈先生。 沈方舟有名字,但是他曾经在媒体上公开自己更喜欢别人喊他先生,再后来很多人忘记了原因,随着大流把“先生”两个字就这么一直叫下来。 知直到现在提起“先生”圈儿里人最先想到的就是沈方舟这三个字。 三个字成为一种象征,也是对沈方舟事业的尊重。 “沈先生,您真的来了。” “沈先生,这次有没有印象深的考生” 想问问题的人有一大堆,所以很快周围的通道都被堵住。 刚才还想着寻仇的王兴朗看见岐林在沈方舟的一条胳膊下面,也就怂着不住声儿,想走又无奈被人群推着往前送,最后直挺挺到了岐林跟儿上,垮脸撑笑给沈方舟看,“沈先生。”王兴朗把腰弯成九十度,火气都被浇成一头的冷汗。 他听梁戍星说过,沈方舟面儿上是个客气人,但是圈里人人都被他捅过冷刀,这个人得罪了,基本圈里这条路就堵死了,除非臧南渡那儿能拉一把,否则就是凉透,怎么折腾都没用。 所以王兴朗因为沈方舟也准备了大半天,没想到能在岐林身上吃沈方舟的硬拳头。 “王兴朗,”沈方舟笑着凑近了看,“长得不错。” 王兴朗听见这话激动的抬头,嘴里想了好多话,但是一句觉得唐突不敢贸然接受褒奖,一句又显得掉价,更怕沈方舟瞧不上,纠结半天,就别憋出来一句,“谢谢。” “当真了”沈方舟笑的夸张,连人都像看了什么了不得的招笑似的,拍了拍王兴朗的肩膀,“玩笑当真了,就不好笑了。” “我现在觉得,” “一点儿都不好笑。” 王兴朗仅剩的半拉笑脸也凝固了,身子佝偻着在沈方舟面前没有一点儿年轻人的朝气。 精神头被抽干了。 “但是收拾收拾,还能用。”沈方舟朝他身上搭了条胳膊,指着歧林,“有时间,跟着他学,”沈方舟扯着王兴朗翠底红花的开衫儿,“你品味不大行。” 这句话里拉踩的意思很明显,其实也并不觉得沈方舟用他贬低王兴朗,自己能得多少好处,也就不想跟着这呼啦啦的人群有过多牵扯,自己挣了肩膀上的手,挤着人群往外走。 王兴朗自然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受着教训,其他人则跟着沈方舟往外走。 之后,在场考试的所有人看见岐林上了沈方舟的车。 意思很明白,这人沈方舟签了。 歧林上了车,按着太阳穴,他也本能的认为和沈方舟保持安全距离很有必要,不管自己以后跟圈里有什么牵扯,估计兜兜转转总能回到他那儿,刚才他拿着自己比量王兴朗,当着自己的面儿,把他跟王兴朗的关系拉紧拉紧。 煽风点火。 倒像是他的乐趣。 等手里的手机亮屏的瞬间先是震了两三声,刷过去几条消息,名字开头都是孙,基本都是问他现在在哪儿,如果有空给他回复个消息。 臧爷找他。 在往上,只看到臧南渡最开始的消息。 歧林睡觉之前,挑了孙成洲的最后一句短信,回过去了,意思是马上回家,出来考试。 他合上手机之前,就接到臧南渡的电话。 对方声音很沉问,“什么考试。” 因为臧南渡知道,还没到高考的日子。 歧林看着窗外成片往后倒的柳树,声音也没怎么有起伏,他最后想了一会儿,把车窗打开,风卷着他的声音带了一句话, “我能考上。” 之后岐林脸贴在那半截儿玻璃上,添了句, “我现在应该可以提前叫你一声,” “学长。” 第30章 歧林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一只脚已经进了中戏,后面的事儿都是程序,文化课分数他不担心,他在意的只是一个人的态度。 因为电话那头儿没动静,但是通话还在进行当中,岐林强撑着精神,在马上要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对面一声有点迟到的祝贺。 “恭喜。” 歧林所剩不多的睡意,被这几句话冲淡了。 等到外头再看绵延后撤一片浓绿的时候,就撞见一片花丛,颜色炽烈,犹如心境。 这通电话,岐林就到那句“恭喜”为止。 等再见臧南渡,是十八天之后。 整间学校因为某刻的沸腾开始变得热烈。 群里闪着消息,歧林一条都没看,自己查成绩,上次初试的成绩公布时间只用了十五天,面试名单上成串儿的名字被他一条条虑下来,最后在第三页的第二行歧林看见自己。 意料之中。 最后他整整躺在床上休息了三天,中间的一切人际电话他都没接,手机直接没了电。 三天当中他从床上惊醒了无数次,每次都要跑到窗户前头,看着外面清醒。 烟盒儿在地上躺的到处都是,歧林下床每两步就能踩到一个空盒子,最后嘴巴里的烟味儿凭他往嘴里倒多少糖,都散不了。 照镜子的时候,岐林发现镜子里的他,头发已经盖住眼,前头的毛尖儿开始从眼皮上泛滥到眼睑下,最后时不时会刺的他双眼通红,每次睡醒都跟刚哭过一样。 等都从头到脚把自己收拾一遍,开了手机,上面第一条消息就是他跟椿美羚高考前的八卦。 他喜欢椿美羚这事儿高考完了又重新成为四班的焦点。 所以他出门第一天见的人就是椿美羚。 “为徐申飞来的,”岐林招呼人进来,也就坐下打算跟椿美羚闲聊一会儿,尤其是看见对方晶亮的眼睛,也能估计的出来,这天聊不早。 “臧栖山不是搞了个玩趴么,”椿美羚拉着凳子坐,下巴磕在掌心中间做思想斗争,“你知道季韩舒都那样儿了,徐狗应该都知道了,但是他最近跟没事儿人一样,”椿美羚自己在回忆里掰扯的头疼,“中间我找他聊了好半天天儿,还拿着你去醋他,结果还是跟个木头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所以你等不了了,”歧林最后关了自己经常打开的窗户,“你打算到时候跟他摊牌。” “你怎么知道”椿美羚自己吃惊完就笑了,“也对,咱们是朋友嘛。” 歧林下意识歪头,对朋友这个词儿没多少解释。 “就一个忙儿,到时候你你就做我身边儿,可劲儿看我,我看徐申飞最后到底跟不跟我说话,到时候联系你,”椿美羚自己说完看歧林点头答应,就像了什么大事儿,晃悠站起来,“我想谈恋爱这事儿我妈估计是发现了,还数落我,等成绩出来就收拾我,你成绩这么好,应该体会不到我们这种人的烦恼。” 歧林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到了嗓子就成了一句嗯。 等椿美羚走了,歧林才盯着桌面上规整完的课本念了句,“可惜,” “没人管我。” 回去的路上歧林拐到家门口儿的婆婆那儿拿了包烟。 这次买了四五条儿,婆婆好奇问的时候,歧林只张嘴说, 他爸要的。 他的父母只在这种时候, 才彰显存在。 以前课业紧,自己在家用速食充饥,现在的了空闲也就勾了几袋猕猴桃外加三两捆小葱白菜,晚上自己回家简单尝了口清淡,就是吃饭的时候习惯了,一顿下来桌子上两三根烟屁股都不止。 最后自己尝了酒,热着身子去洗澡,出来的时候门口响着动静。 歧林没第一时间开门,他站在玄关门口问,“谁。” 他幻想过无数可能。 但是声音的主人来的破天荒。 徐申飞热了满脸汗坐在沙发上往嗓子里灌水,才干着张嘴,“好好照顾她。” “谁啊,”歧林揉着头上的水,搭着脖子上的毛巾,眼睛往徐申飞眼睛上瞄,“我怎么照顾她。” “你不是喜欢她么”徐申飞有点儿急,“她脾气不好,你平时就多哄哄。” “我脾气也不怎么样,”歧林故意说的欠语气,“不会照顾人。” “不会就学。”徐申飞瞪他。 歧林笑着往沙发里窝了一点儿,头轻轻靠在软垫上, “真的,没人教过我。” 他跟徐申飞的谈话最后崩成渣,徐申飞因为喝了人家的茶,就没好意思发脾气,发觉自己跟歧林交流费劲,就特别容易上头,最后嚷了一句,“我今天算是白来了”这种丧气话,又自己回去了。 歧林等人走了,才从桌子上把烟捡起来,笑道, “这不挺在意的么。” 今天晚上有聚餐,四班聚的齐,因为没了高考的压力,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对这件事儿就更是比明星八卦上心。 歧林在成渝中学算半个传奇,上过热搜前三,当过高考状元,妈的最后进了北城中戏。 怎么看都很魔幻。 酒店选的地方也很奢侈,臧栖山自己掏钱包了场,挑了大间,所谓大间是跟酒店协调之后找了个半开放的地儿,一晚上塞三四十人问题不大,唯一的缺点就是联通半个走廊,中间还能过人,但是一般二楼专坐人少,这种规的人整个y市也挑不出来几个,臧栖山就自个儿坐着玩儿手机,没在意旁边坐了多少个女生。 等看见门口儿进来的歧林,流里流气吹了声儿口哨。 “过来,”臧栖山手里捏着瓶儿酒,“状元来了不得雅座儿上请啊。” 成渝中学都知道四班出了个高考状元,也都知道这个状元的第一志愿是中北城中戏表演艺术学院。 连带今年学校新学期招生的广告都没法儿打,只能在红字上爆了个分数。 歧林摇头,只找了个偏座坐下。 趴人的软沙是围着一圈儿桌子,但是在进门的时候还有单独几个硬皮沙发,歧林就挑了其中一个坐。 歧林来这儿主要就是最后帮衬椿美羚刺激一下徐申飞,任务结束就走,其他的事儿就没想多掺和。 “别介,最后扰你一次,过两天我人就飞国外了,”臧栖山是个玩儿精,家里打了招呼这次要带他走,所以臧栖山抓着最后的机会,想玩儿痛快。 臧栖山拎着酒就过去了,他今天黑皮夹配上重机来的,在众多未成熟少年里最显老成,女生眼睛黏在他身上的也不少,他自己也有感觉,越是备受瞩目,就越容易嗨。 “来口,”没了教室的束缚,臧栖山对这种场合驾轻就熟,平时多少的不正经,他现在都放肆成了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就连岐林看他的时候,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名为“男人”的雄性荷尔蒙。 “我等个人,说句话就走。”岐林自己往沙发里搓了搓,他自己往周围看了一圈,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抽烟的好去处,但是围着这么多小孩儿影响不好,加上二楼没什么人走动,他也就懒得当“形象”的罪人。 二楼的楼梯口儿,有一小盆半米高的盆栽,上面装饰着清透的叶子,被保养的很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出来就显得更加清新脱俗,岐林也就多瞧了一会儿。 只不过他身边的臧栖山没走,撑着两条胳膊往他身后的沙发上搭,距离是一种极为特殊的危险。 岐林翻了眼皮上去,伸手往臧栖山身上撑,嘴里酸他,“出来撒了欢儿,就不知道怎么进笼子了。” “你真的只有十八岁么”臧栖山半压着身子靠近,从他第一眼看见岐林,就能从他身上得出一种违和,他像个黑夜的隐匿者。 臧栖山有急于摆脱自己高中生身份的迫切需求,在他看来岐林也绝对这么想过。 但是两者达到目的的方式不一样,臧栖山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变成跟他哥一样,套上那身儿他馋了很久的西装,岐林看自己的目光,总是从下往上来的。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这皮肉、囊子里头,是不是套了个男人”臧栖山自己笑着换了手里的酒,是桌面上唯一带度数的。 这里消费高档,秩序也好,没有多少乌烟瘴气的烟篓子,倒像是一群精英汇聚的高端餐厅,所以气氛很融洽。 这里坐的都是刚刚翻了自己生命新页儿的毛头小子。 臧栖山则是里面最迫切的领导者。 也是规矩的破坏者。 和最先发现欲、望的启蒙者。 越是这样,岐林才觉得臧栖山的一切行动太过幼稚。 人没多少担当,空有一身狂气。 岐林没挪地方,只是盯着门口的那片绿叶子发呆,因为从他来到开始,发现一直比他积极的椿美羚并不在这儿。也就导致了他作为工具人推动的主角不在,只能被迫和这一群祭奠青春小孩儿在一块儿胡闹。 臧栖山没走,一脑袋撞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咯咯笑着,“我就要走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岐林有点儿失去耐心,“你是该滚了。” 岐林怼完这一句,门口儿就来了椿美羚。 “抱歉,”椿美羚带着歉意进来,“这都玩儿上了”之后她瞥见在门口的岐林,又瞧见他身边的臧栖山,心里明镜,先冲岐林机灵地眨了眨眼,然后拉着他胳膊,往里走,“怎么坐这儿了咱们往里去啊” 岐林也就借着这个机会顺着椿美羚往里坐。 班上所有的女生都盯着椿美羚看,相比于之前她们见识过季韩舒的漂亮,再看椿美羚的时候就有点恍惚,女人天性的直觉,让她们知道今天椿美羚是带着“角儿”来的。 至于她的目标是谁, 岐林或者是臧栖山。 两者之一。 所以女生们看了一眼之后就决定,再也不抬头了。 跟着椿美羚上来的,还有个人,从打扮来看是酒店管理。 他认识臧栖山,自然上了楼就冲着人去,低头在他耳边道,“巧了,臧爷包了隔壁桌儿谈生意。” 臧栖山皱了眉头,挺不耐烦,“你这儿这么大地方,就不能给他换一桌” “那是臧爷的老位置了,怕是不大成,”这人说是来打商量,其实就是单纯知会一声儿。 毕竟看脸,还得看臧爷的脸。 这会儿门口徐申飞来的最晚,自己插着兜儿,带着一脸不爽从楼梯口那儿露了个头,尤其是瞧见坐在中间的椿美羚和岐林,自个儿脸上那种不痛快,就顺着嘴里的一声,“操”一块儿出来了。 周围女生们的眼睛又亮了亮,他们班总共三张台面,现在到时都到齐了,因为徐申飞背景平常,既专情脸又还不错,所以很多女生知道自己够不着另外两位,但是对拿下徐申飞,还是有点儿信心的,所以徐申飞刚坐下,往他身上靠的女生就不少。 岐林在一边觉得身上热,人堆里有点喘不开,就想把自己的台词交代完,然后找个清静的地方抽烟,趁现在人还来的不多,岐林想张嘴。 椿美羚跟徐申飞的眼神交流直接从他头顶上翻来覆去,岐林坐在中间摸着兜里的烟盒嘴里咬着巧克力棒,嘴巴发苦涩了舌头,就更馋上一口烟屁、股。 直到桌面上开始玩游戏,很俗套且幼稚。 转悠悠的酒瓶儿敞了欢儿的四处乱指,连惩罚都单一幼稚的可笑。 四五轮过后,徐申飞已经站不直了,不知道瓶口对他是不是情有独钟,就轮三次,喝的还是最烈的威士忌,对于一个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人来说,一杯的威力,足够让他把前半生都吐出来。 “我操,你行不行啊这才三杯啊,大哥,”男生开始起哄,因为平时除了葛孟平之外,他们最怕的人也就是徐申飞,几个兄弟平时喝酒抽烟惯了,不觉得这种惩罚是多大点事儿,笑就笑徐申飞平时看着架势挺唬人,其实这两样毛病哪样都不沾,估计要不是除了学习不好,都跟他们混不到一块儿,于是就蹿捣,“要不让他下去,再来一轮啊” 刚才徐申飞被问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当即就把酒喝了,后两次都被椿美羚逮着问,回答她的都是三次闷酒。 男生们觉得无聊,索性把徐申飞抬下去了,因为他们觉得椿美羚不会玩儿,这种东西“大冒险”才是精髓。 所以瓶口再次指着岐林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男生,都边叫着操边笑。 “岐林,这把儿我们可就不让你了,直接大冒险,”说话的男生脚都踩在沙发上,脸胀得通红,把挂在身上的外套都脱了,鼓动着周围的男生,边敲桌子边乱叫,“哥几个想,让咱们班的大学霸长长脸。” 他们印象中,岐林就是好学生的教科书,戴着眼镜的乖乖仔,像他这样家教严实的小孩,是体会不到生而为人的疯狂,关键是他们更想看,一个脸好看的男生,身体会不会也同样好看。 “脱一个,”男生手里捏着罐儿啤酒,砸在桌子上,“游戏嘛,既然玩儿了,就得当真,脱一个。” 他自个儿在这絮絮叨叨,但是旁边有几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的同学就拽他的袖子小声劝他,“别太过。” 几个人正说着,从楼下上来一伙儿人。 全部西装领带,标准一套。 总共四五个人,谈着往上走。 岐林最先看见臧南渡,在走在最前头,身边跟着个中年微微发福的男人,正说着话。 在后头跟着几个谈业务的朋友,都挑了隔壁的桌子坐着,两个半开放式的包间中间就只隔了一层青竹木的实心绘屏。 两头互相瞧不见,声音隔绝的也还成。 所以更像两个有通道的单间。 臧南渡走过去的时候,没转头,但是还是看了岐林一眼。 极短暂的一眼。 等着人刚走过去,喝吐了的徐申飞就扯着椿美羚要说话。 岐林身边空了,他自觉完成工具人的任务,所以在这里一点儿意义都没了,也就抬了脚准备离开。 “你要走我同意了么”臧栖山伸腿拦人,“不都说好了,大冒险得玩儿。” 歧林小腿被臧栖山勾着,臧栖山穿了双皮鞋,贴在腿上有点儿凉。 岐林抬脚,把臧栖山的拦在自己腿上的那只脚踩着。 臧栖山头一次穿皮鞋,现在上头压了双球鞋。 “你真比不上,”岐林右脚使劲儿,继续说,“就算因为你明天就溜,今天就放肆了玩儿只会让我觉得你很孬种。” 岐林知道为什么最近臧栖山越来越狂,因为只要去了国外,他就能无法无天。 最直接的,是臧栖山知道臧南渡中间隔着上一辈人的面子,不会把他怎么样。 所以今天的臧栖山,更接近他的本性。 被扒透了,臧栖山不爽。 因为岐林说的一个字都没错。 “操,”所以他骂了一声,扯着岐林往边儿上甩,“你他妈”臧栖山控制着情绪把人圈在沙发上,“你今天为什么这么大火气” “还是说,”臧栖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声音收小,轻轻顶着膝盖磨、蹭,“还是说,我哥来” “让你兴奋了。” 歧林听了这话眼神故意往绘屏那儿瞧,冲着臧栖山的耳朵鄙夷地笑了一声, “何止兴奋,看见他就我已经氵显了。” 第31章 中间算隔音,对面看来也是来这儿消遣,吃吃笑笑的动静也往这边儿传,但是小,听不清。 但是都能猜得到两边的热闹谁也不输。 “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岐林抽了条腿顶在臧栖山胃上,虽然身子起来不来,但是眼里气势不输,指着臧栖山的心口儿,“你现在这里虚着呢。” “是不是”岐林这问句压根儿就没想让臧栖山回答,因为他瞧的出来。 如果臧栖山现在没怕,就不会压低了声音说话。 充其量就是想在没臧南渡的地方再野一把。 臧栖山自己撤了身子,坐着玩儿桌面上酒瓶,最后瞧着岐林来了兴致,“大冒险不玩儿就不玩儿,但是酒得喝。” 刚才起哄的男生听见臧栖山这么说,也就没多嘴。 毕竟现在这个画面已经够炸裂了,没人敢操心臧栖山的闲事。 “挑一瓶儿,”臧栖山自己晃了三四瓶在桌子上。 最后岐林敲了一瘦高的棕瓶。 特殊蒸馏提纯的伏特加。 臧栖山自己挑了眉毛,“你就这么想走” 这瓶在里头数得着的烈,岐林没犹豫,敲了之后,臧栖山反而没什么话说。 “那说好了,算上刚才那局,你先尝口。”臧栖山直接抹着杯口儿倒。 满的。 岐林看着臧栖山喝的。 一杯,空了底。 中间臧栖山想伸手,不过岐林没给机会。 他喝的急,不知道还以为喝的水。 只不过喝完脸上就红了。 “你他妈到底还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臧栖山撑着下巴看着岐林。 他的嘴平时就水饱,喝完之后更红更润。 跟里面的舌头一样。 艳得碍眼。 “所以我能走了么”岐林知道喝急酒的后果,不打算跟臧栖山多纠缠,他站起来,轻轻用手背撑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要走了。” “游戏有玩儿一局的么”臧栖山半兜着人,抬头笑,露了右脸的半颗虎牙,“至少三局。” “我说最后一遍,”岐林自己扯开臧栖山的手,继续往前走,“游戏玩儿了,酒喝了,你不要脸有个度。” 他能喝酒和会喝酒是两个概念。 更何况刚才那瓶儿就已经让他看着臧栖山就开始泛恶心。 “那不成,”臧栖山最后直接两条腿把人包住,“我说了,要” “啪。” 一个巴掌。 岐林的巴掌。 甩在臧栖山脸上的巴掌。 “要点脸,”岐林软着后脚跟儿最后撑着说了一句。 酒后劲儿来的大,他心里闷,就懒得跟耍无赖的臧栖山废话,他选那瓶儿高度酒,就算是给了臧栖山面子。 既然他不讲规矩,自己也就没义务陪他演乖学生。 臧栖山头发短,他坐着往上看人的时候,总是自带一股痞气。 尤其是现在的眼神,勾的人心慌。 现在周围很安静。 刚才还就在吃瓜的同学,现在一个个都抱着酒瓶儿找温暖。 以前岐林这双手打过葛孟平,现在甩了臧栖山。 太他妈金贵了。 臧栖山闷着笑没让人,又扯着人坐下,脸往前凑,就算现在周围一圈儿人都瞧着,臧栖山也权当看不见,“你是不是就是觉得我不敢动你”臧栖山脸上没了笑,“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给我点儿好脸色” 岐林没回话,直到他白衬衫里就多了一只手,跟臧南渡的很像。 “出汗了,”臧栖山抓了一把,“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你应该还不一样,”臧栖山贴着人动的规律,“你是马蚤水做的。” 歧林想再扇巴掌,手腕就给臧栖山抓着,但是他嘴没闲着,说了句,“你不敢。” 臧栖山连带把人翻了个身,长腿还扫掉了桌面上的几瓶儿啤酒,现在两人和着一滩酒,都烂在沙发里。 臧栖山今天的气生的一轮比一轮上头。 “你真觉的我现在不敢”臧栖山微微弓月要,把人往沙发深了按, 歧林脸上现在挂着红,眉头皱在一起,他没抬头。 之后手就被按住,掌心比他的额头还吓人。 这次臧栖山没动,歧林胸、前乱糟糟的,上面放了臧栖山一只手,臧栖山喘着气用手把人拦月要搂起来,才觉得歧林真是软的不像话,“我想知道你有多能喝,”臧栖山摸到一瓶红棕的瓶子,百加得兑的橘子气泡,半掌宽就兑了满杯,臧栖山拿着在歧林眼前晃,“一口喝了,这事儿就完了。” 百加得酒性烈,跟刚才的伏特加八斤八两,都是在面儿上摆了很久也没人碰。 “你不是喜欢猜我的心思么,”臧栖山半跪着,看着歧林,“我算你赢。” 臧栖山能杀人放火,唯独不敢惹臧南渡,他不乐意承认这事儿,但是只要他手里还花着家里给的钱,就不可能对臧南渡感兴趣的东西插手。 就是连条鱼碰上沾了腥,臧南渡都嫌晦气。 对着岐林,臧栖山以为他遮掩的足够。 忘了歧林像刀。 既凉薄又刻薄。 “臧栖山。” 岐林微微高了调子,扯出一句。 带着情绪。 这边儿动静闹大了,对面扣着两声敲了敲。 接着岐林身上就轻了不少,臧栖山后背被人拽着直接撞上了刚才的安静立在那儿的立绘屏风。 因为突然,那头儿的人都先是吓着绕了一圈,之后站着没敢说话。 臧南渡抬脚踩着臧栖山的侧倒的肩膀,冲着刚才自己那桌儿抱歉,“你们继续坐,家里事儿。” 站着的人一个个都还愣着,刚才喝茶喝的好好的,臧南渡只说去隔壁交代件事儿,他们自然都笑着说臧爷自便。 “便”都还热乎在嘴里,那边儿就炸了天。 现在这样,谁都没了刚才喝茶的心思。 臧南渡也就客气了一句,然后扯着臧栖山的胳膊把人往作桌子上扔。 桌面儿还摆着乱七八糟的几瓶儿酒跟烟,剩下的就是谁也分不清谁的短口儿杯子。 等上头突然甩了个臧栖山,整个就被霍霍的乱了套。 酒瓶儿杯子的碎渣溅了一地。 臧南渡抓了臧栖山一把头发,让他的脸正冲着坐着的岐林,重点拎了一句,“你姓臧。” 臧栖山呼哧着热气自己喷了一脸,他盯着岐林,但是没开口。 岐林没见过臧南渡跟谁动过手。 今天是头一次,之前就算对着人压制都不会太过分。 “你现在还在我这儿,”臧南渡重复。 但是这次臧栖山执拗的厉害,他歪着头往臧南渡身上看,“哥,我道歉行。” “但是得喝酒。” 臧栖山整片的身子都压在桌子上,上头还有没喝完的酒。 臧栖山承认自己哪方面都比不了他哥,但是只有一样儿,臧南渡喝不了酒。 “我明天就走,今天就算做的不对,也是你这个当哥平时看的松,”臧栖山尝着嘴里腥,就知道刚才那一脚自己磕着牙了,等他舌头在自己口腔里搜刮一圈儿,才笑着张嘴,“我道歉,你喝酒,成不成” 岐林听臧栖山说完这句,就知道要坏。 臧南渡脱了西装,咬着烟往臧栖山身上踹了一脚。 “你跟我讲条件,”臧南渡没等臧栖山爬起来,脚踩在对方脸上毫不留情,“脸没这么大。” 岐林眨了眨眼,温红的眼眶现在看不清,他忍着头晕把自己的手往臧南渡身上搭,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算了。 因为岐林现在觉得臧栖山没可能服软,就他那股劲儿就算脸肿了都下不去。 最后臧南渡在臧栖山屁股上剁了一脚,“滚。” 臧栖山利索从歧林身上起来,撑着一身儿皮衣味儿,自个儿晃着手里的钥匙在中间圆桌上踹翻了桌子,对周围还在看热闹的同学嚷,“瞧什么,没听见么,滚了。” 还在云里雾里醉酒的学生,现在都醒了,慌乱收拾衣服小心翼翼跟在臧栖山后头走了,连带对面那桌自己也都朝臧南渡陪着笑,说改日再聚。 歧林自己也低头坐起来,撑着手抬眼看着臧南渡。 “你也回去,”臧南渡没看小孩儿,自己点了烟,找了地方坐。 岐林忍了一路的烟瘾跟着臧南渡嘴上点儿星火一块儿点着,歧林舔了舔嘴,用唾液浸润口腔,坐着没动。 “回去,”臧南渡张嘴说了第二遍。 现在这次整个二楼,没了其他人。 歧林在等着臧南渡抽烟,就算闻的着也成。 但是偏偏他什么都没做。 岐林脸上烫,嘴里现在还是第一杯咽下去的酒味儿。 空气里现在青飘飘的,都是薄烟。 岐林眼睛就黏在臧南渡身上摘不下来,然后软糯糯叫了声,“哥。” 等岐林自己说出来,才觉得单单这个字里头的口水成分就大了。 黏糊得听不清。 才后知后觉,一般都管这个叫“醉”。 “喝酒了”臧南渡等周围的空气沉淀下去,才从岐林嘴里闻到酒味儿,他勾手让小孩儿凑近点。 等岐林顺着他的意思过去,胳膊仅仅挨上了臧南渡衬衫袖口的扣子,他身上都打了颤。 明明不凉,岐林就是忍不住抖。 他平常最讨厌热,但是现在却无比贪恋眼前这个男人的体温。 他的视线变得很窄,窄到只能放下这个男人轻薄的唇。 看起来并不薄软,烟和吻在上面都是绝妙的组合。 岐林想抽烟。 特别想。 但是比特别想还要严重的想,是吻。 他也想吻。 他还想要更多。 “张嘴,” 臧南渡说。 岐林就做。 他嘴巴张着,眼睛瞧着,人往前凑着。 最后撑着臧南渡的肩膀,自己逐渐占领对方的体温。 从心口到薄唇的距离,岐林想缩短。 但是最后被人点着额头,打住了。 “喝酒了,”臧南渡现在确定。 “喝了,”岐林慢慢翻身上去,压着对方往下,最后凑近他的好奇,在对方嘴上用手指也轻点了一下。 像是不满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 距离他总想拉进。 不管有没有那只手。 “我以前说过,第二件事最好别学。”臧南渡抽出条胳膊,攥紧了现在小孩儿不听话的手,“喝了酒,会不清醒。” “不清醒,就会犯错。” 岐林凭着本能反驳,“今天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臧南渡张嘴,吞了口烟,最后掐了,才听见小孩儿说, “因为你在这儿。” “你不会让我犯错。” 第32章 “下去,”臧南渡扯着小孩儿坐起来,摸了两瓶水给他。 “我叫了成洲,他送你回去,”臧南渡看着岐林现在两边儿脸蛋的颜色深了,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岐林看见臧南渡吞咽的动作,还有他轻扯着他自己领口儿的手。 他热了。 岐林则是揣着清明骗醉,叫了两声哥之后,就被臧南渡压着肩膀坐在沙发上。 他抬着头,看着臧南渡给孙成洲打电话。 最后跟着臧南渡下楼。 只不过臧南渡的手一直搁在自己身上没放开,岐林自然乐得往他身上靠。 “北城中戏,”臧南渡突然在路上开口。 两个人站在路边,臧南渡低头看他,“还有辰星娱乐,你起步很好。” 岐林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叫了声,“师哥。” 臧南渡先是一顿,然后扭过头在岐林嘴上放了一根手指,竖着压在那张还想说话的嘴上,“别这么叫我,不习惯。” 岐林察觉对方身上的抵触,也就改了口,借着酒劲儿傻乐,然后把自己的脑袋抵在对方胳膊上,身子斜塌塌往下滑,中途就被臧南渡捞了一把。 最后等来了开车的孙成洲。 孙成洲身上也是精炼业务装,看家臧南渡就干练下车,再瞧见他手里的小孩儿就更是心照不宣。 “送他回去,不用接我,之后联系。”臧南渡扔下几句话,就开始转身接着就是业务电话。 孙成洲看岐林醉成这样儿,也就把人接过来往车上放。 孙成洲热了一脸汗,车里空调都不好使,路上他推开门就直奔主题,“臧爷怎么回事儿啊” 刚才臧南渡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口气不怎么对。 岐林现在坐直了身子,撑着自己半边儿脸往前问,“臧哥平常喝酒么” 孙成洲扭着脖回他,“不喝。”之后往后视镜里瞧,发现小孩儿酒醒的快就是说话还不利索,又接着说,“所以跟他谈生意的老板都不怎么敢请臧爷吃饭,一顿饭臧爷不喝酒,他们就都给跟着喝茶,荤都开不了,项目就谈不尽兴,清汤寡水的,没滋味。” “他不会喝”岐林说话的时候还有酒的影响,牙齿有点打颤,差点儿咬到舌头。 孙成洲也琢磨,“这个倒不知道,但是从我跟着臧爷开始,连酒瓶儿都没见他摸过,不过我估计臧爷酒量不行。” 岐林打了个喷嚏问,“怎么说。” “你想,臧爷本事大,工作环境又复杂,乱七八糟的人想攀关系送酒送烟送女人,所以不只是酒,这三样儿里头有两样儿臧爷都不碰。” “都是耽误事儿的。”孙成洲扭头好奇,“臧爷呢,今儿怎么了” “估计生臧栖山的气,他晚上玩儿的挺野,”说完岐林眯着眼靠在后车窗玻璃上昏昏欲睡。 “那倒也是,臧家这个二少爷估计也只有在国外的老爷才栓得住,索性也没几天蹦跶了。”听着孙成洲开着车叨念岐林才想起来问,“臧栖山要出国” “可不,家里催的急,要不是等着他在国内高考,估计前几年就接走了。” 岐林最后没听清孙成洲说了什么,就脑袋发沉。 等下了孙成洲的车已经后半夜了,又被对方奉承了几句成绩,岐林摇手告别。 他躺在床上看见自己三十九度八的体温和明北城中戏集训的的通知之后,自己钻到床上,没心没肺就睡了。 通知在下午,他也没占多少便宜,自己出门儿买了点儿退烧药,跟着糖块儿一块嚼。 艺术学校的要求跟普通本科不一样,会提前到到校进行专业课的集训,而且依照校方要求,要求统一集体宿舍。 他能收拾的东西不多,车程近,他还是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到,还是熟悉的乳白小楼,他站在原来的位置找登记教室,被后头人叫住了。 “岐林”陈瑾行摘了脸上的墨镜,眨眼吃惊道,“真的是你” 岐林嗯了一声,上午被陈瑾行拽着跑了手续,下午安顿下来的时候,陈瑾行用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得的电话号儿打过来,“下午一块儿,学长会来。” “哪个学长,”岐林还在药堆儿里扒拉退烧片,就听见陈瑾行吃东西的声音,“不知道,反正北城中戏出去的师哥师姐很多,每年就跟过节似的总会回来看几眼,再做个正面典型,杀杀威风完事儿。” “哦,对了,王兴朗也是同级,你注意点儿,”陈瑾行突然在对面喊着洒啦洒啦就扣了电话。 岐林鼻塞,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乳白小楼的三层是间训练室,学院总共就两个校区,而且面积不大,浓缩的景观随处可见,但都处处精巧,岐林从宿舍下楼就看见一堆说笑着走路的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跟他是从一栋楼里走出来的。 岐林因为嘴里发干,也就没往嘴里放什么甜腻的东西,自己低头看着新生班级群里给的消息。 群里有人发了照片。 并且表明,今年来搞“回看”工作的是毕业几年头一次回来的梁戍星。 跟他一块儿来的是助理经纪,也是来蹿场子的。 岐林看着群里逐渐热闹,在路上无聊也就边走边瞧。 讨论里说奇怪的是臧南渡,最有钱的老爷支撑了不少专心搞艺术的同门师弟师兄,但是从不露脸,今年跟着梁师哥回来意味非凡。 现在毕业在外,除了几个已经年过知惑的资历前辈,就数着这两位名头大,实力金\\主和顶流回来一趟,怎么说都是热闹。 岐林看着在群里一张张的现场照片,梁戍星拿着话筒两手前束下垂,乖巧站在导师身边,嘴角带笑,看着清爽。 岐林便黑了屏,路上遇着从他身后赶上来的陈瑾行,被对方拍了肩膀,“怎么没等我” 能看的出来,脸上的妆还新鲜。 岐林上楼,推开的门的时候,才说,“抱歉,忘了。” 他是真的忘了,现在脑袋像是被棉花塞了,止不住的在嗓子那儿做吞咽,鼻子沉的很。 陈瑾行有点儿担心,“你感冒挺严重,要不我跟老师说声,你休息会儿,哎你哭什么”她头一次看见有人感冒还会存眼泪,她离得近,抬头就看见对方轻薄的眼镜后面的眼睛上水汪汪的。 岐林眨了下眼睛,就觉得脸上冷。 他身上冷,觉得眼泪也冷,但是的确是自己控制不住的生理反应,他眨眼睛也挤不掉多余的眼泪,就算眼泪暂时从眼眶里腾窝儿了,但是马上又会被填满。 “没关系,”岐林伸手用袖子抹了,继续往前走。 之前来考试的时候没做过多探索,上了三楼才看知道,原来这座不起眼额小楼里面还有这么奇怪的布置。 三楼所有的面积都被成为一间房子。 除了建筑时候留下额半面承重墙,现在里面所有的布置就是三块儿镜子和一张实木地板。 早先进来的那一批已经拖了外套自己盘腿或坐或站开始热身,看见岐林一个个儿都没扭头。 y市高考状元这事儿他们听过,人也见过,但是看见真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儿挪不开眼。 陈瑾行站在旁边自己也显得有面子,就拉着岐林的手找地方,但是被他手山的的温度吓了一跳,“你确定不用回去” 这个温度她都觉得烧的厉害。 岐林轻轻避开,闷着咳了一声,“不用,”然后自己找了边角坐着,嘴里说着,“离我远点儿,容易传染。” 陈瑾行没了话说点点头,自己找了小姐妹们坐下。 岐林自己抱着膝盖歪在一面镜子旁边,感受着自己发红发烫的眼眶。 “好了,同学们,”门口拍着巴掌进来一位女老师,身材好,身上紧俏,可能是常年浸润在的学术氛围理,在外人看来有些放\\浪的身材曲线并不妖娆,更像是带着教书育人的清高。 她走到人群的最前面,“今年咱们表演系就找了三十个学生,你们都是这三十个人中的一份子,” “而且我话说在前头,这三十个人里有百分之八十最后终将不会变成演员明星。” “这一点,你们要知道。” 底下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静悄悄没人说话。 老师开始绷着脸,最后抬头一笑,“但是,你们任何人都可以成为这百分之二十。” 下头又开始鼓着劲儿鼓掌。 这次专门表演系的组织开学前集训,就是为了摸底。 考试当天的表现作为参考,要想进一步了解还需要彻底观察。 这次来的还有系部的其他老师,颜值气质和学术功底都不差,看着这些优秀的人最后做了学术,底下几个也就真的信了她说的话。 这里头的百分之八十, 没有当演员的命。 房间有个两层,二层后面,助理经纪人跟梁戍星并排站着。 梁戍星看着下面,对着跟在旁边的经纪人念叨,“我没想到他能来。” 经纪人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准备等会儿给梁戍星发微博要用的文案编辑,也观摩着梁戍星脸色跟着往下瞅,盯着岐林没喘气儿,然后才鄙夷道,“就一张好皮,这种每年都一抓一大把。” “你还担心什么”助理眼睛在岐林和梁戍星这儿走了个来回,“不过你们估计走的路子一样,对你能产生一定竞争,注点意儿也好。” 梁戍星手掌握在二楼的木梯上,没说话。 然后他给下面老师发了条短信。 王老师,关于要分的最后一组的角色,沈廷那个给岐林,周浩楠给我。 我想看看。 等他合上手机,冲楼下的老师一笑,然后又看着在角落的岐林。 下面的气氛开始变得热烈,因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份摸底测验的单元剧本。 每个人依据手里的编号儿开始分角色,然后有十五分钟的排练。 岐林手里的半截纸上用马克笔涂了个1组3号儿,等找到小队发现跟陈瑾行和王兴朗碰了个同组,队里还有另外三个人,都局促的往岐林脸上看。 其中王兴朗抬头瞧见岐林还带着笑,客气的太假。 岐林浏览了遍剧本,就是个简单又烂俗的大众言情剧。 但是中间缺了个六号儿。 老师继续在上面拍手,“你们拿到的都是六人的剧本,每组都缺一个人,你们学长补上。” 岐林顺着她的方向看,就看见梁戍星从上头往下走。 虽然出道多年,气质还是清爽,穿的简单,像个邻家男孩儿,就算跟这群十八九的小孩儿比起来,也输不到哪儿去。 “我是来给学弟学妹当个练手,我功底数着那届最差,”梁戍星自嘲。 “毕业大戏排头几,这话谦虚一次就够了,”老师一边打着陪衬,一边儿开始安排,“现在分时段安排,梁学长会在五个队伍里来回排一次,然后一个小时之后,咱们再回来,排戏摸底。” 交代完老师就和梁戍星到了附近的座位开始聊天,热络不少。 岐林拿着手里二号反派的剧本自己跟着小组去了角落排戏。 里面角色不看个人气质,抽到什么演什么,所以很多人对自己要演的角色叫苦不迭。 陈瑾行嘴角弯弯,“欧皇手气,齐小皂,女一。” 王兴朗盯着自己的纸条儿闷着头,“操,王二小混混什么鬼” 岐林看着台词,也报号,“沈廷。” “另一个大角儿呢”周围一圈儿报了号唯独发现里面台词最多的男一被标在六号身上。 一个小时的排戏,梁戍星要连赶五场,分饰的角色也都性各异,关键是等到最后十五分钟,他才看了五部剧本,而且说明不需要排练,到时候直接搭戏就成。 所以很多在拍戏间隙,对梁戍星就深感牛逼。 尤其是看见他一脸自谦的气质又很好接近,这种一远一近的差距感的缩减就让很多人,对他本能产生“低调大佬”的崇拜感。 岐林嘴里嚼着自己的词儿,心里揣摩人物,因为他鼻音太重,感冒症状有点儿让小组成员忌讳,所以他也就自己提出来,跟着练一遍找找感觉,然后自己消化。 他的角儿台词算多,而且属于主要情绪爆发且对手戏压在六号身上,所以岐林更上心一点。 岐林所在的小队序号偏后,等最后梁戍星每个小组里都去过一次之后,到了他们这儿也就只是匆匆一站,没停多少会儿。 等到最后表演的时候,他们队里有的人台词都没念熟。 几个剧本都不一样,但大部分围绕亲情爱情居多,所以表现需要感染力,梁戍星毕竟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这种程度的排戏应付几个新人学弟学妹还是游刃有余。 况且梁戍星心里记着一件事。 岐林压过他一头,虽然当时公司趁机炒了一波儿热度,还顺带刷了一波粉丝好感,对他来说也算不上多严重的事,但是毕竟现在吃嗓子饭,专业被质疑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现在到了自己专业领域,梁戍星想着赚回面子。 开始几个小排因为梁戍星的加入掌声连连,下面几乎所有人都抬手鼓掌,岐林眼睛往上瞧,但是嘴里一直念着自己的稿儿,旁边陈瑾行小声叫了他几次,都没听见。 “岐林,我现在超紧张,一会儿跟梁戍星对戏,我还没演过女一。”陈瑾行看戏不专心,手里也搓着稿子,但是一个字儿都不往脑子里记。 “专心,”岐林提醒她。 “结束了,到到到我们了,”陈瑾行拍着屁股站起来,深呼了好几口气。 岐林跟着上去。 剧本很简单。 而且很致郁。 齐小皂是个叛逆少女,因为跟男朋友周浩楠吵架,酒吧喝酒的时候跟一直喜欢她的沈廷上了床,沈廷喜欢她喜欢了十年,最后还是被周浩楠抢走了,因为这件事儿想不开,就来打算跟着她自杀。 年轻人的心思很跳跃,要把这种跳跃思维表现的很合理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实这里沈廷要比男主更难表达。 而且岐林本身形象不适合。 这点是排戏的最难的地方。 场景是在酒吧,三个年轻人都是偷跑出来的。 齐小皂在等人。 她给了周浩楠和陈廷每人一封信。 上面有一样的字。 最先找到我的人。 就是属于我的人。 场景就是沈廷看见周浩楠比自己先一步找到在酒吧喝的烂醉的齐小皂。 场景中, 周浩楠在哭,他跪在齐小皂面前,在她膝盖上不住的亲吻。 梁戍星几乎是在说开始的一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下面看戏的同学都小声惊呼,“我觉得他可能更适合演戏,太绝了。” 岐林扮演的“沈廷”是第三个入场的核心人物。 在等上台口令之前,他都闭着眼。 在接到老师口令的一瞬间,他才缓步踏进去。 每个人都以为岐林会过去扯着梁戍星骂一顿,然后强行带着女主离开,但是每个这么想的人都被匡了一下。 因为除了演员,周围什么道具都没有,代入感很难。 沈廷静静走到他们身后,脚步声揣着小心。 他的眼睛像是第一次看见齐小皂一样,闪着光。 “小皂,”沈廷的声音很轻,他还带在尽力压制住刚才狂奔过后的呼吸。 在剧中,沈廷是第一个看见齐小皂的人,却不是第一个被齐小皂看见的人。 他完成了信里的内容。 可惜,只在他的世界。 齐小皂最终还是吻了周浩楠的额头。 “小皂,”沈廷笑着,他眼睛微微出神,只看着小皂,“跟我走好不好” 齐小皂红着眼睛,有点儿慌乱的看着周浩楠。 “沈廷,”周浩楠红着眼转身,眼睛里的眼泪已经干了,只剩了冒红的眼睛,“你别再来添乱了成不成” “小皂,”沈廷眼里没有周浩楠,眼睛直勾勾就放在小皂身上,最后在周浩楠跪过的地方,轻轻捧起小皂的脸。 这是整个画面最安静的地方。 画面中的小皂一动没动,她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眼睛里就只有一个沈廷。 甚至连腹部被沈廷轻柔捅进一把刀的时候, 她都感觉, 沈廷是温柔的。 画面再次静止。 下面看戏的人,一样没有说话。 沈廷轻轻转动齐小皂腹部的水果刀。 刀是道具,伸缩的功能让画面看起来多了几分真实。 现在沈廷细长脖颈的测线上微微隆起青色的血管,他用最压抑的声音,埋在齐小皂胸口, 扯了最嘶哑的一声,笑着说, “可是,” “我爱你啊。” 一边站着接话的梁戍星突然反应过来,伸手去拽岐林的肩膀。 但是没料到岐林猛的转身,梁戍星脚后不稳,被岐林连带朝后带,最后被岐林掐着脖子按在地板上。 那把刀就横在自己脖子上。 梁戍星看着岐林的眼神说不话。 “你凭什么,”岐林说。 梁戍星忽然开始剧烈呼吸,让他恐惧的是岐林眼神里的真实,和那一声“沈廷。” 梁戍星开始分不清戏里戏外。 就听岐林一字一句说, “你怎么配,” “待在我跟他的世界里。” 第33章 岐林最后是笑着,勾着身子,贴在梁戍星身上,朝着自己脖子上抬了手。 至此,沈廷得到和齐小皂永远的安宁。 结束。 安静。 每个看戏的人都闭着嘴,不敢闹出一点儿动静。 “梁老师,”岐林突然蹦出一声笑,自己起了身子,顺便拉着梁戍星从地上站起来,“抱歉,没压着吧” 梁戍星到现在还保持着一种戏里的状态,就在岐林伸手的时候,本能一躲,就连躺在地上的陈瑾行只能仰着身子盯着天花板。 刚才的代入感,让她忘了呼吸。 她觉得,自己的肚子现在肯定是开了花的。 下面盘腿坐着的人也才如梦方醒。 开始鼓掌。 梁戍星自己撑着站起来,没握上岐林伸出来的那只手。 他看岐林的眼神复杂,以前装在脸上的笑现在怎么也都亮不出来。 最后跟老师简单说了几句,又当着下面人的面儿对刚才的表现做了点评,把其他小组的人都点评了一遍,到了最后一组,只对着陈瑾行说了几句,对岐林只在最后简单一交代,说不错。 岐林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至于梁戍星在上头说了什么,他自然没兴趣。 最后临近散场的时候,老师排出教室小组,临走拍了拍岐林的肩膀,说了声演得好。 “你有天赋,”老师走到岐林跟前的时候,特地停下来对着岐林说了一句,“好好演,”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挺感慨,“六年了,” “也该出再出一个。” 之后一直念叨,拍了拍岐林的肩膀。 岐林点头,鼻子里发出沉重的一声气音。 他嗓子说不来话了,过于饱满的情绪让他的感冒开始加重,下楼的时候,在二楼的拐角停了很长一会儿,才开始往前走。 身后更是一阵一阵泛热,掌心后背都是一撮儿汗。 “沈廷,”陈瑾行在后面开玩笑叫他,“你演戏真好。” “现在我还觉得肚子上挂着一个你捅的窟窿,”陈瑾行露了一嘴白牙,跟在岐林后面,“晚上一块儿吃饭么听说学校伙食不错。” “不了,王兴朗呢”岐林突然说。 陈瑾行撇了撇嘴,“梁戍星来了,他自然得往上凑,”她像是说了两句不解气,“他现在估计巴结着怎么跟娱乐公司签约,上次让陈方舟吓着了,不知道辰星娱乐还收不收人,说到梁戍星,”陈瑾行想了一会儿,“不是说臧南渡也来,怎么最后都没见到” 陈瑾行自说自话,最后把自己说服了,“哦,大概是忙。” “毕竟有钱人不都是什么时候都用空。” “慢走,晚上我自己回去,你也早点儿休息,”岐林已经在路口转了方向。 陈瑾行在后头摇手,“真不吃了” “不吃了,顺便你回去告诉王兴朗,”岐林晃了晃胳膊,“就说招人。” 事实上,辰星娱乐一直在招人。 椿美羚说的,她现在整个假期都泡在化妆道具那儿,臧南渡给她划了一片儿位置适应情况,她就来回蹿,用个把星期把八卦摸了个清楚,另外跟着几个师父串场子。 其中里边儿的门路到也知道个大概。 所以岐林回宿舍就接了她的电话,旁边是喊她撒手的徐申飞,她声音发甜,“小林,你托我打听的事儿妥了,辰星确实把戏给给梁戍星了。” “无边之界。”岐林开了灯,从床上的一角开始,裹了自己一层被子。 椿美羚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然后呢,”岐林脱了鞋蜷在床上困得难受。 “具体不清楚,但是应该还没商量好,这片子除了臧南渡愿意投钱,其余想参与的不多,”椿美羚咯咯笑,嘴里骂着徐申飞从她身上下去,才又说,“梁戍星本人别看面儿上乐,其实他才不愿意,嫌本子差,不赚钱,又听说投资方是臧爷,才接的勉勉强强,他还真是有脸了,之前跳脚嚷嚷着要演戏,现在倒又嫌弃。” 岐林回了个知道,刚想挂电话,就被对方又关切了一把。 “是不是感冒了” 岐林一愣,喘了下已经呼吸困难的鼻子,才说犹豫,“可能。” “换季流感,你注点意,有什么要帮衬的就给我说,反正整个y市我路都熟,”椿美羚说得真诚,“我跟徐狗的事儿还多亏了你配合,咱们是朋友,别忘了。” 岐林闷闷一声嗯。 才想,原来朋友不是说着玩儿的。 上次聚会的结果,徐申飞回了头。 也就免去了以后那顶,油亮的发光的帽子。 好在良人回头,自己也算造福一件。 岐林自己泡了热水澡,觉得鼻子通透了不少,连带脑子也清爽。 他的宿舍是单人间,四五十平方,独立卫浴,带一个迷你阳台,环境还不错,他擦着头发靠在阳台上他习惯的位置,手指夹着火机一下一下听响儿,眼睛盯着屏幕像是无聊,翻到臧南渡的名字, 就敲了几个字。 我这儿月色很美。 他手指悬在上头,一下轻一下重,岐林自己折腾着自己的心跳,最后点了一支烟。 点了删除。 之后关机。 他现在的睡眠质量比起高中好了不少,如果一早醒过来没有头疼的话。 他鼻音加重,眼眶上也有点儿红,连带脖子上的皮肤都开始发红。 摸底排戏之后,才是这届学生的假期。 但是成为艺人最有希望的时间,也是这段难得空闲的时间。 他从自己行李箱的包里掏出一张卡片,拨了上头的电话。 “怎么,想起我了”沈方舟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 只听声音,像是滚过温水。 “我准备好了,再问你讨个角儿”岐林端了杯桌上的热水,清着略带沙哑的嗓子,“有时间见个面。” “那就下午,我去接你。”沈方舟很干脆,而且听他的话里总是有种隐藏的笑意,“穿的漂亮点儿,晚上带你见人。” 岐林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忽略对方刚刚把自己当女人的嘲笑。 所以他照样儿卫衣和牛仔裤打发沈方舟。 下午七点半,岐林站在校门口儿,插着上衣衣兜儿,摸着已经算是被堵死的鼻子。 他基本上出了校门就看见沈方舟站在车外,刷着手机,等瞧见看见自己才转身上了车。 还是那辆花哨的不行的敞跑。 “问你件事儿,”沈方舟开车问的第一句话,“梁戍星哪儿得罪你了” “我能有什么,我好奇他哪儿得罪你了,”岐林调了姿势往后靠,闭着眼惬意,把这句话问回去。 沈方舟笑出声儿,“不听话呗。” “但是你我看着不像,”沈方舟敲着键盘,“要是没矛盾你就这么热衷抢他的饭碗。” “之前那事儿算他自己倒霉,但是怎么看你现在的状态都是冲着他来的。” “无边之界的本子现在你也要抢,”沈方舟若有所思,又张嘴,“你胃口挺大。” “你这么凶,你哥哥知不知道,”沈方舟盯着岐林脸上的表情。 “到了,”岐林敲了敲玻璃,“红灯。” “我给你这个机会,”沈方舟等红灯的时候,揣给岐里一个本儿,“剧本给你。” “你自己争个男主回来,”沈方舟看着绿灯又一脚油门冲出去,“还有一件事儿,昨天表演不错。” “臧爷这么说。” “他当时在三楼。” “预选角。” 岐林给了反应,扭头看沈方舟,就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瞧。 沈方舟歪了头,“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注意,提到他你总会有点儿反应。” “可惜,”沈方舟停稳车,熄火之后车上恢复安静, “我骗你的。” 岐林也再次确认了,沈方舟原没有他的长相来的老实。 岐林想开门下车,就被对方拉着拽回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沈方舟戳了两根手指头在岐林脸上,扯着嘴角的皮肉,教训, “当我的艺人,你得笑。” 岐林撬开他的手,嘴上自然挂上笑,但是嘴里没怎么有感情说了知道。 沈方舟没忍住,乐道“你这小孩儿真有意思。” 之后岐林跟着沈方舟进了酒店,上了电梯,接着碰上熟人。 “周编,”沈方舟热络寒暄。 被他叫做的周编的人看起来出奇的年轻,身上带的文人气质不重,但是说话谈吐倒是都很贴切。 “这位” 岐林没说话,现在这个空间里,还轮不到自己说话,不知道沈方舟是不是故意的,周编嘴里的话他晃了三十秒才接,“手痒,辰星新来的小孩儿。” 周编礼貌客气,“沈先生的眼光可真是从来都没瞧偏过。” “小星呢”周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往岐林身上飘,“晚上导演让我来过过人。” “还是信得过你,”电梯门开,沈方舟往外走,瞧了眼时间,“小星应该到了。” 他话没说完,梁戍星就从对面的走廊上迎过来,脸上开始挂着笑,等瞧见旁边的岐林,笑也就僵了一下。 “梁老师,”岐林倒是笑得灿烂,过去握着梁戍星的手撒不开。 身后的周编看见都点头,“今天都放松点儿,都是熟人。” 岐林不用猜也知道了,无边之界演员最开始预选之后的聚餐,能来的都是这剧的核心关键,自然也很可能包括 臧南渡。 只不过他是最后一个来的。 岐林自己坐下,桌子上来的也全,制片、编剧、以及几个副导演还有基本上确定的核心角色都在一个桌上,所以也理解现在他们桌子上突然多了个自己的疑惑。 刚才的遇见的周编还好,但是他周围的几个副导演也在沈方舟那儿听来了消息。 剩下的几个年轻演员就开始偷偷摸摸盯着岐林看。 里面就有王兴朗。 “这人谁啊沈先生没打招呼就带来了”王兴朗旁边的男生轻轻捣了下,“这脸盘简直跟梁哥有的一拼了。” “切,”王兴朗不怎么高兴,斜着身子跟旁边的人抱怨,“不知道什么来路,沈先生跟他走的近,反正臭屁的很。” “不会把,人看着挺乖的,没见着刚才跟梁哥多亲热。”旁边的人像是不信,自己特地撑着胳膊往上看,顺道儿也看着桌子上的人纳闷儿,“而且,我看人都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开始,还有谁没来” “你觉得呢”王兴朗直接懒得打理他,想要在圈儿里混人物关系都没搞清,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所以王兴朗直接抽了话题,自己低着头刷手机。 这人在王兴朗这儿吃了一鼻子闷灰,也自己个儿找乐子。 他们跟一线的明星待遇自然不一样,寂寂无名的连座位多得挑下座,全场就只有梁戍星能跟几个副导演凑得近点儿。 所以一旦王兴朗不理他了,他一时间除了周围几个刚进圈儿的年轻人也找不到什么能唠得上的,也就继续无聊扫了一圈儿桌面。 冷不丁就看见岐林往这瞧。 岐林脸上带着笑,对着自己微微点头,让他自觉很舒服。 那边岐林视线从对面的几个年轻人身上离开,手机在兜儿里,自从进来就没往外掏过,他几乎把桌子上人都认了一遍,最后沈方舟也交代,现在自己的身份就是预选角色的临时后备。 最没可能。 也最有可能。 沈方舟能带自己来这儿,意图明显。 他给了岐林一张免费入场券,直接空降,单方面给梁戍星施压。 梁戍星把辰星作跳板,自然辰星的老板不会乐意甘愿被骑。 岐林观察了一会儿梁戍星,从沈方舟进门开始,两个人几乎没有眼神交流。 可见私底下关系已经僵到什么程度。 还有另外一个方面,现在岐林也才切身感受到臧南渡在里头的地位。 整个桌子上的人都得耐着性子等他,现在面儿上还都说说笑笑,一点抱怨的都没有,而且岐林还发现。 没有酒。 岐林想着,突然所有人都站起来,朝着门口儿都开始凑两句热闹,“哟,臧爷,上边坐。” 臧南渡照旧一身西装,笔挺着进来,没多少客气,径直去了雅座。 在他旁边的位置,是全场唯一一个没站起来的沈方舟。 “来了,”沈方舟没抬屁股,嘴上倒是很热络,“瞧瞧我把谁带来了”他手朝门边儿一指。 岐林就跟臧南渡对上眼。 里头的人都开始往岐林那儿看。 或者说,也都在观望。 能跟臧南渡扯上关系的人,只有这个岁数本来就很值得琢磨。 臧南渡在圈儿里的朋友不多,就算有,基本上都是抛开商业合作伙伴,再不济大部分都是北城中戏毕业的同门师兄弟,平常也都是学术上的问题交流的比较多,而且年纪偏大。 倒像是岐林这样儿的漂亮小孩儿,不多见。 因为沈方舟个人的偏爱,大家都能看在眼里,同样也理解。 所以不足为奇。 但是这样的同时跟沈先生和臧南渡扯上关系。 就真的让整个在场的人都觉得好奇。 “臧爷,”岐林开口,乖乖叫了一声。 臧南渡没说话,也没往底下的凳子上坐,当着全部人的面儿就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围的人一开始惯性想坐,等看见臧南渡没有要坐的意思,自己也都尴尬,一时桌上的人都不尴不尬站着。 导致全桌都很尴尬。 臧南渡面子大,整个摄制前期的投入甚至贯穿整个剧场全部过程的钱都从他身上出,所以作为一个方向标来说。 正常。 “周编,”臧南渡坐下了,扭头对着坐在他右手边的周编说,“在这儿,添把椅子。” 周编一开始有点儿懵,先是谨慎朝周围都看一圈儿,“还有人来” 因为今天晚上的聚餐,是他帮着臧南渡做东,人数清点也都是自己的工作,现在被他一吩咐就本能的开始核实人数。 “让他过来,”臧南渡瞧了一眼坐在门口儿的岐林,“坐我这儿。” 他话说出来,周编就顾不上懵了,叫了外头的侍者调换座位,跟他挨着的所有人都开始往下撤。 岐林坐在臧南渡的手边上,人没低头,但同样没多说话。 桌上的人都开始看着岐林。 惊讶于岐林的身份背景。 “臧爷,这几个是一开始预选的几个主要大角,功底是葛老都考验过得,”周编在他身边一个个儿指。 无边之界的剧本整体框架出自周编之手,所以这次选角的活动自己也跟着参与,他师承北城中戏表演专业博士葛万叔,也就是这次无边之界的总导演。 出面儿的体力活都是自己干,剩下的关于中心的指导工作,是葛老在后面打点。 “都瞧了”臧南渡话是对着周编说得,但是头一直往岐林旁边瞅,他右边的周编不得已往前探了探身子,“还没,葛老最近身体不大好,在家休养,但是他也说了,这次的预选先让您看。” 周编还特地对着剧本上的人物开始介绍。 “闫夏冬一选是咱们这个小星,这个基本上就是敲定的,剩余的几个情况也差不多,男配大角曹光汉暂定空缺,这个我有几个备选,但是一稿给葛老的时候被敲回来了,”周编自己手上拿着小本儿开始继续往下念,“刘启东、满汉就是对桌儿的那两位。” 被点到名字的两个赶紧站起来,笑着跟臧南渡叫了声臧爷。 “剩下的剧组方面的几部分人员配备已经成了班子,等您看过之后,觉得没问题,那我就招呼着开始对着本子改。” “臧爷”周编轻声叫了几声,臧南渡才回头。 “知道了。”臧南渡话说的短,桌面儿上又开始热闹。 工作要谈,但是还得先吃饭。 桌面儿大,上头盖着明黄的桌布,垂下来能盖住膝盖。 岐林伸了左手,用小指勾在臧南渡掌心上。 他指尖热,比对方更热。 对方的手只是动了动,没拒绝,但是也没往上拿。 岐林自己这么玩儿了一会儿,手机上开始有消息。 臧南渡的。 注意场合。 岐林嘴上抿着笑,把原本只是点在上对方掌心的手摊开,食指交叉,这次臧南渡的反应重,先是跟着一攥,又松开。 现在周围的人还在谈论这个剧本,焦点都放在周编身上,岐林今天脑袋晕,体温热,原本他以为臧南渡生气了,现在看来,就算生气。 他也能在这儿造次。 可惜现在没酒。 如果有,他就能在臧南渡那儿更放肆。 岐林眼睛盯着臧南渡的侧脸看,眼神一路搜刮往下,最后还是停在上次未遂的嘴上。 越想岐林越燥, 最后在心里说了句脏话, 操,想舌吻。 第34章 “等会儿吃完,找个地方先试试戏给臧爷瞧瞧,”周编最先说话,虽然他在这个队伍里年纪不算最高,有几个副导演看年纪就已经保底三十,但是因为周编同样师承葛万叔,所以在这里排资历都得往上数。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臧南渡边儿上说话最多除了沈方舟就只有周编了。 沈方舟笑着倒茶水,“都说臧爷禁酒,你瞧瞧这不台面儿上话都说不开,”他自己端了一杯飘着茶叶的水往臧南渡跟前一挪,“你还是老规矩,但是让这几个晚辈得尽尽兴。” 沈方舟招呼周编,“少来点。” 周编一脸难色,两边儿他都得罪不起,就瞧着臧南渡的脸色决定自己到底抬不抬屁股。 臧南渡没说话。 周编就不敢动。 “小林小星,你俩起个头,说这酒喝是不喝,”沈方舟笑着把话题抛了。 像是故意的,夹着两个小孩儿聊天。 周编才喘了口气。 梁戍星跟着一愣,只能舔着脸笑,这话他也没法接。 因为谁都知道臧南渡不喝酒,也不喜欢酒,而且无边之界这趟活儿实属不好带,臧南渡跟沈方舟都想掺和的东西。 铁定烫手。 饭桌儿上又死一样沉静。 “喝,”说话的是岐林,搞的桌上的人又懵了一波。 岐林撑着自己的下巴,他笑着冲臧南渡一乐, “臧爷的我喝。” 替臧南渡喝酒。 这六个字连起来,怎么看都很惊世骇俗。 就连梁戍星都呛了一口水,弯腰捂嘴地咳。 所有的人都在看臧南渡的反应。 那边臧南渡就没给反应,他也跟其他人一样看岐林,半分钟之后他脸上给了个勉强可以分类的表情。 非常微小的嘴角动作,是可以归到“笑”这个字里的表情。 臧南渡笑了。 众人现在不知道是该出一口气还是应该继续憋着,臧南渡的笑意轻易不好揣测,现在这个档口就更是诡异。 沈方舟的原本端坐着,看见臧南渡的表情,自己撑着下巴扯嘴角。 他瞧出来了, 这个笑。 臧南渡认真的。 “那就是成了,”沈方舟给周编递眼色,示意他去拿酒,“臧爷桌上开心,头一次得热闹点儿。” 周编得了指示跑前跑后,最后每人杯子里都满上了。 高度白酒。 杯子轮着来了一圈儿,沈方舟巡的最快,叫的最急,桌儿上杯子里的就也一杯杯的往下去。 周围都战战兢兢喝不痛快,因为臧南渡的脸色开始变得不好琢磨。 尤其是只盯着帮他拦酒的岐林。 沈方舟像是故意的,一晚上的酒就往岐林手边儿上碰。 但是众人更惊于岐林的酒量,边上几个副导的脸上已经攀了一层淡粉,他们几个是老酒场,都禁不住沈方舟这么劝,别提还得加双人份儿的岐林。 几个人想劝,这么喝人的胃受不了。 但是同样没人敢开这个口。 臧南渡没说话,自始至终就只是看着。 岐林身上越喝越热,最后手有点儿麻,但是他还在有意识笑,对每个人都是。 “岐林,”臧南渡叫了他的名字, 很认真。 臧南渡伸手扣在他杯面上,“够了。” “总归意思不对,”臧南渡把自己手面压实的杯口就冲着自己,端在自己嘴边儿,看了一圈儿人,“这杯他该不该喝” 众人彻底疯了,没人知道现在臧南渡和沈方舟中间夹着个岐林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谱,以后要是这两个人存在的酒桌儿,就是把自己腿打断也不来了。 岐林憋了一个酒嗝,他盯着臧南渡手里的半杯白酒,舔了舔嘴说,“臧爷的酒,我总归要喝的。” “他该喝,”梁戍星抢了话过来,他一个晚上被岐林抢了不少风头,他从见到这个小孩儿以来心里就一直难受,而且他有预感,如果他想拉拢臧南渡,第一个要挪的就是横在中间的岐林。 太碍眼了。 “臧爷的酒,要喝就得喝个干净,”梁戍星观察臧南渡的脸色,捕捉细微,然后继续接话,他觉得臧南渡想让岐林喝,岐林当着他的面站沈方舟的队,按理说就是不给他面子。 所以这会儿喝酒的时候他就在琢磨,臧南渡应该是不爽了,所以他也就顺着臧南渡的情绪说,“这杯算我敬的。” 意思是岐林这杯还得喝。 岐林撑着胳膊够臧南渡手里的那杯酒。 碰上半边玻璃的时候感觉已经被对方捂热了,他嘴里带着点儿酒糟香,“臧爷,”他伸了伸胳膊掌心捏着温酒,冲他一乐,“我的。” “我的。”臧南渡接着重复一遍。 然后喝了。 岐林想象着那杯酒从对方的口腔顺着咽喉一直往下,在喉结的地方微微动了一下。 然后那个已经被自己亲吻过无数遍的玻璃杯就被扣在臧南渡那儿,自己也被对方伸手按在座位上。 “酒就到这儿,”臧南渡对着沈方舟撂了眼神,“成么” 沈方舟揽着岐林的肩膀把人微微朝自己身边儿带,笑着说,“我总归看不走眼,替臧爷尝酒的,以后铁定大出息。” 梁戍星脸变了,明着站队被扇了一把掌,他捂着胃里绞痛,咬着嘴忍痛。 忍不住瞧对面的歧林,他想不通,为什么臧南渡就是不动声色护着。 那边岐林还是觉得热。 挨着沈方舟身上的地方哪哪儿都热,他稍微离对方远了点儿,刚才沈方舟抛了这个话题出来其实就是试探。 他的话得有人站在他这边替他接。 梁戍星如果不行,那他自己就必须行。 礼尚往来,他得懂。 岐林也看中了现在沈方舟的这个档口,梁戍星已经不堪重用,无边之界这个本子如果梁戍星足够聪明他就不该碰。 他太急了。 况且臧南渡那儿未必有他的位置。 “抱歉,”岐林想到这儿胃里反酸,他抽身出来往洗手间走,等站起来才发觉大腿一直到脚跟儿都连着汗。 如果刚才那杯喝了,岐林不保证能不能忍着做点儿什么奇怪的事。 镜子里头自己更是多少有点, “浪。” 这个字蹦出来的时候其实他没承认,开了水龙头漱口,嘴里到嗓子都残留着酒精,摸兜儿都没找到木糖醇,嘴里的酒味儿压不下去。 他酒量可以,他其实再喝多少都成,但是要是在这种场合交了底,是他总归没多少好处,所以他借着身上发烧的劲儿装醉出来了。 其他没什么,就是身上半湿着不舒服,嘴上红了一片,下嘴唇微微发肿。 手背抵着额头就被自己烫了一下。 他也没打算马上回去,就撑在水池边上等人。 中间沈方舟来了几次电话,岐林说没事,之后的半个小时岐林都在卫生间消汗。 直到散了场。 岐林回去的时候没留人,服务生是个小姑娘,她已经在收拾了,看见回来的客人眼睛一亮,眉眼弯着说,“这里的客人已经离开了,需不需要我帮您联系前台。” 岐林摇头往回走,手机里响着沈方舟的消息,“车里等你。” 岐林低着头往回走,等临近了刚才的洗手间身子一歪,脖子上就多了一只手。 岐林背对着来人,那只手轻轻移到岐林的眼睛上。 有点儿热。 “发烧,”臧南渡说。 “你生气了”岐林没管臧南渡这句他已经知道的事实,带着试探问了句他看的见的废话,臧南渡一定生气了,而后想到自己身上半干半湿刮刮蹭蹭不好,就想往前挪脚,但是很明显。 臧南渡不让动。 所以岐林又换了个借口,“有点儿感冒,传染。” 他手往后,胳膊微微往外撇,想先从臧南渡那儿出来,之后任由他怎么讲都成,就是现在被酒精和身体里消化不了的余热搞得很累。 他想在这儿袭击臧南渡,哪怕只是轻轻一吻。 “谁的车在等你,”臧南渡看着镜子里的岐林,最后停在他的嘴上。 小孩儿的眼睛水亮,眨一下总觉得能夹出水。 唇部的触感很柔。 也很烫。 “沈老板,”岐林答着他的话身体开始往后靠,他原本是想摸着墙,但是后面除了臧南渡就没有别的支撑,就忍着没动,他现在对沈方舟改了称呼,名义上说老板也没错,“等会儿回公司。” “你又为什么想进圈,”臧南渡突然把两人的距离拉近,捂着岐林的眼睛的手也慢慢挪到对方的下巴上。 岐林被迫抬头,身后的感觉像是粘躺在半干额沙滩,糙硬。 触感来源于臧南渡的西装的皮带,顶在那个地方,硌得慌。 “哥,”岐林声音弱下去,“我疼。” “讲实话,”臧南渡微微低着头,但是身体还是有意识疏远,他探下身子去听。 岐林自己腾了只手,反手扣在臧南渡耳后,自己侧身点了脚尖,说了句话,他离开的很快,刚才的动作也就是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下。 “我喜欢演戏。” 臧南渡轻吸了口气,“那知道我为什么不喝酒么”顺便伸手把人拽回来。 岐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他现在有点儿不规律的心跳。 “我酒量差,就会醉,”臧南渡的下巴轻轻放在岐林头顶,又顺着下来,弯腰落在对方的肩膀上,朝里歪了头,夹杂着一些岐林听不清的话。 “醉了就会犯错,” “也会有人盯着我。” 说到这儿臧南渡突然轻笑了一声,之后岐林就感觉到耳朵轻痒的不行, “但是替我挡酒的,” “你是第一个。” 臧南渡说着话松了人,脸上还带着没消的几分醉意,伸手往岐林头上盖,“护好你自己就成了。” “沈方舟想用你,有很多种意义,”臧南渡把自己刚才压在小孩儿身上的褶子捻平,“跟着他你多留个心眼儿。” 臧南渡的手点在岐林身上,眼睛盯在顺着手往下,最后盯在岐林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他突然恍惚。 小孩儿长大了。 岐林可以喝酒,可以抽烟,可以选择任何他想要的结果。 自己只是提建议的长者,岐林总归拥有做选择的自由。 酒店外面,停车场。 孙成洲趴在车上瞌睡,臧爷的场儿难得这么晚,等察觉人上了车才一个激灵起来,支棱着耳朵听吩咐。 他还特地往酒店门口看了看,问,“臧爷,小林没跟着您一块儿啊” “你很在意他”臧南渡上车脱了外套,两腿难得往前搭,两只手轻点在自己喉咙上。 孙成洲赶紧回头,“不是,我听说沈方舟带着他来,想着要不要一块儿顺道”他嘴里还在想着怎么解释,但是看见后视镜里的臧南渡就有点儿犹豫,像是不怎么信,抖着胆子换了个话茬儿, “臧爷,很开心” 孙成洲活久见,臧爷刚才两片嘴角的弧度让他有点儿花眼,然后等闻见酒味儿的时候就更是心惊肉跳。 臧爷喝酒了。 从他跟臧爷开始,这绝对是头一次。 所以就更是让他没再敢多话。 “明显么”臧南渡被旁人察觉心思,嘴角就往回收,“有多明显。” “不不是,我瞎几把乱猜的,”孙成洲开车打马虎眼。 一路上愣是没敢再开口,等快到臧宅就差熄火,就听见后头臧爷点了根烟吩咐, “掉个头,去学校。” “啊什么学校”孙成洲有点儿懵。 臧南渡回他“我母校。” 另一头,是在车里等岐林的沈方舟。 “怎么这么晚”沈方舟在车里招手,等瞧见他身上粘了不少凉汗,就笑他,“我合着也没包什么额外项目,从哪儿滚了这么一圈儿水回来。” 岐林整了整手腕上发红的皮肤,自己往后坐,“我这边的人你什么时候能配齐。” “在等着了,”沈方舟从后视镜看见已经昏昏欲睡的岐林,“晚上你自己回宿舍收拾东西,第二天我派人去接,先住到公司,后期安排有人过来安排。” “嗯,”岐林回了一声。 之后车上没多少话,等司机把车开到北城中戏学校后门的时候,沈方舟踩着半块车门问了岐林一句,“臧南渡搞你了” 沈方舟一开始以为当时臧南渡在酒桌护着的是什么自家弟弟,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就是半个发小。 还是时间错了个六七年的发小。 他看见岐林手腕上多了条红印子,路上半天都没能消肿,岐林手腕儿本来就细,有点儿模样就很明显。 他自然就会理解,明显小孩儿是在臧南渡那栽了。 自从他开始看见岐林开始就知道,这小孩儿简直就就是长在臧南渡的禁区上,看着挺乖,实则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这种人如果想要的是钱。 这最好办。 “臧南渡人就那样儿,瞧不顺眼总要去掺掺手,”沈方舟好奇,臧南渡手腕硬,没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加上刚才岐林给一屋子的人拍了几个响巴掌,臧南渡之后收拾他也就不难猜,所以他冲岐林捏了个响指,“臧南渡这人不靠谱,”然后又指了指自己,“靠谱的在这儿。” “所以你为什么来找我”沈方舟突然问。 “因为你说过,你这儿有最好的艺人,”岐林下了车,身子轻靠在车门上,再抬头的时候,就露了个笑脸, “我想成为最好的艺人。” 沈方舟头的角度没动,就只是眼皮底下的眼球往上翻。 “明天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 对沈方舟来说,岐林确实要比梁戍星听话。 岐林等着沈方舟的车拐了弯儿,才碰了碰自己的手腕,暗自觉得自己手劲儿使大了。 他在沈方舟面前以后要做的工作会很多,沈方舟用人喜欢听话顺从,也喜欢对方追求的东西跟自己没有交叉。 臧南渡是他的忌惮,岐林也就尽量在面上向沈方舟误导自己家跟臧南渡会保持距离。 岐林回了宿舍,摸着已经湿漉漉的额头,这个温度他连温度计都不用,盲猜三十九度九。 回了宿舍半个人就挂在水池边上,耳朵上都是刚才的余热。 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凉快地儿了,臧南渡就这么放过自己,没多深究。 原本岐林以为擅自挡酒这件事儿得闹的挺大,就故意找了借口跟他碰头。 至少解释一句。 但后来发现,臧南渡其实比自己看得透彻。 岐林现在还能听见在自己耳膜上跳舞的心跳声。 就直愣愣看着出口,出了楼下,还特地往停车场的方向看了一眼。 车已经走了 以前他发过烧,而且同样经常缺药,一般情况下,自己都能好。 但自己今天过于放肆了。 他的宿舍在三楼,之前拿来的东西还么怎么动过,明天收拾的时候方便点儿,他现在不想动,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把手机扣在脸上刷微博,梁戍星官微上刚发了条今天吃完饭的动态。 看语气应该是自己发的。 图片 图片 收工,感谢老师们指导,第一次演员试镜,有点小紧张。 配图则是吃饭的时候照的几张自拍,他的背景经过涂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唯独在角落里露了占图比例虽小,但是五官几乎都露出来的臧南渡,而且他的人里除了几个副导和编辑和老板沈方舟,最后还带着臧南渡。 评论区里一片祥和,粉丝也都知道梁戍星已经接了无边之界的剧本,而且看过小说的人都表示非常期待。 有几个虽然不是热评,但是眼尖的人已经发现露脸臧南渡。 盲猜左上角曹光汉。 我可以,这侧脸,这气场绝了,辰星梁戍星宝贝啊啊啊好想看最后确定演员阵容,能稍微透透露一下,曹光汉的演员是谁 岐林刷了会儿视频再回来的时候,这条评论是唯一盖过后援会官微的的高楼。 岐林想着吃饭的时候周编也说了,曹光汉还没取角,除了梁戍星基本定了闫夏冬之外,基本上其他人员在臧南渡开口之前,都没敲定。 他记得上辈子闫夏冬的角的确是梁戍星,曹光汉的印象他不深,只记得也是当时风评的演技都不错的咖位演员。 整个戏拍下来,基本上都是臧南渡全程教戏,里面主要大角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是臧南渡教出来的。 小众情感的受众不比主流言情,但是偏偏那个这个,就爆了。 “咳”岐林没忍住干咳了几声,等回过神才发觉嗓子确实干的不行,宿舍没烧热水,自己又懒得碰,干脆就抱着被子把自己缠了一圈儿,露了两只脚,感受空气中仅仅的冰冰凉凉。 “嗡” 月要上一痒。 岐林把两只胳膊抽出来,看见上面的名字,眨了眨眼。 “臧爷,”岐林张嘴就是干干涩涩的声音。 “多少度。” “嗯”岐林抱着被子坐起来,头突然坠痛,就又问了一遍,“什么” “开门。” “什么门”岐林有点儿怀疑他发烧把脑子烧坏了。 “咚咚咚。” 就隔着一道门,门口儿响了三声。 岐林勾着地上的鞋弯腰,嘴里含了一口气。 开门看见臧南渡的时候,就被对方扯着胳膊抵在门口儿,岐林在他还剩最后一点儿理智的时候用脚尖儿扣上门。 “臧爷”岐林后背硌在有点儿凉的墙面,在空气中想伸手,实在是自己烫的皮儿疼。 岐林身上的臧南渡没说话,从对方脖子上还能蹭出来桌子上的白酒味儿。 他身上的温度包着个大活人自然降不下来,现在手心都是汗,甚至连桌边儿的手机响了按着都费劲。 “臧爷上楼了么”孙成洲的声音从里头往外冒,他声音还有意识压低,“刚才他的状态不大对。” “在我这儿,”岐林讲话辛苦,就拖着身上的人往床边挪了几步,最后连带自己交代给床。 因为压着个人,岐林在床上还被迫性的回弹了两下,才继续回他,“他怎么” 岐林话讲到一半,手机被身上压的人拿过去。 “在跟谁讲话”臧南渡直了身子看见上面的名字,轻轻侧了头,对着那头儿咬了个字,但是这个字发出的时间很长,臧南渡像是在做什么思想犹豫,但是最后还是一个轻不可闻又掺着十分命令的, “滚。” “好嘞。”孙成洲利索干脆。 最后只能给岐林发了条短信。 我就说臧爷酒量不行,路上就开始不大对,我在下面等二十分钟,要是臧爷不出来我就上去。 对那条短信,岐林也就匆匆瞟了一眼,注意力就被臧南渡拽过去了。 “臧爷,”岐林伸手在对方脸上轻轻碰了一下,“你醉了。” 臧南渡压身下来,执着贴着岐林耳后的皮肤,他的声音压的很低,用半块儿理智知道现在不对。 小孩儿发烧。 他来送药。 但是现在他想的东西不对。 但是看见小孩儿开门时候的眼睛理智就被狂掀往后。 占据自己的,就只有本能。 岐林发现臧南渡的眉头开始皱在一起,像是很纠结,岐林被他这样盯了很久,才听见对方隐忍克制的一句, “推开我。” 第35章 推, 是不可能推的。 岐林伸手,两条胳膊就挂在对方身上,微微使劲儿,凑上去贴着臧南渡的耳朵笑,“我不。” 对面窗户露进来的一点儿光都零星洒在地板和床上。 还有一颗,落在岐林的眼角。 臧南渡的脸刚好被窗外照了半截儿光,鼻峰在明暗两边的交界中间。 男人的轮廓模糊,但是眉眼深邃。 岐林就这么看着,摸着对方的脑袋,一下一下,眼睛盯了很久的天花板。 才最终确认了这个事实,臧南渡是醉的。 岐林把自己的的腿往外抽,脚尖儿都被对方压的发麻。 臧南渡凑得紧,岐林能感觉到他从身上带来的热气。 岐林自己连带着被熏蒸一遍,才被压下去的酒劲儿这会开始不听话地往上冒,他先是攀上对方的后面笔直的骨沟,然后往下滑,在黑暗里笑了一声, “曹光汉,”岐林声音有意识往上收,所以听起来外勾痒,“你叫曹光汉。” 对方的动作停下了,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名字。 “那我是谁”岐林继续引导。 之后臧南渡顿了几秒,就又带着熟悉的酒气压下来,岐林听得出来,比刚才醉的厉害,因为臧南渡说话开始吞音了,他说了两遍,岐林才从音调里分辨出来, 闫夏冬。 他叫自己闫夏冬。 之后臧南渡甚至连动作都开始偏离他原本的性,变得在情、爱上放肆又大胆。 就比如开始蹭在岐林额头上咯咯发笑,他规整的头发开始抖的松散,几缕蹭到岐林的鼻尖儿上,让岐林开始忍不住扭头去躲。 臧南渡在岐林嘴边儿逡巡了一圈儿,伸手摘了岐林的眼镜。 “你是闫夏冬,”臧南渡嘴里重复,像是在确认,“我的夏冬。” 岐林仰着头看着此时此刻臧南渡脸上的表情,他甚至没敢放肆呼吸。 他头一次在臧南渡脸上看见“活气”,除去刻意疏离紧绷之后,面部轮廓柔和了不少,笑起来露出半层牙白,岐林恍惚间觉得,这张脸有点儿少年气。 岐林脸上被他摸的发痒,开始自己笑起来,“你别弄我了。” 臧南渡已经没了自我,说话的逻辑乱了,夹杂着现实和虚幻,两头都挣不出来,逻辑也没有刚才进门时候的清晰,现在估计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现在岐林开始理解所谓“犯错”的含义。 入戏,对演员来说很重要。 但是深了, 对演员本身的精神摧残很大。 喝了酒的臧南渡容易被误导,掺入现实中剧本的虚幻。 陷入极端情绪的时间长了,很多事就开始分不清。 对臧南渡来说,的确不是好事。 岐林看的出来臧南渡是这种人,尤其是在沾染了酒精之后。 “曹光汉,”岐林轻轻吞咽。 他突然想做点儿坏事。 他伸手勾在臧南渡身上,自己往上贴,微哑的嗓音极致诱惑,“我现在允许你,” “吻我。” 在曹光汉的爱情里,闫夏冬是神。 他虽然看起来是最疯狂的一个,但其实拴着他往前走的, 是闫夏冬。 之前看剧的时候,岐林就知道。 曹光汉最喜欢的,就是闫夏冬连施舍都不会给他的眼神。 他沉浸在精神被削离的爱情里,换句话说。 曹光汉享受着闫夏冬施舍的爱情。 是一种爱而不得的畸形心理。 听了话的臧南渡像是受了蛊惑,蛰伏着身子往下,两手撑着盘踞在岐林身上。 但是人虽然醉着,但是还有分寸,岐林自己尝着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就开始有点儿喘不开,他身子朝后轻轻挪着,胳膊上就攥上一只手,力道不小,带着不可控的情绪。 对面的臧南渡辨认得模糊,像是努力想看清对方的样子。 就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岐林突然转了话锋。 “我现在是谁”岐林捧着对方的脸,第二次发问。 臧南渡突然失神,鼻尖儿已经蹭在岐林的眉间,张嘴含了热气悬在岐林上头。 虽然没回答,但是岐林突然感觉对方收敛了气势,下手变得轻柔,但距离也更近。 那是一个即将落下的吻。 充满虔诚。 “咚咚” “岐林” “臧爷睡了么” 孙成洲猫着声音在外头敲门,声音还不敢搞太大。 门外的孙成洲自己寻思,虽然臧爷身份名望都经得起这门一开,但是牵扯岐林是北城中戏的学生,处理起来就得更谨慎。 孙成洲跟在臧南渡身边日子长,少见臧爷不明智,自己掂量了二十分钟,还是不放心得自己上来一趟。 屋里岐林看着近在眼前的臧南渡,自己撑了手起来,换了另外一条胳膊抱住臧南渡的脖子,自己将两人中间最后的空隙完全填满。 臧南渡的唇并不柔软,却很湿润。 岐林听着孙成洲在外头着急,自己见好就收,本意没想加深这个吻,他做着撤离。 但是岐林没料到对方会追吻上来。 急躁迫切。 最后岐林嘴角一痛。 沾了血腥。 岐林和臧南渡都是一顿。 两股血腥在嘴里纠缠。 最后岐林趁对方松了精神的时候起身给外面的孙成洲开了门。 “孙哥,”岐林开门之前顺手摸了眼镜,也摸了摸自己有点儿糟乱的头发,舔了嘴角的血,冲门口儿的孙成洲笑。 孙成洲倒是看见岐林心疼了一把,自己长腿一迈侧着进了门,就看见半坐在床上的臧爷,他小心探手过去,在人肩膀上扶了一把,人就躺了。 呼吸轻轻, 睡着了。 “你这没事儿”孙成洲一手抬着臧南渡的头,把人往自己肩上扛,“臧爷平时也不这样儿,今天奇怪了。”他自己纳闷,又停在岐林前头把人打量仔细了,“有委屈别藏着,臧爷醉了没准儿也有欺负人的时候,” 孙成洲斟酌用词,毕竟岐林就是个单纯学生,碰上臧爷这样混久了的自然得吃亏,而且臧爷平时私生活克制检点,喝了点儿酒很可能对岐林这样儿的控制不住。 他理解, 但是站在岐林的立场上就略显残忍。 所以他忍不住趁臧爷喝醉里胳膊肘往岐林身上拐了拐。 “噗,”岐林从鼻腔和嗓子里发出一声闷呛。 用一种孙成洲无法理解的欢愉说 “没有被欺负。” “真的。” 岐林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凑近了孙成洲,“晚上这件事,臧爷忘了,你别提。” “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孙成洲跟着点头,一开始这事儿他想说的,憋着没说主要是怕岐林受委屈,现在被他自己说出来,倒觉得小孩儿知道轻重懂分寸。 也就貌似理解为什么臧爷就算喝了酒也想往这儿跑了。 岐林没出宿舍,只在楼上看着人往外走,他不合适跟着下去, 他以前没底,现在多少清楚。 臧南渡心里, 哪怕就半块儿沾脚的地方, 也有他。 岐林这么想着自己爬到桌子上开始找刚才孙成洲带来的药,等着在二层的罐儿里找到往嘴边儿放的时候又犹豫了。 最后盯着掌心指甲盖大的药片。 又放回去了。 他顶着天花板上的月光盯了前半宿,后半宿就任由身体放纵。 消着一身热汗一早往浴室里钻,顺便搅了溅白的床单往洗衣机里放。 这个烧, 燎透了。 睡了一觉早上还有点儿烧,嘴角干着。 现在学校人少,除了准备考研的学生开始拿着书准备去教室之外,在学校里晃荡的也就只有今年的新生。 岐林收拾了一圈儿,把自己身上腾干,下楼就看见夸张线条的车头停在宿舍大门前头,而且被沈方舟这个派头吸引过来的学生也都没打算走。 岐林头上戴着浅色毛边儿的鸭舌帽,手上就一个小寸的黑色行李箱。 “以后等你有了助理经纪,活儿就不用自己经手,”沈方舟伸手搭在岐林手臂上,有意无意扫上去,最后用手指撬开对方掌心,顺了把手过去。 “不是说我自己过去么,”岐林手没完全松开,自己胳膊也使劲儿在一边儿帮衬。 两个人说话声音小,也就自个儿听见的程度,在围观的人看来,看着熟络。 而且沈先生亲自来接人的排场,毕了业的有了咖位的师哥师姐都不一定能有这个待遇。 所以周围的人就开始越聚越多,但是都看不清被沈先生挑中的新生什么来头。 岐林放完箱子就准备上车,冷不丁被沈方舟从后边儿拽住,用指背捏着帽沿,岐林只觉得眼前一亮,帽子就在对方手里打转。 玩儿帽子的沈方舟冲他一乐, “做我的艺人,可以高调点儿。” 夏天到了尾巴,还是架不住空气里潮,也就是从楼上到楼下的功夫,岐林头上就冒汗,软塌塌的头发上潮热着,沈方舟原本就是不想让岐林在他面前低调,这个掀帽子的动作原本就带这点儿开玩笑的意思,所以在他盯着帽子低头的时候心思都还是漫不经心,等他顺着自己的视线往下看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能愣一下。 湿漉漉的眼睛现在正往上看,不知道岐林的一方父母有没有少数民族,他才发现相较于一般的小孩儿,眼窝要深,钳上那颗泛着潮气的眼睛就觉得热。 要说好看, 岐林是真有本事。 或许在他手里,能走的比梁戍星要高。 “你这脸,原装的”沈方舟微微弯腰,自己打量。 岐林伸了胳膊挡在中间,别开脸顺便开了副驾驶的门就往里钻,半个身子进去了还被沈方舟追了半截儿肩膀。 岐林觉得热声音倒是冷得不行“说话也别在这儿。” 虽然岐林一开始就知道沈方舟估计就安排了话题在这儿给他炒预热,但是刚才站在外头的十分钟足够了。 “我现在道真觉得,”沈方舟扣上车门,围着车身转了半圈儿,摸到方向盘的时候才说,“你比梁戍星原生优势大。” “你的人设可塑性,也比梁戍星要强。” 岐林耳朵动了动,“我会成为优秀的艺人。” 沈方舟看着人,没说话扭了头开车。 虽然岐林的壳子表面上看跟梁戍星的感觉接近,但是仅仅单拎出来的东西,截至目前就能比梁戍星多好几个样儿。 用来仅仅替代, 屈才了。 到了总部,也就半个小时。 辰星娱乐的总部坐落的位置跟沈方舟的车一样高调,沈方舟这个人,身上的穿戴都素净,就是吃穿用度都是极致反差,这栋楼跟插、到天上没什么区别,抬着脖子都看不到头,而且选址上跟臧南渡的公司仅仅只隔半条街。 这个地段的租金说天价不止,至少能养的起臧南渡跟沈方舟两尊神仙,多少也是风水宝地。 抬脚进门从里面钻出来的人不少,一个个围着沈方舟转。 “让山易亭带他进去熟悉一圈儿,顺便让他手里的人都先消停一会儿,单独带这个,”沈方舟这话说给两个人听,岐林正好奇这话是说给哪一个,傍边一直站着不起眼的瘦高个儿开了腔,“了解。” “岐老师,”叫山易亭的人开始帮着抬行李,山易亭的个子在人群里拔尖儿,而且在出来的几个人里数他穿的最休闲,以至于岐林看他久了脖子会酸。 “谢谢,”岐林虽然带的东西不多,但也自己拎了一个背包,手上还帮衬山易亭一起上了二楼,山易亭整个人挡在前面就顶了半堵墙。 路上自始至终对方都很沉默,但是岐林在一边儿瞧着他随手有一个牛皮带扣儿的小本子,对方捏在手心的时候,露出两截儿泛红的手指,而且因为他捏的姿势独特,经常跟书页接触的部分肉眼可见的起了一层薄茧。 岐林看着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颧骨两边儿的皮肉紧绷在脸上,只有说话的时候才会上下活动,平时在这张脸上一点儿褶儿都看不见。 岐林享受安静,尽量少说话,就跟在山易亭后面打量公司。 被他领着转了一个上午,才只是把他以后基本的区域走了个大概,对方才回头说了句,“记住了么” 岐林点头,叫了声山哥,这栋楼虽然层数多,但是艺人基本的活动的区域都集中在十五到二十层,再往上还有一点儿专门给新进艺人的专用宿舍,只要留下来的艺人就会保留一间,只不过现在里面住着的只是未成气候的新人,真正开始放开手脚在圈儿里站稳的,大多周围地段都用私用住宅。 辰星在这方面不算严,只要艺人听话,也不会过多干涉。 “十六层,1609,进去洗个澡,半个小时之后我带你去训练,”山易亭从刚才的牛皮纸上撕了一张,“安排都在上面,中间有事打电话。” 岐林点头,接受安排,路上山易亭手上就一直没停,颠簸出来的字还是一水儿的规整漂亮。 安排上几乎事无巨细,包括他在离开的时间是提前去训练室帮着打点,他都会交代清楚,沟通交流方面也做得让人无可挑剔。 尤其最后一句, 退烧药在床头第三个抽屉里的第二排。 说句人精,不过分。 也从侧面说明沈方舟人情给的足。 盘了他手里的三个资源把自己顶上,山易亭手里砸了多少东西暂且不表,至少山易亭也足够听话。 一般混到他这个层次的大经纪,手底下光能成场子的经纪人就不在少数,所以现在对着沈方舟还能这么听话,也可沈方舟对他也颇多喜欢。 岐林自己坐在床上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儿,这里靠近窗户,坐北朝南风水都是一水儿的好,房间里的摆设以暖色调为主,有间主客厅,里面还分了两层。 说是公寓,过于奢侈。 岐林手上捏着手机看见上头空荡荡的信息栏,瞄了一眼,扔到床上自己就开始往浴室里钻,十五分钟收拾好自己,就吹着头发在看山易亭给的名单。 关于这次辰星底下专门做练习生培训的名单。 这一次一共十五个人,而且公司给出的出道位只有三个。 竞争肉眼可见的激烈。 岐林顺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往下瞄,第一个就是王兴朗,这人见的久了,岐林也就对他开始有了点儿上辈子的印象。 撑死三线,在梁戍星底下混戏拍,招了几次黑都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因为太过路人,岐林最后记得的都是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收拾好了” 门口儿山易亭的声音在响,声音也是跟人一样不急不慢。 岐林仰着身子翻了个身,站着往外走,两个人直接去了十楼,路上山易亭一直在交代注意事项。 “你是最后一个编排入队,”山易亭手里拎着训练生统一的衣服,自己用眼神一个个清点查看,接着说,“既然是沈先生安排,你面子上不会很难过。” “只是面子上。” 山易亭重新交代了一遍,“训练时间我都告诉你了,先去适应,晚一点我通知你,联系方式我已经有了,遇到事情可以随时联系。”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门口。 岐林沿着走廊往前看,训练室虽然带着一个“室”,但是严来说是层,基本上从三楼开始一直延续到十楼都是练习生集聚训练的场地,因为练习生涉猎的方面广,光是唱歌儿方面录音间就足足排了十几个。 空间大的在每层的中间都放着泛冷材质的牌子,岐林默默记了一路,临近门的时候给山易亭道了谢,“谢谢山哥点播。” 山易亭原本半个身子都转过去了,听见身后岐林的话自己身子僵了一下,才说了句客气。 站在门口就已经能看见里面乱晃的人影,因为公司实行男女分开管理,所以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男生,现在应该是在排舞,他进门的时候,最先回头的事王兴朗,他头上绑着发带,看见自己明显脸色收不住。 “哟,新人来了,”王兴朗拍了拍巴掌,周围就收了音乐。 现在里面排舞的老师不在,但是里面都提前收到通知,知道有个沈先生亲自塞进来的人物,几乎所有的人都确定,岐林一来,基本上就占了一个出道位。 跟王兴朗一样。 周围的人都往岐林身上瞄,他们昨天就知道辰星签了个传奇,一路走来靠着沈先生顺丰顺水,也都琢磨是不是跟王兴朗这种身边有咖位明星朋友的人一样纨绔。 “都愣着干嘛,不得欢迎一下,是不是,”王兴朗走过去搭着岐林的肩膀,“怎么说咱们都是朋友。” “王哥,”岐林就在人堆里炸开一个笑,两只眼睛微微眯起来,然后朝着周围的人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岐林,很开心以后的日子能跟大家一起度过。” 岐林开口的一两句就让周围的人知道他跟王兴朗绝对不是一类人。 人看着清爽干净,带着少年气,别说还是沈先生带来的人,讲话都客客气气,也就都笑着在一边儿迎合。 王兴朗挑着眉毛,岐林的反应过分乖巧。 反差大了点儿。 他想嘲讽的几句到了嗓子眼愣是没找到时机往外蹦,就干笑着用眼把人剜了一边,最后休息的时候摸着手机给梁戍星发消息。 人来了,装乖的很。 梁戍星回的也及时。 谁带他来的。 不认识,一瘦高个儿,扳着个黑脸在这儿说了一大通,跟个铁锨似的。 王兴朗自己把手里的水喝了半瓶儿都没等到梁戍星那边的回信,自己没忍住敲了敲, 那铁锨谁啊 我看一点儿不机灵,沈先生估计也没安排个好人带他。 山易亭。 王兴朗看见这几个字的时候,嗓子里的水在关口儿滚了一圈儿没下去,翻呛上来,喷了一手机,接着梁戍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现在注点儿意,”梁戍星知道王兴朗之前跟岐林结过点儿梁子,就让他避开人群接电话。 王兴朗就趁机跑了趟厕所,对着镜子整头发,“他是山”说到一半儿自己也觉得声音大了,才小声说,“不是,真的是山易亭” “不至于吧我听说沈先生专门找了一个人带岐林,怎么可能是山易亭” 山易亭在辰星挺出名,就是靠两个字。 全能。 基本上在他手里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虽然平常用不着他出手,但是在练习生阶段就被他接手以后肯定都没多少为难。 “你就记着,现在谁都可以得罪,就岐林不行。” 王兴朗听见这话手指头在头发上都打结了,“小星,你怕他什么” “好歹你这个流量自己单干都成,离了沈方舟你不是还有臧南渡么别人说这话我都瞧不上,小星你不一样,你” “闭嘴,”梁戍星截了半截,“这些话只能被你闷成个屁,烂在你肚子里,以后你嘴上要是这么不靠谱,就别来我这给我找不自在。” “我再告诉你,现在你谁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唯独岐林你给我上点儿心,还有,” 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声,王兴朗使劲儿把耳朵往上贴了贴,知道梁戍星真的动了怒,就没了刚才说话的傲气。 “在外头别把我跟臧南渡牵扯到一块儿,那儿我还吃不准,沈方舟我还得倚靠一段时间,管好你的嘴,看好我让你看的人。” 王兴朗不自觉跟着点头,往门口一撇就看见刚进门的岐林,顺手就挂了电话。 “撒尿啊”王兴朗自知笑得一脸皮痒,但是手里的电话还热乎,实在是不敢不听梁戍星的话。 岐林脸上没表情,全然没了在外头叫哥的样子,洗了手连王兴朗正脸都没瞧,自己转出来了。 手里是山易亭刚发来的消息。 沈先生有约,晚上训练我替你请了假。 7:30辰星楼下。 记得准时。 等岐林看着消息去房间把练习生的衣服换成简单一白体恤,走到楼下刚好提前十五分钟。 沈方舟就靠在车边儿等着,人也没进车,敞亮着风光。 这栋楼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他光是在这儿杵着,来来往往到了他跟前都得规规矩矩弯腰,有几个来回次数多了,都捏着肩膀发酸。 岐林过去开了门就要上车,露出来一截儿白胳膊就被沈方舟拽住,听对方话里带着戏谑,“今天这么主动” “应老板要求,”岐林甩开沈方舟的手,自己上了车。 车门被沈方舟用一根手指拦着,“看不出来,视力可以,是不是瞧见了,现在朝着儿来的,” “是臧南渡的车。” 这话沈方舟没说错,岐林不是瞧见了。 他认得臧南渡的车,整个y市就这么一辆。 开车的是孙成洲,车没去对面的楼径直朝着儿来了。 臧南渡身上还是穿着那身儿高定西装,岐林印象里对方好像就这么一直穿,甚至连件儿颜色都没换。 千篇一律偏偏就是有人穿得好看。 岐林承认臧南渡是一个。 “臧爷,”岐林自己从车里钻出来,对方的车已经停在前头。 沈方舟自然热络,冲臧南渡乐,“臧爷业界劳模,这么早。” 臧南渡则是下了车就站在沈方舟对面,但眼睛先看的岐林,然后冲着沈方舟寒暄。 岐林就站在一边儿听着,他自觉昨天那事儿臧南渡应该不记得了,现在他跟沈方舟两个人谈剧本,自己就先上了沈方舟的车,靠着等人。 等车外两个人最后谈拢,沈方舟抬脚上车。 岐林也顺手想关车门,但是门上挡了条胳膊。 臧南渡捏烟的手就在岐林头顶晃,他微微靠近,伸手碰了一下岐林嘴角的血痂。 指腹轻柔捏在上头,岐林不明所以,抬头的时候就听见臧南渡突然问了句话, “是你对么。” 第36章 “是。” 岐林抬着头,直视着臧南渡。 在仅有两个人的视线里,谁都没躲。 最后是坐在前头的沈方舟敲了敲自家的车玻璃。 “这个旧续的差不多了吧” 沈方舟的意思是现在要走,“昨天跟周编商量今天把无边之界的人都送去,臧爷,我这儿赶时间。” 臧南渡抽了视线回来,但是人没动,依旧靠着车门,听着沈方舟说话。 “毕竟新人,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既然辰星要推,第一波就得炒爆,”沈方舟轻轻按着车门往下,“我晚点儿回来,想聊天儿您再另挑个时间。” 现在三个人都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但又都不着急走。 沈方舟想玩儿一把大的,他要岐林在圈里出现的方式有爆点。 岐林哪哪儿都好,只是缺一点儿最开始的火候。 “这么炒,我觉得还不够,”臧南渡伸手把坐在车里的人往外扯。 岐林在轻轻薄薄的烟雾堆里晃荡,胳膊上的力道很轻,所以他扎在臧南渡怀里的时候,只有被对方偏硬的西装别针剐蹭了一下。 沈方舟的半条胳膊也在岐林身上扒拉着,“臧爷也想参与” 臧南渡今天的这动作真是有意思,沈方舟正大光明上下打量了不止一眼,连让臧南渡都能上瘾的人,岐林光靠一张皮囊,根本做不到。 他第一次见臧南渡在自己面前露短。 就为了个小孩儿。 “那感情好,臧爷的热度我家岐林蹭了没吃亏的分儿,那就好好玩儿,明天我再让易亭恭恭敬敬迎回来,”沈方舟松了手,转了一脚油门儿,交代岐林玩完回家。 况且娱乐圈说白了就是操控流量,只要堪有点儿本事想起得来实在不是一件复杂事。 沈方舟一开始只是想捞一个跟梁戍星最初人物设定差不多的听话小孩儿糊弄一下,知道梁戍星心里藏着心思,沈方舟也自知留不住,看着碍眼,也就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 梁戍星自己搅起的风浪,在沈方舟看来,只是够掀起淹死自己的浪。 但是对岐林的定位, 他还可以再想想。 最有意思的事,臧南渡愿意掺和。 稀罕。 辰星是娱乐公司里数的着的翘楚,在他门前讲话,刻意的就是制造话题。 岐林心里知道,臧南渡就更应该清楚。 臧南渡现在不避嫌,倒是一切都显得光明正大。 车上还有孙成洲,但是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实在是清楚的很。 所以坐在前头的孙成洲跟岐林打了个招呼自己就下了车,现在这个场合自己再怎么待下去都不合适。 “有事儿您叫我,”孙成洲在辰星门口儿交了车,现在驾驶位上是脱了西装的臧南渡。 孙成洲还没来得及弯腰把人送走,迎脸就撞上梁戍星。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车上,就没大在意从旁边靠近的梁戍星。 而且总觉得这个梁戍星老是神出鬼没,像梁戍星这样影响力的艺人,成天在公司门口乱窜。 跟个瞎耗子一样。 生厌。 “臧爷,”梁戍星规矩叫着,看见后座的岐林也扯开一个邻家哥哥一样的笑,“我出来的还真是巧,要是没猜错臧爷现在应该是去葛老那边看角儿” “嗯,”岐林瞧见他,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一般投资方前期敲定之后,就很少主动参与前期准备,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异常,臧南渡对这个剧本特别上心,以前臧南渡盯剧没这么紧都是本本大爆,所以现在有关系的人都想和这个剧本扯上关系。 以前梁戍星接戏的时候没觉得,总以为自己吃了亏,但是最近发现臧南渡吃剧本的进度上心,自然又有了是赚便宜的念头。 助理刚才通知,说是楼下看见沈先生和臧爷,大概率是去葛老那试镜看角色。 正巧梁戍星回公司,就后脚跟着下了楼。 但梁戍星不知道,他脸上的琢磨,被岐林瞧了个透。 岐林对能在这儿见到梁戍星自然也不奇怪。 身为男主的梁戍星本身就得多准备。 况且梁戍星原本就是一身心眼儿的人,对臧南渡的行动就算做不到了如指掌但是想求个偶遇不算难。 更何况他特地在沈方舟走了以后自己才跟上来,明摆着对沈方舟还有忌惮。 岐林心里有底,也就没想着赶人。 “梁老师,”岐林在车上冲他招手,“正巧一起。” 岐林在后头冲梁戍星笑,在臧南渡开口之前自己把话讲了,“我们的确要去。” 刚刚岐林自己先做了主人,姿态是邀请。 表明了现在当客人的是你梁戍星。 臧南渡瞧了一眼岐林,没说话,默认在前头坐着,窗户半开了条缝儿,伸了条胳膊在外头放烟,然后敲着窗户让岐林坐副驾。 臧南渡的烟咬在嘴里,眼睛瞄着后视镜定在岐林的眼睛上。 现在是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 很漂亮。 岐林乖乖往前头坐,路上也没停嘴,梁戍星路上想说的搭讪话儿都被岐林在一边儿陪衬完了。 所以这种上来就把主客分好的口气让梁戍星心里欠了口气,但是脸上只能笑。 岐林在车里热络着寒暄,“梁老师定了大角儿,我都听沈先生说了,没记错是您第一部 戏” 梁戍星皮肉下面又僵了一分。 拍戏欠经验,是他的死穴,自己本事自己知道,熟悉自己的人也都谁知道,就是岐林顶着一幅天真脸问出来,要是自己黑脸倒成了小家子气。 所以梁戍星尽量往窗户上靠着,尽量让胳膊挨上冰凉的玻璃。 他还能冷静。 岐林观察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自己嘴角扯的更大。 明显,梁戍星生气了。 “臧爷,”梁戍星不想再被岐林牵着话题往下走,自己找了臧南渡散话,“我知道葛老今天晚上是要验验角儿,毕竟是专业老前辈了,我倒是还挺紧张。” 岐林听着他说的葛老,是这次大导演之一,其余几个就是帮衬着打下手,说白了现在角色就算炒的再凶,具体的定角都还得让他点头,葛老独到,看人准,吃的下新本儿旧戏,少有资历和现实不脱节的老资历。 葛老姓葛,听说以前圈里都叫万叔,后来才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称呼。 但是资历绝对是业内标杆。 所以就算被臧南渡点过头的角色,到了他那儿可能说翻脸就翻脸。 严程度在圈儿里是出了名的。 也就不奇怪梁戍星这句害怕里掺着八九成的真。 “听说葛老平时喜茶,”梁戍星整了整自己的领子,自己斟酌,听着臧南渡的动静,见人不说话,自己又说,“我平时也有研究,这次去了,还真得找个明白人一块儿研究研究。” “年纪大了,不喜欢闹腾,”臧南渡掐了烟,“之前的剧本看了多少。” 梁戍星接的紧,“三四遍。” 臧南渡的头微微一动,露了半张侧脸,“能背么。” “能,”梁戍星嘴快,他自己对这剧本是有备而来,所以提在自己在脑子里把闫夏冬的词儿统统绕了几遍,都保证嚼烂了放在肚子里了。 臧南渡又添了一句,“我说的台词包括所有人。” 梁戍星这次就没说话,只能赔笑。 岐林听着,自己撑着胳膊有点儿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到了,”臧南渡停稳了车,指着前头一小撮人,“你们先过去,等安排。” 臧南渡撂了几句话,自己往楼上走。 这里地方空旷,周围没有高层建筑,是块儿风景不多的独居院。 岐林从门前就看见之前饭桌儿上遇见的那一圈年轻人,其中就有王兴朗。 “你看过剧本么”梁戍星的思维还没从车上的问题回过神来,他下意识问站在他身边的岐林,“臧爷没成想也挺严。” “我觉得还成,”岐林伸了个懒腰。 岐林回答完两个问题,人群就开始往前挪,也好奇问,“为什么在这儿” 一般试戏都会选在酒店,这里地方偏远儿而且看起来并不怎么专业。 “听说葛老住在这儿,深居简出少有见面,何况年纪大了,只能将就着晚辈后生自己来他这儿,”梁戍星等说完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说话的人是岐林。 更惊讶于不自觉就掉了防备。 周围没有灯,人影儿都虚晃,周编在前头用喇叭喊“都到这儿集合” 估计周编喇叭声音没调好,弄出挺大一动静儿,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在旁边的黑暗里跳脚出来一个老太太。 岐林耳朵灵反应快,抬头瞧见老太太头顶上有东西往下掉,就下意识把人往一边儿揽。 接着脚上就是一疼,自己忍下了。 她怪叫了一声,也把梁戍星吓了一跳。 头发黑白参半,黝黑的面皮,加上又穿了身儿颜色发暗的老布料,从刚才开始就没人在意。 “老太太,您没事儿在这儿捣什么乱,”来接梁戍星的助理正巧往这儿赶,他挺烦这事儿,干他们这行最忌讳一惊一乍,也听说了葛老平时喜静,家里就个保姆陪着,但是现在黑黢黢的谁都不认识认识谁,说话就没多少注意,“我说你” “奶奶,”岐林先一步凑上去,轻着声音站在两人中间,用半个身子挡住老太,“这个季节,花能养成这样儿难得了。”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老太太叫完才发现小孩儿白净的腿上红了块皮,刚才楼上掉了花盆,得亏小孩儿伸手挡了。 梁戍星则是赶时间,没工夫多消耗,就叫了助理过来,“算了,你先过来。” 助理才不怎么情愿跟上去。 岐林走了两步说了没事,顺便给老太找了个地方休息,又跟她聊了会儿花,才开始转身往回走。 岐林帮衬一把单纯因为老太长得像奶奶。 陪了他前半生的奶奶。 腿上不怎么利索,岐林都尽量忽视。 再往前走就是人群。 这里来的人基本上都是跟他一样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偶尔能看见三四线停着的保姆车,重量级咖位的也就只有梁戍星一个,就连他坐的车都是在众多白灰车顶儿上显得外突出,自然来的人都认得出来,岐林跟梁戍星分开没一会儿,对方身边就围聚了一圈儿想要攀关系的笑脸。 岐林先找到周编,客气叫了声周老师。 周编打眼认出了岐林,想着上次吃饭的事儿也不敢怠慢,就另外给他开了小灶,看着对面围着一堆的人群摇头,“瞧见没,” “聪明的就不该往上靠,”周编晃着手里的扇子,抹着汗蹭着身上的口袋,指着岐林,“你算聪明的,先上去让葛老瞧瞧,年纪大了也喜欢搞一见钟情那一套,说不定瞅你顺眼了给你个角儿演演。” 岐林冲他一笑,点头上楼。 周编被突然的一个笑打的发懵,心里也纳闷儿,这小孩儿笑起来好看的让自己就跟魔怔似的。 因为梁戍星周围忙着,上楼的速度就慢了。 但是岐林上了楼见的人也不多,就是一间挺大的会客厅,褐黄色皮质沙发配上边角蹭漆的桌子都有点儿年头了,桌子上还摆着几束极为违和的鲜花。 就是路边常见的野花,连颜色品相都是未经挑选,随便摆的。 墙上还挂着几个没有署名的黄历画,远没有他想象的严肃。 就像是个普通老人常住的屋子。 岐林站在桌子前头,上面就摆了到茶托,而且完全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什么都是单独一个。 “让一让哦,”屋里的人开始多了,因为这次定角的人都是葛老看完照片以后确定的,所以算上他临时起意的拼凑起来,人数就比原来多了不止一倍。 说话的是刚才楼下的老太,围着个破旧的大围裙,右手手里捏着扫帚,左手勾着挺大一猫砂盆。 热乎的猫粪上裹着猫砂,但是气味还是忍不住冲鼻子。 “卧槽,这什么味儿啊”靠在边儿上的人开始捏着鼻子叫,他胳膊蹭着老太太的猫砂盆就这么过去了,白眼翻上天,“奶奶,您这个东西往边儿上挪挪成不成我们都是来试镜的,沾上味儿难清理啊。” “我管你,”老太太手里扫把带风儿,甩来甩去这味儿就更大。 最后就造成了以老太太为中心,隔着两米的直径没人敢往上凑。 老太太说两句也上头,脾气不比现在的小年轻小多少,自己嘟囔,“我家主子都不敢说我什么,你们几个嚼什么烂舌头。” 老太太自己说了两句阴阳怪气的话,张嘴闭嘴就是主子主子,几个刚才还跟她置气的几个年轻人都自己往外撇。 估计葛老家的老保姆跟着葛老惯了,脾气都养刁了,那几个也就不打算跟这个疯婆子多较什么真。 屋里本来就站不开,下面嚷嚷着又上来一堆人,梁戍星被众星捧月似的往上走,到了楼梯口儿正巧遇见要出门倒猫砂的老太太。 两拨儿人撞上,谁都没反应过来。 岐林离得最近,趁着人在中间不打稳,自己伸手先撑住老太的后背,然后把人往边儿上带了带,老太上了年纪手不稳,半盆猫砂就扣在岐林裤子上。 梁戍星在对面躲得及时,他下意识伸手,推着老太的胳膊把人转了半圈儿,皱着眉头压着火气叫了一声,“小心。” 岐林腿上一热也说了句,“小心”。 “哎呦,”老太声音最大,自己被岐林扶着没摔屁股蹲,但是嚷嚷起来,自己身上也没少沾猫砂,“拉臭臭,拉臭臭。” 周围的人看着祖孙两人略微有些滑稽,都忍不住憋笑。 “岐林,”梁戍星侧着身子站得远了点儿,“要不你带着老人家找个地方洗洗,一会儿葛老出来影响不好。” 老太听见这话抬头看了眼梁戍星,咂着嘴摇头。 岐林没回梁戍星的安排,自己弯腰拾了扫帚,把脚下的七七八八都整理干净,然后伸出手扣在老人手心,对着老人甜甜一笑,叫了声“奶奶。” 老太直勾勾盯着岐林眨眼,然后松弛皮肤上就压了好几道褶子,拍着手叫,“不臭,不臭。” 岐林右手猫砂左手老太,扶着人到外面的院子里找了水龙头。 岐林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才开始给老太清理,自己蹲在对方脚边用手清理指给老太裤子上头粘着的味道。 “你怎么不嫌弃我臭呀”老太伸手在岐林头顶上顺了顺,声音都带着股子喜欢,也不管刚才宝贝的猫砂猫粪了,这一脸天真就更像小孩儿。 “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岐林手里捧着温水抬头,声音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耐心,“就是想对您好,没什么理由。” “我看了一辈子模样周正的孩子,”老太突然伸手,在岐林脸上捏了捏笑道,“你算是最称得上这样儿皮相的。” 岐林笑笑没说话。 等岐林清理干净,连她脚边儿裤子缝儿都检查一遍,觉得行了才自己站起来,让老太自己回屋了。 等他站在院子里往上看,发现楼上还亮着灯,但是人没上去。 这次他不打算能在葛老这儿能争抢着什么,现在他还没这个能力,沈方舟让他做一个临时备用都比他原来预想的结果要好,到了这一步。 他知足。 岐林自己低头盯着自己脚底下,自己脚上的成块儿的猫砂还留着味儿,现在上去也确实不合适,他就又自己靠在水池边儿上开始打理自己。 院子里声音很静,周围生养的都是好树,岐林觉得自己脏,也不往上靠,自己干脆脱了鞋在地上坐,手捧着另一头儿的凉水往自己脚上捧。 今天这个楼,他是上不去了。 “不上去了”臧南渡突然在岐林背后探了只手,扶着岐林的肩膀。 岐林听着声音回头,手里还乘着半捧水。 “臭,”岐林又把头扭回去,自己弯腰,“不去了。” “葛老今天不见客,等会儿就会散了,”臧南渡自己用手扯着自己西裤两边儿也跟着蹲下,抬头看着岐林,“我车上有衣服,去换了。” 岐林觉得自己发烧好了,但是被臧南渡离得这么近又有点儿恍惚。 不想承认, 但是确实心里燥。 就托着自己的胳膊在领子上扒拉两下,他现在浑身湿了个半透,微微躲了一下臧南渡。 臧南渡看在眼里自己脱了外套,捏着领子站起来等,等借着灯光瞧见小孩儿的腿,他就又弯腰过去。 岐林这边胳膊才抬起来,身上就压了一只手,之后身上一轻,他连鞋都还没来得及穿,就看见自己赤着的脚丫在空气里乱晃,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搂紧手对方的脖子。 之后臧南渡说了句比行动要滞后很久的话, “如果你腿不方便,” “那我抱你上车可以么” 第37章 岐林被抱着上了车。 他虽然看着瘦,但放在手上也是成年人的体重。 岐林在臧南渡的胳膊上微微动了动,说了句,“我自己能走。” 但他主要还是怕眼杂。 有些事儿他不想让臧南渡掺和。 今天这个活动有的是人想挖料。 “别动,”臧南渡把人往上颠了颠,觉得人还是不老实,最后直接扣在肩上,开了车门自己倾身往前,连带人往车后座放。 私密的空间里,岐林忍不往前凑,男人从后头看,坐的笔直。 “腿,”臧南渡低头,伸手在岐林腿上轻轻一碰。 能摸着被刮花的皮。 “我送你回公司,”臧南渡抬了手,自己坐到驾驶位交代,“后面袋子里的衣服你随便挑。” 臧南渡做投资,也因为师承葛万叔,所以日子久了也算半个导演,车上时常被着各种戏服样品,材质倒也都好,但是今天特殊,岐林没淘到合适的。 岐林看着臧南渡的背影,和男人的露出来的耳朵,突然就起了心思,小声在后面喊疼。 “严重么,”臧南渡侧了头,看见岐林晶亮的眼睛就知道人在开玩笑,“以前没这么会说。” 臧南渡这不是第一次觉得岐林可能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做事果断又大胆。 有种脱离掌控的陌生。 臧南渡伸手戳在岐林侧脸上的软肉上,把人按回去,眼神突然变的沈沉,看着后视镜, “进了圈子就回不了头了。” 岐林脑袋往前,把下巴搁在臧南渡肩膀上,伸手捏着臧南渡的领子耐心地一点儿一点儿往下顺,像只狐狸似的挂在臧南渡身上, “我没想过回头。” 这个动作,让臧南渡更确定了一个事实。 岐林有自己的意识,而且对自己想要这么很清楚。 等两个人晃悠悠到了辰星楼下,臧南渡停了车。 岐林坐在后头没动,换下来的裤子扔到后备箱,现在自己就是光着两条腿,怎么看都下不了车,但是他也不着急,晃荡着两条腿在车上往窗外瞧。 臧南渡从镜子里看了他很长一会儿,突然开了口。 “下车。” 岐林耳朵听着,伸手碰上把手,对着前头的臧南渡提醒,“麻烦臧爷开个门。” 臧南渡敲下半截儿窗户往嘴里搁烟,眼睛瞄到后面,车就在这个时候响了两声,锁开了。 烟烧了一截儿,味儿就在车里逡巡了一圈儿。 “咔嚓” 后头的车门就开了条缝儿,岐林一条长腿就露出去一大片,等到他半个脑袋都探出去的时候,臧南渡扔了烟,后仰着身子把人拽着人往回拉。 小孩儿身上热,活像是左手山指尖的温度顺着往里传,一直烫到右手。 “臧爷还有事”岐林卖乖讨巧,嘴上的口气让臧南渡抿着嘴严肃,顺道手里扔给他一个牛皮袋子,“穿上。” 臧南渡心里燥,所有的试探到了岐林身上,都清楚的可怕。 臧南渡不解释,岐林也不问,两个人存在于这种静谧的默契里。 那边岐林自然而然地关上门,开始自己低头鼓捣。 就是一特普通的浅色牛仔。 车里冷气一直开着,中间因为臧南渡抽烟开了半截窗户的缘故,他身体靠近窗户的皮肤开始变得粘腻发潮,听着后头衣服窸窣的声音,侧着头敲窗户。 一下一下,跟着车上显示器的计数一块儿。 后视镜上偶尔能出现一晃而过的白色。 臧南渡开始有点儿分不清颜色究竟是裤子。 还是大、腿。 臧南渡左手泛空,指尖上空空落落,最后移了视线。 “好了,”岐林在车上站不起来,只能自己扯着腰围那儿多出来的一块儿捏紧。 腰大了。 “臧爷,”岐林朝前趴,明显感觉对方周围的空气温度高了,“别停这儿了,前头有家夜市小吃,我想顺道儿买点。” 臧南渡没说话,动了车子开始往前走。 “成了,我就在这儿,”岐林自己扣了帽子利索下车,下车之前说了谢谢,临到了驾驶室的车边儿上,特地轻轻敲了敲。 自己就钻到人群里。 自然也就没看见臧南渡在车里的眼神。 岐林自己拐了两个路口,自己转到辰星门口,直接联系了山易亭。 晚上也没来的及多休息,喝了杯咖啡就赶了通宵看稿。 今天下午碰见臧南渡是个巧合,也知道他找沈方舟除了剧本另一个原因就是要改版最新当综艺。 臧南渡胳膊伸的长,但凡是圈儿里投钱的事,基本上他都能掺和一脚,相反的,圈里大多数情况下也都需要他点头。 只手遮天。 不只是说说。 岐林现在跟臧南渡交心也小心,自己是看清楚一切重新活过,但是现在的臧南渡还是头一次当人,岐林也不会真的认为自己耍的几个小伎俩就能轻易让你臧南渡放松警惕。 所以在回来的时候他都在表忠心,臧南渡的话他会做,也不会蠢到任由沈方舟拿捏着臧南渡做事。 现在在臧南渡这儿谈钱比谈感情来的更真诚。 轮不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岐林都在思考。 还能不能靠的再近点儿。 山易亭早上准时站在门口儿,脸上没血色但是气色永远不紧不慢,“c向互动综艺,有节目能参加。” 岐林习惯了山易亭言简意赅开门就谈工作,自己昨天也收到公司内部下发的通知,除了感慨辰星娱乐服务之快,也就是对这档未来火爆的节目重新从源头上审视了一遍。 当时的记录是,从宣传到最后首期开播,爆了不止一次。 只不过当时梁戍星因为臧南渡帮衬,跳过了这一步,直接开始接活。 “我看过你的微博,时间短内容少,还算能用,官方就继续用这个号儿,”山易亭低头看着手机,“另外密码现在交给我,以后专门打理,还有” “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山易亭合上本儿第一次看着岐林的眼睛,严肃道,“请符合作为公众人物的身份。” 这段儿严肃过后,山易亭像是才想起来,“还有吃早饭之前,无聊的时间可以看看微博。” “有给你带的话题。” 岐林点了头,自然在吃饭的空隙得了时间,自己蹬上号儿扫了一眼。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上热搜。 只不过这次,是作为艺人。 内容他自己提前有数,昨天沈方舟说得每一句话都在提醒他,他有大把的流量造势。 北城中戏新生逆天演技 高考状元 基本上这种带有掠夺性话题都在前几名晃荡,巧的的事今天的热搜还有梁戍星。 两个人的名字都在那一栏“沸”字上挂着。 梁戍星的话题则是为了新剧无边之界造势。 能挂到这个位置其实岐林猜的出来辰星没花多少钱,里面原著书粉的圈子大,所以自带的流量把话题拉的高。 但是巧的是两个人位置挨得近,话题热度差不多有都是辰星旗下的艺人,翻来翻去就容易眼花。 所以在无边之界选角话题下面有人带了岐林的名字。 以前觉得梁戍星挺契合我家冬冬,但是为什么今天看见这个小哥哥会这么顺眼捂脸捂脸 同感,辰星近两年偏爱这种羸弱签这种羸弱少年,全部都是北城中戏还没开学就直接签,是不是暴露了沈先生什么特殊癖好 书粉表示看脸的话还是q更合适,毕竟年纪在这儿,我搜了搜官方资料,也就十八岁。 sx得有二十三四了,再演少年确实有点儿勉强。 岐林眼睛继续往下,退出来再进去的功夫就又吵出来一座话题楼。 中心焦点就成了围绕闫夏冬选角问题。 拿年纪说事儿的你们是认真的吗不应该是谁的演技牛逼谁才更合适吗再说,男生二十多岁跟十八岁的区别不大好吧 梁戍星粉丝控评很快,没一会儿刚才关于闫夏冬角色的争论就成了一边儿倒,一群围着梁戍星撒花喊哥哥要加油的。 岐林揉了揉自己眉心,肩膀上就被搭了一只手,“下午有训练要不一块儿” 王兴朗笑着脸往岐林身边凑,“你真是能耐,才来公司就舍得给你花钱了。”王兴朗盯着岐林手机上的微博瞧了一会儿,自己也跟着坐下,“我承认,以前是我不对,刺儿着脑袋跟你对着干。” “我不对,等你有时间,赏个脸,给你陪个不是,”王兴朗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身上的衣服样式是这届练习生通勤的衣服。 岐林瞧了他一会儿,也跟着他笑,自己收拾了东西站起来,“都是朋友,你说这话高抬了。” 他自己心里明白,王兴朗这种在面儿上一定要做的好看的人自然不会为难自己。 他自然也就懒得跟他掰扯面子上的这些烂事。 两个人走到训练室,里面的人都是先一安静。 接着两个人就被塞了一张表。 代课的老师在上头下了通知,“自己回去都准备一下,公司新模式,后天去现场录节目。” 周围一阵哗然。 因为他们并不看好,之前辰星的前辈就有过前车之鉴,节目收视率不高,连带那届出道最后的名额都一缩再缩,节目热衷捧咖位,对于这些陪跑的训练生更是脸镜头都少得可怜,有些训练生基本上脸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干签了三年合同,到期就自动走人。 岐林看见这档节目的主题立意。 就是一个在出道就给新人在大众面前混脸熟攒人气的节目。 按理说这种快餐节目现在市场有很多,但是想做的出彩不容易,基本上到了最后都是本末倒置,把最分流的流量又重新归到大咖位明星的头上,节目自己则赚一波噱头,就不会再有第二期。 但凡策划给力,动点儿脑筋,都不会这样,关键是很少有人愿意为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练习生承担这种风险。 所以近几年这类节目频频爆冷。 所以晚上的训练没人来,岐林自己吃完晚饭顺道给山易亭交代了自己的位置也就自己过来了。 白天他表现不明显,是因为他知道这档综艺最后的火爆程度是现在的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的。 原因主要只有一个,换了投资,有个愿意好好干活儿的策划。 节目流程大致就是深挖练习生的人设卖点,从根源上吸引粉丝。 另外一点,是跟无边之界的早期剧组班子也有合作。 这个内幕当年是一直到了最后一期节目才被披露出来,依据这档节目挖掘了不少当时还未成气候的演员,出道就直接转型成了演员。 里面塞了已经定角的主演梁戍星,以及当时也有参演意向的几个一线顶流,另外评委席的安排上有无边之界的大导演,只不过当时的葛老临时受伤未到节目,后期视频资料是现在代替也参加节目的周编每周的。 岐林坐在训练室的地板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诧异,现在围在他身边的面孔他以前就看过。 只不过是现在才认识罢了。 在有臧南渡的圈子, 他真的半条腿已经迈进来了。 十楼的训练室有一面全玻璃的墙面,岐林盯着看。 他的位置不足以看清整座城市的光流。 属于最璀璨顶端的风景。 他现在也只能窥探不足千分之一。 岐林捡了手机站起来,只往窗户边儿上挪了一步,心里就赢承受不了擂鼓。 再靠近一步, 他受不了。 “岐林” 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岐林猛地回头,本能的反应让他甚至连眼里的惊恐没来得及收敛。 “山哥,”岐林重新把脸转过去,闭着眼重新酝酿情绪,再转头脸上就是挂笑的,“找我有事” 山易亭收回手,没对刚才岐林一瞬间的失态做什么反应,只是递给他一沓订好的材料,“节目流程,自己先好好捋捋,再晚一点我会把你除了官方资料上的注意事项都给你做一份电子版文字材料,节目录制状态很重要。” 山易亭重新把手放在岐林肩膀上,“晚上如果没有必须的训练项目,今天可以早睡。” “还有,”临走山易亭提醒,“这个节目希望还是挺大,不用管别人说什么,既然有了机会就好好去做。” 歧林知道山易亭这话另有所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虽然山易亭嘴上脸上都没什么情绪,但是也是这所公司里唯一一个能够站在一人立场站讲话的人。 难得更可贵。 所以歧林还是很尊重他,自己也摆正了态度,冲他道了晚安。 在当辰星家当练习生的时间里,岐林也大概摸清了这家公司培养艺人的一般模式,其实说白了很简单。 如果在这栋大楼里能说上话的人愿意帮衬一把,那成功就来的容易多了。 虽然大山已经这么说了,岐林自己调整了一会儿,还是在训练室看了手里的资料,在他给的这份材料上,对于节目规则的说明其实藏着一半儿。 而且歧林在最后一开始的投资方介绍那里,看见了臧南渡的名字。 两天之后的集合是在公司一辆suv上。 车身上已经贴上了节目的宣传海报,车下还能看见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着调试设备。 辰星这次送出的训练生一共有五个人,这档节目一共暂定三家公司,岐林一早上了车,带队的是山易亭。 岐林上了车就发现车上就开始已经有机位了摄影师是个小胡子,冲着他们打招呼。 岐林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的是我嗑的c都是真的的工牌,就冲着镜头笑了一下,然后自己坐在suv后座上开始看台本。 “已经开始了哦”小胡子扛着摄像机友情提示。 马上车上的气氛都开始变得尴尬。 练习生常年摸黑训练,对突然的曝光都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而且就在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下头又涌上来一波人。 岐林原本打算睡觉,自己在后面占了一个没人的位置,刚闭上的眼被前头的动静扰的睁开。 六七个人,上车也开始打量,站在最前面的人最先开口,“对不住,路上车坏了,先蹭你们一波儿。” 山易亭上去交涉,岐林也听见了对方就是另外一家娱乐公司的带队,因为出来的时候车坏了,所以碰巧想一块儿搭个车。 岐林自己把自己又缩到角落,紧挨着最后一排的窗口坐着。 挤过来的就是一个短发身板单薄的男生,背了个半跨的小包,岐林刚好睁眼跟他打了个照面。 对方可能因为刚跑过步,现在脸上还有点儿红,他衣服穿的薄,晃晃荡荡挂在身上,眼睛更是慌乱的不像话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想掉头往回走。 “这儿没人,”岐林自己往边儿上坐了坐,然后敲了敲身边的座位,之后又盖上帽子歪着睡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才恍惚自己身边开始坐了个人。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边儿上就已经空空荡荡了,就剩了了王兴朗在一边儿抽烟,瞧见他醒了,就自己乐,“我看着人,没让人搅你。” 然后又贼兮兮往上凑,“梦里你可是说了不少东西。” “山哥呢”岐林坐起来,朝着外头看,是在室内录制,他们应该是刚下车没多少时间,现在都在门口儿排队,验牌进人,岐林扯着自己的衣服准备下车。 等岐林回头,突然看见节目组门口儿车他熟。 臧南渡也在这儿。 天气开始有了泛冷的趋势,岐林抬头眯着眼,现在这个节气清爽,裹挟着热风的空气里开始偷偷摸摸夹杂了凉风,岐林搓着两条胳膊开始往前走。 三家公司自然送来的都是模样抢眼的,一圈儿人站在一起远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岐林走了程序进去,就被要求到指定的化妆间做造型。 岐林在临到化妆间改了主意,估计是刚睡醒的时候被边儿上的王兴朗勾上来烟瘾,所以他先改了道儿去了趟卫生间。 因为岐林想抽烟,就单独找了一楼报废的洗手间。 现在大家都忙着往化妆间里挤,这条路上就相对冷清。 岐林脚步轻,到了门口儿下意识停脚。 隐约听见里头有动静。 “头抬起来,咬着,” “我不说松,就给我老老实实端着。” 对方声音很低,但是明显这句话里其实夹杂着隐形压迫,说白了就是端着腔调,怕人听见,光听着就压抑。 岐林盯着手里的烟,已经点上了,火星已经开始顺着烟身慢慢往上蹿,烧的他指尖开始微微发烫。 他咬着烟嘴盯着自己的脚尖,想转身,直到听见第二个人失声压碎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有辨识度。 这种地方能来的人也就只有节目组或者是邀来的嘉宾。 岐林对窥探这种事儿没兴趣,就转了脚尖往回走,但不巧后面多了只脚。 臧南渡带着一身烟味儿过来,岐林腿上一疼,人没站稳,被后面的臧南渡先往墙上扣,岐林下意识要叫,之后嘴上就压了臧南渡一根手指。 两个人刚贴上,洗手间里接着穿出来更响的动静儿, “咬住,” 岐林眼里只有一个臧南渡,就分不清这话的源头,只是在耳朵被qiangjian的时候失了判断,他眼睛勾着臧南渡,牙齿轻咬在对方手指上,然后轻轻喘粗气。 之后又听洗手间里窜出来更要命的对话,那人舒爽里带着点儿燥,轻骂了一句, “操,牙这么尖,” “咬的我要she了。” 第38章 眼熟的, 好看的皮囊。 有些人不会用。 有些人不珍惜。 要是这两者凑到一块儿, 也就是里面的动静。 岐林抽了手,冲臧南渡一乐,用嘴型叫了一声臧爷。 手指撤退的时候,碰到了对方温软的舌侧。 岐林盯着臧南渡瞧,脸上都是装来的天真。 臧南渡轻张嘴巴的时候,动了下喉结。 同时也没追究。 之后岐林才慢慢后退,旁边的动静还在继续,两个人就找了清静地方。 “臧爷怎么会来,”岐林没能抽成烟,就往臧南渡身边凑了凑。 “来看老师,”臧南渡站着没动,任由岐林靠近,只是低头又添了句,“她做嘉宾。” “有烟么,”岐林突然转了话,他早就瞧见臧南渡兜里的东西,嘴里馋着就讲出来了。 自己以前当学生那会儿装一下估计能唬得住臧南渡。 现在自己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臧南渡不可能不懂。 同样,也只是不追究。 “抽烟不好,”臧南渡嘴上说,但还是伸手,递了根给岐林。 岐林笑着拿烟,嘴里又喊了声“谢臧爷”,自己寒暄了离开。 岐林没回头看臧南渡的表情,也知道现在他肯定在盯着自己看。 只不过现在他还有工作,臧南渡是一部分。 事业也是一部分。 等他回到化妆间的时候,基本上都坐着在排妆。 这次算是预先排练,达到效果就成,所以有些练习生脸上的妆感不重,但是都有点儿尴尬,很明显是妆师草率的后果。 岐林找了没人的镜子坐下,山易亭就站到他旁边,问,“之前一直在意一件事,”他手指敲在岐林耳后的镜架上,“节目要求里头有互动,戴着方便么” 岐林回头自己也摸了摸,“那我就摘了。” 在辰星的练习生里不是没有近视,只不过基本上所有人的选择都是戴隐形,或者干脆为了形象做了矫正,岐林这里因为戴着违和感不重,观察镜片儿的厚度也堪堪了了,山易亭就一直没上心。 “影响视力的话,你可以” 山易亭自己掂量了一下又想让人把眼镜戴回去,毕竟他手头没有隐形,但是在他讲完话之前岐林自己就摘了。 没有那层碍事的玻璃,才让山易亭知道, 一个人的眼神能有多放肆。 也是因为岐林摘了,山易亭才第一次看清,岐林比常人略深的眼窝。 睫毛和眉毛的颜色衬着周围的白皮就显得五官更立体。 山易亭伸手在岐林眼角上搓了搓,直到那块儿的皮肤开始微微发红,“这双眼睛要是不沾点儿颜色,真的不适合盯着人瞧,”山易亭摇头,他捏着眼镜两边儿轻轻抬着又重新放回它原本待的鼻梁。 以前没在意,岐林的眼睛顶个儿漂亮。 但是相反,作为练习生来说亲和力效果简直跌崖。 那双眼睛盯着山易亭的时候, 他下意识没敢呼吸, 直觉让他给岐林下了判断, 太过凉薄。 岐林自己摸着眼睛眨眨眼,扭头问他,“又戴着了” “你最好整期节目都别摘,”山易亭提了建议,又低头提醒他,“今天头一次录制,另外参加节目的大咖位艺人基本上不会到,这次主试录主要目的是观察。” “观察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收敛表现欲,”山易亭说完把弯着的腰挺起来,又开始盯着自己手上的牛皮本写写画画,随即交代完转身,但是底下西装的衣角被人拽住,岐林站起来凑在他耳边笑问, “山哥给我开的小灶是不是有点儿多” 山易亭一只巴掌捏着本子的两边轻轻合上,微微低头瞧他的睫毛,“这灶儿我没给火儿,自己点着弄亮都是你自己的本事。” 岐林自己又坐回座位上,因为周围没人姿势就有点儿放肆,而且刚才很明显, 山易亭和他没有对视。 这张脸, 实在是好使的过分。 岐林歪在椅子上看台本,他开始回忆之前看过的节目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在包括咖位明星和场内嘉宾在内的人员里第一次抽签角色直播,在这期间全网依据节目中嘉宾和练习生的表现自己进行c重组,第二次依照网友要求会对人气最高的组合进行二次组合。 最后进行磨合,争取最后呈现最好的节目效果。 再由最后全网投票和台内点评两者综合得分,最终指定最有观众缘和能力的练习生出道。 其实说白了,所有的主导权都交给观众。 自己有多少本事在这儿都不是最重要的,观众缘这个东西说起来很玄幻。 岐林站在中间侧了头,从刚才的二号通道看见一个人,是他上车之前坐在自己旁边的男生。 他的嘴角和眼眶现在都透着红,往前看的时候也侧头看见岐林,眼睛就瞪得圆圆的,然后快速低下头,露出一截白净的脖子上头也套了红,然后自己无声无息归了队。 “来来我先说一下,今天就是预热,给你们找找状态,顺便都混混脸熟,明天正式开始,”导播还有现场的额工作人员在上面搬抬道具,“还有,明天来参演的嘉宾都会来,名单晚上会下发到群里,自己注意看。” 果然到了晚上吃饭之前,岐林就收到了群消息。 参演节目嘉宾,梁戍星、佐原诚 场内特邀评委葛万叔、周编 岐林跟着名单上的名字往前走,发现在参演节目嘉宾的明目上基本上都是一二线的大咖位,再不济也是二线翘楚,现在娱乐圈里风向正盛的几个人都在上头找到名字。 这次节目明显是主打长线赚钱,是尽力把观众互动参与性拉扯到最大,甚至已经放弃了很多利益集团的主导权。 高收益下的高风险也无可避免。 而且上面有葛万叔的名字,也就说明这辈子机缘巧合,葛老没有意外受伤,也就理所应当作为评委嘉宾来参加这次综艺。 岐林到了节目组临时安排的住所,自己躺在床上趴了了一会儿,就捏了烟站在阳台,自己翻着明天的节目流程。 明天是第一轮抽签组队,最近节目的官宣团队活跃度不错,开播前一天的晚上就已经把话题炒的烂热,因为几个顶流的名字就算仅仅放在节目的名单上,都足够炸上个几天几夜。 岐林盯着节目官博上给出的互动选项微微起了身,他发现流程和上辈子比起来有细微的变化。 原来是节目组给出选项投票,现在直接变成了节目组依据网友提出的合理性互动,按照名次一次筛选。 喊声最高的选项已经开始指名道姓,指导动作了。 啊啊啊康康我 选项1星星和谁都行,帮他找个11111 选项2贤妻温润找个年下腹黑 因为节目组已经把参加节目的个人资料上传的官博上,上面还可以根据观众个人喜好进行预先组合。 一个大咖位的明星后最多有三个人员预选。 最后依据从节目开始的人气累积最后挑选三名进行现场短剧本试演。 岐林调了个姿势,嘴里烟含久了,舌尖儿有点儿麻,夜风裹挟着自己身上浓浓的烟味儿,头一次闻久了就有点儿呛鼻子,岐林站起来自己拽了条毛巾进了浴室,他把自己泡进去,等到浑身是沫,他摘了眼镜半趴着休息。 水温太过舒服,他眼睛一闭,就只能听见空旷浴室里头滴滴答答的水声。 滴答。 滴答。 滴答。 “谁”不知道过了多久,岐林睁了眼,眼睛斜着看见门口儿站着个男人。 “你也是这儿的练习生”那人说话声音轻,岐林自己撑着坐起来,身上浮着的沫子还在,声音以为泡了水,也显得有点儿虚浮,“不管我是不是,你站在这儿都不合适。” “抱歉,”那人轻笑了一下,“房间乌龙。”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岐林伸了条胳膊出来,“趁我还没打电话。”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位置上倒是一动没动。 “你想知道的方法应该有很多,”岐林尽量睁着眼,他有点儿累,不想多说话。 那人又乐了一声,“那晚安。” 等他说完,岐林就听见门口响了动静,对方还自以为绅士的开了客厅的灯。 圈儿里自以为是的人也不少,刚才那个算是有本事的,歧林从床上坐起来,看见手机群里发的消息,里面正讨论的热闹。 佐原诚。 唯一一个提前半天到的顶流级咖位。 出演曹光汉全网公开呼声最高的人选。 没有之一。 要说自己摸进练习生的房间,大言不惭自以为多金这种不要脸的事儿,干得出来也不奇怪。 所以歧林早上刚出门,在门口儿就站着一位。 “昨天抱歉,”他脸上的表情很真诚,佐原诚已经做好了造型,他皮肤偏暗,眼睛是少有的桃花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包裹着很多外漏有好的情绪。 亲和力足,天生吃颜饭的脸。 加上好的运营包装团队,能到今天的这个位置其实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儿。 岐林微微抬了头,“嗯”了一声之后自己自顾往前走。 “岐林是吧”佐原诚就在后面跟着岐林不近不远的距离,声音也从岐林脑后悠悠地往前飘,“沈先生的艺人,自然瞧不错。” “过奖,”岐林自己到了走廊尽头自己按了两间向下的电梯,对对方这种不尴不尬的奉承,敷衍着。 可能对方感觉到自己对他的兴趣不大,嘴角就扯的更大,“你长成这样儿,交过女朋友没” 岐林眼睛上盯着那几串数字,没说话。 1 2 3 数字蹦成“4”的时候,在开门的瞬间岐林张嘴,“男朋友算不算。” 电梯里面已经站这个人,两只手插在兜儿里,站得周周正正。 刚才还一脸嬉笑的佐原诚看见电梯里的人变了脸色,自己摆摆手,示意去另外一间。 岐林看见里面那人,自己就抬脚进去,“早。” 他声音偏哑,晚上抽烟多了,灌了点儿凉风。 临了又加了一句,“臧爷。” 岐林背身站在臧南渡前头,没回头,就连问候都是对着正前头的电梯儿说的。 “回头,”臧南渡在后头开口。 岐林没动。 “看着我,”臧南渡继续。 岐林还是没动。 “为什么不看我,”臧南渡保持这个姿势和岐林讲话,两个人面对同一个方向,一直到电梯的门从中间缓缓拉开,岐林抬脚往外走,才回头对着臧南渡笑,“我在等你伸手。” 臧南渡盯着岐林,跟着走出去,旁边周编就从门口儿拉着大包小包冲这边儿叫唤,“臧爷,臧爷,导播到处找你,先跟我来一趟。” 等周编叫完才看见边儿上还站着岐林,“小林也在啊巧了一块儿走呗。” “周哥你们先去,我还没吃早饭,练习生在一楼食堂集合用餐,我先过去,”岐林脸上乖巧,对着周编打招呼,碰巧佐原诚从隔壁电梯里冒了个头,看见门外站着的臧南渡,脸上青了青, 尽量隐藏着情绪犹豫了一会儿,才过去陪着笑脸,“臧爷怎么亲自来了” 佐原诚要是知道今天臧南渡也来,也就不会这么浪着在酒店到处蹿了,而且昨天给的今天的到场人员里压根儿就没提他的名字。 “我和原诚哥去吃饭,”岐林过去扯着佐原诚身上的灰衬衫,贴的很近,然后对着佐原诚露了一小排白牙,“是不是啊,哥。” 岐林的乖巧总是很上道。 佐原诚看见他这张略带“撒娇”性质的脸,就忘了刚才岐林身上还带着生人勿进的态度,自己也就自然盖着手上去,“臧爷,我带着小林先去吃饭,回聊。” 岐林冲着臧南渡点了头跟着佐原诚走了。 现在一楼电梯口儿就剩了臧南渡和抱着行李的周编。 周编看着臧爷还是没动,他实在是热的不行,就带着一股子热汗上去凑问,“臧爷您还有事儿么导播找您挺着急的,要不咱先” “让他等着,”臧南渡低头整理袖口儿,然后站着不说话。 周编刚才还喘着的粗气都吓细了,自己退了两步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心里也纳闷儿,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 周编自己心里嘀咕的时候自己才反应过来。 嗯不是 臧爷生气了 第39章 岐林到了食堂算晚的,他进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吃完了,现在一个个儿的都在补妆。 还有些吃饱了不急着走,端着早茶唠嗑。 “早上在这楼上碰见臧老板了,大金、主,这个身段儿开录第一天自己亲自来,是不是说明咱这节目其实还挺有戏”几个人坐着讲得小声。 “不是,不知道这次他恩师也在么,他们搞表演的讲究这一套,”其中一个撑着下巴,对着已经息了的手机屏左照右照,“葛老当评委来了,他做东家不得提前过来站站岗。” “葛老,葛万叔”那人来了精神,“听着名儿熟,什么来头啊” “北城中戏的老家伙了,现在拍戏要是能请到他,就不愁卖不了钱。” “那这么说臧南渡也是北城中戏的”说话的人把身子挺直了,一脸不可思议。 “我说你是真的不懂啊,”对方把手机放下,“当年那届毕业排大戏你知道惊动了多少人,那是实打实的表演天才,闹出的动静儿简直就可以说” 他说到一半儿就闭嘴了,自己扭头转了一圈儿才发现好多人都竖着耳朵听金、主的八卦,他干咳一声,叫上还在啃包子的朋友,自己出了门。 岐林在他大侃特侃的时候就吃完了饭,眼前被佐原诚用手指敲了个响。 “你跟臧爷很熟”佐原诚一开始以为歧林是沈先生的心尖儿好,算是在辰星半路里杀出来的名字,所以就多上了点儿心打听。 “臧爷这人你最好别往上靠,”佐原诚小声说着靠近岐林,胳膊轻轻碰到对方身上,“招惹的后果不是单凭一张脸就能搞定的。” 岐林明白揣糊涂,“这话怎么讲” 佐原诚压着笑,“想知道” 像岐林这样刚进圈儿的小孩儿大多不谙世事,佐原诚也就乐意找这样的。 他伸了伸手指,往前勾,“再叫声哥哥我听听。” 岐林站起来往前走,和佐原诚这样的傻逼他做不到再说第二句。 “生气了”佐原诚站起来拉着岐林一条胳膊,“要说臧南渡也看不上你这样儿的。” 岐林站定回头,就看见佐原诚在笑, “但是我就不一样。” 佐原诚一改刚才温温润润的做派,压低声音道,“你刚才故意进他的电梯,说白了不就是想也想抱抱金、主的大腿” 岐林听见这话才终于张口,“听你的意思,” “这事儿你干过” 佐原诚没想到被岐林接上这么一句,当着人多的面有点儿挂不住,就微微黑了脸,“你跟我又有什么不一样,我告诉你,想攀上哪怕臧南渡一根手指的人多了去了,论脸到你这儿都排不上。” 岐林上下把佐原诚打量一眼,抿着嘴笑了一声。 那头的佐原诚不明所以,跟上去想够岐林的肩膀,临近转播室的时候,拐弯儿遇见一人。 当即收回手。 岐林盯着来人看了一眼,还是之前来节目在车上脸熟的男生。 对方的眼睛在岐林哥佐原诚脸上来来回回几趟,最后自己低着头从两人中间穿过去了。 路上岐林看着群里的召集通知,就想偷个闲先来根烟,到了一楼大厅,他还没拐进去,就被梁戍星叫住。 他自己站在门外手里捏着个小电扇,对着自己的脸上吹,臧南渡就站在他边儿上,梁戍星眉眼弯着,自己谈的很欢。 所以岐林跟他对上第一眼的时候,就被他叫住。 “小林,”梁戍星喊了一声,就招呼助理把车上的绿盒儿一趟趟往下搬。 岐林自然转了方向也往那走,嘴上问着,“梁哥参加节目还自带慰问品” 岐林瞧着包装简单,但是上头烫金印花独特。 “大红袍”岐林眼睛尖,从盒子上一块儿不起眼的纸壳子上抠出来了。 “这好茶,梁哥这是大手笔,”岐林目测梁戍星带来的不止这一种,还有几盒儿特地拆了外包装,只留了个不起眼的单独包装。 而且单算他手里捏的这一小盒儿,千把块钱。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 “臧爷,”梁戍星侧头,往里探头,“葛老还没来,你给他拎两盒儿,以后要是还想什么碧螺春银针毛尖儿的,就劳烦您传个话。”梁戍星说完自觉有点儿海口,就又说,放低了身段, “就是我家乡的特产,之前遗憾没能见着面儿,今天我特地带来给他老人家尝鲜的。”梁戍星递给臧南渡,但是对方手没动。 “你的心意,我借花献佛,”臧南渡在梁戍星身上打量一遍,最后才说,“不合适。” “葛老晚点儿到,估计这次录播结束,你要是有心,就多蹲一会儿,”臧南渡说话的时候瞧着岐林,轻轻压了鼻息问,“饭吃过了” “嗯,跟原诚哥一块儿。”岐林乖巧眨眼。 臧南渡皱了眉头,嗯了一声就自己去了后台。 梁戍星看着臧南渡的方向收回神,眉眼比刚才少了点儿精神。 这头儿才对着岐林恭贺起来,“才几个月不见,就是同行了。” “说同行话糙了,我跟我师出同门,按规矩,你得叫我一声师哥,”梁戍星嘴上寒暄,又转头指挥着助理把茶叶找个地方放了。 刚才臧南渡没接的那两盒儿也一块儿顺道儿往助理手里塞,嘴上嘱咐,“这两盒也拿着。” 助理一趟趟搬,头上的汗还没来得及擦,看着岐林递过来的手先是看了一眼岐林,当即明白自家艺人的意思。 明摆着拿师哥的名号压岐林一头,手里的好玩意儿又明着不给。 这是说破了。 故意给岐林找难看。 “同门得师承一技,我倒觉得,现在讲”岐林转过身子,玩儿着扣子往录播室走, “有点儿早。” “梁哥回聊。”岐林因为这事儿又耽误嘴里消遣,嘴里发干。 岐林走到节目现场,山易亭就冲他招手。 不同的是周围已经做了一圈儿观众,都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前排几个拿着自家爱豆的牌子一直举着。 因为这次节目邀请的咖位档期都有时间限制,所以很大程度上可能不能来的很及时,佐原诚算是一个,他最近刚结束新戏,公司让他以半娱乐性质的状态就给他送过来了。 以他的咖位,基本上这种未来性质不明的通告就权当他的中间消遣。 “诚诚诚诚” “诚诚诚诚” 现场佐原诚的粉丝有专门儿的粉头在中间指挥,数她们声音叫得最响。 梁戍星的粉丝状态蔫着,都抱着牌子往演播室出口瞅。 梁戍星跟佐原诚目前的状态不一样,他现在通告安排得紧,虽然沈方舟对他的通告都是先进行筛选之后剩的才能到梁戍星大经纪的手,大多都是边缘小品牌的代言和没营养的综艺。 到了临近录制的时候,人才堪堪来到。 “啊啊啊啊,星星” “哥哥看我” “哥哥哥哥” 岐林到的时候,刚好赶上这波儿狂欢。 “山哥,”岐林听着现场的动静儿凑过去接山易亭手里最终敲定的台本。 “等会儿节目就开始录制,你”山易亭话讲了一半,看见岐林脸上还没消红,就问,“化过妆了” 岐林自己摸着脸摇头,“忘了。” “估计吃饭热的。” 他是真忘了,路上跟佐原诚白扯废话了一路,忘了佐原诚是带妆来的,自己则是刚睡醒吃完早饭。 山易亭发现只要岐林脸上但凡沾上点儿血色,整个人看着就柔和不少。 “这样,”山易亭开口,“现在,笑一个。” 岐林一愣。 但是脸上还是本能照做。 “你先等会儿,”山易亭仔细端摩了岐林这一张脸,自己去嘉宾休息区倒了杯热水,“等会儿没事就嘬两口。” “或者找个地方做做热身,就是别让脸上的这阵颜色消下去,”山易亭嘱咐完,和导播比了哥ok的的手势,自己就下了台。 现在在台上就是根据第一轮网友的呼声重组c,然后就开始第一轮的磨合游戏。 为下了播之后接着的跟踪拍摄。 在跟踪拍着之前所有的c都是临时暂组的性质,全网投票实时变动,最终会以录制当晚凌晨十二点为限,确定第一阶段跟踪拍摄的c组合。 岐林找了台上的位置站着,扫了一圈儿看见三家公司的练习生都拘谨站着,旁边则是已经火的快红炸的顶流,昨天预先彩排根本都没能说的上话,现在挨着站就更尴尬。 而且现场的气氛对练习生来说并不友好。 第一次曝光,前期没有基础粉丝,现在一块儿摆到台面上就高下立判。 岐林两手放在前面,游戏互动环节的道具桌儿上放着一杯热水,他游戏过程中会停下来喝两口。 他往下看,评委席周编旁边还空着个座位,上头写着葛万叔。 节目要的是互动,现场依次依据人气组了c。 呼声最高的就是梁戍星和佐原诚。 因为之前无边之界宣传加成,两个人在前期角色定位上粉丝认同感足,所以两个高票c在这一群人中高调组合都是意料之中。 而且还因为现场的粉丝过于热烈,导播过去维持了几次秩序节目才能正常进行。 下半场录播的时候,没有岐林的安排,所以他一个人在休息室坐着。 因为很少有人舍得离开录播室,几个公司的训练生就算现在没有自己的场,也都会选择站在旁边。 所以录播室现在没人。 岐林往上翻了翻手腕,歪在椅子上仰头坐着。 他自己用手机设定了二十分钟后提醒,然后就闭了眼。 直到他觉得右半边儿侧脸发热,想睁眼,轻薄的眼皮上就被一个宽大温热的掌心盖住。 原本还泛着橘光视野一下转黑。 这双手的主人没说话,借由另一只手在岐林的鼻尖儿上捏了捏,然后指尖顺着往下。 那人指甲短,指腹贴在岐林喉结上的时候,岐林没忍住上头的痒,舔嘴吞咽。 “原诚哥,”岐林张嘴装作试探出声儿,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但是这种负罪感大过了好奇心。 因为他实在是想知道。 臧南渡现在什么反应。 他说完,眼睛上的掌心仍然没有挪开,取而代之的是在喉结上弄痒的手指并成了个巴掌。 这种触感其实很奇怪。 明明是火热的掌心,但是指尖的温度触碰在皮肤上还是冰冰凉凉。 在黑暗里被迫被放大的通感,让岐林忍不住又转了转眼珠。 “哥,”岐林讲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不要笑,他有点儿控制不住,朝那双手上轻轻挨碰。 自己又像讨饶似的叫了几声模棱两可的“哥”。 对方才最终有了反应。 “再讲一遍,” “我的名字。” 对方把声音露出来,岐林伸手,用自己的两只手扣在上头,自己摆正了态度,甚至连身子都规矩了,乖巧的叫了一声, “臧爷。” 对方凑近的时候,岐林轻轻往前抬了脖子。 熟悉的烟草味。 那只手还在,岐林耳朵里是拉扯凳子的声音,之后就直觉臧南渡坐到自己身后。 呼吸声更重。 “圈儿里人杂,”臧南渡把中间的距离拉近,看着从掌心露出来的那截儿鼻尖,“你注点儿意。” “你说佐原城,”岐林说着想自己站起来,但是扣在他眼睛上那双手还是固执又执拗。 “你看得透,没必要这么做。”臧南渡收了手,最后胳膊搭在岐林身后的凳子上,“更没必要为了我。” 岐林侧了身子,胳膊朝后伸,他手臂伸出长长一截儿,食指戳在臧南渡西装上。 “现在没人,”岐林盯着臧南渡的眼睛给暗示。 “我是看得透,你也看的透,”岐林说着站起来,点着臧南渡的肩膀画了个圈儿,自己就转到对方腿上。 姿势放肆的明目张胆。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泛空,抓不着。 人人都说臧南渡是恶魔。 岐林瞧着他可爱, 恶魔的掌心, 也是热的。 岐林脖子上的余温没褪,连带耳坠都热得发烫。 “噗”岐林抬眼瞧着臧南渡自己笑出声。 臧南渡突然抬了头,“你笑什么。” 岐林自己站起来,凑近了臧南渡,伸了根手指按在他眉心,他一步步试探,岐林握着对方一只手,慢慢移到自己脖子上,像是不明白,“笑你明明很想。” 臧南渡的手动了动,他微微张嘴,胳膊抬着往后,最后悬在岐林身后,差一点儿挨上去的时候,定时的手机突然摇了个响。 臧南渡手上一顿,重新盯着岐林的眼睛,嘴里咬着他的名字。 “你叫岐林。”臧南渡说,然后伸手,帮着岐林捏衣褶儿。 之后摘了他的眼镜。 那是双很干净又清冷的的眼睛。 对面的岐林弯着眼角,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凑近臧南渡接了话,口气像是重新做着自我介绍。 “臧爷你好,我叫岐林。” 岐山恶路,独木成林。 第40章 “岐林” 门外头有人喊得着急,“你哪儿去了” “最后一场,最后一场,赶紧凑齐了完活儿” 外头导播在叫,岐林弯腰起来,自己拿了眼镜自己戴上,又喝了口热水。 才看见臧南渡脚边儿的东西。 “这个,”臧南渡脚边儿立着的是今天早上梁戍星所谓的特产。 “来这儿送你的,”臧南渡站起来,朝外走,临走回头又交办,“葛老给的。” 门口儿导播推门进来,“我正找你” “臧臧爷,导播来的急临近门口儿一记脚刹,贴着臧南渡的跟儿差点没撞上,陪着笑脸,“哟,早说您在这儿,我就让那边再等等。” 导播打眼就瞧见里头作坐着喝水的岐林,想来两人在屋里应该是有段儿时间了。 跟臧南渡能待在一个屋的都不简单,所以他改了刚才的口气,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小林啊,等会儿忙完了叫我。” 然后低着头退回去了。 臧南渡从始至终没说话,就是临走关了门。 岐林自己摸完这杯热水,自己也出门去了录播室。 “啊啊啊诚诚” “星星” “星星” “诚诚” 岐林听着现在听着观众席上的声音觉得自己这个耳朵迟早是不能要了,两拨儿粉丝都叫得很用力,岐林从门口儿到录播室中间的位置这一小段距离,副导演就已经找人在观众席上做了很多次工作。 但是两拨儿粉丝跟较劲似的。 较着较着就更来劲,没一会儿声音就上来了。 最后没辙了,导播过来跟梁戍星和佐原诚商量,“你们两个去做做工作,粉丝现场喊成这样影响工作。” “现场灯光需要配合,要是人人手里都拿一个闪光牌,等会儿节目剪出来你们这脸完全都不能看。” 梁戍星点头,“我等会儿去。” 佐原诚也点头,说了句知道。 岐林站在一边儿瞧得透。 谁都不愿意先张着个口。 临场休息的时候,岐林捧着热水站在后台休息,冷不丁身后多了个声音。 激动且隐忍。 “哥哥,给你的信。” 岐林下意识回头,看见涨得通红的小脸,对方低着头,腰快弯成九十度,“给梁戍星的” 岐林没接,看着信封儿上用明黄色的马克笔涂满了星星。 “啊,”女生惊呼一声,刚才因为激动认错了人,她手上捏着信,嘴里一个劲儿的讲,抱歉。 “没关系,你要是不方便给,我替你给他也成,”岐林吹着热水哈上来的热气,“等会儿有我跟他的互动,给他也方便。” 女生兴奋眨眨眼,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等到自己再递信出去的时候,才看清这个小哥哥的脸。 然后光张嘴不出声。 我的妈呀 “怎么了”岐林笑了,瞥见朝着来的梁戍星,对着女生晃了晃信,“被导播看见了要被骂的,要回去趁快。”岐林说完又加了一句,“请务必注意光牌使用哦,不然本家会被灯光影响,后期剪出来就不美了哦。” 岐林这几句话说得温柔又俏皮。 “哦”对方突然像只呆头鹅,盯着岐林哦着,就是不动,之后她突然小声惊呼,“你你岐林,你是叫岐林对吧” “我的天,真的是你,我想起来了,岐林小哥哥,弹唱的小哥哥,”女生满脸通红,等瞥见朝这儿来气势汹汹的导播,自己捂着脸溜了。 “哎我说那小姑娘”导播嗓门儿大,半路拐了个弯儿冲着小姑娘就去了。 “王叔,算了,就一封信,”岐林伸了胳膊。 导播看见岐林,自己就停了,眼神还瞪着对面已经坐落的小姑娘,最后还是算了。 录播结束之后,现场梁戍星那波粉丝都没走,站在规定的地方等着签字合影,这项附加活动对训练生来说自然不算什么福利,所以他们在2号通道等着两个顶流忙完。 岐林伸了伸腰,拖了腮等着结束。 “你瞧瞧,今天两家粉丝都快打起来了,这签名儿估计就得一个小时。”练习生里有人抱怨。 “什么时候我也能被堵着要签名,粉丝里可有不少好看的。” 练习生闲着没事儿闲聊,岐林不想掺和,自己歪在旁边看书。 “哥哥,” 一群人里有个声音不合时宜响起来。 这一大圈儿人都回了头。 把张嘴的小姑娘吓了一跳,然后她伸出一根好看的手指,点在岐林身上,“我找岐林哥哥。” 岐林捏上书回头,“是你” 周围的人都好奇站着。 在粉丝里这个算胆大的,但是她也没敢靠的太近,只是红着脸小声, “刚才谢谢你了”她动不动就九十度弯腰。 “信已经送给他了,”岐林靠在栏杆上,身子微微转过来。 “啊,不是,我主要是想谢谢你拦住导播。” “不用,”岐林过去把她扶起来,“别动不动鞠躬,你自己也值得被爱。” 岐林露了一排小白牙。 “你很可爱。” 等女生无声尖叫跺脚变成疯头鹅跑开的时候。 岐林被旁边儿的人捣了捣胳膊肘, “你也太会了。” 梁戍星坐在道具上做拉伸,刚才进行的都是动作幅度较大的活动,一圈儿轮下来自己身体有点吃不消,等着签完字就又是半个小时。 他招呼助理过来。 助理眼睛快腿脚也利索,“怎么了” “葛老那份儿你送出去了”梁戍星脸上完全松了劲,一点表情都不想做。 “放心,已经托人给到了。” 梁戍星才微微把眉头解开。 因为助理抱着粉丝送的礼物,大包小包往车上放,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会儿,梁戍星上了车,刷了会儿微博,看着助理还不上来就压着火气问,“我一身臭汗,你能不能动作快点儿” “小星啊,礼物太多,还有一点在里头。” “就拿这些,够发博的就行了,剩下你自己处理好,先回去,热死了。”梁戍星靠在后头往车外看,“只要葛老那边打点好,其他人无所谓。” 等车子马上发动,梁戍星突然坐起来,看见从2号通道出来的练习生。 岐林手上拎着的东西让他几乎贴在车玻璃上。 他皱着眉头问助理,“我说,我让你给的东西你是亲自交到葛老手了吗” 听着他现在活像吃人似的咬牙问,助理后背又是一层冷汗,他还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没错,我是送到他房间里的。”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岐林手里的是怎么回事。”梁戍星笃定,他给葛老的跟旁人不一样。 现在岐林手里那盒他认不错。 也不可能错。 “小星”助理心虚,“我进去的时候葛老不在,我是给了他身边照顾他的那个小姐姐,但是她也保证会把东西带到” “啪”。 车上响了个巴掌。 “以后再出错,就滚蛋。” 梁戍星对着助理骂。 之后就别过头,没再往外头瞧。 节目正式开始在地台首播是周五晚上黄金档。 辰星还特地给练习生放了假,沈先生放话,“第一次上节目,自己都好好看看。” “自己是什么货色。” 唯独岐林从宿舍出来,下了楼。 七八点,天黑的早了,出了门儿基本就摸黑。 岐林在宿舍洗了头,没吹就下了楼,身上挂了件连兜的帽衫,扣上就在路上乱晃。 他现在出来的目的性不是很强,就是嘴馋,之前没能好好放松,在人堆里混久了也确实会累。 现在他能咬着烟,看着零星火光在夜里燃烧。 现在少个说话的。 他到了对面楼下,找了长椅坐下,仰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自己低头拿手机敲了几个字,发出去之后,自觉是个恶劣的玩笑。 但是,今天。 就是莫名的想。 在臧南渡心上,闹上一闹。 “臧爷晚上回去么”孙成洲自己敲着门进去。 臧南渡晚上工作时间晚,孙成洲都知道,所以今天也是,过了八点才打算张这个口。 “您这是瞧什么呢”孙成洲虽然是臧南渡是直属领导关系,但是毕竟跟的年岁久了,多少在臧南渡这儿混了不少人情,所以在没人的时候也不会过多讲究。 只不过以前看着臧爷都是看资料,现在对着脸的只是手机。 很反常。 所以他问完之后,看臧南渡没反应,自己也就站在一边儿听着等吩咐。 就这么站这了半个小时,看着臧爷没有要走的意思,孙成洲又问了一句,“您这是瞧什么呢” 说着就凑过脑袋去看。 是我磕的c他是真的节目走送来的预先剪辑试片。 这种剪辑风和在人员镜头的分配比例上都会截出来一小段供着老板先看,对里面不满意的后期都会再做改进。 “岐林在里头还挺招人稀罕的,”孙成洲看着视频突然就这么来了一句。 他在臧南渡面前就是个直性子,说话也不知道避讳,这句话讲出来到他想着往回收就晚了。 “臧爷,我不是” 他想着解释,臧南渡半路截了他的话。 “你解释什么”臧南渡手指敲着桌面儿,眼睛定在孙成洲身上,“为什么解释” 两句话又把孙成洲搞蒙了,他不敢说是因为觉得臧爷待岐林在某些方面不一样。 现在臧爷的心思不好猜,他更不敢猜,就嗫嚅道,“看着小孩儿挺乖,跟弟弟似的。” “你说他乖。”臧南渡姿势没动。 “对啊,”孙成洲这下完全不敢讲话了,现在气氛就是很不对,臧爷这种近乎致命的陈述句,以前每讲一句都能要了他半条命。 “他哪儿乖,”臧南渡继续问。 “他”孙成洲自己拽着领带在脖子那儿撑了个口儿,冲臧南渡呲牙一乐,“您说哪乖儿乖,就哪儿乖。” “这片子退了,”臧南渡站起来,捡了西装,两手撑上,“就说,我想看的人镜头不够。” 孙成洲领了话,就一路引着臧南渡下楼。 路上自己还特地看了预剪片儿,自己算来算去,里头镜头最少的就是 孙成洲心里有掂量,就下意识去看臧爷,只看见臧南渡捏着眉心,电梯到了三层手里收了条消息。 只有七个字。 碰巧孙成洲瞟见了,之后吸了口气捏着手机赶紧撇了头。 臧南渡,我想你了。 敢说这话的人,孙成洲活了这么大,就见过岐林一个。 再后来孙成洲看见臧南渡下了楼,摆摆手意思是不让跟。 岐林搓着手,手里烟火气息下去了,掌心发凉。 他戴着帽子仰着头坐着,脖子干脆就撩在长椅上,插着兜儿。 呼吸是自己的。 感情是自己的。 他是自己的。 所有以前被他隐藏起来的东西现在从胸口钻出来。 活着。 真好。 “啪” 清脆一声,脑袋顶上及多了束火苗。 声音岐林听着乐意,就又往后仰了仰,帽子就从后面滑下去,头发半干不干的就往外头钻。 “会抽多久了,”臧南渡拢了个烟火,往小孩儿脸上照,映着橘黄色一小块,照着小孩儿泛红的鼻尖。 “时间挺长,”岐林眨着眼自己倒着看他。 臧南渡身后是大块渲染的黑色。 倒映出来的,有星星。 也有他的眼睛。 “真好看。”岐林伸手,从臧南渡的脖子旁边穿过去,笑着抓了一把空,补了一句,“我说星空。” 臧南渡也伸手,在他微潮的头发里搅了搅,“是挺好看。” 之后他摘了岐林的眼镜回了话。 只不过末了也添了一句, “我说你。” 第41章 岐林就这么看着,轻轻吸了吸鼻子。 看着那双眼睛就鬼使神差神了手,仰头勾着对方的脖子,最后慢慢移到对方的脸上。 对方配合着没动,岐林也微讶于对方的配合。 男人的脸,不滑润,而且看得久了岐林会发现里面藏着东西。 臧南渡就算穿着西装,本质上还是个压迫性极强的动物。 说他是动物,是因为这身儿文绉的衣裳现在盖不住臧南渡的痞气。 他听人说臧南渡年轻那会儿, 惹了不少人。 也毁了不少人。 这个时候的岐林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捧上这张脸。 “臧爷,”岐林张嘴,摒着呼吸,“我冷了。” 对面的臧南渡找了地方挨着坐,侧头看着岐林,胳膊搭在椅子上,照旧往岐林身上盖外套,然后就坐着跟岐林聊天。 “以前没瞧出来,”臧南渡捏了根烟,“你胆子挺大。” 岐林鼻子里嗯了一声,转过头看他,自己蹭着对方的肩膀上去,“你还觉得我干净么” 臧南渡看了岐林一眼,又重新咬回了烟,“为什么这么问。” “你指望一个踩在烂泥里的人有多干净,”岐林晃着脚,一旦脱下掩饰,整个人呼吸都通畅。 他知道臧南渡现在要的东西有很多。 岐林在以前就知道,资本运作里,钱怎么玩儿都没够。 臧南渡也不会知足。 “所以,”岐林转头,重新在臧南渡身上放回视线,“合作么。” “你盯着沈方舟,沈方舟同样盯着你,”岐林已经把所有的重量都依靠在对方身上,下巴朝对方肩膀上磕, “考虑考虑。” 这个角度,岐林能看见对方的睫毛,一根一根交错伸展,跟没边儿似的。 岐林说着话,臧南渡就朝他嘴里塞了根烟。 但是很快,又挑着两根手指捏出来。 “想红么”臧南渡问。 岐林没犹豫,答了一句,“想。” 臧南渡起了身,伸手往岐林头上盖,只不过又换了话题,“圈子里头要说干净的人,”他说着瞧了岐林一眼,“有。” “你永远都算一个。” 岐林抿嘴乐,把身上的衣服重新贴着对方的肩膀压回去,两手顺着臧南渡的胳膊捻的服帖,“话说得太早。” 之后岐林没留恋,自己带上帽子往回走。 最后想在臧南渡身上停住的视线到底是没留。 岐林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一刻,路上迎脸就撞见个熟脸。 “你是岐林”来人帽子压得低,但是因为长得有特色,所以还算好认。 但是与其说长得好认,倒不如说长得好看。 至少在这几个公司送来的练习生里数得着,“之前见过,”岐林也没寒暄,绕着从他身边过去,但是对方伸了手。 “你跟原城哥是什么关系,”他声音不大,透着股子倔强。 岐林扭头看他,“你跟原城哥又是什么关系” 他嘴里的原城哥显得外咬得重,对方听见只是轻轻颤了颤身子。 “你离他远一点,”他蠕动嘴角,挤着苍白的脸,眼神还有点儿飘忽,说话的时候活像底气被人抽了一半,“就是,离他远一点儿。” 然后本来拦着岐林的胳膊放得很快,最后也是对方先离开。 确切说是落荒而逃。 对方跟佐原诚是同一家娱乐公司,而且现在这条路平常少有人走。 现在在这儿倒像是故意等着岐林似的。 “岐林,”山易亭在十楼电梯口儿,看见岐林拽着给他看手机。 “试水不错,现在就有小品牌商到我这儿来问情况,趋势还行。”山易亭看着岐林,他话没说满,其实像岐林这种连道都没出的练习生来说,仅仅是一场录播节目,品牌商就能嗅到一个艺人的前景机会。 要么是品牌商鼻子太灵,或者就是早一步得到的内部消息。 “可以先准备着,”山易亭看着岐林,往他头上摸了一把。 岐林下意识用手挡了,笑着问他,“怎么了” “下次头发吹干了再往外头跑,”山易亭收回手,又自己盯着本儿看,“这周五初播,周六下一期录制,准备好。” 岐林哎了一声,自己转门去了宿舍。 到了床上才有时间去刷微博。 最近这个号儿他上的少,主要都是山易亭经营,粉丝小几十万,而且岐林还发现自己有了微博应援。 带头的是个有两千万粉的大号,名字一看就是刚改的。 最温柔的大岐呀 等岐林点进去看见最新动态也就大概知道是谁了。 顺手甩了个赞。 在官博上被最多的就是我磕真的的节目微博,上面的也有点儿好奇。 内容关于互动投票,已经开设通道,除了当时在现场的观众投票的预计数和项目,现在另外开设几个通道。 作为电视网络的观众渠道选项。 现在都还是灰的,等到晚上正式开播之后,就会开通。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也很大胆,后续不可控的风险全部都被市台承担。 但是相反的这次节目全网观众预期的热度都到了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节目还没播,官博上的讨论就已经爆了。 目前讨论的话题就是佐原诚和梁戍星的c。 官博下面都是两家粉丝应援控评,刷多了手酸。 也就懒得看,翻了个身就睡了。 正迷瞪的时候,耳朵边儿上响了个铃,岐林睁了眼点开就后悔了。 “美羚,别吵。” “啊啊啊啊,求你康康微博吧,哈哈哈哈哈哈求求了。” “我做梦都不会想到你有这么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下期节目在哪儿录,给个地址,我去给你化妆。”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 手机直接被那头儿的春美羚叫爆了音,岐林皱着眉头坐起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领口儿歪斜挂着,时间还没到十二点。 等自己清醒了,看见对方还没挂,就边划手机边叙旧,“你跟徐申飞怎么样了啊。” “现在别管我看微博了没你看,快看” “算了,我截图,你乖乖看着” 岐林微信上就开始一段段往外蹦。 他只来得及看了最新一段。 下面压的那句话就是春美羚由衷的感叹。 你看见没,你可太行了。 岐林没戴眼镜,视线有点儿模糊,但是他能清楚分辨出臧南渡的身形。 这个角度。 像是接吻。 之后热搜最诡异的一次。 一行空白,霸占第一,点进去就是这张图片,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热搜就是一张图的盛况,就这一次。 一分钟后,就消失了。 但不差截图,后续截图热搜又成了新的热搜。 “你手段真的可以,那档综艺现在你简直压爆了好吗最新的剪辑镜头梁戍星和佐原诚加起来都赶不上你。” “你是不是在臧爷那儿得逞了”春美羚笑声简直透过手机来抓岐林的耳朵,“真的但凡有人敢写臧南渡的稿子就是不想活,就是混不下去。” “明显,这是白送你的热搜。”椿美羚笑着打了个滚,“反正我说了,下次真人秀节目我得去当你的化妆师,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你想象不到那种厉害。” “我脸上又画不了多少东西,”岐林还在盯着照片瞧,因为太过诡异。 明明是悬在最上头,但是除了照片连评论都封了。 “你可简单不了,没看我给你发的图片嘛,”椿美羚又重新截了一次图,“女装呢,妆不浓你拿什么上镜。” 岐林被她提醒才看见,我磕得c是真的话题热榜。 女装的一天 “这什么,”岐林自己念叨着往下看规则。 现在全网投票已经出来了,最热话题是 公主王子的公主一天 岐林皱着眉头问,“这些选项什么时候出来的,因为岐林记得在他睡觉之前,都没有这些莫名其妙的选项。” “看完节目来的呗,”椿美羚接着嘱咐,“反正你记着,化妆的时候找我。” “我能让你美炸。” 岐林挂了电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找了刚刚首播。 里面几乎把他所参与的镜头全剪进去了,而且后期在自己身上放的笑梗也很多,整体节目下来,的确很给自己加分。 等他找到我磕真的的官博,发现下面给自己打榜的人数其实不少。 而且很明显牵头的还是最温柔的大岐呀 这个粉丝过于优秀。 光是自己人气投票的转发她一个人足足手动转了三千条。 岐林看着这人的头像,点进去私信。 辛苦了。 别人这么不遗余力向全世界安利,岐林自己觉得欠了人情。 毕竟有人对自己无条件这么好, 另一方总是伟大的。 岐林扣上手机,就收到山易亭的短信。 今天晚上收拾一下,明天去酒店录节目。 时间稍后发给你,但是这次要注意,明天只要你离开宿舍的那一刻起,节目就开始了知道吗 岐林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过去。 山哥,我有个朋友。 我想请她帮我做造型。 预定的时间是早7点,因为昨天有山易亭打得预防针,所以在岐林收拾完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口儿就怼了一部摄像机。 岐林冲着镜头一笑,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早期前来进行拍摄的工作人员说了辛苦。 摄像小哥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朝前走。 周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节目组发来的一张活动卡。 上面显示,从你进入镜头的那一刻起,节目就已经开始。 下面请带上无限耳麦跟着里面的声音指示进行下一步行动。 岐林拉着行李箱,打开第一张任务卡。 请抽签决定,今天的性别哦 在任务卡里面塞着两张性别鉴别卡,岐林对着镜头问,“是让我选一个的意思吗” 镜头点了点头。 岐林看着摄像小哥的眼神,指望能帮上忙,最后看见对方把视线定在左边那张微微边角翘起的卡片上,所以伸手翻了。 今天也要变成美美的公主呢 坑。 岐林又重新看着摄像小哥。 发现对方并不惭愧,反而略感欣慰点头。 之后耳机里传来下一步指令。 选择之后,到达指定地点和其他队员接受换装。 等岐林上了外面节目组早早等来的车,才发现辰星之外的其他练习生已经到了,脸上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哟,公主来了,”叫唤的是王兴朗,他手里捏着自己抽到的卡片。 王子1 岐林才想着把自己手里的卡片翻过来,上面同样印着公主2 “这什么意思”岐林找了座位,扭头问他,“所以也会有公主1和王子2” 聪明哦。 耳麦又开始说话了。 这次的活动就是每人换装以后,找到自己对应的另一半,最先找到且匹配成功的,会获得一定的积分。 节目组会先把你们送妆,然后在中央广场把你们分散放下,剩下的队员同样就散落在中央,在此期间,我们会给线索者分发线索口令,最先凭借线索口令到达汇合的一组c就可以最先获得下一个游戏地点的优先选择权。 耳麦把规则说明清楚之后,车子发动,到达化妆室。 岐林在这里也的确见到了椿美羚。 妆浓,红唇,还是精炼的短发,见到岐林就伸手,岐林以为她会来个大大的拥抱,但是在盛情之下,落在自己身上,只是礼节性的握手。 “摄像看着呢,再说你现在是有粉丝的人了,我可不好作死哈哈,”椿美羚嘴上打趣解释,一把抓过岐林,按在化妆镜前头。 “夸张了,”岐林看见椿美羚手上拿的东西下意识拒绝。 那是一管儿乳液,岐林洗过脸之后就被椿美羚在脸上涂了几层,冰冰凉凉,但也算透气舒服。 “会不会太白了”岐林看着镜子里宛若刮大白的底妆。 “你别不信我,以前我就想试试,你画上浓妆绝对惊艳我妈,放心好了,”椿美羚涂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儿念叨,“你有多白你自己没数吗” “好了,眼镜给摘了,我化妆累赘” “我草,”椿美羚嘴上没刹住,脏话就这么飞出来了,摄像小哥都是一愣,然后眼镜锁定的镜头就给了岐林脸上一个特写。 “你这颜值,我他妈”椿美羚跟不信似的,又把眼镜给岐林加上,自己端在岐林面前看了好一会,才又给摘了。 “就你这眼我要是不给搞惊艳我全家的的妆出来,我就自断双手,”椿美羚承认,岐林的眼睛漂亮的无以复加,也庆幸岐林能拿到公主的牌子。 其实这个节目设定对岐林来说,选择公主的能动优势更大,岐林能出彩,在后期节目里很容易就给镜头。 只是椿美羚没想到这个角色能给岐林的加成有这么多,所以她心里暗爽的同时,嘴上就直白出来了。 “你这白皮让我一个女孩儿家家的都羡慕死了,”椿美羚自己偷瞄了附近化妆的几个练习生,然后笑道,“我就知道你得拿个女娃娃的牌子。” 岐林抽了条缝儿挑眉看她,“为什么” 椿美羚往四周看看,才小声说, “摄像,” “我表哥。” “牌子,” “他放的。” 嘻嘻。 第42章 “好了,睁眼瞧瞧,”椿美羚站在岐林身后,两手撑在他肩膀上,“我敢保证,就你这样儿上街要是没人回头,那就算那人瞎了。” 岐林睁眼,顺便眨眨眼。 镜子里头的自己妆感浓,但是同样更能柔化原本属于男人的五官,造型假发也不重,混合自己原有的真发,也算服帖,就是一直拖沓挂在肩膀上的头发搔的他心痒。 违和感不重。 眼睛上加了对他来说很多余的修饰,除了感觉笨重以外,其他的倒是都能接受,所以他下意识想站起来,就又被椿美羚按下了。 “你打算就这样出去啊”椿美羚拉着岐林往试衣间里跑,“光是顶着假发,和这张顶漂亮的脸,穿个t恤牛仔算个怎么回事儿啊,你身上也得衬。” “穿上,”椿美羚手里是条修身鸣金色的镶钻鱼尾裙,另外手里拎着一双细高跟儿,就往岐林脸上怼,“你自己先穿着,等会儿我再把耳饰和项链帮你拿来。” “美羚,”岐林叫住她,但是椿美羚腿长跑的快,压根儿没听着,风火出去又风火进来,“需要帮忙就叫我,我在门口儿待命。” 岐林胳膊上挂着那条软、滑的裙子,最后无奈弯了腰。 等他自己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外面低头玩手机的椿美羚。 椿美羚扭头,瞪眼,张嘴。 还生怕别人听不见自己话里的惊讶,自己特地花痴大叫“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姐姐” 所以外头都一个个把脑袋凑进来,进来之后都是一阵卧槽。 王兴朗直接上去抓着岐林的胳膊,转了一圈儿,“你他” 他反应快,知道现在镜头在录,半路收了舌头,“这也太牛逼了。” 说是个实打实的女人一点儿毛病没有。 岐林拎着裙子出了门,就看见追着进来的有男有女。 原本形象就过于刚毅的练习生抽中女装就显得辣眼睛。 甚至有的肱二头肌绷着身上的纱裙,活一个金刚芭比。 所有女人的角色里唯一没有显违感的就是岐林。 连摄像师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拍过的女人不少,但是像你这样儿的真的不多见。” 岐林受尽恭维,但是身上挂着这身儿谁穿谁知道。 累赘。 而且椿美羚给他的定位活像个接下来要去走红毯的女星。 夸张又奔放。 现在所有人员去剧组车上集合。 现在注意一点。 耳麦里新的命令又开始叫唤。 那就是,现在开始节目的播出方式开始切换。 等到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都要知道,就是直播。 现场直播。 命令讲完,车上大部分穿裙子都是忍不住骂人。 “不是,导播,我们还要不要点儿脸了,穿成这样搞直播,形象会不会太惨了点儿” 被抽中公主的人有抱怨,切换成直播也就意味没了后期拯救,这是非常容易暴露艺人缺点的方式。 如果你对现在的节目有任何不满。 那就请你下车。 耳麦里的声音同样刚的不行。 几个人没办法扯着裙边儿在开始之前还扯着个笑脸。 岐林自始至终没说话,因为他反而觉得公主更容易产生深刻的大众印象,如果拿捏得当,相对于王子来说更有辨识度。 对于这种类似群像的综艺来说,更容易吸引粉丝。 一开始不怕露丑,要拴住千万双眼睛。 然后才能谈未来。 岐林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左手摸着自己的兜儿,烟落在原来衣服的口袋里了,现在身上就光秃秃揣了小巧的火机。 裙子暗兜也不明显,最后岐林趁人没在意的时候,扯着领口儿往里头藏了。 节目准时到了人流量密集的中央公园。 这里也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商业配合多金奢华的白石像雕,黑漆长椅沿着路边儿一直朝四周延伸。 现在把所有公主放下,每人配备一名摄像师和两名保卫以及节目工作人员。 游戏开始。 岐林提着裙边沿着车门往下,因为脚上那双鞋他确实有点儿难驾驭,所以他搀着其中一个安保人员的胳膊,往下垫脚尝试。 对方从身体上给了轻微的反应。 岐林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墨镜下面是个挺鼻,嘴巴微微抿着,对方也正在尽量保持身板挺直。 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十点的太阳穿过微凉的空气开始起作用。 岐林手里的是临下车节目组给的第一个线索,旁边的摄像则是开通岐林的专线直播频道。 摄像和直播分开进行,两头都能采集视频,留备后用。 现在每个人都组成单个的视频直播频道。 观众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终端上选择切换自己喜欢的角色,并且在切换过成中发现的任何匹配线索都可以给角色。 当然,也就是说,里面可以允许站邪、教。 也可以提示错误答案混淆视听,出发点可以是为了组合自己更喜欢的c,或者就是扰乱对方的寻找节奏,从而阻碍两队c见面。 中午十点。 全网十二条直播专线全部接通。 岐林所属专线6,号码公主2,身份就被绑定完毕。 上线参与人数也瞬间打破了记录。 四亿人选择在线上参与游戏。 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我刷到了什么 崽崽冲鸭,沃日公主2是什么神仙 弱弱问一句公主不应该都是男生吗专线6的那个姐姐肿么肥四 姐姐转身康我我弯了,御姐我可以,话说专线6是谁有人能认出来吗 摄像小哥举着手机瞄着上头的回复,嘴角咧到耳朵后头去了,“公主2回下头,都说想看你。” 岐林有点儿木,自己还在适应走路,他这身儿设计偏修身,而且侧线开的高,他基本上只要一条腿迈出去,整个剪裁所留的裙缝儿就直接裂到胯骨下十公分。 别说女人,对男人来说这个高度都很危险。 所以他只是侧身回了头,朝镜头招了招手。 啊啊啊我天,我完全不知道这是谁,我之前怕不是看了个假节目 直播画面上左上角的观看人数几乎每秒成万增加。 摄像盯着几个数字发毛,之前自己当过一段时间的主播,但是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粉丝里有人拿着这个专线的截图跑到别的专线里卖安利。 而且所有人都在用排除法,想要人工物理识别专线6的公主2到底是个什么神仙。 排除专线3王翔宇,哈哈哈哈这个哥们儿走硬汉路线,肱二头肌轮下来,我就死了,没眼看哈哈哈哈 排除专线9单良辰,他是小家碧玉,脸还是很好认。 排除原诚哥,他已知王子2,他专线4现在已经摸到公主5的手了,然鹅并没有卵用,话说公主2是谁破案了吗 公主2绝了,绝了,绝了,原诚哥好福气 跪求大家让原诚哥康康公主2吧,求求了,神仙颜值相遇我想不出来该怎么尖叫了。 弹幕跟烫了屁股似的一直滚着往前,摄像现在只能看见残影。 岐林下了车总共还没走两步,后脚跟儿已经开始泛酸,他手里也有最初始的信息提示。 关键词 气球。 岐林盯着上面的线索,朝四周看了看,就慢慢朝附近开门的商店打听,“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附近有游乐场之类的娱乐设施吗” 店员是个清秀的男生,他单穿了件儿板正的西装,回头的时候眼睛瞪大。 “我们在做节目,请问,这附近哪里会出现气球呢”岐林两手一直维持着提裙的姿势,还不忘了给旁边摄像的小哥留了个最好的摄像位置。 啊啊啊啊啊,这个小哥看傻了卧槽啊啊啊啊哈哈哈我他妈在吃饭哈哈哈嘴角已经咧到后脑勺了,谁来管管我。 二姐姐也太有礼貌啦吧,说话声音都超温柔,话说二姐姐是哪个破案了吗 因为弹幕实在是刷的太快,而且这次节目开设的专线又实在是太杂太多,很独进行排除的弹幕飘的太快,最终排除过谁,大家都忘了。 好费脑子,二姐姐杀我,眼睛实在是美翻了。 哈哈哈,柜员小哥哥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你你好,”柜员小哥,自己清了清嗓子,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说完就盯着岐林不说话。 岐林又叫了他一次,“请问,这附近哪里会出现的气球呢” “你你,咳,是这样的,客人,我们这儿,是高定专柜,我我们主管,是不允许我们讲专业知识以外的东西的,抱歉” 小哥说完脸都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他。 岐林突然有点儿想笑,他不打算换一家店,所以就干脆坐下,伸了条腿出来,“那我现在是客户了,是不是你得满足我的要求” 啊啊啊啊卧槽,二姐姐是什么妖孽,我他妈磕爆,这小哥简直了,遇见二姐姐这样儿的还不得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二姐姐眼神绝了。 所以,二姐姐到底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还有人做排除吗 岐林脚上那双鞋他实在是有点儿驾驭不了,所以干脆临时就在这儿换一双。 “有推荐吗”岐林姿势做的随意,不经意撩人,他碰着对方的指尖,“能请您帮我做一下专门的定制么” “荣荣幸至极,”对方脸上挂着青涩,被岐林就说了两句话撩拨的脸上的颜色简直就没眼看。 “您您需要出入的场合请问,”对方话都开始说不连贯,只是低着头,盯着岐林的脚,想碰又不敢伸手,最后手落在对方在裙下的腿上。 “我们会根据您的” “卧室,” “我出席的场合,是卧室。”岐林没让他说完。 柜员听见突然抬头,脸上的带着被调戏的的不知所措,他张着嘴,自己木然的念叨,“啊原来是这样,卧室卧室” 哈哈哈小哥已经被撩傻了,现在估计什么是卧室他都不知道了。 我觉得二姐姐为了个比赛简直太拼了,哈哈。 “卧室很好,很好的地方,”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站起来,用胳膊捂着脸,指了指门外朝北的方向,“饶了我,姐姐,前面没有游乐场,但是有气球,只要看见蓝色的牌子左转走一会儿就到了。” 哈哈哈哈小哥求饶了,卧槽,二姐姐赢了 二姐姐牛逼。 摄像看着直播专线的人数自己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弹幕飘过去的残影已经快开始把他吓死。 照这个速度,现在岐林相当于已经成了这个节目的最火爆的卖点。 这个节目已经火爆预定。 之前内部在做方案的时候还对未来节目的预期产生一定的怀疑。 当时是臧南渡一再坚持,最后保留了给观众选择权自由度最大的互动方式。 “谢谢,”岐林说完但是没走,照样儿伸了腿出来,“我话问完了,但是高定的鞋我也要买。” “不矛盾。” 岐林对着柜员笑,设想在一边儿眼尖的很,凑过去给了个镜头。 我死了。 我死了。 我死了。 我死了。 求求了,二姐姐嫁我 岐林裙子开缝儿本来就高,坐下弯腰的时候,露了一截。 偏偏什么角度都没用,这裙子设计出来就没想让人坐。 柜台男生眼睛根本没法儿往岐林身上放,只能侧开脸,半蹲在岐林脚边儿上,问,“我为您测量数据。” “冒犯了。”临了还自己又补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 岐林微微弯了腰,在柜台耳边轻轻念了一句,“大可不必。” 乐了一声儿,“我也是男人。” 柜台凭空自己呛了自己一口,赶紧背过去,耳尖儿上的颜色比刚才更重。 因为节目限制,岐林只是在这家店里留了节目组给的联系方式。 之后就要赶节目进度。 等着直播间才意犹未尽,岐林也打算抬脚离开, “等一下,”柜台小哥从店里追出来,看着有点儿别扭。 我打赌,绝对是看上了。 哈哈哈他可能是在纠结,好不容易遇到心仪的小姐姐居然是男的吧哈哈哈。 不是要生气吧,觉得被骗了什么的 各种猜测又再直播间滚了一波儿,最后百万观众都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能加个微信吗” “我是男的。”岐林强调第二遍。 “我”对方抬头,“挺突然的,”柜台自己捏着领口儿清了清嗓子,“就从来没想到,我会以这样的方式” “出柜。” 第43章 弹幕炸了。 摄像居然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专线6已经到达同时上线人数的最大上线,导致有点儿不流畅。 岐林伸手遮了摄像,摇头,“这段儿先别拍,我跟他聊。” 摄像有点儿不懂,用嘴型讲,“这——梗——能——爆——” 但是岐林还是摇头,对着摄像比了个嘘的手势。 直播被迫中断。 柜台小哥还一脸懵逼,“你能同意么,我是真的没对一个人这么心动过,”他想拉岐林的手,又怕冒犯,就自己背在身后。 有点儿为自己今天的冲动后怕。 “现在是你上班的时间,”岐林盯着他,“而且你需要保护好你自己,做事多想几步,为了我这张脸犯不着搭上你的前程。” “不是,”对方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只看脸。” “那你又了解我什么?”岐林一改刚才在直播中的轻佻,眼神疏离,“我也只是在履行我的工作。” “如果我知道你的性向,我就不会在你指给我方向的时候,还会选择坐下来。” “节目效果而已。” “别搭上自己。” 岐林说完跟着店里的人又沟通了几句,才从刚才的店里出来。 直播间又重新恢复画面链接。 -我瞎了,我又好了。 -刚刚什么情况,小哥哥被拒绝了吗? -卧槽,诸君我好兴奋!! -蹲个后续。 -刚刚的小哥哥有没有截图啊? -长得还还蛮好的。 “不可以哦,”岐林对着镜头还在沿着柜台指的路往前走,“截图不要外传,保护他人的隐私,我们毕竟是做节目,伤害到无关的人就不好了。” “出柜这种事儿,”岐林说到这一顿,轻轻呼了口气,“不轻松。” “所以,大家能自觉保护好那个刚刚才用了毕生勇气的人吗?” 弹幕一开始的疯劲儿因为岐林这句话都变成了。 -听二姐姐的话,姐姐三观正啊。 -也是,人家一激动出个柜,现在可能在后悔哦。 -二姐姐好温柔。 岐林带着直播间转移注意力,按照刚才柜台的说法,现在往前再走个几十米往左应该就是他说会出现气球的地方。 往街角转了个弯儿,就是另一片景象。 和外头热闹形成对比,里面显得清冷,但是外面通道的装饰上显得格外清冷。 岐林脚上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被特殊材质的地砖映衬的回响显得格外空洞。 岐林摸着墙,越往里走越窄,最后只留了一个人身量的通道,摄像想并排走都做不到,现在的直播只能拍到岐林的后背。 这件鱼尾裙的设计露背,后面因为单手扶着墙壁,所以后面骨骼的移动显得格外瞩目。 苍白和沥漆交叉的颜色,更加趁着静谧。 “我说,是不是走错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气球,”摄像跟在后面自己打量,“越往前越窄了,我觉得后边儿身量的保安可能过不去。” 岐林耳朵听着,但是他本人还是继续往前走。 等到窄度到了前面的下一个拐角变得更过分的时候,能继续往前走的只有偏瘦的岐林。 但是也正是到了极致之后,往前一步,就是豁然开朗。 所谓的气球,说法不太严谨。 应该说是一场关于气球的狂欢。 但是颜色无一例外都是黑色。 数以万计的气球毫无章法,散落在眼睛能看见任何地方。 “卧槽,说这事什么地方?”摄像是个土生土长的y市人,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广场里头居然又这么诡异的地方。 弹幕跟着也炸了。 -卧槽,也太壮观了,这是什么神仙地方,下次去拍照啊。 -好吓人啊,黑压压的一片跟乌鸦一样,弹幕护体。 -不是吧,没人来过???我惊了? “还是别进去了,”摄像在后面提醒,“提示说是气球,但是我觉得不是这地儿。” 摄像其实看过最开始的节目剧本,里面说的气球其实离着儿不远的热气球广场。 而且这地儿给人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所以他不怎么想在这儿多待。 岐林拎着裙子的摆尾,往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几乎全部都是不锈钢制成的精美花纹,金属冰冷的质感,加上外头独特的花园设计,对他来说还无意间发现个挺独特的消遣去处。 外观看起来就是没什么独特的橱窗设计,而且隔音效果很好。 -啊啊啊我想进去康康,进去康康吧。 -好刺激嗷嗷,这个装修特色真的很可以了。 弹幕的观看意向越来越高,在网友现场自制的投票的选项里,就多了个进去康康。 跟风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依据节目规则,现在就是全体意向极强的选项出现时,只要是不违背公序良俗和法律的情况下。 应该被允许。 摄像在后面挠头,转头问还在跟着的节目人员,“这种情况难道就进去?” “既然不违反节目规则,就可以进去。”工作人员只是反手把现在专线6好的情况先做了汇报,得到总台的允许之后,又说,“可以。” 岐林站到门口儿,门上的把手和门都是中世纪的复古设计,推开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轻微漂浮在空中的木屑。 原本岐林以为进去之后的风格会和外头一样夸张大胆。 但是除了极简的走廊设计之外,出奇的安静。 狂躁乐点的轰鸣没来。 摄像也凑着头进去,发现里面并没有他想的可怕。 反而和外面完全相反的配色。 极简纯白,酒侍带着面具,尊敬着弯腰,“我代表神的主事欢迎您。” 他带着纯白色的面具,自己的手背轻轻垫着岐林的掌心,往上托举,“不过这里禁酒,请您务必知悉。” -酒吧禁酒? -这什么神奇的操作?不过面具好康,小哥哥手也好看。 岐林的手背上被对方轻轻一点,不过也是常有的套路,对方的礼节性示吻,随后赠送一幅面具。 半面雕花,很轻薄。 岐林捏着一边儿往灯光下透,明暗参半。 “谢谢,”岐林抬了手想自己戴上,但是被侍者轻轻拦下,“女士应该被温柔对待。” 对方接过去手指绕过岐林的耳朵,触碰着耳尖儿。 “祝您享受,祝您美丽永存。” 岐林好奇,朝侍者点了头,自己进去了。 但是后面跟着的摄影和其他人员被拦在外面,侍者还是很有礼貌,“这里只允许美丽的女士和绅士进入。” “我们给钱,”摄像说着就开始揣兜,“我们做节目的,多少钱都行。” 侍者还是保持微笑,“抱歉,” “我们这儿刷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沙雕酒吧,只让长得好看的进。 -二姐姐绝世美颜。 最后摄像在门口儿沟通了半天,给的回答是只能在外面的凉椅上喝茶。 -把直播设备给二姐姐!!!求求了我们长得丑的也想康康里面有什么! -给二姐姐!! -给他!给他!给他! 节目特色。 只能给。 只不过岐林被交代,在里面最多待二十分钟。 节目还要继续。 岐林说了知道,在征得侍者允许的情况下允许拍摄。 因为里面的顾客人手一份面具,所以对于摄像的要求会宽泛。 岐林穿得裙子莫名跟这种场景很搭,他踩过的地方都铺了地毯,比起外面咯噔清脆,到了屋里就安静多了。 里面有人。 在跳舞。 周围一圈儿是软沙发,坐着的都是一张张带着各色面具的‘绅士’。 活像座过于奢华的宫殿。 就算里面的人都戴了面具,但是单凭身形也瞧的出来。 都是绝对的美人。 在岐林进门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都开始往这儿瞄。 隐藏在面具下面的,肆意打量的眼神。 -awsl,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人都这儿了??? -等等,我可能是眼花了,等会儿我去专线3转一圈儿。 弹幕里有人发现不对。 里面貌似还有一位【公主】。 -破案了,我死了,专线6正对面的是星星,清纯少女。 这一条从弹幕里飘走,直接后面一众卧槽。 -之前说二姐姐是梁戍星的人打脸不? -不是,这里面不会也有【王子】吧?是不是cp都在这儿汇合了? 岐林瞧着弹幕上的内容,自己也抬眼往前看。 顺道跟从舞池中央的梁戍星换了眼神,对方同样是礼服加身,只不过他走的清纯路线,妆感淡,虽然有点儿女性特征,但是凑近了仔细瞧,还是男人轮廓。 造型上欠了点儿惊艳。 身上是身素感十足的吊带外加白绒披肩。 “梁姐,”岐林上去自己搭了只肩膀上去,“节目有没有说两个【公主】凑在一起算什么?” 梁戍星一愣,他压着嗓子没出声儿,只是仔细打量,最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叫了一声,“岐林?” -听见了吗,破案了,二姐姐是辰星的练习生岐林。 -岐林记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我死而无憾啊啊啊啊! -岐林?戴眼镜的那个?一个人?逗我? -不是你们看眼睛,眼睛,我记得岐林的眼睛真的很黑,很通透啊,的确是本人。 -天哪,居然年纪最小的那个弟弟,啊呸,现在应该叫二姐姐,二姐姐嫁我。 梁戍星那边儿的粉丝也开始叫唤。 梁戍星看见岐林抿着嘴笑,弹幕上的话他就当没瞧见,“巧了,姐妹。” -啊啊啊啊啊怎么橘里橘气? -邪教站不站!! -我对不起原诚哥,我就瞧瞧站一秒。 -asl这两个姐姐为什么这么好看??? 梁戍星小声,“你怎么找到这儿?”他现在觉得岐林就是故意追着自己跑,弹幕里多少都会有透露。 他之所以趁着这个空儿能到这里,以为他那儿有消息。 臧南渡下午会来这儿玩。 他想在这儿搞点什么,所以岐林现在出现的不合时宜。 他总会往在意的方面想,尤其是现在自身带妆并不算优势的情况下。 突然换了音乐,颓靡懒散,连带室内的光线都换了个色调。 偏红的暖橘色,开始包裹周围的空气。 舒缓的调子带了点儿慵懒,里面一共两层,楼上陆陆续续开始往下走人,都是清一色的正装打扮,现在下头站着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被点缀得像个上流社会的名媛。 下面原本还在舞池跳舞的女人都自己在舞伴身上撤了手。 抬着头往眼睛跟着往上瞄。 岐林自己找了位置坐下,自己也抬头瞅着从上头下来的人,只是一眼,他就知道为什么梁戍星也会自己往这儿猫。 里面有臧南渡。 这种隐蔽刷脸打着所谓酒吧的名目搞私人集会,估计里头来的都是圈儿里脸蛋和关系都算的上硬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不敢往台面上放。 就在上头的人下来的时候,刚才门口儿的侍者追着进来,“抱歉,客人,时间到了。” 梁戍星盯着上头,转头对侍者问,“抱歉,能再等一会儿么?” “如果您要待在这儿的话,请关闭摄像装备。”侍者笑着解释。 岐林没有梁戍星坚持,在不在这儿自己无所谓,说以就只给楼上留了个眼神,点头准备朝外走。 不过临走之前岐林自己露了小白牙,看着梁戍星微微侧了下头,他也就穿上女装头一次,对着梁戍星嗲声嗲气, “梁姐姐,之前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 “之前送的大红袍,是真的好喝。” 不明真相的观众又一次集体高、潮, -这是什么神仙姐妹情。 -我枯了,你们呢? 第44章 -咦咦咦?? -二姐姐就这么走了? 岐林沿着刚才进来的走廊接着往后转身,伸手想着还了脸上的面具,然后就被告知,被赠送了。 那头的梁戍星倒是没跟着出来,岐林自己摘了自己脸上的壳子,往天上看了看,门口儿早就等着的摄像赶紧跟过来,惊喜道,“出来的这么快?” “还得做节目不是么,”岐林路上就换了话题,但是对刚才站在楼梯上的人还是多少有点儿印象。 出门儿路过糖果铺子,他就进去挑了一盒。 四散给周围的人分了,自己晃荡着叮当响的半空盒子,在路上晃荡。 刚刚在酒吧的二楼下来的人,他能基本确定, 里头有一个,就是臧南渡。 但是现在在做节目,长时间停播不合适。 而且明显酒吧里是所谓圈子里人的聚会,牵扯东西多,直播就会有暴露风险,所以岐林不打算多待。 这就导致的后果是专线6正常拍摄,专线3已经暂时中断。 中间导播给梁戍星的随行工作人员打电话,但都是没接。 导致专线3的人炸了锅。 -到底咋啦? -星星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类似于这样的言论开始刷黑屏。 -不是二姐姐都出来了,星星留在那也没用了吧? -星星可能是为了拍节目啊? -他拍节目都是黑屏观感很差。 大致在专线6里分成两拨言论,分别对梁戍星突然因为私人原因对节目造成中断的做法表示不理解。 但是其他专线还在继续。 【公主2】和【王子2】的相会在热气球广场中间花房旁边。 也成了节目里最新匹配成对的cp。 理应积分翻倍。 佐原诚头上已经冒了汗,但是不影响他现在的装扮,佐原诚的作品不少,其中叫好的也都耳熟能详,其实曹光汉的角色给他,岐林在心里觉得没意见。 但是还有一个人,如果他能把这个角色拾起来,最后的反响,绝对不可能亚于区区一个佐原诚。 “岐林?”佐原诚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没有多少真实感,因为直播弹幕上的疯狂尖叫,他才勉强能从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女人身上看见岐林的影子。 不得不说,岐林是少有的混中型。 -现在成功匹配到cp的公主可以换装等待结果,等到所有的【公主】被匹配完成,就可以进行下一轮关于生活类综艺的人气排序。 “等会儿,”佐原诚拉着岐林一条胳膊,“穿这么好看,妆卸了可惜了。”佐原诚的耳麦里是导播的声音。 -现在可以和岐林多进行互动。 -你们现在的状态很不错,在下一个【公主】到来之前,尽可能的固固粉。 直播就是这样儿,出现空白期很恐怖,所以连续性就要求他们必须在下一个直播高潮来临之前进行cp互动。 自然这句话岐林耳朵里也有。 所以他没排斥腰上多出来的那只手,配合佐原诚靠在他身上。 中间弹幕刷的多,反应很不错。 佐原诚的视线里从来没有这么精致过。 就算是搭戏的女星他也少有这么打量。 搞得他喉结发痒,手随心走,自然就没多规矩。 岐林穿的是露背装,因为自己身子前头少了两块儿肉,所以裙子的剪裁配合他的曲线并不是很服帖。 有几根不停话的手指在上面似有似无做着撩拨。 “岐林,”佐原诚用身体挨着他,连脸都凑得很近,近乎含着热气在他耳边儿讲话,两人贴的近,面对镜头的那边看见的只是两个人亲密的互动。 “别动,”佐原诚面对镜头笑着,声音对着旁边的岐林,“都是男人,没关系,对吧?” 后背的那只手,指尖儿所滑蹭过的地方。 岐林都挺恶心的。 岐林面儿上还是笑着,伸手捏住埋在头发下面的耳饰。 是耳夹,但是耳坠的形状有个尖锐棱角的五角星。 岐林也伸了条胳膊,给了镜头自己一个侧脸,微微垫脚,故意在佐原诚耳朵上讲悄悄话儿,“都是男人,自然没多少关系——”他话就扔了半截儿在佐原诚耳朵里,自己指尖捏着那根穿插交错的金属制片,轻轻点在对方的后颈上。 佐原诚一开始只是觉得凉,再后来就有点儿刺痛。 自己身上还贴着岐林,现在不好多做动作,只能僵着脸问岐林,“你搞什么?” “搞什么我不清楚,”岐林用自己的指腹压着耳饰往佐原诚皮肉里钳,等着原来五公分的边角被完全压进去,岐林又用两指捏住轻轻往上旋,等着那块儿皮肉被搅出来,又反着往回塞,身子自始至终没离开,对着佐原城吹气, “但是我知道你想搞我。” 那边穿插在皮肉之上的刺痛从一开始的不适,已经到了一种相难忍受的程度。 直到佐原诚忍不住皱了眉头,撤了环在岐林身后的那伸手往后摸。 “操,你到底搞什么,”佐原诚下意识想离岐林远点儿,但是架不住岐林一个劲儿的往上凑,两个人中间的距离怎么都甩不开,佐原诚因为身上莫名的钝痛,就很烦躁,手上也就使了点劲儿。 岐林趁这个时候往旁边的草丛里甩了耳环,穿着高跟鞋往后踉跄了两步,原本他能站住,但是临时改了主意,自己找了块儿干净地儿。 摔了。 -二姐姐哇哇哇,心疼,没事吧? -佐原诚什么毛病拉人吸粉就做全套,刚才他那种嫌弃的表情是什么? -emmmm推人真的就过分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看见了都往岐林这边凑,岐林扶着其中一个人自己站起来,对着镜头笑,还伸手朝佐原诚比了个手势,示意他没事,还玩笑着打哈哈,“王子好凶。” 岐林越是嘴上忙着佐原诚找面子,但是弹幕里骂佐原诚的声音就更多。 -卧槽,我心疼了,二姐姐也太好了吧,都这样了还想着给佐原诚台阶下。 -对不起呢?我就问佐原诚字典里有这几个字吗? -怕不是瞧不起练习生哦。 -拍过几个戏就是牛逼了不起啧啧啧。 评论一边倒,边儿上的摄像坐不住了,他用手在镜头之外朝佐原诚比划。 -过去扶人- 佐原诚就一直摸着自己的脖子使劲儿蹭,上头搓不出什么东西,顶多就是一小块儿血,佐原诚瞧着岐林,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残血,心里骂了句脏话。 最后挺不情愿站在岐林边儿上。 但是这次,保持了点儿距离。 他不知道岐林这么扎手。 自己就算是胆大的了,岐林简直就是比自己还暴躁的玩咖。 跟小凡完全不一样。 他玩儿不来。 岐林端庄站着,最后被弹幕催着下场。 -二姐姐休息一下叭,我心疼。 -二姐姐后脚跟儿都磨出血了,让他下去休息吧,他摔倒了。 最后岐林被工作人员请着下去,临下之前,专线6最后还被挤爆了一下。 脱离了摄像和公众的视线,岐林走到半路就单手拎着两条细跟绑带高跟儿往手指头上挂。 后脚跟儿上确实见红,后脚骨上头蹭破了皮,岐林干脆就赤着脚回了节目组安排临时休息的酒店。 他算是在这次直播活动里比较顺利的一个,用时快,比其他专线快了不少。 但是作为女性时刻保持一种入镜的姿态很累身体,从工作人员那儿领了房卡岐林就自己拎着鞋往上走。 因为这座酒店招待人群特殊,所以路上没什么人,他的房间在四层,岐林路上犯了老毛病,晃荡着手里还没吃完的糖盒,自己手里开合着上头的盖子,最后拐进公共洗手间,突然想起来,自己临来的时候明明带了点儿东西。 正想着往自己前头伸手,门口儿就响了两个人清脆的步子。 对着的方向就是这边儿的门口,岐林看着自己身上套的这身衣服,实在不适合往外走,干脆脚上又穿上鞋,自己往里头躲。 外面除了流水声就是两个人的谈话。 “真是赶巧了,让你送我回来。”其只一个人说。 岐林在里头听着,他甚至不用听面对那个人说话,就知道是梁戍星缠着臧南渡又跟了一路。 梁戍星对面那人现在没说话,就是单纯的在洗手。 梁戍星只好又说,“女人的鞋确实听不方便,崴脚还是头一遭。” “等会儿联系节目组,给派辆车,”臧南渡的声音毫无意外接着梁戍星的话。 所以岐林没多少惊讶。 他坐在马桶盖儿上,好在酒店星级管理,东西都算干净,岐林半个肩膀靠在墙面儿上,盯着自己的手指瞧。 少根烟。 他身上的这身裙子设计实在对身材管理的要求很高,所以坐着不怎么舒服,岐林伸手在自己后背上松了个盘扣,下面才稍微松宽。 他自己调换了几个姿势,听着外头没多少动静儿,就又等了一会儿。 “臧爷——”梁戍星张嘴叫了一声儿,被臧南渡山竖了一根手指叫闭嘴。 在藏南渡看来,梁戍星多少有点儿不懂规矩。 现在的场合算不上私密,有些话能不指名道姓都能直接说。 偏偏梁戍星就得捏着他这个“臧”字做文章。 臧南渡眼睛对着四周环了一圈儿,现在里头一共四个门。 臧南渡用手从左到右点了一遍,最后开始朝里头走。 给别人的错误收拾烂摊子。 臧南渡最烦这个。 门外把手冒绿,显示没人,他用脚一扇一扇支开。 到了最后一个,他脚尖儿插、着门缝儿进去,侧着头就瞧见露了半截儿的白脚面。 他接着侧头幅度增大,伸手斜挡了半个身子,自己探进去。 就看见抱膝坐在马桶盖盖儿上,裙子已经扯到大腿根儿的岐林。 眼睛一眨一眨,轻轻呼吸,没有说话。 然后臧南渡关了门,权当没看见。 朝着梁戍星继续,“所以,你想说什么。” “抱歉,我没想着这一层,没人吧?”梁戍星看着臧南渡一个个开门的动作,知道对方是做事谨慎惯了。 但是梁戍星声音原本就没想着收敛,讲话大声就是为了周围能有人听见。 “你消息倒灵,都是自己打听的?”臧南渡对着镜子整领口儿袖口,眼睛看着镜子里面的梁戍星。 梁戍星脚腕上红肿了一大片,现在最顶上有点隐隐发青。 “你说什么?”梁戍星眨眼表示不明白。 “我今天在那的事儿,你提前就知道,”臧南渡不拐弯儿了,直截了当,“你其实算不上蠢。” “我上一句话,你也不会不明白。”臧南渡站着没动,眼睛往里瞧了一眼。 梁戍星自己脸上做不出表情,就自己尴尬一笑,“我就是一小艺人,哪里有这种本事,今天做节目,纯凑巧。”他自己说的真诚,脚上的疼让他没忍住哼哼两声。 岐林自己猫在里头,听着梁戍星在外头没脸没皮撒谎。 上辈子从他的这张嘴里说了不少好话,对自己,对臧南渡都有。 自己就傻乎乎全信了。 岐林现在不想出去,就自己往上坐了坐,低头才看见,侧缝简直快开到腰了,裙子本身材质滑,加上自己前头没什么可兜的专门用肉,就导致坐下的时候上半身整段垮掉。 从肩膀滑到胳膊肘。 岐林懒的搞,继续听。 “臧爷,你想多了,之前我承认我是心急,想着往表演上转型,走了点儿上不了台面的私人路子,但是对你我是真的很敬重,没有多余龌龊心思,”梁戍星自己靠着墙,弯腰对着自己的脚后跟儿轻轻揉搓,脸上忍不住的皱眉头,就这么抬头看着臧南渡委屈,“我是真的喜欢表演,不然也不会考了北城中戏。” 梁戍星自己观察现在臧南渡的表情。 果然,提到原来的大学臧南渡微微有了反应。 接着对方就回头,问了他第二个问题,“你有多喜欢。” 梁戍星想了一下说,“我可以为了这个跟辰星解约。” 梁戍星说完见对方盯着自己不说话,就自己继续往下说,“现在辰星那头压我很紧,”他微微弯了腰,面上苦笑无奈,“要不然也不会撤了跟了我很久的助理了。” “助理?”臧南渡问。 “之前做节目的时候见过,人挺实在,沈方舟觉得不放心,”梁戍星嘴上斟酌开口,“我在辰星不好过,沈方舟——” “嗯,”臧南渡烘干了手抬脚往外走,等着半个身子侧过去梁戍星在后头喊,“我现在回不去。” “没人来接我。” “臧爷——” 梁戍星脚上不方便,但是勉强还能走路,他追着臧南渡出去,“我就搭一下你的车成吗?” 臧南渡回头瞧着对方的脚,他没打算停,但是问,“理由呢?” 岐林在里头还能听见外头的对话,自己磕上鞋,出去,门开了半边儿突然听见梁戍星说, “我看过你毕业排的大戏。” “我从来都是标榜着它来约束自己,” “真的很精彩。” 外面很长时间没有声音,最后彻底寂静。 岐林探头出去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在。 毕业大戏是在北城中戏每届毕业生的必演项目,每年都会有,但是真正排的出效果的不算太多。 原本演戏这种行当就是吃青春饭,毕业的时候也大多认清现实,从入学到毕业,很多人就已经摸透了自己演绎事业的后半生,没本事就是没本事,捞不着背景最后也只能泯然众人。 所以最后的排大戏,基本上也就是给最后能从这条路上走到头的人准备的。 岐林之前没入行之前不了解,但是这辈子不一样,以前被他忽视的细节开始冒头。 就比如最后的大戏上臧南渡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后来被誉为天才的他最后连一部戏都没接。 更现实的表现是梁戍星就用这么一句话,就让臧南渡临时改了主意。 挺蹊跷。 不过自己刚才从里头待着的事儿臧南渡替他瞒下了,看破没说。 尤其是自己身上这样儿不着调到的装扮。 岐林自己走到水池边儿上,看见自己现在早就没了大家名媛的风范,举手投足都带着烟火气。 尤其是嘴上褪色的口红。 和掉了半边儿的肩带,在自己的肩骨上钩都钩不住。 “肯出来了?” 岐林心里正盘算,就冷不防被这个声音炸了一下脑子。 岐林猛地回头,瞧见臧南渡正从边走边说,“刚才话没少听。” “你没走?”岐林暂时忘了自己这一身,侧着身子往前看,“你没送他回去。” “他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臧南渡说着走着,脚上一点儿没耽误,眼睛就盯着岐林,“用不着我送。” 但眼神活像头擅入禁地的凶兽。 岐林被他煞有介事的气势压着退了两步,两条胳膊往后伸,撑在大理石边儿上问他,“那你回来做什么?” 臧南渡没说话,人就到了岐林跟跟儿上才停住。 岐林后面是水台,没法儿退。 “这个节目目前来看,很好。”臧南渡站着把人上下打量,然后两条胳膊从下腰线开始环了岐林一圈儿,摸到他后面松垮的带子又提醒,“规矩点。” 岐林身上凉,臧南渡身上的西装贴在他皮肤上,两股温差让他有点儿忍不住发抖。 偏偏心里热的很。 这种距离连呼吸都显得暧昧。 “想抽烟了,”岐林在这种气氛里莫名想睡,在睡之前,总想摸烟。 “我兜儿里有烟,”臧南渡在岐林身后把盘扣从上往下顺了个遍。 女人的肩带勾在男人的肩骨上,这种效果让臧南渡嘴里发干。 “可惜没火儿,”臧南渡眼神在岐林身上逛,最后别开脸跟着撤了。 “节目安排紧,你收拾就快点儿。”臧南渡整着岐林身上,自己收手,按着自己眉心舒缓。 岐林想着臧南渡刚才的那句话,看着人要走,就伸手抓着对方的一截儿袖子,指甲抠着西装上纯白云母纹的扣子,自己往前挪了半步,眼睛就瞄在臧南渡嘴上。 “那赶巧,你要火,” “我有。” 岐林勾着自己裙子上松垮的肩带,微微往前用眼神示意, “不过在这里头,你得自己来拿。” 第45章 臧南渡看着岐林从自己前头勾东西,宽扁的金属玩意儿就捂热了出来。 岐林举着往臧南渡嘴上凑,嘴里叫了声哥。 “现在卖乖,”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腮帮上戳了一下,然后并成个巴掌托着岐林的脸。 臧南渡咬着烟,把岐林往自己身上推,人箍得紧但是动作上没多少侵犯,低头往里瞧了一眼,又伸手把他领口儿拉实,他的手勾着那一条软飘飘的带子往岐林肩膀上提。 顺便又提点他一句,“衣服随时都要穿好。” 岐林脸上炸开一个笑,贴着人就是不往回走,“烟我现在也想抽。”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楼下已经开始渐渐有了动静,岐林估计是之前还在外头直播的练习生结束活动,节目组组织都在这儿进行临时集合。 声音有说有笑,声音也越来越近。 臧南渡微微低着头看着岐林敲了敲墙,“你确定要一直这样。” 岐林自己身上贴的更近,高跟鞋给他带来的高度多少弥补了他跟臧南渡之前的身高差。 现在对方看自己的时候,只需要视线微微调低。 岐林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在对方唇上盖个戳。 岐林眼神游离在上面,但耳朵始终在意着外头越来越大声的人群。 臧南渡没推,自己照旧站着,眼睛盯着岐林,伸手兜住对方的月要。 有点谁逃谁没面儿的架势。 等着楼下嬉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岐林首先点着脚跟儿往后退,但是他腰上那只手就没松。 臧南渡很少笑,但是现在岐林在他脸上看见的表情很微妙。 在这场略带恶劣的玩笑里,对方的确因为短暂的胜利让脸上做了个笑。 臧南渡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咬得重,“现在怕了?” 外面的声音近在咫尺,也就仅仅隔了一道薄墙。 岐林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没想玩儿这么大,顶多就是逗、弄的程度,至少他明白现在的处境,两个人这个姿势被谁看见都是说不清的关系。 所以岐林心里有杆秤。 他知道玩儿到什么程度就收手,他以为臧南渡也知道。 所以就没想着对方居然没动。 外面的声音擦着墙边儿过去,刚才但凡进来任何一个人,他和臧南渡现在的关系就不可能不被知道。 岐林眼睛瞪得圆,就看着对方把手轻轻按在自己身上,脚尖儿开始从下面做着侵略。 “我就当你,邀请我。”臧南渡说。 岐林站不住,被臧南渡斜着往上,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腰酸的时候,连带人都是软的。 臧南渡的强势,现在岐林没法儿拒绝。 这种近乎占领吞噬的压迫,让岐林被迫抬头,他看见臧南渡的眼睛里面闪着东西。 像星星。 眨个不停。 “啪——” 岐林回神听了声清脆,之后臧南渡捏着的烟山开始冒火星儿,手里捏着还带着岐林体温的打火机。 臧南渡握人的手一顿,把两人中间的距离拉开,手里晃着火机滑着上头的图案,叮叮当当开合,在岐林眼前晃过去,“玩具没收,也别随便朝我伸手。” 岐林自诩反应快,但是刚才臧南渡拉人入情绪的能力强,自己馅进去没用几秒,之后突然的情绪抽离让他没反应过来。 岐林自己还站在原地消化情绪,臧南渡已经转了身出了门,等岐林消化过来,心里就有点儿冒火,刚才明摆着被臧南渡摆了一道。 “你怎么还在这儿,那边儿已经让收拾了上车,”门口儿是摸进来想撒尿的王兴朗,看见岐林杵在这儿,就往前凑。 “要下一段儿拍摄?”岐林嘴上问着,其实脑子里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抽回来。 “你没群消息吗,梁戍星受伤了,拍摄暂停,具体恢复时间等通知,”王兴朗看岐林不说话,加上现在这种装扮进男厕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他自己话里就收不住挑逗,手上也开始不老实,“有一说一,就你这身段儿,花钱要是能找着你这模样的,我——” “王兴朗,”岐林突然打断。 王兴朗一愣,嘴里嚷着,“干嘛?” 岐林抬了头,眼神不爽,“你再多说一句,我扯烂你的嘴。” 王兴朗张嘴不出声儿,看着岐林脸上的表情自己发闷。 尤其是现在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瞧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发怵。 岐林现在的表情说起来像兴奋,但是末了还带着气,但是完全没道理,王兴朗自己知道自己欠儿的时候有多招人烦,所以看见岐林现在这样儿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以为对方是生气了,又张着嘴嚷,“是不是开不起玩笑—” 王兴朗话没讲完,自己脖子上就多了只手,细长的胳膊上的爆发力让他差点儿兜不住,“操…” 相比较自己现在完全喘不过气,他现在更不敢相信岐林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要说现在岐林就敢在这儿断他脖子,王兴朗不会摇头说不信。 而且现在他瞧出来了,岐林就是生气了,情绪来的完全莫名其妙。 门口儿突然笑着进来一群人,互相嘲笑,“哈哈哈哈你还说我,就你那金刚芭比的表情包出来就是爆款。” “滚滚滚,我他妈要不是为了节目献身,谁有我这么高觉悟,要说咱没女人味儿,同样男的怎么岐林就这么招人——” “哟,小林在呢。”两个人打着嘴仗进来的时候没瞥见岐林,等着天儿都快聊完了才看见门口站着的岐林还有王兴朗。 “辛苦了,”岐林笑着打招呼,“直播结束了吗?” 王兴朗在一边儿一脸卧槽。 从岐林松手开始到脸上换了表情,用的是他喘口气的速度。 这他妈什么鬼变脸? “啊,已经结束了,群里有通知,说是有人受伤,临时暂停。”那人被岐林牵着话题转了又想起来,小声嘀咕,“这次节目反响意外不错。” 这节目的初衷就是捧新人,现在要是接不上这股热乎劲儿,受影响最大的就是陪跑的练习生。 对佐原诚和梁戍星这样儿原本就是不着急曝光的顶流咖位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 不过后头这些话,来人没说,因为忌惮旁边儿站着的王兴朗,自己牢骚了几句,就该干嘛。 岐林临走给王兴朗就递了句话,“管好你的嘴。” 岐林眼看群里催的紧,就没换衣服,只用冷水捧在脸上才勉强压下刚才无名燥热。 如果臧南渡晚离开一秒,岐林保不准自己会做什么。 臧南渡的尺度是岐林从来没想过的界限。 在自己面前展露最原始的情绪,简直就是引、诱。 到了门口,车已经停住了。 “好了,清个人,到齐了就出发。”车上节目组的人在喊话,山易亭坐在最后看数据。 王兴朗伸了半条腿在路上,看见岐林收的比谁都快,最后干脆拉上帽子睡着觉,窝囊的自己都看不下去。 “这个,”山易亭直接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看投票和排名。” 岐林自己擦着头发坐下,因为身上的水没干自己直接开了半截儿窗户,吹得后排都是股子洗发水儿味。 “谢谢山哥,”岐林瞟了一眼,自己现在在三家公司训练生单人排名上排第一,头像也换成了直播造型的精修图片,岐林也知道山易亭动作快,做事麻利,之后抬头往车队后面看,确定没看见梁戍星的车才问,“有人受伤了?” “梁戍星,”山易亭停了自己手里的笔,“左脚脚踝水肿,现在上不了节目,”山易亭说完才看着岐林问,“衣服没换?” 岐林还是直播那一套,因为跟臧南渡多耽误了一会儿就没换,想着现在反正已经停了直播,就干脆到录播现场再换也一样,不能耽误进度。 “等到录播那儿再换,”岐林自己解释了一声,之后就盖着衣服在后面睡觉。 现在全车队的人到了下次录播拍摄的目的地。 整个节目组的人到了地方就开始安排住宿,忙着架机位,对于眼前这栋别致的小楼都来不及看上一眼。 倒是跟着下车的练习生都仰着脖子惊叹,“这种复合公寓不常见了,而且装修上明显还带着私货,也太有特色了。” 岐林站在整座的大楼的最中间,房子一共四层,涂装精致,外墙都是单块儿浅咖色的墙砖,有的地方还长添了点儿杂草。 没修饰,但纯粹。 靛蓝色玻璃,排着往上。 看着有年头,但是却整齐的执拗。 “节目组从哪儿搞来这一套,还挺有这么回事儿,”有人趴在门玻璃上往里看,“嘿,里头这家具真是宝贝,我多少年没见过着雕花的大红木椅了。” 帮着架相机做零活儿的一黑脸白牙的活计看见了,顺道插嘴,“没听说么,葛老亲情赞助的房产。” 他话没说完,院里就急刹了辆黑色保姆车。 开了门儿,梁戍星就被搀着下来,一脸温和对着身边的人说谢谢。 “星老师,你怎么来了?”刚才说话的小伙计往上凑,“你这脚看着还挺严重啊?” “我这个,”梁戍星低头瞧了一眼,弯着眼睛笑,“不算什么,主要是不想耽误节目进度,我无所谓的。” 梁戍星这个话一出,周围就开始小声嘀咕。 “天哪,他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没架子的顶流了,原本我还在想万一因为他咱们这个节目进度拖缓了,效果打折扣。” “现在看来,真的用不着担心,梁戍星敬业还是一流的,上次他送来的茶叶单盒可不便宜。” 岐林瞄了一眼梁戍星,自己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来零星眼泪。 他到了先是托着山易亭找妆师,想着把自己这身腾换下来,但是因为造型组路上堵车,加上椿美羚打电话硬是要岐林等着自己去到多照几组照片才让换,岐林也就干脆托着这一身围着院子转。 另外自己找了块儿安静地方看书,小楼外面有一圈儿走廊,上面亮着小桔灯,掉下来碎块光斑也足够看书。 他从臧南渡那儿淘换来的书不少,加上自己本专业的课本都够用。 平常理论的东西看的多了,心里踏实。 一看就是个把小时,周遭都静的出奇。 直到岐林听见远处有动静,他在的位置有几株绿色的灌木,现在还是冒绿的叶子,遮挡半个人也绰绰有余,岐林停了手里翻书的动作,听了一会儿。 一开始梁戍星跟节目组的王导先是聊了会儿不痛不痒的茶话,也听得出来梁戍星关系打点样样儿都不落,往里送东西倒是也不心疼。 再后来,就扯到这次节目拍摄上了。 “王导,我听说之前要录的小剧本都给葛老看过了?“梁戍星声音不大,但是岐林摘出来几个关键词也能理解的懂。 明天的录播环节,主要是演小剧为主,依照之前直播cp的人气和葛老看过的每个人的小视频最后定的角儿。 现在看着梁戍星想要个角色。 也就是说梁戍星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角色,并且不满意。 “王导,我现在腿上不方便,看看能不能帮我换个。”梁戍星声音压的更低,“另外还有一件事儿——” 等声音再小,岐林就听不清了。 等着那边人走了清静,岐林才继续翻书。 梁戍星想作妖,岐林想着就可笑,他的手段都是上辈子剩下的,无非是搞替换角儿,泼脏水。 这些岐林都有招架,所以也就无所谓他还在蹦跶,今天就只有一件事让他心里不畅快。 臧南渡主动带他进了情绪,最后又擅自撤开。 臧南渡以为这样能唬住岐林,但实际上是岐林心里没害怕,反而是被臧南渡那种赤、裸的眼神勾得心痒。 想到这个,岐林就看不进去书,也忘了自己现在身上还穿着这身儿,就收了腿想站起来。 之后听见清脆的皮鞋响,等瞧见来人,岐林钳在胸口的那股气就往上提。 他伸了脚,在人走到自己跟前的时候,直接勾住对方的西裤,带着情绪叫了声,“臧爷。” 他声音不大,侧着着脚把人往这儿勾。 臧南渡看着人停下,他身后跟着孙成洲眼尖,自己退回去帮着把风。 臧南渡住了脚,看着岐林想张嘴,但是岐林没给他机会,直接贴上去续上之前他卡在心上的那句话。 “我伸手从来不随便,”岐林点了脚,胳膊大胆往臧南渡脖子上挂,他现在就像个想留住男人的女人一样,把自己的身子贴上去。 透薄的料子让自己腹部体温沿着对方现在扣的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往前做传递。 “有的时候我怀疑——”岐林裙子前头滑亮亮的亮片蹭在臧南渡身子前头那排过于死板的扣子上,声音剐蹭的“磕磕”直响。 他口气像是在报复,活像非得把上午从臧南渡这儿受的气都撒出来,转而开始对着臧南渡调笑, “你是不是不行啊?” 第46章 岐林调滑,声音掺在臧南渡耳朵边上的空气里,抓都抓不住。 跟身上的人一样。 岐林跟着声音往下滑,顺带着继续往臧南渡身上贴,他裙缝儿开的大,里面的腿伸出来还特地往对方西裤里侧钻。 整个人都滑的很。 臧南渡站在原地单手扶着人,从腰线往上停在岐林头发上,扣着把人拉近,反问了一句,“什么不行。” 岐林直愣愣看着臧南渡,下巴抬着抬杠,“各方面。” “再说一遍。”臧南渡重复。 “我说你不——”岐林舌尖儿上的“行”字顶在自己上颚上,就被下意识咬住,嘴里瞬间发腥。 身子跟着往前,胳膊被臧南渡往上提,自己肚子硌在对方的肩膀上,视线直勾勾撞向地面。 “成洲,”臧南渡把人往肩上扛,走到孙成洲跟儿的时候轻放了一句,“让里头的人等一会儿,我上车。” “那个,”孙成洲张嘴,点头没以前利索,“臧爷,”孙成洲轻扯着臧南渡的肩膀,脸上犹豫,“别跟他一般见识,您高抬——” 孙成洲没说完,看着臧南渡的脸色自己闭了嘴,之后松手弯腰,念着臧爷慢走。 这是第几次上臧南渡的车岐林记不清了,但是这次不一样。 臧南渡落了锁。 “张嘴,”臧南渡手背垫在岐林脖子上,轻轻往上抬,自己就压过去。 岐林没反应过来,只是机械的张着嘴,最后对方含着的那口热,就在眼前停住了。 那确实是个急迫吻的前奏。 “不继续么?”岐林撑着胳膊往前,结果就是自己被捏着下巴,臧南渡盯着自己嘴里瞧。 臧南渡手指在岐林嘴上轻捻,“有血。” 岐林自己舔着嘴,确实是腥。 “觉得我腥?”岐林也不往上凑了,自己想退回来,毕竟对面看着挺排斥。 但是自己往后撤的进程被对方打断,岐林抬头往臧南渡眼里看,里面没了刚才扛着自己进来时候的火气,倒像是烧着的火柴浸了水,滋啦一声,连烟都没冒。 岐林没来的及考虑太多,就被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一个极其温柔的拥抱。 温柔到岐林怀疑抱着自己的人不是臧南渡。 “没有,”臧南渡回答,他把脸的角度往里调,轻呼了一口气。 岐林只能觉得臧南渡现在情绪不稳定,就像现在抱着自己还在尽量控制力道。 绝对占有的前提下,还保留分寸。 分离过后,岐林被对方轻掰开嘴,伸了手指拿着棉签轻轻按压伤口,做得谨慎又小心。 岐林微仰着头,下巴被臧南渡抬的发酸。 两根带热的手指就捏在岐林下巴上,热情卖力的干活,但是它的主人却一语不发。 岐林伸了舌头在臧南渡手上蹭了蹭,问,“那你怎么不吻我。” 中间就这么静了一会儿。 臧南渡坐回去,点了根烟,但是没往自己嘴里搁,转而给了岐林捏着,之后臧南渡单手脱了外套,解了自己里头衬衫的扣子,露出肩膀上的大片刺青。 岐林的视线里撞满了凌乱的黑色线条,他第一次这么直观清楚的看见刺青的全貌。 岐林还在发愣的时候,自己捏烟的手被臧南渡带着往前,烟上的星火就点在成片的乌黑上,岐林猛地回神,抽了手,急道,“你做什么?” “我以前就说过,我会犯错,”臧南渡指着岐林的手又说,“你可以惩罚我。” “吻我是错吗?”岐林换了只手,摸着臧南渡身上刚才被点烫的伤口,“那我——” 他话没说完,臧南渡猛的凑上来,眼神痴热,抖了眼上的睫毛,声音是忍不住的压抑,“吻你不是。” 最后微微抬了角度,在岐林额头轻轻一点,“伤你才是。” 岐林微微睁大眼睛,忘了说话。 “臧爷,王导那头实在等不了了,让我过来问问,咱们什么时候能去啊?”孙成洲的影子站在门外,低着头问得小声。 “现在就去,”臧南渡穿好衣服起了身开门,但是没让孙成洲跟,只是交待,“照顾一下,收拾好了再出去。” 岐林怀里还是热的。 等臧南渡走了,孙成洲赶紧探头进来,“没事儿吧?” “没有,”岐林自己往里挪了挪。 孙成洲看着岐林嘴角有血,脸色变了变,然后就自己上车,找了棉棒塞在岐林手里让他止血,然后自己就握撑着方向盘解释,“臧爷有分寸,他是见不得你受为难。” 岐林右手抵在自己嘴上,打乐,“那刚才你还拦他。” “我那是怕臧爷忍不住把你就在这儿办了,”孙成洲看着岐林一脸天真,又严肃道,“臧爷不乐意见血。” “嫌脏?”岐林手里的棉棒透红,他刚才是用牙把自己的口腔侧壁戳破了,这会儿才止了血。 孙成洲听了摇头,说了句岐林听起来特别像玩笑的话。 “他愧疚,”孙成洲抬着脑袋像是想事儿,“以前臧爷刚毕业那会出了点儿事,我就是那个时候跟的他。” “出事?”岐林往前凑了凑,好奇,“是不是毕业排大戏那会儿?” 孙成洲眉毛挑了挑,“你听说过?” “没有,猜的,之前导师说过,等我们大三下学期都会搞汇报演出,也就临近毕业。”岐林稍作解释就继续问,“臧爷出了什么事?” “再具体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臧爷那会儿脾气臭的不行,明明中戏里拔尖儿的好演员,最后出了学校更是连一部戏都没接,直接趟了野路子,成了今天这样儿,”孙成洲看岐林嘴上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开了车门,“臧爷之前的事儿我不好猜,但是有一样儿我清楚的很。” 孙成洲下车,去了岐林那头帮着开门,等岐林迈着脚下来,他才开口, “臧爷刚才,是心疼了。” 岐林的脚刚落地,心里就轻颠着往上飘。 最后没说话,抿着笑给孙成洲留了个背影。 * 剧组收拾了整整一天,到了第二天晚上,又因为对里头的人都照顾,加上还有以为意外受伤的梁戍星,录制进程比原来计划的时间又推迟了一天。 现在的房间供他们临时挑选,梁戍星就被安排在方便出行的一楼。 晚上大家都在自己分的房间里,因为节目录制没开始,所以现在房间也都够人住,白天搬家收拾了一天,到了晚上客厅就没人。 只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设备调试。 “辛苦了,”岐林自己穿了件儿衬衫,宽松休闲的浅咖色裤子,刚出门儿就帮忙打了把手。 外头的工作量其实很大,因为住宿问题,晚上不可能所有带班的人员都在,所以总共就两三个人,想要装好这一套设备总要费点劲儿。 岐林晚上嘴干,戴着顶破边儿的压舌帽出来接水喝,碰巧看见了,就撂了杯子上去帮忙捋线,“我刚去厨房看见还有热水,我找了干净杯子,放桌上了。” 岐林说着又看见装线的几个插槽他都认识,自己尝试装了几次,又问了工作人员确保没错之后,自己干脆就蹲在这儿帮忙。 “你还懂这个?”几个人蹲在一块儿看着小孩儿稀罕,因为练习生里基本上都是走花美男路线,里面唱跳基本功不敢说但是这种专业性较强的音频设备调试,一般人少有了解。 围着这个话题,岐林跟里头的几个人就聊熟了。 “外头有人么?”一楼最尽头的门开了,梁戍星从里面揉着眼出来,“扶我一下。” 因为外头聊得热闹,梁戍星声音又不大,所以一开始谁都没看见在拐角暗角站着的梁戍星。 接着梁戍星就响了第二声,这次明显就带上情绪了。 “这个节目就算没有像样儿点的后勤,最起码活人有吧?” 这会儿才有人扔了手上的活儿往前迎,“梁老师,对不住,刚才光聊天了没瞧见你。” “你们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吧,”梁戍星脚上行动不方便,但是没人搀着又走不远,只能勉强靠着,“能不能端正一下态度,上班时间嘻嘻哈哈,现在的钱就这么好赚?” 被梁戍星说了一头,那人脸上发红,自己又说不出什么,只能在一边儿跟着点头。 梁戍星沿着桌子看见上头有水,就问,“什么样儿度量盛多大能耐的东西,多了就是浪费。” “我去趟卫生间,扶我一下,”梁戍星估计说的嘴渴,自己端了杯喝了。 现在还蹲在地上忙着接线的人都没出声儿,闷着干活。 干他们这行的就是凭手艺吃饭,怕就怕遇见这样儿的难伺候的祖宗,就算遇上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能赚钱就不去惹那一身骚。 “我来吧,”岐林从旁边站起来,摘了帽子,因为忙了半天头发黏在额头上不少,“我没在上班,正好去洗把脸。” “梁老师,”岐林自己过去搀着对方的肩膀,替了现在很是尴尬的工作人员。 这是刚才跟他搭话的叔,皮肤黑,一笑就露了白牙。 过去的时候,岐林拍着工作人员的肩膀,背着梁戍星给了个笑,嘴里比划着“没关系”。 梁戍星则是看见是岐林自己变了脸,看了一圈儿就是没多说话。 一楼公用的洗手间在一楼通道的尽头,光线不是太好,梁戍星摸不准现在岐林的意思,他自己也不开口说话。 刚才出来的时候还特地看了周围没有其他公司的练习生在,自己说话就没多少顾忌,没成想地上还蹲着岐林。 房间里的光线也算不上多好,但是胜在柔和,梁戍星抬头在里面的镜子里看,就更能瞧得出来自己跟岐林的差距。 不只是年龄,五官对比更严重。 梁戍星从小就是被人一路夸起来的小孩儿,美在他心里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就连进了娱乐圈,自己也从来没有因为脸的事儿有过为难。 但是偏偏就是现在,镜子里的第二张脸。 他觉得恐怖。 一开始就待在臧南渡身边,现在更是伸脚进了娱乐圈,岐林现在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岐林,”梁戍星突然出声儿,脸上带着笑,“之前是我不对。” 岐林自己正靠在门边儿上,听见梁戍星说话,也就自己回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那个茶叶之前是我助理办事不牢靠,要不是后来我特地打听都不知道原来你那儿没有。”梁戍星自己慢慢转过身,撑在水池边儿上,“他干这种事儿也不是一两回了,做事自己拿主张,所以最后我干脆就不用他了。” “我其实一开始也不想说,”梁戍星笑了笑,“就是怕在你心里是个坎儿,今天正好也就咱们两个,话说开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臧爷要是不说我都没发现,”岐林说着自己也笑了,挨着梁戍星站着,伸手在沾水在自己头发山捻了捻,不怎么在意,“真不用,挺累的。” 梁戍星听得出来这句话在影射谁,自己也就没了话说。 岐林出来的时候外头架线的工作人员都还没走,自己帮着鼓捣了个把小时,最后才进屋睡觉。 再回房间已经是后半夜。 之前落在床上的手机早就震了不知道多少条消息。 一半儿是节目组大群里的,一半儿是山易亭的。 -cp节目组 -天!有人看博了吗?难道要真的这样录节目啊?网友选项简直了,现在的小女生脑袋里都在搞什么颜色? -你看你就是没看大群,节目组说了很有可能再改版,下一步节目录制也改成直播,据说上次反响挺好的。 -不是吧,我女装真的是穿的够够的。 上次直播因为路线多,交叉复杂其实观感不怎么好,加上现在官博上已经开始出现粉丝拉票应援活动,很多成员的人气低到根本不足以节目组花时间在上头。 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引流,把该有的曝光分给最有潜力的人。 这也就应验了山易亭说的。 -下一步,用尽全力去吸引目光。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不择手段。 第二天正常开始拍摄。 也应实了的确要转变模式,还是走第一期反响爆炸的老路线。 歧林推开门就看见椿美玲拎着箱子站在门口儿,院子外面停了不少大商务面包,节目需要的造型服装都是一条儿线拉来的。 “哇!小林呀!”椿美玲喳喳着往前跑,还沉浸在自己之前惊艳的女装造型上,手机里私存了不少好图,“这次还是我负责你的主要造型,特地申请的,放心哈。” 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现在大部分的人的神经还是很紧张。 导演在现场,敲着手里的台本,“现在大家都注意一下,演员都定好妆一会儿就开始。” “这次直播就是一小会儿,正规的环节还是会录制剪辑之后播出。” “好了好了,等会儿人齐了就开始。” 岐林坐在沙发上脸被椿美羚捏来捏去,“有日子没见,你这皮肤还有往回长的,比高中那会儿还嫩。” 梁戍星刚好就坐在旁边,动了动耳朵。 妆间直播,从明星的素颜开始,这个节目想打造最真实自由度最高的节目效果,最终证明,确实达到了。 -我的天,这个节目组连美颜都不开,真的硬核。 -没开吗?那岐岐脸上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慕了【捂脸】 -我去这对比,小星算是圈里颜值算能打得了,一对比还能瞧见星星脸上的痘,对了,星星今年有二十四了吧? 现场节目上有一块儿大屏正对着客厅的中心,弹幕上说什么现场的训练生也都看得见。 梁戍星更是做了个细微动作,把脸别过去了。 这次录制用的是几个原创剧本的小段子,cp沿用之前直播人气最高的几组分成小组,一对多进行选角试戏。 场景就在现在的房子里进行拍摄。 所以这次不仅是出道的机会,更是进演艺圈的半个强推。 小剧本一共三个。 依据每个成员的气质专门凿修的小剧。 这样说起来节目组也是用心了的。 但是里头有人瞧着剧本自己嘀咕,“不是,这定角的时候也没人通知啊,要是分到不占戏份的不讨喜的角色得多败观众好感度啊?” “原本就是这样儿的,不信你去佐原诚跟梁戍星那本儿上看看,绝对高甜互动又讨喜,咱们这种练习生能有句台词就不错了,别想有的没的。”还在化妆的人瞧见直播没朝这儿,就自己在这儿抱怨。 “小林你拿什么本儿啊?”几个练习生私底下玩儿的好,所以跟岐林的关系也算不错,既然角色都分好了,自然想着相互瞧瞧。 岐林没藏没掖,大方拿出来,“不讨喜。” “我天,”那人自己看着剧本挠头,又看着岐林这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有点儿不敢相信,“你这个也太离谱了。” “这不一典型变态吗?” 岐林坐着,椿美羚伸手也拿着剧本看,最后也跟着叫唤,“简直了,拉仇恨。” “这玩意儿要是搞出来,真的不行,”椿美羚说到最后皱了眉头,“要不你跟节目组说一声儿,毕竟——” “我演,”岐林自己把剧本卷回来,“演戏原本就得有好有坏,演的像就成了。” “你心也太大了,”椿美羚手指头戳在上头,“你瞅瞅,这台词,这个选段,”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关键是你知道你跟谁是对手戏么?” 岐林抬脸等着椿美羚给脸上扫粉,“知道。” “梁戍星。” 这个剧本被动过。 “好了好了,直播选段先就这样儿,等着最后定妆完了,拍完照片想吃饭的就可以先去食堂集合了。”导演在现场指挥,坐在两米高的高脚梯上跟着现场的摄像找机位。 岐林拿到的剧本还是反派,从动作到台词,没讨喜的可能。 椿美羚支棱着自己的腮帮子,有一搭没一搭晃荡着,最后气不过,“肯定是梁戍星搞得鬼,你跟他根本连一组都分布到,怎么最后还能跟他搭上戏?” 节目一组一开始要求的是依照前段时间直播的人气进行cp重组,按照岐林的票数和名次按理说应该和佐原诚一组,梁戍星有他单独的分组。 但是他们临时接到的通知是因为梁戍星脚上有伤,临时对分角的事儿做了调整。 而且这事儿,负责剧本的葛老不知道。 节目组对这件事的解释就是,这种细微的调动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没必要再打扰老人家。 椿美羚所以气不过,很明显节目组偏心眼儿。 “我就搞一个别人都忘不掉的妆,”她说的咬牙切齿的。 岐林听着就在一边儿笑。 其实他到觉得无所谓。 不怕角色招骂,怕的是根本没人关注。 小林林,就算暂咱现在是斯文败类我也得把你搞成最骚最抓眼球的那个。“ 椿美羚手上伸手蹭着岐林略微有点儿长的头发,突然往上一翻,问,”林林,就是——“ “你有没有试过把头发梳上去?” “就像这样。”椿美羚摸了块儿镜子往岐林脸上怼,“你这发际线还留啥刘海,直接上去,操,我操。” “帅惨了。”椿美羚跟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瞪着眼睛左看右看,“你点个头,我就开始给你搞。” 岐林突然把头仰回去,瞧着椿美羚乐,“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现在房间里没了直播摄像,大家都开始放松不少,造型要做少则一两个小时,有人就摸着手机玩儿吃鸡,几个人凑在一堆冲着岐林招手,“来一局啊?” 岐林笑着摇手,“不了,我睡会儿。” 等岐林再睁眼,就是临近晚上,客厅里来了热闹,都知道马上录节目,几个人就开始拉着人对戏。 岐林也窝在沙发上看本儿,原本他可以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因为自己这个角色的戏份算多,也就被拉着下来作陪。 现在他对面就坐着一样看本儿的梁戍星,他坐着,脚上因为药水儿离他不远都能闻见一股薄荷清淡。 但是在这十分钟里,对方至少往自己这儿瞄了不止一眼。 他跟梁戍星拿的是一样的本子,上头有所有人的台词,方便自己单独对戏的时候找感觉用。 “小林,”梁戍星突然在对面喊他,“反正都在,对会儿?” 岐林瞧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好啊。” 剧本里头没多少专业营养,基本上都是感情互撞,看得出来写本子的人侧重在那儿,岐林自己挪过去,盯着梁戍星问,“脚伤还疼么?” 梁戍星笑笑,“不疼了。” 岐林哦了一声,把自己手里的剧本卷成个筒,蹲下的时候还特地轻侧了身,把自己的动作盖住,然后往对方脚腕上大包上杵,笑着问了句, “现在呢?” 第47章 梁戍星痛到太阳穴突突地跳,鉴于现在人多眼杂他没发作,只是脸上笑得尴尬,“有点儿。” “那就是还不行,”岐林站着伸了伸腰,“这种程度要是还觉得痛的话,最好还是热敷一下。” “对了,你想对哪儿段?”岐林自己盯着手里的剧本,在里头自己就是个不怎么带脑子的绿茶,而另一边梁戍星的角色要讨喜的多,正直忠诚,还会怒撕绿茶,台词人物上也更饱满。 他这角色放谁身上,都能保证口碑差不了。 “就这个,”梁戍星指着段落,“这段儿戏冲突大,我觉得拿捏不好。” 岐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然后反问,“你确定?” “怎么了?”梁戍星问,“这段有问题?” 岐林不觉得梁戍星会看不出来这段到底有多刻意,现在就差梁戍星指着鼻子说脸凑过来让我扇一巴掌。 在剧本里头用的都是参加节目的真名,便于观众作区分。 而且还有一点,一但在这里用了自己的名字来演戏,就不乏有部分看戏观众走不出去,角色一但带了负面影响,短期内想消除这种视觉偏差,其实并不容易。 梁戍星恰巧选的那段儿就是岐林偷腥正牌攻,被抓包之后被正主扇巴掌那段。 指向很明显,就是想扇巴掌。 “我找找位,待会儿好做的像点,”梁戍星手双手合十,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抱歉。 “不用,”岐林坐正了看他,“要打就真打,借位怎么看都很假。” 梁戍星突然抬头看他,像是有点儿吃惊,嘴上笑出来,“你确定?” “确定,那就现在开始,”岐林话锋转得快,换了一身精神气质张嘴,“我觉得演戏不能敷衍,”岐林开始对着上面的台词,略带生欠的口吻也反问他, “是不是,婊、子。” “你——”梁戍星情绪被岐林带动,差点儿骂人才反应过来这是台词。 几个趴在沙发上对台本的看见这边儿的动静,都不自觉往这儿瞅。 对戏已经开始了。 “你真贱,偷腥偷到别人家,你还有脸?”梁戍星端坐在椅子上,身背挺得直,抬头对着站在他身边的岐林,满嘴讽刺。 他的情绪带入的很快。 周围在这句话响起来的时候都开始坐着往那儿看,实在是因为太像撕、逼了。 歧林站着,气质不输,他转了半圈儿,脸上没有愧疚这种东西,其实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其中的压抑传导相当有感染力。 “岐林,”梁戍星沉着一声,眼睛盯在岐林身上,咬着声音发狠, “你别太不要脸。” 说完两人中间没了动静,转而变成了一种更为压抑的情绪。 或者说,现在已经没人分得清现在到底是演戏还是动真格儿的。 “那个——”旁边有人想插嘴,岐林乐着抢先一句,“你说谁呢。” 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台词。 再往下就应该是一个巴掌响。 但是谁都没来的及动,就看见楼上下来个人。 “这么热闹,”声音顺着下来,下头一伙儿人都往上看,然后都一头雾水。 这老太太谁? 老太太套着个墨绿的开衫大褂,里面还是高领针织的毛衣,估计是怕冷,毛绒并不服帖的毛领儿在脖子里卷成一团,两片茶色的玻璃眼镜的方向就是楼下对戏的岐林和梁戍星。 “都瞅着我干嘛,该继续继续,”她自己慢慢往下走,单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拢了拢自己的毛衣,“下头我没记错,该扇巴掌了。” 她走的慢,说的也慢,等人到了楼下,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一脸懵逼看着老太太往下走。 她过来拍着岐林肩膀,自己找了沙发坐下,拉着岐林的手,对着他就是看不够,“我记得当时我还交代,这个角色定的你,怎么就换了?” 岐林看着这个眼熟的老太太突然有了印象,能在这儿写本子的就只有一个人。 “不好意思,”梁戍星脸上带着笑,对着这个有点儿脸熟,但是想不起来的老太太还保持最后的尊重,“我们现在对戏呢,您能一会儿再来吗?” “那个,你过来,”梁戍星现在腿脚不方便,就招呼还站在场地的工作人员,“无关的人就先请出去。” “等会儿,”岐林拉着她的手,嘴角抿着,乖着叫了一声,“葛老师。” “你这孩子,眼睛到尖,”葛万淑脸上笑出褶子,拖着眼镜瞧岐林现在的扮相儿,“别说,你演这个也成。” 梁戍星听着岐林叫的那声“葛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张着就是说不出来话,最后看着二楼楼梯跟着下来两个人。 岐林侧头也看见臧南渡和王导往下走。 “大家都精神点儿,好不容易葛老来一趟,别一个个蔫着,葛老亲自盯戏,看你们还敢不敢偷懒了,”王导弯腰跟着,脸上更是眼睛都笑没了,“都愣着干嘛,赶紧叫声儿啊。” 下面一个个才如梦方醒。 跟着叫葛老。 “不是,”梁戍星笑解释,“您是葛老?” “我一直...以为...” “以为我是个老头?”葛万淑跟个小孩儿似的指着自己的鼻尖,“好多人这么说,我也就懒得改。” “我名儿上的三点水要不要都无所谓,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葛万淑自嘲,还是舍不得撒开岐林的手,扭头跟着后头臧南渡打趣,“我说什么来着,这孩子像你。” 面对臧南渡,葛万淑说话的时候没了刚才的精神头,眉眼间也就更温柔,“演戏顶尖儿好。” “您怎么瞧出来的,”王导站在一边儿挠头,刚才说的那几句台词他不是没听见,要说演技,就从那几句话里他也瞧的出来,两个人都挺入戏,单摘出来谁也都算的上出彩,但是唯独就是没夸梁戍星。 他干等了后半截儿,没动静,因为之前自觉跟梁戍星关系不错,就想着帮他提点一点儿,“我倒是觉得两边儿都挺好。” “再说就一两句,能看出来什么。” 葛老歪了他一眼,“演戏,分寸有,情绪够,能撇清。” 岐林都有,梁戍星只是单纯发泄,瞧得出来是动了真性子。 换句话说,刚才梁戍星确实在生气,而岐林则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戏里。 会拿捏。 这是个演员该有的最佳状态。 想到这儿,她瞧了一眼臧南渡,没说话,然后拍着巴掌,“晚上都练练,我随便看。” “录播临时改在第二天,今天商量的是让葛老先把关,”王导一边解释一边给葛老腾地方。 岐林站在一边,眼睛时不时往臧南渡身上瞄,自己扯着领带,整理身上物件。 臧南渡侧身找了地方坐,他周围两米开外,没坐人,就撑着膝盖抬眼看人。 有了葛万淑跟臧南渡,现场堪比考试。 葛万淑是导演金牌里的翘楚,好比是最顶尖的专业领域权威,所以认谁都想在她面前表现一下。 牵扯录播,节目组也有做准备的意思,干脆临时加了葛万淑这一关。 早秋的晚上有点儿薄凉,有人从房间里开始披上层毯子,现在单穿一件儿多少有点儿冷。 “这样,”葛万淑从岐林手里拿了本儿,“你换一下,再加个人的戏,我看看...” 葛万淑斟酌,“南渡,来不来,手生了不少吧。” 臧南渡被点了名儿,自己歪着身子,眼皮抬了抬,最后笑了,“老师,”他叫出这声儿岐林居然听的出来有点无奈。 “您知道我,演不了这个,”臧南渡说着站起来,自己摸着烟出了门。 葛万淑摇头,招呼那边儿的佐原诚,“你过来,跟着对场戏。” 佐原诚正捧着手里的咖啡闻味儿呢,被她这么一叫吓得一激灵,赶紧利索往上凑。 岐林看着外头一点火星,眨了下眼。 最后念着台本跟节奏。 临时加进来的排戏一直持续到了十二点,谁都没想到居然会正儿八经的排正么晚,最后一个个腰酸背痛进了房间。 岐林最后帮忙收拾了会儿现场,最后熄灯,自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子里还是刚才臧南渡的影子。 “在等我,”门口儿的声音岐林再熟悉不过。 岐林侧脸只能看见白纱窗,他知道臧南渡就站在他身后,夜里空气冰冰凉凉,抓一把,除了冷,还能看见轻微的呼气。 “角色招骂,”臧南渡自己开门见山,站在岐林身后,插兜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也招黑。” “我知道,”岐林闭着眼,“但是总得有人演。” “故事里不可能只有好人,”岐林突然睁眼笑了,“书里也讲‘牺牲’,成就故事就得有人‘牺牲’。” “那你呢,为什么不演了,”岐林朝后伸手环了一圈儿身后男人的腰,没因为动作大牵扯衬衫的袖子往上窜,手臂就漏出来一截儿,在月光下就更是白晃晃的一片,“你的无奈,” “是什么?” 臧南渡身上的烟味儿很淡,估计在外头味儿散的快,能带进来的不多。 但是岐林嫌淡,跟在臧南渡身边久了,连他都不知道让自己上瘾的是味道,还是沾染味道的身体。 岐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反而脸上被人掐了一把。 盖在眼上的只是一句, “睡觉。” 岐林没撒手,从胳膊底下露出一只眼,然后从臧南渡西装里掏出一盒儿烟,声音甜闷, “我请你。” 臧南渡把岐林不老实的手按回去,“烟就不抽了。” 岐林勾着臧南渡西装最下面的扣子,歪头笑, “我说睡觉。” “我请你,” “跟我睡觉。” 岐林说完,嘴上就盖了只冰凉的手,臧南渡的体温跟着压下来。 “胡闹,”臧南渡自己出了门,没过一会儿人跟着车从正门走了。 岐林就仰着头,肩膀跟着自己笑。 他敢肯定。 臧南渡刚才动了喉结。 一个男人压抑欲、望的方式有很多种。 这算一个。 岐林闭眼,仿佛还能回到那个夏天。 泛黄吱呀的木门, 钻风吹鼓的白纱, 臧南渡和收音机。 岐林湿了自己成年后的第一条裤子。 岐林睁开眼,在冰凉的空气里,发出一声轻笑。 * 第二天的录制因为有了头一天晚上的临时彩排显得特别顺,几条好梗都是一条儿过,因为这种在特定场合录制节目没有观众,很多反应都得靠着导播去找,最后剪辑师还得会找梗,最后的效果才能不差。 造型还是昨天那一套,所有的人的剧情都是刚开始。 岐林捏着自己的领子在照镜子,他很少穿西装,尤其是这种单色,白立领就在喉结下头,岐林微微抬着下巴,就能瞧得见。 现在才像个成年人。 “正找你呢,”佐原诚从门后过来,看见岐林顺条儿的站像,还是忍不住舔嘴,“门口儿等你录戏呢。” 岐林从镜子里瞅了佐原诚一眼,说了句知道。 但是就算这样儿,佐原诚还是没走,反而从背后慢慢靠近,手指伸在岐林领子上,“我说你还真有本事。” “臧南渡那样儿的你都吃的下。” 这么多年,臧南渡身边有人晃悠就算稀罕。 佐原诚自然也就收了想勾搭岐林的心思。 但是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儿,但是看见岐林的扮相,他在心里叫绝。 玫瑰扎人不假,出了血照样儿刺激。 佐原诚脖子后头还没好利索,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等会儿录完,出不出来玩儿?”佐原诚站在后头邀请。 岐林斜了他一眼,轻说了个“滚”。 佐原诚典型撑着好皮囊不做正经事,岐林绕过去,没多说,到了外头看见拿着本儿的梁戍星自己冲着自己指了指。 “刚好,昨天过瘾,”梁戍星脸上笑,对着站在旁边的葛万淑,“葛老师,昨天真是承蒙您指点,拿捏人物上自己更有把握了。” 葛万淑看着剧本,指的一针见血,“你只要记住一点,别太过。” “演戏有股子冲劲儿是好事,但是用力过猛,看着假。”葛万淑说的都是客观情况,昨天跟了半天看出来每个人的状态潜力,跟她瞧的头一眼区别不大,她也是盼着小孩儿都能越走越好,也就照实说。 岐林手里什么都没拿,自己脑子过着台词。 到了就看见梁戍星脸上都是尴尬。 估计他自己受了这么多赞誉,被人当着面儿下来不来台,也应该是头一次。 “开始么?”岐林吐了嘴里嚼着口香糖,“第几场?” 对面梁戍星上下打量他,“来对戏连本儿都不带,以后多注意。” “我带了,”岐林敲了敲自己脑壳,“这里呢。” 岐林昨晚在沙发上看了半宿台词,早上醒的时候,要说的话都在里面滚了好几回了。 梁戍星坐在凳子上挑眉,最后没说话。 这场戏冲突不多,但是主要是记词儿,梁戍星开始的时候手里也没拿东西,三个人的戏场里只有佐原诚还抱着一截儿台词,时不时磕巴上几句。 “能找...找...”佐原诚皱着眉头,一句话说不利索,对面的梁戍星脸上也少有耐心,“你词儿记不熟再录就是浪费时间,干脆——” “找不到的话,我去买,是去左拐第二间还是直走对面那个,只要你说我都去,”岐林把剩下的台词补出来,换了一种想法,“我做提示,先一条条,现在戏都压在这儿,没法跳太多。” 佐原诚天生对台词不感冒,之前接戏纯属就是对口型,现在老毛病照样儿在,一个上午被岐林一句一句带着也算顺利。 中间葛万淑一直都在,作为老艺术家,三个剧本都是她写,她站在一边儿一遍遍指导,最后问题还是出在梁戍星那组。 两个大咖位明星都在的小组,她的要求也就更高。 三个人,三个毛病。 没岐林戏份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安静看着,中间不插话不乱跑。 葛万淑在中间叫停,“小星,”她喊住梁戍星。 她叫第一声的时候,梁戍星没反应,等叫第二声的时候人才转过身子往这儿看。 “葛老师,”梁戍星坐着回应。 “你跟岐林昨天晚上的戏再来一遍,”葛万淑像是想到什么,也冲岐林招手,“角色需要冲突,但不只是冲突。” “就用昨天晚上那段儿,”葛万淑自己指了一段。 “一共六句台词,梁五岐一,先走一遍。”葛万淑站久了腿疼,自己找了地方坐下,“开始。” “这次条件我放宽,动作真假全靠自己拿捏,”葛万淑眼睛在两个人中间来回过,“始终记得,我不喊停就是在拍戏,不牵扯现实,明白么?” 岐林和梁戍星都点了点头。 之后葛万淑喊了开始。 “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梁戍星坐着,抬头嘴里不屑,后面的话说出来情绪也是饱满,“你凭什么插足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跟他之前怎么样儿我管不着,现在滚,”梁戍星伸了胳膊,眼里多少都有情绪,他声音发着颤,看着岐林的时候,胸口都忍不住起伏。 岐林则自己扯了领带弯腰,手搭在对方的椅子上轻轻刮着梁戍星的脸,继续做挑衅。 昨天对戏的时候这个中间穿插的动作是梁戍星对岐林的巴掌,但是都是借位,岐林观察了很久,发现梁戍星忌惮葛万淑,只要她在就不敢打真的,连带巴掌就没了狠劲。 今天同样,梁戍星的手已经抬手起来。 但是岐林比他快。 最后的巴掌,响在梁戍星的脸上。 清脆响亮。 岐林轻轻活动了下手腕,抬着眼斜瞧着对面捂着脸的梁戍星,念了句台词,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第48章 “岐林!”梁戍星捂着脸突然叫起来,“你——” 他恍惚醒过来,突然住了嘴,但是却没往下接词儿,只是抿着嘴不说话,低头去兜自己的情绪。 葛万淑过来站在两人身边,对着梁戍星皱眉头,“你现在要是在拍戏,那巴掌真就白挨了。” “演员临时加的情绪性动作不少见,多少都得以戏为先,刚才的情绪刚好,不然还是得重拍一条。”葛万淑其实对岐林的临时反应满意,作为演员里面是允许加入自己理解更贴合人物心理以及形象的东西。 岐林对人物的揣摩都对。 但是就是太过清明。 他的行为口吻都没问题,葛万淑看着他,问,“再投入点儿。” “你入戏容易,出戏也不难,但是还是有哪儿不对,”葛万淑自己叨念,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岐林细节刻画很棒,而且她很难想象到这是个新生,还没开始系统接触过表演的人把握到这种程度不容易。 岐林就点头站着,等着葛万淑说下一句。 最后把葛万淑盯乐了,“我自己前半辈子瞧过这么多演员,还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长得好有天赋,就是—— 葛万淑伸手在他脸了眼角上按了按,“你笑一笑。” 岐林照做,问,“怎么了?” 葛万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转头找现场工作组的人员给梁戍星脸上敷鸡蛋。 “这种别往心里去,”葛万淑一边儿往梁戍星脸上摁,一边注意手里的力道,“干这行儿的事常有,要事事都往心里去,早就混不下去了。” “对不起,”岐林蹲在梁戍星边上,摸着他的脸道歉,他背着人面对梁戍星,嘴里说着抱歉话,但是嘴角压不住,眼神上调问他, “疼不疼?” “你——”梁戍星现在算是知道岐林根本就是触他霉头来的,现在戏份在这儿,要是自己发飙就是戏里戏外没分寸,最后他压着声音说了句没关系。 岐林看他表情自己憋笑,然后站起来拉着梁戍星的手,佯装兴奋道,“谢谢梁老师,我还以为刚才您会生我气,”岐林越说越小声,脸上抱歉的表情对着周围环了一圈儿,“我也是头一次,可能有点儿冲动,我以后一定注意。” 葛万淑笑着看岐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唏嘘道,“南渡要是能有你一半儿的本事,现在估计能拍出来不少好东西。” 葛万淑自己念叨,然后回神,“行了,你们现在自己有多少本事我现在是摸清底儿了,还有小林啊,”葛万淑指着梁戍星脸上透红的巴掌印,“厨房还有鸡蛋,你也给小星多按按,你也是以后有想法先沟通,给小梁一个准备。” 这种事儿在葛万淑看来算不上什么大毛病,按她的话说,演员原本就是吃苦的,要是这点儿委屈都受不了,还真就不适合干这行儿。 岐林自己说了知道,又朝着梁戍星笑。 白天的节目一直录到下午,晚饭桌儿上少了好几个人。 岐林自己在房间里刷微博,自己新扮相的照片也早就挂上去,节目组群里开始不老实,下午难得放了小假,就没人想再挤在厨房吃小灶。 小群里炸了几声消息。 -有人做东,出来玩儿啊? -得了吧,现在出去你是怕没人挖料。 -哈哈哈身正不怕影子斜,怕啥,再说都是同事出去喝点儿咋啦。 小群里都是几个公司练习生闲唠嗑,真正算得上流量的都瞧不上,但是今天佐原诚突然在里头说了话。 -我做东,聚一聚。 -好,算我一个,谢谢诚哥。 -加我一个。 -说个地方。 群里开始热闹不少,推波助澜的也都说的开,佐原诚在群里招呼。 -地址我往这个群里发,想来的到时候去。 歧林自己翻了几遍套没趣,这种程度的聚餐他也没想着参与,就关了手机看剧本。 白天葛老师的态度他有点儿琢磨不透,但是很明显,自己想要吃这碗饭还是有问题。 他刚想到这儿手机上就蹦佐原诚的名字。 之后电话里的声音问岐林,“来不来。” 歧林穿了条阔腿裤叉自己蹲在椅子上抽烟,摸兜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常年用习惯的火机被臧南渡没了收,一时间想找个顺手的有点儿难,最后干脆就嘴里干嚼了几块儿糖。 顺便在电话里叫佐原诚滚。 佐原诚,上辈子是个凭借劈腿八人上热搜的货色。 男女不忌,好看就成。 可笑的是,梁戍星早年为了搏出位,先勾搭上的就是佐原诚,佐原诚算是老资历,在圈里站稳的时间也靠前,最开始的梁戍星是从沈方舟的床爬下来,后脚就去勾搭了佐原诚,只不过上辈子佐原诚被爆出丑闻的时候,想拉着梁戍星下水,最后还是托关系只溅了身骚。 那个时候,岐林刚好进了臧南渡的公司工作,赶上的就是那一场风波。 现在想来,睡过梁戍星的人少不了。 岐林掐了烟,从凳子上站起来,趴在床上看剧本,现在虽然还在假期,但是山易亭已经找人提前把中戏的课本顺带捎过来,里面揣着专业知识,岐林工作之余,都想着做计划看看。 但是临近八点的时候,梁戍星来了条语音。 -在么? 歧林抬着眼皮没动,但是翻书的手停了。 等着对方接着来了第二句。 -在这儿等着臧爷了,你确定不来? 岐林瞄了一眼,随手敲上几个字。 -不去。 然后扔了手机,他去了隔间的小阳台,盯着手里的干烟出神。 最后套上轻薄一身儿黑色外套下了楼,点不着烟对他来说就是简直就是睡觉之前的忌讳。 一路上玩儿着手机到了楼下便利店,挑挑捡捡的火机勉强顺手,付账的时候群里已经玩儿嗨了,几个剪影里有臧南渡的影子。 梁戍星倒是没说假话,人的确在。 岐林没再看,自己买了包儿烟外带一瓶凉啤。 自己插着耳机晃荡在街上,凌晨人少,他打算自己过了瘾就上楼,眼睛盯着偶尔路过的人群当消遣,加上路边的路灯只亮了一半儿,自己在黑夜里,隐匿地更安全。 直到他看见个熟悉的影子。 之前见过的挺清秀的一小孩儿,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虽然对方身上包了件儿衣服,还是很好认,因为他旁边就搭着佐原诚,没记错姓廖。 两个人看起来都喝的有点儿大,尤其是那小孩儿,走不稳,全靠佐原诚撑着。 看着像是散了场子。 地方距离他们之前录住的地方不远,有几个人出门带着酒气没带口罩。 都开始两两三三开始往外走。 梁戍星是第三波,相比较之前他算谨慎,帽子口罩倒是都没落下,岐林在他身上打量,最后眼神落在旁边走着的臧南渡。 梁戍星跟在他后面,仰着头像是在说话。 从露出来的眉眼里能瞧得出来,梁戍星人在笑,但是走着的臧南渡没多少回应,他旁边还跟着一个生意伙伴,臧南渡只是偶尔跟他点头。 最后臧南渡抬脚上了车,梁戍星站在底下冲他挥手。 梁戍星在原地站了很长时间,脸朝着车离开的方向站着,直到路口儿的车拐了弯儿瞧不见了,梁戍星才转身,抬脚没几步就看见半靠在椅子上的岐林。 “在这儿等着呢?”现在四下无人,梁戍星嘴里也就嚣张的无法无天。 “嗯,”岐林懒洋洋一声,上下打量梁戍星,“巧了呗。” 梁戍星站着,自己点了烟,靠在路灯下头,“《无边之界》的剧本你看过没?”他声音调子扬着都是掩饰不住的骄傲,“晚上凑巧碰见了,就跟臧爷聊了会儿剧本。” “没怎么瞧过,”岐林捏着手里已经喝了半罐儿的啤酒挡在下巴上冲他一乐,顺着他说,“那你挺了不起的。” 梁戍星微微皱了眉头,岐林这样阴阳怪气听得他难受。 路上现在冷清的很,梁戍星身上穿的干净,短袖之下连泛红的胳膊肘都瞧的清楚。 “你们聊什么了?”岐林故意往梁戍星心口上找话题,自己摸着手机,佯装艳羡。 梁戍星脸上果然开始有了起色,“聊剧本,我才发现,臧爷对这个真有研究。” “哦,”岐林继续掏着手机问,“刚才跟他一块儿的人谁啊?” “臧爷业务多,约着他见面的人多了,”梁戍星身上带着酒气,“找他做项目的人自然形形色色。” “你跟臧爷看着挺熟了,”岐林最后停了手抬头,“那能帮我个忙么?” “什么?”梁戍星抱着胳膊挑眉,早上那一巴掌他心里还记恨,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讨还,现在自己手里捏着《无边之界》的角,算是个好机会,看着压了岐林一头,现在心里就剩了高兴,“你说。” “你把臧爷叫回来,”岐林蹭了蹭鼻子,指着刚才人离开的方向,然后等着梁戍星说话。 梁戍星自然警惕,“叫他回来做什么?” 岐林没犹豫,“就说你冷了。” “你开什么玩笑,”梁戍星觉得岐林简直莫名其妙,“你搞什么,臧爷会因为着种莫名其妙的逻辑来见人?” 岐林突然拎着自己的手机,找到臧南渡的人名儿,当着梁戍星的面点开。 “喂,臧爷,”岐林声音懒洋洋,眼睛往梁戍星身上瞄,张了嘴,“我冷了。” 之后电话里是臧南渡照旧低沉的声音,“在哪?” 岐林手就捏在手机两边儿,打着晃荡,下巴就磕在椅子上,嘴里回着臧南渡的话,眼睛笑剜看着梁戍星,“刚才酒店对面。” 电话里的回答没犹豫,“等我。” 岐林挂了手机咯咯笑起来,胳膊从薄薄的袖口儿超前伸,朝梁戍星要烟,指着梁戍星口罩下头的半边儿脸,乐道,“我找臧南渡,从来不用等的。” “因为只要我想,他就会来。” 第49章 梁戍星语塞。 他手里那根烟没抽下去,忍着心里那团火儿,收敛了刚才的语气问,“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你没能去一块儿聚聚挺可惜的,下次有时间叫你。” 梁戍星自己转了身自己打算走,岐林在后头又叫了他一声。 梁戍星脚上一顿,没回头。 “慢走,”岐林仰着头最后喝了口酒。 说完梁戍星才又开始抬脚。 岐林自己坐在椅子上,最后抽了根烟掸了掸身上的烟味儿,就调了姿势,继续祸害手里仅剩的半瓶儿啤酒。 眼睛往梁戍星离开的方向看,对方比他想的要有耐心。 梁戍星手段算不上高明,但是胜在能忍。 不要脸的人比有能耐的人有的时候还危险。 岐林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今天这一脚还是踹在他脸上。 不过无所谓爽就完了。 岐林等着嘴里烟抽完了,手里酒也空了,就看见臧南渡的车从街口转过来。 他从原地下了车,转头就对上岐林的眼睛,同时见岐林面的第一句就是问他,“喝酒了。” “喝着玩儿的,”岐林现在手里空空,就对着掌心的空气抓了抓,“我在房间里闷,出来遛遛。” “白天葛老师对我还是有哪点儿不满意,”岐林开始因为擅自把人招来开始正儿八经找话题,“但是我瞧不出来。” 倒不是多刻意,这件事儿确实在他心里有个疙瘩,自己表演缺陷自己看不见,就指望旁观者能对着自己多说点儿。 “白天的眼神,对着我来一遍,”臧南渡在岐林对面站着,手指在两个人中间对了对。 岐林站着照做,但是在自己还在酝酿情绪的时候,下巴就被臧南渡轻轻兜着,也就迫使岐林抬了头,情绪还在继续。 臧南渡伸手把架在岐林脸上的眼镜摘了之后,就看着那双眼睛。 “这里,”臧南渡用手盖上头,“情绪不够。” 岐林明明反应跟动作都对,整个人的气氛都很好,但是唯独一点。 眼睛里头没有生气,两个眼珠倒像是两颗冰冰凉凉的石头,只要不看眼睛,就能感受到岐林身上传达出来的精准情绪。 因为眼睛拉低了太多饱和的情感。 “再说一遍。”臧南渡盯着岐林露出来的半张脸,又重复。 臧南渡的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岐林鼻峰往上都温温的,他再次尝试找情绪,但是心里却是换了一个剧本。 他伸手顺着那条胳膊上轻微褶皱的西装面料往上,最后在对方的唇角停住。 自己突然笑了,“我困了。” 臧南渡撤了手想说话,等再瞧见自己掌心的那双含笑的眼睛,到了边儿的话,跟着顶在自己唇角的那根手指都只含在嘴里。 这双眼睛要是笑起来。 要命。 岐林从臧南渡那儿把眼镜拿回来搁在手上,说了句,“我现在跟着你回家成吗?” 臧南渡看着岐林现在有心情开玩笑,心里知道人没醉,就打发了往回走,“以后戏里在眼睛里装点儿情绪,整体效果能好不少。” “那——”岐林故意拉长音调,“你是说这样儿,”岐林突然朝前一步,勾着臧南渡的肩膀垫脚,人就轻轻贴上去,他的眼睛就肆意在臧南渡脸前眨呀眨,里头盛满笑意,最后眼皮轻阖,阖到自己都能数清对方的睫毛的时候,只用呼吸做着勾、引。 中间没人说话,只有两个人眼神的交汇。 臧南渡脚尖儿转了个方向,对着岐林,又轻轻动了唇。 岐林勾着眼神瞧他,释放眼里所谓的情绪,直到岐林感觉对方往前轻侧了脑袋,自己率先退回去了。 也自觉撤走了身上淡淡的酒味。 “晚安,”岐林转身背了两只胳膊朝回走。 只不过,这次在这条单行道上,没回头。 刚才岐林抽离情绪很快,也发现带着臧南渡进入情绪比原来快了不少。 等到了宿舍,岐林才把嘴里那口气轻呼出来,站在窗口儿还能瞧见臧南渡红着灯的车屁股。 人看来是没马上走。 岐林拿了手机就被椿美羚打响了。 “你没看梁戍星怎么在网上卖惨的,就扭了个脚搞得跟断了条腿似的,”椿美羚在电话里着急,“而且针对你那个角色的节奏带起来了。” “还有,现场梁戍星挨的那个巴掌,视频流出去了。” 椿美羚声音有点儿急,“梁戍星工作室发了秒删,说是工作人员失误。” “我就呵呵,你想想,”椿美羚分析的头头是道,“你跟梁戍星都是辰星的人,一个公司能发错?明摆着梁戍星自己搞的这一套。” “骂了节目不就火了么?”岐林自己倒是觉得理所当然,他提前一个小时起床,手里拿的还是《无边之界》剧本,上面有他自己拿记号笔昨晚写写画画的部分,岐林咬着笔边看边说,“节目组估计也挺乐意,有话题还能热一会儿。” “但是,”椿美羚瞧见上面说的话就来气,分明都是些跟风的黑子,话都是捡着难听的说,有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儿也都掺着一块儿说,她就是看不过。 “我去给山哥说说,看看得搞点儿什么,不能让梁戍星这么舞,”椿美羚说完撂了电话,岐林想说话也没来的及。 岐林回味着唇上的温度,再去窗口灌冷风的时候,远处停的车,开走了。 早上岐林醒了个早,等收拾完,出门儿等着做造型,到了客厅发现梁戍星已经到了。 来的人都坐在沙发上看,他们都是从微薄上走了一圈儿回来的吃瓜群众,上头闹的这么凶,岐林跟梁戍星名副其实成了对家。 两个人主打风格相似,人设差不多,争抢的都是同一类粉丝,现在又都站在这儿,简直让人窒息。 “人凑齐了,就都抓紧时间,今天计划第二期,都收拾收拾,”导播在拍手,岐林利索去换衣服。 椿美羚也早就等着,看见岐林她自己的脸上气鼓的腮帮现在还消不下去。 “你是不知道,”椿美羚小声讲,“梁戍星一早就坐在这儿了,装可怜不嫌腻,而且,”椿美羚拉着岐林的袖子往前走,“你看他的脸,是不是比昨天还严重?” 岐林抬头瞧了一眼。 椿美羚没说错,但昨天那一巴掌不至于。 现在梁戍星左脸浮肿,讲话的时候并不是很利索。 今天估计压根儿就没冲着演戏来,因为就现在这个形象铁定演不了。 微博上风向一边儿倒,梁戍星今天还会发博,岐林要是猜不错,八点之前,他连上头要写什么都想好了。 岐林自己坐着,挑衣服穿。 戏本还是那套,针对粉丝要求的福利片段被安排在今天正式录播之后。 “小林,”有人在一边儿提醒,“你要不就上去道个歉,不行让山哥出份儿声明,澄清解释一下拉倒。”说话的是昨天被梁戍星为难的接线员,他一上午就在这儿,光看戏就看了一上午了,梁戍星虽然没说话但是明显态度就是冲着让岐林下不来台才来的。 岐林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眼妆,轻轻斜了眼瞧着梁戍星,之后又转回到眼前人身上, 说了一句让对方无法反驳的话, “我又没错,道歉凭的是什么?” “我那一巴掌不至于让他肿成半个猪头。” 岐林自己顺好了轻薄的衬衫,衣角没往外头放,迎合今天的主题带着流里流气,“就算拍戏是不是也得讲道理。” “当演员,” “不就是吃苦来的么?” 岐林手里有根道具烟,虽然比不上自己经常抽的牌子,岐林窝了一根在自己指关节上折着。 “梁老师,来对戏,”岐林自顾往前走,到了梁戍星跟儿上的沙发边儿山蹭着坐。 岐林气势上压根儿就没有“歉意”这两个字。 “那你得等我会儿,”梁戍星还是眉眼弯弯,语气没责备,倒是副老好人做派道,“我就是这会儿说话不方便,稍微休息一会儿就成。” “你要是耽误进度,就换人。” 岐林听着声音抬头,臧南渡进来直接接了本子往旁边儿坐,他来的早,身上凉气灌了半屋子,“你脸肿,入镜不好。” “脸赶不上着几个小时录制金贵。”臧南渡直接拿了梁戍星手里的本子,“换人。” 梁戍星反应不过来,赶紧站起来,“不是,臧爷,我没事儿,就是——” “谁能演,现在就往外站,”臧南渡话里的意思很明白。 今天这人是换定了。 “吃什么来的,这么大火气,”葛万淑撑着腰往外走,身上绣花的边儿还卷巴着,跟着这些小孩儿的时差倒不过来,还没下楼就听见闹腾,路上也听的差不多,“再怎么着,先喝杯水,小星昨天那脸我都用鸡蛋给——” 葛万淑还想着说没事儿,结果下楼就看见梁戍星肿的老高的半张脸,嘴里念叨,“不至于啊?”之后她又反应过来,问臧南渡,“你怎么想着来了?” 臧南渡是他的学生,脾气秉性她在了解不过,自从毕业排大戏开始后来就一直抵触往片场跑,上次算是单独来见自己,今天一大早没通知来了她还挺惊喜。 “干脆,这样儿,”葛万淑找了电垫子稳坐在沙发上,“反正你都来了,按道理你是他们学长,今天就顺便带带。” 葛万淑自己在这儿安排,“得了,这人你也别找了,干脆就你来。” “正好给他们几个小孩儿上上课,”葛万淑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着想张嘴的臧南渡伸了个手指头,“我这把老骨头可不经念叨,你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能再检查检查你的功课,我这行儿也不知道还能干多久,你也就别推辞。” 臧南渡这次应下了。 “给我几分钟,”臧南渡领了本子坐到一边儿,替代梁戍星。 岐林不动声色坐在一边儿乖乖念词儿。 一边儿的梁戍星憋着不出声,只能抱着胳膊尴尬杵在这儿,走留都不合适,也就等着看戏。 关于以前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儿。 臧南渡是正儿八经表演学专业,这件事儿在圈里的知名度不高,谁都没拿这个做过文章,都像是躲着怕着,生怕拎出这事儿就遭埋怨。 所以梁戍星也只是隐约听说在臧南渡毕业那年出过事儿,那年的大戏他看过。 精彩,北城中戏当时还特地把这出戏直接作为以后标杆,只要是毕业都比照着做比较。 这种地位之下,没有半年,就突然从校官方撤了。 最后谁都不再提这档子事儿了。 以至于具体到底怎么回事,仗着臧南渡以后的起势,就再也没人敢问。 岐林其实已经把手里这本儿翻烂了,里面精确到每一个字他都记得。 现在再看也只不过是想一会儿怎么表达。 这是他头一次半正式跟臧南渡对戏,心里主要还是认真严肃。 “小渡,”葛万淑拿了笔过来,“这角色跟你不搭,我现场临时改几个词儿。” “葛老师,”臧南渡声音出奇的平静,“您教我的,做演员,就什么都得演。” “我知道,但是这——”葛万淑还想再说,但是看见臧南渡一双澄澈眼睛,这话到底也没说出来,“行,依你。” 葛万淑心里叹气,这要强的性子倒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巧的是臧南渡也选了昨天那场。 依照现在微博上的热度,就算是争议片段。 现在周围的人同时都想到一个问题。 岐林对着臧南渡那巴掌到底打不打的下去。 要是打,无异于就把臧南渡得罪的死死的,要是不打,那就是双标。 这事儿传到微博估计又得掀起一波口诛笔伐。 反正现在岐林是两头难做人。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只能坐着瞧热闹。 毕竟这把火就算烧穿了也引不到自己身上。 臧南渡坐着,身上照旧一身儿贴合的西装,他身量大,坐下仍旧有压迫,跟原来梁戍星给人还原的角色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跟他认识多久了,”臧南渡直接开口,眼神转换也就是一个抬头的事儿,他没说开始,直接带着岐林入戏。 “一个月,”岐林站着气势不输,眼神直接顶着往上,像是挑衅,也乐着强调,“只有一个月。” 本儿上原配和对方的感情整整三年,被岐林横插一脚,直接破碎。 所以岐林自己也知道这个角色的先天劣性有多大。 演得越好,就会越招骂。 臧南渡突然笑了。 跟梁戍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岐林心里一跳。 并且心里有种倾向,解下来会是情绪大爆发。 “岐林,”臧南渡突然在简短的空档儿里叫了岐林的名字。 也就是在这一秒,岐林突然耳鸣。 一种全然拉扯的带入感让他没法儿思考,他突然没了分析揣摩心思的能力,他站着错愕,眼睛里除了臧南渡谁也瞧不见。 臧南渡坐着伸手,手臂环过岐林的脖子,轻柔但有力,扯着人往沙发上压,单腿侵占对方下半身领地,居高临下,“你很骄傲?” 岐林现在戏感变弱,戏与非戏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臧南渡的眼睛,被撩起来的情绪开始翻了个儿似的不消停,嘴里还在赶戏,“是。” 他把下巴微微抬起来,对臧南渡不屑,“一个月我就搞到他了。” 周围看戏的手里的瓜子都吓掉了。 现在没人敢说话出声儿,看戏刺激到这个程度他们服气。 如果说昨天看梁戍星表演勉强像演戏,今天这个简直冲突感爆炸。 明明都以一样的说辞,换人演就是另一种意思。 而且要命的是,岐林还真什么对手戏都接的住。 “你,”臧南渡突然直了身子,他说话的节奏开始变的很慢,但是很沉,他拎着岐林坐起来,脸上表情阴郁,但是嘴角偏偏还带着笑,他手勾在岐林扣得不怎么紧的第二颗扣子上,捏着他手里的烟,点在在眉心, “那我就废了你的骄傲。” 压制之下,是粗暴。 岐林第二次被按在沙发上,抬头看着眼前人。 昨天晚上臧南渡教自己的东西,现在就在他身上活灵活现。 “臧南渡,”葛万淑在旁边喊他,“够了。” 岐林在葛万淑喊话的时候猛地吸了口气, 才如梦方醒。 只不过,臧南渡还在戏里。 岐林尝试张嘴叫了他一声。 没反应。 现在臧南渡再继续往下的每一步都是过火。 岐林最后撑着半条胳膊,甩了个巴掌。 臧南渡侧着脸,用舌尖儿轮了一边儿的口腔,等再转回来的时候,拉着岐林起来。 周围里的人包括梁戍星都不出声儿。 岐林打得是臧南渡。 更何况刚才他们都是睁大眼睛看见了。 估计岐林以后的事业也就到这儿了。 岐林坐起来,摸着臧南渡半边儿脸,说了声臧老师,还想继续说点儿什么,就突然看见臧南渡现在眼里的东西,明显还没出来,翻滚着的都是情绪。 或许岐林现在知道,臧南渡轻易不碰戏的原因。 岐林还没来得及告诉旁边儿的葛万淑,身子又是一轻,自己中间被臧南渡兜着往上,对方眼里现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那条胳膊把岐林翻了个面儿,竖抵在沙发边上,延着岐林被迫挺起的身子往上,最后岐林月复上抽热,牙口发紧,钻进鼻子里的都是臧南渡的味道,对方凑过来鼻子顶在岐林下颚窝的轻肉上,轻声说,“他说你在床上能一直叫,”,臧南渡的牙齿延着岐林轻凸的喉结往上,“所以我想听听,你用这里发出的声音,” “能有多氵良。” 第50章 岐林仰着头往上,耳朵里只剩了沙发轻微晃动的吱呀声,甚至连臧南渡贴着耳朵喘的粗气都听不见了。 他出不来。 就算意识知道现在是在演戏,但是身体就还是处于动物欲、望的本能,懒靠在臧南渡身上。 他朝后伸手,两截儿胳膊贴在对方靠近的脸上,眼眶里还泛着酸,只要他一侧头就能碰到对方的耳垂。 “臧爷,”岐林撑着最后的清明给臧南渡耳朵里灌了话,“你弄疼我了。” 岐林说话声音小,但是是紧贴着对方的耳朵过去的。 比起刚才的巴掌,明显还是这句话来的管用,岐林感觉捏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轻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方停顿的动作。 这个时间其实很长,臧南渡都始终保持这个姿势,最后他自己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顺便伸手带着岐林一块儿,最后还在帮着整了整岐林身上被自己弄皱的衣服。 葛万淑走了两步凑上来,扯着岐林的手轻轻拍打手背,像是安慰搂着岐林的肩膀。 作为回应岐林也给葛万淑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没事。 岐林想来葛万淑应该是怕自己被臧南渡爆发的戏感吓到,所以才过来给安慰。 面对臧南渡的这种情况在岐林那儿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今天他算有心理准备,只不过以前没见过臧南渡沉浸式的表演习惯。 接触的多了反而能瞧出来臧南渡的习惯。 臧南渡看着岐林,然后又转过去对着已经有点儿懵逼的练习生讲,“演戏就是承接各种临时合理的情绪爆发,只要情绪出的来,不违背人物个性就得接。” “所以只要给了角色,就带进去,这个时候的你本人,就不能脱了戏再找借口。”臧南渡看着坐在一边的梁戍星,话有所指。 他这话出来就没人接,边儿上的人都只顾着点头。 明摆着臧南渡站的是岐林的队。 “所有更能体现人物心理角色的附加动作都没错,”臧南渡伸手在岐林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又到了葛万淑身边,自己微微低头,“学艺不精,几年都生疏了。” 葛万淑自己也跟着欣慰一笑,“我看还亮的很,等着下午就别回去了,这么老久没见,多陪陪我,”葛万淑虽然拉着臧南渡的手,但是眼睛一直往岐林身上瞄,最后扯着臧南渡上了楼。 下午录制照旧,梁戍星也因为脸部问题官方挂了公告。 但是微博上并不消停。 所有人都因为下午三点梁戍星又晒了自己一张录制生活照秒删后炸了评论区。 -卧槽,我好恨啊,说拍戏,行我理解,但是下手不用这么重吧?? -作为艺人靠脸吃饭的,ql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们风格这么近,就是抢同一碗饭的,这样真的很明显,ql明显目的就不纯好吧? 岐林晚饭的时候无聊刷微博,看见的基本上都是这样儿的评论,评论里还有梁戍星那张秒删的截图。 基本就是一张正脸自拍,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还特地调了方向,说着打卡录制辛苦,下面基本都是追问这张脸的由来。 于是才有了今天晚间的第一条热搜。 #梁戍星被掌掴受伤# 带话题的也是天才,这种冲击性易误导的标题随便往热搜上扔估计连钱都不用花,直接蹿的后劲儿也足。 岐林原本不打算再看,这种事儿从来不缺带节奏的人。 正准备洗澡,就瞄见一条不起眼的词条。 #北城中戏# 这个名字他熟,想点进去椿美羚就来了电话。 “气死我了啊!”椿美羚很大声。 大声到岐林要被迫把话筒拿的很远很远,“如果你说热搜,其实——” 岐林话没说完,椿美羚抢了话头,“我剪的视频就晚了一步。” 岐林歪了下头,笑着问,“什么视频?” 椿美羚不甘心,“也不知道谁手快,剪了早上你跟臧爷试戏那段儿,事件梳理的比我还牛逼,我才搞了一半儿,人家成品就上去了,关键剪得视频比我强多了,你等着看吧,梁戍星他舞不了多久,就得反转。” “本来我想做你第一个澄清视频,无奈你粉丝手比我还快。”椿美羚失望的口气粒还透露着高兴,“你现在粉丝都比我优秀了。” 岐林嘴上安慰了她几句,椿美羚才又笑呵呵的挂了电话。 等岐林也挂了电话又回到微博,才发现刚才还点垫底的标签,后头跟了“沸”。 #北城中戏# 点开之后,他看见了十年之前的臧南渡。 视频里的人清瘦,个子在那个时候就挺高了,臧南渡这个年纪,自己还在上初中,等着臧南渡去了大学,基本就很少见面,在那个男人最风华的年纪。 没有自己。 但是在自己风华正茂的年纪。 却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 等着他切回微博,就看见上面顶着的一条变成了#北城中戏#的热标签。 但点进去就变成了两段儿视频。 一个是上午试戏的片段,另一个则是挂的北城中戏的牌子。 是早年臧南渡排大戏的视频。 里面臧南渡的扮相跟现在差别很大,眉眼间还都是少年人的纯粹,剧目名字叫《盛夏》,北城中戏每年的排戏主题比较自由,主题立意也是追着标杆传统,岐林刚入学的时候有机会看过几个一直被导师称赞了几年的选段,因为都是当时栽培的苗尖儿,所以就算是传统立意下的张力也足够成为经典。 但是这部明显颠覆传统。 在当时同性之间讳莫如深的情感能这样儿被搬上层面表演,大胆之余,是表演间的真诚。 他那双眼睛里头的东西,十几年来都没变过。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盛夏》不一样。 视频里的节选部分不全,但是就算是被剪切过的选段也能看的出来,当时臧南渡的对演绎的追求。 里头的臧南渡只穿了一件儿黑t恤,头发没有当年学生该规矩的样子,看着就扎手的短寸,露出来的脖子还是跟现在一样,顺着脊椎往下的骨骼,整齐规律,在里面他演的是同志。 岐林自己找了耳机,两腿盘在床上,托着下巴继续看。 可能因为舞台剧的本质要求,当时臧南渡的表演手法很大胆,里面所有的感官带动,都被臧南渡一个人抓住,然后宣泄。 岐林变了姿势,慢慢往往床上趴,最后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屏幕上了。 这是臧南渡所带来的最极致的代入感。 看他的表演很爽。 等岐林从这段儿视频走出来的时候,后背粘了层凉汗。 他刚洗完澡,现在只能直坐着身子扇风儿,视频剪辑质量上乘,评论也是可想而知有多爆炸。 -啊啊啊啊,卧槽槽槽槽槽,真的可以了,当时北城中戏允许毕业大戏排出来这种题材就已经很牛逼了,怪不得当时演出就昙花一现,最后还是被藏起来了,现在来看真的依然惊艳。 -我的天,这什么神仙?北城中戏怎么没听说过这么牛逼的毕业生?演艺圈儿都没见过这号儿人啊。 -楼上的集美怕是不知道y市znd,他早年要是吃这碗饭,估计现在影帝级别。 -或者人家不稀罕呢?毕竟坐在后头当老板比在屏幕前卖笑好多了。 -里面几段戏我看的是真疼,还是以前的演员敬业,都是真摔真打,现在往脸上碰都不能碰。 -可不是,跟现在只知道阴阳怪气秀半边儿脸的lsx的对比简直了,而且我没记错《无边之界》是他第一个戏,我现在可真是替书粉担心死了。 主楼里混进来梁戍星的黑粉,足足嘲了十几楼,后面的话题就又被带偏,说现在拍戏的都金贵了,演个戏都能搞出这么多阴谋、论出来,更别说梁戍星两次秒删微信的骚操作。 岐林暂且忽视上头的争论,只看以前作品本身,跟今天和他对戏的感受,对比还是很强烈。 也看的更为直观,这么多年,臧南渡一身的本事还在。 只是明明对这行儿感情不浅,到底最后也没能在上面站住脚。 他的毛病是非能力性质的,他这么多年应该也尝试过改变,从最后的结果来看,可能他选择了最根源的办法。 放弃表演。 早上跟臧南渡对戏的时候,明显自己完全被对方带着走,那种近乎精神控制一样的感觉,根本无法抽脱。 岐林回想起来,现在手里热汗还泛粘。 岐林赤脚下床,自己摸进浴室,又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往浴缸里跳。 闭上眼,都是臧南渡早上压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像是另一个人。 又像是他自己。 岐林自己想着,外头的窗户上开始啪啪响,他一开始没管,最后变成了两瓣儿窗户哐当哐当,岐林才赤着脚往阳台走。 晚上的风比他想的要大,估计在换季的时候,西北风向的劲头的都比较大,岐林就站了一会儿,头发就被吹得乱七八糟,灌了几口风,岐林就钻到浴室,二十分钟洗完自己就又撑着胳膊去了小阳台,捏着手机仔仔细细瞧着视频里的人,在宽大领口儿里是片干净的皮肤。 那块儿文身的存在,应该是在毕业之后。 岐林自己想着,突然往楼下瞧。 火星在夜里明明灭灭,最后跟着烧完的烟火细细碎碎。 连带熟悉的烟味儿开始往上飘。 牌子没换。 岐林眼睛一动,顺手拨了个臧南渡的号儿。 底下就开始有动静。 这栋小楼层数不高,直观看只有三四层,所以岐林基本上能肯定,下头站着抽冷烟的是臧南渡。 手机号儿拨通,但是臧南渡没接。 岐林也在二楼挂了手机。 自己捏着烟继续探着身子往下瞅,他没戴眼镜,晚上视力不行,头发还上滴水,他伸手顺着额头从后往前把头发拢上去,抓了三条儿巴掌印,往底下看的时候,就瞧的更清楚,对方的手机屏亮着,但是不晓得再看什么东西。 岐林想着之前那条视频,臧南渡大概只有十八岁。 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他两手扶着栏杆,朝下头喊,“要烟么?” 底下的人听着声音抬头,在夜里摆摆手,“晾会味儿就走。” “臧老师,”岐林垫着脚往下,半个身子探出去,“再聊会儿。” 岐林手边儿有个烟盒子,他自己就伸了胳膊朝下,先是在空气里晃了晃,让对方听了声响儿,然后捏着的手指在中间松开,“算我请你的。” 底下的人接了烟,就算被风吹偏了方向,底下的人照旧接的稳,接着就又往回站了站,自己点了。 这会儿小楼底下铁皮罩里头的那颗泛黄老旧的灯泡就亮了,岐林看见对方手上捏着的火机眼熟。 没收自己那款。 “是不是特好用?”岐林声音憋着笑,继续往下探头,随手往自己身后指了指,“我屋头里还有更好的,”他说到这儿一顿,斜斜的身子靠上去,眼睛因为想看清微微眯着,“进来坐坐?” 岐林说着话,来了一阵风,裹挟这的是空气最冷的风,撇着头发遮在眼睛上,让岐林不舒服眨了眨。 他等了一会儿下头的人没说话,想张嘴,就听见对方说,“湿着吹风,会头疼。” 岐林抓着自己头发,掌心就又被浸湿了,“你看的清?” 因为周围光线实在是算不上多好,岐林连下面臧南渡的表情都看不清,也就惊讶于他还分得清自己头发的干湿。 “没有,”臧南渡捏着烟,抬头说,“鼻子闻着的。” “香。” 臧南渡说完,手里的火星就灭了,这根烟他只抽了三分之一。 “早点儿睡,走了。”臧南渡转了个身抬脚,他的车就停在门口,几步的距离,不耽误多少事儿。 夜风每一丝往岐林头发里钻的时候,都貌似在让他不清醒,他看着男人的背,轻叫了一声。 然后自己单手撑着半条腿跨过栏杆,脚后跟儿贴着最下面的水泥石台,半坐在上头,冲臧南渡招手,“真的不来?” 臧南渡脚尖转了方向,看见的是张牙舞爪乱来的小孩儿。 歧林的房间在二楼最偏的走廊尽头,于此相近的就是凸出来的单间,阳台也会比其他人的地方小一点儿。 站一个人。 很窄。 底下的臧南渡没说话。 岐林现在或许是被风吹傻了,他另一条长腿也迈过来,现在就变成了两条腿晃悠在栏杆外头。 “真的不来?”岐林又问一遍的同时手上还不好好抓,最后只单留了一条胳膊斜歪歪的挂在上头。 “岐林,”臧南渡转身叫了他一声,“站好。” “臧老师,你要是不过来——” 风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岐林身上套的宽大衬衫开始到处窜风,贯穿呼啸。 “岐林,”楼下这一声比刚才来的大,臧南渡脚上越来越快。 最后从二楼张臂跳下来一抹白,同时在风声里面杂糅着一句, “那我可过去了——” 第51章 岐林被抱着转了一圈儿。 他抱着那具身体,脸埋在对方肩膀上。 臧南渡真的跟接烟一样,丝毫不差。 只不过一个正常人的体重他做不到多潇洒,现在是岐林压在身上,脸在对方那里埋的很深。 “哈哈哈——”岐林忍不住,闷在臧南渡肩头上笑,最后直接控制不住自己,就算灌着几口凉风也张大嘴巴,嗓子里笑的都被抽走,他自己则只剩了哑斯斯的抽气。 肚子疼。 笑得。 岐林自己鸭子坐,两条腿叉开,低头撑在臧南渡身上,看着现在对方脸上有点儿无奈的表情,自己就笑的更大声。 岐林的头发细细碎碎被风吹着往眼睛里扎,搞得他笑着的时候,眼眶里就出了眼泪,这种恶作剧得逞之后不计后果的快、感让岐林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 等身子底下的人站起来,岐林胳臂就被对方同样拽着往上扯。 岐林自己站直了抹眼泪,身前的男人却又蹲下,岐林就低头瞧他,嘴里还因为刚才没间断的笑声现在声音还有点儿嘶哑,“做什么。” 话刚问出来,自己的裤脚就被人卷着往上。 腿上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冷得岐林后背往上窜鸡皮疙瘩。 “做什么?”岐林又问了一遍,等感觉底下这股凉意一直攀到膝盖,才自觉有点儿辣辣的疼。 “别动,”臧南渡的声音闷着从底下传过来。 现在岐林就只能看见男人的头顶,还有脖子那儿的白领口,之后自己膝盖上被轻轻吹了吹,就又开始觉得痒。 岐林站得不怎么老实,“二楼不高的。” 岐林才说完,突然蹲着的人就贴着他的身子站起来,岐林往后躲了脑袋,但是被臧南渡一路禁锢。 他手一开始搭在臧南渡肩膀上,现在人站起来,自己整个人就挂在臧南渡身上,他比臧南渡矮半头,现在垫着脚尖儿正好。 “臧老师,”岐林笑够了,才捂着肚子想从臧南渡身上下去。 直到自己后背上多了一只手。 手掌还是照旧温凉,就算岐林在风里乱来了多久,身上都是暖呼呼的,但是他早就习惯臧南渡身上的温差,现在只觉得舒服。 “我——”岐林只张了半张嘴,突然腰上一轻,接着腰上就咯了个肩膀,顶在自己软胃上。 现在岐林肚子疼了第二次。 硌得。 岐林被臧南渡用胳膊一颠,直接往肩上扛。 “生气了?”岐林现在不敢肯定现在臧南渡应该是什么表情,至少肯定不会多开心。 岐林任凭对方把自己扛着朝外头走,最后直接被放在了老地方。 车后座。 岐林在一边儿观察南渡的情绪,没了刚才从二楼往下跳的疯狂乖张,开始变得乖巧温驯,生怕惊动了现在在他认为情绪并不怎么稳定的臧南渡。 车上顶灯开的时候,岐林才看清臧南渡现在的表情。 “腿上,”臧南渡找了车上临时的急救箱,里头瓶瓶罐罐多,但大部分都是外伤药,臧南渡伸手把岐林腿上的裤子往上翻了翻,低头瞧,“没出血。” 等他做完这一套,像是才肯放松自己,单膝半跪在座位上,半个身子蛰伏在岐林身上,就这么看着岐林。 岐林被他盯着不自在,路上臧南渡话就少,现在空间小,这种注视就多了层惩罚的意思。 “生气了?”岐林自己往后头的沙发上蹭了蹭,歪头扯出来个笑,问,“为什么?” “为什么生气?”岐林自己调了个姿势,自己蹭着座位把自己跟他的距离拉近,直到自己的鼻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臧爷,臧老师,臧南渡。”他一口气换了三个称呼。 一次比一次无法无天。 最后在这种距离下,岐林伸手在臧南渡鼻尖儿上戳了一下,“我错了。” “你别这么瞧我,”岐林自己最先移开眼,因为他实在是受不了现在对方的眼神,刚才硬撑的几分起势现在都完了蛋。 “岐林,”臧南渡又叫了他一声,“不论什么时候,” “保护好自己。” 岐林突然抬头,眨了眨眼。 但是等他抬头的瞬间,突然眼皮上盖了只手。 岐林睫毛在对方的掌心里眨着,他想张嘴,但是突然感觉到唇齿间温温热热。 轻小细微的呼吸就萦绕在自己周围,“也别为任何人,伤害自己。” 岐林抿着嘴,他两只胳膊就撑在自己前头,身子微微往前倾,盯着他的眼睛痴问,“那我如果伤了自己,你会来么?” 臧南渡没说话。 岐林贪恋对方掌心温度,又再近一步,“如果我伤的快死掉——” 一句话,突然就被吻截断了。 极轻极短的一下。 快到岐林没反应过来,唇间的空气就突然转凉,眼上温度也逐渐抽离。 再看的时候对面的臧南渡已经退到车门外头,靠着车门在自己嘴里搁了根烟,“别说这种话。” 臧南渡手里的火机朝里头坐着的岐林旁边丢,“还你了。” 岐林瞧着自己前头那块儿四四方方的铁壳子,自己下了车,唯独这东西他没拿,自己下车的时候也没往回看,只是说,“东西算我送你的。” “我送的东西,你还不掉。” 岐林自己回了二楼的房间,洗了今天晚上的第三次澡。 泡在池子里,岐林开始盯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最后用指甲在上头掐了一小块儿皮肉,等到肉眼可见泛了血印子才算罢休。 然后自己找了块儿热毛巾,轻敷在自己脸上,隔着薄薄的一层,把嘴唇描摹了无数遍。 * 第二天早上,算是最后一期综艺录播。 他们一共在这栋小楼里待了三期节目,目前算下来有小十天,因为节目需要边录边剪,进度上也都不耽误,梁戍星的脸在第三天就复了原,也就从侧面佐证,其实没那么严重。 只不过他的脚腕还是没消肿,在凸出来的脚踝骨上还泛着紫青。 勉强走路倒是不成问题,岐林套了件儿棒球服就往外走,看见梁戍星想坐起来,自己过去伸了胳膊,“梁老师要什么,吱一声就成。” 梁戍星看了一眼岐林,然后低头笑,“你我怕是指使不动。” “那多见外,”岐林低头看了对方一眼,看见脚上颜色还退不下去,嘴上发笑。 因为梁戍星脸上基本上看不出来原来的肿胀,也就照旧不耽误拍摄。 今天主要是粉丝福利满足脑洞向的作品,所以拍摄气氛比平时要好。 这种吸粉拍摄,梁戍星跟佐原诚都是大头儿,而且节目组有意识想朝着捆绑去趋势,私底下就多偏袒,光是脑洞向剪辑两个人就比别人足足多了一倍。 岐林这会儿得了空,瞧见在一边儿端着杯子喝茶的葛万淑,自己叫了声老师就坐在对面,指着对面的小厨房笑,“葛老师喝茶要不要配点儿甜货消遣,我看里面还有剧组刚买来打牙的甜饼跟坚果,我帮您端几盘儿,吃不吃放在这等那边拍完过来一块儿,剩的再进去。” 岐林说完就自顾到了里头端着几小盘彩色玻璃,乘着的都是或四方或圆润的小糯米饼,再配上几盘淡褐色的坚果,没一会儿桌面上就开始飘奶香。 葛万淑上了年纪,但是对这种甜腻腻的食物没多少抵抗力,岐林挑的几盘倒是都在自己心意上,对岐林就是更是亲近,“你演戏都是谁教的?” 岐林抬头回她,“没人教,就是现在在学校上着表演课,平时主要跟着梅老师。” 葛万淑点点头,然后又问,“南渡之前有没有专门儿因为演戏的事儿找过你?” “有,但是也就一两次,”岐林照实说,听见臧南渡名字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去想那双眼睛。 “他主动跟你对过戏?”葛万淑像是听见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现在比刚才喝茶的时候都精神,追着岐林问,“他状态怎么样?” “戏里很好,”岐林想了一会儿反问,“臧——”他张口想叫臧爷,但是对着葛万淑最后还是成了一句“臧老师。” “臧老师以前也是北城中戏的学生,”岐林想着葛万淑同样是北央的老师,那对当时臧南渡的事儿了解的应该比外人来的透彻,就干脆拿了《立夏》说事儿,“当年臧老师,对表演应该很有想法,但是为什么最后不做了?” 茶凉在桌面儿上。 葛万淑低头,伸手拿了块儿糯米饼自己嚼着,最后才抿着茶笑着回他,“要是以后臧南渡在找你对戏,旁边要是没人瞧着,你最好别答应。” “为什么?”岐林微微外头,把桌上的小茶盘往葛万淑那儿推了推,“还是臧老师之前——” 想凑过去,王导就从侧面猫过来,“小林啊,机会难得,一块儿上去凑凑热闹?”王导指着还在录制的梁戍星,跟岐林使眼色,“我看你镜头感挺好,就打算加你几个镜头。” “我还是算了,”岐林自己跟着往那边儿瞧,最后冲王导一乐,“您抽这金贵时间,给我浪费。” 王导没想到岐林能把这么好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怕是岐林故意刁难,自己又舔着脸上去,“这不是也巧了么,现在段子多,加几个镜头都容易。”他嘴上说着,眼睛还在观察岐林的情绪。 看他跟臧南渡的关系不清不楚,王导总归想要多留一个心眼。 臧南渡身边轻易不留人,要留也是以后顶大用的关系,王导眼尖,想着早下手,甭管以后这层关系建不建的起来,但好歹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总不会错。 于是乎,王导捏着自己的胖脸继续邀请,“我位置都给你留好了,过去拍几条就休息。” 旁边的个葛万淑也念叨,“不行就去拍几条,你做造型最条儿顺,我看着喜欢。” 岐林对着葛万淑微微鞠躬,自己就没了刚才那股疏远劲儿,乖乖点头,跟着王导走。 刚才话没说完,但是也明显感觉的到,葛万淑不想把这事儿说得太细。 再问,就是没眼力见儿。 岐林不去怵这个霉头,是有分寸。 岐林尽量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抽脱出来,看见现在录着节目的梁戍星,节目组因为有意用cp关系炒热度做话题,所以安排他跟佐原诚亲密互动很多,岐林上去其实不怎么讨巧。 但是王导在一边儿指挥的时候硬要把岐林往上塞。 岐林跟着做节目,看见摄像就是那天晚上跟着自己聊天的其中一个,皮肤糙但是笑起来一口小白牙。 岐林冲他一乐,对方也在机位上冲他招手。 一个小半场下来,岐林呼吸有点儿喘,自己歪着凳子上讨水喝,旁边坐着的是在跟脚上换药的梁戍星,脸色不怎么好,他附近的小桌上没水,周围又没有能使唤的人,助理经纪这会儿不在,佐原诚去了后台补妆,正好给他空档出来。 可能是自觉被忽视,梁戍星眉毛拧巴在一块儿,“渴了。”他这么喊着,周围架机器的声音乱糟糟的,自然他的声音就没了。 岐林仰着头,眼睛瞧在他身上,捏着半瓶儿水往那走,用水碰了碰他肩膀,“喝水么?” 梁戍星抬头,眉峰一挑,“喝你剩下的么?” “别说,”岐林站着突然撑着梁戍星坐着椅子上两边儿的扶手,笑道,“你虽然瘸了,但好在你不瞎。”说完岐林就用手晃了晃手里的半瓶儿水,“现在吵的很,想骂我也不用这么小声。” 梁戍星看了眼四周,瞄到自己正前方的机位,心里暗笑,就故意讲,“你不就仗着跟臧南渡的那层关系么,你以为你有多特别。” “那我还真是听特别的,”岐林直着自己的脸,手里的水自己调了个方向,尖头朝下,顶在梁戍星还在鼓包的脚踝上,慢慢往下按,“我比你好看。” 梁戍星脚上钝痛,但是没发作,他故意引导方向,对着正冲的机位慢慢转身子,把脚往镜头前头伸,转移岐林的注意力,“臧南渡在圈儿里想要什么样儿的没有,你还指望他能多长情?” “那,你的意思是说,”岐林现在不屑伪装,直接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用脚尖儿踩着梁戍星的脚往下, “臧南渡钟情我。” 岐林凑近梁戍星,身子往前歪,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前面。 “岐林,”梁戍星咬着岐林的名字喊出来,虽然发狠但是还是藏着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这么任凭你踩?” 岐林也笑了,捻着自己的脚尖儿就在那块顽固的骨头上用劲儿搓捻,“或许我错了。” 梁戍星冷笑,“现在说晚了。” 只要这段视频流出去,岐林就能完。 这个故意踩人的动作, 洗不了。 “我是说,”岐林突然没兜住,在梁戍星脸上掐了一把。 “我瞧瞧告诉你,”岐林在梁戍星耳朵边儿上灌悄悄话,“我朝这儿来的时候,摄像大哥就把机器关了,之前你不正眼瞧人家,现在人家自然也就不会帮着你讲话。” “所以我或许说错了,你不光瘸,” “还他妈瞎。” 第52章 “你他妈——”梁戍星绷不住了,一方面脚上疼,刚才为了录像,他自己忍了连筋带皮都像被凿了一遍的疼,等他转头,往正机位那边儿看的时候,发现摄像默默把镜头转了方向,上面坐着的人还冲他笑。 简直牙白的晃眼。 “你有什么悄悄话还得躲在这儿说,”佐原诚从后台补完妆,他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等到了梁戍星身后就站着没往前走。 他没想到跟梁戍星说话的人是岐林,自己脚上就灌铅了似的难挪动,脸上垮着,后背一阵阵的刺挠。 “没事儿,就聊天,”梁戍星深呼了口气,对着岐林赶人,“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现在还要过戏。” 岐林收了脚,点头,脸上收敛不少,手上合十,嘴里笑道,“梁老师工作辛苦。” 等岐林抬脚,还能听见从身后传来低沉沉的细声。 想必梁戍星气的不轻。 他心情现在倒是大好,后半段儿自己混了几条下去早早收工。 是节目的收工。 《嗑cp》是市台的试水之作,前期反响不错,考虑制作第二季,只不过中间隔的时间不会短。 而且凭借这次节目小爆的艺人不少。 岐林算是其中一个,更算是最特殊,节目里要么红要么黑,像岐林这样儿红着黑,黑着红的人独数一个。 黑点亮点一块儿飞,导致不论哪边的粉丝撕起来,岐林的热度都能足够好看,三天两头上热速的速度,就连梁戍星看着都眼红。 而且黑的人揪着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无非就是节目里连带扇梁戍星巴掌那事儿,还是被来回翻热度。 晚上岐林就看见梁戍星脚上严重的消息,《磕cp》已经打算砍他的录制。 因为这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梁戍星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进行这种高强度的录制,后面的环节要求达不到,流量再大也没用。 所以节目组在三天之后就挂了公告,同时@星辰梁戍星,表示感谢这段时间的陪伴,很官方的解释。 下面粉丝先是炸了一圈儿,然后有粉丝把线引到岐林身上。 根据没有,线索另算,就是耍赖。 岐林晃着脚在床边儿上摸水喝,梁戍星的消息他就热闹了眼皮,主要还是去臧南渡的微博逛了一圈儿。 因为他极少露面,里头都是些合作邀约的官方微博。 后来可能连管都懒得管,最后的截止日期还是去年十二月。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楼下叮叮当当闹着动静儿,岐林仰脸躺在床上,没翻身,但是光听也知道,是给梁戍星的送行酒宴,临近下午辰星那边就来了人,随行的还有穿大褂儿的医生。 闹哄哄的。 岐林伸直了脚,看节目组的群消息。 -梁戍星因身体原因暂停录制。 后面跟着的消息都是一水儿的惋惜。 还有带着各种表情的早日康复。 其中就有人说,之前看都还好好的怎么又严重了? 就是退个节目活生生搞成出殡。 岐林没下去,打算睡觉,就等来山易亭的电话,“一个公司的,出去送送。” 岐林眼睛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 只穿了外套,踩着下楼。 这栋小楼的门口儿早就被围得满满当当,岐林站在人群的最后,听着前面的人嘴里念叨舍不得。 他耳朵上挂着无线儿耳机,兜里揣的是之前网传臧南渡排大戏的视频。 现在他已经只通过音频做到脑子里画面的反馈。 回想的是臧南渡身体的细节和情绪爆点的规律。 这个视频他吃了几天,但是学不透,叫着这股劲儿,岐林自己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只手,“往前走走,尽量出镜。” 山易亭只穿了件儿马甲,白衬衫的两截儿袖子都挽着,侧身弯腰给了岐林提点。 原本梁戍星脚伤的事儿网上就有点儿岐林的诟病,山易亭现在是让岐林见好就上,以后的文章会更好做。 岐林就又走了一步,一路拍着别人肩膀说了借过。 最后看见的是,半个身子已经上了车的梁戍星。 岐林站在人群里冲他挥了挥手,对面的眼神锁定的很快。 最后是一声不怎么小声的关门。 等送走了梁戍星,节目组预定了酒店,梁戍星作为主角这次先去,节目组里剩下的人,都跟着上了后面的车。 岐林实在是犯懒,但是听着山易亭嘴里的又没有反驳更好的理由,所以他没上楼,直接跟着剧组的车,也去送了人。 酒店是节目组专门儿预定的,所以能进来的都是圈儿里人。 倒也不用遮遮掩掩,只不过每个人还是注意自己个人形象,毕竟知道是人在外头就得多长个心眼儿。 总吃不了亏。 岐林来的早,自己洗完手就去了座位上坐着。 这屋儿里的人都是练习生,因为人来的多大桌不够,剩下的训练生就自己捡着熟的拼桌儿。 岐林自己挑的地方,没人往上坐。 就算其他桌上有剩余的人,大多也都自己添了凳子加塞。 自己守着一张桌子吃饭的,岐林独一份。 岐林也知道为什么,毕竟现在是个人都知道梁戍星跟自己不对付,梁戍星现在风头盛,明白人想站队,就不可能往自己这张桌子上坐。 乐得清静。 岐林什么都是单独一份,包括酒。 以前他不喜欢喝酒,也少应酬,但是心里头装人的时间久了,就也想醉一醉。 梁戍星的声音就在隔壁,葛老师没来,剩下的都在那桌。 岐林吃着之前的视频,琢磨表演,只要是到了之前卡壳的地方,他就忍不住摸酒,最后抬头的时候,空了两三瓶儿,等自己琢磨过来,半边儿脸都红了。 酒凉,岐林胃热,两边就在胃里起冲突。 岐林身上穿的不算多,晚上起了夜风,在酒店厕所里就更透凉。 “你自己到坐得住,之前梁戍星的脚是你搞的吧?”佐原诚擦着手从隔间里出来,瞧见现在弓着腰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岐林起哄,“你也真是谁都敢惹。” 佐原诚走到水龙头那儿,撑着身子看岐林。 岐林眼睛发烫,眼角上都是湿漉漉的眼泪。 刚才胃里的东西没吐干净,现在还是一阵阵往上翻,等看清是佐原诚,岐林直了身子笑,“佐哥。” 等规矩叫了一声哥,岐林就没往下接话,明显佐原诚想套话,因为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录音,岐林干脆提了另一件事儿,“廖志凡这个人你有印象没。” 佐原诚听见这个名字脸上就没笑出来,“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岐林自己靠在后面抱着胳膊,“也就是你跟他关系不错。” “好到他为了愿意用嘴。” 之前岐林就注意到跟自己坐同一辆车的廖志凡,他一直跟佐原诚的距离很近,包括刚到节目组拍《磕cp》的时候,卫生间里搞出那种的动静儿的,除了佐原诚就是廖志凡。 “岐林,”佐原诚两根手指头沿着水池面儿轻轻滑过去,“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儿太宽了,”佐原诚没了刚才悠闲的口气,里头掺着威胁,“之前做节目你扎我那下我权当狗咬了,我就问你现在狂什么?” 佐原诚估计也喝了酒,岐林能区别的出来两个人身上的酒味儿不大一样。 岐林现在站着勉强,就不怎么想抽精力跟他较劲,自己摆了手,要走。 “你先在装清纯样儿给谁看?”佐原诚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扯了岐林的肩膀把人往水池台上按。 岐林脚上原本就没劲儿,被佐原诚直接斜着往后推,胳膊肘重重磕在凉石面儿上,呼吸开始不规律。 岐林侧头朝门口儿看,他没想到佐原诚会在这里就动手,他自己之前防着佐原诚怕他录音,现在看来其实自己多想了一层。 现在的佐原诚就是喝醉了,单纯愚蠢的酒鬼。 “佐原诚,现在但凡有一个人进来,你就完了,”岐林嘴上做着僵持,胳膊朝后伸,用手指勾着被扔在台子上还没被打扫的碎玻璃。 现在他不敢保证一个喝醉了的佐原诚能干出什么。 “其实我一直都想试试,”佐原诚扣着岐林一只手,把他胳膊竖起来,一条腿侵略着从中间站定,“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廖志凡包括梁戍星说话都是跟你都是同一款,凭什么就你金贵,”佐原诚挑了岐林的眼镜。 清脆一声。 踩碎了。 “你自己这样儿照过镜子么?”佐原诚用手指蹭在岐林眼角,“怪不得这个镜子平常怎么都不摘。” 佐原诚自己说着,还压低了去看,“你说长了一双这么薄情的眼怎么就能指望臧南渡能瞧上你呢?” 佐原诚说着带着笑凑近,“他喜欢的款跟你挨不着边儿——” “刺——” “我操,”佐原诚捂着脸跳开,然后之觉得掌心发热发黏,等看见右手上的热红一片,酒就醒了一半儿。 那是他的脸。 出血的是他的脸。 他的饭碗。 疼痛的程度都在告诉他,伤口很深。 佐原诚先是疯了似的冲到大镜前头看他的脸。 一条疤从耳根儿粗鲁横斜着越过鼻峰,在左脸中间陡然停住。 “操——”佐原诚痛过之后,精神受了刺激不小,他看见岐林手上还在滴血的玻璃片儿。 “我算正当防卫,”岐林不怕佐原诚拿着这件事儿做文章,刚才打他算的做的事儿,自己现在这样做谁都挑不出毛病。 “操操操操操,”佐原诚红着两只眼嗓子扯得大声,外头才进来几个人,看见满脸血的佐原诚都倒吸了口凉气。 “佐老师,你这怎么回事儿啊。” “还是快止血吧,看着挺严重。”来的两个人都是从梁戍星那桌儿上下来去厕所放水的,被佐原诚这脸一刺激,顿时就什么尿意都没有了,刚瞧看见站在一边儿的岐林想着招呼着一块儿搭把手,等在看见岐林手里捏着的成块儿的玻璃,心里就咯噔一下。 明显是两个人刚在这里闹矛盾。 佐原诚的演艺生涯,算是被岐林毁了。 一个演员,没了吃饭的脸,基本就废了,所以两个人没说什么,其中一个去了外头找节目组。 剩下一个就拉着佐原诚的胳膊,因为现在佐原诚情绪激动,脸上因为激动和还在淌血变得红的吓人。 佐原诚嘴里骂着,岐林则是自己掸着衣服上的褶皱,瞧了一会儿地上已经碎成渣的眼镜,走到佐原诚跟前,指着地上那一堆,用手里的玻璃片在他脸上敲了敲,啪啪黏着血, “记得赔我。” 第53章 “怎么回事?!”王导第一个来的,看见佐原诚的脸,他自己眼皮上的褶子都盖了三层,嘴里叫着,“怎么回事?都愣着干什么,一个个都不知道往医院送啊。” 现在一次就折了两颗摇钱树。 王导心疼。 敢情这刚送走一个,现在就又搭进去一个。 “岐林,”王导口气收不住,隐隐窜着火儿,人多眼杂,虽然都是圈儿里的,但是这件事基本上就不可能瞒住,现在想着找人算账。 岐林声音很轻,他自己扯了自己的领口儿还有自己手腕上现在也红的吓人的抓痕。 “我实话实说,他想弓虽女干我。” “虽然男人之间用这个词不合适,但是本质上我也说了,是暴力犯罪,我有权正当防卫。” 岐林把自己收拾了,现在他胃里不仅难受,而且喝酒的后劲儿上来了,一阵阵犯头疼,但是还是把自己往墙上靠,站得直,“医院先不着急去,我先报个警。” “那里应该也有医生,”岐林声音不大,但是不卑亢,“就算是他是艺人是公众人物,但是放在法律层面,改怎么实事求实应该都没意见吧。” 王导一句话还没说,岐林就已经把受害者的身份掉了个儿,他嘴快,更没什么顾忌,搞得王导先是一懵。 现场这么多人,倒是都听见了。 “好好好,你看看你也伤得不轻,这事儿先放放,你们几个先把佐原诚送医院,后边儿再说,”王导现在分不清这事儿里头谁对谁错,也就不盲目站队,找人带着两个当事人去了医院。 岐林被送去医院,但是因为缺了眼镜,导致瞧什么都模糊。 山易亭那边得了消息基本上同时到了医院,但是事前不知道岐林眼镜碎了这件事儿,等他着急到了病房看见低头正在搓着手腕的岐林,就站住了。 岐林搓的很用力,连带自己脖子上都被抓的通红一片。 脖子上头发湿漉漉的,衣服上都是大片水渍。 现在岐林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头发往下耷拉着,手上还是一遍遍抓着,几道血印子都抓糊了。 “岐林,”山易亭叫了他一声,过去想拍他的肩,突然被岐林反手打开了。 山易亭第一次看见岐林害怕。 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惊恐,让山易亭收了手。 山易亭虽然痛得皱了下眉头,但是声音还是很轻,“是我。” 岐林抬头发现来人是山易亭,嘴里马上就道了歉,又冲他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有点儿累。” “我知道,”山易亭盯着岐林现在有点儿发抖的手,没说话,最后看着人递了手机。 “沈先生知道这件事了,处理的意思也很明确,所以我就挂了官博,”山易亭进门的时候除了有一点儿喘,手背发热之外,神色照旧。 岐林接过来,看见上面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而且岐林也佩服山易亭的公关能力,他的意思是先人一步。 这事儿几乎没得洗,所以也就不存在谁前谁后的问题。 “先快一步,比较有利,”山易亭等着编辑完,最后给沈方舟打了电话,最后敲下这事儿。 辰星娱乐以及岐林个人微博同时转了这条儿消息。 #佐原诚猥亵练习生# 《磕cp》的爆炸性大瓜。 一个节目,一连栽了两个顶流,微博上唏嘘炸了。 因为辰星反应快,佐原诚那边的海天方禹一时没招架住,还想着去辰星沟通把这事儿压下去,没成想对方发消息这么利索。 “我通知了沈先生,晚上你现在医院休息,”山易亭看着明天的安排,凑近了说,“节目组现在的安排不好说,我常打听,有消息通知你,现在你先休息。” 岐林所在的房间就是一个普通单间病房,白漆墙上挂着纯白的窗帘,南边儿开了扇窗,还是老旧木灌胶的款式,虽然简单但是胜在安静。 山易亭交代了自己就打着电话出去安排后面事宜。 屋里就剩了岐林自己。 因为自己喝了酒,医生很多检测都没法儿开始,只是让岐林自己多接点儿水,清清肠胃。 岐林捏着杯子晃悠了半天,就只抿了一小口凉水。 胃里还是烧的坐不下。 岐林又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有几条血印,佐原诚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何况当时加上酒劲儿,下手不轻。 当时没觉得疼,现在要是静下来,手腕还有脖子的地方就一阵阵刺痛。 岐林睡不着,最后干脆坐起来看微博。 毕竟这条消息甩出去,舆论动向很重要,他粉丝基础不比佐原诚,所以第一时间出来站位很要,所以岐林觉得沈方舟算是很给自己面子,把山易亭给自己做经纪已经是份儿大礼。 现在看来,应该是超豪华里包。 山易亭反应快,做出的判断照样准确。 现在舆论基本都是往自己这边倒,就算佐原诚基础粉丝多,但是在这件事儿上根本洗不白。 现在佐原诚官方根本就没动静,在另一方面就算是承认这事儿了。 佐原诚私底下乱玩儿,都是仰仗公司收拾烂摊子。 岐林现在背后是辰星,加上佐原诚公司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现在撞上辰星,自然就想先和谈,商量余地。 但是辰星先摊了牌,意思是不会谈。 放在另一个层面讲,这是沈方舟的意思。 海关方禹那边自然就只能想退路。 岐林琢磨着下意识往兜里摸烟,最后摸了个空,才恍惚自己现在在医院,所以只能又去接水。 这个房间里没有饮水机,只有电插的推盘热水器,之前山易亭临走帮着烧了热水,但是没瞧见上头的灯没亮。 山易亭留下个助理经纪帮忙照顾,另外节目组也有安排的人在置办手续,巧的是现在几个人都有事,岐林病房里就空了这么一会儿。 岐林闭着眼想睡觉,在床上一直不踏实。 想着以前的事儿,心里翻腾。 最后干脆坐起来,又去了浴室用凉水一边一边搓着身上的皮肤。 直到皮肤上见了红,一道一道,见了就更心烦。 最后岐林选择出来喝水。 瞧见壶里的水还是冰冰凉凉,岐林自己试了几次发现是线路接触不好,就拎着水壶出门想找柜台换一个。 岐林对周围环境不熟悉,加上走廊灯光实在是偏色暗橘,他伸脚都小心。 走廊开着一排窗户,随便站到哪一扇都能看见外头挂着的月亮。 只不过在岐林眼里就是一个圆到模糊的亮盘,两种光线混合下的视线,直接让岐林开始微微用肩膀蹭着墙边儿走。 这里是个轻症间,晚上来回的护士都不多,岐林在手腕上缠着黑色胶线,握着手柄就这么晃荡在走廊,之前也是为了把这事儿单纯做大,山易亭给自己办了住院手续,现在岐林山上穿的是医院的浅蓝条儿的病服。 袖口儿好领口儿都很肥,走路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窜凉风。 直到岐林打了个喷嚏。 拐外儿的护士才看见上去问,“您有事儿么,我们这——”小姑娘声音脆,做事利索,等她抬头看见岐林,先是语塞,然后仔细看了半天才忽然轻叫,“岐林?” “你好,”岐林回了一句,“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能麻烦帮忙换一个吗?” “可以可以,”小护士答应,领着岐林先是去公用的器具室走了一圈儿,等岐林手里拿了新壶,她才斟酌开口,“那个,我看微博了,上头说的事儿这是真的啊?” 她说话还是兜着一半儿,因为毕竟猥、亵这个东西放在谁身上其实都是种心里阴影。 更何况之前《磕cp》的节目自己也追过,当时自己就拉了自己的姐妹爬了岐林的墙头,今天见到真人,尤其是瞧他手上着块青青紫紫的压痕,心里心疼又气愤,“那个,算了就当我没问,你今天没戴眼镜呢。” 她从刚开始也注意到了,岐林视物能力不好,有几次差点儿磕在交接楼梯的台阶上,之前做节目岐林都是戴着的。 “丢了,”岐林又转头跟小护士道谢。 小护士临时被人叫去照顾病人,岐林这儿自然招待不到,干脆就指着走廊另一头说,“你朝这边走,人少,等到了前面有个楼梯拐间,再左转,距离你的病房还近点儿。” 岐林又笑着说了句谢谢。 小护士心里揣漏了一拍心跳,岐林个子高,少年感重,头发有点儿卷笑起来简直天使,但是工作没办法耽误,自己也只能留恋着走了。 现在走廊里又剩下岐林一个人。 他根据刚才小护士说给指的方向自己往前走,看见了她所说的储物间。 没有门,只是在走廊的尽头很突兀的被凿空,从外面能看见里头裸、露的医疗器具,还有成摞已经残破掉渣的大件纸壳子。 岐林到了那儿就开始转身。 因为看不清,所以他脚步也轻,直到他察觉周围有人呼吸。 是那种略显粗重的声音, 就在储物间,岐林顿了下脚。 突然胳膊上被扯上一条胳膊,岐林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整个人就被一阵力道扯着过去,“嘘”有个人在岐林耳边嘘嘘叨叨。 “孙哥?”岐林尽力扭着脖子,就看见孙成洲用手比了个大大的嘘。 岐林用眼神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孙成洲放开岐林,小声说,“我在站岗,臧爷在里头办事。” 岐林往里看了看,“臧爷在里头?” 孙成洲回他,“还有佐原诚。” “一开始你没戴眼镜我差点儿没认出来。”孙成洲看着了眼岐林身上红的吓人的印子,也生气,“姓佐的这事儿完不了。” 岐林自己想明白的很快,脚就想往里再挪挪,但是孙成洲伸了条胳膊拦住。 意思是不行。 “不行?” 岐林问。 孙周洲严肃摇头。 不行。 岐林看着里面的房间隐隐有光,想过去看看,就又往前走了一步。 孙成洲脸上为难,自己搂着岐林往边儿上靠了靠,手心儿都出汗,蹭在自己哑面儿的西装上,浸着颜色都发黑,“别搞我,臧爷不让。” 之后特地又加了一句, “特别是你。” “真的你听我的,去床上乖乖躺好,等会儿臧爷交办完,就去看你。” 岐林看孙成洲头上汗都出来了,自己也就没再闹,自己点了头,又朝里头黑黢黢的地方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回去了。 等送走岐林,孙成洲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时间,自己又站的直了。 过了十分钟,孙成洲还是急,他自己走到门口儿,朝落满灰的玻璃里望了一眼。 之后开始回想。 算起来从自己跟臧爷的年岁不短了,从臧爷刚出校门基本上自己就跟着,以前臧爷年轻,做事免不了手段,但从他最后一次教训人亲自动手到现在,怎么也有五六年了。 他微微仰着头,不仅轻叹,那会儿的臧爷,脾气还不好,加上毕业挺多乱七八糟的事,搞得基本上成天混在痞子堆里。 狂得没边儿。 孙成洲想了一会儿,自己借着跟手指头在玻璃上蹭了块儿干净地方。 里头没多少东西, 臧爷站着, 佐原诚趴着。 * “佐原诚,”臧南渡站着点烟,在地上那人身上搁了脚,“你什么心思。” “不是,臧爷,臧爷,你听我说,误会了——”佐原诚不敢动,任凭后月要上的脚使劲儿,“我那是喝醉了,喝醉了,就是看岐林好看,想玩玩儿。” 佐原诚说着还想着拉关系,“圈里玩玩儿都很正常,再说我跟梁戍星私底下都经常玩儿这种不上台面的小东西,他都没说什么,岐林就自个儿装清高,我瞧他也想玩儿,就是可能害羞,才想着拉他玩玩,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您也在圈里这么久了,好看的肯定也玩儿了不少,这个您应该理解吧?” 佐原诚小心翼翼看着臧南渡的脸色,发现对方没多大反应,自己就又开始可怜起自己,“岐林真不至于这么狠,太过了,再说我脸也毁了,”说到这儿,佐原诚嘴里开始有了委屈,“我他妈脸完了,这样怎么说也应该够了。” “毁了么?”臧南渡弯腰,用烟头上的星火照着,“我怎么瞧着药上的挺好。” “肯定会留疤,”佐原诚咽着口水,说着话心虚,其实就是看着重,玻璃片儿划的就是口子深了点儿,后期养护的好,医生说有大概率恢复七八成,再过个几年修复一下基本看不出来。 佐原诚说话的时候其实自己心里也盘算,因为就在他的医生告诉他这个消息没一会儿,公司就派人说臧南渡晚上来看他。 臧南渡名声在外,自己之前也跟他少有牵扯,今天自己这事儿明显是公司内部同意的。 臧南渡说是作为这次节目的投资人,过来看望慰问。 但是很明显, 他是来挑刺儿的。 不过佐原诚自己不怎么担心,因为毕竟自己作为海天方禹的艺人,各种关系都不错,只不过是被安排着给臧南渡交代,毕竟就是节目投资人,走走过场,不至于太过,所以他也想把委屈都说明白,就像解释解释, “我就是往岐林身上蹭——”佐原诚那句话就断在这儿。 他没法儿在张嘴,因为嘴上多了只鞋。 一直插到嘴里。 顶的佐原诚干呕。 臧南渡脚尖儿使劲,就看着佐原城,告诉他,“岐林不喜欢玩这套,你以后记着点儿。” 臧南渡也是现在才忽然想起来,自己高中那会儿,见过才上小学岐林在放学路上被同学抵在墙上。 几个小男孩儿嘴里学着大人说话,手上乱摸,说是要看看岐林是男是女,说大人都是这么玩。 岐林上小学的时候看着乖,说话声音也小,被几个比他高的小男生捂着嘴也出不了声,光睁着个大眼睛眨巴眼泪。 虽然几个小孩的恶劣玩笑就在岐林家门口,但屋子里就只有个被雇来做饭的阿姨,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当时自己刚巧出门,就过去扯开岐林身上的小孩儿,在每个小孩的额头上弹了重响,也是像现在这样蹲着威胁,说了句, 岐林不喜欢玩这套。 吓的小孩都哭着回家找了爹妈。 以前的事臧南渡记不大清,这是为数不多的一件。 “听清楚了么,”臧南渡收了思绪,对着佐原城的额头也弹了个响,“现在开始,我要你是哑巴,”臧南渡烟抽得慢,话讲的也慢,“细节我没耐心听,我来就是跟你说件事儿,说完就走。” 佐原诚自己睁大了眼睛,只能眨着眼皮表示自己还在听。 “这样,”臧南渡口气打着商量,“既然都是玩儿,今天我陪你。” 臧南渡伸了手,捏着包在脸上的纱布一圈儿一圈儿解开,甚至比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有耐心。 最后等到那块儿被灰白色沾满的伤口暴露出来的时候,佐原诚看见臧南渡眼里的意思。 他惊恐到除了干呕再说不来一句话。 因为臧南渡手里有烟。 点着的烟。 另外,臧南渡嘴里有还有句话,“听话,这个圈子别混了。” “还有这张脸,”臧南渡手指点在烟身上,对着佐原诚原来漂亮笔挺的鼻峰,轻慢捻下去, “也别要了。” 第54章 岐林自己回了自己的病房,桌台上的水已经开会咕嘟嘟冒着热气。 等岐林站起来的时候,对面的门也开了。 臧南渡顺着自己袖口进来,门口儿留了孙成洲。 臧南渡进来先是看见桌台上的水,伸手倒了杯坐过去,放在岐林手里之后,侧头盯着岐林瞧。 “喝了,”臧南渡瞧了半天就只说了这一句。 但是岐林没动,就捧着那杯水,歪着头同样瞧着臧南渡。 之后岐林伸手在臧南渡肩膀上敲了敲,“有烟么?” “没有,”臧南渡破天荒在自己兜儿里扯了扯,意思是表示没扯谎。 岐林连瞧都没瞧,就笑着说了句,“连臧爷都会骗人了。” 有没有烟,岐林用鼻子就知道。 “你喝酒了,”臧南渡的鼻子也能闻着岐林身上的味儿,又因为隔着没多远,光是站着就熏着自己身上也味道难消,臧南渡皱了眉头,又重复了一遍,“那就先喝水。” 岐林笑着看他,但是又没了话。 “喝水,”臧南渡耐心地说了第三遍。 “你喂我,”岐林自己往后坐,拍了拍身边的床,意思是让对方过来,之后瞧了一眼门口儿,小声说,“孙哥在外面守着,没大问题。” 岐林已经撑着床边儿伸了脖子,眼睛就肆无忌惮在在臧南渡身上搜刮。 最后对面的人妥了协,坐在床边,又把放在岐林手里的水又端回来了。 等臧南渡靠近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身上颜色更明显的岐林,他从岐林脖子上别开眼,盯着岐林现在艳红的嘴唇,以及里头嵌着白牙。 那头岐林就看着臧南渡一点点动作,等着杯子边儿碰上自己的嘴,岐林又撤回去,说了句,“热。” 臧南渡就又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 岐林自己还晃着脚,支棱着瞧现在不管自己怎么作都不会生气的人。 “臧哥,”岐林突然换了称呼,“你记得以前的事儿么?” “多久以前,”臧南渡重新把水端着往前放。 “我以前上小学的时候,你帮过我,”岐林轻轻低头,喝了口水,就继续回忆,“那个时候我胆子小,别人笑声大了我都以为是笑话我。” “我家里有个做饭的阿姨,但是我不跟她讲话,她也不跟讲话,时间久了我就没人讲话,”岐林说到这儿突然眼睛一亮,“但是你跟我讲话。” “你第一次跟我讲话的那个下午,我拿着零花钱去对面的商店买了一罐儿糖,”岐林伸手手指头比划,“以前的那种老款式,晶亮糖纸包着的,一直就想送给你。” “结果你就上大学走了,”岐林自说自话,又转头,“不过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岐林往门外瞧的时候,下巴下头露了片皮肤。 臧南渡用手指抵住岐林的下巴,让人把头往上抬,“记得一点儿,”臧南渡伸手戳在岐林腮帮的肉上,“我当时说了,别哭。” “现在也一样,”臧南渡伸手,在岐林眼圈儿底下用指腹刮了一圈,“别哭。” 岐林抬头速度快,差点儿磕歪还在往自己嘴上送的水杯,身上的衣服也都滑溜溜往下掉,人禁不住往臧南渡身上凑。 但是越是离得近,那头臧南渡看见的就是一片更加明显青紫,闻到的是岐林身上有点儿加重的酒气。 岐林自己两手抓着衣领往上一扣,抬着脸眼睛往臧南渡身上靠,但是嘴里说的都是正经词儿,“我没哭,我该说的都在官博上了,山哥处理的都快,估计明天基本上这事儿就能——” 岐林话没说完,脖子被人兜住,一根手指勾扯着刚才被岐林拽上的领口儿,探进去轻轻在上面揉搓。 岐林轻念了一句名字,嗓子里就痒,一句整话说不出来自己就开始招笑,“痒。” 对面的臧南渡还是没说话,他在那块儿地方自己摸了很久。 久到岐林视线已经开始有点儿模糊。 “之后我让成洲送药过来,你记得敷上,”臧南渡撤了手,跟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这次佐原诚是原则性问题,跟节目组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录制照旧,但是不再往里添人,最后节目组也会挂公告。” “之后节目组会另发通知,”臧南渡站直了身子,想往外走,“你就听辰星安排,海天方禹跟辰星叫板的本事没有,这事儿从内部就都能搞定,睡觉的时候就别多想。” 说完臧南渡开了门,又轻关上了。 岐林也就坐在那儿,没挽留,他低头想着别的事儿,也就没在意来人到底出去了多久。 直到他的视线里又多了一双皮鞋,岐林才把头抬起来。 “还没走?”岐林只觉得倒两遍这种事儿就不是臧南渡的风格,而且臧南渡手里握着杯水,在对面站直了身子,之后伸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抬高说道,“张嘴。” 岐林在这个角度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只凭轮廓,岐林还是能想象到那双眼睛,之后他自己乖乖张了嘴。 之后除了水还有干干涩涩的药味儿,岐林皱了眉头,“这什么?” 说话的时候还是把嘴里的东西都咽了,才用舌尖儿抵触那个味儿。 “治胃疼的药,”臧南渡说完脚底下没停,“护士给的。” “你休息,”臧南渡刚转身,岐林这次就拽了他一截儿袖子。 岐林指着自己的嘴,把嘴巴张大,意思是苦。 “吃糖么?”臧南渡弯腰问,袖子也就任凭岐林抓着。 “吃,”岐林把自己往床上挪了挪,还在讨巧,“要口味多一点的。” “知道了,”臧南渡轻轻把小孩儿的手放下,应下了要求,自己才往外走。 等门被轻轻关上,在门口儿守着的孙成洲才迎着上去,“臧爷都看完了?” “等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看着。”臧南渡说着往右走。 孙成洲心里没底。以为臧爷见了岐林身上青啊红啊的火气又上来了,现在还想去找佐原诚。 怕臧爷过火,孙成洲就斗胆插了一手。 “那个,臧爷,我就多嘴一句,佐原诚要是再继续蹧可能就没了。” 臧南渡脚上没停,只是轻描淡写了一句,“我去买糖。” 孙成洲下意识赶紧接上那一句,“不是,咱买糖是不是也得——” “买糖??”孙成洲张着嘴,话有点儿接不下去。 “嗯,”臧南渡下了楼,点根烟,给孙成洲留了背影。 孙成洲自己趴在窗户台上看着觉得神了。 之后又伸着脖子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见小孩儿唱着歌儿,再仔细瞧还真就晃悠悠个脚丫,自个儿伸着脖子往天花板上看。 自己就老老实实站回去看岗。 入了夜秋凉的感觉就更明显,孙成洲自己在门外打了个喷嚏。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寻思什么时候秋裤该套了。 等臧爷回来也就是五分钟的事儿,孙成洲弯腰给人开了门,之后又静悄悄给两个人扣上。 继续站班。 “阿嚏,”屋里的岐林在臧南渡进来的时候也打了个喷嚏,然后搓着自己的鼻头,张嘴,眼睛看着臧南渡问,“我糖呢?” 臧南渡伸手,手里是成罐儿的小糖,颜色各异。 “挑一个,”臧南渡说。 “颜色。”他接着又补了一句。 岐林嘴张的久了,下巴泛酸,自己揉着问,“蓝的。” 说完继续张嘴。 臧南渡捡了一颗往小孩儿嘴里放,“明天节目组来接人,你晚上在这儿休息。” 岐林腮帮鼓鼓的盯着臧南渡瞧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 “有话就说,”臧南渡刚才抬的脚又收回来,最后坐下了。 “你不吃吗?”岐林问,嘴里沾着口水音,“挺好吃,我吃不下这么多。” 岐林往前伸手,之后晃荡着叮叮当当的罐子。 眼里的意思是真的很好吃。 臧南渡撤了手,说了句好好休息。 人没走几步,就被又岐林扯着一条袖子。 今天的第二次。 岐林脚快,先一步绕了个身,自己挑了一块儿往臧南渡嘴里放。 粉的。 颜色也是他自己挑过的。 “什么味儿的?”岐林抬着头问。 臧南渡嘴上木着,眼神也木着,说话也木着,像是想了很久才说,“甜的。” 臧南渡说话的时候,人也压过来。 岐林只觉得月要上被兜着,感觉对方压着自己的身子,慢慢靠近,岐林一开始开着自己恶劣的玩笑,点着脚就是想往上凑,但是没料到对方同样会朝着自己的方向来。 所以这种突然被拉近的距离,岐林一开始没能呼吸的上来,连带嘴里那股青涩的甜味儿开始慢慢浸透口腔。 他下意识闭了眼,身后朝后想找个东西做着落。 最后抓着了一把空。 之后额头上才被贴上另一片发烫的皮肤。 岐林微微朝后仰着头,感受皮肤之间接触时的奇妙感觉。 “应该发烧了,烫,”臧南渡撤了脚,说了一句。 岐林听着应该是他嘴里还有糖,所以连着几声都有点儿含糊。 “节目组那边我会再联系,我去找医生,你休息”臧南渡这次话说的快,没再让岐林抓着留人,自己招呼了孙成洲就出去了。 岐林还站在原地看着,最后自己噗的一声笑出来。 最后自己侧着身子往床上甩,自己抱着手机翻身,胃里现在的绞痛让他分不了神,乐此不疲对着自己的手机拨臧南渡的号儿,等着最后接通了,岐林才调笑着讲, “你刚刚又骗人了,” “明明是你比较烫。” 第55章 岐林晃悠着,等着山易亭送来第二天的日用洗化,才闭了眼。 第二天所有人的微博早就提前炸了一圈儿,连佐原诚那边再牛逼的粉丝都没法儿洗地,锤实在太硬。 辰星那边就直管抛证据,海天方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山易亭一周圈儿都做的漂亮。 节目组专门派人去山易亭那儿打听岐林的消息,然后自己专门去了医院那核实,等确保岐林本人身体能接受后面的拍摄,才敲了敲岐林的门。 接人的是王导,他知道臧南渡晚上来看过两个人,也知道看望的方式不一样,就优先去了岐林那儿。 他进了门先低头,叫了声,“岐老师。” 王导三四十岁,脸上横肉不少,说低眉下气的话的时候,脸上总会不由自主抽动。 他舔着自己干了皮的嘴,继续说,“那个,车在楼下。” 岐林一晚上修养还成,早上早起胃里垫了粥,等到了小楼那儿,除了梁戍星和佐原诚其他人倒是都在。 剩下的拍摄节目,走了两个顶流,最后节目临时调整了互动模式。 王导原本以为效果不成,毕竟两个台柱子走了,剩下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练习生,火候能大到那儿去。 但是最新一期。 人气不掉反涨。 官博下面每天都很热闹,几伙人叫嚷的凶,但是撕出来的流量却是意外的好看。 就连岐林自己坐在拍摄现场沙发上补妆的时候,椿美羚在一边儿的叨念就没停过。 “你是没瞧见,梁戍星唯粉在底下蹦跶的有多欢,还有加上佐原诚那一波儿真是绝了,”椿美羚嘴皮子灵巧,一连说了几段话都不带重复的吐槽,她自己说着说着,突然就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我忘了说,最搞笑的是他们两波原本都是冲着你去的,之后毒粉翻了车,在楼里就吵起来了。”椿美羚捏着岐林的头发,瞧着他现在身上的淤青消了一大半儿,还心疼。 “所以佐原诚那张脸现在看着就是真恶心了,”椿美羚低头看着岐林轻颤的睫毛,自己说话的速度就慢下来了。 岐林最近起的都早,而且现在嘴里老实嚼着东西,她就拍了拍岐林的肩膀,“你是没瞧见,佐原诚那脸估计是好不了了。” 椿美羚给岐林看了照片,“瞧见没,就是中间这块儿最严重。” 岐林本来脑子放空了,只能感受到自己嘴里冲人的甜香,等着被思绪被椿美羚扯回来,他自己才想着往手机上看。 那是一张他熟悉的脸。 不过横斜的伤口现在横斜在原本的一张帅脸上。 看得出来,佐原诚一晚上的时间去养伤,外加修复,里面的伤口脓血被清理干净,伤口也变成窄戏的一条儿,纱布下面的皮肤被清理的差不多,但是在佐原诚的鼻子上,有一个圆点疤却很深。 点在他的鼻骨中间的位置,伤疤钳的深,而且面积不小,像是被什么搓着在中间转旋儿,硬生生凸起了皮肉。 就算佐原诚再怎么从脸上装饰,整张脸最中间的部分总是很抓眼。 岐林盯着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开始往周围看。 这个时候自己身边冷不丁站过来一个人。 声音说话轻,不光是岐林没注意到,连椿美羚都没注意被吓了一跳,等看清人才叫了一声,“小凡啊。” 椿美羚先笑着打了招呼。 岐林抬头,头没动,只是很单纯的看了他一眼。 廖志凡。 之前只是打过几次照面,点头的关系。 但是, 他是佐原诚的情人。 之一。 这是基于他上辈子的认知,那个时候佐原诚拍戏劈腿顶流女星,最后就是被廖志凡爆了家底。 最后两个人撕的厉害。 只不过现在的廖志凡跟佐原诚的关系应该刚开始。 而且佐原诚藏得好,两个人私底下不管多乱,这个廖志凡总能过雨不沾。 所以他现在找来目的不可能多纯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再找个靠山。 毕竟佐原诚没了,凭他现在,能抛头露面的可能就不多。 岐林自己低着头,说了声,“你好。” “你好,”廖志凡脸上挂着笑回答。 等岐林坐在凳子上微微抬了头,冲着他也笑。 廖志凡属于典型的阳光男孩儿人设,发色偏浅,皮肤也白,连嘴唇的颜色都透着股清淡。 他五官算不上惊艳,但是柔和,整个人站着不说话的时候,会显得很恬静。 但是他却是所有练习生离唯一戴耳钉的。 一枚晶亮的透明小钻就挂在他的耳肉上,连带周围的皮肤起了几个汤包似的小褶儿,给他原本平淡的脸上加上了点儿叛逆。 “林哥,”廖志凡红着脸,说话声音又细又小,“那边造型人多,排不过来,我就来这等会儿,排到哪儿算哪儿。” 岐林没说话,椿美羚抢着张嘴,“没啥,我就是帮着小林做造型,反正我也没事儿,你坐着等,小林马上就完事儿。” 廖志凡挺不好意思,连忙摆手,“玲姐,没事,我等着就成,你也别着急。” “我手把好,就小林这脑袋我不知道多熟练,不碍事儿。” 岐林就静坐着,也不搭话,就听着两个人客气。 不过都是假客气。 廖志凡不是个善茬这事儿,椿美羚不会瞧不出来,她混迹这个圈的地方只多不少。 廖志凡不过是长了一张标准乖脸,唬个圈外人还差不多。 “林哥,”廖志凡看岐林不说话,自己就找了把凳子主动坐上去,“之前跟在一起的是臧南——” “啊,不对,我不能就这么直接叫名字,应该是——”廖志凡脸上一副天真,最后斟酌了用词,就敲在“投资人”三个字上。 “你跟他关系真好,像是亲兄弟一样,”廖志凡嘴上羡慕,眼睛睁着眨呀眨,自己歪头问椿美羚,一声姐姐叫的甜。 “羚姐,我看林哥跟他其实站在一块儿都养眼,”廖志凡说完脸上就红了,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我有的时候,话多。” 椿美羚则是被廖志凡招了笑,“你眼光不错,来来来,脑袋过来,姐姐给你收拾收拾。” 岐林整身的造型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他自己掸着袖子站起来,轻巧的皮鞋磕在地上。 清脆一声,却是惊着了廖志凡,他也赶紧站起来,弯着腰像是庄重着要送,就被后头的椿美羚拉着坐在凳子上。 椿美羚嘴里一个劲儿的敲打他,“你客气什么,落到姐姐手里,就都是个漂亮。” “你们慢慢聊,”岐林脸上还是带着笑,临走站直了身子往廖志凡身边儿靠,最后两个人中间没留多少空隙。 他跟廖志凡算得上陌生人,岐林故意侵占陌生人中间的亲密距离禁区,伸手在对方耳朵上的水钻上碰了碰,随口说了句,“有棱有角,还挺招人。” 廖志凡坐在凳子上,避无可避,但是出于本能,往后微微撤了身,回答的时候,脸上的笑也有点儿僵硬,“戴着玩儿的,算不得什么。” “这里我用完了,你慢慢享受,”岐林笑着扔了句话,自己掸着袖子往前走。 了临听见廖志凡极小声的一句对不起。 再远了就剩了椿美羚的安慰。 之后拐过楼梯口儿的时候,岐林没忍住,手背放在嘴上笑着卸了气,自己念叨,“椿美羚装的还真像。” 椿美羚经常跟着窜场子,见得自然多,刚才自己站着的时候,就收到椿美羚背着廖志凡给自己传的眼神。 现在现场机器架着,主持已经开始低头看台本,练习生一个个想着自己的站位,等岐林站过去熟悉最新的流程,只过了半个小时廖志凡就从后面跟上,之后就跟在岐林身后。 “林哥,”廖志凡在岐林身边挨着,录制现场一直都没怎么太离开过。 岐林对这种事儿比较敏感,所以整个全场都对廖志凡上了点儿心。 尤其是廖志凡一句一个林哥,岐林听着闹耳朵。 到了录制最后,拍合照的时候,岐林动作利索,想照了就走,就在休息的时候想动作。 “林哥,”廖志凡沉趁着最后节目休息的空档来了。 岐林自己收拾了东西要走,也就顺带听他说话,“怎么。” “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廖志凡自己掏了镜子往脸上照,之后看见化妆台上的粉自己抓过来填补,“以前你戴眼镜的时候,看着显小。” 廖志凡在一遍观察岐林,等看见对方抬看了脚,自己又放下镜子跟上,“但是现在这样儿看着飒。” “跟换了个人似的,”廖志凡说的漫不经心,跟着岐林往外走。 “哦,”岐林敷衍着往外走,门口儿山易亭的车已经停在外面,迎着岐林说了句辛苦,之后往他身边的廖志凡身上看。 廖志凡对着山易亭一弯腰,嘴上叫了声,“山哥。” 山易亭微微点头,继续对着岐林讲,“刚才接的节目组通知,最后的照片主题错了,重拍。” 山易亭低头看了眼时间,“抓紧回去换衣服,顶多两个小时,品牌方的发布会在等。” 岐林点头说了句知道,脚尖儿就开始往后走。 扎头进了化妆间。 里面都是陆陆续续回来的人,听他们闲聊才知道,节目组最后收尾的时候出现失误,原本那组照片是旧版主题,因为节目最后人员变动,作废了。 不知道谁交接失误,还是延用旧版,导致最后没法儿出节目照。 最后干脆趁人都还没走,进行补拍。 说是补拍,脸上还有身上的装扮又得重新捯饬,椿美羚也从自己师傅的车上下来,赶着往这儿走,“我的老天爷,一天赶两种妆真的太为难我了。” 椿美羚身上套着的橘纱小裙的边儿都翘起来了,脸上急了一层薄汗。 眼看着妆师不够,现场一堆人脸上的妆都残了,有的就算保持完好,想必一会儿上镜也不愿意跟着新妆的站在一块儿。 最后几个妆师商量的结果是干脆是脸肯定是都要画,只不过错开顺序。 换衣服跟排妆的顺序岔开。 其实岐林不怎么喜欢脸上厚重的妆感,虽然上镜,但是扣着皮肤不换气,所以他选择最后上妆,如说时间不够他就能上层薄妆。 省了不少时间。 所以岐林招呼了椿美羚就开始朝换衣间走。 现场像岐林这样儿琢磨的不多,大部分都还是希望自己脸上能敞亮点儿,所以就算被安排了换衣服,都还是站在原地等着排妆。 岐林临走瞧了廖志凡一眼,他排上了椿美羚手里的第一张脸。 所以岐林到了换衣间的时候零星几个人,节目服装组的人在里面叫着名字,一件件核实,几个人拿了套上就开始往外走,岐林不紧不慢,他到手的就是上次跟臧南渡对戏的那件儿,样式周正的西装。 “其实这件儿不扎眼,”服装组有个小姑娘没走,看见岐林手上那件自己过去盯着,怕岐林穿上这件儿吃亏。 节目组其他人领的衣服都有亮点,唯独岐林这个满大街都是,除了西装的颜色特别,在刚才一群里头讨不了多少便宜。 岐林点头,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叫了个熟名儿,自己不自觉动了动耳朵。 之后看着小姑娘扯着本儿又出去了,临走小姑娘还说,“那边还有你都试试,不行我回来帮你挑。” 岐林两边儿胳膊上一边儿一套,最后听了小姑娘的建议。 窄腰马甲留下了。 试衣间里安静,岐林自己不紧不忙的穿衣服,等一条胳膊从袖筒儿里伸出来的时候,他也微微惊讶。 这件儿衣服,实在是过于合身了。 岐林自己在试衣间磨蹭了一会儿,听见门口有动静,扭头的时候,捏袖子的手就顿住了。 但是岐林就懵了一下,之后他舒展开一个笑,叫了声,“臧爷。” 臧南渡那头也像是不知道里头还有人,他脚的方向是冲着门口儿的那串衣服,手伸了半截儿,也就这么停住。 最后臧南渡人把岐林从上到下瞧了一遍。 最后说了句,“合适。” 臧南渡没走,自己找了里头的位置坐下,两手朝自己膝盖上搭。 岐林自己就朝臧南渡旁边坐。 两个人中间的裤缝都贴着。 “臧爷,”从兜里揣着两块儿糖,捏在手里,岐林后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进来个人。 “林哥我排完妆了,羚姐让我叫你——”廖志凡没敲门就推门进来,之后看见里面坐着的臧南渡低头害羞又有点儿害怕,笑道,“臧爷也在?” 廖志凡动作利索,妆和服装倒是都倒腾好了,他自己也坐过去,凑着脑袋天真问,“你们在做什么啊?” 一句是岐林把自己手里两边用锡箔扎成小辫儿的糖纸往臧南渡手上放,嘴里说着,“我们在发糖,”说完故意把另一块儿也往廖志凡手里塞,“还有一个,要不你拿着。” 廖志凡张着手捧着,嘴角往上,说“谢”字的嘴刚露了个牙,手里的糖就被臧南渡捏走了。 岐林在一边儿笑,还跟臧南渡掰扯讲理,“臧爷,我给过你了。” 臧南渡则是瞧了一眼廖志凡,手里的糖纸被捏得噼啪响,伸手进了心口儿的口袋,说了句跟现在淡然表情很不相称的幼稚话, “我都要。” 第56章 廖志凡脸上略微有点儿尴尬,他刚才看见臧南渡进来了,自己才抬了脚往这边走。 周围虽然面儿上没传,但是知道点儿内幕的人都瞧得出来。 臧南渡和岐林的关系现在不清不楚。 但凡是牵扯到岐林,臧南渡的站位倒是都清楚。 廖志凡原本也没想自己杵岐林的霉头,但是因为佐原诚。 他脸现在没法儿看,那是一张他瞧了很久的脸。 如果没有这事儿,佐原诚之前承诺给自己新戏的角色就不会白白被被人抢走。 归根结底。 错在岐林。 既然他抢了自己的的东西,那廖志凡自然也想通过另一层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臧南渡对岐林那款脸感兴趣。 那自己就朝那块儿努力。 他不信,这样有多难。 “臧爷,”廖志凡过去,伸手想对着人打个招呼。 对面的岐林瞥了一眼廖志凡,嘴里舌头搅烂糖渣,自己整了衣领往外走,踩着最后的点儿出了试衣间。 臧南渡跟着起立后脚离开,眼里压根儿就没有廖志凡这号儿人。 等试衣间里就剩了廖志凡,他脸上的天真褪了色。 自己阴郁着朝对面的镜子里头看。 另一头岐林自己走到外面的时候,跟臧南渡就分开了,对方去了前头的位置去找葛万淑。 臧南渡作为投资人其实用不着在现场跑来跑去,但是牵扯他做节目的老师还是《无边之界》的导演,臧南渡最近往这个节目组跑的频率挺频繁的。 外面已经开始排队型。 椿美羚着急窜出来,刚想张嘴说话,嘴就卡那儿了,“你等会儿,”椿美羚把岐林从上到下看了个边,最后捂着嘴问,“你这一身儿哪淘换来的?” “服装组给的,”岐林嘴里嚼着薄荷,问,“不好看我就回去换。” “不是!” “没有!” 椿美羚否认的很快,她虽然正式成为职业造型的时间不多,但是很少能有让她眼前一亮的造型,她平时追求刻意,其实忘了个别人在最自然的状态下呈现的炸点。 岐林头发上有第一次造型的残胶,用手抓着能定型,现在这个角度就刚好。 而且这件衣服,实在是眼熟。 但是现在时间紧,椿美羚也就没再多纠结,拉着从试衣间直接出来的岐林去了现场。 照片依据人数一共有十五组单人图和七组拼凑。 岐林跟着现场一起找站位,从人群前头就看见葛万淑也来了。 她人站在最中间,旁边陪着刚来的臧南渡。 “小林,”岐林低头整领口儿的时候,被前头的葛万淑叫了一声。 “往这儿来,”葛万淑原本坐着,现在她站起来,冲岐林招了招手。 周围的人听了动静都往两边儿撤,然后就看见了在人群中的岐林。 包括对面的臧南渡瞧着岐林,眼神勾得紧。 岐林自己没觉得,自己以小辈的姿态过去,才发现葛万淑眼睛都亮了。 岐林人还没走到,就又听见后边儿喊,“林哥,” 廖志凡跟在岐林后头,也朝那儿走,同样对着葛万淑叫了声老师。 葛万淑只瞧了廖志凡一眼,之后就拉着岐林瞧。 “编号三排的衣服谁动了?”一群人还没消停,后头又来一波找衣服的。 几个服装的小姑娘手里拎着被薄膜包裹着几件儿衣服,最后顺着人群看见岐林,眼睛跟着放光,手指头指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旁边的葛万淑,几个人低着头凑过去叫了声,“葛老。” “这是我之前说的一版的戏服?”葛万淑说着话,眼睛还在岐林身上粘不下来。 “是,之前接到通知,说得亲眼给您看了才成,所以我们从节目组那儿赶过来的。”小姑娘等到了跟儿才看清穿衣服的这个背影,自己都被惊了一跳。 这版衣服赶做出来是照着理想模型,真人没试穿过,做出来就是想单纯看料子选材加配色,知道葛老还在做节目,她们几个特地坐车来的,没成想就在节目后台放了一会儿,就少了闫夏冬的通勤初版。 “那个,”带头的姑娘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看着葛万淑。 岐林也站着没动,现在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对着葛万淑讲,“老师,那我回去换了,别耽误事儿。” “说什么,”葛万淑眼里笑,然后拖着自己下巴,自己围着岐林转,“这衣服我正愁怎么着瞧好,你先穿着,不着急,来来来,别都围着了,先让节目组的人把相照了。” 岐林被葛万淑搂着,就站在她旁边。 照了几组,葛万淑看着站在一边儿的臧南渡,突然就有个心思冒了头。 葛万淑又冲旁边站着等她的小姑娘招手,“这次一共带了几版?” 小姑娘不敢怠慢,“大角的三四版都有。” “曹光汉呢?”葛万淑拉着岐林的手,看着一身版型简直舒心的造型,“曹光汉通勤拿来了么?” “有有有,”小姑娘扭头从自己手里一堆里头扒拉,“他比较特殊,因为一直都没取角儿,所以版型尺寸都是扒着熟悉的男模来的。”她自己解释着,最后领着钩子吊出来一套。 因为闫夏冬是大家少爷,所以一水儿的高定西装,曹光汉就是一地痞流氓,怎么不正经怎么来,所以戏服就显得更大众,但是更多变,从平常体恤日常穿搭到黑皮夹克都有。 所以小姑娘拎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犹豫问葛万淑,“葛老师,您想看那一套。” “那个,就跟闫夏冬一样一版,”葛万淑接过来就往臧南渡身上怼,“正好你来,你就帮着试试。” 因为二版曹光汉的选角定的佐原诚,照现在的形式来看,他再出镜的可能性不高。 剧组之前就商定看怎么跟佐原诚解约,现在男二没了可参考的人,葛万淑就心痒,上次见了臧南渡时隔几年还愿意对着岐林演戏,她就一直觉得岐林这小孩儿人对臧南渡来说应该挺特殊。 现在岐林现成儿都把戏服套上了,葛万淑就干脆自己出了个主意。 等节目的拍摄过了,剩下的人陆陆续续坐了自家公司的车回去了。 葛万淑则是跟着王导商量,“等会借你们这儿是摄影使使。” 王导自然乐意。 “南渡,你就穿上试试,我等后来看角选人的时也好有个数,”葛万淑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臧南渡就接了衣服进去了。 岐林看着臧南渡进了试衣间,突然胳膊上就多了葛万淑一只手,听她惊叹,“真奇了。” “怎么了?”岐林扭头。 “他以前从来没这么听话,”葛万淑瞧着那扇门,“知道为什么我挑那件儿么,”她说着往岐林耳朵上凑, “还上学儿那会儿,他就这么穿,”葛万淑想了会儿,“要是再把他现在的头发推平,就跟那时候差不多了。” 听了葛万淑的描述,岐林自己也跟着想臧南渡的样子。 因为上辈子臧南渡的这个阶段,在自己这儿是空白,那个时候岐林记得自己还小,小学的时候还能看见每天背着书包回家的臧南渡,突然某一天,他就消失了,过了没多久,等岐林上初中的时候,对面那一家人就连带着都搬走了。 后来再听说臧南渡,就是自己毕了业,找工作的时候听见周围人的那一声“臧爷”。 那个时候,他印象中的男孩儿,就已经蜕变成了男人。 岐林自己想事儿出神,等再抬头看见对面男人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 这是他头一次看见臧南渡没穿西装。 皮衣里头是件黑色无袖汗衫,外头蓬松灰脏的颜色沿着不规则的褶皱变幻深浅。 后面松散的兜帽扣在臧南渡头上,因为里面汗衫的设计松散,臧南渡左肩上的大片刺青,像是从里面蔓延生长。 整体一身看着颓废,接着站着的人抬了头,眼睛看着岐林。 岐林眼睛微微睁大。 这种感觉很微妙,从臧南渡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新鲜的活力,让岐林觉得空气里都是荷尔蒙。 那双眼睛明明没变,但是岐林就是没法儿再挪开眼。 加上臧南渡的身高,整个人站在这儿的时候,气质完全不一样。 “有点儿你年轻那会儿的影子了,”葛万淑看着满意。 一个人换了一身衣服气质就变了七八分。 也从侧面说明臧南渡在演戏上可塑造性有多强。 岐林正大光明被后来的的眼帘收敛了,最后盯着臧南渡的脚,被葛万淑推着往上凑。 “让摄影帮着照几组,我好带着走。”葛万淑自己坐在沙发山,她花眼,所以挑了一个背着打光圈的地方坐,“就简单一照。” “我说姿势,你们两个掂量着摆。”葛万淑捡了桌子上的橘子,边剥边讲,“南渡,凑近点儿,托着小林的腰,低头眼神里把曹光汉那股子痞劲儿透出来。” 臧南渡跟着葛万淑几年,她知道自己讲到什么程度,臧南渡就应该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感觉。 事实证明,臧南渡虽然多年不演戏,但是找感觉的本事就从来就没落下过。 就在葛万淑把话讲完的时候,岐林猛地就被拉到臧南渡身前。 他的腰被迫向前顶,他穿的西装马甲料子修身绵薄,中间硌不管硌着什么他都能觉出形状来。 就比如现在顶在自己肚子上的是臧南渡松垮的拉链,岐林呼吸渐渐不稳,他仰着头面对臧南渡,感受对方沿着自己的西裤的侧线一路往上,把两个人对的严丝合缝。 最后连岐林想换气的空间都挤不出来。 “臧爷,”岐林轻轻提醒,“近。” 那头儿的臧南渡听了直接扣着岐林细长的脖子,手指插进他后脑的头发里,最后把唇停在岐林耳尖儿上,说了声, “不能再近了。” 听到被误会的岐林皮肤温度就一直消不下去,但是心里心思转的飞起,他也贴着对方的耳朵,算起了数学,“其实我跟你的距离——” “也可以是负数。” 第57章 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儿不受控制。 甚至连眼神都纠纠缠缠理不清,旁边儿的摄像看着画面遭不住自己咽口水,最后赶紧说了,“好。” 他怕再说的晚点儿,要出事。 葛万淑那边按着她自己的要求一连指导了几组照片,最后满意了,才放下手里的橘子,“成了,”她拍拍桌子上瓜子皮,闷着咳了几声,自己找水压了,“时间也够,南渡,”她招手冲臧南渡喊,“你也等了我挺长时间了,先找个地方看剧本。” 葛万淑已经扭头走了小几步,听见后头没怎么有动静儿,就扭了脖子看。 发现臧南渡手里还兜着岐林,眼睛还跟钩子似的往小孩身上扎。 就是没撒手。 葛万淑又趁这个空挡瞧了眼还在灯光下的两个人,最后思量一会儿,对着臧南渡又喊了一声,“走了。” 声音虽然不至于中气十足,但是也是花了葛万淑个把子力气的,等叫完这一声,那头两个人才都算回了神。 “走了,”葛万淑脸上笑着,但是说完咳得更厉害,最后直接招呼了旁边帮衬的小姑娘过来撑着人才勉强站住。 岐林看着臧南渡松了手,连带刚才的空气从自己身边撤离。 “葛老师等急了,”岐林嘴上赶着人,自己也慢慢往边儿上挪。 等着葛万淑跟臧南渡走了,岐林先找了桌上的水仰着头自己灌了几口,还在摄像的大哥自己坐在高脚凳上还在回味刚才的照片。 “绝了,”他边看边说,“你俩搭在一块儿比臧爷身边站个女人还带劲。” “我一个老爷们儿看了都遭不住,”摄像朝岐林勾手,“看不看?” “不了,”岐林勾着领子消汗,“山哥还在外头等我。” 岐林去里换衣间换了衣服,出来就联系一直在等着的山易亭。 外头已经完全黑了,岐林出门的时候脑袋上就被扣了个纯黑的鸭舌帽以及山易亭的嘱咐, “以后记得出门就戴着,现在你的曝光够,多少在公众面前开始有影响力了。” “保护隐私,也保护自己。” 岐林耳朵上的热没消下去,他自己就揪着摸了一下,对着山易亭的话点头,“谢谢山哥。” “现在你争议多,加上佐原诚这事儿,你根本就不缺最基本的曝光了,”山易亭引着岐林上车,等坐在车上的时候,才掏了手机给岐林看, “现在你缺作品。” 岐林耳朵跟着山易亭的话动了动,顺便看见山易亭给的手机上的数据。 这次综艺出道他原本就是板上定钉的事儿,岐林这次的品牌推广也是沈先生的意思,主要是去拉曝光。 “现在的效果比沈先生预想的要好,甚至还有意外之喜。” 山易亭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住了,转头张嘴,“现在他的意思是,《无边之界》有缺位。” 岐林抬了头,对上山易亭的眼睛。 心照不宣。 沈方舟能给梁戍星的,自然也能拿回来。 只不过用不着他出面,他想借的是岐林的手。 恶人,也让岐林来做。 岐林把自己收拾的很快,这场产品发布是资历老又大牌的彩妆品牌,现在想要拓宽极窄的男性市场,所以就请了三男一女比例的明星流量,岐林是其中一个。 他到了现场,由引着往后台走。 现在是晚上时间七点半,发布会里面已经开始灯光全开,从进门的地方到最前头的发布站台一共摆了十几排白绸缎铺的桌子,人头已经做得满档。 因为岐林在节目组临时耽误了点儿时间,他就成了最后到发布会现场的艺人。 而且这个品牌合作方跟沈先生的关系铁,趁着佐原诚伤了脸,这场发布会用沈先生的要求是用岐林替换原来的佐原诚。 山易亭一边儿跟现场的负责人接洽,一边儿让带来助力经纪带着岐林进去化妆。岐林进去的时候几个已经到的各家艺人正在聊天。 气氛倒是挺活跃,但是岐林脚踏进去的时候,就都很一致的闭了嘴,眼睛都盯着岐林瞧。 里头就有梁戍星。 他脚上的伤现在看起来消肿了不少,但是周围就只有他坐着,看起来应该是还没好利索。 岐林打着笑过去,一个个都叫了老师。 除了梁戍星,岐林过去直接往他旁边一坐,然后笑着拍他的肩,“梁哥的脚好点儿没,毕竟之前肿的挺厉害的。” 岐林上来就开始讲脚的事儿,明显就是来挑梁戍星的刺。 梁戍星貌似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岐林,所以脸上不怎么好看,“好多了,能跑能跳的。” “还能跑啊,”岐林装着惊讶,脸上还是止不住笑,“那说明快好了,”岐林拍着梁戍星的肩,弯腰冲他说了一句,“那以后小心点儿,脚坏了,走路不好看。” 岐林刚说完,梁戍星脸上的表情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旁边的人叫过去。 “岐老师,”排妆的妆师刚接到通知,现在进了门口儿就开始跟着岐林要上妆。 “来来来,抱歉,来晚了,您的位置在这儿,”讲话的是个小伙子,脸上也是清秀,讲话都是细声细气,“发布会马上开始,眼镜方便摘了吗?“ 男生说话没敢大声,”因为我们家是彩妆品牌,所以对这个还比较介意,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会给您提供专用的隐形眼镜,这边检测设备都有——“ “没事,”岐林自己说着就开着动身,顺便给这头的人道了个别,就跟着小男生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妆师边走边抱歉,“我刚进公司,这么晚接到您真是不好意思。”他帮岐林拉了凳子,示意岐林做。 岐林耳朵听着他的道歉,原本还往四周看的眼睛自己收回来,落在妆师的侧脸上,岐林抬了手,在坐之前在空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往对方肩膀上放。 等妆师回头的时候,岐林冲他一笑,顺便自己摘了眼镜,“没事。” 岐林自己讲完,又重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了一句, “真的没关系。” 妆师看着岐林的眼睛直愣愣一句话说不出来。 后来意识到自己失态,才一连说了几声谢谢。 好看。 当明星的人是真的好看。 整个流程用了半个小时,岐林带上隐形眨了眨眼,最后撑了条胳膊说了谢谢。 妆师一直摇头,不敢再看。 山易亭在外面接洽完,就进来站到岐林身边。 路过梁戍星微微点了下头。 “山哥,”梁戍星从原地叫住他。 岐林站在对面凑上去也叫了一声,“山哥,你帮我瞧瞧我眼睛里还好么,隐形戴着有点儿不舒服。” 岐林站得近,山易亭低着头往里瞧。 梁戍星抱着胳膊,眉头忍不住要皱。 “山哥,”梁戍星语气里已经开始有了不耐烦。 他自从来了辰星,自己的大事小事都是经的山易亭的手,现在沈方舟明着就把人给换了。 “山易亭,”梁戍星又直接叫了名字。 之前围在一块儿热络的艺人感觉气氛不对,就借由外头的声音出去了。 辰星的自家事,他们也不敢当看客。 “山易亭,你过来扶我一下,”梁戍星开始提要求,等看见岐林手上在抓着山易亭一条胳膊,心里就压不住火气,最后朝着岐林抱怨。 “岐林,你到底什么意思?”梁戍星脸上没好气,现在就剩了辰星的自己人他自然就不再端着,“我知道沈方——”他气头上来了,又看了一眼山易亭自己又改了口,“沈先生往公司里纳新人我不反对,但是你到底能不能有点儿新人的自觉。” 梁戍星坐着,指着山易亭,意思是过来扶着点儿。 山易亭跟了自己五年,梁戍星自觉平时待他不错,他有自信山易亭至少能帮衬自己说几句话。 所以他就伸手等着山易亭过来。 岐林自己松了手,撑在后面的化妆台上没说话,他就瞧着山易亭的反应。 同时心里笑梁戍星蠢。 “该走了,”山易亭转身,对着岐林,“外头已经开始,第一次品牌活动迟到不好。” 对刚才梁戍星的话跟没听见一样。 “山易亭,”梁戍星突然喊了一声,这三个字咬得重,“你就这么对我?” “你也就是沈方舟的一条狗,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梁戍星心里揣着的火只多不少,以前一直被岐林压着一头,知道岐林现在身后有臧南渡,他自己比不了,就朝山易亭撒气。 “山哥,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岐林自己从妆台上撤了手,冲山易亭一乐,“梁哥现在生气,我作为新人确实得赔个不是,我们私底下交流交流,人我去扶着就行了。” 岐林自己走到梁戍星跟前,在他肩膀上轻放了只手,“梁哥别气,都是沈先生的人,不至于面子上这么过不去。” 岐林嘴上打着马虎。 对面的山易亭却是没动,“岐林,”他张嘴说了一句。 “山哥,我有分寸,”岐林脸上笑的眼睛弯起来,又添了一句,“放心。” “我在门口儿等你,尽快,”山易亭盯着岐林最后还是退出去。 梁戍星蹙着眉,刚才听了岐林的说辞,脸上稍微缓和,但是还是不爽。 等山易亭观关上门,梁戍星翘着二郎腿,抬眼瞧岐林,“我知道现在沈方舟向着你,但是你跟我又有什么不一样?” “你走也是早晚的事儿,他床上可不缺人,”梁戍星眼睛眨眨,“像山易亭这种给肉谁都向的人,你最好还是别什么话都跟他吐露。” 岐林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像是才想起来一件事儿,过去扶着梁戍星的胳膊,“你不提这事儿我还忘了,”岐林轻轻扶他起来,动作轻柔。 梁戍星歪头看着他站起来,想张嘴,接着嘴上就被狠甩了巴掌。 动静也清脆,岐林捏着梁戍星的半边儿脸,表情又恢复温和,“你先不用着急,我就是单纯提醒你一句,”岐林胳膊上还扶着梁戍星,手上还是照样温柔,“跟山哥说话,最起码的尊重得有。” 梁戍星猛地回头,手里作势也要朝岐林身上抡,直到手腕被岐林攥住,到底是不能动弹,“岐林!你别太过分,现在什么场合,你就敢这么对我?” 岐林眼睛挑了挑,笑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我说的实话,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再说,”岐林拉着梁戍星往前走,“你爬过多少个人的床,我数的可比你清楚,连我都知道的事儿,你猜臧爷他知不知道?” 梁戍星身子一顿,整条胳膊被这句话卸了劲儿,一脸惊恐看着岐林。 岐林笑笑,整理了梁戍星身上因为动作太大被扯皱的西装,等到了门口儿,推开的门的瞬间外面充斥着鼎沸的人声和刺眼的光束。 岐林脸上笑的标准,最后顺着梁戍星的口袋捏平了上头的褶子,用手帮他在脸上扯出个表情, “所以我送你的巴掌,得笑着收,明白么?” 第58章 外头喧嚣鼎沸的人声,让窝气的梁戍星闭了嘴。 他嘴里想说话,岐林估摸着应该是情绪上头太快,导致现在一句话都说不上来,连脸上的表情都是被岐林逼着做出来的。 梁戍星一连几声都只在嘴里嚼着岐林的名字,因为被压制,所以也只能单纯咬着这个名字。 “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梁戍星现在逻辑反应过来,嘴角面对镜头笑着,低声说着话,他左脸现在热辣的疼。 “事儿挺多的,”岐林还真的就想了想。 跟着这句话,外面都是闪光灯,铺天盖地往两个人脸上甩。 “您慢点儿,”岐林穿着衬衫,还特地把自己的袖子挽上去,微微弯着腰,低头脸眼神都是带着谦卑恭训。 梁戍星在胸腔里攥的一股毁天灭地的闷气,现在也只能往回咽,到了脸上也就成了个笑,跟着咬碎了的一声,“谢谢。” 现场的记着都等着他们两个出来,这次品牌方应该是看中了之前网评两人不合,今天凑到一起顺便再搞一波噱头。 所以预测的效果有,现在都主要围着这两个人转。 这场品牌新品发布,请来助阵的艺人不少,因为主打男士彩妆,所以现场的艺人走的路线基本差不多,至少彩妆上脸效果不错。 岐林跟梁戍星出来的时候,周围都是围着拍照的记着,中间还有混迹进来的站姐,大家互相收了一波儿照片之后,娱乐八卦最感兴趣的问题还是要问。 -请问梁老师,之前传言您跟岐林私下有过矛盾,对这件事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老师,还有最近《无边之界》大家对您的角色期待很高,最近的脚伤会不会让您受到影响呢? -还有梁老师,刚刚看您跟岐林是一块儿出来的,那是不是证明您已经私下和好了呢? 问题一波接着一波往梁戍星身上炸,丝毫不避讳。 梁戍星对着镜头也只是笑,他说不出话来。 生怕开口,就忍不住骂人。 操。 岐林则是在一边儿笑得更自然,自己活像个小新人,偷偷瞄着梁戍星的脸色,斟酌着要不要开口。 旁边几个记着瞧见岐林想说话,又把话筒往旁边儿怼,“刚才的话题自然也都涉及到您了,对此您有什么想表态的吗?” “我?”岐林脸上表现出来的意思是完全没想到大家会围着他转,所以脸上立马就红了,连带耳朵尖儿都开始上颜色,声音也变小,“没有,没有,我很尊重梁老师,他既是我的师哥,又是同行里的前辈,我需要学习进步的时候很多,也多亏了梁老师能耐心提点。” “就这样,我很谢谢他。”岐林声音越到后面声音越小,脸也越来越红,最后甚至往后轻退了半步,半个身子也隐到梁戍星肩膀后头。 他这么表现,记着都瞧着稀罕。 连刚才问出问题的几个都有点儿觉得自己在欺负人,最后都慢慢撤回去。 新品发布,最后还有单人合照签字流程。 岐林就跟着梁戍星坐在台下,等着顺序上台。 下面不算安静,有些关系好的艺人在私底下开始歪头私语,但是都很默契的避开岐林和梁戍星。 这两个人中间奇怪的氛围已经顺着每个人的呼吸钻进他们理智的大脑。 笑着的两个人都不是善茬。 自己还是不上去找不自在了。 岐林和梁戍星的顺序挨着,上台也就是前脚后脚的事儿,岐林在前头被礼仪领着往台上领,后边跟着做准备的梁戍星。 “您在我前头,”岐林临近上台突然对着梁戍星开口,“估计是品牌方把顺序搞错了,”岐林伸手给旁边的礼仪看流程,“梁老师在我前面。” 看见这个的礼仪先是捂着嘴,然后小声说着对不起。 她人认错了人,以为岐林是梁戍星,然后对着梁戍星抱歉,“对不起先生,是我的工作失误,您前边请。” 但是一直挂着笑的梁戍星突然变了脸。 像是突然找到情绪的宣泄,他站在原地没动,“既然已经排上了,就没必要变,让岐林先去。” 礼仪察觉到梁戍星眼里的火气,就更自责,“十分抱歉,给您带来不好的受邀体验,等到活动结束我亲自个您道歉,现在咱们先按活动流程走下去可以吗,先生。” 礼仪是个小脸的姑娘,虽然着急,但是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只不过汗已经顺着她耳边儿的头发顺下来了。 但是梁戍星不想就这么完了,“我说了,这种程度的活动都能失误,我要你的道歉没用。” “叫你们主管上来,当着我的面儿解释,”梁戍星现在还是没有要换顺序的意思,他轻做着深呼吸,脸头都不想扭。 他现在的这个态度让礼仪有点儿慌了,“先生,现在时间来不及,您先按照预计进行活动,结束以后我会上报领导,向您表达歉意。” 礼仪搓着手,她高跟鞋开始在地毯上轻轻点点,说话带着颤,“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能不能请您先——” 她话没说完,那边已将开始报名字了。 在对面把梁戍星的名字念出来的一瞬间,刚才一直在旁边磕脚尖的岐林直接单手拽了梁戍星一条胳膊,另一是手扶着对方的后背,凑上去带着亲昵的笑脸,“梁老师,一起啊。” 主持人在上面报名字的时候往这边儿给眼神,发现一口气上来两个,又赶紧添了口,念完梁戍星紧跟着岐林一块儿顺出来,临场还编了一套小词儿,眼睛一直往这边儿瞄。 “梁老师,”岐林寒暄上去,跟梁戍星一起站定,他站着直,还一直照顾腿脚有点儿不方便的梁戍星,最后两个人在后面的签字板上画了名字。 “梁老师,”岐林站在原地,下面是在疯狂照相的记者,他伸了条胳膊引着梁戍星往中间站,“小心,这边。” 咔嚓的声音几乎盖住岐林说话的声音,但是下头的所有人都看见温顺恭谦的岐林。 最后这个动作也上了热搜。 #岐林扶梁戍星# 评论又是一边儿倒。 各种岐林小天使粉又都冒出来了。 活动结束岐林后场的时候,坐在化妆台边儿上喝水,山易亭等了一会儿才进来,跟他一块儿的是辰星的同事,也是梁戍星身边换了第三个的经纪人。 两个人进来都没怎么说话,山易亭径直进来,对着岐林的眼神有点儿打量。 但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岐林上了保姆车,闭着眼准备睡觉的时候,在一边儿看通知的山易亭才开口,“你手里有梁的什么把柄。” 他这话问出来就表明心里有数,岐林也就自然明白。 “跟你手里的差不多,”岐林拿着毛巾擦脸,脸上还带着品牌放的彩妆,满脸厚重的油腻感让他不舒服,他声音埋在毛巾里,听起来闷的很,“我跟你身份定位不一样。” 岐林最后在脸上蹭了一把,露出清爽的声音,“我哪天不开心了,就能搞他。” “能搞死他。” 山易亭之前跟着梁戍星年份确实不短,梁戍星做的那些是事儿山易亭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碍于他经纪人的身份和职业操守,曝光自己带过艺人的隐私就明摆着砸自己的饭碗,所以山易亭也不傻,这种事儿他不干。 也懒得干,作为经纪人就是经营艺人,最后能赚钱就行了,再多余的事情管了只会把自己的路走死。 山易亭不笨,所以他沉默寡言,他藏着所有人的秘密。 只能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但岐林不一眼,他跟梁戍星要是都归为商品,那算得上竞争分类,所以不爽了搞一搞都很正常。 “山哥,”岐林自己伸了胳给自己做拉伸,“往后还有什么行程么,今天晚上我能回公司睡会儿么?” 山易亭盯着岐林,最后低头帮他查通告行程,“四个品牌方邀约,另外临时接了两档综艺时间冲突,打算最后跟你商量定一个,这些都可以后再说,”山易亭最后敲了敲自己的手指,“我刚刚从沈先生那儿领了安排,晚上直接先去见个人。” “沈先生的客人?”岐林微微精神,耳朵动了动,“是商量《无边之界》的事儿么?” 山易亭听见了又抬头,他张了嘴,第一次跳出工作说了件无关的事,“你到底多大?” 岐林听着发乐,笑得嗓子都是鹅鹅鹅的声音,“山哥,你什么意思?别开我的玩笑,我身份证还在你那儿,上头写得明明白白的,我十八。”岐林说完十八之后,自己就不笑了,自己想着又莫名其妙确认了一遍, “我十八。” 山易亭觉得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有点儿奇怪,但是仍旧没放弃这个闲磕儿,“心理年龄应该不小,”他手里经手的艺人一开始年纪都不大,一半像岐林这个年纪进了这个圈子的反应一开始都是惊喜好玩儿,什么都想见见,都想尝试,等逐渐带得时间久了,这些小孩儿也就大多知道自己脚底下踩进来的这个圈子是个什么东西。 岐林跟以往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充斥的更多的是矛盾。 在他身上能看见很多和同龄人相违背的点,配上他这张安静内敛的乖脸,就更是不搭。 就像是,一个人重活了一样透彻。 “既然晚上要见,那我回公司换件儿衣服,刚才在发布会上搞得我一身儿都是香,味儿太冲了,”岐林给山易亭提着建议,最后闭着眼在后座上打盹。 山易亭最后指着司机回了公司。 岐林睡眠浅,就算是在车上颠簸还是能听见山易亭在车上打电话。 谈话的内容无外乎是自己刚才在发布会对着梁戍星的一切行为。 梁戍星现在处处受为难,岐林不指望他没了沈方舟还能走多远,所以现在的梁戍星不能打。 这点他清楚。 而且岐林也不觉得梁戍星手里《无边之界》的剧本能攥多久。 车子稳稳停下,岐林扣着顶白色的鸭舌帽抬脚下了车。 人刚到门口儿,沈方舟就笑着站着迎人,“一圈儿挺累人。” “沈先生,”岐林朝他点头,同时也住了脚,“等谁呢。” 沈方舟穿得正式,他瞧了一眼岐林,脸上掉了妆,露出来一张再干净不过的脸,“葛万淑,约的地方等会儿就到。” 沈方舟说完看岐林抬脚要走,就又说了一句,“穿的漂亮点儿。” 岐林回头也笑着说了知道,才又回头朝前走。 这次葛万淑约着这几个人见面,该是动了某种心思。 岐林上楼重新把脸洗了一遍,捧着毛巾看着镜子里滴水的头发,连带《无边之界》的剧本在心里又滚了一遍。 下楼的时候山易亭一直等在门口儿,“这次去的人有葛臧梁王,应该是剧本的事儿,前期谈的差不多了,现在在角上可能有变动。” 岐林跟着他下楼,嘴里念着这几个字,最后坐上车的时候问,“哪个王?” “王兴朗,他父亲跟沈先生是朋友,”山易亭跟着上去,顺便给岐林手里塞了手机,上头是今天发布会的热搜,上头岐林的官微上已经挂上跟这次品牌方的合作的条博,“沈先生在圈子里的朋友多,多半儿关系在台面上也都不错,王跃文就是一个,这次佐原诚毁容,《无边之界》的剧本的角色大概率要变。” “所以,今天晚上应该就是葛老要验人。”山易亭分析完,看着岐林低着头,车上没开灯,岐林的脸被弱光映着,仔细瞧还能看见睫毛上的阴影,之后山易亭又张嘴,“你准备工作要足。” 岐林听见了,嘴角不自觉往两边儿扯,“收到。” 他们到了楼下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九点半,品牌发布会结束了就往这儿赶,大家到的时间都差不多,岐林抬脚下车的时候,抬头就瞅见已经留着个背正在上楼的梁戍星。 地点就是之前来过的小楼。 岐林下车等着山易亭,路倒是都熟。 去了二楼里头已经围坐着一圈儿,桌面上都摆着茶,嘘嘘冒着热气。 岐林进了半只脚,就站在门口儿敲了敲门。 这个时候梁戍星才刚坐下,嘴里的“葛老师”才刚念完。 岐林则是靠着门,冲着门里的葛万淑打了声招呼,“葛姨。” 他这一声葛姨叫的热络。 屋里已经来了六个,专门在梁戍星旁边留了一个位置,但是岐林没做,径直走到葛万淑边儿上,笑着揽她的胳膊,等坐定像是才发现对面的梁戍星,吃惊道,“梁老师也在啊,”然后自然伸手把原本摆在梁戍星面前的茶往人跟儿里又推了推,依旧是主人模样, “既然来了,就别客气,”然后凑近的时候看见梁戍星的脸,没忍住笑了一声,“现在这个季节的风是越来越厉害了,瞧梁老师脸上,都刮红了。” 第59章 称呼上就分了个亲近疏离。 梁戍星脸上一跳。 岐林等着坐定了,才又看了眼四周。 屋里的空间不大,看气氛应该就是场偏私人的聚会。 七个人坐在长方桌的周围,臧南渡跟沈方舟加上个周编就坐窄头一边儿,梁戍星跟着王兴朗坐在葛万淑的长边儿对面,只有岐林去了就被葛万淑笑着拉到身边坐。 气氛还算融洽,而且岐林从路上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停了不少车,剩下一些人都在车上等着待命。 毕竟臧南渡跟沈方舟来阵仗总要有点儿。 岐林打了招呼,眼神自始至终都没往两头看,倒是盯着对面的梁戍星跟王兴朗。 他观察过,自己今天晚上会来这事儿明显在两个人预料之外。 所以一开始梁戍星跟王兴朗应该就是冲着定角这事儿来的。 以为有戏。 “小林啊,”葛万淑开了口。 “我那茶在屋后头都成堆,难得小梁想着我,我怕搁我这儿浪费,就打听了你没有,就让人给你送去了,”葛万淑笑拉着岐林的手,又对着梁戍星说,“以后也别送这些个玩意儿了,我上了年纪,都使不动,”她说到这儿,微微别开脸,轻轻闷咳了一声,喝了水,才开始看了一圈儿人,“那我言归正传,我这次来也没搞太大动静儿,就是想定个大角。” 她话说的虽轻,但是扔在人前就是个不小的响。 “来的都是熟人,我不说你们也懂,《无边》的剧本其实里面有不少我跟南渡的心思,”葛万淑说完看着臧南渡说的话沉了,“中间周编帮着打磨了六年,也搀着心血,我自然也愿意接这活儿,现在就是小佐生病了,”葛万淑压了口水,之后又接着说打算,“这剧南渡投钱,当然你捏着话把子,但是这本子跟我渊源颇深,就是,咳——” “关于定角这事儿,今天想着商量一下,之前正式的试镜视频我都看过,所以预先跟周编商量着定了一版。” “现在就是想最后敲一敲这个事儿。” 葛万淑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没人再装糊涂。 岐林自然也听得清楚,不过他现在惊讶的不是葛万淑这么直接的叙事方式,而是关于《无边之界》这个剧本居然被周编磨了六年之久,而且看起来最初的创作跟臧南渡也有联系,这就不难联系为什么臧南渡手里投了这么多好剧,最后就只跟着这边的本子和葛万淑转。 “咱就摊在面儿上讲,这次就讨论讨论最好定下来,”葛万淑嘬了口茶,今天第二次压着嗓子,朝着沈方舟讲,“之所以把沈先生也叫过来,是因为牵扯你们公司不少艺人,除了因伤退出的佐原诚我看就都成了你的人,也都是自家我说话也就不客气了,闫夏冬我得选一个。” 岐林听得不动声色,只抬眼瞧了脸色变白的梁戍星。 同时心里明白,换角不是葛老说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在场的臧南渡跟沈方舟都要点头。 这两个人点头。 不难。 “葛老师,”梁戍星放下手里的茶,茶底碰在木桌上的声音闷响,脸上还勉强维持着笑,“您要是担心我的脚伤,其实不耽误拍摄,困难我都会尽量克服。” “这是一个方面,”葛万淑没了刚才开场唠嗑的那股亲密,正色道,“我作为导演考虑的问题很多,周编之前送视频材料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心思,因为是南渡想拍的戏,托我帮忙我自然就得上心。” “我说句话你也别不高兴,”葛万淑看着梁戍星甩了句话,“我提出不合适,单纯就是你和角色的匹配度有误差。” “误差每个演员都有,我之前也是择优而选,在磨合阶段你确实当成我的首选,但是只一段时间,”葛万淑话直,直白着讲,看着梁戍星脸色没了笑,下嘴到底是没留多少面子,“现在我有更合适的人选意见,但也只是意见,所以才请了沈先生跟南渡,来拿主意。” 葛万淑抛了个好球,岐林跟着这个球,往两边看。 沈方舟坐的不周正,他没穿的正式,就套了身休闲西装,二郎腿敲的高,看着对面的臧南渡开腔,“我就是送人的,自然是臧爷说哪个合适咱们就定哪个,是不是臧爷。” 这个球最后滚到臧南渡脚边儿上。 “看本事,”臧南渡盯着岐林,“既然都在这儿,那就拼戏。” 梁戍星抿着的嘴松了,脸上肌肉都在舒缓,像是松了口气。 岐林则是意料之中,虽说臧南渡的人情从来不会掺到工作里,但是里头朝着自己的偏袒,岐林看得见。 因为臧南渡明着就知道,论本事,梁戍星根本就不行,现在如果借着人情让自己明着上位,那以后就有被有心人挖出来的不必要风险。 还不如干干脆脆都凭本事。 “那成,既然说了,我这儿有地方,那个——”葛万淑挠着头,让王兴朗站起来,“这次来我还主要想看看你,正巧就跟着你师哥一块儿,剧本看过了吗?” 王兴朗是被点名来代替佐原诚的大角,但是葛万淑从始至终都没怎么瞧他。 王兴朗被点到名,身子一顿站起来,摸着脖子保证,“看了,看好几遍了,都会。” “那就你们先来,我就咳——咳——”葛万淑咳着又压了口茶,“我就坐在这儿看。” 岐林瞧见葛万淑茶底空了,自己站起来又给她斟满。 才坐下看着两个人起身。 王兴朗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就干咳了两声站着。 梁戍星则是更稳,直接拿了本扫了一眼,然后说,“行了。” “啊?”王兴朗才刚翻了一页,明显架不住梁戍星这么快,“我再看看。” “你大体看个意思,”葛万淑搭话,“你接触的时间短,记不住词暂时没事儿,主要把情绪表达到就成。” 王兴朗嗯了一声,然后自己埋着头又啃了遍剧本,最后才盯着一沓满字的白纸舍不得放手。 “等会儿,”臧南渡在王兴朗提着情绪的时候打断了,“我有个建议,要比较单角的话,两个闫夏冬在一块儿比较好。” 岐林动了动脑袋,没说话。 旁边的葛万淑想着点头,“话也对,那先下来。” 王兴朗就揣着刚才好不容易提着情绪下来,“哦。” 岐林则是抬了屁股上去,站到梁戍星身边,朝他微微点头,嘴里叫了一声,“梁老师。” 从这个角度,还能看见微微有点儿红的巴掌印。 而且刚才梁戍星对着王兴朗还算稳的情绪,现在明显不怎么高涨。 岐林两手放在前头,问葛万淑,“葛老师,我毕竟还是个学生,还没到学有所成的地方,跟梁老师比起来,其实就班门弄斧,成不了气候,”岐林说着偷瞄了梁戍星一眼,口气更谦卑,“我其实能从这个剧本里出演一个小角色都能收获很大,所以我来这儿不是竞争,只是单纯想跟着梁老师学习。” “演戏不讲究这么多先来后到,跟南渡说的一样,都是凭本事说话,”葛万淑笑笑,“那就开始。” 现在周围坐着的都是对演戏研究透了的前辈,岐林就算心里有把握,但态度上还是端正。 “就那段儿吧,”葛万淑突然捏着眉心,口气都变了,她手指在剧本上来来回回,最后抬头敲定剧本选段,“直接来发现曹光汉浴室割腕那截儿。” 说这话的时候,那头儿坐着的周编没接稳自己手里的茶,把茶杯底儿磕在桌子上,然后自己抖着把桌子擦干净。 岐林注意力就被这个动静拉过去,然后看见脸上同样不自然的臧南渡。 三个人像是共同被触发了某个奇怪的情绪。 细细想来,葛万淑说的这段,是整个剧本里最后的爆点,可以说要是演好这一段儿,基本其他地方的日常戏都不用担心。 岐林听着点头答应。 梁戍星那边也跟着点头。 “那个王兴朗是吧,”葛万淑把人招呼上去,“你去上头闭着眼躺着就行了。” 王兴朗就又搓着手上去。 “那小梁,你是前辈,你就起个头做个表率,”葛万淑连先后顺序都给定下了,梁戍星那边就更是没话说。 先开始表演的人算是有优势,如果里头常规亮点多,那后面再有相似的两点重复就很难超越头一次见时的惊艳。 “那我就开始了,”梁戍星说着鞠躬,被葛万淑点了开始就进入角色。 他用力足,给出第一个诠释人物的关键动作就是抓着王兴朗的手,他的眼泪出来的很快,成滴不断往手背上落,最后声嘶力竭。 他的哭声很大,最后嘶哑。 台词一个字没错。 最后还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站起来的时候还特地被王兴朗搀着扶起来。 要说走心,都瞧得出来。 但是坐在下面的葛万淑还是摇头。 她眉头皱得紧,自己胳臂撑在膝盖上,用手抵着下巴,眼神抓取着梁戍星的每一个动作。 明明每一个动作里都有情绪,但是表达方式—— 不对。 之前葛万淑看过梁戍星的试镜视频,比较其他几个人,单纯觉得梁戍星在感情投入上还可以,自己要是稍加提点拨,应该能还原自己理想状态的□□分。 这是相比较而言。 但是现在,葛万淑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她想再挑挑。 那头梁戍星坐在座位上的时候,还因为哽咽话都说不出来。 葛万淑让王兴朗抽了纸往梁戍星跟前递,然后朝着岐林点头。 示意他可以开始。 岐林鞠了一躬,也弯腰上去。 王兴朗等着把梁戍星扶到座位上,又抬脚想往上走,但是最后被葛万淑叫住了。 “你来,”葛万淑伸手指着沙发上的臧南渡,“撂下老板的架子,去帮学弟个忙,成不成?” 臧南渡看了葛万淑很久,最后脱了外套往沙发上扔,他自己坐着上去,默认同意。 岐林朝他点头,然后才转身给了葛万淑一个手势,示意准备好了。 岐林进入情绪的速度慢,但是深而持久。 他给出的诠释人物个性的动作和梁戍星完全相反,相比交梁戍星的肢体的出触碰,岐林选择的是伸手掐在臧南渡的脖子上。 岐林没表情,只是看着臧南渡的脸,他敞开腿撑在臧南渡两边,低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这个动作足足静止了一分钟。 等他再抬头起来的时候,用力在臧南渡脸上抡了个巴掌。 周围的人都是一惊,葛万淑甚至捂着心口往前探脑袋,看得比刚才更仔细。 紧接着这个巴掌之后的,是近乎疯狂的吻。 岐林所有充斥的情感都宣泄在这个吻里。 他兜着一具“尸体”,不甘地亲吻,连带献上的是闫夏冬收敛了一辈子的血腥和狂热。 这里存在的一种视若无人的放肆,就像只存在于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房间里除了细微看戏人的轻呼,就只剩下交吻的水声。 同时岐林感受到“尸体”的不专业。 因为在岐林有后撤苗头的时候, 再追吻上来的, 是臧南渡。 第60章 最后这个吻里掺杂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私欲。 在间隙离开的时候,空气里还带着点儿淫、欲厮弥。 因为这个吻,岐林放弃了大部分台词,只说了其中一句, “我后悔了。” 吻到眼泪钻进嘴里成了涩,岐林想放手,嘴里的舌头总会勾着齿背把人勾回来。 这幕戏在岐林这儿,安静的很。 热烈绵长的吻,最后因为岐林伸手在臧南渡后背做着安抚而结束。 葛万淑从沙发上坐起来,自己跑着往前亲自伸手搀着岐林,嘴里心疼念叨,“乖孩子,乖孩子,”她自己说了一会儿,一怔就清了清嗓子,“我倒忘了,这是演戏,”然后对着臧南渡说了句,“你呢,没事儿吧。” 旁边站着的臧南渡扯着领子摇头。 葛万淑又嘲了自己两句,她松开手,朝着梁戍星说,“你情绪都够,但是人物拿捏上偏了,这次因为都在就一块儿做个参考。” 岐林听着,尝着嘴里腥,不知道血是谁的,最后舔了都往自己嘴里卷。 他往对面看,梁戍星的眼睛还发红,但是不同于刚才,这会儿看着感情更通透。 “那我知道了,”梁戍星低着头,就说了一句,然后抿着嘴不出声儿。 岐林嘴里还捣着腥,但心里知道这角要是没意外就稳了。 晚上原本葛万淑想约个酒局,但是巧了都临时有事,最后干脆就吹了。 几个人在楼上也就谈笑了一会儿,沈方舟的眼睛在岐林身上就巡了一圈儿后张口,“之前我听中戏的老师说过,岐林基本功扎实,人长得也漂亮,听说几个旁系的学长还动过心思,这情况葛老有没有往谁身上想过?” 沈方舟圆滑,话里指的就是不明说,但是偏偏所有人都还听得懂。 葛万淑摆摆手,“之前的事儿还提他干嘛,要我说岐林好,就是好,当然小梁也不差,就是人物配适性不强,以后南渡手里有的是好本子,到时候谁演不都一样。” 葛万淑顺着话下来,最后主动扯开话题,“关于曹光汉,”她说着看了一眼王兴朗,对着沈方舟讲,“毕竟角色复杂,小王又是个新头学生,我担心——” “葛老想的也是,不过岐林跟兴朗是同学,他既然可以,那兴朗就未必不行,”沈方舟话里的偏袒,葛老听的明白,臧南渡也明白。 岐林直接做过去,小声跟臧南渡道歉,摸着他的脸瞅,没看一会儿,岐林的手就被攥住往下放。 最后葛万淑咽着茶,把闫夏冬的角儿最后敲了。 最后定了一杯茶,咔嚓一声。 算是最终定了。 几个人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夜深露重,早就过了闷热的日子,出了楼口,就都是一阵攥袖捂手。 岐林一眼就瞧见山易亭靠在门口儿等人,自己就想抬了脚往那儿去,等胳膊被身后的沈方舟攥住,就听他说,“晚上跟我去趟公司,既然敲了你,有点儿事我安排一下。” 岐林转头,“那我给山哥说声。” “没必要,我再打通电话,”沈方舟轻扯岐林的肩膀,把人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带。 岐林抬脚要走,经过臧南渡身前,被他轻微挡住。 沈方舟笑了一声,自己捏烟往前递。 “臧爷还有事?”沈方舟指尖捏着烟,往臧南渡嘴边儿上凑,“我带人你还不放心。” 这句话沈方舟就是反着来的,岐林站在两个人中间,间隔都不远,知道现在沈方舟瞧出来臧南渡对自己上了点儿心,所以有心牵制。 毕竟现在沈方舟跟臧南渡圈里都是一家独大,谁都想拿捏对方。 巧的是,岐林自己作为这份拿捏刚刚合适。 臧南渡张嘴,任由沈方舟把烟放进去,然后自然给了火,“没有,”臧南渡说完自己侧了身子,盯着岐林,说,“《无边之界》的剧本我给周编再改一版,葛老那边也知道,既然定了你,最近就多往剧组跑几趟。” 岐林点头,嘴上答应,知道一方面定角之后到后面一系列的官宣和现场准备都需要自己参与,另一头的意思是,少被沈方舟盯着。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岐林想到这儿,突然臧南渡又开了口,“至于曹光汉,王兴朗不行。” 沈方舟听见这话脸上就没了笑,“葛老那边儿不是还没——” “你觉得如果葛老同意会只让他演个死人么?”臧南渡抖着烟,对着沈方舟直说,“你往剧里塞人,我不反对。” “但是如果那个人是王兴朗,在我这儿就一句话。” “不行。” 岐林自己站着,都能感觉出来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多僵。 “话现在咱都不用说这么满,毕竟王家那边还没找到你,”沈方舟把烟掐了,没朝垃圾桶里扔,只是丢在自己脚底下头,用脚尖儿轻轻捻了,“都是合作买卖,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沈方舟伸手,想把手往臧南渡肩膀上搁,但只是跟臧南渡交换了个眼神,最后作罢。 “那这事儿再说,找个时间,跟着王老板一块儿聚聚,”沈方舟没再把这事儿说太满,互相给对方留了个白,拉着岐林上车。 岐林被沈方舟一直挪到车前头,就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臧南渡。 等头一低,进了车座后排,就彻底看不见了。 “我说岐林,”沈方舟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就开始开口。 “你觉得王兴朗行不行,”沈方舟从后视镜里往后瞄。 “不行,”岐林说话的时候同样没犹豫。 沈方舟咧开嘴笑,“不用想一下再回答?” “你自己也这么想的不是么,”岐林撑着胳膊在后头,往车窗外面看,“只不过他有个好爹。” “臧南渡他自己想跟王姓对着干,我是劝过的,”沈方舟动了车子,但是眼睛还是没从后视镜上下来,“所以臧南渡在圈子里就是个得罪人的主顾,他的主意打了也白搭。” “你聪明,也看得出来臧南渡自己一个人就算撑也撑不了多久,”沈方舟转弯的时候轻轻踩了刹车,“考不考虑跟我。” 岐林轻轻闭了眼,从鼻子里轻说了句,“你知道我,替你赚钱就成了。” 沈方舟听了脚底下的油门儿轰的声音大了,“我床上空人挺长时间了。” 这句话就被沈方舟撂在车上,但是没人接。 岐林闭着眼,呼吸均匀。 沈方舟手背抵着嘴,掩着笑,最后拐弯的时候收了那只踩在油门上的脚。 岐林梦少,但是这次在沈方舟的车上,难得有梦。 成片交织的黑色勾线,穿插在臧南渡的皮肉上,最后整个人就站在岐林面前。 嘴唇还是一样偏干,但是眼睛乘的水总是相反,澄澈得岐林能瞧见自己的影子。 岐林慢慢往前走,就在他身前停住,指尖点在那片刺青上。 然后才发现,原来那里的皮肤并不平滑,等他还想再看,身子一颠,睁了眼。 但是地点并不是之前沈方舟承诺过的辰星总部,从这里往星辰大厦那边瞅,就只能看家模糊的楼身,也就从侧面说明,这里离辰星还是有段儿距离的。 “哪儿,”岐林下了车,站在沈方舟身后,看着门口已经站着的油肚中年人。 “之前我是晃他的,要说带你来这儿,估计得活吃了我,”沈方舟小声对着岐林讲,然后换了副笑脸迎上去,“王董,瞧你这肚子,最近没少捞油水。”沈方舟话里的热络都快满出来了。 岐林少见沈方舟这幅嘴脸,想来王姓的男人应该是挺大的主顾。 王姓。 王兴朗。 岐林跟在沈方舟后头没出声,微微低着头仔细听,顺便用眼睛盯着对面的人看。 年纪六十左右,挺着个油肚,最前头的扣子绷得发紧,但是胜在捋得顺,五官跟王兴朗像的不是一半点,往后再退几十年,模样也不会差。 “怎么把辰星现在的宝贝都搬出来作陪了,我王国奇还值当沈老板上心了,”王国奇瞧了一眼沈方舟身后的岐林,问,“岐林吧?” 岐林抬头跟着叫了声,“王董。” 王国齐把岐林上下打量一遍,才舔嘴笑着说,“沈老板吃饭把你带着,说明以后在辰星,你磕就是最亮的那颗了。”他说着还想再进一步,就被沈方舟往前插了半个肩膀。 “有话咱们老规矩,进去说,”沈方舟半揽着王国齐的肩膀,请推着人往前。 岐林原本想后退的半步才得以没动。 王国齐笑着把人往里迎,“自然自然。” 进门的时候,沈方舟给了岐林一个眼神。 意思是安心。 其实沈方舟不用这个眼神他也知道,沈方舟只是把自己做饵来的,想必是想谈桩生意。 果不其然,等着人都在桌儿上坐齐了,沈方舟直接开了口,“王董今天什么意思,这么讲究。” 这桌大几千的标准,进去的时候,最后一道菜刚往桌上摆。 王国齐关了门,笑着往上坐,等屁股挨到凳子上,脸色就垮了,“听说,臧南渡不同意我儿子演戏?” “这个,我还真头一回儿听说,”沈方舟笑的随意,“我倒是把王公子往戏里放来着,有这事么?”沈方舟把话直接甩给岐林,“你好歹是新戏的男一,给王董谈谈王公子的演技。” “实话吗?”岐林也转头,看着沈方舟。 沈方舟一顿,接着眯眼,“自然。” “跟你之前说的一样,烂的很。” 王国齐脸黑,汤勺都直接往碗里砸,鼻子粗气喘的厉害,肚皮上的那截儿扣子差点崩开。 只不过岐林没让他说话,自己又讲,“虽然以前有人这么评价过,但是我觉得不客观。” 王国齐脸上表情差点儿没刹住车,自己兜了兜情绪,“我就说我王国齐的儿子怎么算都是人中龙凤,差不了。” 岐林没接他这句话,只顾着捧茶喝水。 “所以您得自己抽时间见上臧南渡一面,毕竟最后拍板的是他,”沈方舟瞧火引的差不多,又说,“王公子的出道位我这儿都安排妥当,以后有事儿让他找我这个当哥的就成。” 王国齐听了,笑的一脸褶儿,“那是,我自打来了y市,就属着沈老板最热情,以后有事还得多仰仗。” 之后沈方舟狐狸着一张脸跟王国齐推杯换盏,来回了几趟,王国齐脸上就红炸了,之后架不住沈方舟招呼,沈方舟就问了他一个问题,“要不怎么说王公子天生就是富贵相,就是老跟在梁戍星屁股后头——” “你说到梁戍星,”王国齐眯着眼想了一会儿,“他也挺上道,不亏是沈老板的人,兴朗之前还说,他这个拜把子兄弟交的值呢。” “那是自然,值多了,”等问出来这句,沈方舟就只喝酒不说话。 这酒一直喝到后半夜,王国齐酒量差,也不经吹捧,在桌子上就跟沈方舟单方面把把子拜了,被人搀着出来送行的时候,两片肉、唇还一个劲儿砸吧,“以后沈老板有事儿尽管吩咐,我王某人——” “呕——”话被胃里翻浆上来的东西恶心吐了,后半句就跟着呕吐物一块儿留在嘴里。 沈方舟笑着摆手,到了车门口儿,给岐林递了钥匙,“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了么?” “嗯,”岐林点头接了钥匙,自己往前坐。 “那句烂的很,是真话,”沈方舟两手交叉,端坐在后面,他眼睛往岐林后颈上看,“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你又不在乎,”岐林踩了油门,记着刚才的来路,“你现在想问的话出来了,王国齐就没用了。” 岐林的视线在镜子里和沈方舟交汇,“你总不会因为王国齐去得罪臧南渡,梁戍星现在已经明着开始到处拉人,心思也早就不在你这儿,臧南渡那边指望不上,那估计就找王国齐下手。” 车子里黑,刚巧中间又过了个隧道,沈方舟的轻笑从后头穿过来,但是表情岐林没瞧见,等出了隧道,对方脸上又重新恢复,就很难把刚才那个笑再和现在的表情联系起来。 “我说,”沈方舟身上带着轻微的酒气,“我再问你一遍。” “你真的不打算跟着我?”说这话的时候,沈方舟脸上没笑。 岐林回他的时候也没笑,“不打算。” “王国齐生意在外头做的大,但到底是外地人,”沈方舟换了条胳膊枕着,“他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怼的臧家得让他死的多难看。” “要我说,梁戍星还真是穷途末路,最后连这种货色都找上了,”沈方舟眼睛往前看,眼神还是不自觉盯上对方白皙的后颈,眼神隐没在夜里,最后没了话。 刚到凌晨两点一刻,岐林在辰星门口儿停稳了车,等想张嘴叫人,就听见后头轻微的呼吸声。 岐林也没叫,自己撑在方向盘上看手机。 以前他从来不看微博,后来被山易亭带成了习惯,空闲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瞧两眼,只是这次没想到换角的消息曝的这么快。 自己前脚出了门,后脚就有人排到他们一行人出门照片,虽然糊但是还是能看清自己跟梁戍星的脸。 网评的言论他大致浏览,基本上都是梁戍星的粉丝拿着自己的学历说事儿,谈论最多的就是自己只是北城中戏今年的大一新生,演技不够。 网上炒成一片,还有书粉跟在两拨人屁股后头吃瓜。 岐林瞧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时间,发现沈方舟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岐林就下车,打算到后头叫他,之前因为一直低头看手机,开了车门就先看到一双皮鞋,顺着往上,岐林喊了一声“臧爷。” 而后他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这么晚了,在这儿等沈先生呢。” 岐林半个身子探出来,等完全站起来,就挤到臧南渡和车门中间。 臧南渡给的空隙明显不够,但是对方也没想着往后退,导致岐林站起来就贴在臧南渡身上,他自己往后车门上走了一步,对方紧跟着就贴上来,两人中间的空隙就一直紧张。 “臧爷,”岐林叫了他一声。 “回来了,”臧南渡简单说了一句,又侧头看了一眼车里还在睡觉的沈方舟,低头在岐林脸上悬了一会儿,“喝酒了么?” 岐林后脑已经磕在车玻璃上,脚后跟儿更是避无可避。 现在他只要一张嘴,就能碰到臧南渡的皮肤。 这种距离感,让岐林心里痒,他抿了唇,想发“没”这个音。 “外头谁啊?”车里的沈方舟突然有了动静儿。 岐林耳朵听着,想让臧南渡微微侧下身,但是话没说出来,后腰上就被车里开门的沈方舟顶着往前,轻微往前的使力,就足以让岐林贴上臧南渡的身体。 连带呼吸都灌进口腔,两人牙齿之间磕碰着。 岐林嘴上一疼,就想让开,让身后的沈方舟出来,但是这个时候肩膀上越过一双手,重新把车门扣上。 对面的臧南渡重新压上来,“在沈方舟出来之前,我想确定一件事,”臧南渡微微侧斜着低头,口鼻靠近岐林的呼吸。 岐林靠近臧南渡就想到前不久那个激烈的吻,脑子里又开始乱想,就对现在臧南渡伸出手指撑开自己口腔的事儿下意识顺从,等自己感觉两根偏热的手指抵在自己牙尖儿上,等岐林仰着头看着现在略微有点儿严肃的臧南渡,突然预感刚才自己跟沈方舟的行程可能被臧南渡知道了,现在板着脸该是问罪的。 岐林自己正犹豫怎么解释,就边问边想对策,仰着下巴嘴里含糊,“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见臧南渡又把身子贴近,瞧得更仔细“接吻的时候,我是不是咬到你了?” 第61章 岐林听见这话,下意识笑出声儿,然后乱动的舌头就碰上了臧南渡的手指头。 臧南渡先是一愣, 从车里另一头揉着脑袋出来的沈方舟就自己撑在车上冲臧南渡乐。 “臧爷在这儿验货呢,就是带出去一趟,零件什么的又少不了,我连酒都没让喝,”沈方舟张嘴散了散嘴里的酒气,走过去搭了一条胳膊在岐林身上,“人到进组的时候保准送到,我就是好奇,臧爷大半夜在辰星门口儿晃荡什么。” 臧南渡没接他这句,摘了他在岐林肩膀上的那只手,转头换了话题,“曹光汉我换人了,来告诉你一声儿。” 听了这话的沈方舟表示没意见,“既然王兴朗不行,那我无所谓,就是提醒你一句,这戏投资人里头有王国齐。” 臧南渡看着沈方舟没说话,沈方舟就很贴心的继续解释,“王兴朗家里的长辈。” 臧南渡:“所以呢。” “人是出了名儿的不识好歹,怕不是要惹一身骚,”沈方舟笑笑,“不过要想沾你的身就是异想天开了。” 现在沈方舟跟臧南渡说得话岐林耳朵是听着,但是就是没怎么往心里进,他手指轻轻碰在自己嘴上,这个姿势无意识做了很久,等回过神放下手,两个人的天已经彻底聊完,岐林跟着沈方舟抬脚,经过臧南渡身边的时候,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意,轻轻剐蹭着肩膀过去。 搞得岐林嘴上又有点儿热。 岐林进组是在一个月后的早上,他赶完凌晨的通告,一早就被山易亭叫起来。 因为时间太早,他还以为是学校的老师发的补课通知。 现在距离开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但是因为岐林工作特殊,导致每天的学习的时间有限,很多时候不是赶时间就是抓紧时间在时间空隙里学习,毕竟现在吃的就是专业饭,所以自己吃饭的家伙也不会扔得太远。 同时他和几个特殊的学生被开了小灶,专门有个老师负责这块儿的课业。 早上山易亭的意思是今天要进组瞧瞧,角色定下来之后,那头就已经给了通知,尤其是道具服装催的急,现在每一版的服装已经定了型,就差最后确定下来的真人数据。 剧组说一个上午耽误不了多少功夫,顶多半天,以为山易亭给岐林看的之后的安排有几个品牌代言要照相,时间比较赶。 岐林把手机扔在床上开了外音,自己钻到浴室听山易亭的安排。 然后自己插了句嘴,“曹光汉定了没。” “没通知,”山易亭电话里顿了一下,“你现在出门记得改做好的防护都要有。” “嗯?”岐林的声音带着浴室的回响,问,“今天什么有什么特殊。” “没有,”山易亭继续说,“现在你流量够,就是差作品,继续稳住别出岔子。” “我就是三线开外,能出什么岔子,”岐林对着镜子拍脸,就听见山易亭声音带笑,“三线,你是看不起你还是瞧不起我。” “总之出门的时候改遮的都遮好,”山易亭最后交代了这一句挂了电话。 岐林自己收拾了出门,跟着山易亭上车,也问出来,“你经纪人都当到这份儿上了,怎么还跟着我跑着跑那。” 岐林虽然这么问,但是自己心里有打算。 山易亭的主子是沈方舟,毕竟时时得用自己赚钱怼人,自然就得看得紧点儿。 “我位置爬的再高,总高不过沈先生,自己手里能盘点儿活,习惯了也就舍不得扔了,”山易亭还是标准坐姿加上低头编辑文案,嘴上对岐林的话还是回的认真。 也是,山易亭现在名气在外,只要在沈方舟这儿不作妖,加上在他手里起飞的艺人对他多少都有点儿人情,就算不在沈方舟这儿干,自己也不怕没着没落。 山易亭的处世准则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本身专业强,但是对人的目的性差,这种人相处起来反而是最轻松的,岐林脸上戴着口罩,帽子跟墨镜都没落下,上车下车都没摘。 剧组里头的班子都凑的差不多,因为是都市剧,所以现在还不着急取景,前提的服装道具都得一个个叫着演员过来。 岐林抬脚下车,周围一些花边记着跟不担心暴露,他们这种消息灵通的基本今天来的谁他们心里都是门儿清,所以岐林下车的时候隐秘的拍照声基本就不断。 现在他总算知道山易亭在来之前对他那番有心良苦。 但是拍照也就是刚下车那会儿,现在到了楼上就安静多了。 进来的时候才跟着山易亭了解,现在《无边之界》的服装团队外包的公司是之前参与过众多精品影视的团队,品质上用不着担心,而且戏服样品也从葛老看过,现在去就是去送一条真人数据。 “以后你饮食上都要注意,这次送完身体数据,以后都要严格控制,”山易亭按着电梯让岐林进去,“而且后期要是葛老从角色定位出发给你提点儿身材管理上的意见,可能还要适当自己有针性的改改。” 山易亭在电梯里说着,突然想是瞧见什么稀罕的东西,视线第一次从手里的小本儿山摘下来,盯着岐林现在空荡荡的鼻梁,问,“没戴眼镜?” “没有,”岐林低头看手机,等抬起来的时候眉眼都弯着,“今天戴的隐形。” 现在岐林戴框架眼镜的次数反而少了,隐形在戳过几次眼睛之后,上手也快。 岐林刚出门还歪着头跟身后的山易亭说话,没在意就撞上一个人,对方抢着说了一声抱歉。 岐林听着来人的声音动了动耳朵。 然后才转身,看见的就是跟山易亭差不多身量的高个儿。 来人戴着口罩,嘴巴和鼻子捂着严实,但是从露出来的眼睛弯着,里面晶亮,露出来的眉骨偏高,只看半张脸的皮相就知道长相铁定不俗。 对方跟岐林一样戴着帽子,因为造型的原因帽子没有口罩严实,只是虚虚合合挂着。 “没受伤吧?”那人声音温温润润,声音带着谦逊,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没单纯问,而是伸手想在岐林身上做确认。 岐林转身的时候,也礼貌避开那只手,嘴里说着没事。 “你——”来人没着急走,电梯就已经关了开始往上蹦数。 “岐林是吧,他倒一点儿没说错,”他自说自话了一会儿,然后摘了自己脸上的遮掩,大方一笑,露出一嘴白牙,“沈瑜之。” 岐林不解,脑子里对这个名字进行搜刮。 但是资料还没搜全,人就已经又等到下楼的电梯,这次沈瑜之抬了半只脚进去,“后会有期。” 岐林点头,带着山易亭开始往里走,嘴里还念叨,“沈瑜之。” 之后转头对着山易亭猜测,“会不会——” “很有可能,”山易亭往前走了半步,带着岐林去找房间,说,“是原本在王兴朗之前的预定角色,原本想用来代替佐原诚的首选,后来被王兴朗截胡了。” 岐林在后来给服装组送数据的时候,冷不丁被服装组的小姑娘指了指,“岐老师,您身材管理可真好。” “还不够,”岐林自己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前跟葛老师谈戏的时候她说过,我再掉五到十斤,是最佳状态。” 小姑娘听完,自己又乐,“不过你身高在这儿,再瘦其实就比正常人要偏瘦了。” 小姑娘打量岐林,艺人资料上显示岐林的净身高是183,现在看岐林就会有种少年的单薄感,要是再瘦就偏病态了。 “闫夏冬比平常人偏瘦,就挺病态的,”岐林冲人一乐。 旁边被岐林误打误撞了心思,就红着脸低头。 接着去赶推广的路上,岐林就一直窝在后面看视频,想着身上那十斤肉应该怎么掉。 推广活动来的快,过场也快,就是路上耽误功夫。 晚上岐林抽了一个小时补觉,但是没去宿舍,自己收拾了几套衣服就往城市边缘的找,他手里有一套母亲置办的房子,位置稍微偏了一点儿,但是位置清静。 公司有车,等他跟山易亭报备了行程,想着趁开机前的一段时间搬进去住。 山易亭那头儿答应着,但是不放心还是派了一个生活助理兼职司机一块儿陪着。 两个人去的低调,中间也都顺利,统共一百多平的房子,里面简单装修。 当时岐林母亲出去的时候,就把家具也都添置齐了,现在人去,收拾一下就能住。 帮忙收拾完了的助理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着现在的时间忍不住叫饿,“饿了,话说岐老师这个房子你买来做什么的?” “婚房,”岐林站在阳台上吹风。 “我妈给的房子。” 助理在一边儿拨橘子,听见了自己都笑,“你还这么年轻,你妈就把以后给你操办好了?” “她不是操办,”岐林伸了伸胳膊,自己站在原地,对着空气轻轻叹气,“她是把我的未来提前给我了。” “她的人生和我的人生,从来都是两码事。” “但是按道理讲,她没亏欠我什么,她该给的都给我了,她有自己的人生。” “我也如此。” 助理自己在一边儿听着,觉得这个话题莫名沉重,手里的橘子都不敢剥的太使劲儿,嘴里那口含水儿带汁的橘瓣就更是哽在嗓子里难以下咽。 “所以我也想好了,”岐林脸上照着太阳,扯了一个笑,“这个房子是婚房不假,因为以后我要在这里藏个人。” “然后就在这个沙发上,”岐林边说边走近客厅,指着助理现在坐着的沙发,想了一会儿,炸出一个灿烂的笑。 助理嘴里正咽着橘子,就被歧林的笑晃晕了眼,外面的阳光包裹着歧林一层轮廓,清透旺盛的生命就绽放在这里。 但是明明是这么一张天使的脸,偏偏最后接了一句滥俗的调子, “跟他做、爱。” 第62章 等岐林接到要进组的正式通知是在十二月份。 那个时候,岐林出门已经需要套上羽绒服。 中间一直忙着工作加上还有学校安排的课业任务,导致整个下半年都处在一种高速运转的状态。 所以就难得在进组的当天感冒了。 一路上被他用手捏着的鼻子已经泛了红,说话的腔音就堵在鼻子里,说不好还会被腔到。 “咳...”岐林坐在车上昏昏欲睡,一边儿的山易亭就帮他往热水里撒了把三九感冒灵。 到了现场,周编自己第一个顶上来,看着鼻子已经脱了干皮的岐林,张嘴就是,“怎么瘦了?” 以前见岐林腮帮上还有点儿余着的婴儿肥,现在再看,就完全是一副清冷的少年模样了。 “之前就听说你为了这戏减了肥,现在看来葛老还真是没唬我,哎,”周编本来翘起的眉毛又耷拉下去,“今年的冬天不好过,你们这些个年纪轻轻都能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上了年纪还真就不好过。” 岐林听他话里的意思,往周围瞧了一圈儿,“葛老师在屋里?” “没呢,”周编说着突然往自己脸上摸了摸,喊了句,“下雪了啊?” 岐林也跟着他往天上看,这一看,就有片冰凉落在眉心,惹得他有打了个喷嚏,就又听周编说,“但是葛老毕竟年纪大了,今天开机典礼都没能来,还是上次做完节目身子骨就不硬朗了。” “那晚上一块儿去瞧瞧,”岐林让山易亭收拾点东西,打算晚上跟着周编一块儿去看葛老师。 山易亭那边也应下了。 岐林才又往前走,路上听周编说今天上午除了开机仪式,还会先试拍几条。 岐林进门一个个笑着打招呼,还不忘问身边的周编,“葛老师现在病着,谁做导啊?”岐林嘴上还问着,下一脚就停了。 他看见熟人了。 “是王国齐,”山易亭微微低头,“上次王兴朗的角被臧爷单方面给驳了,人肯定是不服气。” “他来这儿想指望谁再把他宝贝儿子搬上去,”岐林单纯不想看见王国齐那张脸,所以就稍微绕远了点儿路,到了现场用红布搭的台子上,上头都是几个大圆盘,比起平时家用的大足足一圈儿,最里面有三排都是被油浸过的猪头,三只横着摆在那儿。 前面则是又添了两盘全季水果,摆的花绿,在桌子的最前是盘半个手掌高的檀香罐,周围摆着手指粗的烟香。 现场的工作人员正趴在上头准备摆盘,都招呼着抓点儿紧。 定的时间是中午,现在天上又开始飘小雪,扯呼的现场莫名发紧。 岐林站在一边儿静静等着,为了不耽误事,还主动上去帮忙递了几块儿场记的牌子,搞得场记一个挺大的小伙子看着岐林红了脸。 今天因为牵扯开机仪式,所以算是这部剧第一次来全了人。 包括岐林在内的其他演员都已经按照时间到了拍摄现场,现在就等着导演跟执行制片。 周编自己开车去了医院,接葛万淑,另一头投资方也派人过来,一时间现场的人都满满当当。 加上闻风来的记者扫上一圈儿就都是脑袋。 “挺巧,”岐林边儿上挨上一个人,声音让岐林还没看见人就先名字念出来了,“沈老师。” “我可当不了老师,”说话的沈瑜之没穿厚衣裳,身上就只单穿了件儿西装,“倒是你,比起之前瘦了不少。” “减肥了,”岐林笑了笑,“之前跟葛老师讨论形象的时候就说最好再减减,观感好。” “观感倒是不错,”沈瑜之稍微拉开了点儿距离,对着岐林的脸佯装揣摩,“但是我觉得以前可爱点儿。” 岐林听了沈瑜之的自来熟调侃没有多大反应,就是朝他客气,“闫夏冬要了可爱没用。” 然后抬头一笑,“他多刻薄。” 沈瑜之盯着岐林那个笑,摸着下巴,“还是这点儿更像你。” 两人的对话没能持续多久,那边就开始吵着要安排站位。 天上的小雪没怎么给面子,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架势,最后只要是没打伞的人头上都落了一层细碎的凉白。 山易亭知道岐林现在身子弱,眼看着这雪越来越放肆,就去车上拿伞。 岐林就自己先找了个屋檐站着,身边的沈瑜之也跟着在旁边站着,既不接话就站在一边看着。 现场被布置在一个广场,《无边之界》是现代都市剧,剧组给的安排是就是现在身后杵的大楼,开机仪式也就设在这座大楼前面。 岐林站着攥着手里灯笼锁边儿的白色大羽绒,把自己就裹在里头,一米八多的个子,就露出来一截儿细长的小腿。 “你跟臧南渡是不是挺好,”本来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沈瑜之,突然来了一句。 “既然是金、主,谁都想跟他好,”岐林反问他,“你不想跟他好吗?” 沈瑜之抿着嘴笑,之后他的助理先送了伞过来,沈瑜之接了一把,另一只手兜着岐林,“我看周编的车接着葛老过来了,一块儿过去,我让助理在这等着山哥。” 岐林胳膊被抓着的,但是脚下没动。 “我等着山哥,你先去,”岐林继续跟着他客气。 那头的沈瑜之也没再强求,最后只是打声招呼就走了。 岐林轻轻跺着脚,一直等到山易亭拿了两把伞过来。 岐林才挑了一把伞面儿纯黑把手雕着木花的老款伞往头顶上放,顺便遮了附近的视线,问山易亭,“沈瑜之什么来头?” 因为岐林对沈瑜之这个名字很陌生,换句话说他是这辈子因为改变原来事件发展滞后出现的—— 变数。 “一个小公司的新人,说来奇怪,”山易亭压低声音,“他念了国外的学校,回来就直接签了公司当艺人,资历说起来比你还浅。” 岐林听着心里掂量,最后看见一群人围着周编的车。 就算下着雪还都是一水儿的正装,乌鸦似的一片黑,岐林走着就开始脱了外套,“见老师,得庄重点儿。” 他里头也套着一层贴身的西装,只不过他本人不喜欢黑色,特地让山易亭临走挑了身儿浅灰修身的正装就过去了。 瞧见葛万淑的脸色,岐林心里先是咯噔一下。 就算葛万淑为了开机仪式专门涂了口红,但是脸色跟后头的成片的雪白映衬得就更没了颜色。 岐林往人群中间走了走,先接过葛万淑的一条胳膊。 人瘦了不少。 “葛老师,”岐林轻轻把人扶住,引着人往前走,“我也瘦了,这样儿看着精神。” 葛万淑冲岐林笑了笑,“是看着比以前成熟不少,咳...” 言毕,葛万淑就又是几声闷咳。 虽然到了中午,但是天上太阳半遮半掩在云薄云里,终是赶不上几片雪花来的着急。 祭了开机仪式焚香的时候,目及的地方就只剩了雪花。 半点儿太阳也没了。 岐林一个上午都跟在葛万淑的身边,帮忙照顾,原本还觉得身上凉,等着忙活了小半天后背也开始变得汗涔涔,等仪式结束,岐林抬脚跟着人上车的时候,手肘那块儿就多了件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西装。 岐林陪着葛万淑坐在后头,前面是周编开车,也是一脑门儿的汗。 葛万淑在车上脸色就一直没缓过来,到了车上就更是垮了脸色,她往边儿上坐了坐。 岐林一开始也没太着她边儿,自己一路上都戴着口罩,怕自己感冒又给葛老师添麻烦。 周编在前头看着葛万淑担心,“葛老,刚才剧组下了通知,其实晚上就又有一场夜戏,我看你这身子还不硬朗,要不我给那头说说,不行就您先休息,明早再说。” “我没事儿,就算垮,我也得顶着把这个本子拍完,”葛万淑身上披着棉花夹心儿的老款花袄,对着岐林念叨,“这本子南渡看的重,我也看得重,我就不能拖后腿。” “您也别为难自己,我当时拿到这个剧本的时候也是觉得臧爷以前的事儿还是没放下,但是您也不用有压力,”周编拐了个弯,自己叹了口气,“要是依着臧爷的性子,现在估计就在医院里等着你了。” 岐林听着两个人说话,觉得奇怪。 他从来以为《无边之界》的剧本是周编的手笔,现在看来周编手里的应该是二道稿。 岐林想着再问,前头的周编就停了车,顺带伸了脑袋出去, “臧爷,”喊完了脑袋又钻回来,冲后头的葛万淑乐,“我说什么来着,臧爷的脾气我几时摸错过,臧爷忙完了,总是要来的。” 岐林坐在车里,看着往这儿走的臧南渡。 他今天穿的倒叫岐林没想到,平常都是一身西装,在今天这个所有人都穿西装的日子里选择了件纯黑的卫衣。 以至于岐林在车上的时候认出来,总以为门口儿站的是个青年学生。 臧南渡头发没打理,就是简单收拢,身上戴的也都没修边幅,人看着年轻了不少。 这是岐林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见他。 “葛老师,我之前跟剧组沟通过,说不让您去了,您还硬撑,”臧南渡话的内容是埋怨,但是口气里掺得更多的是心疼。 开了车门,岐林搀着葛万淑下车,站在臧南渡身边轻问了声好,“臧爷。” 周编车刚到,那边剧组的车就开始催着他回去,所以他也就没能多待,光是把人送到自己喝了口热水,自己打脚又回去了。 臧南渡挽了半截儿袖子站在桌子前头倒热水,端着到了葛万淑跟前,“葛老师,之后我也说了,这戏您别拍了。” “不成,”葛万淑倔得很,听了这话可不乐意,“我就算半只胳膊扒着老棺材的边儿,我也得留口气把它拍完喽。” “你别看我这样儿,都是老毛病,这本子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葛万淑自己拽着医院里配套的白花花的被子,气鼓鼓往身上拽了拽,最后就泄了气,“我就是舍不得,小戚那孩子也肯定不同意。” 臧南渡最后也没坚持,他弓着身子坐着,最后只是低头,念了句,“他更不愿意看到你为了这个糟践自己身子。” “我说不过你,我也不跟你犟,这本子我可不撒手,”葛万淑说了这几句之后,就不愿意再多说话。 岐林看着葛万淑现在明显是跟臧南渡闹脾气,自己就在中间掺了几句,“我下午抽个时间,买点儿梨回来烫烫,润润嗓子。” “你这孩子,”葛万淑像是想到什么,拉着岐林的手好一会儿没撒开。 最后终于迷迷瞪瞪在床上睡了。 岐林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跟着臧南渡轻脚出了门。 岐林走在最后,等门轻关上的时候问了句,“谁姓戚?” 臧南渡点烟的手一顿,侧头往岐林身上看,问他,”你怎么会来?“ 岐林帽子往下扯了扯,低着头,嘴上说着,“跟你一样。” 心里则想臧爷的话题转得生硬。 “我送你回去,”臧南渡脸上茫了一下,看了一圈四周,像是才反应过来这是医院,把手里的烟连根儿掐了,嘴上也跟着说了句,“忘了。” “周编回去了,你下一步回哪儿,我送你。”臧南渡就站在岐林边儿上,肩膀挨着。 接触的部分一点点传着热。 “山哥等会来,你忙你可以先走,我再等会儿就成,”岐林到了走廊尽头,找了块儿窗户站着,撑着往楼下看。 外面院子里披了一小层绒雪,有人走过的地方,还搁浅了一条灰色的脚印。 “阿嚏。”岐林把窗户稍微关了半截儿,臧南渡就靠过来顺便把另一边儿也给他关上,“感冒就别吹风了。” 岐林伸手,动作很大,身上衬衫的袖子都往上蹿了一大截儿,白手腕就映在绿漆玻璃上,吱呀一声,眼前就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冷风就刮在岐林脸上,张嘴讲话的时候还带出一团白气。 岐林红嘴白牙说了句,“我偏不。” 臧南渡伸手想再把窗户给他关上,但是岐林没让。 岐林伸手盖在臧南渡的手背上,顶着不让往后,自己然后自己干脆把身子斜过去,把自己放在窗户和臧南渡中间,又抽了手回来撑在窗户上问,“是我不能知道的人吗?” “你很在意?”臧南渡问。 “没有,”岐林违心说话,后背吹着风,眼睛就看着臧南渡。 臧南渡嘴里像是轻叹,然后转身带上了窗子,顺便用自己裹上了人,把歧林后背的寒气赶走,搓了搓歧林冻红的耳朵,折中之后就解释了一句, “不是爱人。” 第63章 “以前的同学,《无边之界》初版稿的作者,”臧南渡一边解释一边两条胳膊绕过岐林,继续讲,“跟周编和我都是同学。” “听清楚了么?”臧南渡关上窗户,又把自己的手放在岐林脸前头搓了搓,然后扣在岐林耳朵上捂着。 岐林对着臧南渡笑着眨眼,也搓热了掌心往臧南渡脸上放。 “跟我回去,”臧南渡把手从岐林的耳朵上放下来,中途去截了放在自己脸上的两只手,牵着往前走。 岐林手被牵着,跟在臧南渡的后头,脸上的笑意就浅了。 这事儿臧南渡不愿意说。 或者说他在避重就轻。 所以岐林就没再往下问,两个人最后商定着回了剧组。 剧组晚上的临时拍摄取消,最终敲的是看葛老的状态,第二天再做定夺。 所以岐林到了剧组的时候,现场还不是太忙,臧南渡去了,一圈儿人就抬着屁股起身,原本坐在楼下的几个讨论本子的副导也点头哈腰的站起来,嘴上热络叫着。 估计是都没想到投钱的老板会亲自来,几个屁股离凳的导演都凑上去问得殷勤。 “明天的安排下去了吗?”臧南渡扫了一圈儿,最后在现场找了周编打商量。 岐林找了座位坐下,手里电话联系着山易亭,但是眼睛就一直盯在在场地活动的臧南渡。 感觉的出来他是真的想拍好《无边之界》的本子。 而且就只有这个本子不一样。 臧南渡就是投资人,眼睛按理说应该永远往回报率上看,他做决策,找人执行,区区一个冷门剧本,他实在是上心太多。 临近晚上岐林都窝在剧组看剧本,白天接了明天的拍摄安排,岐林就对着自己的那段儿台子来来回回看,中间还接到过一次椿美羚的电话。 “这次我接了你们剧组的妆,开机仪式我去了怎么没见着你啊?”椿美羚嘴里没停,听声音是磕着瓜子,“我跟着师傅转了一圈儿,瞧见那个演曹光汉的,叫什么沈瑜之。” “怎么了,”岐林调了个姿势,看见门口儿那来了辆车,刚刚停下。 “就是奇怪啊,沈瑜之长得没话说,你不知道这次换角儿闹得动静可是不小,但是反响好,我是单说沈瑜之,”椿美羚咔吧一声停了吃,继续说,“就是你,黑粉都追着你说演技不行,不如梁戍星。” 出门说完了自己呸了一声。 岐林耳朵里听着椿美羚叨念沈瑜之多奇怪,而沈瑜之本人就自己拎了把凳子坐在自己前头了,他身上还是穿得薄,晚上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他就只穿了件长袖衬衫,外面就披了一件轻薄的羽绒服。 对方看见自己在打电话,只在嘴上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就自己猫在一边儿看剧本。 椿美羚声音大,里面说的关于沈瑜之的话也就多多少少让本尊听进去了,还是最后岐林掐断椿美羚的念叨,说了要看剧本,又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对方才喊着加油挂了电话。 沈瑜之把肩膀上的衣服晚上勾了勾,身子则是无比放松,往岐林那边歪了歪,嘴上又扯,“明天的戏瞧了没?” “瞧着,”岐林自己站起来,脚在雪地里按了几个脚印就像走。 沈瑜之现在来路不明,揣着的心思琢磨不透,岐林不想除了戏里还要跟他费精神。 “你们都在啊,我还以为留在剧组的就只有我了呢,”廖志凡把自己裹的像个粽子,淡黄色的蓬松大袄把自己裹了一层,“你们都在啊,一起吃饭吗?” 廖志凡声音小,脖子上还垫了个暖宝宝,就只露了一张不大的脸。 岐林看见廖志凡脚抬得就更利索,手腕就被后头的沈瑜之抓着,“都是明天的戏,一块儿吃点儿。” “我约了人,”岐林把自己的袖子从沈瑜之手里抽出来,“抱歉。” “约了谁?”沈瑜之的手第二次缠上来,“可以一起。” “那得问问他,”岐林转身,指了指跟周编谈业务的臧南渡。 廖志凡上去故意问,“那要是能沾你的光,跟臧爷一块儿吃饭,也很好啊。”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吃,”岐林答应了。 廖志凡一愣,他旁边的沈瑜之也扯着嘴角瞧好戏。 晚上的时候,开了会顺便加了个小灶。 主要就是安排考虑葛万淑的身体情况。 剧组必须要往最坏了考虑,就是现在如果葛万淑拍不了这个戏,那后头的大导演找谁代替。 葛万淑在业界就是竖着的明晃晃的标杆,要是倒了,再立一个谁都把眼周编身上瞧,包括在饭桌上,讨论投票最多的就是得了葛万淑衣钵的周编。 “臧爷,”周编自己看着,嘴上还打着嘀咕,因为现在臧南渡没开着口,周编也不怎么说话。 这桌儿饭就吃得挺严肃。 晚上因为没人喝酒,话都是兜着说。 最后散了场子就又往剧组走,酒店近,有几个都选择步行回去。 岐林揣着手,是选择步行的那一类。 因为就只隔着一条街,岐林不着急回去,就看着一个个起身的人,自己就玩儿着手里的茶杯坐着。 对面的廖志凡看着岐林没动,自己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装模作样玩手机就是磨蹭着不走,眼上盯着跟他一样没动的臧南渡。 一时之间气氛很微妙,廖志凡不要脸的程度让岐林张了嘴,“廖志凡。” 岐林叫完,廖志凡就放下手机转头,旁边儿的臧南渡也分了精神往这儿放。 现在就只听见岐林坐着往廖志凡身上看,“痔疮没好利索今天晚上是个空,去瞧瞧。” 廖志凡脸上腾得红了,一连说了几个没有。 “没有就坐啊,我瞧着你挺想跟臧爷搭话的。”岐林撂了这个话,就自己走了。 剩下廖志凡的脸上像是没料到岐林会走的这么利索,而且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臧南渡居然也没走。 他只听别人说过臧南渡这人不好亲近,之前梁戍星不知道往他跟前凑了多久,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近他的边儿,最后连《无边之界》的大角儿都没了。 现在臧南渡就这么坐着。 盯着自己。 廖志凡大着胆子坐过去,嘴上叫了声臧爷。 “坐,”臧南渡低头点了烟,话说的也自然。 这让廖志凡一度有了自己跟他很熟的幻觉。 “我挺崇拜岐老师的,”廖志凡知道臧南渡跟岐林的关系,也就凑上好话往岐林身上靠,“他跟您还是同一所大学,想来也真是缘分。” 廖志凡东拼西凑找话题,脸上被臧南渡盯的很不是滋味,自己从坐在这儿就开始说话,对面的臧南渡愣是以一句话没说。 臧南渡低头看了眼时间,最后站起来,抬脚往前走,廖志凡也站着起身跟在他后头。 “廖志凡是吧,”臧南渡捏了嘴上的烟,往风里走,连带长长的一串儿烟,从廖志凡头顶飘过去。 “对对,”廖志凡忍不住在后头搓手,“我其实名不见经传,您还知道我?” 被臧南渡念出名字在圈儿里算得上本事了,廖志凡自然欣喜,“您怎么会知道我?” “听说,”臧南渡左手插着兜,右手重新点了根烟,侧了头问他,“没记错,是么?” 廖志凡现在眼睛都晶亮起来,红着脸点头,还特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您都听谁说的。” 臧南渡听着这话停了脚,手上的烟捏下来用指骨磕了磕,慢慢儿说,“佐原诚,”之后烟就垂手丢了,踩在脚上,“你跟他也挺熟的。” 廖志凡张着嘴没出声。 他单纯觉得没人知道这事儿,怕是臧南渡套话,就假装玩笑,“那儿能,我跟佐老师不过也是之前上节目的时候见过,他记性还真好。” “廖志凡,你觉得你配跟我站在一块儿么?”臧南渡侧了头。 廖志凡看着阴影横斜着切过臧南渡的脸,只觉得后背冒汗,“当然...当然不配,我其实就是——” “你这个人,”臧南渡先截了他的话,然后控了控身上的烟味儿,瞧着廖志凡念了句,“脏透了。” 廖志凡呆在当场,一句话说不出来。 臧南渡再抬脚,后头就没人跟了。 * 晚上风重露浓,在外头站久了,身上都潮漉漉一片。 剧组安排的演员宿舍在就在开机仪式的楼上, 片场第二天有拍摄任务,岐林早到了剧组安排的宿舍,山易亭把东西都收拾妥当,岐林进去就只带了自己的衣服。 戏拍在市里所以暖气供应都算齐全,进了屋暖烘烘的一片,岐林搓了搓手,洗了澡就自己往被子里钻,顺完第二天的台词他就抱着手机搜了个姓。 他去北城中戏的教学网站上下载了跟臧南渡一级毕业的名单,挑拣戚姓。 这姓不算大众,但是挑出来的也有七八个,男女都有。 岐林盯着这几个人名,自己伸着胳膊往上抬在名字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儿,最后盯着一个。 看了很久。 等着岐林微微有了睡意,就被个电话搅起来,一般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的除了椿美羚就是山易亭,所以他接起来的声音没讲究。 “喂,剧本我看过了,明天的词…” “你出来。” 电话那头的一句话让岐林睁了眼。 “臧爷。” 岐林盘腿坐起来,但是没下床勾鞋。 “没跟廖志凡多聊一会儿,”岐林嘴里醋着,脚就在床边上晃着,脚趾就勾在拖鞋上,就是不好好穿,然就懒着嘴上跟臧南渡说话,“他长得可好,你可能没察觉,笑起来还有酒窝。” “你下来,我有话讲。”臧南渡说。 “说句好听的,”岐林已经脚尖儿点地,但是嘴上还是不饶人。 等静了一会儿,就听对面来了一句, “他笑起来的确有酒窝。” 岐林提鞋的动作一顿,没了刚才的兴致,“所以呢。” 电话里臧南渡的声音突然凑近,“却是不如你。” 第64章 岐林听到了让自己乐呵的讨巧话,穿鞋的速度也就快了一点儿。 等人到了门口儿,那头突然改了主意。 “你先别下来了,现在我去趟医院,晚点儿找你,”臧南渡这句话说的很快,基本上落了最后一个字就挂了电话。 岐林开门的手也就顿在那儿,拿了手机,手在臧南渡名字上悬了一会儿,到底也是没拨回去。 对面该是有急事儿,不然不会这么着急。 而且医院的话—— 岐林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人顺着刚才开的门出去,等着跟山易亭报备了行程,自己照旧出了门。 路上他把电话打给周编,果然听见那头儿也是着急。 “周哥,是不是葛老师出什么事儿了?”岐林心里坠得难受,出门的时候就只戴了口罩,现在公司给艺人有配车,岐林从山易亭那儿拿了钥匙,就开车往医院赶。 路上听周编说,的确是因为葛万淑身体急转直下,白天去的那一波儿人刚走,晚上葛万淑就开始吸氧。 等到现在直接进了icu。 周编现在等在门外头,人也着急,刚才就给臧南渡打了电话。 岐林听着,一遍遍跟周编确认情况。 “葛老师有过什么基础病么,怎么情况恶化这么快?”岐林手把温,路上利索过了几个路口儿,车正转弯的时候就听见周编念叨,“葛老师有哮喘,常年吃药倒也没怎么犯病,就是最近天凉了,加上葛老年纪也确实摆在那儿,就导致不怎么经折腾了。” 周编一个劲儿的在那头叹气,“明天别说葛老能到剧组指挥拍戏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指望了,就希望老人家他能平平安安等着明天的太阳就成。” 那头周编话说的急了,隐隐带着哭腔。 岐林嘴上安慰他几句,脚下油门就踩的更着急,等到了医院直接听周编的指挥到了手术室门口。 现在这个时间医院的走廊里已经没了多少动静,只有在悬着“手术中”的牌子前头,站着几个人。 其中就有已经到了的臧南渡。 对方看见自己,明显有点儿吃惊。 眼巴巴往里瞧的周编就抽出精力又给臧南渡解释了一遍,“小林有心了,听出来你不对了,就给我打了电话,所以臧爷,这事儿我要是瞒他就不地道。” 毕竟葛万淑疼岐林明眼儿人都瞧的出来。 岐林跟她的亲儿子没差,所以周编一开始也就没想瞒。 “我知道,”臧南渡走过去,站在岐林身边,轻轻在他头上放了只手,就没再说话。 手术的时间很长,等到凌晨后半夜人才被推着从里头出来。 两扇灰白的玻璃门呼扇着敞开,仰脸儿躺着的就是还从麻醉里没醒过来的葛万淑。 这次人看着老了不少,嘴上更是连一点儿红样儿都没了。 几个人都围上去问情况,随行出来的大夫就叹了口气,但是头是点着的,“好在人没事,就是以后再看人麻烦点儿,”他说着朝躺在上头的老太太看,又说了句,“毕竟年纪大了,以后照看都得仔细,好在这次人是救回来了,可是不能让她着急上火,不然到哪儿都危险。” 医生嘱咐着跟着几个医生一块儿退出去了,一行人就跟着剩下的大夫去了病房。 最后被告知今天晚上禁止陪护,除了医院的专门的护理护士,其他人都被通知过八个小时之后才可以探护。 岐林鼻子堵得厉害,站在门口儿往里瞧着,离得玻璃近了,都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 周编大呼了一口气,一个劲儿的顺自己的胸脯,嘴里说着,“谢天谢地。” 臧南渡则是没有太大的动作起伏,但是靠在门口朝里看了很久。 岐林就一直站在他旁边,陪着他一块儿。 周编交代几句,自己连夜先去剧组开会,毕竟现在葛老倒了,明天就铁定没法执导就只能先回去通知安排,最后再商量怎么办。 剧组有了周编,岐林觉得臧南渡至少工作上就没这么着急,岐林他自己也是手安排的人,所以他该准备的都准备了,现在能留在这儿陪臧南渡。 现在这个月份的天气里,人要是光从外头站着不穿点儿厚实的衣服根本扛不住,岐林就是一个。 岐林来的时候也着急,身上就穿了件儿毛呢风衣,里头就是实打实轻薄薄的一件儿衬衫,现在鼻子发干发痒,鼻涕跟鼻子像是分开了,干湿都各搞各的。 岐林正揣着手往兜儿里掏纸,鼻子突然就一暖。 “使点劲儿,”臧南渡说着,两根手指捏着纸盖在岐林鼻子上,“你就别沾手了。” 中间突然静了好一会儿。 臧南渡那边见岐林没动,他能看见的就是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一眨都不眨,最后里头乘了半碗水。 先沾湿纸巾的不是鼻涕。 是眼泪。 最后岐林本能抽鼻子,就导致脸上一塌糊涂,最后岐林低头摆着手进了卫生间。 臧南渡站在原地没跟上去,但是眼睛就一直盯着人离开的方向。 岐林用冷水抹了把脸,然后自己撑在水台上盯着自己瞧,最后伸手摸着自己发红的鼻子出神。 刚才那个动作,只有他母亲做过。 打岐林刚有记忆的时候,就把这个动作和母亲挂钩,自己也只在她怀里哭过一次。 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耐心又安静的帮自己捏了把哭丑之后的鼻涕。 也是那个时候,是岐林距离母爱最近的一次。 只有一次。 岐林自己拍拍脸,理顺自己的情绪,刚才应该是因为担心葛老师身体心理乱,碰巧又对上臧南渡那双眼睛。 偏偏臧南渡又做了这个动作,岐林几种情绪来的很快,他刚开始没能及时处理,最后就堆成了最没用的眼泪。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等岐林自己缓过情绪,自己擦着手往外走,人还没出门,就看见门口儿露了半截儿的皮鞋。 还有伸进来递纸的胳膊。 “我哪儿要是做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臧南渡站着,中间隔着小半米,没往岐林身边儿靠。 岐林自己则是自己站过去半步,收了那截儿纸往自己鼻子上放,最后朝自己鼻子上扭了把,笑了笑,“没有不对,是我没见识。” “经不住别人的这种好,”岐林自己说着都觉得没出息,就自己出了卫生间往葛老师的房间看,“既然这边儿说了现在不让探望,那你先回去,多睡会儿,”岐林说着还望病房那头挪了挪脚,最后转头,“我白天睡得够久了,要不今天我守着,有事就叫你。” “我看着就成,明天你还有戏,”臧南渡抱着胳膊,原本想退了外套,等自己手碰上自己胳膊才想起来自己就只单穿了一件衬衫,外套落在车上,就自己安排,“不行你就上我车上睡会儿,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剧组。” 两个人在这儿为谁留争执不下,最后路过的护士都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要是再让下去,天可就真亮了,老人交给我们你们就都放心,你们谁是他儿子?”小护士自己在本子上敲名字,“谁叫戚闵怀,咦?术前签字的是周编,他儿子没来吗?” 岐林听着这个名字耳朵一动,然后盯着等着臧南渡说话。 “戚闵怀,来不了,手术签字的是叫周编,”臧南渡说话的声音低了几个度,加了句,“周编是她现在唯一血亲。” 小护士听完就懂了,剩下的也就没多问,但还是留了臧南渡的联系方式把两个人劝走了。 歧林则是又惊了一下,以前没听说周编跟葛老师还是亲戚,又或者,他们一群人里的关系要比他想的复杂。 岐林跟着臧南渡出了医院,就看见外头的天上已经泛了一层灰蒙蒙的鱼肚白。 再看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外头阴沉的天,岐林不舒服眨着眼睛,眼前跟着天上的颜色一起泛会。 “岐林。” 后头跟着的臧南渡突然叫了岐林的名字。 下着楼梯的岐林也就下意识扭头,脚底下没留意踩了空。 因为很突然,岐林歪斜着身子,甚至连胳膊都没往外伸,他只能看见他视野里的臧南渡离他越来越远。 就这么一会儿岐林也奇怪,画面就像是做的慢放。 一瞬间两辈子的事儿就都出来了。 不想放手。 岐林这么想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之后突然被人带着又往上,最后后脑勺被扣在对方心口上,头顶上又被对方念叨了句小心。 岐林等两条胳膊伸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死抓着人。 手指用力得都发酸,一直箍着对方就是不撒手。 “臧南渡。” “臧南渡。” 岐林一口气念了很多个名字。 也是今天第二次莫名其妙的哭。 明明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对不起,”臧南渡左右轻轻在岐林肩膀上拍了拍,“是我不该叫你。” 岐林听了这话抬了胳膊,五根手指就轻罩在臧南渡的嘴上,掌心感受的是现在灼热的呼吸,等再抬头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有多委屈,只是很想很想跟他说句话, “再多叫叫我的名字。” “我想听。” “真的。” 第65章 “岐林。” 臧南渡嘴里念着,两只手捧在岐林脸上,用手指在抹掉了现在挂在岐林脸上的眼泪,安慰起来有点儿蹩脚。 他说不出什么温存柔软的话,就只能拍着岐林的后背,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最后听见抱着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臧南渡才低头,发现人竟然就这么站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 岐林睫毛上挂着水,连带鼻头儿都染得发红。 臧南渡就这么看着,然后莫名一动。 这种感觉很很奇怪,就是单纯感觉自己身上的某处神经被人轻轻扯着拽了一下,臧南渡伸手想摸这种奇怪的感觉感觉的来源。 最终落手的地方让臧南渡轻皱了眉毛。 是心脏。 几天的雪照得人脸上发白,臧南渡轻轻呼了口气,没叫醒人,直接掂量控制自己的动作幅度,横着把小孩儿抱起来,最后在副驾驶上放安稳了。 臧南渡站在车门口儿,就盯着在车里睡的并不安慰的脸,最后轻轻关上门,自己则是站在车外点了根烟。 这烟他抽得慢,最后看着突然掉落的一片雪花就这么撞进自己眼前的星火里。 最后消失的悄无声息。 臧南渡突然仰了头,发现接踵而至的、根本无法阻挡的雪花,正从一片广袤的天地朝自己翻涌过来。 “大雪,”臧南渡自己叨念着,站在外头消磨了嘴上的一根,才围着车头转了半圈儿,抖落一身还没融化的雪片,最后去车上穿上外套,才坐在岐林旁边。 “几点了?”岐林轻眯着眼,伸手朝脸上揉了揉,等扭头看家外面白茫茫一片,嘴里就说,“又下雪了啊。” “去剧组的路上你可以再睡会儿,”臧南渡说着启动了车子。 “那葛老师呢,”岐林等清醒过来发现他跟臧南渡还在医院的停车场里,想着自己是开公车来的就想下车,“我开公司车来的,你不用送我。” 岐林说着侧斜着身子没能下车,肩膀上就搭了条凉手,对方可能也是感受到手上的过分的温差,就只是轻轻一勾,然后很快就又收回去,“车打电话叫山易亭找人开回去就成,”臧南渡说完又说,“如果着急用,我叫成洲先过来也成。” 最后车从医院门口开出去,直奔剧组。 岐林听着臧南渡的安排最后也没有异议,就安静在副驾驶上坐着。 路上车里安静,只有轻微车载空调的轻微躁鸣。 岐林脸上暖呼呼的,头就磕在被外头大雪冻冷的车玻璃上,眼睛也朝外看,一个晚上刚消停的雪,到了白天就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最后车停了。 堵在市中心的主干道上。 岐林开了车窗往下露脑袋,“交通事故,处理起来麻烦点儿。”他视线现在不好,就只能看见两个已经爆了灯的烂屁股车,刚好横在马路中央,又加上这会儿是上班高峰,这一堵就是一大片。 臧南渡敲着方向盘,往前也瞧了一眼,顺便把岐林那边开着的车窗关了,“冷。” 岐林把脑袋又抽回来,说了句,“抱歉。” 臧南渡侧头看了他一眼,又抽了截儿纸往他鼻子上放,“我说你,冷。” 岐林伸手接了,自己乖坐在座位上,两个人都没再继续说话。 “葛老师现在的身体状况导不了片子了,”岐林突然说。 “这片子的戚姓原作者,”岐林说话的时候微微侧了身,“是戚闵怀吗?” 臧南渡敲着方向盘的手慢慢停了,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了句,“是。” 岐林听着,就没再问。 车里又没动静儿了。 “不继续问?”臧南渡说。 “不问。”岐林回他。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都没在继续。 因为受早上堵车的影响,两个人到了剧组已经过了九点,路上岐林听着臧南渡跟医院又陆陆续续通了几次电话,等臧南渡下了车,手里的跟医院的电话就没停过。 岐林也跟在臧南渡身边,等着人挂了电话,自己也就问了几句。 说是葛万淑没事,人现在已经醒了。 岐林就知道臧南渡现在脚不沾地就又得回去。 岐林在臧南渡临走的时候抓着他胳膊嘱咐,“要是有什么事儿,也通知我一声。” 臧南渡说了句知道,就又上了车,往回开。 岐林看着车走了,就自己进了组。 剧组现在声音很杂,因为葛老住院的事儿已经下了通知,现在剧组里因为周编头一天晚上出来打理,现在秩序还算可以。 岐林刚到周编就出来接人,“葛老情况怎么样?” 岐林安慰他,“人醒了。” 周编脸上没光,只能自个儿叹息,“我再给臧爷消息,到时候去换换班。” “手术是你签得字,”岐林头顶上被山易亭竖了把伞,隔了层雪就显得暖和不少,岐林说话的时候对着刚赶来的山易亭说了谢谢。 “她是我表亲,人老了家里又没人,最后能混上给她签字的也只有我这个大侄子了,”周编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捏鼻子,“我表兄——”周编张嘴了又咽回去,“嗨,说他干嘛。” 周编整着自己手里的稿子,磕齐了四个边角,拍手让现场的人都收拾了,“大家先都别闲着,先过来几个人入镜调试,来来,先动起来。” 周编手里的本子拍得啪啪响,搂着一群人先干活。 岐林作为上午的大角之一,来到没跟周编说上几句话,就被椿美羚拉着进去做了造型。 她来的时间也早,半路听说了葛老的事儿化妆的时候就围着岐林问情况,“葛老人超好,一点儿架子没有,上次见她的时候还跟我们看小姑娘的玩笑,心态上是一点儿都不显老,”椿美羚调子也沉沉的,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谁又知道她老公跟孩子还有这事儿。” “他儿子?”岐林侧了头问他,“他儿子姓戚?” “你也听说了?”椿美羚拍着岐林的肩膀,声音压得低了点儿,“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死了。” 岐林微微一怔,又继续问,“生病?” “这个咱没敢细问,还是上次我主动找葛老聊天她就这么说了一句,我听着就赶紧转了话题,”椿美羚伸手在岐林头上一抓,“她先生貌似去世的也早。” 椿美羚说着心里都疼,“葛老有骨子倔劲儿,听说年轻那会儿是远嫁过来,就一个人带了一身喜庆的红盖头,跟了她丈夫。” 岐林听着自己也想远了。 岐林听见周围的人都对着这事儿嘀咕,毕竟昨天的开机仪式今天导演就病了,实在就不是一件多吉利的事儿。 岐林上午有戏,连带另一个大角曹光汉都已经妆好在现场备着了。 外头的新雪加旧雪足足半个手掌厚,拍摄地点在新租的大楼里,是个外景。 岐林撑着伞出来,看着鹅毛片似的雪里站着一个人。 衣服他认得。 所以张口的时候就没犹豫,“臧爷。” 等话出了嘴,人回了头,才看清穿着衣服的是沈瑜之。 “我像他么,”沈瑜之笑着,伸手在岐林肩膀上点了一下。 岐林挡开那只手,“不像。” 末了又添了一句,“一点儿都不像。” 沈瑜之听了脸上的笑也没垮,反而笑的更大声,“但是我认识的人里,有一个挺像。” 沈瑜之的话刚说完,周编就过来喊人。 岐林心里有点儿在意,但是没来得及问,周编那头就开始喊人,“快点儿,先过来集合。” 岐林原本以为是要去拍戏,自己收拾了跟着沈瑜之往前走,但是到了跟儿,岐林才听见周编正在催着导演关机器,就觉着这事儿应该不对。 所以下一句就听见周编慌着扯嗓子在现场喊,“早上先手工,具体安排等通知。” 岐林听着这话就知道医院是出事儿了,所以等周编的话落了,岐林第一件事儿就是跟臧南渡打电话。 但是人没接。 岐林抬脚,又给山易亭打了电话,“山哥,还有车么?” 旁边儿的沈瑜之低头看了岐林一眼,“我有车,你去哪儿要不捎你过去。” 岐林手机里的山易亭说了手头现在没车,调车的话得先从公司开过来。 岐林看了眼沈瑜之,对山易亭交待,“现在有点儿急,我先借着沈老师的车去葛老师的医院。” 沈瑜之在前头开车,一开始沈瑜之让岐林往前坐,但是岐林摇了摇头,“我坐这儿就行。” 路上岐林捏着掌心,指甲在里头掐的都是印子。 沈瑜之看着没说话,就是脚底踩狠了油门儿。 路上雪下得越来越大,岐林下车的时候甚至没来的及等沈瑜之,自己先抬脚进了住院部。 “三楼左拐第一间,”岐林戴着口罩,冲身后的沈瑜之说话,“我先进去。” 沈瑜之就站着冲岐林挥了挥手。 白天的走廊里已经有了来来回回的护士还有有几个前脚跟着的白褂儿大夫也是风风火火。 岐林拐了个弯儿,看见原本躺着葛万淑的床上没人了。 心里先是一空。 然后就对着那那张空荡荡的床轻轻平复情绪。 没可能。 没可能。 岐林捏了手机给臧南渡打电话。 占线。 等他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顺便抓着路过的护士问,“你好,请问昨天晚上在这儿的病人呢?” 小姑娘着急,手里托着乒铃乓啷的盘子草草抬头,“走了。” “这么突然,”岐林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自己低头在门口儿站着。 他身后的沈瑜之上来的时候,岐林都没察觉。 走廊长长的一条,岐林给臧南渡打了无数遍电话都显示占线,周编那头也一样。 就是通不了,牵扯到周编之前在剧组现场的态度,岐林确实觉得有什么大事儿,现在让臧南渡跟周编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半个小时都打不通,岐林实在很难往好的方面想。 他现在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着臧南渡先给自己打电话。 毕竟这么多条自己的未接,要是对方在那头儿看见了,铁定能打回来。 “没事吧?”沈瑜之看着撑在窗户上岐林走过去的时候放轻了脚,“是不是葛老师出事儿了。” 岐林就盯着窗户外面的大学,嘴鼻里头冒着成团的白气。 “说不准,现在情况不明朗,我再等会儿,”岐林说着去三楼的护士台想找个人问问,护士台赶上交接班和查房,人不多,负责葛万淑的护士刚巧不在,岐林兜了一圈又回来。 沈瑜之听着岐林说话的口气还算冷静,刚想凑过去再把前事儿细细捋一遍,就突然发现岐林的肩膀在抖。 他的眼神又从肩膀一直顺到岐林的指尖,捏着手机的手很紧,露在外头的指尖已经泛紫,指甲盖儿上的乳白月牙在紫色里就更显眼。 “岐林?”沈瑜之轻轻叫了他一声。 之后人就没了回应。 沈瑜之看他状态不大对,就尝试从后头拍他肩膀,“你没事吧?” 被触碰到的对方猛然回头。 沈瑜之轻轻吸了口气,他看见的就是一张恸哭无声的脸。 他也是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哭起来能如此热烈饱满,悲伤就明目张胆挂在脸上。 一个人的眼泪能划着两边儿的脸往外冒。 现在成了沈瑜之没办法收拾的摊子。 他原本已经想好了安慰的说辞,但是总觉得对着白雪映衬下的这张脸,语言无力。 沈瑜之愣了半天之后,选择的是伸手。 他扣着岐林的肩膀想把人往自己肩膀上带,但是最后却是未能如愿。 “岐林,”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男声。 沈瑜之虽然没回头,但是他看见岐林脸上惊喜的表情,也看见岐林是多么如此迫切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沈瑜之最后也只是回头,看见来人叫了一声,“臧爷。” 沈瑜之突然觉得窗外的雪开始有了声音,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该是哭声。 岐林的哭声。 岐林在刚才隐藏的所有声音,现在都在臧南渡的怀里释放出来。 沈瑜之自知现在在这种场合不合适,最后转身,从这条走廊另一头自己退了,等临近拐弯儿的时候,他留了一只眼,然后捏着手机,给另一个臧姓拨了电话,等通了就对着那头说了句,“你再不回来,可就没戏了。” 走廊灰白的墙上被外头的大学映衬的更加惨白,一共十来米的距离就装了五六扇带绿漆的窗户,其中两头的都往外敞开,一阵阵往走廊里带凉风。 风刮在脸上,略过脸上被眼泪冲刷过的皮肤现在就更刺痛。 知道臧南渡的手指轻捻在上头,“哭什么。” “葛老师呢?”岐林哭过之后身上没劲儿,现在说话都只能靠着臧南渡,跟条细软濒死的软鱼一样。 “转到普通病房了,刚才跟周编商量,没接到你的电话,抱歉,”臧南渡嘴里安慰着,“老师现在精神好了很多,我是来带你去看看。” 岐林听着嘴角往上扯,心里想笑,但是刚才过于沉痛悲伤的情绪根植的深,去得就没这么及时,导致嘴里连带的气音勾着鼻子里的鼻涕吹了个泡泡。 就当着臧南渡的面。 但是臧南渡没笑,又找了纸在岐林鼻子上捏了一把。 “对不起。” 岐林想从臧南渡怀里挣扎出来,抬脚往b区的普通病房走,但是先是被臧南渡拽住了。 “对不起,”臧南渡扯着岐林的胳膊,又把人轻轻带着往窗户边儿上的墙上靠,把岐林就圈在自己胳膊的半径大圈儿里,低头问了一句,“脸疼不疼。” 这种天要是哭起来,容易皴脸。 岐林就自己往脸上摸了两把,对着臧南渡招出来一个笑,“没多疼,我——” 岐林没说完就感觉自己嘴角被对方的两只手轻轻揉着,紧跟着对方的额头也跟着贴上来。 在这条现在没人的走廊上,任何轻微的声音在岐林耳朵里都被放大。 所以臧南渡的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掉在空气里的时候,岐林觉得响。 他说,“想哭的时候不用笑,别迁就我的情绪。” 他说,“在我这儿,可以任性。” 第66章 岐林现在心里着急葛万淑,连带对面的臧南渡说什么自己都点头应着。 臧南渡瞧着人,笑着摇头,最后带着人去找了葛万淑。 路上岐林就一直在擦眼泪,脸上都搓得通红。 臧南渡在边儿上也帮他抹了抹。 葛万淑的病房被挪到了一楼,很好找。 岐林看见葛万淑的时候就看见周编在边儿上帮着削已经烫熟的热梨,被热水滚过之后梨表面松垮了一层的褶子,都被周编用手轻轻沿着绵软的梨肉轻轻剥离。 周编手上眼上都有活儿,看见外头来人了就笑着招呼着人进来,“来来来,葛老醒过来可都念叨很久了。” 岐林紧凑了两步往前,自己找了凳子就坐在葛万淑病床旁边,就轻轻拉着她的手,安静坐着。 “我就说身子骨还行,”葛万淑说句连贯话的时候虽然还带着喘,但是人已经精神多了,鼻子插着两条细长的管子,里面咕咚冒水,她眼睛又瞧着刚才站在岐林身后的臧南渡示意也让他过来。 “昨天我梦到小戚了,”葛万淑嘴里稀罕着这两个字,眼里藏不住的都是慈祥。 “他还是那句话,”葛万淑轻轻叹了口气,看着臧南渡,“不怪你。” “老师,”臧南渡站着,只说了句,“知道。” 岐林听着,但是没问。 对面的葛万淑看着臧南渡还是摇头叹息,“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信。” 还在剥皮的周编看见刚热乎的见面马上就凉,就赶紧凑过去条胳膊把已经温软的烫梨往葛万淑身前放,“我喂你。” “我来吧,”岐林在那头儿方便点儿,就帮衬着周编把梨接过来,一口一口喂给葛万淑吃。 每次就只喂一点,葛万淑就会轻轻抿口水。 谁都没再提以前关于戚小戚的事儿。 “对了,戏的事儿我今天接到消息就让拍摄先停了,”周编想起来汇报工作,“剩下的臧爷也给我交代了,说是我接活儿。”周编说话的时候小心看着葛万淑的脸色,生怕人生气。 葛万淑听着点头,但是也说了自己的要求,“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儿,南渡这样安排我也没意见,这本子交给你我也放心,但是有一点儿,每天拍完的镜头送过来给我瞧瞧。” 臧南渡接话,“这个自然。” “另外我还有个要求,”葛万淑看着臧南渡,就停下来喘了喘,“你能同意么?” “自然,”臧南渡刚才惹了葛万淑不高兴,现在回答什么都显得温顺恭谦,“听您的吩咐。” 葛万淑等了一口气,但是话说出来落的很重。 “我要你换角。” “我要你演。” “这个原本就属于你的角色。” 这话一出来,没人接话。 周编拿橘子的手都不敢动了,他想说句话中和一下,脑子搜寻了一圈儿,发现在这个话题上,根本没什么话能缓和。 六年了。 谁都没能咽下这个故事。 岐林轻轻把一勺热梨往葛万淑嘴边儿上凑,轻轻念了一句,“老师。” 葛万淑摇摇头,继续对着臧南渡说,“我以前同意你完成小戚的本子,是因为我以为我活得够长,长到能最后把你点通。” “现在我改主意了,”葛万淑咳了几声,最后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意思。 “我让你演曹光汉。” 葛万淑说话,端盘子的护士就进来说是要换药,让其他人先去门口儿等一会儿。 岐林起身,跟着臧南渡和周编就站到门外。 周编想劝人现在又不敢说话,只能对着臧南渡半宽半慰,“她这是在帮你。” “其实想想,这算不上小戚的意思,顶多就是葛老觉得你也不用因为这事儿最后撂下演戏,当年你排大戏——” “周编,”臧南渡抬了眼。 周编就闭了嘴。 岐林自始至终都没问,但是听多了这些零零碎碎的闲话,自己多少能拼凑出一个大概的故事。 自己也就犯不着再揭开人家的伤疤瞧上一瞧。 所以上午臧南渡跟葛万淑在这件事情商没妥协,臧南渡只在病房外面站了很久,最后回了公司。 岐林原本上午的戏,在外宣称也是因为导演跟投资人意见不合暂停拍摄。 《无边之界》一时间在外吵得沸沸扬扬。 剧组也创造了开机就无限期放长假的历史。 最近几天,虽然臧南渡算不上置气,但是来医院的时候都是在后半夜,葛万淑在床上睡着了,臧南渡人才回在外头瞧上几眼。 岐林白天来看人的时候,一次都没碰上过臧南渡。 今天岐林来医院来的早,手里学着之前的周编削着水果,脑子里还在想着这档子事儿。 臧南渡毕业大戏发生了什么,跟葛老师的儿子去世之间又有多少牵扯,里头的门道守着葛老师跟臧南渡都不能问。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现在一直在剧组忙着的周编。 岐林最近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除了山易亭每天的通告活动,剩下的时间岐林基本就是一边儿等剧组的复工消息,一边儿在医院陪着葛万淑。 岐林这样一直来回两头跑了两个星期,看葛万淑从跟臧南渡闹不愉快的那天起酒一直就没怎么说话,最常干的一件事儿就是守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瞧。 这几天放了晴,但是还是不怎么暖和,医院里空调加暖气倒是都开着,岐林坐在屋里就是一单薄的褂子,姿势待着久了,后背还能热起一层薄汗,岐林习惯了葛万淑的不言语,也不想强求老人做什么,自己就安静坐着。 “小戚啊。” “小戚啊。” 岐林手里顿了一下,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食指上被刀尖儿刺破了,指腹上就鼓起了个小血包,但是岐林没来的及处理,就凑过去问葛万淑,“您说什么?” 床上的葛万淑把视线停在岐林脸上,眼神里空空洞洞,伸手在岐林脸上碰了碰,“小戚啊。” “以前我就觉得你跟小戚性格上挺像的,当时我见着你就觉得亲,”葛万淑自己说着,“小的时候啊,不让抱,什么都自己来,说我当妈他嫌老,长大了就突然说要演戏,”葛万淑越说越慢,最后一句就成了自己沉沉的叹息,自己魔怔摇头,“你说,我怎么就同意了呢。” 岐林附和着葛万淑说话,侧脸瞧见来接班的周编,就自己弯腰把被子给葛万淑盖好,加她别想太多。 就去门口儿迎了周编。 “老太太上年纪了,就爱提以前的事儿,”周编自己想抽烟,实在是憋的不行就拉着岐林去了洗手间,最后终于舒爽着轻叹,“最近要了我三条命,时间线都给打乱了,我原本以为臧爷那头能松口,去了几趟连人都见不着。” “他不愿意见?”岐林问。 “不是,听说是那边儿也真有事脱不开身,”周编自己数不清说了多少个哎。 “老太太说话就那样儿,最近肯定经历生死凡事儿都想得挺多的,对了,以前的事儿你还不知道吧?”周编自己捋逻辑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岐林是这个延续六年故事的局外人,但是因为最近岐林的表现让周编忘了这事儿。 周编又忍不住把岐林上下一打量。 因为岐林自始至终都没问这事儿,到让周编有点儿不好意思自己之前的不周到。 “哎,”说话之前周编又是先叹了口气,“戚小戚是我表弟,葛老他儿子,也是艺术生,不过自己也喜欢写本子。” 周编捏着烟,最后重重一口,往垃圾桶上面怼,“我这堂弟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儿,作品是真好,但是人也是真死倔。” “当时臧爷在北城中戏演戏特别有名儿,还没毕业就有好多片方的人来打听,那个时候臧爷就已经开始慢慢往这个圈子里融,认识的热人就挺多了,而且臧爷当时的目的就是很明确,要拍戏赚钱,但是当时因为家里条件限制,最后就只有临近毕业的时候接了个剧,”周编原本想再来一根,但是看见岐林还是忍住了,“小戚当时写了毕业大戏的本子,说什么都要跟臧爷一块儿排,本子是真好,张力够,但是我从看见本子就开始担心。” “是《盛夏》?”岐林突然有了猜测。 周编点头,“是,也不全是。” “《盛夏》之前还有一版,最初稿我看过,嗨,其实说白了,《无边之界》的存在要比《盛夏》的时间还要靠前,但是因为本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露骨,我要改小戚还死活不让,”周编扭头往岐林身上瞅,最后还是跟自己的回忆投了降,“具体我实在不想再回忆一遍,《盛夏》演完了效果很好,真的很好,当时一度被誉为“北城之光”,但是演完之后的小戚一直都不对劲,后来几天就自己吃了安眠药,利索走了。” “这事儿说起来挺魔幻,对于结果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葛老,当时她已经在导演圈子里很有名了,老来得子,还就这么一个独苗,就是因为这事儿,葛老跪在雪地里整整一宿,再往后一到冷天就多了个咳嗽的毛病。” 周编以前的事儿说多了自己也不自在,最后就潦草一带,“《无边之界》影视化是小戚的心思,他遗书里有这么一句,所以我就帮他改了六年的本子,最后活生生熬成了编剧。” “而且里头还说了一件事儿,曹光汉这个角色一开始小戚就定的臧爷,至于闫夏冬定的他自己,所以一开始葛老怕臧南渡介意,就一直没提这事儿,这不葛老一病,估计自己又叨念梦见小戚才又想起来这事儿。”周编说了半天嘴里发干,对着岐林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你也别想太多,《无边之界》要是没有之前这么多事,只看内容其实是部难得的好作品,我当时其实改编精琢的细节多了,就会发现里头藏着小戚的很多心思,要是能拍出来,也算了了着六年来三个人的心事。” 周编说到最后,连气都不叹了,“葛老其实一开始就瞧着你好,私底下跟我说了很多遍,而且葛老现在也不是为难臧爷,只是因为她也愧疚。” “愧疚因为小戚毁了臧南渡的前程。” “当时臧爷眼里对表演的光啊,”周编抬了头,往窗外瞧,“就跟冬天太阳似的,热得很。” “其实要是这事儿能划上个句号,对臧爷也是好事。”周编话说完了,看着岐林已经有点儿冻红的鼻子,自己跟着磕了磕后脚跟儿,“回去吧,在这儿挺冷的。” “别有压力,”周编拍着岐林的肩膀,想再安慰他几句,就听见岐林抬了头,说, “我想去看看臧爷。” 岐林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因为中午还有个代言要拍几组照片,岐林就联系山易亭打算跟品牌方商量着改下时间,但是岐林事前没通知臧南渡,所以等他自己掐好时间到了臧南渡公司楼下,先给孙成洲打了个电话。 “小林啊,”孙成洲的声音不大,周围嘈杂的声音,但是也知道祁隆的心思,“在找臧爷?” 岐林嗯了一声。 “他临时回去参加家族葬礼,我这儿跟着呢,现在在外地,回去的话至少三天之后,”孙成洲交代得快,也利索,什么话对着岐林说圆满了才挂的电话。 岐林一下子就空下来了。 因为之前紧赶来的,现在就空的没了安排。 岐林拿着手机一开始不知道找谁,就盯着屏幕想了一会儿。 最后屏幕亮了。 岐林看见名字伸手接了,叫了声“臧爷。” “在哪?” 电话里的声音稍微带点儿喘。 岐林下意识张嘴,“在你公司门口。” “能等我一会儿么,”臧南渡声音越来越急现在已经变成略带连续气音的大喘。 “你做什么,”岐林往回走的脚顿住了,突然想到,该不会臧南渡现在要回来,就问了一句,“你不会要回——” 臧南渡没让他把这话说完,最后声音是变成奔跑的颤音, “我会。” 第67章 最近几天的大雪,让眼睛适应了天地一色,岐林知道臧南渡的办公室,但是没上楼,他就站在楼下,脸上口罩帽子没少,该遮的东西也什么都没落下,然后掏手机的时候看见一条热搜。 #臧成去世# 因为y市的臧姓少见,而且又是能蹬上热搜的名字,岐林自然就会往臧南渡身上想。 果然点开发现,臧成跟臧南渡的联系,只不过不是直系血亲,但也是臧家的门面。 对臧家来说,是大事。 人是在一天前回国的路上撞上空难,才说没就没,事情的发生也足够突然。 岐林站在门口儿剁着脚,伸手去翻臧成的生平资料,y市最早一批地产商,后来转了领域,开始入股文娱公司,岐林一直往下拉着生平事迹,最后在人物关系图那儿瞧见一个名字。 臧成有个独子。 叫臧栖山。 人物关系顺到这儿,岐林关了手机抬了头,就盯着楼前的进车口,这一盯就是一个小时。 中间山易亭给岐林打了几次电话,岐林都拿话推了。 岐林出门的时候多穿了点儿,厚厚的一层扎棉的中长款外套,就架在自己身上,岐林低头的时候还能看见自己泛白的鞋尖儿,又过了一个小时之后鞋尖儿对面站了双皮鞋。 岐林抬脸的瞬间就自觉一股寒气往脸上砸,对方站定的时候就箍着岐林的胳膊把人往大楼里带,对方喘气的声音很大,但是赶着的话是,“站在这儿冷,我说了先去我办公室。” 臧南渡穿着西装的颜色要比原来黑很多。 “我要是去了办公室,就得少几分钟才能见你,”岐林跟着臧南渡的节奏,凑在他旁边露了个笑脸,刚想跟他开玩笑,就发现来人的脸上有点儿憔悴,臧南渡眼角上为了一圈儿的青青沉沉,眼里趴着红血丝,岐林收了自己的赖,人也变得规矩起来,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事情都处理好了?” “还差一天,我等着晚会儿再回去,”臧南渡带着岐林上了电梯。 因为电梯是臧南渡私人制定所以里头常年没人,现在也是只有臧南渡跟岐林。 “怎么想着回来了?”到了办公室,岐林帮着臧南渡到了杯茶,“有事要处理?” 臧南渡抬了眼,问了一句,“你是这么想我的。” “是,”岐林说得肯定,“如果是单纯为了见我,你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岐林端着杯子给他,“我认识的臧南渡是这样的。” 臧南渡的眼神从岐林身上打量过去,接过茶往嘴上抿,“的确有事。” “周编葛老师都打了电话给我,让我再想想,”臧南渡搁了手里的杯子,自己脱了外套站起来,房间里的地暖让整个人都热了一圈儿,臧南渡站到岐林身边,“我帮你把外套摘了。” 岐林缩了两条袖子,从宽大的外套里脱身,后背上那只臧南渡的手,却是没没在自己身上马上离开,而是停在自己的骨背上。 “太瘦,”臧南渡摸着皮肉之下的骨头,最后停在肩骨上,“等拍完戏,多吃点儿。” 臧南渡的办公室有面墙镜,岐林站着的时候能看见身后臧南渡的表情。 “有时间,给葛老师再好好聊聊,”岐林转了个身,往后退了一步,从臧南渡手里出来,“你回来不就是因为这事儿么?” 臧南渡伸手抓了把头发,看着岐林第一次问他,“要烟么?” 岐林听见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要。” “这是一个方面,”臧南渡接上刚才的话,“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必须回来,”臧南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在岐林身上盯了很久。 最后两人直接从沙发上挨着坐,沙发疲软,沉陷进去的时候都能莫名放松,岐林瞧着臧南渡递过来的烟牌子,问了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这口烟这么涩,为什么喜欢?” 岐林手里捏着微微把手腕抬高了点儿,“我只要尝它,嘴里总要放块儿糖。” 那头的臧南渡低头点了烟,微微前倾的脖子从白色衬衫的领子里出来,岐林自己嘴里说着烟的调侃话,但是眼神一直都锁在臧南渡的脖子上,他里的近,屋里光线好,岐林能把自己想看的东西清清楚楚搜刮。 对面的臧南渡也转过头,两个人的眼神就这么撞上了。 同时臧南渡伸手过来,嘴里也念了句,“过来。” 岐林撑着手往上凑,最后搁在嘴上的烟被臧南渡伸手点了。 “这烟抽的时候要先快后慢,适应就好,”臧南渡解释着,但是还是身后往旁边抽屉里摸。 岐林右手撑着自己的腮帮,看着臧南渡在抽屉里摸了摸,最后就瞧见对方手里的是颗糖。 “或者先吃这个,”臧南渡攥着问岐林要不要现在就先尝一个。 岐林捏着烟,姿势没变,就这么撑着自己看手里捏糖的臧南渡,然后悠闲地一口一口尝着烟。 沙发的后面是块儿落地玻璃,现在因为半遮半掩,导致房间的颜色偏暗偏橘,这颜色加上屋子里现在暖和的让岐林从指间一直酥痒到后背。 他里面就只套了件衬衫,现在看起来跟臧南渡身上穿的很像,因为闫夏冬常年穿西装,所以岐林为了契合人物,最近穿衣风格上都会往闫夏冬那儿靠。 但是衬衫套在岐林身上,就总显得比臧南渡有空不少。 连手腕的部分都是都多出来一截儿空隙,这种对比在他跟臧南渡同时捏烟吐雾的时候就更明显。 “臧爷,”岐林瞧着臧南渡又开了口,但是另一只手就顺着西裤中间的那条线往上。 这个地方应该是大部分人都敏、感的地方。 尤其是被这么一根细细的手指带来的刺激,让臧南渡呼吸沉了不少,“做什么。” “对曹光汉,你现在怎么想?”岐林嘴上说着工作,但是肢体动作却在“私”字山背道而驰。 他现在就像是挑逗着路遇的野猫,带着点儿不不责任的放肆。 他的手在上头来来回回很多次,最后臧南渡撤了腿,往岐林嘴里塞了块儿糖。 “别动。” 岐林突然笑了,糖块在嘴里甜着舌头,草莓味道在舌面儿上炸开,嘴里的收买在他这儿没怎么有用,自己手上该怎么乱动还是照旧。 岐林就是想,就是乐意。 也是因为现在没人,这个私人的空间就像是在告诉岐林, 他现在可以想,可以乐意。 只要臧南渡没拒绝。 而且现实就是,臧南渡没拒绝。 但是对方的身体开始有意识紧绷。 所以先停下的是岐林,他撤了手,最后一笑,“你刚才在想什么?” 岐林手指捏着烟在臧南渡嘴上那根打着转,最后两点星火撞在一起。 “今天回来,多少去看看葛老师,”岐林话说回来,“毕竟这个事儿总该有着落。” 《无边》剧组本身不怕耗,每天的成本是臧南渡承担,但是相对于物质之外的东西就没有钱这么好打发。 原本各路档期不同的演员的时间现在被打乱,而且就算是想重新排时间,前提也得是剧组的时间确定了以后。 现在臧南渡跟葛万淑就这么僵着,只会对本子的未来不好。 “所以我回来了,”臧南渡瞧了岐林一眼,帮着他把烟捏下来,“这算是要处理的一件。” 臧南渡站起来,摘了衣架山的西装外套,顿了一下往还在沙发上的岐林瞧,“你现在最好先回组。” “我要不也去——”岐林话没说完,就听见那头的臧南渡说, “下午重新开拍。” 岐林听着话也跟着站起来,就又听着臧南渡说, “下午进度可能会很赶,周编等会儿会通知你看本子,你先回去。” 岐林拿衣服的手顿住了,他像是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但是又不确定,就追着臧南渡的脚尖儿问了一句,“那沈瑜之那儿——” “没有沈瑜之。” 臧南渡利索套上西装,就帮着还在穿袖子的岐林把来时那层厚实的外套搭上,又重复了一遍, “我下午会到,明白么?” 岐林耳朵里都是臧南渡的这两句话,剩下的也没多问,下了楼孙成洲已经在楼下的车里等着了。 看见孙成洲岐林有点儿没想到,他以为臧南渡至少会留个孙成洲在葬礼上打点。 “臧爷吩咐让我捎带着你去趟剧组,”孙成洲猫出头来,朝后头点头,“那臧爷我就先带着小林去了啊。”他说着下了车,帮着岐林开车门,“您先请。” 岐林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臧南渡,直到车子转了弯儿瞧不见了,他才坐直了身子问前头开车的孙成洲,“刚才臧爷那话什么意思?” 孙成洲自己嘴上打着糊弄,“没别的意思,就是让我再看着你,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公众人物了,出门多讲究。” 岐林自己坐在后面翻着手机,臧成的死对y市的影响有,娱乐花边的记者也多有报道,岐林能在上面找到的信息其实都说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臧氏分支股份里没了臧成的名字。 取而代之的是臧栖山。 “臧栖山回来了么?”岐林顺嘴问了一句。 孙成洲的方向盘就没握稳,“我就说想瞒你点儿事难呢。” 孙成洲跟臧南渡不一样,他替臧爷想得多了点儿,就说,“其实你也别怪臧爷不挑明了说,现在臧家的情况还不明朗,一开始说太多也没用,主要是臧爷不想让你担心。” 岐林收了手机,身子轻轻靠在窗边儿上,“我知道。” “所以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你也别给臧爷说,”岐林对着已经铺垫了一层的发雾车窗轻刮了条长长的手印,两条逐渐清晰又晕着水汽的光柱就随着一块儿扯下来,他盯着窗户又说,“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你们俩还真——”孙成洲看着后视镜里的岐林,跟大半年前的高中生比起来脸上也没变多少,除了身子因为要拍戏瘦了点儿,但是就是觉得人成熟的不行,跟臧爷混了这么久,就没看见过这么懂事儿的小孩儿。 “还有一件事儿,臧爷不让说,但是我琢磨着不说不行,”孙成洲这回自己做了主,“知道沈瑜之么,臧栖山出国时候的同学,只不过年纪比臧栖山高点儿,毕业才回的国。” “臧爷这次回去才知道臧栖山动了多少心思,”孙成洲瞧着后头的岐林,“所以臧爷截了沈瑜之的角。” 孙成洲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打电话之前,臧爷就已经打算先回来,等接到你的电话,臧爷就已经到了y市边缘了。” “归根到底,臧爷还是放不下你,”孙成洲话尽于此,说完自己踩了油门儿就往剧组轰,岐林则是照旧倚在座位上睡觉,心里想着孙成洲那句话,自觉也就眯了一会儿就到了剧组。 岐林睁开眼,旁边车门口儿就站了孙成洲,岐林刚想说不用,孙成洲就做好了全套,开门递伞。 下车的时候,岐林手背上又有点儿凉,才知道是又下雪了。 孙成洲照样儿备得齐全剧组应该提前也得到消息,在现场的人很多,而且岐林到了就看见椿美羚手上抱着个绒兔子的暖抱宝宝,正抬着两条胳膊往这儿招手。 “赶紧,赶紧,”她跑出来,也没打伞,等到了跟儿对着他身后的孙成洲一点头,叫了声哥好。 岐林张嘴连声儿都没来的及发,就被椿美羚拉着去了楼上。 岐林手指尖儿上发冷,一直到了楼上都还没缓过来,椿美羚就跟在他后边,手里拿的是人设图,对着岐林脸上比量,但是眼睛老是不老实往后飞。 岐林瞧着她觉得好笑,“你这眼睛乱瞄什么?” “山哥怎么不跟着你了,你傍边这个我没记错的话是臧南渡的人吧?”椿美羚都快钻到岐林耳朵眼儿里了,生怕旁边站着的孙成洲听见。 “是臧爷的人,跟着我一块儿过来的,”岐林任凭椿美羚在自己脑袋上捯饬,问了一句,“之前周编有没有在这儿说什么?” “哦!”椿美羚拍了拍脑袋叫起来,“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知道不知道曹光汉换人了,”椿美羚停了手上的活儿,“臧——”说话的时候又往孙成洲那儿看,最后压抑着小声,“我他妈都疯了,上午约的沈瑜之的妆,但是最近貌似他家里都有事,早上周编现场给的通知,我就操了,金、主爸爸亲自操刀大角儿,刺激死了。” 椿美羚说了一会儿脸上就兴奋的飞红,“反正曹光汉的造型师现在已经疯了。” “沈瑜之这人你知道多少,”岐林想着来的路上孙成洲的话,也想从椿美羚这儿打听打听,知道椿美羚跑剧组的时间不短,八卦消息自然比别人知道的多点儿。 椿美羚直拍大腿,“我刚想跟你说这事儿呢,沈瑜之后头是臧栖山,今天不是说臧家臧成没了么,我估计臧栖山可能在这儿留的时间不会短。” 这边椿美羚还没念叨几句,突然又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孙成洲,眼睛一亮,“那么说臧爷也知道了?” 岐林没表态。 然后椿美羚自己叨念,“臧栖山先搞来沈瑜之,臧爷又往这儿放了个孙成洲。” “林林,要是这么看的话——” “臧家人是不是都挺爱吃肉的啊。” 第68章 #无边之界# 热搜在往外挂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官博上炸了。 清一色对换角的事讨论起来没完,话题楼简直一栋一栋盖起来没完。 《无边之界》已经在之前换角闫夏冬的时候就炸过一次,这次因为曹光汉替演对象的加入讨论就更激烈。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znd,我疯了好么,他出山演戏这剧我能跪着看。 -楼上是不是有点儿过了,我追星这么多年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有什么作品啊?? -之前上学的时候就听过,演戏是一绝,后来毕了业直接做了金牌投资人,想看演技的去搜《盛夏》,看过再回来就知道人有多牛逼了。 岐林一条条刷着上头的评论,最后看见讨论自己的长楼。 -znd也就罢了,闫夏冬不是lsx真是可惜了。 -emmm有什么可惜的,我之前看过《嗑cp》讲真,ql演技也不差好吧。 -就是节目捧出来的花瓶,难道就就我一个人觉得他就是吃流量的(别杠 话题楼看多了都吵眼睛,所以岐林按着眉心仰脸躺在剧组的椅子上。 后面被垫了厚厚的一层毛毯,整个身子躺上去多少能温存一会儿,眯着眼的时候就想起来沈瑜之,这次被替换,对方那边没有一点儿动静,之前也问过山易亭,沈瑜之背后的公司新,能力起势跟辰星这种老资历完全没法儿比,当时就是以为捡漏,加上沈瑜之确实试镜的时候表现的不错,才被葛万淑又临时圈定,现在葛万淑执拗改了主意,算在对方身上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但是对方在处理上一直都没多少波澜,最后只是发了官方通告,既不炒作,艺人自己也不作妖,至于沈瑜之则是该干什么照旧,相比现在跳脚的王国齐来说,倒是更显风度。 所以沈瑜之被替换少有讨论,一部分是因为沈瑜之在圈儿里的时间不长,只是因为脸好看,家里也是拖了关系想往里送,因为被截了两次胡,人也不生气,微博山还是一片祥和。 跟他人的气质也搭得上。 沈瑜之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明明行为反常,但是岐林对他的敌意并不会更明显。 “演员到位!” 岐林被外面周编的声音扯了思绪过去,他把凳子摇起来,自己捡了后面的毯子站着,现在他身上带了妆,穿戴都周正,自己登场子等了个把个小时,就开始被周编喊着就位。 他刚才后背被熏的暖和,等出了一楼大门,凉风灌进来,还是让他打了个喷嚏。 感冒现在还没好利索,从椿美羚拿来的镜子里还能瞧见自己已经发红的鼻子。 山易亭在外头站着,场记拿着板子低头,听摄像机后头坐着的周编的交代,一遍遍点头,岐林扫了一圈儿,看见的就是站在周编旁边的臧南渡。 他戏服穿着,坐在椅子上,身上套着的是自己见过的那款,以及搭配上跟现在身上这件儿衣服不搭的坐姿,另外他身上外加了深咖色厚外套,旁边妆师还凑过去在他脸上补妆。 因为他不是专门的艺人,身边的阵仗就显得和现场很违和,周边围着的是几个穿正装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不少材料,凑在臧南渡身边做汇报。 岐林继续搓着肩膀往前走,到了周编那儿就停住了,对着之前的通知跟周编对了几句词。 “你这出来也不多穿点儿,”周编自己身上都套着一层军大衣,手里捏着喇叭,让场记帮着去生活组那边拿点儿厚实的褂子过来。 岐林摆手说不用,“我身上这身儿西装怕压,这样就成,”他手里拿着本儿,继续对词跟情绪,“这块儿的情绪是不是得——” 岐林只不过头低了没一会儿,后背上就又是一热,他转身看见刚撤手的臧南渡,问了句好。 臧南渡点头,示意他跟周编继续。 但是一边儿围着臧南渡做汇报的中年男人都一个个卡了壳。 刚才一伙人谈的正是地方,关键处没点破,臧爷就抬了脚,起初大家都以为臧爷那头又有了什么要紧事,没成想就是多迈了两步,就是往别人身上盖了件衣裳。 “继续,”臧南渡重回回去,坐着低头撑着胳膊在瞧。 “您之前让打听的人我们——” 岐林手里捏这衣服,听着他们围着臧南渡讲着话又回去了,他也就没再瞧。 周编不动声色看了臧南渡一眼,又重新把头往岐林这边儿扭,帮着人把外套往上拉,“这段儿等会我会讲,这栋场景大楼基本上会拍一个月,从淡戏到冲突戏都会涉及,你也别有负担,这个场景下的也会按照戏里的过程拍,除非是遇到难得的天气,我们才会考虑调序。” 岐林跟周编聊了一会儿,心里兜着葛万淑,但是考虑现在是工作时间,也就没提,既然周编跟臧南渡都在这儿,就说明人没问题。 第一条戏就比较讲究,一般为了图个吉利都是一条过,岐林在心里念稿子念了很久,顺便披着外套等着臧南渡忙完。 第一场是楼下的外镜,最近几天都有雪,拍摄的时候还往下掉着细碎的软白。 等了没一会儿,臧南渡那头才挂了商务电话,这个时候他肩膀上已经落了细细碎碎的一层。 “等久了,”对方拍着身上的雪走过来,没靠太近,“先对对词儿。” 岐林跟着点头。 这是整部剧的开始,讲的是两个人的相遇。 一场不怎么体面的相遇。 闫夏冬是天真烂漫带着点儿乖张的富家少爷,自己不知好歹撞进人家的群、p玩咖,被人误会了,要拽着一起。 正巧来赶场的曹光汉见色起意,就自己把人吃了。 顺道还舔了舔手指,琢磨着回味的那种独食。 因为以后的主要场景是现场的独栋大楼,为了方便拍摄,就在旁边的搭建了暂时的曹光汉独居的布景,因为只有内景的要求,里面就照着本子里的描述布置了。 单窗二层的居民筒子楼,屋里铺陈摆设的颜色都冷的很。 就一张单人床,配上个掉了漆的小方桌,以及拓展了半个空间的厨房跟厕所,唯一带点儿颜色的就是桌上打开成明黄色灯光的台灯。 说是二三十平也不过分,挤巴紧凑,而且因为常年不怎么开灯,被水泡发的墙皮像是个某种夸张的图腾。 地上剧组找了好几个抽烟的工作人员蹧了七八十个烟头往地上洒。 内景用的次数有限,之后外景的取景会根据之后的拍摄进度再另行打算。 就是这件屋子,是曹光汉带着闫夏冬第一次来过的地方。 岐林脚上踏进去就是清脆外加又点儿吱呀杂音的动静,等着角色位置站好,场记过来打了第一次板子。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闫夏冬没见过这样的建筑,但是到哪儿都像是客人一样没什么讲究,自己脱了鞋就往床上坐,自己还勾着领口儿东瞧西瞧地问,“你这儿有没有茶啊,我渴了。” “我他妈喝水都费劲,你哪来这么多要求,”曹光汉自己找了把缺了条腿的椅子坐在闫夏冬对面,盯着人瞧,“你不是老大找来的人?” “老大是谁?”闫夏冬现在已经不想说话了,嘴里实在是口渴的难受,刚在被房间里的那些人扯了一会儿胳膊上还很疼,自己歪头摸着胳膊瞧了一眼外面,“你说带我去找大伯,你现在带我去吧。” 曹光汉笑着站起来,自己挪到门儿从里头关了门,慢慢挪到闫夏冬边儿上,嘴上里说着等会儿。 “我要走了,”闫夏冬生气了,“我去找大伯。” “找什么大伯,”曹光汉绕到闫夏冬身后,顺着他的领口儿一点点往下,最后悬在他那条漂亮的皮带上。 “你不是渴了么?”曹光汉的脸轻轻绕过闫夏冬的脖子,然后贴近他,撑着他身上规规矩矩的衬衫往里瞧,“我有的是东西给你喝。” “好!卡!”周编盯着机器,最后敲了敲,然后招手让对面的两个人过来。 岐林现在脖子痒,等周编那边喊了停,他才抬手从自己脖子上抓了抓,然后扭头就看见还在自己身边的臧南渡。 人还是站着没说话,岐林就转身对着对方的肩膀拍了拍,“导演叫了。” 臧南渡看着眼前的岐林,先是伸手把原来那件儿衣服往岐林身上披,之后点头,跟着岐林朝周编那走,岐林察觉到臧南渡的情绪,刚才出来的勉强。 好在戏程短,还能控制。 早上时间紧,剧组都在抓紧张罗,第一条的状态说实话都很不错,但是周编还是招呼岐林跟臧南渡过去看。 之后又冲椿美羚招了招手,“臧爷的造型师呢,”周编托着下巴,自己念叨,“服装没问题,就是这头发。” “我知道,”臧南渡伸手在自己头发上抓了一下,”需要剪短么?“ 书里的曹光汉就是痞子一个,头上也是连抓都抓不了一下的短寸,书里的描写是, “曹光汉今年二十九,漂了大半生最后还是没混出个人样儿来,虽然模样上乘,但是都用在勾搭小男生身上,自己总是一身松垮外套,头皮上扎着一层青渣,也就显得年轻,别人逢人就问,这模样是不是刚蹲完局子出来撒尿放风来了。 这个时候曹光汉也不说话,就摸往头上摸一把,然后第二天说那话的人,总会往医院里跑,再后来就没人对着这样的曹光汉指指点点,再后来,就没人记得像曹光汉这样的混混了。” 所以,书里的曹光汉顶着一头青渣是人物核心造型,没了这个很多人物情绪没法儿传达所以周编就叫了造型过来,“这头发之前怎么定的?” “这个,但是臧爷...”造型话不好说,虽然臧南渡本人没说什么,但是这是她自己的心思,臧爷不发话,她自然也就没敢动心思。 “那就剪了,”臧南渡接着又说,“换个难男的。” 他想抽烟。 “那个...”造型现在又扭捏着说不出来,“造型组没男生。” “我来吧,”岐林说着就挽了衬衫的袖子上去,站在臧南渡身边朝他头上伸手,手指穿、插对方略微黑硬的头发里,说,“以前跟我奶奶学过几天,手也没生。” 一周边儿站着的人里都没人说话,就看着岐林在臧爷的头顶上揉揉搓搓,尤其是原本还在递本子的几个西装中年的人都挺着肚子,站着低头在一边儿等,有几个看见岐林这样儿都还想伸手教训岐林,但是都让孙成洲拦了。 几个人明眼人瞧见臧爷的脸色,所以就自己退下去老老实实站着,眼还都不敢往那瞟。 “那就这么定了,”臧南渡自己应下了,对自己头上那只手也没多少反应,上楼的的路上捏了跟烟,在别人瞧不见的地方,往岐林手里也塞了一支。 因为要赶拍摄进度,剩下的人都在外头等,岐林走在最后,帮着把化妆间的门带上,自己也扯了外套往门后面挂。 “见过葛老师了?”岐林进了门就自己捏着烟往自己嘴上搁,然后围着臧南渡站着,两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头过去问,“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平剪还是带点儿花哨的我都会,”岐林勾着人身上那件外套,“等会儿头发难清理,可以先脱了。” 屋里被中央轰得暖和,跟外头比起来两头的温差让岐林自己又打了个喷嚏。 臧南渡自己脱了衣服,又伸手给岐林递火儿。 现在臧南渡身上穿的是曹光汉的衣服,里头就剩了窄带的体恤。 左肩上的刺青露出来一大片,“过来点儿,”臧南渡伸手,捏着火机现在自己嘴上点了,头微微往后,招呼岐林过来。 岐林嘴里说着等会儿,自己去找了块儿热毛巾,打湿了往臧南渡头上一盖,也朝他说了句,“脖子往后。” 等岐林低着头过去,突然自己脸上被兜着,他从这个角度透过对方的睫毛看见了臧南渡的鼻峰。 臧南渡头也侧着,从两根烟上传递了星火。 连带对方的鼻息,岐林也觉得烫。 岐林直了身子,尝着嘴里的烟味儿,伸手在臧南渡头上把头发柔软了,“我就自己来了。” “随便,”臧南渡嘴上答应着,眼睛往对面的镜子里看,“我答应葛老演戏。” “我知道,为了完成戚闵怀的愿望,”岐林调了调臧南渡的位置。 因为手头没有什么能兜头发的大方巾,臧南渡就侧坐,然后弯腰低头,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接着反驳了他一句话。 “不是他,是我自己,”臧南渡扭脸看了岐林一眼,“或者因为你。” 岐林手上一顿,接着就蹲在臧南渡边儿上,帮他清理头发,“没懂。” “沈瑜之认识臧栖山。”臧南渡说。 “他回来了?”岐林最后找了推子,从侧面儿开始沿着头往上,“因为臧成。” “还因为臧成手里所有的股份,”臧南渡盯着地上的头发,“臧栖山估计不会回去。” “所以,我得来。“臧南渡最后直了身子,往头上抹了一把。 岐林看着拿了毛巾在他脖子里扫了,最后看见停在那一片刺青上。 刺青长在左肩上,皮肤跟他之前梦里的一样,并不平坦。 “今天既然你说了这么多,这个想不想也说说,”岐林勾着臧南渡的肩膀,转了身坐上去。 岐林捧着臧南渡的一张脸,之后延伸到略带野性的寸头上。 现在这样儿,像是褪了层人皮,一点儿原来社会精英的模样都没了。 没了头发的遮掩,臧南渡露出来鬓角上还有一小块儿园疤。 岐林自己凑上去看,坐着的臧南渡也没躲,而是继续刚才岐林的话张嘴,“年轻那会儿不懂事,自己烫的。” “因为戚闵怀,”岐林眼睛在上头瞧了一会儿,自己嘟囔了一句。 “不是,”臧南渡拿着岐林一只手往上头放,“是因为我自己。” “我这人时常不清醒,所以就找了办法让自己清醒,我知道克制,但是戚闵怀不知道,”臧南渡瞧了眼时间,把岐林往上一兜,“他甘愿活在戏里,但是我又不愿意。” 藏青色的面上有一个新的烫疤,在臧南渡左肩的正中央,臧南渡也让岐林顺着摸上去,“不过这里头倒有一个独特,因为你。” “是我对你的冲动。” “也是我对你的克制。” “为什么克制,”岐林手上还有臧南渡头发上的青渣,对方脸上也有,所以岐林就极为耐心的在臧南渡脸上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摘。 “我想对你负责,”臧南渡伸手摘了岐林嘴上的烟,“我也想弄清,我在对你的时候,是否清醒。” “你不是闫夏冬,我也不是曹光汉,”臧南渡接着那支烟,往岐林手里塞,然后握着对方的手,朝自己的肩膀点上去,“我承认我接戏有私心。” “我想让因为你而存在的东西。” “能再多一点。” 第69章 “我知道,”岐林挂在臧南渡身上,这次的手没往回抽,他看见臧南渡脸上出了汗,但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岐林问他,“你不痛吗?” “痛,”臧南渡按着岐林的手往下用劲儿,“才记得清楚。” 外头造型还在敲门,声音透着一层木门声音就闷闷的,“臧爷好了没,外头都就位了。” 臧南渡朝外头知会一声,然后瞧了岐林一眼。 屋里的两个人在听见外头动静儿的时候,谁都没动。 岐林胳膊就搭在臧南渡身上,然后看着那双晶亮的眼睛。 臧南渡的眼睛很漂亮,可能用这个词形容像臧南渡这样的男人很奇怪,但是这种美放在岐林的审美上,就莫名带着股野性。 尤其是现在没了一身敞亮的西装,连带卷着他原来梳的规整的头发,现在剩下的就是一个单纯的男人。 包括他眼里单纯的欲、望。 岐林看见了,自然也就说了,他伸手在对方眼睛上细细描绘,甚至略过对方眼上的睫毛,一根一根拨过去,从眼皮一直到眼角,轻声说,“你这双眼里,现在有我。” 臧南渡没说话。 没否认。 “臧爷?”外面的造型还在敲门,“那个——您都准备好了么?” 虽然外头催着,但是屋里现在的节奏依旧。 “那你这里呢?”岐林最后顺着那层轻薄的料子一直往下,最后停在臧南渡的心口,接着问,“这里也有我么?” 岐林眼睛灼灼,就落在臧南渡身上。 对方给的回应很直接,岐林的脸上先是被对方轻轻捧着,他眼里现在的虔诚没掺一点儿假。 臧南渡说着从岐林的脸上用拇指蹭着,像是认真思考,然后张嘴,“我不确定里面有什么,” 他也顺着岐林的手往心口上放,后背离开椅背,开始靠前,“我只知道它现在跳的很快。” 岐林摸着那双眼睛,想说话,最后还是起了身给外头站了很久的造型开门,现在他整着自己的袖子,对着外头的人说了句成了。 臧南渡在岐林离开的时候,心里一空。 是种不可名状的失落。 外头的造型朝岐林不好意思笑笑,然后自己进去再帮着臧南渡补妆,等人还没回头的时候,她自己胸、口儿上就揣着谨慎,话也说的小心,”那个臧爷,我稍微再帮你补下妆,咱们就——“ 她那句话等着人扭过来脸就断了。 她有点儿不信臧爷推了头发之后,气质变化这么大,现在她连眼都不敢再往上瞧了。 岐林给屋里说了声,自己捏了根烟揣兜里往外走。 岐林自己站着出去,转了心情开始看稿子,重拍那条之前,又花了半个小时补妆。 等全员再准备好,就是一个小时之后,臧南渡的造型周编看了也惊艳,他一开始坐在凳子上,等瞧见从里面出来的臧南渡自己就站着往前,围着臧南渡转圈,“臧爷,真的可以。” 这种寸头放在臧南渡身上就是莫名合适,孙成洲原本猫在一边儿抽烟,等看见臧南渡出来,自己也是一惊。 造型跟原来臧爷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已经很接近了。 而且臧南渡身上若有若无的暴戾,让孙成洲后背有点儿发凉,最后干脆别过头,不去看。 时间还算快,现在周编已经在主机位后面盯着,场记敲了板子之后接着第一条重新开始。 岐林的台词接在臧南渡之后,而且真正在剧组接受了臧南渡他才发现,臧南渡的入戏引导很强,每次只要先开口的人是臧南渡,岐林的情绪都会很快被对方牵着走。 包括现也是这样。 重拍之后,还有半场长镜头的新戏。 “你不是口渴么?”曹光汉自己又把脑袋凑过来,“找什么大伯,我当你哥还不成么。” 闫夏冬扭过脸,脸上气鼓鼓的,露出来一截儿白长的脖子,“我找大伯。” “叫声哥,”曹光汉拉着凳子过来,声音刺耳,划得地面嗤嗤拉拉响。 他坐下,用两腿箍着床边儿上的闫夏冬,然后伸手从中间把人往自己身上兜,最后干脆握把人提到自己腿上。 “叫声,”曹光汉盯着现在手里人的脸有点儿魔怔,眼睛很难从闫夏冬脸上离开,手上的动作也开始不受控制,最后直接往下轻轻安抚,“就叫一声。” 他的声音半哄半诱,在闫夏冬的耳朵里像是那着轻柔的羽毛,在耳廓上来回搔个不停。 闫夏冬从小就是从甜蜜话儿里长大的,见曹光汉态度转软,还就撞上自己爱吃的这套,自然脸上就温和不少,“我有哥哥。” 他说完,又自己低了头,搓着自己的手指,“就是老打我,我不喜欢这样儿的哥哥。” “我疼你呗,”曹光汉开始往小孩儿脸上蹭,连带手都整个往人衣服里扒扯,最后哄着人在床上滚软了。 “真奇怪,我现在一点儿都不生气了,”闫夏冬衣服被曹光汉扯的乱七八糟,但是自己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乐呵呵从被子里冒出一截儿眼睛,把露在外面的手脚都收回去,“我哥哥从来不这么跟我玩儿。” 曹光汉已经喘的不像话,听见闫夏冬这么说,自己也乐了,“你哥要是这么跟你玩儿,那铁定比我还变态。” “那我再帮你捋捋,”曹光汉现在的心情是碰上一个好看傻子的乐呵,他凑上去,对着仰着红脸的闫夏冬咬上去,但是极轻极柔,“这样呢,他这样对过你没——”最后曹光汉说话也吞了字,他没尝过这么软的唇,甚至最后还产生了甜的错觉。 闫夏冬身上开始不老实,“你别动我,”他觉得曹光汉身上重,这样被压着有点儿喘不开,但是身上的人并没有想后撤的念头,这让闫夏冬又生了气。 之后就扇了对面一个嘴巴。 “卡!”周编掐着点,喊的痛快,周围灯光道具准备好的人都还站着,现在没人上去,因为现场床上的两个演员都还没动。 而且双方的呼吸都很沉。 岐林首先出来,尽量对着还压在自己身上的臧南渡平整呼吸。 现在臧南渡就跟头狼一样蛰伏在自己身上,岐林轻易不动,渐渐用眼神一点一点儿带着他,岐林就这么等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用手指戳了下臧南渡左边的肩膀。 “抱歉,”臧南渡就突然起身,手也从岐林的衣服里出去,带着岐林的肩膀起来。 周围的人见这才敢往上凑,补妆补造型才都上去了,等都凑上去的时候,发现臧南渡只是站在床边,然后帮着已经在床上坐起来的岐林扣扣子。 而且全程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把刚才由他自己亲手扯乱的衣服重新在岐林身上平整服帖,认真严谨的程度让负责岐林服装的小姑娘全程站着尴尬。 岐林等着臧南渡那双手把自己的扣子一直扣到脖子跟儿上,对方才撤回去。 “谢谢,臧老师,”岐林低着头,说了礼数。 等现在两个主角彻底分开,各自去了自己的化妆间补妆,现场的人才算真正放开了手脚。 但是要等到片场里突然出现的暧昧消散,一直到了七八点。 一个下午拍了两场,效果都很好,基本也都是一条过,所以收工的时候也还算早。 臧南渡要处理的事情多,基本上只要片场没戏,他就会跟着车离开,时间上严格跟着剧组走,来去都很利索。 岐林因为明天没戏,山易亭晚上又给岐林放了假。 然后岐林就又有了一段儿空闲。 然后自己嘴里发馋。 从手机上猫了酒吧,想去,就打电话给椿美羚,要了个地方。 “地方包管,都是朋友,圈儿里人都常去,”椿美羚那边停了会儿,“要不你等会儿我,一块去。” 岐林已经站在门口儿带上门准备出门,原本他就没打算跟着人去,嘴里就推脱,“山哥那头”山哥那头有人,跟着我一块儿,你明天排妆早点儿睡。 岐林打发了椿美羚,自己就出了门。 路上压了压帽子,转到包间里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堪堪八点。 北方的冬天里七八点已经黑了天。 加上这几天都在下雪,晚上路不好走,岐林自己到了房间肩膀上就有点儿湿。 鼻子现在还有点儿不通气,好在周围现在每人说话,自己除了自己有点儿粗重的呼吸声,也就听不见更厚重的鼻塞的声音。 岐林脱了外套,身上就剩了一件单色衬衫,他自己在这个私人的空间里没多少讲究,松了脖子上的几粒扣子,点了几瓶儿酒,窝在沙发里重新看之前《盛夏》的大戏。 这次他应该知道当时在臧南渡身边做对手戏的人是戚闵怀。 等他重新知道这段故事之后再去重新审视这场戏,里面能值得探究的东西就多了。 舞台上的戚闵怀是个毛头小子,按正常道理他应该跟臧南渡年纪差不多,但是站在臧南渡身边就显得小了不少,而且从这张脸上能看见葛万淑的影子。 《盛夏》的剧本张力够大,从剧情冲突到最后收尾都是一气呵成,岐林自己刷了几遍,最后手里的杯子换成瓶儿,岐林捏着瓶口开始嘬,最后连姿势都不顾了,手脚在沙发上乱摆。 好看。 不管是写本子的人还是最后演绎的角色,根本就没有瑕疵可挑。 放在这两个人要是放在现在,能搭配出不少好作品。 可惜了。 岐林往桌上摸,最后碰响的都是空空的酒瓶,然后他自己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知道现在灌到自己肚子的酒刚刚好。 他的休息时间结束。 岐林自己胳膊上搭着外套,口罩墨镜戴好,就出去结了酒钱,站在柜台中间的时候手滑掉了钱包。 “你的吗?”一个声音比岐林先弯了腰,岐林侧着身子看人眼熟。 等对方抬头起来的时候,岐林瞧出来是沈瑜之。 几乎是对上眼的瞬间,对方就笑了,“是你啊。” 沈瑜之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朝岐林身边侧了身子,“你最好现在别往前走。” 岐林伸手接了钱包,眼睛往对方身后瞧,然后岐林自己皱了眉头,“臧栖山?” “嘘——”沈瑜之又站得近了点儿,“所以我劝你别过去。” 酒吧现在突然换了场,多了条细声细气的清唱。 就在这个空挡,岐林听见坐在不远的臧栖山在喊,“就要瓶儿酒,你磨蹭什么呢?” 沈瑜之回头笑笑,安抚着说了句,“就来。” “抱歉,小朋友脾气不好,”沈瑜之露出来一条细长带笑的眼睛,顺便拿着酒往回走,临走对岐林小声说,“这次算我的人情,”原本说完这句他已经往回走了,但是脚尖已转,又捎带了句话,“臧爷其实多虑了,他现在想要栓疯狗的绳子,其实我就是一条。” 灯光转变得快,现在又重新炸着耳朵,混杂着光线的地方同样扯着空间一块儿扭曲,岐林躲了人出了门。 然后才发现外头的雪又大了。 他没带伞,想着距离也不算远,自己扣上帽子踩了片松软的雪地。 之后才开始边走边消化沈瑜之的话。 然后自己走着就笑出声儿。 用疯狗来形容臧栖山也算形象。 但是沈瑜之的话,未必就能全信。 岐林走到半路,觉得脚尖儿开始泛冷,一时间也不想停下来,就干脆在自己嘴上点了根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靠着墙站。 胡同就在整座城市的中央,岐林往上抬头的时候还看见上面被周围墙面儿挤出来细长的一片天。 灰蒙蒙的往下飘雪。 落到脸上也就凉一下,最后失去自己本身的温度,跟岐林的皮肤融为一体。 等嘴里过完了烟瘾,觉得自己情绪释放的差不多,就插着兜儿抬脚往外走,脚尖儿刚出胡同的时候,就听见有两个声音在谈笑。 岐林的脚就这么出去。 但是在出去的瞬间,岐林先对上的是臧栖山的眼睛。 两目相交的时候,岐林就又被一只手揽住,然后就听那人说了句二爷好。 在那人声音出来之前,岐林心里有种幻想。 直到顺着西装看见孙成洲,岐林又低了头,叫了声孙哥。 “巧了,”孙成洲站在岐林跟臧栖山中间,脸上都是客套的笑。 岐林也跟着孙成洲笑,嘴里说的是, “好久不见。” 臧栖山在沈瑜之身边站不住,看见岐林下意识吞咽,然后才说,“你瘦了,”并且臧栖山不满足于单纯聊天,还想对着岐林再进一步,结果就是被孙成洲挡着。 两个人肩膀直接搭上,孙成洲更是笑着一步不让,说, “臧爷交代了,这人你不能碰。” 第70章 四个人八只眼睛就在窄窄的胡同口相遇。 孙成洲人没退,但是嘴里好的话还是客气的不行,“既然回来,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对面的臧栖山现在跟孙成洲一样西装革履,头发留长,被发胶兜着规整,听见孙成洲话里的臧南渡,对面的臧栖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瞧着孙成洲,笑了一声,“我爹死了,不回来是不是挺没良心。” “那是挺没良心的,”孙成洲这话笑着说出来,倒分不清到底是嘲讽还是就是单纯顺着说出来的附和话。 但是总归挠的臧栖山面上难受。 沈瑜之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主动缓和气氛,“站在雪地里聊天儿多冷,不如一块儿再进去坐坐。” 岐林先张嘴,“不用了,我回组。” “你感冒了?”臧栖山绕过中间的沈瑜之,问着往前走,但是走了一步之后,中间就隔了两个人。 一个沈瑜之。 一个孙成洲。 沈瑜之笑着对岐林问候,“祝新戏大卖。”又放了只手在臧栖山肩膀上,把人往回扯了扯。 孙成洲跟着笑,“那我送他去趟医院瞧瞧。” 臧栖山对着沈瑜之不爽,“你他妈谁那头儿的?” 岐林把衣服往身上裹了裹,自己抬脚往外走,“孙哥,我跟着你回去,休息会儿。” 岐林捏着眉心,刚才喝的酒让他现在有点儿头疼。 “我送你,”臧栖山掰扯过中间两个人的肩膀,径直走到岐林身边,“想去哪儿都成。” 沈瑜之站在臧栖山身边,眼睛瞧在他身上,想张嘴最后还是咽回去,眼神比刚才少了不少热度。 这些岐林也都看着,然后挡开臧栖山那只手,自己往孙成洲身后站,“我不乐意。” 臧栖山的手就顿在那儿,然后最后插回自己裤兜,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殷勤,“我说了我会回来,我也说了我跟以前不会一样。” “臧南渡现在能说的话,我现在也能讲,”臧栖山弯腰撑在岐林边儿上的墙上,“等这边儿老头的事处理完,我再找你。” 然后臧栖山像是心情特好,自己冲岐林乐,自己揽着沈瑜之的脖子,探着身子往前,“再见。” 岐林看着臧栖山那股莫名的优越,脸摇头都懒的做,只是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沈瑜之,转身跟着孙成洲上了车。 车上暖气开得足,岐林上车先是堵了鼻子。 “你一直跟着我?”岐林坐在后头眼皮就开始没劲儿,但还是撑着问问题。 孙成洲把暖气开得小了一点儿,“臧爷安排的活儿自然得上心。” “臧栖山现在在孝期,不怎么会乱来,”孙成洲看见后头的岐林轻轻闭了眼,他自己就放缓车速,“你现在车上睡会儿,我现在带你会剧组?” “他跟他父亲关系不好?”岐林先问的这句,然后又说,“我说个地方,你带我去,我晚上去那儿住。” “你都瞧出来了,”孙成洲定了位置开着导航,看着目的地想了一会儿,“臧栖山跟臧成是处成仇家的父子,这回臧栖山出过都是臧成的意思,听说臧栖山回去之后没少挨打。” “关系这么僵,”岐林听见这种家务事,眼睛又睁开了,“是亲爹么。” 孙成洲摸了把头发,“你说的问题倒也是核心,臧栖山非婚生子女,偏偏还就他母亲生了男孩儿,听说是十几岁的时候才抱到臧家养,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就挺紧张。” 岐林一路上就听孙成洲谈了点儿家务事,再往下也就没了兴趣。 等到了楼下,岐林也就醒了,连带身上的酒都醒了大半。 “这哪儿啊,”孙成洲帮着人开了车门,外头的雪已经下紧了,成片往人身上落的时候,孙成洲又拿了把伞往岐林头顶竖。 “我家房子,我有的时候回来这儿住会,”岐林抬脚下车,手里被孙成洲又放了把伞。 岐林低头瞧着,问,“我之前送你那把?” “我留着呢,当时你还是个高中生,想想日子过的也快,”孙成洲少有感慨,只不过这次的人是岐林,自己也就不自觉念起了旧。 “物归原主,”孙成洲搓了搓手,把岐林一直送上楼。 进屋的时候发现屋里还是偏冷,他在门口儿换了鞋,没坐沙发,先是撅着屁股去找茶,“我帮你烧壶热水。” 岐林打了个喷嚏之后笑了,“哪有客人给主人倒茶的,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坐。” 岐林摘了外头的外套,自己进了厨房,露了头出来问孙成洲,“想吃点儿什么,吃完饭再走,之前我让助理往这儿送了点儿菜,最近吃正好。” “你还会做饭?”孙成洲被人伺候着身上不习惯 他手往自己裤子上蹭了蹭,自己就想站起来,“那多麻烦,我自己出去凑活一顿就成。” “你帮我挺多忙了,正好几天是个空,你就别推辞,”岐林把白菜拿水泡了,又蹲在地上把虾化冻。 晶灰的虾身被岐林用针熟练从后脊上刺穿,挑着虾线出来,一盆二三十支虾,岐林也就用了半个小时。 孙成洲自己在沙发上坐不住,就自己要伸手过来帮忙,同时忍不住说,“你做饭这是练家子。” “我奶奶教的,后来家里请过一阵子阿姨,手生了一段时间,因为小时候印象深,所以现在捡起来也不算难,”岐林自己嘴上唠着,又多切了一小把芹菜。 “你没事儿吧,看着脸挺红,”孙成洲瞧着人脸色不怎么对,想帮忙但是自己插不进去手。 “我喝了点儿酒,”岐林自己解释,又顺道拨了茄子,“你坐就成。” 孙成洲听着岐林说话连鼻音都出来了,现在也干站着,想去摸点儿锅碗瓢盆,自觉也是添乱,最后只能又坐回沙发,帮着烧了壶水,就继续挠着头看手机。 岐林在厨房里接了几个山易亭的电话,又给了明天通告行程,岐林用肩膀跟耳朵夹着手机,一边儿回应,一边儿听着客厅那头也有人说话,因为锅里炸着油,他也就没听清。 挂了手机再低头看的时候,就看见周编发来的后天的拍摄计划。 岐林看着剧本编号,脑子里想着戏,心里掂量这戏有点儿重,想了一会儿,加上客厅里的人再也没进来,岐林也就安心炒了几个菜,最后出了客厅发现人没在,自然就认为孙成洲去了卫生间,就又回到厨房里自己收拾。 岐林身上有点儿酸,最后垫着锅放在上头都费劲。 他再擦着手出门的时候, 看见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换了。 臧南渡撑着坐在对面,起身过来接着岐林手里的那盘虾。 “臧爷什么时候来的,“岐林往四下瞧,“孙哥呢?” “我让他出去吃了,”臧南渡卷着袖子伸手接了,往桌子上放,“另外他还有事要办。” 岐林打量着现在一身黑色西装的臧南渡,头上顶着齐平扎手的短寸,整个人坐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显得阴郁。 只不过那是旁人看来。 岐林自己坐在一边,点头帮着臧南渡盛饭,才问,“你在这儿吃么?” 臧南渡接过碗,径直往自己身边摆。 要的意思也很明显,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句,“吃。” “外套脱了,”岐林就绕到臧南渡身后,捏着他一层西装往下,问,“那边都结束了?” “嗯,”臧南渡脸上没什么情绪,但是抬头先问,“成洲说今天你见到臧栖山了。” “是遇见来着,”岐林自己帮臧南渡挂了外套展平,“随便聊了两句。” “狗仗了死人势,”臧南渡看着岐林,“这次他手里有了挥霍,脾气没消多少,倒让他得了便宜。” “那我以后少见他,”岐林坐在臧南渡对面,对着他,“所以现在能吃饭了吗?” 岐林自己又找了个碗,每个菜都自己夹了一点儿,然后放在自己旁边。 “你做什么,”臧南渡问。 “我感冒了,怕传染,”岐林已经开始往嘴里送菜,然后对面就伸过来一双筷子,上头也夹着菜。 “吃,”只不过臧南渡说着话眼神向外,撑着自己下巴别过脸。 岐林没往前,他自然往后仰,口气调侃,“离这么远我怎么吃。” 这句话让对面的臧南渡重新转过脸,最后前倾,伸着胳膊往前。 那头吃完一口的岐林,腮帮鼓起来,就看见臧南渡把刚才他用过的筷子自己接着夹菜吃。 然后就听见他说,“喝酒了。” 岐林轻碰了下嘴,“一点儿,尝出来了?” 臧南渡没多说,只说了句,“以后喝酒可以喊着孙成洲。” “一块儿吃,”臧南渡收了岐林手边上的那只碗,往自己这边挪,又把满桌的菜往岐林那儿推了推。 岐林只看没吃多少,自己碗里被臧南渡安排了一堆,岐林就只捡了上头的吃了然后就靠在凳子上看臧南渡吃,自己顺道抽了根烟,岐林后脚跟儿撑在凳子边上,捏着烟,眼里四处游离。 仿佛刚才围着围裙在厨房了忙来忙去的人不是岐林,现在半蹲在凳子上的更像个痞子。 “再吃点儿,”臧南渡说。 “还要拍戏,体重我控制一下,”岐林说完,捏着烟扔给臧南渡一根,“吃完来根。” 臧南渡拿手接了,但是没往嘴上搁,他起身收拾桌子,盘子利索叠了两三层。 岐林抬眼乐,“放着我来就成,等我抽完。” “不用,”臧南渡嘴上拒绝,手上的动作也更快。 岐林烟没抽完,那头桌子上就干净了。 “臧爷你还听顾家,”岐林蹲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自己挪了身子往沙发上跑,在这个位置能看见在厨房洗碗的臧南渡的后背。 屋里的光线正好,刚才还系在自己腰上的围裙现在套在臧南渡身上,男人肩宽,手腕上的两截儿袖子都卷着。 房间里充斥着洗涤剂的清香,还有灯光线出现光晕幻觉的背影。 “臧爷,”岐林在沙发上叫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是里头的人回了头。 “怎么。” “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岐林身子在沙发上歪歪斜斜,枕着自己的胳膊,瞧着臧南渡。 里头的人也转过身子,洗了手往外走,等走到岐林跟前的时候,伸手在岐林额头上轻轻贴了,嘴里也应衬着问,“像什么。” 岐林则是贴着那双偏冷的手,把自己往上靠了靠,他现在嘴里粘,带出来的话也沾着口水,在旁人听起来就黏的发腻, “老公。” 第71章 “真像,”岐林自己又往沙发里窝了窝,额头上的那只手就一直贴着过来,岐林本能嫌热,就在沙发上四处躲,然后胳膊就被对方攥着。 “别动,”臧南渡把人按住,单膝跪在沙发上,弯腰把自己的额头又贴上去。 岐林眼睛一直睁着,在对方靠近的时候也没躲,还是盯着,然后嘴里又叫了一声,“老公。” 叫完自己咯咯笑起来,然后往后仰着头把臧南渡往外推,“痒。” “烫,”臧南渡把人从后背上又兜上来,“体温计在哪?” “嗯?”岐林伸手往里头的房间里指了指,然后又扶着沙发想睡觉,嘴里那句“老公”说起来就没完,跟有瘾似的。 岐林眼皮很困,最后沉着耷拉下来,手心跟后背都一个劲儿的出汗,最后粘的身上难受。 房子新,里头暖气还差点儿火候,岐林后背的汗凉的也快,岐林硬生生由热转冷,最后蜷在沙发的角落,闭眼睡觉都不踏实。 最后在半梦半醒的时候,自己嘴里突然伸进来一根冰凉又滑滑的东西。 “张嘴,”臧南渡的声音又落在旁边。 岐林现在身上冷,就本能往来人身边挨,最后抓着对方的后背,自己贴在人身上,想在他身上找个地方,然后就这么睡上一辈子。 但是最终岐林也没能如愿,他像纸一样被臧南渡在沙发上被打开展平,然后嘴巴依然被撬开,身子前头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含住。” 可是岐林觉得凉,每次这根细滑的玻璃棒往嘴里、插的时候,总能让他从头顶凉到脚趾,所以他歪着头不肯配合。 嘴里一个劲儿的说冷。 “放在舌头下面,”臧南渡解释的很耐心,依旧捏着岐林的下巴试图让他老实。 “冷,”岐林把胳膊横在眼上,拒绝得也直接。 被纠缠了一会儿,岐林嘴巴里突然进来一根有温度的东西,他用舌头丈量了一下,要比温度计粗,而且是热的,这次的就没这么排斥。 再往后岐林就没多少意识,只记得自己嘴里含了跟热热的东西,感觉到了跟口腔同步的温度,他就没再计较,并且就这么睡了。 等岐林再睁眼,就很确定自己是被热醒的。 他盯着灰蒙蒙的天花板,攥了攥自己的手。 自己手里还有一只手,只不过两人的掌心里全都是汗。 岐林舔了一圈儿嘴,还湿着,而且自己嘴里有股水果的甜味儿。 他扭脸就看见臧南渡坐着自己床边,现在趴着睡着了。 在床单上是个剃了短发的后脑勺,屋里黑,岐林只能看清臧南渡的大体轮廓,岐林手上没动,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摸手机看时间。 但还是惊动了身边的人。 “醒了,”臧南渡自己坐起来,伸手往岐林头上摸,“昨天烧的挺厉害,原本打算醒了没退烧就送你去医院,”他说着动了动脖子,把手收回来,“现在看来不用了。” 岐林听见他身上咯咯响,就握着那只手往上拽,“还有时间,你上来睡会儿。” “不了,公司有事,挺急的,”臧南渡抽了手回来,起身朝外走。 岐林就自己又躺回去,以为臧南渡穿了衣服要走,他自己靠在床头上算着自己起床的时间,今天有两场广告约片,外加一点儿之前综艺的收尾工作,晚上就得去剧组集合,等把时间都顺了一遍岐林突然瞧见客厅那边有光,就冲外头喊了一句,“还没走?” 等外面的人再进来的时候,身上套了围裙,两手托着一小碗白粥,“我看厨房里还有点儿米,就做了。” “你行程紧,现在可以给山易亭打电话,等吃完洗个澡,正好就能出门,”臧南渡嘴里安排着,手里开始捡外套,等扣上扣子见床上的人低头不说话,旁边放的白粥也没动,就问了句,“怎么了?” 岐林摇头,“没事。” 臧南渡穿衣服的手慢了,然后又坐到岐林边儿上,低头问他,“没胃口?” “没有,”岐林抬头笑起来,“你去忙,我再睡会儿。” 臧南渡撑了一只手在床上,床垫多承担了重量就往中间陷,两头的人也就跟着凑近。 岐林的肩膀就这么挨上对方的胸、口。 “你生病了,”臧南渡伸手在小孩儿头上压了压。 “我知道,”岐林看他的时候没多少目的性,因为他解释不出来臧南渡那句话里现在是什么意思,说完了就盯着臧南渡看。 两个人这么互盯了一会儿,臧南渡突然伸手在起岐林头上压实了,说了句, “只要你说想让我留下来,” “我就会留下来。” * 晚上雪停了,晚上晴了天,月亮照在一层细密的雪层上。 周编刚挂了电话,冲常场务招手,“联系臧爷跟岐老师了没?” 场务耳朵上还挂着电话,他听着里头的吱吱声皱着眉头。 “还没。” 周编用脚扫了一圈儿白块雪,自己看着时间嘟囔,“奇怪了,之前两个人都是提会到的主儿,现在都快到点了怎么反而联系不上了?” 周编又给山易亭去了电话,最后得到的消息也是没联系上岐林,但是臧南渡提前打过电话,给的消息就是帮着岐林推了白天的通告,只说晚上会带着岐林来。 周编又耐着性子等。 等到了点儿,就瞧见臧南渡的车。 最后赶在七点最后一刻,拐弯儿进了停车场。 车上的岐林鼻塞的情况没好多少,就是不再犯头疼了,他手上拿的是晚上的本子,他研究了一路,多少有点儿担心这场戏能不能把状态带出来。 这场戏带点儿动作,睡醒了之后嘴里的甜味还没消,也是忘了睡醒之后没漱口,就拍了拍在驾驶座的臧南渡,“臧爷,还有糖么?” 岐林其实手拍上去的时候没想到能把糖要来,实在是因为自己问臧南渡要烟要习惯了,糖自然也就没讲究,但是没想到自己掌心还真就放了一块。 糖纸的颜色跟臧南渡现在身上这身青灰色的西装格格不入。 “到哪儿都带着?”岐林用舌尖勾着把糖往里卷,然后咂巴着味儿问臧南渡。 “习惯了,”臧南渡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带着岐林下车。 时间刚好。 周编从老远就冲这边招手,岐林也站在臧南渡身边垫着脚甩胳膊。 两拨人终于在约定时间碰上了。 “岐老师这感冒挺严重,”周编到了人跟儿就知道岐林现在的状态有点儿不妥,尤其是人一开口的鼻音很严重。 “我还成,睡了一觉好多了,”岐林说话的时候脚没停,直接开始做造型。 “他状态我盯着,”臧南渡拍着周编的肩膀,给了保证,然后低头问了句,“葛老她人还好么?” “好多了,我这几次去的时候,带着没剪的片子,她人是一个劲儿的点头,估计再养养就能出院,”周编脸色大好,说着突然想起起件事儿,就看着坐下换衣服的臧南渡讲,“王国齐来过。” “然后呢?”臧南渡捏着手里的本子,“晚上我赶时间,这次也争取一条过。” “那个——”周编最后还是犹豫着开口,“不是之前成爷没了么,王国齐手里收了点儿他剩下的东西,家底子比原来硬实点儿了,我现在不好跟他说什么,晚上约人做了饭局...”周编拿了手机给他看微信,上头是王国齐的酒局。 “我挺难办,”周编自己说的实话,毕竟他就是个专门搞艺术的,没姓王的这么多门道,一般这种场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既然是他的意思,你去吃顿饭没什么,”臧南渡眼睛盯着剧本,手指在上头一行行方块儿小字上碾过去,嘴里轻轻念着词儿。 周编看了也不敢多打扰,但是还是插了句嘴,“王国齐让我也叫着您。” 臧南渡没说话,只是换了条腿翘着,继续看本子。 周编看话带到,自己也就坐在机器边上指挥着调角度。 原定八点的戏,开的准时。 岐林戏服外头裹着一层轻棉,原来里头的衬衫还有一版,姑且算成道具,因为这场又曹光汉的性、暴力,服装组就换了件儿好撕的衬衫代替,岐林舔着嘴里剩的糖渣,人已经背着稿子站起来,往布景那边儿去,最后自己躺在床上,心里还在念稿子。 这场戏是开场为数不多的冲突戏之一,所以周围各组备的人也全。 岐林光是在床上躺着,镜头之外的人就围了一大圈儿,除了现在压在自己身上找位置的臧南渡,离他最近的就是一根裹着黑绒的收音话筒。 臧南渡压上床的时候,岐林就已经开始感觉到对方现在要带入的情绪。 这戏岐林承认紧张了。 现在臧南渡身上只穿了无袖的衬衫,那片黑色的文身就在自己眼上悬,在黑色之上有两块儿鲜肉色的圆头小疤,至于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岐林只消一眼,就能记起来,所以他现在用嘴喘气的厉害。 倒也应景。 场记过来打了板子。 “过来,”又是曹光汉先开口,扯着埋在被子里的人露出来的一只脚往后拽,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跟前,“就是玩儿,你别崩这么紧。” 闫夏冬被对方攥得舒服,就别开脸不去看他,“别弄我。” 他身上的衣服原本就不紧实,现在一扯两扯就松垮的不像样子。 曹光汉压着人,摸着屁股口袋里头的烟往嘴上搁,然后咬着说了声, “操。” 这一个字,岐林突然在鼻腔里呛了口气。 而且道具烟的牌子很巧,是臧南渡常抽的牌子,但是岐林没能思考太久,因为整场戏的节奏都是被臧南渡牵着走,现在岐林有了一瞬间的分神,再想跟上去就有点儿吃力。 岐林一瞬间感觉完了, 他现在把臧南渡跟曹光汉—— 分得很清。 “你现在最好听话,”曹光汉话里现在没了温柔,连带动作都是粗暴。 他低着身子压过来,话里没了除了糖,剩下的部分都混的不行。 岐林精神还在戏外,他喘气的声音很重,在对方吻上来的时候,他窒息感更重,最后像条快渴死的鱼挂在对方身上,之后听见臧南渡说, “你嘴好甜,” “甜到我想嚼烂你。” 第72章 岐林的节奏一开始就不对,所以他现在招架不住臧南渡的热情。 他鼻子里轻微哼了一声,自己的腰就被对方连带着握起来,然后那双手沿着自己腰、椎一路往上,岐林嘴里连换气的时间都没有,最后只能搂着臧南渡的脖子喘。 “卡!”周编盯着摄像机也瞧出来岐林现在状态不对,干脆叫了停。 岐林现在嘴里的空气都被臧南渡抽走,而且自己被他压着,一点儿都动不了。 并且跟臧南渡搭戏多了岐林就会发现,其实臧南渡出戏的时候需要时间,就像现在这样,虽然周编那头喊了停,但是在现场的臧南渡总会保持姿势停一会儿。 只不过这次的停顿落在两个人的吻上。 “臧爷,”岐林唤他的动作照旧,在对方的左肩上点了点。 这个动作成了只有两个人的默契,同时吻也从一开始的激烈到现在的轻柔,只是轻微点在岐林的唇上,对方的眼神也从混沌到清明。 现场安静,两人的喘息中岐林的声音明显更大,配合现在两人的动作也就更色、情。 竖在两人中间的收音话筒都没收,撑话筒的小哥自己都瞧愣了。 “对不起,”岐林仰脸躺着,“我没调节好。” “没事,”臧南渡拉着人坐起来,“再拍就成。” 这条中间岐林坐在片场的床上喝水,身上披着臧南渡拿来的外套。 臧南渡现在坐在岐林身边,问,“哪里觉得不对。” “节奏没捏好,”岐林轻轻抿了口水,“而且中间出了戏。” “我做了什么让你出戏,”臧南渡话里没责备,问的很耐心,“我看看能不能调。” “应该是我跟上你的节奏,你不用调,而且那个动作很棒,”岐林自己盯着水里咣当着的三圈儿波纹,“是我的问题。” 臧南渡扭头瞧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捏了烟点上,“现在拆慢了试试,”他说着自己把岐林手里的水接过来,问,“喝完了?” 岐林出神,嗯了一声,然后自己手里水杯被抽走的同时,自己肩膀就被臧南渡压着,人也重新躺回到床上。 臧南渡叉着腿跪在岐林身上,动作随意,嘴里咬着烟,把岐林摆正当,“现在我节奏放慢,你自己感受一下。” “还有这个东西你先垫上,”臧南渡伸手在床上找了块儿枕头,往岐林腰下放,“等会吻的时候,镜头里不出现,但是会显得你的位置更好看。” 岐林腰上变高,自己的确往上撑身子的时候能更容易。 尤其接受对面的吻,他能朝前伸手。 “别紧张,”臧南渡先安抚,然后捏着自己嘴里的烟往岐林嘴里搁,之后凑近含着热烟轻轻吻在岐林嘴角,“找你自己的节奏。” 床上的两个人在互相对戏的时候,周编开了摄像,他盯着机器看的认真,一边等着的山易亭也往机器里看,他虽然不懂拍戏,但是也知道什么样儿的画面好看,就比如现在这段儿远比刚才来的要自然。 “周老师,”山易亭开了口,“这算是废片吧。” “嗯,不往剧里剪,”周编眼睛盯着屏幕,脑子还想着回话。 “那这段原片等会能给我么,我给宣传那边,之后出效果瞧瞧,”山易亭这边问着就不说话了,因为现在镜头里的两个人状态绝佳,他瞧愣了。 那边两个人还在继续。 “曹光汉的情绪转换点在这儿,”臧南渡现在把人往上抬,嘴里边解析边念台词,“曹光汉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动了要人的心思,所以他情绪上会迎来一个爆点。” “所以我会让他抽烟,这是他的习惯,而且也是转折,”臧南渡说完曹光汉,又对闫夏冬分析,“这个时候,闫夏冬情绪变成恐惧。” “他是恐惧曹光汉的,这里别盯着我看太久,抗拒眼神交流来一次试试,”臧南渡喊了三个数,突然进入。 岐林记着臧南渡的话,在曹光汉点烟俯身的时候,他就有意识别开脸,手上的动作都是抗拒。 “你亲亲我,”曹光汉话里像是有个钩子,密集的吻下来还带着诉求,“我让你看着我。” 岐林听见这话,没忍住回了头。 然后脸就被曹光汉捏住,粗暴的吻就落下来。 情绪有惯性,臧南渡尽量控制,等察觉对方在戏外之后,他额头抵在岐林身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岐林抱歉,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消耗臧南渡的情绪。 多了会累,甚至拖累这场戏最终出来的效果。 所以他自己从臧南渡身子底下起来,下了床,“我去外头待会儿,自己琢磨。” 臧南渡默许,自己在床上摸着脖子抽烟。 这会儿孙成洲过来,瞧着往边儿上站的岐林,手里递了手机给臧南渡,“刚才业务上有几个老板的电话,我都记下了,事情牵扯王国齐盘下的那几块儿地,我也都问清楚了,就是砸钱进来的,好打发。” 孙成洲自己交代完话,发现臧南渡没动,自己就掂量着往前伸胳膊。 “业务的事先等等,我出去一趟,”臧南渡捡了衣服站起来,挂在自己胳膊上,手里又顺了一包烟。 孙成洲眼睛细,他轻微挑了下眉毛,自己给臧南渡绕了个道。 臧南渡刚走,山易亭过来找岐林,等瞧见孙成洲就转脸要走,被孙成洲从后面拉住。 “山易亭是吧,我孙成洲,”孙成洲自己打了招呼,然后凑在他耳边轻轻问,“你见多识广,我问你个事儿。” 山易亭赶时间,就嘴里应付,但是脚尖儿还是朝外,随时准备走,就听见孙成洲问, “拍这种亲热戏真的会起反应吗?” “会,”山易亭手被孙成洲攥着,人就没走动。 对面孙成洲放大兴奋的眼睛,念叨,“卧槽,我就说我没瞧错。” “什么?”山易亭没耐心,单纯觉得孙成洲夸张的像个傻子,就没打算等对方回答,自己想抬脚走,但是他突然联系到一件事儿,等再回头看孙成洲的时候,问了句,“臧爷起反应了?” * 晚上的时间大部分都用在岐林跟臧南渡的大戏里,但是效果不好。 岐林离开拍摄棚的时候,也顺了根烟,抱着身上的外套出了大门。 周编看着也就临时换了之后戏的顺序,先拍了点儿细碎的镜头,填塞时间。 岐林少有这样的状态,之前不管是表演课还是自己琢磨戏的时候,都没有今天这样儿。 说是感冒状态不好,说白了都是借口。 实话就是,他跟不上臧南渡的情绪,岐林歪着身子站着,手机上就接了个电话,“山哥?” 山易亭站在不远的地方给他打电话,“这种事常有,别有压力,周编安排的好,戏可以调到明天。” “不好意思,”岐林自觉抱歉,然后挂了电话就一直琢磨。 下午两个大角的戏没能拍上,原因就是自己的状态一直不对,一连卡了十几条,最后不能拍的状态岐林自己也很清楚。 那边周编知道岐林不说这话,所以他也就没勉强,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就补拍了几条以后用得上的夜景镜头。 岐林鼻塞,加上声音重,连抽烟都会呛到。 “别勉强,”臧南渡从后头过来,截了岐林手里半支烟,“明天再说,我有事先回去,山易亭在等你。” 臧南渡最后把烟往自己嘴里搁,然后顺便往岐林手里塞了被水,“要是后头没活动就早点儿睡,这几天烟先戒了。” 烟搁在臧南渡嘴里没一会儿就成了灰,岐林一个下午就有点儿烧嗓子,臧南渡走得时候把岐林兜里那包烟一并带走,并且一直等着人把水喝了,自己才往拉着人往山易亭那走。 最后还是留了个孙成洲。 岐林要回辰星,但这回跟着往后坐的是山易亭。 因为开车的人是孙成洲。 “我好久没往你们公司去了,”因为跟岐林现在搭不上话,孙成洲自然就跟他旁边的山易亭说话,自己张口就来的熟络到底是没能热场子,后面坐着的山易亭也不笑,连话都搭的随意。 就一个“嗯。” 孙成洲路上找不了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犯蠢卖了臧爷的事儿里没出来,干脆就油门儿踩的用力,赶紧到目的地算完。 “臧爷这么晚还有活动?”山易亭破天荒对着孙成洲说了句长话。 搞得现在满脑子想赶快到的孙成洲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也就笑笑,“臧爷业务多,我跟他这么久,以前全年下来都见不了几次。” “之前在剧组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不是王国齐,”山易亭说话的声音放轻,因为他瞧见在旁边已经有点儿困意的岐林,“最近你有他的的消息么?” 孙成洲一开始没打算把这事儿讲太细,毕竟掂量着山易亭的身份,“王国齐不过是接着臧成发了笔 小财的暴发户,瞧他做什么。” “他今晚做局,叫了沈先生,”山易亭低头把手上的本子翻了几页,抬头往前问,“臧爷怕不是也去了。” 孙成洲这会儿真诚挠着头皮,“没听说沈先生也去啊?” “那就是有这回事儿了,”山易亭手指捏着两边儿轻轻把本子合上,突然笑了,“诓你的。” 孙成洲吃了亏,自觉玩儿不转沈方舟身边的大狐狸,然后直到辰星楼下就再也没张嘴。 到辰星楼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岐林醒着站起来,后头跟着孙成洲跟山易亭,到了楼下孙成洲就停了脚。 山易亭回头,“你要是想进来,我这儿还有房间。” 孙成洲摇头,低头抽了根烟,摆手,“我就蹲着儿就行,睡哪都成,习惯了。” “那随你,”山易亭没再继续,自己跟着岐林上了楼。 岐林路上对山易亭跟孙成洲的对话没听多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跟上臧南渡的节奏,自己在脑子里把戏走了好几遍,还是到了臧南渡抽烟那段儿就开始走神。 最后岐林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揉起来没完。 “要不上楼睡会儿,”山易亭才说完,没等岐林回答自己先说了一句,“今天可能睡不成了。” 然后伸手给岐林递手机,“沈先生找你。” “走后门,”山易亭瞧着还站在车门口儿的孙成洲,嘴角往上扯了扯,“私人活动。” “王国齐么,”岐林说话的时候总觉得连张嘴都会挤占鼻腔里的空气,导致话没说完两句就带着喘。 “是,”山易亭先应着,然后又说,“之前在车上我的确是诓孙成洲来着,倒是晚上沈先生到真的去了。” “王国齐手里有钱,玩儿什么剧不行,怎么就铁磕在这儿,”岐林身子一直靠在后头,脑袋随着车子转弯晃了晃,“而且臧爷根本不待见他。” “傻,”山易亭就说了这一个字,“而且这次请吃晚饭的东家根本不是他,他就是为了借着场子去跟臧南渡说上话。” “所以沈方舟让我去做什么,”岐林脑袋疼,半眯了一会儿,才听见山易亭说, “看臧南渡。” “看什么?”岐林问。 山易亭手里的笔没停,想了一会儿说, “或许,看他换了条新裤子。” 第73章 岐林自然知道山易亭嘴里的那句是玩笑话。 “所以你要绕开孙成洲,”岐林跟着山易亭的话说,刚才放在戏上的心思才收回来,“这事要瞒着臧爷,而且还还是沈方舟的心思。” 岐林总共就说了三句话,每一句山易亭都没反驳。 只不过对方纠正了岐林对沈方舟的称呼,“要叫沈先生。” “你不也没叫臧爷么,”岐林跟他掰扯完这个,又闭了眼自己躺回去,这次的路程比他预料的要长,路上颠簸着醒了几次看外头都还是摸黑,最后停车的地方是星级档次都不低的酒店,因为酒店就在景区里面,映照着一大片都是灯火通明。 山易亭停好车就跟在岐林旁边,“现在里头应该已经进行到一半儿,你的桌儿在隔壁。” “什么意思,”岐林脚尖进去的时候被旁边的侍者引着去了电梯,电梯里他才明白山易亭话里的意思。 这次自己是被沈方舟邀约的不错,但是是作为单独邀约。 电梯里,山易亭扭脸问了岐林一句,“你认识臧南渡么。” “你今天的话里,意思太多。”岐林说话直白,“打直球不好么。” “我的意思是,真正的臧南渡,”山易亭说完话刚好开了电梯门。 岐林瞧了一眼层数,14c。 电梯门口儿还站着四五个穿西装的人,山易亭递了手里的帖子,这几个人又看着他身边的岐林,最后才放了行。 这条走廊再往里是条逐渐变宽的空间,而且里头的装潢风格岐林总觉得眼熟,中世纪的窄长玻璃杯砖红色的墙皮包裹着,每隔十几米就有一块儿老钟,声音滴答。 走廊中间纵横交错,光线相对于刚进来的大厅也是偏暗,橘黄色渲染下的地毯泛着暖。 “这是臧南渡的房产,”山易亭做着介绍,然后就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他们就在里头。” 然后手朝旁边隔着不远的房间指,“沈先生邀请你的位置在这儿。” 岐林盯着那扇门,上面的图案复杂颜色绚烂,岐林点着头进去。 里面的空间更是比想象的要大,不仅只是一张桌子,只看内饰更像是主题别墅的摆设,那方圆桌放在里头贵族的生活气就更浓。 “臧爷的地产,”岐林转着扭头,“有股份?” “臧南渡是控股股东,这次请他吃饭的就是另一个大头,据我所知两个人关系不错,所以才会请的动,”山易亭帮着岐林安置好,自己稍微解释着要往回走,“沈先生点了这儿的吃食,吩咐人来就上,我出去打点下。” 山易亭说完自己退出去,但是门留了条儿缝。 岐林在找了沙发坐着,然后变成半个人躺在上面,沙发的位置特殊,岐林躺平,从门口儿就看不见人脑袋。 之后岐林想着之前王国齐请沈方舟吃饭那次,就觉得他不怎么聪明,从有钱人里算是脑袋缺根弦的,而且一门心思想把王兴朗往《无边之界》里放,而且这次的最终的演员名单他看过,里头并没有王兴朗。 这次能蹭上这顿饭,估计还是想为了这事再见臧南渡一面。 依着臧爷的性子,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所以现在对面满桌子人有多尴尬,岐林用脚趾头就能想到。 岐林不知道沈方舟叫自己在隔壁吃饭到底藏着什么意思,既然猜不透,岐林干脆就不猜,自己贴在沙发上,等着门口儿的侍者进来。 事实上,侍者进来的速度很快,是个穿着也应景的年轻男人,脸上带着微笑,推着三层的略显夸张奢华的装车进来。 看见沙发头后的岐林,脸上表情管理依旧得体,“先生,根据您预约的用餐时间,我们为您制定了本次服务,我是本次为您服务的0798,服务项目已经随着本次用餐制定成册,我就站在门外,等待您的呼唤。” 岐林点着头,摸着肚子坐起来,看着桌子上一点点被填满精致的摆盘。 然后打发了还要为他制定服务的侍者。 自己就捡着好看的自己吃,然后把山易亭也叫进来,“一起。” “沈先生没有要求,”山易亭托着本还在记记画画,他找了房间里的桌子,从包里掏出电脑,熟练做业务。 岐林也是看着山易亭才觉得,自己可能还得等一会儿,所以他吃东西的速度都慢下来,桌面儿上摆的东西热量都不高,点菜的人也有心,他吃的时候就不用考虑太多。 这份吃食的安静持续了二十分钟,之后被外面的动静打破。 岐林拿着刀叉的手也一顿,然后在耳朵上集中精神,手上又继续在餐盘上发出轻微磕碰的清脆声。 另外岐林注意到,自己这个房间的门,自始至终就没关。 这种低级的问题不会出现在这种档次的星级酒店身上,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山易亭。 亏得这条缝,岐林对外面发生的声音分辨的也就越清楚。 因为隔壁现在也开了门。 之后是一声强烈的撞击,有人在骂人,但是那句脏俗烂大街的骂人话还没吐完,就被迫性的戛然而止。 之后只有呜呜咽咽的杂声。 岐林收了手上的力道,嘴里咀嚼的速度也开始变慢,他的注意力都被对面熟悉的男声吸引过去。 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王国齐,”男人就说了三个字。 外面的动静就变得很奇怪,那头王国齐就又能说话了。 “臧南渡!你他妈以为你能只手遮天?!你既然不给我面子,那以后谁都别让谁好过!谁他妈跟钱过不去,这个圈子你跟我讲情怀?放屁!”王国齐喘呼呼把这一串秃噜出来,又开始叫,“沈先生,你今天都看见了啊,是臧南渡欺负我是外地人,我不跟他说,我跟你说,你——” “别别别,”沈方舟的声音笑起来,“您当着臧爷的面说这话,我可受不了这个抬举,既然人家臧爷说了,你家公子添不上这部戏,咱们可以再找找下家,和气好聚,别伤和气。” “不是,沈先生,之前不是你说这——”王国齐的话没说完,下一句就没了动静。 岐林下一秒就从门缝儿里瞧见王国齐的脑袋。 脑袋上还搁了只脚。 之后脚从头往王国齐嘴上放,然后皮鞋后脚上的边缘卡在王国齐三层肉褶的脖子上,脚上的西裤轻轻一抖,底下的人就说不来话,伸手在那只脚上乱抓,“臧...臧...臧...” 臧字就跟他自己一样被卡着不上不下。 “臧成是死了,”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臧南渡还活着。” 岐林手上彻底不动了,他撑着脸,转了身子往沙发上靠了靠,尽量让自己隐藏在靠背上。 就看见外面的王国齐被一只胳膊拽起来,之后被扔在对正对着岐林这个房间旁边的墙上,对方后脑壳撞在墙上就发出一声闷响。 岐林微微睁大眼睛,因为他看见臧南渡现在的表情。 “臧家的天,变不了,”臧南渡说完,“你跟的项目,也一个都成不了。” 臧南渡夹着烟,用脚翻开万王国齐的衣服,笑了一声,“哪来的狗,这么吵耳朵。” 臧南渡扔了烟,收了脚回去。 到这里,岐林依着臧南渡平常的性子,也就走了,所以他起了身,等他手扒上来的时候,突然听见王国齐又开始说话,岐林自己心里都是骂他不知好歹,接下来就听见王国齐说,“姓臧的,你不就是睡了个角儿么,那个叫岐林的小明星爬床倒是挺利索,你他妈管这个也叫情怀?哈哈哈,□□配你,这他妈才叫——” 话在档口上的时候,岐林就看见外头的臧南渡突然转了身,刚刚收回去的那只脚直接横着从王国齐的脑袋上抡过去。 在之后的十分钟里,是岐林从来没见过的臧南渡。 他脸上没有表情,就连动作都显的有点儿机械,外面就只有王国齐的闷哼,以及到肉的殴打。 周围还站着人,但是都没上来帮着讲话。 最后还沈方舟带笑出来劝架,“知道臧爷心情不好,但也犯不着自己受这份儿累,要是没爽,我再找几个人,捡着好地方打,你喝茶看着不是更过瘾。” 王国齐现在说不出来话,臧南渡就蹲在他脚边,身后往后说了句,“火机。” 沈方舟瞧着就伸手给递了。 火机片儿大有分量,臧南渡两根手指捏着,对着王国齐的字嘴胳膊用劲,说,“道歉。” “道歉。” “啪。” “道歉。” “啪。” 臧南渡每说一次要求,就对着那张嘴扇巴掌。 王国齐最后连嘴都张不开,只能从嗓子里卡着声。 估计王国齐现在开始才有点儿怕,觉得臧南渡是玩真的,自己也就从嘴里支吾着,“臧...臧爷,是我...是我不对...” 王国齐说完,嘴上还是挨了一巴掌。 “重讲,”臧南渡花着过分的耐心,陪他蹲着,“不对。” 王国齐之后支吾了两句,嘴上就又挨了两下。 最后可能实在是被臧南渡抡的受不了,他换了个姿势,爬起来跪着,声音哆嗦着,“哪...哪不对,我改,改...” 臧南渡用火机把人脸抬起来,然后在王国齐耳朵旁边点着,“你要道歉的人。” “叫岐林。” 第74章 十分钟。 王国齐已经说不了话,像是具尸体。 但是臧南渡依然让“尸体”道歉。 沈方舟在边儿上还劝,但是这回听声音不像是开玩笑。 毕竟谁都不想干搞死人的买卖。 “成了,臧爷,别伤了和气,顶多这次过完瘾我让王国齐从y市里滚出去就好了,”沈方舟这次也插了手,拽着臧南渡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想把人往外拉。 “让他张嘴,”臧南渡蹲在还是蹲在地上,把火机搁在王国齐脸上,最后说了一句,“出声儿。” 之后门外就是王国齐已经算不上的人声的动静,嗓子里挤出来的话也模糊听不清,就像拆散了的“我对不起岐林”。 最后,臧南渡才算罢了休,手里的火机往地上的人身上一撂,自己扯了自己的衣服,“明天中午别排我的戏,有业务,还有沈方舟,”臧南渡的声音这会儿变得莫名低沉。 沈方舟跟着上去勉强应了一声,“怎么。” “下次明知道有这种垃圾,就别往我的地盘上领,不嫌晦气。” 再后来,门外熙攘一阵,都没了动静儿,靠在墙上的王国齐也被人打电话托着出去。 岐林现在还从红面儿沙发上躺着,手里刀叉都放好,自己伸手捏着颗草莓往嘴里放,对着那头还在对着电脑敲行程的山易亭问,“这是臧爷么?” “是,”山易亭继续说,“这次估计沈先生也没想到臧爷下手重了。” “王国齐人蠢,这是被臧南渡借着这个机会撒了气,”山易亭停手转身,看着岐林的眼睛认真问了句,“你以为之前他怎么爬上来的,沈先生一直没怎么招惹的,整个y市,也就臧家独一个。”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还配合着沈方舟让我在这儿看戏,想说什么,”岐林从刚才开始就明白,沈方舟不但是想请自己吃一顿饭这么简单,“我跟你也这么久了,你知道我性格,有话你直说。” 山易亭最后合上电脑,从椅子上转身回来,用脚尖儿定住方向,最后走到门口儿轻轻把门带上,最后才问, “你就不打算给自己找条后路?” 岐林抱着膝盖往沙发上蜷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什么是后路?” “你听过戚闵怀么,”山易亭自己往桌子边儿上挪了挪,也伸手拿了一小块儿甜点往嘴里放,“知道他怎么死的么。” 岐林拿东西的手停了,回得诚实,“不知道。” “臧南渡的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戾气太重,干了不少荒唐事,就惹了戚闵怀的眼,”山易亭擦着手,“当时两个人是同级,我当年有在北城中戏有带人任务,说实话戚闵怀是一个我想打主意的对象,只不过当时他对臧南渡的崇拜在外人看来都是一种怪异的狂热。” “当年的臧南渡脾气秉性跟现在大相径庭,后来好多年之后好了不少,只不过他最近的情绪状态跟早先如出一辙,他情绪上的不稳定,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影响,”山易亭看着岐林眼里没多少动摇就叹气,“我在圈儿里混的时间也长,从来不多嘴,但你是例外,你聪明,有天赋,我不想你因为臧南渡最后背负的东西太多。” “我这话没站在任何人的立场,包括沈先生,臧南渡并不适合当做伴侣,”山易亭话尽于此,最后收拾了工作包,“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是不是觉得臧南渡就是个疯子,”岐林跟着山易亭上了车,自己照旧做在后座左边,出门的时候风大,岐林感冒没好自己还特地朝自己脸上扣了一大截儿袖子,上车说话的时候连带着鼻音一起发闷。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变,”山易亭开动了车子,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他主动开了车上的空调,继续说,“以他现在的势力,对你这样厚重的情感,早晚会压得你喘不过气。” 现在山易亭口气更像是过来人的提醒,“失控的边缘,总是危险,与他与你,都是。” 岐林耳朵里一直听着山易亭讲话,现在他嘴里都是刚才还没消化的水果味,伸手往兜里捏烟的时候想到在剧组臧南渡临走的那句话,手指就换了要捏的对象,最后成了一小块儿方糖。 他在嘴里放着,然后用牙齿咬断,他自己能听见碎成糖渣的清脆,岐林舌头卷着往下咽,就问了还在开车的山易亭一个问题,“山哥,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什么?”山易亭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听见岐林说, “就是,我也是疯子的这种可能性。” 车身微微晃了晃,“你是么?” 岐林想了一会儿,回答的认真,“如果这样能和他相配。” 车里无声。 车程时间长,两个人回到辰星后门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岐林上了楼补觉,山易亭则是直接投入今天的工作。 岐林洗澡用的时间短,等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都是他在门缝儿里瞧见的臧南渡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是岐林从来没见过的愤怒。 而且说句实话,他加上上辈子都没看见过真正愤怒的臧南渡。 重生之后,只要他靠近,感觉臧南渡虽然一开始有防备,但从来不把刚才那张脸用来示人。 虽然只是一瞬间,岐林突然对那张脸有了重合。 曹光汉的眼神是那样得,岐林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给周编打了电话,要了点儿白天的影像资料,自己找来电脑自己蹲在床上来来回回看。 他突然发现,曹光汉跟臧南渡在本质上根本就区分不开。 因为两个人在精神上的配适性很强。 这也就是为什么岐林跟臧南渡的对手越多就越没办法区分现实和戏里,这种被强行扭曲的精神空间一度让岐林很痛苦,因为他不论以哪种身份存在,总会怀疑另一种精神的存在。 现在原因就是,臧南渡和角色的高度配适。 虚幻里融入现实,这种分不开的错觉让岐林以为是入不了戏。 其实反着,岐林身在戏里,只不过是以岐林自己的身份。 岐林合上电脑,仰着脸躺着,在准备迎接未来太阳的三个小时里。 他睡得无比踏实。 第二天一早,岐林去了剧组,只不过现在这场戏份里没有臧南渡,他抱着暖宝宝坐在凳子上念词儿,之后就看见往这儿走的沈瑜之。 他自己一个人,在一片耀眼的雪地里晃荡着一身儿同样雪白的大衣。 一般人很难衬得起来这个颜色,但是沈瑜之的骨架撑起来,显得人更清瘦。 沈瑜之张了一张高级脸,两颊特有的线条显得嘴很好看,之前见面大部分的时间对方都戴着口罩,现在在看起来,更有温润教养少爷的样子。 “又见面了,不嫌弃我烦吧,”沈瑜之嘴上寒暄,到了岐林身前就是一停,没停留太久,嘴里又赶着说了一句,“小朋友没跟过来,今天不会太闹腾。” “你怎么会来,”岐林对于臧栖山来不来没多少兴趣,倒是对沈瑜之的出现产生怀疑。 “虽然小朋友没来,但是是他让我来,”沈瑜之说完就从岐林身边走过去,找了再对面椅子上托腮盯着之前片段还在思考的周编过去。 岐林扭脸瞧着,看见周编对沈瑜之今天能来并没有多少吃惊,反而对他指点了一下,就找了化妆组的人领进去。 然后那本的周编冲他一笑,自己就走过来了。 “沈瑜之,”周编看着已经走远了的人跟岐林说,“臧家的二少爷塞进来的人,臧爷也没拦着,所以就单独给了个角,毕竟之前都能演曹光汉的主,我跟葛老也都实在是馋他的演技,推一把或许能小爆一下,毕竟戏刚开始,人员调整也都成。” 周编仰脸,“我是真没想到一部《无边之界》能扯出这么多事儿,早先定的那群人,到今天基本上从头到脚都换了血,而且这也是我这几年来接的最杂的活儿了。” 岐林听话会抓重点,就问,“臧栖山塞进来的人?” 周编瞧着手上的本子,“谁说不是呢,沈瑜之所在的那家公司,臧栖山有超过一半的股份。” “这两个兄弟啊,”周编话就说到这儿,也不往后走,“今天状态怎么样?” “好多了,”岐林自己看着本。 “臧爷估计下午才会来,所以我把戏都朝后推了不少,早上就在后头的大楼里排新场景,山易亭会带着你去化妆做造型,争取早一点儿拍完,赶下午臧爷的场子。” “好,”岐林点着头。 等着两个小时后他就坐在十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他现在的造型是成了年之后的闫夏冬。 身上的西装没了之前的稚气,造型的时候也特地考虑到了,所以整体造型成熟不少。 基本上整体气质就像是换了个人。 一个角色表演的时间跨度大,岐林想要拿捏好这样的气质,他整个中午没吃饭,一直窝在临时的休息区里看本子。 山易亭一直跟在自己旁边,交待最近通告行程,那头沈瑜之也从楼下上来,看见岐林亮着眼打了招呼。 他拍着岐林肩膀,走到人跟儿,他嘴里调侃眼神却有一瞬间失神,“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臧栖山就跟我念叨过很多次。” “他说你好看,”接着沈瑜之就用极轻的语调说,“好看到臧南渡会断了他一条胳膊之后,才把他送出国。” 第75章 “臧栖山想要什么你真的懂么?”岐林轻轻绕开沈瑜之,对着人笑笑,“他没长大,你应该也知道。” “像这种小朋友,”沈瑜之瞧着岐林,自己也笑了,“我也最喜欢从头开始教。” 岐林摸了桌上的热水,往自己嘴上放,扭脸往窗户外头看了一抹白,然后自己冷不丁的就又打了个喷嚏。 然后他朝生活组的同事要了个口罩,还挺不好意思,“最近流感严重,我就老老实实戴着不给大家多添麻烦。” 岐林把自己口鼻都遮了,主要是因为这次他也觉得自己感冒时间很长,估计是换季的流感,牵着拍摄刚开始,他自己就想注点儿意。 这几天雪下的大,映衬在窗户上都是空洞白茫茫的一片,岐林突然看着杯子里的热气对着沈瑜之念叨,“我这张脸,很干净么?” 声音因为口罩变得闷闷的。 沈瑜之自己在旁边翘着腿摸本子,听他这么说,就暂时先把本子往边儿上放,然后开始颇为认真的打量起岐林。 “想听实话?”沈瑜之说。 “想听,”岐林回答。 “干净,”沈瑜之单手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就知道小朋友为什么唯独把你瞧到眼里去。” “你这样儿的估计不想当1的人都得弯,好看的纯粹,”沈瑜之话说着自己就酸了,“我就是称得上好看,眼里还真就没你这股仙气儿。” “那你有够谦虚,”岐林放下杯子,整着袖子往回走。 半路被沈瑜之叫住,“等会拍戏,现在倒叫我说的不好意思了?” “没有,”岐林冲他一笑,“我去趟洗手间,着层没开放。” 岐林走了两步又回头,调侃沈瑜之,“下个凡。” 在整个办公室的布景里,其实准备拍摄的工作人员已经都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塞的满当了,岐林绕过去的时候,撞上的都是统一视线,他一面对着人点头问好,一面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等他自己脚进了电梯,自己面对着镜子,看着身后的门缓缓关上,才把口罩勾下来,之后看见的就是一张没笑的脸。 他累。 尤其是在剧组,大部分时间不是跟周编交流,就是跟其他的大角小角对台词,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扔下笑,现在他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看着自己这张面无表明的脸。 昨天被沈方舟安排着看了一出戏,岐林瞧见了他不认识的臧南渡。 现在在镜子里的就是臧南渡不认识的自己。 算是扯平了。 而且在岐林看来,现在沈方舟的意图也足够明显。 他在警告。 时刻告诉岐林他所想依仗的臧南渡,能有多极端。 一个人的感情爱和恨都可以同样热烈。 岐林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扯开一个笑。 这种感觉像是自己捉迷藏从未被人发现。 干净的纯粹。 也是绝对的可笑。 “叮——” 电梯数字蹦到数字12,岐林才转了身回去,顺便抬脚往外走。 这栋楼的拍摄楼层是一到十三层,中间的部分也只是部分租住,有些楼层还是属于其他公司正常上班,就比如现在的十二楼。 这件事是岐林下了楼才知道的。 之前周编就说过,这栋楼因为拍戏方便就专门也租了一栋电梯,它所能停到的楼层都是剧组已经花钱租住拍摄的,所以岐林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在意。 但是明显,这个电梯不是。 里面走动的人很多,几乎所有人都是穿着正装,每个人走路都是低头查看着自己手里拿一沓材料,在走廊里穿梭的厉害。 没人抬头,没人注意他们中间多了一个戴口罩且很自然融入他们的黑色西装。 岐林自然也就低着头往里走,洗手间就在门边儿上,他也就没再回去。 他进来的时候还特看了一眼,门口儿公司的牌子。 程月嘉华地产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岐林觉得这个名字眼熟,站在那儿想往自己脑子再搜刮,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欸,看不见别人忙是吧,抱着这摞往1205送,放到桌上就行,等会儿股东都会去,你看着桌子上的铭牌每个地方都放一份,”说话的是个风火的打大姐,抱着一摞比半个人还高的材料就往岐林手上放。 “还有这个,你周哥从厕所池子上帮你捡的工牌,整天丢三落四,感冒了脑子不好使就在家多睡几天,别成天跑过来给我添乱,”大姐数落起来没个完,“等会儿看清了,”对方特意叮嘱,嘴里喊了好几次小王。 岐林因为感冒声音沉,也应下了。 想着离约定拍戏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就自己挂着所谓小王的工牌到了1205。 会议室很大,光是人名儿就围着转了一大圈儿。 岐林饶有兴致,把材料都放在桌子上,对着空座位一个一个放着材料。 他从门口儿开始,按着逆时针顺时针的方向,一本本往上,最后转到椭圆方桌上头,才在自己落手的位置上,瞧见了写着臧南渡的牌子。 然后他也从自己放的材料上看明白了。 这个房间不久之后要开的是股东大会,然后岐林也突然明白为什么会从剧组往下能通到这儿。 他弯腰继续转着放,最后又回到了门口儿,等岐林打算转身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儿有人说话。 “咖啡。” 岐林动了动耳朵,嗯了一声。 然后就退着出去,这人声音跟昨天晚上一样,没带多少温度。 “算了,你过来。”对面的话毫无预兆改了主意,半退着出去的岐林自然也就跟着自己已经退了的半步站在原地。 “帮我捏肩,我会睡十分钟,之后叫醒我。”臧南渡说完就闭了眼,看样子等着“小王”过去。 岐林轻磕着皮鞋绕到臧南渡身后,看见的就是他仰着的脸。 臧南渡双手交叉,头放在厚软的皮椅上,张嘴催了一句,“现在开始。” 岐林放下手里的文件夹,把两手的袖子往上掸了掸,用食指轻轻捻在臧南渡太阳穴上。 然后低头肆无忌惮在臧南渡脸上打量。 人看起来有点儿疲惫,眼眶下面有一圈儿泛青的暗沉,嘴巴还是像平常一样轻抿,呼吸的悄无声音。 岐林边按边想起来周编说臧南渡只能赶下午的时间排戏,他想到是臧南渡是因为工作,但是没想到他工作的地点会是在这栋楼上。 但是又转儿一想,这栋楼坐落在城市的中心地段,商业办公楼上能有几家臧南渡的公司也不奇怪。 “嘘——” 岐林还在掌握手上的力道,就被门口儿抱着茶叶的大姐对着嘘了一声。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恐,看嘴型的意思是,“我的老天,你不要命了!” 岐林想冲她笑笑,示意他不用这么紧张,但是自己又戴着口罩所以岐林就弯了弯眼睛,歪着头,意思是他现在没问题。 这个时候,底下的臧南渡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呼。 门口儿的大姐脸色一变,踩着高跟鞋刚想近来,就被人拍了拍后背。 是个清瘦高个儿也戴着口罩的男生。 他不知道屋里两个人的身份,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没讲究,“张姐,周哥说你拿我工牌了。” 张姐又被他吓了一跳,张嘴来了句,“小王,不是我说你,正么大个人的我不是把工牌都给你...” “小王?”张姐说完自己把脖子往会议室里甩,看着里头莫名和谐的两个人,对着小王开口,“里头那个是新入职的?” 小王抓着头发也往里瞅,“没听人力说最近有新人入职啊。” 张姐顿时就有点儿站不住。 想着冲里头那人招手,没成想里头那人先开了口。 “臧爷,时间到了,”岐林说话的时候手没停。 仰着脸的臧南渡也睁了眼。 外头的张姐看见老板醒了,就赶紧过去扯着岐林的手往外头拽,嘴里一个劲儿的招呼外头站着的小王把茶端进来。 岐林跟臧南渡的眼神擦过去,就被张姐拉去了门外。 “等会儿,”臧南渡坐在稍微扭了下脖子,“这个人留下,等会儿开会的时候帮我看材料。” 张姐愣了,纠结道,“臧爷,他就是个新人,不怎么懂,您看要不叫小王吧,他经验也足——” “我再说一次人留下。”臧南渡把话说死了,那头的张姐手里只好撒开人,伸手想往人脸上扯的手也讪讪往回收,小声对着岐林嘀咕,“你哪里的人的?” 岐林回的也小声,“我臧南渡的人。” 张姐听到这句调侃简直想爆炸,但是无奈只能先放了人。 现在要是被大老板知道公司放了个不认识的人进来,还给自己捏了脑袋,最后怪罪下来,她这个办公室主任应该就不用干了。 所以他想让小王现在门口守着,下一秒就听见臧南渡说,“关门。” “我没叫,就不准进。” 张姐现在有点儿搞不懂,觉得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早晚是个麻烦,于是她抬脚往里迈了一步,就被里头的臧南渡又说了一句, “出去。” 张姐彻底没了办法,自己退出去。 房间里马上就恢复寂静。 “左手边的通道里还有个电梯,现在能上去。”臧南渡没看人,自己手里拿着材料一页一页翻。 “现在赶我走,刚才我瞧你挺放松的,”岐林跟话里带的叛逆一样,人没走自己扯了口罩坐在会议室的桌角上。 “感冒还没好,”臧南渡抬了头,把手里的材料一放,接着肩膀上就多了一只手。 之后那双手就在自己肩膀上捏着。 “没有,”岐林声音情绪不高,帮着臧南渡按摩头皮。 “为什么不开心,”臧南渡轻闭了眼问。 “下午的戏我能拍好,”岐林回了这么一句。 然后岐林接着说,“戚闵怀对你感情太深,连写本子里都很不得把你装进去。”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以前不接这戏的原因,”臧南渡伸手,朝自己头顶把那只手攥下来,“他对我的感情,我不接受。” “他爱表演,爱写作,”臧南渡顿了一下,接着说,“也爱我。” 说完臧南渡轻轻地把岐林拽到自己跟前,仰着脸看他,“但这与我无关。” “我现在接戏,因为对方是你。” “在戏里,我看见的也是——”臧南渡话没说完,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同时伴随的还有张姐扯着嗓子的尖叫, “您不能进去,没有臧爷的允许——” 门口儿的臧栖山插着兜,一身西装革履靠在门上,扯着胸、前那朵白花往地上扔,用脚尖儿踩透了,嘴上说, “臧南渡,我老子现在死透了。” 第76章 臧栖山把自己往屋里摆,自己坐在桌子的对面,自己撑着手往前头一坐一站的两个人看,尤其是盯着对面的岐林,嘴里吹了一声儿动静。 房间里两坐一站的架势,让张姐站在门口儿有点儿不知所措,等看清里头的“小王”她才反应过来,捂着嘴,“我的妈,这他妈劲爆了,赶紧关门。” 张姐瞧出来里头站的人是岐林,自己关了门往外退。 会议室里现在就剩了三个人。 岐林依旧绕到臧南渡身后,胳膊朝人的肩膀上搭,低头在臧南渡脸上做亲昵,瞧了一眼对面,嘴里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臧栖山。” “我说了我会回来,”臧栖山仰着身子坐在座位上。 “我知道,”岐林脸上带笑,接着又说了一句,“但是谁又在乎呢?” 臧栖山脸上难看,手里正巧又来了电话,他只低头瞧了一眼,就挂了。 “周编催了,你们慢聊,”岐林指尖从臧南渡右肩划到左肩,准备往上走,毕竟今天的乌龙他原本就没必要参与。 “岐林,”臧栖山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过去想扯岐林的胳膊。 直到被另一只手打断。 “臧栖山,”臧南渡照样坐着,只是伸了条胳膊,搭在臧栖山的手腕上,“我让你自己坐回去。” “臧南渡,”臧栖山手上到底是没往岐林身上搁,左肩条件反射往后,“我现在是业务交流,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臧南渡现在才站起来,站在两个人中间,对着臧栖山的肩膀用手指点下去,“你跟本不会有业务。” 外面开始变得吵,原定要来开会的股东陆陆续续在门口儿说话,而且外头还在守着的张姐,现在有点儿难招架。 最后门口是张姐探见进来的脑袋,“臧爷,外头人齐了。” 岐林站在中间耳朵里听着,他站在中间最先有了反应,“今天正事是开会,算我来的不赶巧。”岐林说完自己从中间两个人中间抽身回去,“我上去了,等会儿有戏。” 这次岐林再往前走,后头的臧栖山就没拦。 岐林没往后瞧,自己摆了手往外头的电梯上走。 他这次下来的时间有点儿长,等回到片场的时候,山易亭手机都已经搁在耳朵上了,“去哪了,”他一边儿问,一边儿冲化妆组的人招手。 岐林刚上去就被按在椅子上补妆,旁边的沈瑜之捏着手里的本子,转了一圈儿问他,“见着小朋友了么?” “或许,等会儿他就上来,”岐林配合着闭眼,嘴里说,“至少你现在打电话给他,还是会挂。” 沈瑜之撑着手坐在岐林的旁边的沙发上,脸上憋笑,“我连他现在脸上的表情都猜的出来,得气死了吧,”沈瑜之往天花板上仰着头,“我早就说了,现在回来就是往臧南渡身上碰钉子,就算他手里多了点儿钱,但是臧家的家底,也轮不到他来惦记。” “你这不挺明白的,没跟他聊聊,”岐林扭过脸,单纯觉得沈瑜之这人奇怪。 “臧栖山幼稚,”沈瑜之说,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转头一乐,“我也跟他想玩玩儿。” “为什么?”岐林以前觉得沈瑜之通情理,至少相对臧栖山,更能讲得通道理,只不过现在瞧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沈瑜之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我头一次见脑袋这么直筋的,恰好我又很无聊。” 岐林盯着沈瑜之很久,最后闭上眼休息。 沈瑜之也不过是“表面正常”罢了。 片场的秩序还算有序,岐林在演员专区搞好了妆,周编就催着人抓紧时间。 都是为了赶臧南渡的时间,岐林跟沈瑜之的对手戏尽量要在臧爷散会之前拍完。 剧中闫夏冬有个青梅竹马牧绵,算是他的暗恋对象,跟曹光汉暂时结束了一段感情之后,闫夏冬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曹光汉的感情,就打算找人试试。 闫夏冬已经成了男人,已经有了对自己情绪最基本的判断。 场记打板之后,周编喊了开始。 “热,”闫夏冬自己扯着领子,眼睛蔫蔫往前瞧,身子遢在座位上,冲着帮他倒水的牧绵张嘴,“我渴了。” 那头牧绵听了手上的动作加快,然后端着往也闫夏冬眼前放。 “喝酒了?”牧绵察觉到闫夏冬现在精神不大对,自己撑着身子往前凑,“我送你回家。” 牧绵边说边往一边儿拿自己的外套,还没等穿上就伸手抓着闫夏冬的胳膊把人往前带。 但是这个时候的闫夏冬心里想着曹光汉,但是嘴上又不愿意承认,这会儿就上来股倔劲儿。 “牧绵,”闫夏冬伸手往牧绵脸上摸,“你是不是喜欢我。” 牧绵心思藏得深,闫夏冬这句完全来的毫无预兆,牧绵先是一惊。 场外周编紧盯摄像机位,看着气氛都很好,他的机位正冲着门外楼梯的方向,自然现在也看见了正在推门的臧南渡,以及他后头跟紧接着进来的臧栖山。 周编来不及分神,继续对着镜头,喊口令,“现在牧绵慢慢把人压下去,对对,贴得近一点儿。” 镜头里,牧绵被觊觎了二十多年的人戳破了心思,自然现在的动作里都充满暧昧。 “是,我喜欢你,”牧绵承认,并且对着自己身下没拒绝的闫夏冬他有点儿控制不住。 原本是拽他起来的手,现在变成了带着人往旁边儿的沙发上歪。 “夏冬,夏冬,你醉了么,”牧绵额头抵在闫夏冬山上,嘴上一遍一遍的确认,他现在矛盾,他觉得自己在趁人之危,但是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喜欢。 有些东西一旦挑明了,做什么都会显得露、骨。 短暂的静谧之后,他身下的闫夏冬就之叫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牧绵就知道自己已经万劫不复了,他开始胡乱扯着闫夏冬的衣服,没了自己长久以来揣着的分寸,低头欲吻。 “卡!”周编一连叫了几声好,沙发上的两个人就都自己起了身子,岐林刚才规矩的扣子已经被沈瑜之拆得乱七八糟。 他身上的这件衬衫扣子精细,缝线太过贴合导致现在扣上圆滑的扣子边儿就有点紧,沈瑜之一开始往前走想着去周编那去看戏,等看见后头还没跟上来的岐林,就多走了一步折回去,嘴上说着,“我弄乱的,”自然手上也想帮忙。 岐林闷着鼻子,说着不用,自己往前看见周编点头,也知道这条稳过,就轻轻挡开沈瑜之的手,自己想着去化妆间抽根烟。 他绕过几个机位,径直往刚才化妆的房间走,就看见已经到了并且在换衣服的臧南渡。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岐林礼貌叫了声臧爷,没多余的表情,之后继续往前走。 因为现在山易亭嘴里,自己算的上二线,换装间剧组也是留了他跟臧南渡一人独一份。 私人妆间的位置都比较僻静,是这栋楼上散间改装过的,就是走的时候需要废点功夫。 岐林回了化妆间,他单手捏着身上的衣服,想脱。 刚才被沈瑜之碰过的地方他觉得不自在,心里有点儿燥,鉴于臧南渡刚到,化妆的功夫也得个把小时,岐林就顺了桌上的一包道具烟,自己反锁了门打算抽一根眯一觉。 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勾着裤子往衣架上挂,化妆间里暖气轰得大,加上烟热,没一会儿岐林后背就出了一层细汗。 最后他只套上了裤子,连腰带都没扎,就被胯骨那儿松垮挂着,岐林踩着拖鞋仰头抽烟。 但是没等手上这截儿烟抽完,他先在群里看见消息。 下午臧爷的戏取消。 臧爷排期里临时有事,所以调整如下。 下午整场都变成了成年闫夏冬跟青梅竹马牧绵的对手戏。 岐林只得把烟掐了又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再出门的时候,刚才还站在片场的臧家两兄弟,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岐林抓着脖子出门,撞上补妆的沈瑜之问,“继续?” “自然,”沈瑜之回他。 之后再等到收工的通知就是晚上十点半,原本还要拍凌晨的戏,但是听说臧爷那头有下的通知,说是原片先给葛老看过之后再继续,剧组里也就没再继续往下排。 岐林拍了一下午,山易亭和助理经纪都跟着他往回走。 晚上风大,出门时候都得顺手捂着领子。 “不舒服?”山易亭看见岐林一直在挠脖子,后头已经泛红了一大片,出于在意就张嘴问了。 “热的,”岐林回答的含糊,也没多解释。 山易亭瞧他鼻头都冻红了,也就没多问。 以为拍摄现场距离市中心不算远,所以岐林没住剧组提供的宿舍,他打算晚上会郊区的房子磨蹭一晚。 跟山易亭说了,也表明自己不想让跟的意思,“明天我准时去剧组报道,现在都是老地方,也没必要跟人。” 最后山易亭勉强同意。 岐林才开了车,往回走。 晚上车少,岐林到了楼下的时候,勉强用了两个小时。 岐林戴着口罩帽子上楼,低头捏着手机等电梯,冬天艺人的伪装普遍容易,岐林脚尖儿冷,鼻头热,现在轻轻跺着脚等电梯。 屏幕上的时间是十一点过了三分。 电梯门刚开,岐林还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看见一双黑色眼熟额皮鞋,等他自己抬脚进去,他的视线还下意识跟着那双皮鞋走。 只不过,那双已经走出去的皮鞋突然折返回来。 岐林抬头的瞬间,眼前一黑,被人带着进了电梯。 之后自己两腿中间顶进来一个膝盖,推着自己往后,岐林后脑勺垫着一只手之后,自己才往后磕。 “你——”岐林张嘴讲话,但最终却是尝到了条带着酒气的舌头。 耳朵里听着的是跟这条舌头一样有些乱无章法的的疑问句, “他都碰你哪儿了?” 第77章 岐林用手背抵在电梯后边儿,他把人往外推,因为现在自己脸上帽子口罩都被对方扯的乱七八糟。 “臧爷,”岐林把对方的肩膀轻轻抬起来,看到的就是一双渴的要命的眼睛。 对方低头在自己脖子上用唇扫过去,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不给,岐林一时间有点儿手忙脚乱。 根本招架不住。 而且最致命的一点就是,他现在能清楚的意识到臧南渡现在喝酒了。 岐林想到这儿自己皱了眉头,他现在只能被迫抬头,任凭对方在自己身上到处撒野。 电梯里只有两分钟,岐林就被对方撩拨的腿软腰蹋。 他现在只能低头,尽量不让监控排到自己的脸,也轻贴着臧南渡的脸,尽量做到遮掩几分。 然后又抽出一只手,想着给孙成洲打电话。 毕竟臧南渡要是喝了酒,总不至于自己开车。 但是臧南渡那十根手指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滑过去的时候,岐林喘气的声音就不自觉加重了。 就连岐林这个局里人都知道现在他跟臧南渡在电梯里做这事儿有点儿有伤风化,所以岐林至少不想在这种公共场合黏糊,等到电梯开了,岐林就快速把人往自己家门口儿带。 “你怎么来了,”岐林摸着钥匙,就又被臧南渡撞在门框上。 不过他不疼,自己肩膀上还是有一只手垫着。 岐林现在都快怀疑臧南渡这是本能动作了,因为刚才自己问出的话就像石沉了大海,对方什么都没说。 岐林朝后摸着锁眼,等着感觉咔的一声,才进了门。 等进了门,岐林走路就没稳过,脚上的鞋被踩的乱七八糟,最后被臧南渡压着往沙发上倒。 自己身后压着厚实的衣服,现在都被臧南渡拖拉着拽了条袖子出来。 对方头上的青渣现在扎在自己的下巴上,岐林又痒又疼。 “臧爷,”岐林伸出两条长长的胳膊,举着手机在翻孙成洲的名字。 然后突然嗓子里轻叫了一声,然后身子就蹋了半边。 岐林下意识捂嘴,接着声音就窜过嗓子从指缝儿里出来。 手机就砸到臧南渡背上,岐林胳膊下意识环住人,自己深深朝后仰头。 他现在视野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是客厅小阳台的窗户。 被外头的白雪映衬着也开始发白发亮。 屋里不比片场,岐林还能看见自己嘴里因为底下的臧南渡作弄,而从自己嗓子发出的一声声不怎么文明的声音。 “臧爷...”岐林胳膊抬的高,捂着嘴说话,“你要是再不...停...” 岐林话跟人一样,现在碎得很,“那我就改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臧南渡动作突然停了,说了一句让人分不清清醒与否的话。 岐林停了自己撑着身子起来,自己贴着身子上去,绕着人捞了手机过来,“不让孙成洲来了。” 岐林刚把手机往臧南渡脸上摆,他的手腕就被对方攥住,之后对方随意捏着,把手机捏着往地上扔,“那就不让他来。” “臧南渡,”岐林叫了他一声。 然后自己咯咯笑起来,最后像是没办法,岐林撑着对方的肩膀自己抽着身子回来,脚尖儿顶在对方现在有点儿褶子的西装上,自己摸烟点了,才让自己有时间喘气,接着问他,“你现在在发什么疯。” 没等岐林说完,自己脚上一热,脚腕被臧南渡伸手扯了。 跟岐林上半身有对比的就是他那一层薄薄的西裤。 所以他脚尖才会冷。 对方现在又没回话,只是轻轻沿着岐林自己送过来的部位往上走。 最后停在既敏、感又让岐林吞不下烟的地方。 在隔着那层细滑的料子上,臧南渡轻咬下去。 这种地方的皮肤细嫩,岐林舒爽的弓起脚底,然后突然睁眼,想把腿抽回来。 只不过对方没让,继续沿着那片区域一路往上。 岐林这次不干,他捏烟伸手在臧南渡肩膀上悬,“你别弄我了,我想洗澡。” 岐林上半身衣服厚,但是被臧南渡搞的也就只剩了个衬衫,现在上头明显多了不合时宜的褶皱,岐林被撩的起了火。 也就没了继续玩儿的心思。 总觉得在这事里,谁先抬头,谁脸上就先挂不住。 岐林自己坐起来,弯腰捡了手机,想拨孙成洲的号儿,手机就被臧臧南渡从后面抽走。 然后岐林肩膀上突然探出来只脑袋,嘴里说着轻巧话,“我见过它,所以没必要躲。” 就是这一句,岐林耳朵就红炸了。 他站起来弯腰捡鞋,扭脸说了句,“脏。” 岐林自己站起来,低头扣着自己的扣子,他现在很肯定臧南渡喝醉了,但至于为什么会喝酒他不清楚。 自己身上连带被带着酒气,加上白天跟沈瑜之拍戏让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不痛快,都让岐林现在想去洗澡。 刚才那句“脏”岐林是说给自己听的。 岐林想撑着胳膊垫在栏杆上抽烟,等走了没几步,自己就从不远的地方站住了,也没往前走,自己靠着客厅跟阳台交接的那面墙站着,想着等着孙成洲来了就把臧南渡弄走,自己洗个澡还能轻快点儿。 他这种对着别人的洁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岐林脚上蹬着鞋,回头看着沙发上的臧南渡就一直半跪着垫在沙发上,眼神勾在自己身上,岐林捏着烟,靠着后背也看他,“怎么今天喝酒了。” 对方没回应。 岐林探了口气,尽量跟臧南渡保持一段距离,“你酒量不成,以后别喝了,喂孙哥,”岐林趁着这个空档给孙成洲打了电话,等电话通了岐林就让孙成洲先过来接人。 “臧爷在你那?”孙成洲在电话里的语气显得很吃惊,“这事儿臧爷没给我说过,那个,臧爷的意思呢?我去不去?” 岐林停了手里的烟,往臧南渡脸上看,“他喝酒了。” “啊?!”孙成洲声音都发颤,“卧槽,谁帮他开的车啊?” “不知道,他现在我郊区的房子里,瞧着是没少喝,”岐林舔着嘴,尝着酒味浓,看着臧南渡就又说,“我觉得总不至于酒家,我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所以就给你打电话。” 其实说到这儿的时候,岐林就有点儿奇怪,孙成洲算得上臧南渡的心腹,像出门喝酒这事儿他没道理不跟孙交待。 岐林低头想着,视线里也多了只脚。 “凉,”岐林下意识说了句。 抬头的时候,人就又被裹挟着轻吻。 这次的吻里带着耐心,所以口水音重。 岐林把胳膊抬起来,离着两个人接吻的唇远了点儿,但是还能听见电话那头孙成洲的声音,“小林啊,臧爷现在什么意思啊?” “他——”岐林被迫抬着头,话也说得不连贯,密集的吻里让他咽喉下意识做吞咽,但是没次还来不及完成这个动作,就被臧南渡带着去往下一波儿,他还能感受到有双手顺着他的头顶一直往下,岐林半睁着眼睛,把人往外推,自己又说了句,“我脏。” “没有,”这次臧南渡回的干脆。 “我...洗澡...”岐林一直在意这件事,手上就把人推的更用力。 “喂?小林啊?”孙成洲的声音大了一点儿,“臧爷那头没事吧?” “成洲,”臧南渡突然对着电话那头说话。 “臧爷,”孙成洲回得也利索。 “现在,”臧南渡说着捧着岐林的脸,只是盯着那双眼睛,他现在就自持困难,“过来。” 说完这句,臧南渡像是没了心里负担,直接打掉了岐林手里的手机,开始更急促的在岐林山上喘息。 “给你十分钟,”臧南渡在交吻的间隙,最后朝孙成洲放了话。 之后的空间里就剩了岐林半推半就的拒绝,以及臧南渡的略带疯狂的吻。 岐林后来的十分钟里没了骨头,绵软推着怎么都推不开的人,“我真的脏,别碰我了。” 他跟沈瑜之没少有身体接触,现在再被臧南渡碰,岐林总觉的自己从里到外都没怎么干净。 对面的的臧南渡突然停了手里的动作,眼神认真的看着岐林,“我再说一遍,没有。” “没有。” “不会。” “你不会脏,永远不会,”臧南渡埋头,在岐林已经泛红的脖子上用唇覆盖。 岐林周围充斥着酒气,恍惚间他以为自己也是醉的。 “臧爷,”岐林轻轻收着肩膀,衣服松垮着挂不住,他胳膊没往臧南渡身上搭,到是手上的烟已经烧到尽头,烟灰掉在他的指缝里,烫的岐林愈发清醒,“你现在这样儿,我真的怀疑你在吃醋。” 岐林说到这儿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的人一顿。 他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一顿的含义,门口儿就响了门铃。 两个人都很默契的停了手里的动作。 属于臧南渡的温暖,就从自己身上抽离。 孙成洲站在门口儿进来的时候,眼睛有点儿不知道往哪看,“那啥,我来接臧爷。” 岐林整着身上的衣服,弯腰把臧南渡的扯在地上的衣服顺道也一块儿捡了,伸手给了孙成洲,“一块儿带着。” “好好,”孙成洲手上应付着,眼睛小心打量着臧南渡,“那个,臧爷要不咱走。” 孙成洲现在也闻到臧南渡身上的酒味儿有多重了,说话就自然小心。 臧南渡没说话,但是自己抬脚往门口儿走。 孙成洲在楼下的时候就看见臧南渡的车,在也就知道臧南渡是开车来的。 现在他又开了辆过来,就跟臧南渡商量,“您的车要不先放在这儿,我先开着送你回去。” 臧南渡点烟默许。 孙成洲一路上没敢多说话,摸不清喝醉臧爷的套路,等把臧南渡送回公司,自己就去了办公室讨水喝。 正巧桌上有被透明白开水,他也没看就往嘴里搁,让路过的同事拦下来了,“卧槽,老孙那是酒啊。” 孙成洲跟着这话往外吐,然后嗓子就被辣了一下。 “今天全公司都被送错了,闹了不少动静。” 孙成洲突然反应过来,“卧槽,那臧爷办公室里不也是——,你们不想活了,酒这个东西臧爷最忌讳。” 同事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好在办公室的王哥机灵,最先发现先给臧爷办公室撤了,去的时候,臧爷含了一口就吐了,就过了嘴瘾,没往下咽。” “放屁,”孙成洲撸着袖子跟他掰扯,“臧爷铁定喝醉了,不然他——” “他要不都开车——”孙成洲说着自己拍着脑袋叫了一声, “我操,敢情臧爷没喝啊?” 第78章 孙成洲正揪着后脑勺琢磨过这劲来,那边一个个都喊着臧爷。 孙成洲自然也就往一边儿退,等人过来,闻到的这股子酒味儿还是不散。 但是人走着过来,却是有两个脚步声。 孙成洲低头抬眼,才发现臧爷后头跟着臧栖山。 两个人也就是前脚后脚的事儿进了办公室,并且进去的也只有这两个人。 他等着两个人都进去了,自己往楼梯边儿上走了走,抬手给岐林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显示对方正在通话。 一连打了几次都是这样,然后孙成洲自己嘀咕,这是谁的电话能打这么长。 岐林正泡在浴室里,拿手机的手还沾着泡泡,他把脚撑在对面,声音慵懒,“山哥,我在。” “现在过来一趟,”山易亭声音照旧,只是这次话说的慢。 岐林能听出来不怎么对,然后他说,“沈方舟找我” 之后那边才重重的“嗯”了一声。 “知道了,我过去,”岐林晃了条腿,就哗啦啦一片水响,“就是得等会儿。” “我补个觉。” 岐林撂了话,擦着身子往床上躺,然后往热搜上扒,然后他就知道了沈方舟见了他大概会说什么了。 岐林 热搜这次就只有他自己的名字,后面已经跟了个红火的“沸”。 里面的内容大概就是自己包上了金主的大腿。 这个大腿字里行间影射的就是臧南渡。 评论区开着,里面吵的热闹。 里头的绝大部分人已经把无边之界一块儿搬着出来,加入这场讨论。 再加上之前的换角的风波,很多人就自然而然捋顺出一条线。 岐林之所以能换掉梁戍星,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岐林爬了人家花钱拍戏人的床。 岐林自己在评论区看得津津有味,眼皮忍不住想打盹。 因为他觉得某种意义上评论没说错,只不过就是错了因果逻辑。 他想爬床在先。 然后才是演戏。 无边正在拍,多出点儿桃色新闻也不是什么坏事,沈方舟叫自己过去大不了也是这点儿破事。 岐林现在上热搜的速度已经成了习惯,隔三差五总能上去几次,只不过这次有点儿特殊。 那就是牵扯到了臧南渡。 里面的几张私拍图都是岐林跟臧南渡私下见面的照片,虽然不清晰,但是却也是实打实存在过。 所以圈里只要开始刮风,就没有那个洞穴无辜。 所以这个关系,岐林只看自己,不想瞒。 但是他顾忌臧南渡。 岐林照旧睡了一觉,手机调成静音,等睡醒了,才看见孙成洲的电话。 下楼的时候岐林就只发了条语音过去,问的是“臧爷到家了么” 然后手机往车上一扔,自己开车去了辰星总部。 沈方舟平时不常在,但是一般有事安排的时候,岐林只要去,他总是回坐在那张厚胶包裹上的皮椅上。 包括现在,沈方舟没抬头,看姿势正翘着腿,坐的不怎么周正。 “睡饱了”沈方舟等人坐在对面自己才抬了手。 之后笑意盈盈问,“热搜还满意么” 岐林揉着眼睛,跟对买的沈方舟一样坐着不怎么规矩,“我倒是挺满意,但是你这话要问的人恐怕不是我。” 沈方舟听见这话嘴笑的更开,他自己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身子惯性带着一晃一晃,“岐林,”他笑着叫了岐林的名字。 “所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沈方舟眼睛弯弯,捏着中指上的戒指,细细捏转,“虽然你现在的表情告诉我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我是商人,他也是。” 岐林站起来,在沈方舟桌上摸了烟,放在嘴上作势要抽,只是说了句,沈老板。 意思是我拿你烟抽。 岐林自己勾着身子往前弯,帮着沈方舟点上,接了他下一句,“所以除了钱以外的东西,你也别惦记了。” “那行,我就看着,”沈方舟说完自己往桌儿上摆了份材料,“既然你来了就顺便把这个捎给山易亭,毕竟我找你来不能总是为了那件难缠事儿,作为商人的基本素养,我还是有的。” “春雨华庭的本子,我跟导演熟,里头角色自己挑,”沈方舟说完,就晃着手赶人,“无边之后,找准你的定位,至少这五年,我要你帮我赚钱。” 岐林出门的时候扣了扣门框,示意自己听进去了。 等关上沈方舟的门,就看见山易亭站在门口儿,离得不远。 这次他手上没拿东西,眼睛看着走廊对面,轻轻发呆,等岐林都已经站在他边儿上了,对方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像你,想什么呢”岐林拿着自己手里的本子砸山易亭眼前晃了晃,“新剧本这事儿知道了么” “嗯,”山易亭点头,然后又往岐林身后的门看了一眼,才说,“沈先生之前提过一声。” “另外还有热搜,”山易亭引着岐林进了电梯,才说,“是沈先生的意思。” “我知道,”岐林低头看着手机,“你有你的立场。” “况且,原本就是沈方舟在喊话臧南渡,”岐林搂着自己的领子,把脖子往里埋了埋,“他想看臧南渡到底会怎么回应这段关系。” “也想试试,我这床爬得稳不稳,”岐林说着自己笑。 山易亭都能看见岐林的肩膀轻轻颤着,他就问,“你笑什么” 岐林头回则自然,伸手在那组热搜配图上指,“这张照的还成,我挺喜欢的,就是有一件事儿,”岐林说着低头眉毛皱起来。 山易亭自然凑过去了,看岐林像是犯了为难就问,“怎么了。” 之后岐林就特别正式的抬头起来,“山哥,你知道怎么去水印吗” 山易亭自己顿时不知道怎么会,自己就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 岐林瞧着山易亭的小表情,自己又乐了一声。 剧组又发了时间,岐林山易亭赶场子。 因为之前压了不少戏,要赶上进度的话,今天的拍摄任务就显得重不少,岐林到了片场就开始换衣服。 现在早到的就还是沈瑜之。 他低头两腿蜷在道具沙发上,玩着吃鸡。 沈瑜之来的时间应该不会晚,因为他现在带妆,戏服也利索换上,只剩了一个造型在他旁边站着帮他打理头发。 周编照样坐着看镜头,手里接着的是臧南渡的电话。 听意思那边要来也快。 所以,岐林再看见臧南渡的时候是已经开始拍摄两个小时以后。 岐林今天的造型有两场套,他戏跟得紧,还是等跟沈瑜之过完戏之后,从桌子上撑着胳膊坐起来,才看见已经带妆完毕的臧南渡。 臧南渡还是曹光汉的装扮,但是时间线也是拉到了以后。 那个时候的曹光汉没混出头,人还是跟以前亦一样恶劣,只是听说闫夏冬跟牧绵搞上了,人就回来了。 身上穿的没原来这么花哨,就是简单纯黑色外套,踩着球鞋,头发还是一样又短又野。 只不过这次就是冲着闫夏冬来的。 周编那头喊了卡,就扶着岐林的肩膀让人去休息。 因为岐林跟沈瑜之的两场戏消耗都比较大,现场就安排给他喝了杯热咖。 岐林嘴上一圈儿咖渍,自己捧着坐,眼睛还瞄着臧南渡,叫了一声,“臧爷。” 岐林下了戏,身上的衣服还没扣好,衬衫领子歪着,脑门儿上一圈热汗,自己拿手在脸上垫了,还能觉得两颊发热。 “刚才状态不错,”沈瑜之自己往岐林旁边坐,眼神一开始在臧南渡身上没顾忌,扫着过去最后停在岐林身上。 “还成,”沙发长,岐林屁股往边儿上挪了挪,“你也很好。” 岐林说的实话,沈瑜之有天赋,跟他过戏也够爽。 “等会儿我再跟你讲讲那场”岐林嘴上说着话,肩膀上就多了只手,对方手腕上的血管一根根分明,岐林就对着前头抬了头,“臧爷。” “是不错,”臧南渡没坐,眼神也是扫着沈瑜之过去,停在岐林身上,之后他就站在岐林腿边儿上,伸手把人往沙发里头推了推,自己膝盖抵在岐林两腿中间,压着那块儿沙发往里陷,之后单手捏烟,剩下的那只手帮着岐林整领子。 剧组现场一开始还热热闹闹,等瞥见这边都不自觉小声。 加上现在岐林热搜当道,包括剧组现场的很多人都已经在心里吃瓜了。 现在臧南渡在剧组对着岐林这样,很多人也都在开始怀疑。 臧南渡的床上在晚上的时候,是不是的确多了岐林这号儿人。 那头的周编路都走了半截儿,硬生生从中间停住,自己低头看本子。 “成了,”臧南渡松手,等瞧见自己手里的烟自己先是一愣,然后捏着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掐了。 周编站在一边儿等着,瞧见这边完了事,自己才又过去问,“本子上都写好了,要不要提前看看。” 臧南渡点了头,自己接了过去看,周编就在一边儿瞧着,然后等了十分钟看臧南渡手里的本子没换,自己又小心开口,“臧爷,你现在看到的事之前的本子,今天的在第二本上。” 臧南渡没说话,自己抽上来另一本,之后低头继续看。 上头是之前岐林一直卡着的那场,以及今天按照正常速度应该继续往下的那场。 “臧爷,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周编看着还是问出来,因为单纯觉得臧爷今天有点儿频繁愣神,“要不其实” “开始,”臧南渡自己起身站起来,让周编现在就开始。 岐林自己过去站好位置,场景设置在门边。 岐林刚才喝了咖啡,嘴里正涩,想问工作人员要点儿糖,问了一圈儿没人揣着,自己也就作罢。 设定是曹光汉没打招呼自己找过来,到了闫夏冬办公室门口儿。 岐林的位置就在门边,臧南渡站在门外。 两人中间隔了一道玻璃门。 开始之前,外头的臧南渡捏着门把手,轻轻往里探头,问,“想吃糖” 岐林歪着脑袋往外瞧,臧南渡拿着的是块儿糖,自己就点头,伸手要拿,就看见那双手突然收回去,捏着糖块朝臧南渡自己嘴里放。 岐林还能听见糖块磕到对方牙齿上的声音,以及那句,“我嘴里也有烟涩,我先用着,等会儿你来我这儿拿。” 现场现在准备就绪,都有点儿安静,岐林有点儿没懂,刚想开口就听见臧南渡在开拍前说的最后一句戏外话, “用舌头。” 第79章 岐林也就是耳朵一热,然后周编那边就喊了场记打了板子。 门就自然而然开了。 闫夏冬抬头,看见外头站着的曹光汉,瞬间觉得脸上发烫,伸手想关门,但是没来的及,对方探进来一条胳膊,就明晃晃的放在那儿。 “你可以关门,夹断它,”曹光汉身子歪靠在门框上,对着里头的闫夏冬笑,“我会保持安静。” 闫夏冬嘴上骂他,“你回来做什么,”但是手上一点儿力气也没用。 “回来瞧瞧你,”曹光汉对着门口,脸就朝里贴,最后在那条容得下他那条胳膊的门缝儿里说了声,“想你了。” 说完,曹光汉手腕上的压力就松了,他看见是门里头的闫夏冬的眼神。 以及他脸上的表情让曹光汉知道,自己还能回来。 曹光汉侧着身子把整个人都塞进去,脚后跟儿把门抵上,连门都锁的熟练。 闫夏冬听见那声落锁的动静,又不满,“你不知道这样锁过多少人的门。” 曹光汉没搭理,只顾着捏闫夏冬的,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自己压着人倒在桌子上轻吻。 “夏冬,你跟我好,”曹光汉把人摊在桌面儿上,边吻边讲话。 闫夏冬伸手搂着对方的脖子,但是嘴里还是别扭,“滚,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怎么配” “哈嗯”闫夏冬想说的那句话硬生生的被曹光汉堵在嗓子里。 岐林现在很投入,直到他尝到一股水果甜味儿,就继续说着台词,但是还是照着之前臧南渡说的话做了。 等他探到那颗糖的时候,已经在对方嘴里碎成了渣。 碎成颗粒的糖渣就攀附在那条舌头上,岐林撑着自己一条胳膊半坐起来,加深了闫夏冬和曹光汉的吻。 半吻半醒的时候,岐林睁了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那双眼睛的主人岐林认识。 所以他下意识张嘴,“臧” 只不过名字没能念的出来,就被重新压上来的对方重新按在桌子上。 所以这声轻不可闻的声音一块儿被淹在吻里。 岐林胳膊这个时候被人抬起来,曹光汉单手勾着他的领带,然后缠在岐林手腕上。 现场两个人在桌子上的动静越来越大,一直到了桌子上放了个道具用的杯子被岐林用腿扫到地上,炸了剧组一声响,周编还等着这个长镜头结束之后才上去叫人。 还剩下一段儿周编觉得可以切镜头拍,所以就在这个地方切了停。 这场戏感情冲突算得上激烈,现在桌子上的两个人都在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 周围的人倒是谁也没打扰。 一边儿待场喝水的沈瑜之眼睛从两个人身上下来,自己勾着领子去了卫生间。 岐林揉着自己的手腕坐起来,刚才被臧南渡用领带系着手的时候,就有点儿疼,他揉着眼睛,手上就蹭了一手背水。 是刚才在戏里的时候流的眼泪,岐林自己消化情绪,想往边儿上站站,就被臧南渡在旁边截住。 “我瞧瞧,”臧南渡扶着人站起来,伸手在小孩儿眼角的地方蹭了蹭。 周围站着的工作人员都识相往一边儿撤。 岐林自己伸手撤了臧南渡在自己脸上那只手,说了句,“不用。” 没等臧南渡的那只手再伸过来,岐林就自己找了地方坐下。 晚上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让整个片区的暖气管道有个地方冻裂了,导致整个租用的办公楼里头都冷的要命。 原本定于晚上的拍摄计划又因故耽搁,这种不可抗力力导致整个剧组临时决定加餐吃火锅。 也就就近找了一家。 岐林套上那件一直拖拉到膝盖的羽绒服,自己正拉着拉链,然后手跟着拉链一起被卡在他里头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上。 旁边整着袖子的臧南渡转了脚过来,想伸手帮忙,但是被岐林绕着身子躲过去,转头找了山易亭。 岐林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就看见臧南渡那头已经把嘴上的烟点着了,他自己主动走在后面,离着一些女性工作人员远了一点儿,跟着他走着的就是同样没怎么说话的孙成洲。 但是这次岐林没往臧南渡身边凑,自己站在人群的另一头,把自己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嘴上哈着白气往前走。 因为去的人都是片场核心人员,平常关系也都不错,所以就只定了一个大桌儿。 餐厅的暖气正盛,一伙儿人进去统一脱了衣服,都搓着手点菜,因为知道臧爷不喝酒,就都很默契的点了饮料跟茶。 原本在臧南渡边儿上有个空座,大家都知道这是给岐林准备的,也就没人往那儿坐,但是等岐林后脚进来的时候,自己扯了凳子坐在偏门口儿的下座。 之后臧南渡的旁边就一直空着。 谁也没敢把那把椅子往回撤。 虽然没酒,但是圆汤锅里咕嘟着肉菜,鲜红滴油的亮肉片儿加上被沾的油亮的菜叶子跟着窗外现在簌簌的落雪一对比,就算没酒,大家在桌上也都吃的很高兴。 岐林穿的衬衫的颜色偏白,中间低头吃菜的时候就窜上几滴红油。 他吃的不多,因为还在拍摄中,要严控制体重,岐林也就在嘴里意思,多半还是喝着红茶,筷子没动多少。 等吃到下半场,大家敞开了聊天儿,岐林听着没劲,就站起来招呼着自己顺了包烟出去了。 他带着帽子口罩,披上那件儿轻厚的外套,没穿袖子,就任他垮塌塌勾在自己肩膀上,出门就被外头的凉风蹭着裸、露出来的皮肤过去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从小腿开始蹿着往上,最后在头顶汇合了,就让岐林憋出来一个阿嚏。 岐林蹭着自己鼻子突然听见对面的马路上有动静,岐林眯着眼睛,最终也只是瞧见对面有辆面包车可疑。 十有是追过来的八卦娱乐。 毕竟大半个剧组的人过来吃饭,动静想必也不会小。 岐林没怎么有兴趣当他们的偷拍对象,插在兜里的烟也没往外拿,自己转了脚要往回走。 他戴的事鸭舌帽,转身的时候前头的帽檐顶在一个人身上,连带着被翘起来。 岐林下意识伸手就压他的帽子,肩上勾着的外套就又开始往下掉。 只不过来人一手帮他压着帽子,一手帮他拽着衣服,“穿好。” 岐林听见臧南渡说话,就像带着人先往餐厅里进,但是对方没动。 臧南渡照旧伸手,像帮着真正的小孩儿一样,握着岐林的胳膊往外套的袖子里塞。 然后从袖子里出来的手就被臧南渡握住,接着袖子被对方轻轻往上推,岐林的手腕上就露出来一条泛红的印子。 “还疼么”臧南渡轻轻搓着那块儿泛红的皮肤,低着头,张嘴就是一团白气绕着耳朵过去。 外头还有轻微的小风,岐林的头发被吹着,他自己把手往回收,就被臧南渡用劲儿攥着。 “躲我,”臧南渡说话的时候抬头,然后自己收了手,自己稍微离的岐林远了一点儿,“嫌我脏么” 岐林亮出来现在被臧南渡攥着的手腕,说,“没有,只是影响不好。” “对你。” 臧南渡在圈里一直标榜的就是公平,以前乱炒的蹭热度的八卦也就罢了,但是现在臧南渡连藏掖都不屑,床上藏人的事儿基本只要别人锤就硬。 岐林就估计臧南渡喊了这么多年的情怀被人拿来做文章,虽然不至于算得上什么大事,但是岐林瞧不得别人臧南渡身上泼脏水。 “对面马路有人,就算看也别在这儿,让人看了做了文章,扰了你的清静地儿,”岐林收了袖子想往里走,但是刚放下的胳膊就又被臧南渡拉着起来,执拗地在手腕上轻轻揉搓,但是很快就又放下。 “所以呢,”臧南渡说着,把人往背风口护了护,盯着岐林眼睛问他,“你把自己放在哪儿” 岐林红着鼻子往回看,他耳朵现在被外头的风刮得有点儿木,像是有点儿恍惚,也问他,“你想把我放在哪儿” 臧南渡晚上已经数不清第几次抓着岐林的手,现在他轻轻贴在自己西装剪裁规整的口袋上,说,“里头有糖。” 岐林轻轻呼吸着周围的冰凉的空气,最后抽了手,抬脚自己往里走。 大厅外头的雪已经很厚了,刚才两个人来时候的脚印现在都已经被盖上了半截儿。 岐林沿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臧南渡先快他一步从后面跟上,伸手从后面扣住岐林的掌心,等两人回到整间大厅里头的时候,臧南渡掸了掸他头上额雪,轻声说了句, “话要听完。” 岐林继续往前走,没说话,自己摸烟往自己嘴上顺。 臧南渡在后面没再往上跟,只是说,“糖芯里还有东西。” 然后前头那双皮鞋停住了。 像是在花着最后的耐心等着后面那句话说完。 之后岐林听着自己身后又响起脚步声,接着自己身边就站着臧南渡,伸手帮自己把身上的外套往上搭了搭,之后轻声说,“里头裹着个干净你。” “一个我每次触碰都像是在犯罪的你。” 第80章 大厅地上沾着被融的雪渣,岐林踩着回头,口气带着笑反问他,“干净” 然后自己转头,没再多说,两手探进自己又深又长的兜里,连带着身子也转过去,继续往前走。 他像是想到什么,等到了楼梯拐弯的地方,突然转身对着后头跟着的臧南渡说了一句,“那就弄脏我啊。” 岐林的眼神在这一刻往臧南渡身上放,最后撤走,踩着一路的滩化在脚底的雪水,回了刚才吃饭的房间。 一冷一热的温差让岐林脸上还不适应,温、湿的潮气贴在他脸上,让他没忍住伸手蹭了蹭脸。 桌上一开始笑的厉害,还有几个玩儿的开的年轻人坐得不规整,自己侧着脑袋讲段子拍桌子,等岐林前脚坐下,臧南渡也跟着进来,桌儿上顿时没几个人再张嘴。 也都知道岐林前脚离开,臧南渡后脚跟上,铁定是有事儿,加上在一吃饭的时候还挂着的热搜,这两个人的行为就更多了一层道不明意思。 “好了,现在人都齐了是吧,臧爷你看要不现在回去”周编先抹着嘴提了议,顺便打了个饱嗝。 臧南渡点头,算是答应,一伙人才又回去。 不过归来的路上因为有人车灯没关,车启动不起来,加上反正人多久干脆摊匀在剩下的几辆车里。 “这雪真够大的”刚出门口儿的几个人都用帽子猫着脑袋,开了车门就往上,后边的车没什么讲究,工作人员按照自己现在的情况自己上去倒是随便,但是人有点儿塞不下。 “臧爷,”周编现在自己关着车门,脸被风刮的通红,对着站在台阶上的臧南渡说,“您车山能塞几个吗” 臧南渡下了台阶,头顶着孙成洲帮忙撑开的伞,自己挨了车身,说,“可以。” “就一个。” 周编听了,就冲岐林招手,“来来来,你上车。” 岐林没推辞,等自己伸手戴了帽子就开始往臧南渡那头走,还没等出去半步,就又看见那双皮鞋。 岐林搓着手抬头,看见自己脑袋顶上竖着的是原本孙成洲手里的那把伞。 只不过现在握在臧南渡手里。 “上车,”臧南渡说。 岐林就往臧南渡身边站了站,因为他看见臧南渡的露在外头的半个肩膀。 附近的身子也都已经落了一层白。 “卧槽卧槽卧槽”挤在车里的人因为有了相对密闭的空间说话声音都大了,几个人脸贴在玻璃上划拉着上头的雾气往外瞧,“你们说,这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刚才守着人我没敢说,现在来看真不好说,”说话的人趴在玻璃上一个劲的往外看,“但是臧爷的花边新闻,我是没见过。” “臧爷科班出身,投过的电影电视剧,口碑质量都挺好,以前花花绿绿的人没少往他身上蹭,但是最后不也是谁都没能在他身上找个归宿。” 有人听他说这话就笑了,“归宿” “跟臧南渡这样的人谈归宿,像他这样的人,后半辈子都能换着花样儿的玩,我看,他现在就是瞧着小明星好看罢了,等着新鲜劲儿过去了,谁还管得着他的以后啊。\" 等着车门再被拉开,就是周编的声音,“聊什么呢,这么热闹,那我就跟你们挤挤,我也就这两车了。” 被周编问话的一群人都自己摇头,打着哈哈过去。 唯一安静敞亮的车,是臧南渡的车。 车上就只有三个人。 开车的孙成洲在前头,管着自己的嘴,后头的两个人也同样不出声儿。 直到雪天路滑,车子拐弯的时候在地上轻微冲撞了一下,惯性甩着车屁股,后箱的两个人就没怎么有预兆的撞在一起。 孙成洲刚想往后伸脑袋,问问后头的人有事没有,等他只转了半个脑袋,自己就乖乖转回去了。 他这次看得清楚。 没松手的人是臧南渡。 回去的时候,除了还有工作的特殊人员,剩余的演员基本上不继续赶通告的就在剧组的安排底下睡了。 里头就包括岐林。 岐林下了臧南渡的车,自己才踩着已经厚到脚踝的雪往里走。 他抬头,发现雪现在下得还是猛,密密簌簌连着不停。 供热现在还再抢修,楼里还是凉飕飕一片,但是剧组已经收到消息,说是后半夜能恢复供暖,所以大部分人也就前半夜想着在这里凑活,后半夜要是能舒坦的话,自己也就不折腾了。 毕竟雪越下越大,现在想再往路上跑,确实有点儿困难。 这里的宿舍当时预留了几个给临时住在这儿的演员。 但是因为天气原因,就算有预留的房间现在也是不够用,加上还有临时也出不去的剧组工作者,基本上跟坐车的情况差不多。 周编自己挠脑袋,现在他困的连眼都睁不开,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要不分分,演员就两个人安排在一块儿,剩下的工作人员就三四个挤一间。” 周编自己说着话,突然看见名单上的两个名字自犯难。 这几天的事儿他自己都看得清楚,至于臧爷现在对岐林的心思,就算谈不上事必躬亲,但也肯定上心上紧,但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又被外头炒得正热,眼下想办就难。 主要是琢磨不准臧爷的意思。 周编自己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自己两边的胳膊同时被人怼了一下,周编两边顺着一扭头,瞧见来的人一个是一脸兴奋的孙成洲,另一个是面无表情的山易亭。 “咋”周编这会儿忙,看见这两个就头大。 孙成洲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山易亭,看对方现在没有张嘴的意思,自己就先抢话说,“把臧爷跟小林放一间。” 这话刚说完,那边山易亭直接说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孙成洲眉毛就皱起来了,他嘴快,就说,“你瞧不出来今天臧爷”等念到臧南渡的名字,孙成洲条件反射似的闭了嘴,“岐林跟谁都不方便。” “他跟我,”山易亭只是看了孙成洲一眼,就对着周编讲,“我照顾方便点儿,而且现在这种舆论环境下,他们两个人呆在一块儿不怎么合适。” “哪儿不合适”孙成洲抓着周编现在拿笔的胳膊,自己过去,找了上边儿的表,问周编,“是在这儿写名字是吧” 周编瞧着点头。 山易亭在一边儿警告他,“你不能代替臧南渡作抉择。” “谁说我是替臧爷写的,”孙成洲自己看着山易亭,然后在本子上把字儿写了,最后把本子扔给周编,指着山易亭说,“我跟你一间。” 山易亭盯着他,说了句无聊。 孙成洲两手插着兜,痞子似的往山易亭身上歪,凑在他耳边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为谁操的这份儿心,”孙成洲说到这的时候话里就没了一点儿笑意。 山易亭自然也察觉的敏锐,侧脸等着对方说第二句。 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后颈上搭了条胳膊,接着孙成洲的声音就拉着靠近,“我替臧爷办的事儿,轮不到你管,”山易亭听着孙成洲这话是又冷又硬,像是下一秒就翻脸,等着山易亭想张嘴,那条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就开始开玩笑似的敲着他的背,连胳膊的主人都跟着乐。 孙成洲一改刚才的脸色,露了个笑出来,“都是兄弟,屋里等你。” 山易亭站在原地,看着孙成洲,轻叹了口气。 周编在边儿上多嘴说了一句,“没臧爷的意思,他也不会来,而且你现在到底是替谁做事,位置放明白点儿,”周编自己得空抽烟,“沈方舟那头无非就是想让臧爷给这件事定个性,既然臧爷自己都想着要承认,你又何必在中间多此一举。” “况且两边儿都讨不找好的性,的确也不像你,”周编自己说完,在刚才孙成洲写名字的地方划了个勾,顺便也把岐林跟臧南渡的名字腾在一张纸上。 “知道你是为岐林考虑,但是既然臧爷应下了,就代表他现在有足够能力去处理好这件事。”周编说完就自己掐了烟朝外走,“还有,孙成洲性子直,刚才他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你跟着他注点儿意。” 山易亭整了整肩膀上褶子,轻抖了身上的积雪,对着周编点头,也自己抬脚往里走。 晚上房间分配的差不多了,剧组就发了通知,一共两三凑对,好在是能把人都塞进有暖气的屋子里。 岐林从隔壁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到了门口,还没等敲,里头就有人给开了门。 岐林下意识抬头,看到的是手里拿着衣服的山易亭,他开完门,自己就弯腰进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屋里现在还没恢复供暖,早上剩下的余热早就没了,所以到了屋里岐林身上的外套也就没脱,自己往床上坐,问手上动作没停的山易亭,“你不跟我一间”然后自己也把行李拽进来,开始往床上放自己平时的日用洗化外加平常穿的衣服。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床面积不大,堪堪也就够两个成年人并排肩并肩躺着,所以放下两个包儿的时候,东西都不可避免的有了交叉。 “群里有通知,我住隔壁,不远,”山易亭说完自己停了手里的动作,自己往床边儿上站,“臧爷的意思。” 岐林听着,没说话,自己开了行李箱把东西往外拿,等过了一会儿听见山易亭也没说话,岐林才问,“你跟谁一间。” 岐林没翻手机,只是把一包用真空包装的袋子往上面铺,“就一个晚上,这雪也就这样儿了。” “我跟谁都成,但是岐林,”山易亭转过身来对他,“你想好了” 山易亭脸上岐林瞧的见真诚,也就跟着直腰转身,说了句,“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想好了。” “你自己想好了就成,是我多嘴,”山易亭把自己摆回到自己的站位上,“既然臧南渡要做给沈先生看,你也没意见,我就更说不上话。” 山易亭重新弯腰,自己收拾了衣服往巷子里装,但是眼睛还是瞧着岐林,“我就再啰嗦一句,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真的很适合这里,以后你的路还很长,”说到这儿,山易亭像是想到一件事儿,“另外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既然你想清楚了,我就顺带做次人情,”山易亭伸手,递给岐林一个资料盘,“里头有当时盛夏的未删减部分,这东西其实我早就有,抱歉送的有点儿晚,”山易亭说完自己就拉着行李出门,临走被岐林叫住了。 岐林这次站得规矩,朝着山易亭真诚一笑,说了声谢谢。 山易亭点头,之后敲了对面的门。 等着对面门口儿扣上一声响,岐林这边也关了门,他自己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敲门,就自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最后就剩了台笔记本,自己搁在腿上看山易亭给自己的东西。 房间里现在没开灯,周围灰冷一片,就只有床头亮着显示屏。 之前那板盛夏的每个表演细节都被岐林记在心里了,等瞧见开头,还是耐心从前往后瞧。 前半个小时和原来一样,等时间跳到三十分钟零几秒的时候,画面里一直跟臧南渡对戏的人突然往臧南渡身上压,然后从自己身上掏出来个黑色细长的物件,臧南渡肩膀上压。 岐林现在已确定,跟臧南渡对戏的人就是戚闵怀。 岐林皱着眉头继续看,发现是个小巧的火机,下一面臧南渡肩膀上开始蹿明火。 明火本身蹿的快,但是只相对集中砸在左肩的位置,所以等现场的人发现了之后,都帮着灭火,现场还有几个女生的尖叫,而且岐林瞧的清楚,戚闵怀是被周围的人从臧南渡身上拉开的。 虽然他没说话,但是岐林从对方的微表情上察觉到了一种既兴奋又遗憾的情绪,之后拍摄被迫中断,视频就戛然而止。 岐林合上电脑,看见山易亭给自己发的消息。 当时的解释是戚闵怀操作失误,最后也没多少人追究这事儿,后来戚闵怀还特地去医院表达的歉意,双方和解。 在这之后的半个月,戚闵怀还是点了把火。 但是这次烧死的是自己。 当时我有在那儿上学的艺人,说是从戚闵怀那发现了遗书以及现在这个剧本。 所以,对这部戏,臧南渡演起来,不会多好受。 岐林一条条看着,最后想着给山易亭回过去。 戚闵怀是吧。 让他死透就成了。 臧南渡眼里,不管戏里戏外,只要有自己就成了。 岐林重新闭了眼,脑子里想的是臧南渡肩膀上的那片刺青。 现在想来,刺青的底下应该就是当时的烧伤。 岐林窝在床上,滚了滚,身上还抱着从外头道具借来的暖宝宝捂着手,之后闻到自己身上的从外头带进来的火锅味儿,就给臧南渡发了条信息。 我现在去洗澡,门没锁。 之后把东西往床上一扔,自己进了浴室。 剧组租用的这栋大楼,主要是办公,很多东西都是后期在每个房间里假装改造过的,所以很多设计都还是更偏商务办公一样,各种布置装扮也更像是个星级酒店。 而且隔音效果不好,岐林开水龙头的时候还能听见隔壁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操,我看我的你别往这儿瞧成不成啊”孙成洲的声音很大,“要瞧就大大方方的看,都是片儿还是老爷们什么样儿的没看过,要看就过来一块儿。” 孙成洲一直在大大咧咧,就是没听见对面的山易亭说话。 岐林伸手试了水温,把花洒开到最大的时候,就听不清隔壁现在在说什么了,等大脑重新归了清静,里头就一直想着臧南渡肩膀上的那块儿刺青。 之后放满了水自己泡进去,只屈膝露了两个泛红的膝盖。 等关了花洒,岐林听见外头有人开了门,自己就在里头试探喊了句,“臧爷” 然后浴室门上就被轻轻敲了两声,岐林听着莫名心安,就说,“我等会儿就出去,大概十分钟。” 之后回应他的是声“嗯”。 声音低臧南渡的。 岐林就往水下埋了埋,鼻子里在水面上出了泡泡,最后整间浴室里都是白色浓香的泡沫,岐林就又听见隔壁孙成洲在喊,“靠,怎么是凉水啊” 泡了五分钟,岐林就扶着墙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想往外走,然后下意识朝上伸手,发现里头没搁浴巾。 于是岐林走到门上的磨砂玻璃门口儿对着外头也敲了敲门,“臧爷,递个浴巾,里头没有。”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条缝儿,外头的人扭着头没朝里看,自己伸了胳膊进来。 岐林自己撑着门,看见对方手上拿的是件对他而言明显有点儿大的衬衫。 “我的,外头也没浴巾,凑活用,”臧南渡的手就悬在门口儿。 岐林就站在门口儿,没伸手,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就听对面说,“拿着。” 岐林还是不动,就在对方马上要转头过来的时候,岐林扯过来,顺便关了门。 自己站在门口儿发笑,问他,“等会儿你洗澡的时候怎么办” “我不用,”臧南渡的声音远了点儿,听声音已经坐在床上了。 岐林抬了胳膊沿着那条松软细滑的袖子穿过去,身上不由得酥、麻,这件衬衫他贴身穿下摆就到他大腿那儿,更好能盖住东西,但是又遮不严实,轻轻一走,瞧得就更明显。 岐林觉得底下发滑,身上又冷,就又朝外喊,“臧爷,床上有我的内、裤,随便勾一条给我。” 岐林说完之后,等的时间就比刚才长了一会儿,他在里头消耗着热气,最后还是打了个喷嚏。 “你确定带了,”外头臧南渡再问。 岐林想了一会儿确定,“我刚进门就收拾了。” “岐林” 岐林突然听见隔壁山易亭的声音,岐林想继续听话,就听见对面山易亭的声音就变得呜呜咽咽,最后说话的还是孙成洲,“没事儿,他喊错了。” 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门突然开了,臧南渡先是打量一眼面前站着的岐林,然后别过脸,说了句,“没有。” “那算了,”岐林扯着衬衫的边儿往外走,对面的臧南渡往后退了一步。 一大步。 岐林自己弯腰往床上摸。 他身后的臧南渡只是站在浴室门口,保持背对岐林的方向最后说了句,“先进去。” 岐林被他说的腰越弯幅度越大,最后干脆自己跪在松软的被子上,回头,“可能真的没了,”然后自己翻身往床上一坐,问,“能穿你的么” 臧南渡指了指床上另一头的袋子,“只有一个。” 说完自己拿了衣服往浴室里进,最后关了门。 岐林等着门关了,自己没绷住笑起来,然后自己开了那个袋子翻,里头是个四脚平裤,颜色纯黑,尺码略大,岐林往自己身上试了试,发现尺码确实是大了,而且在腰、上根本挂不住,松松垮垮的走几步就掉,最后岐林自己把它从自己身上褪下来,重新放回去,自己则是裹着那个衬衫自己往被子里钻。 浴室里的水声断断续续,最后就停了。 之后门响了,只不过是外头房间的门。 外头响着的事孙成洲的声音,“小林在不,我蹭个热水,我那儿屋太冷了。” 岐林想着去开门,无奈现在出不了被子,接着浴室的门就开了,臧南渡擦着头上的水出来。 岐林就坐在床上,看得很直观,这样看臧南渡的身材要比平时他穿衣服的时候要好,而且现在扎在他左肩上的刺青的全貌完全展露出来,远看就像是一朵纯黑色的玫瑰。 很漂亮。 “我去开门,”臧南渡上半身没穿,就套着条长裤,给岐林留了个背就去开门。 外头的孙成洲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抱着一摞衣服站在门外,上牙跟下牙打架的声音岐林坐在床上都能听见。 “对不住,在隔壁差点儿冻死,我很快完事儿,”孙成洲说着自己就往里进。 之后门外就剩了岐林跟还在擦头发的臧南渡。 岐林头发比臧南渡长不少,泛着潮都整齐往后梳,把五官都露出来,也乐得清爽。 “怎么不吹,”臧南渡头发短,自己摸了两把,就伸手拿了电吹风往岐林脑袋上吹。 岐林坐起来,被子被他往下挪了挪,臧南渡就看见岐林衬衫底下的皮肤,问他,“没穿” “没有,”岐林摇头,“号儿大了。” “试了没”臧南渡又问,手上轻轻抓了把岐林的头发。 “没有,看着就不合适,我没试,你穿吧,我凑活一晚上,”岐林微微眯着眼,仰头享受现在两个人都发着香,然后盯着臧南渡左肩上的刺青,自己伸手,“臧爷,我想问你讨个东西。” 臧南渡停了手,周围又恢复安静,他转身把裤子换上,才问,“什么” 岐林自己从被里像蛇似的往外钻,然后跟着臧南渡一样,半跪着,贴着人往上,低头在对方肩膀上轻轻一咬,牙齿磕着现在还泛潮的皮肤,“一束花。” 臧南渡伸手把人往被子里回按,就跟着他一块儿往被子上坐,说了句,“冷”。 岐林笑着不依,伸手在那朵玫瑰上转圈儿,“就这朵。” 岐林的声音不大,丢在房间里就勾得人痒痒。 臧南渡伸手给岐林改了被子,连人带手往被子里藏,“明天拍戏,先睡觉。” 之后又说了一句,“成洲还在。” 浴室里的孙成洲因为有了热水,现在还在里头吹口哨。 “他走了就能送我吗”岐林装乖躺在枕头上,自己伸了从里头伸了手出来,关了刚才被孙成洲打开的灯,现在房间里又变的灰暗。 对面的臧南渡又沉默。 “你的衬衫很舒服,”岐林继续在黑暗里说。 “而且我刚才撒谎了,”岐林继续伸手往臧南渡身上勾,话也开始不好好说,“你的裤子我穿过了。” “它很舒服,腰围很松,颜色很黑,”岐林说到这儿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压着调子说,“尺寸很大。” “现在我是谎话精了,”岐林一点一点把人往下拉,最后盯着对方的眼睛,笑着说,“我不干净了。” 对面的臧南渡现在弓着身子撑在岐林身上,他现在能明显感觉的到自己身上的肌肉紧绷,连呼吸都开始不规律,说话特地压着调子,问岐林,“所以呢” 岐林胳膊微微收的紧了一点儿,就在对面在浴室锁扣响起来的时候,说, “我们犯罪吧。” 第81章 “你确定”臧南渡问的时候已经从岐林身上起来了,伸了条胳膊撑在对面的浴室门口儿,挡着里头想要出来的人。 床上岐林自己往被子里滑,唯独露了自己的一截儿脚面,笑着说,“确定。” 接着浴室的门就被从外面锁上了。 “咔嚓”。 “臧爷”里头的孙成洲说着打了个喷嚏,“怎么了,里头这会有点儿冷。” 外面的人自然没回应。 岐林就看着臧南渡又开始往自己这儿走,最后人跟着往被子里进。 原本已经被岐林捂热乎的被窝现在钻进来成片的凉风,岐林没忍住往后缩了脚,但是在往后的途中被一双热手攥住了。 “臧” 岐林吞音连带尝了条舌头,岐林脖子往上被人垫着往上抬,整个人滑着往里钻,被人牵制住手脚以后,岐林只能仰脸摊着,重重喘气。 “如果你还有时间讲话,”臧南渡探进去把人轻轻兜住,身子压的更低了点儿,“那就是我还不够卖力。” 岐林下一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的唇被堵死,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 对方的声音被被子拢着,岐林听着都围着自己的耳朵跟儿一直响个不停。 “臧爷” 里头孙成洲还在试探性敲门,“不是,里头真的冷啊,外头怎么回事儿啊” 孙成洲就这么在浴室里叫了几声,就干脆趴在对面的墙上,“山易亭,你在不在。” 对面没动静。 “我知道你听见了,不就是刚才碰了你一下,你也太小气了,”孙成洲自己已经低头闷着几个喷嚏了,然后不厌其烦的敲墙,“主要是外头不知道则么回事儿,门就锁了,我担心他俩再出什么事儿。” 孙成洲说完,就听见对面有了动静。 是两声很敷衍的敲墙声。 房间外头的岐林现在除了自己的喘息声现在什么都听不见,吻很零碎,而且有些时间很长,长到岐林主动选择推开身上的人,但是结果总是被对方又欺压着上来,最后岐林的舌头麻了。 有几颗牙齿也磕在对方唇上,最后又尝到点儿血腥味儿。 两个人在黑夜中分开的时候,都带着还没消退的喘。 臧南渡直起身子,把刚才在床上揉的乱七八糟的被子重新展平了往岐林身上盖,一条腿已经下了床,他手盖在岐林现在正盯着自己的眼睛上,轻声说了句,“睡觉。” 等着臧南渡想连带着自己的身子下床的时候,岐林自己伸手又抓住他,他现在还能明显感觉自己喘的还不均匀,张嘴的时候第一声儿的动静,沾着忄青色,“就只有这样” 臧南渡回头,把手从岐林眼睛上慢移到对方的嘴上,“肿了。” 岐林自己又把脚伸出来,勾在对方月要上,把人朝前带,然后胳膊撑着被子,连带给臧南渡瞧自己衬衫衣角现在沾湿的tu起。 “它没够。” “你”臧南渡转身的动作顿住,然后轻轻挣开环在自己身上的脚,自己找了烟抽,对着岐林说,“我教过你。” “我忘了,”岐林把手指轻轻往上戳,然后嘴里叫着难受。 因为毕竟浴室里现在还有个不消停的人,岐林就压着声音,把那双被对方拒绝的脚又重新往人身上搭,“再教一次。” 臧南渡手里那根烟抽的不快,他瞧了岐林半分钟,最后起身站起来,捏烟的手从岐林的头发上轻掠过去,嘴里轻说着,“为什么是我” 岐林也瞧着他,张嘴,“因为” “刚才孙成洲让我”山易亭站在门口儿,手里捏着没锁的门把手,说着话顺便开了灯,然后嘴里这句话就没往下说,他进了门就看见床上两个人过于亲昵的动作,自己也别过脸才把自己刚才的话说完,“孙成洲让我来的。” 岐林瞧着进来的人,自己往被自己里缩了缩,然后伸手把被子蒙在头上,只露了条胳膊,给山易亭指了方向,“那边。” “哦,好,”山易亭过去的时候就没再往床上看,他自己帮着开了浴室的外锁,然后自己就被里头赤着上身的孙成洲搂了个满怀。 “草,冻死我了,”孙成洲说话的时候牙齿打架,手上就扒着来给他看门的山易亭不撒手,“先借我个褂子穿。” 山易亭皱着眉头,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但是对方力量压制,他愣是一点儿没把人挪动,最后只能嘴上冷说了句,“下来。” 孙成洲心里骂他小气,自然也就没动,他像是故意恶心人似的,又勾着对方的肩往上蹿了蹿。 山易亭被对方搞得一个踉跄,胳膊就碰在身后的玻璃上,而且他头一次离孙成洲这么近才发现,论身高,自己还矮了一头。 这种由身高进而延伸出来的不爽让山易亭说了脏话。 “滚。” 山易亭撑着手把身上的人扒拉下来,然后想着拉着孙成洲往外走,就被床边儿上的臧南渡叫住,“你留下,我去隔壁。” 岐林在床上听着,被被子盖上的那只捏着臧南渡裤子的手轻轻不满用力。 就听见臧南渡说,“过二十分钟,再过来。” 等山易亭跟着孙成洲出了门,臧南渡轻轻把衬衫穿上,只不过自己没来的及扣扣子。 “坐起来,”他说着,扶着岐林让人坐起来,然后想把被子在后给人盖上,就突然觉得热。 想来该是后半夜恢复供暖,现在屋里开始隐隐有了暖热。 岐林被他拽着岐林,现在岐林有点儿难受。 身体上的。 坐起来的时候,那个地方有点不舒服,没等他说话,自己的点着脚尖的腿就被臧南渡往两边掰,然后就听着臧南渡说,“开大点儿。” 岐林撑着手往后,原本身上盖的本子就接着身上滑料的衬衫掉下去了。 岐林的单薄在灯光的映衬下就显得外明显。 对面慢慢蹲下的臧南渡又捏了根烟,是这次他拿了两根,自己咬着的同时抬头问岐林,“要不要” 岐林往前探了身子没伸手,只轻微张着嘴。 臧南渡瞧着艳红嘴里的白牙,自己轻轻别过眼神,但是伸手把烟嵌在里头,也帮着点了。 “等会儿小点声儿,”臧南渡叮嘱。 岐林像个得逞的小孩儿笑着点头。 然后提醒他,“我怕疼,你用手的时候轻点儿。” 臧南渡等着把烟从岐林嘴里搁稳,才回话, “这次用嘴。” 第82章 岐林低头伸手,把手轻轻放在对方身上,现在他有点儿分不清,这间屋子里热的来源。 他用指腹轻轻顺着对方的耳廓往后刮,嘴上说着,“你现在是不是故意的?” 臧南渡抬头看他,“故意什么?” “你明知道我舍不得,”岐林松了手,重新撑着身子自己往床上挪,顺便把自己的脚腕往臧南渡身上上搁,然后朝着他笑,“所以我得罚你。” “罚你只能瞧不能碰。” 岐林说完自己单手揉捏,动作变得大胆,另一条胳膊撑在自己身后,他的声音变得肆无忌惮。 就像是公然挑衅。 “我刚才又骗你了,其实你教我的东西还记得,”岐林勾着人自己往前倾,贴着臧南渡的,“当时你帮我的时候,所有的感觉,我都记得。” “我能想到你的手经过它的样子。” “你的掌心,”岐林在臧南渡身上放了条胳膊,“和它一样都让我——” “爽到死,”岐林说完掌心一热,嗓子里扯出来一声细碎轻软的动静。 之后就趴在臧南渡身上,一边笑边说,“你先在可以走了。” “你生气了,”臧南渡侧头看见自己肩膀上那只泛红耳骨后头已经湿潮的头发,伸手抚上去。 肩膀上的人把自己的脸往里埋了埋,臧南渡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疼,没说话,只是放在对方耳朵上的手更轻了。 “没有,”岐林回话很闷。 岐林伸出的手被臧南渡拽住,指尖上都沾着潮湿,岐林想往回收,就被对方咬住,之后用嘴把上头的东西清理干净,再用纸巾把洒在四周的残留轻轻擦了,临走在岐林额头上轻轻一吻,“今天晚上你自己睡,我会告诉山易亭晚上不用来打扰你。” “你不留?”岐林额头抵在臧南渡身上,用额头蹭着人,“你怕什么。” 臧南渡没没说话,只是追着岐林那张嘴吻上去。 岐林感觉的到这次的吻很轻,像是唇与唇之间的爱抚,岐林伸手想兜着人的脖子,但是最后却是被臧南渡轻轻按着放在自己身体两侧。 之后唇上的温度被抽离,岐林才听见臧南渡说,“你是我的全部谨慎。” “也只有你,我要万中不存在一失。” 臧南渡说完自己退着身子出去,嘴上叮嘱,“记得锁门。” 之后门口儿压着那条晚上走廊里橘黄色的灯光,断成细长的光线,最后消失。 岐林瞧着最后被关上的门,感受身边臧南渡的余温,最后闭了眼。 被温暖和踏实包裹住的睡眠,让岐林睡了着半个月以来最沉的一觉,只不过在入睡的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见对面的房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再来就是孙成洲的一声似有似无的一声吆喝,“臧爷,那是凉水啊。” 最后在说了什么,岐林就听不见了,最后陷入黑暗的时候,眼前浮现的都是臧南渡的脸。 因为后半夜的暖气开的足,整个一大早起床的剧组人员几乎人人脸上都泛着红。 岐林早上是被山易亭敲门叫醒的,晚上对方也是依着约定没进来,山易亭进来的时候,手上带着剧组的早餐,往岐林床头的桌子上放。 岐林踩着拖鞋,抓着头发,打了个哈欠,盯着白面儿上开始滋滋冒油的小笼包,自己伸手先捏了一个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冷不叮自己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山易亭低头在看今天的进度听见动静抬头就问。 “包子烫,”岐林对着手上的包子吹了吹。 “不能,我放温了带进来的,”山易亭自己拿着一个试了试温度,想说话的时候看见岐林现在嘴上有点儿泛红,嘴角的地方还破皮露肉,就问他,“你嘴破了。” 岐林吸着汤汁儿的时候,才下意识舔了下刚才刺痛的地方,就去镜子那边看了看,之后刮着汤油又舔过去,笑了,“可能是嘴太馋了,外头剧组怎么样了。” “供热恢复了之后,挺正常了,等你吃完我就带你下去,”山易亭捧着被热豆浆,走到窗户边儿上,盯着纱窗外头已经开始泛红的天空,说了句,“这个冬天,格外漫长。” 岐林碰着嘴角,盯着现在床单上发白硬结的痕迹,自己仰头又咬了口包子,才说,“所以,还得等多久呢?” “我现在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山易亭转身,帮着岐林收拾东西,之后话的说的轻描淡写,“你跟臧南渡的热搜,第三天了。” “这剧拍完,你需要重新找一下定位,”山易亭停了手里的工作,转而 又盯着外头的窗户看,“还有三个月吧。” “三个月之后,你需要再想想。” “你的出路,到底在哪里。” 关于热搜这件事情的处理上,现在辰星的态度是放任。 不回应,不带节奏,任凭话题发酵。 不仅仅是辰星这样的态度,甚至连臧南渡也没再任何场合对这件事进行表态。 以至于最开始跟风吃瓜的那一波人越舞越心虚。 最后网评居然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臧南渡在等,等着把人兜进去做清算。 — 岐林出门的时候大大呼了一口气,仿佛把凉风都灌进自己的嗓子里才能舒缓自己带了一夜的燥热。 现场已经就位,岐林也是照旧排完妆就坐在看剧本。 后来听周编说,这个场地现在重新估算了一下,大概会用一个月左右,很多场景尽可能多拍,角度取景灯光都会多来几组,今天就会比较累。 “你嘴怎么了,”周编瞧见走过来的岐林,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岐林的嘴。 色艳,带伤。 “你这个...”周编皱着眉头,脑子最先想的事今天的戏改怎么办,话没说完就看见臧南渡成从对面过来,等瞧见他同样带伤的嘴角,周编就知道自己该闭嘴了。 明显的有点儿过分。 “都准备!”周编自己出于职业本能,还再对着这两位简直都能玩儿连连看的嘴想办法。 “今天角度都从这边儿,”周编指挥着摄影最终把角度找好。 岐林自己舔着嘴角,瞧了一眼臧南渡,之后自己继续低头,旁边走过来昨天晚上明显没睡好的沈瑜之。 “你黑眼圈有点儿重,”岐林扭脸瞧了他一眼。 沈瑜之晃着手机,有点儿无奈,“昨天被人拽着打了一晚上排位,自然精神不起来。” 岐林听着笑着说了句,“管得挺好。”然后就瞧见沈瑜之脖子上有没盖住的红印子,等他侧着身子的时候,里头成片的印子就更明显。 “还成,”沈瑜之回着话,顺带把自己的领子往上扯了扯,看见岐林嘴上的那块儿跟红针眼似的血痂,也笑,“没你厉害。” 岐林笑笑,之后就拿着道具领带,自己正低头鼓捣等会儿怎么绑才不会显得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真绑。 妆容跟昨天的没差,岐林在开始之前自己躺在桌子上,接着身上就探过来臧南渡。 周编过来帮着提建议,“带道具的东西拍不好就会觉得假,等会儿看看怎么绑。” “这样就成,”岐林自己主动缠了两圈儿,才用了点儿紧指尖就开始有点儿泛紫,“反正时间不长,真实点儿好。” “臧爷,这成吗?”周编第一时间想着问臧爷的意见。 “他同意就成。”臧南渡没多说,自己想着站位。 剧里因为曹光汉来的突然,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没了节制,就碰巧被来送东西的牧绵瞧见,之后两个人的恋情曝光,一时间闫家的小公子就陷入各种□□里。 现在地点就是在那间办公室。 “想我了没,”曹光汉往前一寸寸侵占对方的领地,“我现在就是瞧不惯你穿成这样儿,人模狗样,”曹光汉伸手把闫夏冬脖子上的领带结下来,急迫地往对方手腕上缠,连带同样急迫的吻,“你还是光着最好看。” 臧南渡眼里现在是一片轻微起伏的皮肤,等撞上的那双眼睛的时候有点儿恍惚,之后他继续说着台词,“现在想我怎么做。” 闫夏冬把被从手腕那儿绑住的胳膊套着在曹光汉脖子上,人就贴上去。 岐林身上的衬衫轻轻薄薄,跟昨晚的一样,现在身上的扣子已经开了半截儿,领口大开,虚虚挂在身上,这个时候,岐林突然朝对方身上埋了脸。 同样跟昨天晚上一样。 岐林现在能觉得对方一顿,然后对上对方的眼神,之后岐林脸上炸开一个笑,盯着最晚自己在对方身上咬的一片红没,现在又咬上去,“我痒了。” “想你帮我挠挠。” 岐林察觉臧南渡现在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心里也被勾着痒,就极小声的贴着对方叫了声名字。 “臧南渡。” 之后自己抽身,又冲着他笑,“弄弄我。” 臧南渡沿着岐林一路往下,隔着一层轻薄的衬衫,最后停在镜头之外。 也是最让人遐想的地方。 他眼前看见的,只有岐林,他的脸,他的唇。 比昨天晚上要清楚太多。 也深刻太多。 因为需要一些动作加持,让观众的想象延伸到画面之外,所以臧南渡本能动作,他撑在岐林身上,眼神认真。 现在现场听到的声音看到的画面都很有冲击性。 尤其是岐林嗓子里还蹿着过分真实的声音,现场有些工作人员因为站得角度问题,在他们看来着跟真事儿已经没多大区别了。 就连旁边举着举着话筒的收音胳膊软了一下,然后撑着精神继续。 岐林伸手想捧着臧南渡的脸,右手就被对方攥住,然后岐林看见身前的臧南渡突然盯着他,把手慢慢往他嘴边儿放,没等到下一个动作,下一幕就来了牧绵。 “你们?!”牧绵手里还拎着一个蓝稠缎面儿的小盒,进来的时候一块儿掉了。 但是曹光汉完全没有被进来的牧绵打扰,相反伸手问他要烟,“我现在忙着操、人,不是很方便,烟在桌子上,麻烦帮忙递一下。” 牧绵估计是被眼前这个场景气傻了,对曹光汉的要求居然说不出来要怎么反驳,只是想冲过去,但是被单手提裤子的曹光汉捏住了,之后一脚抡在肚子上,“你这人没礼貌。” 闫夏冬自己摊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喘着气,他盯着天花板对着牧绵说话,“你出去。” “夏冬,你何必想不开,他根本配不上——” 牧绵话没说下去就被曹光汉拎着领子坐起来,“没听见么,你打扰到我们开心了。” 牧绵低着头,想捡着地上的盒子,就被曹光汉踩着手动弹不了。 “你有完没完?”牧绵现在脸上带着生气。 “这什么玩意儿?”曹光汉自己扣着盒子盖儿把东西撬开,就瞧见上头是个戒指。 一共两枚,原本应该是插在棉槽里的,现在就倒在盒子盖里。 “哟,”曹光汉突然捏着这么两个小巧的物件儿盯着瞧,“你挺讲究啊。” “你又能给他什么?”牧绵说话来了底气,他知道曹光汉就是个地痞,怕是连他手里这个戒指的零头都掏不出来。 所以这句话就把曹光汉惹毛了。 最后就卡在曹光汉要打牧绵上。 最后周编喊了“卡”。 现场的人都长输一口气,这场冲突戏里没人掉链子,基本上算是一镜到底。 大家拍手休息,只有臧南渡往岐林那儿走,然后帮着解他手腕上的绳子,之后盯着岐林的手瞧了一会儿,然后在每根手指上都揉搓一遍。 岐林自己揉着手腕,自己往桌子前坐了坐,然后轻轻在臧南渡耳边开了个荤得模棱两可的玩笑, “你刚才好棒啊。” 然后像是恶作剧似的收回自己的手,跟着椿美羚去后台卸妆。 臧南渡停了捏着烟,去了趟卫生间。 一早上的戏拍得都挺利索,但是临近收工都每个人脸上都有点儿红。 尤其是收音,他揉着举了一个上午的胳膊,现在人有点儿恍惚,自己进了卫生间,轻轻说了句操。 隔壁撒尿的剪辑听见了,就敲了敲门,“哥们儿,你那玩意儿不是断了吧。” “你少贫,”收音自己憋着脸红,不大愿意承认,“你个做后期知道我们在一线的痛苦吗?” “他们有的时候一亲就是一上午,操,花样儿还贼多,我他妈以前看片儿的时候,反应都没这么大,”收音说了一半儿觉得脸上挂不住,就自己搓弄了一会儿,“吱”的一声把裤链拉了,“我估计天天这样儿我都遭不住。” 剪辑那头那收了家伙,出门站在收音门口儿等着给人地烟,“你也就这点儿出息,看原片就受不了,等着我把花絮吻戏合集打包发给你,你是不是现场还得自我高、潮。” “山老师一早就要我的成片,之前片场花絮,加上两个人互动,我剪了二十多个g,还得挑出来,你知道——” 他话没说完,里头的收音出来就惊了,“卧槽你谁。” 剪辑现在两眼发青,出来没了小房间的加持,人声儿都显得飘。 剪辑留下两行热泪,“我今天终于能交稿了。” — 《无边之界》官微在开拍之后的两个月里一直很活跃。 等到了第三个月的时候已经临近尾声,剩下的除了几个重头戏之外,就是相对而言比较好拍的小镜。 剧组整体的压力也不重,只不过被一件事耽误了一下。 “下午机票退了,改下行程。” 这是最近山易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岐林也听习惯了,自己点头。 现在屠版娱乐八卦的就是岐林,什么消息带上这两个字都能蹭着潮流的火儿。 尤其是官方花絮里的高甜互动,基本上让书粉和剧粉集体尖叫。 但是关于两人关系的谣传也开始变多。 现在很多人看岐林都带着“bao养”标签。 很多人在成片不出来的时候,对岐林多少带着点儿偏见。 所以现在岐林的粉丝构成极为复杂,私生饭也跟野草似的疯长。 很多一下步的计划打算总会吹到外头行程一阵风。 岐林就临时改了通告,先去了档收视率不错的综艺做节目。 现在岐林不比以前,因为时间原因做不到提前去彩排,就车上跟现场的工作人员做环节上的对接。 到了那儿也不耽误再通一边流程。 这次去的人都是主演,之前也都互相通过消息。 只不过臧南渡的身份比较特殊,听山易亭说节目组只是试探性的邀约了一下,最后没成。 所以岐林到的时候就只有沈瑜之翘着二郎腿在玩儿游戏,只不过这次带着队友,他对面坐着的是臧栖山。 岐林自己走过去,就被臧栖山叫住,“没想着跟我说说话?” 岐林停了脚,斜了他一眼,“现在说了。” 沈瑜之这时候拿脚揣臧栖山的小腿,“你给我奶住了。” 臧栖山眼睛盯在岐林身上,虽然想说话,但是最后自己坐回去,低头冲沈瑜之说了一声,“你他妈快点儿,拿个人头费劲。” 岐林低头瞧见沈瑜之现在轻轻用鞋尖儿蹭着臧栖山的小腿,甚至顺着西裤底下往上蹿,嘴里说了句,“我他妈腰疼。” 臧栖山听了这话现在明显没了脾气,自己屁股就乖乖粘在椅子上,眼睛是不是还往岐林身上看。 嘴里忍不住还骂了沈瑜之几句。 岐林瞧着稀罕,沈瑜之这管人的技巧比臧栖山死了的老爹还管用。 综艺的流程基本上都大同小异,岐林在这种场合参加的多了自然也显得有点儿麻木,所以原本想想推了最后节目组的聚餐邀请,但是被导演一个劲儿的,磨着嘴皮子劝。 加上岐林现在有点儿想喝酒,干脆自己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叫着山易亭一块儿坐下了。 吃饭的地方就在台里,里头有专门的迎宾的酒店,而且关系私密都是排的上腕儿的人屁股才能朝里头坐,所以岐林自然就被安排在了这个的上坐。 跟他一块儿的还有臧栖山。 岐林等再见臧栖山的时候隐隐觉得奇怪,看着臧栖山盯着自己的饥ke眼神,但是身子又在沈瑜之身边挪不开步的样子,岐林真的很想笑。 活像条被拴住了的凶狗。 而且岐林也好奇的很,也就几个月,才知道原来沈瑜之这条绳子居然这么好用。 岐林见好就也没多少想挑逗的意思,自己喝了酒吃了饭,照旧提前先离了桌儿。 去完洗手间,就抽着烟往回走。 岐林知道自己出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人,最大可能是臧栖山,所以等岐林感觉自己身后有个人停住的时候,就自然转身说,“你到底还没长大。” 等说完这句,岐林就看见站着的人是同样捏烟抽的臧南渡。 “你怎么——”岐林没料到能在这儿遇见臧南渡,就想顺势往前走两步,但是来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臧南渡伸手就把岐林往刚才的洗手间里带,尝着对方嘴里没消尽的酒,手上轻垫着对方的头,岐林勾着他的肩膀,自己也朝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怎么这么急?” “臧栖山在这儿,怎么不跟成洲说,”臧南渡现在一点点把人往后压,尝着那张怎么都填不满的嘴。 “担心我?”岐林把吻加深,但是说的话并不像吻一样甜蜜,“还是跟踪我。” 臧南渡把人分开,有点儿喘着瞧他。 “没有,”臧南渡低头轻轻吻在岐林的眼角上。 岐林别了脸,只让臧南渡吻到耳朵上。 之后男人像是讨好,沿着耳廓一直往下,“想吻你。” 岐林自己手机现在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他正被臧南渡吻得投入的时候,看见上头的名字是节目组的导演,也就接了,“导演你好。” 臧南渡的动作是稍微收敛,但还是让岐林忍着嗓子里的动静辛苦。 “吃完都准备走了,你在哪儿,”导演那头还有之前酒桌上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在洗手间,这就回去,”等岐林临挂电话,隐约听见电话那头导演自己嘀咕,“奇怪,臧二爷哪去了?” 等岐林被臧南渡吻到要迟到,才伸手把人往外推,然后认真的对着臧南渡问,“你最近是不是,” “发情了。” 岐林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就带着玩笑,但是看着臧南渡现在收敛的表情,倒像是开始跟他较真,他像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岐林抛出来的这个问题,并且最终应该是觉得自己失态了。 所以臧南渡听了这话就停了,然后伸手帮岐林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着要送他出去,接着嘴上跟了句,“抱歉。” “你最近老亲我,”岐林跟着臧南渡往外走,洗手的时候,看着人的背影嘴上扯着笑,他刚走到走廊,迎脸就撞见了臧栖山以及跟在旁边的沈瑜之。 “我操,你有病吧,我他妈就折在你这儿一次,你至于缠我这久么,”臧栖山嘴上骂骂咧咧,插着西装兜儿抬头的时候,正好瞥见从里头出来的两个人,然后眼睛就又不自觉往岐林脸上粘,之后才瞥见他身边的臧南渡。 然后又说了句操。 这次他没放什么年少轻狂的骚话,他肩膀上一直有双手,压着人。 先开口的人也是站在他身后的沈瑜之。 “臧爷来了,早说一块儿加个桌,”沈瑜之笑着往臧栖山身前站,伸手想跟臧南渡握手。 只不过手就没晾在那儿。 臧栖山瞧见了又不爽,扯着沈瑜之的肩膀冲臧南渡说,“我最烦你这样儿。” 臧栖山被臧南渡现在看杂碎的眼神灌了火气,就上去拉着要拉岐林的手,这会儿那边吃完的人声也越来越近。 现在他们四个人所在的走廊是离开酒店的必经路,这会儿人声就开始有变大的趋势。 只不过臧栖山还是没碰到人,岐林就被臧南渡扯着往后。 臧南渡攥着岐林的手没松,对着臧栖山说,“这个人你放尊重点儿。” “我尊重?你们什么关系,登记结婚了还是有孩子了,我今天还就把话撂这儿,只要是你宝贝的东西我还就非要不可,你这么有本事,这么能耐,怎么现在跟岐林的热搜都炸了半边儿天了,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臧栖山说话的声音逐渐加大,连他身后的沈瑜之想拽都没用,臧栖山最后这话像吼出来的,“我明明比你真诚,比你——” 他说着话的时候,臧南渡已经把岐林的手抬起来了。 岐林就下意识朝臧南渡那儿看,然后自己的无名指就被臧南渡带着探进他湿、滑的口腔。 里面很热,也很潮,他能摸到臧南渡舌苔的深处,之后靠近指缝粘连的地方被对方的牙齿咬住,岐林还嫩还能误碰到那条刚才才探进自己嘴里的舌头。 这会儿吃饭的人群也刚好走到这儿,看见的就是臧南渡拿着岐林的无名指往自己嘴里放,之后用牙齿在那根手指上咬了一圈儿红印子,直接都愣着连臧爷两个字都没说出来。 只觉得现在的画面莫名色、情。 岐林也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牙印,也有点儿懵地瞧着臧南渡。 然后就听他对着臧栖山说,“人现在是我的了,严格来说,” “你得叫嫂子。” 第83章 那群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巧,该听的话也都入了耳朵,但是面儿上还是得装着什么都没发生。 导演跟着旁边的人挪步过去,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臧爷来了不说一声儿,这不怠慢了。” 说话的导演现在压根儿就不敢往下看。 因为臧南渡的手上还牵着岐林。 两根纠缠的手掌,在人群中扎眼的很。 岐林自己也察觉到了来自对面略微有些尴尬的目光,就自己想往回抽手。 只不过臧南渡没让。 现在站着的一群人里没人说话,岐林也明白臧南渡现在的意思,既然话都说了,别人也听见了,这双手松了也没意思。 臧南渡做事有分寸,但是目前这事儿能被摆出来做文章的可能很大,同时掀起的波澜也不会小,这也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岐林自己就比不说,现在到处流传自己凭脸爬、床,就差穿张了条骚、狐狸尾巴,挠的原来业界精英主打情怀立脚的臧南渡破了自己立的规矩。 如果现在就点头认了,基本上这两方面的认知在外人看来也就是实打实存在的。 而且现在臧南渡把话说出去,光是在场人数就决定了这事儿瞒不住。 圈里透风的墙连一张嘴的威力都遭不住,更别提现在是一群人。 今天这件事儿,基本上最快一天就能传出去。 所以岐林单纯觉得臧南渡有点儿亏。 亏在旁人的口舌里,玷污了个这么好的人,但是一想到自己跟他被肮脏地绑在一起,他兴奋的连指尖都在发抖。 所以尽管知道这事儿早晚包不住,岐林干脆伸出手指在臧南渡西装袖口儿那往里勾了勾。 那头臧南渡不为所动,对着导演像是无事发生,敷衍解释,“我凑巧,来见个人。” “哦,那感情好,多叙叙旧,”导演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依照现在的情况,就只能招呼着后头的人从过道走了。 对面的臧栖山被臧南渡这句话唬了半天,这会儿才想朝前走,肩膀上就被沈瑜之拽着扯回来。 但是这次臧栖山盯着岐林手上那块牙印,问臧南渡,“你这次玩儿真的?” 情怀这两个字,对臧南渡有多重要他清楚。 如果哪天臧南渡真的把它跟岐林放在同一个面儿上来衡量,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臧栖山这会儿没了刚才的火气,却是瞧着岐林,烦躁地在头上抓了两把,原本规矩的油亮背头现在也瘪的难受,“我就问你一句话,我跟臧南渡到底差在哪儿?” “你认不清,”岐林抬了胳膊朝,把手指头都亮出来,让臧栖山瞧见自己无名指上现在泛红的牙印,歪着头笑,“你从来都是争抢,从来没思考过。” 岐林又轻轻反手把手背推给臧栖山,让他看的清楚点儿,轻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目的,”岐林说完像是满意自己手上的作品,就轻挽了臧南渡的胳膊,抬头把下巴往他胳膊上靠,问臧南渡,“我现在能走了么?” 之后垫着脚尖儿,凑在臧南渡耳朵上,用最小的声音,发出最勾人的动静,“老公——” 他声音拉的长,最后臧南渡的手想朝岐林肩膀上搭,察觉到的岐林转了个身,自己往前走,用那只被咬的手朝后挥了挥,“回见。” 等岐林走了,现在走廊上就只剩了三个人。 臧栖山对着臧南渡还有余火儿,还有怎么按不下的不满。 “他还没回答我,”臧栖山看着已经出了门的岐林想抬脚追,两条胳膊上同时多了只手。 一只属于臧南渡。 一只属于沈瑜之。 “沈瑜之,”臧栖山叫了声他的名字。 沈瑜之像是厌倦了对着臧栖山开玩笑,失了耐心的教导,“现在就走。” 臧栖山拗着头。 “我解释给你听,”沈瑜之最后还是给臧栖山个甜枣,单纯觉得这条狗的脑子不怎么好用。 臧南渡瞧了沈瑜之一眼,然后松了手,之后就抬脚准备往外走,察觉身后的臧栖山还想往前追,就干脆转身扔了句话, “再往前一步,断的就是你的腿。” 臧栖山的火性经不住臧南渡这种扇点,他抿着嘴还想走,只不过脚掌没能落在地上,而是被沈瑜之的脚面儿垫着。 锃亮的皮鞋上被蒙了一层尘。 “狗还听人劝,你怎么就不知道,”沈瑜之眼神发暗,捏着臧栖山的手使了点儿劲,“况且岐林也没说错。” “你就是认不清。” “我怎么认不清?”臧栖山不服气,“沈瑜之,你他妈到底站哪—” “那连人看不清就操的,是你臧栖山么?”沈瑜之没管现在臧栖山的火爆脾气,就直接扔了句话在这儿。 就一句,浇透了臧栖山身上所有的明火。 臧栖山痞里痞气用舍舌头刮了一圈儿口腔,理亏到说不出话,看着已经走远的臧南渡后脚也没劲儿追了,更没别过头瞧沈瑜之的眼睛,只是用胳膊肘儿捣了捣边儿上的人,“这事儿你别老提,”说完瞄了一眼沈瑜之,发现对方现在的火气比自己要大,就干脆对着人怼了根烟,“行了,别没完,大不了下把我还辅助。” 接着就听沈瑜之笑里带蔑,骂了他一句,“出息。” — 歧林跟着节目组的人到了酒店,山易亭那头的行程就是第二天从酒店出发再回剧组,因为最近的拍摄任务实在算不上高强度,所以歧林现在一天大部分的时间就是往外跑。 车上歧林嘴里残着余酒,山易亭的车里也没开灯,两边儿蹭过去的路灯在歧林手指头上一根一根掠过去。 歧林慢慢把右手靠近,盯着上头已经有点儿看不清的印子。 这场戏里,歧林进去了。 臧南渡,也进去了。 车开到一半,山易亭的头低了又抬,说了句,“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事?” 歧林伸手往前,晃荡着自己的手指头笑着问,“你说这个?” 山易亭看着歧林现在明显不错的表情,就帮他从理性上兜了兜,“我不是打击你,现在你跟臧南渡出了这事儿,以后乱七八糟的话不会少。” “我知道。”歧林回他。 “可能连你以后的路都走不平,”山易亭单纯觉得可能自己的话没让歧林听明白,就说,“以后你的出身或者就会因为这件事不明不白,关键是,”山易亭扭头看见歧林手指骨节上的淡红的印子,“这事儿要是抛开那些复杂的事实,客观来看,就跟传的一样,不管是临时换角儿,还是之后在任何场景下臧南渡的反应——” “这都太真实了,”山易亭把歧林送到酒店,听了车靠在驾驶座上,“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了,你要是能把这次的污点洗白以后前途肯定——” “山哥,”歧林突然说,“我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歧林最后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现在已经完全消退的牙印,“但我从不在意这些东西。” “哪怕它再璀璨。” 山易亭透着玻璃看见自己往上走的歧林,有点儿不明不白摇头,自言自语感慨,“可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璀璨。” 现在开春,歧林不耐热顶着春寒就已经只单穿了外套,到了房间现在还有点儿冷。 剧组这几个月里为了取景,已经走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地方,因为牵扯到最后几幕大戏,也考虑到演员现在对自己的角色定位都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所以周编这几天一直考虑把这几个重要的片段挪到这几天来拍。 歧林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剧组临时包下的民宿,地方是偏南的小镇,临近晚上景色也好,在青板弄堂的街道下头,钻着一条不深不浅的清水河,相比较北方的干燥天气,也潮热很多。 也就是在这个软香的水乡。 曹光汉死了。 整部剧的落幕。 歧林背着剧本,自己上了住宿的二楼,随行几个目前没通告的二三线明星也同样住在楼上。 楼梯木质,踩上去吱呀吱呀响,歧林收拾了一圈儿就把自己晾在出床上,之后点开手机,就看见毫无意外的热搜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最习惯了,自己的名字总能隔三差五往上蹦,这也就是自己最近流量蹿红的大部分原因,因为没作品,现在能拿来炒的就只有自己跟臧南渡的那点儿久经不下的话题。 因为今天被戴了戒指,他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就点开评论瞧。 里头好坏参半,拍着桌子骂,恨不得把自己从上到下数落一边的有,另外一部分就认真吃瓜,分析岐林爬床臧南渡成功的可能性。 没瞧一会儿,外头停好车的山易亭就敲着门进来,话跟人一样说得单刀直入,“这件事儿你也知道,对臧南渡也有影响。” 岐林自己知道,也就点头从床上翻了个身,“我知道。” 山易亭一路上听见岐林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所以他不明白,“既然知道,你又何必陪着臧南渡走这步棋,对你对他都不好。” 岐林看着自己手上已经消失的牙印,逆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看亮瞧影,最后后背盖在自己眼上,突然笑了,“陪他沉沦,是独占他方式的一种。” 岐林口气散漫,衣服上肥大的领口儿兜不住他的肩膀,然后他微微仰头,对着自己的无名指虔诚一吻,撑着侧脸瞧对面的山易亭,说,“如果可以,我更喜欢——” “在身败名裂中和他接吻。” 第84章 山易亭说不出话来,但是也明白了岐林现在的意思,他来岐林的房间就一坐,然后起身,脚已经站在门外,“最近注意好个人隐私,这个月基本上就能完成《无边之界》的拍摄,最近几天的日常周宣活动公司也在组织,等我以后通知。” 山易亭交待完原本打算要走,但是临近出门,就又转了身回来,单手撑着一条胳膊,继续添了一句,“我看附近晃悠的陌生人多,看着也不像个周边人家,总之大可能是想才再从片场挖点儿料,你没事的话就不要出门了。” 岐林点头答应了,就自己坐在桌子上看剧本,自己算着这部戏杀青的日期。 山易亭看了满不在意的岐林一眼,最后关门走了。 第二天周编没能让大家睡好觉,还是一早就在群里下了通知,说六点半新片场集合。 岐林有山易亭的电话通知,所以还算的上早起,昨天晚上盯稿子一直到了凌晨,岐林换了一身衣服就扶着楼梯往下走。 到了二层拐角的时候,遇上几个同剧组的小演员正谈笑着往上走。 其中一个说,“现在的娱记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追拍到剧组也就罢了,搞得连剧组都不消停。” 两个人讨论话题的时候脸对着脸,谁都没往前看路,还在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主要是昨天的爆料太劲爆了,说是两个人连戒指都挑了,这已经不是爬床的地下情人该有的待遇了,这明显就是要踩着转正——” “我他妈要是有这么一张脸,在谁那儿转不了正啊,坐等现成儿的,还用什么努力,”另一个还没人说完,自己呛他。 岐林听到都头,都觉的说话的人现在都快醋死了,路过的时候就站着没让路。 刚才说话的人这才抬头,然后就低着头赶紧往一边儿让,一点儿刚才的气势都没了。 岐林张嘴问他,“你刚才在说什么?” “不不不,就随便说说,也没什么大事,”说话的人现在变得有点儿口吃,脑门上的汗也忍着手没擦。 但是岐林明显还没有让路的意思,跟着他的话说,“原来在你那儿我算不上大事。” “不是,真不是,刚才我就是没过脑子,过嘴瘾,真的没别的意思,”他现在有点儿慌,岐林单从流量上讲已经跃居一线,更别说现在还榜上了个臧南渡,现在要是有人想当着本人的面儿触他的霉头,估计就只有想连夜从圈儿里滚蛋的人才会这么做。 但是这么做的人又何必费尽心思往这个圈里钻。 岐林看着对方现在连腿都站不直,也就没了拿捏他的兴趣,只是问,“外头现在都说什么。” “昨天你在综艺酒店的事儿被拍了,”那人说的战战兢兢。 “嗯,然后呢?”岐林眯着眼,在嘴里轻压了个哈欠。 “微博现在因为这个事儿瘫了,现在民宿外头都是人,反正又多又乱,还有不少娱记混进来想偷拍,我们就是刚下去就被撵上来了。” “知道了,”岐林说完自己抬脚往下走,然后听见后头的的人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岐林又靠着栏杆回头把人叫住,说了一句,“忘了说了,想要我这长脸,” “记得早点儿投胎。” 岐林说完这句,才鼻子里哼着曲儿下了楼。 他站在一楼,没朝外走,就收到山易亭的电话。 “现在别出去,”山易亭电话里的口气有点儿严肃,“现在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 岐林耳朵里听着,眼睛朝外头看,就瞧见一群人毫不避讳的站在外头。 现场还有保安忙着往外面清人,只不过明显人手有地点儿忙不过来。 “外头怎么回事,”歧林稍有疑问,“这些人怎么进来的。” 场地今天都是第一次取景,拍摄行程的保密工作也跟平时一样,但是现在有大批粉丝混杂娱记站在门口儿,光明正大的拍照。 就像是一场过于狂热的狂欢。 歧林还能听见门口清场的保卫人员现场喊话。 所以原定到达新的拍摄现场的时间就晚了两个小时。 人群没有被完全驱散,路上还差点儿撞了追车的粉丝。 歧林以前参加活动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这种粉丝群体,但是今天就邪了门,新的入住地点他都是昨天才知道的,今天就有粉丝开始堵门了,里头还掺杂着刺耳朵的脏话。 人堆里简直乱透了。 车上的时候歧林就问后脚跟着上车的山易亭,“你上车的时候听见了吗?里头貌似还有骂我的。”歧林自己吃着早餐,这话问的也毫无情绪。 搞得山易亭拿不准怎么回他,“我早上的时候专门去听了听,有之前梁戍星的粉为他的角色讨公道,有书粉给你打call,有你的颜粉,还有专门吃饱了撑的要为娱乐圈的道德底线树标杆的,”山易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主要现在各大娱媒都知道蹭你流量来的快,所一股脑儿的把这件事挖了又挖,昨天的料估计已经做成了十来个版本,所以各个方面的人得了消息也都坐不住,目前来看这种请款很可能持续到杀青。” “哦,”歧林喝了口水,充在自己腮帮上,左右来回晃,然后就想闭眼睡觉。 山易亭想说话,但是顿了一下,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歧林到的时候片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明显外围的临时的保安人员多了,直到歧林进了拍摄的弄堂里,一路跟着过来的人还是很多。 拍摄得地方就是一溜的青瓦小房,多添了点儿生活气,周围染青的树枝一直延伸到同色的房顶,甚至连这里出落的姑娘都细语温吞。 为了还原生活,剧组只租了当地的几户人家,家具基本上不太出戏也就照旧,但是又找人专门精做了一下,戏程短,但是在重要程度上都很上心。 毕竟是全局冲突最强的一段戏。 所以一早被拉过去化妆,相关群演也到了特定区域集体排妆。 歧林坐在房子里都能听见外面喧闹的动静,不光是因为群演还有追过来的粉丝都聚在不远的地方,甚至歧林还能听见外头变着花样儿的叫骂。 大致意思无非就是自己抢了梁戍星的资源,还处处挤兑,说自己手段下作根本不配演这出戏。 这次的戏妆椿美羚没跟,因为赶上婚期就临时请假,现在的妆师是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她心思纯说话都掂量,“岐老师,要不我让导演再赶赶人,”她话说的委婉,就是怕岐林心里不好受,毕竟外头叫嚣的人说话实在是太闹耳朵了。 “用不着,他们自己长了嘴,想说什么是他自己的事。” 小姑娘倒有点替他委屈,岐林虽然身份现在大牌,但是在剧组从来没拿过什么架子,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在片场跟着搭把手,她离得近,都瞧的清楚,而且她知道之前葛老亲自验的角,都是凭本事拿角色,所以现在就站岐林的队,对外头的那群无脑黑没多少好感,“说实话,我之前也跟过不少剧组,也看过不少明星排戏,但是您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真的很好看,外头那些人说话难听,根本什么都不了解就——” “做好自己就成了,我只需要用作品说话,”岐林回头冲着化妆的小姑娘乐,“外面那些人的嘴,估计会烂在这个暑假。” 岐林还在化妆的时候就听见外头来了臧南渡的车,所以嘈杂的声音就会更大。 小姑娘也紧了几步往外瞧,嘴里说着,“还真是臧爷来了,外头那些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我妆面儿现在成了吗?”岐林突然问。 “啊,已经好了。”小姑娘往后站了站,虽然已经跟妆一段时间,但是每次看见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总是习惯性脸红。 “谢谢,”岐林道了谢,就抬脚往外走。 他现在还是一身哑面西装,现在这个时间里的闫夏冬依旧光鲜,虽然年少不经人事的时候生活里撞进来一个根本不懂规矩的曹光汉,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回归正常生活,之前陪着曹光汉的疯狂,都收敛在了少年老成的眼神里。 这个时候的闫夏冬不过二十岁。 在这三年里,曹光汉炽热未变,但已经穷途末路。 大胆的最后,是他最终走不到的有闫夏冬存在的那条路。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外景,是闫夏冬派人找到曹光汉最后藏身的地方,打算带他回去。 岐林现在出了房间,迎上的就是已经在车上就完妆的臧南渡。 这次是全局曹光汉最糙的造型,但是看起来格外野,这几个月以来,为了拍戏,臧南渡的头发长出来就推,现在还维持这半个指甲盖儿长的寸头。 因为两人相遇在青石板的街道上,周围就势必要有生活化的观众,毕竟是公共场所,也做不到完全封闭,所以隔着不远之前叫嚣的那一波儿黑子的声音这会儿格外清楚。 “周导,能在这儿放个机位么?”岐林指着那波儿黑子喊话的方向,嘴里说着理由,“这样那群人比较不容易入镜。” 周编看着犯头疼,“要不我再找人赶赶。” “用不着,”岐林说话的时候就伸手勾着前头站着的臧南渡,自己贴着上去,“这个位置,他们也好瞧的清楚。” 现在没正式开拍,岐林现在像是无声对戏。 而且现在在戏外格外暧昧的动作,像是对对面的挑衅,岐林伸手往臧南渡身上探。 臧南渡的戏服就只是简单的贴身衬衫,同时能很好的勾勒身体曲线,岐林现在就堂而皇之的沿着对方的后背一路往上,眼神轻蔑瞧着对面,但是对着臧南渡说话,“我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岐林这个动作在眼下的风评里会更给双方招黑,只不过看见对面黑子现在快气炸的脸他现在心情很好。 “当然,臧爷现在要是有顾忌,把我推开就成了,”岐林不勉强,毕竟他自觉依着平时臧南渡克制的性子,现在大概率会把自己扯开,因为现在自己的行为就是在为这次持续发酵的“桃色”事件添油加醋。 还是不计后果的那种。 岐林的鼻尖一直在臧南渡脸上蹭,身上做着动作堪称下流。 岐林现在就是借着闫夏冬的名字当众在臧南渡身上为所欲为。 他一开始想见好就收,所以等了一会儿觉得臧南渡没表示,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自己就想着从他身上撤。 等他把一只手收回来的时候,突然自己鼻尖一热,就感觉臧南渡在低头□□。 现在臧南渡已经完全摸清自己口腔里的爽点,等他的舌头钻到岐林靠近喉咙的温软,岐林就会忍不住爽到出眼泪。 臧南渡轻轻扣着岐林的头发,说,“如果想让那群人生气,你做的还不够,”臧南渡说完吻的大声,然后周围收音的话筒里就开始传出啧啧的水声。 周编在一边瞧的时候就觉得这一幕挺好,干脆就临时拍起来了。 周围原来还很大声起呛的人现在都傻了眼。 群演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盯着这两个人看,也算是真实还原剧里路人的反应。 那头岐林一开始带着理智报复,但是后来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用本能回应臧南渡,然后自己解着才刚刚穿好的衬衫说, “你说,我们要是在这儿zuo爱,他们会更生气一点吗?” 第85章 歧林解扣子解得实在,缠了两下衬衫一层薄面儿就摊开了。 臧南渡吻着的时候眼神盯着岐林的手,然后扣着人往自己身上抬。 岐林自己身子一轻,就被臧南渡抱着往回走。 “他们不配,”臧南渡单手把人往肩膀上一兜,之后进了后面还在布置的室内场景。 之后就把岐林轻放在里头的棉布沙发上。 照旧帮他把扣子系好。 岐林撑着手坐着,看着臧南渡好看的手不经意触碰到自己皮肤上的样子。 外头周编也自动切了镜头。 刚才算是两个人随性而发的动作,但是戏感很好,刚好两个人都是工作状态,出来的效果在很大程度上能用,只不过刚才的画面被有心人拿去的也不少。 周编看着镜头里两个人明显都带着的认真,他也真不知道以后这事儿到底怎么发展。 然后下午他就看见了事情发酵的最新进展。 最直观的表现是臧南渡所持卫华地产的股票跌了。 卫华是他的根基,其他投产都是锦上添花的陪衬,所以这次连周编都开始跟着紧张。 就是一下午的事儿。 下午还想再拍戏的时候,臧南渡就被总部召回去处理公司的事。 所以今天周编最想排的一幕戏就又打了水漂。 “那晚上就先拍点儿零碎的,”岐林瞧见现在周编脸上的萎靡不振,就接了杯热咖往他手里塞,“再不济挤出时间,总能等到臧爷回来。” “你都知道吗?”周编接了咖啡,在手里攥了半天,最后一口没动,“现在臧南渡风评受害,加上早上的照片和娱媒炒作,现在的情况至少对他不利。” “这次在外人看来就是丑闻,不管是同性恋人还是他所说的暗箱操作,都是对臧南渡企业形象的打击,”周编看着手里的咖啡喝不下去,“这样最终就只会便宜了沈方舟,在卫华他也有股份,你又是他旗下的艺人,至少他借着你捞完《无边之界》这一票,不管保你还是弃你他都是稳赚不赔。” 岐林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这杯水,轻轻笑了笑,问了句很突兀的话,“你认识臧爷多久了。” 周编照实回答,“从大学那会儿就认识了。” 岐林又问,“那他做过没把握的事儿么?” 周编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没——” “你知道什么?”周编对岐林这句话突然敏感。 岐林伸手帮着周编托着咖啡的手往上抬,“咖啡该喝的时候还是得喝。” “味道从始至终,都不会变。” 虽然没了臧南渡,但是下午的拍摄进程还是有序不紊的进行,只不过也都跟岐林说得一样,大部分都是一些修正镜头或者是边缘化比较严重的小镜,细碎但是很能填充细节,周编也因为岐林那句在他看来算得上定心丸的那句话,下午也全身心的投入拍摄。 只不过等到了拍摄结束的休息间隙,等看见热搜前五全部挂着他认识人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吸了口气。 这次的局势怕是连沈方舟都没预料到舆论现在的矛头会延伸转向这部剧。 还没开播,各路攻击都让周编对这部剧的未来充满怀疑。 岐林自然在回宿舍的路上也收到了来自一直在外头忙着做公关山易亭的电话。 “待在住的地方,别到处跑了。” 岐林听着对方那头儿的声音有点吵,自己就把手机往耳朵上贴了贴。 “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人想借着这件事从中获利,但是我目前连公关的手段都使得很费劲,主要是参与支持话题讨论的利益团体太多了,”山易亭的声音现在有点儿累,他斟酌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沈先生在里拿大自然不必说,只要卫华的股票开始抛售,他就一定会出手,我还是以前那句话。” “找好自己的退路。” “现在就是自己在剧组保护好自己,等会儿孙成洲会过去,到时候他敲门你就开,如果是别人都留个心眼儿,”山易亭自己交代完这些,又自己添了一句,“你才华天赋都是我所带过艺人里最好的,之前我劝你是因为实在是可惜你的前程,所以现在提醒你纯属是我作为朋友的私心,毕竟你现在还有五年的合同握在沈方舟手里,所以现在你的角色定位就变得被动,所以沈方舟下一步一定是想在打压完臧南渡之后,再处理你。” “谢谢,”岐林接着电话已经回了房间,对电话那头的山易亭真诚道谢,“我有退路,虽然只有一条。” 岐林蹭着鞋的后脚跟儿把拖鞋换上,然后进了浴室,对着里面的镜子开始脱衣服,接着说, “是臧南渡。” “也只能是臧南渡。” 山易亭在那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之前沈先生限制我对这件事的公关,但是因为目前情况有变,很多黑子攻击的对象成了《无边之界》,所以他最近让我忙着做新剧的公关,所以我也尊重你的决定,祝好。” 岐林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声音自己也挂了电话。 这件事情最主要的两方都不做解释,持续发酵的后果谁都知道。 自然也包括岐林和臧南渡。 虽然对现在臧南渡对这件事毫无动作的行为让包括岐林在内的很多人都摸不准臧南渡的心思,但是岐林只是莫名的觉得心安。 在岐林洗完澡的五分钟后,就有人敲门。 岐林给孙成洲打电话,但是外头的人手机没响。 只不过孙成洲接了电话,也先开了口,“臧爷去了,那个你开——” 岐林只听到这儿,就开了门。 伸了手。 抱了人。 对方身上有种特殊的花香,身上带着潮气,岐林垫在他肩膀上的胳膊就湿了。 “下雨了,”岐林被臧南渡兜着往里进,然后用脚带上门。 “不大,雨细,”等臧南渡察觉对方现在明显是洗完澡的状态,就稍稍扯着岐林下来,“别蹭,脏。” “明天我抽了一天时间跟周编商量着把他一直惦记着的戏先排了,之后的一个周都会回公司处理事情,”臧南渡占据理性,往沙发上坐的时候手里还在回消息。 男人的背现在湿了左肩,岐林就找了毛巾往人头上蹭。 岐林就跪在沙发上,用毛巾裹着男人的脑袋,轻轻揉着,然后慢慢凑近,在臧南渡的嘴角上蹭吻,“所以为什么还来,现在外头可是到处都在传,咱们是奸夫淫夫。” “你担心么,”臧南渡说。 岐林回答的干脆,“不担心。” “公司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臧南渡眼睛盯着岐林,想抽烟又压住了,“但我能保你。” 岐林就趴在臧南渡边上问,“你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我会处理好,”臧南渡伸手在岐林的湿头发上抓了抓,“你不会受影响,你能在圈儿里走的很远,《无边》不论怎么说,都会成为你的第一个作品,会帮你走稳影视圈里的第一步,你可能会受沈方舟的掣肘,但时间不会很长,你——” “别说了,”岐林捏着臧南渡的耳朵啄吻。 一点一点,带着清晰的声音。 从鼻尖到额头。 “你来的路上铁定被偷拍了,”岐林转换情绪,吻着就拉开自己跟臧南渡的距离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臧南渡撑着一条胳臂把自己靠在沙发上,指望能让岐林舒坦点儿,抬头问他,“像什么?” “暴纣,为了只野狐狸连江山都不要的昏君,”岐林说话的时候咬在他的脖子上,“而且都到现在了,你就不怕我是个专门吸人精血、败你江山的狐狸精?” “你是说妲己,”臧南渡琢磨着岐林嘴里的意思,又摸了烟往自己嘴上放,然后点着了就用手扰清了他跟岐林中间的烟。 薄薄的一层,蹭着岐林的脸过去。 臧南渡说完,又自己闷了口烟,然后把手机放下,说,“你不是她,我也失不了江山,更不用烧鹿台。” 听了这话的岐林突然压着腰往前,拿着臧南渡一只手朝自己后头摸,顺着那条凹凹的骨沟,一直往下,接着嘴上又抢了对方唇齿间的一口烟,笑问他,“要不你摸摸,” “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那条惑乱君王的骚、尾巴。” 第86章 “歧林。” 臧南渡含着烟吻了人,叫了歧林的名字,之后翻了个身把人压在下头。 被掉了个儿的歧林额头上的头发扫着自己的眼睛过去,也就看清了现在臧南渡脸上的表情。 “你这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是嫌弃我,”歧林开着玩笑,手指在对方唇上拨弄着。 “你挑、逗了我多少次你记得么”臧南渡很单纯的压着人,把烟轻轻搁在歧林嘴里,自己单手脱了上衣。 他解扣子解得很慢,就像是故意让歧林一颗一颗的看清楚。 臧南渡身材好这件事歧林从来都没都没否认过,只不过每次瞧的时候岐林总是忍不住红耳朵。 “刚才算是邀请,”臧南渡一点点往下压,“而且我也好奇一件事。” 岐林听他说着最正经的话,自己身上却走着一双最不正经的手。 浴巾裹在身上原本就不紧,现在被那双手勾着边缘蹭了一圈儿,就松的不像话,洗完澡的皮肤在变的干燥之后很滑,岐林两条腿动的不安分,因为后头多了那只被自己引来的手,在那只手沿着界限往下滑的时候,岐林听见臧南渡说, “是不是狐狸都有尾巴。” 岐林腰上一紧,本能往上撑着,“我不信你现在能” “你是说cha进去这件事么”臧南渡嘴上对着岐林那句挑衅,实际上他的手已经停在那儿了。 岐林虽然躺着仰头,但他还是朝臧南渡身上顶着下巴,说,“你不敢。” 臧南渡就看着岐林,最后抿着嘴笑了。 岐林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那张吻过自己唇的弧度,就收敛了自己的挑衅。 “你犯规了,”岐林搂着臧南渡的脖子,人埋上去,有点儿生气的咬在还没消红的皮肉上。 他太温柔了。 “我可能很传统,”臧南渡穿着西裤的膝盖轻轻压在岐林两腿中间,“包括这件事。” “我的未来是个未定的风险,所以不希望你也是,”臧南渡突然坐起来,把烟重新放回自己嘴里,问,“能问你个事儿么” 岐林怀里空了,瞧着臧南渡现在想认真谈事的态度,自己也扯了浴巾坐起来,抢了臧南渡嘴上那根烟,只不过这次他重新点烟还了,“你说。” 臧南渡往地上抖了抖烟,然后用那只满是血管的手捏着烟头张了嘴。 岐林听见这话脑袋开始有了轰鸣,像是一条直直的声音在脑子里蹿,看着臧南渡一张一合的嘴,他伸手拿了对方手里的烟,一起扔在桌子上高高的水杯里。 最后兹拉一声,烟身一长一短,都泡散在水里。 南方的天总是藏着无尽的水汽。 一早就氤氲模糊着窗户,房间里还有剩余的烟味儿。 不止两根。 岐林揉着头发坐起来,接着山易亭的电话,剧组一开始也都忙活着。 按照周编的意思,今天是怎么都要把戏拍完。 一早陈捣乱的人还没睡醒,整个剧组就早早动了工。 岐林跟着到剧组的时候,臧南渡在跟周编讲戏。 岐林看了臧南渡一眼,自己兜着帽子进了化妆间排妆。 等出来的时候,就是场记开始打板。 整部剧最高潮的部分,就是曹光汉跟闫夏冬最终探讨“爱”的主题。 也是揭示两个人注定悲剧的原因。 闫夏冬进门的时候曹光汉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沙发很脏,像是块烂布拼扯出来的垃圾。 其中一块儿垃圾,可以被叫做曹光汉。 “我现在可没心情操、你,”曹光汉说着踹了两脚已经在飞雪花的电视。 闫夏冬则还是高傲的少爷,甚至连看曹光汉的眼神都没往下放,“我带你回去,我给你工作,我处理你的烂摊子,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 “你皮痒了,”曹光汉仰着脸,歪头打量着在他看来人模狗样的闫夏冬,“你穿的再金贵,不也得让我扒了操,有吊用。” “曹光汉,”闫夏冬的生气不会在脸上,只是会很重的叫一边曹光汉的名字。 “生气了就滚,别耽误老子看电视,”曹光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变了。 “你有什么不满”闫夏冬走过去伸脚踩着电视的壳子,直接朝后掰断了。 之后房间陷入沉默。 “牧绵操过你了没,”曹光汉在绝望的沉寂里问。 “你”闫夏冬只说了一个字,嘴就被曹光汉粗暴的堵上。 之后就是掺着无比血腥的吻,曹光汉扯着闫夏冬的领带把人推在沙发上。 “闭嘴,闭嘴,闭嘴” 因为这场戏的戏剧冲突很大,现场的人都是做了大量的准备,打算一镜到底一条过,在正式开拍之前,也是让臧南渡跟岐林对着人物心路历程自己对了几遍,效果都很好,所以虽然现场真正呈现出来的效果远比对戏时候来的真实炸裂,但是周编不怎么担心,毕竟无边之界他跟了这几个月,除了一开始岐林有点儿不适应以外,臧爷的戏感稳的吓人。 这戏虽然现在风波不断,谣言不止,但是等成片出来之后,周编相信这剧的质量足够能打。 所以周编现在的精神都集中在镜头上。 画面里,曹光汉依旧想用xg爱来逃避一切身份地位带来的他永远都不能超越的差距。 以及不管做多少次爱,都感受不到闫夏冬感情的存在。 “你爽吗嗯他有我大吗他有我”曹光汉突然失声,轻轻埋在闫夏冬身上,像是死了一样。 “可是这是你教的,想要的东西就自己争啊,”闫夏冬像是不理解为什么曹光汉会这样,就想再施舍一点温柔,他伸手碰在曹光汉的脸上,想认真的问他为什么用牧绵跟自己上床这件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不行,等他真的伸手的时候发现掌心湿了一片。 “你哭了,”闫夏冬皱着眉头问,“我做错什么了” 镜头里的曹光汉抬着头,用拇指轻轻蹭着闫夏冬跟初见时一样天真的眼角。 画面到现在静止,周编做了手势,让近景机位跟上,对着现在两个人的对视拍。 镜头里捕捉到两个人眼里的细节,周编抬着手,就等着臧爷最后一句台词,这个片段就能收工,所以一时间周围都很安静。 只剩了曹光汉绝望的一吻,问他, “你爱我么。”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周编说\卡\的手势是刚想往下落的,接着听着画面里的曹光汉又说了个名字。 “岐林。” 周编的手就卡在半空,最后他只是盯着镜头里的画面愣愣的不确定说了句, “臧爷,台词是不是错了。” 第87章 岐林抬着眼,跟着臧南渡出了戏。 只不过是刚张了嘴,周编就喊了卡,原本周围的人都像是被扎紧了的稻草,被一声“卡”剪了绳子,现在嘭的一声松了。 但是谁都没往两个主演边儿上靠。 自觉绕着走开了。 岐林后背都是汗,他还在控制心跳,然后自己眼前就被递了块儿糖,臧南渡照旧坐起来帮自己扣扣子。 以至于臧南渡手好看这件事,跟臧南渡身材好这件事,岐林都知道的挺早。 “先压压,现在抽烟不好,”臧南渡人带着起来,自己撑着在沙发山坐了好一会儿。 岐林就用舌头裹着糖,等着补妆,眼睛瞧在臧南渡身上。 那头过了好一会儿周编才上去跟臧南渡搭话。 周编脸上带着小心,但是话却是谈了很久。 等岐林嘴里的糖沾了最后一点儿甜味在舌头上,那头的周编才起了身。 岐林手里玩儿着糖纸,等臧南渡过来的时候,看着臧南渡现在还是带情的眼神,联想那句话,岐林就没稳住神,接着手上就一疼。 指缝儿的地方多了条细小的血口,轻微出血,但是不严重,臧南渡瞧着,跟剧组的人要了创可贴,就绕着岐林手指伤口缠了一圈儿,然后盯着瞧了一会儿说了小心。 岐林点头,就看着臧南渡接了电话,然后半个小时就离开剧组,跟他之前说的一样,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岐林就看着自己被缠的规规矩矩的手指头的发呆,并且看见孙成洲这次并没有跟着走。 他在场地外头抽烟。 这个时候山易亭抱着材料过来,继续他的叮嘱,“最近几天多注意休息,等无边之界杀青之后,之后的工作会很繁重。” 岐林把自己放在臧南渡身上的目光收回来,抬头问,“你说新剧的普宣” 新剧杀青之后到开播的这一段时间,基本上演员之间的交流甚至比拍戏的时候还要紧密,一天光是赶着各大综艺以及线上媒体采访都需要艺人在自己原来的日程表上赶时间,所以岐林倒是做好准备,也就临时多嘴问了一句。 但是山易亭说了不。 “不止是这样,”山易亭轻轻呼了一口气,“知道之前为什么你跟臧爷的事儿会牵扯到整个无边之界么” 岐林抬了头表示不理解。 山易亭瞧着岐林,说了句,“是梁戍星。” “他现在跟辰星闹解约。” 岐林动了动耳朵,然后特别不理解看着山易亭现在皱着的眉毛,“他估计临走想带着咱们这一大伙儿一块儿臭吧,”岐林嘴上说着,其实自己不怎么担心,他手里现在的剧本还有三页就能看见最后的“全剧终”。 “他下家呢”岐林问,然后眯着眼睛笑,“他不是傻子,这样一下得罪臧、沈两家的事儿不会做得这么绝。” 山易亭递了张纸,上头事方海四娱传媒有限责任公司招标公关团队的招标书,“就这家。” 岐林看着上头的名字,之后脸上的笑就越来越大,最后骂了句,“这傻子。” “你俩聊什么这么开心,”孙成洲看着岐林的笑过来,又伸手拿了创可贴要岐林现在的手,“刚才那个不透气,臧爷临走特地嘱咐我给你换一个。” 岐林还没说话的时候,孙成洲就轻轻抬着他的手,眼睛都快顶成斗眼了。 山易亭看着他滑稽的表情想笑,然后就把脸别过去,最后连身子都背过去,只留个一抖一抖的肩膀。 岐林现在坐着,眼前的孙成洲几乎整个脸都贴在岐林手上,撕得那叫一个小心。 岐林被他现在的表情也招笑了,问,“以前不知道,你还这么细心。” 孙成洲汗都下来了,才把创可贴从岐林手指头上成圈儿往下拿,然后小心往兜里放,最后才把新的给他换上,最后露了个憨笑,“这不是臧爷叫的好嘛。” “话说,这剧快拍完了吧,”孙成洲站起来往周围瞧了瞧。 接话的是一直没转身的山易亭,声音压抑着笑,“一周。” “还有一周。” “辛苦了” “辛苦,谢谢。” 就在当时开机大典的地方,现在同样围着一群人,岐林站在中间,套着一件纯黑的体恤,手里拿着长筒葡萄酒,跟着大家一起,在摄像机里定儿了一个笑。 但是臧南渡没来。 之后的流程比他想象的要快,无边之界定档的时间是另一个两个月后。 热播的暑期档。 在这之前,岐林照旧跟着山易亭接通告,但是现在时间特殊,爱接的也大部分都是为新剧推广而去的综艺。 只不过臧南渡还是没来。 当时宣传的时候,都知道这剧的口碑差不了。 只是有一件事儿,大家都没能预料。 就是这剧,会这么爆。 就炸在这个夏天。 但是网评朝向两个极端,甚至对这部剧的评价开始疯魔化,加上不断出现两大主演戏里戏外的暧昧,和这个夏天爆出来原辰星台柱子梁戍星跟本家撕逼解约这件事,就更让梁戍星的粉丝叫嚣无边剧组塞黑幕,以及辰星娱乐店大欺客,先违约然后往自家艺人身上泼脏水。 几个点都不嫌热似的挤在这个夏天,烧得吃瓜群众都抱不住自己手里的瓜,纷纷吃瓜变站队,让原本就够波拉壮阔的舆论站队,变得眼花缭乱。 u1s1,我不管无边作品怎么样,但是这波资、本吃人的事儿我就难受,首先说明,我不是sx的粉丝,但是我就心疼这个这么努力,但是最后还比不上爬床的q,另外辰星这波用完就扔的操作我也是很迷惑。 附议,哎,真的心都凉了,无边我都不想看了,不过好在听说星星去的那家新公司貌似还挺牛逼的。 星星肯定值得更好的,听说那家公司对星星很优待,老板亲自挑的人,星星这么棒,去了肯定能接好资源啊,算是好事吧。 而且,现在znd连脸都不露,明显就是不想负责啊,谁愿意背着这个名头还到处招摇过市,也就q有这种脸皮。 e楼上的一群“估计”“可能”“听说”都是认真的连消息的真实性都不知道还好意思站队,我就是无边剧组的,之前试戏的时候岐林的现场表现绝对是碾压梁戍星,不存在爬床上位这么一说,而且至于为什么臧南渡亲自参演这件事,我自觉在剧组蹲了这么久,他俩那事儿应该是真的。 网上现在说的话岐林都知道,山易亭现在也只是在忙无边的公关,对于岐林本身,沈方舟的意思是摆明了不会插手。 怕岐林飞的太高,不好控制。 不过岐林现在有钱赚,说实话,沈方舟这样儿只不过是在名誉上钳制,只要无边保得住,也就不耽误岐林赚钱,所以其实他对网传爬床臧南渡这件事儿。 巴不得成真。 窗外的知了趴在树上不消停,岐林自己躺在床上,用水袋给眼睛放松。 他刚撂了山易亭的电话,脑子里数着今晚还要飞的几个地方,最后定了十分钟的闹铃。 他跟臧南渡拍完戏之后,少有见面。 岐林还特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有两个月了。 中间只因为葛老师出院简单见过一面,再后来,时间也鲜有重合。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是人身上还是粘的难受,岐林干脆舍弃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冲了个凉,就抱着手机刷微博。 无边之界每周三集,跟之前谈好的视频网站卖了独家。 收视率的点数现在每周上浮的频率都很稳定,而且每到周末的时候都会往上再冲一冲。 所以想接着这波儿热度的人太多。 光是山易亭每天往他这说的新戏的角色邀请都瞧不过来。 岐林现在出行的保密等级被山易亭调到最高档,出门倒成了一件麻烦事。 等临近出门的时候,岐林从山易亭那儿听见了一件事。 梁戍星在上个月跟辰星解了约。 因为离合同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年,最后是给公司赔了钱才走的。 岐林捏着西装的领子,对着车窗玻璃整理,问,“他是去那儿了” “嗯,是方海。” 岐林听着这个名字,扭头问,“臧栖山那边还真就签了。” “是。”山易亭帮他开了车门。 “那有意思了,”岐林跨进去,闭了眼。 现在梁戍星舔着脸过去,想干什么就有点儿过于明显。 就用着臧家兄弟那点儿矛盾,想从中间讨便宜。 蠢的可笑。 所以岐林在刚下飞机的时候看见梁戍星的时候,还真就笑出来了,“梁老师。” 这个通告是山易亭今天早上才说的,估计对方那头都不一定有消息知道。 所以看见岐林的梁戍星也确实吃惊,但是很快神色又恢复往常,毕竟他现在是站在舆论道德高点的人。 而且梁戍星的眼神还颇有点儿翻身的味道。 来几场接机的有两大粉丝,他们在线上正撕的火热,这会儿线下撞上对家,更是都很激动眼红。 追上来的记着也跟着这个大半年的见面穷追不舍,有的直接追掉了鞋跟儿。 还真就有人为了第一手的资料从机场追到活动现场。 岐林跟梁戍星分别坐着两趟车往活动现场走。 等到了现场站定的那一刻,闪光灯就没停下来过。 话筒最开始都开始往岐林嘴边儿上怼,“网传您跟大投资人因戏生情,这事儿是真的吗” “还有之前您以为用某种手段替换了新剧无边里原本属于梁戍星的角色这件事您也有什么想说的吗” “还有现在投资人迟迟不露面,是不是不想承认这件事呢” 话题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是追着岐林现在身上最敏、感的话题。 旁边的梁戍星从站在那儿,就开始被晾,脸色自然不好看。 现场开始有点儿混乱,光是咔嚓的声音都开始吵耳朵。 山易亭皱着一直站在岐林耳边小声说,“别多讲话,就说一句敷衍一下我们就进场。” 岐林脸上比山易亭轻松不少,但还是颇为尊重对着山易亭问,“就只能说一句吗” 山易亭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然后岐林就当着众多闪耀的镜头,带着温和的笑说, “臧南渡,我想你了。” 第88章 “我操,”山易亭在后边儿站着的时候没忍住,在岐林说完了这句话以后,他耳朵里全是铺天盖地的快门声。 娱记跟疯了一样往前供着追问,他们像是对刚才听见的话表示不敢相信。 “那您现在就是公开个臧南渡先生的关系了是吗” “网传的包、养事件您现在算是承认了” 问题比刚才铺得还紧,山易亭看着岐林脸上还挂着恬淡的笑,都怀疑现在的岐林是不是疯了,山易亭用最快的速度抢过话筒,对着岐林刚才的那句话作解释,“不好意思,因为两人之前工作上的交流,刚才只是问候,是” “我们没有因戏生情,”岐林说。 山易亭听着这话终于捎带着喘了口气,然后就听岐林又加了一句,“我们从小就认识。” 岐林脸上还保持着表情,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就开始发笑,然后像小孩儿一样笑抖了肩膀,最后带着笑腔解释,“是我先喜欢的他。” 最后又强调一遍,“我喜欢他。” 会场保持了一两秒的安静之后,全场惊叹,活像一锅煮沸的开水。 就连山易亭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放弃了任何有效的公关,最后只能拉着岐林先进了会场。 这次珠宝品牌架子摆的很大,甚至连会场周围的布景上都花心思点缀了相当名贵的珠宝。 这本来是会场主办方突发奇想的金点子,但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岐林身上。 他们有问不完的问题,一直在后头追人。 岐林则是跟着山易亭往后台跑,最后自己抵在化妆间的镜子上哈哈大笑。 山易亭睁大眼睛,他现在没办法说话,就只看着岐林的笑,最后他深深呼了口气吻,“你打算把所有的赌注压在他身上” “为什么用问句,”岐林歪着头,他现在笑够了,伸手捏在自己眼角上轻轻拍着,然后对着旁边的镜子审视着自己的脸,“或许这是我的错,我没让你一开始就明白。” “我非他不可这件事只能用句号。” 山易亭手里捏着电话,准备联系团队公关,但是最后看着手机又放下了,对着岐林说,“没用了,你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只能看后续臧南渡那头怎么回应。” “岐林,你为你自己想过吗”山易亭破天荒抽了根烟,只不过捏烟的手在抖,他没带过岐林这种“自、杀”式的艺人,刚才岐林的话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山易亭瞧着岐林深深吐出一口烟,“如果臧南渡不发声” “你怎么办” 毕竟岐林现在晨星属于严重违约,公然违背公司意图的擅自行动,沈方舟那儿不会简单交待过去,跟沈方舟玩儿过河拆桥,除非对方真的是臧南渡,否则根本没人会站出来帮岐林出头。 山易亭看着岐林自己玩儿着火,现在还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就又多抽了一根。 “我知道,”岐林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口儿,他微微抬头,顺了山易亭桌上一根烟,自己没火儿叼着,“我累了,也试探够了。” “这局游戏,我想赢,”岐林解了领口儿上第一颗扣子,两边儿白白的领子尖就微微翘着,他把一身名贵西装穿出了痞气,自己甚至连身上的烟味儿都不屑于隐藏,灭了烟就抬脚往外头走,“山哥,在沈方舟那头的处罚决定还没下来之前,这活动我还得参加的吧” “现在,不应该开始了么” 山易亭站着,最后也掐了烟跟着岐林推开门。 他站在岐林身后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或许,岐林这个人,他才刚刚认识。 也能想到线上的报道现在该炸成什么样儿了。 我操,我炸了,q直接承认了,这波操作绝不绝啊隔空喊话znd,我他妈裂开了。 配合无边之界食用更佳,里面两个人都浪到飞,真的演员入戏也不奇怪。 q毕竟年纪小,你们就等着看他自己尴尬吧,娱乐圈里的东西什么是真的拍个戏就有感情了,那着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呢到下部戏吗要我说znd是老油条了,不可能撇了臧家这大家大业的跟着小屁孩玩感情这套。 不是,难道真的没人关注另一个当事人吗,听说有人在国外的奢侈品店看见他了,在挑戒指、 不可能吧,我倒是听说他现在正被岌岌可危的家族危机缠得团团转呢,你别忘了,签约sx的下家也姓臧。 靠,这扑朔迷离的剧情。 说什么的都有,这件事从二月份就一直持续发酵,最后在这个夏天跟着新戏一块儿纠缠不清。 甚至有人细数距离的镜头眼神做了个合集,还专门找了心理学一个个对应,证实两个人在拍戏的时候就有了感情。 之前的珠宝发布会上岐林说的那句话,在那场活动结束之前就上了热搜。 但是诡异的是,臧南渡的公司没做任何回应。 然后猜测就疯了。 我就说q明显就是被套路了,听说人躲着去了国外,好久都没动静了。 害,我之前磕这对真人c这么久,以为是真的,现在看来真的不好说,辰星现在基本上就是放弃给q做公关,而且q违约在先,想解约都得跟梁戍星似的赔了钱再走,怕是这一年赚的钱又都回去了。 你们太天真了,指望娱乐圈有多少爱情,况且两个人还是同性,在国内原本阻力就大,而且现在据我所知,znd因为这事儿自家股票跌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他要是还想趟这趟浑水,我还真就怕他们家的老二趁机给他使绊子。 额,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件事主要是q通过不正常手段拿了原本属于sx的角儿啊能不能不要老是情啊爱啊,讨论点儿实际的不好吗 就此,关于岐林的妖风,就刮起来了。 “你还笑”山易亭看着坐在沙发上这会儿翘着二郎腿嚼口香糖的岐林就忍不住说他,“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嗯,”岐林看着综艺,没忍住笑了几声,然后找了纸包着嘴里的口香糖就吐了,听着山易亭是真的生气了,就转过头劝他,“山哥,之前沈方舟不是要把你从我身边调走吗,我要是没记错,你今天都不用来。” “我顺道过来瞧瞧你,”山易亭坐在岐林身后的沙发上,“你现在真是孤立无援了,我给孙成洲打过电话,问现在臧南渡为什么出来说话,这次是连孙成洲都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他工作忙,失联几天很正常,”岐林不在意晃着自己屁股底下的凳子,两腿在地毯上蹬来蹬去,“我会等,”岐林把下巴放在硬冷的凳子尖儿上,眉眼都弯着,自己说, “我等他回来接我。” 山易亭像看疯子一样,“你怎么就敢肯定他不是像网传的那样逃到” “山哥,”岐林声音微微大了点儿,然后自己直起身子,看着山易亭。 山易亭嘴里的话就停了,现在岐林的眼睛里充满警告,然后山易亭就听岐林讲, “你不能把臧南渡和逃放在一起,” “什么时候都不能。” 山易亭再次叹气,最后只能摆手意思是自己知道了,然后人也没走,还是照旧坐着,转头就看见某综艺上正放着梁戍星的综艺节目,还是直播,当下正热。 岐林现在自从珠宝发布会上回来之后就被辰星单方面限制外出,也停了一切的通告,这些想蹭热度的节目,估计只能对着事件的另外当事人下手,自然就请了梁戍星做客直播。 山易亭看着梁戍星有复盘要火的趋势,再看现在不急不躁的岐林然后摇头,“现在梁戍星借着这波给自己疯狂炒热度,你最好小心点儿。” 岐林重新把下巴垫回去,像是想到什么然后笑了,“他我不担心,”说完然后继续盯着电视看。 之后电视上的主持人笑的一脸和煦,“今天很高兴能邀请到梁老师做客演播室,今天比较放松,就是随便聊聊。” 梁戍星自然也跟着附和,“来做客其实我也很高兴,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出来多参加参加节目的。” 主持人“那之前在辰星听说还被雪藏了一段时间” 梁戍星神色不变,笑道“是我跟前老板这之间的事,而且都要给新人机会,其实这件事我能理解。” 主持人惋惜摇头,“您还真是大度,那您现在签了新公司,听说您在那边机会要比原来多” 梁戍星笑的更厉害了,“可以这么说,跟这边合作还是比较愉快,尤其是老板,我跟他私下关系很好,像是一见如故的朋友一样,他对我也很欣赏。” 主持人像是挖到什么料,继续问,“是说方海的臧先生吗” 梁戍星像大男孩儿一样,摸了摸鼻子点头。 主持人兴趣更大了,“那这样,我们现场连线一下,看看他对你有什么想说的。” “其实他平时不怎么喜欢被打扰,”梁戍星脸上有点儿尴尬,“因为平时玩儿得挺好,所以一般这个时间我都不去打扰他。” 虽然梁戍星这么说了,但是主持人那头明显还想挖点儿料,就接着劝,“那这样,我们现场会掐好时间,就两分钟。” 主持人话术可以,两三轮语言轰、炸梁戍星就遭不住,勉强同意连线。 岐林下巴硌得不舒服,就垫了个手背,看得津津有味。 画面里梁戍星拨着臧栖山的手机号,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绷不住。 同时看直播的粉丝下面评论刷的飞起。 啊啊啊啊啊啊星星爱你终于回来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新老板真的好好。 星星还是一如既往的会体贴人呢,哈哈哈哈不知道现在辰星的老板感不感觉打脸。 辰星都乱成什么样儿了,咱们星星解约就解对了 这就是星星的伯乐吧,希望星星越来越好 然后直播间在“嘟”的几声之后,出现了一个男声。 梁戍星刚张嘴;“臧先生,我是戍星。” “啊你谁” 梁戍星声音又大了点儿,“我是梁戍星,我们之前签合同的时候还” “我他妈管你谁啊,草,我王者上分儿呢,没事儿挂了啊。” 梁戍星赶紧救场,看对方现在还没挂电话,就解释,“可能没听出来我是谁,我再” 还没等梁戍星解释完,手机那头连着直播间的麦声音就更大, “生气了沈瑜之,你就因为我没奶住你又生气了刚才要不是有电话这把稳赢啊” “靠,你别不说话。” 之后现场安静了几秒,突然出了一声暴躁, “你他妈没完了是吧,不就是操过你了吗,你他妈现在操回来行了吧,搞得我欠你似的” “沈瑜之你回回头” “老子裤子可脱了” 第89章 在现场,电话是被对方挂断的。 只不过在挂断之前,所有人耳朵里听见的是沈瑜之不痛不痒的一句话。 “臧栖山,你是傻逼。” 接着现场连线的声音就变成了急促的“嘟嘟”声。 我日,我日,我日,我日啊啊啊啊啊啊啊,沈瑜之刚才是沈瑜之我操,我没了,这又是什么惊天大瓜 臧栖山跟沈瑜之,臧家最近可真是热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我笑人家臧栖山跟梁戍星根本就不熟好嘛,哈哈哈哈我都替他尴尬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这么多瓜谁知道我该吃哪个 关注点不应该是沈瑜之居然是受这件事吗之前公司给的人设一直暖男总攻啊啊啊啊啊,我站反了 直播弹幕一轮轮根本都看不清,只能瞧见满屏的“哈哈哈”还有“我操”。 岐林顺手拿了自己的手机,撑着自己的胳膊也跟着笑,然后跟着大流儿一块发弹幕。 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骚话,就干脆打了一串儿“哈哈哈哈哈”,自觉不过瘾,又添了一句,“臧栖山傻逼。” 山易亭在一边儿瞧着岐林,自己撑着身子站起来,“你心是真大,总之最近你应该是没活动了,我会帮你留意沈先生那边的动静,正好以前活动太多,你都没时间休息,不管这件事以后怎么发展,至少眼下来看,你有了一段儿能称得上假期的时间。” 岐林用手背蹭着自己现在眼角的眼泪,乖巧点头。 山易亭看见岐林现在这副样子,摇着头,“我真是看不透。” 他原本以为已经认识了岐林,但是总是有的时候,看岐林就像隔着一层纱,怎么都捉摸不透。 岐林现在还两腿交叉,坐在凳子上忙着给梁戍星的翻车直播贡献弹幕,旁边儿的山易亭就没笑出来,他直接关了电视,坐在岐林对面一本正经,“你知道现在整个卫华集团都联系不上臧南渡的事儿么” 岐林这才把眼角的眼泪蹭干净,自己捏着手机上下翻看,嘴里回着山易亭的话,“我知道。” “不就不怕他真的有别的想法,”山易亭说完自己也觉得有挑拨的嫌疑,就又解释,“我先告诉你实话,我不是沈方舟的说客,还是说句实话只是为你好,我现在得到的风声就是他被家里的事搅的难脱身,到底回国的日期现在来说根本没法儿预测。” “这件事现在风声很紧,我能透露的也就这么多,”山易亭轻轻放了本材料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里面有你违约要承担的责任清单,管理任何一条的风险我也专门轻律师咨询过,先让你看着自己心里有个掂量。” 山易亭说完自己站起来,手里还是那跟岐林初见他时就没有换过的笔,“我试探过沈先生的口风,事情可能到不了我想象的那一步,但是前提是你得足够听话。” 岐林瞧着被山易亭规整的四边儿都齐得过分的文件夹,自己伸手压在上头,然后往对方那头一推,“你带着一块儿走,我用不着看。” “岐林,”山易亭很轻的喊了他一声。 “山易亭,”岐林也回了他一句。 最后山易亭弯腰捡了桌上的材料,眼神复杂盯着岐林,最后出了门。 岐林则往桌上放了条腿,连带着自己身上一晃一晃,抽着闷烟。 山易亭没走多久,孙成洲来了电话。 岐林接通还没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对面有点儿吵,所以岐林用肩膀把手机在耳朵上贴瓷实了,才又拿手里的火机往自己嘴上放火。 “山哥。” “小林,我现在在机场,那个就是跟你说一声,”孙成洲那头边说话,还边在对面说着“不好意思,让一下,让一下。” 然后才有对着岐林说,“我单方面联系不上臧爷,打算这几天去一趟。” 岐林咬着烟,看着眼前的余烟一点一点飘散,耐心地等着孙成洲说第二句。 “我先给你打个透个底,”孙成洲在那头压着声音说话,这会儿声音低了不少,“臧爷该是有麻烦了,这次去我能帮多大的忙都不好说,我给你个电话,要是过了三天我还没联系你,你就” 孙成洲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就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脆憋了一句,“臧爷不希望你出事。” “所以,多给自己留条路。” 孙成洲说话还举得这话题带的太严重,正想着说点儿什么话轻松一下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笑了。 鉴于周围很吵,孙成洲被人流挤得连手机都捏不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后断断续续的笑声让孙成洲不怀疑了。 岐林的确在笑。 “你现在说的话,跟山易亭的一模一样。” “也跟别人一模一样,”岐林嘴里开玩笑,“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你跟山哥在偷偷搞对象。” “不不是,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就是那天晚上喝醉了,没看清,其实什么都”孙成洲说着话感觉被带跑偏了,就咳了一声严肃回来,“我这次去,心里没底,所以臧爷多久能处理完那些事儿我都没法儿给你一个准信,你明白吗” 岐林踩着凳子坐起来,把烟夹在指缝里抓了抓头发,把他解释了无数遍的话又说给孙成洲听,“我等他,多久都等。” “如果这次连你都不回来,”岐林自己做着最后的假设,盯着自己手里还在烧着的烟,学着以前臧南渡的样子,在火星儿上捏住,说,“那我就去找他。” “不差这一辈子。” 机场播报登记的消息,孙成洲听着那头的保证,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说, “但是我有句话给你,臧爷对你动了真心思。” 岐林听着,笑着说了知道,就挂了手里的电话,看着手指上的烟灰,最后轻吹了口气。 但是三天之后他没等到孙成洲的消息,相反是沈方舟先坐不住,让山易亭带了话。 他要见面。 岐林一开始想回绝,但是想着确实有些话要当面儿说,也就应下了。 歧林时隔几个月再见沈方舟,就又感叹这人满眼精明。 “坐,这么长时间不见,看你见我都生分了,”沈方舟晃悠着身子,在椅子上用胳膊压着一沓纸,“纯聊天。” 然后又接了一句,“也是纯工作。” 歧林把自己放在台面儿上,也摊开讲,“你说,”然后自己伸手捏了桌上的烟,像是主人似的跟沈方舟敲了个对脸儿的二郎腿,“我不同意。” 沈方舟眼睛往下瞧,嘴里出着余烟,把烟头浸灭,问他,“你都不听听” “我不是想帮你省点口舌,”歧林也伸手,还没掀开桌上的材料,就已经开口,“违约书和新剧本。” 沈方舟脸上再也压抑不住笑,“你开个条件,只要能留下就成,我不跟你卖官司。” 沈方舟抬脸,眼神飞翘,“我挺中意你。” “不管是作为床伴还是同事。” 岐林的手只是碰了一下两本儿材料的塑封面皮,就说,“我进门的时候就说了我不同意。” 房间里已经开了空调,桌上的茶也从头凉到底。 沈方舟重新倚靠在座位上,两手交叉垫在自己下巴上,“我可以再告诉你件事,听完再说也不着急。” 岐林人跟着朝后仰,意思是我等着听。 “臧南渡他回不来了,”沈方舟脸上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又补了一句,“按时间来说,应该叫” “从今往后。” “你继续,”岐林换了条腿,添了根烟。 “臧南渡业务范围广,跨度大,自然牵扯的东西就不止国内这一摊,”沈方舟说得不急不慢,“像他这样的人看起来随心所欲,但实际上掣肘的代价很多,他的婚姻只能是为了一切对臧家有利的东西。” “但是,岐林,显然你不是,”沈方舟摆正了身子,连脚都不晃了,“但是你不一样,你也没必要陪着他耗,你是个聪明人,这点我无可置疑。” “谢谢,”岐林依然没怎么有坐相,“但是我不同意。” 沈方舟身后把桌上的两份文件摊过来,“新剧男一和违约合同,你总得选一个签字。” 歧林拿了新剧本,“下心思了。” 这个剧本沈方舟之前跟自己提过,歧林光是看着冰山一角都知道这角色有多出彩。 “不止这些,现在梁戍星给你作的妖,我都能帮你抹干净,以后只有你想不想赚钱,没有你赚不了的钱,”沈方舟敲着桌子,“所以你就不” 沈方舟正说着,就看见岐林捏着烟,沿着剧本底下那个角儿,把纸点了。 所以剩下那句话他就没多余再说。 岐林把敲着的二郎腿放下来,两腿朝外撑着,就捏着纸的另一头,看着火苗儿往上窜。 最后红色的焰火把白纸吞噬,岐林稍稍那手扇了扇,最后把带着火的碎屑往地上扔,接着拿鞋踩了。 等岐林把脚抬起来,地毯上就已经烧露来个窟窿。 “不好意思,”岐林嘴上说着抱歉,“挺漂亮一花纹,我瞧着还挺喜欢的。” 沈方舟眼神发暗,“有的时候我真觉得只有臧南渡死了你才能消停。” “这话不算严谨,”岐林掸着衬衫站起来,又用脚在刚才他说喜欢的图案上踩了踩,“要是臧南渡死了,” “那我就陪他下地狱。” 第90章 岐林临走的时候拿了解约合同,他把合同平铺在桌子上,手里的笔尖已经顶在纸上的时候,就被对面的沈方舟伸手抽走了。 “我也是这句话,”沈方舟黠笑,“不同意。” “随便,”岐林松了手,然后朝两边儿一摊,“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还有一件事,”沈方舟把岐林叫住,“最佳新人、最佳男主抽空领回来。” 岐林看见沈方舟手里晃荡着的是“花鸣奖”的现场邀请函。 “日期你比我清楚,到时候穿的体面点儿,我交代给易亭了,”沈方舟自己坐回去,磕自己的烟。 岐林没说话。 然后就听沈方舟抬着眼冷声说了一句,“这件事之后,这张纸上才会有你的名字。” 岐林出门的时候,山易亭低头扎在外头,“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 岐林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那谢谢了。” 岐林在颁奖之前,被要求都不能离开辰星总部。 所以又回到床上躺着的时候,来找他的人就打爆了他的手机。 虽然只是一个手机号。 “操啊,小林,你现在没事吧,要不要我过去,”椿美羚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几天的消息我都看傻了,你一定得撑住。” “我挺好的,”岐林上床之前先摸了烟,点着了才又说,“你想说什么。” “你就真的没怀疑过臧爷?”椿美羚这话说的小心,“当然可能有点儿误会,但是——” “你有话就讲,”岐林开了免提,把手机搁在桌子行,给自己泡了杯酒。 “国外网站给扒出来了,臧南渡在国外给未婚妻买戒指,”椿美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法国人。” “然后呢,”岐林盯着杯底的沉淀物,“他们怎么说。” 椿美羚深深叹了口气,“你不如就在沈方舟那儿当你的艺人,最起码还有钱赚,臧南渡不露面,但是她的未婚妻已经被各大娱媒挖了个透彻,法国某品牌商的女儿,”椿美羚说着有点儿说不下去,但是听着对方没反应还是硬着头皮说了最后一句, “他微博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这件事继#沈瑜之被出柜#之后重新占据热搜第一。 臧南渡的婚期是九月初三。 “岐林...”椿美羚这次是真的心疼了,“就一个月了,所以岐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沈方舟的任何一条建议。”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动静。 椿美羚有点儿慌了,“歧林,你说句话,你现在不说话,我害怕。” “美羚,”歧林是喝了口酒,又说的话,“我现在其实就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能等到臧南渡说句话呢。” “从始至终,他什么都没说,不是么。” 现在变成电话那头没了动静,椿美羚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这句话是事实。 从事件发酵开始,臧南渡没露过面,虽然不是他本人的风格,但是椿美羚还是无法接受。 “这个月三号的‘鸣花奖’我会去,我也会等到跟辰星解约,最后——” “我会去找臧南渡,听他亲口告诉我。” — 八月已经进了三伏天,人走在路上都要被汗浸湿厚厚一层,同样对“鸣花奖”的准备上也没人懈怠。 这个奖的涉猎范围广,从电视剧到电影都囊括其中,也最有分量,每年颁奖在八月初,以暑期为节点,两年一次,筛选包括前两个年度的所有影视作品。 因为时间跨度长,能入围的作品都足够有分量,《无边之界》算是最后一年冲出来的黑马,不仅仅是主角,今年最佳男配编剧等幕后大奖《无边之界》都有提名。 所以蹭上今年“鸣花奖”的热度,加上之前一轮轮的话题,基本整个上半年所有人都在吃《无边》剧组的瓜。 尤其是知道歧林在鸣花奖上有提名,这也是他隔空喊话臧南渡之后的首次公开亮相。 包括有些娱媒在内,很多人都是抱着岐林笑话的心态去的。 所有人都知道岐林喊话喊了个空,不仅臧南渡本人没有回应,而且还被海外媒体爆出跟法国名媛定立婚约。 有人还拍到臧南渡在奢饰品店挑选戒指的照片。 岐林就站在舆论的顶点,像是马上就要接受审判。 甚至还有不少圈里的媒体都猜,岐林估计就算有“鸣花奖”的提名,今年都不会到现场。 毕竟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过于打脸,同时辰星的工作人员也证实了,岐林会在领奖之后和辰星解约。 光是违约责任约定的赔偿也有人帮他算过。 有八位数。 所以现在不论是名誉还是金钱,岐林都稳输。 “鸣花奖”就是为岐林搭建的公开的绞刑架,有不少人盼着岐林“死”。 -我一个从来不看颁奖典礼的人都快受不了了,今年估计ql和syz都会有名额,天哪,这是什么世纪尴尬,我现在光是想想脚指头都快抠出别墅了。 -真的,我是觉得心寒,ql进圈的时间不长,其实《无边》里的表现确实足够吸睛了,这么出色的演员,我是真的不希望他被现在的□□影响。 -u1s1,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的颜值跟演技真的是我见过同龄人里最有天赋的了,况且人家现在还没毕业,就有这样的作品,其实蛮出彩了。 -他就是看着无害,但是能勾搭上znd这样的业界大佬,你指望他有多单纯?搞笑,我今年就是冲着看笑话的心态去的,我看看他的获奖感言怎么说,看着吧,那些娱记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八月,从来没有这么热。 岐林在换衣间挑西装,他用手一件件扫过去,手上还捏着烟,从领口儿到袖子上扣子的颜色他都瞧的仔细。 山易亭就背着手,站在岐林边儿上。 这里所有的衣服都是这件天专门为岐林高定的套装。 沈方舟专门要求的。 让岐林穿得最体面去体验狼狈。 也是沈方舟的意思。 所以山易亭都瞧不得现在岐林这样认真的眼神。 “其实明天你不用非得去,”山易亭忍不住还是说了话,“现在沈方舟的意思很明显,他就要你一个服软。” 岐林在四周都是柜间的镜子面前一件件挑着,最后选了件淡灰色的小衬,配套的西装颜色要深,岐林自己上身试了,还在镜子前头转了圈儿,然后回头问山易亭,“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山易亭按着太阳穴,自觉把刚才那句话翻了篇,“不错,你身材好,穿什么合适,况且这里的衣服都是按照你身材尺寸做的。” “我觉得里头的衬衫跟西装有点儿撞色,”岐林可惜地摇头,“要是这个时候美羚在就好了,色彩搭配上她能提不少意见。” “一个月了,”山易亭提醒他,“我联系不上孙成洲。” 岐林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身一脸严肃地问,“山哥,我能求你见事儿么?” 山易亭的眼睛亮了亮,几乎就顺着岐林马上接话,“你说。” 岐林对着镜子又照了一圈儿,最后对着山易亭说手合十,“椿美羚能过来么?我想让她帮我瞧瞧,衣服太多我选不出来。” 山易亭眼神暗下去,说了给联系。 岐林才又捏着烟,在这堆衣服里逛来逛去。 所以在八月初二的晚上,岐林的床头就挂了一套西装,手机上是山易亭发来的明天的时间路线,以及岐林要注意的地方。 就跟任何一次出席活动的程序一样。 岐林躺在床上,盯着手机。 他虽然相信,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指望过。 “叮——” 有条电话。 岐林翻了个身,看着是个陌生的号儿,不过等岐林接起来就知道对方是谁。 “岐林,是我,你先别挂,”梁戍星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 其实就算没对方那一句,岐林也没想挂,晚上正巧儿缺个聊天的,岐林自然就把烟点了,等着那头继续。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梁戍星笑着,“你承不承认你输了。”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岐林托着腮,正在自己的本子上找电影,边敲边跟梁戍星唠。 “什么?”梁戍星声音得意,“也难得你有想问我的问题,其实也难怪,我现在就算再糊也有方海兜底,你要是没了臧南渡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岐林耐心听着对面说话,自己手上也敲定了今晚的电影名字,问他,“所以你原本就知道,就算隔着手机我都能闻到你嘴巴里像屎一样的臭味儿吗?” “你!”梁戍星差点儿挂了电话,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明天也有我的提名,我已经准备好看你的笑话。” “你最终追求的大船不是照样翻车,岐林——” 岐林也笑,“你确定你的方海算是靠山?” “不如打个赌,臧栖山因为你被爆出柜,沈瑜之牵连其中,你以为你能在方海待多久,现在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不如去讨好沈瑜之。” “要是他心情好,估计会留你。” 梁戍星气傲,“你别对我指手画脚,明天见面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要被救,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臧南渡我没得到,你也永远别想。” 岐林听着梁戍星的话嘴上在笑,还特别耐心跟他掰扯,“可是我们接过吻,做过爱,他还帮我口过,”岐林捏着烟冲对面笑,姿势原本坐从在床上到半靠在床边儿,身子歪斜下去,捏烟的手垂到地面上,仰着头止不住笑,“你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我们都做过了哦。” 电话那头没说话,但是也没挂。 岐林把左手伸出来,逆着光看自己的手指头,接着说,“我再告诉你个秘密,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挑一件最漂亮的西装么。” “跟他结婚的时候,就穿这件。” 岐林说完,对面像是才反应过来,然后对面带着情绪说了句,“疯子。”然后挂了电话。 岐林听着那头的嘟嘟声,自己轻轻抖着肩膀发笑,最后连烟都笑的拿不稳,自言自语。 最后岐林抽着烟往窗外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还带着八月独有的令人窒息的潮气,他和着潮气入眠。 旁边就放着电影。 梦里的配乐,就是这样一首结婚进行曲。 所以在几乎所有人都进入睡眠的凌晨。 没人注意到臧南渡的微博上有了条更新。 那是一对戒指的照片。 一对男戒。 第91章 山易亭从化妆间等着出来的岐林。 跟他想的一样,人还是笑着的。 岐林看着时间出来,把自己西装的下摆往下撑了撑,说了句,“走了。” 山易亭点头,转身的时候从兜里摸了根烟,“想抽么?” 岐林扭头看他,伸手从对他手里摸了,笑着说了句,“还是你懂我。” 然后咬着烟出了辰星的门。 这种事要是放在以前山易亭不会同意,更不会主动捏烟,但是这次不一样,山易亭自知岐林管不住,而且现在的情况他也管不了。 因为起岐林现在, 懒得伪装。 辰星一早就围了一圈儿记着,都跟着摄像蹲在辰星门口,看见岐林出来,都蛄蛹着往这儿凑,手里的话筒恨不得往岐林嘴里放。 山易亭自然也想得到这种情况,但是这次也破天荒的没用手段,照旧还是走这条路,只是多找了帮手拦在门口儿,至少能保证出门的路还能畅通。 同时他也没忘,岐林嘴上现在抽着烟。 岐林自然也知道,但是他照旧没收手,就这么一捏一口径直往停车的地方走。 “岐老师!岐老师!能稍微停一下回答一下问题吗?” “这次‘鸣花奖’您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参加的呢?” “还有,您现在不避讳镜头抽烟是不是已经自暴自弃了?对臧南渡已经订婚的事您知道吗?” “岐老师...” “欸?岐老师,岐老师能再等一分钟吗,岐老师...” 岐林没低头,脸就在各种媒体堆了扫了一圈儿,悠闲得很。 他在空气中磕着烟灰,伸手抓了把头发,把墨镜朝下扒拉了一下,就停住了,站定说,“再等一分钟不是不是可以,但是——” 岐林眼睛看着车从自己身前停稳才说,“我快迟到了,我今天得去拿奖。” “我不能迟到。” 岐林从这一堆记者里脱身,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又重新进入另一场记着的狂欢。 这场狂欢,是从岐林下车开始的。 “鸣花奖”每年线上都有直播,今年这次观礼人数直接破了往年的记录。 无数的人蹲守在链接另一头的端口旁边,等着这场不属于他们的盛宴。 -来了!来了!看见三号通道的镜头,是岐林,他今年真的敢来啊。 -等等我没看错吧,他抽烟来的,是下了车才掐的烟,我天,操,刚才没瞧清楚,这人今天的扮相也太飒了吧? -实不相瞒,来看笑话变成重度颜控,我可以。 -绝了,气质真的绝了,我是纯吃瓜路人,就数三号通道的人最多,我快看不见他的脸了。 三号通道的红毯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不夸张的说红毯两边的所有设备都拦不住想要窥探秘密的娱记,他们或站或挤,只留了一条缝让岐林通过,同时嘴里停不住的问问题。 但是到了岐林耳朵里就跟辰星门口儿那一波问题一样,如出一辙。 很多娱记问不到问题的就对着岐林一阵拍摄,角度上各有不同,但是抓拍的角度很多。 岐林今天这身放在现场来讲的确非常吸睛。 他里头衬衫的领口儿是竖领设计,就连西装的设计都扣足了细节。 岐林消了嘴里的最后一口烟,在红毯上站定。 他瞧着离他几十米的台阶,抬了脚。 这次岐林从侧面吸足了气场,来参加典礼的最次也是二线往上,男女都尽量想在礼服上争抢头条,但是这次都在某种意义上,败给了一件西装。 岐林走得慢,最后在红毯的尽头跟已经到的艺人汇合在门口的签字台上。 他们都并排站着,等着摄像拍够了照片才想转身往里走。 但是他们都出奇的一致,谁都没往岐林的旁边走。 跟躲瘟神一样。 全场围绕在岐林身边的就只有一直热情高涨的娱记。 直到进了会场,岐林找到自己的座位他的周围才消停。 岐林位置的旁边被安排的都是当下正热的一线艺人,男女都有,位置也在黄金地段,岐林往后瞄了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说要看自己笑话的梁戍星正在后头找自己的位置。 他的位置,是连镜头都不会施舍的垃圾位。 岐林瞧着还在找座位的梁戍星就想笑,他扶着椅子往后靠,动作没有周围人的拘谨,两腿微微开的大了点儿,还是顺手把紧在自己领口儿上的扣子摘了。 还在准备阶段的现场在网络上被一览无余,但是被给镜头最多的还是歧林。 所有的灯光都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扫。 -岐林真的欲啊,散漫得跟周围格格不入,不得不说真人造型简直了,艹,爱了。 -我现在算是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爬的那张床,就这样的我也遭不住,真的欲,靠他根刚才舔、唇了,舔、唇了,我死了。 歧林的舔、唇源于他嘴里渴,但是现在又很想抽烟,但是还是忍住了,等着其他人就位的这段时间实在是过于难熬。 周围来参加典礼的艺人没一会儿就把位置填满了,所以周围就开始充斥着小声议论。 “他就是岐林啊,真人是挺好看的。” “再好看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这么狼狈求收场,还穿的这么扎眼,简直狂得没边儿。” “靠着脸上位的小白脸有什么可厉害的,现在臧南渡直接跟他撇清关系,就他这独角戏,谁看了不尴尬。” 他们的声音都没想收敛,一开始是一个人这么说,后来一片人这么说。 再后来,变成了他们都这么说。 “啪,”岐林捏了根烟,没抽,但是自己在手里捏着火机,开开合合打发时间。 直到典礼开始。 盛大且隆重。 每一寸的观礼座位上都放着名牌,之后台上的主持人张了嘴。 就此,典礼开始。 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都退居二线,现在台上坐着的都是此刻无比光鲜的艺人。 主持人嘴里说着典礼开始,现场所有人的巴掌都拍得绝响。 “能站在这儿主持我真的是无比光荣,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确实涌现了不少绝对堪称优秀的作品,所以今天的揭晓也就显得格外扑朔迷离……” 岐林听着上头的场面话,自己打了个哈欠。 这种程度的典礼从开始到步入正题的流程有大几个,等真的开始数着作品念颁奖词就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现场的气氛也逐渐开始焦灼。 音乐开始变得激烈,半圆形的舞台上灯光开始逐渐变暗,最后只留了条直通舞台中央的光路。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还是到来了,”主持人是个女人,卷发红唇,“两个年度我们迎来了几十部优秀的作品,接下来就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岐林微微把身子侧了点儿,在黑暗里用手指蹭着那根烟,捏着一点一点从烟头到烟尾。 最后掐断了。 然后他从那个卷发红唇的女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之后全场寂静。 没有欢呼没有故鼓掌,单纯安静可怕的不约而同。 岐林起了身,灯光聚在他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也聚在他身上。 之后台下先是小声议论,最后变成了沸沸扬扬。 就连颁奖台上的女人都笑的不怀好意。 “在《无边之界》里他是既懵懂又残酷的闫夏冬,面对爱情从无知到深刻,迎接他灿烂死亡的葬礼,却是一生挚爱。” 颁奖词里的描述放在现在就是讽刺。 岐林走在那条属于他的光束上,八个机位的灯光此刻都随着他缓慢移动。 岐林抬着头,保持身段一直走到颁奖台和女主持人比肩站着。 女人此刻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儿让岐林皱了眉头。 “岐老师,”女人说,“作为本次获奖的新人里年纪最小,并且也是非议最多的艺人,不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女人嘴里藏着刀,她抱着胳膊,侧脸微微扭向岐林,给现在所有镜头露了个自认为绝美的角度。 “什么非议?”岐林手里捧着沉冷的那坨金属,然后把它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就这么问回去了。 毫不避讳。 女主持人脸上有点尴尬,她说了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 但是这件事她没胆子直说,所以现在倒被岐林的这句话噎住了。 “哈哈哈,”女主持人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就不敢再往下说什么,嘴上只能按着流程走。 地下的笑声也没哄起来。 女主持人继续在台上犯尴尬,下一位男主提名就是臧南渡,但是她之前被通知的消息是人不会来,所以大会的安排是让同为获奖者的岐林代领。 “岐老师,请留步,”女主持人捏着手里的台本把下一位的颁奖词和人员姓名的揭晓权给了岐林,“那就请您揭晓下一位的获奖者。” 所以岐林连想都不用想,他手里现在拿的是谁的颁奖词。 台下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有人明目张胆的起哄,声音的来源大部分都是后排,但是因为他们发出的这种起哄的声音,让现场不少人都跟着想往岐林现在的狼狈上多踩一脚。 岐林用手隔开现在对折的台本,张嘴念出了属于臧南渡的颁奖词。 “在最残酷的深渊,体会最绝望的爱…” 岐林的声音很稳,在有些嘈杂的现场响起来的时候显得很空灵。 台下不满的声音开始越聚越多,最后成了明目张胆的辱骂。 他们瞧不惯的,或者根本就是单纯得不到的荣耀。 主持人在一边解释,“因为臧老师目前因事不能到达现场,所以——” 她正说着突然后台快步上来的工作人员交代了一句话,让她错愕,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手上还开着麦,“什么?他怎么会来——” 话就赶在这儿,正厅门口突然多了声刺耳的急刹,声音延伸到门口的红毯上,直到多了双皮鞋。 有人把加长版悍马h2甩在正厅门口。 岐林就站在最中央,所以他现在能清楚的看见对面走过来的是谁。 男人还是和几个月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头发长了。 没人能想到的情况正在发生,现在全场保持安静。 后排现在没有人敢说话,都看着臧南渡径直往上走,包括他现在身后跟着的七八个穿着同样严肃西装男。 臧南渡带来的绝对气场,走过红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上头,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都四散在现场,背手站着。 所有人的目的都出奇的一致。 就好像只因为红毯的尽头,是岐林。 “那今天真是太幸运了,臧——”女主持想活跃现场的气氛,就往前一步想扶着臧南渡上来,但是她还没伸手,就直接被臧南渡越过,对方连眼神都没给他。 臧南渡站定的时候,岐林也往前了一步。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 台下的记者全都疯了似的往台前冲,现在的这个状况简直效果爆炸,臧南渡基本上算是没透露一点儿消息直接空降。 全场的灯光现在就打在岐林身上。 没人知道臧南渡会说什么。 静谧之后,岐林先一步动作。 是一个巴掌,没留劲直接甩在臧南渡脸上。 但是臧南渡眼睛始终放在岐林身上,像勾子一样,不肯放。 -我操!!!!!!!!! -日!!! -我傻了。 -什么情况?? -姓臧的人都敢,打岐林是不是疯了???? -不是,这怎么这么像正宫的勇气。 -姐妹,现在是提着我的扁桃体在看直播,太刺激了!!靠啊!! 接着就是第二个巴掌。 旁边的女主持惊得嘴都忘了合上,她甚至忘了自己现在的职责,虽然拿着话筒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臧南渡伸手碰在岐林的脸上,“还想打么,我可以等你,直到说够了为止。”臧南渡扣着岐林的脑袋自己轻轻用鼻尖凑上去安抚。 岐林就只看见了臧南渡洗的很白的袖口,以及里面淡紫的血管,蔓延到深处,和黑暗混为一谈。 他的嘴,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此时此刻都安静的属于自己。 岐林现在搜刮着属于臧南渡的信息。 “为什么才回来?”岐林问。 “抱歉,”臧南渡探头去吻。 “我在等你,”岐林伸手勾着臧南渡的腰深吻上去。 “抱歉,”臧南渡回吻。 “我生气了,”岐林想撇开臧南渡的手,但是被对方请按着禁锢。 “抱歉,”臧南渡托着岐林的脸在上头点吻。 “我说完了,也说够了,”岐林说着自己的手就这么搭在臧南渡的肩膀上,嘴唇似有似无跟着臧南渡周旋。 他们两个自然的简直就像公然调情的情侣。 没人在意这里是颁奖盛会,或者这里是直播现场。 “我花三个月稳住了江山,”臧南渡轻轻吻着,“现在想你这条骚、狐狸跟我回家。” 讲台的上麦还在连音,两个人现在口腔里黏连不清的声音就这么公然外放,岐林在吻的间隙问他,“但是你要结婚了。” “是,”臧南渡伸手在岐林的嘴里乱搅,“所以我来了。” 岐林喘的不匀,身子背靠着领奖台,胳膊撑在上头,问,“和谁结婚?” 臧南渡回答的时候故意靠近声麦, “和你结婚。” “和岐林先生结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操操,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场求婚?????? -我人没了? -今年“鸣花奖”估计会被载入史册。 -这是真爱了!!!!!靠!!两个人都野得不行!! 包括直播弹幕在内,现场的记者已经跨过主办方设置的红线,全部挤到前头想拿第一版头条。 毕竟现在这个消息足够让圈内地震。 岐林身子发软,现在的疯狂让他更加兴奋,“这里不适合结婚,”他在臧南渡耳边轻轻说话,用嘴刮蹭着对方的耳廓,“但是适合做、爱。” 臧南渡说完自己直身脱了西装外套,把岐林揽腰横斜垫在肩膀上,“所以我现在的打算就是——” 臧南渡边走,边解岐林身上的衣服。 领带。 皮鞋。 手表。 皮带。 都不需要。 这条红毯上现在扔满了岐林身上的物件,臧南渡的手最后探进竖领的衬衫,他开了车门就把人压在座位上,单膝跪地。 岐林撑着手坐着,歪头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臧南渡,心情好到要开玩笑,“你这样真的会让我以为你会在这儿帮我口。” 岐林看着现在臧南渡微红的眼睛,最后戏谑道:“你不觉得,你有点儿伤风败俗么,这种场合并不适合这么做,”岐林说着捏烟,伸腿勾住臧南渡身后的车门,轻轻推着把门带上了。 臧南渡的眼神锁定在岐林身上,但是确是低头咬住绞合严紧的拉链。 他的牙齿就放在上头,然后低头往下。 岐林被这种异物的硬感硌得发酥,他轻轻抬了手,往臧南渡耳朵上放,“你还真做。” “因为你想,”臧南渡伸手轻扶着对方的月要,最后吻上去,等抬头的时候,就轻咬着不松,对着以前的无名指磕着牙印,然后从车上摸出一对戒指,“因为我错,三个月是错,被人掣肘是错,让你等我是错。” “我罪大恶极,”臧南渡用嘴咬住指环,最后套在岐林的无名指上,沿着轮廓一路往上。 他勾着眼神,仰视现在眼角泛红的岐林,就这么看着松了口。 最后臧南渡在岐林指背上虔诚一吻,“我们可以zuo爱,在任何地方。” “我戴罪而来,想携你而去。” “从此世俗于我,再无关系。” 【正文完】 第92章 当天晚上的头条没有意外,岐林晃荡着脚丫,歪头自己脚上看,嘴上叫了声,“山哥。”。 这次的山易亭,是作为沈方舟的谈判者,来跟岐林谈条件的。 所以岐林在他们俩能看得见的桌面上摆了壶茶,里头的茶叶还飘着,水还没浸透,颜色浅,但是香味儿已经出来了。 “合同约定的价钱要改,”山易亭两手交叉,眼睛盯着水面上的茶叶,轻轻呼了一口气,“沈先生要加钱。” “所以这就是他最后的手段了,是吗?”岐林心情大好,连说话都飞着调子,他把杯子朝对面挪了挪,然后亮出他的手指头。 尤其是那根无名指。 “好看吗?”岐林说着没等山易亭回答,自己又乐着添了句,“我觉得好看。”之后岐林换了话题,“让沈方舟来见我,最起码谈价钱这活儿,他最拿手。” 山易亭听明白了岐林话里的意思,也是摆明了不想难为自己,况且现在自己话已带到,自然也就接受了来自岐林的好意。 “谢谢,”山易亭说着开始往外走,然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又转身回来,看着那杯已经泡到深处的浓茶,轻抿了一口。 之后又无比真诚的说了句,“谢谢。” 只不过出了门的山易亭没想到,一天后岐林会带着臧南渡去。 三个人的谈判,他照旧站在门口俯身侧耳听着。 这次屋里的沈方舟没坐,他捏着烟站在桌子边儿上,瞧见臧南渡自己先笑了,“我没成想,以你的做派会玩儿这么大。” 臧南渡旁边坐着岐林,两个人挨着肩膀。 无名指上都戴着戒指。 沈方舟的视线从那两对儿戒指上移开,“鉴于你们的事儿算是人尽皆知,我这话儿也就不拐着弯儿的说了,想带他走,合同上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屋里的冷气开的足,但是沈方舟这会儿掌心有汗,这迫使他捏被子的时候开始发黏,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怎么想往那个桌子上靠一步。 尤其是他看见漫不经心玩着臧南渡手指的岐林,以及任由岐林玩手指对谈者的自己却一脸冷漠的臧南渡。 “说完了?”臧南渡像是耐着性子,对着沈方舟的时候,动了动有点酸的脖子。 臧南渡说完,就从旁边岐林的手里捏了根烟,也自己点上了。 然后他身体放松,两条胳膊撑在沙发背上,左手正好能囊括一个岐林。 他话问出口来,倒更像是这房间的主人,“你要是说完了,那我们就走了。” 花在挑着眉毛,没心却是皱着,“你不打算跟我谈谈条件?” “为什么要谈?”臧南渡反问。 沈方舟像是在听笑话,“你耍我?不谈条件你来做什么?” 臧南渡从嘴里捏烟,然后垂手自然把嘴里那口过渡到岐林嘴上,他手上轻柔,姿势熟练,就连能瞧见接吻的角度都没给沈方舟留,等吻完了才回头,“帮他搬行李。” “哈,臧南渡,”沈方舟捏着烟一时间说不出剩下的话,“你别告诉我,你百年不遇正儿八经的来一趟就是为了搬一个15寸的行李箱。” “是,”臧南渡回话利索,“我们赶时间。” 山易亭在门口听得清楚,也是看着两个人签完字下了楼梯。 等人走远了,他才从门里进去,帮着沈方舟把桌上的凉茶换了,“岐林赌赢了。” “我知道,”沈方舟迫不及待堵上山易亭的嘴,盯着自己手里的烟头,恍惚了一会儿,然后对着想要出门的山易亭伸了伸手,问,“这烟还剩一口,” “你抽么?” — 隔天之后,全网所有人都知道臧南渡砸了大把银子把岐林从辰星那赎了身子。 还是八位数的天价。 -我他妈真不敢相信,这辈子还能看见所谓真爱。 -讲真钱花到这个份上,没人再说是炒作了吧? -就算没有这事儿,之前颁奖典礼上臧南渡简直a爆了好吗?而且直播那天看的清清楚楚,在车里臧南渡可是带岐林身子全都单膝跪着,今天在看他们的照片这都是带了戒指的,所以真的很明显了,岐林这波是真的拿住了臧南渡的心啊。 -对不起姐妹,这太刺激了,空降典礼打脸,无情砸钱赎身,真的就差结婚发请帖了,我估计照这个架势,真的不远了。 -主要是为爱出柜呀,之前真的没有一点苗头。 -说到出柜,操,沈瑜之不也是吗,老天爷还都是一个剧组的,我真是傻了,之前梁戍星操他伯乐人设直播翻车那次,不就是臧家老二吗,连带着跟他旗下的艺人,不也都疯过一阵儿吗,要我说,估计他们这个家族基因都这样吧。 所以就在全网热烈讨论的第二天#臧家出柜基因#就上了热搜。 “我可操他大爷了,”臧栖山扔了手机,自己躺在沙发上,嘴里咬着不知道第几根烟,翻着手机上的人名儿最后打给沈瑜之。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还是跟两天前一样,没人接。 臧栖山这次挪了屁股,站起来到浴室里冲了把脸,把嘴里嚼的烟头扔了套上黑色的t恤,开车出了门。 沈瑜之住的地方离他不远,虽然臧栖山一次都没去过,但是地方还算好找,那栋独立特殊豪华的装饰打眼儿就能瞧见。 “沈瑜之,沈瑜之,”臧栖山就站在门口,敲门敲得很用力,嘴里也一遍遍叫着沈瑜之的名字,但是十分钟过去门口毫无动静。 臧栖山操了一声。 然后给了一脚。 之后又操了一声。 “妈的门真他妈结实。” 距离沈瑜之失联,已经三天了。 臧栖山也因为这事儿心里缺了个大窟窿,现在连他手里卑微的游戏都换不回来沈瑜之瞧他一眼。 毕竟理亏的是他。 臧栖山还想做个仗义兄弟。 可是目前来说,两次不仗义都是因为他自个儿。 靠,心理膈应。 臧栖山把脑袋上的帽子压得低了点儿,在沈瑜之这个住所的门口儿顿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给沈瑜之的经纪人打了电话。 “老高,那个——”臧栖山别扭,妈的自己是老板对着这些人还低低呜呜的让他没脸,“沈瑜之最近老躲我干嘛,那事儿不是压下去了吗?” “老板,沈哥他脸皮薄,我就跟您说句实话吧,这几天我就没见他吃一口粮食,人都瘦了一圈儿,视频的时候连眼都是红的,估计这事儿还真就扎心里了。” 臧栖山越听越不是滋味,“他最近不肯见我,我说什么都白搭,这样儿,算我求你个事儿,约他出来见我一面。” 经纪人听着犯难,“老板,我再给你个号儿,别说我给的啊。” “得得得,抓点儿紧。”臧栖山摸了屁股后头的烟,不耐烦往嘴上放。 等他看见微信上那一串儿新号,就直接打过去。 但是这次有人接了。 “沈瑜之,你在哪儿呢?”臧栖山找了楼梯口儿的一处旮旯蹲着,胳膊撑在膝盖上,然后又不自在抓了抓脑袋,“我有事儿找你。” “道歉么,”沈瑜之说话没调子,声音也听着没精神,“那不用了。” “你先别挂,”臧栖山一着急烟灰烫了胳膊,但是也忍着疼没吭声,就只是说,“是老高给你的本子瞧过了么?” “谈工作?”沈瑜之声音就更是不屑,“你现在还跟我——”沈瑜之的声音说到这儿还因为哽噎断了一下,“我现在不方便,吃药的时间到了,不说了。” “嘟——” 臧栖山接着就听见清脆挂电话的声音。 “操,”臧栖山把脚底的烟踩灭了,然后顶在自己球鞋上,蹭了一大块儿烟灰,然后自言自语,突然像是反应过来,“吃药?” “靠,别吧。” 他这辈子除了臧南渡,沈瑜之是第二个让他这么纠结的人。 臧栖山瞧着手机盯了一会儿,在翻上去的人名上瞄到一眼,然后点了“岐林”。 “喂,嗯...哈...你别弄,舔到我...哈...” 但是接通了,就是这动静。 “你他妈才早上八点,你们俩不至于,”臧栖山撑着脸压着火儿,“你让我哥先停一会儿,我有正经话跟你说。” “现在没空,”电话那头换了人,“找他做什么。” “我就问他点儿关于沈瑜之的事儿,我知道他们最近见过,”臧栖山现在被沈瑜之闹的一点儿心思都分不出来,给岐林打电话也完全没了以前的感觉,“就你别误会,我就问他一个事儿,马上就完。” 但是对面的臧南渡选择拒绝,“下次。” “嘟——” 臧南渡挂了电话,然后对着在沙发上半躺着的沈瑜之说,“臧栖山在找你,”说完就低头把怀里的岐林往上兜着,手里更是在对方衬衣里头探的发野,等听见岐林细软的轻喘自己才稍微收敛,把对方的脑袋埋在自己脖子上,继续跟沈瑜之聊天,“他急了。” “我知道,”沈瑜之往自己嘴里塞着橘子,另一只手撑着圆鼓的腮帮另一只手帮着自己仰着的脸滴眼药水,然后平了视线眨眼,把手指放在自己嘴上嘘了一声,瞧着对面发过来的视频,点了接通。 “你吃什么药,沈瑜之不至于,真不至于。” “我当时就随口——” “靠,你别哭啊,操,我错了成不成,你不行咱俩见一面你当面抽我也行啊。” 臧栖山看着沈瑜之现在的眼泪,心里乱的不行,最后说急了开始骂起人来,“沈瑜之你他妈王八蛋,你有种就压回来啊,我操。” 沈瑜之晃了晃手里的小白盒儿,里头哗哗的响,“氯美扎酮,二十片。”说完仰头往嘴里倒,然后对着臧栖山乐,“给你半个小时。” “找到我。” 说完就切了视频。 然后重新吐了嘴里的药,开始剥橘子。 “你手段挺多,”臧南渡嘴里闷着烟,原本手上看着合同,就突然抬头问,“你跟臧栖山——” “没做过,”沈瑜之扔给臧南渡一支笔,笑了,“我之前趁他醉了诓他来着。” “况且——”然后看着对面两个人现在的姿势,自己又剥了个橘子。 “我要在上头的。” 第93章 臧南渡难得笑出声儿,然后才瞧着手里的合同,用笔在上头圈出三个字,“他你熟吗?” 沈瑜之连头都没探,“我知道他,之前歧林跟他不对付,等方海签了他之后,我也见过几面,人长得还行,就是心眼儿太多,还都歪着,”他吐了嘴里的橘子,抬着手机亮屏瞧了眼上头的时间,“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这个人留不久,不过话说回来,你俩这戒指也戴了,人也亲了,”沈瑜之换了条腿翘着,最后摸着桌上的酒仰头喝了, “结婚的日子,定了呗?” “下月初三,”臧南渡说。 “初三?”沈瑜之听见这话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之前连我也唬住了,法国那个美妞,你怎么就没瞧上?而且就凭她们家的家族规模,你能在三个月里脱身,也算不容易。” “谈买卖,有钱都好说,”臧南渡对这事儿不愿意当着歧林的面说太细,就两三句带过,但是底下的歧林对这个话题不打算跳过。 “法国美女,有多美?”歧林脸上带红,说话的调子也在空气里乱飞,现在臧南渡的手放的位置足够让歧林再软一会儿,“她——” “哈...嗯...哈...” 歧林把头低下,蹭着臧南渡衬衫上的扣子解痒,“以前不知道...你本事这么大...嗯...” 现在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没了规矩,走的地方都是那种连他自己平时都不怎么拨弄的地方。 所以这种异常新鲜的爽感,刺激的歧林没法儿再拿醋话往下说。 歧林身上挂着的衣服原本就松垮,加上是夏天领口都大,这件宽大的白t恤揣着一句少年的躯体,以及一双成年男人的手臂,但是空间还足够游刃有余,这就导致偏滑的料子在两个人皮肤上尽情的摩、挲。 岐林其实一开始还能撑着自己坐着,但是到了后来腰上直接没了支撑,他开始怀疑自己身体里头那根骨头被臧南渡从自己脖子上连带着皮肉抽走了。 否则他现在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只能跟一块儿无骨的傀儡一样,被人尽情操、弄。 现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粘的正热,但是对面吃橘子的沈瑜之开始挑着眉毛对收了桌上的资料,然后自己跟着两口起身站起来了,“那我就不在这碍眼了,事情谈完,我也得顺着狗绳,扯扯狗脖子。” “等会儿,”歧林勾着臧南渡的脖子坐起来,“一块儿。” 沈瑜之眉毛挑的更高,好看的眉峰直接朝一边偏袒,“你不挺享受的。” 歧林边吻着人,边回着话,“我认床。” 他旁边的臧南渡听着,直接横要把人抱起来,跟着沈瑜之一块儿下了酒店的楼。 歧林抱着人的时候瞧见收拾东西的沈瑜之脸带着把刚才的那瓶小白盒揣兜里了,就问了句,“这药你拿着做什么?” “演戏啊,”沈瑜之沈瑜之出门的时候还拿手晃了晃,然后跟歧林做着算术,“这盒是五十片装,我吐了二十,还剩三十。” 歧林一开始不明所以,等着人都出了门,下了楼走到车跟上,准备道别了这又看见沈瑜之把盖子拧开了。 之后到药,吞药,重新把盖子盖好,这一套动作沈瑜之大概只用了三十秒。 歧林皱着眉头看他,“你做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点紧张,毕竟现在那瓶小白盒里。 是空的。 沈瑜之笑着把药盒扔在副驾驶上,自己开了车,冲跟他一块出门的两个人招手,“演戏演全,十分钟,我去医院洗胃。” “回见。” 说完就脚踩着十分闹腾的跑车,窜到街上不见了。 歧林瞧着他离开的方向,瞧了一会儿,才自己掏了手机给臧栖山拨号,请伸手在臧南渡的脖子上把自己往上兜了兜,然后脑袋磕在臧南渡的肩膀上,挨着人蹭了蹭,等电话那头接通,歧林就扔了句,“y市中心人民医院,去晚了,人可没了。” 然后没等对面说话,歧林挂了电话就关了机。 臧南渡把人放上车,对刚才的事儿没多问,而是踩了油门问他,“接下来去哪儿?” 歧林撑着腮帮,盯着臧南渡的侧脸,嘴里灌蜜似的说,“回家。” “或者我再说的准确点儿,” “是我家的沙发。” 歧林说完,臧南渡的电话就响了,但是两个人很默契的,谁也没接。 两有人的思绪都停留在两个字上。 沙发。 — “靠,”臧栖山吐了嘴里的烟,然后从沈瑜之的独栋别墅里出来,抓了方向盘就往医院跑。 路上疯了似的给沈瑜之打电话,没人接。 给岐林打电话,关机。 最后硬着头皮给臧南渡打电话,拒接。 臧栖山只能说了一路的操,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y市医院的三楼消化内科。 盛夏酷热的季节,这种天气往空气里钻人都能空出一身的水来,加上很多人好吃些冰冻的瓜果梨桃,所以医院的消化门诊科外头站的人都已经排到大门口儿,人头数都数不过来,臧栖山只觉得眼前全是漆黑的头皮,但是甭管扎辫子的,还是短寸的都让他一一个个拨着往两边儿歪。 “沈瑜之,沈瑜之?!” 他这么叫了一路,人也推了一路,最后才挤到护士台那儿开始问名字,“沈瑜之,他叫沈瑜之,他可能吃药了,他来过这吗?” 护士台站着的是一个小姑娘,这会儿正调自己的胸牌,冷不丁被前头这个几乎大吼大叫的男人打了个照面之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等瞧见男人的脸,小姑娘又脸红了,平常看病人的洒脱泼辣劲儿,现在都收在自己攥着的拳头里,“你慢点说,你找谁?” “沈瑜之。” “就是那个演电视的沈瑜之。” 臧栖山控制自己,尽量把话说的明白点儿,“他可能吞药了,有人说他在这儿,我来找他。” 小姑娘听着描述之后,一脸的恍然大悟,刚想说话就瞧见人群对面站着另一个男人。 一个好看的、穿着病服的男人。 所以他就朝对面伸了手指头。 臧栖山自然也瞧见了。 沈瑜之旁边站着老张,这会儿正扶着人往病房里进。 “我□□大爷,”臧栖山瞧见人脱口而出的先是一句骂,然后他挤着中间的人群过去,把刚才拨过的脑袋又拨了一遍,嘴里一遍一遍说着全天下最丰富的脏话。 不等他到根儿,老张先被吓了一跳,赶紧护着沈瑜之往病房里走,他老远瞧见臧栖山现在的表情好像要吃了人似的。 但是沈瑜之就是站着没动,甚至靠着墙,就等着臧栖山过来,“我倒要瞧瞧,现在这只疯狗,敢不敢咬人。” 老张吓得没敢说话,就站在边上,因为不放心或在沈瑜之前头,生怕臧栖山过来手里没分寸,再把刚洗完胃的沈瑜之冲撞了。 他心理建设做的又足又长,但是真等臧栖山过来了,自己却被诓了一下。 人没他想象的粗鲁。 “张嘴,你他妈张嘴,”臧栖山过来两只手直接往沈瑜之嘴里勾,“洗过了吗,洗过了吗?” 沈瑜之站着没说话,任凭那几根咸涩的手指头在自己嘴里乱搅。 “我他妈问你话呢,胃里洗过了没有?” “紧张我?”沈瑜之嘴里塞着手指头,说话带着吞咽,最后连带唾液顺着嘴一直流到喉结,沈瑜之眼神朝下带着疏离。 “别他妈废话,我紧张个屁,我就是过意不去,”臧栖山的眼神刚顶上对方那双眼睛,自己就撤下来,盯着医院门口的墙缝不自在地说,“万一你要是没了,那我后半辈子都不能安生了。” 沈瑜之伸手扣在臧栖山的脖子上,自己凑近了他耳朵,带着轻笑,“那不正好么,这样你后半辈子。” “就只能想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