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不想继承家业》 第1章 你好呀 早上八点不到。 窗外的鸟儿就开始活跃，比它们的叫声更烦人的，还有十分有规律的门铃声。 门铃从第一次响起之后，据对门的邻居观察，差不多两分钟后就会再响一次，孜孜不倦，又显得来拜访的人格外地有耐心。 房间里的人把自己从头到脚用被子蒙起来，呼呼大睡。睡着睡着，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黑白相间的大狗猛地蹿上床，扯着主人的被子往自己的狗身上蒙。 紧接着，床上被迫露出脑袋的人像是不堪其扰地睁开了眼睛。 鸟叫声、门铃声，还夹杂着身边几声呜咽的狗叫声。 这要还能继续睡，除非他已经死了。 棠星终于慢吞吞爬坐了起来，伸手揉揉被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才踩着拖鞋不情不愿地下床。 床上的狗子也立刻跟了出来。 他知道门外是谁，因为今天是十月六号，他所谓的亲生父母来接他回“家”的日子。 棠星没心没肺地长到现在，去年年底爸爸因车祸过世之后，他就一直独自生活，没成想离成年就还有两个月了，突然又蹦出来个亲生父母。 这还要从前段时间的日报新闻说起。 一位资深护士在久病不起之际，向记者坦言自己曾犯过一个关乎到职业操守的错误，她似乎搞错了两个孩子的编号。 她十八年前在医院工作的时候，刚好赶上两个孕妇同时生产，一切都照着流程进行，两边几乎同时生下孩子，她和另外一个护士负责给孩子简单清洗之后会给他们戴上编号。变故就是其中一个产妇突然大出血，和她一起的护士被安排去帮忙，等护士自己清理完两个孩子之后，才发现分不清是谁的孩子了。 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抱错了，但在当时，她很怕会因此而被责备甚至可能会失去工作，所以她没有说。这件事困扰了她很多年，导致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大好。 其实单说抱错了孩子一事，本身不会引起这么大的社会效应，关键在于，女护士直接说了其中一家就是d城的孟家——最近几年靠着新专利技术脱颖而出的孟氏企业。 今年更是风头无两。 社会舆论的推动下，孟耀东才带着儿子孟云舟去做了个dna检测，他本来还想打脸大家，孟云舟绝对是他的儿子，不可能有错。 只是结果出来后，被打脸的是他自己。 之后哪怕他再不喜欢，也得接自己的亲生儿子回来。 舆论是把双刃剑，再加上家里老母亲殷殷切切希望亲孙子能认祖归宗，所以孟耀东只能不情不愿地认回棠星。 但忽然又来了个爹，还是十分不情愿的爹，棠星也挺不情愿的。 上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孟耀东和老婆董棉一起来的，刚进房间扫了一眼，孟耀东眼里那种不加掩饰的嫌弃就惹恼了棠星。 他那个表情好像看到的是垃圾场一样，棠星：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好好打扫下卫生而已。 但回还是要回的，棠星之前一直想给老棠弄个体面的墓地，只是当他去问了价，嗬，真体面起来，比他家这小破房子都值钱好几倍。 他回去的要求就是孟耀东他们要给老棠迁墓地。 总之第一次见面除了谈条件，没什么亲情可言，就连看起来脾气很好的董棉、棠星有血缘的妈妈，他也生不起想要亲近的意思。 门铃再一次响起来，棠星走出卧室，他养的狗子正盯着门口的方向，亦步亦趋摇着尾巴跟在主人身侧，棠星摸摸它的脑袋，给它的碗里倒了些狗粮。 这才慢条斯理地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时，不由愣了下。 来的不是孟家夫妇，而是和棠星一样大，那个被抱错了的男孩子。 虽然他身上穿着令棠星看一眼就觉得不自在的高定西装，把扣子扣到领口，浑身都透着一股严谨，一股非人的气息。 这人比自己要高几公分的样子，说实话，被人俯视的感觉不太好。 但不妨碍，棠星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老棠的些许影子。 对方的眸色偏深，清隽俊雅的面孔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面部线条流畅完美，每一个细节仿佛都无可挑剔。 棠星觉得他可以直接去当明星了。 也只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血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好像老棠的孩子就该长这个样子才对。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沉默着。 比沉默更令人尴尬的是，棠星绞尽脑汁半天想打破这种局面却失败了。 对方的眼睛先动了下，然后朝着棠星伸出了手。 “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孟云舟。”声音温温和和。 在和他正式见面之前，棠星还是设想过这个画面的。 他这个混了十几年的贫民突然变成富二代，他个人还表示不是挺高兴的，更何况在富贵人家过了十几年，忽然变成了普通孩子，还父母都不在的孤儿孟云舟呢。 老话讲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不过看孟耀东和董棉的态度，很喜欢孟云舟，应该不会有把人扫地出门的想法。 再说孟家呀，别说多养一个儿子了，十个八个也不会有问题。 只是现在，棠星拿捏不准的是眼前人的态度，这种面上的友好……是真的吗？ “我叫棠星。” 棠星慢半拍地伸出手，有些同情：“其实你不欢迎的话，也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 孟云舟：“……” 孟云舟反省自己的表情大概过于正经了，才让对方产生误会，于是控制表情给了棠星一个标准的露八齿的微笑：“我是真的欢迎你。” 棠星依旧猜不透，选择放弃。 他让开了些位置，让孟云舟进来：“我还没有收拾行李，可能要麻烦你等一下。” 孟云舟淡定道：“不急，你慢慢收拾，我刚好处理点事情。” 棠星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拿着个笔电。 孟云舟站在门口，弯腰准备找拖鞋换上，棠星回头看他：“不用换，随便造，等会儿有人打扫。” 棠星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很意外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和孟耀东类似的表情。 “好，”孟云舟走进屋子，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曲起的长腿上，打开电脑，片刻后他微微皱眉。 棠星刚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就感觉门口多了个人，他转头过去：“怎么了？想喝水吃东西的话，自便，我这里很随意。” “不是，”孟云舟语气温和，“你这里有wifi吗？” 棠星点头，边收东西边回答他：“你连那个502的网，密码是全拼，我也不知道。” 孟云舟：“……”有点头疼。 他这里有个文件急着要发出去，本来想开热点，发现这里数据连接信号也不是很好。 问完了棠星之后，孟云舟在继续问一遍和自食其力之间，选择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虽然不太道德，他用了点小工具“看”到了棠星家wifi的密码。 看到密码后。 孟云舟：“……” 全拼。 我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 孟云舟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复杂，他认为正常人是绝对不会用这样的密码的。 孟云舟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耳边传来细小的动静，他微微抬头，又和狗窝里的狗四目相对。 这狗不太争气，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但是过一会儿，又悄悄把脑袋转过来盯着孟云舟看。 孟云舟又看它一眼，狗居然抖了抖。 孟云舟思考片刻，起身佯装往厨房的方向走，一看他离开，狗立刻从狗窝里跑出来，冲进棠星的房间去了。 棠星：“日！我刚叠好的衣服你又给我弄乱了！” 孟云舟：“……” 他应该没有看错，那狗的品种应该是阿拉斯加，但是很奇怪为什么胆子会小成这个样子。 棠星收拾好后，提着自己的行李回到客厅里，孟云舟看他一眼，收了自己的笔电，然后准备接过他的行李。 孟云舟语气有些迟疑：“你……就这点东西？” 棠星本就没打算在孟家待多久，“已经不少了。” 孟云舟伸出手接过他的行李，棠星也意外了下，不过没跟他客气，两人准备出门前，孟云舟回头看蹲在棠星身后的狗。 孟云舟问道：“你的狗……不带吗？” 棠星说：“不带了，我朋友要来这住段时间，他会帮着看的。” 孟云舟没有纠结：“那你朋友还挺好的。”帮打扫卫生还帮带狗。 离开前，棠星锁好门，将一把钥匙压在了门口的地毯下面，然后拍拍手，跟着孟云舟离开。 要回孟家坐车还有点时间，棠星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跟孟云舟来个短暂的深入交流，但发现对方又在看笔电，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当然他怀疑纯粹是为了不跟自己说话，而装出来的。 棠星没有纠结，靠在后座上就掏出手机玩。 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对面人的声音有些大，在一侧的孟云舟听来，甚至可以说是刺耳了。 “棠星星！”对面的人吼道：“你不留下来照顾我就算了，你还留了只狗让我照顾！” 孟云舟：“……”收回之前那句话。 他的朋友……有点可怜。 棠星把手机拿远了点说：“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吗？” 对面的人慢慢冷静下来了：“你家wifi密码说一下，这移动信号真瘠薄差。” 棠星说：“连502那个，密码是全拼：我也不知道。” 孟云舟的视线还留在笔电屏幕上，但是注意力不在上面的报表上，他听着棠星宛若复读机一般的回答，表情忽地变得悠闲了起来。 对面又说了句什么，就听棠星说：“我这不是就跟你说着呢吗？密码是全拼，我也不知道。” 对面瞬间又炸了：“你自己家wifi你不知道密码，你在逗我？” 棠星却丝毫不见生气：“毕少爷，密码是‘我也不知道’的全拼。” 毕澜言：“……” 毕澜言：“你这什么鬼密码，一般人谁能听明白！” 棠星扭头看了身侧的孟云舟一眼，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谁说的，只能说明毕少爷你脑子不太会转弯，我跟别人一讲人家就听明白了啊。” 孟云舟拧了下眉头：“……”有点纠结。 该不该坦白呢，其实自己当时也没听明白。 第2章 新环境 车子开了一路，将近两个小时的行程。 棠星就端着电话和毕澜言吵了一路。 本该觉得吵闹的环境里，孟云舟却意外自己今天做事的效率还挺高，主要是心情很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情了。 车子进别墅区之后就开始减速，转了几个弯之后，停在了一栋象牙白外观的别墅门口。 棠星一眼扫到了白色的栅栏，还有建筑二楼三楼的露天花园，高兴不已地问：“孟云舟，我的房间也有花园吗？” 孟云舟把电脑收了起来，盯着他乱蓬蓬的脑袋看了一会儿，轻轻点头：“有的。”而且很大。 “但是……”孟云舟又说：“你出门前好像忘了梳头了。” 棠星还以为他这个转折会说“但是不给你住”。 “嗨呀，”棠星摆了摆手道：“我脸也没洗，牙都没刷，你来得太早了。”假期就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叫假期啊。 孟云舟没有再说话，他打开车门下车，然后再次把棠星那只小行李箱提在手里，等棠星下了车后，带着他往里面走。 棠星为他这份体贴感到欣慰不已，就说真假少爷面对面，也不一定就是水火不容嘛。 他刚进门，就听到孟耀东那格外讨厌的声音：“刚回来就欺负云舟，那么点行李箱自己提能断手啊？” 棠星用眼睛瞪他：你自己也说了那么点行李箱…… 他忽然觉得刚才的体贴可能都是浮云，这或许就是孟云舟的小把戏，但就当棠星这么想的时候，发现孟云舟也朝他看了过来，那眼神里夹带的歉意不像是假的。 棠星心里叹息一声，算了算了，到底是老棠的亲儿子，就是真的看自己不爽，看在老棠的面上自己也不会真跟他计较什么。 孟云舟解释道：“是我想帮一下忙，也没别的能帮他的了。” 孟耀东看棠星是哪哪儿都不太顺眼：“云舟呀，被抱错了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觉得好像亏欠了他一样。” 孟云舟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孟耀东如果从前说这些话自己或许还会信，但是现在，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说这种话，董棉也觉得不太合适。 主动过来问棠星最近休息怎么样？早餐吃了吗？吃的什么？ 这种问题因为没什么营养，虽说本来就是陌生人的关系，但真的这样说出来，就显得他们那层血缘格外的没有意思。 棠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几天脾气其实不太好。 尤其面对这两口子的时候。 倒是对孟云舟，打心眼儿地讨厌不起来。 棠星面上露出来个甜美的笑容，回答董棉说：“我的早餐没什么营养，总不会是鲍鱼燕窝，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董棉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盯着棠星面上的笑，旁边还有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就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孩子只是个性耿直了些。 她看着棠星身上穿的，接着说：“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妈妈陪你多挑点衣服什么的，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就行。” 棠星笑着点点头，在心里把给董棉的四十分，提高到了五十分。 至于孟耀东嘛， 零蛋，多一分都不会给你的。 孟云舟提着行李箱，带着棠星先上楼，给他打开二楼靠左手的一间房门：“这是最大的一间卧室，东西已经搬完了，我留了些你用得着的，要是不喜欢可以让家里阿姨收起来或者扔掉。” 棠星从他的话里明白过来：“这房原来是你的？你为什么要让给我？我没有那么挑剔，我住别的房间也没关系。” 这一间房，快赶上他之前整套房的大小了。 孟云舟简单明了：“这本来就该是你的，还有……” “你爸爸在说话方式上有点强硬，像旧时的大家长，你不要跟他硬碰硬，他就不会总找你的麻烦。” “你妈妈性子软，也没什么主见，但你跟她亲近起来应该很容易。” 这就开始你爸爸你妈妈了…… “等等，”棠星觉得剧本明显偏离了他的认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孟云舟重新管理了下自己的表情，对棠星说：“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欢迎你回来是真的，甚至如果你想要我离开……” “不不不不，”棠星觉得没那么严重，赶紧打断他：“你好好待在这里吧，离开这里，你就……”成了孤儿。 棠星的话没有说完，但很显然孟云舟听明白了，他的嘴角轻轻拉直了，就在棠星以为他可能有些生气的时候，孟云舟又松了下嘴角。 孟云舟：“他……是什么样的人？” 两人心知肚明，这个“他”说的是老棠，棠三才。 棠星愣了下，回过神来刚想说的时候，被孟耀东在楼下的声音打断了。 “云舟，我们该出门了，我给你五分钟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棠星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孟云舟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头。 孟云舟扬声道：“好，我马上来。” 他走之前拍了拍棠星的肩膀：“把手机拿出来。” 棠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把手机掏出来。 孟云舟示意他解开密码锁，棠星就看他手指动了动，想感叹一句他的手指好灵活啊，不停地点啊点的，速度之快令棠星觉得眼花缭乱。 手机重新回到棠星手里，孟云舟说：“我的电话和联系方式都给你加上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我有时候会忙，但我忙完都会给你回复的。” 他说完之后，棠星见他进了另一侧的房间，很快人又出来，已经从头到脚换了另一身西装，就连袖扣都换掉了。 他出门时见棠星还在，在楼梯口站定，和他挥了挥手。 棠星中午和董棉一起吃的饭，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董棉怕气氛太尴尬，不时跟棠星搭几句话。 棠星忙着低头吃饭，董棉怕他噎着喊他慢一点。 董棉：“不用急，慢慢吃，觉得合胃口的就跟妈妈说，以后让阿姨多做。” 棠星摆摆手，想让她不要说话了，打扰到他吃饭了。 董棉不说话之后，发现棠星就还是吃，动作放慢了一会儿，又快了起来，但是……很能吃啊这孩子。 阿姨每次都会多做一些，结果棠星自己把剩下的菜都吃光了，还吃了两碗米饭。 他打了个饱嗝，董棉刚要皱眉，结果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还挺可爱的。 董棉见他吃太多了，让他消消食，午休一下，睡醒了要给他买衣服 棠星：“衣服其实不用，我自己有，主要是我不喜欢逛街。” 董棉说：“放心吧，不用逛街。” 下午董棉拿了好几本服装的杂志给棠星看，“挑吧，喜欢什么都可以，到时候会有人专门送到家里来。” 棠星：“……”他以为有钱人的快乐就是在商场里逛逛逛，不停划卡划卡才会有快感。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下午的时候一直没再看到孟云舟，联想到之前看到他的装扮，棠星解锁手机，在微信里看到了新多的好友头像。 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类似，头像图片是一片有云朵漂浮的天空，连接的江流里，有一只孤零零的船。 棠星顺着头像，进入了孟云舟的朋友圈。 他每次发的内容都很短，类似“天晴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彩虹”、“日子开始变得平淡，我还没有年轻过就已经老了”这种内容。 棠星觉得更像是自说自话。 他想到了什么，蹬蹬蹬跑下楼站到董棉身侧，他张了张嘴：“妈，我想加你微信好友，你把手机让我用下好吗？” 这是棠星第一次这么喊她，董棉也没想到自己会有点激动，她把手机给出去之后，才细细盯着棠星的眉眼看。 其实根本都不用做dna检测，两个孩子放到跟前一看，棠星百分百是她的孩子没有错，都怪造化弄人，她忽地想起刚才孩子在饭桌上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这些年孩子在外面没少受苦。 举目无亲过了大半年了，董棉越想越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眶。 棠星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他此刻用董棉的微信重新进了孟云舟的朋友圈，发现里面的内容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 看起来，孟云舟可能还没来得及屏蔽自己。 棠星加了好友，就把手机还给了董棉，见她眼眶红了，看了眼客厅正在放的电视剧，评价道：“这个剧走得就是狗血虐恋，看悲剧容易毁眼睛，你应该看点甜剧。” 董棉：“……” 棠星总觉得朋友圈是个比较私密的世界，他觉得自己这种窥探的行为，有些不道德，就给孟云舟发了个信息过去。 棠星：【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呢。】 孟云舟：【怎么了呢？】 发出去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也加了个呢，孟云舟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棠星：【你忘了把我屏蔽了呢。】 孟云舟：【我为什么要把你屏蔽了呢？】 棠星：【……】 这人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感觉呢？棠星迷惑不已，难道这是什么新型战术？ 但既然孟云舟自己都表态了，棠星鼓了股腮帮子，大义凛然地又进了孟云舟的朋友圈。 是你愿意让我看的，那我就要好好看看。 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第3章 狗子名 孟云舟发圈的频率屈指可数，棠星翻了半天，就觉得索然无味。 连个炫富的照片都没有，九宫格自拍什么的就更别提。 没意思没意思，棠星以为好歹能看到点什么，孟云舟其实有点奇怪的。 明明他也还不到十八岁，但是已经像个商业精英一样金装加身、笔电不离，在同龄人刚步入大学校门还涉世未深的时候，他好像已经什么都经历过了。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孟云舟今日的样子来，必须要说，这人外表确实过分俊朗了，还是非常耐看的那种类型。 配上那西装，气质更显清雅斯文，要是再配上副金丝眼镜，啧啧。 但如果这才是孟家少爷的标配，棠星想到那西装皮鞋就觉得窒息。 最多半年，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棠星忍不住又想：这十八年，孟云舟是怎么过来的？ 晚上洗澡，棠星盯着大浴缸看了一会儿，跑下楼去跟阿姨要一盆花瓣。 阿姨有些为难：“花瓣？少爷你现在就要吗？” 每天都会有人专门送新鲜的花束来孟家，但是太阳一落山，大多就会清理掉，现在还剩下的，就是太太预留要用的。 棠星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我房里就有。” 他那个大阳台，外面就是露天花园他怎么给忘记了呢？ 棠星说完就回头往楼上跑，因此没看到阿姨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些花……都是太太的宝贝啊。” 棠星推开花园的门，看到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侧摆着典雅的圆桌和椅子，椅子靠背上还有精致花纹的装饰，不仅可以赏花，还能用来喝茶闲聊，坐四五个人都没有问题。 孟家有专门的园丁，花儿被养得不错。棠星毫不迟疑地伸出自己的魔爪，一把一把花瓣往盆里放。 棠星：反正不要钱的。 秋天来了，不用也要凋零了。 明年还会再开的。 棠星美滋滋地洗了个花瓣浴，发现这个浴缸还有恒温系统，正泡得舒服，搁在一旁的手机唱起了歌。 棠星还跟着歌哼了一会儿，才悠哉地接起来：“喂，毕少爷啊……” 毕澜言：“棠星！我要疯了！你家热水器怎么洗一半澡热水就没了呢！什么劣质产品！” 棠星觉得这澡泡得更舒适了：“少爷啊，那肯定是因为你洗得久了，热水器供应不上了。” 毕澜言十分无语：“我今天那么累，这不想好好洗洗解个乏吗？你这小破房子连个浴缸都没有就算了，淋浴都不能满足我！” 棠星：“那您可以继续住酒店去啊。”这位离家出走的少爷似乎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毕澜言：“……” 毕竟自己理亏，毕澜言转移话题道：“还有你家的狗怎么回事，胆子小到看见我就躲，但又很愿意跟着我屁股后面。” 毕澜言忧心忡忡：“我总担心他会冷不丁咬我一口。” “你想多了，”棠星道：“它要是有这个胆子，我就要放鞭炮庆祝了。” 挂了电话之后，棠星才从浴缸里出来。 要不是泡的久皮肤都有点发胀了，他可能在这里直接睡一觉都不一定。 躺在超大号的床上……棠星却失眠了。 他开着花园阳台的门，外面有风，吹过花枝簌簌的响动，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他的脸上。 棠星眨眨眼睛，换了个姿势，让月光打在他的屁股上。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他个人的认知了，上一次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还是老棠车祸意外去世的时候。 人生有些事很奇怪，他玩游戏抽奖品，每次都做好准备该中了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中过，却总在冷不丁，你毫无准备的时候，丢给你或许你根本没有能力承受的东西。 中二少年的逆反心理大概就是，命运要我死？那我偏要活下去；它要磨练我？对不起我毫无斗志。 所以孟耀东和董棉的出现，看起来似乎就是命运的转折点，掰着手指过日子的生活终于迎来了改变，这是命运的眷顾？ 可去他的吧。 把我那么好的老棠都带走了，我要是能跟你玩命早想办法弄死你了。 诶？可能就是因为老棠那么好，所以才被早早带走了吗？之前不就有人说，上帝也想玩苹果，就把乔布斯带走了？ 棠星默默又把这个想法给划掉了，我们中国的神也比外国的神要文明儒雅许多，不会干这么强盗的事。 睡前做思考题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正常人都会越想越清醒，睡不着了。 但棠星不是正常人，他觉得脑子转起来太累了，所幸闭上眼，体贴地让它休息。 早餐的时候，棠星才又看到孟云舟。 昨晚自己睡的时候都十二点了吧，当时孟云舟还没从外面回来。 棠星不着痕迹盯着孟云舟下眼皮凸起来的那一小条月牙状的东西看了看。 这是卧蚕啊……还是黑眼圈啊？ 视线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人抓住了，孟云舟也要往楼下走，边走边跟他聊：“住的还习惯吗？” 棠星很想问：要是不习惯呢？ 但他的表情管理可比孟云舟高了一筹，他不管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反正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棠星点点头：“吃的不错，住的也挺舒服，我昨天还泡了个花瓣浴。” 孟云舟若有所思道：“阿姨给你预留花瓣了？” 棠星一脸天真道：“没有啊，我自食其力惯了，自己摘了花园的花。” 这话刚落下，两人也走完了最后一阶楼梯，孟云舟的表情有些奇怪，棠星刚要问，就听到餐桌旁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董棉的声音带着慌乱：“你房间已经装好了花园了吗？我还没来得及给你重新布置啊？” 孟云舟解释道：“我和他换了房间。” 棠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怎么了吗？” “那些花……”董棉紧张道：“本来是要送给毕太太的礼物，最近和我们有项目合作，知道她喜欢玫瑰花，特地从保加利亚引进来的，因为云舟那间房的花园光线最好，所以……” 董棉听到楼上又传来了声音，赶紧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你爸爸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棠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他昨晚上辣手摧花的时候，看着是玫瑰花，倒是看不出来跟两块钱一朵玫瑰的区别在哪里。 孟云舟在旁边道：“我再联系下上次那家公司，他们从国外空运一趟，当然不可能只带这十几支回来。” “而且，”孟云舟看了一眼棠星，意有所指地说：“毕家儿子离家出走了，在孩子回来之前，这会儿怕也没有心思收什么礼物了。” 董棉点点头：“这倒也是。” 棠星听完话后，觉得孟云舟在暗示他什么。 孟耀东走下楼坐在餐桌前，看了会儿报纸才说话：“毕家那个兔崽子就是被惯坏了，要是放我这里，早就收拾得他服服帖帖的，还敢离家出走？除了会添乱一无是处。” 这话听着不大舒服。 棠星这个早餐还没有吃就开始倒胃口，他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倒胃口，于是提醒孟耀东：“我也除了会添乱一无是处，我可能连他都比不上。” 孟耀东却因为棠星的直言而火冒三丈：“你刚回来不懂规矩，就多跟云舟学一学，明明一天生的，怎么差距这么大？” 棠星喝了口奶，不咸不淡道：“差距存在的本质，不是因为生日，而是因为基因。” 大概是一下戳到了要害上，孟耀东被噎了下。 他瞪了棠星半天，棠星也回望过去，不就比比谁眼睛大吗？ 孟耀东看一眼旁边吃饭动作优雅的孟云舟，气不打一处来：“大人说话，小孩儿……” 棠星没等他说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们说小孩儿离家出走这家姓什么来着？” “姓毕。”回答他的是孟云舟。 这么巧？毕澜言也姓毕。 棠星囫囵吃了几口早饭，又被孟耀东说教了：“吃个饭急着投胎吗？一看就是你那个家没有教你什么礼仪。” 棠星忽然站了起来，认真看着孟耀东，在这人面前，他选择放弃表情管理。 少年的眉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我生气了，带着骇然的情绪，虽不至于吓人，但足够让人重视起来。 棠星站在桌边：“您可能年纪大了，听力不好，所以我重新说一遍，您呢，喜欢自己说什么别人听什么，我呢得承认，跟您有点像，我是喜欢自己做什么，别人就得照单全收。” “不想看见我这样的人当然也可以，您嫌碍眼了说一声，我麻溜地立刻滚就行，只不过这十八年，是棠三才把我抚养长大，想必作为感谢，你们之前答应给他迁墓地的事也不会出尔反尔吧。” 他说完，在众人没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用手拿了几个包子，就往楼上走。 孟耀东在他身后站了起来：“棠星！” “在呢，”棠星施施然转回身来，“祝你们用餐愉快！” 棠星回到房里后，立刻给毕澜言发信息。 棠星：【我一直以为毕少爷是大家对你的戏称，原来你真是毕……少爷！】 毕澜言：【好好说话，不要说绕口令。】 棠星：【我刚知道，你的毕是d城首屈一指那几个世家里的毕家。】 棠星：【你如果不想被家人找到的话，这几天出门记得捂严实一点。】 毕澜言：【好兄弟，真为我着想。】 棠星：【你想多了，我等什么时候你家放出给赏金的消息了，我就把你供出来。】 毕澜言：【……】 毕澜言想骂人，打电话比较方便一点，他开门见山问：“你先跟我说说，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棠星摸摸鼻子：“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出趟门吗，其实是我被亲生父母找到了。” 毕澜言一个字都不相信：“你多大了？” 棠星：“我十八了，准确说还差两个月。” 毕澜言：“…………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孟家被抱错的那个孩子？” 棠星：“我想我该回答，是的。” 毕澜言沉默了好半天：“那你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 棠星：“是的。” 毕澜言发觉他一直在回答“是的”，没忍住给他挖了个坑：“请问你是傻逼吗？” 棠星：“你这是疑问句啊？那我当然不能承认了。” 毕澜言：“你真的是傻逼。” 棠星说：“我是个有底线的人，我不随便骂人，毕少爷，麻烦你把话筒开个免提。” 毕澜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开了，怎么？你要大声回骂我？” 棠星说：“当然不是了。” 棠星对着话筒喊了一声：“日！” 毕澜言：“……”他刚觉得这货不光傻逼，还弱智，就看到本来在狗窝里的狗忽然支棱起了脑袋，忽地叫了一声。 狗子：“汪！” 棠星：“日日日！” 狗子：“汪汪汪！” 毕澜言惊得嘴里的烟都掉了下来：“你不光骂我，你还带着你的狗组团骂我？” 第4章 老忽悠 棠星乐呵呵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在毕澜言继续开口骂人前，他说：“我都说了我不是随便骂人的人，我刚没骂你，我只是在和我的狗子友好互动。” 棠星说：“来，给你郑重介绍一下，我的狗子，中文名：日。” 毕澜言气笑了：“它还有外国名？” “当然了，”棠星觉得这所谓富二代也真的是少见多怪，“他的英文名叫‘sun’。” 毕澜言服了这货的脑回路：“你就不能叫它太阳，非得叫‘日’才行。” 棠星“啧”了声：“太阳多通俗啊，只听过后羿射日谁听过射太阳啊，我起的名字必须有底蕴。” 用沉默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无语和震撼之后，毕澜言才言归正传：“你回孟家，要当心点孟云舟，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这人有多恐怖了。” 棠星饶有兴致：“怎么恐怖了？我觉得他还挺好的啊。”主动帮他做了好多事。 毕澜言听后恨不得冲到电话那头去，用手使劲儿摇晃棠星的肩膀：“傻逼，你是真少爷他是假少爷，你不干掉他，他就要干掉你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逼的人，你居然说他好？” 棠星只是奇怪，如果说自己和孟云舟可以算作对手不假，但他在毕澜言的话里，也感受到了一种对立的关系。 棠星于是问道：“你不喜欢他？” “我当然不喜欢他了，”毕澜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非常可惜对面的人看不到，“不止我不喜欢他，你去问问看这几个相熟的世家小孩儿有谁喜欢他？” 但棠星目前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啊，身材好，懂礼节，知进退，又聪明大度，重点是……长得好看啊！ “他整个就一……”毕澜言整理着措辞：“变态。” “变态？”棠星一时间如临大敌，跳起来把自己房间门给锁上了才重新坐回来：“他怎么变态了？是喜欢偷窥还是直接动手动脚的那种？” 毕澜言：“……” 毕澜言忍无可忍道：“请问我是在跟人说话吗？你的回答能不能正常一点？” 棠星害怕在电话里把人气死，尤其他还会死在自己的房子里，到时候肯定会把狗子吓着了，所以决定收敛一点。 棠星说：“不好意思，你继续，我不接话了。” 毕澜言咳了两声继续道：“他怎么说呢，你今年大一是吧？” 棠星挠了挠下巴：“对啊，你是盼着我留一级的意思吗？” 毕澜言：“他研二了。” “哦。”棠星刚说完，不由瞪大了眼睛：“你再说一次！” 毕澜言：“研二，千真万确，他从小学就开始跳级了，想想那时候我们这群人还在拿着玩具玩过家家。” 棠星也忍不住感慨：“那时候我在干嘛呢？哦，我不是爬树掏鸟蛋就在小河边撒网摸鱼呢……” 毕澜言：“他钢琴十级，还参加数学、计算机竞赛，还拿了国际比赛的奖，被保送进的d大少年班，你家多少电子产品都依赖着他的专利！他还是个人吗？他不是变态他是什么！” 棠星本来懒散地摊在沙发上，此刻已经端端正正坐好了，不由唏嘘：“你不是讨厌他吗，我怎么听着还挺崇拜的？” 毕澜言：“呔！我感觉我跟你没有办法正常沟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我为什么会认识你？！” 棠星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段友谊的尊重，格外正式地回忆了几秒钟，然后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可能我调的酒味道好极了？” 棠星之前在商业街的一家酒吧打工，偶然间认识了毕澜言这群人，不过棠星也只是和毕澜言说上几句话，他的朋友们都对于自己这个草根一族没有想要多说几句的意思。 毕澜言是比较矛盾的一个人，他经常呼朋唤友来酒吧，但到最后都会把来的朋友一个个送走，末了就还是他一个人，久而久之就和棠星聊上了。 这次离家出走的计划，不论是去跑外地还是住酒店，都很容易被找到，所以棠星提供了住处，就增加了家里找到他的难度。 毕澜言回想了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调的酒，也就花式好看，味道还真不怎么滴！” 棠星：“！！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你还住在我的房子里你知道吗？” 毕澜言冷笑：“你的狗还在被我照顾呢！想起来了吗？” 棠星想到这一点，气势也确实软了不少：“所以我们扯平了。” 毕澜言挂电话前提醒棠星：“这段时间你在孟家好好待着，等我过一阵子回家后，我来找你，多少兄弟一场，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棠星发出灵魂质问：“你可以对付孟云舟？” “我不行，”毕澜言又翻了个白眼，“那我还有别的帮手啊，你有吗？” 我没有。 棠星挂了电话。 毕澜言觉得打这个电话特别累，他挂完电话，跟旁边的狗大眼瞪小眼一会儿。 sun的狗眼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汪”了一声。 毕澜言：“日！现在听见你叫就觉得是在骂我了！” sun：“汪！” 毕澜言：“……” 棠星坐在房间里，心情复杂地看向窗外。 他脑海里浮现出孟云舟那张温润清冷的面容，忍不住想他领口拉开一点露出锁骨，然后戴上一副金边眼镜，最好再戴上手套，干一点变态的事就……太完美了！ 斯文败类嘛！多刺激啊！ 结果太让自己失望了。 楼下传来些动静，过了片刻，有人敲响了棠星的房门。 孟云舟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棠星，奶奶他们来看你了。” 背地里才讨论过变态，他人就来了，棠星吓得一机灵跳了起来，跑到门口打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看着孟云舟。 “孟云舟，”棠星看了眼他的领口，依旧严防死守穿衣风格，“你的衣橱里只有西装吗？” 孟云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不明白哪里让他不满了：“多数是吧，有时候太忙不方便换，就会这么一直穿着。” 不过他学校项目组的组员也不大适应他的西装，说是太正式了，很有压迫感。 “那我回房换一件去，”孟云舟并没有纠结。 他转身离开后，棠星把门缝拉大了一点，特别小声地说：“真的不考虑戴个眼镜吗？” 当然，孟云舟并没有听到。 棠星先下了楼，发现来的是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和孟耀东和董棉聊天。 是孟云舟的爷爷奶奶，也就是棠星的。 棠星没想直接走过去，主要是孟耀东在，他恨不得画个圈离他越远越好。 老太太先看到的他，眼睛亮了一下，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听你爸妈说，你叫棠星是吗？星星，来，过来让奶奶看看。” 棠星觉得老头老太太看着还挺好说话的，朝他们笑了笑，走了过去。 像血缘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越上年纪的越在意，棠星走过去，都感觉两个老人眼睛都快犯泪光了，以至于他想疏离他们一点都觉得于心不忍。 孟家，在棠星住进来之后的尴尬环境，因为最高长辈的到来而逐渐发生了变化。 至少这两人很明显就是来给棠星撑场子的，甚至于当着孟耀东的面，老太太就直接说：“有什么事不好说的，直接给奶奶说，我宝贝孙子这些年啊，在外面受苦了。” “妈——”孟耀东和董棉都觉得话里有话，但都不敢多说什么。 说白了，孩子被抱错了如果说护士确实有责任，但当父母的难道就没有问题吗？ 只想着孩子长得好又十分聪明，就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基因根本生不出来这样的物种？ 董棉反正是心虚的，但她的心虚更多是面对着孟云舟的时候。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老太太满眼都只有失而复得的亲孙子，棠星受宠若惊。 但他也发现了，孟云舟的话极少，不但如此，他和老太太好像有什么嫌隙一样，老太太的目光一眼都没有往他的那个方向偏过。 而且据棠星的观察，老太太似乎还有些恐惧孟云舟一样，坐的位置都是远远地避开孟云舟。 井水不犯河水。 孟云舟吃了饭就上楼去了，董棉跟上去跟他说了几句，过一会儿又下来了。 老太太隔着老远，看了眼孟云舟的背影，收回目光来微微失了下神。 当着棠星的面，她直接问孟耀东：“两个孩子，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我先说好，我的亲孙子，还在外面吃了那多苦，该有的不该有的，通通都得有。” 看起来，孟耀东莫名其妙的强势大概就是遗传自老太太了。 孟耀东扯了下领带，瞥了一眼棠星，说道：“我自己有打算，您别管了。” 老太太当然不依：“我还别管了？你以为我和你爸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老太太说完忽然捂着心口：“有些事错了，就该努力让他们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去，如果继续错下去，就会滋生更大的错误。” 孟耀东不好跟上了年纪的母亲硬争辩什么，上楼之前丢给棠星一张卡：“缺什么买什么，不要给孟家丢人现眼。” 老太太差点要揍人，等他走了之后，老太太拉过棠星来，给了个大红包：“星星，这是爷爷奶奶给的见面礼，以后呢，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听说你在d大读书是吗？” 棠星点点头：“是的，医学院。” 老太太若有所思道：“那奶奶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学医啊？” 棠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就以前和一个朋友约定好了一起考d大医学系。” “哦，原来是为了朋友啊，那他也考上了吗？” 棠星的嘴角微微下垂又很快拉的平直：“没有，他中途放弃了，我填志愿的时候，想着反正也不知道选什么，就还是选了医学院。” 奶奶拍拍他的手，皱着眉头道：“听说最近医闹现象越来越严重了，好像出了好几起恶性伤医的事件了，有个医生直接被这样……”老太太比了个抹脖的姿势，表情里带着惊悚，惟妙惟肖的。 “好多刀呢，可吓人了，还有你们医学生据说要解剖啊，还要守一守停尸房才能毕业？哦对了，奶奶都忘了问了，星星你胆子大不大呀？” 棠星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吞了下口水，轻声说：“不大，我胆子……有点小。” “那没事，”老太太稀松平常地切入正题，“我们换个专业好不好？” 棠星：“好。” 第5章 新朋友 不难看出来，老太太对棠星的喜欢是真心的，她在棠星身上找到了很多自己儿子的影子。 并开始回忆往事。 为了使得棠星更有融入感，董棉被自己婆婆支使着去拿来了家庭影集。 新旧不一的相册，每一本都很厚大。 老太太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轻巧的老花镜，拉着棠星说：“你看，虽然你和你妈长得像，但是表情却明显像你爸爸，你爸跟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特别不服管，只要是我们说的，他就抬杠，一直被我们揍到十八岁。” 棠星一想自己今年也十八了，如果多了对父母就是为了挨打，他必须立刻马上离家出走的。 老太太看穿他的想法，禁不住乐了：“放心，没人敢揍你，你爸那人福薄，往上隔辈能护着他的都不在了，你不一样，爷爷奶奶只要还能站着，就不会让谁欺负了你的。” 一般不涉及到个人底线问题，棠星都会审时度势。 此刻也知晓眼前的老人说的是真的，因此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喊了几声“奶奶”，甜甜的，跟小猫似的。 棠星低头看大相册，只是奇怪这么多本，看到了父母的结婚照，以及很多全家照，但就是没看到孟云舟的。 本来还有点好奇，孟云舟从小到大模样的变化来着。 棠星就问了老太太：“奶奶，怎么没有孟云舟的？” 总不可能是没有，因为棠星自己那个小房子里，光自己的相册就占了个箱子。 棠三才把他人生中能保留的每个时刻都记录下来了。 老太太闻言却忽然安静了下，让棠星觉得更奇怪，转头看过去。 老太太的表情怎么说呢，棠星觉得有点复杂，似乎一提及和孟云舟相关的，她就会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 这让棠星充分怀疑，孟云舟是做了什么让老太太反感的事情了。 “你看他的干什么？他脸上又没有花来，你要是不喜欢他，就让他搬出去住。”老太太垂着眼，表情严肃。 老太太与其说是为棠星考虑，但棠星却觉得是她自己急切地想赶孟云舟离开。 只是……为什么呢？ 棠星刚想问，老太太就不堪其扰地打断他：“你放心，是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你爸爸呀，只是念及旧情而已。” “来来来，看看你爸爸小时候，看看你俩的表情像不像？” 棠星扫了几眼就表示不想看了：“他怎么越长越残了？”忽地有些担心自己的将来。 老太太伸手拍他一下：“说什么呢，你爸爸就是胖了，到了年纪就会这样。” 棠星忆及老棠还在时候的模样，微微摇头，“不是的奶奶，分人的。” 单身父亲老棠这么些年拉扯着棠星长大，他们搬过几次家，无论到哪里，即使身边带着个拖油瓶子，想要嫁给老棠的阿姨们多的棠星数不过来。 但老棠从来都是坚定回绝，不给人任何希望，那些阿姨都对棠星很好，棠星有时候还觉得于心不忍。 想到老棠，棠星想：孟云舟到了四十岁也绝对是丰神俊朗，妥妥的一朵花。 两个老人吃过晚饭才离开，饭后门店的经理们亲自送了棠星的衣服过来。 一共来了三位，一看到棠星就开始夸赞，说自己的衣服一定如何如何衬他。 棠星：“……”原来夸的不是我啊。 他换了身短袖线衫和迷彩绿的工装裤，脸庞未褪去的稚嫩一下子显得神采飞扬了起来。 客厅里放了面全身镜，棠星对着镜子转了一圈，感觉不错。 忽然动作顿了下，把视线转向楼梯扶手。 孟耀东和孟云舟又要出门，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 棠星仰头看着孟云舟颀长的身姿，这个人确实变态，不论是外表，亦或是动作的优雅，他神情难得有些懒散，棠星注意到他的手指不停在动，而表情像是还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一定是不简单的问题，棠星如是想。 似是感觉到什么，孟云舟对上了棠星的目光，两个少年人的眼睛，前者深邃而平静，后者明亮而闪耀。 孟耀东看到棠星就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辛苦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天才，结果却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然而成长的关键期已经过去，他很清楚不可能再把棠星也变成一个天才。 因此孟耀东看到棠星，就会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他看不见更触不到，可它造成的结果，却像是藐视一切凡人的自以为是。 要知道，走到一定高度的人，就更加反感这种感觉。 孟耀东顿住脚步，皱眉看着棠星：“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衣服还有洞？轻浮不稳重，你是登徒子吗？” 棠星倒不生气，盯着孟耀东鼓起来的肚子回敬道：“听说大肚能容，看来是假的。” 孟耀东：“！！！”明明棠星骂他又胖还不宽容，但他再继续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对味儿！ 憋屈！ 尤其还当着外人的面，孟耀东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来。 孟云舟经过棠星身边，仔细将棠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认真评价道：“我觉得挺合适的，跟你的气质很搭。” 听听，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棠星对孟云舟的欣赏又高了一个度，朝他眨了下眼睛：“有眼光，你喜欢的话，让他们再送一套来啊？” “你想跟我穿一样的吗？”孟云舟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棠星说：“还是你不想跟我穿一样的？” 他说完还觉得这件事特别有意思：“那样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吧？” 这话倒是让孟云舟沉默了下，比起棠星说的异卵兄弟，明争暗斗的较量才更符合抱错孩子的戏码不是吗？ 孟云舟意识到自己似乎遇到了麻烦。 他想要让一切回归到正轨的想法，比他预想中要艰难许多。 但是孟云舟看着眼前人明亮的眼睛，张了张口说：“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有时间的话帮你买回来。” 棠星毫不犹豫道：“烧烤！麻小！” “孜然辣椒都多一点！最好再打包粉酸辣粉，扇贝粉丝也可以！记得要搭配冰可乐！” 孟云舟听到后，表情隐隐变了变。他应该觉得奇怪的，但是从棠星的嘴里说出来，又不怎么奇怪了。 董棉的表情有一丝丝的尴尬，这种接地气的食物…… 旁边的几位门店经理，都假装在整理手里的衣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孟云舟很快回过神来：“好。” 棠星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飞速地抬起两只手，在头顶比了个“心”。 孟云舟：“……”买。 孟云舟没问的时候，棠星还没感觉，被他一问，立刻就勾起了人生中最想吃却又舍不得大肆铺张的食物。 他看着孟云舟出门，就感觉麻小和冰阔乐已经插着翅膀在路上了。 棠星对着面前的一大堆新衣服忽然就没了兴致，他大手一挥：“妈妈你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就不一一试了。” 棠星回到房里，找出了纸和笔，开始列清单。 既然待一段时间就离开，在那之前，他就把没钱的时候想做的事情全列出来吧。 只见那纸上写着—— 1.吃一顿波士顿大龙虾（划掉）两顿！ 2.吃最贵的海鲜盛宴！ 3.哈根达斯冰淇淋。 …… 他很快就写满了一页纸，翻开了第二页继续写。 这其实是一份用一个字就可以概括的清单。 如果可以，棠星希望这份清单可以没有尽头，能在食物的海洋里尽情畅游，是一个吃货的至高追求。 但这也意味着，他就要因此被禁锢在这个仿若隐形牢笼的豪宅里，继续忍受孟耀东那令人作呕的高傲姿态。 棠星愣了一下。 怎么现在只是想起来那张脸，就有点生理反应了呢？ 他非常迅速地把与孟耀东相关的内容在脑海里清除掉，紧接着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起来。 是呢，列了那么长的清单，他已经开始饿了。 而棠星看了眼时间，才晚上八点多，他的宵夜估计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还是等待美食。 棠星翻弄起来新手机，刚翻弄了一会儿，就接到了毕澜言的游戏邀请。 他觉得转移下注意力是好的，就跟着毕澜言打游戏。 玩的吃鸡游戏。 队伍里本来已经有三个人了，加上棠星刚好满员。 棠星：原来是三缺一啊。 他进去后就说了：“大家好啊，这游戏我可能玩的不好，见谅。” 毕澜言简单给他介绍了下其他两人：“成飞、魏廉，都是几个世家的，你应该听你家人提起过吧。” 棠星：“可能提过吧，我也没注意。” “明天要上课了吧，”毕澜言问道：“你手续办好了吗？” 棠星还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里要给我办转学手续，“嗯，打过招呼了，明天过去直接办手续，然后就可以按课表上课了。” 毕澜言说：“都是一个学校的，我这两天不在，你可以找这俩罩着你。” 另外两人也跟棠星打了声招呼后，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出了声。 有个声音偏干净的说：“他跟我们一个学校啊？” 另一个声音则要厚一点：“我靠，这人不会是……” 毕澜言：“就是。” 棠星：“……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毕澜言吐槽道：“你能听懂点什么？” 棠星：“我能听懂你在讽刺我。” 毕澜言：“……” 成飞：“……噗嗤。” 魏廉：“朋友，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棠星笑了一声：“英雄所见略同。” 毕澜言毫不客气道：“呵，你不光挺有意思的。” 棠星：“怎么？” 毕澜言：“你还有病。” 成飞：“……” 魏廉：“……” 第6章 游戏黑洞 棠星觉得他得感谢多年待在老棠身边，因此有一颗强劲的心脏，和厚重的脸皮。 老棠的名言就是：同一件事，因为看待的人不同，自然会有不同的结果。 所以不必因为别人的看法来影响到自己。 好比现在。 棠星连呼吸都没有变，语气如常地提醒其他人：“游戏开始了。” 成飞和魏廉只觉得无比佩服，按照他们的认知，就算接下来棠星直接在游戏一开局就把几个队友一并干掉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棠星没有这么做，他落到地面之后就捡物资，今天运气意外的好，捡了不少好东西。 他还很体贴地把物资分给了只有一个平底锅的毕澜言。 成飞和魏廉仿佛看戏一样，站在一旁，他俩刚想表达对棠星胸襟的佩服，就听一声响，毕澜言的游戏人物倒在了地上。 对手是从对面的房顶上狙击的，但是一屋子人，偏偏就毕澜言先嗝屁了。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些，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棠星已经飞快地舔了毕澜言的盒子然后就跑了。 毕澜言：“……”一样没反应过来。 他切换了棠星的游戏视角，就发现整个画面各种晃荡，也不知道棠星是怎么操作的，毕澜言感觉自己快被晃吐了。 赶紧切走了，但是现在三个人就他闲着，他就这局赶紧结束重开。 毕澜言：“棠星你干嘛呢，你的视角天旋地转的，世界末日啊？” 棠星认真地说：“我晕3d。” 毕澜言：“那你还玩这游戏？” 棠星：“不是你邀请我的吗？我的房子里只有你一个人，拍你一个人憋得很。” 毕澜言没有立刻回击他，因为这话说得怪让人有些感动的，他又想起什么，跟棠星说：“放心吧，以后哥哥罩着你，孟云舟什么的，咱们人多力量大，肯定能赶走他。” 听到这个名字，棠星就想到了自己在路上的麻小，忍不住跟人讲道理：“我没想赶走他，他人挺好说话的，一会儿还会给我带宵夜。” 成飞和魏廉都被这进展惊了一下，两个人没多久也牺牲了。 成飞：“你不怕他吗？我都没见他笑过。” 魏廉也说：“是啊是啊，这是我从小的噩梦啊。” “噩梦？”棠星的语气有点奇怪。 毕澜言冷笑一声：“知道怕了吧？我一个人跟你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么多人说，这下你该信了吧？刚才是不是慌了下？” 棠星说：“没有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晕3d，刚才晕得特别厉害，我现在开车呢，好多了。” “……”毕澜言最近频频觉得跟棠星的交流是一件非常劳心费力的事，他好像是一头死驴，任凭你抽打多少下他都不带动一下的。 “他还给你带麻小？还对你挺好的？你不怕人家给你下毒啊？不知道这是温水煮青蛙，先把你慢慢捧高再捧高，等你麻痹的时候，再把你摔死，你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有个问题呀，”棠星问道：“我们国家的法律，现在……杀人都不犯法了吗？” 毕澜言：“……”我好累哦。 棠星又说：“既然是犯法的，那我就不怕。” 成飞和魏廉只觉得好心疼毕澜言。 四个人这一局游戏，三个人先后于开场前死翘翘，最后一个一直说自己晕3d宛若菜鸡的存在，却带领他们成功吃上了鸡。 …… 这真是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 第二局，最后又剩下了棠星一个人。 魏廉在小群里疯狂喊道：【你这是找来的高手，那我以后可以只划水了是吗？】 魏廉：【拉他进群！】 魏廉：【我要跟他学习学习。】 棠星进群之后，跟大家在打字聊天。 魏廉：【你这把还没结束呢？你赢了再来聊天。】 成飞：【坚持就是胜利。】 棠星：【我在坚持啊，我穿了一身迷彩趴在了草地里。】 这和大家预想中的剧情完全不一样，魏廉问道：【你不应该站起来突突突他们吗？】 棠星：【我已经讲了好多遍了，我晕3d啊，如果要吃鸡，我就必须躲起来。】 棠星有点悲哀，怎么大家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吗？ 毕澜言：【你都是苟到最后的？】 棠星：【目前来说，是的。】 群里一下子没人说话了，棠星忽地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他雀跃地对着麦说：“我的夜宵到了，我先离开会儿啊。” 起身的时候才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游戏里可以语音聊天，怎么刚才大家都在微信群里打字聊？ 棠星摇摇头，表示刚进入富二代的圈子，还不太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棠星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后，嘴角才慢慢垮了下来。 不是孟云舟，敲门的是董棉。 董棉要睡觉了，睡前过来看看棠星，顺便让阿姨们把他的衣服给他放进衣帽间里，整个过程大概进行了不到一分钟，棠星的衣帽间立刻丰富了起来。 棠星忍不住问道：“孟云舟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会带着我的麻小跑路了吧？棠星忍不住怀疑。 但董棉可不这么觉得，她看见两个孩子关系还挺好的，只觉得欣慰。 棠星此时脸上的沮丧表情只让她觉得可爱，她忍不住在棠星的头发上摸了摸：“云舟回来的时间不一定的，你可以跟他发信息看看。” 棠星点头，他正有此意。 再回到沙发上坐下，棠星看着手机屏幕，发现自己游戏输掉了。 麻小还没到，游戏又输掉了，棠星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 群里在聊学校里的事，棠星发现男人八卦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成飞：【我们班有个女生请假了，听说是去堕胎了。】 魏廉：【你们班一共也没几个女生，让我猜猜是谁？】 成飞：【别猜了，你绝对猜不到的。】 魏廉：【那我知道是谁了。】 成飞：【……】 棠星先给孟云舟发了个信息，问宵夜大概多久，太久的话他就点个外卖也不错。 等孟云舟回复的空挡，棠星回到四人小群里，发了个表情。 成飞：【明天下午有经济学大课，这个老师特别不通情达理，他的课不能迟到早退，我给你占个好位置。】 魏廉：【哎呀，毕澜言你不来的话，我还得找个人替你上课，真麻烦。】 毕澜言：【可真是给你添了个大~麻、烦、呢】 魏廉：【哥们为你承受这么多，有好事可想着点儿啊。】 毕澜言咬牙切齿：【当然会！的！】 棠星感觉他们在吵架，就适度出来活跃下气氛，谁让他心肠好呢。 棠星：【大家都是金融系的吗？我明天办完了手续，就能和你们做同学了。】 成飞：【对啊，我在金融a-2班，我们班人最少，你很可能是来我们班。】 魏廉：【你明天到了学校门口，哥哥亲自来迎你，够给你排面了吧？】 棠星：【大笑.jpg】 棠星：【谢了！】 棠星来了条新消息，他切回主页面，看到孟云舟的头像下面有个鲜红的“1”。 很快又变成了“2”。 孟云舟：【别墅区离商业区比较远，外卖一般不会送。】 孟云舟：【我可能会稍微晚一点回去，不然明天再买给你？】 那怎么行？今日事必须今日毕。 棠星：【晚一点没关系，我等你！】 孟云舟：【无聊的话，三楼有影音室，你可以去看个电影之类的。】 棠星乖巧回复：【好的。】 但他新加入了群，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觉得无聊。 又看群里人相爱相杀了一番，棠星还收到了毕澜言的讥笑：【你的夜宵呢？】 棠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关心自己的夜宵：【在路上啊。】 回复完，他把手机丢在桌上，用手支着下巴。 孟云舟回来的时候，整幢别墅的灯几乎都灭了，因此棠星房里亮着的灯就格外的显眼。 他手里提着个大袋子上了楼，在棠星门上轻敲了两下，却没有听到回应。 孟云舟想了想，轻轻压下门把手，将门缓缓推开了一道门缝。 背对着门口的深蓝色沙发上，少年的脑袋后仰在靠背上，整张脸朝上，安然地闭着眼睛，看起来睡着了。 孟云舟走过去，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断少年短暂的梦，视线里注意到桌上的清单。 和棠星本身给人的感觉很像，他的字感觉写得很轻，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一样，但又不是那种潦草的狂舞。 他随便扫了两眼，就不禁勾着唇角笑了下。 棠星梦到自己正在啃大猪蹄子，但是大猪蹄子好像长了脚一样还会走，哦，猪蹄子本来就是脚。 所以等大猪蹄子又到了嘴边，棠星猛地一口咬住，并且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大猪蹄子，防止到嘴的肉都给跑掉了。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吸气声。 这声音仿佛就在耳畔，而且绝对不应该是一只猪蹄子发出来的。 棠星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孟云舟在旁边，有些不自在地晃了下自己的胳膊。 棠星眨了下眼睛，忽地想起什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我的宵夜！” 两人去了露天花园，棠星心满意足地看着宵夜，在开吃之前发了个朋友圈。 他的朋友们在底下评论。 成飞：深夜放毒，好过分哦。 魏廉：这是犯罪啊犯罪，为什么我感觉很好吃的样子，飞飞，你可以请我吗？ 成飞：我为什么要请你？ 魏廉：因为毕澜言离家出走了呀。 成飞：我碎觉了，灰。 毕澜言姗姗来迟：希望你不要中毒而死。 棠星已经戴上了手套，手机亮着屏放在一旁，看到这话“啧”了一声。 这绝壁是羡慕嫉妒恨。 棠星吃了好一会儿，发现孟云舟就在一旁坐着，并没有要吃的意思，他低头盯着自己手里大只鲜香的小龙虾，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棠星把自己刚掰掉脑袋的小龙虾递给他：“你也吃。” 孟云舟微微摇了摇头，他肠胃不好，现在吃了的话，至少要一个小时后才能睡。 棠星忽然眯了眯眼睛：“你真的下毒了？” 孟云舟：“……”什么玩意儿？ 棠星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刚要放心下来，就见孟云舟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把麻小给收走。 棠星连忙拦住他：“你干嘛啊？” 孟云舟看他一眼，认真道：“我忘了下毒。” 第7章 冤家路窄 棠星一把抢了回来，一次性透明手套上的汤汁，还蹭了一些在孟云舟的手上。 孟云舟还没有对此做出反应，棠星自己先愣了一下。 在他的潜意识里，孟云舟应该是个有洁癖或者是强迫症的人，但不管是哪一种，在二人这种本身就尴尬的关系里，也只会使这种情感加剧。 这个时候孟云舟就算对他发个火，他也会不觉得意外。 棠星盯着孟云舟看，孟云舟只是拿了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自己的手。 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要么是他对自己过于宽容了，要么就是他的情绪藏得太深了。 如果是前者，那大概是因为两人抱错了这件事。 后者的话……棠星不由想起毕澜言那些自己会被弄死的言论，不禁觉得特别好笑。 孟云舟要真是深不可测的变态，那棠星能做的也不过是在他面前躺平了，能让自己死得完整一点而已。 “怎么不吃了？”孟云舟表情顿了下，拿起放置一旁备用的手套戴上。 他这个人的动作实在很具有观赏性，棠星看着他戴手套的动作，有个瞬间会感觉他像是个很有仪式感的医生。 当他拿起一只肥美的小龙虾的时候，棠星也觉得他是要做什么高逼格的手术了，直到——孟云舟掐掉了小龙虾的脑袋，然后几下将肉和壳做了个分离。 龙虾肉非常的漂亮、完整，孟云舟把它塞进了嘴里。 棠星瞪大了眼睛：“你这不都是给我吃的吗？？” 孟云舟也愣了一下，看着一大桌的食物：“一只都不能少？” 棠星这才惊觉自己吃独食的心态暴露了，还是在给他送食物的人面前。 孟云舟的嘴角好好微微勾了勾，但他面上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表情并不明显。 孟云舟说：“所以你平时吃饭快，其实是因为胃口大？” “bingo！”棠星吃得满嘴汤汁，还笑着说：“我从小就很能吃，大家都说我这样的好养活。” 孟云舟肯定道：“是挺好养活的。” 他说完又动手剥虾壳，棠星眼里又闪过不满，随即又和自己思想做完了斗争，觉得如今生活好歹算发达了，自己得改改这容易肉疼的毛病。 他手指刚动了动，准备继续跟面前的虾大战三百回合，就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个完整的虾肉。 毕澜言他们之前怎么警告他的来着，棠星觉得统统都不重要，此时！他只觉得面前这个男孩子身上光芒四射啊！ 棠星不争气道：“是给我的吗？” 孟云舟说：“如果你不怕我下毒的话。” 棠星认真道：“我能冒昧问一下，你有做过智商测试吗？” “高中升学前做过一次，180，怎么了？” 开什么玩笑，智商一百八的天才假少爷，会在真少爷的食物里下毒？？ 这难道不是对他们智商的一种侮辱吗？ 棠星把虾肉丢进嘴里，咕哝道：“你真的不吃了吗？” 孟云舟说：“睡前我不吃东西。” 他说了不吃，但是带着手套的手依然动作着给棠星剥虾，孟云舟解释道：“手指灵活度需要锻炼。” 棠星心道：你那个手指已经够灵活了好吗？ 但他其实好奇，他们搞商业的需要手速干什么？现在又不需要打算盘了。 在孟云舟的“帮助”下，棠星这顿宵夜吃的舒适极了，服务又快又好，他这才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快两点了。 这么一算，孟云舟回来的时间应该也过了一点。 桌面上一片狼藉，这时候叫阿姨来打扫显然很丧心病狂，孟云舟二话不说，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不带半点情绪。 因此棠星有一种自己在欺负人的错觉，他摸摸吃的满足的肚皮，对孟云舟客套地说：“我来吧我来吧。” 孟云舟已经把所有垃圾收进一个袋子里提了起来，微微摇头：“你最好消消食再睡，明早管家会去帮你办手续，你可以不用早起。” 对方还体贴地帮他把门关好。 棠星又想不明白了，这样的孟云舟，毕澜言他们见过吗？见过的话还会如此的反感抗拒吗？ 这明明就是暖心小哥哥好吗？ 棠星很听话得玩了把游戏，睡前还去楼下厨房喝了杯水。 他若无其事的上楼，准备进自己房间的时候，莫名回头，盯着走廊另一侧的房间看了看。 房间的密闭性不错，但是门缝里依然露出了房间的些许光线。 这人是神仙吗？这个点还没睡？但棠星这个想法刚崩了出来，就感觉房里的光线灭掉了。 棠星收回目光，回到自己房里，关上灯，躺在床上。 一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他早上起床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等他出来，那个他记得是管家的中年男人，在他吃饭的时候跟他说转系的事情。 “课本还有课表都给您领好了，放在您卧室隔壁的书房里了。” “下午需要您本人去报到。” “多谢管家伯伯了，”棠星专心致志的吃饭。 他下楼的时候见到了董棉，跟姐妹约着去做美容项目，但是孟云舟几点起来的，又是几点走的呢？ 他现在才觉得这人有些可怕，比起对方是个天才这件事，还能一天只睡几个小时的天才才是更可怕的。 那意味着，普通人哪怕穷尽一生的努力，也闻不到对方的尾气。 似乎有些心酸。 但是这种情绪在棠星这里不会停留多久，他吃完饭时已经摸到手机，既然下午才去报到，那他现在抓紧再咸鱼一会儿。 课表上显示下午确实有课，估计怕他不明白，课表上已经被人用红笔把几个课给圈了出来。 好像高中时老师给画的重点，这代表要么这节课很重要，要么是这节课……很容易挂。 下午只有一节大课，政治经济学。 棠星皱着眉头看课表，发现原来金融经济是有这么多细分的课吗？光一个经济学前面就因为不同的名字叠加就变成了新的课程。 所以学的时候……不会混淆吗？ 当然他这些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为他后来学不好而奠定了思想的基础。 他中午睡了个午觉，管家伯伯敲他门的时候，他才醒。 其实管家本身是不需要开车的，家里有司机，但是让管家全权照顾他的起居是老头老太太特别嘱咐过的。 同样类似的话，也被传达给了其他在这里工作的人们。 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也不管他们私下里是怎么想的，只要棠星是这个家里的正牌少爷，知道老太太非常袒护他，这就够了。 他们就明白了。 连管家都亲自开车接送他上下学了，虽然只是暂时的，等他成年后，自己有了驾照和车，估计会更喜欢自己开车。 棠星坐在车后座，打开手机看私人群。 可能因为年龄相仿，并且有共同的“朋友”，所以磨合起来还是很快的。 对于棠星的到来，成飞和魏廉都表现出来十足的欢迎。 魏廉：【小星星，你到了吗？】 魏廉：【卧槽今天太阳好大啊，不都秋天了吗？闹什么。】 成飞：【你昨天还嫌天阴，说是雾霾前兆要换个空气净化器呢……】 魏廉：【我昨天这么说的？那好吧，你过来给我戴个帽子吧。】 成飞：【我已经出门了，马上就到校门口。】 魏廉：【你让司机回去再送来。】 成飞：【滚。】 魏廉忽然想起来：【哎，小星星你到哪里了？】 棠星看了眼窗外的景色，终于变得熟悉了起来，回复：【我也快到门口了。】 成飞：【我下车了！】 魏廉：【嗯，我看到你了，回头，小傻逼，我在大树后面。】 棠星没再看到回复，他想，这两人应该是在进行一场语言显得很多余的友好磋商。 十分钟后，棠星的车缓缓停在了d大的校门口。 管家把车靠在了一侧的路边上，棠星刚要打开车门，管家已经先一步从驾驶座上下去，走到了他坐的这一侧。 在棠星的手碰到车门前，车门已经被从外面打开了。 棠星：“……” 这感觉似乎还不赖，对于一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咸鱼来说。 棠星下车之后，总感觉好多人都在看自己，更准确的说是——看着自己身后的车还有管家伯伯。 等管家把车开走之后，更多人的视线还是落在棠星身上。 棠星猛地想起来，哦，这里是d大，尽管这里什么人都有，但对于路人来说，对于自己触碰不到的世界总是怀揣着无限的好奇心。 所以棠星还遇到了之前住过一个宿舍的舍友，不巧，是关系最不好的那一个。 棠星的性格摆在这里，不太会跟人起冲突，但还是起了，也侧面说明引起冲突的事情有些棘手。 是这样的，棠星以前没住过宿舍，然后开学的时候是为期二十天的军训，可能白天眼里到处都是迷彩绿色，以至于他半夜被什么声音吵醒的时候，以为是教官的突然袭击。 他听到一阵“吱-嘎-”的声音，更准确形容的话，还有点像电钻声，棠星这么想的时候，立马跳下床，然后把所有人都拍了起来：“起来起来，实战演习！” 他还觉得自己脑袋挺灵光的，这都给他想出来了，但是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后，“电钻声”也忽地停了。 棠星觉得奇怪，他不信邪地跑门外看了眼，走廊里灯光昏暗，这就是个普通又宁静的夜晚。 舍友被他吵醒了，不免有些抱怨，但棠星道了歉，总有些想不通。 结果隔天晚上他又被那种声音吵醒了，他这回没敢随便叫人了，而是默默把被子拉过了头顶，紧紧闭着眼睛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再过一会儿他似乎听不到那声音了，轻轻地把被子拉开一角，才呼出一口气来。 起床之后，他把这番奇遇跟舍友们说。 只见其中一个舍友王洋的脸色青黑不明的，一言不发地出了宿舍，棠星觉得有些奇怪，就听另外两个室友说：“我想你听到的声音，应该是王洋的磨牙声。” 棠星：“？？” 棠星：“！！” 什么什么？对不起，第一次住集体宿舍的棠星表示毫无这方面的经验啊！ 他似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好像让室友很没面子，他还想找机会跟对方道个歉，结果对方不仅不睬他，不久后全班同学都知道了棠星父母双亡的事情。 王洋走过来，嘴角带着讥笑：“棠星，刚那人是谁啊，你家有钱的亲戚？” 棠星摇头：“我家司机。” 王洋：“……” 第8章 大乌龙 王洋旁边还有他的朋友，以及一个室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棠星的话其实没太大的毛病，只是王洋看过了他的家庭信息表，所以当然认为棠星这是在编谎话。 他仔细回忆了下刚下那个开车男人的样子，怎么也都有四五十岁了，穿着打扮给人的感觉确实应该有点小钱的样子，再加上对方开的车…… 王洋一番思考之后，心头有了个更大胆的猜测。 王洋盯着棠星的脸：“你从入学开始，就一直独来独往的，你真有什么亲戚会现才蹦出来？有什么是不方便说的吗？该不会是你在外面的……” “王洋，”棠星给人的印象一直大大咧咧的中二青年，其他人见他脸色微微变了，不由拉了拉王洋的衣服。 其实真没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闹得不可开交的。 大多数也都会有同情心理，任谁父母双亡成了孤儿，想想都觉得这是个小可怜。 棠星喊了王洋的名字之后，表情一点点变得可怜了起来，他说：“这真的是我家的司机啊，你上回还让我给你介绍有钱人，我知道了，我没给你介绍合适的，你跟我生气呢……” 棠星说得委屈兮兮的：“那我这才跟亲戚联系上，现在就跟人家说也不大合适啊，你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王洋：“你！！棠星你这么乱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导员，我还可以告你诽谤。” 棠星觉得太阳有些晒，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又怕朋友们等他等着急了，先往四周看了看，但却没看到可能是成飞和魏廉的存在。 只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碍眼，“要告就去告，我还有事，没时间陪你玩宫斗戏。” 王洋还想说什么，被朋友们给拉走了。 这明眼人看着都知道，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而且棠星的那个室友显然知道的更多，走出去几步了，悄悄回头冲棠星挥了挥手。 他真心觉得有棠星这种室友挺好的，有沙雕欢乐多，自打棠星从宿舍搬走之后，之前尴尬的宿舍氛围仅仅缓和了一天，又再次因为别的小问题又恢复了尴尬。 这明明……是有些人自己的问题啊。 棠星远离刚才那群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方便他等着新朋友来接他。 但他左看看又看看，过滤掉独立存在的路人，还有三五成群的，就……剩下几对黏黏腻腻的恋人了。 按理说这两位好歹富二代，就算不说高富帅吧，棠星认为自己也至少可以从衣着之类方面很快把两人找出来才对。 但就是奇了怪了，除非……他俩故意藏起来了。 棠星低头发信息：【胖友们，我到了，别躲猫猫了，咱们年龄摆在这里呢。】 等了一分钟没人搭理他。 棠星：【……】 棠星：【花儿谢了.jpg】 棠星：【@全体成员请问人呢！！】 毕澜言：【你们还没碰头，这么半天？】 棠星郁闷不已：【是的，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没看到任何一个可能是成飞和魏廉的人啊。】 毕澜言：【你等会儿，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这俩不知道又犯什么蠢去了。】 很快，终于等来了那两人的回复。 成飞：【星星，我们就在门口这块大石头标记旁边，这里只有一棵大树，目前这附近人不多啊，我们也没见门口有你啊。】 魏廉附和：【是的。】 毕澜言头疼不已，现在发现会干蠢事的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他把三人的照片都发在了群里，方便他们彼此认识。 魏廉：【忒！毕二少！你为什么放我丑照，我那么多帅的你不用！】 毕澜言：【对不起，凑合用吧。】 成飞：【原来星星长这个样啊，有点可爱啊。】 魏廉：【你个娃娃脸说谁可爱呢？不过小星星还挺秀气的，跟声音的感觉差不多。】 棠星已经从郁闷转为了悲愤。 他站在大树旁形单影只，并且远远听到了教学楼里传来的上课铃声。 现在！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吗！！ 棠星：【……上课铃都响了，这节课好像还挺重要的，不用慌吗？】 成飞：【？？？】 魏廉：【？！！】 毕澜言：【……商学院上课时间应该还没到啊。】 成飞：【是啊，小星星你确定你听到的是上课铃声吗？】 棠星：【除非我聋了，等一下……】 棠星：【你们说商学院？？不是经管院吗？】 魏廉：【你在想什么呢，d大商学院啊，不就这一个院，只有专业不同啊。】 d、大、商、学、院？ 棠星难以置信地从大树旁走出来，他来到了校门口靠向马路的位置。这条马路宽敞整洁，在路对面，和d大对门而立的也是个学府，单从校门就能感觉到贵气扑面而来。 门口的标志性大石头，上面是重金刻就的d城商学院几个大字。 和成飞和魏廉说的一样，在那大石头旁边有一棵非常显眼的大树，大树旁此刻也走出来两个人，他们先是凑近讨论着什么，似乎是感受到棠星悲哀的意念，没来由地同时拧头朝着对面看了过来。 三个男孩子视力都还不错，看清楚之后，都愣在了原地。 成飞和魏廉的惊诧丝毫不亚于棠星，而棠星明显反应得要快一点，此时他的脑海里，全然是那张课表上被刻意加上的红圈。 他拔腿就往后方的校园里面跑。 棠星心里只剩下一万个“卧槽！” 之前棠星说要办手续，毕澜言就一副立刻就懂的样子，棠星只当是这样的家庭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想在哪里上学也当然不是问题。 但是棠星忘了，d大全名是d城大学，全国排名前三，而对面那个d城商学院，简称也是d大，棠星刚入学的时候还看了几眼，他一直以为对面也是d大的一部分。 现在看来不是！！ 商学院只有一个院，只学商，棠星现在知道了，里面还都是富家子弟！所以毕澜言他们以为自己肯定是在那里了！ 棠星拔足狂奔。 好在他之前已经在这里待过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对教学楼的位置还是熟悉的，一路狂奔到了教室门口。 前后门都关着，棠星先到前门听了下，似乎老师在讲台上说着什么，他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自己第一天转系过来，老师大概会手下留情一点。 但他还是走到了后门，试图悄悄地溜进去。 只是就是那么凑巧，一打开门，就听到讲台上老师恰好在说他的事。 “我执教二十年生涯里，想用各种方法进d大校园的人多的是，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成功了，但是在我这里只有一个答案：不，因为你即便是进来了，我不光带大一的课，大二大三你们依旧躲不过我，而任何人，该挂科还是要挂科，当然，如果你足够优秀，我可以收回我的‘不’字。” 如金属一般冷硬又刻板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你是下一个孟云舟，我还会对你说一声‘欢迎’。” 这冷硬的声音在提到孟云舟名字的时候，棠星居然听出了柔软和满足，虽然不可思议，但却是事实。 棠星听到了有人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孟云舟是谁，但似乎他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是的，在棠星第一次见孟云舟之前，他其实早就听过这个名字。 只是还未将他的人与这个名字彻底画上对号，直到此时此刻。 比起毕澜言跟他描述的，或者他先前感觉到的，却只有这个时刻，他才清楚地看到自己和孟云舟之间的差距。 一个是老师眼里不可多得的天才，一个却是要靠家里关系进来遭受老师冷眼的学渣。 讲台上的老师也不是普通的老师，他是经管院的院长，一位有傲骨的资深教授，甚至在金融学术领域，也有一席之地的学者，顾恒之。 顾教授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岁，但因为他的外表过于严肃了些，所以看起来得有五十了。 顾恒之说完，扫了眼教室，教书育人是一份严谨的工作，他记得院里每个学生的样子，他的目光在寻找，最后视线落在后门边上刚进来的男孩子身上。 棠星无所遁形，朝着顾恒之招了下手：“院长好，第一次来晚了，对不起。” 态度谦卑，顾教授当然不会为难，让他找位置坐下来。 棠星扫着后排，如果想多活久一点，后排当然才是安全的，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就听讲台上的老人家又开口了。 “棠星是吗？如果不想挂科的话，我建议你坐第一排来。” 棠星天真问道：“第一排会给加分吗？” “当然不是，”顾恒之说：“第一排睡不了觉，玩不了手机，但能保证你听得很清楚。” 第一排根本没有一个人，棠星随意挑了个靠走廊的位置，只是坐下的时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孟云舟上课的时候也坐第一排吗？” 爱徒被提及，顾恒之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点：“他呀，他每次就坐在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棠星坐好后，将崭新的教材翻出来，他现在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后方投来的打量的目光。 棠星认真看着书，努力听顾恒之讲课，院长确实知识渊博，这课不可谓不精彩，但问题在于，棠星听不懂。 他一半路出家的金融学生，只感觉云里雾里，课间休息的时候，顾恒之靠在他桌沿旁边：“听不懂的话课下问我。” 棠星搓了搓脑门：“我可以问孟云舟。” 顾恒之拍了下他的脑门：“你云舟学长很忙的，我都见不了他几面好嘛。” 棠星：“……”对不起，我可以天天见。 第9章 有钱的快乐 当着老师的面，还是一个时常把挂科挂在嘴边的老师，棠星好歹是把这堂课熬到了尽头。 期间他裤兜里的手机不停震动着，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私人群里在狂轰乱炸。 想着自己在这头战战兢兢，然后群里的其他少爷们在对面的商学院里……自在逍遥？哦，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但是棠星还是感到了忿忿不平。 但等下课后，他打开群消息后，发现对面的少爷们比他还忿忿不平。 魏廉：【小星星这是怎么回事？】 魏廉：【小星星人呢？】 成飞：【我听说d大经管院如果上到院长的课时，没有人敢看手机，连睡觉都不行。】 魏廉：【那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我怎么感觉像监狱。】 魏廉：【不对，你先不要打岔，问不到小星星，那就问能问到的，毕二少这怎么回事啊@毕澜言】 魏廉：【你怎么拉了个学霸进来。】 毕澜言一时间无法回答，因为他自己都有点懵逼。 他觉得棠星这个人给他的感觉越发的矛盾了，无论何时脸上都一派的纯真和没心没肺，而这两个词叠加在一起的效应，和愚蠢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尤其之前他还在酒吧打工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哪里来的时间学习的？毕澜言觉得他和努力这个词看起来毫无关联啊。 可事实又是如此，这个看起来毫无斗志、散漫又无厘头的棠星，居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考上了d大？？ 要知道如果d大是可以花钱进去的，那么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所在的d城商学院大概也就不会存在了。 毕澜言打开了和棠星的私聊。 毕澜言：【……】 毕澜言：【你解释一下吧，我等你下课。】 在群里，毕澜言只发了一条消息：【等他下课再说吧，我也才知道。】 魏廉：【哇哦，海王翻车了。】 毕澜言：【闭上你的嘴。】 魏廉：【干嘛迁怒我？】 成飞：【我就溜了个神，你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魏廉：【哦对，我现在的目标应该是小星星。】 魏廉：【他居然是个隐藏的学霸，这实在太过分了！】 成飞：【所以孟家是怎么回事……两个孩子都成绩好。】 毕澜言：【一会儿看他怎么解释吧。】 …… 棠星感受到了浓浓的火药味道，边收拾好书包顺着人潮往外走，边打字回复。 棠星：【我不是学霸啊，我是踩底线进的医学院，孟家只是帮我转了个专业。】 比起花钱要进d大来说，转个专业显然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毕澜言：【医学院？】 魏廉：【你是故意气人的吗？考进医学院了还不算学霸？】 成飞：【好厉害啊。】 棠星：【各位少爷，冷静一下先，我原来的专业是医学法律，不是正经医学，也不是正经法律，所以分数线不高，也可以说是d大的一个底线了。】 毕澜言：【这还差不多。】 魏廉：【 1】 成飞：【那还是很厉害啊，我们高考就是走个形式。】 魏廉：【成事不足，非常有余！你怎么回事，破坏了队形。】 成飞：【……】 最终这件事情的结局就是棠星又被拽着打了好几把游戏，期间仍旧被追着问。 毕澜言觉得学医的都不是普通人，考上之后就这么轻易转系的人就显得脑回路特别不正常。 “这怎么说呢……”棠星大概可以理解毕澜言今天的心情，这就好比打游戏一样，一个队伍里四个人，你也菜鸡我也菜鸡，结果突然有一天菜鸡横扫战场时，你也会觉得接受不了。 所以棠星就努力说一些比较真诚的话：“我自己的话，当然是不会学医的，是以前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他一直想学医，我们曾经约好了一起考d大医学院的。” 有些话会出现问题，是因为它出现了一些有问题的词，比如“曾经”，毕澜言一下子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并且指了出来：“你别跟我说结局是你考上了然后对方落榜了？” 棠星游戏里的人物死翘翘了，也让他可以专心回想起一些事情：“他当然不会落榜了，他成绩很好的，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和我说，对不起了，我不能报考医学院了。” 这种好像你和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的约定，忽然对方反悔了，而且对于棠星这种人来说，让他好好学习去考医学院本身就是个不小的挑战。 所以，被爽约的滋味儿肯定不好受。 “为什么？”毕澜言问道。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要是知道为什么了，我当时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他什么也没告诉我，后来整个人都隐了。”棠星觉得自己对这几个富二代真是掏心掏肺了，这可是老棠都不知道的故事。 “等等，你说隐了？他失踪了？”毕澜言现在对棠星的话下意识会刨根问底。 棠星说“不是，”但说到这里他那张厚脸皮多少有些绷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网友。” 其他三人皆震惊脸。 三人在游戏语音频道里沉默半晌，忽然毕澜言郁闷说了句：“我死了，你俩……”继续苟。 成飞：“我也阵亡了。” 魏廉：“我也是。” 棠星刚才死的时候，这局游戏就剩下十个人了，还想说终于能躺赢一把了，“你们怎么回事，这局形势多好啊。” “我们只是没想到你还挺……前卫的，网友？你别告诉我是个女的？你不会还芳心暗许多年了吧？”毕澜言问道。 “男的啊，”棠星回忆起往事，心情还是挺愉快的，“我那时候中二，因为经常搬家，所以没什么朋友，然后就在网上嘛，刚开始流行漂流瓶的时候，我捡到的第一个瓶子就是他的，这肯定是缘分吧，然后他的内容是：祝你生日快乐，那一天刚好是我的生日，我一想，这特么简直是命中注定啊！” “我们就靠着漂流瓶一来二去聊上了，后来加上了企鹅好友，不过我俩都默契没有跨越网友的这条界限，直到我知道他想学医，所以跟他做了那个约定，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我报志愿的时候也实在没什么想法，就填了个试试，结果还真让我进来了。” 魏廉哇哇大叫道：“我怎么感觉你在炫耀？” 棠星笑着说：“你说对了，我在炫耀我的运气！” 毕澜言打击他：“出生就被抱错了，你有什么运气可言？” 说到这里，毕澜言才想起来正事儿了：“先别追忆你的网友事情了，你现在既然回到了孟家，那就该想办法拿回自己被夺走的一切啊，不然你也太好欺负了吧？这就是你所谓的好运气？” 棠星：“但我实在对这个家没有感觉，尤其是我爸那张脸，一看他就也不情愿认我啊，我干嘛要受这份气？” 不仅毕澜言，魏廉和成飞也对他这话理解不了。 成飞：“可是你不待孟家的话，不就是一个人？” 魏廉：“你怎么那么傻？你不喜欢他，但是还可以花他的钱这个感觉不是更爽吗？” 毕澜言道：“魏廉，说棠星呢，你别说自己。” 魏廉：“……” 但是毕澜言也觉得魏廉的话似乎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方向，他开始从有钱好办事这件事上来引诱棠星。 “其实有钱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当你生了重病，活不下去的时候，钱就变得格外的重要了。” 棠星却不以为然：“你说的对，可是但凡要大价钱才能看好的病，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点什么后遗症，我问你，如果有天你出了车祸……” 毕澜言：“……”这感觉不大好。 棠星反应过来后：“呸呸呸，如果有一天某位少爷出了车祸，他家里有钱足够给他看病，就算看好了如果瘸了聋了甚至一直是个植物人呢？” “我最大的障碍是，假如我得了重病而后却无法再吃我喜欢的食物，去我想去看的风景，我不能自在安然的呼吸，那生命于我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是个享乐主义者，而这种享乐更大程度上在于心态。 棠星补充道：“而且我心态超好，得稀奇古怪病的几率肯定比你们低。” 这回魏廉和成飞也觉得不太好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棠星见他们都不再说话，就关掉手机，决定洗洗睡了。 他洗完澡想起什么，打开门看了眼孟云舟的房间，房门闭着，里面没有光。 睡了？但好像都还没看他回来呢，棠星这么想着，已经走到了孟云舟房门口，然后轻手打开了门。 房间没有开灯，所以棠星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发现房间里确实没有人。 好吧，他收回之前脑海里的那句话，他也不是天天都可以见到孟云舟的。 第二天一早就有课，棠星又卡着点睡醒，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收拾完准备抓起书包出门的时候，看到自己沙发桌上摆着一盒东西。 他走过去拿起来，发现是一盒糕点。 棠星想到什么打开了手机，一晚上过去，又多了无数条信息。 他点开孟云舟的头像进入聊天界面。 孟云舟：【昨天去兰城出差，给你带了点特产回来。】 孟云舟：【课表上的红圈是我给你画出来的，院长是我本科和硕士的老师，刀子嘴豆腐心，校门口的福莱糕点店，有无糖点心。】 孟云舟：【顾教授是轻微糖尿病。】 棠星不傻，当然明白孟云舟这是在教自己怎么和这位顾院长打好关系。 他不禁回道：【你什么时候进我房间的？】 发出去又觉得这话有些生硬像是质问，跟着说了句：【我昨晚睡的时候你还没回来，你很忙的吗？】 发过去半天没有收到回复，棠星这才退回去看另外的消息。 毕澜言发了张照片给他。 照片背景是在车上，毕澜言靠在后座靠背上，一只手端着手机自拍，另一只手搭在一只大狗的脑袋上，大狗还配合地吐出了舌头。 正是棠星的狗子。 棠星：【毕少爷！你这是……】 毕澜言：【为了拯救你这个傻逼，少爷我决定暂停离家出走的计划，你这狗，放我这养还是给你送孟家去？】 翻译成人话其实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只能回来了。 棠星一下子就懂了，不由回了个电话过去：“我回来不带狗的原因，主要是由奢入俭难啊，我自己可以抵挡住诱惑，不代表我的狗可以啊？” 毕澜言散漫道：“我劝你，立刻马上，给我打消掉还想离开的想法。” 棠星愣了一下：“为什么？” 毕澜言道：“因为我要亲自出马帮你赢，你也只能赢。” 这样的毕澜言棠星很陌生，赶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小心地抽了口气：“我发现你对孟云舟的敌意，格外的重。” 第10章 关于变态 毕澜言没有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但他在车上信号不是很好，加上棠星这时候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课要上。 说明这实在不是个推心置腹的好时机。 这通电话被迫中断。 棠星把特产装进包里，跑下楼碰见了董棉，只来得及打声招呼，就一溜烟冲到外面坐上了家里的车。 毕澜言已经在车上，就意味着棠星和自家的狗子，在这次他们人生中最长的分离后，也马上就要重逢了。 一想到要见到傻狗了，棠星还是开心的。 车子到学校的时候，棠星喊住了管家伯伯。 “管家伯伯，我之前养了一只狗。”棠星这么说。 管家：“是么？那怎么没有一并带过来？” 棠星似是而非地说：“之前放我朋友家一段时间，今天狗会回到我这里。” 管家：“告诉我品种，我会准备好所有的东西。” 棠星露出两个梨涡：“阿拉斯加。” 养阿拉斯加是个技术活，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一只阿拉斯加猪，又因为这种狗天生娇贵，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是外来品种，所以水土不服，它的胃尤其娇。 养起来很费钱，其实很不适合棠星这种……没有固定收入来源，还要养活自己的粗糙男孩子。 但如果棠星那天不是刚办完丧事回来，没有被铺天盖地的孤独和寂寞袭来，如果他没有因为一声呜咽就扭头看了眼宠物店里打开的门，如果他没有看到那双带着悲伤和恳求的眼睛，如果没有他和网友happy一个随意的约定。 虽然这个约定早就该过期了。 可我们经常去说这个如果，大概很多事都没有这个如果。 因为这些事，要么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要么就是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 棠星在无比的孤独中将它带回家，倒也没有太为怎么养活它而发愁，但是心底某块塌陷的地方却一点点地又被填满了，他没有时间去想很多事情。 棠星很庆幸他家的狗子没有长成一只猪，它长大之后，不但体格健壮还有一身漂亮的狗毛，唯一遗憾的是，拥有一颗比蚂蚁还小的胆子。 这一点一直让棠星觉得不可思议，每次出门遛sun遇到别人家的狗，不管体格大小，只要对面嚎叫一声，sun就会二话不说扒在棠星的身后，有时候还会瑟瑟发抖。 养狗千日，要它何用。 说不定毕少爷提前结束离家出走，也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这只狗？但有再多毛病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狗，棠星思考sun第一次坐车去这么远的地方，会不会害怕。 棠星边往教室走，边操心自己狗子的小狗胆，它跟毕少爷的相处时间加起来甚至还不到一百个小时，此时它的出行，用绑架来说也不为过。 估计又得吓够呛。 棠星给管家发了条信息过去，告知对方不要买太好的狗粮，他真的挺怕把狗子的胃养刁的，毕竟以后真的要离开孟家，他可不想没了命的赚钱就为了养活这只狗。 棠星到了教室上课，今天的课还行，没有昨天那么晦涩难懂。 经管院的课表还排得挺满的，只有周一和周五松一点，中间三天都是满课。 中午就没有回家，去对面商学院蹭饭吃。 魏廉和成飞其实都没怎么吃过食堂，他们甚至很少中午还留在学校，今天不过是为了等棠星。 还好食堂还有包厢，三个人进去之后，就开始点餐，顺便等毕澜言。 从早上之后，棠星就再也没收到毕澜言的消息了。 但是魏廉和成飞说，毕少爷要回来的时候就跟他们约好了在学校里碰面。 趁着等菜的功夫，棠星想起什么，问旁边两人。 “我感觉毕澜言怎么对孟云舟敌意满满的，那个态度到好像和孟云舟一起被抱错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开始棠星还觉得是朋友义气，渐渐发现他似乎是想多了。 魏廉和成飞对视了下，成飞抿着嘴唇，给棠星倒了杯茶：“星星，你先喝点水。” 棠星接过杯子来，喝了口水，就听魏廉说道—— “你知道他有个称呼也叫‘毕二少’吗？” 倒是听过的，棠星点头，“那说明了什么呢？” “我们几个都是发小，我和你飞哥可能都还好，就算有个别人家的天才做对比，我们顶多就是一两重压力，但是毕澜言就不一样了，他们毕家这一辈儿还有个挺出名的人，虽然不及孟云舟这么变态，但这不是无形中又多了几重压力吗？” “他爸妈大概就觉得小区里有个孟云舟，家族里还有个毕澜偲，就认为这一代的孩子合该是这个水平的，但偏偏我们几个都爱玩从小不学习，成绩怎么可能好？他爸妈甚至怀疑是我们带偏了他。” 棠星感到匪夷所思：“那他也挺可怜的，我忽然觉得你们富二代也挺不容易的。” 魏廉接着道：“可不嘛，我从小就被说败家子，觉得我长大了肯定要要家里企业都给搞垮，还好我有个亲哥，天塌了他顶着。” 成飞：“我还行，家里对我没什么要求。” 魏廉听此，似乎不满，伸手捏上了成飞软软的脸颊：“你跟朵娇花似的，你家除非疯了，再给你压力。” 棠星还要说什么，就见包厢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毕澜言站在门边，冷笑着看着几人，棠星的狗子本来蔫蔫儿地耷拉着脑袋，试探性地伸出个脑袋，看到棠星后狗眼瞬间亮了亮，就朝着棠星奔了过来。 它一头扎进棠星怀里，在这个时候，它的体格才发挥了真实作用，差点把棠星从椅子上拱下去。 棠星扶住桌子稳住身子，捧着狗头轻柔地拍拍，“日日你还好吗？诶，你怎么哭了？” 狗子把自己的脑袋从棠星手里挣脱，继续把脑袋埋在棠星的大腿上。 棠星瞥一眼旁边毕少爷青紫不明的脸色，疑惑道：“你俩发生什么矛盾了？” 毕澜言没好气道：“你这个狗真的非常好，我带它坐车来找你，因为它太大了，我找了多久的车姑且不说，它还在人家车上大小便了，我当时就是瞪了他一眼，它慌得在车上四处蹦跶，车里全是他的尿，司机差点把我们撂半路上。” 他说完，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他身上，毕澜言心虚地别开眼，强硬道：“当然我身上没有。” 虽然这么说，但是魏廉还是悄悄把自己的屁股往里面挪了一下。 毕澜言吼道：“我已经回家洗过澡换过衣服了！” 魏廉这才稍稍放心。 棠星觉得有些抱歉：“我替我家日日给你道个歉，真是辛苦你了。” 魏廉觉得棠星起的这个名有点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日吗？” 棠星回答他：“不然还有别的？” 魏廉只得对棠星另眼相待。 几个人吃完饭，往商学院的门外走。其他人下午都没有课，这一点让棠星觉得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明明我们这种到了社会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给你们打工的，为什么你们这些未来的管理者还能这么悠闲？”棠星幽怨道。 毕澜言想了想道：“大概因为我们要学的内容少？你们还要学公共课，我们更多要看实战实操，上两年我们还要去国外深造，目的非常明确。” 棠星顿住了脚步，他们站在商学院门口，从这里，可以看到对面校门口。 “你们这个商学院为何一定要建在d大的门口？”棠星觉得对于d大的普通学生来说，每次到这个门口，就能看到对面的豪车进出，实在是很受刺激的一件事。 “这个事是很有说法的，”开口的是毕澜言，“d大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学府，每天面对这样的差距，最后只会出来两种人，一种长期心里不平衡而疯掉，而另一种就是像孟云舟这种变态。” 魏廉强调道：“是变态中的佼佼者。” 棠星“嗯”了一声，他发现原来“变态”这个词似乎还是个褒义词啊。 带着狗肯定不能上课啊，而且看起来毕少爷应该也不想再帮他带狗。 魏廉和成飞他们还在讨论着一会儿去哪里搞点娱乐活动，这大大左右了棠星上课的热情，于是他翻出背包里的课表，在看到下午两节课并没有被红笔圈起来之后，莫名松了口气。 “我先带着狗回家。”棠星说。 毕澜言听后，忽然改了主意，打算带着魏廉和成飞去他家里。 “我们决定要好好给你上上课。”毕澜言说。 棠星莫名其妙的：“上什么课？” 毕澜言说：“当然是关于你要留在孟家的课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肯定能想出最省事省力就把孟云舟赶走的策略来。” 魏廉也说：“毕竟你的对手太强大了，你要正视起来。” 成飞也小声说：“小星星，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和我们做朋友。” 棠星摸摸自己的脸，觉得这份友情难能的可贵，他虽然不认为自己和孟云舟是对立的关系，但是他好奇这三个朋友能给他碰撞出什么精彩的策略来。 四个人打了辆车直奔棠星家。 棠星原本还平静的内心，在一进院门就看到一个精美的狗窝时，眼睛不由亮了。 啊这种款式！这种款式！他曾经看到有网红推荐过，但因其价格而望而却步，多一眼都觉得痛心疾首。 不仅如此，管家说屋子里还有两个狗窝，一个在楼梯拐角附近，然后在棠星的卧房里也有一个。 棠星面上除了急切地拉着sun进屋去看，内心是：啊啊啊居然还有三个！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让人快乐，前提就是钱足够多！ 棠星楼下跑楼下，欣赏完狗窝又查看了下狗子的新粮食，还有些奢侈的零食，棠星忍不住“啧啧”，虽说已经告诉管家伯伯不要买贵的，但显然两个人对贵的理解还不太一样。 说不定管家还以为他故意在客套！ sun也很兴奋，眼睛瞪得圆圆的伸手扒拉扒拉狗粮的外包装，开心地围着棠星转圈圈。 棠星拿了个玩具逗他玩。 董棉晚上有个姐妹聚会，正在敷面膜为出门做准备，她去了趟厨房出来，就看到棠星腿边一只巨大的家伙，多少还是被吓了一跳。 饶是管家提前和她知会过了，说是棠星养的是阿拉斯加，猛然看到还是会有些怕。 董棉说：“也太大只了吧？” 棠星给她介绍自己的狗子：“看着吓人而已，其实胆子可小了。” 董棉又问：“它叫什么呀？” 棠星乖巧道：“sun。” 狗子看着自己的主人：“汪。” 董棉慢慢伸出手，摸了下sun的脑袋，见它确实乖巧，拍了拍：“挺好的。” 棠星：“你是说我起的名字吗？” 董棉点头：“都挺好的。” 被棠星遗忘在院子里多时后，毕澜言带着另外两人进来，听到这句对话，只觉得天灵盖突突突的。 毕澜言：“……”牙有点疼。 第11章 搞事情 董棉看到进来的几个孩子后，不由愣了一下。 这几个孩子她自然都是认识的，但在她的印象里，这居然是他们第一次来到家里面。 她看看棠星，棠星的笑容明亮坦然：“妈妈，这是我的朋友们。” 毕澜言带头跟董棉打招呼。 董棉微笑应着，心里却免不了震颤，棠星不过才被认回来几日，就已然和这些世家的孩子玩得这般熟稔，这难道真就是天生的？至少那么多年，孟云舟和这些孩子就从来玩不到一起。 哦，不要说玩到一起，孟云舟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玩”这个字。 董棉出门的时候，心头的感受还萦绕着，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管家伯伯做事效率实在是给力，棠星见着他后，忍不住又提了别的要求。 “可以给我弄一些螺蛳粉吗？就方便包装的，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可以自己煮。”棠星眼底亮亮的。 管家：“好的，这就给您准备。” 棠星笑了，他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sun也钻进了在楼梯下方的狗窝里，里面还给它准备了玩具，它钻进去之后玩得不亦乐乎。 棠星走回客厅沙发，魏廉他们正在喝饮料。 棠星：“之前不是说要商讨策略吗？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纯粹吃瓜的心态。 毕澜言低头看了眼手机，踢了魏廉一脚：“接着说啊，你刚不是挺有想法的吗？” 魏廉嚷嚷道：“我家里有娱乐公司啊，其实这时候对星星挺有利的，只要公关的好，完全可以让孟云舟名誉扫地啊。” 棠星听的认真，还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做笔记。 他写完了，发现声音也没了，棠星挑挑眉：“就这样？”他以为怎么也得讨论个三天三夜，毕竟他要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变态啊。 成飞摸了摸鼻子，呵呵笑：“我上网给你查查啊，小说里不都有真假千金什么的，咱们看看人家是怎么逆袭的？” 毕澜言忽然说：“等一下……” 棠星竖起了耳朵，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毕澜言喝了口水，拿起了手机：“事关重大，不能操之过急，我们……先来一局游戏？” 魏廉飞快回答：“好。” 成飞：“行。” 棠星忍不住挑眉：“……”我就不该太认真的。 最近主要就是吃鸡，大概因为成功吃鸡的次数屈指可数，非常影响游戏的体验感，棠星能感觉到大家逐渐兴趣缺缺。 魏廉吐槽道：“我除了形象比别人帅一点，这游戏好像也没啥成就感了。” 棠星心说你当然没啥成就感了，你死的太快了。 魏廉忽然提议说：“我朋友给我推了个网游，我们要不要去试试，rmb玩家碾压全场好不好？” 听到要花钱，棠星立刻摇头：“不，我的钱从来不花在这上面，我玩游戏的宗旨就是不花钱，不花钱，不、花、钱。” 其余三人默默无语地看着他，那眼神缓缓变得灼热了起来，棠星觉得自己要被烫伤了，“你们干嘛这么看我？”棠星双手交叉在胸前。 毕澜言话里有话地说：“不会让你花钱的。” 很快棠星就明白了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棠星低头看着手机上，被迫安装的新游戏，以及游戏界面里长裙飘飘转完一个圈冲他飞吻的小医生角色，陷入了沉思。 魏廉在一旁鼓励他：“这个游戏保证不让你晕3d，游戏体验绝对棒，入股不亏。” 棒个屁啊，玩医生就玩医生了，玩女号也无妨，关键是一个队伍四个人，一个医生三个脆皮，是要他加血加到手断吗？这特么像话吗？！ 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但也为了消除他的不满，那三个人第一件事就是把棠星的游戏角色装备砸了上去，于是棠星刚玩，头顶着新手保护的buff，已经把本区财富排行榜的第一给顶了下去。 棠星：行吧。 看在钱的面子上，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家里的阿姨端了盘水果给他们搁在桌子上就离开了，棠星招呼大家吃，成飞随手用叉子叉了块，刚塞进嘴里，魏廉忽然拍了他一下。 魏廉一脸的惊恐：“别吃！是芒果！” 他反应有些大，把棠星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胸口平复呼吸：“我还以为有毒呢。” 魏廉着急地看着成飞，成飞表情微微尴尬，然后有些一言难尽，他说：“你一拍我，我直接咽下去了。” 魏廉脸色大变：“先不玩了，你快跟我走，我们去医院看看。” 看来成飞是芒果过敏体质，只是他感觉成飞自己倒还好，还在那里说就吃了那么一点也没事吧，反而是魏廉特别紧张，但怎么说呢，在棠星看来，魏廉绝对不可能对成飞有别的非分之想，所以他不懂魏廉这种过度紧张从何而来。 魏廉还是拖着成飞走了，毕澜言最后起身，跟棠星解释道：“因为之前成飞就出现过严重的过敏，那时候我们还小，魏廉想逗他，结果差点引发休克。” 那棠星就明白了。 毕澜言解释完，就跟着两人之后一起离开了。 晚饭是棠星一个人吃的，看起来孤独了点，但也有个好处，就是他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优哉游哉地吃，吃到饱饱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家里有人回来，棠星刚微微皱了下眉，看到进来的人是孟云舟，并且身后再无别人，这眉头才缓缓松了下来。 棠星朝他晃了下爪子：“吃饭了吗？” 孟云舟没有吃东西，但是舟车劳碌，其实没什么胃口，他看了棠星一会儿说：“那我洗个手换个衣服就来。” 走到楼下看到了狗窝，其实院子里也有一个，孟云舟去楼上一趟，再下来，其实没什么变化，就是把西装外套脱掉了，里面是白衬衫。 棠星觉得那其实换了跟没换差不多，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正装癖。 不过白衬衫和模样英俊的男孩子倒确实是很配，也看着像个大学生了。 孟云舟拉开椅子，跟棠星说：“你的狗回来了。” 孟云舟又说：“那毕家少爷肯定也回来了。” 乍一听这个话没什么问题，但是放在一起，就感觉有内味儿。棠星顿了下，他非常怀疑按照孟云舟这个智商，肯定知道毕澜言对他的态度。 所以他觉得孟云舟是故意的。 狗回来了。 毕澜言回来了。 棠星比较震惊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好好吃饭一样。 孟云舟起初只是看着棠星吃，棠星的胃口一向都很好，这一点是孟云舟一直佩服的，他看着对方吃了一会儿，胃部的饥饿感终于被唤起，孟云舟这才拿起了筷子。 但依然吃的很少，并且吃得很慢。 他还没吃多少，棠星就见他手机响了，他的眉头微不可闻地拧了下，又很快松开，孟云舟一脸平静地接起电话。 尽管是听筒模式，但因为对面说话的人声音实在是大，棠星知道这是孟耀东打过来的。 孟耀东：“晚上要谈的商业项目马上快开始了，你怎么还没来呢？” 孟云舟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语气依旧和煦温和：“好的，这就来。” 饶是如此，电话那头的人依旧在催促：“快一点，快点。” 棠星吃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孟云舟，希望在他脸上看到些许不耐的神色，但是他没有。 棠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有点生气。 孟云舟很快上楼，换了一身烟灰色的条纹西装，精英气质外显，他走过餐厅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桌子：“给你的礼物放在桌上了，有事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 他估算了下今晚结束的时间，又问棠星：“今天有想吃的东西吗？” 棠星的眼神有些涣散，他才思考着什么：“螺蛳粉吧。” 孟云舟似乎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总有办法给棠星弄来，孟云舟点头，说好，人就走了。 棠星忽然不想吃饭了，觉得心底有些憋闷。但他仔细思考过后，这种不好的情绪似乎是对孟云舟的怜悯。 可是怜悯什么呢？他一个学渣怜悯一个天才？棠星懒得想太多。 今天还有作业要写，他在书桌前磨了大半天才应付着写完，早早地就洗洗睡了。 晚上孟云舟回来后先去了趟厨房，把棠星要的螺蛳粉装在一个大盆里。 刚打开袋子，背后幽幽传来孟耀东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我怎么闻到了粪便的味道？” 孟云舟：“……” 第12章 生而不同 睡的早的棠星，根本也忘了自己还有宵夜这回事。 也错过了自己的螺蛳粉被孟耀东侮/辱的现场，更不可能看到孟耀东为此，对孟云舟多了一丝警惕。 一个可以在厨房弄出这么臭东西的，那下一回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也是第一次，孟耀东蹦出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想法。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棠星的回来，导致孟云舟的心理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孟耀东难得和颜悦色地跟孟云舟说话：“云舟啊，棠星回来是不是让你有危机感啊？但是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听我的安排，爸爸说过不会亏待你的。” “其实，”孟云舟看着他开了口。 但他这两个字倒忽然提醒了孟耀东什么，他声音沉了沉：“虽说我们不是亲生的父子，但是我相信养恩才是更深刻的，这么多年，我辛苦把你培养得这么好，我也相信你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对吧？” 对，或是不对。 孟云舟只觉得无力，因为这些话，从拿到亲子鉴定结果之后，孟耀东就在或明或暗地说，不厌其烦地说。 本就不太亲和的父子关系，让孟云舟的某根弦紧紧地绷了起来，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孟云舟沉默半晌，也只是向他解释现在厨房的事故：“我买的是螺蛳粉，大概跟臭豆腐原理一样，闻着臭，吃着香。” 孟耀东也不打算多说了，跟他说：“这次手上的项目做完，你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 孟云舟表情平淡：“嗯。” 孟耀东上楼休息之后，孟云舟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温暖的光线却仿佛和他格格不入，他一动不动地僵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他再次动起来，轻声上楼，棠星房里的灯关着，孟云舟在门口矗立片刻，还是推开了门。 黑暗的房间里，孟云舟站在门口，他这个角度，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大床上的人睡得乱七八糟的姿势，棠星手脚并用地抱着被子，脸被挡了大半，只露出眉眼来。 一脸无害。 孟云舟极少烦躁的内心，又奇异地恢复了安宁。 他走过去，挨着床边坐了下来，他伸出手已经快要碰到棠星的肩膀，房间里温度适宜，棠星睡觉只着了个背心，皮肤细腻，眉眼较之平时更加柔软安静。 孟云舟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其实……羡慕棠星。 还是没舍得把人叫醒，但是厨房的螺蛳粉还在，孟云舟重新把棠星的房门关上，再次下楼。 他没有拉椅子，就这么站在厨房里，拿了双筷子，开始尝试从未听说过的螺蛳粉。 粉质滑嫩又有嚼劲，吃起来的味道里不但没有臭味，反而入口鲜香。 汤汁香浓，这种口感让孟云舟觉得丰富。 他就这么一人一筷，把给棠星的宵夜解决干净，吃完之后，才不由想起来，现在时间已经快十二点，这意味着他需要找点事情做，消消食之后才能睡觉。 已经连续大半个月，他每天睡眠不超过五个小时了。 不知道几点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孟云舟睁开眼就下了床。 家里有两个固定阿姨，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打扫，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请几个临时工来。 孟云舟穿了一身运动装下来，准备出门跑步。 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食物香味，他走下楼，却看到拐角处另一个阿姨正在和棠星的那只狗大眼瞪小眼。 这只狗从刚刚开始就频频探头出狗窝，似乎有什么令它紧张的事情，阿姨思考着它应该是早上需要去外面上个厕所的意思。 她虽然明白问题是这，但她无论怎么诱哄这只狗，喊它的名字多少遍，它也不肯走出来，反而越发的惊慌失措。 阿姨也十分的无措，她没读过几年书，就是靠手脚麻利干活细致才能找到给有钱人家当阿姨的工作。 她回忆着昨天棠星少爷对这个狗的称呼，再看着狗脖子上一个银色牌子上的“sun”字样，阿姨诱哄开口：“孙啊，走，我带你出去上厕所。” 狗子巍然不动，反而眼神里多了些警惕。 看着面前的女人，好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狗贩子。 阿姨继续：“孙……笋？”好像还是不太对？ 孟云舟走了过来。 狗子毫不犹豫地从狗窝里蹿出来跑到了他的身后。 孟云舟让阿姨去忙别的：“我去带它上厕所好了。” 孟云舟身子蹲了下来，认真看了下它脖子上的银牌，孟云舟神情微敛：“sun？” 狗子看了他好一会儿，似乎才意识到这个名好像跟自己有点关系，然后轻轻应了一声：“汪？” 孟云舟给它系上了狗链，牵着它出门，到了新的环境，sun总有些小心翼翼，孟云舟带它遛了好半天，它才找到一个比较喜欢的地方，飞快地去解决自己的问题。 回到孟云舟身边的时候，偶遇了小区里其他出来遛狗的业主，于是两只狗，一大一小，对望了一眼之后，sun猛地用前爪扒着孟云舟的腰，把狗头埋在他背后，害怕不已。 前方有狗，主人我怕。 孟云舟：“……” 对面小狗的主人，本来看到这么大只犬心里咯噔了一下，结果看到这反应之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孟云舟蹲下来，拍了拍sun的狗头，有些奇怪：“人家那么小一只，你怕什么？” sun大概也知道不好意思，心虚地摇了摇自己的尾巴。 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答案，好在后面没有再和别人家的狗碰上，sun的狗步渐渐舒缓惬意了起来。 孟云舟把它带回家，又给它倒了些狗粮，才去吃饭，吃完饭还要回公司，下午还得去趟学校。 明明在同一个家里，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棠星这一觉睡得满足，走在学校去教室的路上，都觉得身心顺畅。 没事的时候，四个人就约着打游戏，毕澜言他们也会变着法带他去吃点好吃的，美其名曰“长见识”。 第一周课结束，棠星觉得自己也差不多适应了。 周末不用上课，也不用早起，而且棠星前两日网上下单了不少东西，这两天应该就到货了。 哦对，家里还有两箱螺蛳粉，至少有五种口味。 管家伯伯的办事效率真的大赞。 棠星起床之后，就收到了两个快递，他非常大款地买了网红拉面，刚好今天家里没人，他打算煮来试试。 这才陡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很富有的人。 棠星把煮饭阿姨赶了出来，自己在里面煮面。 孟云舟今天难得在白天回来了，一进屋就察觉到发生了些状况。 阿姨看到棠星在厨房，就有些慌，生怕棠星把厨房炸掉了害她失去工作，孟云舟回来才让她松了口气。 虽然两个孩子是同样大，但孟云舟明显让人有安全感一点。 孟云舟听完阿姨说的，安抚了几句，走进了厨房里，他一进去，棠星还以为阿姨又来烦了，头也不回道：“放心吧，我之前一直自己住，太复杂的大餐做不了，煮个面还是个小意思。” 孟云舟的声音传来：“泡面？” 棠星见是他，乐了：“对啊对啊，我棠星牌泡面可是一绝。” 孟云舟看了眼锅里，除了面，棠星还加了火腿肉片和青菜，看起来还真的不错。 棠星大大方方道：“你去外面等着，我煮得量大，分你一点尝尝。” 孟云舟也没跟他客气，去了餐厅坐着。 棠星给孟云舟的一碗面，他自己的是……用盆盛的。 大概是过于鲜明的差距，棠星也觉得有些不妥，因此说：“你要是不够，我再分一些给你。” 孟云舟已经拿起了筷子，他从外面回来，西装革履地低头吃面……这画面忽然让棠星乐了。 孟云舟看他一眼，眼里好奇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棠星摇摇头说：“好吃吗？” 孟云舟点头：“味道不错。” 棠星闻言又大方地分了一些面给他。 吃完饭，孟云舟就上楼去了，棠星看着他上楼，好像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他刚才好像在孟云舟身上闻到了医院特有的那种味道，而且这人今天话更加少了，难道他生病了？ 棠星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关心一下的时候，毕澜言来了。 毕少爷因为在家里玩游戏而被父母唠叨了，所以转移阵地来了棠星家，两人玩了一会儿游戏，毕少爷觉得饿了，想吃饭。 棠星思考道：“那我去喊做饭的阿姨，随便给你弄点。” “等会儿，”毕澜言忽然想到什么，“你以前一个人住，总不可能不会做饭吧？” 不等棠星开口，毕澜言自己又改了主意：“还是叫阿姨吧，我不是什么东西都吃的……” 这话激起了棠星的逆反心理，他转身往厨房里走：“等我几分钟，我给你煮个面。” 毕少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一听到“面”字就觉得棠星在敷衍他，“做人不能这么抠门啊，”他这么批评棠星。 等棠星端了一碗面出来之后，他决定先屈尊降贵试一下再说，吃了之后，真心夸了棠星几句。 毕澜言：“我以前也吃过泡面啊，很多口味的，怎么都没你煮的好吃？” 棠星得意道：“泡面的灵魂就是一定要煮，还可以自由加料，而且加多少水，什么时候放面，煮多久，都可能是加分或者减分项，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 看着棠星的那小得意劲儿，毕少爷觉得格外欠揍，不过这个味道真的还可以，他吃了几口，用筷子扒拉碗里的面，打开手机照相机，拍了张照片甩到了群里。 成飞：【……言言，你刚回家零用钱又用完了？】这吃的也太清水寡淡了。 魏廉：【刚回来几天又离家出走了？毕少爷不是我说，你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啊？我有点慌……】 毕澜言满脸黑线，愤怒地戳着手机屏幕：【想什么呢，这是棠星给我做的午餐，怎么样？】 哦，棠星做的呀，那就不奇怪了。 铁公鸡请客就应该是这个水准的。 魏廉：【哦。】 毕澜言：【你哦什么哦？我是想说味道非常好，魏少爷你怎么能那么肤浅呢，虽然它只是一碗面，但它绝对是泡面里的no.1，不要带有色眼光好吗？】 棠星洗完了手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眼手机，不由看了毕澜言一眼。 之前戴着有色眼镜瞧不起面的也不知道是谁？ 不过他看到“离家出走”四个字，不由还是震撼了下。 棠星在餐桌另一头坐下来，对着毕澜言欲言又止。 毕澜言本来吃的挺开心的，见状不由低头扒拉了两下面碗，没看到类似于奇奇怪怪的东西，于是问棠星：“你不会菜没洗就扔进来了吧？” 棠星翻了个白眼：“请不要质疑我的厨师底线好吗？” 毕澜言放下心来继续吃：“那你干嘛这个眼神看我？” 棠星转了转眼珠子，看着毕澜言吃得挺香的，才说：“我看魏廉的意思，你经常离家出走啊？为什么啊？” 毕澜言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仿佛这个事情再正常不过：“能为什么啊？小时候被逼着练琴烦了、或者在学校上完课在家还要一对一家教，又或者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待着，我也喜欢往外面跑，不愿意待家里。” 棠星内心震惊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毕澜言擦了擦手，把擦完手的纸巾揉成一团随手扔了过来，砸在棠星脸上：“不要这样看我。” 棠星也没生气，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当真觉得，去掉表面的光鲜，富二代的生活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无忧无虑。 大学刚报到，宿舍友谊还没有四分五裂的时候，夜间的聊天里，棠星当时感受到的只有同龄男孩子的轻松和好奇。 大部分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们，对于未来还漫无目的或者简单规划时，富二代们其实大多都一脚踏进了家庭给他们的路。 棠星目光里的同情散去，态度怜爱：“够吃吗？” 第13章 烦 棠星想过自己有天会声名大噪，但从没想过是因为一碗加了料的泡面。 被毕澜言强势正名之后，成飞和魏廉态度就变了。 魏廉：【这个东西看起来不太难的样子？我想起我爸每次朝我发火都说我这种离开了家什么都不会没有钱绝对会饿死在大街上，我这就来，我学会了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成飞：【我也要来！】 棠星不明白一碗面而已，怎么感觉他们说的像是米其林三星厨师手里的鹅肝松露？？ 毕澜言把面吃完了，贴心留了个汤底给即将到来的两人。 半个小时后，魏廉拉着成飞飞驰而来。 看到碗里空了，魏廉对毕澜言的话产生了怀疑：“你不会是故意把我们骗来的吧？” 毕澜言给他个白眼：“你们这一路过来，就算还有面，也得被泡成什么样了，我不是给你们留了汤吗？试试看？” 魏廉才不要毕澜言剩下的，立刻央求棠星给他做碗新的。 成飞也在旁边殷切地看着他。 棠星：“……行吧，我给你俩一起煮。” 魏廉很高兴地说：“你的号我先帮你玩着，不会耽误你完成任务的。” 成飞在一旁小声补充道：“我不吃辣，不吃葱蒜，不吃香菜，不……” 棠星的脸立刻就黑了。 因为成飞给他的印象是很温和无害的，不认为成飞是故意为难自己，他最终自己叹了口气，只是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吃什么？” 成飞思索了好一会儿：“一般不要太刺激的，都是可以的。” 棠星说：“那事先说明啊，那你这个味道出来可能会次一点。” 魏廉一听立刻急了：“那你给我俩分开煮吧，我要辣椒。” 棠星脸上的黑线更浓：“你这样不觉得麻烦人吗？”为什么一点都不见外啊，不应该说那我将就一下，和他一样吧。 魏廉脸皮特厚：“不觉得啊，我们不是兄弟吗？” 棠星很想告诉他：这样下去，兄弟是做不长久的。 在棠星重新戴上围裙进入厨房之前，魏廉非常兴奋地跳坐在沙发上，坐下后，还不忘扒在沙发回头冲棠星说：“我要多辣椒，多多的，没有辣椒的食物等于没有灵魂！” 棠星冷着脸走出来：“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个辣妹……哦，辣汉子。” 毕澜言忽然笑了起来：“不不不，你第一个用词是对的，他就是辣妹子。” 魏廉立刻炸毛了：“毕澜言！！！” 棠星表示不太懂：“辣妹子？我没觉得魏廉哪里娘啊？” 毕澜言还要说话，被魏廉猛地冲上去捂住了嘴巴，棠星正估摸着这俩是不是要在自己家客厅里打一架，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们换个战场。 置身一旁的成飞这时却认真对棠星道：“因为他的名字。” 棠星：“哈？” 成飞说：“威廉姆斯，言言说是那个母。” 这么正儿八经的科普，棠星被惊了一下，显然魏廉也同样是。 他在一旁急吼吼道：“成飞飞！你怎么回事！”他大意了。 成飞有些无辜：“我想给星星解释一下，吃瓜吃一半，睡觉睡不着。” 棠星笑着回厨房去了。 外面的人在欢快地玩游戏，棠星在厨房里劳作，他感觉他们感兴趣的可能不是面，而是会煮面的自己……所以总感觉他们是来看猴戏的一样。 棠星摇摇头，心无旁骛地煮面。 很快，魏廉和成飞都吃到了面，纷纷向棠星竖起了大拇指。 棠星却觉得他们应该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清粥小菜就显得格外香。 吃完饭棠星把碗筷收回去，等着一会儿阿姨来收拾，他也回到客厅里跟几个人一起玩游戏。 今天周末，游戏里的人很多，帮派约战也不少。 正打架到关键时刻，成飞眉头皱了起来，只见他表情凝滞了片刻，忽地起身把手机往棠星怀里一扔，就钻进卫生间去了。 棠星一脸狐疑：“怎么了这是？” 魏廉第一时间跟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回过了头来：“害，他的少爷胃又闹幺蛾子了，好像有点拉肚子。”说着回想着什么。 毕澜言若有所思后，看着棠星，用力挤出一个恼怒的表情，道：“你干嘛给飞飞下毒，你有什么冲我来就好，真的不是他的错。” 魏廉听到这话，脚上的步子狠狠的顿住，差点给摔一跤，一脸的懵逼：“……”这特么是哪一出？？ 而棠星在短暂的诧异之后，非常迅速地反应过来。 棠星表情高深莫测道：“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故意支开他，然后接下来才是会让你有生命危险的事呢？” 毕澜言摆摆手，戏瘾上来的快，褪去的更快：“所以成飞这是意外吗？” 棠星没好气道：“不然是我蓄意吗？那我要蓄意不应该也是对楼上那位吗？” 毕澜言点点头：“有道理。” 在一旁石化的魏廉：“……我常常因为不够有病，而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们俩不去演戏拿影帝真的太可惜了，”魏廉摇摇头说，“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闹肚子了，来的路上他非要馋冰淇淋，我就给他买了。” 毕澜言瞪着魏廉：“魏廉！！” 魏廉也很无奈：“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于心不忍嘛。” 成飞进入卫生间快十分钟了，魏廉趴在门口，跟里面的人对话。 棠星跟毕澜言简单聊过之后，他担心事情很可能往最坏的情况发展，好歹曾经是一名医学生，根据毕澜言提供的信息，他迅速上楼翻起了自己的医科书。 不过他连理论都只是摸到了皮毛，就算翻到了家里的全能药箱，面对多种止泻药也不知道怎么用，用哪种比较好。 要不……多管齐下？ 棠星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决定起身去给管家伯伯打电话，让他请家庭医生过来比较实际一点。 他刚站起身，门边恰好出现了一道身影。 不再是那一身西装长裤，棠星看到了穿着素色睡衣的孟云舟。 棠星莫名心安了不少，在他眼里，孟云舟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棠星眨巴了下眼睛：“孟云舟！救急！” 孟云舟听他说完后，从容不迫地从药箱里拿出两种药来放在棠星手心里，“据我所知成飞的肠胃天生不好，但他本人不是一个会胡来的人，所以这应该是一起急性腹泻，你问一下成飞他平时吃的是不是这些药，是的话就给他倒杯温水让他服下就行。” 棠星觉得孟云舟真的变态，连这种事居然都会，棠星说：“不用打家庭医生电话问一下吗？我的意思会不会稳妥一点？” 孟云舟回答：“问当然也可以。” 就在棠星掏出手机的时候，听到孟云舟又说：“但我觉得你的朋友他们应该都不想打这个电话。” 棠星：“……” 棠星拿着药走下楼来，就听毕澜言和魏廉正在讨论要不要打电话给家庭医生的事，哦对，这几家都是有家庭医生的。 毕澜言说：“成飞你平时吃的药叫什么名字，你快点想，再等五分钟如果你确实想不起来，我就给医生打电话了啊。” 魏廉着急：“现在就打呗？” 毕澜言：“你傻吗？能不打就不要打，我们不论找哪个家庭医生，最后都会被父母那边知道的，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是成飞出事了，你觉得他家还放心让他跟我们玩？” 棠星愣了一下，明白了孟云舟不让打电话的原因了。 棠星把药拿过来，给他们两人看：“问一下成飞，是不是这两种药。” 里面的人开了一道小门缝，然后眼睛露出来看了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这两个！” 毕澜言和魏廉都对棠星肃然起敬：“你就在医学院待了一个月就能有如此见地？！” 而棠星对孟云舟的变态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孟云舟都没学过医啊喂！ 成飞吃完了药，就没再往卫生间跑过，转眼跟没事人一样拉着几人继续跟人打架。 今天比较受折磨的应该是魏廉，就算是成飞看样子没事了，他的眉头也一直没有彻底松下来。 四个男孩子窝在客厅欢乐地打游戏，棠星不时会抬头看楼上一眼。 刚才孟云舟怎么会突然出现，棠星在想，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其实是想下楼喝个水或者什么的，但因为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说完之后就又回房间去了？ 棠星犹豫片刻，抱着手机站起来，去厨房端了杯热水上楼。 他停在孟云舟门口前，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在休息还是在干嘛，抬手敲门的动作轻了些。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孟云舟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衣，棠星看到了他的床，整齐干净，如果之前被睡过，现在也已经毫无痕迹。 棠星把水递给他：“你生病了就该好好在医院看看啊，这样待在家里休息也不行吧？” 孟云舟微微愣了一下，意外收到了关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他手里的玻璃杯，隔着杯壁将水温传入他的身体，因身体不适而带来的冰冷感，似乎消散了些。 棠星对他的话有些怀疑，还想说点什么，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他的人物角色死掉了，帮派频道里好多人cue他。 棠星赶紧复活，就这么站在门口玩着游戏，等大局稳定了一点，再抬头，发现孟云舟也正看着他……手里的游戏。 棠星觉得孟云舟这样的人，就算想玩游戏也肯定不好意思说，就像大人其实也爱吃糖但是总觉得有些孩子气，所以不爱承认。 于是棠星想了想，把手机递给孟云舟：“帮我玩一会儿吧，我去上个卫生间，大概几分钟，我就是负责治疗就行，技能1和3是瞬时的，2是群体治疗，后面的几个技能还能带一些伤害，对你应该很容易。” 孟云舟接过来手机，微微点头，棠星就钻进了他的卫生间里。 进去前，顺带扫了眼孟云舟的卧室。 整个房间都是冷色调的，东西很好，除了必要的，没什么多余的东西，不像棠星的房间里，花里花哨的东西最近入了一大堆。 棠星进了卫生间，里面和外面一样，不该有的东西没有，他感觉孟云舟不像是这里的主人，他更像个过客。 还是说，这人把所有心思都贡献给了智商，生活就变得冷心禁欲似的。 棠星刻意待了一会儿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孟云舟把手机还给他，棠星跟他说了谢谢，拿着手机出去。 孟云舟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棠星刚走了几步，低头看向屏幕，不由睁大了眼睛。 【光姐刚才好牛批，下得对面飞速撤了。】 【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敬职敬业的医生，但刚刚杀起人来好帅哦！】 棠星的游戏号叫sunshine，又是女号，他不怎么发语音聊天，所以很多人都喊他光姐。 不明所以的棠星切到了战绩页面，发现他从玩游戏开始就为零的人头一栏，此刻变成了36。 请问，他上这个厕所超过十分钟了吗？ 棠星：…… 变态。 第14章 责备 棠星觉得自己发现了宝藏男孩，感觉一加三的悲惨游戏人生似乎有了回旋的余地？ 棠星立刻又拐回孟云舟房间，表情带着期许：“你很忙吗？一起玩游戏吗？” 游戏这个词，一度不属于孟云舟的人生，他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棠星是在邀请自己，看着对方眼底的亮光，他缓缓点了头。 楼下毕澜言他们还在，棠星就大致跟孟云舟普及了下在哪个区，让他先建个号玩起来，过一会儿自己带他过任务。 毕澜言他们玩了一个下午离开了。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吃的，吃完饭棠星拉着孟云舟走到沙发，碰到他皮肤的瞬间被烫了一下，棠星这才想起来，这是个病人。 “你在发烧？”棠星眉心轻轻拧了下，不怪他疏忽大意，这人的表情也好动作也好，其实看不出什么问题，最多就是话少。 但他平时也话少，表情也没什么波动，所以当孟云舟说没什么问题，棠星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小感冒一类的。 孟云舟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点击了几下手机屏幕，棠星听到了熟悉的游戏背景音。 孟云舟微微抬头：“真的还好。” 至少死不了。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孟云舟的目光转动，视线落在棠星的游戏界面上，左上角的人物头像旁“sunshine”的字母令他眸子微微缩了下，又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 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离奇了些，但孟云舟还是想问棠星：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棠星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系统随机的。”他说。 孟云舟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大门在这时打开，董棉跟在孟耀东身后回来，看起来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董棉的表情带着丝紧张和小心，而孟耀东则明显一副我心情不好谁也别惹我的架势。 他本来想直接上楼的，人路过客厅，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棠星和孟云舟，更准确地说是他们手里的手机游戏。 因为项目出现了小问题，合作告吹，孟耀东一晚的情绪就压抑着，这时候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他看着孟云舟，一字一顿道：“你生病了，我让你回来休息，你在这玩游戏？是不是发现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了，你就觉得自己自由了，孟云舟？” 棠星的怒火都被勾了起来，孟云舟却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他轻轻垂了眼睛：“没有。” 孟耀东厉声道：“没有？那你跟我说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棠星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怒目圆瞪地看向孟耀东：“不就是玩个游戏怎么了，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几个不玩游戏的？你至于把火撒他身上吗？” 棠星站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正面迎战孟耀东：“你有什么火冲我来啊，是我让他陪我玩游戏的！” 孟耀东伸手扯了扯领带，因为棠星的反抗而变得更加没有耐心，他伸手指着棠星：“要知道，我会说他是因为他在我眼里还算合格，而你……根本入不了我的眼，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我让你回来，你不安分守己地待着的话，想好好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 棠星气笑了：“怎么个意思啊？这是威胁我，不听话的后果？你是要把我大卸八块啊，还是什么意思啊？” 董棉吓得眼圈都红了，在旁边不安道：“老公，别这么说，毕竟、毕竟……”这才是我们的亲儿子啊。 孟耀东又瞪了董棉一眼，带着怒气上楼去了。 董棉走过来，细声抚慰两个孩子：“爸爸就是今天情绪不好，刚才那些话，他不是那个意思，棠星，他不会伤害你的。” 棠星咕哝道：“那可未必。” 董棉知道一时间应该难以改变孟耀东在棠星心里的形象了，也只能说：“下回爸爸这么说，你安静听着也就没什么事了，不用……” 棠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差点给气乐了：“安静听着？然后等着他第二次第三次地说这么难听的话？除非我有病。” 他说完上楼去了，走出去两步了，又阴沉着脸拐回来，把坐在沙发上的人拽了起来，没好气道：“走，坐这干嘛？听人给你洗脑？” 路过董棉身边，棠星说：“叫个医生吧，孟云舟应该病得不轻。”至少耳朵肯定受到了不小的污染。 扶着孟云舟回到房间之后，棠星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 坦言说，听到孟耀东说那些话，他更多觉得这人是个傻逼，而傻逼的话是不需要用心对待的，所以他觉得不太有所谓。 所以他觉得令他愤怒的应该是孟云舟的反应，可能因为他是老棠的亲儿子，棠星意识到他在这里的生活不太好，但这不好好像还是自己给他带来的？如果他不回来的话，或许…… 好像也不全是，棠星仔细想了想，那就只能是自己心里无所不能的孟云舟被如此对待而感到不满了。 孟耀东真是个傻逼，大傻逼。 烦躁不已的棠星，掏出手机给他亲奶奶打了个电话。 嗯，告状。 奶奶在电话里就把孟耀东数落了一遍，主要是安抚棠星的情绪，对老人家来说，目前没有什么比亲孙子更重要的了。 棠星电话刚挂，就听到某间房里传来孟耀东崩溃的声音：“妈……不是您听我说……真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棠星起身站在孟云舟的窗边，好听得更清楚一点，听得心满意足了，才勾着唇角把孟云舟的窗子给关了。 在此期间，孟云舟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神比平常更为空洞，也可能是生病了吧，棠星觉得挺让人心疼的。 家庭医生来了，给孟云舟看了，叹了口气：“三十九度八，再烧可能会烧成肺炎的，你身上这么烫自己都不难受吗？” 孟云舟微微摇头：“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乏。” 家庭医生给输了液，棠星在一旁看着，等医生出去之后，才问床上的人：“你回来的时候，我闻到了医院消毒水味儿，你难道不是去挂了号回来的吗？” 孟云舟嘴巴干得起了皮，解释道：“是去了医院，但不是为了看病。” 他说：“是看病号去了。” 棠星努努嘴，显然很瞧不上他这种行为：“自己都是病号了，还管别的病号怎么样？人家比你的身体还重要？” “倒也不是，”孟云舟抬眼看向棠星，“但确实很重要，你也知道她是谁。” 棠星愣了一下。 棠星生活里除了老棠就没什么重要的人了，那么孟云舟说的这个人就一定是自己到这家之后相关的人，但是他一时间没想起来最近有谁生病了，而他看着孟云舟不算明朗的表情，那就只能是…… “那个把我们抱错的护士？”棠星问。 孟云舟没有说话，但他这就等于是默认了。 “你不是第一次去看她了吧？”棠星又问。 “隔几天要去看一次，毕竟她让你回到了孟家来，她是孟家的大恩人。”孟云舟说完预感到棠星即将出口的脏话，又补充道：“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棠星觉得脏话都没办法表达他此刻的情绪。 哪怕这位年迈的护士在当时并不确定孩子是否真的抱错了，但她选择沉默不过是怕自己丢了工作，所以本质是自私的，而按照棠星的猜测，更有可能是耽误当时的她升职加薪吧？ 一个年迈之后悔过的老护士，加上她身上的重病，众人的焦点一下子就成了临终前的忏悔，多么令人动容？ 动容个鬼，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这难道……不是应该做的吗？有时候棠星会产生一种“这个世界怎么这样”的错觉。 “下回再去的话，”棠星说，“记得叫上我。” 孟云舟若有所思地看他：“你真的想去？”这看起来并不像他的风格。 棠星道：“当然，我也该去感谢感谢不是吗？”避免孟云舟还要多问，棠星强行抽了他身后的枕头，让他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医生说了，你需要多休息，我会不定时过来检查，你放心睡吧。” 孟云舟点点头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棠星回到房间里，心里始终觉得不忿，他打开了群聊。 棠星：【胖友们，我害孟云舟被骂了，孟耀东说的话简直不是人话。】 毕澜言兴致勃勃：【你怎么做到的？】 棠星：【我拉着孟云舟玩游戏，我不知道他在发烧，所以孟耀东一回来就对他发了好大的火，他觉得孟云舟堕落。】 毕澜言：【我就知道没看错你，干得漂亮小星星！】 魏廉：【爸爸感到很欣慰，你终于明白了我们的用心良苦。】 成飞：【孟云舟会不会有点可怜？生病很不好受的啊……】 毕澜言：【是他不识相，自己早点离开不就好了吗？】 魏廉：【我想到没了他之后，我们的压力都会少了呢……】 成飞：【他怎么样了？】 棠星觉得这里面可能就成飞是正常的，回复：【医生来看过了，差点烧成肺炎。】 棠星：【他看着很……】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比较合适。 毕澜言：【活该？】 魏廉：【凄惨？】 棠星：【……】感觉有人趁机在落井下石呢。 棠星：【我其实想到了一件事，我记得你们说以前跟孟云舟约好一起做游戏，但他总是闭门不出，我在想，他应当是很想和你们一起玩的，但是孟耀东应该不让。】 毕澜言觉得棠星的想法很天真，居然还在帮假少爷说话，反驳道：【他为什么不让？】 棠星想起今晚那起闹剧，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他想要一个天才儿子。】 第15章 做梦 他这话应该是有些道理的，因为跟孟云舟尤其不对付的毕澜言，皱着眉头回想了半天，想起来了最早开始不喜欢孟云舟的时候。 那时候不过五六岁的光景，毕澜言和成飞几人淘气，在门口挖了块地，堆了很多沙子，玩盖房子的游戏。 因为这块地方就是毕澜言开发的，所以他盖起房子或者用铲子挖个坑是最为熟练的。 就这样，有一天一个大眼睛可以称之为漂亮的男孩子路过这里，他站在旁边看他们玩了许久，成飞邀请他一起来玩。 男孩儿似乎是在等人，他思考了一会儿走了过来。 毕澜言本来以为来个新人，自己的工程肯定会多一个粉丝，但是孟云舟轻轻松松盖了一座城堡，这么一对比，毕澜言的小别墅就非常不够看了。 所以毕澜言跟他约了第二天再来盖，结果孟云舟再也没和他们一起玩过，毕澜言没能有机会一雪前耻，就觉得那个男孩子是瞧不起自己来着。 小孩子之间的喜欢和讨厌往往都来得没有缘由，之后大概因为发现漂亮的男孩儿不光会用沙子盖大城堡，在各个方面都碾压着他，才让毕澜言一度生不出来好感。 但这么回想起来之后，毕澜言觉得有些尴尬。 毕澜言：【总之，他现在是你的敌人，而且说不定是他故意示敌以弱呢？你以为你窥见了变态的真身，说不定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冰山一角。】 棠星很不以为然：【前提是在他心里我是一个敌人。】 棠星又说：【而我觉得如果他需要用计谋来应对我，也是我的一种荣幸。】 说明在对方眼里，我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啊。 毕澜言：【……】为何我感觉受到了嘲讽？ 大概是因为心虚。 棠星又把毕澜言的话看了一遍，盯着“冰山一角”四个字，思维就转到了别的方向去了。 棠星：【要真是示敌以弱就好了，我想让我示我以腹肌呢……】 魏廉：【他还有腹肌？？】 成飞：【可以让我也看看吗？】 毕澜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们能不能都清醒一点！】 毕澜言气恼道：【棠星你怎么知道他有腹肌的？你才回来就知道这么多事了？】 棠星解释道：【我觉得有，他每天都早起锻炼，他肯定有的。】 毕澜言：【……我今天再跟你说话，我就是智障。】 棠星：【那我劝你现在就放下手机，把今天熬过去再说。】 毕澜言：【你还有大招等着我？】 刚撂下狠话，这就自己打自己脸了。 棠星：【……】 魏廉：【哈哈哈哈毕二少本质暴露了。】 成飞：【要不我们换个话题吧？】十分生硬地岔开话题。 棠星再次来到孟云舟的房间里，点滴已经快到尾声，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但棠星总有种感觉他是醒的。 医生过来拔掉了针头，孟云舟适时睁开了下眼睛，清亮的眸子看着棠星。 两个人都安静着没有说话，棠星在想着说些什么，在他要回来孟家的时候，他就想过假如老棠还活着，这件事或许会变得简单很多。 他总能风趣又乐观地解决好所有的问题，棠星想，如果是那样，那么自己应该会拥有选择权，选择以后的人生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虽然现在他依然拥有选择权，可是孟云舟似乎没有了，他就只有这一个爸爸，真正的爸爸还未谋面，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哦，不仅仅是爸爸，他的妈妈也离开了。 棠星本来想，就当是代老棠亲眼看一看他的亲儿子，日后去祭拜他的时候，也好让他放心些。 可是看到现在的孟云舟，别说老棠了，棠星自己都觉得哪里都难以让人放心。 棠星认为这些话真要说出来，未免太过煽情，在两人这种关系里，更像是他在示敌以弱，打感情牌。 但既然已经想到老棠的事情了…… 棠星开口道：“老棠的墓地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在孟家，几乎没有孟云舟不知道的事，他伸出手，想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棠星见他动的是打点滴的那只手，立刻不干了。 棠星说话不自觉带上了脾气：“你干嘛？要什么我给你拿？” 孟云舟转过头来，满目柔和：“我想拿手机给你看。” 棠星把他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看着孟云舟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然后把手机屏幕给棠星看：“墓地已经选好了，这三张图片位置不同，你再确定下位置，走流程还要一段时间，月底前就可以正式迁了。” 都是坑，棠星也不懂这些：“你觉得选哪个比较好？” 孟云舟眸光不由动了一下，手指点开中间那张图片：“如果是我的话，我喜欢这里，这里能晒到阳光，应该会很温暖吧我想。” 棠星微微皱眉，说的好像是给他选的一样，不过棠星没有出声打断，毕竟对方还是个病人。 “重点是——”孟云舟继续道：“这里是最贵的。” “那就它了。”棠星肯定道。 生病之人要多休息，医生是这么交待的，棠星有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还是没能说出来，他跟孟云舟道了晚安，就朝着门口走。 棠星把孟云舟房里的灯关了，手触到门把手的时候，房间里响起孟云舟因为生病有些发哑的声音。 声音有些轻：“那天……我跟你一起去吧。”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棠星面对着门，身后的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嘴角一点点翘起来，心里微微发涩的心情褪去不少。 不论孟云舟是因为看出来棠星的欲言又止也好，还是他自己真的想去，这都让棠星感到开心不已。 棠星打开门出去，往自己的房间走，正好碰到董棉敷着面膜要下楼喝水。 董棉问道：“云舟怎么样啦？这孩子一向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得反复一段时间。” 棠星今天可能心气儿不顺，因此他也很想怼董棉几句。 你自己不会去问一下啊？ 真想知道问医生也可以啊。 但他看了对方一会儿，轻轻勾了下嘴角：“还不错，他说知道爸爸妈妈会担心，所以想要好得快一点。” 董棉听到这话，面膜下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心脏没来由地感到震撼，这种情绪让她有些陌生，却又在告诉她，她是个母亲这件事实。 无论孟云舟那孩子如何的强大和独立，生病时他也只是个孩子。 她随手接下脸上的面膜，也不管自己脸上是什么样，就走进了孟云舟的房间。 棠星微微摇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作业其实都没有做，但是大学了嘛，好不容易才从高中的阴影下走出来，他暂时不太提得起兴趣。 是，这么做有点跟社会提倡的“活到老学到老”精神观不太符合，但他只想安静做几天咸鱼再说。 睡前又玩了会儿游戏，躺在床上到头就睡。 棠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那年的高中课堂，他刚上高一时，其实也毫无学习的斗志，老棠只是担心他以为可能会没钱吃饭，所以希望他能先有个奋斗的方向。 比如当个厨师、司机，好吧往精神层次高深点想，要是能编几个小说，或者去画室当个老师似乎也不错，自由之余，日子也能过得去。 他这么想了，也认真地向儿子传达了这个信息，于是父子俩每天都会思考着以后做某项工作的合理性。 第一天他们晚饭去巷弄里小店吃晚饭，亲眼目睹了新来的帮厨因为碰倒了油而差点引发火灾。 老棠想，不行啊，棠星可能比那人手脚还笨。 第二天他们想那就司机吧，司机每天开开车，心情不好了就可以睡个懒觉，然后新闻就出现了出租车司机被绑架的消息。 老棠：……算了，大概就不适合讨论这种话题吧。 那时候棠星还比老棠矮了一些些，老棠伸手摸摸孩子的脑袋忍不住说：“我这么好的儿子，肯定会找到一份自己喜欢又不用太辛苦的工作的。” 棠星天真地问：“我可以当个美食家吗？” 那时候网红直播还没有这么流行，但老棠却不觉得这个想法有多么的不正常，他只是点点头鼓励道：“那你至少要多会几个好听的词，总不能人家问你这个菜为什么好吃的时候，你翻过来覆过去只能挤出来好吃，巨好吃，特好吃这些词吧？” 类似的话，棠星的那位网友也说过。 网友的名字叫happy，棠星自己叫sunshine，因为父亲老棠一直无比坚定地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一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棠星清楚自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棠星也认为对方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是一个很开心的人。 真的很开心，棠星每次看到这个名字，也会觉得很开心。 happy告诉棠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一个行业的最高境界，都是发自内心的渴望和喜欢。】 sunshine：【那以后我当美食家，你当医生，如果我因为吃而英勇就义，希望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小命。】 happy：【那这样的敬业奉献，你肯定会大红大紫的。】 嘻嘻嘻，棠星觉得自己真的会成为一个美食家。 但他真的开始好好读书了，因为他意识到，如果像老棠说的，美食家不光只会吃…… 只会吃的……那是猪。 因此棠星的学习之路，也可以称之为如何让自己与猪区分开的惊险历程。 在这个历程里，他丢了最强有力的后盾，虽然依然爱吃，但他不想当美食家了。 棠星自黑暗中睁开眼后，发现这个梦倒不算痛苦，毕竟他最后只是在想：我的梦破碎了。 而不是——老棠已经离开我了啊。 棠星醒了之后，就老老实实趴在桌上写起了作业，做完作业，还难得复习了下学过的课程。 被梦支配的恐惧。 只是盯着书本看了一会儿，感觉视线有点模糊，棠星伸手擦了一下，发现自己哭了。 他又擦了两下，手背整个都湿了，他想把纸巾盒抱过来擦一擦，泪眼模糊了，只记得个大概的位置，伸出手，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棠星吓了一跳，身子猛地靠后，然后用力擦眼睛，才看到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孟云舟。 棠星惊魂未定：“你什么时候来的？” 孟云舟递了张纸巾给他：“我想喝点水，看你房间亮灯，敲了门但你没听到我以为是你忘记关灯了。” 都哭成这样了，孟云舟也不能当没看见，柔声问他：“怎么了？是在新环境里，觉得还不适应吗？” 棠星微微摇了摇头，摇完了又迟疑了，他总不能跟对方说：我想你亲爸了，他英年早逝啊。 棠星只好看了眼自己的书本，哭丧着脸说：“经济学太难了，把我给难哭了。” 孟云舟：“……” 孟云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安慰他道：“其实不难的，你哪里不会，我给你讲。” 棠星揉揉眼睛：“那我很笨的。” 孟云舟：“我恰好有耐心。” 棠星用纸擦了擦鼻子，漫不经心问：“那你的耐心好到可以讲同一个问题三十遍吗？” 孟云舟头顶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 棠星骄傲地说：“我以前有个朋友，他可以。” 说完又沉默了，棠星想起来，这个朋友……也没了。 第16章 家教 孟云舟的耐心确实好，他给棠星答疑解惑了几道题，逻辑条理性很强，最主要是棠星接受起来不费力气。 还贴心地给棠星顺了下后面课程的大致思路。 棠星终于想起来自己本来该睡觉的，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旁边眼神一片清明的病号，不禁摇摇头：“你这人真是奇怪，生病了不好好休息，跑出来乱窜什么，快回去睡觉！” 孟云舟有些好笑：“我喝了水就睡。” 他出去后，棠星的肚子叫了几声，都这个点儿了，棠星觉得自己要是吃点东西，今晚上可能就真的不用睡了。 他正给自己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房门被轻敲了下，孟云舟打开门，给棠星端进来一杯牛奶。 棠星一口气喝掉，对孟云舟说：“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你快点病好，等你病好了我带你打游戏！” 孟云舟跟他道了晚安，这是今晚第二次，两人互道晚安。 孟云舟在家养病，棠星看见他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同时孟耀东忙忙碌碌，连着几天都不怎么见得到人。 令孟耀东感到焦头烂额的，不只是孟云舟的工作全部堆过来之后，他才发现孟云舟的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更让孟耀东感到措手不及的是，公司的大股东们，其实一直视孟云舟为眼中钉，毕竟公司做大了，董事们怎么只甘心领那每年的红利，这年头没有点野心还怎么做大生意？ 他们早就想削弱孟家的势力，但有孟云舟在，也一直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来。 结果可好，老天开了眼，孟云舟居然不是孟家的亲儿子。 所以眼下的情况就是，孟云舟一生病，公司事务繁忙都压在了孟耀东身上，他本人有几斤几两，董事们也都觉得无所谓，特意按捺了两日之后，才开始提意见。 一个是孟云舟再厉害毕竟不是自家人，以后要出了问题孟耀东能不能付这个责任？ 二个就是眼下是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但肯定不能再重权任用孟云舟，可孟耀东的亲儿子棠星，刚回到家里是个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小娃娃，那么眼下公司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不如就让各个董事推荐合适的人选。 虽说孟氏企业能做这么大，倒也不是说非要倚仗这些股东，但企业发展到今天，资金链周转就成了很大的问题，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大股东的波动，都可能会引发蝴蝶效应。 孟耀东显然比董事们更加着急，因为他从董事们的态度里还品出来别的意味。 孟云舟虽然很优秀，但他不是你的儿子，而你的儿子，看起来什么也做不了。 孟耀东曾经因为孟云舟而拥有的无上荣光，此刻也因此而变得滑稽。 他以前想要的兼得，看起来董事们一个都不认同，诚然他很想把孟云舟留下来，留下来还是可以的，但他势必不能担任要职。 孟耀东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头痛，他还以为董事们会跟他一样，希望孟云舟永远留在孟氏。 头痛了两天之后，他暂时以公司形象事关重要，不能让媒体觉得孟云舟因为不是亲生子而被打入冷宫，所以这件事要推后处理。 公司需要时间更新换代，孟耀东也需要时间……重新造一个“孟云舟”出来。 棠星这几天乐得逍遥，他能跟上课业的节奏了，咸鱼就是这点好，无论到哪里，都能迅速适应并且找到让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 他晚上睡觉前用董棉的面膜敷脸，敷完脸上光溜溜的，他自己爱不释手摸了好几遍，一直跟孟云舟说感觉自己是个剥了壳的鸡蛋。 他的脸凑得很近，孟云舟觉得确实像鸡蛋，如果不仔细看，连细小的绒毛都看不到。 棠星本来还想给孟云舟尝试一下，孟云舟微微皱眉，表示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但是棠星却当他这是在不好意思：“没什么啦，反正只有我看到了。” 他特地给孟云舟挑了个带表情的面膜，是最近流行的动物面膜，好歹是第二次干这个活了，棠星动作娴熟了不少。 不过他还没打开，管家在门外敲门：“棠星少爷，这里有人找你。” 棠星手上的动作一顿，孟云舟顿觉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了，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面膜来：“你先去看看吧。” 棠星点头：“那你自己做也可以，或者等我一会儿回来帮你做。” 棠星出去后，房间里就剩下董棉和孟云舟。她看了会儿孟云舟依旧清冷淡然的表情，忽然开口说：“其实我也挺想看的，云舟，我好像很久都没在你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了，我都不记得你上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董棉片刻后，又轻声说：“对不起。” 孟云舟却不欲纠缠这个话题：“过去的不重要，只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待他。” 董棉：“所以你是真的要走吧？” 孟云舟犹豫了下：“我不知道。” 棠星去了书房，发现等待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生，他立刻扭头跟管家说：“管家伯伯，这不可能是我的客人。” 管家说：“但是少爷，确实是来找你的，只不过不能算客人，这是先生给你找的家教。” 棠星无法忍受：“我都大学了，还找什么家教？” 管家表情淡淡道：“确实，所以找的时候不太容易。” 管家：“先生说，您的基础有些差，怕您会跟得有些吃力，这位林小姐，她是你们专业第一的学姐，现在大三，准备出国留学了。” 棠星仍旧瞪着眼睛：“我们专业第一难道不应该是孟云舟吗？” 管家道：“哦，少爷可能是特别的存在，不用拿来比较。” 棠星依然想跑，但是管家已经先一步把他推进了书房，然后顺手关上了门，棠星转身盯着门，还听到了锁孔转动的声音。 棠星：“……”你确定给我找的是家教而不是逼我相亲吗？ 管家在门外说：“得罪了，少爷。” 孟耀东给的指令是，至少要把他们关着两个小时以上。 管家不敢质疑什么，但比较担心如果真的发生些什么意外，诸如搞人命这种事情的话，后续可能还有更多麻烦。 孟耀东却不以为然：“如果真的搞出了人命，那很多事或许要变得容易一些了。” 但只能说他们都不了解棠星，棠星不但不想搞什么人命，他连一丁点认命搞学习的心思都没有。 他在书桌旁坐下来，就掏出了手机，庆幸手机电量充足，如果不玩游戏的话，坚持两三个小时不成问题，到时候他就算出不去，直接在这里睡一觉毫无问题。 他一个男孩子反正无所谓，至于旁边这个学姐，棠星尊重她的选择，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林若雨是经管院大三的学生，她成绩优异，只是家庭条件不算好，想出国留学遇到了不少麻烦，眼下这对她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孟家给的费用实在是可观。 刚开工就踢到了铁板，林若雨并不意外，但她也一向不觉得这些满脑子玩乐的富家子弟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林若雨自己打开了书，然后又把管家拿来的棠星的作业看了一遍，语气多少带着些傲慢：“你薄弱的地方还是比较明显的，你可能连书都没怎么好好读过，跟我预想的差别不大，那我们就从这个地方开始了……” 棠星掀了下眼皮，觉得惊奇：“你是在自言自语吗？” 不等林若雨又说，棠星继续道：“我是不会学习的，尤其在你这种明显带有偏见的教学里，如果你只是自言自语的话，麻烦小点声可以吗？吵到我了。” 林若雨自知失言：“抱歉，我没注意到我的语气带有什么偏见，你不喜欢的话，那我换种表达方式，基于你父母对你的期望，你只是读好书就能达到的话，这应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难道真像世人的偏见那样，你这样条件的家庭只能出花花公子？” 很明显的激将法，棠星却不恼：“那我想问，你觉得孟云舟应该算在哪一类比较好？世人的偏见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孟家的事，新闻满天飞，现在年轻人没几个不知道的吧？ 林若雨皱了下眉头：“他并不是孟家的亲生孩子。” “所以呢？”棠星继续问：“但他确实也生活在这里啊。” 林若雨：“对于天才来说，基因比较重要。” “那环境不重要吗？”棠星摸了摸下巴，顺手拉开桌子的抽屉，似乎当这是个百宝箱，还想要找到点什么吃的来打发时间，但显然他没有找到。 棠星一边听学姐继续跟他说，但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拿起手机给孟云舟发消息。 棠星：【你的书房里应该放点零食。】 孟云舟：【你被锁里面了？】总不可能是单纯地想在书房里吃东西。 棠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聪明了很不讨人喜欢？】 孟云舟：【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聪明才会讨人喜欢呢……】 棠星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面前的学姐见自己说了大半天，对方却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情绪渐渐有些压不住了。 棠星等她停下来才说：“累了吧，喝口茶？” 林若雨：“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棠星放下手机抬头看她：“原来你也知道不尊重人呀？那么请问从一开始看见我就没把我当回事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林若雨被他说得气愤，倒是没想到是个伶牙俐齿的。 棠星打了个哈欠：“我觉得环境还是挺重要的，你不就因为环境而挺瞧不起我这样的人的吗？可你一边瞧不起，一边还接了这个工作，你的这种虚伪也是因为环境呀。” 他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和今天吃了什么，是不是该加个宵夜一样的语气，但是林若雨却觉得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掌，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工作呢，她想起她在学校里因为外表不错，被封为高冷学霸系花，她曾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敢肯定自己比绝大部分人优秀。 但她递给孟云舟情书时，孟云舟给她的拒绝和旁人毫无差异，连多一秒的等待都没有。 她来孟家，是想看看孟云舟过得好不好。 她希望，他过得不好。 这里的气氛令她窒息，她可不可以坏心眼儿地想，有棠星这样的真少爷在，孟云舟必定过得不会好。 她打电话给管家，当即辞掉了这份工作。 管家开了门后，林若雨昂首阔步往外走，在门口，遇到了等待的孟云舟。 孟云舟手里拿着一个袋子，林若雨刚要说什么，有人从她身后蹿出来。 “我要吃牛肉干！” 第17章 父子相杀 林若雨预想中箭弩拔张的场面没有出现。 孟云舟的表情还是那样淡淡的清冷，但是在棠星跳过去之后，他就把手里的袋子打开任他挑选。 两个人都低着头凑在一起，一个盯着食物，一个看着眼前的人。 一幅和谐的兄友弟恭的画面。 林若雨停住脚步，管家在一旁站着，等着送她离开。 就这么走了的话，林若雨觉得胸口的那口气大概是难以排解掉，她看看孟云舟再看看棠星，一个想法跃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林若雨抱着双臂，抬起骄傲的头颅，“孟云舟，”林若雨唤道。 孟云舟扭头看了过去，视线在对面姣好的面容上礼貌停留，眸光不见波澜：“嗯？” 林若雨表情配合着语气变换：“我知道你有宏大的梦想，但未必留在这里才能实现，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到底还是要还回去的不是吗？当初是我高攀了你，现在是你高攀不起我，只能说风水轮流转，这就是人生。” 棠星眉眼低垂，表情隐没在阴影下，神情不悦，他刚要开口，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孟云舟一向能把距离感拿捏得恰到好处，他开口道：“请问你是……” “……” 林若雨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但是发现孟云舟这话并不是故意为之，而确实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之后，她发现自己更生气了。 管家在一旁道：“林小姐，时间不早了。” 林若雨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居然连孟家的下人都给她下逐客令了，她抬步欲往外走，路过棠星时又刻意说道：“我必须说，你比我想的厉害多了，你这一招化敌为友……” 棠星捏了下手里的包装袋，冷漠回头看向她：“姐姐，天色不早了，要早点睡觉，不然老得更快。” 林若雨：“！！！” 管家把人往楼下送，棠星也如愿以偿吃到了牛肉干，“神经病啊，”棠星边吃边说。 孟云舟说：“还有麻辣味道的，你要吗？” 棠星立马多云转晴：“要要要。” 这个夜晚因为一个神经病而打扰的兴致，没有什么是好吃的牛肉干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再来一碗新鲜出锅的螺蛳粉，还能有什么大事。 棠星没能给孟云舟敷上面膜，他决定给孟云舟煮螺蛳粉吃。 螺蛳粉的味道蔓延了整个厨房，连客厅都能闻到那股味儿，管家在准备螺蛳粉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因此能够面不改色地随时出入客厅。 其他人纷纷肃然起敬，果然一般人是做不了管家的。 孟耀东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接受到了这股冲击，立刻怒道：“怎么又有这个味道，是家里马桶炸了吗？” 管家走过来，接过外套和公文包，冷静地说：“不是的先生，只是两位少爷在吃宵夜。” 孟耀东换完了鞋，觉得不可思议：“宵夜？难道他们的宵夜是屎吗？” 棠星听到这话，端着吃完的碗从餐厅走过来，眼神带着惊奇：“原来爸爸你吃过屎吗？不然怎么知道吃屎是什么味道。” 孟耀东怒不可遏道：“我怎么可能吃屎，味道这么臭，整个房子都是臭的，我可能闻不到吗？” 棠星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认真道：“但是爸爸你听过一个词吗？” 孟耀东愣了下：“什么词？” 棠星眼睛圆圆的：“一脸便色。” 孟耀东不说话了，事实上他气得一言不发往楼上走，进房后猛地甩上了卧室的房门。 董棉坐在床上看杂志，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小声道：“怎么了？老公，这么大火气？” 孟耀东气得胸膛起伏：“还能怎么了，不就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那块毒瘤？从回来开始就没干过一件让我觉得顺心的事，成天给我找不痛快，”他又想起公司里的事，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对自己的老婆都有些不满：“你呀，每天在家除了花钱，能不能好好教育下孩子。” 董棉实在是委屈，关于教育孩子的问题，孟耀东自己说的他要亲自来教养，让董棉离远点，避免出现慈母多败儿的后果。 所以说这么多年下来，董棉一直觉得有些愧对孟云舟。 孟云舟表露出那股不同于寻常孩子的聪明之后，就被逼着学着学那，甚至于做不好就要挨罚没有饭吃，孩子也曾向她露出渴求的目光，董棉当然会心软，但每次她想要替孩子说话，换来的都是孟耀东翻倍的惩罚，还有董棉自己也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之后，孟云舟不再求救，董棉也就不再插手。 棠星好像根本意识不到那声摔门响是冲着他来的，他若无其事往厨房走，把碗筷放在水池里。 再回来，见孟云舟依然在餐桌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棠星拽了张纸擦手：“怎么了？” 孟云舟微微摇头：“没事，只是发现你好像从不吃亏。” 棠星仿佛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吃亏？如果吃亏可以填饱肚子的话，那我可能会多吃一点。” 孟云舟也发现了棠星的两面派作风，只要不招惹对方的时候，还是能收获一只小可爱星，但像孟耀东这样，就是反面教材了。 “不过你今天做的，比我那天买的要臭，这是真的。”孟云舟道。 棠星回头望他：“那天？” 孟云舟说：“嗯，我买了螺蛳粉回来，但是你睡得很沉，我就没叫你。” 棠星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哎，那你应该叫醒我的，今天味道更浓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多放了一包酸笋，螺蛳粉的灵魂就是它了，臭也是它，香也是它。” 孟云舟犹疑道：“他看起来挺生气的。” 棠星说：“那我明天再试试榴莲，如果他因此而对我绕路三尺就再好不过了。” 棠星不是说说而已的。 孟耀东的家教计划也并没有要终止的意思。 第二天换成了个男性，估计是觉得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交流起来会容易一些，也可能是管家提前科普了下前一天的事故，所以今天的男生看起来很有耐心。 但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这也是个问题。 棠星人生中已经碰见了太多有耐心的人，如今都见怪不怪了，他决定今天不吵架，对方自我介绍完，开始讲课，棠星也换了种方式，非常地配合，对方让翻书翻书，指哪里看哪里…… 他打开书，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上面，手就伸下去，摸到了抽屉边缘，拉开，如愿以偿在里面摸到了零食。 嘿，还有瓜子。 最适合打发时间了。 于是男学生巴拉巴拉，棠星：咔嚓咔嚓。 男生说：“你可以不要嗑瓜子吗？我是在给你上课啊。” 棠星默不作声地分了他一些瓜子，努力不伤对方的心：“白天自己上课，晚上还要给我上课，你也不容易，喝点水，吃点瓜子，休息一下，两个小时结束，你拿你的钱，我睡我的觉。” 男生愣了一下，脸微微发红：“那这不是……骗人吗？” 棠星说：“我反正不学，他们也还要请别人，都一样的，你就当帮帮我，别管我就行。” 男生考虑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一点不吃亏，就答应了。 第二天这就消停了？孟耀东也不是个傻子，第三天开始，棠星每天上课会留半小时做测试题检验结果。 问题是棠星没在怕的啊，不管会的不会的，他就是乱答一通应付差事就完事了，孟耀东不是非要给他找点事做吗？棠星也理应回应一些才是。 孟耀东觉得棠星的难搞程度简直是上天下地再找不出第二个，他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都没碰到过这么难搞的。 毕竟做人做事都顾及些脸面，而棠星，就感觉根本没有这个玩意儿似的。 孟耀东看着桌面上的试卷，认为孟云舟用脚都比他答得好。 这一整周下来，棠星照样吃好睡好，而别墅里则沉浸在一种莫名的阴云里。 孟耀东下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坐在了餐桌旁，棠星等了好一会儿实在饿了，拿了块小点心先啃着。 孟耀东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卷子做成那个鬼样子，你还好意思吃饭？” 孟云舟听到这话，神情不由暗了下来。 当事人却一无所觉，棠星非常自然地回答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孟耀东一手拍在桌子上，声音在整个房子里都回荡了下。棠星跟前就是一碗汤，孟耀东这一拍汤碗差点直接被掀翻，棠星不幸脸上沾了些汤水，挑了挑眉回望着他，眼里没有恐惧和心虚。 棠星只有疑惑：您……有病啊？ 第18章 对抗 大家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孟云舟伸手递给棠星一张纸巾，棠星接过来，但他感觉到汤汁就在嘴边，于是就伸出舌头舔干净了。 舔完了还评价道：“今天这汤不错。” 孟耀东只是想威慑一下棠星，好让他安分一些，但没想到不但没达到预期的效果，还把自己气够呛。 看棠星一副没所谓的态度他就来气：“你明明可以做好，你就故意不做好是吧？你十八岁了，叛逆期该过去了吧？” 棠星微微摇头，纠正他：“我认真答很浪费时间，而且一样会因为分数不合你心意而被骂，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还有啊，”棠星说：“我这不能叫叛逆，我这叫现实。” 孟耀东紧紧抿着嘴唇，额头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格外突出，他显然不喜欢棠星的态度，更不喜欢他说的话：“玉不琢不成器，云舟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人家可以做到，你就不行？只能说明你在的那家就没教好你。” 棠星的嘴角拉得平直，神情开始有了变化。 如果只是骂他，棠星的感觉可能都还好，但是如果车到了老棠，那么棠星必然是不干的。 “不对。”棠星冷声道。 孟耀东微怔：“哪里不对了？那家是不是就教你胡……”搅蛮缠了。 话未说完，被棠星打断道：“我如果在这里长大，我也不可能成为孟云舟，同样的，孟云舟不在这里长大，他很大程度上依然还会是现在这样，你大可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因为老棠也是个天才，他儿子是天才一点也不奇怪。” 只要不是环境对他过于限制，天才终究还是要成为天才。 孟耀东放在桌面上的手，不住地收紧，整双眼睛也因暴怒而快要失控。 董棉在一旁出声提醒，但棠星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还有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态度不好，那不如先反省反省自己的态度，我这么不好，也多亏了你们的基因啊。” 孟耀东猛地站起身来，一只手紧跟着抬了起来，在他有动作之前，棠星不咸不淡地说：“你如果想打我，没有问题，那只能说明我说对了，不是吗？” 孟耀东气得转身上楼去了，董棉无奈跟上去，想劝他消消气。 棠星拿起了筷子，还提醒孟云舟：“吃啊，愣着干什么？” 孟耀东在房间里生闷气，整个人宛若一只接近爆炸的河豚。 冷言冷语的嘲讽不行，拍桌子警告也不行，那小子没脸没皮的简直了。 孟耀东扭头见董棉打开门进来了，生气道：“他怎么回事啊？” 董棉心说怎么回事啊，好像就是心特别特别大的孩子，一般的话都气不到他。 但董棉怕刺激到老公引发更大的家庭冲突，也只能委婉地说：“可能因为孩子都大了，很有自己的性格了，所以你这些方式不太适合星星。” 孟耀东火气不减，想说董棉两句，可又觉得对方说的似乎又有道理，自己胸闷了半天后，把董棉赶走了。 管家守在棠星身边，一直等他吃完了饭，确定他吃饱喝足了，才跟他说孟耀东在书房里等他，要跟他谈一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棠星擦完了嘴，抬步就往楼上走。 孟云舟在后面喊了他一声，欲言又止：“算了，我知道你能应付的过来。” “当然了。”棠星给了他一个心安的眼神。 棠星一推开门，被里面的烟雾缭绕吓了一跳，偌大个书房，这是得抽了多少烟才能有这个场景啊？ 棠星伸手挥了挥，感觉还是呛，都不愿意走进书房里，他用袖子挡在口鼻前：“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二手烟更致命。” 孟耀东抽了这么多烟已经平静多了，听到这话也没像平日一样立马就炸，而是沉着脸打开了窗户，好让烟味散得更快一点。 棠星见他心诚了，这才勉为其难地走进来。 孟耀东盯着棠星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用自认为最和缓的语气说道：“打你回来后，我对你的态度算不上好，但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也太过于突然，我这么多年在云舟身上付出了多少心力，却突然说他不是我的亲儿子，这对我来说……比梦还荒诞，可它居然就是事实。” 棠星丝毫不为所动：“可以了，不用再说你有多看不上我了，我很清楚这件事。” “不是的，”孟耀东开始循循善诱：“他再好，如今也是个外人了，我能让他衣食无忧，但孟家的产业就只能留给你，但是你得证明你有这个实力，不然董事们如果有意见，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孟耀东见棠星不反驳，觉得自己这话见效了：“而且你看，让你学习当然是为你好，就算云舟是个天才，但你只要努力，也不会比他差太多，我相信你。” “但问题在于……”棠星散漫地靠在沙发上：“我不想啊，我不想接管你的企业，也不打算给你们养老送终，你我血缘一场，生活这段时间，我觉得就差不多了，再待在一起，对彼此都是为难。” 孟耀东瞪大了眼睛：“你不想留下来？”他居然不想留下来？ 棠星道：“不想。” 孟耀东不能理解：“为什么？多少人想破了头都想自己能是一个富二代，过上这样的生活，你怎么会不想？” 棠星只是重复回答：“不想。” 孟耀东却有种力气被抽干的感觉，他好像一直不停地在捶打一团厚重的棉花，而无论用了多少力气，对方都不痛不痒。 这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孟耀东眯了眯眼睛，声音微沉：“但你想不想，不重要啊，我马上就可以对记者说我的亲儿子叫什么名字，你离开这个家后所有人怎么看你？他们只会觉得因为你是被抛弃的……” 看着棠星依旧无动于衷的眼神，孟耀东继续：“你都不想好好学习，这样将来还能做什么？你就甘心被一个假少爷抢走你本该拥有的荣华？你……你不是还想给你养父好好安葬了，如果你不……” “我有手有脚，找一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不难，但是——”棠星终于有了反应，只是声音带着股凉意：“孟先生，容我提醒你一下，你身为d城知名的企业家，对方养了你亲儿子十几年，你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表达下自己的感激才是人之常情啊，我劝你不要在这里做什么文章，因为我可以不要脸面，你可以吗？” 孟耀东真的被惊到了，他被棠星惊到久久无语。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弱点，而这样的弱点往往在于他们最深的渴望和在乎，但是你看，棠星确实有在乎，他在乎他过世的养父，可是在这一点上，孟家做的迁墓这件事确实是举手之劳，他还真的威胁不到棠星什么。 孟耀东只是惊讶，一个十八岁不到的毛头小子，居然可以活得这样恣意，他再没有任何的欲，所以才令孟耀东感到无从下手。 这……太难搞了。 棠星出了书房，觉得困乏，就回房间睡觉去了，因此不知道孟耀东头痛的差点没把书房给砸了。 棠星下午没课，睡醒后收到消息，毕澜言他们喊他出去玩。 出门时，碰到孟云舟也往楼下走。 孟云舟先开口道：“迁墓的程序走完了，周六周日都是好日子，你看哪天好？” “周六吧。”棠星不想夜长梦多。 孟云舟说：“好，周六。” 棠星转头盯着孟云舟的休闲装扮，还有他手里的书：“你这是要去哪儿？” 孟云舟说：“在家也是闲着，很久没去学校了，回去看看。” 他前段时间病好了之后，工作的事也不像以前那样忙碌了，虽然看起来因为是假少爷而影响到了公司上的事，但孟云舟本人看起来也毫不在意。 “也好，你这个风云人物不应该只活在传说里，”棠星下楼时摸了摸sun的狗头，看sun冲着孟云舟摇头摆尾的有些无语：“你不认错爸爸了吧，儿子？” sun听后，才勉为其难地又对着棠星撒撒欢儿。 棠星才拿起来狗粮的袋子，见狗子蹭上来面无表情道：“别吃了，吃那么多连你亲爹都不认识了。” 说是这么说，还是给它的狗盆里倒了不少狗粮。棠星一直没太注意过sun的新狗粮，今天看它胃口不错，才好奇看了下。 sun门头胡吃海塞，棠星皱着眉头用手机扫码看了下价格。 零售价七百一包。 靠。 棠星立刻道：“少吃点狗子！这要是离开孟家之后，我特么怎么养得起你！” sun觉察到食物危机，还以为主人丧心病狂到要和他抢食，飞快地叼着狗盆进了窝里，只露出半截屁股，不停摇晃着尾巴，透着一股小得意。 棠星真的想骂人：“……日。” 狗子：“汪。” 孟云舟思索片刻道，跟棠星说：“你不打算留下来吗？” 棠星跟他一起往外走：“当然不想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云舟说：“当然有问题，你不想留下来的话，你转专业做什么？” 棠星有些不明所以，两人已经走到了玄关，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就听说医学生还要解剖还要睡停尸房太可怕了，我就换了……”这回说着说着，棠星自己反应过来了。 日哦，我特么专业是医学法律，我守什么停尸房啊！ 他当时被亲奶奶一吓，脑子里除了可怕什么都不剩了，现在才反应过来上了贼船了！ 棠星后悔不已，孟云舟和他一起往外走，说道：“你要留在孟家，他们不可能给你换专业了，但如果你想走，更加没人帮你换专业，而你靠自己的话，除非全科都拿优 才能申请换专业，而你现在，似乎还可能挂科。” 棠星内心咆哮：日哦！ 屋里正在专心刨狗粮的sun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喷嚏，打完了继续刨狗粮吃。 第19章 水深火热 棠星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捂住孟云舟的嘴。 庆幸孟耀东没有这个脑子，也绝壁不能让他知道这个事情。 棠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苦大仇深地想起来：“下月初有期中考试哎。” 孟云舟提醒他：“期中成绩的百分之二十会算进期末。” 棠星：“……” 棠星是拖着身体走进毕澜言他们所在的ktv包厢的。 当时毕澜言正拿着话筒唱《龙卷风》：“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棠星只觉得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成飞看他不太高兴的样子，主动把自己的话筒递给他：“星星，你怎么了？不高兴的话刚好唱歌宣泄一下。” 毕澜言唱完了，现在宣泄的是魏廉，他闭着眼睛抱着麦克风吼道：“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棠星握紧了话筒，去点歌，于是就出现了—— 棠星：“听海哭的声音！” “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于是爱恨交错人消瘦，怕是怕有些苦没来由！” 这苦大仇深的调调都快溢出整个包间了。 魏廉强行坐进毕澜言和成飞中间，摸着小胸口说：“太可怕了吧，小星星怎么了？这是……失恋了吗？” 毕澜言思忖道：“你确定这是失恋？除非让他失恋的还是他的杀父仇人，估计才能有这个效果。最近是什么情况他？” 成飞微微摇头：“我就听说孟家给他请了家教。” “托福还是雅思？”魏廉问道。 毕澜言想起来这茬：“专业课的。” 魏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愧是孟家，太可怕了吧。” 大多数人都明白，现今的应试教育，成绩虽然重要，但绝不能和能力直接挂上等号，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孩子好好读书成绩优异，或许是他们改变出路的唯一方式。 或许有些不太公平，对于这些世家的孩子来说，成绩往往对他们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所以棠星的状况，与其说是孟耀东对亲儿子期待高，明眼人都知道是被过分优秀的孟云舟养出来的虚荣心，现在到底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所谓的拿得起，放不下，说的应该就是孟耀东这种人。 棠星真是……太难了啊。 不需要他本人直说，就从他这歌声里，兄弟几个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毕澜言也难得没有趁机落井下石，但他不太擅长安慰人，就用脚踹了下魏廉。 魏廉思索了半天，抱着手里的话筒，嘴巴张张合合，好多话绕了一圈，就是不知道说那句比较合适。 棠星也就唱了这三首莫名其妙的歌，他唱完之后，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近乎被抽干，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后面同类型的几首歌直接删掉，重新点了一首苏打绿的《我好想你》。 然后排排坐的朋友们，也发现棠星的表情也跟着变了。 如果之前的眼神带着一种愤世嫉俗的埋怨，现在则像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转变来的太快，比杰伦的《龙卷风》还快，三个人再次愣在当场。 棠星一直是个没什么烦恼的人，他相信不管发生什么，太阳月亮都会照常升起，地球依然转动，但以前没有烦恼，可能是因为即使有让他感到棘手的难题，身边有老棠、还有个叫happy的网友。 平静的人生被打乱之后，他也一直试着按照自己的生活模式继续，他刚才就是纯发泄，发泄完了才发现剩下的心情，是被他潜意识里压抑了的、丝丝缕缕的想念，包裹着酸楚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明明包厢里还有别人，但在这个瞬间，棠星却寂寞得无以复加。 如果老棠在就好了。 如果happy在就好了。 歌曲前奏响起的时候，棠星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人的屋子里，进出的只有他自己。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 寂寞的床 ……” 魏廉握着话筒，本来还说给他和个声，增加点滑稽的氛围，棠星可能就不会一直想这件事了。 但是三个人此刻表情都一模一样，虽然不太合适，但是他们真的好想说：尼玛棠星唱歌真好听啊！ 这么一对比，前面几首可不就是玩一样的发泄嘛。 就是这歌……好悲伤啊。 他们听着都有点眼眶发热，棠星支着一条腿坐在包厢小舞台的高脚凳上，房间里不停变幻的灯光不时打在他的脸上，只能看到他闭着眼睛，长睫在眼下打下一排阴影。 又黑又沉。 他微垂着眼睛，故意不让人看到眼底的样子。 比任何时候都乖巧安静，又比任何时候都彷徨悲伤。 毕澜言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孤独寂寞，它可以像山洪海啸，也可以像家常便饭，毕澜言也有过这份孤独，所以他觉得棠星唱的不光是自己，也好像在唱他。 他发现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棠星，少年的稚嫩感将退未退，他的眼距微宽，平时给人毫无伤害的错觉，现下……反而显得温柔宽厚。 你不知道他其实承载过什么，但总觉得是非常有包容感的。 像是一场久旱之后的绵绵细雨，是山风呼啸之后的山谷，是大浪退去后的沙滩…… 棠星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动作，唱到最后，手还扶在麦架上。歌曲放到最后，因为没有下一首歌了，平台一直发出点歌提示，并很快随即放了一首歌出来。 背影音乐忽然又响起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突兀。 一屋子的男孩子如大梦惊醒一般，毕澜言又踢了脚魏廉，让他说点什么，魏廉紧了紧手里的话筒，这回比刚才强了点，他开了口，说了个“我”字。 高脚凳上的人在他说话前就有了动作，棠星起身就径直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以及这间包厢里除了他还有的另外三个人。 方才的情绪伴随着歌的结束而结束，他首先得感谢这三位朋友，棠星走过去挨个跟三个人拥抱了下。 棠星说：“谢谢你们，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拥抱和去卫生间的联系有些牵强。 走到门口，棠星又仿佛此地无银一般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事。”真的说起来好像就是不想留在孟家，不想给孟耀东养老送终。 不想用功读书给孟家争光，而又惊恐自己与挂科的距离比他想象中还要靠近。 对普通人来说，高考才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真正的开始。 棠星会担心的挂科，也不是只在今天担心，他可能期末要担心，明年要担心，毕业的时候还要担心。 大学要读四年呢…… 棠星出去之后，三个兄弟面面相觑，毕澜言先是拧了下眉心，似又是想明白了什么，用肩膀撞了下魏廉。 魏廉后知后觉“哦”了一声，“毕少爷你想唱什么，我给你点歌？” 毕澜言嫌弃道：“我指的是棠星的状态，看出来什么了嘛……” 他一副我其实明白了但我就是要卖个关子的态度，让魏廉格外的不爽，最烦聪明人的就是这点，毕澜言还给他来这一套。 但魏廉也是要面子的啊，他也故作高深地推了下成飞：“我反正看出来了，你看懂了吗飞飞？” 成飞眼里有担忧，他轻轻点了下头：“我感觉小星星很不开心啊，是因为孟叔叔对他要求太高了？好像不止，孟云舟给的压力也不小，感觉星星就是一只误入了狼窝的小羊啊。” 毕澜言给予了正面肯定：“我之前早和他说了，要掌握主动权，星星还以为自己想走就走，这种家庭哪里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他说着，察觉到周围两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魏廉觉得这话毕少爷说真让人不可思议。 “你跟我们炫耀离家出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魏廉一边的眉毛往上扬了扬：“你说只要你想离开，就没有跑不掉的时候。” 现场翻了车，毕澜言只尴尬了一秒，然后问魏廉：“他刚才唱歌的时候，你想到什么了？” 怎么又来了？魏廉十分无语，只好坦诚地说：“我觉得他可以出道，”说完自己猛地拍了下手说：“对啊，我家就是搞娱乐公司的，咱们三个用一点家里的力量，直接把他送出道好了，保证他不到一年就能成为顶级流量，然后会有很多粉丝……” 毕澜言看着他：“然后？” “然后利用粉丝和舆论的力量，肯定能替棠星在孟家撕出一条血路来，对对对，我现在就可以准备通稿了，棠星刻意有一个美强惨的人设，还是被抱错的贵公子，更有看点了。”魏廉雀跃地说。 成飞感觉完全跟不上他的频道：“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先不说棠星愿不愿意，这中间会出现的突发状况太多，可控性实在是低。 毕澜言嘴巴动了动：“看不出来，你这个脑子还知道曲线救国？” “可你想过没有，他要是当了明星，以后接管家业可能就更难了，孟叔叔那么虚荣，应该不希望自己儿子跑去当明星，不过你说的通稿倒是个好东西，可以准备一下，等等看舆论的风向，在最好的时机送孟云舟一首凉凉。” 棠星当然不知道，自己忽然的感伤思念，会让朋友们如此兴师动众。 他从卫生间回来，开门就说：“我饿了。” 毕澜言贴心地说：“那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你想吃什么？” 棠星说了一大堆东西，成飞吃惊不已：“这够五六个人吃了吧？”说完闭上了嘴，他想起来棠星的食量本来就大，现在更是伤心，多吃点更应该。 魏廉则奇怪道：“怎么去了趟厕所回来就想起吃东西了？”说完被毕澜言拍了一下脑袋。 魏廉还有点委屈：我说错什么了就拍我？ 东西来的也很快，棠星吃的着急，可他东西吃进肚子里，不但没有缓解他内心的空洞，反而感觉更饿了。 “抱歉啊，大家，”棠星站了起来，“我有点事，要先走，今天真的谢谢你们，找机会我再谢你们。” 棠星往外走的时候，就是急着确定一件事，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和人但凡有个什么约定，最后似乎都逃不过被放鸽子的命运。 在出租车上，就思忖着怎么跟孟云舟二次确定一下。 就这几天了，何况孟云舟就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可能他突然学毕澜言离家出走，不然应该不会存在放自己鸽子的可能性。 但棠星就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莫名的不踏实。 其实如果孟云舟一开始明确不想去的话，棠星也都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就自己，他对孟耀东就是毫无感情可言的，这时候换做孟耀东已经入了土，棠星大概还是会找机会祭拜一下，但是这个祭拜是今天还是明天，是他的忌日还是清明，其实都没有关系可言。 一切不过是因为没什么熟稔的感情，的确是不足以成为在意的理由。 可他答应了，棠星就是想让老棠看看他的亲儿子，让他在天有灵放心，在梦里梦到老棠的时候，棠星都跟他说好了。 所以棠星就觉得一定要带孟云舟去，哪怕他一句话也不说，棠星都觉得心安。 好了，问题又回来了，被放鸽子放出阴影了，棠星盯着手机屏幕，思考怎么说不会显得自己过于神经质。 棠星：【你在哪儿呢？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棠星紧张地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复。 棠星：【孟云舟】 孟云舟：【在外面不好玩吗？怎么刚出来就要回去了？】 棠星还没想好怎么说，被他一问也只能避重就轻道：【我在回家的路上了，孟云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孟云舟立刻明白了什么，简短回复：【那我现在回去。】 棠星这才满意地收了手机，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孟云舟回到家，在房间和客厅里都没有找到人。 家里收藏室的门开着，管家正站在门口，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第20章 小醉鬼 这个收藏室里，一般就是放置家里的一些藏品，除了亲戚朋友送的一些，大部分都是孟耀东特意收藏的。 但是作为世家的大家长来说，孟耀东的收藏品其实挺有意思的。 五花八门的，吃的用的都有，非要找一个共同点来说，就是很贵。 一支绝产的狼毫笔，一杆根本不会用到的玉制烟枪，所以你从藏品就能看出来，他不是个专业的收藏大师，更像是收集。 孟云舟朝着管家走过去，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多半在此。 孟云舟站到门口，甚至不需要管家多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棠星正在喝酒，再准确一点，他在喝孟耀东的收藏品，而且从位置来看，还不是随意的，他是有目的地挑了一些收藏的酒在喝。 管家的语气有些无奈：“他回来就问我家里有没有酒，我说只有先生收藏的，问他是不是想喝什么，他非要自己进来看，进来后就问我最贵的，之后就是这样了……” 孟云舟扫了眼地上的酒瓶子，数了数，心道：还挺能喝的，小酒鬼。 棠星正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桌子上还摆着许多没有开封的，见到人终于来了，棠星皱着眉头，表情带上了埋怨：“你怎么才回来啊？” 棠星不由委屈起来：“你知道人什么时候最想喝酒吗？当然是不开心了，我那么不开心了，你还让我一个人在这里……” 棠星差点没咬住自己的舌头，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说：“在这里独自喝酒，我又不是李白，也没有月光，一个人喝酒太难过了，我就一个人啊！” “一个人”被多次强调之后，门口的管家，一向寡淡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所以……我站在这里陪着，连个人都算不得？ 而且说一次就好了，为什么要强调这么多次？ 老管家心说：我太难了。 孟云舟把外套脱了递给管家，让他先离开了，还替棠星解释了下：“他喝多了，并没有别的意思，您不要想太多。” 管家：“……”现在真的想多了，想的更多了。 等人走之后，孟云舟把衬衣上的袖子往上撸了两把，走近桌子，声音柔和道：“我错了，我回来晚了，那我给你赔罪？” 棠星眸子忽地亮了亮，指了指其中一瓶酒：“那你把这个给我开开，这瓶是最贵的，我还拿手机查了查，除了贵没别的毛病，你看我多好啊，好东西特意等到你回来~” 如果现在是在打字聊天，棠星的这句话最后肯定是跟着一串串的波浪号。 孟云舟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跟着笑了下：“那我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棠星重重点头：“不客气，你也对我很好！除了老棠，除了……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他中间说的含糊，孟云舟没有听清楚，问道：“还除了谁？” 棠星摆摆手，想起那个人就郁闷：“没谁了，一个不要脸、蔫儿坏还放了我鸽子的人，不重要，从今天起，在我心里，除了老棠你就是第二，你地位很高的你知道吗？” “他怎么坏了？连你也奈何不了他吗？”孟云舟皱了下眉头。 棠星一只手摸着杯子，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扁了扁嘴角：“我没喜欢他的时候，他对我可好了，我刚喜欢上他，他就跑了，你说坏不坏？” 棠星低声咕哝：“他怎么这么坏……” 孟云舟把酒打开，刚要站起来，就被棠星拉住了衣角：“你干嘛去？不给我喝吗？” 孟云舟解释道：“这酒要醒一下。” 棠星瞪着眼睛看他：“醒什么醒，我就是为了醉才喝酒的啊，我要想清醒我喝什么酒？” 孟云舟：“……”真是被他打败了。 孟云舟倒酒的时候，棠星用手支着下巴一眼不眨地盯着看，他喝多了，动作很不稳，脑袋晃来晃去的。 “孟云舟你手为什么抖啊，”棠星眉头深深皱了下，“好像食堂大妈打饭的手哦……” 不等孟云舟说话，棠星又自己接道：“哦，我明白了，这酒贵，你不想我多喝是不是？” “好，没问题，只要你别放我鸽子，都给你喝。”棠星潇洒道，“就是不能放我鸽子啊。” 这句话棠星已经重复了太多次，孟云舟轻轻挑了下眉毛，片刻后垂下眉眼思索着什么，把倒好酒的杯子往棠星的方向推了推，棠星接过来就大口喝了，孟云舟阻止道：“慢点喝。” 棠星大声说：“慢不了！我那么难过！为什么要慢！” “我太难过了，孟云舟，我考试要挂科了怎么办？” “还有我的手，你看——”棠星把自己的左手伸出来给他看，懊恼道：“破了！！” 他左手上有一道口子，伤口周围还残留着血迹，倒是不大，棠星伸到孟云舟跟前，声音含糊但是情绪饱满：“我好疼啊！” 孟云舟捏着他的手指看了下，没有嘲笑这么点小伤口就让他说得跟手指要断了似的，他声音柔和道：“那我给你包一下？” “好呀，”棠星立刻就被安抚到了，“要包的好看一点，可爱一点！” 孟云舟：“……”这个要求可能有点高。 等孟云舟迅速去拿了药箱进来，棠星已经醉得趴在桌上了，大概因为不舒服，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 孟云舟想了想，先走过去把人打横抱回屋里，给人脱了鞋盖好了被子，起身时棠星的左手刚好垂到一侧。 孟云舟犹豫了下，还是给他包扎上了。 棠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外头天是亮的。用一个姿势睡了一晚，棠星只感觉浑身不舒服，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孟云舟送他回房。 拧着眉头，棠星心道：靠，孟云舟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脑袋有点疼，正费劲儿思考着，要起身的时候，动了下手指，不由顿住了动作，棠星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左手食指的位置。 如果他没记错，是昨天开酒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 但是…… 棠星盯着自己伤口上，被缠成蝴蝶结的纱布条……别说还挺漂亮的。 棠星刚觉得孟云舟这是趁他喝醉了就为所欲为了，又猛地回忆起来这还是自己提的要求。 棠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喝酒了耍点酒疯都没啥，关键是酒醒后还记得自己干过的蠢事就很…… 他看了眼时间，抓紧起床还能去楼下吃个早饭。 下楼的时候，棠星还忍不住用手揉着脑袋。刚出现在餐厅，就见孟云舟不动声色看了自己一眼，见棠星没什么事，就继续低头吃自己的早餐。 棠星坐了下来，觉得餐厅的气氛有点诡异，孟云舟不说话就算了，他平时也蹦不出来几个屁，但是董棉不说话，连用筷子夹菜都有点谨小慎微。 棠星喝了口牛奶，随口问道：“怎么了？” 孟耀东手里的报纸猛地甩了一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生气似的。董棉微微摇头，跟棠星说：“没事，快吃饭，吃完饭去上学了。” 孟耀东把报纸往桌上一扔：“怎么没事了？我收藏室的那些酒谁喝的？” 棠星觉得他这个问题就很奇怪：“总不可能是孟云舟喝的吧？” 这个反问，好像他只是随便猜测一下，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孟耀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却陡然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他了，孟耀东疑惑道：“不是你喝的？” “你想什么呢？”棠星道：“当然是我喝的，怎么我不能喝吗？” 孟耀东：“……你怎么还理直气壮的，那都是我的收藏品，我自己都不舍得喝，你还一口气、一口气，唉我不说你了，你没脸没皮的，云舟啊，你怎么也不知道提醒他一声？” 说着想到了什么，孟耀东抬眼看了下对面安静的男孩子，道：“你该不会是故意想看他被我骂吧？哎，爸爸不是说了吗，永远不会赶你走的，养恩比……”他看了眼棠星，“养恩和生恩在我这里都是一样的。” 棠星的牛奶见了底，他把最后一口吐了出来，吐回杯子里，发出“呸呸”的声音，见大家都看着他，神色各异，棠星不以为然道：“哦，底下有渣滓。” 管家岿然不动地站在一旁，然而内心已经被炸裂了。 神特么的有渣滓，这是牛奶，又不是豆浆。 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有人出声指出这件事，孟耀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端出大家长的威严沉声道：“以后不要碰我那些收藏品。” 棠星奇怪道：“为什么？是绝版吗？” “那倒不是，就是贵，那一瓶就……”孟耀东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们家不是很有钱吗？”棠星发出灵魂困惑，几瓶酒就值得你在这逼逼叨叨的，好像要破产了似的。 孟耀东：“……” 第21章 单身原因 棠星出门上学，今天孟云舟要和他一起去，棠星扫一眼他的休闲装扮，评价道：“你不穿西装的时候，顺眼了不少。” 孟云舟正在用手机玩节奏大师，一边手机灵活动作，一边跟棠星聊天：“原来之前我有些不顺眼？其实我也觉得。” 一向把别人堵得哑口无言的棠星，头一回被人堵得哑口无言，他心说哥哥你这个自嘲的本领让我好生佩服。 棠星看他玩游戏，就把脑袋凑了过来：“我以为你这种人是不屑于玩游戏的。” 孟云舟奇怪道：“我们明明都是一双手和两只眼，为什么我就不屑于玩游戏呢？” 棠星说：“你们这种好学生啊，不是都把精力投入到无限的知识探索里去了吗？游戏这种东西，对你们应该没什么吸引力啊？” “你说得对，”孟云舟说：“确实没什么吸引力，我玩游戏是为了锻炼手指灵活度，弹钢琴也可以，但我不喜欢弹钢琴。” 棠星觉得今天被刷新了三观认知：“你不喜欢弹钢琴还过十级了？算了，聪明人的世界我不懂。” 棠星选择中断这个话题，因为他怕再聊下去，自己可能还没到学校就吐血身亡了。 两人到了学校之后，一并走了一路，在图书馆前的路口分道扬镳，两个方向的教学楼，一个是研究生用的，一个是本科生用的。 棠星有了这个认识之后，沉默地就往前走，他突然明白了毕澜言的那种郁闷从何而来。 教室里人都来得差不多了，这节课又是院长的，所以棠星完全不担心自己没有位置，他也根本没有的选。 不过今天一向提前的院长，等到打铃了人也没来，棠星听到好多人都松了口气，还有人希望院长本人因为工作繁忙，这节课就可以不用上了。 这么想的还不是一个人，有人已经开始计划如果这节课不用上，等下连第二节 课一并翘掉，这个点儿出去看电影还能享受包场的快感。 棠星低头看书，不停转着自己手里的笔，他的手指当然没有孟云舟的好看，但胜在白皙干净，所以他在转笔的时候，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人盯着他的动作看了好久。 不是要期中考试了吗？怎么这群人都没什么感觉，难道紧张的就只有自己？棠星这么想着，手里的笔被他转的飞了出去。 他正要弯腰捡起来，已经有人先一步捡起来，然后递给他。 是个大眼睛的女孩子，女孩子似乎刚来的样子，包还在她身上挎着，她把笔还给棠星，棠星道了谢，但是女孩儿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那个，方便的话……”女孩佯装看了眼教室其他角落，意思就是别的位置没有了，能不能坐你旁边。 棠星赶紧道：“同学，拾金不昧是美德，别的就不方便了。” 女孩子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猜透了，顿时有些窘迫，低头小声道：“因为别的位置都没了，所以……” “……哦，你说座位啊，”棠星大方站起身，让女孩儿坐进去，“这里位置多，随便坐。”他还以为要敲诈呢，不过回过头一想，那么多人看着呢，哪有这么蠢的碰瓷。 后面的男同学忍不住用笔戳了下棠星，棠星回头：“怎么了？” “棠星，你是单身吧？” 棠星有点奇怪：“这不是挺明显的嘛。” “那我终于知道你明明要脸有脸，要气质有气质的，怎么还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了。” 在棠星身旁坐下来的女孩子听到这话，就要把脑袋埋在胳膊里了，整张脸爆红。 棠星轻轻摇头道：“你说错了，我不要脸。”要脸有什么好的，要知道生活中多少事例都在告诉我们，人太要脸活得就累，棠星怕累，所以不能要脸。 “噗嗤，”有人乐了，“棠星，你好有意思啊，怪不得那么多女生都挺喜欢你的。” “谢谢，这么夸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了，”棠星转过头又说：“不过还是别喜欢了，没结果的。”我喜欢的是男人。 “……” 上课的老师迟迟不来，勾的同学们想走的心蠢蠢欲动。几个班委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终于班长接到了电话通知，挂完电话，走到了讲台前。 “今天临时有一场课题研究会，”班长刚说完，同学们已经开始欢呼，都有人提起书包直接蹦了起来。 “先等一下，”班长说：“所以顾院长安排了研究生的学长代课，如果学长心情好的话，还会给划一下期中考的重点。” 同学们收回刚垮了一秒的脸，面面相觑，现在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棠星周围的人也在讨论，大家都感觉这堂课可能不简单，什么叫如果心情好呀，那意思就是也可能心情不好咯？ 而且据说顾院长的课题组最难，能成为他的硕士或者博士生的都是魔鬼中的魔鬼。 不说别的，在顾院长跟前长年累月地待着，别已经进化成什么变态了吧？ 听到“变态”两个字的时候，棠星立即联想到了某人，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顾院长学生无数，怎么就那么刚好是孟云舟呢。 而且不光他想到了孟云舟，后排的人也在涛候选人，涛到了孟云舟身上，但是他们瞬间就歪了楼，在说孟云舟是被抱错的假少爷这回事。 “应该不会是他来吧？我听说他常年都不怎么来学校的。” “被抱错的新闻一出，他应该更不想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吧？不过我觉得他运气好好啊，在孟家衣食无忧长大，现在就算离开孟家，想做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棠星听到有个人说：“光靠那张脸，他随便找个白富美应该也不是问题，以后就算不靠孟家，也绝对过得好，啧啧啧，我怎么没这么好的命呢？” 棠星眼睛不由亮了下。 身边的女孩子缩了缩肩膀，看了眼棠星，见他丝毫不见紧张，反而因为听到的闲聊而勾了下嘴角。 女孩儿不由呆了下，没忍住说：“你期中考复习得怎么样了？我还有好多没有吃透。” “不怎么样啊，”棠星说：“随便考考，过不过拉倒。” “你这么佛的吗？”女孩子到底还是吃惊了下，忽然意识到，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喜欢上了个什么物种，“期中考考不好，也会影响到期末，可能会挂科哎？” 棠星眼尾轻轻上扬了下：“没关系，我可以找个白富美。”哦不对，应该是高富帅。 女孩儿：“…………”对不起，打扰了。 之前的那一点担心终于云开雾散，棠星忽然觉得如释重负。 退路一旦就位，谁还全力以赴啊。 他摊开书本，悠闲地往后靠了靠，正在一教室的学生都七嘴八舌聊起来的时候，阶梯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在那个瞬间，棠星清晰地感觉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接着有人小声地抽了气。 棠星往门口看去，来人身高腿长，几步走到了讲台上，朝他也看了一眼。 即便在孟云舟到来之前，更多的讨论都是八卦意味，但他出现之后，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孟云舟打开教案，直奔主题：“原因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早上由我陪你们度过，希望大家都能愉快，先走个流程，我来点个名，等下会随机抽人回答问题，答对了加平时分。” 孟云舟说完，目光轻轻扫了眼棠星。 棠星微微摇头，用口型无声说：不要点我，不要平时分。 孟云舟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名册，他开始点名，点到棠星名字的时候—— “棠星……星？”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孟云舟，在这个时候灵魂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棠星答了一声：“到。”声音平静，情绪饱满。 但似乎感到意外地也不只是孟云舟，这一个大班上课，有一百多号人，在片刻的安静之后，爆发出一片哄笑声。 棠星星是什么鬼？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他叫棠星星。 孟云舟迅速处理好自己的表情，然后抬手示意安静一下，他见棠星自己并未觉得不高兴，还是说道：“我又没有叫错，你们在笑什么？” 轻轻一句话，失控的场面立刻被拉了回来，孟云舟继续。 他真的就是来完成任务的，棠星觉得。因为点完名之后，他就开始从倒数第一排开始叫人回答问题，连多一秒的停顿都没有。 答对了就问一下名字，然后在花名册上画一笔。 靠，原来是这样加平时分。 还没被叫到回答问题的同学，已经开始算什么时候能叫到自己，开始提前翻书做准备了。 他出的题都不算难，偶尔难了人家答不出来了，他还会好心地给出个台阶，把问题换个方式问出来，因此只要开口说话，就意味有分可以拿。 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全班都沸腾了，有人小声窃笑：“我靠，这不是就是给送分的吗？” “虽然不多，但是忽然感觉压力没那么大了。” “这是什么绝世好人！” 而棠星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因为他算了下，按照这样一排一排回答问题，他将会是最后一个。 棠星看了眼手机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四十分钟，他前面刚好还有二十个人。 轮到身边女孩儿回答问题的时候，棠星又看了眼表，不多不少刚好两分钟。 孟云舟问完了问题，给了女生思考的时间，等女生回答完，这节课的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十秒。 孟云舟重新回到讲台的位置：“这节课的抽查就这么多，我问的问题都是考试中常考或者易错的题型，现在你们应该知道自己的薄弱点在哪里了，下去多复习，祝你们这门课都能拿个好成绩。” 几乎是他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准时响起。 棠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由感慨道：真是魔鬼啊。 大课间休息时间有半个小时，孟云舟坐在椅子上，低头翻教案。 虽然不想被点名的是棠星，但……所有人都被送了分，就只有他没有呢。 这会儿刚下课，不等棠星准备做点什么补救，立刻就有人比他更迫切都地冲上了讲台。一个两个还都是女孩子，讲真的，平时还真没发现大家这么爱学习。 只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棠星撑着下巴盯着讲台，正郁闷不已，手机上收到一条新的消息，孟云舟给他发了张图片过来。 图片上棠星星名字上也被划了一笔。 棠星立刻心花怒放。 忽然他感觉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无数震动，棠星看了眼左上角的未读消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着，他心下奇怪，连忙去看。 群是临时建的，棠星一眼扫过群里的消息，发现正在讨论孟云舟。 【他一个假少爷他怎么那么能出风头？咱班的女同学就这么肤浅只看脸的吗？】 【拉进来的都是男生，这个群要叫吐槽群吗？】 棠星没忍住发了消息出去：【承认别人优秀就这么难吗？这都要特地拉个群吐槽？】 他因为没有改群昵称，所以他的名字是一串随机组合的字符。 【你谁啊？】 棠星：【别管我是谁，孟云舟就是比你好，智商比你高，人比你帅，比你高。】 【那都是他偷来的，顶个屁用，难道他两腿间的家伙事也比我大？】 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可不能认输，棠星跟着就回：【就是比你的大，不服憋着。】 【不是你到底谁啊？你怎么知道他的大？】 你管我怎么知道，就是比你的大。 而且我想知道的话，我拉开他的裤子就……不是，棠星立刻把这个想法刹住车。 我……为什么会冒出来要拉他裤子的想法？？？ 因为过于吃惊，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这个临时组建的群给踢了出来。 棠星：“……”我好像也变态哦。 第22章 真好看! 后座的男同学拍了下棠星的肩膀，小声说：“棠星，群里被踢的人是你吗？” 棠星头也不回否认道：“不是。” 后头人又道：“不是啊，我看头像好像跟你差不多。” 棠星低头戳着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换了头像和名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头像吗？我都换了好久了。” 后面的同学看了下，发现还真是：“那就没事了。” 棠星这才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为了掩人耳目，一放学棠星就快速起身出了教室，然后在人少的小道上等孟云舟。 孟云舟的身影出现在小路那头，棠星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来电显示是同城的陌生号码，棠星边转身往外慢慢走，边接起了电话。 应该是他网购的美食又到了。 棠星接起来就主动道：“大哥，快递直接放保安室快递柜就行，我自己去取。” “你管谁叫大哥呢？我是你爸！”孟耀东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棠星把话筒拿远了一点，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存过孟耀东的号码。 “哦，”棠星丝毫没有歉意，“那你占便宜了，大哥多年轻呀。” “……”孟耀东被堵得差点想直接撂了电话，“你爸的迁墓，”这话特别不对味儿，孟耀东赶紧改口道：“我是说姓棠的迁墓是在周六是吧？那天我和你妈都有事，不方便去。” 棠星一点也不意外：“就算你们方便，我也没打算让你们去。” 孟耀东：“……行吧，我就不该打这个电话。” 孟耀东忽然又说：“哦，云舟也去不了。” 棠星脚步顿了一下：“为什么？” 孟耀东说：“他也不方便。” 棠星回头看了一眼，孟云舟周六有事？没见他跟自己说啊？ 后面的人已经跟了上来，没走两步，电话也跟着响了，棠星看着他接起来，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棠星只听到孟云舟回答：“周六吗？周六的话……” 棠星脸色一变，紧张道：“周六不行！！” “孟云舟你敢放我鸽子，我要鲨了你！” 不等孟云舟表明立场，棠星已经开始着急。 他果然体质特殊，总在关键时刻被人放鸽子。 孟云舟没有立刻答复电话的另一方，但先给了棠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安抚他。 棠星也真的安静下来，站在一旁，用脚上昂贵的鞋，踢着路边的野草，忽然觉得自己也像棵野草，于是又用脚去踢坚硬的地面。 孟云舟似乎在听对方说着什么，听了大半天，也耐心地没有打断，棠星心情闷闷的，是啊，他一直做事都很有耐心，对谁都很有耐心，就连孟耀东那种天天没事就放炮仗的，他也能充满了耐心。 棠星的心不仅安静下来，也开始一点点变冷。 不去就不去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棠星抬头望了望天，也不管身后人的电话还没有打完，棠星看到拐角驶过一辆出租车，他想也不想伸出手，让出租车停了下来。 他先上车给了司机师傅一个巨大的笑容，然后打商量：“师傅你现在就打表吧，但是等一下，他马上打完电话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笑得跟朵花似的年轻人，哦，还是d大的高材生，司机师傅眉开眼笑的：“这要是换了别人，可能就不好说了，但是叔叔喜欢你，等几分钟就等几分钟吧。” 棠星低下头，用手机给管家伯伯发信息：【我俩打车回，你不用来接了。】 棠星收了手机，目光才转向窗外，竖着耳朵听孟云舟回电话。 他听到孟云舟说：“好，我知道了，周六我会过去处理。” 棠星听到这句话，立刻冷了脸，转头就跟出租车司机说：“师傅，走吧。” 师傅愣了一下，刚不就是为了等外面打电话的孩子吗？那孩子不是刚打完电话。 棠星见师傅没反应过来，着急催促道：“快，师傅我们走，外面是坏人。” 司机已经踩下油门发动车子，开了出去，但还是有些疑惑：“是坏人吗？我看着不像啊……” 棠星看着后视镜里愣在原地并且越来越小的人，努了努嘴道：“坏人脸上从来不会写字的。” 棠星手机响了下，他攥紧手机，骄傲地在心里数了十秒，然后才点开消息。 果然是孟云舟发来的，棠星已经想好了给他回复自己有点急事，让他等管家伯伯的车，当然管家伯伯接到自己的消息，不可能来，所以孟云舟等待的时间就是对他的惩罚了。 棠星嘴角严肃的抿成一条线，他打开了孟云舟的消息。 又是一张图片。 他最近总发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日程安排，棠星皱着眉头认真看，看完之后轻轻抽了口气，就看孟云舟的文字解释也来了。 孟云舟：【如果我说原本定好的就是周日，那天才是好日子，你可以不这么生我的气吗？】 孟云舟：【我可以当面跟你解释吗？】 棠星立刻伸手拍拍司机的驾驶座：“师傅师傅，掉个头吧。” 师傅问道：“你落东西了？” 棠星不好意思地说：“落了个人。” 师傅：“……” 车子再次回到d大校门口，司机的心情已经无法形容了，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回头要在他车里打起来可怎么办呀？ 他这么担心着，见被落下的男孩子上了车也丝毫不见生气，司机再次发动车子，后座两人就安安静静地待着。 棠星是因为心虚，但他一想也不能怪自己啊，说安排在周六的人明明是孟云舟自己。 不过好像也不能怪他，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棠星就知道肯定又是孟耀东在里面搞鬼了。他前脚跟自己说孟云舟去不了，后脚孟云舟才接到的电话。 这要不是孟云舟就在自己跟前，这个时间线可以查，棠星可能就中了孟耀东的挑拨离间了。 但怎么又成了周日呢？ 棠星偷瞄了孟云舟一眼，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他拧着眉头转头看了孟云舟一会儿，孟云舟温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可以慢慢聊。”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棠星眨了下眼睛：“刚才的电话是他那边打来的？” 孟云舟点头：“对，他特助打来的，公司遇到些问题。” 棠星思考这其中的关联：“你都有段时间没忙公司的事了，而我想了想，就算要忙为什么就一定是周六？而你之前故意跟我说周六，就是知道会有被截这种事？” 棠星说完脸色就变得不是太好：“那如果他们一起去了墓园，你就穿帮了，所以就是说……你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去，再继续按照这点往下走，就算公司有事，某人也有时间自己处理的，他就是故意不让你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棠星想，真不愧是生活在一起十八年的人，彼此非常了解。不过只能说，孟云舟还是棋高一着的。 孟云舟没有急着回答他，可棠星已经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他看了眼前排的司机，又跟孟云舟说：“下了车你再跟我仔细说说，是什么样的工作必须要由你出面才行。” 在孟云舟开口之前，棠星开始设想无限种可能。 虽然孟耀东挺讨厌的吧，但去掉那张嘴，或许他对孟云舟的感情还是有的，哪怕带点作祟的虚荣心，或是父亲的占有欲，所以他不希望孟云舟去看亲生父亲，这可以理解。 再比如孟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公司里的人打心眼里更看好孟云舟，这就更容易理解了，先前的少爷前途无量，可以带他们飞带他们领先其他企业，新来的嘛，不拖他们后腿就不错了。 所以孟耀东也好，公司也好，是真的离不开孟云舟。 这其实是个好事，棠星表示十分认同，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会更希望留下来的人是孟云舟。 棠星的思绪百转千回，他必须承认孟云舟的优秀，他承认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几个可以与他匹敌的人。 承认这一点并不难。 棠星扒拉了几下手机，孟云舟侧头看了过来，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孟云舟说：“不是说要带我玩游戏的吗？” 他最近没事就会在游戏里练级，打最多的怪，说最少的话，下最孤独的本，就等着棠星带他走入那丰富又吵闹的世界呢。 但是却好像没怎么看到棠星他们的号了，加了棠星他们的帮会后，才得知这帮人最近似乎又换了一款游戏。 啧，这个喜新厌旧的速度。 棠星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他一点也不心虚：“这不怪我，都是毕澜言他们，玩两天氪金游戏，又想念纯技术流了，不过你放心，过两天他们玩腻了，应该又要回来的。” 棠星想想自己让人练的号，结果到现在都没带人做过任务：“你现在多少级了，继续练，等我们回来就能一起组队下本杀人了。” 孟云舟眼底的光微微浮动了下，想起什么，又问了棠星一遍：“你的游戏名真的是随机的吗？” 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才发现门禁森严，踩下刹车问后面两个男生：“我是停在这里，还是你们跟门卫打声招呼放我进去？” 棠星没反应过来，身子因为惯性往前冲，虽然前方就是司机的靠背，但他还是无声地说了句“靠”，就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碰撞。 碰撞没有到来，有人用一只手轻轻松松拦住他的身子，棠星微微睁眼，鼻尖还有淡淡的松木清香味，那是家里男士沐浴露的味道，棠星自己浴室里也是这个。 但他感觉自己用的，就是没有孟云舟用的合适。 怎么说呢，就是很搭。 棠星还未说话，就听孟云舟对司机说：“不用了师傅，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孟云舟付了钱，带着棠星下车。刷门禁卡进入小区，反倒引起了年轻小保安的注意，他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这两个人他都认得，这不就是新闻上说的孟家的真假少爷。 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位少爷同时出现，而且还是一前一后，气氛却意外地……很融洽？所以他不敢相信，不由多看了好一会儿。 还看见走在前面的孟云舟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头的人，而棠星明明腿也不短，就是走起路来慢慢吞吞的，一副不太想走的感觉。 棠星很懒，懒到多走几步路都嫌麻烦。棠星当然还记得孟云舟在车上问的问题，但是棠星不想回答，他边走边问：“孟云舟，你可以说说公司的事了。” 孟云舟轻轻停下脚步，坚持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如果面前有张桌子，棠星一定会表演个摔桌子，并且摔得稀巴烂！孟云舟挺聪明一人啊，怎么还不明白他就是不想回答呀不想回答。 但棠星也知道如果不回答的话，孟云舟大概也不会说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了。 棠星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孟云舟身边停下来：“真的是……系统随机的啊。” 孟云舟今天很不给面子：“可是我试过，随机的名字是中文名。” 棠星：“！！” 被戳破了，他也不害臊，而是转着眼珠子看向别处，心不在焉道：“哦是吗，那我记错了，可能就是当时正好看到这个单词，所以取名的时候直接用了，这很重要吗？？” 棠星看着孟云舟的眼睛，希望他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为什么要揪着这种问题不放啊？？ 孟云舟眸光深处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柔软，他本来只是想亲口听他说些什么，但似乎……有些人谎话连篇，还理直气壮地要跳脚。 孟云舟转身继续往前走：“那我们说回公司的事吧，他们急着找我，是为了专利的事。” 专利？！ 棠星连忙快走几步跟上去：“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孟云舟你的专利肯定在你自己名下吧？” 孟云舟点了点头，棠星不由松了口气：“那就稳了，不管他们是真心假意，但是专利在手，他们也只能把你留下来，哎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点呢。” 孟云舟却沉默着，又走了几步才说：“知道我之前为什么闲了那么多天吗？” 棠星眨眨眼：“不是因为生病了吗？” 孟云舟轻轻摇头，棠星哑巴了一下，又跟着挑了挑眉：“不是吧，公司难道要架空你？那还不让你去看老棠？？”但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孟耀东还真干得出来。 孟云舟没有说话，棠星急了：“你说话呀？你不说话……是因为我猜对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孟耀东猛地想起来专利这件事，不会想逼你把专利全都交出去吧？”棠星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孟云舟的表情，见孟云舟平淡的表情下，嘴角拉直了些，棠星还是惊了下：“我靠，他还真的有这个打算？？他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棠星不由想象，当孟云舟交出所有专利之后，他就真的成了彻头彻尾的小可怜，继续留下来吧，别人会说他死皮赖脸，可是离开吧，那么多自己的专利都拱手让人，他的人生在一定程度上要推翻了重来…… 棠星怒了，急吼吼道：“孟云舟，你要是敢把专利就这么给出去，我瞧不起你哦！” 孟云舟这才开口道：“话都让你说了，我应该说什么？周六那天是定了个新闻发布会，在你和我的身世曝光之后，就一直有这方面的争议，专利这个东西，真的引起纠纷就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尤其孟云舟的专利，在这几年间，给孟氏企业带来的巨大的利润。 一开始几个股东还给孟耀东施压，明里暗里就是要削弱孟云舟的势力，陡然反应过来还有专利这个事情，一时间又改口要孟耀东稳住孟云舟。 狗急了还跳墙呢，他们又没想真的把孟云舟逼急了，公司的盈利还是非常可观的。 棠星忽然意识到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其实孟耀东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了，是要留你还是不留你，我不信他说个话连点分量都没有，但他……没有是吗？” 孟云舟想起电话里特助的话来，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他让我自己做选择。” “选择个屁啊，”棠星脑海里冒出孟耀东高高在上的那副嘴脸，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是不是说没有他也不会有你的今天，你总不可能眼看着公司出了问题不管不顾吧？” 孟云舟听后，似是不以为然：“你觉得我不应该把专利给出去吗？但是他们都说……” 棠星打断他：“去他们的，你给我赶紧收回这个想法！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啊，你智商那么高怎么会想不明白，如果说孟耀东栽培了你，就可以堂而皇之要你转让专利，那栽培你的可不只有他，还有你的学校和老师，那还得麻烦你列一份大名单，然后再仔细斟酌每个人能分你专利的几分几厘？孟云舟你给我硬气一点！” 棠星气愤不已：“这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棠星感觉自己如果是个气球，现在已经快要炸掉了，可是他看看孟云舟，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表情，棠星……更生气了。 “你别告诉我，我说了这么多，你其实对这些专利都无所谓吧？”棠星气不打一处来：“孟云舟你知道全世界的天才是屈指可数的吗？你不会真被孟耀东洗脑了，以为培养个天才出来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吧？然后天才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贪婪？你这是助纣为虐啊！” 棠星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想起来毕澜言他们说自己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的恨铁不成钢。 孟云舟看棠星气鼓鼓地往前走，连忙跟上去：“我没有无所谓的，棠星，”虽然以前真的是那样觉得过。 区别在于，那时候他不知道和自己一样被抱错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人，那时只觉得累，迫切地想远离这些世俗的纷争。 或许没有棠星，这些专利他真的就给出去了，但现在不一样了，孟云舟看见了柳暗花明。 棠星走路带风，大步流星，走了几步又气鼓鼓拐回来，瞪了一眼孟云舟：“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干吃哑巴亏。” 孟云舟不气不恼，微微抿了下嘴巴：“那星星你多教教我，怎么样好让自己不吃亏？” 棠星凶道：“那你得听我的话，以后这种事，不许妥协听到没？” 孟云舟眉眼舒缓：“听到了。” 棠星这才火气灭了不少，继续往前走，正走着，迎面看见一只狗，它的主人在旁边，但是没有给它拴狗绳。 棠星看了眼那狗，浑身汗毛跟着就竖了起来，而不巧，那狗也看了他一眼。 忘了谁跟棠星说的了，狗能靠气味分辨人，你越怕越紧张，狗反而叫得越凶，跟你跟的越紧。 那狗其实不大，至少跟sun比起来就是小可爱一只，但胜在叫声洪亮，棠星感觉它看见自己就欢快了一点，往这边跑过来了。 当然人家的目标可能未必是他，但是棠星立马就觉得浑身无力，腿脚发软。 在那小狗狂吠着冲过来之前，棠星立刻转身抱住了身旁人的胳膊：“孟云舟！快快快，我们换条路走吧？” 孟云舟跟不上他的频道，刚要说什么，就见一只小狗叫着跑到了两人跟前，绕着两人转圈圈，而每当这狗靠近棠星一些，棠星倒抽气的声音就变得大了，搂着自己胳膊就会更紧一点。 小狗似乎觉得棠星的反应很好玩，试图伸出狗爪子扒拉棠星的裤腿，棠星立刻跳了两步，梗着脖子将孟云舟抱得更紧一点：“啊啊啊它要咬我！” 孟云舟虚虚晃了个手，就把小狗的注意力转移走了，这时候狗主人也走过来，还笑着解释道：“这么小的狗，不咬人的。” 棠星不相信：“胡说！它看着我的眼神就像要咬我！” 狗主人只好说：“对不起吓到你了，不过你放心，它打过疫苗了。” 担心的是这么个事吗！！ 棠星躲在孟云舟的一侧，受到惊吓的心并没有得到安慰，孟云舟伸手拍了拍他，跟一旁的狗主人说：“即便你认为你的狗不会咬人，并不代表它就一定不会咬人对吧，在城市小区里养狗，就做好它必须要失去一部分自由的准备，还是系上狗绳吧。” 狗主人皱了下眉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能住在这小区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他虽然自己家底殷实，但也知道真碰上什么大人物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所以他老老实实给狗套上了狗绳。 等狗主人走远了，孟云舟才开口道：“终于知道为什么sun的胆子那么小了，不过棠星，你怕狗你干嘛还养狗？” 棠星依然抱着他的胳膊，慢慢平复呼吸和心跳：“就是因为怕，我以为我养一只，能保护我，我就不会怕了。” “谁能想到那狗子除了能吃能睡之外，就是不能保护我呢……”棠星忍不住想到，每次在外面碰到别的狗子，一主一狗同时吓得抱头乱窜的场景。 有一次棠星慌得狗绳都给丢了，等他自己跑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才发现sun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最后找了一大圈，sun把脑袋插在灌木丛里，只露出一个屁股，尾巴蜷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这种程度的黑历史……真是不堪回首。 狗走远了，棠星才慢慢恢复正常，但他并没有松开抱着孟云舟胳膊的手，他觉得孟云舟真是个能给人安全感的人，为了谨防接下来再碰到狗，他决定就这么搂着了。 两人快到家门口了，棠星看到门口停着车，董棉刚从车里下来，棠星不由跟孟云舟说：“还是坐车方便。” 孟云舟想了想回答他：“开车更方便点，你要学个驾照吗？”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比如毕澜言肯定就是“你不会还没考驾照吧？哦你当时是个穷逼，你肯定没有考”这种话，但是孟云舟问出来，就感觉已经贴心避过了让人感到难堪的话。 棠星很快给了答案：“我还是喜欢坐车。” 孟云舟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学了车也可以坐车啊，但是有些时候，可能还是自己开车方便。” “那是什么样的时候？”棠星歪了下脑袋，认真思考：“孟家破产的时候？你跟我绝交的时候？” 这话反而令孟云舟愣了一下，过一会儿才道：“那应该不可能。” “那不就结了，”棠星往前走，“总不可能是为了车震方便吧？” 孟云舟：“……” 棠星往前走，发现自己抱着的胳膊变得很沉，他要拖着往前走，棠星回过头，眨了下眼睛：“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有，”孟云舟恢复了常态，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一进家门，冰冻了好一阵的孟耀东的脸，居然从冬日来到了春天。 棠星：看吧，冬天来了，春天的脚步不会远的。 充分怀疑刚搞完小动作，这人现在心里肯定得意洋洋的。 孟耀东正在喝茶，难得的雅兴，看到孟云舟立刻眉开眼笑招呼他，而后才看到孟云舟一旁的棠星，犹豫了一会儿，才妥协地也喊来了棠星。 孟云舟坐了过去，还给棠星留好了位置。 孟耀东亲自给两人倒了杯茶，斟酌道：“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不可能当它没有发生，所以我一直在想你们两个我该怎么办，一个是亲生的，一个养了这么多年，但是我仔细一想，这题不应该是二选一的问题呀，棠星呢，现在还早，以后要进公司还得好几年。” “公司肯定是离不开云舟的，棠星呢，不会的还得慢慢学，”孟耀东说：“所以啊，云舟你现在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多教教棠星，这样他就可以早点进公司帮你了，就像哥哥领着弟弟，弟弟要是太差的话，咱们也颜上无光不是吗？” 两个儿子，天差地别，但是差的那个才是亲生的，孟耀东觉得老天真会为难人，要是差的是别人家的，那就…… 算了，不提也罢，但他现在再不情愿，也得稳住两个人。 棠星喝了口茶，轻飘飘道：“我不想进公司。” 不复方才的好脾气，孟耀东脸色沉了下来：“你必须进，这是你身为孟家子孙的责任和义务。” 棠星“呵”了一声，刚想说话，孟云舟的一只手在桌子下轻轻敲了下他的腿，棠星觉得有点痒麻，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来着。 孟云舟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还有……要过生日了，之前给我定好的车，星星要是喜欢，就直接给他吧，要是不喜欢，现在也来得及重新换一款。理应是他的。” 孟耀东道：“给你的就是你的，家里不缺这点钱。再给买一辆就是了。” 车吗？虽然不想开，但是棠星的眼睛还是亮了。 “不过，”孟耀东又说：“他那个成绩，开车能开明白吗？” 呔！其实就是不想给买呗！小气巴拉的！ “开车跟成绩有什么关系？您意思是上不了高校连驾照都不能学了是吧？”棠星立刻反驳道。 孟耀东抽了口气，但是既然是孟云舟提出来的，“那他现在连成绩都搞不好，再分点心思去学车？成绩单怕不是更没法看了。” 孟云舟：“就当给他点鼓励了，平均分上八十就给他买车吧。” 孟耀东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八十分？” 棠星有些不耐烦了：“我嫌高呢，您这嫌太少了？行，那您来给我考一个八十分吧？您考上了我就老老实实留下来，以后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行吗？” 当然不行！ 孟耀东自己本身也就是个实打实的高中毕业，后来生意做大了，弄了个荣誉证书，其实大学里到底学什么，他连个屁都不知道。 但他今天的目的显然是为了缓和与孟云舟的关系，所以勉为其难点点头：“那就……八十分吧。”反正也考不到，还能剩下一辆车。 等吃完午饭回到房间里，棠星睡了个觉，下午还有课。 直到晚上闲下来棠星才猛地想起来：我确实考不了八十分啊！ 他刚从座位上起来想去找孟云舟，没关严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孟云舟给他拿来了几个笔记本：“这是我做的内容总结，你认真看一遍，做题会容易很多。” 天才原来也需要这玩意儿？棠星还以为他们都是翻一遍书就能倒背如流了呢？ 棠星随手翻了翻，发现这总结的内容好像就到他这期中考，后面都是空白，这……明显不是孟云舟以前做的，这是专门给自己做的。 棠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想给我送礼物，没钱？” 孟云舟哑然失笑：“我也可以给你送车，不过他送了车，我就可以送别的了。” 一想到自己要有车了，棠星立马在小群里发了个消息，把大家成功炸出来不说，原来他们都已经有车了。 棠星挨个欣赏完这些车，下定决心要买一辆骚包的车，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印象深刻的那种。 他摊开书，大义凛然地对孟云舟说：“来啊！” 孟云舟：“……” 棠星学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泄气：“我现在才努力应该晚了吧，班里好多学霸都是开学每天就泡图书馆了，那我岂不是得每天夜半睡觉，五更就起？我想要个车，但是命更重要啊。” 孟云舟不由摇摇头：“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你基础不差，我之前教过的你现在也还记得，而且……你有我啊，每天一个小时就行，周末再多加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就行？”棠星立刻又开心不已：“那今天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说着又垮下脸来：“可是我已经困了怎么办？” 孟云舟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你吃宵夜的时候不是再晚都可以？” 棠星两手搭在桌上，又把自己的脑袋搁上去：“除了吃喝玩乐以外，睡觉就是最重要的了！没有别的项目我十点就要睡觉，晚一秒都不可以。” 孟云舟看他确实两眼无神，估计也挺影响效率的，若有所思地说：“我游戏号级别升上去了。” 棠星还是无精打采的：“那不也得等期中考以后我再带你玩了。” “帮派里人都在问你们几个怎么都不见了，他们说——可能都网恋到乐不思蜀了。” 棠星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孟云舟：“他们怎么知道我网恋的事？哎不对，他们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说你有段轰轰烈烈的网恋。”孟云舟看着棠星的反应说。 棠星立刻清醒了，跟孟云舟强调道：“肯定是魏廉那个大嘴巴说的，他们总调侃我这段年少的往事，搞得我很没有面子。” “你真的喜欢那个网友？”孟云舟这么问。 “怎么可能，那就是一个大丑逼，大蠢蛋，大变态，网络本就是虚幻不实的，随便给真心的那是傻子！” “……真有这么奇葩？哪里找来的？”孟云舟也有点迷惑了。 棠星抿了抿嘴角，道：“漂流瓶漂到我的沙滩上，倒也不是奇葩，就……就……反正也跟我没什么关系了，都是过去式了！” “那如果他再出现……”孟云舟试探问道。 棠星义正言辞道：“我一定打爆他的狗头！” “……” 孟云舟沉默了好一会儿，指了指本子上的一处公式：“现在清醒了吧？那继续学习。” 棠星：“！！！孟云舟你是魔鬼吧？！” 说好的一个小时，等棠星反应过来自己脑容量快要超标的时候，已经要十点了，超了快半个小时，棠星立马合上总结本和书，自己站起身，还把孟云舟拉了起来往外赶：“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 孟云舟跟他说：“晚安，星星。” 棠星手扶在门框上：“晚安，孟云舟。” 周六早上，孟云舟是一大早就出门了，棠星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很快电话就一个接一个打过来，非常地扰人清梦，棠星翻个身用被子捂住耳朵，架不住电话还一直打，在他郁闷不已的时候，感觉床忽然重了一下，一个大体型的东西朝他身上扑了过来。 棠星闷哼一声，忍不住掀开被子，瞪了眼罪魁祸首：“日啊，你知道你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你这扑一下赶上要我命了好吗？” sun：“汪！” 铃声还在响起，棠星直皱眉头，sun已经又跳下床，然后把手机叼起来给他送了过来。 行吧，棠星叹口气，认命地接过手机：“少爷啊，什么事，一大早的。” 毕澜言说话全靠吼：“你还睡呢？都几点了，火烧屁股了知道吗？” 棠星揉了揉眼睛：“大周末的，睡个懒觉过分吗？” 毕澜言：“别睡了，给我看d市财经直播去！” 棠星挂了电话，还是想睡，刚躺下去，就被狗子又咬住了睡裤裤脚，棠星摆了摆手，希望狗子懂事一点，就感觉听到哒哒哒逐渐变远了的声音。 但是过一会儿哒哒哒狗子又来了，这回它嘴里叼着个纸片，拱着脑袋塞到棠星的脸旁边，见棠星还在睡，狗子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口水给他洗了个脸。 反正它口水多，它一点也不介意。 棠星无可奈何睁开眼，这才看见狗子叼来的纸片，上面是孟云舟的字迹，棠星能认得出。 【我今天出门早，没办法带sun去上厕所了，它很怕家里的阿姨们，所以你起来带它去吧，去完可以接着睡，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棠星感觉这不是自己的狗，更像是孟云舟的狗。 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带sun出门了。 想起来确实好久没出来遛狗了，棠星意外发现sun不像以前出个门怕生畏畏缩缩的，现在它高昂着脑袋，透露着一股兴奋劲儿。 棠星本来就没睡醒，以为把它拖出来上个厕所就可以睡回笼觉了，结果狗儿子方便完，忽然开始拖着棠星狂奔，棠星差点被他带倒，等气喘吁吁跑了半天，才发现不远处还有别家的狗。 棠星使了吃奶的力气想拉住它，结果仍旧改变不了自己被拖的命运。 眼看着sun就要和别人家的狗碰头了，棠星绝望极了。 他在这一刻希望孟云舟出现，当然孟云舟并没有出现，孟云舟现在正在财经新闻的直播里。 sun和其他狗碰到一起后，并没有害怕，反而玩得很开心。 棠星：…… 棠星：？？？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恐慌了。 再带着sun回去的时候，棠星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打开家门，今天家里就他一个人，想起毕澜言的电话，棠星颓然地坐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直播已经播了一会儿了，快到尾声，棠星看到画面里，只觉得孟云舟那张脸可以看，其他的都是直接掠过。 而且在闪光灯下，孟云舟的脸跟白瓷一样，目光清冷。棠星觉得他看起来很冷漠不近人情，和自己认识的孟云舟有点不一样。 孟氏企业的高层来了几个，记者的话筒递给了孟耀东，问的就是一些官方的关于公司未来发展计划的问题，孟耀东显然早有准备，回答得滴水不漏。 但是话筒再递到孟云舟这里，问题立刻就变得尖锐起来：“请问你以后还会继续留在孟氏吗？如果离开的话，那孟氏企业还能继续使用你的专利吗？请你回答一下，小孟总。” 孟云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眼看了下镜头。 寡淡的目光忽然柔软了一下，棠星忍不住想以后谁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人啊？在他心里实在想不到，又在这个瞬间想起了happy来。 如果happy还是自己的朋友，棠星真想介绍这两个人认识认识，他们是真正的一类人。 可惜呀…… 孟云舟握着话筒，神色淡然：“孟氏财团不是我个人的，我该去该留跟整个企业的发展有关，相信公司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而专利是我个人的，该怎么处理就更不劳大家费心了，关注关注我们的新产品，谢谢！” 画面最后是孟云舟淡定又自信的面容。 棠星笑着勾起嘴角，而同时，他的手机又快炸了。 毕澜言：【他要用专利来做文章了？】 魏廉：【虽然但是，我看到孟叔叔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成飞：【他真的正面回答了！我还是挺佩服他的！】 而棠星冒出来一句：【他怎么能……】 【这么好看？！】 其他人：【……】 第23章 你快乐吗 棠星当然不是故意跟大家唱反调，就是孟云舟近来休息不错，眼下沉重的黑眼圈褪去，只余下淡淡一圈月牙状的卧蚕，整个人仿佛闪闪发光。 是真的好看啊，不过说一个男孩子好看似乎不太合适？ 但棠星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群里一时间久久无语，毕澜言发了条语音消息，刚发出来，棠星点开，立刻又显示消息已被撤回。 毕澜言拨了个群语音过来。 咆哮的话就要说出口，毕澜言还是忍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对棠星说：“专利在他手里，不管孟叔叔怎么想，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也该明白谁比较重要了，当然我承认，那专利本就是他的，但这就意味着你的地位真的很危险。” 魏廉也道：“星星，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孩子，有些事不管你想不想争，也都是要争一争，不争就意味着你不行，哪怕结果也是争不过，至少要明面上过得去才行。” 要是能躺着，谁真的想站着啊，还不都是生活所迫？ 只不过魏廉和毕澜言都不知道，就算生活所迫，棠星也只想躺着。 何况他觉得躺着，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路。 成飞：“我真想过去抱抱你啊，星星。”成飞是最怕这种家族斗争的，虽然他没机会体验了。 “不是等一下你们真的搞错了，”棠星逐渐认识到，其实每个人都存在偏见，就像朋友们都认为他理当要争，而跟孟云舟不好争，可棠星也希望朋友们能够重新看待孟云舟，但其实都挺难的。 毕澜言打断棠星道：“你就没想过，搞错的是你自己？” 毕澜言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敌人，其实当合作伙伴真的挺好的，但你们又注定不可能做朋友，你相信他？我跟你说棠星，他要是真心对你好，我把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别别别赌这么大的，”棠星觉得太血腥了，“我会想想的。” 棠星想了一下，发现当偏见存在时，解释就变得很多余。 算了，棠星懒得解释了，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我其实已经想好策略了，”棠星身子一歪，躺倒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手机搭在脑门上方，“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可以避免我跟孟云舟打得头破血流，还能维护我更多的利益。” 棠星刚才有了个非常妙的想法：既然孟云舟怎么看都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那就让他管理公司吧，棠星只要分得一些股份就行，这样他不用工作就能每年领到可观的红利不是吗？ 既然可以不工作还能混吃等死，这么好的事？世界上还有第二桩？ 合作共赢多好？为什么想不开非要争个你死我活？ 棠星反正理解不了。 棠星忽然说：“如果我让孟云舟给我当牛做马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毕澜言听这话身心舒畅，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养的崽终于有了斗志太不容易了：“有什么不好的，你要能让他安安分分当牛做马，那是你的本事啊！” 魏廉和成飞也说：“对啊，孟云舟本事摆在那里，就属于弃之可惜，留着又怕是祸患，所以星星你到底有什么好办法？” 棠星的想法还只是个雏形，他得跟孟云舟商量一下，看孟云舟愿意给他多少股份。 虽然棠星知道，如果他直接跟爷爷奶奶说，他们估计会直接逼着大家长孟耀东把所有股份都转让给棠星的。 可是后半辈子继续当牛做马的人是孟云舟，棠星觉得这点尊重还是必须要给的。 群聊语音结束之后，棠星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他以为自己会看到孟云舟，结果却是等来了爷爷奶奶。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了。 棠星揉揉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起身发现自己身上被人搭了一条毯子，棠星跟两位老人家甜甜地打了声招呼。 两个老人家忧心不已地看着自己的亲孙子，这副表情显然是看过了早上的财经新闻直接过来的。 看来替棠星操碎了心的，除了好哥们，还有爷爷奶奶。 棠星发现除了他们，客厅里还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那副装扮看起来不是中介就是律师一类的。 老太太爱怜地摸了摸棠星的脑袋：“来吧，星星，在这些文件上签字，等你十八岁那天，你就是孟氏财团的一名股东了。”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律师在一旁跟棠星解释道：“孟氏财团的股份百分之五十五在我们自己手里，孟老先生和老太太就占了百分之二十，这些是全部留给你的，而不出意外，孟先生那边很快也会分出来一部分给你。” 棠星没想到睡一觉醒来，这个梦就成真了一大半，他舔了下嘴唇问道：“百分之二十的话，一年的红利能有多少？”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去掉营运所需的成本，百分之二十，一个季度就有近亿的净利润了，这还只是总公司的，子公司单独做账的。” 棠星轻轻抽了口气，没想到这个单位居然直接是亿，忽地想起之前偷喝孟耀东的那些酒，某些人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棠星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感觉这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把他给砸蒙了，但他很快清醒过来，白拿钱才是最快乐的，假如让他去管理公司，稍有不慎就损失千万，他肯定肉疼死了。 估计每天都会变得很焦虑。 但是孟云舟的话，只会让这些钱越滚越多的！ 因此棠星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就是完美。 顺顺利利签好了字，棠星感觉心花怒放，在群里跟朋友们说了下。 几个人也纷纷恭喜他。 至少老太太老爷子的态度，让这些朋友们放心不少。说明棠星的处境还不是特别凄惨。 棠星乐不可支地跟爷爷奶奶吃了个温馨的午饭，爷爷奶奶还贴心地问他想要什么成年礼物。 老太太一想到过去十八年自己都没给他送过礼物，一心想送个大点的。 棠星边吃饭边说：“我爸说我考试平均分到八十，就给我买辆车。” 老太太一听就不高兴了：“本来就该送你的，不就是一辆车嘛，耀东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老爷子就会和稀泥：“他跟星星闹着玩呢。” 老太太撇着嘴：“这能叫闹着玩，星星肯定考不到八十分的呀！” “……”棠星上翘的嘴角僵了僵，拉直了。 棠星复又裂开嘴乐了，自信道：“没事，我觉得我你能行。” 甭管这话是真是假，两位老人家很给面子地竖起了大拇指。 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孙子，怎么都好：“那我孙子真优秀，等你生日那天，奶奶送你一栋花溪苑的别墅吧，等我们星星大了该谈恋爱了，想搬出去住就去那，那块还离爷爷奶奶家近点。” 别墅！豪宅！股权！ 棠星都快飘飘欲仙了，虽然对象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乖巧点头：“谢谢爷爷奶奶！” “谢他干什么，”老太太说：“那是我送的，让你爷爷另外送个。” 老爷子：“……” 棠星大致算了下，只觉得支付宝到账那个好听的声音，不停地在他心里响起来，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似的。 一想到十八岁那天，他就变成了一个可以恣意挥霍的有钱人，这感觉真特么爽啊！ 下午玩游戏，无论是开黑也好，吃鸡也好，把把他都条儿特顺，活脱脱一个人生赢家。 棠星一直记着要跟孟云舟好好商量一下，但是等到他睡觉，孟云舟也没有回来。 下楼喝水的功夫，正好撞见孟耀东从外面进来，一脸铁青，棠星故意哼着歌从他面前走过：“你快乐吗~我很快乐~” 孟耀东一脸黑沉：“……”没看新闻吧，这傻子。 孟耀东扯领带的动作顿了一下：“你以后没事多看看财经新闻。” 棠星欢快道：“我看了啊，还挺好看的。” 尤其孟耀东今天那个表情…… 孟耀东：“那你还这么高兴？” 棠星奇怪：“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孟耀东：“……”败了败了。 棠星睡前给孟云舟发了个信息：【今天的两小时课外辅导呢？】 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回复，棠星已经成功把自己给等睡着了。 第二天要早起，棠星起来后就先看了眼手机，看孟云舟给他的回复。 他边拿着手机，边往外走，打开信息没有细看，发现孟云舟发了两条，棠星拧开孟云舟的房间门，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棠星只觉得天灵盖都凉了下。 心跳也猛地顿了一下，有种慌乱的感觉，某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赶紧低头去看手机。 孟云舟：【我还在外面。】 孟云舟：【你吃完早餐就下楼，管家会送你过来，我就直接去墓园了。】 棠星这才松了口气。 但在去的路上，他还是不放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孟云舟到哪里了，孟云舟一直很耐心地回复他，直到孟云舟先棠星一步到达了，棠星那颗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了下来。 直接请了专业的团队，之前的骨灰盒也是在他们这里进行保管，等棠星到了之后，孟云舟就和他们的负责人说可以开始了。 负责人反倒愣了一下：“就你们……两个？” 主要是两个孩子的原因吧，讲真的，他们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 孟云舟点点头：“就我们。” 棠星还想说：如果孟云舟鸽了我的话，还就只有一个人呢。 两个人，不少了，对老棠来说，能到的就这么多了。 棠星看着骨灰盒落入，紧跟着又放了个骨灰盒，棠星不由把眼睛瞪圆了些，这才发现旁边躺着的也是两块墓碑：“这是……鸳鸯墓吗？我之前好像都忘了应该把妈妈的也一起迁过来。” “毕竟隔了那么久了，”孟云舟还安慰棠星：“不要想太多。”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工作人员那边也不怎么说话，所以就显得格外的静谧压抑，棠星总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他盯着孟云舟的侧脸看，看不懂他脸上的情绪。 棠星注意到孟云舟眼下的青黑又冒了出来，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你昨天忙到很晚吗，家都没回？你不会没有睡觉吧？” “睡了。”孟云舟的声音有些发哑。 只不过……是在车上睡的。 第24章 鸣不平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离开了，这时候管家伯伯才走过来，递了两束花给他们，然后又远远地退开了。 把空间专门留给两个男孩子。 新立的墓碑刻着棠星最熟悉的名字，而碑上的照片，停留在老棠夫妇都还年轻的时候。 是一对璧人。 棠星把手里新鲜的花束放过去，蹲下来摸了摸两块墓碑，也近距离看了看两张照片，语气格外柔和：“爸妈，我把你们的亲儿子带过来了，你们好好看看他，他无论是长相还是聪明，都继承了你们最好的优点。” “他对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棠星笑着说。 棠星刚出生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在他几岁的时候，可能还会有想念妈妈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也早就在日复一日时光中淡化掉了。 他看着老棠那张黑白照片的时候，感慨才会多一点。 那些还能在脑海里回想起来的画面很多，这或许就是老棠所要达到的目的。 哪怕有一天他不在身边了，棠星所能回忆起来，并且是感到美好的记忆，会多到让他忘记所有的疼痛和伤感。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谁也不能幸免于难。 往事在脑海中不断翻动，老旧的时光里父亲的谆谆教诲和嘱咐，新一点的又很新，好像他上回说希望棠星考个本地的大学，都还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毕竟最近梦到他的时候，其实都会忘了那是个梦呢。 棠星的膝盖缓缓跪在地上，恭敬又严肃地给夫妇俩磕了三个头：“我考上了d大，以后也会像你教我那样，快乐而潇洒地活着，我会把云舟当兄弟一样，我们会互相照顾的，老棠你俩就放心吧。” 棠星说完，感觉到孟云舟也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磕了三个头，棠星扭头看他，他一个字也不说，但那双眼睛里却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是棠星读不懂。 他一向只能读懂孟云舟想要让他懂的。 因为孟云舟不怎么说话，棠星想了想，觉得是当着自己的面他有些话不好说，主动先离开一会儿，但他前脚刚走，孟云舟紧跟着就出来了。 棠星问他：“不多跟他们说几句吗？” 孟云舟慢慢往出口处走：“有些话，在心里说就可以了。” 从墓园往市区走，中间可以路过棠星的老房子，他把地址报给管家，让管家拐过去，说要去拿点东西。 棠星暂时打消了要离开孟家的想法了，就看跟孟云舟的“商谈”顺不顺利了。 既然要常住。 有些珍贵的他之前没带走的东西，这次一并带去好了。 大都是相册，还有一些老棠给棠星留下的东西。 进了门就发现毕少爷是个讲究人，棠星离开前丢给他一个散乱自由的窝，推开门房间里一片整洁，显然是毕澜言离开前弄干净才走的。 当然也不可能是少爷自己做的。 棠星打开储物柜，开始一点点把东西往外搬。 理着理着，棠星突然肚子疼，就让孟云舟帮他整理一下，他立刻钻进了卫生间里。 棠星在卫生间里待得有点久，他最后洗手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额头上还出了不少汗，他拿过手机不由感慨：“大鱼大肉吃多了真的不好，容易便秘。” 他打开门出去，发现孟云舟正盯着一个大箱子里的东西看。 那是以前过生日的时候，老棠给送的礼物。 棠星走过去：“这些礼物其实应该是你的，老棠每年都送一个，基本都是自己做或者上网买材料，总之他认为亲自动手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他对你好吗？”孟云舟拿起一个有些掉色的模型飞机，突然问道。 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他们的生活也一定丰富多彩。这就是孟云舟看到这些东西的一个想法。 棠星老实回答道：“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就算周围人都因为他有我这样普通资质的儿子而感到可惜，他依然为我感到骄傲。”所以才会有这么厚的脸皮。 孟云舟听后，眉头缓慢地舒展开，好像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孟耀东和棠三才的教育，其实更像是两种教育模式的两端，棠三才走的是鼓励教育，而孟耀东是批评教育。 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孩子，造就了截然不同的结果，这几天孟云舟就在想，如果当初没有抱错，棠星在孟耀东这里应该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但又不能想太多，想多了，就忍不住陷进悲伤的情绪里去。 孟云舟指着其中一个小医药盒跟棠星说：“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但这个不是礼物，这是老棠的……”旧物，棠星没有说完。 孟云舟只是坚持问：“可以吗？” “可以。” 上了车之后，棠星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低着头自己玩手机，他打算提前准备好给孟云舟的生日礼物，于是十分自然地打开了某购物平台。 还未打开搜索框，页面里最靠上的几个推荐就是“xx酵素助你赶走便秘”、“便秘不用愁，一粒就能除根”…… 他发誓，平时绝对不是这样的！ 平时的页面只有各种网红的美食推荐！常常让棠星一打开就不可收拾！ 棠星张了张嘴，他伸手拍拍孟云舟：“我去，这太神了吧，它怎么知道我便秘了？” 孟云舟瞥了一眼他的界面，简单说：“大数据信息采集，优点就是它能更精准地捕捉用户需求，挖掘潜在客户，而缺点就是大数据下无**。” 棠星瞠目结舌：“它它它怎么采集的？” 孟云舟：“很多，通过你的麦克风、你的聊天记录、你的搜索记录等等，这是公认的事实。” 棠星：“那也太可怕了吧？”他忽然想到自己会不会已经被列入大款客户了，低头一看去掉便秘产品，还给他推荐了很多奢侈品，价格普遍在四位数以上。 这简直了…… 棠星哭丧着脸看着孟云舟：“你肯定知道怎么办吧？”你那么厉害。 孟云舟接过他的手机来，手指已经游走起来：“我给你装一个净化软件，可以一定程度上保护你的数据不被采集到。” 棠星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果然是孟云舟。 棠星早上就是早起了点，一上午功夫，再坐车里的时候就开始昏昏欲睡，他本来还想挣扎下，但是见孟云舟已经闭上了眼睛小憩，棠星也就索性不勉强自己了。 等棠星均匀的轻鼾声传来，孟云舟的眼睛便又缓缓睁开了。 窗外的景物一点点倒退，他眸光里是深不见底的黑。 他其实很累，但他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块带有老棠夫妇合照的墓碑，就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还在…… 还在……该有多好。 棠星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吵醒了，是被孟云舟打电话的声音，尽管他已经注意小声点不要吵到棠星，但棠星还是醒了。 没等电话挂掉，棠星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怎么？又给你安排工作了？孟氏没你就活不下去是怎么的？” 孟云舟应了之后，收了电话：“不是大事，但需要我去医院一趟。” “别人去都不行？”棠星挑眉，摆明了就是不高兴。 “是我们新闻那个护士长，”孟云舟坦言道：“我要去医院给她结一下前期的费用，还要对病人表达关心之情。” 棠星眼睛瞪得大大的：“为什么要你去啊？孟耀东去也就去了，让你去，等一下，还要给她结前期费用？别跟我说她住院治病的钱都是我们出啊？？” 见孟云舟没有反驳，棠星猛地站起身来，一头撞上了车顶才想起来他们还在车上，但是好大一个动静，连管家都吓了一跳，把车靠边停下了。 棠星疼得眼冒金星，还不忘凶孟云舟：“你干嘛不说话啊，你这么累了，不许去，我们回家睡觉去。” 孟云舟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对面是孟氏总部公关部经理：“小孟总啊，你今天务必要去啊，听说那老太太又弄来了一堆记者，如果不去，不知道她又会说什么哦，会有损公司的正面形象的。” 棠星把手机抢了过来，咬牙切齿道：“我们在路上了，这！就！去！” 去就去，谁怕谁啊。 孟云舟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忽然觉得好受多了，但他怕棠星一会儿在记者面前说错了话，之后再被放大，不只是影响到公司声誉，更主要对棠星的风评不好。 “你先回家吧，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孟云舟说。 棠星却忽然红了眼眶，他认真盯着孟云舟问道：“我问你，你去医院关心病人，代表的是孟氏还是孟云舟？” 孟云舟无奈地叹了口气：“星星，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事。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可以不用管外界怎么看我，但我不能不管孟氏，不是因为我怕公司受到损害，是因为这最终是要留给你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护士长，所以让管家送你回家，我在这里打车去医院就可以了，我习惯了，我没关系的。” 棠星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可我有关系！如果连我都讨厌她，那你也只有更多的理由讨厌她！” 被抱错了，人生错乱了十八年。等到亲生父母都双双过世了才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如果这个护士早早地就坦白这个错误，那么所有的所有就应该都不是这个结局。 老棠应该会有个天才儿子，他不会像孟耀东一样以利益为主，老棠会更加尊重孟云舟自己的选择，那么现在的孟云舟应该已经在他喜欢的行业里当一个科学家？ 一个it高手？ 亦或者像曾经的老棠一样，是个拿手术刀治病救人的医生？ 可现在乱了套的人生，哪怕看起来孟云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他已经为整个孟家付出了那么多，棠星不是他，都已经觉得非常难过，更何况是他本人？ “对，我讨厌她，我憎恨她，”孟云舟目光又黑又沉：“又能怎样呢？她坦白真相，她让孟家找到了你，她就是孟家的大功臣，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社会是这么认为的。” 孟云舟嗓子干涩：“孟家需要她带来的这份社会效应，她利用舆论来让我们支付更好的医疗服务，而这些舆论也会给孟家的产品带来热度，而我出面，恰好是最好的选择。” “你看啊，”孟云舟安静片刻后道：“这是——只要我不介意，大家就可以双赢的局面啊。” 棠星捂住他的嘴，感觉心头被一股巨大的悲伤袭来，“别说了，你别说了！” 棠星跟管家伯伯说：“继续开车，去医院。” 他说完嘴角的线条拉得平直，一双眼睛紧盯着孟云舟：“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这是不是就是为什么——老护士最开始先找的就是记者爆料，而并不是先告知孟家的原因吧？” 孟云舟没有说话，就表示默认了。 因为她如果先找了孟家，条件势必要提前谈，那就因此有趁机敲诈勒索的嫌疑。 但是先有新闻就不一样了，大家只会想哎呀虽然犯了错，但是得了这么重的病，熬不了多久了，也挺惨的。 “老护士这个病要很多钱吗？”棠星又问。 “这是慢性病，到现在确实算重症了，又熬人又费钱，她有三个儿子，月薪合计有五万多一个月，其实将养这个老人也绰绰有余了，但在新闻曝光之前，她住的是条件最差的多人病房，用的是最便宜的药，三个儿子都嫌累赘。” “明白了，”棠星的表情有点冷，“这种人不适合你来出面，你太斯文了，只能割地赔款忍气吞声。” 棠星悠哉地说：“对付不要脸的，就得我来。” 第25章 另一个孩子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医院的门口。 但是大门口此刻并没有一个所谓的记者。 棠星见状还觉得可惜：“怎么记者都没了？躲起来了？”他刚准备大展身手呢。 孟云舟看了眼窗外，先一步从车上走下来：“应该是等太久去附近吃饭休息了，放心，我们只要看过病人，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孟云舟看了眼腕表说。 棠星也从车上下来，抓紧活动了一下身体，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要见见这位病人了。” 虽然不至于，但孟云舟还是提醒他：“毕竟是病人，有些事我们不宜做得太过的。” “我懂，”棠星摆摆手说：“放心吧，我不可能跟她打架的。” 棠星说完，还回头冲管家笑笑：“管家伯伯，劳烦你车子找个地方停一下，我们去去就来，您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管家自己微微愣了一下，因为棠星和孟云舟自己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反而还叫他先去吃点东西。 而且孟云舟，这两天几乎就是连轴转，昨天一天被公司高层围追堵截，之后还有各种应酬，还去了隔壁市一趟。 孟总定是生气了，所以故意给孟云舟点颜色看看。 但孟云舟本就是个软硬都吃的，给什么他都照单全收，因此除了累得总是揉眉心之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 管家不由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他的视线从车窗落下的缝隙中延伸出去，看到棠星边走路边不时因为蹦跶而差点摔倒，自然地扒住孟云舟的肢体，而孟云舟非但不嫌弃，还配合着他的脚步，提醒他有台阶。 这十多年来，云舟少爷是真的不容易，但愿棠星少爷，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生活吧。 棠星还能开玩笑，他扒住孟云舟胳膊的时候，忍不住又用鼻子嗅了嗅，他这个动作跟sun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是谁模仿了谁，孟云舟轻轻偏过头，没忍住笑了两下。 “为什么明明一样的沐浴露，我就觉得你的比较好闻呢？”棠星皱着眉头，觉得很是费解。 他总觉得一样的沐浴露，到了孟云舟身上逼格立马就上去了，那个味道有男人的坚硬感，就是很man，又很爽朗，好像雨后清新的空气，可是棠星自己身上的，总感觉带着一种甜腻。 棠星眨眨眼睛，认真问道：“难道是我用的量不对吗？我每次全身都是用两泵，哎，孟云舟，你用多少啊？我回头试试。” 孟云舟被他拽的脚步顿了一下，停下来瞧了棠星一会儿，他眸子暗了暗，脸慢慢凑近棠星。 棠星自己对孟云舟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毫无察觉，但是此刻换过来，他看着孟云舟慢慢逼近的脸，哦，脖子上已经感受到他喷吐的气息了，棠星感觉那气息扫过脖子附近的汗毛，却带着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孟云舟认真闻了一下，说：“我觉得你的比较好闻，”他想了一下说：“甜甜的。” 棠星等他退回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心跳落了一拍，这会儿节拍还是噼里啪啦乱蹦的，棠星说：“那可能是我吃甜食多了？” 孟云舟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还有环境，你阳台的花香，吃过的食物香，那些气味都会或多或少留在你的身上。” 棠星抬了抬下巴说：“难怪，我好像还在你身上闻到了一丝丝酒味。” 孟云舟诧异了下，他虽然一直在路上，但就怕身上酒味太大不好闻，中途让助理去商场买了一身衣服临时换上了，就这样，还都被棠星闻出来了。 “你的鼻子……”孟云舟带他走到了电梯旁，等待。 “比狗还灵吧？”棠星自己说道：“我可不是吹的，我还真的和sun玩过这种比赛，还真的赢过几回呢。” 他还挺骄傲的。 孟云舟眸光微动了下，眼尾微弯。 电梯开了，两个人走进去，电梯里还有其他人，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 电梯越往上走，人越来越少，棠星猜测那个vip病房搞不好在顶楼。 等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棠星动了动身子，又转了转脖子，眼里有着噬血的兴奋：“要到了是吧？” “嗯。”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两人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走廊里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因为是高级病房的关系，这一层的明显比其他楼要安静许多，当然是整体上的意思。 因为刚走了几步，棠星就听到远处的某间病房里传来叫骂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头。 不光他这样，从那间病房门口经过的病人也好，探病的家属也好，还有医护人员，都匆匆而过，多一步都不想停留。 棠星经过这间病房时，也打算快速走过去，但是孟云舟伸手拉了他一下。 棠星回头“啊”了一声。 “到了。”孟云舟表情淡淡地说：“就是这里。” 棠星：“……”原来不是我误会了，这病人果真不是什么好鸟。 推门之前，棠星撇了下嘴角说：“好了，那就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骂这么惨。” 孟云舟抬手敲了敲门，才察觉手上有些空，想起来今天来得匆忙，忘记买个果篮了。 到都到了，孟云舟想，那就算了吧。 敲门声响起来后，病房里倏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女人抽噎着道歉的声音，他们又听到老人压低声音警告道：“闭嘴，别哭了，快给我出去。” 因此给棠星他们打开门的是一位穿着医院统一护工服的大姐，她打开门看见是孟云舟，虽然不太好意思，但实在没忍住又掉了几颗大滴的眼泪出来：“小孟先生。”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侧开身让他们进去。 孟云舟先进去，棠星跟在后面，先把病房的状况看了下。 棠星虽然没住过院，但看到房间里还有自带的卫生间，室内宽敞明亮，病房设施齐全，知道的以为这是病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五星级酒店房间呢。 床上上了岁数的女人靠坐在床上，头发散乱，面容因为病态而显得苍老，最重要是那双刻薄的眼睛，让人生不出好感来。 一模一样的脸，和棠星曾经在报纸上看到的老泪纵横的悔悟模样截然不同。 在这个时候，棠星甚至在想，自己究竟搅入到一个什么样的局里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个程度，在最早该坦白真相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等到她自己有需要了，也不管这件事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困扰，她有需要，她就把真相揭露出来。 棠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 而且，谁知道她还留有什么后招逼人就范呢，但她可能不知道，这种只能骗骗善良群众同情的狗血剧本，已经跟不上年轻人的市场了。 床旁边的墙壁上，有个透明的卡槽，上面贴着病人的基本信息。 邱蓉，女，57岁。 孟云舟很有风度地打了招呼：“邱护士长，中午好。”还贴心给病人提了下床角耷拉着的被子。 邱蓉早习惯了孟云舟，态度一点也不客气，轻轻笑了：“孟少爷啊，挺久没来了，还两手空空的？” 孟云舟面不改色，声音依旧发哑：“手头有事情在忙，你看，”孟云舟指了指自己的眼下，“几乎没怎么合眼呢，电话又催得急，只能匆匆忙忙赶来了。” 棠星扭头看着孟云舟，赶紧四下在房间里找了找，看到墙角有未拆封的水，拿了一瓶递给孟云舟。 同时对上了邱女士探究的目光。 邱蓉觉得这孩子也太自来熟了，来了人家病房，就直接动手拿东西了：“这位又是？” 棠星盯着孟云舟喝了些水，才面对床上的人，想着孟云舟先前的叮嘱，面上和颜悦色，甚至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 棠星说：“我是棠星啊。” “说起来，”棠星扫了眼房间，继续说道：“没搞错的话，这房间里所有东西应该都是孟家的钱砸出来的吧，孟家的少爷来看你了，你表示欢迎都来不及，我也就是借花献佛看您腿脚不方便主动给他拿水喝了，奶奶您这么慈眉善目肯定不介意吧？” 他话说完，房间里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棠星眨眨眼睛：“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是欢迎不对啊？还是慈眉善目不对啊？”年轻男孩子的脸上，写满了纯真与无辜。 邱蓉本来要说出口的话，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这个叫棠星的男孩子，觉得他说的话真是哪哪儿都不对好吗？孟云舟自己在这里都要吃她的哑巴亏，怎么终于沉不住气了，所以几天特意带了个帮手来了？ 这口齿伶俐的，倒是个会耍嘴皮子的。 “我问你是谁？”邱蓉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棠星晃了下脑袋，摊开了手：“我说了我是棠星啊？您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哦对不起，您是贵人多忘事，是我弄错了。” “我以为你这十八年来每日都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饱受折磨，这不都把自己给折磨病了，但我有点想不通啊，既然这么痛苦不安，又怎么会不清楚弄错的两家人的姓呢？还是说我棠家没什么没名没姓，给您提供不了什么便捷，所以……您只记得孟家吧？” 棠星的语气再真诚不过：“总不能是您其实抱错的并不止我们两家，所以一下子想不起来姓棠的人家了？我不相信您是这样的人，您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棠星还抽了两下鼻子。 邱蓉眼睛瞪大了一些，更显得人憔悴不堪：“……你就是另外一个孩子？” 邱蓉轻轻抽了口气。 第26章 一出大戏。 两个孩子，一个自小在普通家庭长大，一个长在高门大户早早就接触了企业，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棠星都不在邱蓉的计划里。 那样环境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邱蓉一家子都想当然得这么以为。 就连孟云舟都必须对她卑躬屈膝的，邱蓉自然觉得另外一个孩子只会更加好对付而已。 邱蓉看看棠星，再看看孟云舟，总感觉两人的关系并不像那么回事，所以又觉得不太相信：“你真的是那个孩子？” 棠星又笑起来，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子去：“是啊，奶奶您终于想起我来了是吗？” 邱蓉在棠星的笑里，却觉得心情复杂，按她现在的直觉，这人如果确实是另一个人孩子，那……很不好对付。 “你在孟家过得好吗？”邱蓉暂时收起奇怪的想法，试着多掌握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好啊，好得不得了。”棠星笑着说。 邱蓉盯着棠星的表情，依旧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她再次看向比较好对付的孟云舟：“我儿子们马上就来了，他们等会儿有话想和你们说。” 光站着，棠星有些累，想找个地方坐一下，自顾自走到窗边的小沙发下，没等坐下来，就听到楼下似乎有什么杂乱的声音，仔细听，人应该不少，就好奇探头看了一下。 医院门口霎时间就围了一堆人，他还看到了闪光灯和话筒，哟呵，来的人不少嘛，棠星感觉浑身的血液躁动了起来。 看来是记者们吃了饭休息完又回来了，看这架势，就是大明星生孩子出院的待遇，恐怕也就是这个级别了。 是一出大戏。 棠星回过头来，看一眼孟云舟，给了他一个“外面有好戏”的眼神。孟云舟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微微垂了下眼。 年轻人的情绪本该是躁动的、易冲动的，但孟云舟已然不存在这样的情绪，他总是在所有的答案里选择最合适的最温和的方式，这是在长久的孟耀东式的教育之下，得来的经验总结。 温和总能解决很多问题，如果温和也解决不了的，其他情绪也只能让事情更加棘手。 所以温和，既是孟云舟的武器，也是他的防备。 邱蓉视线频频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在那之前，她也并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她感觉今天多出来的孩子，有些来者不善，可她哪怕阅人无数，也始终不明白这两人到底什么意思。 不说他们为什么一起来，就说这两人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她都有些云里雾里的。 很快房门直接被从外推开了，能这么无所顾忌进病房了，应该也只有家属了。 棠星和孟云舟都只是朝着门口看了一眼，就很快收了回来，仿佛进来是谁，也都不是很大的关系。 老人的三个儿子，最大的也快四十岁了，最小的也过了三十岁，三个中年男人，看着两个岁数加起来才跟自己差不多的男孩子，可以说是毫无戒备心可言的。 小儿子更是自在地站在孟云舟身边，刚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主题：“医院的账单小孟总结清了吗？” 在孟云舟开口之前，棠星抢先道：“那个不急，一会儿再说，我们主要就是来看看老人家。” 小儿子没把棠星当回事，眼里只有孟云舟，搓搓手又继续道：“那刚好小孟总来了，我也有事想拜托你帮忙。” “什么事？”孟云舟淡然道。 “害，我妈这么病着，我们哥几个隔三差五就得来医院看看，这不我领导一直对我不满，这下更是找了个借口就让我丢了饭碗，我就想嘛，按小孟总这个身份，随便说一声，就能给我安插个工作不是吗？我也不求多好的，随便一个分公司小部门经理当当应该问题不大，是吧？小孟总？” “不说别的，当年要不是我妈抱错了，你这十几年也不可能享这个清福不是吗？要不是我年龄大了不合适，我真希望被抱错的是我自己呢……可以住豪宅开豪车，再来几个妞，啧啧……所以这点事，你看？” 这人说着话，盯着孟云舟看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猥/琐，棠星只想吐。 棠星走过去，把孟云舟拉开了一点，笑着说：“这年头手脚健全的，想找个工作不是容易的很？” 棠星以前就打算毕业后随便找份工作，反正全家就他一个人，他也有个小房子，怎么也养活自己了。 只不过在这个病房里，有人很明显是吃人嘴软吃上瘾了，没脸没皮想继续吃就对了。 这次新闻闹这么大，棠星才不相信以他家这么强有力的媒体号召力，哪家小公司的老板还敢在此时把人给辞掉了？只怕还要供起来呢。 棠星这么一说，中年男人才把目光转向他，有些不耐：“你是谁啊？” 邱蓉在床上用沧桑的声音提醒儿子说：“他是另一个孩子，真的孟家少爷。” 一听真的孟少爷，小儿子只觉得更稳了，还用刚才那个调调说：“那看来这位孟少爷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当然了，”棠星走过去把房间门给打开了，他回头说：“抱歉，待了半天忽然觉得有点热，毕竟这病房还没我的卫生间大呢，看着就憋闷的慌。” “要我住这，几天我就该疯了。”棠星摇摇头说。 几个儿子一听，交换了个眼神，就听大儿子说道：“听说这家医院还有至尊vip病房，条件比这个好呢……” 棠星顺着他的话说：“那干嘛不换个大的？” 小儿子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就连床上的老护士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了，小儿子生怕棠星反悔，赶紧说：“那就换，换，我这就去找护士们提去。” 走了一个，还留下两个，棠星刚才开门，当然不是担心他们人多势众，会对两个孩子做什么事，不说别的，只要棠星和孟云舟带着伤从这间房走出去，社会舆论立刻就会反水。 他只是想有更多观众，就这么简单。 没想到真少爷这么好说话，以往孟云舟不想做的事情，他也就不声不响装作听不见，虽然说话声温和，但回答特别官方，像是今天这事，一般孟云舟就是说：“那你跟我助理说一下条件，等有合适的岗位了他会联系你。” 不会说死，但也不会立刻给你想要的答案。 而谁都听出来这是在敷衍，可能等几个月甚至他们妈妈入了土，这个问题也依旧解决不了都说不定。 老二跟老大使了个眼色，凑到棠星跟前：“孟少爷您看，孟家那么多企业，再多一两个岗位也不难对吧？” 棠星不答反问：“那你们之前月薪多少啊？咱们要换一般不是都得找更好的不是吗？” 老二立刻说：“我现在月薪也就两万多，同样的岗位你们孟家的应该至少三四万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棠星转头问孟云舟：“哎，孟云舟，咱们家公司工资能有多少啊？哦我想起来了，你肯定也不知道，只有人事才知道，那可怎么办呢？要不你下去问问助理去，你助理不是在楼下吗？” 楼下只有个管家，还是在车里老实待着的。 孟云舟却认真地点了下头：“对，他在楼下等着呢。” 棠星说：“那我们现在就问问看，看看咱们家同样的岗位工资有多高？我估计应该能有合适的岗位吧？” 孟云舟说：“其实每年的年底都是跳槽高峰期，就算是咱们孟氏，依然会面临不少请辞的，而这个时候不是招聘的高峰期，一般会拖到年后再统一招新的。” 老二一听，高兴坏了，楼下正蹲着一群记者呢，当着记者的面，要把这事敲定了的话，就不怕孟家不兑现了。 哈哈哈看来真少爷没什么心眼儿，这可就让他们捡大便宜了。 几个人这就往楼下走，老三正在办病房升级手续，窗口工作人员告诉他要先把费用缴清，而且尊享vip更要预付十万元才可以。 中年男人一想可不是吗，所以他就拿着收费单去找孟家两个少爷了，刚上去发现病房里人都空了，才听自己妈说都下楼去谈工资了。 这么快就谈到工资了？老三喜上眉梢，立刻也追了下去，“这真少爷虽然比假少爷真，但看来也是真的好糊弄，谁让他命不好被从少爷命换成普通人了呢……” 他还挺惋惜的，当然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谁能想到自己妈妈年轻时犯的错，到头来还能有这样的好事呢？ 一行人到了楼底下，电梯门一打开，老护士的两个儿子表情由得意欣喜换上了受害者的嘴脸，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怪不得孟云舟拿这群人没什么办法，真的是厚颜无耻，还毫无下限。 棠星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表演，还在电梯里的时候，就用手在下面拉了下孟云舟的手。 在孟云舟看过来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并且用嘴型无声地说：信我。 孟云舟的手指，轻轻勾了下棠星的，表示了然了。 两个人慢了一步往前走，就发现门口的记者团队们，在看到老护士的两个儿子，而孟云舟就在身后的时候，就无比默契地该举话筒地举话筒，扛机器的扛机器。 他们甚至知道这里是医院，在门口闹闹就好了，不曾跨越那条线哪怕分毫。 老护士家的小儿子，晚了一步下来，他和两个哥哥中间隔着孟家的两个少爷。 他赶紧收了自己还乐不思蜀的表情。 他就是慢了一步，接着就看见那些机器都对准了孟家两位少爷时，记者们的问题刚要问出来时—— 老护士家的小儿子，眼睁睁看着孟家的那位真少爷忽然腿一软，身子一晃，晕倒了过去。 还是多亏了旁边的假少爷扶住了他。 事发突然，孟云舟也跟着愣了一下，他担心地看着棠星，扶住他站定：“棠星，星星，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一时间都石化在了当场。 第27章 全场混乱。 孟云舟看着棠星苍白的唇色，并不知道这是刚才在电梯里，棠星把口袋里的一块白巧克力饼干捏碎了，趁着往外走没人注意，赶紧把捏的粉碎的渣子胡乱抹在了嘴唇上。 他不停捏了好一会儿，碎的跟粉面子似的。 孟云舟是关心则乱，他刚把棠星打横抱起来，就见周围被媒体还有邱女士家的儿子围得水泄不通的，一时间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他虽然年轻，但也在商场打磨多年了，若真的拉下脸，眉宇间是罕见的雷厉，让人不由发怵。 但媒体们很吵，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呢。 “请问小孟总，您怀里抱着的人是谁啊？他怎么晕了过去？” “你们是来看望邱女士的吗？” “怎么刚下来人就晕了，请问病房里发生了什么？” 孟云舟只冷冷地吐出来两个字：“让开！” “您先回答一下好吗？” 非要把话筒怼上去的人也有，但大多数人还是回过神来，冷静了不少：“那个孩子都晕倒了，大家先让个位置让人家出去吧？别出什么大事才好啊？” “他这就要走了？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医院了，那后头的人麻烦让让，挡着道了。” 后头的人就是邱女士的三个儿子，他们此时的脸色分外精彩，但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就有仗义的人直接伸手把他们推开了，硬是给孟云舟撕出来一条大路。 孟云舟刚要抬步，忽地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人不着痕迹得扯了一下，孟云舟猛地低头，就看到棠星闭着双眼，但睫毛微微的煽动了两下。 孟云舟：“……” 在短暂的失控之后，场面逐渐稳定下来，媒体们刚叹息今天的好新闻拿不到了，但转念又想到了新的内容。 ——孟云舟慰问老护士，却和神秘人士搂搂抱抱。 ——是恋情还是隐情？能让孟云舟紧张的人！ 大家也是被生活所迫，非常迅速地再次投入到新一轮的抢头条战争里，有人已经边掏出手机开始飞快给自己同事传消息，让整理相关内容，赶新闻！ 棠星就在这个时候，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棠星抬起手挡了下自己的眼睛，他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着太阳，差点眼瞎。 “我这是……”棠星一睁眼，就在孟云舟怀里动了动，“孟云舟，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棠星无辜地问道。 正在一个头两个大的媒体记者们，立马停下了所有的声音，大家一见人醒了，又赶紧凑了上来：“孟先生，这个男孩子是谁啊？方便跟我们透露一下吗？” 棠星“咦”了一声：“我是棠星啊，另一个被抱错的孩子。”棠星这么说着，忽然掉了一颗眼泪出来。 棠星的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 苦楚、酸涩，不能说，说就是难过得不行。 媒体们：！！！ 棠星轻轻拍拍孟云舟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棠星的脚落了地，看看情绪激动的记者们，再看看有些不明所以的那三个中年兄弟，棠星说：“我刚才好像要干什么来着，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孟云舟我们下来干嘛来着？” 根本不用孟云舟提醒他，那三个被晾在一旁的立刻就说：“说要问问孟氏的岗位工资，要给我们换工作呢？” 棠星眼神里闪过震惊，眼眶立刻又红了：“我不是只答应问问月薪会不会比你们现有的两万高，我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你们换工作了？叔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三个中年男人猛地愣了一下，三儿子立刻伸手指着棠星叫嚣：“你刚刚在病房里明明说……”但他仔细回想棠星说的话，发现这孩子还真的没有承诺过。 猛地愣了下。 是他们自己，以为这孩子好说话，才意会的。 三个男人见此，似乎明白了自己被耍了，自然生气，但老大比两个弟弟稳重一点，立刻阻止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站在两个弟弟面前，看了眼身旁同样带着记者证的女人，那女人给了他一个眼神，老大这才说话：“那就是误会了，我弟弟最近失去了工作，我们的家庭也就是困难了一点点，总归有孟氏给我们的援助，相信也都不会是什么大难题。” “不过两位孟少爷离开之前，是不是先把住院清单缴清一下，这可是当初你们主动承诺的，我们兄弟三人能力一般，能做的也就是多陪陪老母亲，在此，替我们的母亲感谢孟氏企业，感谢两位好心的少爷。”他还主动给鞠了一躬。 棠星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孟云舟：“孟云舟，他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孟云舟耐心解释道：“他让我们缴清一下住院费用。” 棠星疑惑道：“我之前是听说家里出了钱，怎么……奶奶明明有三个儿子，都能拿两万月薪的，还那么孝顺，怎么也轮不到我们来支付费用吧？” 三个男人一听就连忙想打断棠星，立刻就发现自己面前多了好几个话筒，记者的问题跟连珠炮似的丢了过来。 “是啊，三位先生，你们明明有能力，为何要接受孟氏的资助呢？” “请说一下这其中的缘由吧？刚才的意思你们还想让孟家牵线安排工作？” “三个人月薪六万，在d城这里已经算上中高层收入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们周围全是媒体，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老大的视线再次寻找自己记者老婆的身影，但是就算找到了，老婆也只能给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这些记者之所以来得这么迅速，并且规模可观，都是因为她，她原本只是想利用自己本身工作的便利，使舆论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倾斜，却没想到现在局面反了过来。 棠星也不打算给那三兄弟辩解的机会，他忽然推了孟云舟一把，当然也没怎么用力，他现在就是个“身娇体软”的小可怜。 重点是眼神里的情绪，好像眼睛上面是一层薄雾，等雾散了就会打湿眼眶，棠星泫然欲泣道：“我有点不明白，被抱错的不是我们吗？这个错误难道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把真相说出来，我感觉……我，还有你，却欠了她一样？” 棠星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这时就听一道有些尖锐的女声说：“但是这些钱对于孟家来说——” 棠星心痛得捂着胸口，所有人都不由抽了一口气，就听他哽咽着打断对方：“你也说了，钱是孟家的，所以有什么理由这个钱就该我们出？我知道了，新闻出来了，病人为大，所以我们受到的委屈就什么也不算了是吗？” 这时再也没有人敢出声打断了，真的想要打断的都是别有用心之人，你看看啊！这孩子都这么可怜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唉！ “因为她病了，所以我连一句怪罪的话也不能说，可是害我这么多年和亲生父母分离的难道不是她吗？害我到十八岁了，才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可此时，我们错过的十八年时光就能回来吗？” 无所谓那家三兄弟的表情，在他们几次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棠星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棠星的话还在继续。 声泪俱下，惹人心疼。 就连在他跟前，知道他在演戏的孟云舟，眼底也闪过浓重的疼惜。 “当然受委屈的可不只是我，孟云舟站在这里，他必须站出来，因为看起来好像当年那场抱错的事故里，他像是得了什么便宜一样，可是你们谁替他想过，当真相晚了十八年再披露之时，他和他的亲生父母早已……早已天人永隔了啊！” “如果说我好歹还能抓紧时间重新培养感情，那他呢？那已经亡故的生父生母，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养育多年的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其实我真的是个心软的人，我在听到老护士重病的事情后，也害怕老人家过于自责，可他们给我的是什么，医疗费、高额陪护、高级病房，哦，还有工作……” 棠星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力按了按胸口的位置，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在场的媒体人中，许多女性工作者有不少已经流泪了，棠星说的话仿佛一把榔头一下下敲击在她们的心上。 他们之中大多也都已为人父母，至少也都身为子女，人心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理解棠星此刻的心情呢？就算之前短暂的为了新闻话题而忽略过，此时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一时间场面安静着，静的连身后大厅的门开关的声音都变得无比的清晰。三兄弟忽然想起什么，试图说一些话改变这种令他们着急的状况。 老二扶了扶眼镜：“孟少爷你年纪不大，却比我们想得要厉害呀，提出要资助可是你们主动提出来的……” 老三也跟着说：“对啊对啊，我们可没有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你们。” 老大在思考着什么，他觉得除了弟弟们说的话，他暂时想不到别的辩解的话了。 孟云舟眼神掠过，扫了眼三兄弟，没有说话。 但是新闻媒体人可还都在现场呢，他们自己做过什么新闻会不知道吗？ 只听忽然有人说道：“好像不对吧？我记得上回孟家提出要给资助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当时就是你们可怜巴巴声称母亲的治疗费用高昂，一度拖垮了整个家庭，当时大家还都以为你们三个兄弟月薪不过几千，所以养老母亲很难，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当时也在现场，孟家看起来确实是被情势所逼，那些钱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痛不痒，当时如果不资助势必之后要被人诟病，所以不管这件事对两个家庭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孟家也只能笑着答应了，哎，我感觉还是我们递上了那把刀。” “我仔细想了下，这么多回，每回孟家来人到医院，我们都会‘被通知’有大新闻，但咱们这行的，多的是捕风捉影的消息，扑空的事再常见不过，可关乎这家人的事，倒是一次也没空过，这要不是有人专门给报了消息，咱们能有这么及时？”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纷纷回忆起来到底每次因为什么能来的这么及时。 回忆着回忆着，大多数的目光就落到了靠外围的中年女人身上，这个女记者就是时事新闻报社的，当初抱错孩子那则报导就是从这个报社出来的。 一时间，众人都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女人。 也想起来，在一个当地记者的大群里，涉及这件事的问题，这个女人也都会悄悄带一个节奏，说孟家借着做善事，其实还是在为自己打广告赢口碑之类的，导致其他人对这件事一直有些反感。 觉得是资本在利用舆论，但人家做的事又摆在那里，大家新闻卖出去了，也就不管了。 可是现在看来，真是细极思恐。 做新闻的结果反被新闻给左右了，真是丢人啊。 棠星哭着哭着，抽抽搭搭地闭上了眼睛，他靠在孟云舟怀里，搂着孟云舟说：“我好难过啊，孟云舟，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媒体们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刻又把话筒怼了上来，因为好多人都是猛地做这个动作，所以人推人的，差一点直接怼上棠星的眼睛。 但棠星闭着眼睛，也跟感觉到什么似的，在话筒往他的方向去的时候，立刻把头缩了缩埋在了孟云舟肩膀上。 媒体们也是没办法，职业习惯都成条件反射了，不过他们意识到之后，就把话筒撤了回来，连表情和问题都瞬间变得温和了起来。 “两位孟少爷，你们看起来感情还不错？” 孟云舟的脸色又恢复了一派温润：“我们一直感情不错。” 窝在他怀里的棠星也艰难地说：“以后也会不错的，希望大家不要胡乱报导了，这让我们很困扰。” “好的好的。” “那方便说一下以后的打算吗？你们俩都会在孟氏任职吗？” “公司的专利在小孟总手里，这是不是意味着您的优势总归是大一些的？” 问题终于又变得充满了火药味，孟云舟还未张口，就听怀里的人猛然咳嗽了起来，棠星还张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把孟云舟抱紧了一点，抓紧多闻了几下对方身上的味道。 棠星边咳嗽边说：“这个、这个问题……我们……咳咳……” 就在这时，管家仿佛听到了召唤一般，拨开层层人群到了两人跟前，看今天这个阵仗，以后两位少爷参加开放性的活动也需要有保镖了。 管家站在了两个男孩的面前，伟岸的身躯挡住大半的目光和话筒，他声音坚定而沉稳：“以后这些问题可以直接跟我司的公关部沟通对接，同样的问题已经重复回答多次，对你们的新闻也没有太大的价值了。” “所以麻烦大家让让，我们该回去了，两个孩子一早出门，到现在滴水未进呢。” “嘶，难怪那位孟少爷看着那么憔悴。” “是啊是啊，也就是说咱们接到消息的时候两个人真的是在路上急着赶过来，哎，越发觉得这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的事我得好好报道报道。” “话说——那位记者究竟跟这家人有什么关系啊？我感觉她跟人家的大儿子明显眉来眼去好几回，是不是……收了贿赂？” “那你可以举报看看。” 那两位少爷依偎着离开后，记者们的矛头再次指向了三兄弟，还顺带多了一个貌似有受贿嫌疑的记者，场面再次鸡飞狗跳了起来，面对这几个人，记者们之前感受到的悲痛和被戏耍的心情都打算要还出去。 女记者被针对的最明显，险些直接摔倒，她老公扶了她一把，紧张得喊了一声“老婆”，这下在场的人可算是都听明白了。 这一家子赶忙往医院里躲，好不容易躲进大厅里，迎面被一个护士喊住了。 “邱先生，邱太太，你们家老太太已经给挪到至尊病房去了，你们的费用缴清了吗？我刚好像听说孟家的两位少爷已经离开了？” 三兄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就是没一个说怎么办的。 护士的表情也变得有些难看，这家老太太最开始住院就是她们科室负责跟，起先就是付钱的时候三个兄弟没一个人愿意主动承担，每回都要为这件事在医院大吵一架。 前段时间都是孟家承担，他们还趁机要求好病房、贵的陪护，趁火打劫就算了，对她们的陪护姐姐特别不好，有时候一星期能气走仨。 看着他们，护士的声音透着冷漠：“麻烦你们尽快缴清费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如果仍无法缴清，我们会向上级请示看是否立刻终止治疗。” 邱蓉正在病床上躺着，其实她的病没有到卧病在床的地步，她就是不想下床。 她刚换到了至尊vip房间里，就让陪护抱着她去上厕所，陪护也是个女的，不比老太太重多少斤，因此当然感到为难。 但老太太非要这么要求，陪护也尝试了下，但她别说抱着走了，抱起来都是个大问题，还差点把老太太摔在地上。 老太太起身的时候，故意恶狠狠地掐了她一下，陪护气哭了，跑了出去。 老太太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怎么样，顶多医院里有人私底下嚼嚼舌根子，真有人敢明面上说了，她还能让儿媳妇去告他们披露病人**。 她自己待了会儿，去上完了卫生间，又吃了根香蕉，然后开始疯狂按铃。 陪护过一会儿又进来了，老太太刚要得意，陪护笑着跟她说：“拜拜吧您嘞，从今天起，我不用受这份罪了。” 老太太刚愣了一下，陪护走之前说：“哦差点忘了说，您三个儿子又打起来了，因为谁也不愿意支付您的医药费，明天十点之后，不出意外，您要么请不起陪护，要么会直接被医院列入黑名单。” “再见，老太太！”陪护抹干了眼泪，好久没觉得这么快乐过了。 第28章 睡着了 车子稳稳地开出医院，管家问他们是不是在附近吃点什么。 孟云舟还好，他担心棠星早就饿疯了。但管家问完之后，棠星却半天都没有出声。 棠星从上车后就把脑袋搁在孟云舟的肩膀上，此时没有听到他说话，孟云舟抬头看了眼车内的后视镜，看到棠星的眼睛是闭着的。 有轻浅的呼吸声传来，人已经睡着了。 孟云舟一时间又愣了下。 管家也看到了，声音跟着放低了一点：“星星少爷这是累了吧？也是，今天挺折腾人呢，从一早就没有消停过。” 孟云舟“嗯”了一声：是累的不假，但应该是演戏累的。 管家问孟云舟：“那我现在是先给你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还是……” 孟云舟身子往后座靠了靠，好让棠星能睡得更安稳一些，他回答管家说：“不用了，直接回家吧。” 说着视线盯着棠星发白的嘴唇，动作轻柔地从车载冰箱里掏出来一瓶水，孟云舟想给棠星印一些滋润下嘴唇，等把水瓶凑过去，才发觉些问题来。 他之前没有细看，可现在看着那嘴唇上的白，似乎有些古怪，像是蹭到了什么东西，因为也不十分均匀。 孟云舟的手指轻轻擦过棠星的嘴唇，嘴唇本身是柔软的，只是上面附着的东西带着微微的颗粒感，就好像细沙，孟云舟视线往下，看到了棠星黑色裤边上，也有同样的东西。 “……” 车子匀速往前，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 棠星的唇上，被孟云舟手指划过的地方已经重新变得红润，而孟云舟的手指……后知后觉地感到酥麻。 车窗是高级的挡光玻璃，车厢内两个男孩安静地待在后座。醒着的男孩五官隐没在光影里，他垂着头，表情看不分明，只有单手的指尖动了动，孟云舟慢慢又抬起那只手，凑到自己的嘴唇边—— 他尝了那些粉末，甜腻感在口腔里泛滥开来，把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勾扯了出来。 他眸光跟着柔和许多，眼尾往上扬了扬。 果然，是吃的。 孟云舟微微偏头，盯着棠星毛茸茸的发顶看，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无声地叹了口气。 棠星最开始晕的那一下，真的吓到了他。 智商再高有什么用？也还是会不知所措，不是吗？ - 棠星是被香味勾着鼻子醒来的。 他睁开眼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早已不在车上，而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听见房间里还有人走动的声音。 棠星从床上坐起来，就看见是孟云舟正在小茶几上摆弄着什么，香味也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孟云舟，”棠星踩着拖鞋走过去，脚步还有些晃，闻到香味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这一天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更别提好东西了，到了孟云舟跟前，棠星揉揉眼睛说：“我饿了。” 孟云舟把食物都摆好了，把筷子塞到他手里：“要不要洗个脸再吃？” 棠星先看到一大盆的粥，刚要皱眉就看到了好几块肥美的螃蟹肉，“哇”了一声，“我去洗个手就来，等我啊，你不许偷吃。” 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孟云舟依然掌握了棠星的饮食特点，每次的投喂都能十分精准。 棠星坐下来就想吃带辣汤的牛肉，孟云舟让他先吃碗粥：“饿了太久，得让胃先缓和一下，就当是为了你以后能多吃美食，有些习惯也是好的。” 棠星点点头，用筷子拨拉粥里的肉。以前他没有钱，买这种海鲜粥就真的是粥，现在看来，原来这种粥还可以有这么多精华的，都是金钱的味道。 房间里只剩下进食的声音，主要是棠星的，他简直就是风卷残云，跟身旁的孟云舟就像是两个极端，棠星擦了擦嘴忍不住跟孟云舟说：“还好我们不是亲兄弟。” 孟云舟筷子正夹着一块鸡肉往棠星碗里送，闻言险些抖了手：“嗯？” 吃得满足的棠星说：“如果是亲兄弟的话，你可能会因为吃饭太慢而饿死的。” 不等孟云舟说话，棠星又自己接着说：“哦，在你饿死之前，我可能会因为抢食而先被打死。” 孟云舟：“……” 两人沉浸在温暖且舒适的环境里，而世界却早已因为棠星中午那出大戏引发了巨大的水花。 各种新闻一出，重点都放在了两个被抱错了的孩子有多么多么的……让人心疼。 尤其是棠星，好端端的豪门少爷被抱错还当了将近一年的孤儿，在外面靠打工养活自己，大家纷纷唏嘘不已，这其中也包括棠星曾经的同学们。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着普普通通的小可爱居然就成了堂堂孟氏企业的真少爷，当初新闻出来的时候，不少都幻想被抱错的要是自己就好了，这下真感叹果真傻人有傻福。 至于最震惊的，还要数那一个月的医学院同学了。 王洋在棠星这里吃瘪之后，一直编排棠星傍上了什么大人物，还说就是因为心虚，所以都直接换专业了，他编的有模有样的，跟棠星不熟的同学倒真的信了，但也有不少人觉得匪夷所思。 今天这新闻一出来，有些背后骂过棠星的立刻就把王洋骂了一顿，如果不是他乱说，他们还有机会跟棠星做个朋友呢，真的是耽误大家抱大腿！！ 也不知道现在去，还来不来得及！ 毕澜言他们一直给棠星发信息，一开始小心翼翼的，生怕他会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上次ktv事件，再加上这次晕倒，棠星在他们心里更加成了一颗小白菜。 但小心翼翼的消息发出去都石沉大海了，他们又开始想东想西。 毕澜言：【棠星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 魏廉：【我也有同感，自从孟家被抱错事件一出，紧跟着被爆出来好几起抱错事件，谁能想到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事居然还能扎堆出现，我昨天刚看一个被抱错了还得了绝症，这让亲生父母可怎么受得了？】 成飞：【咱们家星星……命运多舛啊。】 三个人无论怎样担心，打电话也好发信息也好都无人理会，忍不住让毕澜言觉得可能他真的得了绝症，还是最来势汹汹的那种，就是刚晕倒就快嗝屁的那种。 世界之大，什么奇奇怪怪的绝症都有。 就在群里热火朝天之时，棠星终于发了个信息，还是很随意地发了个表情。 几个人一人几句瞬间就能把他的话给埋了，棠星再说话，又还是发表情。 毕澜言三人觉得奇怪，但都默默停下来往群里发信息的冲动，就看着棠星自己发信息，哦不，是发表情包，以几秒一条的规律慢慢发，有时候还会隔一分钟之久。 棠星：【大佬找我什么事呀.jpg】 棠星：【人家好着呢.jpg】 棠星：【嗯嗯嗯.jpg】 棠星：【比个心，我还是你的小可爱.jpg】 …… 毕澜言耐心非常有限，拨了一个群语音过来，棠星接了。 魏廉先开的口，但他不知道人在哪里，信号非常不好，而且周围声音还很嘈杂，他刚开了会儿麦，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不影响背景音吵得大家脑仁疼，被所有人嫌弃了，紧接着他的声音不见了，可能是终于有了自知之明。 群聊里安静下来，毕澜言和成飞终于听到了类似于咀嚼的声音。 毕澜言：“……棠星你很忙吗？回信息只回表情？”他都担心是不是重症导致手脚不灵了。 棠星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我忙着吃饭呢，你听不出来吗？” 毕澜言：“……”论把人堵得哑口无言，棠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害他们白担心了半天。 成飞没有觉得生气，他想到了中午还伤心的要晕过去的好朋友，贴心道：“星星你多吃点，有研究表示，食物真的可以给人带来快乐。” 棠星抽空把食物咽下去，然后说：“谢谢飞飞哥，我知道了。” 又没人说话了，棠星专心吃自己的东西，不时瞥一眼手机屏幕。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癖好，居然喜欢听人吃东西吗？ 不过棠星以前看吃播的时候，记得确实有一种专门抚慰心灵的治愈声。 棠星把手机拿起来，对着话筒用说悄悄话的音量说：“就让我的咀嚼音治愈你们吧，不管你们有再多的烦恼……” 毕澜言觉得自己刚才的同情心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感情，他翻着白眼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群聊里再次响起嘈杂的声音，魏廉“喂喂喂”了几声，原来他刚才信号断了，他重新换了个位置。 伴随着环境噪声，魏廉的声音也很刺耳：“小星星你在忙什么呢？” 棠星叹了口气，正觉得重说一遍挺麻烦的，会耽误自己吃东西，就听毕澜言忍无可忍地说：“他忙着吃东西呢！给我闭上你的麦！拜拜！” 声音太凶了，棠星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整个人往外避了避，他看了眼对面同样被打扰到的孟云舟，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 没看住我的朋友，吓到你了，对不起。 群里霎时间安静下来，毕澜言和魏廉都退出了群语音，成飞轻声说：“星星你好好吃饭吧，我晚点再找你聊啊。” 棠星也回答：“拜拜~” 魏廉在群里发消息：【刚才你们说什么了，我没听清楚，直接信号全没了，我的群语音就断了。】 成飞：【我觉得我们换个话题比较好。】 魏廉：【为什么？你们背着我说了什么秘密吗？】 毕澜言：【确实说了个秘密。】 魏廉：【快快快跟我说啊，球球你们了！】 毕澜言仍在气头上：【秘密就是，魏廉是臭傻逼。】 魏廉：【……】 棠星吃完了饭，就去花园上晒了会儿太阳。 在你纯粹有心情欣赏一件事物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总是美妙的，哪怕阳光还是很大，但它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只让你觉得舒服极了。 棠星眯了眯眼睛，感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棠星知道肯定是孟云舟。 “孟云舟，太阳晒得好舒服哦，此时阳光正好，风也温柔，你闭上眼听，它们好像在说话，你听到它们说什么了吗？” 孟云舟思考了片刻，努力靠近他的频道：“你看世界多么美好？” 棠星微微摇头：“它们说：这个天气不睡觉太可惜了。” 孟云舟表情没什么波动，这大概也是一种成长，他提醒棠星道：“上回下雨，你也说下雨的天气最适合睡觉。” “再容我提醒你，”孟云舟呼吸了下新鲜空气，也觉得心情好，“你刚睡了觉才醒。” 这也就刚吃完饭，又要睡了？ 棠星心思被戳破了，摸了摸自己被风温柔吹拂的脸颊：“孟云舟，那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呢？” 他感觉现在浑身的血液都缓慢地流淌，时间仿佛静止了，就停在这一刻的美好。 孟云舟的声音传来：“算上昨天缺的，我们今天还有四个小时的辅导。” 棠星不禁扭过头，瞪了一眼孟云舟。 棠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身子骨软了软：“不行，我不能听到你这句话，我感觉呼吸困难，头重脚轻，我需要休息，孟云舟。” 孟云舟侧眸看着他：“你刚才还说好舒服的。” 棠星扁了扁嘴角，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轻声叹息道：“好吧，四个小时，一秒都不能多，不然我会跟你绝交的。” “那要是少一秒呢？”孟云舟跟着他回到房间里。 “那我就会更爱你一点的。”棠星又给他比了个大大的心，已经认命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明知道他是玩笑话，孟云舟动作还是顿了一下，这个人，真的是…… 孟耀东和董棉今天各自有活动的，董棉正跟小姐妹聊得开心，就接到孟耀东的电话，匆忙就和姐妹告别赶了回来。 孟耀东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这种不好看和平时那种遇到棘手的问题又不太一样，他心情是复杂的。 中午的新闻还都是发在网上的，纸媒的要等明天了。 他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看完之后就是这副表情。他不喜欢棠星，因为他和孟云舟真的没法比，而且不要说是不是亲生的问题，孟耀东就是个自私的人，他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和他的公司。 他一直在想应该说点什么。 这次新闻争议的点无非就是孩子受的苦，还有不再支付邱蓉的治疗费用，他当时只觉得棠星就是小家子气，一点小钱而已，就能摆平贪婪无厌的人，而那些钱也可以看做是孟氏为产品做出的一点小广告。 无足轻重。 至于这家人再要提出更无理的要求，那孟耀东当然也不会由着他们的，也就是利用他们几回，大家互利，这没什么。 但似乎这么想的也只有他，舆论一片倒的都站在了孟家这边，认为这家人以此做文章达到目的行为，是对人性善良的践踏，很多大v转载之后都是毫不留情的批判。 孟耀东早早地回来，就往楼上走，他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董棉惴惴不安跟在他身后，在路上已经把新闻大概看了下，董棉只觉得心疼，别人都疼，她只会更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搁置了许多年后，今天猛烈地全部如浪潮般朝她奔涌而来。 孟耀东问过管家，得知两个孩子都在棠星的房间里。 孟耀东大步上楼，董棉在他身后提着裙摆焦急跟上，打开门之前，孟耀东依旧没想好该说点什么，等他打开门，房间内两个孩子的注意力都在棠星的课程上，一个耐心讲，一个认真听。 好像他们根本不知道，大半个世界都在讨论着他们的事，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柔和。 孟耀东看到眼前这一幕，彻底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他正迟疑地站着，董棉已经紧张地扒开他握着门把手的手，用力将他往外推，孟耀东瞳孔放大，显然感到很意外。 他们结婚二十多年了，董棉已经很久没有表达过自己反对的情绪，上一次还是在怀孕之前，那时候董棉还没有辞去工作，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全职太太。 董棉轻轻把身后的门关上，只希望没有打扰到两个孩子。 孟耀东不悦地看着董棉，董棉看他一眼，眼神躲闪了下，轻声道：“星星……才回来，也没有接触过公司的事，很多事他还不懂可以慢慢教，但我今天看新闻，虽然他在某些方面并不让你满意，但我觉得出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孟耀东冷哼一声，即便事实如此，他也习惯性地斥责自己的太太：“是吗？你懂的话不如你来管理公司？” 董棉渐渐没了声音，就听孟耀东又说：“他没有一个方面让我满意，只希望不要过于差劲了。” 说完这句后，倒也没有再说别的，慢慢往楼下走去了。 董棉慢慢松了口气，转身看着关上的房门，她没有忍住，再次悄悄地把门打开了。 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孟云舟就给棠星圈了今天要补课的范围，按照孟云舟的计划，棠星的期中考之前，一定可以完成所有课程的补习。 不知不觉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棠星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赶紧把书收了起来，再一看时间，发现才用了三个小时，还觉得自己赚了。 孟云舟用笔敲了他手背一下：“你做错的题，考前再练习一下，我就不盯你这块了。” 棠星揉了揉因为专注听课而有些僵硬的脸颊，伸了个懒腰说：“你干嘛不盯我啊？” 棠星没脸没皮地说：“我长得也挺好看的，不是吗？” “……” 第29章 好兄弟 棠星这两天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上完课就回家，没课的时候就是孟云舟给他补习。反正下周就要期中考了，再辛苦也就是咬牙坚持这一周的事情，所以他还算比较老实本分。 但是那几个富二代陡然也老实了下来，连玩游戏都没人喊了，这让棠星觉得奇怪。 群里这两天都没什么人说话，安静得让棠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拉了什么仇恨、而被悄无声息踢出去了。 不过他没有收到被移除群聊的提示，那也可能是他们另外组了个群聊？ 棠星回忆了下自己最近做的事，好像没做什么有碍风化的事啊…… 所以他趁着孟云舟在洗澡的时候，拿起手机就开始往群里发消息。 棠星：【大家这几天都转性了？怎么这么安静？】 棠星：【出来聊一会儿呗，五毛钱的。】 魏廉第一个被炸了出来，发了个头秃的表情：【忙呢，要期中考了。】 棠星觉得惊奇：【你们也在意期中考？】 魏廉：【说什么废话呢？棠星星，我问你，是不是在你们心里我们每天就只会不学无术吃喝玩乐啊？！】 棠星坦然回复：【难道……不是吗？】 魏廉宛若吞了个苍蝇：【……】 他说的太有道理了，以至于魏廉自己都陷入了沉思。 魏廉再说话先把毕澜言和成飞圈了出来：【不学了不学了，我们是富二代啊。】 毕澜言：【……】 毕澜言：【傻逼，考零蛋零花钱要缩水的，给棠星的生日礼物买好了吗？礼物不要钱吗？还有以后你家企业出了什么问题，要是因为你上学时该学的没学，你就是千古罪人。】 魏廉发了个爆哭的表情来：【我靠！后果居然这么严重吗？】 毕澜言无比嫌弃：【你是第一天当富二代吗？棠星都在好好学习好吗？】 眼见着祸水东引，棠星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那还不是跟孟耀东打赌了，我才不要他的施舍，我要靠自己本事赢一辆车，我到时候要买个贵的。】 成飞在这时候冒了出来：【我怕挂科，请了个家教，我感觉讲的不错，还会押题，你们谁要来听？】 魏廉：【我来我来，我家教被我爸妈强烈要求，不许给我押题！你们说我是亲生的吗？】 毕澜言：【你家有你哥顶着呢，估计你爸妈确实不希望你是亲生的。】 魏廉叹了口气：【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压力小了点，毕竟以后我家企业有我哥顶着，我还是继续混吃等死吧。】 毕澜言：【狗东西！】 魏廉有个亲哥哥，棠星也是知道的，据说他哥在国外读mba，成绩也很好，棠星经常听他们提起来这个人，就是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大家都在为期中考短暂地变得忙碌，棠星又跟大家聊了一会儿，他们都哀嚎着去看书了。 棠星这会儿摸着手机都觉得生疏了，想到今天的任务还没进行完，他想了想又把手机扔抽屉里了。 孟云舟洗完澡擦干了头发，来到棠星房间，看桌前的人正紧锁着眉头，逼着自己低头看书，一副万分纠结的架势。 棠星因为跟自己思想作斗争而焦头烂额，忽地眼前一只手晃过，就感觉额头一凉，温润的凉，让他一下子冷静了下来，那种焦躁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今天累了的话，我给你讲几道有趣的题，你一会儿要还是没精神，明天再讲也可以的。”孟云舟跟他说。 棠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孟云舟，看了一下忽地凑近了些，高兴着道：“你刚洗过澡更好闻哎，我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今天的任务应该又可以超额完成，来吧！” 把书翻了翻，棠星忽然发现孟云舟不说话了，又扭头过去，刚扭过去，就被孟云舟手指捏了下脸颊，把他脑袋重新转了回去。 “看你书上的这道题，不要看我。”孟云舟声音有些僵硬地说。 动不动就闻人什么的……距离太近了些。 孟云舟发觉最近自己，情绪很敏感，总是轻易就被棠星一个动作撩拨得心绪难平。 这一晚的学习还算顺利。 就是任务刚完成，棠星立刻就把孟云舟往外赶：“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困死了真的。” 他的身体就跟被什么操纵着似的，一旦到了某个点，立刻就要进行下一步操作。 棠星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刚拿出手机，想到一会儿玩着玩着饿了，他还得吃个宵夜，吃完宵夜要是又精神了弄不好还得看个书助眠，不行不行，这太亏了。 看了眼手机上没有新消息，棠星利索地放下手机，就闭眼睡了。 想着再坚持几天，把车拿到手，他就再不做这种为难自己的事了，这个梦又变得香甜了起来。 但就算是为了车，早起也还是不能早起的。 棠星早上还想赖个床，闹钟响了被他无情地按掉了。想继续睡的时候，房间的窗帘到了时间就自动给拉开了。 外面太阳很好，房间猛地亮起来。 靠，全智能家居的烦恼就在这，棠星把头埋在被子里，就伸出个手想去摸窗帘的遥控器。 摸了两下没有摸到，反而在床边，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狗头。 sun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到他房间里了，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棠星不耐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咸鱼翻身也还是咸鱼。棠星把被子捂得密不透风，他掀开一道缝，把自己的嘴巴露出来，对sun说：“去找你云舟爹。” sun毫不犹豫就跑了，还不忘顺便把棠星的门给带上了。 棠星找不到遥控器，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不得不出来透口气，然后就被清晨的太阳光深深地伤害到了，只好从床上爬起来，扒拉扒拉脑袋上的乱毛，叹了口气。 据说小孩子该睡觉的时候不想睡觉，每天早早起来就想玩，慢慢长大该上学该工作了，早上却永远不想起来，再长大到退休，听说上了年纪之后，想多睡也睡不着了呢。 棠星闭着眼睛刷牙的时候还在想，当初神们造人的时候，想过造出来的是这么个神奇又矛盾的物种吗？ 天冷了，棠星今天穿了件高领薄毛衣，才下楼吃饭。 sun跟着孟云舟出去跑步，回来的时候还在兴奋，一点不像从前那个还知道害羞的狗子了，看到棠星下楼来，也只知道伸着舌头绕着孟云舟摇头晃脑的。 孟云舟还挺喜欢这狗的，棠星想。 董棉已经坐在了餐桌边，见此轻笑道：“云舟以前要养狗没养成，现在家里刚好来了一个，也算是圆了你的一点心愿了。” 孟云舟给sun倒好了狗粮，一回头，看到了棠星，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孟云舟先移开了。 棠星感觉刚才那个目光可能有点什么意思，他挨着董棉坐下来，不由问道：“那为什么没养成啊？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的话，养条狗不可以吗？” 棠星自己开了个脑洞，还说：“难道养的不是狗，是狮子？” 把董棉给逗笑了，董棉看了眼孟云舟，企图把当年的事情尽量美化一些，这不光是降低孟云舟的伤痛，也有她自己的无能。 董棉给棠星夹了个包子才说：“就是狗，一开始他说想养只金毛，那会儿其实认识的好多家都养了狗，但你爸爸不同意，担心分心影响他学习之类的。” 董棉声音慢慢变轻：“云舟就想办法证明不会影响学习，也说不养金毛也行，随便什么狗都可以，但是你爸爸不喜欢狗毛，后来时间长了，云舟也没再提过要养狗的事。” 棠星听完了这个故事，对孟耀东的讨厌又多了一分。 棠星不由想起当时为什么要和happy约定养狗的事来了。 那时候，棠星心血来潮羡慕别人家的狗，就在企鹅上和happy说了，两个少年就憧憬着自己也能有一只狗，棠星还说就用彼此的网名作为狗的名字，世界没有那么大，也许有天狗子会先遇见也说不定呢。 happy究竟养没养成狗，棠星不知道，但是现在孟云舟就是想要一条狗，居然都没有，棠星就越想越生气，他冲孟云舟说：“你没达成的愿望我帮你实现了，以后我的狗就是你的狗。” 孟云舟也坐下来吃饭，目光深邃悠远：“好。” 孟耀东似乎一晚上没休息好，是最晚出现在餐厅的，脸色就是没睡好的那种灰黑，他在主座上坐下来，扫了眼在他刚出现时还有说有笑的三个人。 他看了眼孟云舟：“今天还是跟我去公司吧。” 是陈述句，不是问句。 棠星扭头看向他：“这样不合适吧？” 孟耀东不耐：“哪里不合适？” “他也有学业要完成呢，”棠星说：“而且，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并不是孟家的亲生孩子，您还这么压榨他，就不怕外人说闲话了？” 孟耀东眉头高挑，忍下自己的怒火：“怎么就成了压榨了？” 棠星晃了晃自己的脚，撇嘴道：“虽然他现在不算童工了，但是谁知道他十六岁之前是不是就为公司做过什么呢？就算这些你不在乎，可咱们才打完的赌，您这么做，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怕我在他的帮助下考得好了，到时候您就得兑现承诺，输不起？” 孟耀东气愤不已：“说谁输不起呢？我只怕就算他帮你，你到时候也考不到八十分，那时候你只会更丢人。” 棠星呼噜噜地喝粥，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他几口喝下去，眉开眼笑道：“哎我也不考多高，我到时候就考八十分，你说气人不气人？” 脸黑了又青，孟耀东忍不住提了一口气上去，就再也下不去了，他梗着脖子，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青筋都突了起来：“呵，就怕你到时候考个79.9，也不知道气的到底是谁？” 父子俩加枪带棒的，两个人就跟几辈子的仇人似的，棠星先吃完了饭，在孟耀东还依依不饶的话里，拉着孟云舟就跑了。 他怕把孟云舟留家里，某些人就还要动歪脑筋，决定拉着他去学校。 上车之后，棠星发现他几乎没带什么课本，不由问道：“你们研究生课这么少吗？” 孟云舟说：“这已经是最后阶段了，大部分人都找了实习或者直接工作了，后面也就是准备论文做毕业答辩，没什么课。” 棠星脑袋挨在车窗一侧，忍不住感慨道：“那你明年都硕士毕业了，我还得再熬三年才能毕业，这……”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施行的“当牛做马”计划，此刻忽然笑起来，盯着孟云舟看。 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不会好意，棠星收敛了些。 “这是不是说明能者多劳呀，”棠星眨眨眼说，“孟云舟其实我觉得你这种人就该在那个位置上去，我觉得你管理公司必然比我管理的好，所以……” 孟云舟只当他自卑或者忧心自己的处境，还安慰他道：“你别想太多了，没有人天生就能做好这些，你和毕澜言他们几个一起成长就好了，我也会帮着你的。” 棠星眼睛瞪大了些：“……”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一次计划施行，失败。 棠星心累道：究竟是我的表达问题，还是他的理解问题？？ 这几天的学校，棠星成了半个名人，别的名人是因为实实在在的能力或者财力而成为的名人，而他纯属是靠离奇的身世。 之前的新闻大家也都看了，很多人还是不相信豪门真假少爷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开玩笑，豪门就是小型的宫斗好吗？宫斗是没有真心可言的，谁有真心谁是傻叉。 好多人也跑来跟棠星求证了，也有人趁机拉踩想跟棠星拉近点关系，有人专门跑来跟棠星说：“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孟云舟，但是碍于对外，你放心我跟你一样讨厌他，我这里还有孟云舟的黑料，保管能让他名声扫地，让你把他扫地出门。” 棠星当时只觉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都是什么神经病，但他一听到黑料，不禁来了兴致：“他还能有黑料呢？来你跟我说说。” “害，料可多了，他现在是假豪门大家都知道了，听说他之前用富二代的身份睡了同学的女友，就连好多奖都是花钱买的，还有那些专利，里面谁知道有多大的水分呢……” 棠星只觉得不可思议，皱眉道：“听说？” “你想知道细节的话，不如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对方还以为自己就要得逞了。 棠星立刻摆手道：“不用了，我悄悄给你提个醒，你这都是假料，再往外说达到一定的传播范围，就可以吃官司了，再见，”棠星语气认真地说：“同学一场，希望这不是我在监狱之外最后一次见到你了。” “…………” 脑子……好的吗？？ 棠星想到这些，觉得不只是他的朋友们，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棠星是争不过孟云舟的。 在这种前提下，孟云舟就变成了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偷。 可这种前提，在他俩这里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孟云舟没有课，棠星便邀请他去自己的教室上课。 两人走在校园里，一路上回头率超高，棠星“啧”了一声：“这群现实的女生们，平时看到我都没有这么热情的。” 孟云舟感觉他有些不高兴，于是说：“那也不是冲着我来的，我平时都没感觉有人这么看我的，那可能是因为今天是double的，这才让回头率上去了。” “聪明，”棠星笑着跟认识的人打招呼，别人看他的目光已经从普通同学上升为闪闪发光的金子，而他看别人依旧是资质平庸的萝卜白菜。 这可不是棠星瞧不上别人，完全是孟云舟的问题，身边天天晃着个这么高规格的，棠星再能让别人入了眼才叫奇怪吧？ 两个人到了教室，棠星推开门进去，就感觉说话声戛然而止，大家的视线纷纷落在棠星……以及他身后的孟云舟身上。 棠星走到自己位置上，看到椅子和桌上都有点灰尘，掏出纸巾来给两个人都擦干净了，然后请孟云舟坐到了里面。 “听说你以前都坐这个位置，”棠星坐了下来，对孟云舟说：“希望你能给我带来些好运。” 孟云舟不可置否，又把自己的笔给了他一支：“那你答题的时候用这支。” “孟云舟，你也太上道了，”棠星笑着说：“我考完试请你吃饭呀。”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孟云舟也说。 顾恒之推门进来时，脚步都顿了一下，他还回头特意看了下教室编号，微微摇着头走上讲台，不由又多看了眼孟云舟，还有他身边的棠星。 就是这个男孩子吗？和云舟一起被抱错了？ 顾恒之怎么可能心情不复杂呢，虽说他对于学生的贫富贵贱毫不在意，但他依旧希望孟云舟可以少一些波折，这是他作为一个老师对于有才识学生的一点私心。 但依顾恒之所见，一段时间不见孟云舟，他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多了什么呢？顾恒之认真想了一会儿。 好像是……人气。 顾恒之看了眼第一排安静坐着的棠星，在认真翻着书，上课铃响起来，顾恒之站起身走下讲台，向棠星提了几个问题。 前面三个是已经学过的内容的，棠星还能回答上来，等到第四个，棠星开始皱眉，却不知道怎么回答，顾恒之刚要说什么，就听棠星说：“我虽然答不上来，但我可以场内求助吗？” 顾恒之教书多年，第一次有人跟自己提条件，但还是点了头：“可以。” 棠星兴奋地拍了拍孟云舟，“他，他来回答。” 整个教室倏地安静下来，好像从这堂课开始，哦是周末那则突发的新闻开始，他们就发现这个世界过于魔幻了。 孟云舟仿若未觉一般，老老实实起身把问题分析解答了一遍，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救场，顾恒之当然无话可说，但他看了眼棠星，最终只是说：“你要多努力。” 差距过于明显了，才会让人们对这件事津津乐道。 如果被换的两个家庭相当，孩子也差不多，激起的那一点水花儿也早就平静下来了。 但棠星听不懂言外之意，他认真道：“我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地抱了一个星期佛脚了。 顾恒之就差把话直接说明白了：“努力，会让你的压力变成动力，让那些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再也笑不出来。” 棠星看了孟云舟一眼，诚恳地摸了下鼻子：“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压力呀，而且……等他们死了不就笑不出来了，我为什么要那么在乎别人是哭还是笑呢？” 人活着已经那么累了，去掉吃和睡，本就剩不了多少光阴，为什么还要把宝贵的时间放在无关紧要的人那里呢？ 后座的同学有人没忍住笑了起来，陆陆续续好多人都跟着笑了，棠星是个活宝，所有人都知道，原来活宝就算是变成真少爷也还是个活宝。 顾恒之也笑了，这还是大家在他的课上，头一回看他这样笑。 棠星跟着笑了下：“老师您多笑笑，这看起来就年轻了，和您的真实年龄接近了。” 顾恒之嘴角僵住：“……” 全班同学：“……噗嗤。”想笑又不能笑的感觉真的太不好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 顾恒之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本意可能想督促一下，结果发现都是无用功。 下课之后，顾恒之特意把孟云舟留了下来，师生两个不常见面，而顾恒之更没有机会和孟云舟聊聊身世的事情。 顾恒之看着他道：“棠星这人懒散、没有上进心，你觉得这样的学生我应该怎样待他？” 孟云舟：“老师您执教二十年了，该怎样待就是怎样待。” 顾恒之哑然片刻后，又问：“你当真喜欢他？” 孟云舟明白顾恒之的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只是想确定孟云舟是否另有隐情，但是因为这句话，孟云舟反而沉默了一会儿，他认认真真答道：“当真，并且他并非懒散而没有上进心，他是没有欲。” 无欲无求，人生在世，才是潇洒。 很多人都想要这样的境界，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真的去这样践行。 不过孟云舟说完了，又想起来棠星对吃的执着，不禁自己低头笑了下，“您若了解他，应当也会喜欢他的。” 顾恒之缓声道：“能让你如此评价的，我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孟云舟再出来时，棠星正扒在走廊窗户往外看。 孟云舟问他在看什么，棠星歪了下脑袋：“怎么最近天气都这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孟云舟边走边问。 棠星老实回答：“饿肚子的时候。” 孟云舟嘴角上扬，又笑了。 快考试之前，棠星的学习态度越来越端正，最后一天的课上完，他还产生了这课其实挺有意思的觉悟。 魏廉约朋友们出来，说要给大家看个好东西，甩了个地址在群里。 他说的好东西在一个大鱼缸里，是三条比手掌略长的红鲤。 三只鱼长得不大一样，也都不是纯色的红，但是鱼背那里都有块金黄色，随着它们游动，那小片金黄在灯光下更加明晃晃，平添几分贵气，又煞是好看。 魏廉欣赏了半天了，嘴角忍不住往上勾着。 魏廉等兄弟们来了，就搓搓手：“快来看，是不是不错？怎么样，哥们我有好事都想着你们，感动不？” “快考试了，”魏廉说，“用这个给你们安安心。” 棠星笑得坦诚，手指摸上了鱼缸壁，有两条鱼还摇着尾巴靠近他的手，棠星裂开嘴乐：“太感动了。” 棠星跟着搓搓手：“先吃哪条好呢？还是三条一起来？我有段时间没吃鱼了。” “……” 刚还在棠星手边游走的鲤鱼们仿佛才意识到事情的可怕性，慌乱地跑开了。 第30章 口误。 棠星吃过鱼，但还真没吃过这么好看的鱼。 十分好奇味道会怎么样。 在棠星说完之后，魏廉自己看着这三条鱼，脑海里都跟着蹦出来这三条鱼生无可恋地躺在盘子里，被盛上餐桌的画面。 猛回过神来，面对着瑟瑟发抖的鱼儿们，魏廉赶紧闭上眼睛，晃了晃头。 不行不行，这实在是大不敬了，他刚才还跟锦鲤们许了好多愿望呢。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 “棠星！”魏廉满脸痛惜地看着棠星，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身子：“棠星星，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什么东西都能跟吃扯上关系，这是锦鲤啊锦鲤，考前拜一拜，转运啊！” 棠星努了下鼻子，居然不是给他吃的，好可惜啊。 棠星眼睛依旧不死心地盯着这几条鱼：“哦，我不信这个，我有别的转运好物。” 对于棠星来说，孟云舟才是他的活锦鲤。 这鱼缸里的鲤鱼再好看，所谓转运无非就是在考试的时候能让你不会做的题少出现点，那该不会还是不会啊，说到底就是没有的它也不能给你变成有。 但是孟云舟可以。 棠星敲了敲鱼缸玻璃，成功把小鱼们又吓得围成了一团。 魏廉抗议，并且把棠星赶远了一点：“棠星星，你自己不信别耽误我们的大事，来，成飞快来拜一拜。” 成飞过来也没有拜，而是拿鱼食给小鱼们喂了喂：“被星星吓一吓就成这样的鲤鱼们，应该不可能是转运的鲤鱼吧？” “那……”魏廉挠了挠头：“真的吃掉？” 毕澜言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候在一旁，听此话也不禁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也不知道该骂魏廉是智障了还是该说棠星太能搞笑了。 毕澜言说：“麻烦你们看一下鱼缸的右上角，别告诉我不识字。” 鱼缸右上角有个小纸条贴在上面，写着：仅供观赏，不可食用。 是这家店不能吃，还是说这种鱼就不能吃，就不太重要了，他们不是来学习社科知识的。 这次考前的聚会短暂而又令人尴尬，几个人默契地决定各回各家，就等考完试后再聚了。 棠星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惦记着晚上没吃上的鱼，趁着煮饭阿姨还没有睡觉，棠星提了下自己的要求，阿姨欣然答应。 明天就能吃到美味的鱼肉，棠星却在复习完之后怎么也睡不着。 他今天不到十点就上床了，却辗转反侧，最终在黑暗里轻轻叹了口气。 好想现在就吃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还没有吃到鱼肉的胃。 这么想着，棠星立刻就下了床，趿拉着鞋到了楼下。晚上了，阿姨收拾完厨房之后已经关了灯。 棠星走过客厅，路过sun的狗窝。 sun是听见动静就把耳朵竖起来了，这会儿和棠星一人一狗对视着，很好，它还没忘记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轻轻地朝棠星“汪”了一声，棠星跟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如果不想被做成狗肉火锅，你就安静一点。” 也怕一会儿自己做了好吃的，把狗都给馋哭了，棠星提前给sun的狗盆里倒了些吃的，看傻狗立刻就抱着盆心满意足吃了起来，棠星还是有点嫌弃的。 棠星简单地下了个面，想想自己连日来的辛苦，又加了两个蛋和火腿，最后出来了一大锅。 他感觉好像有点多了。 刚把一盆面端到了餐厅，就听门口有响动，棠星嗅了一下自己面条的清香，确定孟耀东不可以用屎来侮辱它的时候，棠星抬头，发现进来的是孟云舟。 正穿着夜跑服的孟云舟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看到了坐在餐厅的棠星，以及他面前比他脸好大了好几圈的盆。 棠星看见孟云舟，立刻就想起自己“当牛做马”的计划，因此笑嘻嘻地看着孟云舟。 他仿佛看的不是孟云舟，而是可以让自己后半生混吃等死的金元宝。 正在发出“blingbling”的邀请。 棠星扑闪了几下眼睛，赶紧去把孟云舟拉了过来，走到餐桌边上，棠星细心周到地把自己还没用的筷子递给他，然后又去厨房另外拿了两只碗和一双筷子。 喜上眉梢，棠星自己偷着乐了好几下。觉得今天没有早早睡着，才有了这样绝好的机会，在月色下的餐厅里，和孟云舟来一场可以好好聊聊的机会，这真是天赐良机。 孟云舟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刚跑完步，嗓子很干。 棠星露出自己最诚恳的笑容：“来孟云舟，我下面可好吃了，你上回还吃过，这回再尝尝呀~” 下面……好吃…… 吃过…… 孟云舟嘴里正含着一口水，立刻喷了出来，还是被呛了下，猛烈咳嗽了起来。 棠星给他递了张纸，忍不住咕哝道：“就是吃个面，不用这么激动吧？” 孟云舟又咳了两下，庆幸刚才自己站在桌子另一边，不然棠星的这一盆面可能都得遭殃。 自己失了态，但害他失态的人却一无所觉，孟云舟牵了下嘴角，把杯子放在餐桌上，瞟了棠星一眼，还是提醒道：“吃面就吃面，不要说下面。” “哦，”棠星刚应完，才忽然睁大了眼睛。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鬼话！ “我我我我我靠，我不是这个意思！”棠星说着看向孟云舟，他认为自己说错了没什么，但孟云舟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才比较奇怪吧，他盯着孟云舟伸出手指：“孟云舟，你该不会……” 孟云舟面不改色把他的手指压了下去：“没有，不是，别想太多。” 棠星心道：我就是想你是不是春心萌动了，这对即将成年的人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我怎么就想太多了。 不等棠星开口，孟云舟提醒他说：“面快坨了吧？” “哦对，”棠星赶紧坐下来，邀请孟云舟一起吃面：“来我请你吃面。” 孟云舟摇摇头：“我刚跑完步。” 棠星皱皱眉头：“所以更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呀。”他觉得自己的逻辑毫无问题。 “跑完步再吃东西，就等于白跑了。”孟云舟慢慢跟他说，就见棠星吸溜了几口面，头也不抬道：“所以我从来不健身。” “来吃一点吧，”棠星从头到脚把孟云舟扫了一遍，心底有些艳羡：“我相信这玩意儿跟遗传还是有关系，老棠过了四十依旧身材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 孟云舟：“……” 棠星想到什么，把自己做好的面往四人群里发了过去，立刻收到一大片的抱怨。 魏廉：【我恨你！棠星！我正在埋头苦读，你却用食物诱惑我！】 棠星：【我在考验你埋头苦读的决心，好的你继续苦读吧，毕竟是五天学完半学期的勇士。】 毕澜言：【我一直奇怪，你拥有猪一样的胃和生活作息，却为何没有长成一个猪样。】 棠星：【你这是在夸我吗？谢谢，因为我年龄还没到，说真的，我都不敢多看孟耀东几眼，我多怕我以后也成了他这样。】 毕澜言：【你成了这样的那天请一定通知我，我会敲锣打鼓帮你做广告的，会凶狠地唾弃你的。】 真塑料兄弟情，棠星边吃面边饶有兴致看大家在群里聊天，都学习了一天，感到疲乏，权当是解闷了。 成飞：【看着挺有食欲的，小星星又自己下厨了？】 棠星很骄傲：【是的。】 不光下厨了，还对孟云舟说了虎狼之词。 棠星聊天的过程中，孟云舟考虑了一会儿，就决定陪他一起坐下来，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的面条。 棠星下面，还这么极力邀请，怎么也要给点面子。 孟云舟并不饿，所以他吃得很慢，仔仔细细地品尝着面，棠星看他一眼：“这就对了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健身嘛。” 两人解决食物的速度虽然差距很大，但最后却几乎同时地都解决了自己的那份，棠星把碗筷丢进厨房里，孟云舟就把桌子擦了擦。 两个人弄完后，棠星满足地伸了下胳膊，跟着孟云舟一起上楼。 sun已经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棠星蹭了蹭孟云舟的肩膀：“既然吃了我的面，那么我有一件事……” 孟云舟提醒他道：“那一盆面，我可能就吃了你一口的量。” 棠星：“……”是哦。 孟云舟：“说说你的事。” 棠星立刻摇了摇头，想一想用一口面就想换人家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棠星觉得要么自己疯了，要么孟云舟被撞坏了脑子，“没有了没有了，我的意思是下回你再请我吃点什么。” “就这？”孟云舟在听过了他方才的虎狼之词之后，反而觉得这不像是棠星应该说出来的话。 就算他现在说“下回你下面给我吃”，孟云舟也保证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棠星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很想说“吃了我的面就得给我当牛做马”，但是孟云舟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过于可耻了些。 棠星摸到了自己的门，略有些遗憾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睡觉吧。” 孟云舟似乎也有点遗憾。 第31章 好大压力 期中考试要考一周。 棠星深吸一口气走进考场，在手机收起来之前，给孟云舟发了条消息。 考试期间，孟云舟也来了学校，他没有考试，他就去图书馆里看书了。 本科四年浓缩成了两年读完，现在又读了两年硕士，孟云舟算起来也在这学校待了四年多的时间，可他还真的可以说是第一次走进图书馆里。 原来大学的图书馆里也有言情小说，并不是只有学术方面的书。 他第一次觉得，大学生活其实应该是形形色色、五彩丰富的。 孟云舟难得有这样的体验，刷了学生卡之后，随意拿了几本书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感觉时光慢慢流淌的悠闲。 棠星发的信息是说，今早考完试之后，他想去大学后门的巷子里吃饭，那里有不少特色饮食，自从回了孟家之后，棠星就没再去过。 甚是想念。 孟云舟：【好，考完给我发信息。】 在考场里考着试的是棠星，但是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孟云舟却在等着他，有时候快开考前，孟云舟还会特意发来两道题，是棠星很容易犯的错题，孟云舟提醒棠星要汲取错误。 这种感觉，令棠星特别的安心。 甚至于今天最后一场考完，棠星一出教室，随意看了眼窗户，就顺着窗户看到了坐在楼前草坪上的孟云舟。 他非正式的衣服真的太少了，今天也穿了件白衬衫，外面是件驼色的大衣，下面依旧是西装裤，但是这副打扮也挺校园风。 反正棠星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棠星一路朝着孟云舟跑过去，就感觉到路上谈论孟云舟的人很多。 那智商，那身材不说，那脸也能吹爆好嘛。 棠星走过去，挨着孟云舟身边坐下来，棠星深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说：“终于考完了，孟云舟谢谢你等我。” “没什么，”孟云舟把自己手里的书本合起来，“我也挺享受这样的悠闲。” “不过，”棠星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杂草，秋冬来临，大多都是枯黄的草，棠星说：“我感觉你给了男同胞们好大的谈恋爱的压力，你对我都能这么面面俱到，耐心这么好，等你以后谈了女朋友……” “岂不是二十四小时电话不关机，鞋带都帮人系，包包帮人家提，陪人逛街都有无限耐心，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过分，你真是各方面优秀得令人嫉恨啊。”棠星忍不住说：“跟你做朋友的话，还得担心自己的女朋友会对你移情别恋，啧啧。” 棠星说完又不禁小声嘟囔：“还好，我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他以为声音小，孟云舟会听不到，结果孟云舟还认真问他：“为什么你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当然是因为……我不会有女朋友啊。 棠星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道：“大概是因为……能喜欢上我的人，应该不吃你这套吧？” 棠星不是说着玩的，他觉得能真心喜欢上自己的人，说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也不为过。 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孟云舟眸子定定看了棠星一会儿，思考着什么，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考完试了，棠星把握很大，感觉好几门课上九十都不是问题。晚上跟孟云舟吃了大餐后，又跑出门找朋友们去嗨宵夜了。 棠星要出门的时候，去敲了孟云舟的门，试探性问道：“孟云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 他就是觉得孟云舟对自己那么好，自己还老是丢下他就和别人去玩，显得自己挺不讲情义的。 孟云舟正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盆什么植物，棠星仔细看了下，发现是一盆多肉：“咦，你还养了多肉啊？” 孟云舟动作顿了下，轻轻把多肉放回去，他踟蹰着要不要说点这个多肉的事情，棠星则没有把关注点放在这里：“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还是不了，我去了，他们会不太自在的，你们玩就好，我等会儿就出去跑步。”孟云舟说。 见他直接这么说出来了，棠星也没那么纠结了：“那我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是毕澜言开车来接的棠星。棠星上车后忍不住仔细瞧了瞧，已经开始憧憬也有一辆自己的车了。 毕澜言勾着嘴角：“考得怎么样，车子能到手？” 棠星点头道：“没问题，这段时间可以考虑考虑要什么样的车了。” 毕澜言说：“我这款就不错啊，限定款，他们家还有一辆浅蓝色的，也很好看，你拿下来咱俩每回出去，特别拉风。” 棠星摇了摇头：“不，这种车好是好，但不太符合我的审美。” 到了地方，成飞和魏廉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去了个静吧，然后蹲在卡座里，桌子上有各种果汁和酒，棠星到的时候，他们在……打游戏。 魏廉还吐槽这地儿网不好。 棠星：“……” 有病吧，来这种地方玩游戏？是家里太寂寞了吗？ 在棠星即将吐槽之前，成飞抬起头看到他跟他笑了下，干净的眼睛亮了一下：“星星来了，那我这边就让把烧烤送过来，小星星，他家还有烤乳猪，你想试试吗？” “来，都来。”只要是吃的，来者不拒。 棠星坐了下来，自己开了瓶果汁。 这一晚上，棠星一直吃到他们打完了游戏，魏廉不由哇哇叫道：“你都不给我留一点的吗？” 棠星皱眉：“留下来也凉了，不好吃了好吗，而且你烧烤没少吃，可以了。” 毕澜言也忍不住嫌弃了下：“你吃这么多东西，真的不觉得难受吗？” “难受什么？”棠星擦了擦手，打了个嗝，被几个朋友嫌弃了，“吃了东西，我觉得可舒服了。” 最后又是毕澜言当司机把他送回去，送到地方，棠星说了声谢谢，就要解安全带，忽然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毕澜言还以为他是吃多了的后遗症终于发作了，就见棠星张了张嘴，然后打了个巨大的嗝出来。 棠星抱着安全带：“舒服~” 毕澜言：“……”真的非常的嫌弃。 棠星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给你把车窗开一开。”棠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面带微笑，这一晚过得真愉快。 毕澜言忍不住道：“……我这是拉了一只猪吧，我还给他当了两次司机。” 棠星当然没有听到，他转身脚步雀跃地往家里走。 过了凌晨整个别墅都特别安静，除了……sun的呼噜声，棠星走过了又回头来，搓了一把sun的狗头，把sun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看见是棠星之后，晃了晃狗头，把脑袋插进窝里，只露出来个尾巴。 继续睡。 棠星不禁摇摇头：“你真的是只狗吗？别的狗还能看家，你呢……” 不过他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资格说这个话呢。 回屋之后还美美地泡了个澡，悠然地把几个游戏都签了个到，然后才安然入睡，反正第二天不用早起了！ 情况却是…… 棠星觉得在考完试并且狂欢了一晚的周末，他至少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是对它的尊重。 但是早上还不到八点，棠星就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的自动窗帘都还没有打开，他居然就……醒了？ 这太没有道理可言了，棠星试图闭上眼，重新睡过去，他还很努力地回忆了下自己有没有做梦，如果有的话，是不是记起来梦的内容好方便他继续睡过去续个梦。 又过了几十秒，床上的人闭着眼，在昏沉的房间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勤奋了不到两周，生物钟都给我搞乱了，棠星实在是太郁闷了。 起这么早，今天……找点什么事做呢？ 棠星去浴室里洗漱，再打开门出来，房间里就多了个人。孟云舟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棠星的桌面上，鼠标不断被点击着，好像无数个“六六六”的敲击声。 孟云舟指了指桌上的早餐：“先吃饭，吃完饭给你看点东西。” 要知道四舍五入，棠星就算是成年人了。 此时一结合语境、笔记本电脑，只有两个人的房间，还有看点“东西”，棠星立刻就明白了。 棠星微微摇着头，伸手朝着孟云舟点了点：“你呀你，我真没想到你也有这种东西。” 孟云舟完全跟不上他的频道：“嗯？” 棠星坐下去后，冲他眨了眨眼睛：“就……成人动作片嘛，我懂。” “我比较挑，寻常人看的那种我不看的……”棠星委婉提示道：“要男主角们……都养眼的那种。”他特意加重了“们”这个字，主要担心太快暴露了自己的性向，万一孟云舟没有准备怎么办？ 孟云舟额上冒出来三条黑线：“先吃饭。” 棠星抓紧吃完了饭，凑到书桌跟前坐下来，扫了眼已经自动打开的窗帘，赶紧去摸遥控器：“我把窗帘拉上啊，嘿嘿嘿嘿。” “你声音调小了吗？”棠星提醒他：“千万别一会儿突然打开好大声，楼下都听到就不好了，虽然这房子隔音还不错。” 孟云舟听不下去了，把人拽了一把拽到电脑跟前：“我要给你看的……是驾考科目一模拟题库。” 这回尴尬的是棠星了，他仔细盯着电脑页面看了下，抖机灵道：“那我也猜的还算靠谱嘛。” 孟云舟怀疑他虽然睁着眼，人其实还没有醒：“？” 棠星嘿嘿乐：“其实都是跟车相关的嘛。” 孟云舟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成人动作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车。 孟云舟：“……” 向来淡定稳重的面容多了些不同寻常的情绪，孟云舟感觉自己耳根慢慢发烫，难得对着棠星严格了一回：“你今早把这些都过完，我会考你的。” 棠星收敛了点，还想讨价还价，脸都没转过去就被孟云舟按着看着电脑屏幕：“好好看，别跑神。” 棠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对小可怜还这么严肃，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听话地坐在书桌前，不知不觉刷了一个上午的题。 今天董棉也在，和他们一起吃的午饭。听着棠星抱怨孟云舟是个多么严格的老师，董棉只浅浅地微笑：“云舟绝对是所有老师里最负责的，你也不先想想你气走的那些老师，再来说这个话。” 棠星想想也是，而且这么好的孟云舟，不只是期中考可以用，驾考可以用，后面还有期末考，三年后还有个毕业设计，他绝对是最好用的。 棠星谄媚地给孟云舟加了块鸡腿送去他碗里，以后还要用他来“当牛做马”，现在可不就得对他好点，顺着他点嘛。 吃饱喝足，棠星自然就准备回房睡个午觉，舒舒服服窝在房间里。就是他没来得及关上门，孟云舟跟着进来了。 棠星不由瞪大眼睛，同时腿软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抱住了自己的胸前，装作满脸震惊的样子：“你要干嘛！我要睡觉了你要对我做什么！” 戏看得多了，孟云舟也成长了。 孟云舟满不在乎地推开他走进去，随意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小沙发上：“题还没刷完呢吧……” 棠星计谋失败，只能往房间里走了走，不由懊恼道：“也不用这么急吧，我看那些题可比我的专业课简单多了。” 孟云舟薄唇微启：“明早考试。” ！！！棠星闭上嘴，一言不发地坐回了书桌前，认命地叹了口气。 一切都是因为车而起，他却还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车！这叫什么事！ 刷了一天的题，棠星都快吐了，孟云舟才放过他。 导致棠星想起“当牛做马”计划的时候，忍不住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蠢啊！棠星骂自己，那么关键的时候居然忘了提一点的条件，好歹试探下孟云舟的态度嘛。 那他现在起身追到他房间里去提？还是算了吧，棠星今天都不再想看到孟云舟的脸了，他怕会忍不住想起刷到的题。 第二天考得非常顺利，棠星一次就过。 在他以为终于可以潇洒一点的时候，孟云舟告诉他，剩下的几个科目考试也都安排好了，差不多隔一周考一个，从现在开始，孟云舟要每天教他实操。 棠星靠在车座上，有点怀疑人生。 过了好一会儿棠星才反应过来：“所以你都考过了吗？你其实已经会开车了？” “就等成年，可以直接去领本了。” 棠星哀嚎：“你还是人吗？” 他们的车子往外行驶，正好经过一处训练场地，棠星从车窗里往外看，就能看到室外不过四五度的气温，好多驾考的学员凑在一起好像是等着什么，有些人冻得要靠不停抖动来取暖。 贴着驾考专用的训练车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就看到铁青着脸的教练和脸色发白的学员一起下来，教练还指着学员在骂骂咧咧什么，但是学员一个字也不敢回。 其他人也仿佛都习以为常，这一幕让棠星觉得蛋疼。 棠星在群里召唤群友们：【我记得你们都拿到驾照了吧？你们考驾照的时候也被骂成狗了吗？】 棠星：【我想了想，你们应该不会，你们可以直接走vip通道，快的话不到一个月就能拿到驾照，估计教练都把你们当佛供着，有气也只能憋着不敢骂。】 魏廉：【……】 魏廉：【往事不堪回首，不聊这个话题，我们还能做朋友。】 棠星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说话说一半，晚上我该睡不着觉了。】 毕澜言这时候出来：【他嘛，呵呵。】 棠星：【怎么了怎么了，到底怎么了？难道真有vip的教练也敢骂你们？你们能忍气吞声的？我不信啊。】 毕澜言：【我走的vip通道，他们俩不是，他们俩走的是——vvvvip。】 魏廉气急败坏道：【毕二少够了啊！这么阴阳怪气的，还vvvvip，我还以为你结巴了呢！】 魏廉：【不许再说，再说我要解散这个群！】 毕澜言道：【我是群主。】 魏廉：【……】 棠星真的怀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魏廉有如此大的反应，居然提都不能提。 大概是为了维持住表面的友谊，毕澜言是给棠星私聊做的科普。 毕澜言：【他们俩学车都是魏廉他哥带的，魏廉一直挺怕他哥，一开始就有些反对，说花点钱走驾校流程就行了，他哥说：花点钱不假，问题是你有钱吗？总之他哥亲自带的，还有成飞也一起学的。】 毕澜言：【魏廉学了个车每天心如刀割，学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整整瘦了一圈，但在同样一个教练手下，魏廉就是被拿来做错误示范的，同一个问题魏廉做错了，被他哥指出来，成飞立刻就懂了，从来没被为难过，学了一个暑假下来，还白白胖胖的。】 棠星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忽然觉得魏廉这个哥哥也是个神奇的人物。 毕澜言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对棠星说：【他哥mba快读完了，魏廉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棠星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丝幸灾乐祸，真不愧是好兄弟。 魏廉发现群里没人说话了，立刻就意识到他们肯定是去私聊了，不由跳脚：【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说什么，我跟你们说，我很生气，你们这是在害我风评。】 成飞才拿到手机，看到消息后忍不住给魏家大哥打抱不平：【我感觉被害的是你哥的风评，嘉杭哥哥教的挺好的啊。】 魏廉：【…………我一度怀疑他是你哥，而不是我哥。】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魏廉自己开始爆学车受到的嘲讽和委屈。 魏廉：【他问我“你入dang了么”，我寻思学个车还得党员啊，我说“我是共青团员”，他说“那你放什么离合，发动机要爆了你听不到吗？”】 魏廉：【你抱放向盘那么紧干什么？请问你要偷方向盘吗？】 魏廉：【你开的是车吗？真不好意思，我以为是火箭，差点就要上天了呢。】 魏廉的愤怒几乎要透过屏幕溢出来了：【你们品品！你们品品！这种教练……就应该在供桌上好好待着，出来吓唬人干嘛啊！】 棠星：【哈哈哈哈哈】 毕澜言：【hhhhhh】 成飞：【噗嗤噗嗤】 毕澜言：【果然这种事，就应该当事人出来说才精彩，哎呀，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魏廉：【你们这是踩在我的伤疤上，还笑得那么快活？！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己学车的时候是这样，等我学会了，人家让我教的时候，我发现真的教车容易让人抓狂，我的小表妹学车，差点被我骂哭了。】 魏廉：【小星星啊，你报的哪个驾校的vip，我给你找关系安排最耐心的老师给你。】 棠星回复：【孟家的。】 毕澜言也奇怪：【你们家什么时候也搞驾校了？】 棠星：【孟云舟。】 魏廉：【！！！他给你教车？是他想不开还是你想不开？？】 毕澜言：【看来我们群里又会有新的快乐源泉了。】 魏廉：【我赌三天，最多三天，孟云舟肯定会嫌你烦把你丢去驾校的！】 棠星：【收起你们看戏的嘴脸！孟云舟才不会骂我的！】 事实上，孟云舟的耐心仿佛没有底线一般。棠星自然坐过很多次车了，但他实实在在就跟安全带熟一点。 可是很多东西，他问了一遍，孟云舟解释过，问了好多东西之后，棠星又想不起来了，再问，孟云舟又解释。 一次两次，直到棠星自己都想起来问了几次了，也已经记住了，孟云舟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 孟云舟也没有急着要他都学会的样子，见棠星累了，就说改天再继续。 他们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孟云舟先下去，然后棠星打开门下车的时候，脚上的鞋带散了，他自己刚要弯腰，有人已经先一步弯了下去。 孟云舟半蹲着身子，几下给棠星系好了鞋带，手法熟练让棠星想起了之前那个包扎的蝴蝶结，一股奇异的感觉在棠星心尖尖上蔓延开来，鞋带刚被系好，他就轻轻把脚缩了回来。 “孟云舟，”棠星忽然说：“你不要谈恋爱了。” 孟云舟轻轻抬起头，面容在冬日的阳光里温和得不像话，棠星揉了揉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解释道：“我感觉你这种人谈恋爱，应该很要命。” “而我，”棠星说：“还没准备好当一只被狗粮撑死的狗。” 第32章 他他他变了! 孟云舟眸子黑黢黢的，低声道：“做人不好吗？为什么要做狗？” 他这话其实问的随意，只是顺着棠星的话往下聊。棠星却认认真真地告诉他：“其实你别觉得当人多好，从出生到死亡，按部就班，学这学那，我真的觉得狗也好，猫也好，甚至是猪，至少比人活得轻松。” “如果可以，”棠星说：“我想当一直猫，然后有一个对我无微不至的铲屎官。” 这个话题终于还是聊死了，孟云舟想了想，问棠星：“饿了吗？” “饿了饿了，快吃饭吧！”棠星赶紧从车上下来。 几日没怎么见到孟耀东了，今天晚饭又见到了，他看着棠星就古怪地笑了一下：“开始练车了？你知道孟云舟的时间是以万为单位计价的吗？” “现在我知道了，”棠星不以为然道：“他价值再高也不是你的下属，何况你提醒我了，他为孟家这么多年挣了不少钱吧？不说别的，专利费用你是不是先结一下？” 孟耀东觉得自己就不该回来，每次跟棠星吵架就得吃一肚子气，今天又是吃不下去了，起身瞥了棠星一眼：“该出成绩了，我就看你还能笑多久？” 棠星耸耸肩膀：“可能要笑到躺进坟墓的那天吧，我会努力的，请放心。” 真是油盐不进，脸皮巨厚。 孟耀东直接上楼去书房了，他还有个项目正头疼不已。 他走了之后，餐厅的气氛立刻轻松了不少，董棉给两个孩子碗里都放了肉，她看到孟云舟抬头看了她一眼，董棉动作顿了一下，才说：“太瘦了，多吃些吧。” 孟云舟没有说什么，把碗里的肉给吃掉了。 董棉心底安稳了不少，她再看看棠星，忍不住道：“你不要总是和你爸爸对着杠，他辛苦了一天，晚饭也没有吃什么……” 棠星“咦”了一声：“正好给他减肥了呗，不过如果你心疼的话，你自己送点吃的就好了，他不跟我杠，我也不会反守为攻啊，我这个人一向很平和的。” 对这个儿子，董棉不好说些什么重话，起身端了些食物打算送去书房。 只是她刚敲开了书房的门，就被孟耀东吼回来了，孟耀东非但不领情，还张口就责怪董棉打扰了他工作的进度，把董棉端的盘子直接给摔了，发了好大的火。 他还要继续喋喋不休，棠星站起身走到楼梯旁，冲着上面喊道：“你有什么火就冲我发，光会拿别人撒气算什么本事？” 孟耀东果然安静不少，回头把书房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董棉好一会儿红着眼睛下来，她站在餐桌旁，发现两个孩子好像也都不太想和她说话。 孟云舟吃完后，就起身上楼回房。 棠星则在餐厅喝了点水，一副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喝完了水，才看了董棉一眼：“有些人你总对他说yes，他会慢慢觉得询问是多余的，有些人你对他越好，他越不稀罕，这叫犯贱。” “而犯贱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救不了，”棠星说完，上楼去了，留董棉一个人在餐厅里愣愣地出神，默默地继续抹了会儿眼泪。 周一上课，期中考的成绩就出来了。 棠星的估分比较精准，九门课，有五门上了九十分，最后九门平均分是86.9。期中考的难度不算高，但棠星这个成绩也能排在院里前五十。 他本来觉得孟耀东这回该知道长教训了，希望他以后做人懂得“余地”两个字，不成想，把成绩告诉孟耀东之后，棠星居然发现他还挺高兴的。 孟耀东难得没有直接给棠星甩脸子，他对棠星说：“虽然云舟以前都是接近满分，你跟他比不了，但我想，你或许就是因为没有把精力放在这里，你看，你这回考了87分，也就用功了十来天，想必如果每天都用功，不需要一年，应该就能把落下的都补上来，那……”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棠星立刻明白他又要打什么算盘了，棠星说：“我这回的目的达到了，暂时不会想这样用功了，如果你想要什么，拜托你自己用功，而不要把期待寄托在我的身上，就当做我们父子一场的成全吧。” 孟耀东脸当即拉了下来：“……你就这么没有斗志吗？” 棠星点点头：“是的，我没有这种东西，所以麻烦你死心吧。” 孟耀东眼神忽地凶狠了些，警告棠星：“你是真的觉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能理直气壮地跟我叫板吧？你信不信我的公司以后跟你一点关系也没……” 棠星语气平常：“我这里已经有爷爷奶奶给我的股权和房产，所以我其实求之不得离你的公司远一点，除非它倒闭了，才会影响到我。” 孟耀东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头痛令他难以忍受再和这个人待在同一个地方，他愤怒地起身，不愿多待一秒，离开家不知道去哪里了。 棠星轻轻地吐出口气，舒服地往沙发上一倒。刚才就该告诉孟耀东的，让他对孟云舟好一点，毕竟除了孟云舟，再没人能够把孟氏经营得那么好了。 这一周的课，就是在讲解期中试卷，题棠星大都会做，所以这周的课就变得无比轻松。 棠星的学车进度也在稳步上升，他已经从小心翼翼摸车，变成了可以低程度地驾驭它。 而一对一教练的好处就是，他有大把的时间练习，缺点就是教练全程坐在副驾驶，把棠星所有蠢笨的动作都能收入眼底。 正式驾考之前，孟云舟带棠星去真实场地感受了下，又有专门的教练讲解考试注意事项，棠星认真听着，忍不住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训练场。 “不是要考试了吗？怎么都没有人？” 教练听到这个问题，解释道：“因为今天被包场了，就只有您一个尊贵的学员练习。” 棠星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开车水平被质疑了，他看向孟云舟：“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这是不信我，怕我开车撞到别人？” “你冤枉我了，”孟云舟说：“这是爸爸让管家安排的，他怕你被别的学员撞到了，毕竟你不能有什么闪失。” 棠星撇撇嘴角：“他哪里是担心我，他担心的是他的继承人，或者是担心我做出些让他丢人的事，然后被别人看到了吧？我对他，从来没有抱有过任何期待。” 驾考的时候，也是孟云舟全程陪着棠星，棠星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总会想起老棠，他不时会蹦出一个念头来。 孟云舟这是在代替老棠的……父亲的角色？ 科目二和三是连着考完了，一周后，再把剩下的科目考了就行了，问题不大。 棠星算了算，自己有近一个月没怎么睡懒觉了，于是隔天睡了个昏天暗地，他特意把窗帘拉开的时间设置晚了点，等再醒来的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直接睡到了晚上。 看了眼表，居然也没有很晚，才不过上午十点多。 肚子有点饿，棠星就穿着睡衣下楼，打算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睡一下。 吃饭的时候，孟云舟告诉他，今天可以去选车，因为会碰上有些车型不全的情况，提前选好，也方便他们调货过来。 听到看车。 棠星立刻就觉得不困了，他！终于！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车了！ 想想以前还觉得这辈子就守着他那个小房子了，做个能不愁吃喝的工作，至于车子什么的就压根不存在他的未来计划中，开玩笑，车奴车奴，干嘛非想不开呀！ 但现在不一样了，棠星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一刻的喜悦，他满眼灿亮地看着孟云舟，一把冲过去把孟云舟紧紧抱住，抱得特别紧，孟云舟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勒死，但还来不及回味，就看某人又跟个花蝴蝶似的飞去别的地方了。 棠星非常大方地给sun多放了些狗粮，嘴里欢快道：“今天爸爸高兴，让你多吃点！” sun脑袋已经扎进狗盆里了，棠星用手大力地揉了下它的脑袋，导致sun停下吞食的动作，抬头懵逼地看着棠星，再看看面前香喷喷的狗粮。 此地有妖气……或有陷阱？？ sun迟疑地往后退了退，有些不敢吃了，它多怕吃完这一顿，它这短暂的一生就走完了。 太可怕了，他的主人不知道怎么了，总之……太可怕了。 棠星又在客厅里蹦蹦跶跶手脚并用，不知道跳着什么舞，几分钟后，终于累了，棠星安静了下来。 他理了下自己因为动作过大而有些杂乱的衣服，轻“咳”了两声证明自己已经平静下来了，是个正常人了，他对孟云舟说：“等我几分钟，我去换身衣服下来。” 看着他跟只轻盈的小跳虫一样蹦上楼，孟云舟才慢慢回过神来。紧跟着自嘲了下。 不过是个随意的拥抱，自己却还回味了半天。 棠星特意挑了一身抢眼点的衣服，不然他怕一会儿去看车，冷不丁人家蹦出来一句“先生您不买的话麻烦让让”，这可就太尴尬了。 他今天穿了条束脚的黑色工装裤，显得他那双腿又长又直，脚上一双手工羊皮短靴，上衣和外套就直接挑了最贵的。 等他下楼看见孟云舟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又发现自己是想太多了，有孟云舟在，怎么可能会被当做买不起的。 哦对，棠星还想起来，自己大小应该算半个名人了。 在路上，棠星就开始看各种车型，边跟孟云舟聊天：“我应该买什么样的车啊？什么样的都可以吗？” 孟云舟回答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可以。” “噢，”棠星把手机页面给他看，“那如果我只想买一个甲壳虫或者奇瑞qq呢？” 孟云舟倒不是看不起这两个车型，他觉得棠星可能是参考空间比较小，所以顺着他话说：“都可以，等下去车展上看看，选择也多一点。” 孟云舟思考再三，又说：“这段时间辛苦吗？” 棠星重重点头，恍然大悟：“我怎么给忘了！我那么辛苦赢来的车，怎么也得百八十万才对得起啊！” 直到去了车展现场，棠星扫了一圈之后才发现，怪不得孟云舟委婉暗示他要多做几个选择，因为这个级别的车展，根本没有甲壳虫！没有奇瑞qq！ 每辆车旁边都有个大标牌，标着车型、性能以及价格区间，至于棠星所谓的百八十万……他已经看了半个小时，至今没有一辆在两百万以下的。 这个时候，棠星也默默在心底嘈了句：啧，充满了金钱的铜臭味。 他们来了之后，专门有一位经理人陪着他们。但凡有辆车，棠星的视线停留超过三秒，经理人就会开始面面俱到的介绍。 什么体验什么性能的，棠星不太感兴趣，他有自己偏爱的车型。 棠星前头的唏嘘，在看到一辆保时捷boxster的时候，眼底只剩下和车身颜色一样的火红了！ 棠星连拍了孟云舟的胳膊好几下：“孟云舟孟云舟，这个，这个我宣！” 在棠星说完之后，孟云舟感觉旁边一直口若悬河的经理人忽然也沉默了。 孟云舟看了眼这个颜色，跟棠星说：“不着急，后面还有，我们再看看，一会儿没有更喜欢的，再回来看这个。” 棠星觉得有点道理，三个人又继续往前走，不过好像大家话都少了很多。 可能是看了半天了，累了吧，棠星想。 他也有点累了，他都想直接把刚才那辆车定下了。 群里的好友也知道棠星今天要看车，知道他肯定去了这个车展，都在为棠星的新车提供参考意见。 大家各自说了自己比较满意的几个车型，魏廉忽然累了：【要不就排个队，以后每年买一辆，或者等过几年我们有了事业了，哥几个也能随便给你送一辆。】 毕澜言则问棠星：【是不是看的眼花缭乱了，都想买？】 棠星说：【不，我目前只想买一辆保时捷的，不过我再看看。】 成飞：【小星星喜欢的车……会是可爱的吗？】 棠星：【之前是吧，但今天……不是了！】 聊着已经走到了下个品牌的展区，不得不说，大品牌就是不一样，每个展区就是很大的一片区域。 棠星刚把手机收起来，一眼就看到展区中央的一辆超跑，棠星对跑车倒没有什么偏爱，但是那辆车的外观，再加上又是红色的，棠星感觉比刚才那辆保时捷还合他心意。 棠星快步走过去，绕着圈看了看，满意得不得了。回头朝孟云舟招手：“孟云舟，就它了，我就喜欢它。” 如果说在保时捷展区，孟云舟还没有摸透棠星的喜好，那么加上现在的兰博基尼盖拉多，孟云舟再不明白是不可能的。 他这个喜好确实有点特别，孟云舟沉思着没有立刻回答棠星。 棠星是先发现经理人的眼神怪怪的，他再看看自己这辆特别亮眼的车，疑惑道：“怎么了？是因为我选了红色吗？”总不可能是兰博基尼超跑太贵了吧？ 棠星解释道：“没有规定男生不可以开红车吧？而且我就是要做街上最靓的崽，包括我的车！” 不过红色好像是过于鲜艳了点，棠星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些让步：“换成黄色或者绿色也没问题，我可以。” 经理人轻轻提了一口气。 他曾多次领着其他客户来看这种车型，而这些客户有的是大腹便便的老头，有的是财经杂志上的名人，也有的是刚改头换面的暴发户，但他们有个共同点就是，身边都带着年轻漂亮的女人，至于关系，你猜…… 经理人自认为各种人都见过了，却还是败给了眼前的男孩子。 他都怀疑是不是孩子借口让家里给买车，其实车是打算偷偷给小情人的惊喜？ 孟云舟也缓了缓才开口道：“其实不只是颜色的问题……”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外人的面说，孟云舟让经理人先去忙，他们考虑好后会直接电话联系。 不是颜色的问题，棠星看经理人走了后，又看了眼车旁边的标牌：“难不成真是价格的问题？” “……也不是。”孟云舟难得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 “那是为什么？”棠星看了眼同时被展出来的两个颜色，忽然觉得绿色好像更好看一点，但他喜欢也没用了，孟云舟看起来并不想给他买！ 而且他还说不出来为什么，棠星立刻有小情绪了：“孟云舟你必须跟我说个理由，不然我真的生气了，我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哄不好的那种！” 周围还有其他来看车展的，在跟这边的工作人员沟通，棠星只觉得特别委屈，来的时候还跟他说选喜欢的就行的也不知道是谁！ 棠星气呼呼地看了眼孟云舟，孟云舟也有些无措，他伸出手摸到棠星的头顶，棠星纵然生气也没有躲开，这让孟云舟松了口气，他往远处看了眼：“那边有个茶点屋，你应该渴了，我去给你买点喝的，你在这里等我。” 棠星坐在专供休息的舒适沙发上，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舒服，他立刻掏出手机跟群里的人哭诉。 棠星：【我发现孟云舟变了】 棠星：【他他他他变了，他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棠星：【苍了个天.jpg】 毕澜言见此却欣喜起来：【他终于露出他的狐狸尾巴了吧？我就知道！】 魏廉搓搓手着急道：【你先说说他做了啥了，快说来听听，好让我开心一下。】 只有成飞还保持着理智：【你们不是在看车？难道他不让你买心仪的车型？】 棠星：【是滴！孟云舟他……好像嫌弃我的眼光，我说了两款我喜欢的，他就不太想搭理我一样，就在刚刚，我都和他说我生气了，他居然就那样走开了！！】 毕澜言：【他有脸嫌弃你哦？他占了你十八年的坑呢！】 魏廉：【就是的，再说就算选车的眼光差一点，那也能说明我们小星星会过日子，眼光看得长远，选的是实用经济型的，他凭啥嫌弃你？】 成飞：【你们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点？】 成飞：【这种事就是商量一下，就没事的，不行星星你一会儿跟他……撒个娇？】 棠星：【我感觉不得行，你们不在现场，没看到他的表情，就差把“不给买”三个字写脸上了。】 魏廉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想买什么车啊，有没有这么夸张？孟云舟该不会是借题发挥吧？】 魏廉冷静过后道：【其实按道理来说，你要是真选了个便宜的，他应该高兴才对。】 毕澜言：【似乎……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你选了哪款车？】 棠星：【兰博基尼盖拉多。】 【……】 【……】 大家给了一排排的省略号，棠星的手机屏幕上全是点点点，他都懵逼了，我这就是来吐槽寻求安慰的，结果被怼了一屏幕的省略号算怎么回事？ 棠星：【你们什么意思啊？怎么连你们也这么看我？原因呢？我问了孟云舟他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毕澜言：【所以然？你要个屁的所以然，你这什么绝世的审美，你千万别跟我说你还喜欢这款的红色哦，我会唾弃你的。】 棠星：【……我们红色怎么你了吗？】 魏廉刚才没说话，直接甩了张图片给他。 图片上面的标题是：“盘点最受二奶喜爱的车型”。 棠星看完标题还以为魏廉发错了，心说我跟二奶有什么关系，他的视线随意往下扫了一圈打算把图关掉的时候，看到了最后一个—— 顶级二奶最爱的车型：兰博基尼盖拉多。 原因：不论是价值还是外观，都足够招摇彰显与众不同。 棠星：…… 第33章 找你谈谈 棠星不但最心水的那款是顶级二奶车型，他次心水的那款保时捷的也在榜上。 嗯，排第二。 一个上榜了还可以说是榜的问题，两个都在榜上，并且名列榜首，这……怎么都圆不过去。 棠星的消息也显得生硬了起来：【这……只能说做这个榜单的人，思维太……片面了！】 棠星：【你们看这车不还有黑色的吗？虽然我觉得黑色不太好看……】 毕澜言：【随你说，呵呵。】 魏廉：【啧啧啧，小星星原来你居然是这种品味，这你要不是我兄弟，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帮你拉皮条了？】 棠星：【拉个屁！你们比孟云舟还伤我的心！手动再见！】 棠星抬起头，茫然四顾。展区的中央空调不断吹拂着温热的风，也无法拯救他已经拔凉拔凉的心。 他叹了口气，就见眼前多了一个杯子，杯壁上是指骨分明的手指。 孟云舟递给他一杯奶茶，自己留的是一瓶纯净水。 棠星仰起头，表情有些颓丧，他诚恳道歉：“对不起，孟云舟，是我错怪你了，你不是不想给我买这个车，你是已经预料到我买这个车会被人笑话。” 棠星努了努嘴：“那就随便买一辆吧，但必须得贵的。” 心说我那么辛苦赢来的不提，今天还受了这么多嘲弄，不得在别的地方回个血啊。 孟云舟垂眸看他：“你不是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的吗？” 棠星仰头：“但我在乎你怎么看啊，你不是也觉得我买这个车不太合适吗？而且我刚才又想了下，不光是别人笑话我的问题，如果我哪天我载着你出去兜风，连你也会被笑话的。” 棠星似是终于想通了：“算了算了，中和一下，你给我来几个推荐吧。” “真的喜欢的话，”孟云舟忽然做了妥协：“就定这款吧不然。” 棠星：“……”我现在真的不想买了。 最后选了一款卡宴中高端的车型，偏商务类，跟棠星心水的车型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棠星一开始只是觉得这车会很适合孟云舟，就让孟云舟帮他坐上去试一下，他要旁观一下。 其实都不用真的开着感受了。 在孟云舟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一手还放在车门上时，棠星就觉得想买了。 棠星就听到经理人说：“这种款是这两年最受年轻人喜欢的，实用不说，还自带一股张扬感，最妙的是这车随着主人的气质变化而变化，等年龄再大点开这个车，就会整体显得稳重。” 棠星看着孟云舟，点了点头：“这个角度还挺帅的。” 孟云舟真没觉得棠星会选这款车，只当他是逛得无聊了，换换感觉，棠星却摸了摸方向盘说：“就它了吧。” “你确定？”孟云舟越发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他。 棠星摸了下鼻子：“我确定。” 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反正以后可以努力骗孟云舟开这辆车，然后让他送自己去这去那的。 他自己同意了，孟云舟也没有纠结，跟经理人签了单，就等几天后棠星的驾照下来，这边直接就走一下手续，车就会送到家里去。 已经时间不早了，孟云舟决定先带棠星去吃点好吃的。 吃饭的餐厅在一栋大厦的顶楼，透过窗边的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棠星很久之前还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坐在顶楼观光餐厅里吃饭，结果今天就实现了。 在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个想法的时候。 这栋楼的旁边就是一片游乐场，还是d城最热门的，历时两年修建，去年才彻底剪彩开业的，棠星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来，看孟云舟两眼，又看看那游乐园。 “你去玩过吗？”棠星支着下巴问道。 “没有，”孟云舟正在给两人擦餐具，他那双手感觉永远都停不下来一样，棠星这种人就真的无法理解。 “如果你想的话，”孟云舟说：“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可以去看看。” “那你会陪我玩吗？还是我玩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看着？”棠星又问。 孟云舟也不恼这人的问题似乎没完没了，依旧认真回答道：“如果你想我陪你玩的话，也可以，但我没有玩过，不确定自己恐不恐高。” 棠星呆呆地张着嘴，表情有些困惑：“你说的你好像从来没去过游乐园似的。”棠星只是没有去过这个新的游乐园，但游乐园嘛，项目类型大体是差不多的。 “是的，我没有。”孟云舟坦然道。 “那你……”棠星捧起杯子喝了口水，“还愿意陪我去？就因为我想去？” 孟云舟点点头。 “那你也太好了吧，孟云舟。”棠星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比成一个心，“喏，这是奖励你的小心心。” 孟云舟抬眼，看着对面的……小星星。 喉咙跟着紧了一下。 吃完饭要结账的时候，棠星也掏出了自己的钱包，“虽然都是家里给的钱，但也不能都让你掏。” 孟云舟推了推他的钱包，浅笑了下：“你有钱就留着自己多买点好吃的。” 棠星都快感动坏了。 周末的游乐场人超级多，怕被人认出来，棠星在门口买了两顶帽子，两个人都戴上，买的是全套票，可以玩所有的项目。 刚吃过饭，不宜剧烈运动，棠星就拉着孟云舟先去坐旋转木马。 棠星还体贴地给孟云舟选了个小蓝马，然后自己在旁边随便挑了个小黄马，坐上去之后，棠星这才注意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目光。 当然并不是有人认出他们了。 而是这一轮坐木马的，除了他们两个大男生，其他的全都是组团出来玩的初高中生，还有不少小情侣，如此，孟云舟和棠星这么身高腿长又长相出众的立刻就被突出来了。 棠星把帽檐往下压了压，又把孟云舟的脸挡了一下，非常刻意地抬高音量说：“你地理作业做完了吗？老师这次布置的作业也太难了吧。” 周围孩子们的眼神才由奇怪转为原来如此。 本是同龄人，只怪他们腿太长了。 还有地理作业呢，那肯定是高中生了，要是初中生……那是吃化肥长大的吧。 棠星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冲孟云舟挑眉笑道：“怎么样？我聪明吧，带你重回高中。” 孟云舟没说话，这时候旋转木马慢慢开始转动了，周围的小年轻们也笑得更大声了。 虽然自己也是个年轻人，但为了证明和周围是一样的年轻，棠星也发出类似的惊呼声，有不少女孩子还看他好几眼，估计在说长得还不错，就是感觉……哪里不太正常。 孟云舟全程都很安静，棠星盯着他表情看了会儿，没看到什么反感的情绪才问道：“你为什么以前没去过游乐场呢？你又不差钱。” 孟云舟淡淡说：“没有时间。” “我，”孟云舟回忆了下：“一直没有太多娱乐的时间，如果算起来的话，钢琴课就算是了。” 棠星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但孟云舟说这话的语气又过于平淡了，棠星听不出任何带有负面情绪的意思，就是太平淡了，棠星想了想说：“你们天才的世界，离我太遥远了。” 坐了个旋转木马，棠星脸皮这么厚，也都知道这个项目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来说过于弱齿了些，但是从旋转木马下来之后，孟云舟却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洒脱。 棠星发现，孟云舟在很认真地尝试各种项目。 最后就剩下几个高危的项目，他们决定打道回府了。 孟云舟恐不恐高另说，但棠星恐高！所以哪怕钱都花了，该怂的时候也要怂。 出来一天，棠星人都累了，上了车就闭上眼打盹儿。车子到家的时候，还是孟云舟轻拍了他好几下才醒的。 棠星觉得很困，下了车跟在孟云舟后面往里走，嘴里还在嘟囔着：“那我晚饭先不吃了，我先睡一会儿，睡醒了我自己弄点东西吃。” 只是话刚说完，打开门，就听到客厅里孟耀东的声音，这个人在家里也当在公司一样，颐指气使的，特别讨厌。 棠星立刻就没了困意，撇了撇嘴，走到客厅的时候，孟耀东把棠星和孟云舟一起喊住了。 “站着，都给我坐那。” 棠星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从头到脚都在抗议：“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我今天坐久了，就想站着。” 孟耀东对棠星也没抱什么期待，这时候又转头去看孟云舟的态度。 孟云舟还是站在棠星身侧，也说：“我也站着吧。” 孟耀东轻轻吸了口气，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拿着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一点。 电视里是个访谈节目，一位人到中年的成功人士谈及自己创业的艰辛，说虽然出身豪门但家里三个兄弟，父亲却只打算保留一个继承人，这使得几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就不断被比较着。 后来三个孩子都成为了最优秀的人才，没有继承到家业的两个儿子自己出去创了业，也都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一直到结束，棠星才知道孟耀东给他们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看完了之后，孟耀东拿出大家长的姿态说：“看完什么感受啊？” “就这？”棠星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您不需要有这种担心，我不可能超过孟云舟，您把家业留给他正合适。” 孟耀东被气得差点跳起来，猛地站起来了才觉得有点失态了，他本意当然是想刺激一下棠星，告诉他在这种家庭里不够优秀的孩子是得不到继承权的，结果这孩子就跟一滩烂泥似的。 但孟耀东又觉得把真话说出来，当着孟云舟，现在也算半个外人了的面，多少有点打自己的脸。 所以孟耀东做了一番心理缓冲之后，居然还好脾气了，他对棠星说：“你比不过云舟是正常的，毕竟我栽培了他十几年，而你一直过着散漫平庸的生活，但是你肯努力的话，爸爸必然会多给你些机会。不管怎么说，爸爸也老了，往后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自己的。” “谢谢，但不需要，”棠星拉了孟云舟一下，“我靠他就行了啊。” 孟耀东若有所思道：“噢对，我怎么忘了，云舟肯定会帮你的嘛。” 这人就跟听不懂话似的，棠星觉得格外烦躁，跟孟云舟先回房了。 棠星没有急着推开房门，而是停下来，转头看了走向房门的孟云舟一眼，棠星说：“孟云舟，你以后真的不会嫌弃我的吧？” 像是毕澜言和魏廉他们所说的，一旦让假少爷继承了家业，他一定会想办法处理掉你这颗没什么用的棋子的，人家有权有势多的是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因为对方是孟云舟，所以这种事是不会发生的吧。 “为什么会这么问？”孟云舟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表情管理又出了什么问题。 棠星解释道：“我是说，就算以后我也什么都不会，你也不会抛下我不管，不会看着我……一无所有的吧？” 就算你继承了家业，我只是躺在家里拿一些红利，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孟云舟却理解的不是这个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认真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不需要有这种担心。” 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给棠星当左右手的准备。 所以棠星不可能一无所有，至少孟云舟有的，都可以是他的。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孟云舟意识到了棠星内心深处的某些不安，孟云舟搭在自己门把上的手收了回来：“有些事，我想，我们需要认真谈一谈。” 棠星几次试探都夭折的计划看起来终于可以实行了，但在此之前，棠星说：“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不是现在，该吃饭了。” 谁的饭少吃了棠星不管，棠少爷的饭必须一顿都不能少，他的肚子经常比闹钟还管用。 “好。”孟云舟也回房换了身衣服。 今天的餐厅格外的安静。 孟耀东晚上被棠星打击到了，他觉得之前的十八年过得太顺利了，所以上天才想起来应该给他一道坎儿，这不就把这不肖子孙给带了过来，让他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棠星身上，就从来没发生过如孟耀东期待一般的事情。 比起曾经孟云舟总是带给他的惊喜和虚荣心不同，棠星只会在孟耀东每次觉得底线到底的时候，下一次，会把这个底线再往下拽一点。 要不是因为这层血缘事实，孟耀东当然也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人身上。 因此吃饭的时候孟耀东就因为这些事烦恼头疼，吃饭吃得唉声叹气的，仿佛已经垂垂老矣就活不久了一样。 要放在平时，他打扰到棠少爷吃饭的兴致了，棠少爷肯定要赏他几个眼刀，嘴上也得说几句的，但今天棠星根本顾不上他，就觉得自己的“当牛做马”计划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他心情特别好。 孟云舟本来吃饭也很安静，没什么话，他不时看一眼棠星，见人吃饭吃得高兴，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好像自己心头积压了许久的东西也被轻轻挪开了，身心畅通。 只有董棉一个人，感觉这顿饭吃得很煎熬，然而不等她吃完饭，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吃完并且迫不及待就离开了餐厅。 棠星最先站了起来：“我吃完了，我先回房了。” 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给孟云舟听的，果然孟云舟听完之后，就跟着放下筷子，然后站起身：“我也吃完了，我去陪星星温习下功课。” 这是近一段时间，两个人要待在一起时，用的最多的理由。 现在听来，还有一种要偷偷聊小秘密的感觉，棠星欢快地上楼，打开门转了个身，专门等着孟云舟。 棠星又想起什么，跑去孟耀东的收藏室里挑了两瓶上好的酒来。 孟耀东自己没有上锁，这就怪不得棠星了。 微酌小酒，更适合深一步的交流。 孟云舟进来房间带上了门，棠星给孟云舟倒好了酒，两个人先喝了一点，棠星等到自己脸颊带上红了，伸手一摸都微微烫了，当然他一般酒量很好，这点程度离醉还差了很远，所以脸这么快红，只可能因为接下来的聊天让他心虚导致的。 棠星一直耐心等待最合适的开口时机，他看着孟云舟小口喝着酒，趁着给他又倒了一杯的时候，棠星打开了话匣子。 棠星带着试探地问：“孟云舟，你有梦想吗？” 处心积虑很久，这话是棠星自认为最容易打动孟云舟的第一步。 但孟云舟却因为这句话怔了一下。 棠星也不用等他回应什么，就继续说：“我的梦想曾经想当一个美食家，那是老棠还在时候的事，他走了之后，这个梦想就被我用力地摁了下去。我以为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梦想了，就在最近，我却又有了。” 说话的时候，棠星一直盯着孟云舟的表情，“我觉得有梦想是一件非常可敬的事情，尽管梦想也有大有小，但所有的梦想和追梦人都值得被尊敬，不是吗？” 孟云舟艰难地吐出来一口气，视线里棠星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看，等待他说点什么。 孟云舟说：“是的，你说的对，追逐梦想……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这人也太上道了，棠星嘴角一点点笑开来：“我想你肯定也有梦想，并且你的梦想一定比我的要更具有意义一些，虽然我的梦想就只是……” 棠星没有说完，孟云舟忽地站起了身来，把棠星吓了一跳，孟云舟自己也有些不在状况，他的表情表示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孟云舟的表情里还有几分克制，可他克制着什么，棠星还没有想明白。 “抱歉，”孟云舟很快恢复过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我想起来，我……回房间一趟。” 这样有些慌张无措的孟云舟，是棠星第一次见到，他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反应，在孟云舟起身离开，也没顾得上阻止他。 “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嘛，就差一句‘我现在的梦想是抱着爷爷奶奶给的股权和房产，当一只混吃等死的咸鱼’，话说到一半没说下来，我还打了那么久的腹稿，我太难了。”棠星自言自语着，忍不住又喝了一杯酒。 自己连着喝了两杯，棠星也站了起来。 不行，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就差临门一脚了，不管孟云舟的答案是什么，棠星不想这么饱受煎熬了。 棠星站起来往孟云舟的房间走。 在门口前，棠星深深提了一口气，又正了正神色，然后抬起手，“笃笃笃”敲门。 门刚打开，棠星一手摸到门框，身子倚了上去，“兄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内心os：刚才又没人吃你，你跑什么啊跑。 棠星面上带笑，觉得此刻的笑容肯定是他一生之中最灿烂和煦的，他的宏图大愿就要说出口了，孟云舟转身就把手里的一叠文件递给了棠星。 “你跟我说话其实不用绕这么多弯子的，但我想是因为你在乎我的感受，所以很多话才不方便直接说，这一点我还是很高兴的。”孟云舟说。 棠星面上一喜，心道：是的是的，我当然在乎你了。 孟云舟示意棠星看一下文件，“从你第一天回来，我就告诉过你，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不过后来跟你关系近了些，又发现这样公事公办的法律文书总感觉很生硬冷酷，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明说，你可以现在看一下这些文件，” “这是我手里拥有的所有动产和不动产，我已经在上面签过了字，你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就都是你的。” 孟云舟说：“这些年我握着这些东西，握得太累了。” 棠星眼睛和嘴巴都张得大大的，他没想到在刚才还都进行得挺顺利的剧本，为什么会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他还在想究竟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才给了对方这样的错觉？ 同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连争一下都不争呢？你都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了？就这么放弃不觉得亏吗？” “亏什么呢？”在把那些文件都给出的时候，孟云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你刚才和我聊梦想，其实我也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也不会比你伟大什么。” 孟云舟的嘴角弯了弯，轻轻笑开来，好看的面容仿佛发着光：“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医生。” “西装再金贵，我还是爱白大褂。” 第34章 不对 不对，这个感觉很不对劲。 棠星站在门口，都怀疑这一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想要继承家业，虽然他总是自诩很懒啊，只想当咸鱼啊，可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管理那么大的公司对他来说真的压力太大了，他也不喜欢什么西装革履的。 那孟云舟呢…… 一个每次能考100分就绝对不考99.5的尖子生，跟你说他也不爱学习，学习太累了？这谁特么能信啊？ 他未满十八岁就手握那么多专利，虽然棠星也不知道他是些什么专利。 又已经帮着孟耀东管理了那么久的公司，甚至于很多时候在棠星看来，孟云舟一定会做得比孟耀东出色的多，别的不提，就他这种斯文又极具耐心的性格，这就足够令人佩服了。 只能说，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在棠星心里，他绝对是华国的比尔盖茨，商界的肖邦这样的人物。 所以眼前这个状况让棠星很不能接受，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棠星觉得肯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他嗓子眼儿里压着的那口气，慢慢吐了出来，棠星面无表情地用手关上了孟云舟的门。 再来一次。 这回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刚才那真是噩梦一样的对话，棠星晃晃头，试图忘记刚才那一幕，紧跟着打开了门。 孟云舟还是刚才的位置，只不过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棠星猛地想起刚才他脸上的笑容来，还有手上的一叠文件，都在提醒着棠星一个事实。 就是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棠星盯着孟云舟的表情，胸腔某处猛烈地震颤了一下，他开始回想刚才孟云舟那个笑容。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刚才之前，孟云舟从来没有那样笑过。 他本来就极少笑，偶尔硬挤出来那样标准的笑容，棠星就知道他平时有多不爱笑了，最近还好一些了，能看到他不时浅浅的笑容。 可是像刚才那样……明亮的、坦然的、发自真心的笑容。 是第一次。 棠星没有说话，再次把孟云舟的房门关上了。 一门相隔，两个男孩子的表情倒是十足的相似，只是他们彼此看不到罢了。 棠星游魂一样拖着自己的身体回了房，他把门关上，想了想还落了锁，房间里没有开灯，棠星就这么靠在门上。 在自己的房间里，还吃了两回闭门羹，孟云舟要是再意识不到问题就太愚蠢了。 棠星很明显是没想要继承这份家业。 但是上回爷爷奶奶给他股权和房产的时候，他不是挺开心的吗？加上他现在动辄花钱也挺大手大脚的，孟云舟还以为…… 所以自己真的会错意了？那棠星今晚突然跟自己提梦想的事，他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孟云舟打开房门，想再跟棠星面对面谈一下，可是无论他敲多少次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孟云舟按了下门把手，发现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就是说——人在，但是不给他开门。 孟云舟在外面试探性喊了几声，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思索片刻，把手轻轻放在门上，心里涌出来不安的情绪：“星星，你打开门，跟我聊聊可以吗？” 他想要聊聊的人此刻正在进行一场内心的争斗，所以没有心情理会孟云舟。 孟云舟掏出手机来给棠星发了信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还是我的话让你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孟云舟不由想到两年前的时候，他曾告诉自己唯一的好友。 他说：【对不起sunshine，我要食言了，我不能跟你一起考医学院了。】 sunshine一连发了很多个问号，当然感到很生气，孟云舟可以理解，但也只能一声声地跟对方道歉。 除了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那个时候，孟云舟已经如孟耀东对他要求的那样，提前完成了d大的金融管理学业，他再次对孟耀东提出仍然想当一名医生的请求。 是的，第二次。 第一次提的时候，孟耀东拒绝的理由是“孟家必须要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我不反对你当医生，但你也必须要拥有金融管理的知识，在家里需要的时候，还是要有所奉献的。” 孟云舟那时就不太擅长反抗，他答应了，结果等到本科毕了业，孟耀东却再次拒绝了他的请求。 “你学医能给你带来什么？能给孟家带来什么？我付出这么多心血把你培养成这样，换来的就是你一再地挑战我的底线和耐心？” 孟耀东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个关系密切的网友？孟云舟，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甚至于，如果我想，我也能提前让对方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对方要是知道你其实心思不纯，知道你对人家的有着脏污的想法，会怎么看你？” “本科读完了，那就继续读硕士吧，你好像还是挺闲的，既然这样，就来公司帮我分担分担吧。” 这些事，明明也没过太久，但在孟云舟这里却好像尘封了数年，感觉遥远而陌生。 你看那时候还是亲生父子的时候，孟耀东就可以开口闭口我给你的一切，等现在发现不是亲生的了，他说这句话就变得更有深意了。 除了生命以外，其他的似乎都是他给的。 孟云舟只是庆幸，自己留着这条烂命到了今天。 真的是庆幸，原来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原来你没有令我心底那本该高大的形象坍塌毁灭掉。 孟云舟的消息发出去就如石沉大海，他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目光暗了暗：【你还没有说，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该不会他也想当一名医生？孟云舟仔细回想了下，觉得不是。 是的话，也不会当初老太太一忽悠他就慌忙同意换了专业。 孟云舟猜不到答案，又在棠星门口站了会儿，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棠星在房间里，已经曲腿坐在了地上，把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脑海里依然是孟云舟那发自肺腑的笑容。 棠星觉得非常的难过，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当牛做马”计划泡汤了。 还因为这个笑，让他明白了……孟云舟不是不会笑，而是他不开心，不开心的人怎么会笑呢？ 原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算不上开心。 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算不上开心。 就连他们今天一起去游乐场，他也不是那种开心。 所以他这个假少爷会欢迎自己回到这个家，会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好，其实……都是因为他也根本不想继承家业，那些也都是他达成自己目的才做出来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孟云舟对自己的好或许不是发自内心，棠星就觉得特别特别的难过。 还有……孟云舟居然也是想去学医，当医生。 年龄上倒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他就算明年金融硕士毕业了，他再去医学系学习，以他那个聪明才智，也一定能在医学系出类拔萃，只是为什么，他也要当一个医生？ 棠星不由想到了曾经鸽了自己的happy，甚至于老棠，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个医生。 在某个瞬间，棠星竟然会觉得孟云舟是happy，可是一想又不可能，两年前孟云舟应该就是本科读完了，要是还想学医，那时候学就…… 哦不对，孟耀东应该不会让他去学医，但即便这样，那也应该一直都不会让他学医，压根就不会给他这个选择才对。 而且，和网友happy聊天的时候，哪怕两个人没有涉及过彼此的私生活问题，棠星可是一直把他当学长看待的，是没有对方跳过级是个变态级学霸这种认知的。 所以他更相信happy是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事，又感觉对棠星难以启齿，哪怕他突然决定鸽了自己，留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好好学习，实现你自己的梦想，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棠星气归气，也依然相信他确实有自己的苦衷。 之所以还有些感怀，不过是还因为懵懵懂懂的喜欢，忽然间像个没头的苍蝇，失去了目标。 棠星认为自己的这份喜欢，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到此刻，棠星再次有了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他心说我把你孟云舟真的当兄弟，结果你却在给我虚情假意。 我只是不想继承家业，但我对你的感情至少是真真的。 棠星沉重地叹了口气，浑浑噩噩地站起身，他打开门锁，定定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冲动地想去问个清楚，是残留的理智劝住了他。 他在房间里默默站着，又去沙发上瘫了一会儿。 今晚的月光清冷，棠星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果然是冬天呵，真冷。 他洗了个澡，也不打算看看手机消息了，倒头就睡。 希望睡一觉醒来，这些糟糕的情绪就不见了。 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棠星闭上眼前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不是第一回 了。 所以人为什么要长心呢，没有心才好呢。 再次醒来，天就亮了。 棠星手背上的黏湿感，让他皱着眉头，眼皮跟着跳了跳。很显然睡一觉醒来，他立刻又想起孟云舟的脸来了，所以现在被sun舔着手，棠星只觉得不耐。 “去找你云舟爹去。”棠星说。 只是sun今天也特别执着地骚扰着棠星，这让棠星感到更加不爽。 他坐起身，就见sun吐着舌头看着他，又扭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棠星烦躁地爬了爬头发，趿拉着拖鞋微绷着脸往外走：“好，让我看看你云舟爹今天忙什么呢……” 平时都是早起的孟云舟带狗，今天还敢闹罢工？ 他把不想要的东西都丢过来了，棠星只要签上字，以后身上就要背负一座重重的大山，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呀，孟云舟也有情绪了？ 棠星扁了扁嘴角，心道他总不会是嫌自己接的……不情不愿？ 事实上，我还没打算接呢，棠星想。 他因为心里有气，所以直接推开了孟云舟的门，连起码的礼貌也不管了。 礼貌算什么？小爷气性上来，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 门一推开，棠星就皱眉道：“孟云舟，你忙……”什么呢，棠星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迫中断。 孟云舟刚从浴室里出来，下身只裹了条深灰色的浴巾，还在用毛巾擦着头发，上半身……□□，甚至还有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滴，顺着脖颈往下，肩胛、锁骨……在他皮肤上留下探索过的痕迹。 “你你你你……”棠星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然而却还从手指的缝隙里忍不住往外偷看，看了三秒，对上了孟云舟探寻的目光。 孟云舟看看自己，再看看棠星，擦头发的动作变缓，然后停了下来。 棠星觉得自己的动作显得很欲盖弥彰，他又把捂在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虽然他很想忍住，却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下口水。 棠星内心鄙夷自己：靠靠靠！！给我忍住啊！ 孟云舟觉得有必要解释下自己并非故意为之：“我跑步回来，身上出汗了。” 棠星目光飘忽，在孟云舟紧致的腹部停留些许，在脑海里勾画了几遍人家的腰线，忍不住感慨。 这就是变态和人的差距吗？看看人家那腰那腹肌，棠星回忆着是六块还是八块来着？ 不由又看了一眼，棠星赶紧收回视线，轻“咳”了几声，努力找回自己的气势来：“我就是，我来……”棠星不是紧张到卡壳了，他是紧张到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了。 哦，棠星结巴了几声之后，想起来了。 棠星视线不敢再往下移，怕自己又自乱阵脚。 他目光停留在孟云舟的肩胛以上，好让自己显得镇定一点，但是往上，还有孟云舟抬起的手臂，富有力量感的肩膀线条也十分的…… 不争气地又吞了口口水，棠星盯着人家的肱三头肌看了会儿，才愤懑道：“我有事问你孟云舟。” 孟云舟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手里还攥着毛巾，这时候sun从棠星身后钻了进来，似乎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尴尬的事情，张嘴就把孟云舟的毛巾给咬走了。 它还觉得自己特别会察言观色，又回到棠星身边晃了晃尾巴，抬起身子扒在棠星的身上，然后把孟云舟擦头的毛巾献宝一样给了棠星。 还用咬过孟云舟毛巾的嘴巴，舔了舔棠星的手。 想着这张狗嘴，等于间接啃过了孟云舟的身子……一部分了。 就算是间接的，棠星也还是有种莫名的羞耻感，这感觉太神奇了，棠星都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这种正常人的生理反应。 棠星手直接抖了一下，差点没反手给狗儿子一巴掌。 是亲的，要忍。 孟云舟开口道：“你问，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棠星：“……”那恐怕你要失望了。 我的底线就是要保留对你的生气，不然有些话我说不出口来。 棠星那点儿情绪已经跟生气越走越远了，愣是被他强行扭了回来，棠星盯着孟云舟道：“在我问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对我笑一下？” 孟云舟愣了一下：“笑……一下？” 虽然不明白棠星为何突然有这种要求，但孟云舟还是照做了，就是觉得此刻自己赤着上半身，对人家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孟云舟温和地笑了一下。 棠星看着这个和昨晚大相径庭的笑容，轻轻吐出来一口气，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你很早之前就不想继承家业对吗？”棠星的表情有些难过有些气恼，“并不是仅仅是因为我回来，你觉得终于可以卸掉这个负担是吗？所以你一开始对我的好，对我表现得宽容大度，对我的无微不至，都是……因为你志不在此吗？” 棠星更想问的是，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真心吗？ 好比我回来后，首先对你的看法是，看，这是老棠的亲儿子。 以至于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棠星已经把孟云舟看做亲人一般的存在。 孟云舟表情顿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棠星会这样问，可他又无法否认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棠星说的这个原因。 孟云舟很少这样无措，这和孟耀东那样强势又肆意妄为不一样，不是只要沉默和顺从就能让对方感到满意，孟云舟认为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但面对棠星的质问，他总是有些无措。 “我承认，在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你说的那部分原因在，只是后来……”孟云舟艰难开口道。 “呵，你别跟我说后来觉得我还是个不错的朋友，所以决定施舍点好给我？”棠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就承认了，而且还挺坦然的。 “那不是施舍，棠星。”孟云舟也有些难过了，他强调道：“那绝不是施舍，如果是，也是你给我的。” 而不是我给你。 孟云舟的目光深处划过浓郁的悲伤，他极少为自己辩解什么，对孟耀东对董棉，甚至于对学校的同学，公司的上下属，他从未辩解过，可现在他想辩解，才发现辩解竟然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以他的聪明才智，他完全可以找到最合适的理由来为自己脱罪，他可以用各种能引发人共情的词汇来包装成最美丽的语言。 但是不可以。 因为眼前的人是棠星。 所以不可以。 棠星这回又看懂了孟云舟的表情，但他一点也不想看懂。 棠星轻轻“哼”了一声，“你不想继承孟家的家业是吧？那我告诉你，我也不想，我特别不想，你一开始就知道我很想离开孟家的不是吗？” 所以干嘛还要把这个重担子丢给我，让我觉得你是伺机已久，就等这一刻到来了。 孟云舟脸色白了一瞬，配上刚洗完澡，简直就是个出水芙蓉一样。棠星只能冷着脸，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男人要狠，地位才稳。 孟云舟张了张口：“因为这段时间，我以为你可能又改变注意了，再加上你和孟……爸爸的相处情况，我觉得你是个比我更合适的家族继承人，我总归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主要还是棠星关于“梦想”和“一无所有”这种暗示。 孟云舟还真的挺无辜的：“那你不想的话，也没事，我会管理公司，等你哪天想要了，你再跟我说。” 所以别生我的气了。 原本的“当牛做马”计划在这一刻近乎圆满了，棠星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他怒瞪着孟云舟：“那我不想管理公司，还只想要红利，每天吃喝玩乐，也行吗？” 棠星说：“不是聊梦想吗？你的梦想还真的比我伟大很多，我就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咸鱼，我一点也不想工作。” 棠星说完之后，孟云舟沉默了好一会儿。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并且在星式脑洞下习以为常了，也还是被这个梦想整的有点懵。 孟云舟反应过来后，只是开口道：“好，我知道了，那些文件你还是签了吧，就当是祝贺你回归家庭，也是第一回 给你送的礼物。” “所以，不要生我的气可以吗？”孟云舟声音有些低，带着些许的讨好。 棠星立刻把门关上了，他怕自己再待下去，肯定会受不了他的蛊惑。 这人。 这人怎么回事？ 但棠星更想问问自己的心是怎么回事？ 好像从刚才推开门看到那一幕之后，这颗心就不受控制并且毫无章法地乱跳，跟一只迷了路又得了失心疯的小鹿似的。 棠星回到房里，晃了好几回头，脑海里不是孟云舟昨晚那个笑容，就是刚才他从浴室里出来的一幕，怎么晃也没有用。 sun还傻傻摇着尾巴，又跳上来想把棠星手里的毛巾咬回去，棠星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有这个烫手的山芋呢。 见sun要咬，棠星猛地抽了回来。 “不给你！”棠星把狗赶了出去，关上门后，才盯着手里的毛巾。 鬼迷心窍一般……放在自己鼻子前嗅了嗅。 啊啊啊啊。 棠星觉得自己疯了。 第35章 意外。 棠星这一天都没有和孟云舟说话。 他在表达自己的生气。 他不知道孟云舟这一天过得好不好，反正棠星自己是糟糕透顶了。 他越是在心底暗示自己要给孟云舟一点颜色看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伤心。 他伤心的时候也会掉眼泪吗？ 棠星烦躁不已，再看着眼前宽敞明亮的房间，都会联想到以前孟云舟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时候，当他也有心事的时候，他是会跟自己一样摊在大床上一动不动？ 还是去露天的花园里待着，亦或者安安静静待在小沙发上？ 不能想了。 棠星猛地从床上起来，随便穿了件衣服就往外跑。出门和下楼都是一鼓作气，就是不想跟孟云舟撞上。 他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样面对他呢。 跟那几个话痨打了个招呼，只要是玩，魏廉和毕澜言永远不缺时间和场子，再加上成飞这只治愈系的小绵羊…… 这时候棠星又非常庆幸，他现在是有朋友的人呢。 只是转念一想，孟云舟……他该找谁来纾解心情呢？他连个说体己话的朋友都没有。 棠星紧紧抿着嘴唇，一副非常郁闷的表情。 魏廉拿着果汁凑了过来，朝着棠星眨巴眨巴眼睛：“星星，你的脸怎么了？阴沉阴沉的，是谁……遮住了我们耀眼的星光？” 棠星把他的脸推远了一点，扭头跟成飞问道：“飞飞，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啊？” “诶？”成飞思考了下，挠挠头道：“不就是因为言言把你带过来的，然后慢慢就混熟了吗？” “怎么了吗？”成飞关切地问道。 棠星微微摇头：“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 “那你们呢？”棠星又问魏廉和毕澜言。 魏廉的回答跟成飞差不多：“认识之后发现你是个很好玩的人，就……成朋友了嘛，这种事还特意拿来问，怎么感觉说起来很羞耻一样，啧。” 毕澜言觉得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因为如果有时光机的话，他其实想要回到过去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和棠星做朋友，并且离他远一点。 不然可能会被他同质化……傻逼的。 “我当时就是……”毕澜言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抽了一下。” 棠星作势举起自己的杯子就要泼过去，当然也只是虚晃一下，不过没真的泼出去，魏廉还觉得挺失望的。 棠星把杯子里的饮料一口喝掉，反而更纠结了。 仔细想想，世界那么大，我们每天会遇见那么多人，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和这些或者那些人成为了朋友？ 故事会尽量公平地给我们创造开端，至于能否继续，就要看我和他/她各自的造化了。 所以……不管是孟云舟一开始的好，成飞爱屋及乌地接纳，魏廉随意抛出的橄榄枝，明明最开始，谁也不知道后面的故事发展会是怎样。 孟云舟也不过是，顺着命运给定的安排，顺其自然罢了。 棠星比较费解的是，为何对于成飞和魏廉给的答案，他就觉得非常平静，还有一种理应如此的想法。 可到了孟云舟这里……即便棠星换位处之，自己是那个假少爷的话，他一定做不到孟云舟这样时，棠星可以理解，却总有些难以接受。 他都想，是不是自己已经被孟云舟惯坏了，才会这样的不讲道理。 跟朋友们玩了一整天，棠星特意到天黑以后才回家，果然也没有和孟云舟打过照面。 可明明很累了，身体早就叫嚣着罢工了，棠星躺在床上闭了半天眼睛，才发现罕见地……失眠了。 并且这次持续的时间比较久，他在大床上翻来覆去，身下的位置都被他磨得热了，又滚到另一边去睡。反反复复几次，气恼地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忍不住嚎叫了几声。 棠星坐起身来，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烦躁地踩上了拖鞋，都打开门了，又觉得不应该上赶着去找孟云舟求和，要转身时，视线朝着孟云舟房门看了眼，发现里面没有光。 这是最近没什么事忙，所以睡得……还挺早的？ 棠星皱着眉头“嘶”了一声，关上房门重新躺回床上。 废物，连个觉都睡不着了吗？ 棠星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后，再次将眼睛闭上了。这一次他成功睡着了，并且做了个还挺真切的梦。 梦里他又来到孟云舟的房间，只不过孟云舟不是刚洗完澡，而是即将要洗澡，他扭过头看棠星，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然后朝着棠星勾了勾手指。 美色当前，棠星毫不犹豫就过去了，孟云舟递给了他一瓶什么东西，眉眼在热汽下朦胧起来：“来帮我擦沐浴露吧，后背有块地方不太够得着。” 棠星一颗心疯狂跳动，就看着面前的人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的，仿佛为了方便自己观摩，动作缓慢而细致，也因为这样总有股色/色的味道，棠星感觉脸热而且鼻尖发干。 他眼前的画面仿佛被打上了一层滤镜，周围的景色都是摆设，棠星只能看清眼前人的一举一动，很快孟云舟脱完了。但很奇怪棠星视线往下也看不到那些光景。 孟云舟也不管他看不看，自如地站在了花洒下，水自上而下打湿了他的身体，水花还溅在了棠星的身上。 棠星吓了一跳，这水也太特么烫人了吧。 他刚挤了些沐浴露在手里，准备要给孟云舟服务的时候，总感觉这个环境里似乎不只是自己和孟云舟，好像还有一道灼热的眼神在盯着自己一样。 棠星脑袋开始往外扫，忽然扫到门口站着的老棠。 棠星：！！！ 棠星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把沐浴露去往孟云舟身上抹，也不管人家还没开口要求呢，他就是想必须赶紧抹上了，不然可能没机会了。 最后的画面是孟云舟一脸无辜地看着棠星，而老棠站在门口则是一脸死气沉沉……梦到这里戛然而止，棠星喘着气睁开了眼睛。 发现这里不是浴室，更不是在孟云舟的房间，也当然不可能有老棠。 梦里的老棠当然死气沉沉了，人都死了，结果养子正在帮亲儿子抹沐浴露，并且一脸享受仿佛得了巨大的便宜一样，就算活着估计也得气到不行吧。 棠星发现是梦之后，觉得这个梦简直莫名其妙的。 他虽然觊觎孟云舟的身子吧，也是基于欣赏的角度啊，宽肩窄腰八块腹肌什么的，他自己没有，不妨碍他欣赏有的人啊！ 棠星翻了个身，决定继续睡觉，结果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 棠星：……饿了。 这个瞬间，棠星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头猪呢，猪最起码只馋吃的，他不但馋美食，这会儿居然还馋别人的身子？ 这个别人还是孟云舟？！ 棠星要不是觉得自己这张脸还挺好看，怕毁容了，不然真用手抽自己两巴掌。 龌龊！ 下作！ 真是的！ 这一觉再睡过去，都不知道几点了，总之这个夜，好像很累，之后棠星也一直做梦，只不过都是半梦半醒之间，微微一清醒就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也可能是为了降低自己的负罪感，万一他梦里去扒孟云舟的衣服呢？老棠估计得从坟墓里跳起来吧？ 就这样，棠星头一次发现睡了觉居然还能累成这样？他是睡了个假觉吧？ 他神经里的某根弦一直轻轻绷着，他听到自己房间的门好像被打开了，然后细微的脚步声，棠星还轻轻勾了下嘴角，以为是某个人又悄悄负“荆”来了。 不过等床某处往下塌了塌，棠星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他赶紧把自己的被子裹得紧了点。 今天外面下雪了，院里白茫茫的一片，显得天很亮，sun早就醒了，但一直没人来带它出去玩，它等了又等，终于忍不住跑上楼来。 它已经知道孟云舟如果不早起的时候，会是有事什么的，所以它直接熟门熟路地开了棠星的房门。房间里光线暗淡，sun十分自觉地爬上床，朝着床上那团隆起逼近。 棠星被子捂得可紧了，开玩笑，这只狗掀被子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sun果然来掀被子了，又推又咬的，拉扯了半天开始吐着舌头喘气，抬脚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寻找最合适下手的地方。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它就把爪子扒在它认为是棠星脑袋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棠星就因为差点窒息而愤怒地自己掀开了被子。 “你这傻狗！”棠星宛若吃了火/药一样。 可棠星也知道，sun如果一早就来骚扰自己，就同样意味着孟云舟今天又罢工了！ 罢工上瘾了是吧！ 棠星爬了爬头发，重重地从鼻腔里出了一口气来，拍了拍sun的狗头道：“走，看看你云舟爹今天又怎么了？” 孟云舟这是……要将冷战进行到底吗？ 棠星大步流星往外走，他今天还要上课呢，所以不能跟孟云舟对线太久，他希望速战速决，要不就直接点？ 我得了间歇性失忆症，请问我昨天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如果有的话，麻烦你忘记，那应该不是我本人。 不行，太傻逼了。 我这个人最是大度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你已经做了妥协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咱俩就当扯平了，以后……还像之前一样就行了。 似乎……也不行。 棠星站在孟云舟门口，手指放在门上，犹豫了几下，还是没有敲门，他打算直接进去跟孟云舟打声招呼，然后装模作样喊他吃饭，聪明体贴如孟云舟，肯定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等棠星推开门，意外地发现孟云舟居然也赖床了。 虽然现在时间才早上七点半吧，对棠星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早起了，可这人是孟云舟，那就是赖床了。 除了生病那次，这还是第一回 棠星见孟云舟是躺着的状态了。这人在睡觉的时候会显得更加温和，棠星走近了些，忍不住弯腰凑近了看。 他发现孟云舟的睫毛跟假的一样，绵密而纤长，平时那双精致的桃花眼合上了，因此睫毛的细节就被突显出来了，还有点微微翘起的弧度。 床上人的嘴唇闭合着，鼻息均匀而轻微，棠星低头看到他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身前胸腹附近的位置，睡了一整晚的床铺居然都没怎么乱。 棠星多少有些惊奇，这人睡觉都不怎么动的吗？ 这确定是睡觉，而不是睡棺材吗？？？ sun一直扒着棠星的裤腿，想要和棠星一样凑近了看，被棠星挥了挥，跟赶苍蝇一样。 棠星呼出一口气，再扭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孟云舟的脸，他的眼睑似乎动了动，可能是要醒了，棠星抽了口气，准备先一步离远一点，最好能退出这个房间，当做自己没有来过。 结果他刚要直起腰来，sun因为一直被挥来挥去，它以为主人在跟自己玩游戏呢，还觉得这个游戏挺好玩的，猛然把两只前爪抬了起来，然后朝棠星扑了过去。 后背上多了一道力量的时候，棠星眼前一黑，预感到今生最大的灾难就要发生了。 他甚至还来不及深想这灾难是什么，就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往孟云舟的身上扑去，两只手只顾得上偏了方向，不压在孟云舟身上。 但他忘了，他身上那只狗不是一般的狗，sun庞大的身躯不留余地，连人带狗全都压在了孟云舟身上。 棠星只觉得脸颊和嘴唇都贴上了哪里，他一瞬间晃了神，就听见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有抽气声，并且气流的运转就在……棠星的唇边。 棠星惊了一下，眸子倏地睁得大大的，因为离得太近了，他反而看不清孟云舟的真正表情。 依稀……能感觉到身下人的讶异，丝毫不输于自己。 棠星手忙脚乱就要起来，只可惜后背上的傻狗显然没有这份自觉，继续欢腾地压着棠星，还很喜欢和两个主人一起玩这样的游戏。 棠星刚离开了一点的距离，又因为sun的压倒，分离开了的嘴唇又印在了一起。 棠星：！！！ 这次两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整个房间诡异地只剩下sun扑腾的声音。 哦，还有棠星如雷贯耳的心跳声，他意识到自己跟孟云舟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自己听到了，那么孟云舟…… 棠星手脚并用把sun给拱了下去，但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要寻找有力的支撑点，他慌忙之中似乎摸到了孟云舟的腹部，隔着不算厚重的被子，他手本能地往下，棠星体验到有些硌手的硬度以及……尺寸。 孟云舟的表情微微地变了，一张俊脸上多了层复杂的东西，也提醒着棠星，他刚才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孟云舟轻轻提了一口气，似乎不明白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同样受到惊吓的棠星，又看向一侧绕着两人周围转着圈子，并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觉的sun。 sun吐了吐舌头，见孟云舟看着自己，脑袋过来蹭了蹭孟云舟的手。 棠星这回是直接跳了起来。 起身之后，站在床侧都感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sun还高兴得只摇尾巴，棠星气愤地拍了把它的脑袋，因为非常突然，所以sun直接给拍懵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立刻躲在了孟云舟一侧寻求庇护。 棠星看着这蠢狗就气不打一处来，但眼前似乎有更棘手的问题，棠星哪怕没看孟云舟，也知道孟云舟在看自己。 棠星神情变幻道：“刚刚是误会！误会！是sun把我撞到你床上的！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棠星急吼吼说完了，根本不敢去看孟云舟此刻的反应，又慌忙道：“我还有课呢，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孟云舟和sun彼此对视着，sun吐了吐舌头，很高兴地舔了舔孟云舟的手，见他醒了，就觉得有人可以带自己出去玩了。 却没注意到，床上的孟云舟虽然在看着他，却在想着另外的事情，他在想……刚才那个吻是真实存在的吗？ 还是他昨晚失眠了很久都没睡着，其实浑浑噩噩的还是在梦里？ 孟云舟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sun跟着他手的动作扒在床边，凑过去还要舔他的手指，差一点舔到孟云舟的嘴巴，孟云舟立刻把它的脑袋推远了一点。 就算是做梦，这也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孟云舟还想多保留一会儿。 棠星从孟云舟房里出来之后，立刻回房跟打仗一样换好了衣服，抓起书包就直奔楼下，连饭都不吃了，董棉看他火急火燎的还以为他又睡过头了，朝墙上的挂钟看了眼，才发现时间还很充裕才对。 趁着棠星还在换鞋，喊了他一声：“这么急是怎么了？还不到八点呢，不用这样着急。” 棠星却急死了，穿个鞋都笨手笨脚的，抓紧穿完了就跟董棉挥手拜拜：“我、我想起来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妈你慢慢吃吧。” 踩上鞋就跑了，多一秒都不敢停顿。 管家这个点没事做，拿着点面包屑在逗花架上逗留的小鸟，看到棠星出来愣了下，显然以为到了冬天，自己多等十分钟都是正常的。 棠星不自在地说：“今天提前走，我、我有事。” 管家从不问主人为什么，他只是听吩咐做事，因此回去换了身衣服，才出来，而棠星表情很着急的样子，上车的时候就开始催：“管家伯伯，我们快走。” 管家有些奇怪，就算自己回房套上了外套，全程也没有超过三分钟，不至于耽误什么大事才对。 点了点头，正要开车的时候，管家听到别墅大门又打开了，孟云舟在睡衣外披了件外套就出来了，很明显是出门匆忙。 他快步走到车跟前，不等棠星说些什么，管家已经自动把棠星那侧的车窗给放了下来。 孟云舟走过来，看到棠星轻轻抿着的嘴角，语气温和道：“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早饭终究还是要吃的，你带着这个，路上饿了就吃点。”孟云舟还塞了两罐奶在棠星手里。 但棠星只支吾地应了一声，非常小心地看了孟云舟一眼，见他似乎真的没有太当一回事，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孟云舟往后退了一步，管家把车开了出去，棠星盯着右侧的后视镜，看到里面孟云舟的身影慢慢变小，直到看不见。 棠星又吐了一口气出来。 明明他已经说了不用太在意，为什么自己居然又觉得怅然若失？棠星非常讨厌这两天的自己，敏感、多疑又反复无常。 他一路上就看着窗外的景色，却又没有认真在看到底在下雪之后，景色有什么不同，他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白茫茫的一片，他隐约要抓住点什么，又似乎有些抓不住。 到了学校之后，棠星垂头丧气地往教学楼里走。 离期末近了，涉及到能不能拿奖学金还有挂科的问题，大家的学习态度都一定程度上上升了，从上课的积极性就能看出来。 今天和棠星一样坐在第一排的人又多了好几个，甚至有些同学棠星平时上课都没怎么见，最近也频繁出动了。 棠星非常努力去听课，可这一整天下来，老师上课讲了什么，他到最后回想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哦，好像也不是，经济学这堂课的小标题，他还是记住了的。 放学后，棠星想找朋友们厮混，也因为临近年底了，大家家里的公司都有很多事，毕澜言和魏廉晚上就都有活动要参加。 还有一个成飞，棠星问他在忙什么，成飞说他最近在追什么剧，有点上头，这几天但凡有时间就沉迷看剧。 毕澜言察觉到棠星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在群里问他：【棠星星，你怎么了？】 棠星：【也没什么，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魏廉：【那你可以想象自己像狗一样待着，哈哈哈哈】 棠星：【……】 毕澜言：【这一点也不好笑。】 魏廉：【不好笑吗？那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啊？】 成飞：【不要了，今天降温了，我觉得好冷，你不要再人工制冷了。】 魏廉：【成飞飞，你不要总是窝在一个地方动也不动地看剧，你这样不冷才怪。】 话题瞬间就跑偏了，棠星也不想在朋友们面前表露出这样一面来，他心情很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管家伯伯在来接他的路上，棠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还有些事情，晚一点自己回家，让他直接掉头回去。 棠星挂了电话，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附近的街道闲晃，脑子里在想着事情，并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有辆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跟了他两三条街道后，车后座的人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轻声说：“他可能想自己待一会儿，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管家“嗯”了一声，在下个路口掉头回家。 棠星戴着帽子，耳朵里插着耳机在听歌，音乐忽地停顿了下，他听到了来自信息提示的声音。 棠星划开手机看，孟云舟说：【我这几天会有点忙，可能没空看你作业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就是这句话，让棠星某些绷紧的情绪慢慢松开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可是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大对。 他好像一头扎进了深沉的海水里，感觉离自己的答案很近，他甚至觉得自己很清醒，清醒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措和慌张。 棠星晚了一个多小时回家，他觉得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孟云舟了。 晚上做完了作业，他就摆弄着手机，然后给孟云舟消息回复了下，装作自己也已经没有关系并且才看到消息的样子。 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棠星不确定地想。 第36章 后院起火 孟云舟的有点忙，并不是说说而已的。 棠星只是觉得过一两天，事情淡忘了，没有那么尴尬了就好了。 但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棠星没有再跟孟云舟打过照面，孟云舟他……压根就不在家里。 问过了管家伯伯才知道，孟云舟是出差去了。 棠星没有那么傻，知道不会那么巧，在棠星觉得见到孟云舟会尴尬，还没有完全做好坦然面对他的准备时，孟云舟就恰好“忙”了起来。 孟耀东挨了棠星几回数落了，不会上赶着找骂还要给孟云舟安排工作，所以只能是孟云舟主动提出的，孟耀东只是求之不得。 棠星短暂调整好心情后，就知道这是孟云舟给彼此留下的空间。 是孟云舟的体贴和懂事。 有点空间挺好的，棠星想。 只是从收到那条消息之后，一连多日连孟云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不太好了。 孟云舟再次回到公司里，既让那些“孟氏冷处理孟云舟”的谣言不攻自破，又能分担点一度令孟耀东崩溃而棘手的事情，跟那些圆滑的老家伙们周旋。 孟耀东得以喘口气，回家时面对棠星这个不肖子，也能挤出几分好脸色来了。 孟耀东脸色红润，学着对棠星的各种举动都见怪不怪。 奇怪的是，棠星这两天也格外的安分守己了。 吃饭也不那么跟饿狼扑食似的，整个人话都少了，更不要提和自己顶嘴了，这让孟耀东心底又舒坦了几分。 棠星是食不知味。 明明一桌子好菜色香味俱全，阿姨也是考虑到他的胃口，有时候特意多做一些，结果这几天，每次都还剩不少。 还好sun能解决一部分肉，避免食物过度的浪费。 sun沉浸在每日的加餐中不可自拔，一点不知道主人最近心情郁闷茶不思饭不想的。 做饭的阿姨都不由反思：是最近新换的酱油不好吗？ 那还是换回来吧。 棠星吃完饭就回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晚上自己写作业，他发现再没有人会在他理不出思路的时候，用笔把题目里的重点给他圈出来，也没有人会早起经过他房里时，在他房间里留下精致的点心，同样没有人会在深夜时，为他送上一杯热牛奶。 更没有人，会那么轻易就察觉他的情绪转变，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他迅速开心起来。 董棉以为他生病了，让医生来看过，医生说没什么。 可能心情上有些焦虑不安，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董棉问棠星怎么了？棠星想了想，也只是摇摇头。 他不是不想说，他是不知道说什么、怎么说？ 黑色的笔在棠星的指间来回转动着，他盯着自己的课本和作业本，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好像前段时间课业上的轻松就跟做梦一样。 桌子上放了一杯水，棠星盯着它看了半晌才拿过来放在嘴边，又想起什么把杯子放了回去，棠星伸出手，轻轻摩挲了下自己的嘴唇。 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但是做了之后，棠星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把笔往课本上一扔，觉得更烦躁了，就又把课本给合上了。棠星重重地长出一口气，忽然又蔫儿了，他把胳膊铺在桌子上，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上面。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棠星对这种状况感到陌生。 他平时想记住个什么也都挺难的，现在想要忘记这件事却怎么也忘不掉？ 作业马马虎虎写完了，棠星想着暂时混几天日子吧。他正拿着手机纠结着打几把游戏放松一下，耳朵一激灵，听到庭院里的车声，棠星就猛地跳了起来。 今天孟耀东和董棉已经回来了，这个点还有人的话，那就肯定是孟云舟回来了。 棠星刚要一股脑往阳台上扎，想起什么，又赶紧拿遥控器把房间的灯关上了，装成自己已经睡了的假象。 棠星轻提一口气，猫着腰跟做贼似的摸到了阳台边上。 家里的司机正从驾驶室里下来，转身关好了车门，然后就进屋了。棠星发现并没有孟云舟的身影，嘴角失望地垮了下来，心尖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 棠星又想：会不会是孟云舟先下的车已经进屋来了？ 这么一想，棠星立刻又高兴了起来，回屋先是扫了一圈，把桌面上的水杯拿了起来，一鼓作气把杯子里的水都喝了，棠星这才捧着杯子下楼去。 他一步一步往楼下走，看起来只是想下楼喝个水而已。 但棠星仔仔细细转了好大一圈，sun还以为他在躲猫猫，甩着尾巴跟在他身后，不时探头探脑，不知道主人在找什么东东，很神秘的样子。 棠星只看到了进屋后先喝水的司机，司机见他还没睡，跟他问了声好，喝了水，就打算回房睡觉了。 棠星又确认了好几遍，真的没有孟云舟，他没有回来。棠星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失落，这种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情绪，让棠星很不安定。 再回到楼上之后，他始终觉得心里有个事，于是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孟云舟的房间。 门缝里没有灯光泄露出来，意味着房里没人，棠星抿着嘴角把房门拉开一条缝，不用看全景，就知道自己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管理公司是可以忙到这种程度的吗？棠星回想了下，自己刚到孟家的时候，孟云舟就经常早出晚归的，现在跟那时候比也不遑多让。 想了想，棠星回到房里，纠结再三，给孟云舟发了条信息过去。 这是那个意外之吻后，两人没有打照面的第四天了。 棠星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孟云舟，你今晚不回来了吗？】 想了想又替自己圆道：【我有几道题，做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忙完给我讲讲吧。】 等待，让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棠星从一开始的忐忑和期待，逐渐变成了焦躁和郁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觉得自己对孟云舟不好，很不好。 他这两天冷静下来之后，觉得孟云舟真的没做错什么，错的就是命运的纠葛和阴差阳错，被抱错不是他的问题，不想继承家业自然也不是他的问题，他不过也是沿着既定的轨道，做了些顺水推舟的事罢了。 而这顺水推舟里，自己也确实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在外人看来，假少爷如果要主动放弃原本拥有的一切，那简直就是反派界的最佳示范了。 棠星已经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对孟云舟了。 这个回复，棠星感觉自己等了好久，但看了眼时间，居然才过去了十分钟。如果是十分钟不回消息的话，棠星觉得有情可原。 他等到二十分钟，胸闷到快要炸掉了。 孟云舟的消息才传了过来。 孟云舟：【我在外面出差呢。】 孟云舟：【刚才过隧道没有信号，消息半天发不出去。】 棠星把孟云舟回复的内容，逐字逐字看过，在里面没有看到其他的情绪，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应该就算和好了吧？棠星想。 孟云舟：【你把题发给我，我给你顺一下解题思路。】 棠星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他赶紧回到书桌前，为了显得自己不是故意找他，棠星还挑了挑题，既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少，他想跟孟云舟多聊一会儿。 把题发过去之后，棠星又耐心等了几分钟，孟云舟应该是专门等着收消息，一收到就立刻在处理，所以棠星再收到信息就是几张图片。 从图片就能看出来他确实在车上，车厢里的灯光昏黄又暗淡，但图片上苍劲俊逸的字体又是棠星熟悉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在车上不稳，可能是用笔电垫在下方，在记事本上写下来的，这和棠星平时看多了的那些字似乎又不大一样。 而在这样的图片里，这种字迹，棠星又感觉在其他的地方见过。 孟云舟把棠星写的题又誊写了一遍，解题思路清晰明确，一下子就点到了棠星做不出来的原因。 孟云舟又发来了一句话：【你按照这个思路再重新做一遍，二十分钟后，我看看你做到什么程度？】 棠星总感觉这一幕十分熟悉，他下意识回复道：【不觉得麻烦吗？】 不觉得这样比直接给我一个过程和答案更麻烦吗？ 不觉得总有很多问题要你帮着解决的我很麻烦吗？ 我还会对你任性耍脾气，所以不麻烦吗？ 孟云舟：【不麻烦，我不会觉得麻烦。】 棠星觉得这种云解题的方式，会让他忽而又想起了happy来，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过往的某些时刻里。棠星一度没有办法真的去讨厌这个人，不单单是因为自己喜欢过他，还因为上一个非常耐心细致给棠星讲题的人就是happy。 其实老棠也可以给他讲题，只是棠星有私心，所以更喜欢去问happy，很喜欢看他不嫌麻烦地在草稿纸上誊写自己的题，然后一步步写上解题思路，在棠星理解不了的时候，就会换一种解法。 有的时候，棠星真的会想，孟云舟给自己讲解的那种模式，和happy好像啊。 但是棠星没有和happy面对面过，所以也只是想象着，如果当面讲题，可能也就是这样的状况吧。 怎么又想到happy去了？棠星拍拍自己的脑袋，在重新做题之前，还是给孟云舟发了条消息：【孟云舟，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和我一个老朋友好像啊。】 孟云舟看到消息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不是像啊……就是一个人啊。 孟云舟都想直接掉马给他看，但眼下两人关系刚缓和了点，孟云舟不敢冒这个险。 孟云舟：【是你的那个网友吗？其实我想，他一定很后悔那时候没有跟你见面。】 要是那时候不顾一切就见了面，孟云舟也许还能和没过世的父亲见上几面，他又想，要是他和棠星依然是网友，而两个人并没有被抱错，所有的结局应该都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自己背着厚重的壳，明明不喜欢，却也只能缩在那里面。 棠星的话，只要他想，就会有无数个办法和孟耀东周旋的，孟云舟有些悲哀地想道。 所以邱蓉护士长，当你看到这一切时，是否愿意发自内心的忏悔呢？ 看看你自私而隐瞒的过错，给两个家庭带来的是什么？ 棠星把题做完了，拍照给孟云舟发过去，才看到孟云舟最后发的那句话。 棠星想了想，如果当时两个人见面，可能现在棠星就不是单身狗，但也可能是见光死，不过这样的话……也不会这么久还有点放不下了。 诶？当时认识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约见面来着？棠星认真想了想，记得那时候happy事情很多，经常是棠星的消息发过去，等对方回过来的时候，棠星睡一觉醒来才能看到。 孟云舟检查了下，把有问题的地方又给棠星讲清楚了。两个人互道了晚安。 想到孟云舟此时还在车上，睡也睡不好，棠星不由在心里骂了一遍孟耀东，他自己还是董事长呢，可倒好，早早回来就休息了。 棠星最后又跟孟云舟商量：【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吗？我那些话说了之后我也挺后悔的，我想了想觉得是我把问题搞得太严重了。】 棠星：【孟云舟，***】 孟云舟看到那三个星号的时候，是真的看不懂。 被河蟹了？ 棠星也知道他看不懂，开门见山道：【***就是三个字，意思你懂的哈。】 ***=对不起。 但都是三个字，孟云舟盯着屏幕看，多希望它们是“我爱你”、“喜欢你”这一类的。 不过他也明白，现在说一切都为时过早，棠星……只是把自己当朋友看啊，他要是知道自己就是happy的话……故事到这里才会有另外的发展。 可这有个前提就是，他开始肯定会特别生气。 孟云舟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觉得掉马之路漫长而充满了荆棘。 棠星连着几天都睡得不好，今晚收到孟云舟回复“知道了”后，就摊在身后的椅子上长长的吐出来好大一口气。 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在学校神游了几天，棠星也终于把自己的魂捡了回来。 顾恒之这几天一直盯着他，倒也没有刻意要为难，上课回答问题都不点他的名，今天见人精神好多了，走过棠星桌子旁的时候，伸手敲了敲棠星的桌面。 棠星以为他要叫自己回答问题呢，顾恒之把他叫起来后，只是说：“虽然来得晚，但是棠星星同学进步很大，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棠星坐下的时候，整个人都跟飘着似的，刚那句夸赞是谁说的啊？是大名鼎鼎的顾教授顾院长吗？据说能被他夸赞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眨眼又到了周末，棠星不到七点就醒了。孟云舟还没有回来，sun每天睁开眼就去楼上棠星的房间，各种招数用一遍，直到把棠星成功折磨起来，它就装乖巧吐着舌头蹲坐在地上。 棠星为了能睡好觉，甚至晚上睡觉前，把自己房门给上了锁，这样的话……sun就扒拉那个门，执着地扒拉，家里的各种人来劝它试图把它拽走，都以失败告终了。 它的脾气很大程度上都随了棠星。 门外的动静没有把sun给弄走，反而是把棠星给“劝”醒了，sun一脸委屈地蹲坐在地上，棠星都不好冲它发脾气。 个熊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所以棠星已经放弃挣扎了。哪怕厚重的窗帘把窗外的天光挡得严严实实的，只要被sun吵醒了，他连怀疑人生的心情都没有，机械般地踩着拖鞋，找了半天没找到，这才微微睁开眼睛。 呵，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棠星硬是揉了揉，眼睛还有一股酸意，揉出湿润感来了，也就清醒了不少。拖鞋也懒得找了，他直接光脚踩在地毯上，随便在衣帽间里挑了一身衣服，打开了房门。 董棉正蹲在门口抱着sun的脖子轻声诱哄，希望它听话跟自己走，很显然，失败了。 她有些歉意地看着棠星：“把你吵醒啦？” 棠星抓了抓头发，从董棉手里接过狗绳来：“没事，我带它出去。” 周末的时候，明显小区里遛狗的人多了些。 当然棠星更觉得是工作日的时候，大家有遛狗需要的估计也跟开车出门似的，有个集中高峰点，棠星起得晚，没赶上。 而今天周末，恰好碰到了高峰点。 天都这么冷了，相信如果没有这么多宠物要出门，谁没事一大早就出来挨冻啊。 棠星戴着手套围巾，裹得厚厚的，一出口就是哈气，好样的，都零下了。 先带着sun解决了下三急，又在公园周围遛了遛，棠星远远看见要和别人家的狗正面相迎了，就会立刻拽着sun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走。 遛个狗都能胆战心惊的，不知道除了棠星之外，还有没有第二个人了。 又走到一处岔路口，棠星正在思考选哪条小路回家，会更不容易碰到其他家的狗，或者还能更快一点，他选好了之后，牵着sun往前走，忽然发现牵不动了。 棠星当即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他赶紧看了眼sun，顺着sun的目光，看到了另一条路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有一条狗快速朝他们的方向狂奔了过来。 棠星慌张地赶紧拽着sun往另一条路走，但是这傻狗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纹丝不动。 不止，在棠星又一次更大力拽它的时候，它居然还往反方向迎着那只狗。 “快、快走了，日啊！咱们胆小还不跑快点，你去干嘛呀？等着抱头乱窜吗？”不管棠星怎么努力，现在就是怎么拖sun都拖不走了。 眼看着人家的狗就冲上来了，棠星快急哭了，“孟云舟！” sun这才回了头，但发现并没有孟云舟的身影后，它的表情居然还有点失望。 棠星：“……”呜呜呜孟云舟在的话就好了！ 对面那只狗已经冲到了近前，棠星都打算直接扔了狗绳先跑路算了，就发现sun亲昵地跟那个狗咬着尾巴，在那只狗想要靠近棠星的时候，还会轻轻“汪汪”两声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那家狗主人也来了，是个挺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她一眼先看到了sun，脸上还挺高兴的，等走近了看清了sun身边的人，她的表情忽地僵了一下。 虽然非常短暂之后，对方的表情就恢复过来，并且友好地同棠星打了声招呼。 但棠星还是明白了过来。 再看看对方脸上精致的妆容，大周末遛个狗要搞这么大阵仗，她看起来更像是约会或者相亲的。 哦，虽然看着挺年轻漂亮的，这副装扮怎么也是毕业工作了的，那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十分年轻了。 棠星对于女孩子虽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一向也是比较大肚量的。 但棠星莫名有点不爽，面上却笑了笑，露出自己一般不给人看的小梨涡：“姐姐，你好。” 年轻的姐姐：“……” 年轻姐姐回过神来指着sun说：“我们家珍妮很喜欢你家的狗，不过上回来遛的不是你，那是你哥哥吗？” 她家不在这个小区，也不怎么关心时事新闻，是爷爷奶奶住在这边，平时放假没事才会来这边住着。 她不知道孟家的新闻，只是单纯地被孟云舟给迷倒了。 棠星捏着手里的狗绳，轻飘飘地道：“是的，他是我哥哥，不过我们是双胞胎。”最后一句则是棠星故意说的。 棠星不想提被抱错的事。 “双胞胎？”年轻姐姐有些不敢相信：“可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啊，年龄也不像……” 棠星解释道：“哦，他长得像爸爸，我像妈妈，异卵的，但我俩确实是一样大的，你别看他一脸精英样，你觉得他至少二十四五了吧？其实还没满十八岁呢。” 就差几天了。 棠星微微笑着说：“也不怪你会搞错，好多人都觉得他至少比我大五六岁呢，他也总爱端着表情，虽说没大那么一会儿，哥哥到底是哥哥，替我承担了很多，才成熟得更快了。” “居然这么小嘛，”对方似乎没想到自己难得一见钟情的男生居然这么小，她以为好歹有二十了，最多比自己小四岁，不那么有负罪感，怎么还没满十八呢？ “是不是看不出来，”棠星说完也有些苦恼道：“所以很多女孩子都跟姐姐你一样呢，但其实呀，”棠星故意停顿了下。 “其实……什么？”女孩儿问。 “要不是我们家不支持姐弟恋，我可能都有一沓儿嫂子了，还个顶个的漂亮优秀。”棠星摸了摸下巴，觉得十分可惜。 “姐姐，你今年多大了呀？我看着你挺年轻的，有二十五了吗？哎呀，好像大的有点多呀。” “……那个，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啊。”女孩儿讪讪笑道，说完就拽着自己依依不舍的狗走了。 等人走后，棠星原形毕露笑了起来，蹲下身来拍了拍sun的狗头，笑容一点点变得冷硬：“你长能耐了啊？现在都不怕狗了？” 棠星觉得自己家的狗子出息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情况却恰恰相反，他又拍了sun一把，咬牙切齿道：“还敢给你云舟爹做媒了？你想上天吗？嗯？” 想想还是觉得有点生气，害，归根结底还不是它云舟爹太能招蜂引蝶了！ sun耷拉着狗脑袋，只敢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奇怪自己只是想谈个恋爱，怎么还要挨顿骂，难道它只配当一辈子单身狗吗？主人也太残忍了吧？！ 远在异地的孟云舟跟着打了个喷嚏，先打了一个，他忽然联想到什么，轻轻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是有人……想我了呢。” 还没高兴一会儿，又打了喷嚏，这回是连着两个。 孟云舟瞠目：“……”这是又骂我了吗？ 他反省着自己能因为什么事又被骂，却不知道自己风评被害了。 第37章 清醒 落雪前特意修剪过树木灌丛，所以雪落以后，小区里显得整齐又洁白的景也是美的。 就是棠星身心俱冷的，抱着狗绳搓着双手，欣赏不来这份美。 他这种觉悟低的，只品出来：萧条、寂寞、可怜。 可怜他一大早起来遛狗，受了一番惊吓不说，还怒斩了孟云舟的墙头红梅，他还觉得挺委屈的。 棠星心说：我就是不想孟云舟谈恋爱，至少暂时不可以。 天仙下凡也不可以。 在棠星的心底，孟云舟三个字一会儿是正面的，一会儿是负面的，弄得他的情绪时好时坏的。sun就单纯多了，它就是想它云舟爹了。 云舟爹脾气好，还鼓励它多跟同类玩。 回家的路上，一主一狗都垂头丧气的。 狗是担忧自己要孤独终老，为主人的强势不通情达理而忧愁。 主人呢…… 棠星觉得自己特别想念孟云舟，甚至这种想念……有些疯狂。 最近的那么多事情加起来，刚开始还没发现，这几天孟云舟人不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离不开孟云舟了。 是不是都要拥有过失去后，人才懂得好好珍惜呢？ 呸！棠星吐槽自己道：还不就是懒的。 棠星进家门之后，就解开了sun脖子上的狗绳。sun哒哒哒地就往自己的狗窝跑，一头钻进自己的狗窝里，撅着屁股好一会儿，嘴里叼着个东西又蹿回了棠星跟前。 sun把嘴里的东西放到棠星眼前，吐着舌头，十分狗腿地讨好道。 它只是一只狗而已，但是主人不开心的话，会影响到它日后的幸福，它还是要哄一下的。 棠星低头，看到被这狗团了不知道多久的“好东西”，是一团布料，棠星仔细分辨了下，这好像是只袜子。 是……孟云舟的？ 棠星木然地看着自己的狗子：“……”袜子都会偷了，下回是不是要偷点别的？ 额上不禁冒出几条黑线。 他想不明白，给sun的生活条件已经这么好了，它做什么不好，它还要偷？？ 还偷人家的袜子？当宝贝一样在这种时候……献上来？？ sun抬起上半身来，等了许久，也没得到主人的摸头奖赏，又等了片刻，就见棠星一言不发扭头往楼上走。 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低头把地上的袜子捡走了，然后嫌弃地看了sun一样。 sun：“汪……” 棠星回头警告道：“再有下次，打断你的狗腿。” sun钻进自己狗窝里，独自伤心去了。 棠星回到房间里，盯着手上被sun不知道扯咬过多少回的袜子，既不能像垃圾一样丢掉，又不能自己动手给他洗吧？跟上回那个毛巾一样，成了烫手的山芋。 只能先收了起来，棠星往大床上一趴，他捧着手机，一脸的纠结。 这个时间点儿，孟云舟肯定醒了吧，棠星轻咬着唇角，在幽暗的房间内，他的脸在手机屏幕的光辉里，表情不明。 棠星这个消息发得格外的慢，他给孟云舟发：【孟云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很想你。】 他本就是一个情绪外显的人，所以一向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他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 那头接到了消息，孟云舟轻轻笑起来，但又慢慢抿了嘴角，发出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来呢？sunshine。 孟云舟回复道：【我会尽快的。】 孟云舟：【我也想你，星星。】 棠星收到消息开心得跟得了个宝贝的小孩子一样，但他开心过之后，又想到了什么，给孟云舟回复：【虽然我想你快点回来陪我，但是你不用为了尽早回来就加班加点，你要自己注意休息，不然我会生气的。】 孟云舟：【嗯，我听你的话。】 孟云舟：【等着我回来。】 棠星不想打乱孟云舟的计划，而表现得体贴了一点，也就是对着孟云舟了。 到了孟耀东跟前，棠星还一笔一笔记着账呢。 比大家都早了一点下楼，棠星先喝了杯牛奶，吃饭的时候就没什么话，孟耀东却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儿，棠星撇了下嘴角，把杯子放下的时候，动静稍微大了一点。 孟耀东皱皱眉头：“你就不能稍微注意一点嘛，杯子怎么得罪你了似的。” 棠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以牙还牙道：“那您就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嘛，也别把偷来的悠闲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 孟耀东觉得他话里有话：“你这什么意思，我偷什么了我偷，你天天在家只知道吃喝玩乐，我休息一下你就这么大意见？才回来两个月啊，以后还不知道尾巴是不是要翘上天呢？” 棠星懒得跟他绕圈子：“我就是对你有意见，我上学呢我没那么大压力，我也没你那么大野心，不管自己吞的下吞不下的，反正有人帮着你开疆拓土左右不用你亲力亲为，你也不觉得臊得慌，我脸皮这么厚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见您的脸皮啊，只能更厚。” 孟耀东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棠星！你这又跟我发什么疯呢？”他想起来孟云舟不在，因此说话也直白了很多，“你当你的富家闲散少爷，我呢管我的公司供你们母子俩享乐，孟云舟做点事情怎么了？我养了他十八年是白养的吗？挣来的钱你们是没有花吗？” 这才是孟耀东的心里话，棠星听了之后，却忽然没了刚才那股子气焰，就说不出的憋闷。 是啊，孟云舟会有现在，说白了还有棠星的“功劳”在，如果他前几天没和他吵架，没有故意躲着他，也没有实施“当牛做马”的计划，孟云舟就可以每天多陪在棠星身边，体会更多和同龄孩子一样的轻松和自在。 棠星放在桌下的手，一点点地捏紧了。 孟耀东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亲儿子沟通，也可能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基础就打得不好，导致现在有很多遗留的问题。 他见棠星思考着什么，就抓紧说道：“云舟管理公司能力确实没的说，但终究不是孟家人，你现在心思压根没放在公司不说，就算有心，我估计至少也得等五年八年的，才能有独立管理的能力，所以我现在就是要稳住孟云舟，不然你以为你下半辈子还能有什么保障？” “你就那么确定孟云舟不会直接离开？”棠星一字一顿地问道。 “当然了，”孟耀东不以为意道：“这还是关于你们的新闻舆论给我的灵感启发，我养育栽培了孟云舟这么多年是事实，我对他有养恩，在法律上他也要赡养我一辈子，更何况道义呢？他如果不听话，一个舆论就可以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孟耀东的嘴巴还在张张合合，这个瞬间，棠星却只能看到他开口闭嘴的动作，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了。 棠星的身子忽然开始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惊讶的。 他一直觉得孟耀东或许自私或许傻逼，但也没想过他居然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因为看似对你“有恩”，所以你就要顺着我，你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就要毁了你。 这比那种“我是你爸/妈，所以你得听我的”还更加恶心，因为血缘会让很多事情变得难以被说清，一旦去掉这层血缘之后，这样的行为就只会让人恶心作呕。 棠星也真的歪了下头，干呕了下。 他不是故意要恶心孟耀东，他实在是没有控制住。 董棉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好，她看着对面的棠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 父子两个的情绪都不太好，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些慌。 “你这是什么态度？！”孟耀东脸色发黑，难以置信地瞪着棠星：“你以为豪门是个什么地方，是每天让你们真心换真心的过家家游戏吗？豪门所处的规则就是亲兄弟也要争一争，更何况你们还是有利益冲突的伪兄弟呢！” “棠星！我今天还算有耐心跟你说这些话，也确实是拜孟云舟替我分担了很多事务所赐，可你自己想一想，你是不是也该清醒一点了！”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孟耀东说完之后，棠星还是沉默着。 棠星发现他已经没有办法和孟耀东去说“去你的公司，去你的家业”了，因为他随口而出的反击、可能会引起孟耀东反感让他原地爆炸的那些话，他不想背负、觉得不稀罕的这些东西，就是这多年来被强行摁在孟云舟身上的枷锁、禁锢。 就是它们，偷走了孟云舟的欢乐和自由。 棠星认为所不屑一顾的东西，孟云舟又何尝不是……在抗拒着呢？ 自己一口一个“不要”，就成了孟云舟永远也摆脱不了的烙印。 好半晌，棠星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发凉。 他明明想直接骂孟耀东，不要脸、可耻、混蛋…… 可孟耀东这样的人，只会做的更加可耻。 棠星真的想毫不犹豫地召集媒体揭露他如此丑恶的一面，相信媒体还有孟耀东的对家们都会很喜欢看到这样一幕。 你不是心心念念你的公司你的家业，你张口闭口都是利益，没有了我看你拿什么耀武扬威的。 哪怕……玉石俱焚。 但棠星要十八岁了，他不是全然任何事都不管不顾的七八岁小孩子。 企业做大之后，一旦出现巨大问题，就不只是他们一个孟家怎么样的事情，而是还涉及十几万的员工，孟云舟无辜，他们又何尝不是？ 如果是这样鱼死网破的结局，孟云舟也一定不会希望棠星这么去做的。 可现在，棠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他意识到就算痛快地回骂过去，也根本无法解决眼前这样的状况。 小孩子的任性和脾气，并不符合成年人的生存法则。 棠星想起来……孟云舟为了把家业好好留给他而做的妥协和隐忍。 都提醒棠星，他需要先冷静下来。 没有人心疼的孟云舟，要由他来心疼了，但心疼不是跟孟耀东顶几句嘴，把事情搞得一团乱就有用的。 但是……真疼啊。 心……真疼。 再回头想自己最近做的事。 更心疼了。 第38章 最好的礼物 棠星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很疼。 棠星本来还想问一句“孟云舟什么时候能回来”，最后也没有问。 他也知道，下个周五就是两个人的成年宴会，孟家会大办特办，一个是对外郑重介绍新回来的棠星，然后还要表明两个孩子感情很好，给孟耀东树立正面的好父亲形象。 哪怕这个宴会带着虚伪的成分在，但棠星会很高兴可以和孟云舟一起过生日。 这是第一个，以后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所以最迟下周五之前，孟云舟肯定会回来的。 棠星上楼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没忍住又给孟云舟发信息，很多字打出来了又被棠星删掉了，反复几次之后，棠星却只是问对方：【我明天最后一个科目考试呢，孟云舟你回不来了是吗？】 棠星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这是他每次伤心时都习惯做的一个动作，会让他多一些安全感。 他手指摩挲衣服料子，一下一下，机械般的重复这个动作，又微微抬头看着书桌上的课本，好像昨晚上孟云舟就在房间里给他上的课一样。 到了时间，房间的窗帘自动拉开，房内洒落一片日光，棠星只感觉眼睛都被刺痛了，他抬手只是想摸一下眼睛，却发现手背湿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哭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棠星抬起眼，立刻伸手拿了过来。 孟云舟：【明早十点对吧，我尽量争取在那之前回来一趟。】 棠星看到后，才感觉好受多了。 他用手在手机上点了点，想说的话太多，最后也只是一句：【我随便说说的，你忙你的吧，不用着急回来。】 棠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也可以。】 只能说孟云舟非常敏感，立刻就觉出棠星情绪有些不对，问他怎么了？ 棠星伸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眶，就算对面的人看不到，他也把嘴角往上勾了勾：【你想什么呢？我好吃好喝的，能怎么了？】 棠星：【就是你不在，就得我自己遛狗了，难过.jpg】 这些话看似没有问题，但孟云舟拧起来的眉头也没有立刻松下来，似是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难题。 特助从副驾回过头来，他跟小孟总很久了，鲜少见他这样严肃又无措的表情，更何况还外露了。 就见一向淡定自处的小孟总，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让特助把行程表拿了过来。他在行程上做了一番标注后，把能省的省下，能推的往后挪，剩下的日程就变得格外的紧凑。 特助都吓了一跳，看着密密麻麻的时间线，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么赶的吗？” 他低头看了眼日程表：“那最快我们明天晚上就能回d城了。” 是啊，最快也要明天晚上了，孟云舟有些难过。 这次的项目最开始就是他带的，从一个小灵感出发，组织团队、开会讨论，再到最后成型，这里面有太多太多人在付出，孟云舟不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 棠星紧接着收到了消息，也谈不上什么失望。 因为孟云舟从文字上就有些小心翼翼，所以棠星立刻就明白过来他回不来。 意识到自己无形中把压力转嫁给了对方，棠星更加不好受，还要装着没事人一样跟孟云舟胡闹了几句，才打消了对方的疑窦。 唉……跟聪明人说话，弊端就是撒谎的话，巨累。 一个微笑的细节，都容易被对方发现玄机。 棠星刚放下手机，就有人敲了他的门。 董棉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水果和点心，她敲敲门，柔声唤道：“星星啊，你最近胃口似乎不好，刚才也没吃多少，妈妈给你拿了点东西，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棠星眼疾手快地扯了张纸巾，赶紧把眼泪擦干了，他慌忙道：“我不饿，我准备补个觉，妈——” 董棉也难得坚持：“那我这就进来了。” 棠星：“……”那你刚才还问什么。 董棉进屋的时候，棠星依旧缩在他的小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董棉脚步顿了一下，才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了，她是有一些猜测的，但又感到很抱歉，因为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除了会紧张，会无能为力，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但也还是想……至少做一点什么。 董棉咬了下嘴唇，把东西放在桌上，在棠星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她把手搭在膝盖的毛呢裙摆上，手指下意识地蜷了蜷。 “今天是没睡好吗？刚才都没吃什么……”董棉语气温和不已，“天大的事，也不能和身体过不去，更不应该亏待你的胃不是吗？” 棠星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他现在对董棉的心情有些矛盾，他一开始最瞧不上这种闷不做声伏低做小的态度，可忽然的，棠星又理解了。 每个个体都是独立且不同的，所以遇到事情时，处理的方式，得到的结果自然也是不同的。 棠星自己更愿意正面刚，一点委屈也不愿意受，对绝大多数理性或者软弱的人来说，正面刚才是他们最不敢尝试的方式，他们担心后果是自己承担不了的，自然偏向选择一些温和而让自己更有安全感的方式。 但和董棉态度不太一样的，孟云舟的那种顺从态度，却不是因为害怕、回避才这样，他更像是……无所谓。 可就算理解了，棠星也依然不认同这种做法。 有些人啊，就是惯的。 在棠星的眼神里，董棉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一些东西，她手指动了动，低头避开了棠星的视线，过了一会儿，却又主动迎上棠星的目光。 “你跟云舟是吵架了吗？”董棉小心翼翼问道，“他那样的性格，不是会跟人起冲突的，所以你是生他的气了吗？” 虽然她不像孟云舟一样聪明又敏感，可棠星也看得出来，她在尝试着为棠星做点什么，尽管笨拙。 听到孟云舟的名字，棠星撇了下嘴角道：“我干嘛生他的气啊，我有什么理由要生他的气吗？” 董棉听不出棠星这语气是在埋怨还是真的没什么。 “云舟他……虽然跟同龄人相比要更早熟，终究也是个孩子，”董棉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内疚，“看起来他可能跟你换了人生，但他的生活其实……” 董棉垂着头，竟觉得难以启齿：“其实不能叫生活，他从差不多两岁开始，就被你爸爸用所谓的专业教养方式来……培养。” 什么时间该睡觉，晚上睡几个点，白天的午觉睡几个点，一天三餐该怎么吃，拿餐具的姿势什么样子……都有严格的要求。 “他现在这样优秀，是因为比别人更早就开始有了制式化的生活，孩子气的撒娇或者耍赖，对他来说就等同于惩罚，我其实不是个好母亲，我从一开始的心疼到最后已经习惯不去看他，不去关心他，我甚至怀疑过，也许你爸爸这样是对的，因为他慢慢长大，的确十分优秀。” 董棉双手搅在一起，眼眶里开始有了泪意，她怕棠星觉得自己很啰嗦，赶紧道：“我好像说多了，我并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云舟他也许不太容易对人敞开心扉，但请你相信他，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的，事实上，在你回来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居然也能常常去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跟你说这件事情，愧疚也好，心虚也好，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去对你们好，努力……有一个母亲的样子，也许很多事仍然无能为力，但我会尝试着，站在你们这边，不论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就算一无所有也好，请让我尽一尽母亲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一无所有吗？”棠星扯了下嘴角，“其实我觉得听起来还不错，但是，就算我离开了，孟耀东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拖着孟云舟吧，他把商人的唯利是图做到了极致不是吗？” 棠星有些艰涩地开口：“孟耀东养育过他，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换了我，‘忘恩负义’也好，‘白眼狼’也罢，名声对我这样的人而言不算什么事，可他是孟云舟，他要是风评被害，我都觉得像是白纸上被泼了浓黑且臭的墨，就算孟云舟无所谓，我也不会答应。” “我不会让他，一无所有的。”日光在他脸上落下，光影交错，令他的五官更加深刻。 董棉眨了下眼睛，眼圈已经通红，表情却很温暖。 她在今天推开这道门之前，还为自己鼓起来的那点勇气而做了很多的努力，眼下听到棠星这么说，只觉得更加惭愧。 白活了这么多年，却连个孩子都不如。 董棉定定看着棠星，视线在他的五官轮廓上细细划过：“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的……美好。” 可显然，这份美好并不是她带来的。 董棉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羡慕了，羡慕那个陪着棠星一起长大的人，又庆幸棠星不在自己身边长大…… “你明天还有最后一场科目考试吧？云舟应该回不来，你要是不介意，让妈妈陪你去好吗？”董棉抬起一只手，想摸一摸棠星的脑袋。 出于本能，她就这么做了。 手都伸出去了，她忽然又后悔了，想要收回来，棠星却歪了下脑袋，假装不经意地蹭过她的手心。 这一刻—— 董棉的心柔软得不像话，她觉得她应该高兴的，泪珠却滚滚地落下来，就跟一个小型喷泉似的。 有些事迟了很久，却又好像还来得及。 或许来不及在某个时间就订正所有的故事，但至少已经有细微的一些变化，董棉感受到棠星愿意亲近，就觉得……一切都还不算太糟糕。 就算未来还无法确定，就算可能有狂风暴雨，她也甘愿为他们勇敢一次，因为他们确实值得。 棠星也知道，眼前的事着急上火也没有用，他既然回来了，很多事就可以从长计议，脸上的凝重因此褪去了。 董棉见棠星心情好一点了，这才仔细打量了下棠星的房间。她站起身来，在书桌上方的架子上看到了几本大相册，董棉有些紧张：“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棠星平静下来后，就开始补偿被自己怠慢了的胃，他拿了块点心随意在吃，一边看着董棉小心翼翼地翻自己的相册。 见董棉盯着自己和棠三才的旧时合影，棠星指了指老棠：“怎么样，我爸帅吧？知道孟云舟为什么也这么好看了吧？” 盯着陌生男人看，还被发现了，董棉不由微微红了下脸，轻轻点头：“帅，是很帅，我们星星也很好看的。” 棠星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跟孟云舟比的话，我还是有自信的。” 董棉微微笑着，继续翻相册，必须说，虽然是单身父亲带着个儿子，但看起来棠星被照看得非常好，这种好是通过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来表现的。 婴儿时期拍打着洗澡水而兴奋的奶娃娃星，到大一些开始蹒跚学步时口水直下三千尺的滑稽星，捣蛋星、搞怪星……上到爬树掏鸟蛋，下到小河里摸螃蟹，各种各样的棠星星，多姿多彩的成长之路。 “这里是在哪里啊？”董棉指着一张棠星浑身脏兮兮可笑容却特别灿烂的照片问道。 看到那里，棠星不禁乐了。 他小时候好动，去打疫苗的时候，社区医生总怀疑他有多动症，老棠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棠星就是活泼。 考虑到城市生活有些束手束脚，老棠就产生了去郊外乡下试试的念头，或许更能让棠星解放天性。 棠星也仿佛跟着照片回到了特定的某段时光里，指着照片无比骄傲地说：“老棠奉行的教育方式，是认为无论怎样的学习都一定要多接触大自然，玩泥巴、做弹弓、抓蝴蝶，而现在城市化的生活却一直在淡化这一点，所以我小的时候老棠专门辞掉了城里的好工作，我们在乡下租了间大房子住。” 老棠说：“靠近自然，才知敬畏。” 你在超市里买一颗大白菜，在展览馆里看到蝴蝶的标本，你能从价值判断它们普通还是珍贵，但没有亲眼见过生命从生到死经历了怎样的过程。 亲眼看过，才知生命的神奇和珍贵。 而我们给予生命的尊重，当是与价值无关的。 对于棠星能吃的另一种解释——也是出于对食物的尊重。 这是棠星给自己说的。 咳咳。 想到这里，棠星轻轻笑了：“那是一段无论我何时回想起来都无比快乐的时光，你知道我们有多大的院子吗？” 棠星给董棉指了指一张照片里的果园，“你看，这个果园就是我们院子的一部分，可比这个别墅的院子还要大，老棠在里面种了各种的果树，还有一小块地用来种菜，我知道什么菜只能长一季，什么菜长得很快。” 一说起这些，棠星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院子中央是一排葡萄架，到了夏天，他们就在葡萄架下打地铺，透过葡萄藤的叶子，就能窥见满天的繁星。 夏天就有吃不完的水果，尽管老棠并未打算在这里久居，但回回果子熟了都会分给邻里的大爷大婶们，然后等别人家做了好吃的，也都会想着送一份来给这俩父子尝尝鲜。 所以也可以说，棠星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棠星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说：“他送我最珍贵美好的礼物，就是童年。虽然我们没有很多钱，但是那时候我特别快乐。” 就连有幸结交到的网友，都叫“happy”呢，好吧，棠星心道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呢？ 第39章 我怎么了 母子两个挨在一起看相册，不知不觉中时间就溜走了，也把他们之前负面的情绪带走了大半。 董棉被棠星逗得又哭又笑的，她都快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 她偏头看着新多出来的儿子，觉得要是从小棠星就在身边，其实很多事应该也会不一样吧？ 董棉从棠星的房间里出来后，神采飞扬的，还轻轻哼着歌下楼，sun支棱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董棉笑笑，爱怜地摸了摸sun的脑袋。 “还真是个小太阳，”董棉喃喃道：“温暖又明亮的太阳。” 孟耀东换完了衣服准备出门，已经走到玄关了，又拐回头不由多看了董棉两眼，忍不住道：“你们聊得还不错？” 董棉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只是含糊地点了下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替棠星说几句话：“十几年的生活突然改变了，是谁可能都一下子难以适应，于他，于我们，总要有段磨合的时间，他最近因为压力，胃口都不太好，我做妈妈的，自然要关心一下。” 孟耀东理着自己的领带：“男孩子，还这么娇气……能有什么出息？所以我怎么想还是觉得云舟比较让人省心，啧……算了不提了，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每回一想到给别人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儿子出来，我就觉得想吐血。” “不过好在像这样的人，还是能为我所用，似乎也没有太吃亏。”孟耀东说着，又瞥了董棉一眼：“不管压力不压力的，你亲儿子要是太不争气，出去聚会你脸上也没什么光彩吧，所以他既然愿意跟你多说说话，你记得多指正他的思想。” “好好的富家少爷，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却连争家产的心都没有，说出来真是笑死了，”孟耀东自顾自说完，就出门去了，留下董棉沉沉地叹了口气。 至少……她今天努力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刚才紧张不已，但整颗心都很敞亮、安稳。 她低下头跟sun说：“要勇敢呀，我们一起勇敢。” sun：“汪。” 棠星最近的时间都过得格外漫长，他以为聊了很久，看了眼时间，上午才过了一半。 他从董棉走了之后，就一直给自己找事情做，没事做的时候，他总会想东想西，六神无主的样子。 只有在和孟云舟聊天的时候，才会有些状态。 他照着三餐一样问候孟云舟，老实说，对待食物也没有这样真诚过。 棠星：【早上忙吗？孟云舟，天冷了，记得喝点热水。】 孟云舟：【有点忙，不过还好，嗯，我刚倒了一杯热水。】 棠星：【中午了，孟云舟你忙完了吗？请按时吃饭，多吃一点。】 孟云舟：【刚忙完，吃了个饭……拾起已经放下的筷子，我决定再吃几口。】 棠星：【天黑了，你回酒店了吗？孟云舟你在干嘛呢？】 孟云舟：【嗯天黑了，我在车上，还有个酒会要去。】 在干嘛……在想你。 而不在聊天的时候，棠星的游戏也玩得很烂，被朋友们嫌弃“不务正业”之后，棠星就直接退了游戏。 这种状态持续在他跟狗子做游戏的时候，他蹲下身把玩具扔到远处，sun欢快地跑出去用嘴叼回来，再凑到棠星跟前，都恨不得把嘴里的玩具直接怼棠星手里了，棠星才后知后觉地接过玩具，又毫无感情地又扔出去。 反复了几次之后，sun也失去了跟主人互动的兴致。它再次捡到玩具之后，自己叼回狗窝里，用爪子扒过来扒过去，自得其乐。 棠星依旧蹲在原地，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多少次掏出手机来看。新的消息不停往外蹦，有四人小群聊的，也有班级群的，就是没有孟云舟的消息。 多半又忙了。 棠星不由自主地点进了孟云舟的朋友圈，和他预料中一样，在自己回来的两个月里，这人倒是更新过两回，频率较之前好了许多，但依旧贫瘠。 棠星索然无味又退出去，甚至觉得自己会点进来，都是脑子抽了，抽大发了。 指望在荒芜的隔壁里能开出朵花来吗？ 他回到自己的朋友圈，刚好看到成飞发了一条。 成飞：在大雨瓢泼的时候，在最难捱的时光里，才必须承认，那些酸涩的、纠结的、令我放不下的心情，每一个都是……关于你的啊。 棠星看完之后，立马用手揉了揉眼睛，他是不是眼花了呀，这种文青的调调怎么会是成飞飞的呢？ 等棠星刚要认真才确认一遍，一刷新，就发现刚才那条朋友圈不见了。 三秒都没有吧？？ 他又重复刷了几遍，专门进了成飞的朋友圈，发现最新的一条是昨天的，还在说下雪了，窝在房里睡个懒觉会比较舒服。 所以刚才那是什么鬼？他是被盗号了亦或是发错了？还是刚才那其实是棠星的幻觉？？ 棠星敲了敲毕澜言：【毕少爷，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他没好直接说成飞的朋友圈。 毕澜言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看什么，他看看自己的房间，看看自己翘在沙发扶手上的脚，还起来了下，往窗外看了看。 毕澜言：【看……什么？】 棠星：【哦，没什么。】 毕澜言：【……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说的话也总不太对劲。】 棠星：【……我最近很不正常吗？】 毕澜言直白道：【特别不正常，你就差把“我有问题”写在脸上了，说吧，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了，哥哥今天心情好，愿意帮你出出主意，还是说……孟云舟怎么你了？】 棠星默不作声地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才回复：【没，真没事，最近一直休息不好吧。】 毕澜言：【哟稀奇啊，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也会失眠？别是心里装了什么不该装的……人？】 对面可能是随口提起的，但棠星却被吓了一跳：【胡说什么呢！我就是……要过生日了，我兴奋的！不行吗？！】 毕澜言：【行，怎么不行，寿星最大，过个生日就兴奋得睡不着，真出息！到时候收礼物收到手软，我看你这一个月都不用睡，可以直接修仙升天了。】 棠星没再回复毕澜言，因为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慢慢笼罩在心头上，挥之不去。 摊在房间里，他又看了几回手机，时间也才过了一个小时，刚九点多一点。 刚放下手机，“叮”地一声，提示有新的消息来了。 棠星已经没太大的期待了，但划开手机看到是孟云舟的头像下多了个鲜红的数字后，整颗心都明亮鲜活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来。 孟云舟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应该是在某个酒会上，他用手机拍照了一个点心发给棠星：【帮你试了下这个点心，奶油味不重，恰到好处的甜，吃了一整个也不会觉得腻，我回去的时候带些给你。】 棠星的魂儿又回来了，他刚要回复，手机又进来了一条消息。 孟云舟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房间窗台上有盆多肉，你有空帮我照看一下。】 棠星的嘴角微微垮了跨，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人的消息，结果其实是想他的花了吗？ 棠星小郁闷：【我查了下，多肉可以很久不浇水，你不用这么紧张它。】 潜台词是，你紧张它不如紧张下我。 孟云舟却好像听不懂似的：【那多肉还挺重要的，你还是看下吧。】 棠星倔劲儿上来了：【没空，不看。】 孟云舟揣着手机，不自然地扯了下自己的领带，松了松，幽幽地叹了口气。 棠星居然地位都不如一颗多肉，他回复完孟云舟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孟云舟的房间。 这人不在好几天了，但房间每天都有阿姨打扫，乍一进来，跟这人还在的时候没什么不同。棠星进屋先打开了灯，第一眼看到了孟云舟的大床，心跳跟着就漏了一拍。 那天早上唇齿触碰的那一幕仿若眼前。 棠星：！！！ 他赶紧收回视线，还故意扭到另一边，就怕再看两眼这个床，今晚又别想睡好觉了。他走到窗户边，发现孟云舟这盆多肉还真的是宝贝，整个窗台就它这一盆植物，还被放在了窗台的角落，刚好被窗帘挡住。 这就算是贼来了，也根本注意不到，更别提偷走了。 这……放点什么金银珠宝不好吗？总不会又是什么进口的多肉吧？棠星想起来了之前的玫瑰事件。 棠星仔仔细细检查了下多肉的土壤，湿润度应该差不多，这种植物属实好养不用频繁浇水，就算再晾着它半个月，也不会死翘翘的。 棠星还费心思找了个角度，把这盆多肉拍得清清楚楚，还给加了个好看的滤镜，使得镜头下的多肉叶片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 棠星给孟云舟发了过去：【喏，你的多肉好好的，等你回来再浇水绝对没有问题的。】 孟云舟：【……你就没发现它有点不太一样？】 棠星回复道：【发现了，它应该特别珍贵吧，这个品种我好像没有见过。】 孟云舟再次揉了揉眉心：“……” 我能说我想让你看的其实不是多肉本肉吗？ 孟云舟盯着棠星发来的图片里，就在饱满的植物下方，图片下半部分是深蓝色的花盆，上面字母像是手写的，五个字母已经露出来了四个：happ。 对方好一会儿没有再发来消息，棠星等得百无聊赖，关了灯回到自己房间里。 他感觉孟云舟今天说的话也好奇怪啊，一盆多肉而已，这么上心？难道这个多肉还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棠星百思不得其解，又把心思动到了他的臭皮匠们身上，他把自己拍的那张图发到群里之后，为了不显示自己的见识短浅，这么问道：【兄弟们，猜猜这多肉是什么珍贵品种？】 毕澜言：【怎么了，这是你的什么新爱好？】 魏廉：【图片.jpg自己看我的截图，二十块一盆你告诉我哪里珍贵？】 棠星：【不可能！它必然有它珍贵的地方！】 魏廉：【嘿嘿嘿嘿，我知道了。】 毕澜言：【……你在浪笑什么？】 棠星：【我还是未成年，我想举报这个怪人可以吗？】 魏廉：【你装什么清纯少男呢，这亮点不应该在花盆上吗？天哪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还h爱屁屁呢，棠星星你好……闷骚哦。】 经他一提醒，棠星这才注意到花盆上的字母，足足愣了一分多钟。 在这段时间里，魏廉和毕澜言不停在群里发消息，都是各种藏在云盘里的“好东西”，两人把能发的都发了出来，魏廉说：【我就这么多存货了，别嫌少，你有刚需我们再给你找资源。】 棠星：【……】 他想解释点什么，但又不想这两人发现这刚需其实是孟云舟的，就硬着头皮顶了下来，还十分客气地跟兄弟们道了谢。 棠星回头又仔细思忖了一会儿，成功被毕澜言和魏廉带跑偏了，竟然真的认为孟云舟没有直言出来的，就应该是这档子事。 想想也是，这个年纪的大男生，有些这种需求还是十分正常的，他这次出差这么久，这种“资源”既不能公然放在工作用的笔电里，也不好随身带着不是吗？ 于是几分钟后，孟云舟收到了一些十分“精彩”的图片，棠星还十分贴心地询问他觉得哪个图片比较符合他的需求，准备进一步提供服务。 孟云舟：【……什么需求？】 棠星又把那张图发了过来，这回把那四个字母给圈了起来：【虽然你的暗示不太明显，但我这么聪明，当然一下子就懂了。】 棠星：【我这资源还不少的，你随便挑。】 孟云舟：【……星星。】 棠星：【干嘛，不用觉得我太体贴的，这种小事情，何足挂齿。】 孟云舟叹息道：【希望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也能这么平常心。】 棠星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的真是。 不就是个h……app吗？他想跟孟云舟说，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聊天，时间就一下子过得快了，又这么糊里糊涂熬过了一天，棠星就觉得孟云舟好像马上就回来了一样，开开心心地洗了澡，早早就躺上了床。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心底里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但他这几天大脑宕机得厉害，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太抓的住。 今天入睡还算不错，只是心里头积压着事情，导致棠星在夜里醒了过来，他先是觉得口干舌燥的，就下楼去喝了点水，准备继续睡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睡不着了。 翻过来覆过去一阵之后，他头痛不已地摸到了手机，已经开始放弃挣扎了。 既然不想让我睡，那就不睡了。 他不经意地打开了朋友圈，无聊地翻看着，翻了好一会儿，在棠星终于又酝酿出睡意的时候，突然收到提示，又有了新的朋友圈消息，让他刷新。 棠星看了眼时间，夜里三点多，大半夜的，是谁在扮夜猫子？ 看一眼头像，发现是成飞的。 棠星不由想到白天那个诡异的朋友圈事件，好像今天群里成飞飞就没怎么出现，他是怎么了吗？ 怀着这样的心思，棠星点开了这条朋友圈详情。 成飞：我还是很想念你，想你在遥远的另一边，会不会偶尔也……想起我。 棠星看完这句话，只感觉心脏的某一处被人重重锤了一下。让他想起孟云舟，想起这几天来，自己所有凌乱的情绪，也皆是因为这个人而起。 而这个事实，因为成飞今天反常的朋友圈内容，而让棠星醍醐灌顶一般醒悟了过来。 他能坦然地去和孟云舟说“我想你了”，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这句话没有问题，不能细品，细品之下就会出问题。 棠星盯着成飞的这条朋友圈，隐约有什么预感，顺手截了个图，他怕过会儿没了自己又以为出了幻觉呢。 棠星切到和成飞的聊天界面。 棠星：【飞哥，你怎么了？】 成飞：【咦星星，我……失眠了。】 成飞惊讶这个时候居然棠星也醒着：【这个时间点儿，你是还没睡啊还是睡醒了？】 棠星：【我刚醒。】 棠星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你怎么了，飞哥？】 成飞：【没什么啊，我打算继续去睡了。】 棠星要不是先看了朋友圈，估计就要信了他的话了，隐隐有个猜测，棠星又看了眼成飞的朋友圈，刚才那条夜半三更的状态果然又没了。 不知道他是删掉了，还是改成了仅自己可见。 所以话不多说，棠星直接放上了证据。 棠星：【图片.jpg】 棠星：【你是删圈狂魔吗？今天至少第二次了吧？】 成飞：【……】 这显然不是成少爷第一回 干这种事，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头一回翻了车。 夜路走多了……终于见鬼了。 被戳破的成少爷在黑夜里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我也没怎么，就是做了个梦醒来，然后特别想一个人。】 成飞：【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星星，尤其不可以告诉魏廉。】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导致棠星立刻嗅到了奇怪的味道：【难道你想的人是魏廉？？？】 棠星：【！！！】 三个问号加叹号都不足以表达棠星此刻的心情，这得有多想不开。 成飞：【不是不是，是我想的人，跟魏廉有一点关系。】 对方都坦诚了，棠星也说：【其实我跟你一样，刚做了个梦就睡不着了，然后想起来一个人。】 棠星：【这个心情好像有些奇怪，你知道吗飞哥，我会特别频繁想起这个人来，然后这种感觉……我好像还不排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成飞终于找到了同道中人：【这样的心情确实很矛盾，明明害怕想起又忍不住想起，想起来还会有点怅然若失，有点酸涩有点苦楚却又夹杂了一丝丝甜蜜。】 棠星：【虽然你用的词好像在加剧我的这种奇怪，但我又觉得你说的很对。】 成飞：【咦，星星，那你表白过了吗？】 棠星原本趴在床边上，看到这句话，直接没捏紧手机，就这么让它砸在了地上，好在高度不高，床跟前又有厚重的地毯，也没发出什么响动来。 但棠星的内心却仿佛出现了一条巨大了裂缝，撕开了让他连日来感到奇怪的那层浓雾。 好像有一声巨响炸裂在他的心头，震彻了他心巢的每一个角落。 棠星捡起手机来，莫名的心慌慌，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他抖着手回复成飞：【你……在说什么呢？！我干嘛要对他表白啊？】 差点慌得直接把孟云舟的名字供了出来，棠星别说睡意了，他现在天灵盖儿直窜凉风。 比花露水还提神。 成飞仿佛过来人一般：【没有表白吗？还是你也不打算表白？】 成飞：【星星不用害羞，那你就跟我一样算是暗恋了，暗恋的滋味……是这样的。】 ……什么玩意儿？ 暗恋？？暗恋谁？孟云舟？？ 棠星本能地否认：【不，我跟你不一样，我是……】 是什么……棠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了。 成飞：【你是不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呀？】 棠星：【不是，但是上一个喜欢……好像跟这个感觉不太一样。】 成飞：【可能因为你长大了？】 棠星沉默了。 他的心跳忽快忽慢的，如果真要形容起来，就像体验了一次飞快的过山车之旅，快到……他还来不及尖叫，过山车已经从最高处飞快地落了下来，而在这个降落的瞬间，他意外地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终于要下来了。 但他明明没有坐过过山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这就非常奇怪了。 棠星手指触碰着屏幕，缓慢打字：【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并不是因为棠星长大了所以喜欢一个人的表现也不一样了，而是因为比起喜欢上一个不完全了解的网友，棠星的喜欢会很简单，但现在对方是孟云舟…… 如果不是成飞给出来的引导，棠星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他最近这段时间的心乱如麻，慌乱无措，都不过是因为……喜欢呀。 原来他喜欢孟云舟，他竟然喜欢上孟云舟了呀。 所以他才会放大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 回想到今天晚上的聊天，他似乎还跟一盆多肉争风吃醋？ 成飞：【星星？】 成飞：【星星你睡了吗？】 成飞：【那……晚安。】 棠星怎么可能睡了，睡得着才怪，他可能今晚都别想睡了。 他这会儿去睡的话，梦里老棠会来掐死他吗？棠星想到老棠就更清醒了，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了。 这……叫什么事？ 本来想好好做兄弟，结果居然看上了兄弟？？ 棠星一脑袋埋在自己的枕头里，难以自抑地嚎叫了起来。 我！特么！怎么就！看上了孟云舟了呢！ 全世界那么多男人！怎么就孟云舟了呢！ 夜深了，还好大家都睡熟了。 第40章 给我一台时光机。 夜深人静，狗也静。 楼梯旁边的狗窝里，sun似乎感觉到什么，睁开眼惊恐地看了眼窗外。 它迟疑了一会儿，从狗窝里出来，然后悄悄爬上楼，钻进了棠星房里的那个狗窝。 它刚把脑袋扎进去，床上滚成一团的棠星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他把自己重重地埋在枕头里，嚎叫的声音倒是小了很多。 sun支棱着脑袋，不解地看了眼大床的方向。它感知到主人万分纠结的情绪，默不作声地爬上床，老实卧在主人身后的空位置上，伸出舌头舔了下棠星的手背。 棠星吓得一个激灵，主要大半夜的，突然这么一下，他真以为见鬼了呢。 猛地抬起头来，棠星的呼吸还是凌乱的，就这么对上了自己家狗子圆溜溜的眼睛。黑暗里，sun不知所措地蹭了过来，继续舔了舔棠星的脸。 棠星翻了个身把脑袋搭在它的背上，用手拍了拍sun：“教了你多少回了，不要搞突然袭击，下回要敲门知道吗？” 说完立马又放弃道：“算了，我教不了你，还是等你云舟爹……”教你吧。 想到这个人，棠星又沉默了下来。 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对孟云舟的依赖，早就是喜欢了，只是他竟然到刚才被成飞点了那一下才点醒。 心里头还纷乱着，耳边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棠星一转头，看见sun已经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这狗……不是来安慰我的吗？这么快就睡着了，跟猪似的。 棠星翻了好几次身，也没能成功入睡，倒是sun因为他的动作，自己往外侧挪了挪，好像生怕棠星会打扰它的好眠一样。 棠星一度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不前，可他又明确地知道可能天快要亮了。 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去，他掀开窗帘一角，想了想还是打开手机确定了下自己的方位，然后在地图上找到了老棠墓园的位置。 确认好方位之后，棠星“噗通”一下跪在地板上，朝着老棠他们墓地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他双手合十碎碎念道：“我当初在你们墓前说的都是实话，左右我要照顾他，他要照顾我，我喜欢他也不奇怪对吧？” 说完才觉得安心了许多，又自己回答自己道：“好的，我知道你们不会怪我的。” 再掀开被子回到床上，棠星长长吐出来一口气。 后来东想西想了一通，又叹了好几回气，到天刚擦亮的时候，疲惫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差点出事。 sun睡醒后，又开始拽着棠星，它想出去遛一圈，上个厕所说不定还能再碰到自己的心上狗，但它今天无论怎么尝试，都叫不醒它的主人，最后sun实在没有办法，就出了棠星的房门，去孟云舟房间转了一圈。 当然也扑了个空，只能可怜又无奈地蹲坐在孟云舟的门口。 如果此时有bgm，应该是一首凄凉且沉重的曲子。 幸好，它等到了董棉。 在没有孟云舟，也喊不起棠星的情况下，董棉就成了它当下最好的选择。 棠星睡得不省人事，他感觉身体很累，脑子很累，中间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该醒了，他还记得有考试呢，可就是睁不开眼睛，眼皮重的好像被人用胶水黏住一样。 做的梦也是断续且频繁的，梦到孟云舟的时候，他就会本能地放任自己沉浸在梦里。 一直到—— 敲门声响起，董棉的声音隔着门喊着棠星：“星星，你还在睡吗？我们今天有科目考试呢……” 董棉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开门进去把他叫醒。 棠星猛然从梦境中抽离了出来，从床上惊坐了起来，赶紧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他们十点要到那里，九点就得出门。 棠星回应道：“起了起了，妈你在楼下等我，我就来。” 棠星边说边掀开被子下床，这个动作立刻让他觉得某处隐隐发凉。棠星停下了掀被的动作，怔怔地坐在床边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关键那处，深蓝色的底裤中央濡湿了一片，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 要死。 棠星抬手捂了捂脑袋，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浴室。 他换了底裤之后，就心虚地用最快的速度把底裤给洗好了，也甭管干不干净了，生怕别人发现什么似的。 这再下楼的时候就来不及吃饭了，棠星抓了两个包子就出门了。孟耀东抖了抖报纸，一脸看不惯：“整天毛毛躁躁的，跟个五大三粗的乡下人一样。” 幸好这话棠星没听到，他这两天火气值特别不稳定，针对孟耀东做出点什么可说不好。 最后一个科目，棠星的问题不大，顺顺利利就通过了，负责人告诉他，等过了生日就能拿到驾驶证了。 天气很冷，车就在门口等着，董棉先把棠星塞进去，怕他吹着风冻到，她自己后面跟着进去时，鼻尖都冻红了。 棠星看看她不似别人穿的厚重，再看看她的草莓鼻，就忍不住乐了：“搞不懂你们女孩子，上面是冬天，下面是秋天吗？” 董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最后手指停在棠星的眉眼上摩挲两下，眼神怜爱：“没办法，我的儿子这么帅，我当然要穿得好看点呀。” 母子两个相视而笑，隔着十八年的嫌隙似乎在慢慢缩小。 两个人到家之后，负责周五生日宴会的企划工作人员，拿来了做好的电子相片集来给董棉挑选。 他们还定了个主题，就叫“双子”，也非常清楚孟耀东想要的宴会效果，当然要展示一些“正面”的东西，所以他们用ps做了技术合成，在他们给的照片上，棠星看到的是一家四口或者六口的合照。 父母和两个儿子，或者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和两个孩子。 照片处理得不错，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就是棠星能在这些照片里认出来，自己的照片大概是从哪些照片里面抠出来的图，但是他仔细看了看孟云舟的，不由皱起来了眉头。 一共有十几张照片，董棉要挑出来八张到十张留用，在这些照片里，棠星发现孟云舟的表情和动作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就像是特别敷衍地给了照片，就不管了一样。 棠星当然不相信孟云舟只有一张照片，不等工作人员离开，棠星就问董棉要来了孟云舟的相册看。 等他翻开了相册，脸色就变得更加得难看起来。孟云舟就算还有其他的照片，但却还真是要么动作如出一辙，要么其他的还不如这张照片好用。 事实上，孟云舟的照片也根本不多。 绝大多数都是他刚出生不久的，棠星发现，孟云舟这人刚出生的时候就白白嫩嫩的，出生当天就能睁开眼睛了，还当真是什么都要比别人早一步。 孟云舟小时候还是挺爱笑的，笑起来眼睛跟月牙一样弯起来，特别的招人喜欢，而且他居然抓周的时候就抓了书和笔，真是早早就有了学霸的迹象。 小小只的孟云舟还看起来胖乎乎的，脸颊肉肉，让人看着就很想捏一捏，只不过棠星没有这种机会。 棠星继续往后翻，把每一张照片都看得十分仔细。发现一岁多以后，孟云舟的照片就开始出现量的递减。三岁以后就开始参加一些有的没的比赛和智力节目，他慢慢长大，拿的奖状和奖牌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到后来，就只有他上台领奖的照片，连生活照都没有了。 棠星气呼呼地摸着照片里不苟言笑的孟云舟的眼角，心里把孟耀东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也还是不解气。 你还我孟云舟月牙一样的眼睛和无忧无虑的笑容啊啊啊！！ 棠星翻到最后，气呼呼地把相册给扔了，董棉刚把工作人员送走，回头看到这幕，刚要问，就见棠星鼓着腮帮子自己又弯腰把相册给捡了起来，珍视得拍了拍上头的灰，悠悠叹了口气。 棠星现在知道自己喜欢孟云舟了，就格外地有些受不了。 心底的酸涩漫涌上来，他鼻尖也发酸，想哭，又哭不出来，就抱着相册沉默坐在沙发上，跟自己生闷气。 他要是有台时光机就好了，就能回到过去，去在孟云舟伸手要抱抱的时候，毫不犹豫给他一个拥抱，顺便捏一捏他的脸颊。 不用像现在这样，除了心疼，好像也不能为他做什么来弥补。 董棉在棠星身边坐了下来，视线在相册上掠过，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说来惭愧，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他不像是我的儿子，正常的胎儿足月是37周以后，我因为一直不太爱运动，生你的时候其实还差几天才到37周，你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我懂多少知道些孕理，觉得我的孩子生下来应该是皱皱巴巴，小小的一只，可能还会像其他早产儿一样要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的。” “我那天和人一同被推进产房，从肚子大小来看，我的肚子确实是稍微大一些的，所以最后导致你和云舟被抱错了，我都没有发现，我当时还有点庆幸，没想到早了几周，孩子却还能发育得不错，后来月嫂也夸，说孕期调养的不错，孩子状态非常好。” 董棉的手放在膝盖上：“母子连心这话可能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吧，我时常看着云舟，总觉得他不是我的孩子，就是我应该生不出这样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聪明呢？这个天才真的是我生的吗？” 棠星听着听着觉得不大对劲儿。 “……”感觉被内涵到了。 “妈妈没有别的意思，”董棉解释道：“我就是想说，他很好他一直很好，但我们中间好像一直少了些什么，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他，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不起他。” 董棉说着又落了泪：“昨天听你说起小时候的故事，我才意识到，棠先生把你教养的很好，可我一想到他的儿子在我们家里，却……我就觉得非常的歉疚。” 棠星抹了下眼角，伸手拍了拍董棉的手背：“都过去了，妈妈你以后不要再犯糊涂，我和云舟就会努力喜欢你，再喜欢你一点，至于你老公就算了……我都不想提他。” 棠星眨了下眼睛：“以后孟云舟，由我来守护。” “不只是因为老棠，还因为这个家对他的亏欠。”还有……我的那片私心。 棠星对孟云舟的喜欢，应该不只是一点点，因为他现在的心特别特别的疼。 棠星把属于孟云舟的相册抱回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的好几本相册也拿出来，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所有照片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后，重新装进了相册里。 他还拍了照片给孟云舟看，棠星说：【孟云舟你看，这是属于我们的相册。】 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而是……我们的。 孟云舟看到时，有片刻的失神。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句话，让他在看到的时候，仿佛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温声诱哄。 他真想任性地丢下这里还未完成的工作，立刻出现在棠星的身边，他想和他有一个拥抱，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贪婪地索取一个吻。 时光再煎熬，也还是往前走。 棠星再回到学校，就开始好好上课。状态好的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每天回家后，都会抱着书去孟云舟房间里坐一会儿。有时候会不要脸地指挥sun爬到孟云舟的床上去，然后他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也跟着爬上去，就能闻到孟云舟特有的味道。 棠星也会假装不经意地问孟云舟：【孟云舟，孟云舟，你有想我吗？】 孟云舟回复：【我想呀，我怎么会不想你呢，我看到吃的用的都会想买了带回去给你。】 棠星就能开心一整天。 周三棠星试穿了生日宴会上的礼服，他很不喜欢这种严谨的服饰，但是知道孟云舟跟自己是一个款式之外，他觉得把这当做情侣装的话，就变得能够接受了。 棠星对着镜子自拍了一张，发给孟云舟看：【好看吗？】 孟云舟一贯的捧场：【好看。】 从意识到自己对孟云舟是喜欢之后，棠星就会格外注意了下孟云舟的反应，他觉得孟云舟对自己的感觉似乎也不太正常。 只是孟云舟是有“前科”的，他因为两个人的身世一直对自己有求必应的。 棠星现在不确定他是因为单纯地对自己宠溺，还是也……有那么点喜欢自己呢？ 棠星还不太有把握，他觉得敢这么吃窝边草的……畜生，应该没这么赶巧，刚好凑一块吧？ 呸呸！说什么呢！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仙儿，他……喜欢也不奇怪吧？ 总之，不管孟云舟还有没有这个意向，棠星都开始往这方面使劲儿了。 棠星给孟云舟发了自己做题的解题步骤，问他方向对不对，孟云舟给他简单点评了之后，棠星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哎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我这个‘直’字好像写得……怪怪的？” “好像也不只是‘直’字，这个‘真’字也是，我好像怎么写都……写不直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孟云舟当然听出来话里另有深意，但他却不敢揣测自己猜测的是否就是棠星的那份真意，他捏着电话把问题抛了回来：“是啊，为什么呢？” 棠星“嘿嘿”笑了两声：“那……等你明天回来了，我当面告诉你吧。” 孟云舟心脏“砰砰砰”跳动着，他抿了下嘴唇，轻轻应道：“好，等我回来。” 在横生了一些小插曲后，这趟出差终于要结束了，他们明早的车直接回d城，下午就能到家了。 助理在孟云舟的脸上，也感觉到了明显的愉悦心情。 棠星周四是满课，今天还有顾院长的课。在课上，棠星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也还是会忍不住去注意自己裤兜里的手机。 他今天设置了震动模式，如果孟云舟给他发信息，他就能感觉到。 他出门前看了黄历，今天诸事不宜，那就不适合旷课，他就只能等放学以后回家才能看到孟云舟了。 棠星人在第一排坐着，姿态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他眼睛要么盯着课本，要么抬起头来看一眼顾教授。 顾教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边继续讲课，边走下了讲台。路过棠星身边时，停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悬在棠星的头顶，然后手指曲了起来。 棠星完全不知道这节课在讲什么，就感觉脑袋一痛，痛得他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很有出息地给憋了回去，捂着脑袋看向顾教授。 棠星委屈。 虽然听课很重要，但要知道这偌大的教室，一百多号人里，每一分每一秒里都能抓出来一把神游的人，凭什么就打我，棠星的眼睛里写着：你别光打我，我要看你也打别人。 顾恒之收回手就背到了身后，此时的教室鸦雀无声，同学们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纷纷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头来。 顾教授又伸出了手来，棠星慌得把自己的脑袋最大程度的往另一侧歪。 顾恒之却笑了起来：“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打棠星星同学吗？因为他人在我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噗嗤——” “科科科科科” “原来院长也会说笑的啊？哈哈哈” 顾恒之继续说：“你这行为放在三国就是奸细、叛徒，放在感情里就是出轨，在我的课堂上……是最让我反感的行为之一，我一向是最严格的老师，我想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棠星同学也应该知道。” “……”同学们都不明所以，想笑又不太敢笑了，害怕下一个倒霉蛋就是自己。 “不过今天我不生气，”顾恒之转身扫了眼其他同学，“明天是棠星同学的生日，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他是d大办校以来第一个因为过生日而要求请假的，所以这假是我批的，我也一定要给批。” “十八岁，是你们少年到青年的一道分水岭，法律规定满十八周岁为正式公民，意味成人，也意味着你们不再受到未成年法的保护。”顾恒之继续道：“但成人容易，成长却很难，我希望你们时刻谨记，你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是你们付出了十二年辛劳换来的，也是无数莘莘学子望眼欲穿却进不来的。” “十八岁的大学，不是一次路途的终点，而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我相信你们也听说了一些事，对于棠星同学来说，必然有更多的体会，但今天，不问过去，不看未来，大家一起真诚地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吧。” 棠星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他觉得顾教授的转折真有点生硬，跟同学们讲道理就讲道理，不用提我。 棠星忽然想起什么，出声提醒道：“还有孟云舟，请大家也祝他生日快乐，谢谢。” 顾恒之看着棠星的目光微微滞了一下，片刻后带上了赞许。 棠星今天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孟云舟在高速上给他拍了张照片，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所以是到了还是没到啊？ 还是他想玩一把惊喜？ 棠星一放学就往校门口飞奔，一颗心因为即将要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而感到雀跃不已。 毕澜言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棠星边跑边接起来，气息自然是乱的。 毕澜言问：“棠星，你干嘛呢？这么喘？” 魏廉就在旁边，一听这话立刻凑了过来：“棠星星不会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吧？” 棠星刚路过图书馆旁边的草地，一边是小公园，一边是校园整洁的路面，棠星翻了个白眼：“魏少爷你会选学校图书馆门口做少儿不宜的事啊？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狂野。” 魏廉嬉笑道：“原来你在那里啊，赶紧出来吧，我们在校门口等你呢，明天成年，毕少爷提议这未成年的最后一天，要带你出去嗨！” 毕澜言在旁边吐槽道：“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为了带你嗨呢，你能不能控制下情绪。” 魏廉：“你怎么这么嫌弃我？” 毕澜言：“我嫌弃你很奇怪吗？” 棠星又往前跑了几步，累得开始走，就听着那头两个人又拌起了嘴，棠星支吾道：“我不去了吧，我今天满课一天，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毕澜言在手机那头语气有些危险：“棠星，你今年十八不是八十，上了一天课出去玩更能解乏，你不会是背着我们……还有别的小活动吧？” “没有没有，”棠星赶紧否认，“不是不是，真的就是累了。” 别的小活动没有，就想回家，去看看孟云舟，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里。 但毕澜言不听：“我给你机会了，真的没事，就赶紧给我滚过来，我们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他这话之后，棠星真的就不好拒绝了，虽然他很怀疑其实是等了一分钟然后被夸大成了一个小时。 棠星到了门口，就见毕澜言嘴里叼着烟，火星子明明灭灭的，毕少爷靠在他的座驾边上，看着魏廉正在打发孟家的管家开车回去。 管家开的还是那辆车，但车窗是深色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棠星看着站在一旁的管家，盯着那辆车，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想起之前很多次，孟云舟就这样坐在后座等待着自己。 棠星有点疯魔了一般，没顾上跟毕澜言和魏廉说话，就打开了车后座的门。 第41章 特殊的礼物。 有时候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但架不住还是满怀期待。 后座上没有孟云舟。 连根毛都没有。 棠星正傻眼着，就被生气的毕少爷联合魏廉给架跑了，硬是给塞进了毕少爷的敞篷跑车里，在这样放学的时间，自然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什么情况啊？富二代打架？” “害，我差点以为是正大光明地绑架呢！” “这不就是被抱错的真孟少爷嘛，他刚回孟家就和其他富二代们不和？这也正常。” 为了证明棠星不是被绑架的，毕澜言坐进驾驶座后，还强硬地举起棠星的爪子跟管家挥手示意，毕澜言道：“跟他说。” “说什么我说，”棠星的情绪还没从失落中回过来，这会儿还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他揉着自己被毕澜言捏疼了的手腕子，不大想说话的样子。 毕澜言瞥他一眼，抬抬下巴示意棠星看外面跟个卫士一样的管家，“告诉他，我们没有绑架你。” “哦，”这样啊，棠星扭头跟管家伯伯说：“伯伯，我被他们绑架了。” 管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说完就不动声色回到车里去，然后当着棠星他们的面把车开走了。 棠星摸摸下巴：“……” 今天的剧情走向哪哪儿都不太对劲儿啊，他掏出来手机又看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孟云舟的回复，棠星努了努嘴。 “大冬天的开什么敞篷车……”棠星跟嘴上有开关似的，他刚说完毕少爷座驾的车顶就开始闭合了。 毕澜言已经驾着车子如离弦之箭开了出去，棠星手指触动屏幕打字，一心二用提醒开车的人：“这里是市区，麻烦你克制一下。” 毕澜言满脸不耐：“我连六十迈都没有，我克制什么克制。” 棠星的信息也发了出去：【孟云舟，你到家了吗？】 【人呢？】 手机就捏在棠星手心里，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感受到，但是他听了一路毕少爷放的摇滚歌，震得耳朵都快受不了了，发出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 毕澜言观察了棠星一路了，车子到了地方停下来，毕少爷才慢悠悠问：“这心不在焉的，魂儿被哪个小妖精勾跑了？” 棠星听他这么说心虚了下：“没，没有，我哪有什么小妖精。” 先不说他和孟云舟究竟能成不能成，单就是毕少爷要是知道自己别说打败假少爷了，还惦记上了假少爷，估计肯定得把自己暴揍一顿再绝交的。 生死攸关，棠星把秘密捂得紧紧的。 毕澜言也没当回事：“我想也是，你天天不是待在自己的圈里，就是跟我们在一起，也从来没见过你再跟别的人有深交了，不可能平白蹦出来一个小妖精的。” 棠星刚要点头，忽然愣了一下：“等会儿，是我没听清吗，我好像听到了……圈？” 毕澜言笑着说：“没错，就是圈。” 棠星解开安全带就朝着毕澜言砸了一拳：“决斗吧！” 地点是一个主题酒吧，他们刚进去，就发现现场布置好像不太对，背景墙上还有“loveforever”的字样，棠星不禁满脸黑线地问毕澜言：“你是不是表达出了问题，你们要送我的不是成人礼怎么成了结婚典礼？” 毕澜言说：“不是我的锅，是魏廉。” 酒吧经理赶紧过来道歉：“实在对不住几位少爷，这还是昨天人家表白的景，魏少跟我说的是今天十点啊，你们怎么这么早来了，我这边立刻让人给你们换！” 魏廉咕哝道：“我约的十点吗？”他翻了下自己的消息记录，“还真是啊。” 棠星看着那几个字，忽然拦住了经理：“昨天的活动办得顺利吗？” 经理莫名，但是点头道：“顺利顺利，表白成功了。” 棠星听后就说：“那不用换景了，就留着吧，让我们沾沾喜气。” 魏廉&毕澜言：“……”喜气是什么鬼？ 今天这个活动废了毕澜言和魏廉不少气力，就为了给棠星留下轰轰烈烈的回忆。 他们还叫了不少朋友来陪棠星玩，其实棠星也明白他们的用心，明天的生日宴会其实也会见到这些人，毕澜言他们就是要提前告诉这些人：棠星，是我们的朋友，以后多担待点。 棠星自然是感激的，十分听话的，让说话说话，让举杯举杯，配合度挺高。 成飞晚了一步来的，给棠星带了很多好吃的：“棠星星，这给你，我专门托朋友给寄来的，还好赶上了。” 两个人凑在一起，成飞看着棠星的眼下，了然道：“看来你最近休息得不行。” 棠星也看着他的黑眼圈说：“你也是。” 真是难兄难弟。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交流了会儿，等有外人靠近了，就换个话题。 成飞抬眼看着场子里热热闹闹的华服年轻人们，语气有些艳羡：“我一直想和他跳一支舞，但也就是想想罢了。” 棠星也想象了下自己和孟云舟跳舞的画面，也失望了起来：哦，我都不会跳舞啊。 他们俩就跟局外人似的，就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都没精打采的。 毕澜言特地给棠星组的局，结果棠星就负责点个头握个手，勉为其难地露了下脸，毕澜言跟人说个话的功夫，每次回头找半天都找不到人了。 毕澜言：“……”我自己的主场都没这么上心过。 毕少爷心情有点不太好了。 魏廉喝了酒就开始满场乱飞，平时话就多，喝完了酒话更多。 毕澜言让他招呼好人，自己去找棠星去了。 看到棠星和成飞挨在一起，两个人都置身事外，不管现场的灯光如何炸裂，音响效果如何好，他们好像有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毕澜言当下的想法。 毕澜言走了过去，神色在光影下模糊不清：“你俩坐这半天不无聊吗？” 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现场有点吵，棠星和成飞都有点没听清楚。 成飞把放在一旁的外套拿了起来，站起身来：“要结束了吗？还挺快的啊。” 棠星也跟着站起来，舒了口气：“结束了？我能回家了？” 他这句话时，刚好一首歌结束，在下首歌开始之前，有短暂的空隙。 棠星那句话，就跟自带放大效果似的。 毕澜言：“……” 毕澜言看不下去了：“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魏廉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我发现你俩最近干啥都没兴致一样，不会是有什么大事瞒着我们吧？” 老实人成飞不知道怎么回答，求救地看向棠星。 棠星面不改色地胡编道：“飞哥不是追剧吗，他看剧太兴奋了睡不着，晚上拉着我聊天，所以我俩最近都没有睡好。” 一个谎言，解决两个人的困境。 完美。 谁让他俩喜欢上的人似乎都见不得光。 但是等一下，孟云舟见不得光可以，那成飞喜欢的人……要是见不得光，还跟魏廉能搭上关系的话…… 棠星张了张嘴，他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棠星扭头盯着成飞看，成飞只给了他一个“你真厉害”的眼神，两人这算是成功躲了过去。 毕澜言恨铁不成钢地拖着棠星站起了起来，他不需要刻意领着棠星去挤到人群中去，毕澜言站在这里，棠星站在这里，就多的是人主动迎上来。 棠星却记挂着刚发现的秘密，不时扫一眼成飞的方向。 毕澜言用手按在他的肩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跟成飞……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好到连一会儿都舍不得分开？毕澜言若有所思。 棠星心不在焉道：“我也不知道啊。” 棠星目光里瞥见成飞站了起来，似乎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棠星立刻也找了个借口从毕澜言身边逃走了，跟着成飞上了二楼。 洗手间是单人使用的那种，成飞刚进去反手准备关门，就感觉到门上有另外一道力量阻止他合上门，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害成飞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喝醉了。 转过身看到的是棠星。 棠星也不说话，进来后立刻把门关上了。 “怎、怎么了？小星星？”成飞看棠星仔细关上门，似乎害怕被人发现什么一样，关门前，还往外面看了看。 成飞问道：“外面有坏人吗？” “不是，”棠星看成飞一眼，小声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了，飞哥。” 成飞愣了一下：“啊？” 棠星说：“你喜欢的人，是魏廉他亲哥……”是不是？不等他说完，成飞着急地竖了根食指在自己嘴边，“嘘——” 别说，不能说。 棠星点点头，表示了然了，然后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以后要跟大家摊牌的时候怎么办？” 好给我也提供一些思路，看看怎么能死得不那么惨一点。 成飞张了张嘴，缓慢地说：“我没打算摊牌啊。” 棠星：“？？？那也不可能一辈子地下恋啊？是魏廉亲哥，摊牌肯定是早晚的事嘛。” “事实上，”成飞轻轻摇了摇头：“我都没打算和他有什么结果，我就是想认认真真的喜欢他，能多留下些回忆我就知足了。” 棠星：“……” 成飞自己笑了笑，才察觉到棠星的表情怪怪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那你都知道我的心上人了，能告诉我你的心上人是谁吗？” “不能。”棠星的表情滴水不漏，他心道：是你绝对不敢想的人物。 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冷了点，棠星又说：“等我把追到手的时候，就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成飞说：“你上次还说不会表白的，怎么追啊。” “……” 棠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谁说追人就一定得表白的。” 成飞震惊地看着他：“你不会打算直接霸王硬上弓吧？” 棠星也惊了下：“想什么呢，不要乱说！” 成飞：“哦。” 棠星就是为了问这件事的，问完了，他就从洗手间里出去了。一出门，不凑巧地撞上了魏廉往这里来，魏廉还直奔棠星这间。 魏廉走过来，见棠星还站在门口，嘿嘿笑道：“干嘛，你还打算等我啊？不用，我就是喝高兴了，我没喝多！” 棠星微微摇头，就守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对面就还有一个，为什么非要上这个？”棠星推着他往对面走。 他越这样，魏廉越觉得有问题，被他推了两下，转个身又钻了回来，手已经搭在了卫生间的门把手上，还得意地冲棠星笑了笑。 他的笑还来不及收敛，门把手被人从里面往下一转，成飞打开门走了出来。 成飞看看魏廉，又看看棠星：“你们干嘛呢？” 魏廉用手指着成飞，又指了指棠星：“你你你、你们……” 魏廉也不上卫生间了，跑回去找毕澜言了。 毕少爷今天真心心累，一个两个不正常了以后，这魏廉也跟着不正常了。 威廉从二楼下来后就跟个结巴鸡一样：“二少二少，棠星和成飞他们、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毕澜言看了眼那个方向，不就是去了个卫生间嘛。 魏廉喉咙滚动了下：“他们从一个卫生间里出来了。” 毕澜言翻了个白眼：“他们就算从一张床上下来，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魏廉傻眼：“为什么？你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哪方面？”毕澜言重重叹了口气，“就说那方面，他俩也不可能有问题。” 毕澜言说：“一个受，一个明显更受，搞什么那方面，你长点脑子好不好？” “……哦。”魏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晚早早散了，毕澜言送棠星回家，一路上两个朋友都没有什么话。 棠星在下车的时候，良心终于过意不去了，跟毕澜言说：“毕少爷啊，今天特别感谢你，我可能没见过世面，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辛苦你了。” 毕澜言本来还想说什么呢，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毕澜言看着棠星道：“也就是你过生日我才这么大度，下回再敢这样，棠星你看着我怎么收拾你，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争取艳压某某某。” 想到某某某，棠星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他跟毕澜言挥手告别，然后走进家门。 家里人都睡了，给棠星留了灯。sun也睡了，留了个屁股给棠星看。 棠星换了鞋，慢慢往楼上走，二楼的走廊里只有廊灯亮着，昏黄暗淡，棠星站在自己房门口，驻足了很久，思考着什么。 扭头看了眼某某某的房间，棠星转身走了过去。 无论他打开孟云舟的门之前，怎样反复在心底里强调着：我知道他不在，我就是过来看看他房间。 他没有给我回消息，可能是刚好手机没电了，可能是高速上遇到了车祸……只要他人没事，晚一点就晚一点吧。 但等打开门，就着廊灯的光线，发现房间里还是和这几天一样，房间空空荡荡，棠星还是感觉到了难过。 他有些生气地拿出来手机，给孟云舟发过去了好几条消息，都得不到回应。 棠星打了个电话过去，提示对方电话已关机。 棠星：…… 这样的感觉……让棠星不由想起老棠出事故的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开始还正常发着信息聊天，突然就找不到人了。棠星只以为老棠在忙什么，没管，等时间长了才觉得不对，然后开始打电话。 无论打多少个电话，发多少信息，都没有任何回应。 后来是怎样……棠星在惶惶不安中，接到了自称是医院的电话。 棠星第一反应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不一定是他的老棠。 他现在都想说，哪怕孟云舟只是放了他鸽子都没有关系，不要出事就好啊。 这么想着，棠星在孟云舟房间的椅子上窝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膝然后用手机开始搜今天的新闻，关于d城的，看看有没有出车祸的，有没有意外袭击的，一条条新闻扫过去，越看越紧张，又在最后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天的新闻就这么多，可万一又新闻还没来得及报呢？ 但是他进家门的时候，看到了董棉和孟耀东的鞋子，所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安稳睡大觉吧。 孟耀东也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棠星目光呆滞地站在孟云舟的窗户边，低下头，能依稀看到窗角的那盆多肉。 他在发呆，所以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等脚步声已经到了孟云舟门口，有人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灯，那一瞬间，棠星被晃得眼睛都要瞎了一样。 “棠少爷，你怎么在这里？”管家站在门口，一手还按在开关上。一开灯结果发现房间里多了个人，他老人家心脏也有点受不了。 棠星抬手挡了挡眼睛，他先看了眼管家身后，等了一会儿确定他身后没有人了，才收回失望的目光来。 “你怎么会来孟云舟的房间，还这个时间？”棠星问道。 管家想起孟云舟的话来，走到窗户边，看到了被放到窗角的那一盆多肉，他把花盆捧起来，递到了棠星眼前：“这是云舟少爷托我送给你的……特别生日礼物。” 棠星嫌弃地看着这盆多肉，视线在花盆壁上的字母上停留，在发现是五个字母而不是四个的时候，他神情顿了一下。 生日礼物？ “happy什么happy，我一点也不happy，”棠星跟个愤青一样，“birthday呢？” 管家：“啊？？就这一个啊，云舟少爷只让我取这个给你。” 棠星把花盆往桌上一放，语气带着幽怨：“他人回不来就算了，还这么抠门，只有happy没有birthday，这像话吗？” 管家一脑门的问号，他也不知道两个少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是云舟少爷之前醒着的时候，特意交待我的，也可能我没有理解对，他说你看到这几个字母，就会明白的。” 管家帮孟云舟说话道：“这盆栽……云舟少爷可是自己养了两年多了，应该有特殊意义的。” “我明白什么呀我不明白，”棠星伸手指点了点那个花盆，视线再次扫过这几个字母，突然醒悟了什么，他定定瞧了一会儿，一个他之前一直认为不可能的想法蹿了出来。 他看着管家问道：“你说这个盆栽他养了很久了？两年多？” 那么巧和就是两年多？ 上面还刻着happy…… 管家不明白为什么棠星的表情变得这么快，点头道：“对，这个盆还是我帮他买来的，上面的字是他自己刻的。” 棠星大大地抽了口气，他猛地走了几步，又因为没有方向，走来走去十分焦急一样。动作之大，差点再次吓到了管家。 棠星视线紧紧盯住这盆花，他怎么也没想到，孟云舟居然就是那个happy，他怎么会是happy呢，很多时间线好像不对啊。 棠星只觉得心乱如麻，一团糟糕。他一言不发绕过管家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又拐回来把盆栽一并带上，他立刻拐到孟耀东和董棉的卧室门口，然后敲门。 孟耀东都睡下了，被吵醒心情很不好，董棉听到棠星的声音，安抚了下孟耀东的情绪，披上睡袍就出去了。 棠星拉着董棉去了书房里，问她知不知道这盆多肉。 董棉回忆了下：“我是知道的，不过你爸爸不知道，我印象里是云舟想养只狗，你爸爸没同意，他后来就弄了个这个，那之后再没提养狗的事，怎么了？” 棠星只觉得整颗心都在剧烈地颤动着，他嘴唇也微微发抖，他其实从来没觉得孟云舟和happy有什么关系，因为在棠星的认知里，两年前的时候，happy应该是该高考，也是因为之前happy说他要考医学院的。 那么问题或许也是出在这里了。 棠星张开嘴巴，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有些发颤：“妈妈，你知道云舟以前想当医生吗？” 董棉不知道棠星怎么了，但她也跟着心慌了起来，走过去，抱住了棠星：“星星，你怎么了？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棠星表情木然道：“我没事，你快告诉我。” 董棉道：“我知道他想当医生，他十三岁考上的d大少年班，就说想学医，你爸爸没当真，就觉得拖几年他长大了自然就不在意了，但是云舟本科毕业的时候，又提了起来，那次你爸爸发了好大的火，又是医生又是养狗的事加在一起，云舟那段时间还闹过绝食。” “好像云舟还有个网友的事，我不知道你爸爸跟他说了什么，那之后云舟就变得更加……顺从吧。” 刚才是棠星随意找了间房，也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是孟耀东的书房。 桌上有烟灰缸，旁边有烟和打火机。 棠星抖着手指摸了根烟出来，他也没有避及董棉，把烟放在嘴里，又拿了打火机。 他之前没有抽过烟，手又抖，点了两次才打着火，好不容易点上了烟。 棠星轻轻吸了一口，就被呛得猛烈咳嗽了起来。 董棉心揪着：“星星……” 棠星回头看她，腥红着眼：“过了零点了，我成年了。” 你有没有过失而复得心情？从我失去之时，就期待着要是有天能把它找回来就好了…… 但我都已经放弃的时候，它又回来了，或者说，他回来了。 第42章 抱住你。 董棉没见过这样的棠星，她心慌得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21 棠星又抽了一口烟，依然剧烈地咳嗽着，他咳着咳着，双目越发得红，面目似痛苦不堪，董棉伸出手摸到他的手臂，跟冰块似的。 “星星……”董棉哽咽道。 棠星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摇头。 怪不得那么多人抽烟，他抽了这两口，哪怕每一口都咳得昏天暗地的，也觉得好受了很多。 抽烟，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儿，难怪听说戒烟还挺难的。 棠星摸索着抽完了第一支，就觉得心情又短暂地平复了下来。 董棉已经猜测到原因了：“你见过云舟了是吗？他睡了吗？没睡的话，我们再去看看他去。” 棠星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董棉有些奇怪：“怎么了？是云舟说有点肚子疼就直接去了医院，今晚会晚点回来让我们不要等的，我刚才也没睡，但我没听到什么动静，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棠星知道董棉应该没有说谎，他只是不相信如果只是肚子疼的话，孟云舟会告诉了董棉和孟耀东，却不告诉自己。 棠星问道：“不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吧？是孟耀东说的吧？” 董棉点点头道：“对，但是……难道云舟不是肚子疼？” “我也不清楚。”棠星说着，想到管家伯伯现在应该还在孟云舟的房间里，棠星立刻转身出了书房，去了孟云舟的房间。 灯还亮着，管家还在。 他打开柜门，正在收拾衣物。 棠星走进去，立刻拦住他还在收衣服的手：“告诉我，孟云舟去哪里了？他就算要走，为什么不自己回来收拾东西，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 管家停下了动作，支起身子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给棠星看，那是孟云舟的手机，管家说：“事情有些突然，他们还没下高速的时候，云舟少爷突然开始腹痛，一开始他说没事，先回家再说，但是助理看他脸色开始发白，浑身开始冒冷汗，就给先生来了个电话。” “我先去了趟医院，云舟少爷的手机就已经没电了，整个人靠在病床上，医生说让先做个检查，他才醒过来，就跟我交待了那一句话，说如果你没有怀疑的话就先不要跟你说，我想他应该不想让你担心。” 这个话其实是有漏洞的。 因为就算是生病了，孟云舟说这话也是知道，棠星一定会怀疑，也一定会担心。 所以孟云舟才想着这个病的突然到来，也许是个绝好的机会，这时候用一点小“心机”跟棠星摊牌自己就是happy的话，棠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弹。 手机是在车上的时候就没电了，后来又突然开始腹痛，所以没想起来充电这回事。 管家回去之后，孟云舟闭着眼睛，所有心思都用在猜测棠星会有的反应上，直到医生做完了检查，直接安排了手术：“急性阑尾炎，去准备一下。” 孟云舟眼神有些茫然：“……” 估计秋后算账的话，棠星肯定是要生气的。 世界末日到不了，狂风暴雨应该少不了了。 知道要做阑尾炎手术了，孟云舟大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自觉，他的助理去办手续，他就听护士给他念术前术后的护理知识，让他放松下心情。 但在孟云舟看来，需要放松的应该是这个护士。 大概是认出自己来了，护士从进门动作到开口说话，都特别局促，这段她本来很熟悉的话，却因为紧张卡顿、结巴了很多次，孟云舟把她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虽然顺序不一样，但就是那几点了，护士诧异地看着他。 “不要紧张，不管我什么身份，我现在只是个病人。”孟云舟安慰小护士道。 小护士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重重地点点头：“手术台应该准备好了，一会儿就要进去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想到过会儿要来的人，孟云舟撑着身子跟护士说：“帮我准备一些零食，就什么样的都可以，小孩子喜欢吃的，多买一点。” 护士一脸为难：“术后饮食要清淡，这些你都不能吃的。” “不是给我吃的，”孟云舟解释道：“去买吧，我给你五百现金，你随便看着买，吃的喝的都买一些，我保证我一口都不会吃的，剩下的就当你感谢你帮忙跑腿，不用找回来了。” 护士接过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心里想：你做个手术都是一个人，你等的人真的会来看你吗？ 夜幕渐深，衬托了都市霓虹的璀璨。光与景交织成影，透过车窗在棠星的面容上飞速跃过。 也不知道孟云舟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了。 他要是还是很疼的话，棠星想那我就抱抱他了。 两个小时的手术结束，孟云舟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把他推回病房后，护士们做好记录，关上他的病房门，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棠星站在门口片刻，接过管家手里的换洗用品，“这里有我就行了，管家伯伯您回去休息吧。” 管家想说点什么，看着棠星，语气犹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但是我今天在医院看见云舟少爷的时候，说实话很心疼，就算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棠星少爷你也多担待些吧。” “我这话有些逾距了，抱歉。”管家很快又说。 “没关系，”棠星说：“谢谢你对他的关心，真的谢谢。” 棠星这才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为了让病人好好休息，病房里只把卫生间里的小灯打开了。棠星步伐又慢又轻，走到床边停下来，俯身看着床上的人。 眼睛闭着，应该是睡了吧。 棠星把手里的换洗物品放在了一边，就这么毫无芥蒂地打量着床上的人。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纠结的情绪，他想起那盆多肉，养不成狗就养了盆多肉，棠星还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他现在酸酸胀胀得疼，只剩下心疼。 从前看孟云舟，只觉得他无所不能，最近发现自己喜欢他了，又觉得他无孔不入，到这个时候，才真的意识到他不是天上的仙也不是入地的魔，他就是一个也会生病也渴望快乐也有梦想的……普普通通的人。 棠星这样微微俯身，借着窗外的月光还有房间里那一点的光亮，观摩着孟云舟的睡颜。 这人是真的睡着了吗？怎么表情还有些紧绷着，他就不能放松一点吗？ 棠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这个人，想起happy这个名字，又在心底反复念叨着孟云舟这个名字，最后给他们画上了等号。 董棉能提供给棠星的只是事情大概的轮廓，具体细节还是要由孟云舟来细细跟他说起才是。 但棠星又觉得，让他自己来说的话，或许还连轮廓都谈不上，因为就算是happy，也从未提及过自己承受的那些酸楚，他在孟家受了十八年的委屈，却连跟网友都不曾埋怨过。 棠星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好的人，长了张嘴，就只会吃饭……不会诉苦和埋怨吗？ 之前棠星压根没有把孟云舟和happy放在一起过，他从来都觉得这不只是两个人，这简直是两个银河系的人。 他原来不是因为快乐才叫happy，棠星有些痛苦地想，他是有多不快乐，又有多渴望快乐，才会取这样一个网名。 再回想拉开两人缘分的那一只漂流瓶，在那样的日子里，他却是往一只瓶里塞了张不知道谁会看见的电子纸条，写着：生日快乐…… 神特么的生日快乐，棠星眼眶一酸，泪立刻涌了出来，往下滴，他立刻意识到可能会滴到孟云舟的脸上，所以伸手拦了一下，没拦到，滴到了孟云舟的衣服上。 好在孟云舟也没醒，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进了卫生间里，把门无声地带上，然后坐在马桶盖上。他出门的时候是带了烟的，刚满十八，才学会抽烟的人，谁能想到就已经有了瘾呢。 棠星点烟的动作都流畅了许多，只是点着了刚吸了一口，想起这怎么说也是医院病房，所以他又飞快地掐掉了，把烟扔进了垃圾桶里，接着打开了排风扇。 棠星的呼吸有些重，他又抹了下眼角，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太狼狈了，想起老棠走的时候，棠星也就这么狼狈了。 所以他要求自己不能再哭了，孟云舟就是个阑尾炎手术，他还没死呢，用不着自己给他哭丧。 虽然成年了还哭鼻子很丢脸，但别说，哭一哭对情绪控制还真的挺有帮助，棠星感觉情绪已经随着眼泪发泄了大半，他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平静。 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又洗了会儿手，确定卫生间里的味道已经散去了，又关了排风扇，然后才重新走了出去。 床上人的呼吸依旧绵延，似乎睡熟了，棠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些许。 房间里有陪护的折叠床，在棠星来之前就已经被收拾好了。棠星看着这床，心情复杂。 他不想睡折叠床，他觉得孟云舟的病床会比较舒服。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我乐意。 棠星想了想，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把房间的窗帘给他轻轻拉上了，这人从来不睡懒觉，但都生病了，棠星还是希望他能多睡一会儿。 棠星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他第一次在病房的陪护床上睡着，所有的不安和痛苦都是因为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翻个身朝着这个人的方向，却又在睡着之前，只是想着这个人，又觉得这一切都算不得什么。 你还能留在我身边，让我这样看着你。 就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棠星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窗帘的缝隙漏进了窗外的一层微光。天还没有大亮，但他睁开眼，立刻就睡不着了，而且他同时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去看着床上的人。 孟云舟也醒了，正歪着脑袋睁着眼睛看着棠星。 他其实醒半天了，一直在想等会儿要怎么说才好。 棠星没想到他真的醒了，忽地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病房的原因。 棠星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盯着床上的人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孟云舟微微摇头：“护士已经来过了，帮我处理过，我也喝了水，我现在除了身体有些虚弱，没有别的问题。” “倒是你，”孟云舟说：“你怎么会睡在这里？” 他昨晚做手术上了麻醉，没想到就给睡了过去。 经过这一夜，棠星的情绪稳定多了。他看着孟云舟，忽然问道：“孟云舟，你会嫌我很烦吗？” 不等孟云舟开口，他又继续问道：“会嫌我这么慢才知道你是happy吗？会嫌我一点上进心也没有吗？” 孟云舟看到棠星的眼底，是再郑重不过的认真，他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嫌你烦过。” “就连教我学驾照的时候都没有吗？”棠星又问，但嗓子却忽然哑了下。 “没有，我从来没有过。”孟云舟轻声说道。 棠星走下床也没穿鞋子，就这么光着脚，凑到了病床跟前。 孟云舟还躺在床上，棠星就这样俯下身子，抱住了床上的人：“那拜托你以后也不要嫌我烦，因为我曾经嫌老棠有时候唠叨起来很烦，忽然有一天，我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你对我坏一点都没有关系，”棠星抽了抽鼻子说：“我有一颗很强大的心脏，和很厚的脸皮，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一点也会觉得受委屈什么的，只是希望你别丢下我，别像老棠一样丢下我，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啊。” 孟云舟感觉脖子上有湿凉的液体砸下来，他伸出手摸到了棠星的身体，他身上特别凉，孟云舟忍不住用手搓了下，然后顺势抱住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背上。 “星星，你为什么这么冷？”孟云舟忍不住问道。 棠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丢人的样子，只是埋头说：“昨晚我找了妈妈问了些事，她说你曾经绝食过，奶奶也跟我打过小报告，她不喜欢你，是因为在你的眼神里看到过死气，她一直觉得不吉利。” “孟云舟，”棠星小声说：“老棠已经不在了，孟家这些年欠你的，我会加倍对你好来弥补你的，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也不要丢下我呀…… 第43章 表白 棠星哭着说孟家欠他的种种。 孟云舟不免想到了从前。 有很多话从孟耀东嘴里是怎么说出来的？孟云舟忍不住回想了起来，他当时觉得想养一只狗，是一件多么寻常的事情，可孟耀东为了他的绝对掌控，就是不同意。 孟云舟意外的倔脾气，让孟耀东觉得自己的大家长权威受到了挑战，激怒他的当然不是孟云舟要养狗这件事，而是他的不听话和反抗。 孟云舟绝食抗议的时候，孟耀东说：“不要再做这些愚蠢的傻事了，你大可以试试继续绝食，你觉得这样就可以吓到我吗？” 比起孟云舟的自残行为，孟耀东的话永远更加尖锐和绝情：“我会让管家买十只狗回来，你绝食一顿，我就杀一只，你想要养一只金毛是吗？那我就全买金毛怎么样？” 一只狗而已，在孟耀东眼里一文不值，但是孟云舟就不一样了，这也是孟耀东十分清楚的一点。 而孟耀东当然没有想要杀狗，他就是吓唬吓唬罢了，他非常了解孟云舟，孟云舟根本不会让这种事有发生的可能。 就同无数个家长都跟孩子说过“你要再这样，爸爸/妈妈就不爱你了”一样，既然是吓唬，当然就要挑最关键的点来说啊。 你不是想养狗吗？你不是喜欢吗？那我就告诉你后果是什么，让你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他们甚至不会认识到自己哪里有问题，他们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我这是为你好啊”。 所以后来又换成是学医的事情，孟耀东再以网友sunshine作为威胁的时候，孟云舟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 孟云舟曾在最痛苦的时候，想过，他如果成为了和孟耀东一样利益至上的人，很多事情也就不会痛苦了。 但痛苦无非就是，深切地憎恶着那样的人，又害怕一不小心会成为这样的人，他就是常常因为不够狠心，才难以摆脱孟耀东施加给他的一些桎梏。 他选择跟sunshine不再来往，也是觉得这样的世界，这样的自己，不配有他那样耀眼明亮的朋友，更不配将对方也拖进这泥潭里。 “你不用补偿我什么，星星，我现在过得很好，”孟云舟说：“你知道，当我发现我的生父另有其人，我跟孟家没有关系时，我有多高兴吗？” 我曾在午夜梦回时，问过自己一千遍，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父亲，又为什么成为了他的儿子？ 等到有一天，真相被揭开，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庆幸在精神上折磨了我这么多年的人，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孟云舟声音发低发沉：“我多高兴，在我还没有跟这个世界妥协之前，我的生活终于有了全新的变化，星星，你都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曾怀着惨烈的心情坠落又坠落，万里沟壑的风刺骨又寒冷，我闭上双眼等待沉沉睡去，却被你拉了上来。 再睁开眼，已宛若重生。 大体就是这样的感觉，孟云舟说不出来，要是说出来了，不免过于煽情。 但你只要这时候看看我的眼睛，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 孟云舟想让棠星看看自己此刻的眼神，他伸手推了推棠星，棠星还以为自己压到他的伤口了，手忙脚乱擦干了眼泪。 起身后，别说看孟云舟的眼睛了，他都不想让孟云舟看到自己哭红的眼圈。 棠星想现在的自己一定是狼狈极了，眼睛那么红跟个兔子一样，他刚才擦得时候还有点用力，说不定眼圈周围都给蹭红了，一定丑丑的，不想让孟云舟看到。 “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棠星轻轻吐槽：“我曾和他一样试图压榨你呀……” 而你不愿意为难孟氏不愿意为难孟耀东，也不过是为了把那些都留给我。 不能想，一想鼻子又开始酸了。 眼神一直往别的地方飘，棠星含糊地说：“这医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病房里的气味都刺痛我的眼睛了。” 孟云舟瞧了他一会儿，瞧得棠星都有点发毛了，他希望孟云舟不要在意自己哭了的事情，但显然孟云舟并没有领会到。 孟云舟视线落在他眼睛上，抬起手摸了下：“你以前也这么……爱哭吗？” 他在自己跟前都哭了好几次了。 “胡说，”棠星瞪了他一眼：“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以前几乎不哭好吗，开什么玩笑，脸皮厚不是白长的。” “那就是……”孟云舟慢慢抬起身子，把枕头垫在自己身后，“都是因为我哭吗？” 上回是怕自己鸽他喝醉了哭的，还有一回是做题太难给难哭了，这次又是因为自己病了…… 孟云舟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棠星还真发现自己没少哭。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也太爱哭了吧这！ “以前那些都不算数！”棠星盯着床上人，他居然还在笑，棠星想起什么忍不住道：“你这个病号，怎么话这么多呢……” 棠星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出口呢，就一直被孟云舟牵着走。 他轻轻回眸，盯着孟云舟好看的眉眼看，这个人真的是，除了穿着病号服、脸色不太好看外，一点病号的样子都没有。 房间里这时并没有开灯，但是窗外的光明显亮了很多，棠星还在窗帘的缝隙里窥见了一丝金黄。 棠星转身走到窗户边，既然孟云舟都醒了，他也就准备把窗帘拉开了。 太阳初升，像个蛋黄一样一点点向上爬升，棠星很久都没好好看过日出了，没想到还能在病房里看到一回，这体验也是蛮新奇的。 他背着身子对孟云舟说：“孟云舟，你看到了吗？太阳升起来了。” 晨起的光虽然不烈，依然是晃眼睛的，在朝阳蓬勃的光辉里，孟云舟的眼睛里，却只看到了棠星的身影。 嗯，看到了。 这就是我的太阳。 我的……sunshine。 孟云舟眸底一片灿亮，嘴角一点点地往上拉起，呼吸间还有微微清甜的味道。 棠星深深吸了一口气，正陶醉在朝阳里，就听床边孟云舟的手机响了。手机是棠星带过来的，昨晚就给他充上了电，这会儿倒是刚好方便孟云舟接电话了。 但这个电话却又是关于工作。 棠星就见孟云舟接完了电话，“嗯”了几声之后，因为身体的原因，动作有些笨拙地把旁边的笔电包打开…… 看见他掏出了笔电，棠星差点就爆了粗口。 棠星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挂掉，然后把孟云舟的笔电也没收了。 “请你有一点身为病号的自觉好吗？珍惜你的生命，就是对我说的话的尊重，ok？” “就一点工作不碍事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分寸。”孟云舟轻声解释。 “公司没了你，死不了，”棠星才不可能依孟云舟的，只是看看他，声音不自觉低下来：“但是我不行，我没了你，肯定会把公司搞死给你陪葬的。” “还有就是……”棠星这回认认真真地迎上了孟云舟的眼神，脸上带着已经做出决定的表情。 棠星认真说道：“以后这些工作，你能推的推掉，推不掉的由我来做，我会学着为接手公司而做准备，我会好好学习，我会努力穿上我不喜欢的西装，我会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我会想办法让孟耀东认可我。” “星星，你……”孟云舟试图打断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请听我说完，”棠星在他床边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孟云舟的脸，他用手碰到了对方放在床边的手指，轻轻捏着：“我不是因为你生病了，一时兴起，这件事我考虑得很清楚，我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如果可以，我确实希望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大志大愿地过下去。” “所以孟云舟，你看，我那么不喜欢，我也要扛下来，因为我想让你去追逐梦想，你知道你说你想当医生的时候，笑得有多灿烂吗？我希望你以后都能那样地笑。” “我会去做这些我讨厌的工作，不是因为我无私，反而是因为我自私，”棠星顿了一下，眨了下眼睛：“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喜欢到我甘愿做这一切。” 昨天才跟成飞说不表白也能追人，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惨遭打脸。 棠星不觉得脸疼，但脸还是烧了起来，他说完后就收回了视线，有点不敢看孟云舟了。 孟云舟却愣了：“……” 他本意是用苦肉计作为加码，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加码……好像加多了。 棠星是知道了他是happy后决定表白的？ 还是他原本就有点喜欢自己呢？ 孟云舟轻轻抿着唇角，此刻在心底抱怨自己。那些原因重要吗？棠星都已经喜欢自己了，这样还不够吗？ 不管他喜欢的是happy，还是你孟云舟这个人，不都是喜欢吗？ 你到底还在贪心着什么？ 第44章 别这样。 孟云舟眼底黑黢黢的，他看着棠星，片刻后幽幽道：“你真的不用这样，我只是个阑尾炎，不是什么绝症，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不要……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棠星开口道。 孟云舟微微垂下头：“我知道你很不喜欢继承家业，其实我的梦想和你的开心比起来，我还是非常愿意妥协的，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我也会留在你身边，一直留在你身边的，我保证。” 虽然“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孟云舟很高兴听到，但和棠星的开心比起来，就又没那么重要。 “下回不要随便跟我说这种话了，我会希望你是某天真的认真考虑清楚了再说，不然就是让我空欢喜一场。”孟云舟说。 棠星听着听着，听明白了：“所以你也喜欢我？你真的喜欢我吗？”棠星本来还觉得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最后才表白，是无形中一直在给对方施加压力的无耻行为。 你看，我甘愿走进牢笼甘愿扛起这些负累，我不是伟大，我只是喜欢你呀。 孟云舟只有两个答案：接受or不接受。 接受的话那再好不过，要是不接受的话，棠星一想到孟云舟以后也不会碰到能为他付出这么多的人了，所以怎么看来，自己都会是他感情道路上的最佳人选，这么一算失败的几率简直就是微乎其微，四舍五入就是成功。 只不过可能有一定的延迟效果就是了。 当然棠星的这些考虑里，少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孟云舟要是异性恋呢！ 这个选项不存在棠星的字典里，付出这么多，应该也足够……掰弯他了吧？ 总之棠星觉得自己的考虑还挺周到的，结果也没想到孟云舟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居然认为自己是在同情他？！！ 棠星瞪大了眼睛，好半天反应不过来，想笑是因为孟云舟这么说就表示他真的也喜欢自己，想哭是因为对方居然觉得自己这是在施舍？ 棠星先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脸，感觉到疼痛，才咧开嘴说：“谁同情你，小爷什么心都可能有，就是没有同情心。但是你真的喜欢我？我是说真的，那你平时也没个表示……” 说完之后，房间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孟云舟掀了下眼睛，表情不言而喻：我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就差把你捧到天上去了。 棠星立刻也反应了过来，得了便宜卖乖：“那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跟我交换了人生而在……补偿我呢？你这也太含蓄了，连个热情似火的眼神和笑容都没给过我……” 棠星没有说完，放在床边的手就被孟云舟拽了一下，他没想到都生病了，这人的力道还能这么重，棠星被拽的身子也跟着起来，还怕会磕到孟云舟，动作特别小心。 孟云舟和棠星面对面，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用一只手摸上了棠星的侧脸，动作小心翼翼，食指轻柔地擦过棠星的唇角，这动作让棠星不由浑身颤栗，尤其对方的眼眸里还涌动着深沉的缱绻。 孟云舟声音似诱哄：“热情似火吗？我不是不想，我是不敢，我怕我一旦释放出来，就把你吓跑了。” 这要是个诱捕的牢笼，棠星就已经被捕获了。他陷进对方的目光里，几乎要溺毙过去。 “怎么会呢？我只会……喜欢得不得了。”棠星喃喃开口道。 孟云舟的心情似漂浮在云端上，他从来没觉得心情可以好到这样，看着棠星又开口道：“你想听听我这里的故事版本吗？关于happy和sunshine，关于狗和多肉，关于……棠星星和孟云舟的？” 孟云舟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今天的生日宴会对你对孟家都很关键，现在是早晨七点半，宴会十点以后开始，我们还有一点时间，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可能会有点枯燥，”孟云舟盯着棠星的眼睛，嘴唇轻轻抿了抿又松开，“旁边有给你的零食，你可以边吃边听。” “小男孩家境很好，什么也不缺，他开始背诗了家里就给买了全套的诗集，他会弹琴键了，家里就给买了最好的钢琴给请了最好的钢琴老师，一开始还是很快乐的，他只要做好了就能得到奖励，全家都很开心，可渐渐的，他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能玩的时间越来越少，而爸爸的要求却越来越高。” “矛盾就是这么产生的，小男孩一直交不到什么朋友，他感觉自己很不开心，直到那年生日，他得到了第一只手机，他用手机偷偷上网，猫在被窝里扔了第一个漂流瓶，他说：生日快乐，其实是祝自己生日快乐，他那一天很不开心。” “捡到他瓶子的男孩子，却很高兴，回复说：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这那我就祝你天天开心，万事顺遂。你能想象吗？这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他不能总及时回复这个朋友的消息，因为他的时间不那么自由，但他为了争取这种自由，他开始变得更加听话，他发现只要达到或者超过爸爸的预期，爸爸对他的管束会相对松弛一些。” “这个朋友叫sunshine，不只是名字，他人也像一道阳光，温暖而明亮。” 孟云舟看着棠星难过的表情：“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让你心疼，我只是近来时常是想，我这十八年，如果看作是替你承受了这些不好，那我就觉得没什么不好。” “还做网友的时候，你暗示我如果见面就好了，可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怕会见到你，我怕你知道网络背后的我是多么糟糕的一个人。” “你哪里糟糕了？”棠星语气带着哽咽：“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优秀那么有耐心的人，你每天那么忙，还要抽时间给我解题，教我做题的思路。” “我当然糟糕了，我最近才明白，我会在孟家过得不开心，我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因为换成是你，事情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比如说，”孟云舟问棠星：“你想养狗，有人就威胁要当你的面把狗杀了你会怎么办？” 棠星对有些人的做法嗤之以鼻：“那我就告诉他‘好啊，我这就打电话帮你喊记着来，我帮你壮壮声势！’你看他敢不敢，他也就是能欺负欺负老实人了。” 孟云舟听后轻轻笑了，到好像说的不是他的事一样。 “那他还说……学医有什么用，没有钱医生也救不了你。” 棠星冷“哼”一声：“他也不看看自己，有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喝他几瓶酒都觉得肉疼？再说了，死了以后也不能带进棺材里，他要不捐出去的话，到最后还是便宜我这个懒散儿子。” “这比的是谁有钱吗？明明是谁命长，那他肯定输。”棠星神气道。 孟云舟就只是笑，眼睛弯起来，脸颊上终于挤出来点肉感，这么瞧着，倒是有了几分小时候的影子。 棠星伸手摸摸他的脸，叹息道：“那都是因为你性子太好了，其实我刚来孟家的时候看你不顺眼，觉得你这人怎么有点受虐倾向呢？被骂了也不知道还击，以前是亲生的我就不说了，现在都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我想过的，”孟云舟垂了下眼睛，眼睫扫到棠星的手背，痒痒的，棠星心猿意马了起来。 孟云舟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要崩溃了，但我又会忍不住想到，我的亲生父母，我会想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会在这样的时候怎么做，所以我又觉得没什么了，何况有你了，我更觉得没什么了。” 棠星收回手来，感觉自己脸颊烫的都能煮鸡蛋了，这人刚才不是还讲故事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说情话了，“你矜持一点，”棠星说。 孟云舟轻笑道：“刚才还嫌我表示得不够明显，现在又嫌我矜持？” 棠星感觉他的笑声仿佛不是在眼前，而是在自己胸腔里面一样，震得他整颗心都酥麻不已。 “其实老棠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总觉得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他想象过的，有他和爱人的影子，会比他更聪明长得比他还高’，还有一个，是像我这样，”棠星眨了下眼睛，“每一个举动都让人意想不到，老棠常常觉得，陪我长大的过程，更像是一场探险，很新奇很刺激。” “他说可能就应该是这样的，孩子虽然是孩子，但每个个体都不是一样的，又怎么会按照大人的期待按部就班地长大？” 棠星轻声说：“孟云舟，你就是他的另一个孩子。” 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看着他的笑，棠星想到了什么，对孟云舟说：“你能再说一次，你喜欢我吗？要……笑着说。” 孟云舟晃了下头，看着棠星不自在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后根，眼神有些闪躲。 棠星是想通过他的笑来确定这份喜欢的重量，可又深知孟云舟对于当医生的执念怕是一般的事情比不了的。 该怎么来说呢，老棠以前就是个医生，妈妈生前也是，后来老棠带着棠星辗转去了很多地方，也换了很多工作，他一直没有丢下的除了棠星就是他的医药箱了。 他会免费给周围邻居做一些简单的检查，还有诊断，感觉就是手痒了，过把瘾。 棠星是不太能理解，是不是这种信念感和精神力都已经是dna的一部分了，血缘的力量居然会有这么强大。 孟云舟伸手，把棠星的脸转了过来，面对自己。肌肤触碰的温度，让气氛一下子就多了点不言而喻的东西。 尤其是在互诉衷肠之后。 棠星反正整个人都还是麻的。 孟云舟唇角一点点勾起来，他抿着嘴唇微微笑着，随着唇角的弧度上扬，眼尾也跟着翘起来，一双桃花眼明媚似春潮，他轻叹着开口：“星星，我喜欢你呀。” 我真的喜欢你呀。 我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你呢？ 棠星觉得自己被鬼迷了心窍了，还是一只叫孟云舟的男鬼，他身体比大脑先有了反应，居然吞了口口水。 这在只有两个人的病房里，连掉根针都能清晰可闻的病房里，他吞了口口水！ 孟云舟的笑意变得更深了，明晃晃的，还意有所指地戳了下棠星的脸颊。 棠星不争气地又咽了口口水，他见孟云舟还在笑，不由恼怒道：“别笑了！” 孟云舟无辜道：“方才是你要我笑的，不知道……满意吗？” “满意满意，”棠星敷衍道：“满意得不得了。”都给我看馋了，看饿了，你说满意不满意。 棠星刚想跟眼前人拉开一些距离，就感觉孟云舟眼底的东西忽然变了，在棠星开始动作前，孟云舟伸出去的那只手，自棠星的脸颊往后滑，顺势摸到了他的后脑，然后轻轻往回勾，棠星的脸和孟云舟的拉得极近，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孟云舟的滚烫绵延的呼吸。 仿佛轻柔的火焰，顷刻便点燃了他所有的血液。棠星在这样的距离里，只看到孟云舟的眼底……是有些惊慌的自己。 下一秒，柔软的触感落在嘴唇上，棠星轻轻抽了口气，孟云舟便毫不客气地加深了这个吻。 棠星完全忘了自己在哪里，现在在干什么，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孟云舟不断探寻的唇齿，他进，棠星便投降，他不退，棠星就撤防。 很快，周身的温度仿佛高烧一般，棠星只感觉血液在叫嚣着沸腾着，他仿佛飘在云端上，本能地回应。 时间像是转瞬即逝，又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但又让人意犹未尽，孟云舟慢慢松开棠星。 棠星感觉身体发软，赶紧扶着床边蹲了下去，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滚烫如火，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抬头看着孟云舟：“孟云舟你怎么这么会啊，不是刚表明心意吗，为啥我感觉我们进展好快？” “快吗？”孟云舟并没有要反省的意思：“都成年了，你跟我说接个吻快？你不是一直都比我……放得开吗？” “我哪有！”棠星反驳道。 “唔，”孟云舟忍不住逗他：“成人动作片，车车资源库，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嗯？难道你看的片里……都是直奔主题，连接吻都没有？” 棠星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忍不住从头到尾把孟云舟扫了好几遍：“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了个手术然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 “不是，”孟云舟直言道：“我可能就是太高兴了。” 你能喜欢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而且，”孟云舟又说：“加上那次意外的吻，这都第二次了，我要还是生涩你难免不会嫌弃我呢，说起来，我在脑海里演练过许多次，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践了。” 棠星直接拿了一件衣服，扔到孟云舟脸上。 知道的以为是谈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磕了药呢…… 花了点时间，棠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表现得镇定多了。谈个恋爱接个吻还脸红心跳，那是大男孩才有的，棠星已经成年了。 是个成熟男人了。 这么亲完，棠星就觉得饿了，他刚才虽然是被动的，但是回应也是需要心力体力的，所以他找地方坐下后，就随便找了点吃的先垫一下他的胃。 孟云舟缓慢地把衣服从自己头上扯开，脸上的笑餍足，惹得棠星吃东西的手都顿了一下。 妖孽，变态，恋爱都无师自通。 棠星这一周都没有休息好，结果在医院的陪护床上睡了几个小时，却感觉精神好的不得了。 他这会儿不想和孟云舟说话，就坐下来掏出手机，他今天生日，从零点前后，就有大把好友祝他生日快乐，有些棠星只有几面之缘，有些是以前初中高中的朋友，已经没太多联系了。 棠星昨晚没有看消息，这会儿全堆着，消息列表一片红。 棠星想到了什么，把孟云舟的手机拿了过来，他想着有密码要递给孟云舟让他解锁，结果手机自己解锁开了。 棠星：“……”他确信这手机是有锁的啊。 孟云舟解释道：“一点小技术，我把你的头像加到了我的密码库里，你拿手机的时候，摄像头捕捉到你的脸就自动解锁。” 棠星：“……那你能进我们教学系统把我的成绩也改了吗？” “不能，”孟云舟说：“违法的事不能做。” 棠星：“……” 拿到孟云舟的手机以后，棠星就看了眼他几个社交工具，只有微信上有标红的未读消息，那也还行棠星想，“我什么都可以看吗？”棠星问着，已经点开了孟云舟的微信界面。 孟云舟喝了口水：“我觉得我的意见不重要。” 棠星大致扫了眼孟云舟的微信，好友还不到五十个，他的消息都是关于工作的，棠星从头翻到尾，发现没有一个人跟他说生日快乐。 只有董棉的消息是日常的问候，但今天也没发生日快乐，估计是等着当面跟他说。 棠星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两个人的信息一对比，棠星的世界简直就是五彩斑斓。 棠星把手机重新还给孟云舟，撇了撇嘴，他想说点什么，病房门就被敲响了，管家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云舟少爷感觉怎么样？” 孟云舟朝他笑笑：“我觉得……非常好。” 棠星：“……”究竟是我心虚呢，还是有些人恋爱之后就仿佛撕裂了表面的一些东西呢？ 我现在觉得他每句话都另有所指呢？ 孟云舟笑完，自己解释道：“星星半夜来看我，我太开心了，不过我想我今天参加宴会的话可能还是有些困难。” 棠星摸了摸脸颊，心道：你还有这个觉悟呢？看来没有太疯。 管家转述了孟耀东的话：“先生说身体重要，让您安心将养着，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实在是不赶巧，他会跟今天来的记者好好解释，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 棠星相信，这话肯定是经过管家艺术加工过的。 孟耀东的原话肯定挺气人的。 管家说完后，就看着棠星说道：“棠星少爷，先生说无论如何您今天都要出现在宴会上，家里的亲戚朋友都会来，您要正式露个脸。” 棠星当然要去露脸，不但要露脸，还要风光无限，为了能顺利接过孟云舟的工作，他从现在开始，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但这么想着，棠星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让管家先去门口等着，他跟孟云舟再说几句话就来。 管家一出去，棠星的叹息就更大声了一些：“爷爷奶奶还有妈妈那边我都能搞定，最大的问题就是孟耀东这里，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你走，毕竟你的身价在未来只会水涨船高，我若是生意人，我也舍不得放你走。” “你舍不舍得，我也不会走的。”孟云舟冷不丁插了一句。 棠星轻“咳”了两声，“说正经事呢！” 孟云舟又笑了：“我说的哪里不正经了？” “别笑！”棠星恼羞成怒道：“你怎么……怎么跟个男狐狸精似的，动不动就放电勾人？”想起什么，棠星又说：“是不是好多姐姐都排队拜倒你的西装裤下啊？” “你吃醋了？”孟云舟想伸手拉一下棠星的手，棠星躲开了。 棠星道：“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样子。” “哦，我病了，”孟云舟身子往后靠，“病人是需要安慰的。” 棠星：“……”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孟云舟，你谈个恋爱怎么就疯了一样？” 孟云舟笑着回握住他的手，一脸的狡黠，是棠星从未见过的一面，比他上回说想当医生还勾魂摄魄，纯纯的男妖精！ “因为碰上你了啊，”孟云舟说着，笑容慢慢敛了起来：“其实只要我跟他说我退出，我净身出户，再谈谈其他条件，他应该也会让我走的。” 棠星一脸严肃：“可是我很贪心，我不只要他放你走，还想要他风风光光地送你走。孟云舟，没有人可以泼你一身脏水，再片叶不沾身地路过，谁都不行，他……更不可以。” “那应该会有点辛苦呀，”孟云舟叹息道：“其实真的没关系的，星星。” “有关系，我很有关系。”棠星目光坚定。 过往的十八年，棠星都不曾真的筹谋过什么，不曾为自己，也不曾为老棠，但如今一定要为孟云舟去做到这样。 是因为在错乱的人生里，棠星体会了十八年的美好，如今，该是他扭正结局的时候了。 更何况是为了喜欢的人呀，这个人，还是老棠的亲儿子呀。 棠星已经穿好了衣服，孟云舟乖乖地坐在床上，目光温柔地看着棠星收走了他的电脑、优盘、笔记本，只给孟云舟留了手机和充电器：“困了就睡，无聊了就追追剧看看小说，我等宴会结束就来看你。” 他已经走了几步，快走到门口了，感觉孟云舟还在看着自己，目光灼热殷切的……让人难以忽略。 棠星手放在门把上，终究没有压下去，轻叹一声，转身回头，几步走到床边，飞快地低头凑在孟云舟嘴边啄了一口。 “我先走了，亲爱的……男朋友。”棠星没脸没皮惯了，如今在恋爱里居然又失而复得这种脸面，还觉得非常不适应。 孟云舟就从容多了，面带微笑：“好的，男朋友。” 棠星走之前，又忍不住摸了把孟云舟不见变色的脸颊，手指触及那温度，被烫了一下。 他顿觉满意不已。 原来有些人只是伪装的好啊。 第45章 咸鱼翻身? 棠星打开病房的门出去，随手把身后的门带上，他的视线透过门上的玻璃，最后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孟云舟也同样。 正透过这扇小小的窗，看着棠星。 真奇怪，才刚刚确定心意而已，但却已经有一种依依不舍的心情，好像每一秒的分离都是无尽的折磨和煎熬。 棠星的天蓝色长外套敞开着，他放开门把手后，和管家伯伯一前一后离开。走廊的光线勾勒出年轻男人帅气的背影，凸显出他步伐里的坚定和决心。 一夜而已。 从少年到青年。 迟了那么多年的长大，也还是到来了。 当医院的大门被推开，风雪迎面而来，棠星只是闭了闭眼睛，也没有用手去挡。 他微微勾着嘴角，再一点点睁开眼睛，哪怕有些刺眼，哪怕再多风雪，从今以后，他都要昂首阔步地走。 奥特曼也有要休息的时候，小怪兽就要努力惩奸除恶了。 同样的路，同样的车子，同一个司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大概也只有坐在后座的这位真少爷，表情已不似昨晚的茫然空洞，他始终挂着一个笑容，管家几次透过后视镜看到的都是那样的笑容。 总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也不知道谁这么悲惨。 别墅外面的道路旁停了一长排的车子，在这样的小区也不算是什么怪象，一年到头总有几家要大宴宾客的，再多的车子，再豪华的车子，见多了也就这么回事。 家里的车都没地方停了，棠星自己下车，独自走了一段路才进屋。 脸微微冻红了，只是眼神闪闪发亮，好像经过晨起露水的洗涤，干净清澈，却又悄悄藏匿着什么秘密。 和外面的冷不一样，别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热火朝天的。 棠星进屋就发现，别墅里布置已经重新换过，“双子生日宴”也变成了“盼星星”，这是专为棠星一人定制的生日主题。 不愧是高端策划团队，效率就是这么高。 工作人员问棠星满不满意，还觉得能得到一些褒奖的话，棠星只是微微点头，笑着不言语。 工作人员只觉得他就是满意了，毕竟能当唯一的主角，谁愿意跟人一起分享呢？ 主人公看着气球摆出的造型毫无感觉，只是配合着换了正式的衣服，棠星在照着镜子的时候就感觉哪哪儿都不舒服，可现在就是再不舒服，他抱怨归抱怨，却不会拒绝了。 总是要习惯的，棠星对着镜子照了照，想起孟云舟来，表情又不自觉柔软了些。 那个人总是能把西装穿出自己的味道来，棠星一直跟孟云舟说，他穿西装很严肃正经，但其实……还是很帅气的。 棠星有生之年还真没见过比他穿西装更好看的了。 家里亲戚是最先来的，之前棠星还不知道，今天一见才知道，原来孟家近的远的亲戚加起来，就能自己开个大型party了。 爷爷奶奶早就来了，一听说棠星半夜去医院陪孟云舟了，老太太的心情就有点复杂。 本来不想当着棠星的面说，但还是忍不住念叨孟耀东：“跟你讲好多遍啦，别再逼那个孩子了，他心有死意，你真想他有天死在孟家？” 当着儿子的面被亲妈数落，孟耀东自然觉得难堪，却又不好怎么顶嘴，只能无奈道：“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在孟家待着那么好，他有什么想不开的？都是您臆想出来的。” “我臆想出来的？”老太太气得抽了老伴儿的拐棍就往儿子身上戳，也不管楼下好多亲戚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眼里除了钱除了利益，你还能看出点别的吗？你非得等哪天出了事，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棠星星趁机添油加火：“真的吗？奶奶？怪不得我觉得孟云舟这次病得特别玄乎，想好好活着的人哪有不注意自己身体的，我去的时候就听医生说再晚点送来说不定要转什么胃穿孔啦，孟云舟还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棠星挤了个纠结的表情出来：“他应该不想和我一起过生日吧？” 老太太赶紧摸摸他，哄道：“你想这么多干什么，我这不是批评你爸爸呢吗？不管云舟想不想，奶奶还是希望我的孙子能开开心心留在这个家里。” 孟耀东扯了扯领带，道：“他怎么会不开心？他天天吃喝玩乐，就是不学习，哪里不开心了？” 棠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佯装忧心忡忡道：“那还不是因为孟云舟太优秀了，我明知道我怎么努力都赶不上他，才自暴自弃的，我看见他就压力大，也就吃点喝点能缓解缓解了呀。” 孟耀东才不相信，他觉得这就是棠星给自己找的借口。 “耀东，妈刚才语气可能不好，”老太太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对儿子沉声道：“我只请你多站在星星的角度想一想，反正我就认这一个继承人，别的……你要怎么做，至少等老母亲入土之后再做吧，到时候我想管你也管不了，你也不用嫌我烦了。” 语气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棠星还看着老太太配合着低头，用手摸了下自己根本一点泪花儿都没有的眼角。 棠星不由额头跳了两下。 棠星：我这么爱演，原来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不禁思考，估计是生不逢时，老太太要是搁现代出生，妥妥的娱乐圈一线大腕儿，真豪门如戏，全靠演技啊！ “哎呀！妈！”孟耀东最怕老太太来这一招：“我又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但是公司要考虑发展嘛。” “你以前屁都不会，公司不是也没倒？”老太太丝毫不给面子。 棠星扭过头，咧了咧嘴角，觉得自己有个强有力的后盾，孟耀东松口或许会比他想的要容易许多。 孟耀东惹不起就躲起来了，之后一段时间棠星都没跟他打过照面。 棠星眼珠子转了转，思考着什么。 老太太悄悄跟棠星说：“奶奶知道我孙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可能会对你有一些困难，为了这个家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甚至于对那个孩子来说，星星你继承家业，才是最好的结局。” “奶奶活了一辈子，也还是被他目光里的无望吓到了，星星，人活着呢，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很难真的按照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我们这样的家庭就更是这样。”老太太声音越发的轻，眼神也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她在这许多年里，唯一感觉后悔的事情，就是年轻时候对儿子要求过于严格了些，后来又看着孟耀东变成另一个自己，老太太才觉得她的教育其实是有问题的。 每次看着孟云舟的时候，尤其他的眼睛，老太太都会没来由得不踏实。 因为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见到那样的一潭死水，还是那么年轻的生命里。 她虽然看到了问题，但很遗憾，她的儿子却还看不到。 老太太又重重叹了口气，看见了楼下董棉的身影，拍拍棠星的手：“咱们家现在这样，你妈也难辞其咎，家庭啊就像个天平，男主人和女主人势必要保持这个平衡，她可好，身材一直保持得不错，也一直压不过你爸。” 棠星没想到，原来这个家里还是有明白人的。 但同时也意识到，老太太果然从一开始就在给他下套，刚来就换专业什么的……分明就是早有预谋嘛。 棠星幽幽地转头，看了奶奶一眼。 老太太立刻又说：“你不要用这个眼神看着奶奶，我总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一样，不行不行，我还要看着我孙子娶妻生子呢……” “人呀，还是糊里糊涂走完一生最好了。” 整个一楼都被布置成了活动场地，狗子的窝被临时收了起来，现在它正被关在棠星的卧室里，棠星进去安抚了它一会儿，给它放了不少零食。 楼下棠星的朋友们也来了，一个个都穿了精致的西装，还挺……人模狗样的。 大家说话的调调也不像平时，魏廉一进来就说“恭喜恭喜，小星星加入成人的大军了。” 毕澜言把礼物交给孟家的佣人后，才跟棠星说：“你今天要谨慎一点，要拿出你真少爷该有的气场来，如果有记者想采访，你话不能太多，但要字字都是要点，你可以提前打个腹稿，总之，你必须比孟云舟表现得……” 毕澜言说着自己又改了主意了：“算了，有点困难，你别出什么大错就行了。” 棠星微微垂了下眼睛：“不用，他今天不会来。” 毕澜言虽奇怪他这样说，却也松了口气道：“……那再好不过。” 魏廉好奇道：“他怎么了？别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个计划成功了？” 他们都当棠星是随便说说，只是不想大家一直在耳边唠叨他罢了，但是怎么就那么巧，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假少爷居然不出场？ 想起那个计划，棠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该怎么说呢，那个计划非但没有成功，还非常彻底得……背道而驰了。 他本来计划要让孟云舟当牛做马，再不济自己傍个高富帅去，现在可好，棠星想：高富帅是我自己，当牛做马的……也是我自己了。 棠星不由又想起某个人来，不自在地扯了下自己的领带，呼吸有点困难，他清了下嗓子：“计划……当然成功了。”棠星心虚地说道。 魏廉持着怀疑的态度：“你怎么做到的？” 棠星硬着头皮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费了一番功夫，成功找到了他的弱点。” 其实是……成功把自己送到了对方嘴边。 表白都是我先开口的呢，棠星望了望天花板。 毕澜言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这就退出了？那他也太不争气了一点。” 棠星转头看去，扫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好像还挺为他可惜的？” 毕澜言说：“我只是不相信你的智商。” 棠星：“……” 成飞正在盯着一杯冷饮，手还没伸出去，被三个人同时喝止住了：“住手！” 棠星拍开了他的手：“请你自觉一点好吗？” 成飞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想闻一闻它的味道，感觉很好喝的样子。” 魏廉直言道：“是的，很好喝，但是和你没有关系。” 成飞讪讪地又看了一眼，才转开头放过自己，也放过它。 人到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专业主持上台了，生日宴会正式进入主题。 真的如棠星所说，孟云舟没有出现在宴会上，而孟耀东给出的解释非常官方：“云舟说这样的生日他过了十几次了，这一次，希望所有的关注都只是给到棠星，他能有这样的想法，让我非常慰藉，我为他感到骄傲自豪。” 大多数在场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毕竟真少爷回来了，假少爷做一些让步都是理所应当的。 毕澜言是一个字都不可能信的。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么简单的事…… 等棠星上台之后，毕澜言发现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棠星一点也不怯场，回答问题直接简练，足够真诚，意料之外得顺利。 但毕澜言一直盯着棠星的脸颊看，等他再回来后，直接指了出来：“从进来就觉得你哪里怪怪的，你这咸鱼居然开始有上进心了，还红光满面的……” 他这一说，魏廉和成飞也注意到了。 魏廉压低声音说：“我靠，小星星你昨晚干嘛了？别告诉我你真正的十八岁成年礼……” 棠星翻了个白眼：“你怎么那么污，就不许我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魏廉很想说：我看你是小人得志。 成飞瞧了棠星一会儿，悄悄用手机给他发消息。 成飞：【你这是……成了？】 棠星：【嗯。】 成飞：“……”这也太效率了。 转过头想想自己，成飞自闭了。 成飞：【那怎么不跟大家说？】 棠星：【嘘，还不是时候。】 棠星喝着饮料，转头想起什么，特地翻出了和孟云舟的对话框。 棠星：【生日快乐，孟云舟。】 发完，又去孟云舟朋友圈踩了一圈，挨个给他的朋友圈点赞，不嫌麻烦地在每条状态下评论。 “请记得你是十八岁，不是八十岁，不要总学老年人说话。” “月色美吗？以后这个点还不睡的话，我会找你好好聊聊的。” “多发点朋友圈吧，太荒芜了。” “……” 毕澜言从旁走过来，就看见棠星做贼心虚地收了自己的手机，速度之快，让人立刻觉得有情况。 毕澜言眼神危险：“棠、星、星？” “诶？毕哥？怎么了？”棠星装无辜。 毕澜言压低声音道：“什么情况？哥哥们又不是傻子，你有人了吧？” 看来是逃不过了，棠星只好承认道：“是，哥，你先别生气，我就是想循序渐进点，这才刚有点眉目嘛。” 棠星怕毕澜言生气自己瞒着他，结果毕澜言听后反而高兴道：“星星长大了，哥哥很欣慰，要是过了半年还在一起，记得带哥哥眼前来，哥哥帮你把把关。” 因为恋爱了而燃起斗志，而想方设法让孟云舟退出了，毕少爷觉得这就合理多了。 毕澜言又说：“你这么傻，再被什么阿猫阿狗骗走了，怎么办？” 棠星感觉自己的手机震了几下，咕哝道：“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毕澜言笑道：“这就开始护着了？初恋吧？” 棠星想了想：“……算是吧。” 毕澜言瞥他一眼：“什么叫算？你不会把你那个网恋对象也算作里面了吧？” 棠星：“是啊。” 如果单就感情而言，这是第二次动心了，但两次都是一个人，应该也可以说是初恋吧。 棠星还觉得自己挺专一的。 一直就喜欢孟云舟这种类型。 毕澜言只冷哼了一声：“初恋啊，一般只适合放在回忆里，我只是友情提醒，别太当回事，免得以后自己走不出来。” 棠星奇怪地看着他：“毕少爷，你很有经验啊？” 毕澜言哑然了一瞬，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这些……都是很明显的道理嘛。”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他连初恋都还没有呢…… 毕澜言灰溜溜地离开后，棠星才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消息列表，果然是孟云舟给他回复了。 棠星喜滋滋地想，他一定是被自己刷他朋友圈的行为感动到了，我这么贴心的男朋友去哪里找哟。 一打开消息，棠星的嘴角就僵住了。 孟云舟：【图片.jpg】 孟云舟：【你抽烟了？】 孟云舟：【什么时候学会的？】 棠星有一种因为做完坏事没擦干净屁股，而被家长或者老师抓住的错觉。 棠星不敢装傻，老实承认了：【就昨天，哦，是今天才对。】 棠星：【我在医院里，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没忍住就……】 孟云舟：【味道好吗？】 棠星：【不好，很呛。】 孟云舟：【那以后不抽了？】 棠星：【好，不抽了……】 反正也一点不好抽。 棠星微垂着小脑袋，盯着手机看：【就没有别的事了？】 孟云舟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谢谢我的小星星，此生有你，我很快乐。】 棠星攥着手机，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表情透露着小得意。在场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不由琢磨着，才回来两个月不到，这真少爷地位就已经稳固了？ 看来是的。 一直到结束，棠星都挺高兴的。朋友们要走的时候，毕澜言没忍住说：“瞧你这傻样，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坠入爱河了是吧？” “这么明显吗？”棠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收敛了下表情。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毕澜言指的是棠星因为恋爱，而变得有“上进心”了，“只要开始做你该做的事了，棠星，我们很为你感到骄傲，有什么地方需要兄弟们出手的，尽管吱一声就是了。” “别说我们可以做到的，”毕澜言道：“就算我们能力之外的事，我们也能动用所有的人脉来帮你。” 棠星微愣了一下，半是感动半是惶恐：“干嘛啊，我都说了，我真的……已经把孟云舟搞定了。”棠星视线移开了一下。 毕澜言轻轻笑了：“一直觉得这几天的你都不像你了，真是个善变的男人……好了，走了，别送了。” 魏廉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看好你哦，小星星！” 成飞小小声说：“要幸福哦。” 毕澜言表情僵了一下：“他就是稍微有点事业心了，又不是要结婚了，飞飞你说这话有点早了。” 成飞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给了棠星一个两人才懂的眼神。 棠星想了想，跟朋友们说：“那就请你们再帮我一个忙吧，帮我在你们父母跟前卖卖惨，我想通过他们，再给我爸一些压力。” 魏廉：“你这是……想好了要赶他走了？” 棠星点头：“对，我想让孟耀东亲自赶他走。” 饶是一直对棠星耳提面命的毕澜言，都愣了一下：“恋爱的魅力这么大的吗？”千年咸鱼说翻身就翻身了。 “行，这问题不大，一会儿回家他们肯定救护讨论这件事，我们肯定站你这边。” 三个朋友一起来的，这又一起回去。魏廉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没注意到成飞一直思索着什么，似乎有心事。 魏廉在车上才想起来：“今天是双十二吗？” 毕澜言还在想今天棠星的变化，心不在焉道：“对啊，你别跟我说你现在也开始跟风网购节了。” “不，”魏廉忍不住“啧”了一声，“我就是想说，明明才一起过了双十一啊。” “而且……”魏廉的表情有点古怪：“一开始我们都盼着孟云舟赶紧走，觉得这样的对手很难搞，可当棠星星真的提起刀要战斗的时候，我忽然又觉得……他其实也挺无辜的？” 成飞轻声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一直站在棠星这边，但等真的到这天，才会发现我们一直以来的紧张，其实都是因为深处这样的环境里罢了，我只知道，换成我是孟云舟，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抛开会不会一无所有不说，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熟悉的地方，都会有点让人无所适从吧。 更何况是从天上到了地下，而且他们今天其实都很清楚，如果孟云舟有意霸占这块地方，棠星怕也是有的熬。 毕澜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想这么多干什么，最后小星星要真是赢了，我们大不了在别的方面帮一把孟云舟也差不多了。” “嗯。” 成飞说：“但我是真的替星星高兴啊。” 这话又提醒了毕澜言什么，他在路口下了车，和大家分道扬镳，魏廉和成飞都有点傻眼，就听他说：“我也想换换生活，所以我临时决定离家出走了。” 或许能邂逅一段属于他的感情也说不定。 “……”魏廉和成飞虽然不明白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没有过问太多，只是让他注意安全。 孟家现在正在处理后续，棠星直接回了房间换衣服，这就准备去医院看孟云舟。 他走前看了眼sun，拍了拍它的脑袋：“不方便带你去医院，不然就让你看看你云舟爹了。” “他也挺想你的，”棠星揉了揉sun的狗头说，“以后，他就真是你爹了，狗子，你高兴吗？” sun：“汪汪！” 棠星心满意足。 刚换完衣服推开房门，就在门外看到了董棉。 董棉欲言又止地看着棠星：“星星，云舟他……你是要去医院吗？” 棠星“嗯”了一声，解释道：“他刚开始确实是腹痛，后来才发现是急性阑尾炎，目前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自责，但是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您能帮我们做一件事。” 董棉点点头：“你说，妈妈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吹吹枕边风。”棠星说。 董棉表情窘迫了起来：“真的要我做这个吗？我的话在你爸爸这里一向没什么用啊……这……” “我知道，”棠星说：“你只要告诉他，我有争家业的心了，我毕竟是亲生的这件事，就可以了。” “这样就行吗？”董棉点头道：“那我知道了，我、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医院吗？我现在就去换个衣服。” “不用，”棠星说：“你也别跟爸爸说我去医院了，随便找个理由，不要让他觉得我和孟云舟感情很好了，你记住，从今天起，我和他的感情就都是假的，我们是敌人。” 董棉没有多问，她隐约知道两个孩子在打算些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棠星的手：“我明白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这是棠星计划开始的第一天，就已经策反了所有能策反的人。棠星还觉得自己挺能干的。 他在中午的宴会上没吃多少，到了孟云舟的病房里，倒不客气了起来。点了一堆外卖，不过外卖不给送到楼上，他还特意去楼下拿的。 等护士过来查房，就发现病房里全是食物的味道，吓了一跳，确定病号一口没吃，真的只是看着之后，她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觉得不对味儿了起来。 虽然保密性高，但也架不住大家私底下都在讨论这两个少爷的事。 大半夜都要过来陪护，再加上今天还是他们的生日宴，媒体的现场报道也都出来了，好像还真挺兄友弟恭的。 刚才就有不少同事都在讨论，说这两人感情真好，多难得。 现在再看这一幕，就不太对头了。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在一个只能吃清粥淡菜的病号面前，吃……大鱼大肉？？？ 这会儿，科室里大部分人又开始同情孟云舟了。 尤其是跟着主任给孟云舟一起做了手术的医护人员们，就连主任也对孟云舟印象深刻，他还开玩笑说：“第一次碰到在手术台上，比医生还镇定的病人。” 大家都颇同情这个假少爷，说起来被抱错这件事，也给医护人员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他们每天谨小慎微做事，就是担心这种纰漏事故一旦发生，就会败坏了所有医护人员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医患信赖关系。 所以比起普通老百姓，她们才是最反感这种行为的。 棠星心满意足吃了个饱饭，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棠星道：“还是跟你一起吃饭舒服~” 宴会上的食物再精致昂贵，跟那些虚伪的大人在一起，也觉得倒胃口。 明明生日宴会的主角是他，但大家总是以他为开场，第二句就开始谈别的事去了。 目的不言而喻。 孟云舟也点头道：“跟你一起吃饭，我也胃口好了不少。” 第46章 又网恋? 棠星擦了擦自己的嘴，看了眼孟云舟的软糯白粥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虽然吃不到，但是闻着味儿也能下饭了对吧？” 棠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这比只喝白粥可好多了。” 孟云舟含笑看着他：“原来你光闻着味儿就可以下饭了？所以只是看着不吃，没有关系的吗？” 棠星眼睛睁圆了一点，摇头道：“我不可以，我自制力不行，光看不吃我会抓狂的。” “但你不一样啊，”棠星带着一股小得意说：“你可是孟云舟，你的自制力很好。” 孟云舟安静了一会儿，就这么静静盯着棠星看，缓慢撩了一下眼皮：“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事实上，我的自制力也不好。” 棠星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孟云舟：“那我看你今天胃口还挺好的？总不能是我的错觉吧？” “那是因为，对我来说，真正的下饭菜……”孟云舟幽幽地道：“并不是你食物的香气啊。” 如果不是自己吃的食物，那还能是什么？棠星想到这里，不由愣了一下。 他直直对上孟云舟的眼神，对方轻轻眨了下眼睛。 棠星手里的杯子不稳，水差点给晃出来。 “……”大白天的，为什么感觉对方在讲恐怖故事。 假如孟云舟能听到棠星的内心话，肯定要纠正他：这分明是爱情故事啊。 孟云舟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尴尬似的，还解释道：“主要是不能身体力行，不然谁还管自制力呢……” 这话一点也不像孟云舟，棠星都怀疑自己只是砸做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觉到了疼痛，棠星不由松开了手。 “孟云舟，”棠星拿了个抱枕递给对方，语气生硬道：“吃完了吗？吃完了睡觉吧。” 潜台词就是：闭嘴叭！ 棠星耳根子滚烫，想想还是不甘心自己掉了面子，咕哝道：“孟云舟，你人设崩了知道吗？” 孟云舟轻轻“哦”了一声，“崩了吗？我不一直是变态什么的吗？” 棠星这回直接瞪了他一眼，虽然毕澜言他们总这么说，有时候棠星也会内心吐槽，但他可从来没当孟云舟的面说过这个吧！ 他难道还会读心术不成？？ 那自己以后还不是被他捏扁捏圆了？ 棠星赶紧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他把小茶几上收拾干净了，然后出去丢去了垃圾桶。再回来表情虽然平静多了，但就是不再管孟云舟了。 管他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管他是不是在偷笑呢，棠星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掏出手机，他这会儿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就掏出手机来打游戏。 他感觉这样的孟云舟和自己认识的确实不太一样，也不能说是反差吧，棠星就觉得更像是古风画里的谪仙从画里走了出来，现在的印象更加生活化了。 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但他这么一来，就总让棠星有点招架不住，棠星小声咕哝道：“变化太大了，总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床上的人道：“那就原谅我一下，毕竟第一次谈恋爱。” 棠星：“……” 虽然但是，这都让你听到了？棠星忍不住说：“你的听力也太好了吧？” 孟云舟轻轻道：“还行吧，勉强都能满分。” 棠星：“……”对不起，我要暴躁了。 “勉强”可不是这么用的。 算了算了，自己家的男朋友，还是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于是很快的，棠星在短暂的沉闷之后，跟着生出了……自豪的情感？ 棠星太久没上游戏，一打开界面就提示他更新，在这个空挡里，毕澜言给他发了信息。 毕澜言：【我又离家出走了，你家再借我住段时间。】 棠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棠星：【你把钥匙拿好了。】 毕澜言：【不问问我为什么？】 不管毕澜言离家出走多少次，成飞和魏廉往往都会好奇他的理由，成飞是出于关心，而魏廉当然是出于图个欢乐，所以毕澜言没想到棠星似乎连问都不打算问。 棠星回复道：【你这是希望我问呢，还是不希望我问呢？】 棠星：【我只是觉得，当孩子的好处就是，可以少一些顾虑，不高兴了就出去聚一聚，想喝酒了就喊一声，累了就睡一觉，伤心了就哭一哭，并不需要太多理由。】 棠星：【要是什么都懂了，就是大人了。】 大人很累的。 棠星发了这些之后，能看到对话框顶上一行“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但是奇异的，过了很久，毕澜言的新消息才了过来。 并且只有寥寥几个字。 毕澜言：【你说得对。】 害，我以为您费那半天劲儿敲字，会跟我说点什么惊天哲理。 棠星的游戏包更新完了，跟毕澜言说了一声之后就切换了界面。 其实棠星一直觉得毕澜言有点矛盾，毕竟这位少爷每次离家出走，虽说是不想让家里找到，他却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 棠星更倾向于毕澜言是害怕走远了，如果家人回来的时候，他很难第一时间赶回来。 换成是棠星要离家出走的话，他会提前做好计划、准备好钱，他会跑的远远的，是法国不浪漫吗？还是埃菲尔铁塔不高吗？ 那点心事，跟偌大的世界一比就什么都不算了。 这个游戏就是棠星让孟云舟练号的那个。棠星已经想不起来上回登录是什么时候了。 他一进游戏，就有不少消息。 有帮派管理联系他们最近怎么都不上了，还说不玩的话，他有朋友看上了这个号，问棠星多少钱脱手。 还有很多发彩虹屁的，不过都是前一段时间的了。 棠星没继续看这些消息，他打开好友申请列表，发现有一长串的信息。 玩家“碧海一抹红”请求添加好友。 玩家“仙梦诗情”请求添加好友。 …… 在这一长串的信息里，棠星只看到一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 玩家“happy”请求添加好友。 因为添加好友是有时效性的，发出的申请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复，就默认为拒绝添加。 而棠星数了数，孟云舟的这条好友请求信息出现了六次。 游戏界面里，穿着裙子的玩家角色正蹲在草地上一会儿噘嘴，一会儿比心卖萌，而棠星视线停留在这里，思绪却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好在最后一次好友请求还在有效期内，棠星点下了同意。 他忍不住抬起头，视线看着靠坐在床上的孟云舟。 棠星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所以你真的……提醒过我很多次了，但我一直没有领悟过来。” 孟云舟看了眼他的手机界面，瞬间了然：“老话总讲‘好事多磨’，我觉得是对的。” “你看，你现在知道了，也成了我的男朋友，不是吗？”孟云舟本来的算盘已经打到明年了。 当所思所想都提前实现，他仿佛浑身的细胞都在舒展着，兴奋着。 只是这样看着他，嘴角就会情不自禁地勾起来。 “也对。”棠星半晌后说：“早晚的事。” 棠星低下头，手指动了动，开始二次熟悉游戏。太久没碰，出来了很多新的任务和副本，他之前装备再好，现在也早就跌出了门派排名，也就是富豪榜上还有点名气罢了。 但他决定要好好玩这个游戏了。 有路人玩家看到他，还惊了一下，差点以为是名字类似，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他们区的风云人物，立刻就发在了帮派里。 一传十十传百，好多人都知道sunshine又活了。 棠星正刷着野区呢，就有人给他弹pk邀请。 棠星：“……”有病吧，我专业奶妈，p什么p。 刚这么想着，被他拒绝了的人就在附近发消息：【我就听说你很厉害，等你很久了，我脱光了，和你打。】 棠星：“……”这不是耍流氓吗？ sunshine：【你别脱，我不跟你门派打，太丑了，看不下去。】 那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立刻又说：【那你等着，我开另一个门派的号来。】 棠星：“……”佛了。 感觉不应战的话，要想继续在这个区玩下去，就有的他头疼的。 不过，棠星就是想不明白，最近这游戏是流行pk吗？怎么冒出来要和一个奶妈打架的想法的？脑子呢？ 很快，棠星的角色旁边又多了一个男性角色，不等棠星说话，对方已经把装备脱得差不多了，整体战斗值和棠星的旗鼓相当。 那就打呗。 棠星应战，毫不意外地输掉了。 他本来就不是技术流，他是纯奶流。本来以为这人打了，也赢了，就该走了，他却又发来了邀请，棠星觉得要被这傻逼弄窒息了。 sunshine：【不打了，打不过。】 剑尊：【不，你没有好好打，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 sunshine：【……】 第二局，棠星又输了。 剑尊体贴道：【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sunshine：【……】 棠星好想说：我是心里不舒服。 老子就想安心做一条龙任务，你非跑来跟我打架，打就打吧，赢了我了还这么说我？？？ 棠星猛抽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他刚决心为了孟云舟留在这破游戏，这人就这么来膈应他了。 棠星：好气哦，但是我还不能走。 毕竟孟云舟比较重要，sunshine和happy也好久没有聚首了。 感觉到病房里另一人的情绪起伏，孟云舟侧眸看了过来，关切问道：“怎么了？” 棠星搬了个椅子坐到了旁边，没忍住跟孟云舟抱怨了一通：“我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呀，不懂他在执着些什么。” “打得过的，”孟云舟把他手机拿了过来，先给棠星换了几个装备，属性值就变了，虽然战斗值跟刚才差不多，可显然这套会对pk有利一点。 孟云舟把手机还给棠星：“你再和他打，走位的时候注意不要被他晕住。” 棠星这回再打，花了些时间，最后平手。 对方还不过瘾，又要再来。 但棠星累了，心累了，他玩个氪金游戏，还这么累图什么？棠星直接把手机塞给了孟云舟：“刚吃完饭，你也活动一下吧？” 孟云舟笑着看他一眼，眼底闪动着什么：“赢了有奖励吗？” 棠星点了下屏幕：“这就是奖励，赢了以后就能在游戏里双宿双飞了。” 孟云舟不再说话，低头看着棠星的手机，他的手指特别灵活，根本不会按错技能键，而且走位……十分刁钻，对面那个人的技能几次都打空了，估计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两分钟，pk结束，对手终于穿上了装备，浑身泛着蓝光：【终于等到你认真了，输得畅快！】 棠星拿回手机，就是看到了这么一句。 “……”他好像终于知道对方之前奇奇怪怪的举动和话是怎么回事了。 棠星拍了孟云舟一下：“你上回玩我的号，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孟云舟摇头道：“不记得了。” 棠星刚要说什么，低头一看那哥们又说话了：【你要是没想法的话，我们结伴侣吧？预告的圣诞活动，伴侣副本有大奖。】 棠星发现了，这个哥们的脑回路特别清奇，绝对是直男。 而孟云舟也看到了这句话，他把手机从棠星手里抽了回来，点开对方的详细信息在看：“这回我记住他了。” 孟云舟这样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棠星就见他登上了游戏，第一时间就给对方下了战书。 剑尊：【？？？happy大神我没有得罪你吧？怎么一来就要下战书？】 happy：【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剑尊：【？？？你说光姐？】 孟云舟一转头，见棠星正盯着自己在笑，孟云舟声音低低的：“嗯？” 棠星收了下嘴角，说：“感觉这样很不像你。” 孟云舟摸摸自己的侧脸，点头道：“我也觉得，可我看你还挺开心的。” “你为什么玩游戏也这么强悍啊？你就没有什么不擅长的吗？”棠星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了，”孟云舟说，“我不擅长谈恋爱啊，所以要多练练。” 他一伸手，把毫无防备的棠星揽到了自己身前，棠星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孟云舟见此没忍住笑了起来，弄得棠星只能自己灰溜溜地睁开眼睛，离他远了一点。 棠星开始反省自己：“我总感觉你跟我学坏了。” 而现在，报应落在了自己身上。 棠星就这么和孟云舟玩了一下午的游戏，孟云舟脸上一直挂着笑，他忽然觉得……原来游戏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本来两个人玩得挺好的，但是魏廉和成飞跟棠星聊天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背景音，魏廉也想起来他们氪金几万块，结果没玩几天的游戏来了，又赶紧喊了“离家出走”毕澜言，回归游戏。 一回来，组队做任务就发现棠星支支吾吾的，好像捂着什么宝贝一样。 他们进了队伍，才发现里面还有个人。 叫happy，不论是游戏名还是人物角色，和棠星都跟一对似的。 他们队伍很少有满员的时候，也很少有这么沉默的时候。 毕澜言刚想起来棠星谈了恋爱，但此刻看着队伍里多出来的人，忽然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魏廉还傻呵呵的笑棠星：“不是吧，星星，你真的练了个小号？你不会还打算开小号娶了自己吧？哈哈哈。” 队伍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语音，显得特别落寞。 魏廉感觉气氛好奇怪：“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毕澜言没有说话，而是私密了棠星：“你别跟我说这就是让你燃起斗志的对象？你特么怎么又网恋了？？” 棠星本来还在纠结要如何回答，但是毕澜言的话却给他提供了全新的思路。 他攥着手机，转了转眼珠子，认真思考道：地下恋就这点不好，可这个游戏应该就是他和孟云舟稍微光明正大一点的场合了。 棠星不想放弃这个战场。 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己有人了，现在似乎是个好时机，可以给他们先揭开一层薄纱预热一下，虽然后面还有n层薄纱，但是可以慢慢来了嘛，至少先提前建立下感情也不错。 棠星想到这一点，觉得自己的脑瓜真是太好使了，勾着嘴角就乐了。 孟云舟不时就看他几眼，这会儿见他笑得诡异，目光就跟了过来：“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棠星正好要问他：“你玩这个游戏有跟人语音过吗？” 孟云舟摇头道：“没有。” 棠星想想也是，孟云舟的性格再加上他那个手指灵活度，在游戏里能不发言不发言，能打字打字。 棠星跟他说：“队伍里就是毕澜言他们，你有事还是打字，他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孟云舟明白了棠星是什么意思，点点头，“那刷够了感情度，就去成亲？” 棠星笑眯了眼睛，低头再看着手机，发现毕澜言已经又轰炸了好多条。 棠星赶紧回复说：【对对对，这就是让我为爱重生的人。】 毕澜言：“……”他就说棠星这个感情也太奇怪了点，平时都不见和别人在一起，难道是和空气在谈恋爱？ 他早该想到的，棠星就不是个正常人。 毕澜言：“隔着网络，你知道人家背后是个什么样子？” “万一是个正抠着脚、满面胡茬的中年大叔呢？” “万一人家知道你是孟家真少爷，企图绑架你呢？！” 棠星瞥了一眼床上的孟云舟，虽然还带着点病态，也依然是赏心悦目的，棠星底气十足地回复道：“不，他很帅的。” “如果绑架了我的心也算的话，那他确实是绑架犯。” 毕澜言：“…………” 毕澜言倒抽了一口气，他怎么今天离家出走呢？他现在就想回去把棠星拖出来教育一番了。 毕澜言：“你怎么知道他帅？你连他照片都看过了？” 毕澜言觉得自己跟个老妈子一样：“你把他照片发给我看看，现在的网络多的是照骗。” 棠星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见毕澜言又问：“我看了他的信息资料，这应该是个男的吧……” 毕澜言斟酌道：“等一下，他知道你是男的吗？”重点是玩女号的男的。 棠星：“知道。” 毕澜言：“……那他口味挺重的呀。” 棠星：“……” 棠星喜欢男人这件事，几个朋友早就知道的。 在这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毕澜言就意识到要么棠星太傻，要么对手太强大，好好的富二代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 你要你说啊，哥哥能把这个圈子里最上乘的人选都给你找来，你随便挑！ 但是毕澜言再三思索，又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过于重了，万一这个节骨眼儿上对方趁机离间棠星和朋友们的关系呢？ 虽然有些憋屈吧，毕澜言还是觉得自己得稍微表现下自己的支持，防止棠星以后不跟他说感情的事了。 毕澜言主动退了一步：“算了，谁让我是你兄弟呢，你喜欢的话……就随你吧，不过说好了，你有什么进展，得跟我们说啊，尤其是面基的时候！” 棠星打字回复：“嗯。” 心里却道：早就面基了怎么破？ 但他现在当然不能说啊，他怕毕澜言立刻回来掐死他。 啊啊啊，棠星抓了下头发。 早知道有这么多问题，他刚才应该装傻混过去的！ 郁闷的魏廉也跟成飞吐槽呢，这种气氛什么的最可怕了。 所以过了一会儿，大家暂时聊出来彼此想要的结果后，注意力重回游戏就发现，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副本里，队长已经拖着他们四个酱油，一路过关打怪，非常地尽职尽责，并且任劳任怨。 魏廉在队伍频道里毫不吝惜地赞美：【勤劳楷模，这种队长给我来一打！】 毕澜言：【闭上你的嘴，马上要打boss了。】 魏廉“哦”了一声：【星星要辛苦加血了，这回变成了四个人。】 哦，没关系，棠星这回没有任何抱怨：【救死扶伤，本职而已。】 但他这回加血加的特别轻松，他就看着孟云舟的游戏角色拉着大boss的仇恨值，而且他的装备加成不错，伤害高，还带回血，走位又好，总之，棠星根本不用怎么看他。 这么一来，毕澜言他们几个脆皮，也能放心输出。 棠星从玩这个游戏开始，这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玩游戏的享受。 魏廉：【这游戏原来是这么玩的？我整整装备，我们去称霸全服吧！】 说着，棠星就看见他游戏角色的外观开始不断变化，属性加成的光效不断被加强。 成飞和毕澜言也开始一言不发砸装备。 棠星看了眼一旁认真溜着怪物玩的孟云舟，忽然觉得：躺赢，就是爽啊！ 第47章 扶我起来! 棠星的装备他们也顺手给砸了上去，于是这一只队伍，不管走在哪里都格外的引人注目，最重要的是——稳坐pk榜榜首的happy大神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玩的？ 还以为这个富二代组合已经死了，没想到这就起死回生了，又开始迅速占据各大榜单。 最明显的就是sunshine再一次以史无前例的速度，攀升到了财富榜第一的位置。 让整个区的玩家都嗅到了风云要变的味道。 玩了一下午，棠星猛地反应过来孟云舟还是个病号呢，立刻勒令他下线休息。 魏廉还有些意犹未尽：“大神你这就下了，下回什么时候来啊？” 棠星看着孟云舟的头像暗了下去，才说：“下回再说吧。” 魏廉说：“你从哪里弄来这么牛逼的？” 棠星只能说：“天上掉下来的。” 毕澜言这时候说：“这就是让棠星发生巨大转变的……那位了。” 魏廉：“？？？” 魏廉：“等一下，先告诉我，是因为恋爱了他陪你玩游戏，还是你们就是在……”游戏里认识的。 棠星张张嘴，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这个事，到底还有完没完了啊？！ 棠星已经不想说话了，他破罐子破摔道：“网恋，男的，不是骗子，应该分不了，谢绝诅咒。” 惊得魏廉和成飞都说不出来话。 棠星又说一句：“我饿了，吃饭去了。”就麻溜地下了线。 成飞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真的，星星。】 棠星回复他：【只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成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我不行的，我因为知道一定没有未来，所以我这一步怎么也走不出去。】 棠星还想问什么，成飞就也以吃饭为由，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考虑到中午的影响不太好，棠星晚上和孟云舟吃的一样的。终于吃了一顿正常饭量，就不想再吃了。 孟云舟让他过会儿自己叫点宵夜什么的，棠星摇摇头说：“以前的苦我没法陪你，可现在你是我男朋友了，只是几顿粗茶淡饭而已，当然要陪你。” 孟云舟笑盈盈的看着他，看得棠星都不好意思了，棠星摸摸滚烫的脸颊，发现厚脸皮再次失去效用：“好了，你房间里本来就有零食，够我吃的了。” 晚上实在受不了魏廉的狂轰乱炸，棠星才带着孟云舟又上了游戏，但说好了只让他玩一会儿。 棠星说这话都觉得脸疼，孟云舟本来对游戏就没多大兴趣来着。 看时间差不多了，棠星就赶他去洗漱，晚上早点休息。 等孟云舟从卫生间里出来，棠星也下了游戏。他抓紧洗漱完，确定孟云舟已经躺好了，就把房里的灯都关掉了。 其实陪护床睡着不太舒服，棠星轻轻翻了个身，面朝着孟云舟那侧：“孟云舟，你睡了吗？” 孟云舟出声道：“还没，怎么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棠星说：“也不是不可以，”他想起老棠小时候给他讲过很多的故事，挑了个印象最深刻的，讲了一会儿自己快睡着了，忽然手机响了，提醒了棠星一下。 棠星要在医院陪护的事，还没跟家长们说过，晚上的时候董棉给他发消息问了，棠星才说。 董棉没有说什么，嘱咐他们好好休息。 棠星放下手机，就忘了自己讲到哪里了，孟云舟提醒他了一句，但棠星听他说了两句，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孟云舟，我好困呀，你困了吗？” “你困的话，”孟云舟说：“那我来给你讲故事吧。” 孟云舟轻声说着他知道的那个故事，他小时候没有人给他讲故事，但是家里倒是有很多绘本，他每天睡前都会把所有绘本翻一遍才会安心睡去。 后来棠星将睡未睡之际，咕哝了一声：“我发现，你讲的故事比我讲的好。” “那我下回还给你讲。”孟云舟说着，在黑暗里准确捕捉到棠星的位置，在他均匀且绵长的呼吸声下，轻声说：“晚安，我的小朋友。” 棠星也不知道董棉怎么跟孟耀东沟通的，还是说，孟耀东根本就没发现棠星晚上没有回家，总之，没有人过问就是了。 周末两天匆匆过去，棠星还要回学校上课。 他再回学校，就发现本就不怎么熟悉的同学，看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疏离和畏惧。 棠星以前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现在，就更加不会在乎。 他认真听课，做笔记，虽然上课听不懂的，孟云舟都会教他，但这么一想，他就更要自己把能学会的都学会了，这样孟云舟就能清闲点了呀。 他在下课还会去问老师题，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都奇怪怎么转性转得这么快？ 孟云舟的恢复情况不错，周一下午就办了出院，回家养着。 等棠星回家的时候，就能看到他坐在客厅，孟耀东在跟他说着什么。好像是公司里的事情，棠星一进来，孟耀东就停了下来。 “总之，你先休息几天，以后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公司当然不会亏待你。”孟耀东说。 棠星冷着脸路过这块，故意“哼”了一声。 孟耀东看着他：“你哼什么哼，你又哪里不满了？” 棠星撇撇嘴角道：“以他的智商才华，哪个公司都得把他当香饽饽，谁会亏待他啊，但是他再好也是他的，我就是单纯觉得不爽。” “不过你既然这么厉害，”棠星看着孟云舟道：“应该教教我也不难吧？” 孟耀东皱着眉头道：“你之前不是无论如何不想进公司？” 总感觉这次过完了生日，他俩就过成了仇人？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 棠星耸耸肩道：“此一时彼一时呗，奶奶那天跟我聊过之后，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凭什么都是孟家的孩子，我还是亲生的，我就非得受外人的指指点点，批评我无论如何都不如他？” 棠星不满道：“我就是不想去做，我要是做了，就一定会比他差？我都什么还没做的，就被这么说，我当然不高兴了。” 孟耀东皱了下眉头，本能地对这话表示怀疑，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以前威逼利诱多少次，说再多的话都跟放屁似的没有用，这孩子自己忽然开窍了？ 不过，能听到棠星这么说，孟耀东当然高兴了。 棠星居然主动表示想要接手家族企业了，可一回想他曾经堵得自己哑口无言那些话，孟耀东又多少有些不安，万一这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心眼儿气自己呢？ 孟耀东看着他，掀了掀眼皮说：“你别是今天想一出，明天又另一出了吧？” 棠星“啧”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这还真不好说，算了，我还是继续混吃等死吧，反正孟云舟这么优秀，只要注意身体，肯定能奋斗五六十年，带领公司走向辉煌，我继续回去睡觉吧。” “哎你等等，”孟耀东喊住他，思考片刻后跟孟云舟说：“你刚出院不宜过度劳累，现在又年底了，事情很忙不利于你休息，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还像前段时间一样，教教棠星功课，最好能跟他说说公司的情况，让他提前了解了解。” “咱们孟家的孩子，就该个个都比别家的优秀，这是孟家的颜面问题，你多上点心，把他教好了，爸爸过年给你们都发大红包。” 孟云舟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淡淡的：“我会好好教他的。” 棠星上楼的时候，嘴角才忍不住上扬着，仿佛得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孟耀东也跟着慢慢松了口气，就希望棠星能坚持得久一点，只要有心学，三五年肯定能上手，到时候再让孟云舟给他打下手，相信也不会是大问题。 毕竟捏不住棠星，孟耀东对孟云舟还是把握很大的。 棠星刚钻进房间里，sun就一个猛扑扒了上来，连着三天没见着主人了，sun特别热情，口水沾了棠星一身。 棠星险些招架不住，好不容易sun安静了一些了，棠星眼角瞥见门口又多了一道人影，就感觉刚平静下来的sun又开始雀跃起来，棠星怕sun会碰到孟云舟的伤口，死死把sun摁在了房间地毯上。 “你老实一点！别跟猫见到小鱼干一样！”棠星斥道。 sun一脸委屈，嘴里哼哼唧唧地抗议，四只爪子不停扒拉着，眼看着就要把棠星拱一边去，孟云舟走进来把房门带上，然后蹲下来，拍了拍sun的狗头。 “乖~你趴着就好。” 孟云舟揉了几把它的脑袋，棠星听到sun舒服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趴得老老实实的。 棠星轻轻蹙了蹙眉头，觉得这狗真是没出息，孟云舟已经抬起那只刚摸完sun脑袋的手，又摸了棠星的脑袋：“你也乖，别跟sun置气，它没有拆房间就不错了。” 想想别人家的阿拉斯加，再看看自己家的，棠星被孟云舟说服了。 用手揉搓着sun的脑袋，给它措舒服了，棠星才说：“你真的是想我们了吗？你是想人这么搓你吧？”棠星认真怀疑道。 孟云舟走到书桌旁边站定，棠星已经慢慢起身，sun很识趣地蹲在他的脚边。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对望了一眼，气氛立刻就变了。 这和在医院病房里的感觉不太一样，在这一刻，这个地点，才只觉得是谈恋爱的两个人，我的男朋友，他就在我的房间里，在我的眼前。 棠星蓦地想起自己已经给出去的两个吻，一个匆忙慌乱，一个浅尝辄止，他紧跟着就吞了下口水，定定地望着孟云舟。 孟云舟觉察到棠星的情绪变化，一只手轻轻搭在棠星的椅背上，另一只手抬起来，勾着唇角跟棠星招了招手。 “过来。”孟云舟说。 棠星眉欢眼笑地要扑上去，只感觉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一闪而过，在他未反应过来之前，sun已经先一步冲到了孟云舟跟前，吐着舌头高兴地扒着孟云舟，尾巴晃来晃去的。 棠星：“……”艹，被这傻狗给截胡了。 棠星忍无可忍想直接把sun给扔出去，孟云舟倒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盯着棠星笑，然后低头拍了拍sun的脑袋：“去门口待着吧，我跟你爸爸有点事，你在不方便。” 少儿不宜的事。 棠星在心里补了这一句，等sun摇着尾巴开门走到门口后，棠星飞快地跳起来把门给关上并且上了一道锁。 万一它一会儿再进来呢？ 棠星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也不着急了，优哉游哉地朝着孟云舟走过去，走到了跟前，棠星一只手搭在书桌的侧边，语气轻佻道：“这位兄弟，唤我过来何事啊？” 孟云舟目光里依旧带着笑意，然后举起了桌上的一本书：“功课啊。” 棠星表情一僵，嘴角迅速地垮了下来，感觉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 棠星有些失望：“就……这？” 孟云舟说：“不然呢？”他说着朝着棠星靠近了一些，“当然，我还有个更好的提议。” 孟云舟在棠星疑惑的目光里，用另一只手托起了棠星的下巴，人紧跟着到了近前，棠星不过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已经和他贴上了嘴唇。 仿佛在荡秋千一样，棠星一颗心上上下下的。这个吻从一开始就有些强势，棠星生涩回应着，想错开位置呼吸一下，就会被孟云舟捏着下巴，他不许他退，在这个吻里，棠星感受到了孟云舟的决心。 他忽地觉得心疼，因此更加专注地回应，他知道他想要什么，就把全部的自己都奉送出去。 孟云舟微微阖着双眼，眉目之间尽是温情脉脉。 棠星整个身子都软了，大半都靠在孟云舟身上，他耳朵尖忽地一动，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而且门口的sun也轻轻呜咽了一声，棠星就知道上来的多半是孟耀东或者其他阿姨。 是孟耀东和董棉，棠星还听到他们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孟耀东似乎想进来，董棉跟他说了什么，他才走开了。 虽然知道自己锁着门了，但是棠星依然忍不住紧了紧心弦，这种情况下的亲热似乎有种隐秘感，反倒激起了他其他的身体反应。 最原始本能的反应。 而他也能感觉到孟云舟的。 恋人已经开始不专心，孟云舟轻轻松开棠星的嘴唇，自唇边溢出一声叹息来：“不着急，我们……再等等的。” 他怕棠星着急，也怕自己着急。 棠星把脑袋埋在他的脖子旁边，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脸应该不能看。 刚才他……清晰地感觉到孟云舟的大小。 棠星忍不住捂脸，感觉有些愁人，这要是到了那一天，感觉肯定会很痛的吧。 嗯，棠星怕疼。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谁也不觉得腻歪。房间里的加湿器轻轻发出响声，门外的sun不时碰几下门，就连他们的心跳都已经混在了一起，分不出哪一下是谁的。 如果时光就这么过去，似乎也不错。 棠星终于抬起手，想起来这还是个身体没复原的病号，他自己直起身体，把重量从孟云舟身上挪开了，一转头，棠星看到了桌上的课本。 做所以要在孟耀东面前演戏，是棠星能想到的、也是他最擅长的方式了。 只有让孟耀东看到自己的改变和成长，有了备选的答案，他才不会这么抓着孟云舟，才会主动放孟云舟离开，也才是对孟云舟最好的结果。 棠星拖一拖可以，但孟云舟拖不起。因为是天才，所以每一分钟才变得更加珍贵。 棠星看着课本，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他轻轻推开了孟云舟，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来吧。”棠星面无表情地说。 让孟云舟愣了下：“我刚才逗你的，你这几天照顾我很辛苦，休息几天吧。” 这个“照顾”是指——病人清粥白菜他山珍海味？还是指拉着病人一起玩游戏？或者晚上睡觉觉得冷，就跑去蹭病人的被窝？ 棠星自己都心虚不已，坚定地摇摇头：“你这个病人比我辛苦多了，而且努力要趁早不是吗？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要是他以前的老师知道，这孩子有天会这么自觉，估计都觉得是吃错药了吧。 “而且，”棠星盯着孟云舟修长的手指看，他知道这手不光是好看，还非常灵活，为了一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实现的梦想，孟云舟已经成为习惯的手指练习也像是一种执念。 因为只是想离那个梦想……近一点更近一点，总要做点什么，才觉得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个梦想。 棠星只对食物有过这种执念，他曾经觉得蛋糕店展柜里的一个好看的糕点看着很好吃，在老棠告诉他只是看起来而已，棠星执拗地每天都去蹲在玻璃窗外看那块糕点，直到——老棠买给了他。 棠星尝了之后，才知道老棠是对的，那是棠星吃过最难吃的一块蛋糕，还那么贵。 一不留神跑偏了，棠星的意思是，他很能理解孟云舟的这种心理。 棠星抬头说：“你已经没有了童年，我不能让你再没有青春和梦想啊。” 他这话说出来，先把自己给感动坏了，趁着这个情绪还在，他都没有看孟云舟的表情，而是直接翻开了书，生怕过一会儿自己就反悔了似的。 以前毫无斗志地学习，其实还是很轻松的，学会了就学会了，不会了就不会了，他也不关心成绩，反正他也没付出什么，不存在得不偿失的问题。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有了目标，就觉得这课本立刻变得沉重又烫手，可想想这一切的原因，棠星深呼吸两口气，开始认认真真看书，他立志要征服这书上的每一个字！ 孟云舟当然也感动，他侧眸看着棠星专注的神情和后脑勺，忍不住轻轻伸出了手，摸了下棠星的脑袋：“那就真的……辛苦你了。” 棠星把一道题给孟云舟看，把自己费解的点说给孟云舟，孟云舟就随手拿了笔和纸，就给他演算了起来，算完了，看棠星却是盯着自己的脸看：“怎么了？” “没事，”棠星说：“你以后每天都穿得好看点，我就能跟打了鸡血一样，学起来精力无穷。” “可你以前想直接把我撵出去的，我觉得。”孟云舟提醒他。 “那怎么能一样，”棠星转着手里的笔解释道：“那时候，我是为了自己学嘛。” 为了自己学，才多一秒都不想坚持。 可现在为了你，当然不一样。 孟云舟再次说不出话来了，棠星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又煽情了：“诶？你不要想太多哦，首先是因为你确实好，我才愿意做这么多妥协，但我不是要你因此感激我什么的，我就希望你能为自己活一活了。” “那你呢，你就不为自己活了？”孟云舟眼波流转，眼底有细碎的光。 “我不一样啊，”棠星手支着脑袋，用手摩挲了下孟云舟的耳垂：“我是没有梦想的咸鱼，我做什么也都可以，所以现在，让你完成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所以说起来，我的梦想还要伟大一点，对吧？”棠星笑着说。 “嗯。”孟云舟轻轻笑开来，到底是忍不住，又把脸轻轻贴了上来，在棠星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如果有天你累了，要直接和我说，我其实也不是……” “不，请你一定要完成梦想，”棠星说：“那样我才会觉得，我的人生其实也能有很大的意义。” 等棠星实在是累的时候，他摊在椅背上，看了眼手机时间，十点半了。 棠星才哀嚎了一声：“哎好累啊。” 孟云舟说：“那就休息下吧。” 棠星立刻又精神了：“不，扶我起来，我还可以！”他眨巴眨巴眼睛，渴望地看着孟云舟，希望得到一些鼓励。 孟云舟直接身体力行地揉了揉他的脑袋，亲亲他的脸颊，作为奖励：“你的基础其实很好，而且本身很聪明，很多题我给你理一遍思路你就能举一反三。” “我的基础当然好了，我的基础还不是……”棠星说着愣了一下，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是你给我打好的。” “我差点以为你在自己夸自己了，”棠星摆摆手，再次把孟云舟往外面推，“等你病好了，可以每天监督我，但是现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夜深人静，恋爱中人的房间里，待久了并不好，很伤身的。 把人赶走之后，棠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真的又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书。 四人群里在聊天，说是毕澜言回来了。 棠星：【哥，这是不是破了你离家出走最短时间的记录了？】 棠星：【我算算，这次算两天？】 毕澜言道：【不，你弄错了，我连一天都没超过。】 他心道还不是为了你又网恋的破事儿！ 难道网恋也和家暴出轨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毕澜言不免陷入深深地困惑之中，是不是以后给棠星找对象都得安排游戏相亲才行了？ 棠星：【……】 前几天棠星都是早早地就在群聊里消失了，还被嘲笑了老年人的作息，今天这个点了，他居然又在了，也挺稀奇的。 魏廉就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他不问还好，一问不得了，激起了棠星浓浓的自豪。 棠星：【我跟你们说！我是学习学到这个点儿的！】 棠星还发了张书桌的图片过去。 棠星：【看到这些书和作业没有，我今晚看完了三十几页书，还有这些题，我全都会做的！】 毕澜言：【……其实你有事业心就够了，成绩这个东西，没那么重要。】 魏廉：【摆拍痕迹好明显啊，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成飞：【不过看起来还真挺像回事儿的啊，孟叔叔应该很高兴吧？】 他这话提醒了棠星，棠星立刻打开微信，然后想起来还没有孟耀东的好友。 用手机号添加之后，倒是很快就通过了。 棠星没有上来就跟他打招呼，也不用跟他打什么招呼，而是去朋友圈发了条状态。 深夜的房间，台灯下的书桌，零乱的书本和作业，一颗藏匿在照片之后积极向上的心！ 照片发出去，棠星给自己配字道：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觉得今天很充实，明天继续。 毕澜言：【……倒也不必这样刻意。】 魏廉：【你别这样，我有点慌。】 成飞：【加、油？】 第48章 人生如戏。 孟耀东虽然没有回应，但棠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的。 今天做得差不多了，棠星这才洗洗睡了，睡觉前，还特意偷偷跑去孟云舟房间看了下，轻轻打开门发现灯关着，人已经睡了，他才退了出来。 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棠星虽然身心俱疲，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 他做不做美梦先不说，反正他确实惊扰到了别人的梦。 不管棠星是一时兴起也好，或者真的醒悟过来也罢，总之没人觉得他能坚持太久。 毕澜言说：“一周吧我觉得。” 魏廉则说：“那我就三天吧，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眨眼到了周末，棠星和孟云舟的驾照和车都被送了过来，手续齐全，可直接执证上岗。 摸着新鲜的驾照小本本，棠星高兴不已，央着孟云舟要开车出去兜风玩。本来两个人聊得好好的，一看见孟耀东从楼上下来，棠星就秒换了张脸。 “孟云舟，我要去新世界广场，你开车带我去。”棠星目使颐令地说。 他态度语气拿捏得极好，毕竟好歹免费看过无数次孟耀东的表演，棠星对自己的表演非常自信。 孟耀东下来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自己玩就行了，我想带云舟去公司一趟。” 要是搁平时，棠星肯定立刻就跳脚，会原话回敬孟耀东：你怎么不自己去公司呢？ 但是今非昔比了，棠星先是装了下可怜：“我自己去也不是不行，就是我还没开车上路过，我有点怕啊，爸爸，我万一撞了别人的车，掏点钱也没事，就是会不会影响公司的形象啊？我好怕他们又抨击孟家的亲儿子呢。” 孟耀东穿外套的动作都跟着顿了一下，面对棠星突然不正面硬刚了，孟总表示也有点不大适应了，又不由想起昨晚睡前看到的那条朋友圈。 他当时还想棠星为什么要加他好友呢，之前可是连电话都不存他的。 但孟耀东这会儿的心情还挺好的，有一种地主家的傻儿子终于有点出息了的欣慰感。 他立刻就改口道：“那还是让云舟陪你去吧，你这段时间要多多和他学习。” 也不知道是不是棠星之前给他的印象太差了，他现在甚至觉得只要他愿意继承家业并且能多为公司考虑一下，他就觉得知足了？ 并不像对孟云舟那样超高标准的要求。 有时候起点太低，也是有好处的。 新车在手，棠星上车就忍不住瞧一瞧摸一摸的，其实他以前真没觉得这车怎么样，就是现在成了自己的了，才觉得挺宝贝的。 孟云舟看他这样，提议他上手开一开。 棠星立刻又摇头了：“不了不了，我不想自己开，会糟蹋它的。” 孟云舟哭笑不得：“你真的不打算尝试一下吗？” 棠星摆摆手：“别了别了，等到哪天我确实有心情了再说吧，你开你开，我欣赏就行了。”棠星笑道。 孟云舟没再说什么，上了驾驶座，棠星看他表情仍是那副清淡寻常的模样，好像开车已经是家常便饭似的，要是棠星，他估计肯定再把所有流程在脑子里过几遍才行。 车子平稳地驶出去，棠星就没见孟云舟有片刻的犹疑。 算了，不管他以前怎么学的车，不用拿他来做对比。 棠星心说：只能说他学得太好，并不是我学得太差。 棠星今天就是想出去放松一下，从决定走上“正途”开始，他每天都跟个陀螺一样，跟朋友们组队玩游戏都得卡着时间点，做完任务立刻下线，弄得毕澜言他们都觉得他是不是真的被绑架了一样。 好不容易从那个家里逃出来了，棠星立刻就欢脱了。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两个人都戴上了口罩帽子，这么一来，棠星发现就算两人手牵着手走路，即便会有很多回头率，那也不过是因为两个男生在谈恋爱而已。 并不会有人关注这两个背影和眉眼都挺好看的年轻男人会是谁！ 棠星和孟云舟牵着手，体验着普通情侣的日常。 去看了场电影，吃了顿大餐，然后又去逛街，棠星给孟云舟买了很多衣服。 是那种棠星酷爱的乖张大男孩的风格，但大家长孟耀东又很不喜欢的。 管他喜不喜欢呢，棠星看着孟云舟换上自己挑的衣服，一下子就变得活泼有生气了点，仿佛变了个人一样。 棠星非常满意：“这样才对，像个年轻人了。” 同时又忍不住吐槽他以前的装束：“你以前穿得那些，不看正脸的话，让人觉得你至少二十七八了。” 老了吗？孟云舟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还是很有信心的。 孟云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盯着棠星看，棠星被他盯得有些无所适从：“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就是……”孟云舟挨近了过来，声线极轻地说：“我其实可以证明自己还是很年轻的。” 棠星瞪大了眼睛，跟见了鬼一样地看着他。 这人、这人……怎么没事就这么撩拨人啊啊啊。 棠星之前认为，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孟云舟多少有些社恐，谈起恋爱来应该也是属于只会做不会说的那一类，可是现在，他彻底颠覆了棠星的认知。 说的……也很行！ 棠星发现，不行的是自己。 他瞪完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孟云舟，结果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对方有不好意思的迹象，棠星懊恼地偏过头去了。 棠星以前没这么逛过街，因为没钱，逛了也买不起，何苦来哉？ 今天却逛得极度舒适，看见什么都想买，想买什么买什么，孟云舟手里的手提袋肉眼可见地增多，也没见他有丝毫抱怨。 逛到最后是棠星自己累了：“妈哎，逛个街真累，”他看到周围有不少穿高跟鞋来逛的女孩子，忍不住赞叹道：“真佩服。” 棠星一转头，看到孟云舟身上挂着大包小包，但又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观自己好像只顾着买买买，买完就撒手不管了，棠星嘿嘿笑着：“我也佩服你。” 孟云舟只是问他：“还有想买的东西吗？” 棠星就算想，他的脚也不允许了，真特么累啊，他只想回家摊着去。于是决定还是打道回府吧。 两人往地下停车场走，刚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是魏廉和成飞。 ！！！ 真是流年不利！这么大个d城这么多家购物广场！这都能遇到！ 棠星立刻检查了下自己和孟云舟的距离是否安全、合适，坚决不给人一丁点遐想的空间。 发现没问题后，棠星平静多了。 眼瞅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棠星的手都已经扬起来，口罩下的嘴巴也张开随时准备打招呼，但是、但是……双方人马擦身而过。 就真的是……擦、身、而、过。 棠星还听到成飞说：“我感觉刚才那个身影有点像星星啊。” 魏廉不以为然道：“他那个没什么特点的大众身材，跟他一样的很多吧，不可能是他，他现在应该跟他的网恋对象聊骚。” 不过他说错了，不是聊骚，是撩骚，可以当面的那种。 棠星心情复杂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成飞想要二次确认的目光，两人目光交汇，心下了然。 就见魏廉这会儿也回过头来，他没认出来棠星，赶紧拉着成飞要走：“卧槽，我是不是说话声音太大，被对方听到了，不然怎么那种眼神看我？” “哎飞飞别看了，这人要是棠星，那旁边的人是谁？咦，我怎么感觉身形有点像孟云舟？”魏廉催促成飞快走。 魏廉说完，发现对方还盯着自己看，眼神有点……冷飕飕的？ “嗨飞哥，嗨魏廉。”棠星先出声打了招呼。 就是声音听着……不那么愉快。 成飞：“嗨，星星，你、你们来买东西吗？”他扫了眼另一边提了满手东西的人，眼神变得古怪了起来。 别说，魏廉认不出棠星的身影，但是看孟云舟的……还是挺准的。 成飞觉得，棠星身边站着的人……确实是孟云舟。 魏廉：“……” 棠星刚才只是觉得魏廉的话太让人不舒服了，他自己那破身材，五十步笑百步的，好意思嘲笑别人？可现在打完了招呼，棠星发现这气氛更加不让人舒服了。 尤其在看到成飞的眼神变化后，棠星后悔了。 硬瞒，肯定是瞒不住的，只会越描越黑。 棠星想了想，也不掩饰身边的人是谁，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他公事公办地跟孟云舟说：“你自己回家去吧，我要跟朋友们去玩了。” 他走到了魏廉和成飞身边，孟云舟一言不发地往车的方向走。 魏廉盯着孟云舟的背影，满脸都写着疑惑：“真是孟云舟啊？你们俩怎么还一块逛街？”他心说：还买了不少东西。 成飞也盯着那背影看了一会儿，他原本还没有想太多，只是棠星此刻的神情不太对劲……而一起逛街这种行为，实在是容易想多了点。 成飞再次看向棠星，棠星却回避了。 棠星虽然会演，可是对象是成飞的话……棠星会有罪恶感。 哦……成飞懂了。 成飞思索片刻后拄了下棠星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夸张道：“哇塞，星星，你还真的把他搞定了呀，他看起来还挺听话的。” 棠星也只能庆幸，另一个在场的人是魏廉了，不然这情况，成飞这语气，多少都会察觉有问题的。 还好是魏廉，一下子就被成飞带跑偏了。 “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魏廉太好奇了。 棠星转了转眼珠子，努力找补：“就是……投其所好嘛，这年头谁都有弱点，用对了方法他就老实了。” 成飞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浅浅笑着，看着棠星。 棠星心虚地别过了眼，如今知道内情最多的就是成飞了，他要是猜出来了什么棠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成飞和魏廉是来买东西的，魏廉看好的一个手办到货了，来看看。 魏廉看一眼棠星：“你刚才不会是专门陪孟云舟出来的吧？” “怎、怎么可能？”棠星努力抬高头颅，“是他给我当专属司机好嘛。” 就算是吹牛逼，魏廉也给棠星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这样，”魏廉说：“陪我去看看我的手办去！让你开开眼！” 大话都说出口了，棠星就算身体已经叫嚣着不行了，也只能强撑着跟朋友们走了。 地下恋什么的，真的太苦逼了。 不过棠星还真的开眼了，他当然知道手办是什么，但魏廉看上的手办足足有两米高，还是个系列，全套是八只，因为都是限量版的，一只就得三万块钱。 棠星：“……”果真是我没见过世面。 魏廉付钱付得痛快，朝棠星和成飞嘿嘿一乐：“我为了这些手办，这一个月都乖巧懂事，我妈才多给了点零花钱。” “每到这个时候，”魏廉感慨道：“我就会觉得自己工作赚钱会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自己的钱就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棠星心道：我现在不工作，我也可以有很多钱！要不是为了孟云舟，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工作！ 魏廉又说：“可要是每天都工作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逍遥了，好难哦，我还是再混几年吧，有我哥在，多混几年无所谓的。” 棠星生无可恋地瞥一眼魏廉，觉得他这句话好残忍哦！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也这样庆幸过！ 可是现在…… 棠星决定跟魏廉拉开点距离，他怕自己一会儿冲动了，忍不住要打人。 买完单，手办会由商家直接打包送去魏廉家里，这是棠星第一次来魏廉家里。可能因为家里两个男孩子，装修风格有点偏男性化，多了几分硬朗感，但整体还是温馨的。 魏廉专门有个房间放他的手办，一打开门，棠星都惊呆了，这哪里是手办，这分明都是金钱！ “你们的爱好都挺烧钱的，”棠星总结道：“毕少爷喜欢各种球衣球鞋，还都是签名款。” 棠星说着扫了眼墙上的照片，他忽然问魏廉：“你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照相啊？” 魏廉立刻敛了下嘴角：“哦，我不愿意跟他照相，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棠星心道这又是什么家庭大剧？不由挑挑眉：“那你爸妈就同意了？” “当然不，”魏廉叹气道：“因为这，被揍过不少顿。别人家都不想要二胎，我这个二胎是真不想要那个一胎。” 棠星：“……” 成飞：“……” 棠星是真好奇魏廉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但魏廉一副谈虎色变的样子，让棠星知道在他这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成飞家就在隔壁，既然都来了魏廉家，顺便又去成飞家走了一遭。 成飞家从一进门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装饰的饰品，墙上的画，餐桌的图案……棠星甚至会觉得这好像是个小温馨的童话世界。 和成飞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由此可见，成飞这个独苗苗是有多受宠爱。 魏廉还在家里安置他的新手办，说过一会儿再来。少了个魏廉，成飞的表情就轻松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分享了彼此秘密的原因吧？ 成飞拉着棠星上了三楼自己的卧房里，当他打开阳台的门，棠星立刻觉得眼前视野开阔了起来，因为楼下就是别墅的后院。 成飞指了指相邻别墅的另一个阳台说：“那个就是嘉杭哥的房间，”他又指了下对面院里的小亭子说：“他以前喜欢在那里看书，或者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 今天气温低，风还有些大，成飞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也可能他在思考着什么事，但我不知道。” 棠星在这个时候，只想起那句绝美的诗来：“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桥上看你。” 棠星：“我不信，你站在这里看他那么多次，他什么都不知道？” 成飞：“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想太多吧，毕竟这里就是我的房间，我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会奇怪。” 棠星一直以为，成飞无法说出口的喜欢，是因为害羞和腼腆，等过了这个夜晚，他才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棠星看到了成飞的父母，那是一对哪怕悉心保养过也无法抵御岁月痕迹的……长者。 棠星思索良久，才找出来这个词。 是的，这让棠星也十分意外，成飞跟大家一样才十八，所以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父母差不多已经六十岁了。 成家爸妈回来后，看到自己儿子的新朋友表示十分欢迎，热情地留棠星吃晚饭，棠星推辞几次推不掉，只好给孟云舟发了信息，让他别等自己吃饭。 今天家里大人都不在，孟云舟要一个人吃饭了。 好可怜啊，棠星想。 晚饭时，魏廉和他爸妈也过来了，从他们的熟稔程度上看，棠星不难知道两家私交确实很好，平时应该就经常这样聚。 成飞全程乖巧安静地吃饭，再看看魏廉就因为吃饭的时候吧唧嘴或者玩手机，不断被他爸妈唠叨，同时忍不住怜爱地看着成飞：“还是飞飞好，明明一样大，一起玩，怎么性子就是差这么多，唉。” 棠星不由失笑，看来魏廉的家庭地位不光因为一胎而受影响，还有“别人家的好孩子”。 但棠星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懂了，懂成飞……为什么不敢说了。 棠星居然觉得庆幸，庆幸自己爱上了一个可以去爱的人，因此吃完饭，棠星立刻就告辞了，理由非常官方正式：“伯父伯母们，我最近想安心学习，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下次有机会一定再来拜访。” 两家父母都觉得这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还都特意给棠星封了个大红包：“之前你过生日，也不知道送的礼物合不合适，收下红包，喜欢什么自己去买。” “那多不好意思啊，”棠星说着，把红包都收了起来。 惹得几个家长都笑了。 这孩子……好像还真的挺有意思的。 “你放心啊星星，回头啊，我们会帮着在你爸跟前说说的，不管怎么说，被抱错不是你们两个人的错，该给你的不会少你的，你爸爸这个人呢，就是对着越亲近的人说话越欠考虑，或许对你要求高些，你不要跟他计较，要试着多沟通。” 成父则中肯地说：“其实云舟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你跟他打好关系的话，以后对你的事业也只会有利无害的。” 魏廉擦了擦嘴，迟疑地说：“他俩不是竞争关系吗？” 魏爸爸说：“那只能说明你看问题还太表面，就算是敌人，当敌人过于强大的时候，该考虑的也是怎样避免跟敌人正面交锋。何况云舟也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人如果做朋友的话，是相得益彰。” 魏廉不由“诶”了一声，那他们之前还早早赶着棠星跟孟云舟……宣战呢？！ 棠星谢过他们后，由成家司机送回了孟家。 家里的一楼没有人，棠星直接把鞋子蹬掉就往楼上跑，正准备去孟云舟房间里呢，就发现自己房间里亮着灯，棠星脚步一顿，转身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孟云舟手里拿着本书在看，另一只空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sun在玩。 sun乖巧地蹲在他脚边，不时抬头舔一下孟云舟的手指。 棠星一进门，他们都转过了头来，sun吐着舌头，跑过来在棠星身上闻了闻，一副“你又偷吃好东西不给我”的样子，棠星带着它下楼，给它弄了点零食。 再回到自己房间里，棠星跟孟云舟说：“我回来了。”然后凑到孟云舟跟前要了个亲密的抱抱。 孟云舟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他今天特别粘人，拍拍他的脑袋，问他怎么了？ “也没什么，”棠星微微摇头：“就是觉得或许有点难，但是能爱自己喜欢并且也喜欢自己的人，真的是太幸福了。” 拥抱结束，棠星把新收的红包拿了出来，然后给了孟云舟一个：“成飞和魏廉爸妈给的，如果你去了，他们也会给你的，所以我们一人一半。” 棠星是觉得，孟云舟平时很少花钱，可能就是因为这些钱都是公司划账，四舍五入就是孟耀东给的，所以他不太想用。 孟云舟愣了一下，棠星也不管他，就直接把红包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棠星猛地把自己往大床上一丢，哀嚎道：“累死我了，这一天，我以为可以休息一下的，结果折腾成这样，什么都没有做成。” “今天可以不做功课吗？”棠星侧个身，看着孟云舟的脸：“我好累啊。” 算了算差不多逛了整整一个下午，这会儿别说学习了，就是喊他上游戏他也不想动。 孟云舟语气带有丝宠溺：“当然可以，今天好好休息。” 但他这么好说话，棠星又不免觉得自己有点太不争气了，想想孟云舟以前的生活，要上班还要兼顾学业，有时候还要出差，就连病的时候还都……这么一想，棠星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伸手拍拍自己的脸提神，觉得效果不太好，就去浴室里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用一条打湿了的毛巾绑在自己的额头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一个奋发图强的青年！ 孟云舟看着他视死如归地坐在了书桌前，好笑又心疼：“真的不用这样，你累的话，今天可以早点休息，明天可以赶一下课，问题不大。” “不行，”棠星非常严肃地说：“请你不要动摇我，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但是你不是已经很困了吗？”孟云舟刚才见他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眶都有些熬红了。 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也已经快十点了。 棠星的笔在书上用力地戳了一下，铿锵有力地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孟云舟：“……” 第49章 逼真的梦。 白天在学校上课，回家还有个贴身家教，棠星一度觉得自己的生活像一个滚动的车轴，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就连梦里都在背书啃题。 但他又不敢停下来，他怕停下来，之后想要再拾起来，只会更累。 反正都有要承受的，早做完早了事。 有时候孟云舟都看不过去，会强制性把他从书桌前拉走，陪着他玩一会儿游戏。 而棠星今天玩着玩着，突然想明白了一道题的解法，立刻就把手机扔了，去写题去了。 孟云舟就捡了他的手机，操纵着两个号，等棠星过一会儿再回来，各个副本的奖励是一个也没给他落下。 棠星累得整个人摊在沙发上，脑袋搁在孟云舟的腿上，只要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个人随便腻歪。 毕澜言和魏廉找他私聊，问他网恋的近况，棠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此刻枕在孟云舟身上，他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答案给得特别直接：【热恋期，很甜蜜。】 还不忘人身攻击：【单身狗，不太懂也正常。】 导致毕澜言心情复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老妈子，面对自己养大的崽子就这么往狼窝里跳，不免心绪难平。 又不好插手太多，怕激起崽子的逆反心理，但是完全不管吧，又真的做不到。 魏廉和他的心态不太一样，魏廉纯粹就是看笑话的，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游戏下线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都打算随便刷刷朋友圈和围脖，就洗洗睡了。混日子的时候，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但等他们一刷朋友圈，就看到了棠星才发布的动态。 棠星：又是一个努力到月亮高悬的日子，月光很好，我也很好，相信未来……也会很好【微笑.jpg】。 文字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图片。 熟悉的书桌，熟悉的布局，笔记和草稿纸，都是这段日子以来棠星朋友圈发的最多的内容。 棠星发完之后，又等了一会儿，等该看见的人都看见它。 孟云舟：【早点睡，晚安。】 成飞：【……】 毕澜言：【请问今晚和我们组队玩游戏的难道是鬼吗？】 魏廉：【你这个操作666啊，学到了学到了，我也去试试去。】 魏廉效仿棠星发了一条“用功”的状态，毕澜言率先回复道：【学人家，就好好学，能不能别复制粘贴？】 魏廉：【那我也拿到红包了。】 毕澜言：【……】 而棠星终于等到了他要的回复。 孟耀东回复棠星的状态：【年轻人就要多打磨打磨，吃点苦是好事。】 棠星回复孟耀东：【是的呢，爸爸。】 孟耀东确实盯了棠星的朋友圈有一段时间了，加上老爷子老太太动不动就说看着棠星憔悴了他们心疼。 孟耀东相信棠星是真的开始努力了，他心里那块大石头也开始轻轻落下去，希望棠星期末考成绩好一点，就会证明他孟家的基因也是好的。 近来朋友们也都各种劝他，让他多多宽容和体谅棠星，毕竟很多事迟了十几年，对孩子的影响确实很大，而且他也同样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孟耀东是一个极看重利益的人，在刚结婚的时候其实还不是这样，他会为了讨董棉开心给她做很多事，花多少钱都在所不惜，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变得计较得失了起来。 假如一件不好的事情，他不做好像也可以，但是做了之后也不会怎样，那他会重新衡量做还是不做。 就像跟董棉发完了脾气，她过后会大方地原谅他，从不计较，孟耀东就会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丢给她。 而孟云舟也是这样，他一度和他的“妈妈”一样的宽容大度。 以至于有些话有些事孟耀东做的时候，刚开始还会担心会不会过了，但事后的结果又告诉他，没有问题，是这样的，这样是ok的。 他错了吗？或许以前的他还会怀疑，但现在，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亲情本就该是包容的，他们包容我，是因为我的公司越做越大，他们有了更好的生活。 你看，并不是只有我看中利益，对他们来说，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他们的利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所活。 既然享受了权利，就要履行一定的义务和责任。 棠星能感觉到孟耀东最近对他的态度和缓了不少，时常还会笑着跟他说话了。不过，棠星一点也不高兴，他觉得孟耀东太现实太虚荣了。 为什么一定要孩子优秀他才会觉得满意呢？难道一个孩子就理所应当要为他带去荣誉吗？ 棠星不理解，因为他所认同的生命价值，不该在最初就像个商品一样被打上标签和枷锁。 本来活着就够累了，还要背负父母给予的厚重的枷锁，就算能拖沓着身躯前行，也必然留下血肉模糊的脚印。 若他有个孩子，他会带他看遍世界的万千角落，然后陪他长大，看着他奔向自己选择的远方。 若一定要风雨兼程，就至少让他去往满心欢喜的方向吧。 日子换了个全新的模式，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但等回过头一看，一个月恍然度过，棠星对这次期末考势在必得。 孟云舟没有再去公司，既是棠星“需要”他，也是孟耀东考虑着该怎样削弱他的权力，又不让他生出离开的想法。 要知道棠星有一点说得很对，孟云舟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人，去了随便哪家公司，都会助别家一臂之力，而商场，不是我强就是敌强，孟耀东才不想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所以孟云舟都不着急，孟耀东也就不着急，他想最好再等一等，看看棠星的表现再说。 棠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卷子上的题，他觉得每一道都会做，在时间充裕地情况下，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多写了其他的解题方法，也不知道改卷老师看到的时候心态会不会崩掉。 一个多月的时间，有这样的改变，棠星很清楚，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主要就是因为有孟云舟在。 复习计划做得跟公司企划一样漂亮，猜题猜得十拿九稳，但凡他说一定要考的，就真的会考。 而孟云舟自己，除了给棠星辅导功课，了解公司详情外，他已经开始准备医学生的第二学位考试。 还是顾院长给他开的后门，虽然他是最不舍得将孟云舟拱手让人的，可他太了解孟云舟的性格，知道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是任性妄为。 虽然可惜，但也高兴。 没了孟云舟，顾院长忽地又盯上了棠星。 棠星：“……” 还是别了，我就是为了早日继承家业，跟孟云舟根本比不了的！ 顾院长只觉得更可惜了。 期末考结束后，棠星也没有立刻就松懈下来，学习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还有公司的事呢。 孟云舟直接给他调了公司最近的项目让他看，详细地给他介绍每一个流程。 到了晚上，棠星听得头昏脑涨的，就歪到孟云舟身上，鼻子用力吸了吸：“我不行了，让我吸口仙气续续命吧。” 他本来的想法就是这么辛苦，从孟云舟身上得要点补偿什么的就好，结果吸着吸着就吸出火来了，两人的嘴唇轻轻碰上，就跟野火燎原了一样，从沙发折腾到了大床上。 棠星发誓，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累过，是真的累了，所以亲着亲着，他也不管孟云舟已经满面绯红，眼里布满了蠢蠢欲动的火，棠星忽然推了孟云舟一下，两人的嘴唇短暂分开，棠星顺了两口气，脑袋一歪，就……没有然后了。 孟云舟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棠星的呼吸一点点变轻变缓，眼皮轻轻阖上，睡着了。 孟云舟低头看了眼叫嚣着的小帐篷：“……”胜在我还年轻。 这样的情况多来几次，再好的家伙事也要废了。 盯着棠星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孟云舟叹息一声，翻了个身躺在了棠星的另一侧。 他把自己的手臂伸过去，让棠星枕着自己的胳膊睡，这样的动作让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孟云舟呼吸压上去，和棠星的交错在一起。 就这样，只是这样而已，就像抵死的热烈过一样，满足而安心。 躺了一会儿，孟云舟就起身了，这里毕竟是棠星的房间，过夜的话总会容易暴露。 孟云舟轻轻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把棠星的脑袋在枕头上放好，他起身的动作极轻，下床的时候感觉有东西扯着自己的衣服。 他低头，看见是棠星的手。 仿佛感知到他要走，棠星微微睁开了眼睛，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妄，咕哝道：“孟云舟，我好累哦，我想吃牛排想吃披萨，最好再有个冰阔乐……” 孟云舟知道他或许睡糊涂了，还是问他：“现在吗？星星？” 棠星的眼睑闭上又挣扎着睁开了一点，轻轻“嗯”了一声，继而又困顿地闭上了。 孟云舟将他的手松开一点，回房随便拿了件外套换上鞋就出门了。 棠星做了个特别美好的梦，梦里他不用学习功课，不用管公司的事务，连起床都不用，他只是躺着，就有人把切好的牛排喂进他的嘴里，他只是轻轻咀嚼着，咽下去就好。 然后可乐里插上了吸管，他张开嘴，就能喝到。 当然不是冰的，要是冰的就更好了。 棠星这么想着，觉得最美好的应该是为他做这一切的人是孟云舟。 也只有孟云舟了。 这个梦特别美，棠星醒来的时候嘴角都是弯着的。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庆幸没有流口水出来。 但是棠星下意识砸吧了下嘴角，觉得这个梦不免过于逼真了些，他感觉嘴里真的有牛排和披萨的味道。 棠星起床伸了个懒腰，想起昨晚好像是亲着亲着就睡着了，唔，棠星动作顿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孟云舟满目春光的样子。 唔，但愿他没有太大的影响吧。 最近总觉得身心俱乏，尤其坐久了，腰部不时会觉得酸疼。棠星揉着腰下楼，想先吃点东西。紧接着脚步顿了一下，他有点奇怪，他此刻居然不觉得肚子饿。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他这个肚子一向是到饭点必饿，都不需要看时间的。 阿姨见他下来，就转身去厨房给他热早餐了。棠星一手抵在嘴唇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着走进厨房，先给自己倒了杯水。 低头的时候，视线一转，落在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他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盒装的包装袋，上面是牛排的图样。棠星手里握着杯子，陷入了思考。 他昨晚……做的其实不是梦吧？ 孟云舟带着sun从外面进来，棠星立刻小声问道：“你昨晚喂我吃牛排了吗？” 孟云舟朝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厨房里有人：“嗯，怎么了？” 棠星慢吞吞地又喝了一口水，游魂一样地说：“没怎么，我还以为是梦呢。” 这样一来，棠星就更加觉得对不起孟云舟，亲热一半睡过去就算了，在半梦半醒之间被孟云舟伺候得特别舒服，棠星瞥一眼阿姨的身影，凑近孟云舟轻声说：“你怎么那么好？” 孟云舟喝完了水，把棠星的空杯子也接了过来，目光柔和：“以前食言了，只好尽可能达成你每一个小心愿。” 棠星指了下牛排包装袋：“牛排是你自己煎的吗？” “嗯，”孟云舟说：“那会儿时间太晚了，开车去店里耽搁时间不说，我去了多半也都关门了，就去了附近的超市。条件有限，只能买到这一种，还好你也不挑，全都吃完了。” 棠星觉得有些可惜：“可我都不记得具体什么味道了。” 孟云舟笑着说：“那下回有机会，还给你做，这个不难。” 有外人在，两个人仿佛说悄悄话一般。棠星注意到孟云舟身上的运动装，这么冷的天，他跑步的时候穿得不算很厚重，仿佛不怕冷一般。 不像棠星，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棠星吸了下鼻子，忍不住说：“以前没什么追求，觉得年轻什么也不怕，这才多久啊，就感觉每天都很累，要不是精神还能支撑住，我恐怕早就倒下了。” 孟云舟不用伸手捏他胳膊，都知道他身上的肉都是软趴趴的，“要和我一起跑步吗？”孟云舟向他发出邀请。 棠星思考再三，还是拒绝了，并且坚定地跟孟云舟说：“等我三十岁开始发福的时候，你一定要拉着我一起锻炼身体，哪怕不择手段。” “但不是现在，”早餐好了，棠星边吃边说：“现在我也就剩这点儿小毛病了，舍不得改。” 表情挺心酸的，但是这个话…… 孟云舟低头扯了下嘴角，没忍住笑了出来。 棠星手里攥着手机，伪装成自己早起运动的样子，发了条动态。 棠星：努力固然重要，但好的身体是一切的基础，为了更好地奋斗，也要坚持！ 毕澜言：【呵呵，为什么你每次智障发圈都让我赶上了呢？】 魏廉：【这一大早的，你还我没看到这条圈的眼睛来！不能更假了好吗？】 棠星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觉得这两位少爷也真是少见多怪，就他们这样，以后能接管家族企业？笑死了好吧。 本来这动态也不是给他们看的，棠星又刷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孟耀东的回复。 孟耀东：【知道就好。】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棠星扯了下嘴角把手机收了起来。 渐渐熟悉了公司的业务，不再什么问题都两眼一抹黑，棠星心态稳了很多。 一月中旬的时候，学校的成绩终于出来了。看成绩之前，棠星特意跑进卫生间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手，然后双手合十闭上眼，默默祈祷。 等他出来，孟云舟安慰他：“不用太紧张的。”他看过这次考卷，棠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棠星乐颠颠地坐在电脑前面，开始输入学号和密码：“我一点儿也不紧张。” 孟云舟：“嗯？” 棠星的成绩很快刷了出来，他心满意足地扬了下嘴角：“我刚才不是为成绩做祈祷，我祈祷孟耀东少在家里待，最好出个差，长一点的差。” 能少见他几面，就能开心不少呢。 同专业的总成绩单里，棠星果然名列第一，不过他的祈祷显然没什么用，第二名总分只比他低了三分，惜败棠星。 棠星截图了成绩单，又发了条朋友圈。 棠星：你不努力，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优秀。【图片】 毕澜言：【……你能正常一点吗？】 魏廉：【哥求你了，咱能不这么装逼吗？】 棠星回复道：【不要问，问就是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毕澜言：【啊呸！】 魏廉：【抠鼻……我觉得你是被下了降头了。】 魏廉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毕澜言。他越发觉得棠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反常行为都是从网恋开始后的。 不怪毕澜言想不通了，能让一个顶级咸鱼现在每天看书、健身还追求成绩…… 毕澜言忧愁地想：莫不是个传/销组织吧？ 他绞尽脑汁……不知道还能为棠星做点什么？ 年前，孟氏企业各部都在进行年终盘点，总结大会。今年是棠星和孟云舟一起参与。 棠星从小到大只参加过各种迎新晚会、元旦晚会，这下还觉得挺新鲜的，一听孟云舟提还有表演和抽奖环节，就更高兴了。 会场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棠星和孟云舟一起出现的时候，就感觉到各种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有打量的，怀疑的，意外的…… 当然也有几个十分欢迎的，棠星顺着这几个眼神看过去，看到的是和孟耀东站在一起正说话的几个年长的人。 甚至有的人不知道是年龄太大了还是什么原因，头发全都白了。 孟耀东见棠星和孟云舟来了，招招手让两人过来，在外人面前，孟耀东就显得正常多了，不会满嘴跑鞭炮。 “云舟我就不用多说了，”孟耀东拉着棠星往前了一点，“这就是小星，现在也在d大读书。” 孟耀东又跟棠星介绍这几个都是集团的股东，不等孟耀东挨个给他介绍，棠星就主动开口道：“我都认识，电视也好，杂志也好，经常能看见你们，没想到居然能看见真人，我真是太荣幸了。” 他挨个喊了人，而且都对了，就更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孟耀东脸上也光彩不少，忍不住自豪地说：“迟了十八年才回到我们身边，现在就能考年级第一，真要是一起长大，怕是跟云舟比也不遑多让的。” 其他人脸上都乐呵呵，嘴里说着“那可不是”，但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表示：让他吹去吧，一个孟云舟都是不可多得，他还能有两个？鬼都不信。 有人顺势就说：“那还是老孟你教的好呗，说真的，你真应该出一本如何培养天才孩子的书来，我呀，保证第一个去买！” “就是说啊，要是我还能老来得子，我就多跟你取取经怎么教育孩子呢，到时候啊，你可别嫌我烦。” 这几人的话显然都夸在了点上，孟耀东别提多高兴了，好像之前的纠结和郁闷都一扫而空，“放心吧，你要问啊，我必须知无不言。” 在这些虚伪的交谈里，孟云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他们也没有想要跟他说点什么的意思，这也是表明立场的一种方式。 而棠星呢，始终带着笑，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 “那星星就好好学，就能早点来公司帮你爸打打下手了。” “对啊，学校里教得再好，也不如实战来得好，你爸当年连大学都没上，现在不也把公司做这么大了嘛。” 孟耀东摆摆手说：“好好的提我干什么，我那时候就是不想读书，所以早早就接手了公司。” “他呀，保守估计还得三五年再说。” 三五年，这怎么等得起？ 棠星轻轻挑了下眉，眼睛里带着光亮：“其实我一直想来公司练练手的，但是我之前什么都不会，我爸一直不放心我，我只好多做些努力好让他改观呢。” 孟耀东听后也轻轻愣了一下，就听其他人都在说：“那是你爸啊，对你要求太严格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不是吗？他要早让你练练手，说不准你现在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就是说啊，老孟啊，应该多给孩子点机会，宽容一些嘛。” 孟耀东笑着应了下来，也真的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晚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孟耀东上台讲话，棠星带头鼓掌，鼓得特别用力，手掌心都拍红了。 他们这一桌离舞台最近，是主桌，除了他以及孟云舟就是公司股东和元老，棠星主动给每个人倒酒，态度殷切。 这一桌的都是老狐狸，怎么会不明白棠星的意思呢？真少爷想逼宫，倒是跟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有些事他们不方便去插手的，现在或许可以从长计议了。 棠星在桌上把几个老家伙哄得高高兴兴的，孟云舟就在旁边安静地吃饭，会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剥好的虾肉放进棠星的碗里。 酒喝多了点，棠星中途去卫生间。 孟氏总部的年会必须有排场，所以直接包下了酒店的整个楼层。也不愧是d城最豪华的酒店了，走廊的灯和壁画都给人富丽堂皇的感觉。 棠星很喜欢这种悠长昏黄的场景，慢悠悠地走进了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棠星走到小便池旁站定，轻轻吹着口哨，把自己的小兄弟放了出来。 他刚解决完，正在抖小兄弟，就感觉旁边多了一道身影，身上一股子酒味儿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很难闻，棠星本能地往一侧偏了偏。 但接着棠星就意识到，对方在盯着自己看。 只有两个人的卫生间，都是站着小便，有个人却盯着你看，棠星立刻警觉了起来，赶紧把小兄弟藏了起来，然后双手紧握成拳，眼神防备地迎向对方的目光。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眼角向下耷拉着，青黑的眼袋挂在下面，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他裂开嘴朝着棠星轻轻地笑：“廖伯伯方才不好说，就是你想赢过孟云舟的话，就要多找一点他的把柄，但他在公司里几乎滴水不漏，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你要私下里多多注意他才行。” “当然你之前的话要是随便说说的，那就当廖伯伯刚才是多管闲事吧。” 认出这是公司董事的一员，棠星的拳头才慢慢松了。 “廖伯伯，怎么会是多管闲事呢？”棠星诚恳道：“不过下回您有事跟我说，最好先开口说话，不然我不知道是您在边上，万一不小心弄脏您身上可怎么办？” 真话是：长得猥/琐油腻不是你的错，但是差点挨揍就真的是你的问题了。 第50章 小野猫。 跟前的老男人真是越看越丑陋。 颜控人士棠星实在不想多看这人一眼，飞快地移开了眼。声称有事就先走了。 他想起来孟云舟跟他描述这个人的时候，最先说的就是—— 孟云舟：“廖董是最麻烦的，他身材发肿，脸也是，长得……很不正经。” 这是孟云舟的原话。 棠星当时还问他：“怎么个不正经？是不务正业还是那种……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个好人的？” 孟云舟说：“都是，主要是他喜欢年纪轻的，不管男女，他老婆也自己在外面玩，所以不管他。” 棠星一脸的难以苟同：“还男女通吃？他这个年纪也该有孩子了吧，无法想象这样的家庭会养出什么样的孩子来。” 孟云舟摸摸他的头，轻叹气：“其实之前犹豫过，这样的世界究竟应不应该让你进来，但是我想，你早晚也要踏足社会，看到的世界大了，就会明白孩子的世界才是最单纯的。” “他们家是个男孩子，从小就在国外上学，跟他们也不怎么亲，还小的时候倒是回来过几次，这几年都没再见过了。” 棠星今天一见这个廖董，就意识到孟云舟对他的外表评价还是十分留情面的，估计是难听的词他也说不出口来。 心说：你可别惹我，再惹我……你会后悔的。 棠星往洗手间门口走，还能听到那廖董心情美妙地哼着小曲儿，棠星在洗手池前洗手，听到他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棠星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嘴角。 老男人快步走近棠星身前，看棠星低头专注地洗手，明知道他的身份十分棘手，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实在是太惹人喜欢了，这脸蛋，这小身板，尤其棠星给他的印象还十分乖巧。 廖董心痒难耐地伸出了手，刚要摸上棠星的肩膀，寻思着吃点不伤和气的豆腐也不错。 棠星此时“恰好”洗完了手，转身的时候踩到了地上的水，身子猛地往墙边上一靠不说，坐倒地上的时候，腿还“不小心”带到了这个廖董。 在廖董肥肿的身躯压下来时，他又十分灵巧地爬了起来。 棠星惊呼道：“哎呀，廖伯伯你怎么也踩到地上的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道德的，弄了这么多水在地上，真是的！您摔疼了吗？” 廖董本来摔倒了自然有点不高兴，可听棠星这么一说，又见他伸手要来扶自己，想着一会儿能趁机……也是挺不错的。 棠星避开了他的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上，刚把人往上撑起来一点，棠星手上的力道一松，廖董沉重的身躯再次和地砖来了个亲密接触，地砖又凉又硬，“嘭”的一声，棠星光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非常抱歉道：“对不起啊廖伯伯，是我太没用了，我力气不够大。” 真话是：谁叫你那么沉的！ 廖董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说：“不怪你，伯伯年纪大了，来星星，你抓住我的手，我扶着墙壁，我们再试一次。” 棠星摇摇头说：“地砖太凉了，再摔一次可怎么行？廖伯伯你等着我，我这就去喊人，很快的。” 棠星出门就去找了这家酒店的经理，经理当然知道棠星是真少爷，态度十分恭敬。 棠星跟他说：“尽头的卫生间里，有我们重要的董事摔倒了，你带几个人去看一下情况，他体重大，你最好带几个年长经验丰富的去。” 经理点头哈腰：“好的。” 心里却道：有钱人就是要求多，连这种事情都还要挑人。 棠星转身走开的时候，低头在笑，小爷虽然身高腿长，但是下盘也稳得一批，从小到大都没摔过几跤。 刚这么一想，棠星没留意四周，走到年终晚会厅门旁边的拐角处，在转弯的时候，棠星猛地撞上了一堵人墙。 比真墙好一点的就是，对方身上的肉尽管劲瘦也是带有弹性的，有了缓冲的作用，但棠星还是后退了几步，感觉头重脚轻身体找不到平衡了。 这一刻棠星想人果然不能立g，他刚才在洗手间还在沾沾自喜心说从小到大没怎么摔倒过，这不……立刻就要打脸了吗？ 这时，一只手托到棠星的腰后，稳稳地扶住他，免了棠星跟地面的亲密接触。棠星抬起头，就看到孟云舟近在咫尺的俊脸，说时迟那时快，灵光一闪觉得机不可失，顺势就用两手攀上了孟云舟的宽肩。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孟云舟反而被动了起来。 棠星语气极轻似挑逗一般：“这是现实版的英雄救美吧，请问这位英雄，你作何感想？” 孟云舟觉得他是在挑衅，挑衅自己的意志力：“还不错，英雄救美……男。” 幸好走廊这处没什么人，不然看到这两人这个距离，这个姿势，都怀疑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不然怎么这样魔幻的事都能发生呢？ 习惯了各种糗样都被孟云舟撞见，棠星早就无所谓了，好在也没有便宜别人。 棠星松开手，对于英雄救美男的剧情只能在这里戛然而止而表示可惜，他这才想起来问孟云舟：“你怎么也出来了？也要去上卫生间吗？” 孟云舟摇摇头：“我是看你出来还没回去，然后廖董也出来了，就过来看一下。” “他呀，”棠星眨眨眼睛，不太厚道地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我让他摔了两跤。” 孟云舟轻轻皱起了眉头：“他居然真的敢……” 棠星是第一次见孟云舟这样直白的负面情绪，他猜测问题多半出在了廖董龌龊的心思，于是赶紧说：“没事，我警惕心很高，没让他看见我的小兄弟。” 这句话之后，棠星感觉孟云舟的表情更沉了，棠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上面起了好多鸡皮疙瘩，他碰了碰孟云舟：“孟云舟，我真的没吃亏，我还是清白的。” 严肃不过一分钟，孟云舟情绪绷不住了：“……” 很多话到了棠星的嘴里……就多了几分轻松诙谐，孟云舟表情一松，缓缓笑了开来。 最好是没有，真有的话……孟云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来点什么。 酒店的长廊安静，灯光柔暖。在这个夜晚，这个地点，这个时刻，他们找了个更加静谧的角落，轻轻聊了起来。 仿佛另一边正热火朝天开展着的年终晚会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孟云舟告诉棠星：“有我这个眼中钉在，董事们对你都没什么防备心，”说到这，又顿了一下：“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外表其实是加分项。” 看着纯良无害的，谁会想到其实攻击值爆表呢。 “孙悟空有七十二变，而我可以千变万化，”棠星摸摸自己的脸皮，觉得近来又厚了一点，“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他看孟云舟一眼继续说：“说明长什么样不是最关键的，关键还是得演技好，他们想要我什么样，我就可以什么样，希望最后知道真相以后，他们能坚强一点。” 棠星伸出手摸了把孟云舟的脸，有些得意道：“到时候他们别哭就好，我可不擅长哄人。” 孟云舟点点头表示认可，还要说些什么，两个人同时听到一道开门声，安静的角落里开始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棠星的手收了回来，表情敛了敛，轻轻拍了拍孟云舟的肩膀，再转过头，挺胸抬头，已经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将后天习来的少爷病演绎得淋漓尽致。 走过来的是孟耀东的特别助理，先跟两位少爷问了声好。 棠星淡淡瞥他一眼说：“你来这里是专程找我的吧？是不是我也该去讲个话，好的我知道了，我早有准备。” 特助先生：“……”emmmmm做人还是别太自信了。 他是来喊小孟总的，特助这么想了一下之后，自己也不免愣了。真奇怪，明明棠星已经回来这么久了，但是说起小孟总大家都只想到孟云舟。 这不嘛，董事长说完话之后，专业主持上台走流程，问大家最想看的表演是什么，呼声最高的是想看小孟总钢琴表演，但这个表演压根不在主持人的预期里，他都差点不知该怎么接场子了。 好不容易圆过去之后，下场后就问这个表演能不能加。 孟耀东今天难得高兴，公司效益好，员工们奖金多，再多个表演给员工们鼓鼓士气没什么所谓，他觉得就是个钢琴表演而已，所以就同意了，现在他身边的方特助就来找孟云舟了。 “小孟总，”方特助原话转述了董事长的吩咐，“您现在去准备一下钢琴表演吧。” 已经走过了的棠星听了这话又原路折返了回来，廊灯打在他的五官上，不知道是不是方特助的错觉，感觉他的少爷病好像更重了又。 还带着一股凛冽的戾气，很不好招惹的样子。 棠星在两人面前站定，一手支在了墙壁上，嗤笑了声：“谁啊想看钢琴表演？还点名要孟云舟来弹？” 他说完，极轻地掀了下眼皮，看向孟云舟，给人一种很不待见对方的感觉。 方特助给做了多年董事长特助了，对事业场上的明争暗斗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尽职尽责解释了下：“小孟总一直声名在外，很得公司女员工的喜欢，刚才趁着人多起哄，要是当着小孟总在场估计也是说不出来的。” 全都是姐姐级别的，别说老牛吃嫩草怎么样了，不少都已经结婚生子了，但是模样好还能这么优秀的小孟总，她们的喜欢就是非常表面的。 棠星扯了下嘴角道：“弹钢琴有什么好看的？她们就是想看弹的人吧。” 方特助微微垂着头，并没有反驳：“您说得对，不过，小孟总钢琴也的确弹得好。”他跟在孟耀东身边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 孟耀东曾以孟云舟为傲的那许多方面里，一个智商、一个钢琴，是孟耀东最爱挂在嘴边的。 棠星抬眼盯着孟云舟看了一会儿，一步步朝着孟云舟走近了些，又笑了，他笑着说：“弹得再好有什么用？”棠星心里说着他又不喜欢，嘴上话锋一转却说：“弹得再好，也不如我唱歌唱得好，我们公司的女员工都这么肤浅的吗？” 在方特助的沉默里，棠星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去说一下，特别节目是我给大家唱首歌，我的歌可是千金都求不来呢。” 方特助憋了半天道：“但……” 孟云舟却抬起眼，目光混杂着廊灯的光，悠远而温暖：“你真的要唱歌？” “对啊，”棠星撇撇嘴角：“难不成你想表演弹钢琴？” 这话的意味也就两个人心知肚明，第三者方特助如今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全是mmmp：真少爷因为忌惮小孟总再出风头而打算亲自献艺？ 先不说他唱歌到底怎么样，方特助很心疼自己。 现在连上台表演都要争，以后是真的打算把小孟总赶出公司吧？你们要斗就斗，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斗？ 他以前对棠星真的没有任何想法，现在却会觉得自己之前会不会有所怠慢了？才发现真少爷这么强的野心可怎么破？ 方特助：我会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最后惨遭灭口？我该说点什么？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惊喜或者期待一点？ 我现在换脸还来得及吗？ 没人在意他的纠结，孟云舟说：“你想唱歌的话，我给你伴奏。” 棠星眉头轻拧：“这又是何必？”明明就是不喜欢弹琴。 旁边还有个人，孟云舟只能说：“我给你做陪衬不是应该的吗？” 棠星转头看了眼董事长特助，见他脸色有点发白，眼神带着微微的震惊，在棠星看过来后，生硬地挤出来一个讨好的笑来，棠星挑眉：“你怎么还在这啊？” 他只想着不让孟云舟弹琴的事了，一时间忘了这还有个人了。 哦，刚才跟自己搭腔的就是他吧？ 对不起，真的忘了。 棠星又仔细考虑了下，他其实也没有见过孟云舟弹钢琴，也挺……期待的，棠星思考之后说：“那只这一次，以后你不许弹琴了。” 董事长特助：“……”小孟总也太可怜了吧？ 连弹个钢琴都没有自由，唉…… 特助先生意识到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之后，就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回去跟孟耀东汇报了之后，孟耀东反而觉得棠星这个提议更好。 如果孟云舟表演了，而棠星没有表演，那肯定有人私下里揣测是不是他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或者真少爷没什么存在感。 如果一前一后分别表演了节目，又显得他俩在争来争去一样，但同一个节目，就……再合适不过。 孟耀东不由在心里把棠星夸赞了一番。 两人在后台的时候，棠星还在考虑要唱什么，他听歌或者唱歌，都是看当下的心情，结合此时此刻，他倒很想唱《不想长大》、《亲爱的小孩》或者更彰显个性一点的歌。 他正思考着，孟云舟忽然说：“就唱那首《我要你》吧，你最近不是经常听嘛。” 既然孟云舟提议了，棠星立刻就点了头，反正伴奏的是他。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一首只给他的歌，别人都不知道，这感觉也不赖。 上台前，棠星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有些发潮，他转头去看孟云舟的表情，什么看不出来，忍不住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孟氏年会除了自己员工的一些表演，还请了一些专业团队来，此时的后台有些混乱，大家都在为节目做准备。 孟云舟嘴巴动了动，无声地说：你。 棠星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腾”地一下蹿了上来，往台上走的时候，他的脚步都有点飘飘然。 他们俩前后走上台，一个停在了舞台中央，一个继续往旁边的白色钢琴走过去。 全程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舞台中央的麦克风架后面放了张高脚凳，这是棠星要求的。 他认为自己坐着的时候，会显得腿很长。 棠星调整了下凳子的高度，稍微侧了下身体，眼角的余光刚好可以看到孟云舟。 他们两个都没有另外换衣服，棠星直接把西装外套脱掉，里面是白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就给人青春无限好的感觉。 两人的底子都好，化妆师只简单勾勒几笔，舞台妆感就很够了。 全场的灯光此时暗了下来，只剩下舞台上的。 棠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搭在了麦克风上，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下，孟云舟的手就开始动作了。 棠星的这个动作，是他每次拿了笔或者翻开书时，就会这样。 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习惯，孟云舟却知道，他这是准备好的意思。 钢琴的乐声响起时，许多人都感慨这里的音响效果真的很棒。 好多女员工忍不住“哇”了一下，最幸福的就是她们了。孟家的两位少爷一个稳重帅气，一个可爱活泼，完美地长在了她们的审美点上，所以这样的表演注定就是要加分的。 只要棠星别一开口就把观众往死里唱就行。 棠星听着优美的钢琴声，虽然无法亲眼看见，但不用想，也能想象那双灵活的手放在钢琴上，不急不缓释放着他的温柔时，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其实都有点羡慕台下的员工们了，能有个绝佳的观赏角度。 棠星轻轻凑近话筒，而孟云舟也仿佛等他一样，在他开口的那个节点前，微微地顿了一下。 “我要——” “你在我身旁。” “我要——” “……” 女员工们“哇哇”，男员工们则或嫉妒或艳羡。有时候穷尽一生追求的荣耀，还不如有些人唱一首歌，说一句话，多少会令人有些许不平吧。 这歌不算新了，棠星是最近总听，所以很熟。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还有就是临睡前，戴着耳机听。 一下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歌，尤其孟云舟也在，棠星自然是紧张的。歌词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他唱到——“这夜的风儿吹，吹得心痒痒……” 下一句是：我的姑娘。 棠星已经唱了“我”，才猛地反应了过来—— 孟云舟还在台上，这首歌初心是唱给他听的。 “我的……”棠星在这里又做了片刻的停顿，钢琴声也配合地停了下来，棠星立刻意识到孟云舟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眼角余光里，棠星看到孟云舟抬头看了过来，棠星握着话筒，开口继续：“情郎~我在他乡~” 现场的人都没有想太多，只当他临时忘词了。可是孟云舟配合得太好了，就好像那几秒钟的停顿就只是留白一样，反而多了份特别的味道。 棠星唱完之后，从高脚凳上起身，朝台下观众鞠了一躬。 掌声如雷。 从今天起，不再是天下只识孟云舟了，小棠总也必须有姓名！ 棠星回到后台，没着急立刻回现场去。他找了间没有人的更衣室，把孟云舟拉了进去。 棠星是忽然想起来，他以往听歌的时候孟云舟都不在才对，所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最近听这首歌的，还知道总听？ 途径不太道德，小孟总难以开口。 他低头盯着棠星领口露出来的肌肤看了一会儿，更衣室外人来人往，人声脚步声各种声响，可此刻他只看得到眼前的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有些饥渴，有些难耐，在眼前的人脱掉了西装外套之后，在他开口唱歌之后，在他唱“我的情郎”之后，就一直想做点什么了。 孟云舟先凑近棠星耳边说：“等一下……不要叫。” 棠星莫名其妙的，他心说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叫。 下一秒就感觉领口处一烫，接着疼痛感袭来。 孟云舟……啃了他一口。 棠星轻呼：“啊，疼！”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棠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疼，呜呜呜太疼了。 棠星知道这里隔音不太好，泪眼猩红，用气音骂道：“孟云舟，你属狗的吗？” “我属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孟云舟回应完他，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于是又在刚才啃过的地方轻轻安抚，只不过这安抚是用的唇舌。 棠星抽了口气，眼泪憋了回去。 现在他还是想叫，这……该死的折磨啊！ 外头也真的有人过去，听到了些什么动静，“什么声音？”有人奇怪问道。 “可能是哪里来的小野猫吧，这酒店附近好多猫你没注意到吗？” “噢，对。” 小野猫棠星：去你喵的小野猫，你丫才是小野猫！ 第51章 笑你傻。 孟云舟一向是温柔的，不包括刚才种草莓印的时候。 孟云舟是不想棠星继续追究刚才的问题，要是往深处究了，就会发现，不止是他最近在听什么歌，新拍了什么照片，他每天用了哪些软件，高频词汇是什么，孟云舟都能知道。 棠星最新的手机壁纸，是孟云舟看书时候的影子，他什么时候偷拍的，什么时候换上的，孟云舟都能知道。 甚至于有时候孟云舟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翻翻”棠星的歌单，然后挑一首来听，就会好睡一些。 手段是真的不太见得光，孟云舟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草莓印和小野猫都成功让棠星忘了刚才要问的事，也恰在此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给他们打电话的分别是两位特助先生。 年会的颁奖环节快进行完，马上就要进行最后的抽奖了。 棠星立刻又眉开眼笑了：“听说特等奖是现金两万块再加一部平板电脑，我觉得我能中，我运气一般还不错。”他说着穿上了西装外套，和孟云舟一道出了更衣间。 今天来表演节目的演出人员也都领了抽奖券，每个人都有机会。每年的玩法都会不一样，今年是奖券里刮出来的文字内容会不同，而具体哪些内容可以获奖，还要现场抽取。 总之，就是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所以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中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中奖。 棠星和孟云舟的刮奖区域还是完整的，现在台上开始抽取获奖的字符了。 棠星自己先没有刮，他盯着孟云舟的看，孟云舟刮出来的内容是：风调雨顺。 主持人立刻公布，四等奖是风调雨顺，奖品是两千块现金。 才两千块，棠星觉得太少了。他一边坚信着自己至少能拿个三等奖，一边动手刮开了奖券。 只见上面写着：非常遗憾！ 棠星：“……”沃特？？？ 棠星只见过寻常的兑奖卡出现这四个字的时候，就代表着没戏了，但他不信邪，他想这么独特的四个字，万一呢…… 他一直焦灼地等到了最后，等到今晚最幸运的那个员工上台领了现金和平板电脑，棠星才感觉自己的心情像是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了个透彻。 年会接近尾声，这一桌的大佬们都离开了，棠星不服输地把他们的奖券也刮了，居然清一色都是这四个字。 棠星开始怀疑人生，他失落不已地说：“因为我还没工作，所以就这么对我吗？” 孟云舟看了眼他的兑奖券，说道：“其实你也有奖品的。” 棠星刚要笑，就听孟云舟接着说：“我不是送了你一个特别的草莓印嘛。” 棠星震惊地看着孟云舟：“……” 这话为什么能从孟云舟的嘴里说出来？？棠星真的很想问他，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回去的路上孟云舟开着车，棠星闷不吭声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看着窗外的夜景，一副我还在郁闷谁也不要理我的架势。 孟云舟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把自己得到的红包塞进他手里。 棠星用手推了推，头也不回道：“你不要以为两千块钱就能收买我？我是这么好哄的人吗？”棠星说完扭过头来，表情已经变得欢快了起来：“是的，我就是。” 虽然没拿到特等奖，但是拿到了孟云舟的红包，棠星星也是非常高兴的。 开玩笑，他是缺钱的人吗？他不是！ 但是白来的，不要白不要不是吗？ 棠星爱不释手地摸着红包，表情忽地又僵了下，他严肃地盯着孟云舟，然后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你谈恋爱后像变了一个人，好像也不对，应该说多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 孟云舟看着前面的路况，轻声回道：“自信一点，我想你可以去掉‘觉得’。” 棠星：“……” 冬日的深夜，躲过城市最喧嚣的那段时间，马路上车子已经不多，一路畅通无阻。 棠星有些困，又因为在思考孟云舟的变化，眼中似带着几分迷离与困惑。 提前打过招呼，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佣人们都已经睡了，整个别墅都没什么光。 车子驶进车库后，车灯先熄灭了，棠星愣了一下，回过神想起来这是到家了，该下车睡觉了。 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安全带的扣上，就感觉到孟云舟有些热的掌心压了上来。 棠星听到黑暗里，有些轻有些暖的声音说：“我的年终奖都给你了，那请问我还可以有别的奖励吗？” 棠星只觉得自己大脑猛地又晕了一下，他张了张口，声音不自觉发紧：“你、你想要什么？” 孟云舟没有说话，只是在黑暗里贴了上来。棠星的安全带没有解开，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最后被放倒在座椅上的时候，安全带才应声解开，他还在想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 孟云舟的吻技随着练习次数增长而突飞猛进，棠星就越发的没有主导权，每次都被蛊惑着承受，总要等醒过神来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今天再次晕晕乎乎了，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火，透过唇舌，透过碰触的肌肤，点燃了对方也点燃了自己。 当然，这把火从一开始就是孟云舟点的才对，只是棠星已经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如同他两人的感情一样，火热在车厢内持续升温。棠星像一条渴水的鱼，无数次都觉得自己要溺毙了，要交待在这里了，又被孟云舟拉回去这份亲密里去。 对手义无反顾，他也只能舍命奉陪。 很多东西都失控了，棠星不再是棠星，就连孟云舟，也不像是孟云舟了。 某个瞬间，他恍惚听到孟云舟说“要在这里吗？” 棠星心说：这里是哪里？什么这里那里？ 但还是循着本能，在对方炽热的眼神里轻轻点了点头。棠星感觉到身上的人离开了一些，然后他听到了什么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棠星…… 棠星立刻清醒了过来：“你你你你……”哪怕光线再黑，那玩意儿那么小一盒，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懂似的。 棠星瞪着大眼睛，困什么困啊，他现在清醒得不得了：“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 孟云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是解释道：“便利店超市，结算台附近都有这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就备着了。” 这不，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但是棠星却还是想不通：“那那那也不要第一次就在这、这种情况吧？” 听此话，孟云舟的表情才微微变了，好在光线暗，棠星看不到。 孟云舟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什么？”棠星提了口气，“车震吗？” 他说完给气笑了，被自己给气的，什么话不过脑子的后果就是这。 又不免觉得委屈，我那时候嘴上无门是因为不知道面前人就是现在的男朋友啊，要是知道的话……我能那么没脸没臊的吗？ 或许……还是能的，棠星又想。 在孟云舟看来，车上显然不是个好的地点，他只是一不小心被勾的心思缭乱，他身体的火越烧越旺，今夜的点点滴滴都是纵火的元凶，所以方才，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坚持，脑海里只想着“可不可以”，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就是如果棠星可以，那他就努力克服一下。 结果上一秒“可以”，下一秒就翻脸了。 两人理好了衣服，棠星只觉得某一处凉飕飕的，进屋上楼打开了房间的门，棠星停在门口，才想到这种事进行到一半的话…… 棠星的手压在门把手上，顿住了脚步，他微微提了口气，张张嘴，试图组织语言说点什么。 这会儿回过神来，又不由想着，刚才要是继续发展下去…… 孟云舟站在棠星一步远处，能感觉到棠星的纠结，他目光顺着棠星的脸向下，也想说点什么，沉思片刻，视线再次落在棠星的领口处。 孟云舟问棠星道：“还疼吗？”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 棠星赶紧甩开刚才的想法，清醒过来：“疼疼疼！可特么疼死我了！” 不能让孟云舟进这个门，不然今天百分之九十九还会更疼的！棠星僵硬地道了声“晚安”，在孟云舟眼前关上了门。 孟云舟吃了闭门羹，懊恼着今天自制力失控，却又忍不住回味了起来。只是眼下，要怎么把小男友哄高兴才行呢，不然以后的幸福可怎么办？ 棠星关上门就把自己扔在了大床上，用手摸了摸自己领口那个印子，这么疼，也不知道孟云舟干嘛下这么狠的口。 他起身去浴室照着镜子看，现在已经发青紫了。 棠星“啧”了一声：“还真是个少爷身子啊。” 他从小就这样，经常摔一下就青一块，好几天消不下去，后来老棠就会特别注意，就算出去玩，也会避免让他磕着碰着。 小时候既贪玩又怕疼，后来就自己掌握了一套玩得好还能不碰着的方法，能比小溪里的游鱼还灵活。 棠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来孟云舟刚才小心翼翼的眼神，多少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憋出来两句话发了过去。 孟云舟还紧张无措地站在门口，口袋有震感，手机响了提示声，连着进来两条消息。 星星：【刚才的吻当礼物的话，你应该也喜欢吧？我……挺喜欢的。】 星星：【我也不是要拒绝你，就是你听过“芙蓉帐暖度**，从此君王不早朝”吧，我大业未成，尚不宜此事。】 棠星发完，手指就不听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心虚地等待对方的回复。 手机一震，棠星低头。 孟云舟：【我只听过“**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棠星：【？？】 孟云舟：【星星你是不是……害怕？】 果然是孟云舟。 棠星只好回复：【我怕疼。】 孟云舟：嗯，今晚已经见识到了。 好像是自己……急躁了点。 孟云舟回房洗完了澡，坐在床头擦头发，他视线落到窗台上的盆栽上，忍不住起身走过去。 擦着头发的动作慢了许多，他用一只手摩挲了下多肉植物的叶片，若所有思的样子。 明明在一个家里，明明分开不过一会儿。 他却已经开始想念。 疯狂地想念。 与他房门斜对着的另一间房里，棠星泡澡时脱完了衣服，看自己这一身骨头和肉，哪哪儿都不顺眼，伸手拍打着洗澡水，越想越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他他他他居然拒绝了孟云舟！拒绝就算了，还是那么蠢的拒绝！怪只怪他自己太善变了，一会儿害怕疼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行，这会儿又感觉特别遗憾。 怎么着也要先摸一下他的腹肌嘛！ 棠星发现一碰到孟云舟跟他索欢，自己的脑子里就空空如也，也太不争气了点！ 躁动得就差把这间房给拆了。 澡敷衍洗洗，今天也没兴致发“圈”，棠星就这么纠结着睡了过去，今夜的梦……续着车里的情节，棠星似乎知道是梦，缠孟云舟缠得很凶，孟云舟更凶，棠星一会儿是旁观者一会儿是当局者，一会儿沉迷一会儿清醒，到最后居然产生一种没完没了的感觉。 他抱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身体也真的像被翻来覆去了一夜一样，酸痛而疲惫。 棠星这么想的时候，立刻瑟缩了下身子，盯着自己房间好好看了一会儿，飞快地跳下床，并且把房门给打开了。 他昨晚该不会是……被鬼压床了吧？ 那就更亏了，他还不如昨晚忍一忍痛跟孟云舟车震呢！ 孟云舟刚好在门外，和sun正在玩闹，见他忽地打开门，并且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孟云舟和sun都奇怪地看着他。 孟云舟说：“怎么了？没睡好？” 棠星盯着孟云舟身上还未换下来的跑步装，摸了摸嘴角道：“孟云舟，你体力怎么样？” 他说完不等孟云舟回答，自己“嘭”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再次送给孟云舟一个闭门羹，棠星在房里扭头就往浴室走，边走边拍了自己脸几下。 让你又乱说话，这种事问什么问，万一他以为我在暗示他怎么办？！ 孟云舟看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在片刻后开始微微上扬。 看来昨晚……做梦的不只是自己啊。 孟氏总部的年会结束，后面几天孟耀东都要出差去几个子公司开年会，这在前两年都是孟云舟的工作，如果孟耀东有心情才会一同前往，现在只能孟耀东自己去了。 不枉棠星之前那么真诚地许了愿，这就应验了。 所以棠星算了算，他和孟云舟可以消消停停一直到过年。 棠星在房里洗漱完，推开门出去，发现孟云舟还在门外，sun也歪着脑袋盯着棠星看。 孟云舟说：“我的体力还不错，你不用担心。” 棠星：“……”你误会了！我特么根本不是担心！ 棠星心底哭嚎：我那是害怕好不好！！ 感觉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棠星生无可恋地推开亲爱的男朋友，装作无事发生一样下楼吃饭去了。 今天棠星吃得不算多，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孟云舟又给他夹了一个小包子：“你想提升体力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运动。” 偏这时，董棉还觉得这个提议很好：“星星是该定期做些运动的。” 棠星听到后差点想掀桌子。 孟云舟在对面再次笑了起来，这次还出了声。 棠星：“……”这个男朋友疯了，可以申请退货吗？ 董棉不明所以跟着笑了起来。 棠星幽幽叹了口气，也牵了下嘴角。 孟耀东不在家里，一下子显得温馨了不少。 鉴于棠星前段时间频繁发圈，态度反常，吓坏了朋友们，为了表示歉意，他特意请朋友们来家里做客。 也是为了找机会，缓和缓和朋友们对孟云舟的偏见。 在家也是无聊，朋友们约好一早就来。 但是也太早了点。 棠星都没有起床，就有人敲他的门，毕澜言催促的声音传来：“棠星星，棠星星，你不是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吗？睡什么睡，诶你怎么还反锁？” 毕澜言转头跑下楼去问董棉要棠星房门的钥匙了。 棠星还在睡着，这几天难得又做回咸鱼，为了睡懒觉，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他果然只能勤奋一阵子，一直勤奋是不可能的。 可本应该安静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棠星无比困惑地睁开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确定以及肯定，昨晚睡觉前真的调成了静音的！ 但是这个声音是他的电话铃声没错，棠星拿到手机却发现不是电话，屏幕是黑的，内容是两行白色字体： 【毕澜言他们拿着钥匙上楼了。】 【魏廉拿着手机，他们合谋等下要掀你的被子，拍你的床照。】 棠星看着这两行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很显然这是孟云舟在提前给他通风报信。 棠星只想问为什么他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哦，他的手机静音了，电话信息就算进来了也被他忽略不计了。 那么问题又来了？孟云舟是怎么给他发出了这种消息？ 棠星还在思考的时候，他的手机屏幕又变了下，这回白字换了内容： 【你新买的小黄鸭底裤，可能会被他们笑一整年的。】 棠星：………… 我谢谢你…… 还好没有给我发红字…… 棠星差不多已经知道答案了，孟云舟多半是黑了自己的手机程序，他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换好了一身衣服。 等房门上传来钥匙开锁的响动时，棠星端着牙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和门口进来的三人打了个照面。 要做坏事的是毕澜言和魏廉，两人的诡笑还挂在嘴边，看到棠星就愣了一下。 这种做坏事刚开头就被当事人抓包真的太尴尬了。 成飞的脑袋挨在门框边上，晃了晃自己的爪子：“嗨星星！早上好！”一如既往的可爱和阳光，让棠星本来想秋后算账的态度和缓了不少。 棠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嘴里还有牙膏沫子，他含含糊糊地道：“早上好，你们这是……” 毕澜言和魏廉呵呵一笑，毕澜言说：“噢，谁能想到勤奋的你还会睡懒觉，我就是不信，所以问阿姨拿了钥匙，看吧，我就说星星不可能还在睡嘛！” 魏廉跟着说：“对啊对啊，那我们先下楼了！” 飞快说完，不给棠星任何反应的机会，两人默契地把门给关上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毕澜言和魏廉才真的像发小。 棠星一派从容地下楼，就看到几个朋友都非常自觉。 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游戏的玩游戏，和董棉聊天的聊天，孟云舟坐在沙发的一角，大家看过他几回，但都是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搭话。 孟云舟就帮阿姨端水果和点心到客厅里，放下果盘之后，安安静静继续坐在角落里，只有董棉喊他，他才会应几句，话很少。 毕澜言他们也觉得不太好，他们又不傻，基本能看出来，孟云舟确实要给棠星让位了。 可毕竟还是个陌生人，怎么开口搭腔好像都怪怪的，而对方也没有要主动的意思。 毕澜言为难着为难着，盯着威廉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魏廉，你的毛衣是不是……” 魏廉还很得意地站起身展示起来：“看我的新毛衣怎么样？我敲诈我哥的成果，海外直邮哦！” 毕澜言看着他欢快地转了个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下不止毕澜言了，成飞董棉，还有孟云舟都看了过来。 棠星扒在一楼二楼中间的小平台那里，也看得一清二楚。 威廉的毛衣领子，前面快压到了脖子，但是后面……又有个明显下凹的圆弧形，露出他一小块背。 这明显是…… 毕澜言犹豫了下跟他说：“你毛衣穿反了。” 欢快如蝴蝶一般的魏廉：“……啊？” 毕澜言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衣服穿反了，你自己没发现吗？” 魏廉：“……” 我当然没发现了，我发现了我特么还在你跟前转圈圈？我还转了那么多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魏廉尴尬地连路都不会走了，听着毕澜言他们爆发的笑声，觉得今天出门就是个错误，是谁提议那么早出门的？害得他穿衣服的时候都没来得及照镜子！ 仔细一想，更郁闷了。 哦，原来是他自己。 魏廉钻进卫生间里飞快地换了，出来前，还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嗨，不就是丢个人嘛，长这么大，也没少丢。他应该像棠星星学习，就应该面不改色，我反正已经这样了，随便你怎样！ 呜呜呜，但他是魏廉，他做不到！ 魏廉出来后，发现大家在聊着别的内容了，没再提他刚才的窘况，魏廉这一口气刚要松下去，就见棠星低着头还在笑，抬头看魏廉一眼，别过头还在笑。 魏廉：“……”就过不去这个坎儿了是吗？ 棠星不是笑魏廉，是他下楼后，跟孟云舟小声说：“你怎么不跟大家打招呼呀？我刚在楼上看得很清楚，其实他们也想跟你打和，我看毕澜言几次都看着你要开口了，因为你一点反应也不给人家，他又放弃了。” 孟云舟认认真真请教：“那我应该怎么反应？” 棠星想了想说：“你应该给人家一个礼貌的微笑，他就会更主动一点了。” 孟云舟笑了笑：“是这样吗？” 棠星：“……”算了，怎么忘了，这人强颜欢笑是很吓人的。 棠星回想了下，这种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你可以自然一点的啊，你在我面前的时候……” 孟云舟轻轻提醒他：“那只是在你面前的时候啊。” 棠星就笑了，觉得自己得了好大的一个便宜。 但在魏廉眼里，他这个笑容甚至有些刺眼，魏廉在他另一侧重重坐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别笑了！” 棠星都愣了一下：“……”我笑怎么了？我觉得幸福我不可以笑吗？ 魏廉接着说：“不就是穿反个衣服，有什么好笑的？” “对啊，”棠星也说：“笑一遍就完了。” 道理是这样，棠星又笑了，把魏廉给笑毛了：“那你还笑我？” 棠星敛了下嘴角：“我没在笑你真的，要笑也不是笑你穿反了衣服。” “那还有什么？” 棠星翘着二郎腿说：“笑你这只单身傻狗。” 魏廉：“……” 毕澜言：“……”感觉被误伤了。 第52章 爱屋及乌 在场的单身狗不只那两只。 成飞腼腆地笑了笑，自觉跟大家拉开了点距离，走开去找真正的单身狗玩了。 棠星近来才发现sun真的很狗，明明毕澜言还伺候过它一阵子，现在除非必要，sun从不主动亲近毕澜言。 估摸它心目中地位排名应该是孟云舟-棠星-成飞-魏廉-毕澜言。 每次提到这件事，毕澜言就不免跳脚，伺候过它不说，还被它尿过一身，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记仇也应该是自己记仇不是，sun不应该感到愧疚而格外讨好自己才对吗？ 但它没有。 所以可见sun跟别的狗不大一样，它是名副其实的狗东西。 棠星一个正牌主人也没比过孟云舟，早就放平心态了，棠星还安慰毕澜言道：“别跟它一般见识，别说它一只狗了，我都没有愧疚心。” 毕澜言：“……” 很好，真是有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一到这种时候，毕澜言都会再度怀疑自己的朋友根本不是人。 魏廉自打被笑过之后，就一直闷头玩游戏。 哦，应该不是因为被笑话而短暂自闭，这孩子一向跟个网瘾少年一样，他打起游戏来，可比睡觉吃饭还积极。 棠星跟孟云舟小声说着话，注意到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棠星转过头，对上了毕澜言带着三分探究七分凝重的目光。 毕少爷该不会也…… 心下一咯噔，棠星扭头给了孟云舟一个眼神，然后学着魏廉一样抱着手机，明明挨坐在一起，他却还要给孟云舟发消息。 棠星悲催地想：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大家各自找了事情做，毕澜言更感觉自己被突显了出来，这样的氛围让他觉得浑身不适，他只能跟董棉聊了一会儿。 只是他既不是魏廉那么自来熟，也不如成飞会讨长辈欢心，这个天聊着聊着就……聊不下去了。 董棉也意识到这一点，怕孩子觉得太拘谨，于是起身走开，去厨房看看阿姨准备午餐准备得怎么样了。 毕澜言再次看向魏廉和棠星，两人根本没想起来要搭理他的样子，毕澜言感叹自己交友的眼光似乎真不太行，扭转目光，看向了棠星身边的孟云舟。 孟云舟似有所觉，抬起眼就对上他的，毕澜言：“……”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大概觉得他们这种交情下的眼神交流太奇怪了，毕澜言很快就转开了。 这时的孟家是欢脱的、热闹的、自由的，但毕少爷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温暖，他跟魏廉说了一句话，魏廉和游戏对面的人对喷，喷完了才扭头问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智障。 毕澜言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 “没什么。”毕澜言这样回答。 “哦，”魏廉乐呵呵地继续玩游戏，还评价道：“棠星家里真好，我在家玩游戏的话无论有没有外人都会挨骂，唉，他们也不嫌烦，我早都受够了。” 喝了一口水后，魏廉提议道：“我们明天再一起来啊？” 毕澜言：“……” 所有人都在狂欢，却只有他一个人在寂寞。毕少爷不甘心，看了眼桌子上的果盘和点心，盯着离棠星最近的那盘葡萄，毕澜言说：“我想吃葡萄。” 棠星两耳不闻身前事。 棠星低头看手机，看到孟云舟给他发来的信息。 孟云舟委婉提醒道：【毕澜言说他想吃葡萄，看起来是对你说的。】 客厅宽敞明亮，大沙发前的茶几桌上堆了不少好吃的。 棠星先是看了眼自己跟前的葡萄，又看看毕澜言跟前的芒果和车厘子，只觉得这么多样水果和点心，毕少爷为什么就一定要吃葡萄。 低头先给孟云舟回复：【毕少爷犯病了又。】 棠星说完，抬眼对上了毕澜言的目光。 毕澜言再次重复道：“棠星星，我想吃葡萄。” 指名道姓，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 棠星“哦”了一声，故意说：“那你吃啊。” 毕澜言：“……”我是没有手还是没有嘴啊，我缺的是关怀好吗好吗？ 棠星已经重新低头看手机去了，毕澜言心塞不已时，看见那盘被他借题发挥的葡萄已经被一双手换到了他的跟前，毕澜言顺着这手往上看，看到孟云舟不起波澜的眼睛。 和从前的每次好像都一样，又好像一点也不一样。 毕澜言拿了颗葡萄吃下去，思考着说点什么比较好。 “葡萄还挺好吃的。”他说。 孟云舟看了他一会儿，把自己跟前的另一种葡萄也给他放了过去，然后把车厘子换了过来，“那别客气。”孟云舟说。 不只是眼神，连语言交流都透着浓浓的尴尬。 毕澜言轻轻“嗯”了一声，垂眸时深深剜了棠星一眼。 棠星的聊天界面还是和孟云舟的。 棠星：【他是不是瞪我了？】 孟云舟：【似乎是的。】 棠星：【机会都创造了，你跟他多聊一点呀。】 孟云舟：【……聊什么？】 棠星：【……】 败给他了。 棠星想了想，瞅一眼魏廉说：“魏廉你一个人玩游戏不无聊吗？” 魏廉正在大杀四方，回答得漫不经心道：“不无聊啊，玩游戏怎么会无聊呢？噢，是你们无聊了吧？那快来来，跟我一起玩游戏！” 他说完后总感觉气氛不太对，看了毕澜言一眼。 毕澜言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魏廉反省了下，看了眼另一边的棠星和孟云舟，小声说：“我忘了，孟云舟好像不会玩游戏。” 自从那次听说他玩游戏被孟叔叔责骂之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 毕澜言白了他一眼。 棠星抬起头说：“对啊对啊，一起玩啊。”玩游戏最能建立感情了。 这话让毕澜言想起了什么，毕澜言顺口道：“一起来？是你那个谁不来，还是成飞不来，还是……”孟云舟不来。 棠星表情僵住了。 草特么的！一不留神又把这事给忘了！ “不不不，”棠星翻脸无情地说：“少了谁都不太合适，世界上那么多娱乐项目，光玩手机游戏有什么意思啊。” 魏廉听了之后，总感觉自己又被内涵了。 他收了手机道：“不玩游戏干嘛？难不成弹钢琴？” “……” 毕澜言瞪了他一眼。 棠星也瞪了他一眼。 魏廉摸摸自己的鼻子，只能越过棠星看向了孟云舟，他觉得这里面可能就他的表情比较正常，让魏廉安心一点：“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他问孟云舟。 孟云舟想了下说：“其实话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问题是——”魏廉上来了那个劲儿，就想知道哪里不对。 这次不等孟云舟开口，就有人不耐烦了。 “你可能不说话比较好，”毕澜言撇了下嘴角：“还弹钢琴？说的你好像多会弹似的？你弹的可能也就比狗好一点。” 魏廉：“！！！”想摔桌！想打架！ 魏廉也来气了，他心说我今天怎么招你了：“你也没好哪里去！” 气氛散发着紧张的气息，棠星眨了下眼睛，拿了颗车厘子放进嘴里。唔，今天的车厘子好甜，他很喜欢。 气氛绷成这样，身为东道主的棠星没有一点要缓和的自觉性，闷头吃起了车厘子。 刚跑去和狗玩的成飞，被sun拖着楼上楼下耍了一圈，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影。在楼下气氛诡异安静的时候，楼上房间忽然传出来一连的钢琴声。 几人不由都抬头看了过去。 魏廉先开口说：“飞飞怎么弹钢琴了？弹得不错。” 钢琴声还在继续，过一会儿，成飞趴在楼梯扶手往下看，表情有些无助：“星星你快来，你家太阳非要玩钢琴，我拉都拉不住！” 毕澜言和魏廉的神情一下变得复杂了起来。 毕澜言看一眼魏廉，给了个眼神。 意思是：看吧，狗都比你弹得好听。 魏廉转头看了眼棠星，棠星得意道：“我也觉得我家sun弹得不错。” 魏廉默默捂着自己的胸口，心如死灰：拔刀吧，朋友们！ 孟家养孩子十八年，去掉过生日，这就是最热闹人最多的一回了。董棉怕阿姨做的菜会不和大家胃口，还特意从外面饭店订了一些让送来家里。 今天的饭菜很丰盛，棠星搓搓手，随时准备大快朵颐。 大家都对棠星的饭量有个清晰的认识，是的，这么大……一桌子菜，他一个人还是吃不完的，但也不代表就可以慢慢吃了。 一道菜的分量就那么多，慢慢吃的后果可能就是你刚尝了口菜，觉得味道还不错，再伸手第二筷子就要空手而回了。 一点也不夸张，越是高级餐厅出来的精致菜肴，分量本身就小一点。 毕竟在人家的客户群里，棠星这种人，并不在参考的范围内。 有棠星在的地方，这顿饭吃得怎么样，就看你的手速了。 董棉看着几个孩子吃得都挺“香”的，也跟着食欲大增，平时没觉得怎么样的菜肴，今天倒是特别的对胃口，她不禁笑了起来。 只有成飞和孟云舟仿佛在状况之外，两个人安安静静吃自己的。 棠星觉得魏廉和毕澜言今天的战斗力太强了，他们抢食的速度太过分了，棠星都看不下去了，他以一敌二，给成飞和孟云舟夹带私货，一低头还要往孟云舟碗里放的时候，发现之前给他放的，还堆在碗里。 棠星手腕一转，就放自己碗里吃掉了。 成飞吃东西的速度比孟云舟还慢，到最后棠星几人都吃完了，饭桌上就剩下他和孟云舟。 孟云舟也吃完了，他虽然速度慢，这会儿也已经吃饱了，考虑到如果只剩下成飞一个人，他可能没吃饱也不好意思，孟云舟就端着杯水，看着成飞跟一块肉筋较劲。 棠星也在旁边喝水，咕咚咕咚一杯水都喝完了，成飞还在和这块肉较劲。主要是他鼓着腮帮子一副我很累但我一定要征服它的架势，就很……搞笑。 棠星都看累了，忍不住问他：“腮帮子，”棠星伸手戳了一下，鼓鼓的，“不酸吗？” 成飞停了下来，悠悠叹口气：“酸，可我才十八岁，怎么就咬不动了呢？” “噗嗤——”棠星乐了，“你跟这一块肉较什么劲儿，盘子里还有别的，我只知道你这样多几回之后，等你老了你的牙肯定就不行了。” 成飞恍然大悟：“你说的很有道理，”成飞把嚼不烂的肉吐了出来，严肃道：“不是我要浪费的，我实在是咬不动了。” 棠星跟他说：“飞飞，你怎么这么可爱。” 成飞揉了揉酸痛的腮帮子，认真纠正道：“叫哥哦，我比你大。” 棠星走开之后，成飞继续换了块肉较劲，孟云舟不时夹一根青菜意思一下，成飞扫了眼桌子上的菜，筷子再次伸了出去。 半道被孟云舟用筷子拍了一下，成飞懊恼地撤了回来，心虚道：“我没想吃螃蟹来着，我不喜欢吃螃蟹的。” 孟云舟看他一眼，给他夹了块牛肉：“嗯，我看出来了，可能是我误会了。” 魏廉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立刻凑了过来，看了眼成飞说：“飞飞，你真的没有想吃螃蟹吗？螃蟹很凉，你不能吃。” 成飞垂着头：“没有哦。” 魏廉自己挂念着游戏，就跟孟云舟说：“盯着他一点，”回头就跟毕澜言那头说：“来了来了，就来了，等我上啊……” 等人走后，成飞过一会儿看向孟云舟：“你居然知道我不能吃什么……”有点神奇。 “谢谢你，”成飞小小声说，“我其实知道……你们的事。” 孟云舟喝了口水，放下筷子：“我也知道你的。” 成飞眼神飘忽了下：“星星都跟你说了？” 孟云舟微微摇头：“我知道的，比他知道的还多。” “那你……”成飞感觉他是想说点什么。 孟云舟看向他：“如果真的放不下，不如试着大胆往前一步，有时候，我们也该为自己活一活，毕竟对于爱你的人来说，你的笑容才是最重要的。” 看到成飞眼里的震惊，孟云舟接着说：“试着更了解他，靠近他，去相信命运其实是眷顾你的，因为我们值得，不是吗？” 成飞没想到这人竟如此轻易就看透自己所有的顾虑和心结，而且他的话，也真的让成飞感到…… 怎么说呢？ 跃跃欲试，蠢蠢……欲动。 如果注定这一生只能远远看着你，那么至少努力靠近过，往后的人生才不会觉得遗憾还有放不下吧？ 还有……我值得吗？ 我应该……值得的吧。 成飞想。 片刻后，成飞终于吃完了饭，他朝着孟云舟笑道：“谢谢，谢谢你们。” 让他有点勇气了。 在孟家实在太舒服了，魏廉晚上还没玩尽兴，董棉就给他们家长都去了电话，说留几个孩子多住一晚，魏家和成家的父母都欣然同意了。 魏廉特别高兴地跟董棉撒了个娇，他在父母那儿的征信值是负数，现在就算说去成家过夜，父母都不同意。 魏廉说：“还是孟家好啊。” 朋友来，棠星自然是高兴的，可他今天已经给朋友们很多时间了，反而冷落了孟云舟，本来还想晚上稍微亲近下的，眼下也只能泡汤。 棠星看着魏廉，当即要给他泼一盆冷水，好让他清醒一点：“这里好吗？知道为什么吗？” 魏廉傻呵呵往坑里跳：“为什么啊？难道你家的风水比较好？” 棠星一本正经道：“因为你孟叔叔不在啊。” “你等下回他在的时候，你再来，”棠星说：“我真诚地向你发出邀请，真的，你住一辈子都可以。” 魏廉：“……”他觉得星星变了。 星星的心是黑的。 黑星星。 董棉做了睡前保养就去睡了，棠星还在陪魏廉他们打游戏，嗯，还是那个游戏，棠星有点抗拒，甚至被魏廉怀疑：“你不会跟那个谁……吵架了吧？” 棠星说着没有，只能看了眼孟云舟，孟云舟意会过来准备起身上楼，就被毕澜言喊住了：“我们四缺一，你一起来吗？” 棠星猛地抬起头。 神特么四缺一，棠星把孟云舟赶走了：“你快回房吧，我们人满了。” 孟云舟应了一声，就往楼上走。 毕澜言看棠星一眼：“你就不能有那么一会，短暂地抛下你的网恋情夫？” 魏廉唏嘘道：“我今天才发现，棠星果然驭敌有术，你看看你对孟云舟那个语气那个态度，我一个对立阵营的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成飞衡量了下眼前的状况，选择站在了孟云舟这边：“我觉得孟云舟其实挺好的。” 棠星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耸了下肩膀：“我就欺负他，我就爱欺负他，还玩不玩了？” 魏廉：“玩玩玩！” 棠星期间一直琢磨着怎么回房，每次都失败了，直到成飞看了他一眼，然后放下了手机：“我困了，我想睡觉。” 魏廉“啊”了一声：“你平时不是看剧追番一两点吗？今天这多好的机会，我还想午夜大战呢。” “可我真的困了，今天起好早。”成飞在给棠星创造机会。 棠星跟道：“是啊，这么玩一天，也很费神。” “是哦，”魏廉叹了口气：“那好吧，那我们回房睡觉吧，我自己去玩会儿别的游戏，可以通宵可以赖床，想想都觉得很爽。” 毕澜言吐槽道：“出息。” 棠星回房之后，特意留了门，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孟云舟正在关门，就被人从后面抱了上来，棠星抓紧在他身上蹭了蹭，嗅嗅他身上的味道，满足不已地说：“只能看着，却不能占你点便宜的话，我一天都受不了。” 孟云舟转过身，朝他打开了双手：“随便占吧。” 棠星晃晃自己的手机问他：“早上那是怎么回事？” 知道躲不过去了，孟云舟坦诚道：“之前给你植入的净化软件，是我自己做的，所以我操控程序进入你的手机，也很容易。” 棠星两眼光亮：“哇塞，那什么都能做吗？” 孟云舟说：“理论上是这样。” 棠星眼珠子转了转：“那我能骗成飞和魏廉也装一个？你让我进他们的手机，我想看看魏廉他哥长什么样？我好奇死了，直觉应该帅得人神共愤。” 没有人说话，棠星抬头看孟云舟。 孟云舟摇头说：“不行。” 棠星一副果然如此：“因为违法吗？” 孟云舟控诉道：“因为你想看别的男人，还当着我的面，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棠星：“……我只是想看一下。” 孟云舟：“半下也不行。” “……” 主人们都去休息了，阿姨们还在收拾他们点完夜宵之后的残局，不过太太也很体谅他们，让她们大概收拾一下，其他的明早再处理也没关系。 阿姨们刚把碗盘收进水池里，就听到客厅大门好像响了一下。他们还以为可能今晚风大的错觉，下一秒就听到孟耀东有些不满的声音。 “果然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就一团糟乱，看看这客厅都成什么样了？”孟耀东扯开领带，表情很不好看。 阿姨们从厨房里出来，简单解释了一下，孟耀东听后就朝楼上走去了。 既然是世家那几个孩子也在，那就算了。 他出了几天差，一脸疲惫，脚步就要从棠星门口路过，想到什么又停了一下。 就算是世交家的几个孩子，棠星也不能被他们给带坏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总要提点几句。 孟耀东敲了棠星的门，而此时棠星还在卫生间里，他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听到了敲门声，还以为是董棉有什么事。 孟耀东声音响起的时候，棠星穿衣的动作一顿，暗道：糟了。 大boss提前就位了，而孟云舟面对他的话…… 孟耀东看着孟云舟的脸，疑惑不已：“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在他的房里？”孟耀东看了眼房间，听到浴室里有声音。 孟云舟简单思考了下，面不改色道：“为了早点熟悉公司，星星刚才还在问我问题。” 这么的……废寝忘食？争分夺秒？ 孟耀东脸色稍霁，又拧了下眉头：“他是在洗澡吗？” 这回棠星打开门出来，然后假装不知道谁在门外，问道：“孟云舟，你刚才说的那个案例我觉得很经典哎，”他趿拉着拖鞋忽地抬头：“诶？爸？你怎么回来了？” 孟耀东满意地看看棠星，点点头：“你这么努力，不枉爸爸着急赶了回来。” 棠星心说：你是回来盯着我的吧。 看着孟耀东回房，棠星站在门口跟孟云舟眨眼笑了下，刚要说话，就发现空气中还有一道注视的目光，棠星顿觉不妙，视线一转，看到毕澜言正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 毕澜言问道：“孟云舟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里？” 这个时间点。 棠星：“……” 孟云舟一脸平静地继续扯谎：“他想看英文文献，让我给他翻译一下。” 棠星愣了一下，惊讶于孟云舟现在撒起谎来也太……溜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自省。 “对对对，”棠星跟道：“我这么爱学习的人，晚上不看会儿书，我睡不好觉。” 毕澜言：“……” 我就不开打开门。 更不该给他装逼的机会。 第53章 我想学习。 毕澜言附赠了一双白眼，眼疾手快地把门给关上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迟一秒，他的眼睛和心灵就要多遭受一份重创。 他今晚是有多想不开，为什么非要住二楼客房呢，成飞和魏廉他们都在三楼，早知如此，他就不图少爬一层楼的便捷了。 这是便捷吗？这是人生教训。 装逼会遭雷劈，但是雷都劈不死的，一定是装逼中的战斗逼。 棠星就是。 二楼走廊终于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孟云舟和棠星在房门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多好的时光啊，最适合你侬我侬了，却不适合他们俩，不免让人心塞塞的。 棠星的动作跟做贼一样，扯了下孟云舟的袖子，心有余悸道：“他神出鬼没的，差点害我以为我们已经露馅了，我都觉得这一顿揍少不了了，还好他关门了。” 拍了拍小胸脯，棠星又摸了下孟云舟的袖子，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放他走。 只是这家里现在毕竟人多眼杂的，保不齐深更半夜魏廉和毕澜言兴致来了，又拿备用钥匙直接开自己的房门呢。 孟云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半的棠星，确保就算有人出来，也不会看到他的小动作。 孟云舟低头，轻声说：“不会让你挨揍的，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棠星的脸，孟云舟心痒地想低头亲他一下。 他这么想的时候，脑袋已经微微低了下去，在快碰到棠星嘴角的时候，理智回笼，他清醒过来就停住了。 “算了，你早点睡吧。”孟云舟这么说着，一手搭在了棠星的门把手上，已经准备往后退出去了。 棠星见状，飞快地踮起脚，同时伸出手拽了下孟云舟的脖子。 两个人的嘴巴贴上。 在孟家二楼的走廊，重重贴上，不等回味，又迅速分开。 棠星盯着孟云舟的眼睛看，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他再拉进来，只好把孟云舟推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刺激又香~艳。 棠星趴在床上的时候，耳朵才开始烧，不敢想象那时候要是有人刚好出门看见，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睡前不停回想着那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也不知道……在今晚的梦里能不能顺利续下去呢。 还没开始做梦，就已经开始口干舌燥了呢。 看来这个夜晚注定是丰富多彩的，当然也有人是夜不能眠的。 毕少爷头一次在孟家过夜，按理说，离家出走那么多次，在哪里睡都没什么差才对，但他就是失眠了。 一会儿觉得开着暖气的房间太热了，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又觉得太冷了；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是认床，总之，毕少爷折腾了好一会儿，看一眼手机就发现一点多了，而他……还是没什么睡意。 毕澜言决定下楼喝点水，或者听一听sun的呼噜声，应该能好一点。 厨房里有灯，毕澜言还以为是故意留的，他刚靠近门口，里面的人正好端着水杯出来，吓了毕澜言一大跳。 毕少爷大脑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脚上的拖鞋都飞掉了一只。 看到出来的是个人，而且是孟云舟之后，他才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也不知道孟云舟是还没睡，还是睡着了又渴醒了，毕澜言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他都没找到另外一只拖鞋在哪儿。 “抱歉啊，”孟云舟假装没看见另外一只拖鞋，也装作不知道毕澜言干了什么蠢事，“我没听到你下楼的声音。” 毕澜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睡不着。” 他们两人彼此对视了一会儿，又抖慢慢移开了。 实在是不知道该聊点什么。 孟云舟端着杯子说：“水就在那里，杯子在角落那个抽屉里，我先回房了，你别喝太多，当心起夜。” 毕澜言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是个人也知道是好话，“嗯”了一声。 他看着孟云舟端着水杯上楼了，才赶紧四下找刚才自己踢飞的拖鞋，找到后，忍不住抬头往楼梯上看了眼。 孟云舟刚刚是……怕留下来自己太尴尬了，所以赶紧走的吧？ 他不就是下来喝水的吗？总不可能是为了端杯水上楼？ 毕澜言踩着脚下的拖鞋，慢吞吞进厨房喝了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得胡思乱想着。 喝完水，路过一楼sun的狗窝，毕澜言停了下来。 听了一会儿呼噜声，毕澜言终于有了点困意，抓紧上楼回房睡觉。 一进房，就听到有什么“嘶——嘶——”的声音，毕澜言注意到自己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加湿器。 走近了，就感觉到空气带了几丝清凉，舒服了很多。 毕澜言确定刚才下楼前还没有的，那就只能是…… 重新躺回床上后，毕澜言悠长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棠星之前一直说他们搞错了，因为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地讨好，棠星那种没心没肺的人都吃这套，换了毕澜言这种还有点心的，更不可能和他做敌人。 再一想，棠星在他们的撺掇下，现在对孟云舟的态度……啧。 毕澜言闭上眼，觉得大家族是非多了，就是麻烦。 “早上好！” “早上好！” 搞不懂这几个平时都挺能赖床的年轻人，为什么一到放假就起很早，几人在棠星的房间里待着等待吃早饭，毕澜言注意到棠星床头柜上的水杯，问道：“你昨晚也起夜了？” 棠星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没有啊。” 毕澜言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水杯，忽然想到这应该是昨晚孟云舟上楼端给他的吧？ 越来越感觉……对孟云舟非常抱歉呢。 孟耀东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毕澜言他们总算见识到了。 听见有谁动静大了，习惯性皱眉头，抬眼看过去发现是魏廉之后，又立刻松下眉头来，装作自己其实是个宽容大家长的样子。 也是这种时候，毕澜言总会觉得棠星的戏精，或许就是遗传来的。 这顿早餐让人吃得有些累，尤其魏廉起个大早原本还斗志昂扬的热情已经偃旗息鼓了，他真恨不得自己长了双翅膀，立刻就从这里飞出去。 吃完了饭，他观察了下孟耀东暂时还没有要去公司的意思，魏廉就琢磨着走为上计。 魏廉和毕澜言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一起跟孟耀东说：“孟叔叔，快过年了，我们打算去外面放松放松。” 孟耀东点点头：“那你们去吧。” 毕澜言和魏廉依旧站在他面前：“让棠星跟我们也一起去吧。” 孟耀东本来有点为难，转念一想这几个孩子将来也是要一起驰骋商场的，打好关系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刚要点头，棠星自己却不同意了。 棠星一整天没机会跟孟云舟黏在一起了，一点也不想出去，他说：“孟云舟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他那么聪明还努力，我只有比他更努力，才有机会超越他啊。” 毕澜言和魏廉都觉得早餐吃多了，不然怎么一听到这话就有点恶心想吐。 昨天玩游戏玩了一天也没见你用功，今天你爹一回来，你就这个鬼样子，求求你做个人吧。 毕澜言本来是想着孟耀东在家的话，棠星估计待着也不舒服，才趁此找好理由一并带他出去玩，既然如此，毕澜言现在也不想带他出去了。 毕澜言转头跟孟耀东说：“好的，孟叔叔，那我们带孟云舟出去玩吧，让棠星继续努力吧。” 就喜欢堕落的我们，配不上努力的棠星。 不等孟耀东点头，棠星立刻又道：“不行，”他见朋友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解释道：“孟云舟要留在家里陪我学习。” 毕澜言说：“他教了你那么久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吧？” 棠星义正言辞道：“差是不差，可他在的话，我的时间利用率会大大提高，我已经晚了十几年，现在更要争分夺秒。” 虽然不知道孟云舟怎么会受这几个孩子的欢迎，但能听到棠星这么说，孟耀东觉得欣慰极了。 他回想起棠星从前多么的抗拒和叛逆，对比眼下的主动和自觉，就十分得有成就感。 孟耀东笑了笑，主动给棠星放假：“好了，你们一起出去玩吧，等过年了，就会有好一阵子要忙的。” 棠星嘴角垮下来，目光坚定无比：“我真的不想出去玩啊，我想在房间里看书、看公司报表，看什么都可以。”只要待在家里，和孟云舟在一起。 一起出去有什么用，不能亲亲抱抱，连摸一下都不方便。 孟云舟在旁边听到这话，没忍住，偏过头笑了起来。 我们家的星星，真的是太可爱了。 被棠星瞪了一眼。 孟耀东只觉得满心欢喜，不禁生出感慨：亲儿子就是亲儿子，虽然成长得晚了些，现在不也都上道了嘛！ 孩子都这么懂事了，孟耀东身心舒畅，大手一挥道：“去吧！学业事业固然重要，年轻人也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光闭门造车可不行。” “做人做事都要张弛有度。”孟耀东说。 “……” 棠星目光呆滞了下，一脸的生无可恋。 信了你的屁话！ 棠星心说：你居然是这样的孟耀东，我不想好好学习的时候你非逼我学，我想好好学习了，你又不让我学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狗的长辈！ 什么毛病。 真搞不懂这些上了年纪的人。 棠星计谋没有得逞，当然感觉心绪难平。 呜呜呜，他现在不太好。 在家学习多好啊！ 第54章 我太难了。 活着太难了。 为了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小九九，棠星不管不顾的什么话都说出去了，却没能得偿所愿，现在又被朋友们用怪怪的目光盯着看。 毕澜言和魏廉一副你继续演，我不说话的态度。 透着一股嫌弃。 成飞和他们不一样，成飞这会儿正抿着嘴偷乐。 孟云舟悄无声息给了棠星一个眼神作为安慰。 想起这人刚才也笑自己了，棠星努了下嘴，觉得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棠星怅然若失地跟上队伍往外走，感觉身边的人又笑了，棠星恼怒地瞪着孟云舟，伸手拍了他一下。 “不许笑！”棠星凶孟云舟。 就棠星那个骨骼，这种力道对孟云舟来说不痛不痒。 就像是被小野猫挠了一下。 孟云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棠星一说完，前头走着的毕澜言还有魏廉就回过了头来。 想着孟云舟还在场，魏廉拉了棠星一把，走了几步才说棠星：“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魏廉自小就是被批评的那一个，这会儿批评起棠星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 魏廉说：“凡事留三分，日后好相见嘛。你还动手打他，你这样可不好，小星星，”。 说着魏廉压低声音说：“你就算想打他，也不能自己动手，至少不能正大光明地动手啊。” 毕澜言在一旁听着，眼皮子跳了起来，他是真的想动手打人了。 “动手动什么手啊，搞得像黑社会似的，有脑子吗？知道武斗是最低级的吗？”毕澜言咬牙切齿道。 “诶！一不小心又说歪了，不是，咱们不能动手打人，”魏廉摸摸棠星的手，拍了拍，“别说，你这小手还挺嫩的。” 魏廉话音刚落，毕澜言和棠星都伸手打他。 毕澜言说：“白比人家多吃了几个月的饭，让你说话劝诫呢，你摸人家手干嘛？” 棠星撇撇嘴离魏廉远了一点，警惕道：“我一心把你当兄弟，你却趁机占我便宜。” 魏廉脸颊爆红，刚才真就是一时兴起皮了一下，却发现现在怎么说都是百口莫辩：“啊，对不起，我错辽！！！” 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孟云舟，发现孟云舟也盯着他看，目光不太友好。 魏廉欲哭无泪往前走：“……” 怪自己今天嘴贱手贱，大家都嫌弃他了。 他只有成飞了！呜呜！ 魏廉转头想去搭成飞的肩膀，成飞居然也躲开了，成飞把衣服领子竖了起来，有些不安道：“魏廉，我们是好朋友。” 魏廉：“！！！” 魏廉：“我不是同性恋啊，我刚才闹着玩的啊啊啊！” 大家跟没听见一样走了几步，过了一会儿都跟着笑了起来。 欺负魏廉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啊。 到了外面，魏廉和毕澜言越是警告棠星不要欺负孟云舟，棠星就越是欺负孟云舟，整个人跟个绝世作精一样，使唤孟云舟使唤得特别勤快。 毕少爷几次都看不过去眼，等棠星去卫生间了，考虑再三后，还是开口跟孟云舟说：“你如果不高兴的话可以直接跟他说，棠星原来不是这样的，他今天……”不正常，毕澜言说着自己顿了一下。 哦，毕澜言想起来，不只是今天而已。 棠星的不正常已经持续了一段时日了。 想替棠星开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被毕澜言咽了回去，他扁了下嘴角，不咸不淡地说：“看着不正常吧？不正常就对了，他一直没脸没皮的，最容易蹬鼻子上脸，”记起夜里的事，毕澜言继续道：“而你，就是他蹬鼻子上脸的对象。” 孟云舟听了也没太大的反应，他其实觉得自己还挺荣幸的。 “也……还好吧。”孟云舟回应道。 毕澜言：“……” 他现在好像里外不是人。 以前劝棠星别信了孟云舟的伪装，一定要态度强硬一点的人，是他。 现在提醒孟云舟不要太给棠星脸了的，也是他自己。 不同的对象，同样的结果。 这两人都跟烂泥扶不上墙一样，自己说什么他们都不太当一回事。 毕澜言觉得自己就不该开这个口，爱啥样啥样去吧，皇上都不急他这个太监……啊呸呸呸，什么鬼！ 孟云舟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复又开口道：“他也和你们这样闹吧？” 诶？ 是这个道理不假。 毕澜言握着手里的杯子，不由自主地摩挲着，他意识到不管是以前的棠星，还是现在的孟云舟，也不管棠星到底做了什么让孟云舟“放弃”家业，毕澜言现在看的很明白，他们俩确实不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 但他又觉得看不透了。 主要是想不明白，如果棠星真的做了什么事可以让孟云舟退出的，这样的事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毕澜言却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事或者事物。 见孟云舟还看着自己，毕澜言很快把这个念头先放了下来。 “我听我爸说，你已经很久没去孟氏处理公务了？那你……” 孟云舟坦诚道：“我不会和棠星争家业，事实上，我很早就开始做另外的打算，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和棠星之间的，而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爸爸认可他的能力，愿意把公司交到他手里。” 这话是替棠星在解释。 即便能看出来，他们几个人平时就是闹来闹去，无伤大雅，孟云舟还是解释了下。 孟云舟简单两句话，就让毕澜言明白了，棠星过去一段时间以来的奇怪举动，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之前还有的那点嫌弃，顷刻烟消云散了，细品了一下，毕澜言还觉得有点佩服棠星。 看着浑浑噩噩没有目标的人，在他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他就会去做相应的努力。 他之前考d大是这样，现在也是如此。 再回头看自己，毕澜言觉得自己的生活就像一个空洞的壳，易碎且空洞，他不管是松开手还是握紧手，其实都什么都没有。 在外人看起来他有的，也不是他的，而是父母、是这个富二代的身份给予他的。 毕澜言陷入沉思，在他的视线里，棠星已经回来，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毕澜言收回视线，喃喃道：“这样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棠星走过来，发现毕澜言的表情有些凝重，他看着两人不由问道：“你们聊什么了？他怎么这副嘴脸了？” 毕少爷的深刻思考被迫戛然而止，只感觉额头上突突跳着，负面的情绪才压下去又开始上头。 他轻轻闭眼又睁开，看着棠星的目光再次充满嫌弃：“九年义务教育教育加上高中一共十二年，语文都是必修课，你读的书都喂狗了吗？‘嘴脸’是这么用的吗？” 棠星思考了下好像是不太对：“那……你怎么这副仪态？” 毕澜言：“……”我看你像个姨太。 魏廉在旁边笑得一直掐自己大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成飞相比较就含蓄多了，只是肩膀轻轻抖动着。 今天的聚会，因为多了个孟云舟而本该变得不一样的，在大家都笑着的时候，他也会牵起嘴角，安安静静的，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既没有对他们几人平时的笑闹有什么影响，即使猛然回过神来他也在场时，也不会觉得什么突兀。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偶尔地应和几声，倒也算融洽。 因为这份融洽，大家玩得也比较尽兴。 玩到天都黑了才打道回府。 出门的时候，成飞和魏廉都是毕澜言开车接的。出去玩的时候，依然坐的他的车。 所幸几个少年身材都偏瘦，毕澜言今天开的车也宽敞些，能坐下。 根本原因是棠星自己不想当便宜司机，也不想孟云舟当这个便宜司机。 他还昧着良心夸毕澜言车技好，年纪轻轻就是个老司机，未来不可估量。 毕澜言懒得搭理他。 往回走的时候，就把孟云舟和棠星放在了小区门口，毕澜言开着车还要送魏廉和成飞回去。 车子刚过了两个弯，魏廉一拍脑门说：“哎毕少爷能掉个头吗？我有东西落在孟家了。” 魏廉感觉今晚的毕澜言有点沉默，也有点好说话，车子已经掉头回去了，魏廉才想到自己就是落了充电器，家里其实有备用的，只是他刚转过这个弯来，总不能再改口跟毕澜言说……其实可以不回去的吧？ 车子打着灯，拐上棠星家小区的路。 天凉夜深，小路悄然。 橙黄的月牙挂在夜幕上，冬天了，没有多少星星，夜里也有点冷。路两侧的树杈上挂着雪，风一吹，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像踩在沙子上。 棠星抬头看了下月亮，手背在身后，跟sun似的，脑袋朝着孟云舟的方向拱了拱，蹭到孟云舟的外套上，脸颊被凉了下，又轻轻撤了回来。 用手摸了下鼻子，棠星狡黠道：“你看月色这么美，知道为什么吗？” 类似的话，孟云舟听过一次了。 孟云舟偏头看着棠星，眼底比夜幕还深邃：“因为……没有电灯泡了？” 棠星停下来，对着孟云舟伸出手去：“因为我想吻你了。” 不等他的手触到孟云舟的肩膀，后侧方一道亮光猛然打了过来，棠星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他知道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事是什么，第六感却告诉他，就是那回事。 车灯晃眼，车子很快在两人不远处停了下来。 而棠星想起来，他的手抬起来，对着孟云舟，本来是要攀上他的肩头的，那现在…… 棠星听到了车门打开的声音，魏廉奇怪地问道：“棠星，你干嘛呢？你不会又要……”打孟云舟吧。 棠星灵机一动，把自己的冰凉的手放到了孟云舟的脖子上，触碰到对方温暖如火的肌肤时，棠星从头到脚都舒服得不得了。 而孟云舟从头到尾，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魏廉话音变了个调，大声道：“你这也太不要脸了！” 毕澜言“啧”了两声：“他什么时候要过脸。” 魏廉反应过来：“对哦。” 那只能同情孟云舟了，跟谁抱错了不好，跟棠星抱错了。 现在的这些……大抵就是命了。 棠星盯着孟云舟看了下，孟云舟表情未变，眼底承载着比月色还美的温柔，像一道暖流，轻轻淌过棠星的心房和四肢百骸。 这不是冬天，这是暖春。 魏廉取了东西往外走的时候，棠星跟在后面出来，魏廉觉得他太客气了：“别送了别送了，外面那么冷，这么客气干什么？” 棠星瑟瑟发抖抱着手臂看着他上车，把车门麻溜地关上：“我哪里是客气，我这是亲自把你送走我才能安心。” 要不是这货忘了东西，这会儿自己应该和孟云舟亲了好几个回合了。 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碍了别人的事。 棠星心道：你比我家的sun还没有眼色。 棠星裹紧了外套，盯着他们的车子开出去，直到看不见了，棠星依然不踏实，打开手机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棠星：【要是又落了东西也别回来了，落了什么说一声，我明天给你同城快递。】就是千万别回来了。 魏廉没听懂他的话外音：【你怎么这么贴心懂事了？哥哥都不好意思了。】 现在才知道不好意思，这脸皮也挺厚的了。 棠星撇了下嘴，又朝路上看了一会儿，实在太冷了，才跑回房子去了。 上楼的时候，注意到一楼的狗窝里没有sun的影子，棠星抬头朝楼上看去，微微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他上楼的步伐加快了些，果然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孟云舟正坐在小沙发上，sun就已经盘踞在了孟云舟的腿上，拱着脑袋撒娇。 棠星“啧”了一声，有点嫌弃。 他还以为自己是只轻盈的小猫呢？不知道那么大一坨这么盘着很重的吗？ 心说今天的电灯泡格外的多，今天什么日子啊，灯泡节吗？ 不过既然是sun，棠星对付起来也容易多了，整只狗拖是拖不动的，棠星从抽屉里拿了一包零食出来，在sun眼前晃了晃，笑得狡诈：“牛肉粒，想吃吗？” sun竖起脑袋：“汪！” 棠星晃着手转了转，然后走到门口，把包装撕开之后，直接一整袋给他扔到了门口。sun眼睛发亮跑得飞快，棠星关门的速度也飞快。 刚吃了两口牛肉粒，sun一扭头，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门外头。 嗷呜两声没人搭理它，它吃完牛肉粒就自己下楼，凄凉地回它的狗窝去了。 棠星把窗帘什么都拉上了，转头把手按在小沙发两侧的扶手上，俯身贴上孟云舟的脸，就亲上了他的唇。 他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瘾，看到孟云舟的手就想拉，盯着他嘴唇看着就想亲，还是说……热恋期都这个反应？ 棠星压着孟云舟亲，鼻腔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不过这个姿势有点累，亲了一会儿棠星抬起头来，晃了晃自己的脖子，还有手腕，想了想，把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了孟云舟身上。 两个人紧密相贴着，棠星不用支撑着自己，觉得舒服极了：“这样就好了。” 但这次没亲多久，是孟云舟把他往外推了推，棠星不由懊恼道：“刚才sun你都没有推，你干嘛推我？” “这不一样，”孟云舟目光底似酝酿着什么，“它可不会这样亲我。” 棠星不依不饶地纠缠：“这才一会儿，你一点都不想吗？” 孟云舟看着他，无奈叹息：“想，可我已经有反应了，星星……” 男朋友很可爱，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要抵抗他的诱惑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考验。 闻言，棠星猛地抬起了自己的身子，视线又不由往下探了探，收回来时忍不住咕哝道：“你也太……敏感了点吧？” 孟云舟好笑又无奈：“我不这么敏感的话……该哭的就是你了。” 亲密的时候另一半居然坐怀不乱？别问，问就是不行或者不爱。 孟云舟不过这么一句话，棠星立刻就有种自己在引火烧身的感觉，赶紧从他身上爬下来了，还随手捉了个抱枕扔到了对方的怀里。 棠星别过头去，摸摸有些发热的耳根子，想到要是有天自己死了的话，那一定是被自己放的火烧死的。 不能想了，越想越觉得当初春心萌动的时候，就该考虑下自己屁股的意见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离不开孟云舟的是他，害怕屁股受罪的也是他。 反正到时候也只能受着了，谁让他懒到极致一点也不想做耕耘者呢，他只能做被耕耘的那块地，只要躺平了就好。 棠星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孟云舟，一看就忍不住脑补，又把人往外面赶。 孟云舟已经预感到自己即将迎来不知道第几次的闭门羹了。 生气倒不生气，可孟云舟觉得他这个习惯很不好。 孟云舟由着他把自己往门口推，差两步到门口了，孟云舟反手转身就把棠星按在了门上。 知道他怕疼了，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留了一只手垫在他的脑后。 产生的动静，也是因为孟云舟的胳膊肘撞到门上的原因。 孟云舟微微低头，用另一只手摸着棠星的侧脸，低声说：“你总不能以后有点问题就把我往外赶吧？现在是分房睡，等以后……” “住嘴！”棠星的手都被他固定在怀里，只好用脑袋撞了他一下，力道不重，但足够起到警示作用了，“憋说了，我以后不会让你睡书房的。” 孟云舟好看的眉眼一点点延展开，眼尾往上扬：“我就知道，我家星星最好了。” 棠星红着脸梗着脖子，偏发现这人说起这种事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那也是以后，不是现在。” “我要睡觉了，晚安。”说着打开了门，把孟云舟推出去后，紧跟着就把门关上了，活像门口是只狼一样。 孟云舟垂着头还在回味，听到后方也有房间门打开的声音，把嘴角敛了起来。 孟云舟抬头看去，看到是孟耀东正站在卧房门口，正看着他。 “辛苦你了。”孟耀东有所犹豫，挣扎后说出这句话。 孟云舟觉得惊奇，表情却没太多变化，淡淡开口道：“我没什么，他更辛苦一点。” 孟耀东说：“那是他应该的，要不是他混了十八年……”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孟云舟打断他的话：“我累了，先回去睡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也不给孟耀东再说话的机会，几步走到房门，打开门进去，再关上，动作没有片刻的停留。 孟耀东眉头深皱：怎么孟云舟还学了棠星那一套没规矩？ 他又仔细想想，总感觉孟云舟已经很久没有喊过自己爸爸了，孟耀东不禁摇摇头，养了十八年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别人家的。 扭头盯着孟云舟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孟耀东总觉得不太能接受，他总想说点什么，又不想显得自己很重视孟云舟似的，所以他想了想，就回房睡觉了，都忘了自己出门是要喝水来着。 今夜的风逐渐微弱了，月亮温柔，适合安眠。 只是冬夜的风再微弱，也是凛冽和冷硬的。孟云舟开着窗户，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眼底如这夜一样……又深又凉。 他在回想刚才孟耀东的话，这十八年就像过往云烟一样，所有片段瞬时在他脑海中跳跃不停。 难过吗？曾经有过吧，孟云舟想，慢慢的也就麻木了。 只是现在，他竟然只觉得滑稽。 父母是什么，孩子又是什么，为什么父母会觉得要求子女是理所应当，而子女就只能顺从？不顺就是不孝，是荒唐，是叛逆，可你想要个这样的子女，又是否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父母？ 我做到了你期待的那样，你却永远成不了我期待的模样。 孟云舟鲜少有这样感触深刻的时候，对孟耀东，对这个家，他早已麻木了。就是在刚刚那种时刻，他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成了旁观者，而这个儿子变成了棠星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一幕特别滑稽。 他忍不住笑了笑，这个笑容带着几分凉薄和嘲讽。 抬起头时，目光循着那浅淡的月光，看见它旁边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在这样的冬夜，格外难得。 孟云舟笑意渐深，眼底的冰凉已经换上了温暖和柔软。 他关上了窗子，将所有寒冷和残酷关在了窗外。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棠星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准确地说，不能自由地当个咸鱼了。 好在又装模作样了两天，就过年了。 这是棠星在孟家过的第一个年，有点特别，特别在于—— 他以前过的年不是单纯过年这一天，是从放寒假开始就充满着幸福，这样的快乐会一直持续到快开学。 今年过的就真的是年，但是过年就可以偷懒了吗？孟耀东仿佛大发慈悲一般说棠星这几天可以休息了，不要总关在屋子里学习，事实上呢，每天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宾客…… 看在有红包可以拿的份上，棠星就勉为其难多装一会儿。 这都是大家族的惯例了，饶是魏廉和毕澜言他们年年如此，但碰上一大早就起来见客到晚上才消停也有些吃不消，几个人在群里都在吐槽见过的又奇葩又虚伪的人，还想搞一个“今日之最”。 棠星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这样以后还能来个“年度之最”。 棠星一边低头打字，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孟云舟就在旁边，怎么可能听不到。 最糟糕的年吗？孟云舟垂着头微微笑，那自己跟他刚好相反了，孟云舟若有所思地看着棠星，轻声说：“这是我过得……最好的年了。” 棠星听了之后，动作停住，向孟云舟看了过来。 “其实我想了想，”棠星努力寻找最恰当的理由，“我觉得你说得对，今年这个年其实还不错的。” 棠星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猛然间想起什么，在房间里蹦蹦跳跳把抽屉给打开了。 从初二之后的这十多天里，家里每天络绎不绝的。 为了在孟云舟身边也显得自己特别有存在感，棠星更是每天都绞尽脑汁把自己装扮得比葱还像根葱，不枉费他费了心思，他拿到的红包也比孟云舟大一些。 棠星每个红包都仔细看过，把那些给两个红包然后区别对待的人名记在了小本本上。 过年发个红包都要如此，要么小气要么别有用心，总之棠少爷都不喜欢。 棠星把所有红包拿了出来，摆在孟云舟跟前，往他跟前推了推：“你就算要去学医了，以后要跟孟家划开关系的，不然孟耀东还是会找尽机会把你当免费劳动力，我这么辛苦就是想把你能摘多干净就多干净地摘出去，你也早就把银行卡什么的都给我了……” 棠星一边碎碎念道，一边说：“这些红包都是现金，你都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不要有心里负担，因为我算过了，你要是跟着老棠长大，你们俩应该已经成为医院的一个传奇，这些都是无价的，是这些红包所比不了的。” 孟云舟轻扯了下眉峰，多少有些无奈。 小男朋友说的不错，孟家给自己的那些，他全部都给了棠星，所以小男朋友担心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孟云舟觉得有点暖心。 孟云舟捏着棠星的手，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小男友不要担心自己：“那些都是孟家给的，不要了也没什么，我自己从高中开始拿的奖学金，还有比赛的奖金，我都存着，还在我这里，即使离开这里，丢掉‘孟少爷’这个光环，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倒是你这个‘孟少爷’，你以后都要这么辛苦，可怎么好？” 棠星凑过来在他嘴角上咬了一口：“没事，那你把这些钱都存好了，我要是真不想干了，我们就算私奔也不至于流落街头了。” 听起来好像还挺惨的。 孟云舟眸子闪烁：“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 棠星抱紧了他的胳膊，蹭了蹭道：“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可特么帅炸了，我真厉害，找了个这么牛逼的男朋友，等我把你公开的那天，我就想全世界都羡慕我。” 孟云舟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我觉得他们应该羡慕我才对。” 棠星又蹭了蹭：“哟呵，不光能力牛逼，我男朋友还这么会说话！！” 孟云舟被他夸得都不好意思了，只能转头吻上他的嘴。 明明嘴甜的不是他才是吗？孟云舟从小到大收到的赞美和掌声无数，像这样开心又自豪过，这还真的是第一回 。 棠星逐渐适应了商业圈里的社交酒会，演技也越发的炉火纯青，别人或许是三分假意七分试探，到了棠星这里，他没有心，他就跟你演。你想问的他不知道，转头给你一捧你就飘飘然了，还以为这是个彻头彻尾的棒槌。 你真以为他是棒槌，你就完蛋了。 毕澜言跟棠星碰上过一回，亲眼看到他面上笑呵呵的，趁人不注意就把酒倒旁边的花盆土里。 毕少爷走到那盆花旁边看了下，花盆里的土特别湿，也不知道这花吃不吃水，它要是这么死了，千万别忘了找棠星算账啊。 不等寒假结束，棠星就在孟云舟的陪伴下，正式进驻了孟氏企业。 孟云舟之前是总经理，棠星现在的职位是副总。 虽说是空降，但是他一来就眉开眼笑的，笑得比花还好看，立刻让人心生好感。 男员工多的部门还不明显，像是秘书部、人资部这种女员工多的，大家开完早会就私下讨论开来。 单论长相来说，孟云舟可能更符合大众的审美，可人气场在那里，一看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而且才十八岁，就这么优秀，老实说员工压力也很大的，棠星就不一样了，他就像邻家可爱的弟弟，见到你就会笑，让人感觉亲切很有保护欲。 姐姐们觉得工作累的时候，要是能看他笑一笑，应该能起到充电的作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棠星初来乍到第一天，在所有部门前都露了个脸，还请大家喝了个下午茶。商业区新开的网红奶茶店，每次去买都要排很长的队，同事们都沸腾了。 他们稀罕的是这网红奶茶吗？他们稀罕的是真孟总……哎不对，好像哪里怪怪的，算了还是叫小棠总吧，他们稀罕的是小棠总的心意好嘛！ 而事实是——棠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正在看孟云舟给他手机上新装的小软件。 这软件和别的软件当然不一样了，不只是孟云舟给他装的，上面的内容是：公司附近新开的店、各种福利活动推送、各个部门管理人员的详细资料和喜好…… 棠星抬起头，星星眼看着孟云舟。 孟云舟垂眸看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用这样看我，大数据采集的一个小应用罢了，又只是做给你用的，所以功能简单，做起来不难。” 棠星还是忍不住“哇”了一声：“你这样我更有底了，我感觉一切尽在掌握。” “你也太神了吧，”棠星赞叹道。 棠星没有助理，孟云舟的特助姓陈，从一进公司就跟着孟云舟做事，以后这就是棠星的特助了。 孟云舟也给了陈特助一个笔记本，上面手写的棠星喜欢吃的东西，格外详细应有尽有。 陈特助心底有了猜测，难免还是有些不安：“小孟总，你……” 今天看见小棠总过来，他就些猜测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孟云舟笑着说：“怎么这样的表情？” 陈特助觉得难堪，自己还比他长了好几岁，结果还不如一个孩子镇定，可孟云舟哪里是个孩子呢，他那么厉害，“你都这样了，你怎么还笑？” 孟云舟说：“我把你留在棠星身边，既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我提前告诉你，是希望你早点做好这个准备，提前适应，我当然是要离开的，我也有我真正热爱的事业啊，你只需要替我开心就好了，不枉我们共事了那么多时日。” 陈特助默然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年后刚复工不久，开始有新项目了，公司小忙了起来。棠星何其不幸，第一天上班，就赶上了加班。 他今天虽然坐着副总的办公室，却处理着总经理的工作。就算孟云舟提前给他开了那么多的小灶，让棠星早就对公司状况有了清晰的认识，理论毕竟是理论，实践起来也还是有点困难的。 棠星不确定的，都要问孟云舟，工作效率并不高。 他今天的工作做得最慢，最应该留下来加班的人就是他。 孟云舟说没关系的，第一天，不用操之过急。 棠星觉得也是，本来就是空降，又不是每个人都是孟云舟，他有个适应过程也是应该的。 但当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要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路过员工工位时，所有加班的员工都抬起头来看着他。 棠星停住脚步，跟大家笑了笑，心虚道：“都加班呐？” 有人回答道：“对啊，周一一向会忙一点，我们部门还好，测试部和市场部可能还要通宵呢……” 还通宵？棠星微微提了一口气，继续笑道：“好的，大家辛苦了，我会和你们一起努力的。” 棠星说完，又原路返回了办公室。 加班就加班吧，棠星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他发誓，等孟云舟自由的那天，他就要努力把这身西装扒下来，天天这么穿，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晚饭就在办公室解决了，吃得再好，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工作，棠星就不太好了。 吃完饭，棠星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工作焦头烂额的，瞥一眼孟云舟，见他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棠星好奇坐了过去，发现孟云舟没干正事，他正在用电脑查最近新上映的电影。 棠星心下不平衡，就听孟云舟说：“这周末我们去看电影？” 棠星立刻又平衡了，转过头看着孟云舟：“好啊好啊，可是孟云舟……” 棠星幽幽道：“坐了一天了，我腰有点酸。” 孟云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搭在他腰上：“是这里吗？” “对对对，”棠星享受地眯着眼睛，背过了身去，“太舒服了。” 孟云舟又给他揉了一会儿，棠星一下疼得乱躲，一下又痒得直叫唤，那声音落到耳朵里，孟云舟神情微微变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捏了？”棠星还问。 再捏又要出事了。 孟云舟拨弄着自己的手机，不答反问：“今天这么辛苦，想吃宵夜吗？” 棠星就不纠结这个按摩服务为何突然中止的事了，他凑过来扒拉屏幕，想了想说：“这几个我都想吃怎么办？” 棠星又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员工在外面辛苦加班，上司却躲在办公室里吃宵夜？” 似乎不太好？ 结果是——今晚加班的所有员工都沾光吃到了宵夜，而且居然还有选择！ 鸭血粉丝汤、麻辣烫、关东煮还有羊肉泡馍！ 过完了年，现在也还在冬天，他们居然在加班的办公室里，吃到了热烫的食物！还是小棠总请客！ 这给的哪里是吃的，分明就是温暖嘛！ 他们吃得爽不爽不说，棠星是很爽，既享受到了按摩，还享受到了美食，要知道这段时间为了在孟耀东面前刷好感度，他连宵夜都暂时抛弃了，今天重拾了起来，这滋味儿别提多爽了。 陈特助却很心累，他今天不光经历了自己老大要换人，还目睹了这么多同事高高兴兴在办公室里吃宵夜，而他新老大，刚才又给了他一个特别的任务。 让所有部门临走前，把窗户开开。 透透气。 不然孟耀东该骂人了，肯定会骂得很难听。 儿子请员工开心吃宵夜，反手就把老子给卖了？ 陈特助：！！！ 谁教教我，这话我应该怎么转达！！ 第55章 你想要什么? 任何一份工作做久了，就总是枯燥的，加班等同于延续这份枯燥。 有人在枯燥中埋怨，有人在枯燥中迷惘，但同样有人顾不上体会这份枯燥，埋头苦干，奋笔疾书，所以人和人是不同的，员工和员工也是不同的。 就连领导们，也是不一样的。 就说小棠总，从进了公司就开始跟大家一起加班加点，早来晚回，披星戴月的，员工们一想到老板都这么敬职敬业，而且还是刚十八岁的老板，嗯，很会唱歌的老板。 他们也跟着更加努力。 不管公司会经历怎样的变革，员工最要恪守的是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手里的工作。 三月后，d大开学，棠星就好像从前的孟云舟一样，学校没课的时候就扎在公司里，时常从公司直接去学校，看起来这里才是家一样。 资历久一点的老员工们，对孟家这种情况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近来看到小棠总和小孟总一起从自己面前走过时，总会忍不住想起很早的时候，只有小孟总一个人走过的时候。 那时候他脸上很少有什么表情，你跟他问好，他会礼貌回应你，再多的就没有了。 最近却不时会看到他笑，就难免让人有些感慨。 想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哦，刚进大学读书，对什么都很好奇，尤其刚加入社团的时候，每天都过得不一样。 只可惜，时间过得很快。 可有些人，连这样的可惜都没有。 员工们偶尔凑在一起，也会讨论，觉得小棠总一来，好像公司氛围都变了，大家工作的情绪还更高涨了一点。 棠星在朋友圈里近乎成了一个隐形人，打游戏见不着人，号都是happy给他双开挂的，朋友圈但凡发圈，不是星星就是月亮，也不知道到底给谁看呢！这是要膈应谁呢！ 成飞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世界，魏廉时常会觉得明明两人一起穿开裆裤长大，可在成飞的心底，棠星的地位却更高一点。 最近喊成飞出去玩，喊不动，他总说有事，魏廉也不知道他一个成家受宠的独苗苗哪来的这么多事。 棠星自带一股感染力，对周围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成飞是这样，毕澜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廉也找毕澜言，毕澜言自过了年之后，时不时就皱着眉心，一副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到了这时，魏廉只感到迷惑不已：过了个年而已，怎么一个个都变了。 毕澜言好心点拨他：“魏廉，你看看现在的棠星，会有什么感觉吗？” “感觉？”魏廉摸摸自己鼻子，费解道：“你是说他朋友圈装逼？” “不过话说回来，我见过装逼的，没见过这么能装的，还装这么久的，不累吗？”魏廉这话不是讽刺，说到这里，实在是好奇。 毕澜言问他：“装一天那叫装，装一辈子那就不叫装了，你看到他，看到孟云舟，就不会想到别的吗？” 比如少年志气，意气风发…… 毕澜言说完，自己又说道：“说来我还挺羡慕棠星的，能有孟云舟这样的人，耐心地跟着他走每一步。” “可不是嘛，”魏廉跟着点点头：“孟云舟跟他哥似的，凡事都能给他打算好了，棠星按部就班往前走，成长速度之快我都看不下去了，不是亲哥都能这样，我想想我那个哥……” “不能想，”魏廉扯了下嘴角：“一想就是差距，亲的又有什么用，我好恨啊，是我命不好。” 毕澜言沉思片刻后说：“我决定下学期就出国了，总不能棠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我们还只停留在原地吧。” 他们学院的出国留学计划是可以自己调整的，什么时候去，大概去多久，都很自由。 魏廉本来要说什么的，张了嘴听到他这话，顿住，嘴巴重新闭上，说不出来了。 魏廉说不出话来的原因是，他们三个本来商量过，都打算大二以后再去，这样就有两年的时间做准备，时间上很充裕，他们日子会过得逍遥一点。 魏廉还在逍遥呢，压根没想到日程就被提前了。 “那成飞他……他也同意？”魏廉问道。 “成飞他不去了，”毕澜言说：“你最近光顾着玩游戏了吧，成飞他妈身体不太好了，虽然不重，也让成家决定提前计划了，应该过段时间，他就该开始相亲了。” 成家的计划不是什么秘密，这几个世家都是知道的。 因着成飞那个身体状况，成家从小娇养着就没打算让他承担家族企业的压力，所以一早就等着成飞大一些，好娶一个聪明伶俐些的回来，他们二老也就安心了。 成飞要是个女孩子，这个事就叫招上门女婿了。 魏廉捏着自己的手机，又半晌说出来话。 棠星要继承家业了，成飞要相亲了，毕澜言也做好打算了，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只有他还在混着日子，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魏廉最后的一个倔强就是：“这个时候，忽然还有些庆幸，我有个哥哥，虽然他总是欺负我，各方面都碾压我，可这个时候，也替我扛下了不少压力，那我……” 毕澜言看着他，魏廉卡壳了半天，忽然泄了气：“那我跟你一起提前出国吧。” 不然，他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真的是一不留神，时间已经悄然溜过。 明明上一次吃饭的时候，还觉得长大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魏廉现在却觉得，只能用今非昔比来形容他的朋友们了。 吃饭的时候，魏廉问棠星：“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看着你们的改变，可我还是什么都不想做。” 棠星安慰他：“你怎么会没用呢？我觉得你用处最大了。” 棠星给了他几张a4纸的文件：“你家娱乐公司，总有你能信得过的人吧，帮我搞一个舆论新闻，我不管你们怎么操作，我希望和孟云舟解绑成功，让大家觉得我已经很惨了，不应该拿来和孟云舟做比较。” “天才总是少数的，像我这样靠着后天努力成长起来的，才更加励志，”棠星边吃着孟云舟给他剥的虾，边说着这话。 魏廉和毕澜言都一副，你当着孟云舟的面说这个话，真的好吗？ 成飞低着头，偷偷看棠星一眼。 有个话棠星说得不对，他不是靠着后天努力成长起来的，他只是靠着孟云舟成长起来的。 棠星见魏廉还傻愣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帮弟弟办好了，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以后除了不能帮你继承家业以外，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你不光在我这里有用，你肯定还有别的用处，”棠星说。 要是以后成飞成了他嫂子，魏廉这小叔子绝对是头号功臣啊。 能得到这么高的肯定，魏廉发誓他务必得帮棠星这件事给办好咯！ “不过……”棠星说着，把手伸到自己眼前看了看，抱歉地看着魏廉：“对不起啊，刚才没擦手就摸你了。” 魏廉：“……” 棠星晚上还得回公司加班呢，他看着桌上的一大堆菜，不客气地说：“这你们也吃不完，让我打包带回办公室吧。” 成飞立刻放下了筷子，懵懂问道：“够吗？不够再让厨房加几个，趁热你都打包回去。” 这就是棠星最喜欢成飞的原因之一，他笑道：“那怎么好意思，今天还是魏廉请客呢。” “嗯？”魏廉反应了过来，觉得不过就是几个菜而已：“桌上的菜都凉了，你一会儿出去看到他们经理去点几个菜，让他们给你送去，挂我的账就行。”反正也不是他出钱，最后走的是魏家娱乐公司公关部的账。 棠星迟疑道：“这……我怕我点多了……” 魏廉大手一挥：“随便点！” 棠星笑着说：“那就多谢魏廉哥了。” 认识这么久了，棠星喊“哥”的次数不超过五个指头，因此他和孟云舟离开之后，魏廉总感觉有些许不安。 魏廉没想太多，还在跟毕澜言讨论：“棠星要用舆论带节奏，如果要舆论往他这里倒，那孟叔叔和孟云舟难免会被中伤到，而孟云舟居然……就这么同意了？他在想什么啊？我真的搞不懂。” 毕澜言解释道：“不知道棠星和他是怎么约定的，但是孟云舟放弃孟氏是真的，他跟我说他会去学医。” “学医？？”魏廉瞪大了眼睛：“没开玩笑吧？当医生哪有当总经理赚钱多呀，而且现在医患关系还那么紧张？我要不是看他态度是这么回事，我又要怀疑里面有陷阱了。” 成飞轻声说：“大概就是……真的喜欢吧，所以不管我们多么不理解，他确实已经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了。” “可是可是，”魏廉挠挠头说：“他都拿到d大经济学硕士学位了，再回头去跟大一的孩子们去学医，年龄上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他这好歹也是d大一风云人物了，还有啊，他这样的转专业我真是头一回见到，学校就这么同意了？孟叔叔那里有没有什么说法？” 毕澜言说：“学校那里……转专业本就是普遍存在的，又不是为孟云舟特别设置的，从来都是只要你符合要求，你想转就转，医学系的话，我也不清楚，或许还有个什么测试通过才行？但他是孟云舟，只有别人能提出来的要求，就没有他做不到的吧。” 魏廉听完之后，竟觉得非常有道理。 “而如果我是d大的领导，这么优秀的学生我也会给他放行的。至于孟叔叔那边的话，你以为棠星为什么让你去操作舆论？这就是他的目的所在。” “有两个孩子，在一定程度上都很优秀了，他也需要一个很好的时机，替棠星扫除一些障碍的。” 毕澜言说：“你不觉得，如果这时候再有个替真少爷打抱不平的舆论出来，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魏廉听他一说才懂，不由惊讶地看向毕澜言：“毕二少，你现在说起这些头头是道，我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来，我敬你一杯。”魏廉举杯道。 毕澜言勾唇一笑：“我敬你才对，我敬你这么大方。” 魏廉脑袋上缓缓打出来一个问号：？ “大方？什么？”他不就是好久不见了，请大家吃一顿饭吗？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店里的经理把消费单递给他，魏廉低头一看价格，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经常来这里，主要就是吃饭，一般就是大几千，今天不光破了万，直接翻了十倍。 魏廉再一看详细的菜品单子，差不多得有八十个菜，魏少爷要吐血了，他们那一桌子最能吃的就是棠星，也才点了九个菜，那剩下的菜是…… 魏廉抬起头，看着会所的经理，经理赶紧解释道：“剩下的都是应棠少爷要求打包送去他们公司了。” 打包是这么打包的？魏廉简直闻所未闻。 魏廉掏出手机来就要给棠星打电话问问了，我知道你是猪，但是猪也不是这么吃的。 请问你打包这么多是要去开养猪场吗？！ 他刚要拨号，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告诉他：“棠少爷还说，谢谢您的慷慨大方，孟氏今晚加班的所有员工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的。” 经理紧张道：“他还说，电话就不要打了，他想你不会太放在心上的。” 魏廉：“…………” 看着威廉的表情，经理诚惶诚恐道：“那这饭钱……” 魏廉恍恍惚惚道：“当然还是老规矩，记公司账上，放心吧。” 不等魏廉开车到家，就接到了自家舅舅的电话：“魏廉！你给我搞什么呢！一顿饭吃了八十个菜！” 魏廉要解释的，但是以前不靠谱的事干得多了，导致他舅舅劈头盖脸就给他骂了一顿，半点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纯发泄一般骂完了，“啪”地就挂了电话。 魏廉心说：嗨，这叫什么事啊。 我的形象已经如此……恶劣了吗？我就是个一无是处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吗？ 魏廉觉得他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过今天……再打最后一盘游戏吧。 这一晚，孟氏总部加班的员工，享受到了美味的大餐，对他们小棠总的感情又升华了一个层次。 是……出去吃饭也不忘给我们打包回来的好老板啊！ 舆论是在二天开始发酵，节奏一点点带起来，循序渐进，不慌不忙，等到范围扩大的时候，比棠星想要的预期效果还要好。 群众热爱吃瓜，现下又流行美强惨人设，棠星的颜值还是很能打的，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这么多就是很强，惨……就不用明说了，大家都懂。 加上去年抱错的新闻就在d城闹得挺大，所以这个上下文，简直就像是连续剧一样，吃瓜群众还是挺喜闻乐见的。 这个下文一出，公司员工都悄悄聚在一起讨论。 孟耀东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他还在犹豫着什么。 他没有找棠星，棠星就来主动找他了。 刚从公司回到家，棠星一声不吭换完了鞋，路过客厅时，孟耀东抖了下报纸，看他一眼，语气还是那副不招人待见的大家长调调：“回来了。” “嗯，”棠星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孟耀东不由皱了下眉头，就听棠星非常认真地看着他：“爸爸，”棠星对着这个人喊出这两个字十分艰难，“我这两天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还是不留在公司比较好。” 手里的报纸险些被撕成两半，孟耀东见棠星这两天没什么动静，还以为这孩子确实能耐了，这种事都能沉得住气，事实证明，到底还是个孩子，说这种话就更显得孩子气。 但无论如何棠星不能离开公司，他必须留下来。 要打消棠星的念头，孟耀东斟酌道：“你不用太在意外界的评论……” “不，不是这样的，”棠星说着，抽了下鼻子。 这时候，慢了几步进门的孟云舟走了过来，站在棠星身边，他刚站定，棠星没来由地推了他一下，愤恨地瞪着孟云舟控诉道：“我再努力，我做得再好，只要有他在，别人也难以认可我，他们都只是同情我，觉得我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孟耀东肃着脸：“你先冷静一下。” 棠星扭头：“我不能冷静！就算他只是在我旁边教我，也一样会有人觉得其实我就是个纸糊的，真正做事的还是孟云舟，你都不知道……公司里，其实很多人都偷偷对我不满，我本来就是空降，我碍了很多人的眼，这我知道……” “如果只是说我就算了，还有很多人觉得、觉得咱们父子俩……算了，话太难听了，我不想说。”棠星把头偏了开来，一副难过得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孟耀东越是想知道别人都说了什么。 孟耀东放下报纸，看着棠星：“你说，我听听那些话都是什么样的？没事，你大胆地说，我这一辈子经历多少风雨了，还能被一些有的没的留言打垮？” 孟耀东嗤笑道：“真是笑话。” 棠星叹了口气：“真的，我觉得您还是别听了。” 孟耀东粗声道：“你说，你放心说，爸爸不生气。” “那好吧，”棠星苦恼道：“他们说……咱们父子俩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孟云舟，他的才识、他的能力、他的远见……” “哐当”一声，孟耀东拍了一把桌子，把桌上的水杯都打翻了，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大片，流到了桌边上，稀稀拉拉往地上滴答。 “鬼话连篇！！简直可笑！”孟耀东喘着粗气：“孟氏是在我的手里壮大到今天的，怎么就都是云舟的功劳？”他看一眼孟云舟，沉声道：“公司里有些人就是墙头草，一边倒，跟着谁就说谁的好话！” 棠星同仇敌忾道：“可不是嘛！我就知道您听了肯定也火大，我听到后都气懵了，当时我在卫生间里，我连忙提上裤子，但等我出去外面就没人了，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我肯定立刻撕烂他们的嘴！” 孟耀东胸腔不住地起伏，气得只想翻白眼。 孟云舟的确太优秀了，经常一个项目过几个人的手，到最后很多人都好像只看到他的功劳，并不是因为他抢功，孟耀东对这一点还是很清醒的，就是太出挑了，别人正在纠结方案a好还是方案b好，薅的头发都要秃了，云舟就是那种会直接花几个小时，把两个方案全都整合出来。 纠结什么，我都做出来，直接看成果。 所以跟他共事的人往往都压力很大。 孟耀东一把年纪的人了，上一回被气成这样还是因为棠星，这一次……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棠星看他一眼，小声说：“您刚才说了不生气的。” 孟耀东：“……我这不是生气，我这是……随便吧，不重要，星星，这些事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很快，就没人会说了。 孟耀东让棠星先回房后，把孟云舟单独叫来了书房里。 “坐，云舟。”孟耀东鲜少这样客气地和他说话，两个人都不太习惯。 “说实在的，我一直不想跟你有这样一场谈话，”孟耀东其实不擅长打感情牌，所以直接进入主题：“但是从你们事情发酵之后的时间里，我内心真的十分纠结，想必你也明白，不论我怎么做，你怎么做，棠星怎么做，外界总会指指点点，很难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多少父子一场，很多东西是算不清的，”孟耀东直接说：“我指的就是专利的事情，专利是你的，我一直考虑着将费用给你结清的话，其实很伤感情，谈钱，一向很伤感情。” 孟耀东的手指在桌上哒哒敲着几下，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孟云舟主动开口，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手指停了下来：“我记得你以前很想去学医，d大就有数一数二的医学系，换专业的事情我来给你安排，就当是圆你的梦，你离开的话，棠星的压力就会小了。” “你想要多少，我们就先放下父子关系在商言商，我希望出了孟家的门，你不要再试图进入这个行业，更不能去孟氏的对家那里，这个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孟耀东皱着眉头，等待把时间拉得很长，他很烦躁。 孟云舟默了半晌，开口时语气淡淡：“我不要钱。” 简简单单四个字。 孟耀东表情冷了下来：“……” 钱能解决的事情往往是最简单的，如果钱不能解决的事…… “我养育过你，这是事实，你就不能退一步，一定要和我闹得鱼死网破吗？”孟耀东威逼之后，又耐着性子道：“孟氏跟医院有不少牵扯，你现在去学医，想来以你的能力当然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医生，而我可以许诺你，让你最快地坐到主治医师甚至主任医师的位置，别人可能要打拼很多年，而你……” 能走捷径。 这是多大的诱惑啊。 孟云舟听了这话，也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微微垂下了眸子：“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当个医生，做我该做的就可以了。” “你！！！”孟耀东站起身来，眯着眼睛说：“所以像奶奶说的那样，你真的想……毁了孟家？” 金钱和权势居然都不能让他动摇。 孟云舟却一点不在意他的怒火，他微微抬眼，语气不见丝毫波澜，他说：“你给的条件，我确实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是……别的。” 这话不由令孟耀东松了口气，不是金钱也不是权势，他觉得问题一下子就变得简单多了，世上最值钱的东西他都不稀罕，愿意要什么给他就是了。 “那你想要什么？”孟耀东开口问道。 孟云舟想了下说：“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可以就当你欠我一件事吗？这个约定您应该不会食言吧？我想。” “那当然了，”孟耀东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话锋一转说：“那我要怎么相信你？” 孟云舟告诉他：“您了解我的，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至于专利，您不用担心，我永远不会用它来威胁您什么，也威胁不到您不是吗？” 孟耀东想想也是，他要是真想鱼死网破了，一个养育之恩就直接可以压死他。 这场谈话进行得差不多了，比双方预想得都要顺利，孟云舟起身说：“我明天就会离开孟家，专业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希望下次见面，就是您兑现承诺的时候。” 孟耀东也吐出一口气来，笑说：“当然。” 这个笑容持续到孟云舟转过身离开。 等孟云舟走出书房之后，孟耀东拉开手边的抽屉，那里躺着一只录音笔。 不能怪孟耀东这人早有防备，他是个商人，很多事情都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有了这只录音笔，他就不怕孟云舟能反水了。 孟云舟路过棠星的房门也没有停下来，目不转睛地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刚进门，就被人抱住腰，棠星眨着眼睛小声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成了吗？” 回应他的，是孟云舟转身把他压在墙上，伸手关了房间的灯，绵密又炙热的吻就兜头砸了下来，砸得棠星昏昏沉沉的，好半天才逮到空隙呼吸。 “到底怎么样啊，”棠星快急死了。 “当然成了，你这么卖力地演出，怎么可能不成功？”孟云舟说完又压了过来，似是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只能靠着肢体动作来表达。 我很开心。 我很兴奋。 我很……爱你啊。 为了避免出现变故，演戏还是要继续的。 孟耀东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棠星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盯着孟云舟半开的房间。孟耀东脚步一顿，问他在干什么。 棠星转过头来，问孟耀东：“他说他要走了？爸爸，这是真的吗？” 真的倒是真的。 只不过—— 孟耀东对棠星说：“你也跟我过来一下。” 再次关上书房的门，这时的气氛和刚才那场谈话显然又不同，孟耀东简短说道：“他已经要走了，穷寇莫追，你就算对他再不满，这个时候也别给我节外生枝知道了吗？” 棠星表情里的窃喜不是假的：“他这么容易就能走了？不会有陷阱什么的吧？” 孟耀东见他不傻，倒也欣慰，解释道：“你不用这样在意他，在这个家里，主动权在我手里，我不想让他走的时候，他想走也得留下来，我想让他走的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像是这样说就能体现他大家长的威严似的，孟耀东说完后，还得意地抬了下下巴，他看了棠星一眼，似是又有点不大放心，跟他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也不要去问他了，难免还要让人说‘你不如他’的闲话，要是他走了之后，孟氏营业额真的下滑，咱们俩都颜面无光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棠星一脸严肃正经：“少了他给的那些压力，我就更能放开手脚好好干了。” 孟耀东听了这话，放心不少，挥挥手，让棠星出去了。 棠星回了自己房间，这一夜都没有睡着，他疑神疑鬼的，就怕睡一觉起来出现什么反转。 等外头天刚亮的时候，他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就立刻打开房门出去。 走廊里是穿着长风衣的孟云舟，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离开当然要趁早，但棠星没想到他就这么点东西，压低声音说：“多拿点啊，把衣服全都带走，就省的买了。” 孟云舟无奈笑道：“都是些衬衫西装，你不是说穿得太刻板了，不好看吗？” “哦对，”棠星伸手要提他的行李箱，孟云舟没让：“你送我出去就好了，快回去，穿上衣服去，我在楼下等你。” 棠星风一样回房，又风一样跑了出来，拖鞋都掉了他捡起来拿在手里就往楼下跑，然后几下换好了鞋，就和孟云舟往外面走。 门外面，管家已经发动了车子，在等待着。 棠星愣了一下。 管家下车来，接过孟云舟手里的行李，替他们打开了车门道：“我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送云舟少爷了。” 孟云舟朝管家颔首：“谢谢您了，这么多年来对我都很照顾。” 老管家低头道：“都是应该做的。” 因为有外人在，所以棠星不敢多说什么，和孟云舟并排坐在后排，掏出手机来玩。 窗外的景物不断变化，车子一路出了小区大门，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车内的光线也跟着亮了。 棠星和孟云舟的心也跟着亮了。 管家伯伯在红绿灯路口，才问孟云舟要去哪里。 孟云舟轻声说：“把我送到d大门口就可以了。” 管家伯伯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虽有些诧异，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棠星猛地转头看他：“干嘛？你要住学生宿舍？” 棠星轻轻抽了口气：“这样不行，我在学校旁边给你租个房子吧？不然你住我花溪苑那套房子也行，离学校近一点，总之，你不能住宿舍，那也太凄惨了点。” 从豪门别墅搬去了学生宿舍，别说棠星看不过眼了，估计到时候很多学生都会对孟云舟指指点点的，看他就跟看落魄的凤凰一样。 孟云舟说：“真的不用。” 棠星瞥一眼前头的管家伯伯，管家已经十分自觉得把中间的隔板升了起来。 把空间留给了二人。 昨晚的细节棠星还没来得及细问，此刻想起来了：“他什么都不给你吗？好歹给点钱吧……”棠星咕哝道。 孟云舟轻叹了口气：“他要给，我没要。” “你傻呀，”棠星眼睛睁大了些：“你什么都不要，他才觉得有问题呢，这是一种交易，你难道不懂吗？” “我知道，”孟云舟认真盯着棠星的眼睛看：“可他给的那些，我确实不想要，我想要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棠星张了张嘴：“……” 他想要的…… 棠星“咳”了一下，觉得自己被这话给取悦了，想着反正管家伯伯也看不到，他伸手捧住孟云舟的脸颊，啃了几口，叹息道：“虽然很快你就有自由的空间了，我其实还觉得这样偷着亲昵，感觉挺不赖的。” 孟云舟勾唇一笑：“原来你喜欢偷情，要不下回……” “不，”棠星立刻打断道：“你想都不要给我想。” 孟云舟现在太坏了，这种话都能说得面不改色的。 孟云舟的转专业是顾恒之给他开的绿色通道，面对最得意的门生居然要转专业，换了那个老师估计都受不了，他不光要忍着痛帮他转，还跟医学系院长说：“这样的苗子，你要是没教出来个名医，那肯定是你教的有问题。” 医学院院长姓孔，也是顾恒之的老朋友了，听这话就笑了：“你这柠檬精的语气，要是真舍不得，就把他留下吧，你要是劝他留下来，他多半还是要留下的。” 顾恒之则摇头说：“你我都是老师，应当都清楚梦想和兴趣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他是真的想学医，我又怎么好强求？” “何况，发生了这么多事，留在孟家反而对他不好，不是吗？”顾恒之感慨道。 孔院长笑说：“那还真是便宜我了，没事，人在我这里，你想他了跟我打个报告，我准你来看他。” “你……”顾恒之生气道：“怎么跟父母离婚孩子要跟谁一样，我可跟你说，我这学生正经的很，你可别给我带歪了。” 孟云舟昨晚就跟孔院长回了消息，申请住宿的事情立刻就批了下来，好方便他及时入住。 宿舍是普通的四人间，上床下桌。 孟云舟的两个室友，都是其他专业的，不过d大的学生哪怕记不住校长的模样，也一定知道孟云舟的样子，校园论坛里关于他的故事层出不穷。 舍友们看见他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只知道要多个室友，没想到这个室友竟然是孟云舟。 有生之年可以和风云人物成为室友，他们还挺高兴的，刚要跟孟云舟打招呼，一转头看见了他身侧的棠星，两个室友愣在了当场。 真少爷亲自将假少爷送出了别墅，这怎么更像是扫地出门的戏码啊。 棠星先孟云舟一步进去宿舍里，跟这两位室友友好地握了握手，老司机一样招呼道：“你们好你们好，我是棠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住进来的是他呢。 棠星又拉了把孟云舟介绍道：“这是孟云舟，他以前没住过宿舍，人也不太爱说话，拜托大家多担待些了。” 哦，这一句，又很像送儿女来学校时的家长了。 第56章 月上柳梢头 人间迷惑行为。 棠星这态度弄得两个室友有点搞不清当前的状况，看见孟云舟手里的行李箱才赶紧让开道，让他们走进来。 一个舍友主动道：“还有两张床位，你随便挑吧。” 另一个说：“我们先去食堂吃早饭了，哦对了，加个微信什么的，有事你直接跟我们说就行。” “我看行！”棠星心道，刚好孟云舟连几个朋友都没有，就先从他们开始吧，他拿着孟云舟的手机，加了那两人的微信。 两个室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棠星把孟云舟的几件衣服挂进衣柜里，书架上摆了一排书，就没什么东西了，他居然连笔电都没带过来，棠星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我还是给你另外租个房子吧？” 他的男朋友，怎么能受这种委屈呢？ 孟云舟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到了自己近前，微微低头，看棠星不满地抿着嘴唇，轻声开口说：“你之前不也是住学生宿舍吗？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啊，想知道如果我普普通通的长大，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真的不用担心我，”孟云舟试图说些什么来让棠星放心：“说起来，我不还有你偷偷给我攒的那些红包吗？我想的话，每天住酒店也不是问题。” “所以，真的是我想住在这里而已。” 棠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还是说：“孟家的东西，你别的都没带出来，等下我跟你一起去附近的商场，生活用品总要买的吧？我再给你买一些衣服，我有很多钱的，一直没机会花呢！” 孟云舟低了低头，跟棠星的距离更近了一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出门的时候，棠星又开始游说孟云舟：“我感觉这里还是不太方便，你想体验一下也行，过段时间等你体验够了，我们就换到大房子去住。” 对于男朋友执着地想要让自己住进他的房子里去，孟云舟虽然觉得有点像金屋藏娇，感觉不错，但作为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新时代男青年，孟云舟显然不愿意吃这份软饭。 他该要另外找个时机，好好跟棠星谈谈这件事。 不过眼下还不用。 “是不大方便，”孟云舟扫了眼宿舍，又看着棠星道：“想跟你亲热的话，就特别不方便。” 棠星扭头看他：“……” 这人现在真是、真是……让人无力招架。 孟氏在今天刚好有新品发布会，就有记者问了孟耀东两个孩子的问题，孟耀东没有像以往一样回避，而是明明白白地说：“先谢谢大家对两个孩子的关心，对我也好，对孟氏也好，两个孩子都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和我生活了十八年，一个和我是血缘上抹不掉的关系，我作为父亲当然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好。” “但也知道，夫妻也好，手足也好，在一起共事，有的没的都难免有矛盾，云舟之前就一直跟我提想去学医，我一直觉得那可能是耽误了他的才华，只是这孩子也很犟，只要他决定的事情我也无从改变，我想了想，也只好成全他了。” 他这番话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甚至说完之后，还很平和地迎上记着的目光，摊开手道：“你们如果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他，我多次挽留，他自己坚持要走。” “他也希望，和棠星做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两个都是善良的好孩子，大家还是多给他们一些空间吧。” 孟耀东此番话里，并没有什么对孟云舟不利的话，也是因为他早起后，在孟云舟的房间里，看到了两封信，分别给他和董棉的。 昨晚没睡的又何尝只有棠星，孟云舟本就没有多少要收拾的东西，很快收拾完之后，就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想着即将要离开这里，要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后，久久地发起了呆。 也算是给棠星这场表演锦上添花吧，孟云舟决定留两封信，来为这段戏剧性的亲情画上一个句号。 这一刻再重头将十八年来的点滴一一回忆一遍，体会所有的喜怒哀乐，心中自然也是五味陈杂。 只是回过神来，发现那些令他憎恶的、反感的、枯燥又无味的生活，都因为一个人，而朝着他曾经向往过期待着的样子发展着。 像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被开了一扇窗，把窗外的阳光和微风都带了进来。 孟云舟闭着眼睛，还能闻到些许花香和清甜的味道。 他在给孟耀东的信里，没有提及任何灰暗的情绪，只诚恳道别，末了加一句，如果公司还有需要，他也还是愿意帮助棠星。 可拉倒吧，孟耀东一点也不希望他来帮棠星了，明明棠星出了三分力，到最后就跟白捡了便宜一样，这也实在打他孟耀东的脸啊。 就好像外界有人揣测的那样，说他孟耀东要学旧王朝搞个什么辅政大臣，亲儿子像个傀儡，搞得好像他孟家人一点真才实学也没有呢。 孟耀东草草看完了信，又把房里的东西扫了一遍，发现没少什么后牵了下嘴角，心说孟云舟从小就是这种很有骨气的态度，但是骨气能当饭吃吗？做人有时候还是要现实一点。 他捏着给董棉的那封信，思考再三，没有拆开来，原封不动给了董棉。 董棉昨晚就没睡好，一直想着云舟要走的事，刚才还打算洗漱完换好衣服去好好送送云舟，看到信才知道人家已经走了。 不等看信，她就伤心了起来。 云舟，连道别的话都不想跟她说吗？ 董棉小心翼翼打开信，第一句话是：不要为没能送别而感到遗憾，我即将开始新的生活，这也不会是最后的诀别。 董棉低着头，捏着信纸哭了。 【我不曾对你吐露过心声，亦不曾诚恳地信赖过你，所以你大可不必觉得歉疚，更不用时时刻刻地不安着，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幸福感就会降低。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留下该留下的，明天的路途才会轻松一些。】 【我说不出会让你甜蜜的话，寥寥几句，就当是正式道一声：再见吧！】 董棉捂着嘴唇泣不成声，孟耀东正在换衣服准备出门去公司，一扭头看到她低着头，肩膀颤抖，泪珠大滴地滚落地上，深深皱起了眉头。 孟耀东过来把信看了下，不觉得有什么，他低头看董棉：“至于么，他这信翻译过来不就是跟你没什么感情，所以你不用觉得没照顾好他，啧，有什么照顾不好的，反正也不是亲生的。” 董棉身体一僵，片刻后抬起头来，双目赤红，显然很不认同孟耀东的话。 她努力张开口，一字一顿道：“可在过去的十八年里，那些朝夕相处难道都是假的吗？” 所以没照顾好就是没照顾好，并不该是一种庆幸。 孟耀东撇撇嘴不以为然：“那你的母爱也来得太迟了吧，人家走了，你才反应过来。” 他说的很对，所以董棉没有再说话。 孟耀东以往出门，董棉会给他打领结，今天明明就在眼前，董棉就跟不明白似的，一直低着头。 孟耀东也没搭理她，自己打好了领结，就出门去了。 棠星一直到半下午才来公司加班，一下子从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他估计短时间内都有些适应不了，无精打采的。 孟云舟不在的第一秒，想他。 孟云舟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孟云舟今晚也不在了啊……棠星要不是怕孟耀东怀疑什么，他都想直接提，他要搬出去住了。 这种低迷的情绪持续着，在孟耀东跟棠星说话的时候，他也有点心不在焉，孟耀东刚要生气，心说我假少爷都给你赶走了，你第一天就这样？回过神来一想，又明白了，虽然自己对外澄清了，但是对内……员工们现在看棠星，估计还在说些有的没的。 孟耀东到底没说棠星什么，让他走以后，把秘书喊了过来，嘱咐了下去。 秘书给各个部门都传达下去了一条消息：近来对小棠总的谣言皆为不实，再有背后对他能力存疑并多嘴的，抓到人，一律开除，绝不姑息。 员工们悄悄讨论。 “小棠总这么可爱，到底是谁啊，在背后说人？” “不知道，没有听说过啊，不过我看网上有人以孟氏员工爆料过，说公司有人不服小棠总的实力。” “这肯定是不用加班的那几个部门，他们这分明是羡慕嫉妒恨，但也不用报复在小棠总身上吧。” “我没说，不是我，雨我无瓜。” “也与我无瓜。” 事实上，与他们都无瓜。 因为主谋就是棠星本人。 员工们心里都在骂，也不知道是哪颗老鼠屎害了一锅汤，只希望小棠总不要继续难过了，他都一天没有笑了，今天的阳光都不够温暖了呢。 演戏演到了一定的阶段，剧情也该往下一个阶段发展了。 是没有孟云舟的日子，一个字来说：难。 棠星的办公室还是副总办公室，但是孟云舟请辞之后，总经理的位置空着，所有人都知道，那必然是棠星的。 棠星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看着手机信息里今天的消费情况。他想着大大方方给男朋友花个钱，体验下为爱一掷千金的快感，孟云舟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里，孟云舟挑的生活必需品，跟他在孟家差了好几个档次。 棠星都已经按照孟家的他常用的那几个牌子给他挑选，费劲挑了半天，一回头发现孟云舟自己选好了，各类洗漱用品加一块，扫一眼背后的价码，好嘛，还没超过一百块。 一百块都不让我花！ 棠星实在是郁闷。 棠星抱着双手，不满道：“我那么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该把你赶出孟家来。”这样还能每天继续待在一起，今天待你的房间里，明天待我的房间里。 反正就是待在一起，也不做别的什么。 孟云舟当然明白他是想要让自己过好一点，靠近了些，他眼神温润地看着棠星：“我不是为了省钱才这样的，你看啊，”孟云舟给棠星解释道：“我有那么多现金不说，眼前不就是……大金主吗？但是我买把牙刷一百块，室友们该怎么和我相处？” “他们会连我的书桌都不敢靠近，生怕不当心打碎了一个杯子，结果自己一个星期的生活费都没有了。” “而且在这之前，你过得不都是这样的生活吗？不至于拮据，却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不是吗？我对这些本身也没有什么要求，也不想给别人太大的压力。”孟云舟解释完，棠星垂着头认真思考着。 诚然孟云舟说的是对的，棠星结账的时候，仍旧有些怅然若失。 他现在明明有大把的钱，衣食无忧不说，除了吃外又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现在只觉得这钱挣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又花不出去！ 给男朋友花也花不出去！ 他想金屋藏个娇都不行！ 最后好说歹说，才成功给孟云舟买了两身行头，棠星现在看着自己一天下来的账单，四位数都没有，只觉得心累。 他扒拉着自己的银行账单，抬起头想了想，打开四人群，艾特魏廉。 棠星：【感谢魏哥这次帮忙，你上次说看上什么表来着，款式留下，地址留下，就当是谢礼了。】 魏廉：【我去！小星星出手阔绰啊！】 毕澜言一语戳破：【羡慕吗？这就是在家族里有话语权的结果。】 魏廉：【我也想有话语权啊，可家里的长辈都很嫌弃我！】 棠星说：【你要证明给他们看啊，告诉他们你可以，坦白说，继承家业后，我有点失去方向了。】 目的达到后，他现在只想着要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不能让员工们不安，又不能让那几个董事顺心顺意，坦白说，太难了。 棠星忍不住扯了下自己的领带，不由低头看着新的领结，叹了口气道：“先找机会把这玩意摘掉吧。”大企业规矩也多，居然全体着正装，看着就很压抑好嘛。 给魏廉选好了礼物，棠星想了想，送一个也是送，送几个也是送，就把成飞和毕澜言的地址也问了。 谁也别拦着他，他今天就想花钱。 大笔的钱往外出，棠星却还是不痛不痒的，他想起来，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这是他第一次给朋友们送礼物，那送一份怎么行，都送两份吧。 又花了一大笔钱，棠星若有所思：给朋友们花钱是应该的，这怎么能算花钱呢？ 棠星叹口气，把陈特助叫了进来：“陈特助，有件事麻烦你一下。” 陈特助看他一脸深沉，都愣了一下，这是要给自己什么大任务吧？立刻严阵以待。 棠星抬头说：“去问问大家有什么值得推荐的餐点一类的。” 陈特助：“…………” 他好想跟小棠总说一下，月薪拿几万块的特助不是这么用的。 这一刻，陈特助去做了，是看在他上一任上司的面子上的。 下一次，他真的要抗议的。 这种任务，陈特助只要在员工群里发一下，艾特所有人，事情就解决了。 小棠总的助理面子当然大了。 唯一的问题是，总裁特助也就是孟耀东的特助不禁一脑门的问号，他没在大群里说什么，而是私聊问陈特助：【还在上班时间呢，这种私事你还弄这么大阵仗？】 陈特助微笑着回复：【是小棠总给安排的事呢。】 总裁特助：【…………】 他们都以为是棠星可能是馋美食了，等棠星拿到大家票选出来的前几名之后，他又交待陈特助；“不用我告诉你有多少人了吧？去吧，我请大家下午茶点。” 陈特助再次无话可说：“……” 他特别想问一下小棠总，您真的就没有别的重要的事要交给我的吗？ 麻烦您仔细想一下，真的……没有吗？ 又被小棠总投喂，还是如此贴心地投喂，员工们可开心了，只有陈特助不太开心。 孟耀东知道这件事后，直皱眉头，虽说花不了几个钱，可是这是钱的问题吗？办公室这样严肃正经的场合…… 他打了个内线电话给棠星，没头没尾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棠星知道是什么事，答得干脆：“为了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地工作。” 孟耀东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却不想承认这一点：“那也不能这么……办公室应该只是办公的地方。” 对此，曾经只想做个普通员工给人打工的棠星就非常有发言权了，做人不能忘本，棠星说：“只把这里当成工作的地方，那员工肯定更愿意回到自己的家里，我这样会让他们更有归属感，这样他们才会为了留下来更加努力去工作不是吗？” “再说了，爸你们这套严谨的工作模式已经被社会淘汰了，现在多少新型产业，从老板到员工都是年轻人，还设有专门的健身房、零食角落，还有读书的地方，就算不加班，员工也愿意多待在办公室啊。” 孟耀东挂了电话之后，还真的认真问了下自己的特助，特助回答说：“是的，现在不少公司都把工作环境看做公司文化的一部分，也有以这个为亮点抢人的。” 孟耀东挑了挑眉峰，显然认为这些都是假把式，等他把特助赶走之后，专门上网查了下，发现特助所说的“有的以这个为亮点”简直是太委婉了，这几年风特大的那几个行业，尤其加班越多的，公司环境都朝着“人性化”十全十美地发展着。 不说远的，孟耀东发现成家注资的那个游戏公司就是，员工食堂里还有小龙虾，赶上节日还会提供哈根达斯。 啧……不会惯坏了吗？孟耀东仍旧持着怀疑的态度。 他觉得现在人这么现实，这点小恩小惠能砸出什么水花？员工们多半是吃着的时候念你的好，你让他加班他又该不情愿了吧？孟耀东想。 最近一直都有加班，可员工们积极度还挺高的，虽然小棠总并不是每天都投喂，可他们私底下掀起来一股你努不努力工作，不是看业绩而是看被小棠总投喂了几次。 有人专门统计过，最高的加班狂魔，从过完年到现在，除了有天请假了，一共吃到了小棠总请的八次加班夜宵。 最少的也有一两次，一次也没赶上的……那都是个别“清闲”部门，每天路过加班部门区域，都要化身柠檬精。 不过也有极个别特别倒霉的，赶上加班，小棠总没有请客，等棠星请客的时候，他又刚好不用加班。 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激起了一小股斗志。 就不信吃不着。 工作态度立刻高涨好几个点。 棠星也调整了下自己工作节奏，这几天更爱往学校里跑，有时候眼皮子底下明明一堆文件要处理呢，他忽然站起来，不要脸地对陈特助说：“哎呀，事情永远都做不完的，陈特助你先处理一下，特别急的你找孟董事长去，不急的等我下了课再来。” 棠星换一身衣服就往外跑：“学校里的课程也耽误不得的，我是学生，当以学为本。” 陈特助：“……”特助也不能这么用的啊。 啊啊啊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上司啊！ 棠星每次提前大半个小时回学校，就能去找孟云舟待一会儿，跟他说会儿话，吸一吸在孟云舟身边的空气，就能缓解缓解最近烦躁的情绪。 棠星：全靠这口气活着了。 孟云舟也会帮他分析一些比较棘手的问题，三两下就把棠星的纠结给解决了，棠星不免心旷神怡：“如此甚好，公司里有陈特助，私下里还有你，我感觉我有时偷偷懒，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孟云舟听了这话，不禁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当心把陈特助逼急了，他要跑路的。” “不会吧？”棠星睁大了眼睛：“我感觉他脾气什么的挺好的。” 应该是之前一直跟在孟云舟身边的缘故，也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老成，无论交给他什么任务，棠星都比较安心。 可棠星要知道，陈特助的脾气也是跟孟云舟学的，现在孟云舟不在了，他时常被棠星逼的内心在咆哮，嘴上却只会回答“好的”、“知道了”、“这就去”。 他就是个打工仔，他有什么办法！！ 孟云舟的话，让棠星醍醐灌顶，他从学校回去公司的路上，就让司机中途停车，他又给陈特助买了份礼物。 陈特助收到礼物的时候晃了下神：“这是给谁的？” 棠星看着桌上已经被按照轻重缓急分类过的文件，笑得荡漾：“给你的。” 陈特助愣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脸微微得红了：“这……这不用的，棠总你不用这样。” “用的用的，”棠星打开文件一边看，一边跟他说：“你前上司担心我会把你吓跑了，就当是给你压压惊了。” “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棠星露出几颗牙齿来：“我做的事，可能跟一般的人不大一样，想必，这段时日，你也有些了解了。” 陈特助：“……”总感觉这个礼物，分量很沉呢。 有人帮忙分担，并且值得信赖，效率果然高出了许多，棠星忙完的时候，看了眼时间，今天周五了，他不想加班，他要去找孟云舟开房去。 这个想法通过这段时间两人不住同一屋檐下后，棠星就不停在酝酿着。 他当然也知道开房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打算先来个烛光晚餐，还查了资料，据说喝点酒，喝醉了，痛感会轻很多，棠星肯定要多买点酒，他要喝醉的话还是有点难度的。 他搓搓手，准备下班了，心底又忐忑又有几分期待。 不知道孟云舟喜不喜欢这样的……惊喜？ 他刚起身准备在里间更衣室换个衣服走人了，换完衣服出来，就见陈特助站在办公桌前，他给了棠星一个眼神，棠星就预感到不妙。 棠星赶紧摆摆手说：“你就当没有见到我，有什么事明天我醒了再说，我不想听，也不想处理。” 陈特助也不想说，他看着棠星直奔门口去，也只能说：“廖董说要让你抽空给他回个电话。” 棠星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心说什么廖董黄董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周五啦，下班啦，阻止人家跟对象约会是要遭雷劈的！ “他刚来电话了？那刚好，”棠星说：“我没听到，他要问起来，你就说我已经走了，并且……手机关机。” 棠星在关机前要给孟云舟发个消息，他手上握着门把，忽地感觉不太对，下一刻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这么没礼貌的，全公司上下也数的出来，棠星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 推开门的就是刚才说的廖董，一脸横肉的老男人笑着跟棠星说：“这是忙完了？看来我来得正巧，走吧，有点小事麻烦你，吃饭的时候再说。” 棠星摇头道：“还是不了，廖叔叔您有事说一声就行，我只要能办到当然尽力去办了，那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廖董满意地笑了，直接拽着棠星往外走，见状，棠星就知道，今天这顿饭是逃不了了。 他只好推开廖董的手，道：“好吧，廖叔叔请客吃饭，小侄哪有拒绝的道理。” 这样，廖董也就没机会再跟他进一步肢体碰触了。 其实不用廖董开口，棠星都知道这人要放什么屁！棠星还没进来公司呢，就有人绞尽脑汁想要把孟云舟打入冷宫，好让自己的人有机会进来，进来后还能多捞点油水。 也不光是廖董，还有黄董和李董，就这三位非常难搞。 心眼又坏又狠，比孟耀东还没下限。 棠星一进公司，他们也明里暗里几次提及这个事情，都被棠星以时机不成熟推了回去。 现在孟云舟也走了，棠星的地位也稳固了，在他们看来就是最成熟的时机了。 廖董提出让棠星跟他同车，棠星当然拒绝了，他自己有车有司机，还上什么老男人的车，除非脑子不正常。 廖董看样子为了让棠星松口，准备放大招了，据说是国内最顶级的大厨，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得到的，被廖董弄去了他的私人厨房，今天专给棠星做，愿意吃什么点什么，大厨临时发挥。 棠星坐得离他远远的，还让陈特助就在外面等着。 没办法，这老家伙从面容来说，就让人必须心生戒备。 廖董热情地给棠星倒了杯茶，转到了棠星的手边上，让他喝，棠星把杯子端起来，重新放在桌子上，没有喝：“下午水喝多了，这会儿真不想喝了。” 廖董也没生气，朝他笑笑，“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怎么样？廖叔叔发现你果然有你爸当年的气势，这不，才进公司多久，就已经运筹帷幄了。” 棠星觉得他把自己跟孟耀东比，反而像骂人，因此很不领情，但也还和气地说：“廖叔叔您还是别夸我了，我这人最不禁夸。” 棠星看了眼时间，跟他说：“您有事找我的话，咱们尽量长话短说吧，要不是您非要请这顿饭，我这会儿也就随便吃几口，还要跟员工们一起加班呢。” “你倒还是个工作狂呢？”廖董看他一眼：“只是加班的话，不用那么着急，咱们一会儿边吃边说，叔叔想找你办事就是顺口的事，请你吃饭才是真，就当是给你庆贺了不是？” 棠星摆摆手客气道：“真不用，廖叔叔找我帮点小忙都是应该的，我一个晚辈能帮上忙说明您看得起我的能力，是我的荣幸，我呀，本来还打算请员工们吃个宵夜呢，我走亲民路线，陪着他们一起吃，能增加感情。” “还有这种说法？”廖董认真问道。 “当然了，”棠星一脸为难道：“现在的年轻人追求被认同感，我这种做法会让他们觉得和我是在一条阵线上的，就跟同甘共苦有异曲同工之妙呢，最近他们一直加班，我都答应了今天请大家吃宵夜呢，这要是等咱们吃完了饭，就不赶趟了。” 棠星虽然爱吃，可一想到跟廖董单独吃饭，就觉得有些倒胃口。 廖董思索了会儿：“那这样，我让人给今天加班的人送宵夜，你呢，下回再找机会请大家就好了嘛，他们既吃到了宵夜，也不会觉得你放了他们鸽子了。” 听了这话，棠星才勉为其难决定留下来，吃这顿饭。 开始上第一道菜了，棠星的手机开始有新消息，孟云舟问他是不是在加班，棠星偷拍了张包厢的照片，发给他。 棠星：【没呢，老狐狸又来烦我了。】 棠星抱怨道：【今天廖董，接下来黄董和李董也会不甘示弱，都找上门来的。】 棠星语气一转：【不过今晚请员工宵夜的账单，廖董给报销了，我感觉我省了一笔钱，对黄董和李董再依法炮制，我就至少省了三笔钱，这么想想，还不赖。】 孟云舟：【说真的，做你的员工真幸福。】 孟云舟：【那今晚吃完饭，就不用加班了吧？】 可是不加班，这一晚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了，这会儿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结束，棠星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孟云舟，就看到四人群里魏廉正在发消息艾特大家。 魏廉：【@全体成员。干嘛呢干嘛呢，出来吃饭吧，我已经想好去哪儿了！】 魏廉：【你们看今晚的月亮多好啊，我想起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多有意境啊，来来来，必须约起来。】 棠星看着那句诗，更加遗憾今晚这顿饭不是跟孟云舟吃的。 棠星把刚才的图片又发在了群里，并回复魏廉。 棠星：【我已经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就约到的人了。】 棠星：【哎呀，好多事等着我来做，好烦。】 对不起，魏廉没有体会到他的烦恼，他只觉得棠星是在炫耀。 魏廉：【滚滚滚，滚远点！】 他还想多跟魏廉吐槽会儿呢，但对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棠星摸摸鼻子，内心叹道：果然是塑料友情。 廖董看他低头看手机，也不跟自己交流，不由怀疑是不是另外两个老家伙知道自己把棠星单独喊出来，所以给他发信息呢。 廖董敲敲桌子：“吃饭了，就不要看手机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个习惯真是非常不好。” 棠星笑笑，给孟云舟回了个苦兮兮的表情过去，开始吃饭。 廖董见棠星听话，又吃了一会儿饭，才开始说他的事。 “我呢……其实一直都很欣赏你做事的态度，这不，家里有个小辈儿一直没怎么做过事，我就想着，刚好你快升总经理了，这不副总的位置就空缺嘛，你呀，就当是哥哥领着弟弟，哦，他年龄比你大一些，可能你想不到的一些事，他还能帮帮你，你们互帮互助，正合适。”廖董咧开嘴说。 棠星慢悠悠自己扒了个虾，不由微微摇头，被孟云舟伺候习惯了，他现在觉得这活儿真烦人。 这一晚上，对方就一直在绕圈子说话，估计还盼着棠星能懂事一点，主动给人家个台阶下，可棠星虽然听懂了，愣是没给这台阶。 廖董呢，思索半天，还是开门见山了。 他终于开口了，棠星不由喜上眉梢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先把这老狐狸糊弄过去，这顿饭凑合吃几口，他就可以撤退了？ 那今天的约会可以搞起来了！ 棠星剥虾的动作停了下来，摘掉了手套看着廖董：“说真的，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还能轻松不少呢。”棠星顺着对方的话聊下去。 廖董轻轻挑眉：“你这是同意了？” 棠星说：“但咱们现在也不能着急，我毕竟还只是副总呢，您说是吧？还得指望您多跟我爸念叨几句，我也想早点转正啊，怎么说我现在做的事不都是那个职位上的吗？等我前面那个‘副’字摘掉了，我的权利才更大嘛。” “这个……好说好说，”廖董微微阖了下眼睑，慢悠悠喝了口茶，又把眼神朝着棠星递了过来，若有所思着：“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让我的后辈儿给你当副手？” 棠星有些担忧地说：“那我现在可不敢给廖叔叔承诺，我就怕我承诺了，结果一年半载都升不上去，这就该耽误人家了吧？” 廖董眯了眯眼睛，光看棠星的模样，还有做事的风格，并不像个城府很深的人，可他现在就有一种好像摸不透对方具体态度的感觉。 可是话到了这里，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他要再非要个承诺，倒像是真的强人所难一样，廖董见好就收，嘱咐棠星吃好喝好。 棠星把手机放在桌下，漫不经心用手敲字，把消息发了出去。 很快，他们门被人敲了敲，陈特助一本正经地站在门口：“小棠总，公司那边有些情况，得需要你回去处理一下。” 棠星又吃了几口，把手擦干净了，抱歉道：“廖叔叔，您这一桌子好菜看来是我无缘消受，不过没关系，等会儿你给员工们的宵夜我还能有个口福，那您的事我心里有数了，一旦有合适的机会……”他没有说完，不过廖董当然懂了。 廖董含笑着点点头，才放棠星离开。 棠星坐上车就给孟云舟发信息。 棠星：【图片.jpg】 图片里是今晚的月色，他随手拍了下，跟魏廉说得一样，很有意境。 棠星发了一句：【月上柳梢头……】 棠星正在编辑下一句，刚写完“人约”两个字，听到前头陈特助让司机开车回公司的声音，棠星微微抬头，觉得陈特助可能情商有待提高。 棠星说：“回什么公司呀，我刚才给你发信息是骗那老家伙的。” 陈特助面不改色道：“可我的确收到了公司那边的消息，有个事很急需要你亲自确认一下。” 棠星：“……” 棠星低头看手机，“人约”两个字已经被他发了出去。 孟云舟在问：【约在哪儿？】 此刻棠星扁着嘴角，心灰意冷地回复孟云舟：【……约不到了。】 第57章 难受。 棠星发完这几个字，又忍不住发了个“爆哭”的表情过去。 棠星觉得这日子可太难了。 他最后怀有一丝丝希冀地问陈特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刚才你是开玩笑的，你现在跟我说，我今天给你发另外的奖金，你现在认真看着我的眼睛，是玩笑的话，你就眨三下眼睛。” 陈特助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表情僵硬道：“我从来不开玩笑的呢，小棠总。” 是的呢。 棠星最后一丝希望破碎了，他无力地往后座椅背上一靠，转过脸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想说。 到公司处理事情，还因为有争议，临时开了个会。 棠星就听着面前的两位部门主管因为一件事争议来争议去，他只是支着下巴看着，两个主管说了好一会儿之后，猛然惊醒过来，他们在亲爱的小棠总面前露出来这样一面，有碍自己的形象，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两人忽然就不明白刚才是有什么可吵的。 “小棠总……”两人望着棠星。 棠星被人喊了，才回过神来，支着下巴的手都有点僵硬了，他跟着活动了两下，然后抬头问他们：“结果出来了吗？”棠星问道。 两位主管：“……” 为什么有一种街头有人吵架，旁边看戏的人看了半天，然后问其他人：“什么情况啊？谁赢了？” 棠星看他俩表情道：“我估摸着可能时间还不够，你俩继续继续，不用管我，结果是什么，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其中一位主管忍不住问了：“那您的意见是……” 棠星轻轻笑道：“等你们讨论出个结果给我，我再看看。” 再看看的意思就是，回去问问孟云舟，是否还有更合适的方案了。 两人听棠星说完这话，别说继续争了，他们看到棠星打了个哈欠之后，开始怀疑人生。 “我想了想，要不用你的提案吧，其实我的可能还不太完善，我可以放下次活动。” “不，其实我觉得你的挺好的，比我的更有新意。” 两人开始互相吹嘘了，棠星听了两句……更困了。 他今天起得很早，一直到现在，连个打盹儿的空都没有，就是为了早点做完工作和孟云舟约会呢。 在棠星困死过去之前，两位主管在经历一番争吵又莫名和好了之后，出来了他们认为最完美的结果，这次他们决定各退一步，将两个提案做了个综合，他们自己觉得特别满意。 棠星也挺满意的，他起身的时候，跟两人说：“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他也不用回来加什么班，也不用被他们吵得脑壳疼。 两人：“……” 忽然觉得小棠总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一直在等他们明白这件事！ 两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小棠总太厉害了吧！ 棠星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回头看两人还愣在位置上，说道：“刚才说了那么久，记得多喝点水，后面一阵子，还要多辛苦你们了。” 棠星别的先不说，嘴上的“虚情假意”总是能张口就来。 说几句好听的话，他一个说的人没什么损失，但是听到的人可是会心情很好的。 何乐而不为呢。 棠星终于可以下班的时候，他望了眼外面的月亮，这会儿月亮被云层遮住了，感觉夜空空荡荡的，意境早就没了。 他扯了扯领带，表情困顿地走进电梯，他跟陈特助说：“我太累了，我明早想休息一下。” 陈特助也动了恻隐之心，跟他说：“那如果明早真有工作，我会尽量帮你拖一拖的。” 棠星勉强打起精神来：“至少帮我拖两个小时谢谢。” 陈特助：“……”那不如直接拖到下班？ 可能是我见识太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上司。 两个人坐电梯直达负二层停车场，棠星的车子到手之后，真的没有一次自己开过，晚上来加班之后，他也不知道几点回去，就让司机先下班了。 现在这样，他也没有打算自己开车，他出了电梯就跟陈特助说：“作为老板，又十分体贴的老板，我顺路送你回家好了。” 陈特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小棠总，我们不顺路啊，而且哪有让上司送下属回家的道理？” 棠星于是说：“对哦，那你送我回家吧。” 陈特助：“……” 陈特助只好提醒棠星：“小棠总，我送您回家的话，如果这时候突然来了工作，我可能会再把你拉回公司的。” 棠星叹口气：“陈特助，你这么一板一眼很不好你……”知道吗，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棠星就不由停住了脚步，双眼也不由睁得大大的。 如果说刚才眼底还有七八分的困意，现在则是一派清明，十分清醒。 夏夜的停车场很凉爽，棠星穿着西装外套，视线里看着前方不远处，他的座驾旁边，站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年轻、帅气，侧脸的轮廓线条简直完美。 孟云舟戴着顶帽子，半倚在车身上，低头在用手机看文献资料。某一刻，他觉察到什么，微微掀起眼睑，下意识朝着棠星这边看了过来。 视线交汇，棠星嘴里的话绕了一圈不想说了，之前烦闷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到自己车子跟前，觉得惊喜又意外，他伸出手摸摸孟云舟的手和脸，感觉这一幕很像偶像剧。 “你怎么来了啊？”棠星雀跃地问道。 孟云舟收了手机，转头看了眼驻足在不远处的陈特助，没有避讳地抬起手揉了把棠星的头发：“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 “不，你肯定是偷偷听到我在心里许的愿，所以就跑来帮我如愿了，”棠星亲昵地蹭蹭他的手心说：“那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孟云舟没有说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只是说：“还好吧，没有很久。” 他从棠星的口袋里找到车钥匙，解锁后拉开副驾驶的门让棠星上去：“我来开车。” 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了个司机，还是他最喜欢的司机。 棠星对命运的这个安排满意得不得了，高兴地爬了上去，早就忘记了刚才和他一起下来的陈特助。 孟云舟发动车子，路过陈特助时停了下来，孟云舟缓缓开口说道：“我记得你有车，我们就不送你了。” 是这样没错，陈特助想。 他看着小孟总开着小棠总的车往外走，他不管怎么想都有几点困惑。 车不是小棠总的吗？怎么感觉跟小孟总的气质反而特别搭呢？ 还有，小棠总加班，小孟总还特地来等人，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到了这种程度？ 陈特助回过头来一想，除了自己之外，小棠总在别人那里的口碑都不错，近来喜欢他的员工越来越多了。 所以小孟总喜欢他，也不足为奇？ 陈特助还杵在原地沉思着，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棠星似乎真的有种魔力。 孟云舟平稳地驾驶着车子，时间很晚了，可以看到商业街不少店铺都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准备收拾东西关门。 棠星略有些遗憾：“这个时间，约会的话，算今天还是明天的呢？我还想来个烛光晚餐或者看个电影呢……” 现在马上就快十二点了，电影当然有午夜场，只是这个时间的话，散场怎么也要一点多两点，况且，重点又不是看电影……棠星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孟云舟。 啧啧啧，本来好好的月色，好好的对象，没有约成会，真的太可惜了。 孟云舟一手把着方向盘，空出来一只手，放在了两人座位中间，手掌摊开，掌心朝上。 棠星立刻自觉地就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跟他掌心对掌心，两人的手轻轻勾扯着交握在一起，这夜的意境终于又找了回来。 孟云舟目视前方，清润的声线似一股清爽的风，所到之处，都被温柔拂过，棠星眯着眼睛，在座位上歪着头看他。 “想要烛光晚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叫晚餐了我想，是宵夜了。”孟云舟还开了个玩笑。 棠星胸腔柔软，特别好商量地说：“都行。” 孟云舟偏头看棠星一眼，虽然眼神还是亮的，但也能感受出来他的倦意，孟云舟神色一敛，右手的手指不由摩挲了两下，回应他的，是棠星也勾了勾手指。 “你眯一会儿吧，”孟云舟有些心疼。 棠星微微摇头，只想多看他一会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他手托着脸颊问道。 孟云舟有些神秘地说：“去一个我原本计划要表白的地方，虽然都在一起挺久了，也总觉得少了一个这样正式的仪式，一直想给你补上。” 棠星眨了眨眼睛，不禁想象着，是不是当初自己没着急的话，现在就是孟云舟给他表白了。 他立刻就有了画面感。 在精心布置过的场地，满世界都是鲜花，轻轻闻一下就能闻到满室的花香，长长的地毯上也全是花瓣，棠星站在这头，在地毯的另一端，站着精心打扮之后的孟云舟。 他穿着一身的白色西装，微笑着看着自己，当背景音乐响起来时，他笑着朝自己走来，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棠星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地跟着背景音乐哼：当……当…当当…… 棠星手指一动，立刻回过神来，我特么怎么就直接幻想到结婚场景去了？？？ 棠星心虚地看一眼孟云舟，庆幸自己刚才只是脑补，而没有真的跟着哼起来，不然就太丢脸了。 孟云舟就提了个表白，他就想结婚，孟云舟要是想来个二垒，他是不是直接送对方全垒打三日游套餐了？！这太可怕了，棠星立刻勒令自己刹住车！ 好吧，对方还没想来个二垒呢，他已经准备上全垒打了。 棠星：唉……矜持这个词写起来不难，实践起来却真的很难。 孟云舟说：“你还是睡一会儿吧，看起来很累。” 棠星原本还想挣扎一下，只是这会儿靠坐在位置上，车厢内电台放着歌，他觉得眼皮是有些重了。 “那我眯一会儿哦，你要是无聊了，就叫我，我陪你说话。”棠星跟孟云舟说。 孟云舟当然不会舍得叫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你睡吧。” 棠星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只是小小睡一下的，可这一闭眼可不要紧，直接沉沉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小呼噜。 果然是累得不轻。 目的地是一家很有名气的酒店，孟云舟停好车后，扭头看着棠星。副驾座上的人睡得香甜，歪着脑袋微微张着嘴巴，孟云舟低头看了下两个人还交握在一起的手，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凑过去亲了棠星一下。 “星星……”孟云舟生怕声音高一点，会把棠星猛地惊醒，这样醒来总是不舒服的。 他轻轻喊了好几声，棠星也只是把脑袋歪到另一边去，接着睡了。 还真是累了。 又要学习又要工作，怎么会不累呢？ 孟云舟动作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摸了摸棠星的脸颊，也舍不得再喊他了。 送他回孟家不太方便，更不可能带他回自己的宿舍。 孟云舟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的计划临时改一改。 车上有备用的帽子，他给棠星戴上后，把他的脑袋朝向自己胸膛内侧，抱着他下了车。怕会颠簸到棠星惊扰他的美梦，孟云舟动作又轻又稳，像是偷藏着什么宝贝一样。 在酒店办入住手续的时候，孟云舟帽檐压得低，全程低着头，办理入住的酒店前台小姐姐可能是见他怀里抱着一个来开房，还是在这样的深夜，这样全副武装生怕被人知道的，不免会产生要么是干坏事要么是什么明星大人物的，眼神就有些探究。 而且怀里抱着的……一看就是个男的。 这已经十分引人遐想了。 孟云舟把身份证递了过去，对方下意识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赶紧收起自己探究的眼神，用最快的速度把入住给人办好了，虽然她知道不应该探究客人的**，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一直往孟云舟怀里的男人身上飘。 孟云舟挡得很死，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他轻“咳”两声以示警告：“身份证和房卡给我，谢谢。” 对方赶紧给他了，看着他抱了这么半天，依旧从容不迫步伐稳健，也是佩服得不得了，看来肯定是那种穿衣显瘦的类型。 啧啧啧，这年头为什么帅哥都找帅哥，让我们这些单身妹子还能幻想什么呢？ 孟云舟刷房卡进门后，就把棠星放在了床上，脱了他的外衣和鞋子，好让他睡得舒服点。 接下来的时间，孟云舟订了很多东西，红酒、大餐还有很多鲜花。 经过他用心的布置后，酒店房间就跟蜜月套房一样。 而之后…… 孟云舟看着床上依旧睡得香甜的人，他眸子倏地柔软下来，接下来……就该等他的睡美男醒来了。 只希望，别是一觉睡到天亮就好。 孟云舟扫了眼小餐桌上的烛光，只是觉得天亮的时候，这个气氛估计就没了。 不过算了，孟云舟又想，棠星愿意睡的话，还是让他睡个够吧。 房间里的灯没有打开，只有小餐桌上的三只蜡烛，烛光摇曳，大床舒服，棠星睡得可美。 孟云舟简单洗漱了下，没有睡衣，就直接穿上了酒店的睡袍，又把毛巾用温水打湿了，给床上的人擦了擦。 做完这一切，他不禁无奈笑着，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就只是这样也足够让他满足了，孟云舟听着枕边的呼吸声，觉得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了。 蜡烛慢慢燃烧着，没关系，这个夜还长。 棠星醒的时候有点懵，他虽然不认床，但是换了床，他也是有感觉的，他转着眼珠子，悠悠地看看天花板，微微扭头就循着光源看到了烧了大半的蜡烛。 视线绕一圈，能看到地毯上有一层厚厚的花瓣，墙边也摆着花，摆了一长排，从房间门口，一直延伸到窗台旁的榻榻米周围。 而柔软的榻榻米是那种米色的，上面也有花瓣，被特意铺成了个“心”状。 这是所有表白桥段里的常见戏码，见多了，也该习惯了，可还是不一样的，棠星想，当自己成为那个主角了之后，当这一切都是你心心念念着的人为你准备的，只是看着，就已经满心欢喜。 而且，这个跟别人的还不太一样，那花瓣里还有小灯在微微闪烁，感觉上面好像有会发光的字，棠星想去看一下。 他扭头看了眼，在自己身侧安安稳稳也睡着了的孟云舟，棠星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光着脚走到了榻榻米边上，就看到花瓣地下果然是有字的。 mysunshine， myhappy。 棠星不由勾起了嘴角，跟个傻子一样乐着。 灯泡的线错综繁复地交织着，每个字母的颜色都是不同的，还在不停地变化着，混杂在红色花瓣的中间，说不出的特别。 棠星相信，做这件事对于孟云舟来说，都是小case，但他就是忍不住的鼻尖一酸，就好像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表白，而是全世界乃至全宇宙最帅的那个盖世英雄，用他的所有，搭建出来幸福的城堡，他邀请你，让你做这城堡的另一个主人。 棠星觉得自己真没用，这么点小东西就能让他眼眶发热，人家孟云舟还什么都没说呢…… 可他做得比说的还要更多一些。 棠星又走到小餐桌旁边，伸手取下一个餐盘上的银色罩子，食物的热气所剩无几，棠星也觉得一定很好吃。 再次回到大床上，棠星觉得他要睡不着觉了，整个人异常亢奋，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又滚了一圈，已经滚到了孟云舟的身子旁。 不能再滚了，再滚就是滚孟云舟了。 棠星伸出手，先盯上了孟云舟的睫毛，怕他会醒，动作就特别得小心翼翼，摸完了睫毛他也没醒，棠星胆子就大了一点，手顺势往下，碰到了孟云舟的鼻子…… 他的耳垂、喉结…… 被子不觉间被棠星拱地往下了些，露出孟云舟睡袍里的肌肤来，睡袍本就领口大，孟云舟睡着，领口就更加松垮。 棠星有幸一饱眼福，跟个偷了腥的猫似的，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就这么摸了上去。 靠近胸膛的地方，棠星的手停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孟云舟左心房的震动，一下一下……忽地快了一下。 棠星抬眼盯着孟云舟的表情，见他的眼睑微微动了下，再没有别的反应，而且心跳也没有再乱过，不由又大胆了些。 可能只是梦到了什么吧，棠星不自觉地勾着嘴角，指尖划过，仔细描摹着眼馋了许久的身体线条。 下一秒，孟云舟的手带着滚烫的热度抓住了棠星作乱的手。 孟云舟睁开眼睛，有些难受地呢喃道：“星星……” 棠星还沉浸在这份快乐里，没醒的时候怕孟云舟醒，但他既然醒了，棠星就更加大胆了一些。 孟云舟又喊了一声：“星星……” 棠星还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来袭：“嗯？” “别摸了，”孟云舟目光沉沉，声音极轻：“我……有反应了。” 孟云舟眸子黑黢黢的，他的瞳仁一向黑。 别的东西黑都会显得脏污，唯独眼睛不会，东方人特有的黑眼珠，越黑越显得这个人干净，越有东方古典美的味道。 此时又不只是黑，还裹杂着一些令棠星会感到颤栗的、浑身无力的东西，他曾忐忑逃避过的，又矛盾地期盼过的。 这把火，从孟云舟的眼底烧起来，棠星后知后觉感到滚烫，并且跟着起了火，他没有想抽回自己的手来，事实上，孟云舟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再次由一个浅浅的吻开始，可失控也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棠星渐渐觉得招架不住，他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只是紧紧地缠着孟云舟，他怕自己想到疼了就会忍不住退缩。 那是身体本能。 但他不想，疼就疼吧，他再疼也不会比孟云舟经受过的那些再疼了，所以他不想退。 一步都不想退。 棠星不记得孟云舟的睡袍究竟是不是自己给他拨下去的，他只记得肌肤触碰的刹那，恍惚感觉灵魂都被烫了一下。 孟云舟那双灵活的手，能编写代码能弹奏钢琴的那双手，轻柔似爱抚一般划过棠星的身体，也像之前他还睡着时棠星对待他的那样。 细致又温柔，深情又滚烫。 当这样的手游走过所有的地点，停留在某一处时，棠星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叹息声，是难以自抑的，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声音。 孟云舟真是个好爱人，他每一个动作都为更好的服务着棠星，棠星的双眼开始迷离，他用手放在自己嘴边，轻轻咬唇，“闷哼”出来。 孟云舟先服务了他一回，释放出来后，棠星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感觉到孟云舟要离开，棠星还傻眼了下。 这就完了？不是还没那个什么吗？ 他赶紧伸手抓了孟云舟一下，孟云舟轻笑道：“我拿个东西。” 哦对，棠星恨不得把脑袋扎对方的肩窝里别出来算了。 孟云舟只有一小盒的那种东西，还有一些东西现在准备肯定也来不及了，孟云舟拆开包装的时候，跟棠星预警道：“可能会有些……”疼。 他还没说完，棠星就更紧地抱住了他，闭着眼睛道：“快来！别墨迹！” 墨迹的不是男人！ 孟云舟似笑而非地看着他，目光又沉了几许，“受不了的话，就咬我。” 棠星心跳落了一拍，微微不服输地道：“我才没那么不争气好不好？” 孟云舟笑出了声。 他第一次多少怕会伤到了棠星，手指不免多停留了一会儿，开头打好基础，后面才会容易一点。见棠星闭着眼睛准备得差不多了，孟云舟才心一横。 就算是这么耐心了，棠星也还是觉得疼了。 疼的时候，他忍不住想，我刚才干嘛手贱非要那会儿就撩拨他呢，我怎么没喝点酒以后再撩拨呢！那应该就没这么疼了吧！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箭都发出来了，后悔有什么用。 呼吸乱了，汗也出了，嗓子也开始哑了，棠星躺在床上脑袋跟着一下下晃着，觉得头都有点晕。 棠星睁开眼睛，抬眼看着孟云舟，他身上也有很多汗，看来这件事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是很费力气的。 孟云舟的眼底带着胀满的欲与情，棠星伸出手，帮他擦了下汗，孟云舟眼睛盯着他，很快，棠星听到了自己破碎的声音。 房间里平静下来的时候，孟云舟还覆在棠星的身上，他片刻后抬起身子，有些不放心地问棠星：“星星，你……还好吗？” 棠星其实不太好了，但他觉得承认就太丢脸了，棠星抬起自己无力的胳膊，擦了下眼角的湿润，哑声道：“就这？就这？孟云舟你别看不起人啊。” 接着他就后悔了，因为他后面又被翻过来覆过去彻底吃了一遍，才发现孟云舟的那句“你还好吗”真的是个疑问句，也可以等同于“再来一次可以吗？” 不可以呀不可以，棠星只能吃了嘴硬的亏，他特别无语，自己一向不要脸面，这种时候又捡起来做什么啊！ 作死啊！ 完事之后，棠星直接摊在床上闭眼装死，他发现他以前的想法真是太简单了，在下面又能怎么样？就算是躺着，也可以有仰躺，侧躺，还可以反趴着来，他确实不用动，孟云舟会带着动。 不过刚才那一次，适应了之后，没有很疼了。 棠星这会儿不心疼自己的屁股了，他只心疼自己，身体跟被拆过一样，这酸爽！ 他已经这样了，孟云舟却很快呼吸平复了下来，从棠星身上下去之后，给两人都简单地处理了下，孟云舟看着棠星一动不动的，这才有些后悔刚才食髓知味后的没轻没重。 既是第一次，又是在这样准备不充分的条件下，一次就够了，他却没忍住…… 孟云舟温声说：“星星，你还好吗？” 棠星赶紧睁开眼，飞快地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果断认怂：“不好不好，我不好，我好痛啊我好累啊，我又痛又累！不能再来了！” 再来要出人命了！ 孟云舟想笑，又怕棠星会生气，缓了一会儿才说：“这次是真的想问你，还好吗？这样睡会不太舒服吧，我给你放热水，洗一下再睡好不好？” 棠星确实浑身哪哪儿都有点难受，尤其孟云舟太过于轻松了，好像就只是跑了个步健了个身一样，现在脸不红气不喘的，棠星就格外不平衡。 他思忖了片刻，这会儿还感觉有点饿了。 棠星哼唧道：“我好像是饿了。” 孟云舟没再逗他，轻声哄道：“餐桌上的都凉了，那我现在就叫点吃的，这样你洗完出来刚好能吃？” 棠星对这个安排甚是满意，从被子里伸了只手出来，点了点孟云舟的鼻尖：“好，那你去给你放水。” 孟云舟进了浴室之后，棠星才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果然上面的头发早已一团乱。 棠星又扭头看了眼榻榻米上还完好无缺的花瓣和那些字，差点没咬住自己的舌头！ 哎！表白还没听到！就主动把自己打包送到对方嘴边了！ 棠星第一次觉得，自己怕真是个傻子吧！ 他又看了眼榻榻米，居然还觉得没能在那上面来一次挺可惜的，呸！想什么呢！棠星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孟云舟放好了水，重新回到床边，一低头，就能看到棠星半遮半掩的肩膀上，还新鲜的红色印记，再次反省自己居然失控到这种程度。 他微微俯身，想把棠星打横抱起来，棠星立刻按紧了自己的被子：“你干嘛鸭！” 孟云舟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觉得温度是正常的，解释道：“我想抱你去洗澡。” 棠星时刻警惕着：“不不不，我这会儿休息过来了，我自己可以去。” 棠星随手抓了件衣服盖在身上，就一瘸一拐进了浴室。 泡澡果然是最能缓解疲劳感的，而且孟云舟还在里面放了不少花瓣和泡泡，温度也刚刚好，棠星刚躺进去，就觉得舒服极了。 一道门相隔，棠星想到前面发生的事，脸就腾的又红了。 孟云舟实在是……实在是…… 棠星想：漫步云端也就是这样了吧？ 那样的激烈，恨不得融进彼此的身体里，那样深刻地交流，不留缝隙地爱……在某个顶点，棠星会觉得这极致的爱，真让人控制不住地沉沦。 棠星泡着澡，听到房间门铃声响了，孟云舟过去打开门，这让棠星回过神来。 浴室门是磨砂玻璃，棠星看到孟云舟的身影落在上面，他敲敲门跟棠星说：“星星，泡太久水凉了，当心着凉。” 棠星回答道：“好了，我泡完了。” 换上了酒店深蓝色的浴袍，和孟云舟身上的一样，棠星对着镜子，忍不住把自己的领口收紧又收紧。 以前没发现，孟云舟是属狗的吗？居然喜欢啃人。 房间里的灯依旧关着，烛光晚餐的时间虽然尴尬，气氛却丝毫不减。 棠星嘴里塞着食物，隔着烛光看着对面一脸宠溺的孟云舟：“虽然顺序错了，但今晚……不，应该是今早了，”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再过不久，天都快亮了。 “今天这样的约会，你喜欢吗？”棠星问道。 “喜欢，”孟云舟眼中有跳跃的烛光，他笑得温和无害，跟之前在床上判若两人。 “喜欢得不得了。”孟云舟说。 “咳咳咳……”棠星咳了几下，没敢再跟他对视。 吃完了东西，棠星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孟云舟慢条斯理地收拾残局，目光流露着欣赏。 等孟云舟收拾完，棠星又不觉得困了，他视线往榻榻米上飘了飘，他指着灯光上的几个字说：“你怎么不写成‘mysunshine，yourhappy’，我是你的，而你是我的。”棠星还觉得自己其实也挺文艺的。 孟云舟碰了下他的脑袋，勾着唇角说：“因为孟云舟的都是星星的，包括他自己。” 棠星心里仿佛炸开了一场最璀璨的烟火，他把脑袋搁在孟云舟肩膀上，不停蹭蹭蹭：他好会说啊！ 会说你就……多说点叭！ 第58章 男朋友很优秀。 在深层次交流之后，房间里还留有一些味道，棠星都不敢多看大床一眼。 他这会儿看向孟云舟：“这会儿做点什么呢？刚吃过饭，你又还不能睡觉。” “看日出吧。”孟云舟说道。 “嗯？”棠星怎么进的酒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是哪家的酒店。 孟云舟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轻轻吹灭了亮了一晚的烛火，它们也算是圆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吧。 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不过因为有榻榻米上的小灯光，适应了之后，棠星只是觉得那块的小灯其实也明亮的很呢。 孟云舟走过来，将小沙发上的棠星拉了起来，带着他走到了榻榻米前面的地毯上，他让棠星就地坐下，棠星紧张得抬头看着他，似乎知道接下来是要发展什么。 “顺序其实错了，我正事还没做呢，”孟云舟立刻又改口道：“哦不对，是正事做过了，有些仪式也得补回来。” 孟云舟拉开了榻榻米这侧窗户的窗帘，棠星这才发现，整面墙都是落地窗，望向窗外，没什么能挡住视野的建筑物，可以说，视野非常得开阔。 棠星就知道这是哪家酒店了。 孟云舟挨着棠星身侧坐了下来，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他们面前就是榻榻米上的花瓣和小灯，一闪一闪的微光，不停变换着。窗外很黑，整座城市都陷在最深沉的梦境里，月亮挂在天边，也不知道是它跑出了云团的遮挡，还是云团被风吹走了，它现在能被看得非常清楚。 孟云舟轻声说：“你听过一句诗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我就是那一只水上的孤舟，怀揣着不切实际的梦终于等到了我的星光，这样的灿烂、自由，是我从没有想过的。” “所以我想问问，问你这颗美好的糖做的星星，能留在我这里，让我的梦甜一点吗？” 孟云舟想：或许就是以前没吃过太多糖，所以如今才这么的……嗜糖如命？ 棠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道：都已经吃干抹净了，再听到这种话，感觉好像更特别了一些。 “当然可以，”棠星把手放下去，落在孟云舟刚好翻开的掌心里，刚才还是微微曲着的手指，棠星手落下的时候，孟云舟的手就跟着打开了。 棠星也学着孟云舟，声音很轻地说：“说起来，你刚才说的那句诗我刚好知道，老棠一开始给我起的名字，就是‘棠星河’，只是后来发现叫‘星河’的人很多，而且……我每次抓星星不管多大的，永远只抓一颗，老棠说，我婴儿床挂着的一串星星，我就盯着一颗不停地揪，就揪那一颗，揪没了就哭，所以……” 单身父亲抱着儿子去上户口的那天，办事人员问他名字的时候，老棠低头看着怀里咯吱咯吱笑的宝宝，突然地觉得……棠星星也不错。 倒和这活泼爱笑的孩子更符合一些。 迢迢星河中，只做那万千星河中的一颗，普通又特别的星星，又哪里不好呢？ 于是转头，在经历丧妻之痛后，老棠难得地笑着跟办事人员说：“棠星星，海棠的棠，星光的星。” “诶？我怎么忽然发现这诗……一下子污了起来呢。”棠星这才反应了过来，如果孟云舟是那只船，那自己不就是…… 孟云舟轻轻笑了，棠星扭头瞪了他一眼，孟云舟挨了过来，依旧笑意融融在他嘴上印了个吻。 “所以我会相信，就算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时候，我也还是一定会遇到你的，你这样明亮的一道光，在哪里我都会看得见的。”孟云舟似呓语一般说道。 棠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在那样极致地交融之后，再听到这样的话，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荡了起来，要飞起来了一样。 棠星忍不住道：“我现在只觉得，我做的那些努力，真值。” 跳楼大甩卖都没有这么值！ 孟云舟的头靠得棠星更紧了一点，他觉得自己才是值，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切才是值得。 两个人又轻轻浅浅聊了起来，孟云舟越来越清醒，棠星聊着聊着，眼皮又开始发沉，毕竟曾经是个咸鱼，全靠那点意志撑着，本能还是爱偷懒的。 棠星半天没有说话，头枕着孟云舟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我今天不想去公司了，我想翘班。” 孟云舟：“好。” 棠星眨了下眼睛：“我现在困了，那我睡觉了？” 孟云舟这次没说“好”，他用肩膀抬了下棠星的脑袋，伸手把他的脑袋扶了起来，然后给他指了指天边的最远处。 不愧是d城最适合看日出的地方，棠星努力把眼睛睁开一点，就看着那个圆从天际线跳出来的时候，是怎么样唤醒了整个城市。 孟云舟说：“就像你一样。” 棠星发现孟云舟对日出是有执念的，他其实最重要的节目是这个，棠星被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看了一会儿，感受了一把这绝佳的观日出景点的与众不同，立刻又把脑袋耷拉了下去。 “日出真好看。”棠星又歪了下头，“你这些惊喜我都喜欢。” 孟云舟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就睡吧，我今天陪着你，一天都陪着你。” 随着他的这句话，棠星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真的很累。 不管是公司也好，孟云舟也好，真的让他很累。 只是孟云舟这边是……累并快乐着。 他也提前给陈特助打过了招呼，让陈特助无论有任何事情都尽量地拖延，但其实陈特助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周六会格外的事情多。 他刚起床就接了电话去了公司，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有些事真的推不掉了，他只能给小棠总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陈特助无奈地开始各种社交软件弹语音和视频。 他已经做好了要失败无数次才能成功的准备，才弹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对面虽然没接，可这次挂得非常快。 陈特助微微松了口气：这应该表示……醒了吧？ “小棠总”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问陈特助是什么事情，让他在这里说就可以。 “小棠总”说：【这边确实走不开，我远程处理吧，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陈特助没有想太多，把几个需要他做决策的事情说了下，还有手头的几个要审的急单，都给他发了过去。 片刻后，陈特助就看到“小棠总”发来的回复讯息。 “小棠总”是打字回复的： 【1.市场部这个营销方案重新做，有几个点不要模糊了……】 【2.公司的财务是换人了吗？表格打回去让他自己检查问题。】 【3.……】 陈特助一一记下来，按着他说的开始处理。 处理着处理着……陈特助忽地停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准确地说是手机上的这些内容。 是他的错觉吗？ 陈特助竟然觉得这种严谨又有条不紊地处理风格，跟他的前上司……怎么那么像呢？ 他奇怪归奇怪，又想着也许小棠总有事正好是跟小孟总在一起呢，小孟总教他的或者帮他处理的也不为过。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对面给他回复的人就是小孟总了。 陈特助拧着眉头，抓紧把最后一件要紧的事处理完了后，盯着对话框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试探道：【老大？】 这是跟孟云舟一起做事的时候，陈特助有时候会用的称呼。 他发完了之后，就紧张地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他看着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盯得眼睛都快直了，终于收到了……一个“嗯”字。 陈特助：“……” 孟云舟换回了自己的手机，给陈特助又发了一条消息：【许久不见，陈特助别来无恙否？】 陈特助抱着自己的手机，人生头一次工作中开起了小差。 他以为自己应该不太好的，至少他一直觉得不太好，但此刻回过头来，又一下子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孟云舟不在的日子里，是，他的工作内容变得“丰富”了，很多事情也变得没有那么踏实了，他偶尔会感到手忙脚乱，可跟在棠星的每一天，他收到最多的话都是员工们托他给棠星送上的问候。 “祝小棠总今日顺遂！” “帮我给小棠总带句‘早安’啊！” “昨天的宵夜很好吃，帮我们谢谢小棠总！” 陈特助从来没觉得，原来同事们是这么温馨的，下属关心上司多了不免会有拍马屁的嫌疑，可在棠星这里就不会有，只会让人觉得他真的很受欢迎。 陈特助最心水的上司当然是孟云舟这样的，换了上司他还认真伤心过一段时间，到了现在，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接纳小棠总，还有两个上司关系这样好…… 陈特助回过神来，再低头看着信息，回复道：【是的，很好。】 孟云舟：【那就好，请帮我继续照顾好他。】 孟云舟甚至不用特意嘱咐什么，陈特助自然就不会对这件事多说什么，这一点，孟云舟十分信赖他。 棠星这一觉睡得很足，直接睡过了中午。 他睁开眼的时候，有种恍若半生都过去了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有多久没睡懒觉了？棠星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只知道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棠星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发呆，他不想动，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躺，体会到身体仿佛被拆过一样，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怎么还这么累？哦，棠星想起来了，昨晚上…… 不忍回顾自己如何像只被摊在锅里的咸鱼，他倒是翻身了，只不过是被孟云舟炒菜一样翻过来翻过去的。 棠星闭了闭眼，接着听到房间里人走动的声音。 孟云舟走到床边，俯身摸了下棠星的额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棠星磨蹭半天，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孟云舟关切的目光。 孟云舟解释道：“昨晚有些……没收住，听说很多人初次会发烧，我怕你生病。” 棠星张开嘴想说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不禁把脸别了过去，孟云舟走开给他端了杯温水，递给棠星。 棠星喝完了，又跟他要了一杯。 两杯水下肚，嗓子才好多了：“我虽然不怎么运动，但是我很少会生病，反倒是你，没少运动，也没少生病。” 孟云舟轻笑着，一脸宠溺地说：“你说得对。” 只要是你，说什么都对。 棠星下床的时候，真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腰酸腿软，险些滑倒在地板上。 洗漱的时候，忍不住照着镜子，可能真的有些神奇，棠星总感觉自己哪里不一样了。 他想起孟云舟，也忽地想起别的事来了。 他洗完漱出来吃饭，表情有些凝重。 孟云舟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跟着就心情不好，把筷子递给他，体贴问道：“怎么了？” “孟云舟，明天我也把时间空出来，我们去墓园看看老棠他们吧。”棠星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头垂得低低的，“清明那次匆匆看过，也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现在……” 孟云舟接着他的话说：“现在该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是他们儿媳妇了。” 棠星倏地抬头看他。 诶……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棠星一听到那个称呼就浑身不自在。 “吃饭吃饭！”棠星凶狠地说。 走过那么多的路，可这条墓园的路，棠星每次走起来，都会觉得格外得长。 今天沉默的人是棠星。 他听着孟云舟语气柔和地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难听出来，他心情很愉悦。 听他一说，棠星才觉得，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回孟家很久了，也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棠星听到孟云舟说：“爸爸，我还要跟你说，谢谢你，留给我这么好的一颗星星，你们在天上应该也看到了，我和他在一起了，我现在很开心，我想你们也能感受得到。” “我很爱他，只是遗憾这些话不是当面和你们说的，希望你们……祝福我们吧。” 棠星嘴上没说话，心里不停在说：爸爸妈妈我发誓，我最初的想法就是看他过得好不好，就是看他连个朋友也没的还受孟耀东的欺负，谁想到一来二去的……他居然是我的happy。 棠星心道：命运兜兜转转，我跟他都注定是要相遇，既然怎么躲都躲不过去，我们相爱也不过是顺应天命，所以……请你们不要生气，生气了也不要托梦来找我啊。 棠星紧张地想：为了给孟云舟自由，我牺牲已经老大了，你们不能光看见我拐走了你们家的儿子，也得看看我为他做了多少对吧？总之……要是你们对这样的感情不满，就还是…… 棠星眼角余光瞥了眼蹲在墓碑旁的孟云舟，心跟着慢慢落了下来。 棠星继续在心里说：算了，你们如果生气的话，那还是怪我吧。 他太好了，我太喜欢他了，就这么简单。 虽然棠星觉得老棠他们就算是在世，也多半不会生气的，也许刚开始或许有些不太理解，慢慢地……也肯定要接受这件事，好比当初老棠也接受了自己这样的儿子。 孟云舟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了一会儿之后，转头看棠星一眼，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来。 棠星了然，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去，和孟云舟握在一起。 孟云舟牵起棠星的手吻了一下，又说：“我从来没觉得，命运的安排有时会如此的奇妙，有些事虽然迟到了许多年，但我还是等来了这一天，我觉得就够了。” “我很喜欢这份礼物，我会保管好他的。” 棠星挨近了孟云舟一点，和他的脑袋挨在一起，他看着孟云舟小声地说：“孟云舟，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孟云舟看着他，眼底带笑，温柔地看着他。 从墓园出来之后，棠星明显感觉到孟云舟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一点。 孟云舟开着棠星的车子，先把他送去了公司，停好车之后，孟云舟解开安全带，准备过一会儿打辆车回学校了。 棠星觉得太麻烦了，让他开自己的车走。 孟云舟解释：“开回学校我也没有车位，宿舍楼那里又多的是自行车和电动车，真的不是个停车的好地方。” 棠星想想也是，转头盯了孟云舟一会儿，再次提出让他搬出来的想法：“你真的不要搬出来吗？”棠星十分遗憾地说：“我还想着找机会跟家里说，我也搬出来。” “你想想，平时只能忙里偷闲才能见个面，以后我们要是更忙了，可能十天半个月也不方便见一面，这可怎么办？你……”棠星怕他又回绝，绞尽脑汁地使出各种手段来：“要是搬出来住，下了班下了课，我们就能多待在一起，你想想，当你打开门，等待你的不是室友，而是我呢？”他还用双手比了个花出来。 孟云舟一直没有打断棠星，这会儿若有所思着什么，道：“我怕你太累了。” 棠星觉得已经够累了，再累点又能怎么样，再者说，两人要是住在一起，棠星绝对不这么加班了，但凡是能带回家的工作，他绝对不留在办公室里做，要是不想做的，磨一磨孟云舟，自己就能继续偷个懒了。 棠星摆摆手道：“哪有什么累的，和你在一起，我怎么会累呢？” “那好吧。”孟云舟说。 棠星说完，就感觉孟云舟的眼神里多了一层深意，不过这时候的棠星还沉浸在孟云舟答应和自己同居的快落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可能会遭受什么。 孟云舟给自己戴上了帽子，下车前把棠星按在副驾座上亲了一会儿，趁着棠星晕晕沉沉的思绪混乱，孟云舟说：“我可以搬出来和你一起住，不过不是住在你的房子里。” 孟云舟摸了下棠星的下巴，说：“要住在我们的房子里。” 棠星迷糊地走进了电梯，才觉得这话有点问题。 他是相信孟云舟没有错啦，可是孟云舟现在没有工作，又还在读书，又那么硬气地拒绝了孟耀东的金钱，他又不太想吃自己的这碗软饭，所以…… 棠星不由想，他这话该不会是说让自己不要急，等他攒够了钱买好了房再……同居？ 棠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房子有没有无所谓，青春就这么几年，耽误了可就没了！ 棠星赶紧给孟云舟发消息过去，但他又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因此思考了很久，语言做到了委婉又含蓄。 棠星：【孟云舟，昨晚你花了不少钱吧……】 他当时光顾着兴奋了，现下才想起来成本的事来，棠星用电脑在网上查了下，昨晚那间酒店，豪华景观房价格惊人，6666起价，位置越好，越贵。 还有房间里的那些花，就算是最便宜的玫瑰花，那么多花……也得好几千吧？ 小棠总已经习惯了花再多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却因为男朋友可能一晚上花出去两万块钱而心惊肉跳。 孟云舟长得就不是个能吃软饭的样，这下还给自己花了这么多钱，是的，棠星很开心，虽然屁股疼、腰也酸，那也不妨碍自己确实因为关系更近了一步又开心了点的事实。 最主要是……他肯定不会主动跟自己开口说没钱的。 唉，棠星气不打一处来：“所以我这么辛苦工作挣来的钱，又有个屁用！” 他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孟云舟：【你不要把有些事看得太重了，就是那个……路有冻死骨，为了五斗米，该折腰时还是得折腰的。】 棠星：【下回别这么花钱了，过节的时候你就给我买一朵花意思一下就行了，算了，一朵都不要了，我一个大男人，收一回花就算了，总收花也不是个事儿！】 棠星：【吃饭不用吃什么大厨的，我嘛，毕竟过了十八年普通市民的生活，我一直觉得那种小巷子里的美食才最地道也更有滋味儿！】 他还想说，房子也没有那么重要，大不了等你以后工作了攒够了钱，我们再换你买的大房子里。 孟云舟的消息已经回了过来：【不行的，别人有的，我们家星星也得有。不管是我可以给的，还是给不了的，我都会努力给你的。】 这样的男朋友，说出这种话，就很打动人了。 棠星忍不住捧住了自己的脸。 孟云舟接着发来一条语音：“我不怎么爱花钱，不只是现在，我以前在孟家，自己也没怎么花钱的，你是不是误以为，真的离开了孟家，不要那些东西，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不是吗？棠星想。 哦不对，你现在还有我呢。 孟云舟不由失笑：“可我最值钱的，不就是我自己嘛，我给你看个东西，等一下。” 棠星等了片刻，孟云舟给他发了几张图片过来，一张是购房合同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他银行卡最新一条到账信息。 先看那个购房合同，地段不算特别好的，但是格局还有户型两个人住的话，正合适。 棠星查了下这个房产位置，几乎刚好在公司和学校之间。 而且看了眼签订合同的日期，是在……两人刚在一起之后。 竟然……那么早的时候，孟云舟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了？ 很显然这不是用孟家的钱买的，因为那样的话，孟耀东一定会知道的。 棠星惊讶于孟云舟居然还有另外的账户，而且还挺富有的账户。最新一笔到账金额为十万元，显示他账户总计余额为……棠星扫了眼，都怀疑自己看花眼了。 那里面怎么还有一百多万？在他全额付款买了房之后？？ 孟云舟随后解释道：“我兼职给一些小公司搭建主程序，是在匿名的赏金网站上，既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也不会太忙，挣点零花钱给你送送礼物，准备惊喜，还是绰绰有余了。” 棠星：“……”这可太有余了。 孟云舟又说：“房子差不多装修好了，再放一段时间味道，就可以住进去了。” 棠星忍不住说：“孟云舟，要不我还是撂挑子吧，反正话是孟耀东放出去的，他也不好找你麻烦，我现在不干了，你养我吧，我还是想当咸鱼，想当未来孟医生家的咸鱼。” 孟云舟笑了起来：“所以，别人金屋藏娇，我……藏鱼？” 孟云舟：“当然可以，欢迎你来。” 可以是可以，棠星反倒犹豫了起来，等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的事被人发现之后，自己要是躲了起来，孟云舟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还有就是……棠星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坚持。 放弃当然没有问题，但无论怎样纠结过，真的决定放弃的那一瞬间，也就是那不到一秒的一个决定，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坚持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不过，有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棠星觉得……我再坚持一下，多坚持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棠星牵起嘴角重新看向堆积了一桌的工作，他转了下脖子，开始投入工作，一直忙到半上午，他才舒展舒展手臂，活动了下酸痛的身体。 不免又忧愁了起来。 棠星体会到自己确实缺乏锻炼，不只是在工作的时候总感觉到一些疲惫，还有另外的一些事上…… 说起来，像他现在这样，除了躺着睡觉，就是坐着工作的生活，还吃那么多，发福……真的是早晚的事情吧？ 棠星看其他员工都是工作一段时间，就起身去上个厕所或者接杯水，在茶水间和其他同事聊聊八卦，对身心都挺好的。 公司里还有几个特别会时间管理的，加班的时候直接就穿着运动装备来，事情做完了直接就去打球、骑车了，棠星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身，认为自己目前的资本就是年轻罢了。 我还比他们年轻，棠星想。 可是再一想，又能年轻几年了呢，还有就是，那些员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一天这么久地扎根在椅子上。 唉。 棠星叹了口气，陈特助站在旁边，看了他一眼，汇报进度的声音顿了一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语气显得生硬了，让小棠总不太舒服？ 于是，再开口时，陈特助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语速也慢一点，好让棠星听得更清楚。 把事情汇报完了，棠星一时间没有说话，陈特助也不好问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说话，因为他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刚叹完气时的样子。 陈特助也在心底跟着叹了口气，准备先退出去，等过一会儿再过来询问进度就知道了。 陈特助合上自己的文件夹往外走，棠星忽地醒过神来，抓起自己桌上的杯子就往外走。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陈特助奇怪地回了头，就见棠星手里攥着杯子一脸的跃跃欲试。 陈特助停住脚步：“小棠总，你这是……” 棠星欢快道：“我去茶水间接杯水。” 堂堂大企业的未来总经理，接杯水这样的事情怎么需要自己动手呢？陈特助说着就要去接过他的水杯，棠星躲了下，宝贝一样抱住自己的杯子：“你难道连这点自由也要剥夺我的吗？” 陈特助满脸黑线：我什么时候剥夺过你的自由？？ 虽然不知道小棠总今天被那阵风吹跑偏了，陈特助也没再管他，先去做自己的事了。 棠星出来的时候，工位上的员工都在专注做着自己的事，他轻手轻脚往茶水间的方向走，忽然想到，要是运气够好还能听一出新鲜的八卦。 茶水间在走廊尽头，棠星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姚主管说话做事一直就那个调调，喜欢捧高踩低，小孟总在的时候他就巴结小孟总，现在小孟总走了，他就开始背地里骂小孟总，明摆着是看出董事长更偏爱小棠总一点，继续拉好感度呢。” “我反正一直看不惯他这样，就不明白他这样的业务能力，是不是就靠着见风使舵当上主管的？”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能进公司还是当初黄董入股的时候，引荐他进来的，当时他的职业生涯至少看起来还是挺风光的，他上家是哪家知道吗？泰瑞银行的，谁想到其实是个这样的呢……” “也不知道他这么踩小孟总，好吧，虽然小孟总已经走了，那我也还是觉得为他憋屈，偏偏我们组里的人都叫我平常心，说这些话小孟总也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 “是这样没错，但我就越想越憋屈，人家都离开公司了，用这样的方式向上司献媚也太low了点！” “理智理智……声音小点，我们这样说当心被有心人听到了。” 几个女孩子正靠在茶水间的窗边上，听到这话都忍不住面面相觑了下，刚说得头头是道的小姑娘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安：“我刚才是不是过于激动了？姚主管还是个小肚鸡肠的，他要是想整我的话……” “嘘——”棠星竖着手指走了进来。 几个员工真的慌了下。 背后说其他领导的坏话然后让更上一级的领导当场抓住？？还有为什么小棠总会来公共茶水间啊？秘书部的美女们呢？ 刚才还说这话的人期期艾艾道：“小棠总，我们……刚、刚才……” 棠星又“嘘”了一声，还不放心地朝外看了一眼，然后放低了声音跟她们说：“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几个员工用鼻孔出气，感觉都快上不来气了。 这句话在她们此刻听来跟“你们可以走人了”差不多，要知道越是大的公司，对于这种私下议论上级领导的行为都是杀鸡儆猴的。 棠星继续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那个主管我也很讨厌他，他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有什么资格说孟云舟的坏话？” “放心吧，”棠星说完也不见这几人表情松下来，“我没有生气，不过你们以后说这种话还是要小心点了，下回真让别人听到了，总归是不好的。” 几人才如释重负，互相看了一眼。 棠星：“他不会为难你们的，我会为难他的。”敢在背后说孟云舟的坏话，还想巴结人？要死哦！ 几人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就是激动了下，下次真的不会了。” 棠星点点头：“我非常明白你们，因为我也有点激动了，今天这事……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不用担心。” 棠星笑了笑：“我平时坐着太久了，私底下也不爱健身，就学着你们跑茶水间，既是休息也是锻炼了。” 原来如此。 不过……你第一天跑茶水间，就撞上了我们，我们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棠星接完了一杯水，发现只要自己在这里，员工难免拘束后，他就还是离开了。 唉，想偷个懒活动下身体也真的太难了。 刚走到办公室，就见孟耀东身边那位方特助在等着自己，见到棠星回来了，他一低头看到棠星自己端着水杯，只是一个眼神，棠星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不等对方开口就打断了他：“大家都很尽职尽责，是我自己想站起来活动一下。” 方特助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跟棠星说：“董事长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有事情跟你说。” 棠星当即就撇了下嘴角，把杯子放下之后，随手理了下自己的衣服领子，就想看看今天的孟董事长又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了。 他正好有点不爽，想找人battle一下。 孟耀东在办公室里正在看新一季度的报表呢，棠星就推门进来了。 已经走进来了，棠星见孟耀东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小棠总二话不说又退了出去，在孟耀东还没反应过来前，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敲了两下，才走进来。 孟耀东眉头还没完全展开：“这就行……”了。 棠星没等他说完，再次退了出去，这次差点跟后面跟上来的方特助撞上，方特助紧急刹住车，才避免了一场灾难发生。 棠星这回不光站到了门口，还把孟耀东办公室的门给他关上了，然后抬手在门上敲了三下，不重不轻，敲完扬声问道：“董事长，我可以进来吗？” 孟耀东发现虽然棠星已经有很多变化了，但本质上还是有很多小缺点，尤其一些小细节上，其实早就习惯了，刚才皱眉纯粹就是本能的，并没有真的打算在这种事情说说他什么。 可棠星退出去，并且二次重新做了，还是让他眉头彻底展了开来。 真是……越发的上道了。 “进来吧。”孟耀东说完，等棠星进来后，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让他坐下。 棠星规规矩矩坐下来，微笑着说：“您找我有事啊？” 孟云舟招了下手，他的特助先生就把一张a4纸放在他眼前，方特助解释道：“这是办理更名手续需要准备的资料，下边是董事长找高人起好的几个名字，你自己选一个喜欢的。” 在方特助说完之前，棠星已经看到了所谓高人起的名字。 孟鑫河、孟霆淞……孟星北。 棠星看着这些名字，觉得一个比一个的……难听。 他现在有许许多多的问号。 棠星：“我要改名？” 孟耀东说：“对啊，你都回到孟家了，也进了公司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了，改名字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高人说了，你们出生的那个时辰八字很好，一个金加一个水，就够了，我觉得那个孟星北就不错，还带着你名字里的一个星。” 棠星很想反驳他：哪里不错了？棠星星多好听啊？还孟星北呢？你怎么不叫孟北斗七星呢？ 棠星之前还觉得孟云舟名字很好听，差点误以为孟家是个挺有文化的人家，现在看来……原来是高人指点之后，照着五行属性里挑的？ 还理所当然呢？棠星当然不想改名，一点也不想改名。 再加上……刚回孟家的时候，孟耀东倒是半点没提要改名的事，现在再来说什么“理所当然”，棠星只当他在放屁，还不是觉得他现在有能力接手公司了，才要给棠星改名。 大有一种，你表现好了，才有资格改姓孟，这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棠星只想呸呸呸，呸他一脸。 棠星视线一转，看向了孟耀东，表情瞬间千变万化：“不愧是高人起的名字，每一个都好有文化……”才怪，棠星皱了下眉头：“不过，我现在改名会不会不太好？” “我把孟云舟赶走了，这会儿又改名，外界会不会认为是我们家把孟云舟用完了就扔？那我不就更像是顶替了孟云舟吗？而且爸爸你也说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您的亲儿子叫‘棠星’，改名看起来，完全就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还有，真要改的话，我真的觉得我跟我妈姓都比较好一点，至少不会被有心人士利用到这一点来攻击我们公司的形象啊？” 棠星这么一说，孟耀东真的觉得很有道理，商场本就是表面朋友背后多的是敌人，孩子被抱错这个事已经引起不小的讨论，而且舆论讨论得多了，还有人认为是公司在炒作。 全世界被抱错孩子的那么多，也就你们孟家树大招风，天天都是你家新闻？ 不改名字，周围也没人怎么说，确实都知道这是他的儿子，而且孟耀东也明白，棠星始终反感工作在孟云舟的阴影下，孟云舟被称为“小孟总”，棠星要是改了名了，以后大家也会称呼他“小孟总”的，这确实…… 孟耀东想了想：“那……就不改了？”可怎么又有点不太甘心？ 棠星立刻把这几张纸又重新塞还给方特助，一脸深明大义地说：“我都没关系的，一切以公司为主，反正我现在的名字再不好，也无法否认我和爸爸是亲生父子关系，我们是受法律保护的。” “要不……”棠星说：“你让大师再按照妈妈的姓，给我改几个名字？” “那不行。”孟耀东是传统主义的大男人，棠星也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才揪住不放的，孟耀东说：“跟你妈姓成什么体统！” “那就不改了。”孟耀东说。 棠星面上微微笑着，心里却腹诽道：反正要改你改自己的去，爱改什么改什么，我的名字我是不会改的。 不过既然动几句嘴就让孟耀东改变想法了，棠星觉得还是划得来的。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手头上还有一堆事要忙呢，”棠星站起身来，人已经走到门口去了，又忽然回过了头来。 “爸，你知道怪兽每次来地球搞了一堆破坏，最后都会被奥特曼打败撵回去，为什么这些怪兽还要孜孜不倦地回来搞破坏呢？” 孟耀东没看过倒也听过一些，张嘴道：“说明他们……有拼搏的精神？或者就是很执着，一直被打败还一直爬起来嘛。” 棠星耸耸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他们就喜欢挨打吧？” 比如你。 也是这样呢。 棠骂人不带脏字星。 第59章 翘班的理由。 棠星表情冷酷地从孟耀东的办公室里出来，目光也更坚定了些。 超级大坏蛋还在搞破坏呢，自己这个奥特曼家的代表，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呢？ 至少也得让孟耀东多吃几回亏，不管怎么说，孟云舟那么多年的委屈棠星可都记着呢。 等棠星一走，孟耀东双手放在桌子上，再次皱起了眉头来。 他问自己的特助：“刚才棠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特助：“……” 他感觉职业生涯里最重的一座大山沉沉地压了下来。 孟耀东没听到回答，扭头就看见方特助一脸难看，孟耀东皱眉问道：“怎么了？你说他为什么忽然跟我说奥特曼的事？他在暗示我给他买奥特曼的模型？” 孟耀东倒是知道魏家那个小儿子有这种爱好，他搞不懂现在小孩子的想法，寻思着棠星要真是喜欢，他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方特助抽搐着嘴角，思前想后了一番，昧着良心说：“我想小棠总是想说……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吧，怪兽都要跌倒了爬起来，他也会的吧？” 孟耀东听后，点点头：“我想也是。” “其实仔细想想，虽然那十八年我没有陪伴他，他现在能做成这样已经十分了得了，而且……还真就比孟云舟可心多了。” 这么想着，孟耀东让方特助去找找奥特曼有什么可以买的周边，当是给棠星送的礼物了。 方特助紧绷着一张脸，恭敬地候在一侧，只觉得人生艰难，说假话的时候……更难。 盛夏了，办公室里空调给得很足。 方特助却出汗了，额头和手心全都是……太难了，真的。 棠星一路笑眯眯地回来的，进办公室就见桌上多了个文件夹，他以前没有见过，他正疑惑，陈特助跟他说：“是廖董那边的人送来的，送来后就说你会懂的。” 棠星看也不看直接扔在了一边，继续轻哼着小曲儿。 陈特助也不懂他这是什么回应，棠星过一会儿抬头看他，笑了：“干嘛这么看我？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给他的人让路？” 陈特助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么想。” “知道我为什么不看吗？”棠星说：“廖董既然要往里塞人，你觉得李董和黄董知道后会怎么办？一个一个处理的话就太麻烦了。” 棠星刚说到这里，电话就响了起来。 黄董打来的，一听说昨晚廖董请棠星吃饭了，他就立刻坐不住了，往公司里塞个人倒是不难，那也得看塞到什么位置上，这个副总的位置，大家可是都盯着呢，没想到还是被廖董抢先下手了。 黄董无论如何要请棠星吃饭，棠星真不想陪这些老家伙，会耽误自己和孟云舟约会的。 “今天我真的有事，男人嘛，总有那么点儿私事您说对吧，我看这样吧，我也知道黄伯伯您找我什么事，可您看，我要是答应了您，廖伯伯那边我可就没法交代了啊，我这实在是……太难做了啊。” 黄董说：“廖董的人不行，我的人肯定比他那边的会做事，也不会威胁到你的位置的，反正面试的时候还是要你自己来的嘛，我把人推给你，到时候用不用就是你的事啦。” 这个黄董倒是比廖董好说话一点，棠星就同意了：“行，那你把对方简历发我，我会仔细考量的。” 黄董虽然说让棠星“公平”一点，可这“公平”肯定不是绝对的，他立刻就笑着说：“哎呀，小星私下喜欢点什么呀，黄伯伯跟人合作娱乐公司，基本上什么类型的都有啦，不要客气。” 棠星说：“哎呀，我对这些倒真的不在意，廖董昨晚是帮我请员工吃了顿饭，大家都反应吃得不错……” 黄董：“那我必须也请大家伙吃一顿，必须的必须的。” 这边刚挂了黄董的电话，走后门的简历就已经送了过来，棠星一样没看，和廖董那边的放在了一起。 棠星的手指哒哒哒地敲击着桌面，他寻思着另外一位的电话也快到了，等电话的功夫里，他让陈特助把市场部的姚主管喊了过来。 姚主管没有单独和棠星见过面，一进来就眉开眼笑的，恭敬得很，棠星看他一眼，只觉得一脸黄鼠狼面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要不是他在背后说了孟云舟坏话，棠星是压根不可能见他的。 可是转念一想，那么多喜欢孟云舟的他没见，结果因为这家伙几句恶心的话就翻了他的牌子，棠星的心情不由又微妙了起来。 他问姚主管：“你觉得孟云舟怎么样？” “啊？”姚主管愣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棠星反正不着急，低头忙着工作。 姚主管看着旁边的一把椅子，慢慢往下坐，边不确定地说：“他特别优秀。” 棠星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姚主管感觉摸到了棠星的脾气，继续坐，这回踏实了些，继续道：“虽然很优秀，但怎么能跟小棠总您比呢，你们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要不是这么多年那个什么了……对吧？您现在绝对是第二个李首富。” 棠星抬头看了过来：“让你坐了吗？” 可怜姚主管的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又赶紧弹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那句话说错了，他前头夸孟云舟，小棠总也是不咸不淡的，这会儿贬低孟云舟了，他怎么说翻脸又翻脸了呢？ 弄得他真的一点也搞不清楚状况啊，他只好躬身问道：“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只是刚才吗？”棠星把签好的文件放在了一边，靠坐在椅背上，手指点点桌面：“你觉得孟云舟有优点吗？” 姚主管仔细盯着棠星的表情，试探着开口说：“他能有什么……”看到棠星的表情不对，硬生生改口道：“还是没有什么啊，您想让我怎么说啊小棠总，您给指条明路行吗？我错了还不行吗？” 棠星翻了个白眼：“你连错在哪里了都不知道，还敢往死路上走？” “我也不为难你，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三天时间，告诉公司所有员工，孟云舟有多好，第二，走人吧，我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我想让你走，就是一句话的事。” “三……天吗？”他比了下手指。 棠星乐了：“怎么，嫌多是吗？” “不不不，我这就去！”姚主管说完一秒都不敢多待。 棠星做这事还挺得心应手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孟耀东，跟他有个剪不断的血缘关系，他做起事来多少要顾及些的。 想想那个总上赶着挨打的孟耀东，棠星心说：我真是给你留了不少情面了。 李董的电话也随后就到，棠星已经给员工们争取到了另一天的加班宵夜。 接连几天，员工们的加班宵夜一天比一天精致，得知是谁掏的钱后，他们的心情就复杂了起来。 饭是他们吃了，饱受煎熬的可是小棠总啊。 这三个董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而且每天都吃这么好，他们的嘴巴都被养刁了些，家里的小炒肉都开始不香了，周末在家都会忍不住想念公司的加班餐，也不知道这事是好还是不好了。 饭也请了，简历也送过去了，棠星却半点回信都没有。 这几个董事们又来问了，棠星就一脸纠结地回：“哎呀，伯伯们，你们这真的是太为难我了，你们推荐来的人……实在是不分伯仲啊，我真的很难定夺，而且你们也别请我或者请员工们吃宵夜了，这样影响是不是不太好？” 棠星为难道：“这最后肯定只能留一个，还害你们花这么心思，我就更没脸见你们了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三位董事态度如出一辙：“哎呀，不要有负担嘛，我请员工们吃个宵夜有什么的，这跟你没有关系嘛，选上谁都行的，我就是给你推荐人才来了。” 心里却想着：一定是我的诚意还不够！ 总之这件事，就一直被棠星推过去，他们再推回来，推来推去的，转眼到了七月底，棠星也没有给个准信儿，最近问起来，棠星的语气就越发的诚惶诚恐，几个人感觉出他的慌张，也就不好多给压力。 要是把孩子逼坏了，破罐子破摔谁也不选可怎么整？ 棠星一直拖着他们，也是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办。去掉这三个走后门的，还有另外三位候选人，都是公司内部元老级别的员工，也有一个是分公司的。 但从简历来看，棠星就知道那走后门的三个真是不够看的。 廖董力荐的那位最为夸张，简历做的……简直是辣眼睛，就明摆着一副“我走后门的”，一点态度都没有，看看黄董和李董那边，不管是自己做的还是别人给做的，起码简历漂漂亮亮的。 不过那上面写的什么这实习那实习，棠星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桌面上摆着一排的简历，棠星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问陈特助：“你觉得选哪个比较合适？” 陈特助：“……” 感觉是道送命题。 陈特助：“我怎么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 棠星仿佛看不懂他的拒绝一样：“我就想听听你觉得。” 陈特助仔细看过一遍，认命地说：“我觉得除了那三个，都不错……” 棠星“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嘛，你以后要跟我很多年，我问你什么，你还不敢说实话，以后只会活得更辛苦的？还是说……你没打算继续跟着我干，你想跳槽？？” 陈特助连连摆手，表示并没有这个想法。 棠星点点头道：“那就好。” 陈特助：“……”忽然觉得刚才如果自己说有跳槽的想法的话，预感会死得很惨。 陈特助把分公司的那位候选人简历抽了出来，跟棠星说：“我觉得这个人可能更适合一点，之前在分公司做总经理，一直就做得不错，有学识人也踏实。” “那就他了。”棠星说。 陈特助：“……不用多考虑考虑？” 棠星说：“考虑什么，真不合适到时候再调整就好了，而且……我相信你的眼光。” 被这么一夸，陈特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的前上司孟云舟是个不苟言笑的，话很少，表情也很少，很难从他的反应看出这件事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所以现在棠星这样猛一下夸他，陈特助还真的挺不习惯的。 但……感觉不赖。 棠星拄着下巴忽地又开始叹气：“难的……从来不是我要选谁，而是我怎么跟那三位董事圆过去，溜了他们那么久，肯定是要火大的，惹恼了他们，董事长也要找我的麻烦。” 而且孟耀东也提了几次让他转正了，棠星一直推，孟耀东当然知道为什么，只是说：“你不会连这么点小问题都搞不定吧，我可是跟那三位周旋了多少年了……” 听听这是人爹说的话吗？要不是有这层血缘阻止着，棠星不然就真大逆不道了…… 当时棠星是这么回的：“正是因为董事长没能成功ko掉他们，所以到了我这，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我总归矮他们一辈儿，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做起来肯定要比您难，不然人家干嘛来找我不找您呢？是吧？” 孟耀东总感觉棠星这话似乎不太对味儿，不过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被他顶撞过了，孟耀东一时间也没往这处想，只是觉得自己没啥能反驳的。 想了会儿，又问棠星：“你这回期末考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棠星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被这三位董事频繁骚扰肯定要影响到学习啊，没影响到我工作就已经不错啦，这还都是我‘特别’努力之后的。” 棠星把“特别”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孟耀东听不明白似的。 孟耀东被堵得哑口无言，一下子也觉得那三个董事真是太烦人了，他其实能给棠星解决一个李董，这是董事里面股权握的最少的。他没有给棠星说，就是想看看棠星自己能做成什么样。 现在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再者说，棠星这回虽然没考第一了，也是个第二名，就稍微差了那么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这回之所以考第二，还真就是棠星故意的。 他不好过，孟耀东也别想好过。 来呀，互相伤害呀！ 此刻的办公室里，棠星想来想去，实在觉得这件事让人头疼，棠星真想一棍子敲下去就让三个董事都老实下来。 棠星忽地又把头抬了起来：“不行，我得好好想想对策了。” “敌人都逼到家门口了，总一拖再拖也挺磨人的，”棠星说着突然站了起来，一旁的陈特助还以为即将听到他的高谈阔论，结果没有。 棠星起身就打开里间休息室的门，打开衣柜开始换衣服。 陈特助：“？？？”换个衣服就有对策了？ 棠星换好了衣服出来，拍拍陈特助的肩膀：“我这会儿去寻找对策了，公司的事就辛苦你盯一下了。” 陈特助：“……”所以“对策”是个人吗？你说找就找？ 进电梯就戴好了帽子和口罩，棠星给孟云舟打电话，现在是暑假了，学校都空了，孟云舟经常在学校湖边的凉亭里看书，有时候也会出门去市图书馆。 孟云舟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告诉棠星说他在医院里。 棠星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你怎么了你去医院？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孟云舟回答道：“是老师觉得我刚好没事，他说医院太无聊了，让我过来陪他玩。” 棠星：“……” “玩”这个字是这么用的吗？ 问清了哪个医院哪个科室，棠星人也到了自己车子跟前。 要去找孟云舟，当然不方便用公司的司机了，估计司机看到孟云舟上他的车也会吓一跳。 这是棠星第一回 自己开车，学车的时候每回都有孟云舟坐在副驾上，那时候有多安心，现在就有多……慌张。 棠星把所有动作要领在脑海里不停回复了几遍，最后想想还是放弃了，直接下车锁门，重新又走到电梯旁边，从一楼大厅出去，决定还是打个车算了。 他还在心理安慰自己：我不是不敢开，就是这车本来就是给孟云舟买的，要不我才不买这款式呢，所以就得他开，我坚决不开这么跟我的气质不符的车。 孟云舟说他在肝病科专家门诊，那说明他老师很厉害。 棠星本来想过去就把人叫走的，去了才发现专家门诊外有n多人在候诊，坐的地方都不够了，好多人就站在门口等，就留出来一条刚好能过人的道。 那个道非常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不许逆行！ 棠星觉得自己这么走过去，一定会被当做插队的然后乱棒打出来吧？ 这一刻，孟云舟这个老师有多厉害？棠星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内心：这么多病人陪你玩，你还无聊吗？ 这老师我就想说说你，口是心非脸疼不疼？ 当然老师肯定是好意，因为有些知识是书本上学不到的。 棠星本想直接给孟云舟打个电话算了，转念一想，他在里面能给他老师打个下手，外面的病人也就能少等那么一会儿。 曾经也是个普通人的棠星，也会觉得去医院看个病特别难，他现在很能理解外面这些人的心情。 棠星重新去窗口，挂了个号。运气比较好，专家门诊刚好就剩两个了，让他捡着了一个。 孟云舟估算着棠星大概要来的时间，等了又等，没等到人，不免怕他一个人开车会出问题，跟老师说了一声之后，拿着电话走了出来。 他刚出来，门口的病患就打探道：“还得多久啊，小医生？” 孟云舟这种学生，充其量是个助理，只不过对病人来说，穿着白大褂的都是医生。 孟云舟抬头看着对方，耐心回复道：“里面的人马上就出来，就到你们了，不要着急。” “谢谢，谢谢。” 孟云舟继续往外走，重新低头看手机，正要拨电话过去，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小医生？多久能到我啊？” 这声音，这调调…… 孟云舟转头之前，嘴角已经先一步牵了起来。 口罩、帽子挡住了棠星的大半容颜，可就算他再戴上个墨镜，孟云舟也能一眼把他给找出来。 棠星还在演，冲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挂号单：“小医生，59号，是不是还有的等啊？” 孟云舟含笑着回答：“也还好，两个小时吧大概。” 棠星失望地“啊”了一声，手还继续抓着他的袖子：“可我真的病得很严重啊，”棠星抓紧咳嗽了几声，用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处，“我这里最近总莫名得疼痛，上不来气，哦又来了，我现在就开始难受，等两个小时的话……我不行。” 孟云舟说：“那不嫌弃的话，我帮你先看一下吧。” “好啊好啊，”棠星笑着回答完，就跟着孟云舟走了。 其他等着专家门诊叫号的病患都表示十分不理解，花那么多钱挂个专家号，就这么跟个实习小医生走了？脑子呢？哦，这里明明是肝病科，他一会儿咳嗽一会儿说胸口疼的，不应该挂呼吸科吗？可能脑子的确不太好使。 孟云舟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带棠星去了间这会儿没人的检查室，一进门棠星就把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自己臂弯里，孟云舟回过头来：“把里面也脱了。” 棠星不由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孟云舟指了指帘子后面：“不是说胸口疼吗，我先看一下。” 棠星不由“嘶”了一声，又重头把孟云舟这身医生装扮看了一遍，忍不住说道：“孟医生，你这斯文到极致……一说这话就特别败类你知道吗？你以后坐诊的时候，对病人们也这么说吗？” 孟云舟看他一眼，扫了眼桌上的听诊器，把帘子给拉上了：“你不就是病人吗？我的……第一个病人。” 只是做了个设想，棠星就不免觉得心里堵了一下：“就你这模样，这眼神，专注地给人看病都像是放电呢？孟医生，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吗？” 回应他的是孟云舟直接伸手解开他胸口几颗扣子，棠星还要说什么，就感觉胸前处一凉，在这炎炎夏日，简直太特么舒服了。 他倏地看向孟云舟，孟云舟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正专心听着，眼神却一眨不眨盯着棠星看。 是谁说过，不管男人女人，专注时候的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尤其是自己心上人的。 棠星先是心脏颤了一下，接着心跳开始加速，他感觉自己耳根子开始发烫了，才见孟云舟慢慢把听诊器的另一端从耳朵上取了下来。 “刚才心跳……加快了。”孟云舟一本正经地说着，把听诊器那端放在了棠星耳朵上，整个人也跟着凑近了些，“你自己听听……” 你这心跳声…… 棠星瞪着眼睛看他，孟云舟下一秒已经收起了听诊器，仿佛刚才那个动作真就只是想让棠星听听自己的心跳声一样。 孟云舟体贴地帮他把扣子系好了，然后说：“我今天就可以搬家了，一会儿吃了饭就带你去看看房子。” 棠星立刻喜上眉梢，凑近了些说：“真的？小医生你这个药简直了，我现在就还有一点点疼了。” “还有一点点疼啊？”孟云舟微微垂眸看着棠星，这个场合其实有些不太合适，但他该死的觉得自己的男朋友撒起娇来可爱的要死，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我跟老师发个信息，先带你出去吃个饭再说。” 棠星看着他掏出手机，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就这样走了，你老师会不会生气呀？” “不会啊，”孟云舟说：“反正我免费的，我也没有生气。” 棠星没忍住“噗嗤”乐了：“好有道理的样子。” 孟云舟把白大褂一脱，重新戴好了口罩往外走，口罩下的声音更显得低沉：“这是免费劳动力的唯一诉求了，他不会不同意的。” 说的极是。 棠星本能地抱上了孟云舟的胳膊，整个人又欢快地跟个鸟儿一样，叽叽喳喳的，一点也没有身为企业高管的姿态。 孟云舟打开门，棠星就已经自动自觉地把手收了回来。 这里是医院，这里有孟云舟的同事，哪怕只是暂时的，棠星也不想别人现在就开始非议他。 医导台的两个小姐姐正好看了过来，认出来了戴着口罩的孟云舟，见他们要往外走，主动问道：“孟师弟，你带病患上哪里去啊？” 孟云舟平静回答道：“病患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治疗不是老大的工作吗？ 她们短暂疑惑了下，觉得这事不足为提，立刻又娇笑着说：“那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吧？今天师姐请客。” “抱歉，今天不行，这个病患有点特殊，我得全程陪同。” 师姐：“……” 迎上对方的目光，孟云舟抬起手搭在了棠星的肩膀上，“这个病患，只有我能治。” 两个师姐都愣了一下，就听孟云舟下一句是：“这是我男朋友。” 孟云舟说完，口罩之外的眼睛就笑着弯了起来，然后牵着还有些愣神的棠星，从她们面前走过。 师姐们：“……” 这是要把我们的某些小苗头直接扼杀在胚胎期嘛。 虽然不太礼貌，另外一个师姐猛地转头看了棠星好一会儿，小声问身边人：“是……真的吗？” 棠星走了两步，又回过了头来，认真丢下一句：“我真的是他男朋友，千真万确的。” 虽然你不知道我是谁。 棠星还真想把口罩帽子摘下来，跟对方来个正式介绍呢。 “嗨我是棠星，孟云舟的男朋友是棠星哦！” 但他只是想了想而已，因为对方流露出来的可惜的表情，让棠星一路往外走的时候，不停用余光打量着孟云舟。 以前只觉得孟云舟是好看的，西装虽然适合他，同时也压住了他独特的温柔气场，可当今天看见他穿着白大褂后，棠星发现，他就跟发了光一样。 不奇怪那两个师姐这么快就沦陷了，棠星回想起曾经的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你才来这医院几天啊，小实习医生？这就给我招揽了那么多情敌？”棠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醋意翻涌。 想想就觉得不平衡。 我如草般的青春不是扎根在教室里就是扎根在办公室里，我都快扎出来一个大坑了，我是为了什么来着？？ 结果一转头，你就给我魅力四射，攒了这么多情敌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就觉得真就是这么回事，阴阳怪气道：“孟医生你每天出门都不照镜子的？不知道自己魅力多大吗？” 孟云舟见他醋意发作，没忍住笑了起来：“我很少照镜子，小棠总不是知道的吗？而且小棠总你倒是经常照镜子，显然也没什么用……”孟云舟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点进公司某位女经理的朋友圈里。 女经理昨晚才发了一条圈，po了一张和几个同事私聊的内容，一共三张图，每次都是先聊着正经工作问题，聊着聊着话题一偏，就偏到小棠总身上去了。 【今天不想上班。】 【但你还是来了……为了养家糊口。】 【不，是为了小棠总！好了，我又可以了！】 …… 孟云舟把这些“证据”放到棠星眼前，提醒棠星道：“你看，明显小棠总更受欢迎呢。” “而且我……”孟云舟没有说下去，棠星却已经懂了他要说什么。 就在刚才，孟云舟已经当着师姐的面出柜了，这意味着，接下来，棠星的情敌数量肯定会减少很多。 棠星“嘿嘿”乐了，又不免多了几分担忧道：“那你这就出柜了，会有别的影响吗？” 棠星昨晚不知道怎么睡的，发顶有几根乱毛，孟云舟抬起手压了两下，压下去，它又立刻翘起来，重拾了童心的孟云舟还觉得挺好玩的，一路走着，不时就压几下。 “别的影响吗？”孟云舟说：“对于我要成为一名好医生来说，不会有什么影响，至于其他的……就随它去吧。” 孟云舟转头认真看着棠星，眼神专注而滚烫，仿佛在说：我的全世界就在眼前，至于其他的，都是浮云。 也幸好，孟云舟出柜就出柜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出柜的对象是谁，要知道了，这话题立刻就该原地爆了。 中午饭是随便在外面吃的，吃的时候，棠星就开始寻找下午也如何翘班的借口了。 但考虑到直属上司的形象问题，棠星还是得找个像样一点的，不然害怕陈特助要疯。 棠星先编辑信息：【陈特助，既然下午没什么事了，我想在家里看会儿书，你知道的嘛，我还是个学生。】 陈特助看到信息时，就轻轻蹙起了眉头，他的上司还是个学生这一点，并不需要刻意提醒他。 但他没记错的话，这不是暑假了吗？ 还有——什么叫“既然没什么事了”？明明一堆事，只是有人故意想装瞎的话，你就算把“事”摊开在他跟前，他也会当看不见的。 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陈特助毫不犹豫地戳破了上司的谎话：【小棠总，下午其实挺忙的，你今天躲过去了，明天也要加班加点的。】 棠星捧着手机，抓耳挠腮，立刻又想到一招：【哎，太不赶巧了，我刚吃完饭想看书，这会儿忽然肚子疼了，陈特助，我拉肚子了，下午真的去不了公司了。】 他要陪男朋友搬个家。 陈特助从未见过如此没有上进心的上司，想想私下里总有朋友吐槽自家的领导如何如何“紧盯”着员工，到了下班时间也要拖一拖再走，就想看看哪个员工“不努力”，到点就往外跑，每次听到他们吐槽上司如何如何，陈特助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陈特助：对不起，此处我不能拥有姓名。 陈特助：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 导致他但凡有这种聚会，几乎从头到尾只是微笑和喝水，别人非要问的时候，他就只能说“我的领导有点特别，我也经常头疼”，别人就会：“哦……我们懂我们懂，同一个世界，同一个上司。” 可陈特助拥着自己半年来养出来的肥肉，很想说：我的上司特别的……不太一样。 能在公司一个小时做完的工作，棠星绝对不会多拖一分钟，他的屁股底下就跟有尖刺一样，一旦做完了事，立刻就会离开办公椅。 此时陈特助已经意识到上司又要搞什么，再次头疼了起来：【肚子疼吗？那我这就过来带你去医院。】 看来陈特助是不亲眼见到棠星的“事”，是不会放过他的。 棠星紧紧抿起了嘴角，腮帮子鼓了鼓，深深地叹了口气：瞧瞧！天底下有这样的下属吗？作为领导想翘个班怎么了？我是领导还是他是领导，感觉是我在跟他汇报呢！ 看起来陈特助也已经猜到自己是胡诌的借口，棠星所幸破罐子破摔道：【好了，我没有生病，但我真的有事，我下午不想去公司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特助此刻也将嘴角拉成一条直线，看来自己这顿饭是不能好好吃了，他拿出工作时的那股认真劲儿来，再次回复自己的上司：【可是小棠总……你这个月已经翘班四次了。】 四次了？这么多的吗？ 棠星自己没有数过，可他仔细回忆了下，这四次都是哪四次，哦，每次都是跟孟云舟出去过夜了，他就……嗯，不提也罢。 最妙的是，孟云舟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每次都去了不一样的酒店，说是让棠星好好感受一下。 因为对方是孟云舟，所以棠星当然相信他的初衷确实是这样，只是最后棠星感受最深的都是酒店的……床和浴缸，至于其他的，呵呵。 这特么……叫什么事，棠星不由抬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刚才还在麻烦怎么翘班，现在又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翘班了。 孟云舟给他夹了的菜已经堆成了小山丘，半天不见下去，抬头看去，注意到棠星的表情有些不大对。 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题，正低头跟手机较着劲儿，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孟云舟微皱了下眉头，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敲了下棠星的手背：“怎么了？” 棠星抬眼看他之后，表情更纠结了。 视线定在孟云舟的俊脸上片刻，微微下移，在他的领口边上看到了自己留下的杰作，很好，棠星顿觉心情舒坦了，同孟云舟道：“在找理由翘班。” 说着费解地问孟云舟：“你带出来的下属是怎么回事，一板一眼的，作为员工他居然干涉老板翘不翘班，我觉得他脑袋挺铁的。” 不知道能不能用来敲个核桃。 第60章 生前何必久睡。 棠星绝对不是在调侃，陈特助头太铁了，上有翘班政策，他下有万般对策。 虽然这真的是个好员工，好副手，但是咱好好上自己的班不好吗？高高兴兴上班来，开开心心下班去，不管上司在不在，都请当我在好吗？ 棠星犯了愁，其实也是因为他这条咸鱼终究是咸鱼，自打孟云舟不在他身边之后，他虽说是好好做事的，就是心思已经没办法全放在这里了。 尤其现在还是暑假，他一坐在办公室里，就不禁想到同学们已经撒丫子了，每天睡到日高起，游戏约到大半夜，烧烤火锅啥都有，别人都有我没有！ 我大好的青春时光，翘个班怎么了，我还得费心思找个借口！ 棠打油诗人星吐槽完也依旧苦大仇深的。 孟云舟轻笑着安慰他：“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他既然是值得你放心把工作交给他的人，也自然得接受他在某些方面的不会变通。” 道理我都懂，但还是蓝瘦。 棠星已经编辑自己的第三个理由发了过去，咕哝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不会变通。” 棠星：【好了，说实话，我朋友下午搬家，我去帮忙，这次是真的。】 陈特助：【小棠总，您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棠星不由哀嚎一声，早知道第一次就这么说好了：【是真的，我去帮人搬家，帮你前上司搬家，你不信的话我让他给你发语音，你等着啊。】 “快快快，”棠星在孟云舟身侧挨坐下来，举着手机，他已经着急地按下了语音录制键：“你告诉你前下属，我下午是不是要帮你搬家？” 孟云舟配合着发声：“是的，陈特助，下午的确是我搬家。” 可不单是我的家，是我和棠星的家。 孟云舟每次一想到“我们的家”这几个字，就会觉得胸腔里满溢着一种愉悦感。这都是因为有棠星在。 陈特助第一遍听到这个语音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再听第二遍，就觉得更加不对。 所以他委婉地转了一篇文章发给了自己的前上司。 文章的标题是——《成年的不容易，是要说太多违心话，如果你也说了，请你眨眨眼睛。》 孟云舟看到陈特助的这条消息，说实话还挺高兴的，因为他从前一直担心陈特助跟在自己身边时，总少了那么点人气。 现在看来，有人把他缺的人气给补上了，挺好的，都会开玩笑了。 老板要翘班，陈特助认为自己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就坦然接受这样的事实。 好的下午的事情是有点多，没关系，这都是他该做的。 陈特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好巧不巧看到了棠星偷偷摸摸从外面回公司。 当然不是进公司，是为了去停车场取他的车。 只是陈特助刚好下楼，就这么碰上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劫难。 现任上司和下属都挺尴尬的，只有孟云舟这个前上司自在地和陈特助笑笑，随便聊了几句。 棠星跟孟云舟讲：“我感觉陈特助脸都绿了。” 孟云舟觉得有点意思：“那还挺健康的。” 棠星：“……” 陈特助：啊喂！我还没走远呢！ 说是搬家，孟云舟根本也没什么家当，当初送他去宿舍的时候，就是那一只行李箱，如今要走了，还就是这一只行李箱。 棠星生出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那种……孟云舟随时都可能浪迹天涯，虽然明知道他不会，可当看到他这么少的行李，棠星就忍不住冒出这种念头来。 在车上他就跟孟云舟开始念经：“你以前在孟家和在宿舍的时候就算了，但是在我们自己的家里，你要多一点衣服，那才有同居的样子，不然可能会觉得是我一个人的房子。” 孟云舟一想到他们就要生活在“我们的家”里，开车的时候就始终挂着温柔的笑，这时忍不住弯了眼睛，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扭头认真看着棠星道：“这是自然的，打开衣柜，能看到你的衣服，我的衣服，这才是家。” “这还差不多。”棠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棠星原本还以为，所谓新家，在打开门进来之前，他以为会看到的应该是十分简单，会显得空荡荡的房子。 之前装修的时候，他就一度想来看看的，至少想提前看看格局，他也好买点家具什么的嘛，不过孟云舟一直坚持让他等到现在，说是这样会有惊喜。 孟云舟 的行李箱立在门边，他朝棠星眨了下眼睛道：“希望你会觉得满意。” 说着，他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屋内有灯光亮起。 入眼处，是一片海，是灯海，也是花海。 所有灯都是星星样的，配上蓝色的墙纸，真就是星海浩瀚，银河迢迢。玄关的小门廊两侧则是玫瑰花样的灯，灯光熠熠，热情四射。 棠星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呼吸都放得极轻，此刻左胸膛开始闹腾着的心，仿佛被小心翼翼提了起来，再被慢慢放下来。 他忍不住扭头看孟云舟一眼，他伸手牵住孟云舟的手，眼神似征求似期待，总之，孟云舟没有拒绝他，也不会拒绝他，陪着他一起走进去。 不用管此刻窗外还艳阳四射，在厚重窗帘里的房间却已是星光璀璨，这夜空很美，即使没有月光。 也不用管门外还立着被他们遗忘的行李箱，屋里两个人的手缠握在一起。这一处天地，也只有彼此而已。 棠星每走一步，都忍不住惊叹。 绝了，我这到底交了个什么男朋友啊。 不知道上一次孟云舟过来是什么时候，还特地把大窗帘拉上了，这些灯也不知道亮了多久，棠星细看过，不注意根本找不到线。 棠星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满屋子都转了一遍，每个角落，他都满意得不得了。 再次回到客厅，棠星想拉开窗帘看一下，这里白天是什么样的，他喊孟云舟把灯光关掉，孟云舟眼底明晃晃的闪了一下，含笑看着棠星说：“声控灯，我给它设置了一个程序，说对了口令自动关闭，你要不要试一试。” 棠星只知道一般常见的声控灯是听到声音就亮起的，孟云舟说的这种，他还真的没见过。 听起来就很高大上，不愧是孟云舟。 “口令是什么，你告诉我啊，孟云舟，”棠星眼睛亮亮的，“我这就试试。” 孟云舟唇角弯着，眼底深处还映着星海的光芒：“我给你提示，也给你三次机会，你来猜怎么样？” “所以……猜对了有奖励？”棠星看着他眼底的笑，就觉得胸腔被烫了一下。 “有奖励，而且你一定可以猜得到的，”孟云舟开口道：“以后你每天下班回家，都会说到的一 句话。” 棠星转动自己聪明的小脑瓜，兴致勃勃分析了起来。 他提炼出来关键词：以后、每天、都。 别说，在同居之前，棠星还真的想过，工作一天后，下班回到家，低头看门口的鞋就会知道孟云舟回来了没有，然后他会说—— “孟云舟，我回来了！”棠星觉得这也太简单了。 可是他说完，灯光依旧亮着，闪都没有闪一下。 他相信孟云舟的技术，所以知道一定是自己的答案有问题。 棠星盯着孟云舟的表情看，试探性地又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灯光已经给了他答案，不对。 那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他还说自己一定想得到，棠星收起笑容，嘴角往下垮了垮。 “其实奖励不奖励的真的无所谓哈，”棠星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又不想关灯了，也不拉窗帘了，我看看厨房里有什么。” 孟云舟伸手拉住他，从背后靠近了棠星。 棠星脚步一顿，孟云舟正好和他的后背贴上，他的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气息……也很近。 孟云舟一说话，棠星就感觉到他声带的震动，整个肩头都开始麻了起来。 大概是没想到男朋友会这么没有探索精神，孟云舟沉沉笑了：“还有一次机会呢，也不让我提醒提醒？给我个机会吧，我想给你奖励。” 棠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奖励两个字他会下意识想到之前年会的草莓印，可就算是想到了，也还是顺着孟云舟的话，没忍住道：“你提醒了我也猜不对怎么办？” 孟云舟又笑了，说的话仿若耳语：“那就是我的问题了，你再猜不对，就……给我惩罚？” 棠星觉得可以。 “那你给我提醒吧，”棠星微微偏头说。 他现在就靠在孟云舟怀里，当后背交给你最爱最信赖的人时，这会给人极大的安全感，体会过的人都会懂。 “其实你说的答案已经很接近了，问题在称呼上，”孟云舟声音不自觉又轻下来，似呢喃般的诱哄：“星星，以后不叫我孟云舟了好不好？” “那要叫什么？”棠星茫然地问。 “你说呢？”孟云舟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那就是—— 男朋友，亦或者……老公？ 前一个答案，棠星知道它肯定不是正确答案，而后一个的话……只是想到这个称呼，棠星就开始觉得羞耻了起来。 “孟云舟！你怎么……”棠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 然而热烫的呼吸已经喷薄在他的肌肤上，棠星微微闭眼，不由浑身都打了个颤栗，孟云舟低低笑了声，继续诱哄道：“让我听一次，好不好？” 好不好？ 好…… 棠星目光微动，看到了还大敞着的门，他微微清醒了一点：“门……没关呀。” “没关系的，一梯两户，对面那户没有人。”孟云舟断了他的后路。 棠星：“……” 他有些难为情，歪了下脑袋，就和孟云舟的脸颊贴上了，肌肤相贴的温度舒服极了，棠星微微启唇，小声说：“老公，我回来了。” 但是灯还是没有关上，孟云舟却已经心满意足，不欲再逗他，跟他道：“声音太小，它捕捉不到的，算了，听到这一次，也不错，我还是换一个口令好了。” 声控灯也有手动开关，只不过开关在卧室里，孟云舟已经抬步准备走开，棠星却又用力紧紧抱住了他，扬声道：“老公，我回来了！” 正确口令触发闭合程序，一瞬，房间里黑了下来。 门外的走廊光线，反而成了唯一的光源，可这种昏暗让棠星自在不少，孟云舟现在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脸皮是厚是薄也就没所谓。 羞耻也羞耻过了，一次是羞耻，两次也是羞耻。 棠星双手在孟云舟的脖子后交叉在一起，他再次启唇道：“老公，我猜对了，奖励……是什么啊？” 回应他的，是孟云舟的手抬着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极情尽致的吻。空气里有彼此唾液交换的声音。 这也只是个开始，棠星后来连怎么进的房间，躺上那张大床的都不知道，只模糊记得孟云舟带着他，把大门给关上了，然后一切就开始失控，棠星昏昏沉沉地想着：这确定是奖励吗？ 好吧，是的。 孟云舟的手游走到哪里，这场火就燃到了哪里。 再度醒来的时候，大床上只剩下了棠星一个人。 棠星睁开眼，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 这会儿是真的天黑了。 谈恋爱真的消磨时光，这就 又混了一个下午。 他把窗子打开了一些，夏夜的风是多情又温暖的，棠星很享受被轻轻吹拂的感觉。 身后的门被轻轻打开，棠星跟着扬起嘴角，默默等待那人靠近。 孟云舟的双手搭在棠星的肩膀，陪他吹了会儿风，侧头道：“我简单做了点吃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孟云舟第一次下厨，简单煎了牛排，做的速食意大利面。棠星很给面子吃了精光。 饭后也是孟云舟在收拾，棠星一度觉得自己十分无耻，在外人面前的无耻不叫无耻，但在男朋友面前的无耻就很罪恶，棠星也跟进厨房里，要帮着做点什么。 孟云舟看他一眼，说：“我之前买好了衣服放在衣柜里，没来得及整理，你去把衣服挂起来吧。” 棠星听话地回到卧室，打开衣柜，果然看到了堆在下面的袋子，棠星打开来，都不用问，光从颜色也能分得清哪些是给自己买的，哪些是孟云舟要穿的。 棠星从来不是个耐心做家务的人，没回孟家的时候不是，回孟家之后更不是，而现在—— 他听着厨房里不时传来的水声，低头将衣服的标签剪下来，用衣架挂进衣柜里，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同居还不到半天，他已经开始不想上班。 明天不想，后天不想，大后天也不想！！ 棠星在心底里不厌其烦地念叨了许多遍，就希望只要是听到他这个念想的神仙们，甭管是这块辖区的，还是路过这辖区的，只要是个仙官的，方便的话，就让他这个凡人如愿了，他也就不再叨扰神仙们了。 想来他这个念想过于强烈了，倒是没有把大罗神仙们念来，而是把有一阵没跟他联系的朋友们念来了。 棠星正躺在沙发上，头枕在孟云舟腿上看电视，桌上有洗好的葡萄，他都是张张嘴，孟云舟就会把一颗葡萄送到他嘴里。 今天的葡萄好吃是好吃，就是葡萄籽也大，听说葡萄籽可以美容，棠星试着把嘴里的籽咬碎了，尝试了一次觉得太难吃，还是老老实实吐掉。 孟云舟看出来他实在是懒，又用张纸巾垫在他嘴旁边，他想吐籽的话，张嘴就行。 电话响起的时候，棠星嘴里才又塞了颗葡萄，都没来得及咬， 他就心突突突突直跳，不是紧张的，就是咆哮。 他不想接电话，装死当听不见。 孟云舟扫了眼他的电话，跟他说：“不是陈特助。” “哦，”棠星这才觉得嘴里的葡萄依然很甜，电视剧依然很好看，在家里窝着的时光太他么舒服了，“那你帮我拿过来一下。” 孟云舟不但给他拿过来了，还帮他按了接听，放在了他的耳边，都省得他伸手了。 棠星心安理得换了个姿势，仰面朝上躺着，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 魏廉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棠星星！你又在忙吗？” 自来魏廉出马，次次都是组局，要么组局去外面玩，要么组局游戏里玩，没有一次例外过。 一想到他又要组局了，棠星立刻就说：“是的是的，我还在忙呢，今天不太有空，改天再约吧。” 魏廉还惊奇了下：“你怎么知道我要约你？算了算了不重要，你真的出不来吗？” 棠星心说我在家舒舒服服的，能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当然出不去了：“今天真不行，过两天，我一定空出时间来好好陪你们玩一次。” “那好吧，”魏廉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魏廉一向比较好打发，棠星也没什么负罪感，偏了下头，把嘴里的葡萄籽吐掉，孟云舟的手都还没来得及移开，新的电话又进来了。 棠星懵了一下，心里又开始突突突突跑起来。 孟云舟轻轻笑他，帮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是陈特助。” 棠星吐出口气出来，老实等着孟云舟帮他接通电话，这回电话是毕澜言打过来的。 其实跟毕少爷真有段日子没怎么联系了，棠星就知道他们在准备出国的考试还有证件，毕少爷不光得忙自己的，还得忙着看押魏廉，属实不容易。 毕澜言先开口道：“魏廉想出去聚一下，你真的没时间？” 怎么还不相信呢？棠星道：“一定要今晚吗？明晚行吗？” 今晚好歹是他们乔迁的第一天，没有办法呼朋唤友庆祝一下，两个人想暗暗静静待一会儿，也不算太奢侈吧？ 毕澜言只是问道：“你这公司上手了就这么忙了？看来孟叔叔已经把大权交给你了。” 棠星谦虚了一下：“那倒 是还没有，公司里几个老董事一直想捏我这个软柿子，我最近正头疼这个事呢。”原本今天就是要搬救兵去的。 毕澜言似乎信了：“既然这样，那你先忙吧，改天再约。” 魏廉那个智商，糊弄也就糊弄了，但是两句话，就把毕澜言也打发走了，棠星总觉得过于容易了些。 所以这次电话挂完之后，他就起身坐了起来，看看通话记录，再看看孟云舟，棠星伸手捏了下孟云舟的脸颊，叹口气道：“孟云舟，为了跟你约会，我把朋友们都得罪了。” 孟云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然，跟他们摊牌吧，毕澜言和魏廉手续走完，过不到这个月底，就该走了，一走就要两年多。” 棠星忽地愣了一下。 对啊，靠，他刚才压根没往他们要走了想，就是下意识会觉得这个事不那么着急，距离他们要走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棠星现在的时间过得很快，经常反应过来，其实好几天都过去了，棠星不由懊恼道。 “那现在怎么办？”棠星紧张问孟云舟。 欠兄弟们一个送行宴，这个还好说，但要在他们走之前摊牌自己和孟云舟的事……棠星都在思考，要不要到时候送他们到机场，卡在他们飞机起飞前一秒说？ 太无耻了，这样的朋友留着过年吗？ 棠星都唾弃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孟云舟拍拍他的肩膀：“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你今天先跟他们出去吧。” 棠星点点头，要把电话打回去，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看到成飞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后，棠星微微眯起了眼睛来，刚才还有的那点伤感立刻烟消云散，他怎么会还看不出来，这三个人肯定是约好了的，而且可以把时间拿捏得这么好，棠星想，他们应该已经凑到一起了。 成飞打这个电话的时候，魏廉和毕澜言就在他旁边。 他们不相信棠星说的话，因为打电话之前，三个人就已经路过了棠星的公司，直接去了，公司前台跟他们说的，早上棠星就离开了，再没有来公司。 魏廉和毕澜言打完电话，就让成飞也打一个，他们觉得棠星对成飞不设防，真有事假有事，成飞打一下就知道结果了。 棠星现在已经意 识到了这一点，在心里把毕澜言和魏廉骂了一遍，接起了电话：“飞飞啊，你也找我啊？” 棠星这会儿又改主意了，塑料友情不值得他伤感，今晚不吃饭了，也不摊牌了，过几天再看。 看什么？看他的心情。 成飞捏着电话小心翼翼：“星星，你在忙呀，来不了了是吧？” 成飞的话就是在给棠星交底，棠星回答道：“是啊，刚才毕少爷和魏廉都给我打电话了，我刚才正纠结呢，总感觉对不起他们。” 毕澜言和魏廉：…… 现在是我们对不起你了，我们误会你了，我们用脏污的想法揣测你了！ 对不起，棠星！ 成飞微微放下心来：“没事没事，你还忙的话先忙，他们要走还得有段时间呢，不急这一阵的，等你时间空一点了，我们好好约。” “不打扰你忙了，注意休息。”成飞说完，挂了电话。 棠星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注意休息”四个字还有别的深意。 他没有深想，因为他电话又双叒叕来了。 这一晚到底怎么了，大家仿佛都知道他不想被打扰似的，都在打扰他，朋友打完，老太太打，老太太打完了孟耀东又打，最后董棉也因为太晚了没见他回来，偷偷背着孟耀东打了一个过来。 对朋友们用的借口是工作，给家里长辈的借口就是陪朋友们，所以棠星挂完董棉的电话后，就把手机关机了。 陈特助就打不进来了，不然棠星给他的借口就是“我家里有事，我朋友有事”。 唉。 这一晚真是太糟心了，棠星想起自己不停叨叨着的念想，只能说这辖区没有神仙，有也是瘟神，千万别向他祈祷了。 还有……棠星发现他的生活要么是风平浪静，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像今天这样一浪接一浪的。 这样多来几次，要遭不住了。 棠星再次瘫倒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出来，脑袋一歪，跟没有骨头一样往孟云舟身上一歪：“孟云舟啊……” “我的耐心似乎要用完了。”棠星目光没有焦距，他忽然觉得很累，一想到有很多他不喜欢的事情没完没了地出现，他现在不光是不想上班了，他不想回家，不想跟孟耀东好好说话。 什么也不想，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和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待在一起。 还不到十九岁就过着工作、学习、应酬这样的生活，那棠星宁愿时间就停在现在吧，他一点也不期待未来。 “没耐心那就不要耐心了，”孟云舟的手伸出来，按着棠星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帮他揉了揉眉心，看着他一点点地松了开来：“不想做就不做了，可以挖个专业经理进来，你只当个半透明的管理者，每个月查查账目有没有问题，还是会轻松不少的。” 孟云舟已经拿出了他自己的手机，边打开边和棠星说：“我这边认识很厉害的猎头，直接联系就可以，你跟孟耀东谈，他不同意你就搬出来，来我这里住，我养着你。” 原来“我养着你”这四个字真的有这样巨大的魔力，棠星的手也伸出来，盖住了孟云舟的手机屏幕：“我不是这个意思。” 棠星眼神不那么丧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打算演了，就我自己来说，我想任性了。” “但……”公司里还有那么多人，他可以对自己的任性负责，可是能对这么多的员工负责吗？ 所以才说……能力越大的人，越不能够任性。 棠星身处的这个位置就是这样一回事。 “没有关系的，”孟云舟抬手揉了揉棠星的发顶，“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大可以任性一点，公司本身有风控团队，实在很棘手的问题，我也可以帮你，而且你自己本身也有个判断，就算是任性，我也相信你会把握好那个分寸感。” “就像你的性格，你以前一直能够自己活得很舒服也让别人很舒服，这何尝不是一种能力呢，放在现在也是一样的。”孟云舟的话对棠星来说，是一种绝对的认可和肯定。 “我真的可以吗？”棠星还是不太确定。 “你可以的。”孟云舟说。 “好的，我也觉得我可以了。”棠星说着，顺势再次躺在了孟云舟的身上，抬头看着孟云舟还很关切的目光，“最近是被那三个董事给烦的，本来觉得耍着他们玩也不错，但总被烦，难免心情就受到了影响。” “话说回来了，”既然提到这茬儿了，棠星立刻就跟孟云舟诉起苦来：“孟耀东都 对他们束手无策，股权在他们手里，只要他们不脱手，就永远是公司的股东，虽然不多，我就是看到他们在眼前晃就很烦。” “孟云舟，”棠星伸手晃了晃孟云舟的袖子，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孟云舟，问道：“你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搞定他们的吧？你快帮帮我吧，他们每个人都想把自己的人手安插来公司，要么蠢的一批，要么野心勃勃一看就没安好心，我遛他们许久，也差不多给他们遛毛了。” 所以一次搞不死他们的话，以后棠星的日子肯定更加不好过了。 棠星又晃了晃孟云舟的袖子，明知道他会帮自己的，棠星还是撒了个娇。 孟云舟特别吃他这一套，就这这个姿势，微微俯身，在棠星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 棠星之前吃过葡萄，嘴角还带着葡萄的甜渍。 孟云舟忍不住回味片刻，似乎觉得有点意思，又伸手从果盘里捡了一颗葡萄。 棠星睁着一双眼睛，眼底灿亮灿亮的。 看着这样的他，孟云舟呼吸一紧，问道：“想吃葡萄吗？” 棠星乖巧答道：“想~” “那要喊一声好听的，”孟云舟眉眼带笑，笑声沉沉而诱人。 棠星眨巴眨巴眼睛，眼中似有波光浮动，他捏紧了孟云舟袖子上的那一处，张了张嘴，小声地：“老公……” 孟云舟的手触摸着他的眼角，继而轻轻抚过他脸颊，“乖……” 另一手中捏着的葡萄先送到了自己嘴里，孟云舟也没有咬下去的动作，而是选择直接低头，凑到了棠星的唇边。 棠星张开嘴，以为孟云舟会把葡萄渡进来，可在两人嘴唇触碰的刹那，孟云舟撬开了棠星的唇舌，就将葡萄轻轻一咬，碎了…… 果汁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来，不单单是葡萄汁，还有别的，棠星含在嘴里半天，才忍不住咕咚一下咽了，那多出来的味道，让他眼睛里也跟着多了异样的情绪。 这样的吃水果，这样的孟云舟。 很让人上头的。 棠星快要沦陷的时候，他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下方的屁股蹭着沙发摩擦了下，下午疯狂之后残留的后遗症重新让棠星清醒了过来，他于两人唇缝之间，轻轻抽了口气。 “还有些疼 吗？”孟云舟微抬起头，一眼就看明白了。 棠星歪了下脑袋，点了点头：“是还有一点。” 孟云舟了然了，只是复又低下头，辗转地亲过棠星的嘴角，既是安抚对方，也是安抚着自己。 因为这会儿的吻，能明显感觉到是不带有任何欲的。 没有亲很久，孟云舟自动自觉地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只手插在棠星的发丝中间，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 “这三个董事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他们也搞不了什么太多的动作，”孟云舟跟棠星说：“廖董推荐的人，是他外面养的那种，因为不方便放进他自己的公司里，所以才动到了孟氏这边来。” “李董和黄董那边的人当然更不能用，你猜得不错，他们的胃口不小，一个副总是不可能满足他们的，真要进来了，也会后患无穷，弄不好最后还会给你泼一身脏水的，你遛他们是对的，他们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开始不断给你施压。” 孟云舟分析完之后，手指滑到了棠星的耳侧，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手感柔软：“但这三个人呢，又确实不足为惧，他们刚好有些把柄在我的手里，而孟耀东都还不知道的。” “那是什么？”棠星只觉得孟云舟真的太厉害了，想到什么后眼睛再次睁大了：“所以你其实一直有办法对付这三个人，但你没有动他们，不是不能，只是纯粹觉得无所谓是吧？” “之前一直没觉得，捏着这把柄有什么用，只是现在刚好有用了而已，”孟云舟接着说：“你有看过我转让给你的专利技术吗？其中有一项软件技术的专利，这两年才被应用到医疗器材研发之中，起先是黄董偷偷摸摸直接用了我的专利技术，廖董和李董见状，也不吭一声地偷用了。” “这种专利技术，他们就算自己花钱买，按他们的使用情况，一年也花不了多少专利费，但这几个人呢，就爱贪这些蝇头小利吧，因为软件是我自己开发的，所以他们用没用，别人看不看得出来，我都一定能看出来。” “他们也是料定了我如果想继续留在公司里，就不敢跟他们撕破脸。”孟云舟其实觉得这些人很好笑的。 棠星听后也跟着笑了：“那就只 能怪他们自己了，谁让他们要贪这种便宜的。” 既然有把柄在手，棠星心里那股窝火立刻变成了喷薄的火焰，嘿嘿，这回小爷可以好好跟你们玩玩了。 这事一解决，棠星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他灵光一闪，又意识到这件事还能有另外一个妙用了。 “我想到最完美的翘班理由了！”棠星高兴地把自己手机开了机，立刻就给陈特助去了条消息。 棠星：【陈特助，我这几天都不去公司了，董事长问起来，你就说我要躲那三位董事。】 棠星：【我近来被他们折磨得快疯了，工作工作做不好，吃饭吃饭吃不好的，三个人都围攻我，我谁的面子也不好折啊，我只能暂时避避风头了！】 陈特助看到这两条信息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石化了。 工作先不说，但是小棠总您说自己吃不好？良心过得去吗？对得起你吃下肚里的食物吗？ 你被三个董事折磨？为什么我看到的刚好是相反的？ 陈特助耐着性子回复道：【那请问您要避几天风头啊？】 棠星：【这我还没想好呢，过几天再说啊。】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永远呢，棠星暗笑。 陈特助：…… 请给我一把刀，我当场给你表演个吞剑或者自刎？ 陈特助陷入自闭，棠星就快高兴得飞起来了，他先抱着孟云舟脸啃了好几口，毫不吝惜地夸赞道：“啊啊啊孟云舟我好爱你啊！我可以偷几天悠闲时光了！” “让我干点什么好呢？”棠星摆弄着手机，准备先从好久没看的小说撸起来。 想想看，得有好久没有看了，让我来看看，养了这么久的坑有没有变肥一点，如果没有的话，一定是作者不够勤奋，我会好好鞭笞鞭笞他的！ 嘿嘿嘿嘿！ 孟云舟看着明明刚才还恹恹的，一副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的可怜模样，这会儿已经生龙活虎了起来。 见他开心，孟云舟也没管他，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本，看到夜深人静了，十一点多了，孟云舟放下自己手里的书，准备抽走棠星的手机，让他睡觉。 棠星跳了起来：“再让我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孟云舟只好说：“那我先去洗漱了，我出来的时候你就 该躺在床上了。” 棠星正看到小说的一处精彩情节，敷衍回答道：“知道了知道了。” 结果孟云舟出来，发现他还瘫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有变动一下。 孟云舟把毛巾往自己脖子上一挂，走到沙发前，一言不发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棠星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摸着胸口道：“吓我一跳。” 孟云舟大步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把棠星往床上一扔：“看起来，你已经不困了，既然这样，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棠星听后感受到危险，立刻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拍，自己人往被窝里一卷：“啊……怎么突然就困了，我果然累了，该睡了该睡了。” 孟云舟隔着被子逗他：“星星，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棠星道：“我说过那么多话，哪里还记得，晚安，孟云舟。” 棠星赶紧闭上眼。 第61章 浪到飞起。 同居生活第一天。 孟云舟先醒了。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着，隔绝了外面的光亮，他都不需要闹钟的提醒，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醒来，甚至都不用看具体时间，他就知道，现在应该是早晨六点二十分左右。 他一般睁开眼，下一件事就是起身下床，换上衣服出去跑步锻炼。 但他今天做的第一件事，是转过头，看着身侧的恋人。 棠星还处于深度睡眠中，呼吸声悠长而均匀。他晚上睡觉很不老实，爱踢被子，孟云舟帮他提了几次，都让他给踢开了。 好在是夏天。 后半夜棠星又觉得凉了，自动自发地寻找热源，他把孟云舟当被子，扯了几次扯不到自己身上，就自己贴了过来，缩在了孟云舟怀里。 此刻他还搂着孟云舟的腰身，脑袋枕在孟云舟的肩膀上。 想让棠星再多睡一会儿，但孟云舟自己又实在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发了半个多小时的呆，才觉得这样似乎不行。 看棠星这架势，今天说不准要睡到几点还，孟云舟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的。 他动作放得很轻，小心翼翼把自己摘了出来，给棠星怀里塞了个枕头，看床上的人扁了下嘴巴，又继续抱着枕头睡了，孟云舟才松了口气。 他出去跑了个步，顺便买了早餐回来，一打开门，却发现棠星已经醒了。 棠星揉着眼睛，顶着一头鸡窝端了杯水从厨房里出来，一副明显还没睡够的样子。 孟云舟把早餐放在桌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棠星晃着脑袋说：“睡不着了。”孟云舟一走他就醒了，即使棠星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孟云舟用手指理了下他的头发，先去洗漱了，在孟云舟刷牙的时候，棠星也钻进了卫生间里，看了孟云舟一眼，棠星拿了新的牙缸牙刷，朝他笑了下，也挤了牙膏。 棠星对着镜子刷牙，见孟云舟抬头看过来，就会咧开嘴笑。 咧开嘴，嘴里都是白花花的泡沫。 吃完了饭，孟云舟去上班，棠星就自己窝在家里。看电视、玩手机跟朋友们聊天，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有点快，又有点说不上来的……空。 可能因为就他自己在家里吧， 等孟云舟一回来，这种感觉又没有了。 白天再空，晚上也都会被填得满满的，在理智与失控的边缘，棠星总忍不住想：难道白天是在养精蓄锐吗？在这种时候积攒的所有力气又都会被尽数榨干。 那么温柔的孟云舟，到了这种时候，就更加让人难以招架。 棠星再一次趴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跟条死鱼一样。他紧紧闭着眼睛，张着嘴不停呼吸。 孟云舟怕压着他，很快就起身，收拾两人的残局，这时候床上的棠星才睁开眼睛，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小盒子。 一天一小盒，他们是不是有点太…… 算了，耕耘的人都没有说什么，他这片土地又有什么资格说话。 第二天早起，棠星难得是睡饱了才醒来。他睁开眼，发现孟云舟居然也还躺在床上，觉得稀奇不已。 孟云舟的眼底澄亮，他似是醒了很久，就等棠星醒来，他凑过来亲了棠星一下，说“早安”，然后起身下床。 棠星看了下时间，这都九点了，他应该在医院才对啊。 孟云舟却像是早知道他会问，光着上半身打开衣柜时说：“跟老师说了下，最近早上都晚点到。” 不用孟云舟再说什么，棠星已经猜到原因了。 可吃过饭，孟云舟还是要去医院的，棠星依旧是一个人在家。 忽地就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想想以前他都是怎么过来的？哦，以前有sun，就会消磨掉他不少时间，棠星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主人。 不过也知道接下来可以做什么事了。 他先给陈特助发了条信息，他问陈特助：【董事长现在在公司里吗？】 陈特助：【？？？】 陈特助的回复冷冰冰的：【我的职位可不是董事长特助啊，我只知道我的我的直属上司不在公司，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公司。】 隔着屏幕，棠星都能感觉到陈特助的幽幽怨气，不过没关系，棠星就当看不到：【你去方特助那里打听一下。】 陈特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能。 棠星摸摸鼻子：他就是想回家看看狗儿子，又不想被孟耀东这个爸爸逮住了教育一番。 他本来想直接问董棉的，转念一想就算孟耀东 现在不在家，难保他下一刻又突然回来，所以如果能确定他人在办公室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了。 棠星还觉得自己特别机灵。 等了几分钟后，陈特助的消息再次回了过来。 陈特助：【董事长在会议室。】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只想立刻就结束这个话题。 棠星飞快地换好了衣服，给董棉也去了条信息，说一会儿回家待一会儿。 扫了眼陈特助的信息，棠星提上了鞋子，又动动手指打了几个字。 棠星：【他要是离开公司了，告诉我一声。】 陈特助：【…………】 我此刻的绝望你感受不到吗？ 棠星只感受到了要见自己儿子的欢快。 他出门招手拦出租车，报了地名之后，司机表情微微一变，把车路边停了下来：“是这样的，我们干这行挺不容易的，我把你送过去之后，回来就得空跑一趟了。” 那块是有名的富豪住宅区，不只家家有车，还有好多辆车。 棠星可以理解：“那我给你加点钱？” 师傅比了个“二”的手势，棠星点头说：“加二十块钱？可以。” 师傅摇摇头：“两倍。” 棠星：“……”去你大爷的。 棠星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路边上想了想，还是有点不解气，老子虽然钱多，可老子也是穷过来的，该花的钱花也就花了，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讹我的。 而且……他自己有车，不过他让孟云舟开他的车上班去了。 棠星准备打开网约车软件时，收到一条群艾特消息。 魏廉：【全体成员，都干嘛呢，起来嗨呀！】 棠星微微勾起嘴角，觉得找到了最合适的司机人选了。 他在心里说：魏廉，别怪我，是你自己主动撞上来的。 棠星给魏廉拨了个电话，魏廉语气欢快得不得了：“棠星星！你终于想起哥哥来了！” 棠星没脸没皮回答道：“对啊对啊。” 魏廉：“所以……你可以出去玩对吗？” “是的，”棠星看了眼自己四周，给魏廉报了下地址：“我在这儿等你来，你开车出来吧。” “好！”魏廉只顾着高兴，忘了老祖宗的一句话：事出古怪必有因。 还有——这塑料友情不值钱。 魏廉欢欢喜喜把车开到了地方，下车就冲到棠星跟前，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差点没给棠星勒昏过去。 棠星有点嫌弃地推开他：“离你们走还有段时间，你不要现在就给我搞这一套，我受不了。” 魏廉抽了下鼻子，诚恳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你要真舍不得的话，要不……哥哥不走了？” 棠星丝毫不为所动，凉凉地掀了掀眼皮：“你这个话别在我面前说，你在毕少爷面前说试试？当场给你皮扒了你信不信？” 再说了，魏廉就算不想走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棠星的不舍，是他自己舍不得这逍遥悠闲的日子，现在看毕少爷的态度，是要为以后接受家族企业做准备了。 魏廉拉着棠星告状：“你都不知道，毕少爷都不把我当人看，可我是不用像他这样独当一面的呀，我有我哥，以后有什么事他扛着，我不用那么大压力呀……” 棠星比他想的多一点，劝魏廉说：“我觉得你该感谢毕少爷，毕竟以后很多事还说不好。”万一你哥要跑去帮你嫂子呢，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说到这里，棠星不免想起成飞来，跟魏廉道：“飞飞最近在干嘛啊？我看他群里也不怎么说话？” “他呀……就相亲呗，光我知道的就至少十个了，没有一个有下文。” 当然不可能有下文了，有下文那才是问题呢。 棠星瞥一眼魏廉，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魏廉要系安全带的时候，想起来问他了：“你要不要试试我的车子？” 棠星毫不犹豫地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不喜欢开车。” 魏廉发动了车子，又看他一眼：“你该不会一直没自己上路过吧？” 棠星一脸严肃道：“我上不上路不重要，你不好好看前面的话，我们就真的上路了。” 魏廉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他：“你想去哪儿玩啊？” 棠星把孟家的别墅地址报给他。 魏廉“哦”了一声，过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去你家？” 别怪他反应这么大，过年之后，他真的再也没有想去孟家的想法了。 棠星仿佛看穿一切道：“别担心，今天孟耀东不在。” 魏廉又“哦”了一声，想起什么问道：“那个他离开孟家 之后……你又见过他吗？” 棠星心说：当然了，不光见，还睡呢。 开口却说：“是见过那么几回，怎么了？” 魏廉说：“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问问，哪天出来玩的话，叫上他？因为我记得他也没什么朋友，现在又从孟家搬出去了，好像像他这种脑子特别好的小孩儿，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交朋友，也……挺惨的。” 棠星咕哝了一句：“他现在可不惨。”惨的是我……的屁股。 魏廉没听清：“什么？” 棠星偏过头去，微微勾起了嘴角：“没什么，那就以后组局我都把他叫出来吧。” 魏廉欣然点头：“这样我以后有不会做的作业，也可以跨洋连线问他了。” 棠星笑容僵住了：“……”狗还是你狗。 到了孟家，棠星才发现，其实家里的客厅变动了不少，只是他之前白天总在公司或者学校，回来就是睡觉，自然注意不到这些。 他一打开门，sun就蹿了上来，跟棠星亲热得不行。 董棉拽住棠星到一边跟他说：“感觉才两天不见你，你就瘦了呢，工作的话……太累就说出来，不要硬扛着，以前云舟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她看一眼在沙发旁玩手机游戏的魏廉，微微摇头道：“工作和学习都不是生活的全部，你要有自己的世界的。” 棠星扭头看董棉：“那妈妈你呢，你找到你的世界了吗？” 董棉微微摇头：“我呀，哪还有什么自己的世界呀，我把它弄丢了，就彻底失去它了。” “所以千万别像我这样，”董棉拍了拍棠星的手背，笑容微微有些发苦。 棠星跟sun玩得差不多了，要跟魏廉离开前，又回头走到董棉身边说：“弄丢了就再找回来，你都没有去找，又怎么知道找不回来呢？” 董棉定定看着他，轻轻“诶”了一声。 棠星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挥了挥手：“帮我照顾好狗，我暂时不会回来住了。” 董棉还没有问那你住在哪里，棠星他们已经离开了。 魏廉上了车就开始挨个打电话喊人，约在老地方碰头。 棠星负责联络孟云舟，他都不用问，孟云舟跟着他老师，他老师下班他就下班了，没什么事孟云舟不出来的 ，只能晚上来。 两个人喝了好几杯果汁之后，成飞才姗姗来迟。 还有一个毕澜言不知所踪。 这是太久没全员组局了，大家都不太给力啊。 魏廉幽怨地说：“飞飞你不应该叫飞飞，你应该叫蜗牛或者乌龟。” 成飞扒拉了下自己额前的短发坐了下来：“对不起嘛，我刚在相亲。” “这次的怎么样？”魏廉立刻八卦了起来。 “不怎么样。”成飞喝了口果汁，“不会有结果。” 魏廉：“你相了这么多次了，就没有一个能差不多的能凑合处一下吗？”不应该啊，“你是不是太挑了？” 成飞说：“是人家对我不满意，觉得我长得不像个丈夫，只像情人，还嫌我话太少，觉得我不会照顾人，今天这个直接跟我说，她是女同，只想跟我形婚。” 魏廉：“凭什么挑你啊？好过分啊。” 成飞低头道：“相亲本来就跟谈生意一样，挑是正常的，看不上我也没什么。” 桌上的饮料都喝光了，魏廉起身去找经理了。 棠星饶有兴致地看着成飞：“被人看不上，我感觉你还挺高兴的。” 本来就没觉得可以骗过棠星，成飞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飞哥啊，现在是十几次相亲，以后呢？你要相一百次两百次，然后还不成功的话，成伯伯成伯母就不会想别的吗？” 棠星继续道：“还有，你相亲的时候，不会担心吗？” 担心啊。 成飞心想：担心死了，特别担心对方会说“那我们试试吧”。 成飞不想试，他怕骗人家女孩子，更怕万一人家对他产生了喜欢。 棠星抛下这句话后就不再多言，他抬起头看了眼成飞身后，魏廉和毕澜言一起回来了。 “靠，”魏廉今天就跟个怨妇一样，总是抱怨个没完：“你们真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要来要来，一拖再拖的，我和棠星都喝了两扎果汁了好吗？” 毕澜言说：“有棠星在，这点果汁算什么？” 棠星抬起头来，有些懵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中刀了。 “我来晚了当然是有原因的，听了个八卦，还是我堂哥的八卦，”毕澜言这么一说，魏廉主动给 他倒了杯果汁，催促道：“快说快说！” “我哥最近跟家里出柜了，”毕澜言平静地说。 他说完，魏廉给自己蓄果汁的手一顿，直接洒了不少出来，“靠，那是不是你爸妈立刻就觉得还是你这个儿子比较可心了。” “那倒没有，我觉得好笑的是，我堂哥他亲爸妈接受度很好，出柜也就出柜了，据说两家人早就见过，和和美美地吃过了饭，反倒是我爸妈在那里忿忿不平的，倒好像出柜的不是我堂哥，而是我一样。” 魏廉慌忙打扫着桌面上的果汁，纸巾盒都快被他拽秃了，他瞧一眼棠星，说道：“是我的错觉吗？我总感觉现在男男出柜还挺多的，咱们家星星也是早晚的事啊。” 棠星还没有回应，倒是成飞端着果汁杯差点直接磕了，他赶紧扶稳了杯子，呵呵笑道：“手滑，手滑。” 毕澜言这会儿也想起了棠星来，扯了下嘴角：“哟，今儿那股风啊，怎么把棠公子吹出来了？” “你别阴阳怪气的，平时说话就够讨人厌的了，”棠星摊开双手道：“没办法啊，就算公司里一堆事等着我呢，但是考虑到你们要走了，我这一咬牙，一直找机会呢，这不好不容易把手里的工作丢出去，我就当休假，主要还不是为了多陪陪你们，好歹朋友一场。” 魏廉感动不已：“星星真是长大了，越来越会说话了。” 毕澜言却轻轻皱了下眉头：“我怎么觉着……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不可信了？” “哪里不可信了？”棠星作势生气了：“好吧，你既然不相信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出来的，那我还是回公司加班去吧！” 魏廉赶紧拦住他：“别别别，毕少爷这是犯病了，他最近也总觉得我的话不可信呢。” 毕澜言扫他一眼：“那你真是想多了，我哪里是最近觉得你不可信，我是从来就没觉得你可信过。” 魏廉：“…………” 真劝架引火烧身的典范，请大家不要学我。 “毕竟，谁让你做了那么多不靠谱的事呢，”毕少爷丝毫不留情面，不过越是亲近的朋友，越是如此，有什么就说什么，魏廉嘤嘤嘤假哭两声，转眼就忘得烟消云散。 成飞今天特别安静，表情就显 得很有心事，大家都顾及他，没有再提相亲的事情。 几个人太长时间没聚在一起了，魏廉提出来想喝酒，他感慨道：“马上就要出国了，下回这么聚，就得我和毕少爷回来了，唉……真不想长大。” 谁说不是呢？ 棠星跟他碰了一杯，一口全干了：“你们总比我好一点吧，我现在就管理公司，一堆破事，还有那些讨人厌的董事，我天天都想着怎么撂挑子算了。” “哎你可别！”魏廉又给他递了灌酒，“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哪能说丢就丢呢，说一千道一万，这不就是生活吗？来，干了！喝喝酒心情就好了！” “对！”成飞忽然也加了进来，“喝吧，喝了酒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世界又是崭新的一天。” 孟云舟下班后按照棠星给的地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四个人都喝了酒。 本来是魏廉起的头，结果他也没想到，喝多的却是棠星和成飞。 成飞是酒量本来就不好，喝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头晕，也就不怎么喝了，乖巧的一只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 棠星越喝话越多，越说话越觉得自己太难了，越想喝酒，就喝多了，站在座位上指着魏廉骂公司里那三个董事：“丫的真不要脸，老子不发威，就当老子是病猫呢！” 虽然知道他骂的另有其人，但被这么指着，总觉得挺难受人的，魏廉伸出手，把他的手指往别处偏了偏，棠星就又指了过来。 真指桑骂槐啊！ 孟云舟的出现让魏廉觉得救星来了，他赶紧招呼孟云舟：“你可算是来了，他喝多了就这个鬼样子吗？” 魏廉口吻热络，倒好像两人多熟稔似的。 孟云舟微微摇头：“一般就是话多，不骂人。” 魏廉只觉得疑惑：所以为啥今天就骂人了，还非指着我骂？ 醉酒的棠星也看到了孟云舟，表情一下变得更委屈了，他想朝着孟云舟靠近，刚动了两步就不稳地要倒，魏廉扶了一把没扶住，棠星直接跪坐到了地上。 毕澜言叹口气，嫌弃魏廉是个废物，他走过去，想把棠星拽起来。孟云舟也走了过来，站在棠星的另一边，和他一起用力，棠星终于起来了。 棠星被放在沙发上，他的手 紧紧抓住孟云舟的，又觉得不满足，直接抱住了孟云舟的腰，勾着唇角偷着乐道：“啧啧这腰，还有这身材，不管穿没穿衣服，都让人馋的很呐。” 成飞坐在棠星靠里的一侧，本来醉得晕乎乎的，听到棠星这话，立刻清醒了几分，他用手戳了戳棠星，想提醒他注意下自己说的话，再说下去……今天要出大事了。 棠星迷蒙地转过头，看到成飞还乐了乐：“飞哥，你怎么也在呀？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是我结婚了吗？” 毕澜言和魏廉都满头的黑线，这人刚才还骂骂咧咧，怎么一转眼就到结婚去了，思路跑得也太飞了吧？ “算了，他都醉成这样了，改天再聚吧，”毕澜言说着，伸手要去拽棠星，说的话却是对孟云舟说的：“你松开他吧，我和魏廉会把他们送回家的。”他指的还有成飞。 孟云舟刚来，他们这就要走了，魏廉说：“是啊，醉成这样了，只会闹，孟云舟你住哪儿，我们先把你送回去，改天有机会再出来聚。” 孟云舟没有松开棠星，反倒把他更稳地挂在了自己身上：“没事，我送他就行，我开车过来的，你们送成飞回去就行了。” “这样……可以吗？”魏廉有些不确定，他只是觉得孟云舟要是去孟家的话，应该是挺尴尬的情况。 他们讨论着如何安置棠星，当事人抱着孟云舟的腰，咧着嘴角笑，然后脑袋趁机拱了拱，棠星鼻子有点痒，松了只手去揉鼻子，这么一来，他身子立刻又往下滑。 手只能抱住了孟云舟的大腿，孟云舟微微一动想伸手把人捞起来，结果棠星还以为他人要跑，用一只手箍得紧紧的。 孟云舟弯下了身子，拽住他松开来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棠星的手背：“我们回家吧，星星。” “嗯？哦，好哦，”棠星仰起头乖巧应道，真的松开了手，然后被孟云舟扶着站了起来，毕澜言觉得他一个人应该会不好搞，主动说：“我来帮你一起吧。” 毕澜言想一起扶一下棠星，孟云舟跟他摇了摇头，身子一转背向棠星，轻轻松松就把人放到了背上，“我自己可以的，那没事的话，我就和他先走了，下次见。” 既然如此， 毕澜言就和魏廉一人一边，把已经醒了大半的成飞扶了起来，跟在孟云舟后面往外走。 孟云舟怕自己走快了，棠星颠簸着胃会不舒服，他走得又慢又稳，那个脚步看着就十分可靠。 魏廉有点羡慕：“我小的时候，一直觉得，哥哥就是这个样子的，但我第一次喝多了，我哥是离我最远的。” 毕澜言没睬他，成飞却不愿意，成飞说：“你不要怪嘉杭哥呀，你第一次喝醉的时候，吐了他一身你不知道吧。” “不想提他，他回来了我就要走了，我俩依旧井水不犯河水，挺好。”魏廉说。 孟云舟背着棠星已经上了车，给他系好了安全带，把副驾驶门关上之后，孟云舟回头看着成飞几人，朝他们点过头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车从他们眼前驶过，许久之后，魏廉回过神来“诶”了一声：“孟云舟开的车，怎么和棠星的好像？是我看错了吗？” 成飞咯噔了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地说：“是吗？我怎么感觉不是一个车型啊？” “哦，”魏廉说：“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主要是棠星自己没怎么开过，就在群里发过图片而已。 毕澜言却还在看着车子驶走的方向微微发呆，他想，魏廉并没有看错，但就算是一样的车又能怎么样呢？ 棠星喝醉了酒话多，到了家反而安安静静的，孟云舟亲自给他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看他卷着被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棠星揉揉脑袋问孟云舟：“昨天你接我回来的呀，我后面记不太清，”宿醉后的头痛有点难受，棠星说：“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吗？我这次怎么断片了？都不记得了？” 孟云舟自动过滤掉他不会感兴趣的内容，告诉他：“说是魏嘉杭回来了。” “哦，”棠星还认真思考了下谁叫“魏嘉杭”，要下床的时候才忽地反应了过来。 “靠，魏廉他哥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拖鞋直接甩飞了一只。 孟云舟蹲下身帮他把拖鞋捡回来，穿好了，才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棠星赶紧要找自己的手机：“不行，我得好好跟成飞聊聊。” 上午棠星就去找成飞了，没成想魏廉也在，所以他有些话也就不 好说了，今天跟朋友们厮混了一天，棠星也没找着机会单独跟成飞说话。 他想着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魏廉又在。 ！！这人怎么能这么没眼色！ 棠星想把他支出去，就跟魏廉说：“你家就在隔壁是吧？你怎么天天跟驻扎在这里一样？” 魏廉被戳到了要害：“我哥这几天在家呢，我不想看见他。” 棠星：“……”他突然觉得成飞太不容易了，心上人就在隔壁，但是因为这个二货朋友，所以他连个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还是晚上打电话说吧。 毕澜言连着三天看见棠星，觉得特别不适应。 “你这个休假什么时候结束啊？”毕澜言问道。 棠星摸了摸鼻子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毕澜言扫了他一眼：“你别是打算休个产假就行。” “你以为我没打算过吗？”棠星摸了摸鼻子：“我但凡能符合要求，我是一定会休产假的。” 毕澜言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神经病吧？” 棠星眼睛又亮了起来：“诶？好主意！我以后想请假的时候就伪造几个病例去请病假好了？我那天还头疼了来着，我精神不太好。” 毕澜言咬牙切齿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那天是喝多了头疼。” 棠星摆摆手道：“原因不重要，反正头疼是真的。”他怕自己会忘了，赶紧把这个请假灵感记了下来。 只希望到时候陈特助不要恨他就好。 陈特助上着班，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再抬起头，就看见董事长身边的方特助站在他的办公桌前，敲了敲桌面问道：“小棠总今天也没有来吗？” 陈特助的回答仿佛机械：“是的。” 他甚至在心底里说：这难道还不明显吗？ 方特助知道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陈特助：“小棠总心性还不成熟，想偷个懒虽说是人之常情，但你是个成熟的特助了，你平时要多鼓励他，想办法让他把工作看得重一点啊。” 陈特助看着眼前的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来，然后给方特助推送了棠星的微信名片。 方特助低头看到信息，还觉得陈特助这是在干什么？ 陈特 助语气无奈道：“道理我也懂，但我的劝诫能力实在一般，我觉得方特助您不如自己亲自试试看？” 试……个鬼哦。 方特助转身回去给董事长复命去了。 孟耀东听完方特助的话后，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话。他觉得偶尔累了，休息一两天放松调整完全ok，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可是这个假，从休的那天开始，棠星似乎也没有要复工的迹象？ 他不但不工作，这几天都没有回家住！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大家长是很不高兴的，有种手底下的小鸡仔又开始不听话了的感觉。 他打电话给棠星，问他在哪里，准备什么时候上班来。 棠星把耐心收回去之后，在对待孟耀东时，态度更加自如了。 “我暂时不想上班了，就当是我休年假了吧。”棠星说。 孟耀东声音带着责备：“休什么年假，玩够了就早点回来，还学会夜不归宿了，给你能耐的。” 棠星说：“我自己本来就有房子，我也成年了，我夜不归宿怎么了？公司那几个董事天天给我找不痛快，我这还没缓过去呢，什么时候我想好了解决办法我什么时候回去，就这么着了，我还有事忙呢，先挂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孟耀东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这孩子怎么忽然又开始气人了呢？ 方特助在一旁亲耳“听”到了董事长的吃瘪，忽然明白了为何刚才陈特助会是那副态度了，小棠总可不是一般人能劝服得了的。 棠星挂了电话心情愉快，又跟朋友们撒欢了一天，晚上玩到尽兴，再次接到了孟耀东的电话。 孟耀东语气透露着无奈：“一个要当总经理的人了成天心在外面飘像什么样子？我已经给三位董事那边打过招呼了，副总的事，都看你的选择，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这还差不多，但棠星却也没给个准信儿：“这样啊，那我看看，过两天再去公司吧。” 孟耀东：“……” 孟耀东还以为他是故意拿乔，结果棠星还真是过了两天才回到公司里，员工们一早来了后看到他，都愣了一下，还真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棠星笑容灿烂，步伐欢快：“早啊，大家。” “小棠 总早！” 棠星冲大家招招手，进了自己的新办公室，他现在已经是总经理了，今天的一项工作就是确定好副总的人选。 这个办公室原先是孟云舟的，陈特助进来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先跟棠星问了声好，棠星回过身来，笑着同他说：“最近辛苦了，陈特助，这是专门给你带的礼物。” 陈特助：“……”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 面试的题目都是棠星自己出的，在面试之前，棠星又被那三个董事挨个问候了一遍，微笑着把他们送走之后，棠星又改了自己的问题，改得更有针对性了一点。 没错，我就是要针对你们的候选人。 有意见吗？有意见请保留。 棠星为了“公平”，同时面试几位候选人，他先把他们分成了两组，没有错，他专门把那三个董事的人放在了一组，其他人都在二组。 那三人各自都有底，心里还在窃喜，是不是棠星要给他们放水呢。 棠星丢了一个案例给两组人，给他们十分钟讨论时间，然后派一个人来回答就可以。 在座的六位候选人都懵了一下，棠星给出招牌式的骗人笑容来：“好了，可以开始了，时间还剩下九分四十秒。” 二组的人虽然迟疑了下，但已经开始讨论了起来，再看一组的这三个人，他们也在讨论，却不是在讨论答案，而是讨论一会儿谁来回答。 棠星支着下巴看着他们在讨论，二组的讨论中规中矩的，有人在分析，有人在低头写着什么，有人在附和，有人在提出异议。 棠星微微转头看向一组这边的人，他们讨论得非常热火朝天，感觉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了。 “要抓紧了，还有三分钟了。”他对一组的几人说：“感觉你们讨论得非常好，加油哦。” 一组直接吵了起来。 二组的人这时都停了下来，朝另一边看了过去，有两个人明显慌了下，只有一个人，短暂地诧异过后，依旧低头整理自己的方案。 这就是之前看好的那位分公司上来的，棠星喊了下他的名字，他的声音，让正在争吵的一组人也停了下来。 棠星问那人：“你的方案做好了吗？” 那人回答：“做好了。 ” 棠星又问他门组其他两人：“你们认可他的方案吗？” 两人张嘴就是：“其实我觉得……” 棠星根本就不想听，他抬起手，然后对那人说：“那你先出去吧。” 那人微微愣了下，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了声“知道了”拿着笔记本就出去了。 棠星这才看向一组的人：“你们吵完了吗？” 三人：“……” 棠星说：“吵完了就出去吧。” ？？？ 二组的另外两人却喜出望外，等吵吵闹闹的三人也离开之后，他们俩坚信副总人选就在他二人里面了。 棠星却轻飘飘看他们一眼：“你们也可以走了。” “诶？” 棠星说：“面试结束了。” ……怎么感觉跟闹着玩似的？ 棠星笑而不语。 第62章 别问为什么 这场面试，十分钟就结束了。 陈特助面无表情地站在棠星后侧方，因为提前知晓答案，再逆向思维看现场，也只有他明白棠星这么做的理由了。 分公司的候选人叫梁垚，之前从文字上的介绍来看，他虽然资历不算多厚，可是行事作风稳健，有股超脱年龄的淡定，相信今天面试的人是小孟总的话，他也会做这个决定出来。 所以与其说，今天的面试是选择，倒不如说是确定。 确定梁垚这个人是否如他们所想的那样。 陈特助反倒是同情那三个吵架的人，更同情另外两个陪面试的。 不过这种同情最多也就是三秒，一秒都不能再多了。 属廖董推荐的候选人最为嚣张，走的时候大约觉得咽不下这股气焰，走到门口偏头瞪了棠星一眼，似乎是觉得他很没有眼光，张了张嘴，不知道骂了什么。 陈特助虽然看到了，可毕竟距离太远，他没听清。 不过和他一组的两个候选人听到了，他们出去之后，陈特助听到有个人扬声道：“你刚才是不是骂我来着？你这什么素质？都是你一开始就要求让你来回答，直接把我们也给坑了。” “就是，你特么脑子有病吧？这种必然让我来回答啊，你履历差得太远了知道吗？” “为啥是你？做人别太自负了好吗？” “……” 得，出了门也还在吵架，这要是真给弄公司里来了，是不是天天都得找人吵吵架才行了。 后面应该是太吵了，被人喝止住了。 棠星花了十分钟时间，仿佛看了一场表演，他还挺美的，微微晃着脑袋，嘴里哼着小曲儿，在聘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三个闹得这么严重，背后的董事们能乐意？”陈特助结果棠星签好字的文件，收到自己的文件夹里，忍不住问了句。 棠星用他刚才哼的小曲的调子说：“随便闹吧，老子不怕。” 反正后果是他们承受不起，又不是我。 狗子回家必定要告状的，董事们知道后当然气得不行，打狗还要看主人，把狗打成这样，显然是没把他们几个当人看。他们三个本就对付不上，才会出现这种三抢一的局面来， 结果可好，三抢一的机会，吵成这样，直接吵成了零。 你说气不气？之前所谓的盟约也不过是因为孟云舟，现在再次为了利益分崩离析也是太正常了。 三个老家伙在气头上，只顾着互相指责，末了好几天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他们好像是被棠星那个小王八蛋给绕坑里去了。 题是他出的，吵起来也是因为他的答题规则啊，他们心说好你个小王八蛋，之前都是遛着我们玩呢，他们再次找到了棠星。 棠星摊开手表示自己特别无辜：“那本来就要选一个，我又时间紧张，而且这不是考虑到公开、透明的原则吗？要不然我偷偷内定个你们谁的人，到最后还是会伤了大家的和气。” 棠星还邀功：“我觉得现在这样正好，长辈们责怪我便是责怪了，你们还能和和睦睦的，这才是多么的难得啊？” 难得个屁！ 脸早就撕破了，和和睦睦也都是假的。 他们发现这孩子现在讨厌的不得了，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完全无所谓，你说他不懂尊老爱幼吧，他就跟你说“你们在我心里还都正值壮年呢，我不许你们这么评价自己。” 你说这回真被他给伤透心了，棠星又“着急上火”地给你推荐最好的心脏病科，还说：“心上的事都不是小事，可不能马虎大意啊。” 三个挺不要脸的老家伙一时间都自愧不如，觉得这小王八犊子就是个魔鬼，他们气得快七窍生烟了，他始终笑呵呵的，跟个超级大傻子是的，尤其他明明听懂了，就故意跟你装没听懂。 这特么孟耀东是找回来个亲儿子吗？这找回来的是个气人鬼还差不多！ 他们一看在棠星这里讨不着便宜了，立刻就去找孟耀东了，既然是你的儿子，你就得来做售后处理，他们忿忿不平地道：“老孟啊，你儿子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吧，觉得我们推荐的人不合适，直接说不行吗，咱们这是什么样的交情啊，跟我们几个玩这一套？” 孟耀东心里冷哼：咱们什么交情，你们自己没点儿数吗？要真是什么好交情，至于上赶着往这个位置上塞人？还三个一起来？ 也不嫌挤得慌。 但心里也不免把棠星骂了一遍：这小兔崽子又开始搞什 么？一点也不知道顾全大局。 孟耀东只能说：“他还是个孩子嘛，做事哪有那么周全啊，之前就因为不知道到底该选谁，害怕惹你们不高兴，那几天都不敢来上班了，你看看你们把孩子吓得哟，还有啊……” “咱有一说一，面试的时候吵起来了，这你们说……这样的人我敢用吗？也别怪孩子这么做了，我给他推荐的那两个，他愣是也不用，他气没气你们我不知道，我反正是被他气死了。” 另外两个落选的是孟耀东推荐的？那这……三个董事才好受了不少。 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完了，面子工程还是要进行下去的。三个董事出去之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个事就这么完了？当然不行的，他们好歹请员工吃饭那几天，可不少往里面花钱，这钱也花出去了，脸面也扯下来了，结果反倒是他们自己闹了笑话？ 廖董反正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他又找了一回棠星。 居然又来了？棠星该说这人究竟是固执啊还是愚蠢啊，他反正是没什么耐心了。 “廖伯伯啊，您看这样行吗，分公司刚好空出来一个职位，让您的人过去试试，这也是一种历练不是？”棠星说着，低头拉开了抽屉，掏出来一份文件。 廖董也不着急说话，不答应也不拒绝，他绕着棠星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啧啧两声道：“想当年我和你爸爸一起创业的时候，还没你什么事呢……” 棠星完全不在意他的态度：“您说的是呢。” “像你最近这样的做法，”廖董顺势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朝棠星看了过来，“要是碰上别的小肚鸡肠的长辈，二话不说就撤股了你知道吗？你进公司不算久，但也应该知道，一旦大股东撤股，势必会给公司带来极大的波动的。” “我知道啊，”棠星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这小孩儿还没有一点惊慌，廖董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其实还是没说明白，才让他一点也不重视这件事。 当然这个话，他今天也就是故意吓唬棠星的，他们也不好总在孟耀东面前动不动就提撤股啊，听多了，那老家伙搞不好会重新去拉拢新的投资，如今孟氏盛名在外，真要找的话，绝对能 找得到财大气粗的新股东。 可这吓唬的话出口了，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廖董气性也跟着上来了。 “怎么？你不信？你觉得廖伯伯逗你玩的？”廖董干脆把话挑明了：“你呀，终究少了你爸爸那点儿大局观，年轻人有个性可以，有点小阴谋诡计也挺可爱的，不过你得搞清楚了，什么人什么事，是你可以个性的？” “稍有不慎啊，把自己掉坑里可划不来不是吗？”廖董说。 “你说得对啊，”棠星从自己的文件上抬起头来，把文件掉了个个，推到了桌子的另一端，“您不如先看看这份文件，我们再继续聊？” “这些文件的内容有点长，我可以简短些告诉您，它们是在说您旗下公司近两年以来，在多个产品研发中使用的主程序算法，跟孟云舟申请过专利的几乎一模一样呢，”棠星微微笑道：“已经过去的呢，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我建议您以后也别用这套程序了，毕竟哪天我可能不小心在外面就说漏嘴了，这个您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是？” “这版权事儿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因为这一点蝇头小利，就把公司名誉败坏了，就太不划算了吧？” “这次的事呢，真是你们给我推荐的人都太优秀了，”棠星一脸纠结，“我真不知道要选谁，就只好选了个最差的，我觉得他比较需要这个机会，而你们的人换个地方一样可以大放异彩啊，毕竟多优秀的人才呐是吧？” “算你厉害，之前是我低估你了。”廖董拿走了棠星的那份文件，摔门出去了。 廖董的候选人回头听到这番话后眼睛都亮了起来：“他真是这么说的？他真是有眼光。” 廖董却当即甩了冷脸：“有眼光个屁，人家说反话骂你一无是处呢，这都听不懂？傻逼也不是这么傻逼的，滚吧你！” 拿小情人撒了气也不行，廖董眯了眯眼睛，他总得稍微让棠星吃点苦头才行。 背后总有人骂他，棠星却连个喷嚏都不打，只能说明抵抗力不错。 最近早上上班他不来那么早了，在孟云舟起床晨跑的时候，他也跟着跑一段，虽然总是跑不了十分钟，就开始喘着粗气，在路边停下来，他依旧每天和孟云 舟一起出门。 孟云舟能愿意陪他睡懒觉，那他陪他跑个步就算是礼尚往来了。 刚开始跑步，每天身体会酸痛，也就是看在孟云舟的面子上，棠星才能坚持下来，就是坚持跑了一阵子了，白天上班的时候发现身体还是很累。 棠星今天才意识到……他身体累，还真不是跑步的原因，都是晚上折腾的。 想到晚上的场景……棠星不由抬起手，挡住自己微微发热的脸。 陈特助正在跟他汇报新项目的进度，这个项目是棠星第一次自己独立带队，从头到尾都参与着的，历经无数次的讨论、推翻、重构，到今天所有设计都完工，可以说是相当不容易。 员工们经常连着两三天的加班，看到成果才不由松了口气，至少这么多的努力没有白费。 陈特助说着说着，就发现棠星根本没有在听，没听也就算了，实在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脸红了？ 陈特助低头看着自己的文件内容，不由陷入了沉思：我这真就是正正经经的工作内容，又不是什么不可描述的，怎么还脸红了呢？ 陈特助微微摇头，停了下来，轻轻“咳”了两声。 棠星这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摸到自己的杯子，喝了几口水下去，脸色恢复正常，才跟陈特助说：“哦，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陈特助：“……我说完了啊。” 可见你刚才是真的没在听。 棠星仔细想了下听到的那些内容，问陈特助：“我们这边的设计算是做完了，那么是该我出马，跟投资商签合同了吧？” 新项目想要推向市场，还需要跟一些业内的大经销商合作的，不过孟氏一向有稳定合作的几个对象，一向不愁下家。 棠星扯了下领带，往后靠在椅背上：“约了吗？” “约过了，”陈特助说：“就是今天。” 棠星扫了眼桌上的日历本，发现这阵子忙起来，又没顾得上再找毕澜言他们，再一看日子，还有四天他们就要走了。 “那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准备一下，你把时间地点发我微信上，我等下就出门了。”棠星跟陈特助说完，就捞起电话跟毕少爷打了过去。 他想着今晚这个合作谈下来，自己暂时可以空闲几天，好好 给朋友们送个行，就跟毕澜言约了明天晚上老地方见。 可以说，在棠星的想法里，压根没想到这个合作居然会这么棘手。 孟氏的各方面都是行业翘楚，这么多年走下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黑料，所以不管是客户群也好，还是合作方也好，都比较稳定，大家都是你好我也好。 可这顿饭吃下来，棠星就发现了。 他不好，他一点也不好了。 这不是棠星第一次跟合作商吃饭了，哪怕是他独身前来，冲着孟耀东的面子，冲着未来孟氏掌门人的面子，对方也得给他几分颜面，说话什么的还都得注意一些。 这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都还是尽量少说的。 今天吃饭的这位，棠星是第一次见，也是个长辈，在座的还有他带来的几个朋友，先吃饭的时候，棠星敬酒的时候还好，他们都接下来，但等棠星刚一提合作的事，那几个朋友就手一挥“别着急啊，先吃饭。” 等酒过三巡，饭也吃差不多了，棠星也一直没有机会把话挑明了。 他能感觉到一种压抑感，就是这一屋子的人里面，他孤军奋战，其他人都在他的对立面，都在想办法压着他。 明明这场饭局到底是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但他们就是故意绕来绕去不让你直奔主题。 “看来今晚这饭吃得差不多了，”郭总看了眼时间，似是想起什么来了，“果然上了年纪了，晚上经不住熬了，这样吧，我确实累了，明天早一点，我们早一天谈，合同上的一点细节我有点问题，我拿回去让我们律师团队再看一下。” 对方都这么说了，棠星也只能笑着送各位长辈离开，心里却忍不住mmp的，对方这个姿态，像是吃定了孟家求着他合作一样。 白费了一晚上时间，结果什么收获都没有，棠星回家的时候，脸色还有些难看。 孟云舟问起来，棠星不大想说，叹了口气：“好讨厌陪那些长辈吃饭啊，但是明天还得去。”他这会儿想起来，自己还跟毕澜言他们约了，又赶紧发了个信息过去。 又改在了后天。 不就是明天再一天嘛，棠星还被激起了一股斗志来：明天，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这么想 了之后，棠星表情立刻一变，拉着孟云舟就进了浴室，急吼吼道：“快快快，我们洗澡，洗完澡睡觉，我要睡觉！” 他怕自己想东想西会失眠，洗完澡躺在床上，就翻身压在了孟云舟身上，从没见他这样主动过，孟云舟在他身下，瞳孔黑黢黢的发沉，“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了。”棠星说着伸手拉开了孟云舟的睡衣领口，跟做买卖一样，还伸手拍了拍，仿佛在依据手感确定产品质量和新鲜度，棠星不怕死地说：“看着还行。” “哦？是吗？”孟云舟双手打开在自己身侧，慢条斯理地回了一句。 棠星头一回主动服务，他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孟云舟以前都是怎么做的，然后俯下身去，含住了孟云舟的喉结，接着……要往下吗？ 棠星动作不连贯，服务流程十分不熟练，但是客人却耐心十足，不时会提醒他下一步怎么做，棠星心想：果然还是躺着最舒服了。 不过，客人的耐心往往都是有条件的，棠星最后腰疼得受不了，一直告饶，孟云舟轻轻哄着他，跟他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棠星觉得他的这个“一会儿”有点太长了也，一直到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棠星趴在他的胸口上，才觉得自己被坑了。 这么淋漓尽致之后，他倒是真的累了，这一夜睡得极好。 睡醒后，昨晚的不愉快都离棠星远去，他换好衣服出门时，精气神十足。 员工们见了，就觉得肯定是新项目合作谈得顺利，他们很快就会有奖金发了，项目群里今天一直在聊这个话题。 没在办公室待多久，棠星就又出去了。 上午带老家伙们参观了孟氏的总部，中午给他们在食堂包厢订了私房菜外送，连孟耀东也来作陪了。 但就算孟耀东也来了，其实也没什么用。对方也只是说律师看过之后，觉得确实有些问题，双方律师团队都到场之后，把能改的都改了，真的就是咬文嚼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抠。 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合同才算定下来。 对方这时候又说：“哎呀，老孟，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你们就不能再给我让点利润吗？” 他跟孟耀东说着看向了棠星：“小孩子初出社会闯荡，要学的东 西可多着呢。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聊聊利润空间吧？” 孟耀东觉得问题不大，晚上就没有去，他跟棠星交待过了：“到时候看情况，非得要让的时候，就让一点也没问题，他这是看你小呢，就想折腾折腾你，也是正常的。” 这一晚倒是一直在正题上，刚开始这个郭总就提了，要再低五个点。 五个点，开什么玩笑？棠星维持着面上的风度，笑着说：“您这是说笑呢？五个点真不能做，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不能。” 又不是创业之初，需要靠走量来打响知名度，才会宁愿赔本也要让利润给对方。 孟家不需要，棠星也不需要。 郭总没想到棠星居然还挺坚持的，也笑了：“我知道这是你刚进公司，第一个牵头做起来的项目，你让五个点，叔叔也不会让你吃亏，订单量直接是我们以往走单的三倍，怎么样？这足够你在公司稳住地位了。” 不怎么样，棠星想说。 稳住在公司的地位吗？那棠星就更不需要了。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受委屈的人，棠星原本还想开口说“最多再让两个点”的，现在他也不想说了。 他沉默着不说话，包厢内的气氛也一下子僵了起来，棠星笑笑起身说：“您几位先吃着，我去一下洗手间，去去就来。” 出了包间的门之后，棠星的嘴角就彻底垮了下去，对方在有意刁难，棠星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他这会儿在想事情，所以没去就近的洗手间，绕了远路去了走廊尽头这边的。 尽头的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他也能透口气。 洗手间里没有人，棠星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洗手，洗完了手，想了想，又捧了把水，洗了把脸。 今天项目群里格外活跃，员工们都憧憬着这次的奖金能有多少，毕竟那么多个日夜的加班加点换来的，棠星觉得非常理解。 这也是他现在徘徊不定的原因。 在棠星走之后，包厢里还持续着那个气氛，有人小心翼翼地说：“五个点……太狠了吧？会不会把孩子给逼急了呀？” “总要磨一磨，才知道还能有多少空间吧？”不过说着，郭总也不确定了起来，“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你们在 这等一下。” 他推门出去，特地走了很远然后给自己的朋友打了个电话：“我说廖哥啊，你让我磨磨那小子，我磨了，但我这样不会最后单子黄掉了吧？”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这边人才放下心来：“哦对，你就是董事，你不让黄，它就黄不了，你这么一说我就踏实了，好，放心吧，弟弟保证给你出了这口气。” 他不过是打了个短暂的电话，回去包厢之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他人见状也就都明白了。 棠星迟了好一会儿，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手上还滴答着水珠，他既没有烘干，也没有用纸擦干。 就这么任由水滴落下去，他轻轻地扯了下嘴角。 说真的，想坑小爷的人……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棠星打开包厢门进去的时候，嘴上是带着笑的，他坐下之后，就开始专注吃饭，想想自己花不少钱吃一顿饭，结果就他自己吃不好？那真的太亏了点。 棠星就真的是安安静静在吃饭，郭总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忍了几次，看他几眼，棠星吃饭间隙看他一眼，礼貌地笑笑，只是什么也不说。 郭总只好主动道：“小棠总，你考虑清楚了吗？这五个点……” 不过商场最忌讳主动，所谓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静观其变，因为主动就意味着大概要输了。 棠星抽了张湿巾，极其细致地擦着自己的手指，连指缝也不没有错过，他淡淡地看着对方，摇头道：“您一定要为难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真让不了。”一个点也不会让给你的。 郭总：“……”这跟他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啊。 棠星吃饱喝足了，看他没什么要说的，笑笑着起身道：“看来我没有办法给您个满意的结果，那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账我已经结过了，这边还得回去公司处理些事情，就不陪各位长辈了，你们慢慢吃，下回有机会我再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说完，朝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屋子的人都愣了：“……” “这是……真把人逼急了吧？” “是的，年轻人本来没什么耐心，这下子……怎么办？郭总？” 棠星回到公司，晚上九点多的公司 ，还灯火通明。他进办公室的一路，大家都热情地跟他问好，棠星微笑点头，说今晚请客，员工们立刻欢呼了起来。 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棠星走到窗户边，表情才一点点敛了起来，他问身后的陈特助：“除了郭总之外，把所有还能吃我们单的经销商名单给我，去把合同重新拟一下，在我们原有的基础上，降两个点。” 陈特助愣了一下：“这是……” 棠星扯了下领口说：“没谈成，廖董给郭总通过气了，郭总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里，一直往下压，我打算让最大的利润点给别的经销商，单子会小一点，所以只能靠量来争取了。” “今天要辛苦你和我加班了，因为明天我不想加班。”棠星说。 陈特助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小棠总这是要过七夕吗？” “七夕？”棠星压根没注意到明天就是七夕了，他是要给朋友们送行来着。 这样的话，就不能给孟云舟一个七夕了，棠星又重重叹了口气。 抓紧把事情处理完了，棠星到家也一点多了，他做贼一样打开家门，就发现客厅里亮着一盏灯。 是孟云舟给他留的。 棠星爬上床的时候，摸黑在孟云舟额头上、唇角亲了一下，刚翻了个身准备睡觉，身旁的黑影就翻了上来。 棠星惊了一下：“你不是睡着了吗？” 孟云舟低头啃咬他的嘴唇：“你现在不在，我总有些睡不着。” 棠星想说我也是。 他在公司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如果通宵的话，孟云舟一个人在家里，就会难受得不得了，所以紧赶慢赶地还是回家来了。 这一夜可真是累惨了，害得棠星第二天差点迟到。 刚进公司就被孟耀东劈头盖脸说了一顿：“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我都跟你说了，该让的时候让一点，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变通？” “到嘴的大单子哪里能这么任性，要不是后面郭总又打电话来跟我说，这个单子真的就飞了你知道吗？你以为公司管理是你的过家家游戏啊，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棠星左耳进右耳出，全当他是放屁：“他要让五个点呢，这是让一点吗？” 孟耀东显然才知道这事，皱着 眉头道：“谈判谈判不就是这样吗？人家压一点你抬一点，不能人家一压你直接就走人了吧？” 棠星说：“我还真就走人了，这单子我不要了。” 孟耀东说：“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是董事长还是你是董事长，这种大单子，股东们有话语权，他们说要，你就得想办法拿下来了，现在这事，股东们都知道了，正在会议室等着你呢，你好好想想，怎么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待吧，总不能以后都这么任性妄为吧？” “大家都在啊？”棠星不答反问道。 孟耀东还以为他重视了起来，点点头：“就等你了，我先进去了，你赶紧过来。” 都在了更好，棠星说：“那我回去拿个文件，就来啊。” 进了会议室，棠星开门见山道：“听说是因为这次单子没谈下来，你们来兴师问罪了？” 廖董先说话：“兴师问罪谈不上，但是像这种大单子，产生了问题，公司是可以召开股东会进行表决的，听郭总那边的意思，你不准备签合同了。” 棠星觉得好笑：“那你们可能搞错了，他不硬要压五个点的话，我为什么不合作，我合同都拟好了，也按照他的要求都改过了，他还要这么欺负我，我图什么？他欺负我，也就是欺负公司，我怎么能答应？” “五个点”的主谋就是廖董，他是笃定了这个合作一定会成，所以才想用郭总来杀杀棠星的锐气的。 廖董又说：“生意场上本就是敌强我弱，要能屈能伸的，想不想要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大家得投票决定。” “哦？”棠星好奇问道：“那投票的依据是什么？按人头算？那每个人股权数不一样又怎么说？” 孟耀东开口给他解释道：“就是按照股权数来的，占的百分比就是有效票数。” 棠星又“哦”了一声：“那在开始之前，为了表示公平公正，我先公布下我手里的股权情况。” “孟氏的散股大约是30%，而我手里有，嗯，太多了，我需要仔细算一下，”棠星笑着说完，过一会儿又抬起头说：“38%，是不是就可以说，我想做什么决定都可以？” ！！！ 会议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廖董不敢相信：“你为什 么会有这么多股权？” “我吗？”棠星说：“为了庆祝我回来，爷爷奶奶的，我妈手里的股权全都给了我，我生日的时候，我爸也给了我一点，还有之前孟云舟的那部分，也在我这里。” 孟云舟之前没成年，所以协议本来就没生效，也是生日之后，一并都给了棠星。 廖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棠星看着他，不咸不淡地说：“所以我之前说过的所有话，也都不是闹着玩的，大家都盼着公司好，还是别做一些有的没的比较好。” “我倒也不傻，到嘴的鸭子能吃我还是要吃的，这样吧，你们可以跟郭总透个底，就那个价格，他要是还愿意合作，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他，让他把合同签好了送过来，这次的事过了就过了，不想合作，我们也不强求，毕竟，这还代表着孟氏的底气嘛。” 棠星说完就走了，一会议室的人都鸦雀无声的。 孟耀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当时给都给了，都没想太多，现在才发现，好像一不小心，小狗崽就喂成了一头狼。 “你们孟家真是……给他那么多股权干什么？”廖董咬牙切齿地问道。 孟耀东无语道：“……我都是今天才知道的好吗？不过，说起来，为什么郭总会那么巧的，非要压我们五个点？嗯？要不是合作了那么多次了，我都要怀疑他在我们公司内部安插眼线了呢？” 孟耀东说完也走了。 他还要去找棠星说说去，就算他有绝对决定权，也必须得把自己这个老爸放在眼里啊。 棠星还以为亮出这一手，给他们来个王炸就了事了，没想到孟耀东、郭总还有那几个董事们，一个一个都来堵他。 郭总直接堵在他办公室门口，合同也签好了，公章都盖上了，之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做生意的人就是要能屈能伸，他拦着棠星给他道歉，说是开个玩笑开过火了，就算那会儿棠星真答应让五个点，他也不敢要啊。 棠星着急去赴和朋友们的约呢，郭总一看他着急要走，就更加赖着，把所有好话都说了一遍，看着棠星签了字盖了公章才松了口气。 又说：“之前都是大侄子你请我吃饭，今晚让叔叔好好招待你吧？” 棠 星赶紧拒绝，实话实说道：“郭总，真不用，我今天赶着有事儿呢，这会儿都迟到半天了，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吃。” 棠星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打了辆车直奔老地方，一路上就看群里毕澜言和魏廉两人在疯狂催他。 其实说的也都是开玩笑的。 可棠星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催促的话。 他昨晚就没有睡好，导致今天一直心情糟糕，还要应付这些讨人厌的货，说不清到底哪一件事是□□，总之棠星现在心里一股大火是直往上蹿。 到了朋友们在的包厢，棠星推开门，脸色依旧沉着。 毕澜言他们刚还在讨论棠星现在早就不是过去的棠星了，马上就要改口叫棠总了，正说着，听到开门声，魏廉没注意到棠星脸色不好，张口就道：“哟，我们小棠总终于来了，您这大忙人，我还以为走之前可能都见不着你了。” 毕澜言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魏廉还不明所以的：“干嘛啊？毕少爷，想体现你腿长是不是？” 棠星进门后，扯了下领带，然后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直接往地上一摔：“靠，真不想干了！白天当牛晚上做马！这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朋友们第一次见这样的棠星，都愣在了当场。 棠星视线一扫，扫到孟云舟，就感觉更委屈了，下意识揉了下自己的腰，真的累死了，他想说。 孟云舟伸手在他腰后帮他揉了揉，有些歉意地开口道：“抱歉啊，星星。” 棠星深呼吸一口气，也是被孟云舟揉得舒服了，抬头看了眼都被他刚才那番举动弄懵了的朋友们，有点不好意思地回过头，自己把西装外套捡了起来。 大家震惊之余，可也没错过孟云舟给棠星揉腰的手啊。 魏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长成一个“o”形，好半天才说：“什么情况啊？” 毕澜言没办法回答他，因为他也想知道，眼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棠星把外套放在了一边，嘿嘿一笑说：“没事，我还能再干五百年……” 包厢里寂静无声，哦，也不是没有声音，棠星坐下来后，就喊了一声“我太饿了，快让我吃点东西。” 孟云舟就开始给他布菜，伺候 他的手法……非常娴熟。 毕澜言再傻也明白了过来，他紧紧盯着棠星，开口道：“你们俩……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是我想多了对吗？” “事情是这样的……”棠星放下筷子，在想这个摊牌究竟该怎样摊。 毕澜言已经站起身冲到了棠星的跟前，他刚伸出手去，孟云舟也起身拦在了棠星的身前。 魏廉虽然慢了好几拍，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惊慌地站在两个朋友身边，也不知道该帮谁。 毕澜言手抬了起来，成飞也站出来拦着他：“别动怒，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毕澜言气急败坏道：“你们别拦着我，让我抽他，我上一次问他和网友分手了没，他还说没分呢，这才多久就劈腿了？” 他最不能理解孟云舟的行为了：“孟云舟你还护着这个渣男？！” 第63章 来陪我啊。 原来自己是被当成渣男了吗？ 棠星躲在孟云舟身后，把脑袋探出去一截，支着脖子道：“我不是渣男！我没劈腿！” 孟云舟把他的脑袋按了回去，跟毕澜言说：“嗯，他不是。” 毕澜言只觉得心头仿佛一道天雷兜头砸了下来，他伸出手指头，指着棠星，又指了指孟云舟，一脸的想不通：“你没劈腿，那你之前跟happy算什么？” 不等棠星开口，孟云舟说：“我就是happy。” 毕澜言：“前头跟我说那是真爱，不会分，谁在劝你分你跟谁急……等等，你说什么？？”说到一半，毕澜言才猛地意识到刚才孟云舟说了什么。 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说话的确实是孟云舟，仿佛为了证实一样，孟云舟又说了一遍：“我就是happy。” 魏廉也转过头去，还是不相信。 他还跟毕澜言说：“冷静啊毕少爷，看来他俩是真的，就……要我是棠星，我可能也不敢跟你说，不过说回来，”魏廉扭过头去问罪魁祸首，“你俩怎么会看对眼的？” 这太玄幻了吧？ 成飞紧紧按着毕澜言，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要扑上去手撕了棠星。 “就爱情这个事……一向说不清道不明的，星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坐下来，然后好好谈谈好不好？”成飞小声说。 毕澜言没吭声，只是盯着孟云舟两人。 孟云舟目光不躲不闪，他点头：“是真的，我就是happy，作为朋友，没有第一时间跟你们摊牌，无论是怎样的理由，你们都有理由生气，我不为他辩解，但如果要动手的话，在我这里出气就好了，他怕疼。” 毕澜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哪怕听孟云舟说了三遍，他也觉得这个信息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毕澜言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他之前不是说happy要跟他一起考d大医学系，那你也不是去年高考的啊？” 孟云舟听后回头看了眼棠星，回过头来说：“我们确实约过都要考医学系的，只是约的时候，我本科已经读完了，他当时也不知道，他以为我是高他两届的学长。” 所以到头来，学长是学长，年龄确实一样大的。 真假少爷？前网友？ 毕澜 言微微摇头：“这如果是真的，那命运究竟是在开谁的玩笑？你说你从来没想跟他抢过，也是因为知道他是你的前网友了？” 孟云舟说：“不是，是因为我确实想学医，也因为我知道我们两人都没有错，而后来发现我们之前就认识了，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毕澜言彻底说不出来话了，他微微挣扎着要从魏廉和成飞手下挣脱出来，两人还以为他要动手，毕澜言浑身泄了气，语气淡淡地说：“松开我吧，我冷静下来了。” 魏廉和成飞才慢慢松开了手，毕澜言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表情晦涩难明。 棠星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所以大家都挺不是滋味儿的，他主动给大家倒了酒，先自罚了三杯，难得收起了平时乐呵呵的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孟云舟说得对，作为朋友，虽然我有我说不出来的理由，也的确是我做的不对。” “从我回到孟家，你们就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知道，毕少爷当初是最担心我会被扫地出门然后一无所有的，都是我自己不争气，才让你觉得做事不靠谱，换了我是你，如果有朋友发现是被抱错了，我应该也会和你做同样的事情。” 棠星又端起酒杯来：“我不是不识好歹，没有上进心，我只是觉得反正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这些豪门里的争争抢抢我真的是认为很麻烦。但我忽略了作为朋友的你们，其实是更盼着我过得好一点的，就像父母千叮咛万嘱咐，难免啰嗦了些，但出发点是好的。这是我自罚的，希望哥哥们不要生我的气，或者生气也可以，打我骂我都可以，确实是我做的不对，你们原谅我吧？” 棠星什么时候这样过？毕澜言无声叹了口气，明明还很生气的，这会儿却又舍得跟他生气了。 魏廉在旁边还在嘟嘟囔囔的：“孟云舟不只是孟云舟，他还是happy？他怎么能是happy呢？一个大神，另一个也……好吧大神，所以俩大神最后是一个大神了？” 成飞看他纠结地都跟个小老头了，忍不住提醒他：“这就是一个人的三次元和二次元。” “哦，是哦，”魏廉点点头，这么一想，又觉得非常对了：“只能说大神就是大神，到哪里还 都是大神啊！” “可是又不对啊，他可以是happy，但怎么能是和棠星网恋的happy呢？网恋这个事……棠星干了也就干了，大神这么做emmmmm……我感觉我完全猜不到原因，我接受不了，为啥是孟云舟，棠星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魏廉说完了，就发现自己的点似乎歪了，还歪得非常彻底：“不对，我不应该羡慕棠星，我应该唾弃棠星的，瞒了我们这么久，这种感觉就像是……我还以为我赶上了一场捉奸，结果人家是情侣恩爱，这叫什么事？” 成飞见他越说，毕澜言的脸色就越沉一分，扯了魏廉一下，示意他别再说了。 棠星端着酒杯的手伸出来，眼里满满的歉意，这个姿势持续了好一会儿了，毕澜言才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棠星的，然后仰头给干了。 “你能在我们离开之前，选择摊牌了，这件事你做对了，”毕澜言放下杯子，“要是真等到我们给你扒出来的那天，大罗神仙而已救不了你了。” “还有你，”毕澜言自己给自己又倒上了，他提起酒杯，朝着孟云舟的方向道：“我们也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明明你才是最委屈的，我们一直疏远你、防备你，还差点……”害你扫地出门。 “你们能在一起，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吧，可仔细想想，又确实是再合适不过，那既然你是happy，棠星究竟什么样也不用我们跟你说了，我只想说，你多保重。”毕澜言诚恳说完，见孟云舟也举起了酒杯，跟自己轻轻碰了一下，他表情才微微送了些，看孟云舟一眼，然后又爽快地干掉了。 棠星在桌子下碰了孟云舟的另一只手，忍不住说：“是我想多了吗？他最后一句，我怎么觉得在骂我呢？” “没有，”孟云舟安抚他道：“你这么好，他怎么会骂你？” 棠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吃了口菜，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毕澜言：“……” 魏廉：“……” 毕澜言开始后悔了，他就不该这么快跟他们和解的，他应该狠狠折磨折磨棠星的，现在就开始撒狗粮了，他可能忘了自己还是个弟弟，不应该这么对待哥哥们的。 哦，俩都是弟弟，double弟弟。 唉…… 毕澜言陡然回忆了下往事，他只是想感慨下棠星的变化，可忆及这变化的时间，毕少爷猛然睁大了眼睛来，他看着两人，问了出来：“能告诉我，你们是哪天在一起的吗？” 棠星把头埋在了碗里，孟云舟回答道：“过生日的那一天。” 毕澜言：果然是。 魏廉“啧啧”两声，忍不住拉着成飞哭诉道：“他十八生日的时候脱单，我还是只单身狗，他带着男朋友到处撒狗粮了，我还是只单身狗，这多亏了他俩不能生孩子，要不他们孩子打酱油了，我不会还是只单身狗吧？” 成飞拍拍他的头：“那你努力一下……也抓紧谈一个？” 魏廉立刻抱紧了成飞：“我不，我就抱紧你好了，飞飞你答应我，至少明年生日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做单身狗好吗？” 成飞：“……我努力吧，如果我爸妈不催的话，应该可以。” 棠星看了眼天花板说：“那如果……不是相亲呢？” 魏廉瞪大了眼睛：“飞飞不会抛下我的！棠星你不要破坏我们的感情！” 毕澜言嫌他聒噪，打断了他：“你行了啊，别人单身可能是暂时的，你这个凭实力单身的，就不要在这种时候拖后腿了，不然想想几年后大家聚在一起，拖家带口的……你多难看。” 魏廉呜哇呜哇地哭着搂紧了成飞：“别说了，我现在就很难看了。” 这一定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了！ 毕澜言！我恨你！ 成飞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他的，心虚地避过了魏廉求救的目光，然后低头吃起了菜。 想通归想通，这顿饭也吃得过于安静了些，毕竟几人往常都习惯了说话不带把门的，什么话损说什么，如今想说的话倒是很多，要出口的时候，看一眼棠星身侧，好吧，人家男朋友在呢…… 孟云舟以前也参加过他们的饭局，只是现在身份一变，还是有点让他们不适应的。 棠星吃什么，鲜少自己动手，以前就喜欢享受孟云舟的服务，可那会儿没摊牌，他还知道遮遮掩掩一下，现在是……真特么的得寸进尺。 魏廉吃着自己的菜，越来越觉得自己吃的是狗粮，他看身边的毕少爷一眼，发现他也是，想了想，魏廉夹了一块 肉放到了他碗里，“我来温暖温暖你。” 毕澜言觉得他是神经病，想也不想就把那块肉扔了，还一脸“莫挨老子”的冷酷无情劲儿。 这饭吃成了这样子……棠星也会觉得太别扭了。 他戳了戳自己的碗底，眼珠子转了转，再抬头的时候，表情故意地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他站起身，横扫了几盘食物，不挑别的，就挑毕澜言和魏廉爱吃的。 魏廉回过神来“诶”了一声，不由惊了：“你不是请我们吃饭吗？你都吃了我们吃什么？” “你们要吃吗？”棠星坐下后，扒拉几口新抢来的食物，大快朵颐道：“我看你们好像都吃不下，那我不能浪费不是，或者说尽量少浪费啊。” 魏廉怒了：“谁说我吃不下？我就不能走个神吗？有你这么请人吃饭的吗？”魏廉边说边抓紧扒拉一些菜到自己碗里。 毕澜言翻了个白眼道：“棠星，你是不是非逼我打你一顿，你才能老实点！” 棠星往孟云舟身上一挨，贱贱地道：“你来呀你来呀！” 好贱啊。 毕澜言刚放下筷子，孟云舟就目光淡淡看了过来。 毕澜言：“……” 这两个弟弟，是不是极端得有些过了头？ 棠星又笑了，毕澜言又白了他一眼，默了半晌也牵起嘴角笑了：“你幼不幼稚，我都怀疑你到底是怎么追上孟云舟的？” “谁说是我追的他？”棠星抬起头问。 毕澜言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说真的，兄弟一场，我都觉得你找个正常对象都是阿弥陀佛了，而他，只要他想，什么人找不到？” 听听这话！ 好吧，就算他说的是事实。 棠星咬咬唇道：“可是，真的是他追的我，不信你问？” 都不用毕澜言问，孟云舟自己就说了：“是的，是我追的他，追了很久。” 嘿，真给面子。 棠星笑得可欢实了。 毕澜言哼笑了一声，说棠星：“你就得意吧你，瞧给你惯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棠星回击道：“你这就是嫉妒我呗！” 他俩一人一句，谁也不饶谁，过一会儿魏廉也加进来，和毕澜言一起对战棠星，对着对着，莫名其妙他又成了被怼的那个，到最后吃完了饭， 几个人散伙，魏廉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中的刀。 回去的时候，上了车，魏廉听到毕澜言沉沉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有些没想明白。” 魏廉猛烈地点头，不能再认同了：“我也没想明白！” 魏廉说：“我到底说错了什么，你们一起攻击我？！” 毕澜言：“……” 毕澜言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好一会儿才说：“我想不明白的是，他到底怎么和孟云舟在一起的？” 一个真少爷一个假少爷，就算在一起了，他们朋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这以后总有家长们也知道的那天，孟耀东怎么可能点头答应？想想都觉得又是一场硬战。 魏廉想了想道：“是啊，孟云舟怎么就看上了棠星呢？他眼瞎了吗？” 毕澜言再次有了想打人的冲动：“是啊，他眼瞎了，那你也眼瞎吗？没看到他有多喜欢棠星吗？” 魏廉一脸无辜地挠头：“咦？他今晚有说什么吗？我怎么没听到他说很喜欢棠星？” “所以说……”毕澜言幽幽看他一眼，“眼瞎的是你。” 他发动车子准备出发，才陡然发现成飞没有上车来，毕澜言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附近都没看到成飞的人影：“成飞人呢？去上卫生间了吗？这么慢还不出来？” “没有，他先走了啊，”魏廉回答他道：“他出来的时候就说忽然有点事，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毕澜言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底又沉了沉，忽然说：“我想起来一件事，成飞是早知道棠星和孟云舟在一起了吧。”是肯定句。 魏廉扭过头来，看鬼一样看着他：“不不不不可能吧？” 毕澜言没有说话，车子如箭一般开了出去，魏廉攥紧了胸前的安全带，等车子停在了自己家门口，他才心有余悸地想：明明做错事的是棠星和成飞，怎么感觉最后得到惩罚的……是我？ 下车的时候，他腿都是软的。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觉得毕澜言是想拉他同归于尽。 魏廉缓了会儿神，转身就往成飞家的方向跑，他差点死得不明不白的，一定要找成飞问个清楚。 “成飞飞！”魏廉捉到了人，就直接问道：“除了棠星的这件事，你还有别的隐瞒我的吗？” 成飞避开他的眼神：“什么事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躲了，”魏廉说：“我都知道了。” “啊？”成飞紧张不已：“你……都知道了？” “对啊，”魏廉心痛不已：“明明我才是跟你一起长大的，你知道了棠星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你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哦，是这件事啊，成飞缓缓开口道：“对、对不起。” “所以你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吧？”魏廉又问了一遍。 成飞思考良久说：“我……想想，想、想不起来。”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这还差不多。”魏廉问到了自己要的答案就放过了他，回自己家去了。 明天就要背井离乡了，今天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今晚铁定睡不着了。 无事可做又睡不着的魏廉，玩了会儿游戏，就因为太吵了被从客厅赶回了房间里，他托着腮帮子，趴在阳台上遥望远方：明天之后，我就是自由的小鸟鸟了！ 晚上十一点，他在群里疯狂呼唤伙伴们，考虑到以后还会有时差，他觉得以后一艾特就把人炸出来的情况可能就越来越少了。 但今天他还没出国，也没有所谓的时差呢，艾特全员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 这…… 魏廉感觉今天他仿佛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出现。 成飞：【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去画了会儿画，没听到手机响。】 毕澜言也跟着出现：【我刚洗完澡，又把行李给检查了一遍，怎么了？】 魏廉：【没事，就是感慨下，以后我们就要有时差了。】 毕澜言：【我看你是闲得慌，行李收好了吗？上了飞机你要是敢跟我说落了东西，我就直接把你从飞机上扔下来。】 魏廉心痛不已：【我靠，对待发小你也太残暴了吧？诶？星星怎么还不出来，他不会已经睡了吧？这作息一点也不年轻人。】 他刚发完棠星就出来了。 棠星：【因为你要走了，我本来不想刺激你的，我恋爱了，关键是我还成年了，我是个有夜生活的人啊。】 魏廉：【……】 魏廉：【滚滚滚呐！你夜生活你什么夜生活，你的今天 和昨天判若两人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宁愿今天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是孟云舟。】 魏廉：【这样，你还能装个人，现在跟我们说话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棠星：【嘿嘿嘿，你就是羡慕嫉妒恨，我这是花样督促你们抓紧脱单呢，尤其是你，嘿就说你呢，魏廉，你不要在国外混两年回来，事业事业没有，爱情爱情也没有。】 棠星：【要是这样的话……】 魏廉居然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怎么样？你会给哥哥助力脱单吗？】 棠星不留情面道：【你想多了，我只会大声地嘲笑你的。】 魏廉：【…………】 魏廉：【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希望一个人被甩过。】 魏廉：【我真的是想不明白，孟云舟到底看上了你什么？我想带他去国外洗洗眼睛了都。】 棠星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因为他想了半天，只想到了自己的一堆缺点，于是思考再三后道：【可能是看上我……技术好？】 这回是魏廉、毕澜言和成飞，齐齐的三脸懵逼。 魏廉已经被折服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澜言则直言道：【我请问，你一个在下面的……有什么技术可骄傲的？你别像条死鱼就不错了。】 棠星：【……过分了啊，为什么瞧不起下面的，下面的怎么了？】 没人搭理他了，棠星觉得自己有点寂寞，因为难逢敌手。 这样的夜晚，或许再平常不过，但对他们这几个年轻人来说，又注定是特别的。棠星站在阳台上吹着风的时候，看着高高悬挂的月亮，微微的有些伤感。 所以棠少爷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家楼底下，停靠了一辆不显眼的深色商务车，此时车窗被放下来，有一截镜头露了出来，正对准着他。 这是私家侦探，他们并不是来偷八卦头条的，只是拿了孟耀东的钱，从今天开始负责给他汇报棠星的私人行程的。 因为孟耀东给的钱分量足，又为了突显自己侦探工作室的与众不同，他们给孟耀东的回复是这样的： 【少爷从公司出来，少爷上了出租车，自己都不开车，少爷是绿色出行。】 【少爷去了一家私人会所，这会所保密性很高 ，还好我们什么会员都有，我进去转了一圈，少爷包厢里全是男孩子，年轻的男孩子，所以那个啥，咱们少爷可能好……这一口？】 对方把偷拍到的图片发了过去，孟耀东凭着不那么高清的图片认出来这几个年轻的男孩子分别是：毕家的，成家的，魏家的那几个小孩儿，刚提到嗓子眼儿上的心又重重砸了下去，掷地有声，他现在想砸了这家侦探工作室的大门。 深更半夜了，孟耀东手机信息刚消停没多久，侦探那边又来给他发消息。 孟耀东自打工作有人分担的这几年里，日子过得格外舒坦，加上上了年纪，现在也极注重休养，这个点，他都躺下了，听到手机提示音，连蹦了好几下，他皱着眉头打开手机。 【这几个少爷聚会结束，就早早回去的，我们跟着少爷的车进了小区，年轻人这么早就结束了夜生活，咱们少爷还挺乖的啊。】 【我们在楼外面候着，估算了下上楼的时间，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22楼那层的灯亮起来，肯定就是这里了。】 【灯亮了半个小时，就灭了，少爷一定是累了，他可能去睡了。】 【哦，灯刚才又亮了，还好我们足够敬业，没有离开，猜测少爷是太累了睡了一觉，这是又醒了。】 【少爷现在正站在阳台上吹风，他看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来他私下里居然是这样文艺的一面。】 孟耀东看着这跟流水账一样，还带有个人“鲜明立场”的总结，他觉得最累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他本心就是多疑，要不是他一个老父亲跟踪儿子不合适，他也不会找这样的私家侦探，朋友入股的他不敢找，朋友用过的他不敢找，最后自己找了家觉得最靠谱的，从现在这个结果来看……其实是最不靠谱的。 也是怪孟耀东自己，他要调查棠星的私生活，主要是想知道把他魂儿都勾走的小妖精到底是谁，让他本来好好的儿子，现在又无心工作了。 可孟耀东生性疑心大，这种事没办法完全放心地交给外人，所以他给侦探这边说得还挺好的：“我儿子最近搬出去住了，我身为父亲既不想打扰他的私生活，可我总不大放心啊，想知道他休息得好不好，住 得地方偏不偏，新谈的对象对他好不好……这样我才能放心啊。” 当时侦探工作室的负责人，还给了一副“我真的懂”的眼神，孟耀东还以为稳了，谁知道…… 就当是花钱听个响吧，虽然给出来的答案让人不是太满意，回过头来一想，目的也基本实现了，棠星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孟耀东确实已经知道了。 董棉也被声音吵醒，睁开眼就看到身旁有光，光里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跟鬼一样，吓得她猛地坐起身来，狠狠地抽了口气。 被吓到的人是董棉，孟耀东还觉得她少见多怪：“是我是我，这屋子里除了你和我，还能有第三个人？至于吓成这样了吗？” 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主要是手机屏幕的光是幽幽的，打在人的脸上，还是孟耀东那么难看的脸上的，乍一看不就是恐怖片里的常用情节吗？要是不吓人，恐怖片里会总是这么用？ 董棉经常被他噎，平时都不吭声，今天也没搭理他，但是躺下来之后，却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有点睡不着。 她感觉到孟耀东躺下来了，董棉又起身下了床，她去浴室转了一圈，再出来，脸上贴了张面膜。 孟耀东是即将睡着被人吵醒了，这会儿感觉再睡有点难，正挣扎着，感觉到董棉来来去去走动着，他更睡不着了，一睁眼想说董棉几句的时候，房间里灯没开，只有卫生间里一盏小夜灯，因此孟耀东就见昏暗光线里，董棉脸上白白的一片。 心……再次蹦到了嗓子眼儿里，董棉轻飘飘去了窗边的榻榻米上，打开手机开始看消息。 孟耀东闹心死了：“你这是干嘛？” 董棉回答他：“被你吵醒了睡不着了，我再做个美容，不会吓到你了吧？” 孟耀东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奚落董棉的，因此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当然……没有。”他咬着牙说，然后眼一闭，躺了下去。 董棉手心微微出了汗，还真有几分刺激感，就是事后……也觉得特别的痛快。 她透过飘窗看向窗外，这夜色中规中矩，她只是忍不住想，此刻和她一样欣赏着的又会有多少人？ 一同赏着月色的棠星打了两个喷嚏，就赶紧钻回房里去了，他 今晚总有一种被人窥探着的感觉，因此家里的窗帘什么的都拉得严严实实的。 他刚那会儿在床上困得不要不要的，孟云舟以为他真困了，放过了他，这会儿他又忽然不困了，就显得他好像技不如人就跑路一样。 他进屋之后，把其他灯都关了，就留了一盏卧室的，孟云舟手里拿着本书，靠坐在床头上，安安静静地看着。 棠星拿着手机，靠在他旁边，玩了会儿游戏，酝酿睡意。 孟云舟也没有说他什么，就是到点要睡了，问他睡吗？棠星点了点头，准备放下手机，忽然发现又弹了一条新消息出来。 成飞：【星星啊，我想问你一件事……】 字里行间，就透着一股纠结感。 棠星赶紧回道：【什么事啊，你直接问就好了，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你跟我还需要这样吗？】 似乎也是哦。 可是想起自己要问的事，成飞反正自己先彻底红了脸。 棠星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微微摇头，孟云舟已经躺下了，又睁开眼看他：“怎么了？” 棠星说：“成飞说有事问我，可是我看他打了半天字了，都没发过来，看得我都着急。” 孟云舟说：“再给他一点耐心吧，他走得很小心翼翼，其实很辛苦。” 棠星点点头，他刚跟孟云舟说完，正在输入的字样消失，成飞的信息回了过来。 成飞：【你方便教我一下，怎么提高技术吗？】 棠星看到后：【……】怀疑要么成飞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 他在群里没脸没皮地跟魏廉说的话，能当真吗？飞飞你是什么绝世老实人，别人说什么你都敢信？ 成飞本来就紧张等待回答，只觉得度秒如年，很快又问：【不方便吗？对不起星星，我就是……随口胡说的，你别当真。】 我当真了。 棠星想了想飞飞的用处，跟他回复道：【今天晚了，我明天给你找几个好的片子发给你，其实所有的技术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就是勤能补拙，熟则生巧，我的鼓励就到这，希望你愿望成真。】 成飞摸着自己滚烫滚烫的脸颊，回了“嗯”之后，都不敢多看这对话一眼，直接删除了。 毕澜言和 魏廉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两家的大人们也来了，棠星还略有些失望，没有看到魏廉他哥来送。 棠星有孟云舟陪着，本来心里踏实一点，几个年轻男孩子在车上的时候，也继续闹来闹去跟往常一样。 再长的旅途，也有到终点的时候。 等车子停在航站楼门口，棠星和孟云舟搭把手帮他们提着行李箱，还没进航站楼，几个人忽地就开始不说话了。 长辈们在一旁倒是越聊越尽兴，他们却越来越沉默。 总是谁想说点什么，刚张开口，看看朋友们，忽然又什么都不想说，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棠星一直很害怕这样的离别，他人生仅有的两次离别，一次给了happy，一次是老棠，所以可以说，离别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你以为短暂的离别，或许一不小心，就成了今生的永别。 棠星不想再看朋友们的眼神，他主动离开，去给他们买了点水过来。 魏廉却挺享受这种情绪，他感觉这是自己人生的高光时刻，父母的贴心叮嘱，朋友的依依不舍，这才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挺有存在感的。 他接过棠星的水时，笑了出来，拍拍棠星的肩膀，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星星弟弟不要难过，你舍不得哥哥，等我过去了，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视频聊天的。” 棠星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说：“你还是不要经常跟我聊天了，如果你毕不了业，到时候又该怨我了。” 魏廉：“……”情深不过三秒，我还能说什么？ 棠星又说：“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航班险都买了吧……” 毕澜言本来还挺难过的，他鲜少有这样情绪特别低沉的时候，结果听完棠星这句话，眼角狠狠的抽了下，什么离别，什么伤感，都滚得远远的了。 魏廉难以置信地问毕澜言：“他在说什么啊？是我理解错了吗？” “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你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想太多了。”毕澜言闭了下眼睛，神情已经恢复了过来，过去又跟父母说了几句后，再次叮嘱棠星和成飞：“我们走了后，你们俩互相照顾吧。” 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小声说：“那飞飞要多受些苦了，星星不是人，恋爱 后更加不是人，你还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魏廉也凑过来说道：“星星不是良人，要想过得好，就得离得远，飞飞你……我有办法了，我让我哥多照顾你吧还是，他反正也刚回国，关系网要重新搭，我让他多带你玩玩。” “我真是太贴心了有木有？”魏廉说着，就低头给他哥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要将自己的发小托付给亲哥哥，他可得多说几句好话。 成飞久久地说不出来话，他有些慌张，又有些悄悄的窃喜，可是看着魏廉，他觉得不太合适：“还是别了吧，魏廉，这样麻烦……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魏廉格外大方：“我哥哥就是你哥哥，再说他从小总欺负我，但对你还是挺不错的，照顾一下你又不费什么神。” 只有棠星在旁边幽幽地说：“只要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我后悔什么呀，就算这哥哥我不要了，给飞飞就给飞飞了，我一点也不稀罕，”魏廉就好像给个很不得自己心意的玩具一样，估计很不得这个哥哥生来就是成飞的，而不是自己的。 那就更完美了。 魏廉说完，提醒登机的广播响起来，正是他们这趟航班的。 今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大好的晴天，再适合飞行不过。毕澜言和魏廉的行李都只剩下手里的一个包。 广播第二次响起来的时候，他们这行人才动了，几个长辈倒还好，再次叮嘱了几句，无非就是来来回回那几句话，最后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最后替他们整理了一次衣服。 魏廉妈妈说：“家里没对你有过什么高的要求，可既然去了，也别浑浑噩噩地回来。” 魏爸爸说：“青春是你的，生活是你的，未来也是你的，我们能做的就是放开手，加油吧！” 毕澜言这边父母都话很少，拍拍他，只是笑笑，也可能是当着外人的面，很多话不好说，几个家长交代完后，就离开了。 棠星莫名开始眼眶发酸，他低着头，扯过魏廉的包，提在了手里，一言不发往安检口走。 他越走越慢，脚步越来越沉。 魏廉最后接过包来，都不忍心看他微微发红的眼睛。 毕澜言走了几步了，又回过头来，重头把几个朋友 都拥抱了一遍：“希望再回来，大家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星星有孟云舟看着，成飞我也很放心，魏廉就交给我了。” 魏廉也跟大家拥抱，最后抱到成飞了，忽然哭了起来：“呜呜呜，飞飞你不要太想我了，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谁要是欺负你了你都告诉我，我找人给你报仇呜呜。” 看着他们过了那道门，棠星忽然又喊了他们一声：“毕澜言！魏廉！” “你们一定要加油鸭，”棠星抹了抹眼角说：“可不能光我一个人这么辛苦啊，这怎么行……”你们快点陪我一起继承家业吧。 毕澜言：“……” 魏廉：“……” 就知道，感动神马的都是多余的。 第64章 没羞没臊的日子。 飞机从天空划过，留下一条漂亮的白线。 他们从航站楼里出来时，风温柔地吹着，棠星抬起头，想着风温柔地送走了他们的朋友。 无论他刚才说过什么，他都无比期待下一次的重逢，所以还请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 棠星不说话，一旁的成飞和孟云舟也没说话。 等棠星回过头来了，他冲成飞笑笑，举起了自己的拳头：“飞飞哥，加油哦，我也看好你哦！”说完眨了下眼睛，一副大家都懂的眼神。 成飞靠了过来，轻轻抱住了他：“星星觉得难过的话就说出来呀，有些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们留在原地，一起等他们回来的那天呀。” 棠星非常不习惯被人戳穿这一点，别过头去道：“说你的事呢，你不要逃避话题。” 成飞松开他，挠了挠自己的耳后根，小声地说：“我还……等着学习技术呢。” “哦对，”棠星跟他一起上了车，神秘兮兮地说：“晚上我就发给你，记得提前存到本地啊，还有啊，”他本来想坐副驾的，想到要和成飞说什么，还是选择钻到了后座来，他分享自己的经验给成飞：“声音要小一点，那些片里，你看看技术就行，有些不适合我们正常人，比如叫声啊，或者姿态啊，那多少是夸张的，你不要学。” 非过来人的成飞，表示这是个世纪大难题：“具体还有哪些……不要学？”成飞抱着求知若渴的态度说：“我怕我学来的都是不适合的怎么办？” “这我怎么说呢，”棠星把手靠在嘴边，凑近成飞小声说：“这种事也不是绝对的，你还得看对方是谁，有的人就喜欢声音，有的人喜欢来点花样，基本上正常人……你就走纯技术流就行，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成飞：“……”比他想象的要博大精深得多。 水这么深，成飞有点想打退堂鼓了，棠星又凑了过来，故意跟他说：“你技术够好，就会看到你喜欢的那个人，在你面前彻底变成另一副样子，你不想吗？” 想。 成飞微微低了头，耳根子整个都红了，他不知道棠星是怎么说出这些没羞没臊的话来的，“那你和孟云舟……”他忍不住问道。 因为实在难以想象，孟云舟的另一副样子会是什么样的。 棠星的脑袋往后挪了挪，“哦”了一声，幽幽叹口气道：“他不用，他不需要我用什么技术，自己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我每次都是被……”诱惑的那个，棠星赶紧住了嘴，强行改口道：“总之，技术好，真的是加分项。” 成飞真信了。 孟云舟开着车，先把成飞送了回去，然后和棠星一起开车回家。 路上棠星总不时看一眼后视镜，今天那种被窥探着的感觉更重了，他也真的看到有辆车一直跟在他们车子后面，在成飞家小区出来后，他们又跟了上来。 孟云舟看他一眼，问道：“你刚才跟成飞在后面说了什么，聊得成飞脸都红了。” 棠星心思还在后头的车上面，随口就答：“跟他探讨点床上技术。” 孟云舟手把着方向盘，语气有丝不确定：“探讨……什么技术？” 棠星这才回过神来，冲他嘿嘿笑了下：“我虽然没什么技术，但不妨碍我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指点嘛，我回去就给他找些资源去，我的水平这样就算了，我的兄弟怎么能像我这样呢？” 他说着就开始吹起了马屁：“我们家的孟云舟跟别的男人可不一样，你是靠技术也勾搭不上的，所以我哪怕没什么技术，你也不会甩了我的。” 棠星说完，又开心起来：“我怎么这么幸福。” 孟云舟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想了想还是诚恳道：“其实也一样的。” 棠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孟云舟看他一眼接着道：“我虽然不会离开你，但我和普通人想法一样啊，如果你要是技术再好点……” 棠星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听到“啪”的一声响，他僵硬地对孟云舟说：“这个话题不适合我们，打住吧。” 不等孟云舟再问，棠星接着又说：“我这种水平，每天都还腰疼浑身酸软的，我没有当一条死鱼就不错了。” “星星，做人不应该有点追求吗？”孟云舟双眼带笑，温柔问道。 棠星只觉得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他脸烧的很，摸了两下安全带，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其实你仔细想想，我跟死鱼还是有区别的，我会呼吸的，还有声音的，就我虽然技术差了点，助兴应该还……不赖？” 这种话也就只有棠星能说出口了。 他这么说着心底里还埋怨孟云舟，为什么要在青天白日的大马路上，就提起了这个话题，导致他其实有点没面子的。 没技术就没技术，你知我知就行了，还非要我承认做什么呀？ 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捂脸，哦，都怪我嘴太快跟他说了技术的事，唉…… 棠星捂了会儿脸，车子转弯驶进了小区后，他看到后头那辆车子也跟着进来了。 他们这小区虽说算不上高档，但你要进来，也说明是有这里的门禁卡的，所以显然……他们不是第一天在跟了。 棠星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跟孟云舟开口说：“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孟云舟“嗯”了一声：“我看到了，昨天还在想或许巧合，现在看来不是了。” 目前，我在明，敌在暗，尚且不知道对手是谁，棠星下车的时候还是警惕了点，两个人分头上楼，还都戴着帽子口罩。 回到家里之后，棠星拉开窗帘一角看了下，他视力看不到那么远，眼下手里又没有望远镜，他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孟云舟把手机递给了他。 棠星愣了一下，忽地想起什么，勾着唇角挑了挑眉梢，打开手机的照相机，将镜头拉远了点。 没怎么费事就锁定了那辆车里的镜头，棠星把照片拍了下来。 放下窗帘后，他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踱着步子，来来回回想这件事情。 棠星皱着眉头说：“我这人吧，虽然有时候特别不招人待见，但我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啊，我给媒体们留的印象还都挺好的啊，所以到底是谁，是哪个刁民想害朕？” 他第一个反应是廖董，但仔细一想，廖董自己的私生活就是大把的黑料，他敢雇人来调查棠星，怕不是嫌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哟？ 要是自己逼得他退出董事之位，他或许会鱼死网破弄这招，眼下的话，却不至于的。 “要不是廖董的话，那就是郭总，他这次在我这吃了苦头，怀恨在心？那他要是有脑子，就应该报复廖董去啊？可要不是他们，我还真不知道还能有谁了……”棠星不禁苦恼了起来。 “不会是有人暗恋我，然后雇的私家侦探，想打探我的**和喜好？”棠星自言自语道。 如果只是打探些**都还是好的，孟云舟更担心的是有坏人盯上了棠星，或者说——盯上了棠星的身份，那才是麻烦事。 他现在只庆幸，两个人已经同居了，这要是棠星自己在外面住的话，坦白讲，孟云舟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的。 棠星自己想不到答案，转过头来，看向孟云舟：“你有没有什么技术手段，可以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应该麻烦一点，倒是可以查得到……”孟云舟的话还没说完，棠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棠星看了眼，跟孟云舟说：“孟耀东的电话，不知道找我干嘛，反正肯定不是好事，我不想接了。” 棠星不是说说的，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看着屏幕一直亮着亮着，灭掉了，过一会儿又亮了起来。 还挺……执着的。 看来找不到他人是不会罢休的了，棠星撇撇嘴接了起来：“喂，董事长，您找我啊？” 孟耀东阴阳怪气地说：“终于知道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醉倒哪个温柔乡里，出不来了呢？你昨天早早下班就算了，今天也不是周末也不是休假的，你怎么又不来了？” 他这种质问对棠星来说不温不火的，早在棠星见孟耀东的第一面，他大概就知道了孟耀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练就了一种你说你随便说，我都能照单全收然后全部还给你的好功夫。 对着孟耀东时，棠星的谎话都是随口就来：“今天是毕澜言和魏廉的飞机啊，我作为朋友送他们一下很过分吗？” 棠星相信孟耀东不会关心毕澜言他们的飞机几点走，他说的有些渴了，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孟耀东冷哼了一声：“你送朋友当然没有问题了，但是他们飞机都走了，你在家里送什么？送阎王爷吗？” 等一下……孟耀东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家里的？ 方才还纠结了半天的问题，忽然就找到了答案。 棠星捏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微微地睁大了眼睛，他扭头看向一侧的孟云舟，孟云舟也看向了他。 孟云舟用眼神询问棠星：怎么了？ 棠星没有说话，他放下杯子，就把手机开了免提，孟耀东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谈恋爱就谈恋爱，不是你以为关上了门来，就没有人知道了的，你最近变化这么大，我身为你爸爸我怎么可能觉察不出来？但是我跟你说，你现在这个不合适，赶紧分了，我已经看好了……” 棠星打断他道：“那你给我点时间呀，我分手不得要时间吗？所以这几天我都不去办公室了。” 孟耀东：“……”怎么感觉又进坑里去了？ 他想了想又说：“分手能需要多少时间？荒唐，男人不顾事业像什么样子？” 棠星接着就道：“我一句话就分了，对方要是怀恨在心跟媒体爆料我怎么办？我如果有了黑料，以后还有人敢嫁给我吗？” 孟耀东只觉得心有点累：“这你又想得太多了点，男人嘛，谁还没点花花肠子，这种事顶多就是当谈资说说罢了，行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分手啊。” “三天太短了，五天吧。”五个工作日，就是一周。 孟耀东：“……” 棠星挂掉了电话，心情就大好了起来：“原来是他在调查我，那我就放心多了。” 孟云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只手已经放到了棠星的腰上，轻轻捏了一下，他微微眯起来眼睛，有些危险地看着棠星：“你要跟我分手？” 棠星“嘶”了一声，抓住他作乱的那只手：“没没没，我就想翘班，不分不分不分，我又不傻，干嘛要分，我这不就是想多翘几天班嘛。” 分手当然是不可能的，就是借着这个理由行他自己的方便罢了。 棠星立刻凑到孟云舟跟前，亲了他两口以表歉意，跟着跳起来回房去了：“我还要给飞飞找合适的资源，你自己玩一会儿吧。” 发资源要不了多少功夫，棠星却自己在房间里待了很久，直接观摩了起来，以前还能看的进去的片子，现在却总忍不住拿里面的主人公跟孟云舟进行比较。 啧，这肌肉太多了，好油腻啊。 咦，以前就这么丑的吗？怎么越看越难看了？ 他给成飞发消息：【你先看着，我再给你找找有没有好点的资源。】 成飞：【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 棠星想想也是，成飞可能不像自己这么挑剔。 于是作罢。 孟云舟在外面看着书，看了半天没再听见棠星的动静，他放下书打开卧室的门，就发现棠星已经睡着了。 笔电还摊开在床上，手机也随意被扔在一边，它们的主人就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孟云舟走过去，把手机和笔电都收走，手指碰到笔电的键盘，屏幕就亮了起来，屏幕当前是被暂停着的……视频的一个画面。 孟云舟沉思着：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姿势？ 棠星睡醒的时候，天又彻底黑了，他不禁有些懊恼：没有事做的生活就是这样，日夜颠倒，作息混乱，其实很不规律。 他踩着拖鞋出去，找到孟云舟，就抱着他的胳膊说道：“我下午睡太多了怎么办？” 孟云舟看他一眼说：“你担心晚上会睡不着？我觉得可以不用有这样的担心。” 棠星说：“应该我吃了饭，玩一会儿，估计还会困的对吧？” 孟云舟看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我总有办法让你累得想睡的。 饭后，棠星又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看一眼被拉上的窗帘，虽说平时基本也是拉着，可现在是因为楼下有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这种情况下，棠星的逆反心理又生了出来。 他抬头看看天花板，思考着可以为两个人的自由做点什么。 “我们去住酒店吧要不然？”棠星说道：“这样被监视着，真让人感觉烦躁。” “他们不会在这里待一整夜吧？那我……可不能让他们待得舒舒服服了，”棠星说着，在储物室里找到了魏廉送他的两个手办，平时还觉得占地方，没想到现在还有了大用处。 他把最厚的那层窗帘拉开了，还剩下一层窗帘。 孟云舟给他搭了把手，先把一个手办搬到了窗户边，为了营造出一种逼真的效果，灯光也专门挑了那种昏黄一点的，手办的影子落在窗帘上，还真是让人难以分辨。 楼下车里有两个人，之前一直看没什么动静，窗帘也拉着，又是这个时间点了，他们还以为今天没什么收获，差不多可以收工撤了。 忽然窗帘上就出现了人影，他们立刻又拍拍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赶紧盯着，不能错过。” 他们端着相机拍了好一会儿，发现都是一个姿势，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干嘛呢？这么一直站在那不累吗？反正他们举着相机是累了。 他们刚要休息一下，只见影子那里又多了一道，并且缓慢地向另一个影子靠近着，从镜头里来看……他们这是要接吻啊，马上就要吻上了，啊，吻上了！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突破式的进展啊！赶紧拍赶紧拍！ 手越来越酸，他们只能放了下来，就看见那“两人”还在亲，不免感慨道：果然是年轻人，还是热恋的年轻人，这亲热劲儿真是绝了！ 又到即将睡着的时候，又是这个时间，又是这个侦探工作室！ 孟耀东手机再次响起来，他本来说扫一眼就睡，把手机调成静音。可是看了之后，就发现睡不着了。 【不枉我们兢兢业业，这就取得了巨大进展，拍到了少爷和他小情人的亲热镜头！】 孟耀东心说：行吧，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勾走了我儿子的魂儿。 结果…… 发来的图片是什么鬼？ 只有窗帘上的影子？？ 【今晚真的太刺激了，他们已经这样亲了半个多小时了！也太如胶似漆了！】 孟耀东只觉得气血上涌，思前想后回复道：【依你们专业的角度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分手？】 【从专业角度来说，这应该分不了手啊！我都没见过这样惊世绝俗的爱情啊！】 就只是亲亲没有猴急地进行下一步，必须是真爱啊！ 孟耀东心塞得睡不着了。 他相信一定是这个工作室不靠谱，所以他又回复道：【你们懂什么，这叫离别吻好嘛！他们一定会分手的！】 【我们侦探就是要实事求是，我们拍到的东西就是这样的，也只能说他们不会分，再严谨一点说就是暂时不会分的。】 他们消息再发出去，就发现已被对方拉黑了。 …… 棠星当然不会就只是这样而已，弄完之后，他和孟云舟迅速收拾好了东西，家里留了客厅的那盏灯后就出门了。 两人直接下到停车场，开了车就悄悄跑掉了。 “我们这能算私奔了吧？”棠星趴在车窗往外看，还有点小激动。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孟云舟有些抱歉地说：“我答应了老师继续实习，所以我们可能不适合走得太远。” 棠星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让我好好想想，去什么地方更像是私奔，而又不会太远的……唔，”棠星拍了下手，眼睛亮亮地看着孟云舟：“还真有！我们去我小时候在郊外住的房子吧！” 这个答案一说出来，棠星就更加的兴奋：“话说我和老棠回城里很久了，当时房子卖给了一堆老夫妻，这么久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政府的规划有没有到那边，房子不会已经被推掉了吧？” 孟云舟边开着车，边回答他：“还没有。” 棠星“咦”了一声：“所以你知道在哪里是吗？” “是的，”孟云舟看路况还不错，转过头来看了棠星一眼：“你住过的地方我都知道。” 孟云舟让他把座椅放下去：“这个方向可以走一段高速，又不会有什么堵车，最多三个小时应该就能到那里，你无聊的话玩会儿手机吧。” 这会儿他肯定还不困。 棠星乖巧“嗯”了一声，喜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男朋友必须昭告全世界，就发去了群里。 棠星：【我好想跟你们分享个事情啊，咦，我想到了，毕澜言他们应该还在飞机上，真遗憾。】 成飞非常捧场：【什么好事啊，他们不在，我还在啊。】 棠星有点不忍心给成飞喂这波狗粮，不过他想了想，又转去私聊了成飞：【你学习得怎么样了？】 成飞：【我觉得……还行？】 棠星：【怎么还有问号？你要自信点啊飞哥，你知道你自己有多可爱吗？】 成飞捂着脸说：【可他万一不喜欢可爱的呢？】 棠星又说：【那你看看孟云舟，你们之前会觉得他喜欢我这样的吗？】 成飞：【……】似乎有点道理。 棠星：【啊孟云舟对我可太好了，谈恋爱可真是太特么美好了呜呜呜飞哥你也快点试试吧！】 对恋爱的人来说确实是美好的，对于要窥探他们恋爱的人来说就不太好了。 棠星他们走了以后，在车里的两个人快疯掉了。夏天蚊虫多，他们被咬了好多包不说，已经困得昏昏欲睡了，楼上那“俩人”还在亲。 夜里有风，吹动着窗帘晃动，所以他们每次觉得这“两人”好像有点问题的时候，风一吹，窗帘上的人影晃动着，他们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还拍吗？”其中一人问道。 “拍啊，尾款总还是要的啊，不管客户满不满意，我们都得体现自己的专业性啊。” “可我好困啊怎么办，这都盯了多久了这一天啊！”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先盯着，等会儿我叫你换岗。” 他们非常有敬业精神，一直没发现自己要盯的对象已经金蝉脱壳了，而且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因为夜深了，越接近目的地，路灯就越来越少，到快进村的时候，其实都没什么光线了。 真的非常的静谧。 他们的车停下之后，棠星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晚了，打扰人家似乎不太好吧。” 孟云舟回答他：“你说得对，所以今晚我们就在车上过夜吧。” 也不是不行。 棠星推开车门下车，呼吸了下郊外的空气，头顶上有月亮，抬头就能看到不少星星。 他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却感觉没发生太多的变化。 孟云舟也下了车来，站在他身侧，就听棠星给他指了下围墙的一角：“我有一阵子喜欢翻墙，好好的有门不走，就翻墙，老棠说过我几回，见我不听，就在里侧加了个垫子，后来又在那旁边植了棵树，到第二年树长大了，更方便我爬墙之后，我却再也没翻过墙。” 那棵树……居然还在，只不过怕有贼盯上这里，后来的老夫妻重新修了围墙，在上面装了一排的碎玻璃，即使现在光线不算好，也还能看到那冒尖的角来。 “那你为什么要翻墙啊？”孟云舟诚恳地问道。 “这个啊，”棠星摸了下嘴角说：“那会儿就流行不走寻常路嘛，我一直觉得我在开辟新道路。当时还觉得自己挺与众不同，后来学会了一个词叫‘中二’。” 棠星再看向这扇大铁门，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孟云舟靠近了他一些，怕他觉得冷，从车里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这个动作让棠星醒过了神来，他怔愣着，摸到了孟云舟的手，紧紧握住，才轻轻开口说：“一看到这门，我总会下意识觉得，只要打开它，老棠就在里面等着我。” 这里毕竟承载了太多美好的记忆，棠星眨眨眼睛，感觉自己情绪又濒临失控，他靠在孟云舟怀里，又忍不住问道：“我现在提起他的话，你其实也是伤心的吧，只是你从不表现出来，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了。” 孟云舟摸摸他的脑袋，揉了两下：“没关系的，不只是你想来这里，其实我也一直想来这里看看，就会感觉离以前的你们都更近了一点，星星，我说我一点都不伤心肯定是假话，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来到这里。” “话是这样，”棠星拽了下自己袖口，手动赶了几只蚊子：“我们今晚就这样喂蚊子吗？” “要早知道这样，应该提前做个规划，感觉这环境在外面露营也不错，主要是可以把蚊子挡在外面。”棠星拍了两下手，打死了一只蚊子，扯了下嘴角，抽了张湿巾擦掉了血迹。 他感慨道：“这么多年的看家本领还没丢，挺好。” 他指的是徒手打蚊子的本领。 孟云舟没忍住笑了，也是觉得今夜的自己属实随性过了头，棠星说要来这里，他也想来，于是就这么来了，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他思考着眼下的情况，掏出手机想查一下最近的宾馆在哪里，就感觉眼前亮了下，前方院落里挂在屋檐下的大灯泡亮了起来，很快有个年长的男性声音问：“外面是谁啊？是小宝吗？” 可能是他们过来的时候车灯晃过人家的窗户，本就觉轻的长辈们醒了过来，外面又一直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就打开门出来看看，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多少有些抱歉，孟云舟对里面的人说：“不是呢，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因为以前曾在这里住过，所以突然奇想回来看看，来的时间不太对，也没有提前争取下你们的意见，真的很抱歉。” 虽说不是自己的儿子，还怪叫人失望的，可外头说话的年轻人，让人又很有好感，听他这番话，一定是个很有文化的人，而他又说以前住在这里，男人边朝着大门的方向走，边认真回想着，他将大门上的锁拉开后，探出来一截身子：“是……小棠家的孩子吗？” 在棠星这里，棠三才是老棠，在其他邻居嘴里，他就是小棠没错。 “是的，是的，大伯您还记得我啊！” 鬓角已经发白的男人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目光在孟云舟和棠星脸上逡巡了很久，多少有些疑惑，他看着孟云舟好像更有当年小棠的影子，但最后回答他话的又是旁边的一位年轻人，导致老人家微微发懵。 不过当年那个孩子的个性他还很有印象，因此他把目光落在棠星身上，试探着：“你是小星星吗？” 棠星赶紧点头，又抓紧拍了几只蚊子：“对啊，”他说着想起来什么，介绍孟云舟道：“这是……我哥哥。” 考虑到老人家的观念可能跟不上，棠星这么介绍道，说完还问老人家：“是不是有几分当年我爸的影子？” “可不是嘛，”大伯看着他们还开了车，心道小棠一看就不简单，儿子果然也年轻有为，“这跟你爸一看就是父子俩，说话方式、表情，都差不多。” “你们想回来看看，哪用提前招呼啊，快进来吧，家里房多人少，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想待多久都行。” 孟云舟没有跟人这样熟络过，多少有几分拘谨，棠星拉着他，很自来熟地走进院中，跟大伯道：“我们就叨扰几天，待久了可不行，会太麻烦你们的。” “麻烦什么呀？”大伯也是个热情的主：“你们不来，我们老两口日子也过得无趣，儿子孙子也回来得少，嫌这里太偏了，你们这一来，一会儿等你伯母醒了，估计高兴坏了。” “先进来吧，千万别客气，当年我从你们爸爸手里买这套房的时候，他价格可良心了，可惜后来一直没再碰到，哦对，你们爸爸怎么没一起跟着来，他这些年又再找了吗？” 棠星看了眼没有说话的孟云舟，跟大爷说：“他去找我们的妈妈了。” 因棠星是笑着说的，而且时间隔得太久了，大伯也一时间没意识到哪里有问题，进来后，朝卧室看了眼，声音放低了点：“我先带你们进房间，抓紧休息会儿。” 他开了房间的灯，注意到两个人的穿着，看起来生活水平比较高，大伯说：“都是这几天收拾出来的，不脏的，我再去给你们拿两个新枕头被单来。” 棠星扫一眼房间，恍惚就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他跟大伯说：“不用，我们没那么事儿，这就可以的，很干净。” 孟云舟也说：“您也再去歇会儿吧，天还没亮呢。” 大伯没再说什么，替他们关好了房间的门。 也不知道是回到了这里，还是说经过那几个小时的夜路，他是真的又困了，忍不住脱了鞋爬上了床。 被罩和床单上都是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棠星闻了下又皱起了眉头。 孟云舟把背包放在木椅上，问他：“怎么了？” 棠星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被子晒过之后，就会有阳光的味道吗？” 不等孟云舟回答，他自己说：“据说，那是……螨虫尸体的味道。” 孟云舟：“……” 他确实不挑，但要是一想到自己盖着被子时闻到的味道是……尸体的味道的话，这个觉必然是睡不好的。 孟云舟看着棠星闻了又闻，终于开口道：“螨虫的体内百分之八十是水，剩下的基本都是蛋白质，水晒干后不会有味道，蛋白质如果被晒出味道，也应该是焦臭味道。” “是这样的吗？”棠星努了努鼻尖，“那这个味道到底是什么？” “医院用紫外线灯消毒过的被子，也是类似的味道，应该是空气加这里面的植物纤维被晒过之后，产生出来的。” “也就是说，反正不是螨虫尸体的味道咯？”棠星捏着被子已经躺了下来，这语气……怎么听着还有几分失望呢。 孟云舟又好笑又无奈。 棠星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孟云舟：“我一个坐车的都累，你这个开车的更累。” 孟云舟也脱了鞋子，穿着短袖长裤躺了下去。 其实郊外的平房特别适合避暑，冬暖夏凉，不管外面怎么燥热，房间里都会凉爽许多，在这夏天的夜晚，睡觉还要盖上薄被。 孟云舟躺下后，棠星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然后挪着屁股一点点往后靠，最后紧紧贴在孟云舟怀里，两人身上的被子也大范围交叠在一起，棠星闭着眼睛，又问孟云舟：“你困了吧？快睡一会儿吧。” “好。”孟云舟理了下被子的边角，拥着棠星打算睡了。 “也不知道该说晚安还是早安了，”棠星咕哝了下，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两人再醒来时，是听到了房间外传来的走动声，还有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虽然主人已经试图尽量不吵到两个孩子，也显然控制不了失误。 孟云舟本就睡得少，他醒来后，就感觉到棠星应该也醒了。 因为他的屁股往前挪了挪。 挪当然是因为……孟云舟的小兄弟跟他问好了。 “早上好，”孟云舟跟他说。 害，既然被发现了，棠星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早上好，孟云舟。” 他视线不经意往被子下看不见的地方瞟了瞟，笑着说：“这几天我们就当柏拉图了吧，有些事好像不太方便。” 孟云舟“嗯”了一声：“是不太方便，你比较喜欢的那个姿势肯定尝试不了了。” 棠星不由心想，我最喜欢的姿势不就是咸鱼躺吗？ 孟云舟提醒他道：“你昨天笔电上暂停的那个姿势啊，我还挺想试试的。” 棠星惊了一下，赶紧解释道：“等一下，那个不是我喜欢，我就是觉得那个动作太难了，非常不符合人体构造啊！” 孟云舟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符不符合，我们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棠星：“……”我不来度假的，我是来渡劫的吧。 此时的厨房里，大伯和大妈在一起准备早餐，边聊着两个孩子的事，大妈忽然打断了自己老公：“我记得小棠他老婆去世了啊。” 本来还笑着的大伯嘴角立刻僵住，“是你……记错了吧？” 他多想是自己老婆记错了，可老婆的话也提醒了他自己，想起来了这件事。 可孩子们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就是说，小棠他其实已经…… 所以怪不得，他们大半夜来到这个地方，说想回来看看，其实是想自己的爸爸了吧。 夫妻两个都想到了这里，觉得有些难过了起来。 不过大妈亲眼见到两个孩子后，不免也心生嘀咕了起来：这她确实记得小棠的儿子叫星星啊，可怎么另一个孩子……反而更像呢？ 小棠也确实只有一个孩子啊，怎么凭空又冒出来一个？ 怪只怪，上了年纪的农村人，不怎么关注外界的新闻，仿佛与世隔绝。 吃了早饭，大伯要出门去工作，家里剩下了两个孩子和大妈。 大妈收拾屋子，两个孩子就去打扫院落，孟云舟拿着大扫帚扫地，棠星在旁边的果园里锄草，等孟云舟放下扫帚，就见棠星扶着一棵桃树，在那“咔嚓咔嚓”吃起了桃子。 棠星见孟云舟看着自己，伸手又摘了个桃子递给他：“真新鲜，比超市里的好吃多了。” 孟云舟低头笑了，棠星再看看自己，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干嘛？” “没什么，”孟云舟接过桃子来，“觉得你跟孙悟空祖上可能是亲戚。” “我也觉得来着，”棠星大言不惭道：“而且可能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我的基因还进化了。” 棠星试图带孟云舟重新过一遍当年的生活，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滑稽。 他俩去小河边摸螃蟹，连小河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更不要提螃蟹了。原来是灌溉技术升级后，把小河给改道了，现在已经不经过这里了。 所以说，有很多事，在想做的时候就要去做，因为时过境迁之后，你可能就再也没机会做了。 就像很多大人喜欢跟孩子说，等你长大了云云，真等到长大的那一天，谁也不知道故事的走向是圆梦还是留下一生的遗憾。 晚上棠星坚持在院子里打地铺睡，一开始看星星还真有当年几分感觉，看着看着开始跟蚊子殊死搏斗，棠星平白挨了好多咬，孟云舟也加入了动手打蚊子的队伍里，棠星赶紧爬起来抱着被子回去了。 棠星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痒得总想挠，在房间里抓耳挠腮的，靠在孟云舟怀里哭嚎：“我真的好想挠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大妈敲敲门进来的时候，棠星正被孟云舟握住了双手好不让他继续挠自己，大妈把花露水给他们拿来，放在了桌上：“这会儿别挠，抹点这个，再等一会儿包下去了，就好了。” 孟云舟点头道谢，大妈带上门出去后，又多了几分疑惑，她晚上睡觉时跟自己丈夫嘀咕道：“这兄弟俩也太黏糊了点吧？” 男人觉得她们女人总是想太多了：“父亲没了，两个兄弟相依为命多正常啊，你难道盼着人家关系不好吗？” 大妈拍了自己丈夫一把：“唉，不是这种黏糊。” 每天都有柴火饭可以吃，这里水果新鲜又供应足，体会了两天的乡下生活后，棠星的肚子每天都很满足。 孟云舟开始回医院上班，每天开车来回将近七个小时，早上和大伯一起出门，晚上天黑透了才能回来。 棠星每天无所事事，就跟着大妈后头乱晃，上午去逛市场跟人家讨价还价，下午坐在院里纳凉吃水果，晚上等丈夫……下班回来。 别说，他俩还真挺神同步的。 又一天来临，孟云舟出门上班，棠星起来后，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了。 他想留在这里，可是孟云舟每天这样也太辛苦了。 刚好今天白天大妈的儿子回来看他们，留下来吃了个午饭，之后回市区，棠星就直接搭了顺风车。 走之前大妈又给棠星装了不少水果让他拿回去吃，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学习。 “我成绩挺好的其实，”棠星说。 大妈笑了：“那你将来一定能找个好工作，这样你爸他……也就放心了。” 棠星：“……”我的工作也挺好的，就是我不想做。 也不知道我不在的这几天，陈特助是不是要疯了。 陈特助倒是没有疯，孟耀东快疯了。 他发现自己跟棠星失联的第一天，还算镇定。 第二天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分了吗？顺利吗？那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随即他想起来，侦探工作室的人被自己给拉黑了。 他给棠星打电话，反正总也没拨通过。他晚上回到家，旁敲侧击地问董棉，有没有跟棠星联系啊，问问恋爱什么的。 董棉只是看着他说：“工作你要管，学习你也要管，孩子连恋爱的自由都没有了？” 孟耀东觉得理亏：“我那是管他吗？我那是为他好！” “那我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只问他开不开心，别的不管。”董棉说完画好了妆要出门，出门前跟孟耀东说：“姐妹约我去酒吧玩，晚上你先睡吧。” 孟耀东自己拿着手机，思索半天，又把那个侦探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孟耀东问：【分了吗？】 对方回：【没有啊……】 【他们亲了一晚上……第二天还在亲，我们才觉得不对劲儿，不知道他们是摆了什么放在窗户边上。】 废物。 孟耀东心里骂道。 【不过您别担心，我们最近又找到了少爷的车子，只不过开车的人是孟云舟，也没在车上见到少爷，这车不知道为什么每天往郊外跑。】 【我们打算全天二十四小时跟着这辆车，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总会跟着车找到少爷的！】 孟耀东：害！肯定是被耍了！ 孟耀东说：“蠢货！他肯定故意让孟云舟开着车遛你们玩呢！” 孟耀东气急败坏地再次把他们给拉黑了。 他觉得最近家里也好，公司里越好，总让他有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这会儿家里就他一个人了，他又有点睡不着了。 看了会儿报纸，还是睡不着，他又上网随意浏览新闻，可能他今晚还不够倒霉，平台给他推荐的新闻竟然是和孟云舟相关的。 假少爷离开孟氏后依旧风生水起？是医学界未来的新星？ 这明明不是孟耀东想看的内容，但就是忍不住继续看下去，看到最后一段是说孟云舟交了个神秘的男朋友，在大马路上就热情拥吻。 照片拍得有点糊，孟耀东仔细辨认了下，只看出来露脸的是孟云舟，另一个戴着帽子连男女都看不出来。 不过他早就知道孟云舟喜欢同性了不是吗？ 最让他迷惑的是，这条新闻底下一堆的……祝福？？？ 孟耀东只觉得庆幸，把他赶走是对的，他爱亲谁亲谁去，如今公司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两天后，棠星终于舍得来公司上班了，孟耀东盯着他雀跃的表情，真的没办法骗自己说他已经分手了。 孟耀东觉得自己的耐性也到尽头了，他把棠星喊来办公室里，皱着眉头思考半天，脑海里涌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孟云舟在的话会如何如何，孟耀东把手放在桌上，看向棠星。 他准备敲打敲打他：“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自己过于……懈怠了点？” “没有啊，”棠星说：“同龄人都在过暑假呢，我还想着公司的事，你不应该为我感到骄傲吗？” 我只感觉到蛋疼，孟耀东想。 第65章 直面。 孟耀东双手交握在桌面上，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亲儿子，他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那个小情人……” 棠星目光坚定地说：“暂时分不掉，但是爸爸你放心，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把他甩掉了。” 在这次分手也许下次会和男人谈恋爱和这回谈的对象好歹是女人之间，孟耀东思考之后说：“我仔细想了想，其实在你这个年纪，按照自己的心意谈个对象也没什么不好的，分分合合经历过，以后你就知道感情的事……压根不算什么事。” 他这番话翻译过来其实应该是：经历过花花草草，不管是野生的还是温室的，到头来就不会这么感情用事了。 现在嘛，因为是才谈个恋爱，一时半会儿分不了都是正常的。 当然，这些想法也都是拜毕家那个出柜的亲戚还有孟云舟的恋情所赐，孟耀东决定要温和一点对待棠星的恋爱问题了。 棠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确定？” 孟耀东颔首道：“确定。”这又什么好不能确定的。 “不过，”孟耀东看着他又来了句：“我还得提醒你，你要知道你这个位置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着的，别的不说，孟云舟对你还是有一定威胁的，你不就是为了摆脱他的阴影吗？可你现在这样……”倒像是心安理得住在人家的阴影里了。 棠星歪歪头想了想道：“可我不认为他会威胁到我。” 孟耀东：“……”这是太自信了吗？还是真就跟孟云舟关系好到彼此特别了解了？ 暂时抛开他俩关系是真好假好的问题，孟耀东又说：“那这公司里还有别的威胁你看不到吗？” 棠星不太赞同：“孟云舟都威胁不到我，何况其他人？” 孟耀东：“！！！” 好像他们父子俩也没有别的话题可以聊了，在棠星出去之前，孟耀东想起什么又喊了他一声，问道：“孟云舟……谈恋爱的事，你知道吗？” 棠星缓缓回过头来：“应该知道。” 孟耀东没理会他的“应该”二字的深意，而是看着棠星踌躇再三后，又问棠星：“那你觉得他们怎么样？我是说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 什么怎么样？我觉得我自 己怎么样？ 棠星差点翻了个白眼。 他能确定孟耀东可能已经通过一些途径知道孟云舟出柜了，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和他一起出柜的是个什么人。 要是知道和孟云舟一起出柜的人是自己，孟耀东是不可能还这么淡定的。 孟耀东总是一度怀疑，孟云舟做这一切可能都是在引起自己的注意力，他不但离开你了，还做了很多你根本不会接受的事情。可自己现在又不是他爸爸了，这种没来由有种想插手管又没有资格管的感觉，让孟耀东心情很复杂。 他本以为可能会听到，棠星跟自己一起说他们离经叛道或者不被世俗所容的，可是—— 棠星弯着嘴角说：“我觉得他很优秀啊，虽然没有孟云舟那么优秀，但也是个十足有魅力的人呢，听说好多人都喜欢他的，最后还是孟云舟抱得美男归了。” 孟耀东：“……”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想了半天没说出来。 棠星等得不耐烦了，跟他挥挥手离开了。 孟耀东：“那可是……”两个男人啊。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被关上了。 孟耀东脑袋仿佛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他在想棠星说起这种话来是不是有点太轻描淡写了点？就好像、好像…… 他忽然想起来，他默认为棠星的小情人肯定是女的，可似乎哪里不太对。 孟耀东再次把私家侦探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其实可以用电话联系的，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孟耀东特地要求了不可以电话联系，只通过社交软件。 他将自己刚才冒出来的大胆想法发了过去，他问对方：【我儿子谈恋爱的对象……是男是女啊？】 听说性取向这种都是天生的，所以孟云舟如果是，那没准棠星也是呢，这可能听上去有点玄学，但是孟耀东就是这么担心的。 好在不管他把对方拉黑多少次，他都是高贵的客户，对方的回复总是很快。 【诶？孟总，我们工作室不负责做性别鉴定的啊？】 孟耀东没好气地发语音道：“我让你去做鉴定了吗？但是你们这种专业人士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吗？” 对方诚惶诚恐地回复道：【还真的可能分不出来呢，孟总您可能不知道 ，我们这个行业碰到过不少乔装成异性来逃避追踪的对象呢，并不是我们业务能力不过关，而是这个答案我们就算给了，它也不一定是真相啊。】 孟耀东感觉自己被气到了，他漠然又问：“那你们把拍到的他女朋友的照片发过来，我自己来看看总行了吧？” 【……行当然是行的，只有有点小问题。】 孟耀东当真要火冒三丈了：“什么问题！！” 对方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目前还没有拍到过对方的正脸照。】 孟耀东直接站了起来，把桌上的文件都扔了出去，没忍住粗口都爆了出来：“……这特么是你说的一点小问题？这明明是很大的问题好吗？我花了那么多钱，让你们做事，你们这都给我调查的什么玩意儿？” 对方赶紧安抚他：【您息怒息怒，我们能拍到的都拍到了，这里有对方的影子，好多个角度的影子，您看可以吗？】 可以个鬼哦！ 孟耀东愤怒地把脚底的文件踢了一脚，文件飞了出去，“pia”的一声撞到了门上。 即使没有在侦探这里要到确定的答案，可是孟耀东不能深想，一深想就觉得问题更大了，他想啊，侦探不是拍到好几回孟云舟送棠星回家吗？那会不会就是掩饰法，他俩互相给对方打掩护。 毕竟他俩在一起，外界都不会多想，可要是身边总带着个陌生的男孩子，那早晚会被扒出来真实情况的吧？ 但孟耀东这会儿还真没往这俩小孩儿要打的掩护就是他们自己的方向上想。 他拍了把桌子，心道这下可糟了，他在心底里怨着孟云舟，却本能地认为其实应该是棠星带坏了孟云舟。 孟耀东又接连头疼了好多天，上班的时候总叹气，方特助问都不敢问，在家里的时候也叹气，董棉就跟又聋又瞎似的，弄得他更加不舒服。 老太太想孙子了，特意周末回来看，结果扑了个空。 她听董棉说棠星最近搬出去住了，刚想叹口气，就听自己那说不通的儿子悠长地叹了口气。 老太太：“……”感觉被抢戏了。 “你叹个什么气呀？”老太太瞥他一眼，她以为是两父子可能有什么矛盾，孙子不愿意受气才搬出去的，就数落儿子道：“年 轻人谁愿意跟着上了年纪的人一起住啊，你当年还不是结了婚就立刻要搬了出去。” “那他结婚了吗？他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孟耀东还未说完，就见老太太喜上眉梢。 “哟，那是我孙子有本事，工作上进，恋爱不愁，这是好事啊好事。” 孟耀东绷着一张脸，过了一会儿说：“你知道他谈的对象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啊，您就这么纵容他？” 老太太不以为然道：“是他找对象啊还是你找对象，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还不同意呗？” 孟耀东：！！ 我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同意什么我同意。 老太太拉起老伴儿就往门外头走：“这是把家里也当公司了，什么都归你管，在你的地盘儿我们得听你的呗？走走走，不待了，当年我们都没管你，结果你就这么对我们孙子，生气了，我们走还不行吗？” 孟耀东只感觉自己真里外不是人。 等出了门老太太才觉得不对味儿来，问自己老伴儿：“前面那句‘是美是丑’我听懂了，后面那句‘是男是女’我怎么听不懂了，难道星星找了个男的对象？这怎么可能？” 老伴儿耳背反应还慢：“什么女？外甥女抱孙子啦？” 老太太：“……” 老太太忍不住回想自己这漫长的一生，她做过不少善事，当然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总体也还算是比较圆满的，自认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却第一次因为儿子说的这句话，产生了一种“我见过的世面”其实还不够多的感觉。 在车上她就没忍住给孙子打了个电话过去，老太太也是明白人，感情这种事，不强扭的都可能不甜，何况强扭的呢，所以她问棠星：“奶奶没想给你压力，就是那天碰到有人给算命，说我能活九十九，只是没有四世同堂的希望了，你觉得这高人算得准吗？” 棠星听了这话就忍不住问她：“是给我改名的那高人吗？” 老太太说“不是”：“就是天桥上碰见的，非说我是有缘人，免费要给我算的那种。” “哦，”棠星的眼睛从文件上抬起来，委婉开口说：“那高人的话，应该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毕竟我休不成产假，你当然就不能四世 同堂了。 老太太就明白了，挂了电话之后反而平静多了。 每个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的这辈子该怎么过，又怎么可能还去保证别人呢，所以任何事情，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一切自有命数，凡人何必操这个心。 棠星再低头看自己的文件，基本也就看不下去了。 老太太问完之后，他就知道有些事已经暴露了。 其实之前，棠星就是故意把孟耀东往这个方向引的。 要是孟耀东一气之下想把自己赶出孟氏的话，虽然有点对不住员工们的，但棠星还是想说：那可再好不过了！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陈特助敲了几下后走了进来，就看见棠星一副……不知道又想干什么坏事的表情。 陈特助立刻把手里抱得一堆文件给他摆在了桌上：“这些问题今天都很急，请您务必处理一下。”千万不要想翘班啊。 棠星收回自己的心思，看了眼这些文件，然后又看向陈特助。 棠星随手拿了份文件，叹着气翻开来后，对陈特助说：“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又想翘班来着？” 陈特助心道：那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您与其问我，不应该先检讨下自己吗？ 棠星好不容易忙了一会儿，忍不住扯了扯领带，想到了什么后，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对陈特助说：“大夏天的，还穿正装，陈特助不会觉得很难受吗？” 陈特助正儿八经地回答道：“从上班就这样，早就习惯了。” 棠星用笔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随意道：“那我可习惯不了，我习惯打破习惯。” 棠星接着道：“先做一点小小的改变好了，你觉得我们改成每周有一天可以不穿正装怎么样？” 一天的话，好像还有点像个小节日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 陈特助预计到了那一天，自己工作起来肯定会更加轻松自如。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陈特助提醒他：“董事长应该不会同意的。” “一天他都不同意？”棠星想了想道：“那我直接提议不穿正装算了，其实这才合我的心意。” “那董事长就更不可能同意了。”陈特助回答说。 孟耀东当然不同意了，他还大发雷霆了，他觉得棠星简直就是胡闹。 各种事情加在一起，孟耀东现在已经对棠星很有意见了，他说：“我们这么大的公司，我花了多少年建立起来的严格的公司制度，你说改就改？至少往好的方面改吧？不穿正装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棠星不以为然道：“穿正装你就是大企业，不穿正装你就是小作坊了？那只能说明咱们的企业文化太失败了。” “西装革履就是人生赢家，那是你们那个时代兴起的，现在谁家还买不起一套西装似的，”棠星说：“我并不觉得穿正装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孟耀东又开始恼火了，他搞不懂棠星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歪道理。 最让人头痛的是，你还要想办法说服他。 孟耀东十分无语：“员工们都习惯了每天穿正装，你这样改他们未必会觉得高兴的。” “董事长您可不是员工，您的想法当然不能作为参考了。” 孟耀东：“……”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多大声说话他都听不进去”的感觉又来了！ “总之我不同意不穿正装。”孟耀东说不过，就开始耍赖。 棠星一直心平气和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本来的意思呢，什么都是一成不变的，公司就显得太没有活力，员工当然是需要一些适度的小活动来提高积极性的，我可以改成每周一天不穿正装，这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孟耀东想也不想地回答。 他以为棠星让了一步，就会让第二步的。 结果棠星摊了摊手：“那既然咱们意见不和的话，不如就开董事会议吧。” 孟耀东：“……” 他当初之所以规定按股权占比来代表话语权，是想确保自己拥有绝对的管理权，只是现在似乎……却成就了棠星。 他……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孟耀东气走了。 员工们当天就收到了这个信息，是以实名制投票的方式，进行投票选择的。 陈特助起先有点不太理解这个投票行为，他觉得棠星已经决定了这件事，那么绝大多数员工一定是支持的。 所以这个行为，好像显得有点多此一举。 不过他相信小棠总一定有自己的道理，陈特助只要负责做好自己的 事就好了。 员工们有二十四小时的考虑时间，这真的可以说是非常人性了。 陈特助对棠星的认识又多了一点就是：不管棠星想怎么做，他还是会去考虑员工的想法。 之前请宵夜是这样，现在穿不穿正装也是这样。 陈特助时常觉得他很任性妄为，但仔细回想过来，他其实又是十分周到的。 投票的事在员工间引发的讨论也不小，确实如陈特助所想，大多数人都非常喜欢这个变动。 剩下的少数人里，有一些是觉得无所谓的。 而有那么一小股势力不但自己要投否定权，甚至还鼓动自己身边的人，要投否定，不停给周围的人洗脑。 不过棠星一点也不介意，他甚至不会担心这个投票结果会不会被左右。 因为这就是棠星要的结果，一天之后，他就会从投票信息里知道很多事。 哪些员工和他有一样的想法？哪些领导层是支持他的？哪些是反对他的？哪些可能是被孟耀东唆使的？ 当然，棠星没那么神，他当然不会知道孟耀东究竟唆使了多少人，他唆使的人又洗脑成功了多少人？他觉得这并不重要。 不管有些人是迫于无奈投了否定票，还是为了巴结谁而投了，亦或者就是属于确实喜欢穿正装而投了否定……没有关系的，所有人只要对自己的结果负责就好了。 结果出来后，同意的票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棠星非常满意，他勾着嘴角对陈特助说：“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邪不压正，我对我们的员工们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陈特助心想：员工们也是，越来越喜欢你，以及你……的宵夜。 棠星又把人事部统计好的投票表格给陈特助看：“现在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了吗？” “当然有部分人可能会被误伤到，”棠星表示：“我主要是理解不了，当可以有一天不穿正装，也不过是一天不穿而已，既不是孟耀东的人，也不是墙头草的人，是怎么投的出否定票的呢？” 棠星问完了，又自己回答道：“他们难道是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了吗？” “所以……误伤就误伤吧，”他把名单交给陈特助，然后说：“我这样的好上司，当然会尽可能尊重大家的 意见，所以通知下去吧，这些愿意穿正装的人，让他们穿吧，其他的人，就每周五吧，可以不穿正装，下了班正好方便大家约会逛街。” 陈特助：“……” 陈特助愣了下神，他忽然间意识到，棠星其实比所有人都想象的更加睿智。 “然后还有，这些想穿正装的人，就继续遵守旧的公司规章吧，哪天不穿正装是要扣钱的，这就是人生，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 棠星说完，又问陈特助：“这样很公平吧应该？” 陈特助：“……很公平真的。”估计不少投反对票的人该哭了。 他今天吃午饭时还听到有人正偷偷聊，说就算最后结果通过了，多数人都同意不穿正装，那对于投了否定票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只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做人，真不能太自信。 陈特助将棠星的通知下达下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棠星当然不会管那些忧愁的人，一想到明天就是周五，就可以不用穿这身烦人的西装了，他就心情愉悦，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孟耀东从自己办公室的窗户里，亲眼看着棠星坐公司的车回家了。 明明自己有车，却不见他开。 孟耀东能想到的是棠星知道有人跟踪他，所以警惕地把车子给了孟云舟，特意来混淆视听的。 以前觉得孟云舟是听话懂事的，但从棠星回来之后，他们俩凑在一起，总感觉产生了一种神奇的化学反应，造成了1+1远远大于2的杀伤力。 两个人都找了男朋友？孟耀东觉得他们肯定是想气死自己。 忽地又一想，真把自己气出毛病来了，这公司就归棠星，所以这该不会是蓄谋的吧？那他很怀疑孟云舟在这里面也扮演了不可忽略的角色。 自己岂不是……被当成猴耍了？ 孟耀东匆匆收好了文件，也坐上了车，他不是要回家，他是要去了解真相。 总有一种离真相已经很近的感觉。 棠星回到家的时候，孟云舟正在厨房里做菜，他厨艺见涨，又很懂棠星的口味，所以做出来的菜，每次棠星都很给面子吃光光。 换了鞋进门，棠星不等换衣服，就进了厨房里，他悄无声息地伸出手，从身后抱住了 孟云舟的腰。 “这位帅哥，你做饭的样子好帅，约吗？”棠星故意把呼吸喷在孟云舟耳侧，看到他挑了下眉毛。 孟云舟带着他往后了一些：“当心被烫到。” 他把锅盖盖上等待收汁，才回过头抬起了棠星的下巴：“想约？那你准备约哪个姿势啊？” 棠星故作娇羞：“当然是我最喜欢的姿势呀。” “好的，”孟云舟说：“我期待很久了。” 等一下！ 棠星想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孟云舟没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把人扛起来就往卧室的方向走，棠星捂着通红的脸做最后的挣扎：“还在做菜呢！” “没关系，二十分钟也够的。” 事实上，二十分钟还真不够。 最后就是棠星瘫了，菜糊了，今晚得叫外卖了。 等外卖的间隙里，棠星光着脚躺在沙发上，幽幽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二十分钟结束过？” 孟云舟认真回答道：“没有你的时候。” 棠星睁开眼睛，眯起眼睛看着他：“哦，在我之前，你还有别人？”说着音量就拔高了：“你不是说在网友时期你就喜欢我了，那你什么时候有的别人，不联系的那两年？你连个朋友都莫得，居然还有别人？” 棠星酸的不得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别人了，”孟云舟忍不住乐了，伸出自己的手给棠星看：“在这儿呢。” 棠星：“……” 很快，他们点的外卖到了，棠星听到有人在按门铃，他懒得起身，是孟云舟去拿的外卖。 两人正吃着晚饭，忽然门铃又响了起来。 棠星和孟云舟互相看了一眼，棠星奇怪道：“你点了两家外卖吗？” 孟云舟摇摇头说：“没有啊。” “那是送错了？”棠星又想。 孟云舟已经走到了门口，通过猫眼儿往外看了看，对方确实是穿着外卖的衣服，他才打开了门。 “棠先生对吗？这是您点的外卖。”外卖小哥还赶时间，送完之后立刻就走了。 棠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更加的莫名其妙，他甚至掏出手机来，打开了外卖的软件，难道是自己点了却忘记了？但那上面又真的没有棠星今天的订餐记录。 这真的是太 奇怪了。 棠星看着孟云舟走回来，外卖包装袋上还有订餐单，不过上面只有地址和联系电话，他也不知道究竟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看了下送过来的食物，养生套餐？这是什么鬼？？ 再看一眼价格，共计一百四十元。 订餐的人……是哪里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谁给订的呢？”棠星思考着目前知道自己搬了家的人，基本上是没有的。 孟云舟提醒他：“这几天不总有人跟踪我们吗？” “哦，”棠星想起来了，“那就是孟耀东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孟云舟思考后道：“大概是要确认什么吧。” 孟耀东想确认和棠星住在一起的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 他的车也停在这小区里，刚才的外卖也是他订的，他自己是不会用这些软件的，准确地说是他身边的方特助操作的，确定外卖员送完了东西，方特助应董事长的要求，再次拨通的骑手的电话。 方特助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难打的一个电话。 骑手敢说这是他人生接到的最奇特的电话了。 方特助：“你外卖送到了吗？” 骑手：“刚送到啊，怎么了吗？”好怕被碰瓷哦。 方特助：“你不要误会，因为是帮家里人叫的，所以想确定一下，你刚才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是……几个人？” 骑手：“……”他们是有行业操守的，不能随意po客户的**。 而且送到就送到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去跟家里人沟通啊，为什么要打来我这里呢？ 骑手就觉得这个电话真是哪哪儿都透露着古怪。 可他又担心回答得不满意对方给他打差评。 一番权衡之后，骑手回答道：“真的非常抱歉，我送过去就看到一个人，我也不好往房子里面一直看对吧？” 方特助：“是的，我也明白的。”但是奈何老板让我做啥，我也只能照做。 旁边孟耀东盯着他，方特助只能继续问：“那给你开门的男孩子，长什么样子？” 骑手只能装糊涂：“哎呀，我这一天送好多外卖，刚才见过，我忽然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了。” 方特助：“……”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孟耀东偏不信这个邪，他又点了个外卖 给棠星家送去，这一次，他提前在房门口等着。 骑手从电梯里出来后，看了眼门牌号，再看到门口等着的人，就笑着把外卖送了上去：“棠先生是吗？这是您点的外卖，久等了。” 孟耀东皱着眉看着外卖，一副我怎么可能点了外卖的样子，退到了一旁。 方特助上前来小声跟骑手解释：“外卖是我们订的，也是给这家人的，你按门铃就好。” 骑手：“……”这叫个什么事？ 还有这门铃，我按……还是不按啊，刚才那一脸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好人，总感觉不该按啊？ 骑手僵在原地，直到他的软件提醒他订单即将超时，请尽快送达时，他才不得不直面现实。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状况，忍不住猜测这是不是大型捉奸现场？ 天哪，他就是个普通的骑手，为什么要面对这些呢？ 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骑手还是按下了门铃，给他开门的是个特别帅气的男孩子，导致骑手下意识挡在了门边，准备立刻把外卖送出去，然后飞速帮他们关上门。 奈何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方特助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一脸生无可恋地挡在了门口，他本来已经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了，可看见来开门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孟云舟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慌了。 他此刻的心情和骑手小哥很像，都想把这扇门关上。 可惜，来不及了。 孟耀东已经伸出手，把门大大地拉开了。在房门打开，他先看到孟云舟，才又看到穿着拖鞋走过来的棠星时，孟耀东也慌了一下。 他的慌不是一种恐惧的慌，而是因为毫无准备时，他从未想过这样的一幕就在他眼前上演了。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养子，和他的亲儿子……两人穿着同样款式的家居服。 孟耀东真的有些受不了，而且和他看到这一幕的还有两个外人在，孟耀东就更受不了了。 他将门“嘭”地一声关上，把他的助理还有骑手一并关在了门外。 门内没有人说话，门外这会儿也同样。 空气里就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直到骑手的软件提醒他，超时了，骑手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餐，表情……要哭了。 请问他现在是要再按 一次门铃吗？他不敢怎么办呜呜呜。 骑手的表情方特助都看在眼里，而且感同身受：都是打工的，谁都不容易。 方特助朝着骑手伸出了一只手，骑手大喜过望，以为手上的这份炸弹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随后发现对方只是过来握住了他的手，就只是……握了个手而已？ “我这餐……”骑手真的要哭了。 方特助这才接了过来，还从兜里掏出来一百块给了骑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今天辛苦你了，这就当额外的补偿了。” 骑手连声说着“谢谢”然后跟方特助挥手告别了。 等电梯合上的声音响起，走廊上就只剩下了方特助一人，他凄惨地站在门外，心疼地……抱住了自己。 这时的门内—— 孟耀东也很心疼自己，他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懵圈了好半天，身体里有股气顺着往上爬啊爬的，最后卡在了他的嗓子眼里，吐不出来更咽不下去。 他的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看看孟云舟，再看看棠星，目光来回来逡巡在两个人的身上。 而慌张的，好像只有他自己？ 反观孟云舟和棠星，一个坦然平静，一个……潇洒自如。 从知道孟耀东派人跟踪自己的时候，棠星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老实说，他内心已经演练过无数个剧本了，可惜没有实践的机会。 棠星喝着水，还嫌不够刺激似的，是把脑袋靠在孟云舟肩膀上喝完的。 他想着都已经这样了，孟耀东要是还不明白，那真是无可救药了。 孟耀东只觉得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他都想夺门而出算了，可这是不行的，他堂堂孟氏的董事长，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能被这种场面给打倒呢？ 所以他回过神来以后，立刻整了整自己的表情，装作自己非常淡定的样子。 淡定是真的，生气也是真的。 他伸出手指，正要跟孟云舟说话，手指就被棠星往另一边推，最后孟耀东的手指是指着棠星自己的。 棠星把水喝完了，把空杯子放在了一侧的鞋柜上，抬眼说：“有什么话冲我来，你不用问，我直接告诉您，我勾引的他，他这种人不光女孩子喜欢，像我这种男孩子也喜欢得不得了。” “我 不但从他手里抢来了家业，我还把他给掰弯了。” 孟耀东：“……你、你们……”他只知道生气，却不知道这会儿应该说点什么，只能指着棠星话都说不完整：“你这是打算要气死我呀？” 棠星语气轻松地说：“不至于不至于，您什么风雨没经历过，我们这种都是小儿科了，而且我每周都让家庭医生给您做检查了，你目前除了血脂高一点，其他指标都非常正常。” 血脂高……也是因为胖的。 孟耀东：“……” 棠星见他说不出来话，又安慰道：“你之前不还担心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吗？现在……”他伸手搂了下孟云舟的胳膊，道：“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自信了吧？我有王牌在手。” 孟耀东：“……可你们是两个男的啊！” 棠星摊了摊手表示：“违法了吗？我们既不是第一对也不会是最后一对，而且我们洁身自爱，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我们也没有骗过其他的小姑娘，就只是想遵从内心谈个恋爱，这……不过分吧？” 孟耀东只觉得痛心疾首：“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不选，你……”他真的是一点都想不通。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样的。 第66章 父子之战 董棉正在家里跟姐妹视频聊天，本来开开心心的，孟耀东一回来，她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跟姐妹说下次再聊。 被扫了兴，董棉趿拉着拖鞋走到狗窝旁，她一边给sun上狗绳，一边跟孟耀东说：“饭在桌上了，你自己吃吧，我出去遛狗。” 孟耀东没吭声，他回想了下平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哦，他以前总说：“一个狗有什么好遛的，晚上不吃饭就可以保持身材吗？都是笑话。” 现在最大的笑话就是他自己，他陡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非常讨人厌的人。 董棉牵着sun已经到了门口，孟耀东还站在这里，有点愣神，董棉和sun都大感不妙，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sun非常明显，一路跟着董棉走到门口，发现怎么都避不过孟耀东，它直接不走了，始终保持一个最安全的距离。 连只狗都嫌弃我？ 孟耀东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又被扎了一下：“……” 他脱了西装外套，吃饭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家里的阿姨也都躲得他远远的，可能只有管家是个贴心的人，孟耀东思考之后，喊他坐下一起吃饭。 管家摆摆手说：“您吃您的，我是不可以和您坐下一起吃的。” 要是以前，孟耀东真会信了这话，觉得管家是认识到两人的身份悬殊，主仆有别。 可现在……他就忍不住怀疑，其实不过是好听的话，真实的想法就是“不想”。 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孟耀东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挫败过。 罢了。 这两个孩子的事令他实在头疼，家可以不要了，公司也不要了？最大的问题是，他俩感觉还挺美的？ 尤其是棠星，一副“我终于有机会把这包袱甩掉”的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得意似的。 假少爷不想继承家业？真少爷也不想继承家业？！ 这叫什么事？ 孟耀东吃着饭只觉得食不下咽，感叹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家业，居然被这俩孩子这么嫌弃，以后有他们哭的。 可他又很清楚，他们即使离开了孟氏，就凭孟云舟那身本事，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而他在刚才其实动过要给他们点苦头吃吃的想法的，但是依棠星 那个破脾气，大概率两个人就直接远走高飞了。 换个城市，甚至可能换个国度，还不到二十岁的人生，始终存在着无限的可能。 而失败……无论如何都只是属于他孟耀东自己而已。 满腔的惆怅无从消化，孟耀东多少有些无力，就给自己爹妈打了个电话过去。 孟耀东：“喂，妈啊，是你接的电话啊，我爸干嘛呢？” 老太太觉得自己儿子今天很不对劲：“你给我打的电话我不接谁接啊，你爸耳朵背你不知道吗？你要找你爸的话，你给他打电话，他听戏呢。” 孟耀东：“他不是耳背吗？听戏能听到吗？” 老太太不耐烦地说：“他是耳背又不是聋了，再说了，听戏听戏，听不着还有画面呢，你怎么管这么宽啊。” “你要是有事就快点说，我等会儿还出去跳广场舞呢。” 孟耀东：“……我有点难过，妈你听不出来吗？不是说母子连心吗？”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那儿子给老妈打电话有事直说很难吗？你绕什么弯子啊，说吧，什么事？” 其实不用问，老太太也能猜出来八成跟孙子有关。 孟耀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担忧了下老母亲的受刺激能力，忽然又不想说了。 老太太嚎了一嗓子：“说话啊，吞吞吐吐作什么！” 孟耀东看一眼还在旁边的管家，起身上楼进了书房后还把门给关上了，他心一横说道：“棠星谈恋爱了。” 老太太差点翻白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孟耀东支支吾吾道：“对象是个男的。” 就知道是这事。 老太太依然很平静，她平静地翻了下手旁的成语词典：“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公司还跟国际化接轨呢，不知道当下多少国家都同性可婚了吗？这是什么旷世奇谭吗？值得你紧张得跟天塌了一样？” 老太太这话立马让孟耀东懵了一下，心道：我妈不愧是我妈，接受度就是比我强。 孟耀东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着说：“对象是孟云舟。” 老太太：“……” 这回不平静了，但她也得装得平静一点。 老太太嘴硬道：“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哦也是有问题的，肯定是你管这管那，所以逼 着我孙子就要跟你对着来。我以前跟你说了很多次不可以这样强势你不听，好了，这都是因果报应，我们要坦然接受。” 孟耀东：“……那要是接受不了呢？” 老太太：“我劝你放下屠刀，多积善行德，不然还会有别的现世报，多的是让你更接受不了的报应。” 孟耀东：“……我好歹是你亲儿子吧，这么咒我是不是太狠了。” 老太太无声地出了一口气来，和缓地说道：“只怕这么狠的话，也未必能让你悬崖勒马。” 孟耀东：“……” 他忍不住把电话拿远了点，仔细看了看手里这玩意儿，总觉得他现在手里拿的好像不是手机，跟他说话的也不是他的母亲一样。 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难道棠星谈个男朋友，就跟今天天气怎么样，公司里的小改革一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孟耀东真的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但他不知道的是，另一边的老太太挂了电话，整个人也在恍惚之中。 棠星的男朋友是……孟云舟？ 以她对孟云舟的了解，这事对棠星也好，对以后的孟氏也好，都是大好事一件，就是怎么思来想去，她都有一种孙子在卖身求和的感觉呢？ 电视里又一段戏曲结束，进入广告时段，老爷子扭头看着老伴儿还捏着电话，不禁问道：“刚才谁跟你打电话了？” “你儿子。” 老爷子：“什么事儿啊？” 老太太：“你孙子的事，他谈了个男朋友。” 老爷子笑了：“哦，谈朋友了，好事啊。那你怎么说的？” “照着这说的。”老太太有气无力地拿了手旁边的书给他看，上面写着：成语词典。 刚才嘴里蹦出来的那几个成语，都是现翻的。 老爷子又笑了：“哦……这是都到了起名这阶段了？几个月了？” 老太太：“……”去年耳朵还没这么背，这和……聋了区别也不太大了。 虽然她不太想承认，但终归就是老了，老伴儿聋了，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他们两个以后谁先去还说不好呢。 老太太觉得有些事就是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好比她此刻又翻开成语词典，一眼看到的成语是——随遇而安。 或许当下 的一切……都已是最好的安排了。 只希望有些人也能早些明白这一点。 孟耀东就好像还不死心一样，他又去了客厅，就等着董棉回来。 他问董棉的时候就直接很多：“你儿子谈恋爱了，你知道吗？” 董棉背对着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也没否认，只是问：“怎么了？” 孟耀东说：“他谈恋爱了，他和个男人谈恋爱了，他和孟云舟谈恋爱了！！！你问我怎么了？” 声音有点大，吓得sun立刻又钻回狗窝去了。 董棉手里还留着刚解下来的狗绳，身影微微顿了一下。 董棉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这两个孩子各自在外面，她不时会打电话问问，每次都想找机会多给点零花钱，总之就是都不太放心。 可一听这两个孩子在一起了，乍一听是懵的，仔细一想就觉得心里那两颗大石头同时落了下去。 这回她真的可以放下心了，也相信那么多次他们在电话里说的“过得好”其实是真的了。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董棉猛地回过头去问孟耀东道，她音色总是柔柔软软的，一直也显不出什么厉色来，可今天还真让人听出来她的情绪来了。 孟耀东十分不爽，他皱着眉道：“你也觉得他们俩在一起没有问题吗？” 董棉说：“有什么问题？太阳不会升起了？还是地球会停止转动了？他们两个都很好，当初住在一个屋檐下彼此生出好感来，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听她这么一说，孟耀东只觉得更加不是滋味儿，因为说起来，他越发觉得当初让棠星回来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哦不对，孟云舟才是假少爷，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当初要是一早别顾忌那么多，就让孟云舟搬出去就好了。 再往早里说，最开始的时候，孟云舟要学医就让他去学，算算看，去年的时候他就差不多可以开始在医院实习，两个人的交集就会少很多，或许…… 可棠星和老太太都说，命运早就安排好了。 逃？ 逃不掉的吧。 孟耀东生出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来，已经开始头疼，这要是两个孩子的恋情被曝光了之后，会对孟氏产生影响的吧？他现在就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夜深时分，棠星 回了趟孟家。 孟云舟和他一起。 孟耀东看到棠星的时候，内心还是欣喜的，他以为孩子可能是找他回来求和的，就算他不和孟云舟分手，但他如果愿意跟自己说几句好话，孟耀东也觉得自己会好受很多。 棠星看了他一眼，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啊，董事长。” 孟耀东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他发现从很久之前，棠星就开始喊他为董事长，在公司是这样，怎么在家里也这样？ 这让他有点不舒服。 “你还知道回来啊？”孟耀东自然拉不下面子来，尤其还透过敞开的门看到了等在外面的孟云舟，撇了下嘴角。 “哦这个你放心，”棠星说着进来换了鞋，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跟许久没见的阿姨还有管家都打了招呼，然后回过头来对孟耀东说：“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我只是回来把该带走的带走，我的狗你反正一直也看不惯，今天开始，就不碍你的眼了。” sun似乎也听懂了棠星的话，兴奋地围着棠星转圈圈，一副“你终于要带我走了”、“爸爸还是爱我的”的表情。 棠星揉了揉它的脑袋，看着一侧的狗粮和零食袋道：“这些就不带了，搬去新家，爸爸再给你买新的。” 孟耀东感觉自己没有被当回事，他可太难受了，这会儿思索了半天发现棠星是来真的，他就放出来一句狠话：“你真要从这个家离开，以后就再也别回来了！你可想清楚了！” 棠星都想放烟花庆祝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孟耀东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孟家给你的卡给你的钱还有房子车子，可都跟你没关系了？这也行？？” 棠星说着就把钱包打开来，把两张卡扔了出来：“你给我那部分股份我都可以直接还给你，但是剩下的，是我爷爷奶奶他们给的，我不会还你的，我一直都挺会过日子的，一年几个亿，真的足够我生活了，我还能环游世界好多好多圈。” 孟耀东：“……” 人性不都是贪婪的吗？有了一百块想要一千块，有了一百万就想要一千万，所以怎么会有棠星这种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楼上的东西倒也没什么了，棠星又回房间把相册什么的 收拾了下，其他东西都不要，他下楼的时候，董棉听到了动静跟了出来。 之前在房间里就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董棉从窗户看到了外面等着的孟云舟，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她慌忙跟下楼来，给了棠星一张卡：“这不是孟家的钱，这是妈妈自己挣的一些，都给你们。” 棠星觉得董棉近来的变化还是很大的，至少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孟耀东对着干还是头一次见，他笑笑推开了董棉的手：“妈，真的不用的，我就算没钱了，孟云舟也会挣钱养我的。” “这是什么话！”孟耀东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了，他实在忍不住斥责棠星道：“堂堂的孟氏真少爷要靠假少爷养活？说出去都不怕笑掉大牙哦？” “能有人愿意养我，这是幸福的事啊，有什么可笑的？”棠星回答了之后，董棉又把卡塞到了他手里：“拿着吧，就当是妈妈给你们的祝贺礼。” 棠星拿着卡，牵着狗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孟耀东快气死了，他瞪一眼董棉说：“你给他的卡，也是我给你的钱，你这借花献佛倒是挺大方的啊？” 董棉认真说道：“这是我自己的收入，还真不是你给我的钱。” 孟耀东不相信：“你都家庭主妇那么久了，你哪里来的收入？” 董棉没有回答他，直接上楼去了，再下来已经换了一身装扮，路过客厅时跟孟耀东说：“我去店里看看，你晚上自己先睡吧。” 孟耀东：“……”他怎么不知道，董棉自己还有什么店，还需要晚上去看看的？ 不行，他要查一下才能相信。 嗯，还是之前那个侦探工作室。 顾客就是上帝，有钱的顾客是上帝中的上帝，他们一点也不介意孟耀东曾经把他们拉黑过，哪怕还拉黑过两次。 这回要查他老婆的话，工作室的负责人表示“真懂”了，还安慰孟耀东道：“都是男人，我很懂你此刻的心情，但请听我一句：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孟耀东扫他一眼：“要是不会说话呢，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他忍棠星那都是不得已，但对别人，他是忍不了的。 负责人闭了嘴。 孟耀东不太放心地补充道：“不要再给我上回那两个 侦探了。”简直是侦探之耻。 负责人点点头：“明白的明白的，我这就给你安排，等会儿给您推送微信名片，这回绝对包您满意。” 今天的结果出的很快。 董棉自己手里目前有三家店，美甲、鲜花还有个酒吧。她晚上要去看的自然是酒吧了。 孟耀东看着照片里，董棉站在吧台跟友人说话，有说有笑的，主要是表情里流露出来的自信一下子让孟耀东回想到遥远的从前，她还是校花的时候，自己对她一见钟情的情景。 二十年过去了，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尤其这许多年下来，孟耀东觉得她早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今天才发现，她或许只是将那副样子藏起来了罢了。 为什么要藏起来呢？孟耀东想不通，她是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吸引人吗？ 而这三家店在孟耀东眼里都不算什么，但是侦探告诉他： 【夫人也很会做生意啊，她是跟人合伙的，只是近段时间开始自己亲自打理了，光是花店和美甲店的日营收就五位数以上。】 【还有这个酒吧更了不起，我们刚蹲在这就看见不少新闻上露过脸的富太太们。】 孟耀东心想：五位数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 我一个月几百万的给你，从来没对你小气过，到头来却是这几万或者几十万，就让你这样开心了？ 家庭、事业、感情……孟耀东从未如此挫败过，从未。 棠星和孟云舟开开心心地给sun布置他的新窝，sun好久没有爸爸陪伴了，一下子还两个爸爸都齐全了，特别兴奋。 棠星把给它新买的狗粮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孟云舟在旁边搭狗窝，知道sun某些方面还是胆子小，狗窝外面一圈是带荧光的，孟云舟跟sun说：“这里不可以咬的，记住了吗？” sun两只脚抬了起来，趴在他肩膀上，朝他吐了吐舌头，孟云舟摸了摸它的头，给它撸了两把毛，sun又赶紧滚了一圈躺在地上，意思是：很舒服，继续呀。 棠星放完东西回头看到这一幕，多日来见不着狗子的想念转眼就化为嫌弃：“瞧你这点出息。” sun当听不懂，只顾着舒服地眯着眼睛。 它虽然偶尔还是能见到棠星，但跟它云舟爹真的是好久没见了，当 然就比较黏人。 晚上睡觉也跟着他们去了卧室，被棠星驱赶了多次它就是赖着不走，也学聪明了，棠星再骗它，它眼馋地盯着他手里的零食，又转头看一眼孟云舟，纠结半天，还是往孟云舟身边又靠近了一步。 棠星：“……”可以的，你升级了。 棠星不管它了，直接躺上了床，sun见状，也立刻爬了上去。 棠星气恼地推它：“买这床的时候没考虑你，没有你的空间。” 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为了天凉好取暖，给sun养成了喜欢爬床的坏习惯。 跟sun闹了一会儿，棠星累了，他看一眼旁边还在笑的孟云舟，背过身，眼一闭，打算不管了。 sun高高兴兴地窝在两个人中间的位置里，这边是棠星，另一边是孟云舟，它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睡到半夜的时候，sun莫名睁开了眼睛，正要闭上眼继续睡，它忽然发现情况变了。 它依然睡在大床的中间没有错，但是它另一侧的孟云舟不见了，它再一找，哦，不是不见了。 是它的两个主人此刻都睡在了一侧，并且孟云舟从身后搂着棠星。 sun看了看自己，也朝他们凑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孟云舟睁开眼，伸手拍了拍sun，轻声对它说：“你再挤过来，你爸爸就要掉地上去了。” sun识趣地往后退了退，但它发现自己退了之后，他们也没有挪一下位置，所以爸爸……到底会不会掉下去呢？ 棠星又开始了休假的生活，这次都不用他费心编什么请假的理由了。 陈特助应该是接到了通知，所以也没有就此问过棠星什么，只是不时转达下公司同事的问候。 同事们每天必问：“今天小棠总来上班了吗？” “小棠总明天会来上班吗？” “小棠总何时才能回来上班呢？” 陈特助原本还以为是棠星生活里有什么事，所以方特助给他通知棠星暂时不来公司上班，有什么事情，让他先给梁副总商量，处理不了的就往上级反馈时，他并没有想太多。 方特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认认真真看了眼陈特助，说道：“没想到，在淡定这方面，你是比我要优秀的。” 陈特助看向对方，眼神里满是疑惑。 直到棠星一周没来，两周没来， 陈特助开始在每次转达完同事的问候之后，加一句：【我也很想老板你了，你真的不回来看看我们吗？】 因为每次的信息棠星都是会回复的，所以陈特助知道他至少不是出了身体的问题。 棠星：【嘿嘿嘿嘿，其实真不是我要翘班的，我就是惹董事长生气了，他不想看见我。】 他在试图挽回自己的上司形象。 这让陈特助更加疑惑了，什么样的事，会让董事长气到这种程度，这半个月的脸色都特别难看。 还一天比一天的难看。 陈特助还以为这个答案，是要等到他上司回公司上班，如果他愿意跟自己提及的话，自己才会知道，却不想那天下了雨，陈特助那天刚好车子维修，打车又不好打。 他就去了临街。这是一条很繁华的商业街，他本来觉得这场雨很麻烦，商场里空气也不是很新鲜，可他却看到了他久违的上司。 陈特助正要高兴地打招呼，接着看到了他上司的手……牵着另一个人，而那个人的背影，也是陈特助再熟悉不过的。 那是……他的前上司。 如果他们只是牵个手，陈特助还可以强行地解释为：可能着急要去做什么事？可能关系太好了？好吧，其实已经很牵强了，又不是女孩子逛街。 而且……再仔细一看，还是十指紧扣。 两人都带着口罩，也就是陈特助这种跟他们都熟悉的人，才会一下子认了出来。 就在陈特助为他们这行为感到迷惑还不确定的时候，他看到两人拐个角，高一点的男人微微俯身，快速地在棠星的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 陈特助：“……”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雨里固执地等出租车。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意识到他们这种状态，像极了恩爱的夫妻俩逛街买菜，也就是说……他们确实是情侣无疑了。 这个时候，他才忽地想到方特助说的“淡定”是什么意思了。 董事长是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的，小棠总也是因此被打入冷宫的。 但陈特助除了刚意识到两人是恋人的时候诧异过，等想明白这点之后，他又不禁觉得其实不该意外的，这就是小棠总 的风格啊。 我就是我自己，不管世界如何看我。 陈特助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在跟棠星的消息中提及这一点。 棠星逍遥了一阵子，最坐不住的其实还是孟耀东。 工作多不多倒是其次，他每天都忍不住想棠星和孟云舟的事，想老太太说的那些话，想董棉的改变。 他本想继续骗自己，世界离开了谁都会好好转，他这次一定要给棠星点颜色看看。 男人要狠，地位才稳。 他要告诉棠星：挑战大家长权威的下场！ 总要让他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决定有多冲动，他早晚会后悔的！ 但他没等到棠星后悔，他自己却后悔了。 那几个董事仿佛嗅到了什么味道，这几天各种想套他的话，孟耀东只是说棠星私生活有点问题，所以给他时间让他处理好再回来，不过董事们可不这么想的。 他们一想，估计是从穷人一下子变有钱，棠星肯定是浪起来出大问题了。 那是什么样的大问题呢？睡了有夫之妇？不会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要玩起来可比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玩得开啊，人家有本钱不是。 反正私下里聊起来这八卦的时候，廖董还柠檬了。 身体就是本钱不假，但像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这本钱不管怎么补都力不从心了。 几个董事多少有点看笑话的想法，不过他们倒也不觉得这种事在豪门里算什么新鲜事了，只是想杀一下棠星的人气。 实在是太高了，每天来公司，仿佛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在提棠星。 小棠总这是怎么了？ 我们都想他了。 有什么好想的，你们小棠总人家自己玩得可好了。 关于棠星私下玩得很野的传闻不胫而走，都传到了孟耀东的耳朵里，而且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威力，他听到的内容已经非常劲爆了。 孟耀东气得拍桌子：“这种程度我都可以告他们诽谤了。”而他又十分清楚最开始的源头会是谁。 棠星还不到十九呢，花边新闻都没有，怎么可能突然传出来这些匪夷所思的，只能说这些老家伙也是闲得慌。 不过转念一想，比起现在公司里的谣言，棠星和孟云舟在一起的事 ，似乎真的不算什么了。 道理他都懂，只是…… 孟耀东扯着领带，一想到棠星，他又开始头疼心疼各种疼。 这特么都过了快一个月了，死小子就是不回来上班，也一点不知道老父亲就是有万般不是，也需要他给个台阶下啊！ 他这不回来，自己总不能上赶着再去求他回来吧？孟耀东处理文件处理得烦躁不已的，在心底里把棠星来回来骂了好几遍。 他要真上赶着了，棠星还不尾巴直接上天了？肯定会趁机要求自己必须接受他和孟云舟在一起的事啊！ 孟耀东陷入两难，但是他自己管理公司……大问题是没有的，他只是最近发现，员工整体的积极性下降了，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准确地说，应该是恢复到了棠星管理之前的状态。 每周五的免穿正装制度，也在棠星不上班之后，大家心照不宣地又穿起了正装。 不用想都知道，董事长怎么会高兴大家不穿正装呢？ 那都是小棠总极力争取来的福利啊。 孟耀东抓了抓自己的发顶，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发福危机之后，可能还要经历一番秃顶的风险。 他万分纠结之时，方特助敲门进来。 方特助准备汇报事情的，进来后看到董事长这样，他默默停住了脚步，甚至挣扎着自己要不要关上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退出去。 来不及了，孟耀东叫住了他，交给他一项艰巨的任务。 “你给棠星打电话，想办法让他回来上班，但是不可以说是我叫他回来的，随便找个理由就行。” 方特助：“……”问题是这理由能随便找吗？他可能把全世界的理由都找来，也未必管用啊。 孟耀东第一次对方特助的能力给予正面肯定：“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的。” 方特助：“……” 方特助觉得这任务绝对此生艰巨之最，不会有之一了。 不过他随即又安慰自己：自打小棠总回来之后，咱什么世面没见过了，这也就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真的太艰巨了啊。 方特助握着电话，旁边孟耀东还一脸殷切地看着他：“快打，慌什么，你是百万年薪的，这就是你的底气。” 方特助拨了个 电话过去，听到里面的等待音，他就开始不停打腹稿，想当年来孟氏面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好嘛。 棠星接起来电话，“喂”了一声。 方特助说：“小棠总嘛，我是方特助，”他说完看一眼孟耀东，编了他自认为最合理的理由：“是这样的，很长时间都没见你来公司了，董事长近来身体又大不如前了……” 孟耀东听了之后，一直在旁边用力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节奏！ 稳住！ 方特助说：“我虽然只是个助理，可看着董事长这样我实在也是心疼，你们父子俩有什么意见不合的，就不能缓和缓和坐下来再商量商量吗？” 棠星说：“方特助你别担心，他就是年纪到了，身体当然不如从前了，你别急，等你到了这个年纪，也会这样的。” 孟耀东：“……”我特么……想用电话线绕死他。 方特助：“……”感觉被冒犯了，谢谢。 方特助觉得这个电话其实可以挂了，但是孟耀东明显一副不甘心的表情，还给方特助一个继续的眼神。 方特助：“……”我好难哦。 方特助心如死灰，面上没什么表情：“董事长他真的生病了，他……他最近胃不太好，吃不下什么饭，”他看一眼孟耀东格外突出的腰围，继续说：“他都瘦了。” 棠星却不相信：“不可能的，我看过家庭医生给他做的检查，一切正常，方特助你肯定是最近压力太大，这都出现幻觉了。” 方特助：“……”这防御真是滴水不漏啊。 孟耀东没沉住气，直接抢过了方特助的手机来，他大声道：“我是不是出车祸你也不会想着来看看我？” 棠星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诅咒自己，善意提醒道：“这么狠的话说自己真不合适，我劝您谨慎一点。” 孟耀东气呼呼地挂了电话，他越想越气，气到想摔手机，旁边方特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声说：“这是我的手机董事长，您的……在桌子上呢。” 方特助又加了一句：“我真不是心疼我的手机，实在是有些东西还没有备份过。” 孟耀东：“……” 第67章 狗头军师。 孟耀东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手机，不管刚才想没想砸手机，这会儿反正特别想。 他紧紧抿着唇角，捏紧了手机，眼睛紧紧地盯着。 方特助伸出去的手微微颤抖，觉得这手机命运多舛，只怕不是要被砸，可能也会被孟耀东盯出一个洞来。 因为孟耀东此刻的眼神里，火已经要喷出来了。 方特助心想：你若今天有幸存活下来，我回去就给你上个金刚不坏之壳！ 孟耀东又盯了一会儿，到底没有对这手机做什么，扔还给了方特助。 方特助如释重负。 不过手机机身真的……烫手啊，可见经历了什么。 所以能让**oss也束手无策的小棠总…… emmmmmm，方特助觉得：真道高一尺，魔高……十丈！ 棠星这边已经暑假结束，大二都开学了。他为再次成为一个正常的学生而欢乐知足。 每天除了上课的时间，就努力体会自由的感觉，以及沉浸在恋爱的酸臭味里不能自拔。 他一空闲下来，就忍不住操心起了成飞的感情一事，最近又多了一项爱好——喜欢陪成飞去相亲。 每次去相亲的时候，两个阳光男孩儿往对面一坐，说真的，就赢了。 只可惜对话总是这样的。 相亲女孩1号：“你们两个谁来相亲啊，哦对，我这里有照片。” 棠星：“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你说说我们两个谁比较帅？” 相亲女孩1号：“……”这种题一问出来，就透着一股怪怪的感觉。 好像“我和你妈掉水里你该救谁”的山寨版。 “这问题很难回答吗？”棠星问道。 棠星：“可你都不觉得他帅的话，怎么可能真的喜欢他呢？第一眼的眼缘特别重要呢。” 相亲女孩1号：“……”对不起告辞。 到了相亲女孩2号这里，女孩子皱着眉头打断棠星的话：“到底他相亲还是你相亲，怎么都是你在说话？”好吵哦。 棠星：“可他就是话少啊，他的朋友我就是话多啊，难道你和他在一起之后，也会嫌我吵吗？那我好难过的哦，飞飞……” 成飞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星星不难过，你一点也不吵。” 相亲女孩2号的眼神都变了：“你们……”好那个哦。 接下来……相亲女孩3号。 对不起，3号女孩不能上线了。 因为消息一传开，中间人都不太好做了。 虽说相亲的时候带个朋友过去，还挺正常的，可是你带的这个朋友明显不正常，这就有点像故意搅局的。 所以中间人，委婉地跟成家父母提了下，真的非常委婉，说如果想好好相亲的话，最好别带这样的朋友去了。 “要是其实不想相亲，那就再缓缓吧，成少爷还小，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中间人说完，成家父母就又了解到一些别的事情，选择暂停相亲一事。 成飞不是会这样胡闹的孩子，而棠星如果这样做，也一定是成飞默许过的。 那是不是就说明：飞飞并不想要相亲？ 他们好像习惯给他安排一些事情，而成飞也一向不怎么会反对，所以夫妻俩就会觉得：他接受，就是ok。 可他说过拒绝吗？夫妻俩已经想不起孩子上一回说“no”是什么时候了。 因为孩子懂事，成家父母其实没觉得教育孩子有什么难度，他们一直以为自己了解这个孩子，现在看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两夫妻想找孩子认真谈一下，却忽然意识到，他们还并不知道这件事的症结所在。 如果飞飞一开始就不愿意的话，他为什么不选择直接跟他们开口呢？ 于是就有了成家、毕家、魏家还有孟家的一个小型聚会。 他们这些朋友，在生意场上冷不丁就会相遇，可像这样正儿八经的家庭宴会其实真不多。 毕竟大家都忙。 而这些人聚在一起，要么聊工作，再不就是聊孩子。 也是毕家父母先带起的头，毕爸爸忽地感慨了一声道：“说起来，最近一直在想，其实教育孩子可比工作难多了，工作嘛，你只要多投入心血，总会有所回报的，可孩子就不一样了，这事没有定数的，松一点，严一点，谁也不知道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就说我哥那家的，孩子从小到大他们没怎么操过心，成绩一直拔尖，我本来还挺羡慕他们孩子教得挺好，最近那孩子呀，就出柜了。” 孟耀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问道：“这事……真这么普遍了？” 难不成真是他……少见多怪了？ 毕父微微摇头说：“这个事挺玄的，听说这个圈子都是扎堆的，比如谁谁谁玩得好，他们很容易凑在一起。” “我一开始还觉得不太能接受，就是看我大哥那一家子的态度，人家根本没觉得这是个什么事。 我最近也看开了些，毕澜言要真是也找个男的，我也只能接受了，从小这孩子我们就没什么时间陪他，每次回来就会要求他这要求他那，还让他以他堂哥为榜样……”所以毕家父母会觉得不安，都是因为后悔和心虚。 毕澜言真要是跟他堂哥一样出柜了，那就只能怪他们自己了。 成父温声说：“因为小的时候嘛，总觉得可塑性还强，现在都大了，是什么样也就什么样了，老话讲‘儿孙自有儿孙福’，总是有些道理的，我们或许该放宽心些的。” 孟耀东默默喝了好几杯酒，听朋友说完之后，可能对方的话真的起到了安抚的作用，他借着几分酒意，摆了摆手说：“唉，不瞒你们说，我们家棠星……也是。” 嗯？？？ 毕父其实刚才就是想起这么个事来，可没想到会炸出来这么个信息来。 然后孟耀东也觉得口都开了，所幸跟朋友们交了个底：“而且和他在一起的人，是孟云舟。” ！！！ “因为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冷战快两个月了，孩子不回家，也不愿意见我。”说到这里，孟耀东是真的难过了。 毕家父母可能因为不是头一回经历了，也真的看淡了很多，还劝孟耀东想开一点。 魏家父母则一向还算开明，家里有两个儿子，他们也从来没想过两个孩子一定要如何如何。 魏爸爸一直很欣赏孟云舟，此时跟孟耀东道：“换个角度想，你们家这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孟耀东：“唉……” 成家两夫妻却是互相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经找到了自家问题的症结所在。 其实他们也挺奇怪，明明成飞和魏廉才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为何他似乎跟棠星要玩得更亲一点，明明两个孩子也才认识一年不到，现在，答案也已经出来了。 成飞……极大概率也是喜欢男孩子吧。 可以说，这一夜对四个家庭的影响都挺大的。 对孩子们也挺有影响的。 毕澜言这边早上刚起床，就收到了自己老妈的问候。 挂掉电话的时候，毕少爷都还是一脸的懵逼。 什么叫做“爸妈以后不会干涉你太多了，我们虽然接受不了你和男孩子在一起，但你要真的喜欢男孩子，那喜欢就喜欢吧，虽然我们觉得最好还是别，因为我们还是挺想抱个孙子的。” “你可以喜欢男的，但不可以男女都喜欢，那太恶心了。” 毕澜言：“……”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廉那边则还好，他爸只是给他发了条消息：【你如果谈恋爱了，不管对象是什么人，都记得带回家给爸妈看一下，虽然我觉得你肯定不好找对象的。】 魏廉也一脑门的问号，觉得这段话去掉最后一句其实还挺暖心的。 而唯一知道答案的是成飞。 因为父母跟他来了个促膝长谈，问他是不是喜欢男孩子，成飞没有否认。 夫妻俩有些愧疚，又问成飞是不是在事业上也有过自己的打算。 成飞本来垂着头，听到这句后，忽地抬起头来，眼睛跟着亮了下：“我……其实想自己找个公司实习，我不想去自家的公司，也可以吗？”他想去的是……魏家大哥的工作室。 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说实话都有点自责，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孩子的退让给愧疚着，他们总以为成飞很听话，但这种听话一定意义也可以说是孩子在体贴父母亲吧。 成父思考后说：“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有要求。” 成飞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爸爸你说。” 成父说：“第一点，按时吃饭，按时回家；第二点，在外面受了欺负要第一时间跟爸妈说。” “社会远比你想象得要复杂，我们可以给你自由，不过你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和你妈担心。” 妈妈慈爱地看着他：“我们情愿你任性一点，大胆一点，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跟爸妈说好不好？” 成飞抿了下嘴唇又松开：“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以后的话，不会这样了。我会直接跟你们谈。”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母的放任起到了作用，成飞很顺利地进入了魏家大哥所在的游戏工作室实习，因为性格过于乖巧安静，同事们一直没觉得他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也因为前后鼻音的关系，一度以为他叫“陈飞”。 这也是魏家大哥的意思，他让成飞不要暴露过多的个人信息，也是对他的另一种保护。 本就近水楼台，如今更近了一步，也算是天时地利，就差个……人和了。 看起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在狗头军师棠星星的指导下，成飞终于找到机会，向对方展示了下自己的“技术”。 棠星大喜过望，还以为这事绝对稳了，有阵子没再操心成飞的事。 他一直没见过魏家大哥的模样，倒是有次成飞给他发了张照片过来，或许因为是偷拍的原因，角度、技术都不够好，导致画面没那么高清，而且画面里还出现了三个年轻男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光头男，一个银灰色头发的二次元男人，还有一个……纯黑的衬衫、只露出来个侧脸的男人。 看起来哪个都不太靠谱，成飞发完又撤了回去：【没拍好，我再拍一张。】 过了一会儿发过来一张更糊的。 棠星想想魏廉的模样，却怎么都无法把那三个人和他哥的形象结合起来，所以他真的想问问魏廉……兄弟俩确定是同父同母的吗？ 没错，他就是想问：魏廉是亲生的吗？ 总之，在棠星看来，那个二次元男人还挺潮的，虽然画面有点糊，但应该是挺好看的。 就是多少有些觉得……靠谱吗？看起来就是很爱玩的，这样的人能对我们飞哥一心一意吗？ 不过看成飞那阵子确实开心了很多，棠星又觉得：算了，随他去吧，不重要。 反正谁敢欺负我们飞哥，管他是魏廉他哥，还是上帝大哥，这几个朋友豁出去命也不会放过他的。 孟耀东之后也意识到对付棠星这种人，来硬的是万万不行的，虽然来软的也不见得能起作用。 他再次伙同家庭医生骗棠星：“爸爸我近来工作繁忙，心事也多，肝火有点旺，医生说我肝脏出了点问题。” 棠星还抖了下机灵：“所以你肝肠寸断了吗？” 孟耀东恼羞成怒：“我是认真的，你如果决定和孟云舟在一起，我不会反对了，感情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后果也自己承担，我的要求就是你快点给我回公司上班来，好好打理公司，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棠星毫不犹豫地说：“这么大的责任我可负不起，我只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且不在公司里待着其实挺好的，我都打算好了，等我悠闲够了，就和飞飞一样去魏家大哥那里实习去，我跟他做个伴。” 这货真有点给脸不要脸。 而仔细一想，这脸还是自己亲手给他送上去的。 孟耀东尝试深呼吸几口气，再次开口道：“你真以为那是个什么大公司？那就是魏家老大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选择自立的门户，离开了父母这层关系，那工作室顶多上百个人的规模，你去干什么，去给人家当财务小弟？” 棠星据理力争道：“我可以去做测试，每天玩游戏，不好吗？” 孟耀东默然了半晌，声音不由放低了下来：“你这个孩子怎么听不进去话呢？爸爸没跟你开玩笑，我现在真的被你气得……肝儿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被你气死了，然后就和孟云舟双宿双飞呢？” “我没要气您啊，真的，我只是指出来你话里的问题，还有啊，”棠星语气稀松平常地说：“我如果真要和孟云舟双宿双飞，那不管您怎么样，我们还是会那么做的。” 潜台词就是：你并没有那么重要呢。 再说，棠星一直觉得他和孟云舟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双宿双飞了，这里是孟云舟生活了许久的地方，也是他重启梦想的地方，所以两人选择留下来，也不过是因为对目前的他们来说，这里还有很多的意义。 不过棠星还是亲自带孟耀东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尤其肝脏那一块。 就去了孟云舟老师在的那家医院。 孟耀东也没想到，时隔那么久，自己会和孟云舟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他微微地愣了下。 棠星在他旁边不嫌事儿大地说：“看见他穿白大褂的样子了吗？孟云舟有多受欢迎你知道吗？他以后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外科医生之一的。” 孟耀东说不出否认的话来，他也不敢说，因为不管给他看诊的专家，还是给他做检查的医生，小到一个护士，都跟孟云舟是认识的。 他虽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病，可是当检测仪器发出声音，他就开始有点紧张。 棠星在旁边陪着他，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棠星跟医生说：“这里这里，要好好看看，真的没有问题吗？他总说自己肝儿疼，我还挺放心不下的，不会真有什么大毛病吧？” 当着孟耀东的面，棠星故意说：“听说肝脏要有大毛病的话，治疗起来可痛苦了是吗？” 医生仔仔细细检查完，跟他们说：“这肝脏一切都好，好好的，像他这个年纪，好的不能再好了。” 一直嚷嚷着自己这也不舒服那也不舒服的孟耀东反倒松了口气，再有钱的人，生一场重病也得被扒一层皮，好好的，谁愿意生病治疗啊。 他赶紧跟医生说了谢谢，仿佛从鬼门关逃了一劫一样。 之后，就老实了很多，不再以身体不舒服要求棠星必须回来了。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孟耀东只能好言好说地劝董棉去叫棠星回来，也说让把孟云舟叫回来，董棉只负责转达，棠星说到时候再看。 还看什么啊看，孟耀东纵使心里不满，也只能自己憋着。 现在放眼整个家里，能被他用来出气的只有下人们了，可是他又很好面子，轻易不会当着外人的面乱发脾气。 他就只能干等着，从除夕一早就殷殷地盼望着，希望棠星他们能回来，一直等到晚上棠星他们真的出现时，孟耀东一下子有种心愿实现了的感觉。 老太太老爷子也来了，看到自己亲儿子不复以往那副爱指手画脚的姿态，也觉得挺满意的。 老太太今年依旧给两个孩子都发了红包，还额外给董棉和孟耀东也发了红包。 跟董棉说的是：“你如今才有了点家庭女主人的样子来，女人呀，无论任何时候，都得把腰杆儿挺得直直的，因为你一旦弯下去了，也就等于默认放弃了那份尊重。” 老太太可能强势惯了，不但自己强势，也见不得别人太弱势。 她始终觉得，不管是工作也好，全职太太也好，不都在为一个家在付出吗？为什么就要觉得低人一等呢？ 所以每次碰到这种人，她从来都是不爱搭理的，因为就算你说了，对方也早已听不进去了。 孟耀东这是多少年了，都没有再收到过长辈红包了，还有点不大好意思一样。 老太太只是扭头看了眼旁边的老伴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人这一生，到临死了，可能才真正明白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你往后呀，多改改你的臭毛病，当然你妈我也有很多毛病，这点我不否认，可我这一生呀，马上就到头了，而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呢。” “妈——”孟耀东听了这话不免慌了一下。 “我不是在吓唬你什么的，”老太太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让你提前做好这个准备。” 孟云舟本来和棠星坐在沙发上，他在这个年里一直兴致不高，听见老太太的话后，心情更加的低落，早早地就想回房休息。 棠星也说了声累了，就跟着他一起回房，这次，两人就直接住在棠星之前的房间里。 孟耀东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棠星知道孟云舟今天为什么这样。 孟云舟他老师之前有个病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生病之后，他心态一直很好，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能在跟病魔的斗争里取得胜利。 可就在昨天早上，他还是没能熬过去，走了。 昨天孟云舟回来之后就一直没说话，沉默地做饭，沉默地发呆，就连晚上和棠星做的时候，都是沉默的。 棠星花了很大的力气，第一次认认真真把之前跟成飞探讨过的那些东西都努力用上了，磨得最后他自己都快瘫了过去，孟云舟的情绪才终于有了缓解的趋势，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孟云舟说起了这件事。 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挺让人唏嘘的。 明天和意外，没人能确定到底哪一个会先来临。 棠星发挥自己身为男朋友的积极作用，想尽一切办法哄孟云舟开心，哪怕还是会难过，他也希望孟云舟能快点好起来。 大年初一这天下了大雪，应该是d城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孟云舟本来起床要去跑步，狗绳都给sun拴好了，一出门，发现雪直接盖过了脚脖子，放眼望去，视线所及处，全都是厚厚的雪。 没能跑成步，孟云舟回房换下了衣服，又选择躺回了床上。 他身上还带着股寒气，就离了棠星远了点，将手机举在眼前，浏览一些新闻。 旁边的小暖炉星却自动自发地靠了过来，棠星在半梦半醒间，伸出手把孟云舟圈进了自己的被窝里，温暖的身躯也攀了上去。 棠星掀了下眼皮，抱紧了孟云舟：“再陪我睡会儿懒觉吧。” “好，”孟云舟回答完，又问棠星：“不冷吗？” 他指的是自己从外面回来，身上很冷的这件事。 “冷啊，”棠星咕哝着：“可是舟舟更冷，我怎么能让舟舟一个人冷呢？” 孟云舟听后勾了勾嘴角，他将手机放下来，选择闭上眼睛，此刻只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爱人，感觉四肢百骸，就连同冰冷了好几天的心，也都慢慢暖了起来。 饭后，棠星突然奇想想堆雪人玩。 孟云舟堆一个，他堆一个。 孟云舟不愧是心灵手巧，堆的雪人也是精致得很，有鼻子有眼睛，而棠星的……宛如一个简易的不倒翁。 两个雪人中间还有一小点距离，棠星看着不满意，又用雪把自己的雪人壮大不少，雪人长大到……和旁边孟云舟堆的雪人脑袋碰脑袋，肩膀挨肩膀。 棠星说：“就像我们一样。” 他很不要脸地指着孟云舟的雪人说：“你堆的是我么？” 孟云舟肯定地说：“当然是你。” 棠星用手机拍了照片，发在了群里，又开始暗戳戳地撒狗粮。 毕澜言：【一看就是孟云舟堆的雪人和……残次品。】 魏廉跟楼：【这对比太明显了，星星你看看你堆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棠星一怒之下，又堆了几个雪人出来。 他让孟云舟再堆一个成飞，而他自己堆毕澜言和魏廉。 于是2、3号残次品接连出炉，直接堵得魏廉和毕澜言沉默了好半天。 魏廉很久后才说：【这到底是爱呢还是恨呢？】 棠星打击他道：【你想多了，有爱才有恨，这玩意儿这么奢侈，给你太浪费了。】 魏廉：【棠星星！哥哥白疼你了！】 棠星说：【疼我，也没说给我带点礼物回来，看看人家毕少爷！】 说到这里，魏廉理亏，家里虽然给他的生活费很足，可他花钱大手大脚毫无概念，总是等到快花完了才发现离月底还有很远，只能又灰溜溜地跟家里要钱。 就是要多了以后……又变成了家里嫌弃的对象，他还自以为机灵得换了个策略。 他想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尽量不花自己的钱，好比缺衣服了，想吃零食了，就暗示家里这边的好，想让家里人给他寄。 因此被他哥直接指了出来：“我出国的时候你总让我给你买东西，说国内没有，这自己出了国了，又开始让从国内给你往国外寄，怎么，你每个月那么多生活费，全都贡献了国外还不够吗？” 魏廉：“……”真精准打击，是亲哥没跑了。 这会儿被棠星戳穿，魏廉随便搪塞了个理由混了过去，几个人也很快聊起了别的话题，约了下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棠星订了个包厢，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最后他们能选的就只有去年夏天给两个朋友送行的那一间了。 再来到这个地点，心情还真有些形容不出的特别。 他们点了不少酒，孟云舟也喝了一些，喝得不多，棠星最近过得顺风顺水的，也没什么想狂饮酒的心事，喝得很随意。 倒是魏廉和成飞两人，棠星只是一个没注意，再回头，两个人面前就空了几个易拉罐了。 什么个情况呀？ 棠星小声和毕少爷交流：“难不成在国外真和什么人看对眼儿了？这会儿有了青年心事了？” 毕少爷让他再仔细看看：“你觉得是失恋吗？明显是抑郁不得志？他哥现在d城发展着，在家的时间也多了，他就更加觉得自己没什么存在感了。” 说起魏家大哥来了，棠星眼神不经意地瞅了眼成飞，好奇心越发的浓郁，他忍不住问毕澜言：“魏廉他哥……到底长什么样啊？我可真好奇死了。” 毕澜言转了转眼珠子，认真思考了下道：“这么说吧，就是一眼看着，就不像是个良家妇男，懂？” 这么说的话，棠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上回照片里那个银白发二次元男人可不就是这样嘛！看来他是猜对了！ 棠星心底里唏嘘：按理说当大哥的多少都稳重些，但怎么给人的感觉比魏廉本人还跳脱呢？ 魏廉也挺爱打理自己的那头鸡窝，棠星记得他最大胆的一次是染了个栗红色的，远远一看就是个着了火的鸡窝，他们还没笑两天呢，魏廉就给染回去了，染成了纯黑的。 一度让棠星还挺失望的。 红色多抢眼啊！ 喜欢红色的都是同道中人，结果同道中人很不争气。 第68章 请帖。 棠星又问毕澜言：“你说魏叔叔魏阿姨，模样啊，性格啊，都是挺正常的，怎么这两个儿子，都挺不让人省心的。” 毕澜言说：“那不一样，魏廉他哥还是很让人省心的，他是不让未来的另一半省心，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注定会有不平凡的一生。” 棠星不由挑了下眉头，心道：是两个人的审美不一样吗？ 银白发二次元男人虽说长得挺好，在棠星看来，倒也不至于说是祸国殃民，顶多霍霍纯良的小姑娘小伙子吧。 这么一想，棠星大概就猜到了成飞这么喝酒的原因了。 不由重重叹了口气，他扭头小声跟孟云舟还抱怨了下：“飞飞这是感情受挫了吗？魏廉他哥太不靠谱了吧？不都吃干抹净了，怎么还能让我们飞飞难过呢？” 孟云舟提醒他说：“感情的事，需要当事人自己理清楚，你总是推着他走是不行的。” 棠星“诶”了一声：“难道不是魏家大哥欺负成飞了吗？” 孟云舟说：“我很久之前和他有过短暂的相识，他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而且，我相信他对成飞是势在必得，有些事是需要有个过程的。” 棠星虽然不相信魏家大哥，但他相信孟云舟的判断，孟云舟说他们会有结果，那就一定会有结果的。 可是成飞看起来很难过啊，棠星就充当了小可爱凑过去安慰他。 毕竟从前好多次，成飞给了他不少安慰。 “飞哥啊，”棠星小声问成飞：“你怎么了呀？” 喝了点酒，成飞一张脸酡红的跟个大苹果一样，他看一眼棠星，微微晃了下脑袋，语气低沉：“我可能要失恋了，星星。” “不会的，”棠星把从孟云舟那里得到的肯定又带给了成飞：“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再不济，你也要相信你喜欢上的人，不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一个人。” 虽然棠星觉得那人不靠谱，可既然成飞这么喜欢，而孟云舟又那么评价的话，他还是决定再推波助澜一把。 这个时候，棠星会觉得自己像运载火箭，任务艰巨而伟大。 棠星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成飞很没底气地说：“那你觉得那个什么一次了之后，第二次就没有下文了，这难道不代表他或许对我没多少喜欢吗？” “……”棠星小心翼翼道：“也可能是你的技术……还不够好？” 脑袋晕乎乎的成飞：“……” 他眨了两下眼睛。 好像……有点道理啊。 棠星看到成飞似乎思考着什么，很快就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好了，他这里算是解决了。 那么魏廉呢？ 花了一个晚上，棠星也没搞明白魏廉这么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酒几乎都让魏廉喝了，他还没喝尽兴，到最后还嚷嚷着要喝，毕澜言和棠星都没让他再碰酒。 “呜呜怎么连、连你们也要这样对我，我不就喝几瓶酒吗？真、真不会把、把你们喝破产的呀！”魏廉说着说着，居然还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棠星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把酒递给孟云舟，让他放远一点。 棠星哄魏廉道：“不是不让你喝酒，这不是有更好的酒等着你呢吗？走，我们这就带你去喝更好的酒。” 魏廉一听又高兴了：“真的吗？我就、就知道，星星你眼里还是有哥哥的唔，来吧，”魏廉说着撅起了嘴，“让哥哥亲你一下。” 毕澜言一脸黑线，他的手从魏廉和棠星中间插过，挡住了魏廉撅起的嘴巴。 毕澜言跟棠星解释道：“就这种毛病，喝醉了之后特容易干这种无厘头的事，等第二天你再问他，他别的都记得，占人家便宜这件事就不记得。” 毕澜言自己架住魏廉，不免也困惑：“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他究竟是断片了，还是害怕秋后算账所以装不记得了，唉，走吧我们。” 魏廉脚步虚浮地被毕澜言带着往外走，棠星就和孟云舟去扶成飞，还给他把衣服帽子都穿好，怕他一会儿冻着。 别看魏廉人醉着，走路还昂头挺胸的，一打开门，让凛冬的寒风兜头打了脸，雪花还飘进他嘴里，他“呸呸”两下，赶紧扭头，似乎醒了，又似乎更醉了，一把抱住了旁边的成飞。 “呜呜吓死我了！”魏廉叫唤道。 棠星只是一个没注意，就让魏廉钻了空子，赶紧伸手把他从成飞身上拽开了，不满道：“喝醉了，你也不能随便抱人，幸亏你没亲。” 亲上了，可能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棠星心道。 魏廉丝毫没有体会棠星的用心良苦，他只觉得不满：“我的飞飞为什么我不可以抱，我就想要一个温暖的抱抱都不可以吗？” “你不让我抱不让我亲就算了，连飞飞都不给我了，星星你好过分！”魏廉哭诉。 棠星看一眼成飞，叹了口气道：“单身狗，不配抱人家。” 毕澜言回过头来：“？？？”所以为什么又中伤我？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飞飞谈恋爱了？” 棠星跟毕澜言眨了下眼睛：“我这不是诳魏廉呢吗？他喝醉了，飞飞也醉了，两个醉鬼搅在一起有我们受的，不过，”棠星试探性地跟毕澜言交底：“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也快了。” 毕澜言想起棠星这就是个有案底儿的人，就觉得他这话不可信。 所以大可以换个思路推一推。 去掉“如果”和“可能”，那也就是说，成飞已经有小进展，只不过遇到了一些问题，所以导致目前出现的一丝丝不确定？ 不等毕澜言继续深想，他跟前的魏廉忽然炸毛了。 魏廉忽然怒了，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怒气，指着成飞说：“你你你怎么一声不响就抛下我脱单了呢？这样我多没面子！说好的一起长大结果你自己单飞了？” 毕澜言嘴角抽动了两下，没忍住说：“那也是你自己不争气。” 成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微微清醒了一些，抱歉地看着魏廉：“对不起啊。”你哥是住在我心头的月光，我的朱砂痣，我的不可幸免。 “不过，可能很快就分了呢……”成飞惆怅道。 于是这一路上，毕澜言都头痛不已地按着躁动的魏廉，魏廉跟抽风了一样，一阵一阵的，那个劲儿上来了就开始挣扎着非要下车，说要给成飞报仇雪恨去！ “我的大刀呢！四十米呢！谁看见了快给我拿过来！”魏廉叫喊着。 棠星在另一侧坐着，还要身子前倾着，双手越过副驾驶的座位，扶在了成飞的两侧，害怕他会不舒服。 魏廉的喊声，就在棠星耳侧炸开来，让他真的想跳车了都。 棠星收了一只手回来，递了一直笔给魏廉：“在这呢，别吵了。” 魏廉接过“大刀”果然安静了，还把大刀仔仔细细抱着说：“谁也别抢，刀剑无眼！” 毕澜言眼角抽搐了好几下，特别想一棍子给他敲晕算了。 终于坚持到了他家门口，毕澜言才觉得如释重负。 他们的车一停下，就有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毕澜言打开车门，喊了外头的人一声：“哥，魏廉喝醉了。” “飞飞呢？”那人的声线很磁性。 毕澜言答：“在前头呢。”他话刚说完，就看魏嘉杭扭头又回去了。 毕澜言：“？？” 棠星这边正在帮成飞穿衣服，刚好拉链卡在了一个地方，等他转头去看的时候，魏家大哥已经转过身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他就只能看到个背影，不过那头发……是纯黑的？？ 这染回来的好快速啊。 很快，魏廉家屋门再次被打开了，这次出来了两个人。 棠星也若有所觉要扭头去看，他实在好奇死了，魏家大哥染回黑发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显得良家妇男了一些，接着就感觉到他手下的力道一轻，有人从另一侧托住了成飞。 棠星视线跟着扫过去，忽地愣住了。 这个人……并不是那照片里露出正脸的两个人之一，应该是侧脸的那个，可当时棠星压根没注意他。 也怪那个银白色二次元实在是太扎眼了。 成飞的拍照技术也太次了。 而毕少爷又形容是“祸国殃民”，不过，棠星现在觉得，这个词用在魏家大哥身上真的是太贴切了。 怎么说呢，棠星从来没发现一个男人能长到这种程度的，比孟云舟还好看？那倒不是，在棠星眼里，孟云舟肯定是最好看的。 主要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孟云舟的眼神、姿态会呈现出一种蛊惑人心的效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有点像孔雀开屏。 而眼前的魏家大哥，他像只一直开屏的孔雀，“祸国殃民”得非常彻底。 难怪成飞……那么没底儿，他俩看起来就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另一个却是极致的五彩斑斓。 魏家大哥将成飞彻底拢在了自己怀里，他身后还跟着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管家吧，从毕少爷手里扶过了魏廉，就听魏廉仍旧在骂骂咧咧：“让我看看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家飞飞，居然敢伤他的心，看我不打死你！” 棠星看到被魏廉骂着的“王八蛋”蹙了下眉头，连皱眉都是好看的，他低头碰了下成飞的手，应该是很凉，所以他下一秒把人抱了起来，又转了个身，把寒风挡在自己身后。 魏廉不甚清醒地看到了熟悉的管家，把手里的笔往外挪了挪，一本正经地跟管家说：“吴叔你躲远点儿，免得我手里的大刀误伤了你。” 大刀？ 吴叔看了眼他手里的笔，没忍住皱了皱眉头。 他要扶着魏廉往屋里走：“小少爷，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魏廉迟疑地点点头，望了眼自己家门，又说：“我的刀太长了，能进去门吗？” “……” 对不起，我们真的跟他不熟。 毕澜言适时的松开了架着魏廉的手，站得远了一点。 这个时候，魏家大哥开口了，他跟管家说：“吴叔，一会儿给他喝点醒酒汤，让他喝下再睡。” 吴叔：“知道了。” 魏嘉杭视线在剩下几人身上再次扫过，在孟云舟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他勾着唇角笑道：“许久未见，你似乎过得不错？” 孟云舟回道：“是的，还不错，你也不赖。” 魏嘉杭又看向棠星，笑意加深：“你就是星星吧？和我想的差不多。” 他说完又说：“谢谢你们把成飞和魏廉送回来，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夜里凉，别冻感冒了。” “我先把成飞送回去，再见。” 毕澜言：“我们这就走了，再见。” 魏廉又开始咋呼：“不要给我喝更好的酒吗？怎么都没人陪我了？” 吴叔哄他道：“这就给你拿更好的酒，我们先去喝，他们一会儿就来。” 魏廉：“这就对了。” 几人又看了眼魏廉的背影，摇着头准备上车。 棠星坐上车，还忍不住一直回头看着魏嘉杭的背影。 毕澜言之前被吵了一路，头实在很懵，伸手揉了揉，见棠星这样，解释道：“这两家挨得近，关系又好，嘉杭哥也能算是成飞的半个哥哥了，是看着他长大的。” 棠星收回视线来，若有所思着什么：“我现在才知道，魏廉提起他哥的时候，又恨又怕的原因了。” 这是哥哥吗？这是照妖镜吧？ “我要是魏廉，我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合影，而且这么天天都能看到的话，”棠星拧着眉心：“这得多让人自惭形秽啊，长期下来，心态早就崩了吧，所以魏廉……” 棠星仿佛良心发现了一般：“我决定了，以后还是对魏廉好一点叭。” 毕澜言在后座默默闭上了眼，表示不想说话。 孟云舟开着车，先把毕澜言送回了家，然后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棠星还在思考方才的事情，渐渐发现这方向不太对，过年是住在孟家的，但孟云舟这个路线，明显是往两人的小窝去的。 棠星还提醒他：“我们不是要在孟家住几天的嘛。” 孟云舟目视前方，淡淡地“嗯”了一声，“太晚了，明天睡醒了再过去。” 这么说也对。 孟云舟后面的话都很少，棠星以为他只是累了，直到进了家门，棠星甚至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掉，就被直接压在了沙发上。 孟云舟的吻仿佛疾风骤雨一般，嘴上吻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偏偏还要问棠星：“觉得魏嘉杭更好看？” 棠星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吃醋了，不由笑道：“哪有！我就是一直没见过，还没成飞带偏了，产生了一点点小误会而已。” 孟云舟却惩罚似的，又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往事历历在目，棠星立刻着急起来：“我就是多看了两眼，完全是替成飞把关呢！你不要误会！” “已经误会了，”孟云舟说着继续动作，温度一点点上来，他啃了一口棠星的嘴唇，哑声道：“我想加深这个误会。” “唔……”棠星能做的也只是抬起自己的手，紧紧地跟随他的节奏。 就是恍惚之中总觉得自己好像还忘了什么事？可是是什么事呢……棠星直到快睡过去也没想起来。 一早睁开眼，才猛地清醒过来：哦，又把sun孤零零的一只丢在孟家了。 害，这可怜的。 两人简单吃完早饭，棠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在车上就连连打着哈欠，莫名觉得孟家反而是个好地方，至少某人不会说乱来就乱来的。 棠星对这个春节感到满意：逗狗，谈恋爱，玩游戏。 之前的游戏，因为魏廉和毕澜言出国之后产生的时差，让几个人都默默地放下了。 也随着他们这次回来，又被重拾了起来。 棠星也忽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他和孟云舟游戏角色的感情度早就满了，级别也都满级了，那会儿棠星每天被工作占去了大半时间，一直也没想起要结婚的事来。 这不，魏廉一说玩游戏，他就接着想起这事来了。 主要是难得朋友们又聚齐了，棠星觉得自己的大事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他还非常用心地去游戏论坛里找到了全套的结婚流程，争取让每个细节都尽善尽美。 毕竟结婚可是大事情，游戏里外都是。 这游戏为了提高用户体验，还有婚房的设计。其实就是两个玩家的家园可以做一个合体，在游戏npc处提交结婚申请之后，就可以开始选择保留和要添加的家具，棠星没事了就上来做做任务，布置婚房。 结婚日期也是自由选择的，棠星特地去网页黄历上查了个黄道吉日。 一切准备就绪，他这个“新娘子”就等着坐大花轿了。 这几天，朋友们一直感觉棠星和孟云舟好像在忙着什么，不过也没明着问。 今天魏廉一上线，就发现这两人游戏账号在线，可就是半天找不到人。 过一会儿棠星出现了，魏廉赶紧把他拉进队伍里，孟云舟也跟着进了队，魏廉没忍住问他们：“你俩这几天忙什么呢？总神神秘秘的。” 棠星直白道：“忙成婚的事啊，要弄婚房啊，选日子啊，做攻略啊，都需要时间啊。” 队伍里安静了一瞬后，大家纷纷说“恭喜恭喜。” 成飞：“我看到请帖了，明晚八点我一定来。” 毕澜言也说：“我也看到了，明天必须给你们把场子炸起来。” 魏廉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是不是……有点突然啊？我真的有点儿没准备，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啊？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说罢又支吾道：“那个什么，哥哥最近手头紧，份子钱意思一下，等你生日的时候，我再多给点啊。” 他说完之后，队伍频道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魏廉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起来又问道：“对了，婚礼在哪里办的啊？我现在买票来不来得及？” 棠星没想到他会想这么多，差点接不上话：“游戏里啊。” 棠星问：“你想买什么票啊？” 魏廉：“……” 毕澜言那边笑疯了：“魏少爷你想买飞机票还是高铁票，哦，魏少爷手头紧，没得选择，只能绿皮车了，那你慢慢晃吧，明晚八点别迟到就行。” 成飞也笑得不行：“魏廉你没看到星星他们发的结婚请帖吗？” 魏廉说：“游戏里每天都一堆邮件，我就没注意看，所以就是游戏里结婚啊？那你们也没说清楚，我还说呢，要结婚的话家长那边肯定先知道了就，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棠星回答道：“是我没说清楚吗？你在游戏里问的，我说的游戏里要结婚，有什么问题吗？” 魏廉理亏，想想都觉得自己也太智障了，但他不想继续被取笑，就想岔开话题：“说起来，你俩现在这情况，离办婚礼也不远了吧？” 棠星说：“这不是得看你吗？等你啥时候手头不紧了，能掏份子钱的时候。” 魏廉再次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并且扎扎实实掉了进去。 魏廉：“……”别问，问就是没有钱。 在国外是真的费钱的，吃一顿中餐简直太难了，回想以前，在家里不想好好吃饭，总想去外面打打牙祭，就爱吃吃肯德基喝喝冰阔乐。 出去后顿顿都可以肯德基冰阔乐，他又开始怀念家里阿姨做的一日三餐。 起码它们不花钱，还营养。 主要是不花自己的钱。 严格意义上，这是魏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钱是这么不经花的，也第一次发现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毕澜言比他好一点，大概就是从离家出走中积攒下来的生存之道了。 可哪怕是棠星的游戏里结婚，魏廉也觉得不能太委屈了两个弟弟，排面必须有，而拿什么弄排面呢？当然是钱啦！ 占了那么久财富榜第一的兄弟，这次必须是豪华配置啊。 魏廉私聊毕澜言，问他准备出多少血。 毕少爷直接给了个大概，魏廉看到那个数字就觉得心凉了一下，同样是出国留学，会过日子的毕少爷，钱包鼓鼓可以说是富得流油，出手这叫一个阔绰。 魏廉扒拉出来自己的钱包，再查查卡里的余额，心塞不是一点点。 第69章 故意吃醋。 其实这份子钱真不重要，多少都是心意，而且回想一下，当初要不是他们几个按头给他砸了这个女号，他和孟云舟或许还要兜兜绕绕几圈才能在一起的。 这结婚，也就是棠星和孟云舟想圆自己的一个小愿望，虽然棠星嘴上笑魏廉，那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觉得过意不去的只有魏廉自己。 就算钱财是身外之物，也足够体现他和朋友们越来越大的差距了，他必须承认自己，就是一无是处。 魏廉想了想，反正他就这样了，所幸大大方方在爸妈面前也不装，直接说手里没钱了，想给棠星送礼物。 魏家父母自然是开明的，一出手就给了他不少，魏廉估摸着应该是够了。 魏廉看时间差不多就登录上游戏，兑换了游戏币。 其他人都在棠星和孟云舟的家园里等待时间到来呢，最近游戏又出来几个玩家互动的动作，棠星正在挨个实验，先冲孟云舟来了个飞吻，又朝着魏廉扔了个红手绢。 魏廉扫了眼房间里，来捧场的人真不少，但他找了一圈，发现成飞还没来。 他在队伍里问道：【怎么飞飞还没上来？他不会今天加班了吧？】 毕澜言：【不知道，我发了个消息过去，他也没回。】 棠星说：【没事儿，飞哥跟我打过招呼了，今晚要赶进度，但他说到时间一定会上来的。】 孟云舟：【结婚仪式可以录屏，到时候给成飞看看也可以。】 棠星：【嗯呢。】 棠星想起什么又叮嘱魏廉和毕澜言：【你们真的别破费了，这游戏就快让我玩成养成类游戏了，我现在就是建设家园爱好者，你们红包发多了，我也只能堆着。】 棠星：【所以，咱们别那么俗气，不用发什么红包，就当是正式结婚的彩排吧。】 他真的很怕自己游戏里结个婚，导致某些人要在国外吃土了，然后再因为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这就罪过了。 没错，他说的就是魏廉。 魏廉觉得如此甚好：【放心吧，哥哥们自己有分寸。】 心道：我会向你们证明我手头不紧的。 八点一到，本来还在屋里蹦蹦跶跶的棠星凭空就不见了，再一看，房间的大床上，就多了个穿着红嫁衣、头顶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全服财富榜第一和pk榜第一的高手玩家结婚，游戏给出来的公告都显得很隆重，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条消息。 很快，游戏背景音里响起喜庆的唢呐锣鼓声，棠星这里不需要他操作，他就抱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自己”起身，然后坐上了大红花轿。 在他的游戏界面里，是看不到新郎官的，但现实里可以，他歪了下脑袋就靠上了孟云舟的肩膀，凑过去看他的界面。 孟云舟红袍加身，胸前还挂着朵大红花，他平时的那个坐骑非常威风凛凛了，因为结婚，系统在原有的基础上，给他的坐骑又加了些豪华的元素，非常酷炫。 棠星光顾着看两人的扮相了，还是孟云舟提醒他，要发红包了。 迎亲路上的发红包是要发给路人的，为了感谢大家的祝福，棠星一口气把所有红包都发了出去，他发完后，发现红包雨还在继续，正觉得奇怪，就看到界面上的提示： 玩家“想入飞飞”特地为新人“sunshine&happy”送来祝福，满天的红包雨下，是我对你最真挚的祝福。 玩家“想入飞飞”特地…… 这条消息，一连刷了许多条，把毕澜言和魏廉的祝福都给挡了不少。 就导致魏廉其实钱都花了，然后都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在世界频道里多停留超过三秒的。 魏廉看了眼后台，又转头去问他哥要救济了。 满天的红包雨仿佛不要钱一样，这会儿才终于停了下来。 魏廉跟自己哥哥说：【哥哥，我有朋友结婚，你能救济我一点，好让我发个体面点的红包吗？】 魏廉：【可怜巴巴.gif】 他都做好了会被哥哥奚落几句甚至吃一鼻子灰的准备，他哥今天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什么都没说，直接给他转了五万过来。 魏廉受宠若惊道：【够了够了，谢谢哥哥，你原来真是我亲哥。】 魏嘉杭淡淡回道：【不然呢？】 魏廉又回了个乖巧的表情过去，然后赶紧返回游戏继续刷存在感去了。 红包雨再次落了满天，久久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棠星却感觉他们疯了。 成飞疯了，魏廉也疯了。 棠星给魏廉发信息：【别发了，你这是赶着破产吗？】 魏廉：【他们还在发，我也不能停。】 不然就他停了，那多没有面子啊，从此整个服的玩家都知道这只固定队里他是最穷的了。 这可不行。 棠星只能又去找成飞，他发了微信，成飞没回，但是游戏里还在发红包，棠星就游戏窗口密他：“飞哥，别发了，真的太多了。” 对面这次才回了：“我不是飞飞。” 棠星愣了下：“？” “他还在赶进度，上不来。” “飞飞说你结婚，必须要给大排面。” 这是……魏嘉杭？ 棠星被源源不绝跳出来的红包迷了眼睛，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魏嘉杭那张被天神精心雕琢过的脸来，仔细一回想，这事又的确像是魏嘉杭能做出来的。 有这么多朋友一掷千金，这婚礼必须是史无前例的阔绰。 游街都没结束，他们这个区就因为最长时间的红包雨而红了，游戏论坛里都在讨论这些事，不少其他区的玩家都开着小号来观光游，险些把服务器给挤瘫痪了。 收到请帖的都能来吃宴席，有大把经验加成。之后新人就被送入洞房。 魏廉想也没想就跟着进去，嘴里还兴奋说着：“我来看看有没有闹洞房选项。” 棠星感觉自己都没魏廉那么激动：“你瞎激动什么，又不是真的闹洞房。” 顶多就是游戏选项里有助力夫妻默契度提升的，点一下夫妻两个就拥抱在一起，又不可能涉及少儿不宜的成分，这可是正经游戏。 帮会里正在搞节目助兴，频道里很是热闹，好多人起哄说还没有听到新人袒露心声呢。 真的想听吗？ 棠星极少在帮会频道聊天说话，早先那一批知道他是男孩子的一些老玩家很多都离开游戏了，导致现在好多人都以为她是团宠妹子。 应广大宾客要求，主持人在麦上发出邀请：“新郎官和新娘子必须要来说两句了，请我来主持的人可说了，这俩据说是真实情侣呢，还都是服务器传说级的玩家，相信大家跟我一样好奇了对不对？” 屏幕上很多人评论：【对对对，酸的我都快成精了，看不见照片听听声音也好啊。】 棠星丝毫没有身为主角的自觉性，一点没有要配合的意思：【支付宝的收钱声多好听啊，听那个不好吗？】 【……】 【妹子你别怕，我们不会跟你抢老公的，我们就是纯粹好奇。】 sunshine：【好奇心吓死猫哦。】 主持人见状就把这位当事人抱上了麦序，让他说话，但棠星压根连话筒都没开，打字道：【就让我们留在传说里吧，不是我不敢开麦，我开了以后，很多人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更好奇了。 这要么是声音好听到极致，要么就是难听得不行。 主持人说：“怎么就你一个人，我们的新郎官呢？新娘子不想说话，新郎官总要说两句吧，都抱得美人归了。” 棠星又打字：【他洗澡呢，更来不了。】 “哇哇哇我看到了什么，妹子你这个话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你们现在在一起的啊！所以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不会是真的吧？” 评论区好多人都在吃瓜，似乎嫌这进展还不够劲爆似的，留言的内容各种五花八门，还有要地址说要给送皮鞭和锁拷的。 棠星正在思考怎么样全身而退的时候，魏廉和毕澜言两位亲友团不光见死不救，又来落井下石了。 毕澜言：【不劳各位费心了，礼物我稍后就送到。】 这话就等于坐实了主持人的猜测，而且语音直播间此刻的观众数呈现出了一个高速增长的状态，可见都是来吃瓜的。 魏廉也跟着说：【科科科科，我们妹子害羞，大家就别这么盘根问底了，节目可以开始了。】 他觉得棠星星被当做妹子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棠星：【……】 他这会儿要是跳出来说自己不是妹子，势必就要开麦自证才行，这岂不是跳进了大坑了吗？ 于是棠星想了想，在评论区敲下一句话：【这两位是我的人生挚友，身高腿长，面若潘安，文可惊天地，武则动乾坤，声音还能助你睡眠，可惜就是没有女朋友，广大玩家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毕澜言&魏廉：【！！！】狗还是你狗！ 魏廉刚懵逼完，就听到游戏里发出收到好友申请的提示音，这也才是个开始。 棠星心道：谁让你说我是妹子的！ 深藏功与名的棠星悠哉地退出了语音频道，又下了游戏，他身后的浴室门开了，棠星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 脑子里不由想到方才大家说的……洞房花烛夜来了。 棠星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由口干舌燥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孟云舟就问了：“你是现在洗，还是一会儿洗？” 棠星愣了一下：“一会儿？” 孟云舟语气轻了些，人已经走到近前，微微俯身，呼吸就喷薄在了棠星的后劲处：“洞房花烛夜，当做是预演了也不错。” 预演……个鬼哦，都滚过多少回床单了。 头顶的阴影落了下来，棠星就知道逃不过去了，老老实实翻了个身躺好，提醒身上的人道：“在家里呢，你动作小一点。” 孟云舟偏头亲了下棠星的耳后：“我尽量，可能要麻烦你辛苦一点了。”他说完，转头吻上了棠星的嘴唇。 相触的刹那，棠星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内的叹息。 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棠星都只能在间隙里喘息，觉得自己压不住声音的时候，就抬起一只胳膊覆在唇上，也依旧让他无从招架。 所幸打开双手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在忍不住的时候，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 孟云舟觉得有些抱歉，动作放慢了不少，每一次靠近也更加温柔，反让棠星更受折磨，又连连催他快一点。 等到最后平息下来，棠星只觉得自己跟只下了水的鸭子一样，他躺在床上很久都缓不过神来。 还是孟云舟带他去浴室里好好洗了一遍。 在恍惚之间，棠星轻声问孟云舟：“那你之前还洗个什么澡？” 不是多此一举吗？ 孟云舟亲了下他的眼睑，轻声说：“我怕你太紧张了来着。” “……”棠星忍不住咕哝道：“又不是真的洞房花烛，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也不知道刚才在游街的时候，就频繁摸自己耳朵和脸颊的人是谁。 真正的结婚，也并不是只在婚礼现场的时候才觉得感动，而是从一起看婚房，买戒指，选礼服……所有的细节里，都会带来不同程度的感动。 这个游戏，对棠星来说是有特殊的意义，它让孟云舟早早认出来了自己，也是在这里，孟云舟一点点跟自己的朋友们熟悉了起来。 就好像那场无疾而终的网恋，在这里有了新的开始。 在这里，sunshine和happy有了个完美的结局。 窗外的雪还在继续，屋内却春光烂漫。这个夜……注定是甜蜜的。 毕澜言和魏廉两人是从圣诞节就开始放假了，所以过完年，待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开学了。 仍旧是棠星做东，请朋友们吃饭。 成飞本来不同意的，送行宴，他还一次没请过呢，怎么能只让棠星掏钱呢。 棠星说：“我游戏里结个婚，你们花了那么多了，我花这点钱算什么，你别跟我抢了。” 棠星说着又想起来，跟成飞说：“飞哥啊，我建议你改个游戏名。” 成飞疑惑了下：“不好听吗？我好多软件上都习惯这个昵称呢。” “以前用没事，”棠星说：“现在就不太合适了，你知道‘入’这个字……它容易引起歧义。”他其实是觉得魏嘉杭用这个倒更贴切一点。 棠星说完，成飞脸爆红，他捂住了棠星的嘴巴，小声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以后都不能直视这个四个字了，而且……嘉杭哥才不会有这么污的想法的。” 棠星微微挑了挑眉，他觉得成飞对魏嘉杭是自带滤镜的。 孟云舟以前还不是看着也挺正经的，结果在一起之后还不是各种话都…… 总之，魏嘉杭是不可能多纯良就对了。 棠星真的好奇，那时候在看到成飞的游戏名字时，魏嘉杭在想些什么？ 这顿饭，棠星也请了魏嘉杭，毕竟那天出血最大的人就是他了。 以前就是孟云舟话最少，现在又多了一个。 目前一桌子人里，心知肚明的就是这四个人。 毕澜言和魏廉都习惯了魏嘉杭对成飞的照顾，真的没往别的方面想过，主要是不敢想。 这是棠星第二次见他，加上成飞的那张糊照，也勉强算第三次了。 棠星就发现了，魏嘉杭的衣柜里可能就没有第二种颜色的衣服，从外衣、裤子到里面的衬衣，就连腕上的表盘都是黑底的。 他又看了眼成飞，这一白一黑……有股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棠星一度很想知道，成飞喝醉的那天腕上，他俩后来发生了点什么，现在只感觉到他们的气场特别合拍。 孟云舟和魏嘉杭挨坐着，两个人不时闲聊几句。 棠星星总算知道了魏廉是怎么长大的了，他总说他哥嘴巴毒，也没仔细想想为啥每次都吃亏，还总不长记性。 吃完饭，魏廉嚷嚷着不想回家，主要是不想跟他哥一起回家，他就拉着大家伙说想去看个电影。 他以为按照魏嘉杭那个性格，应该是要直接走人了，但魏嘉杭什么话都没说，落在最后头，默默点了一支烟，也没有表现出要走的意思。 “看电影好啊，”成飞回头看了魏嘉杭一眼，“今年的贺岁片我还一个没看呢，有部剧情片很不错，还是金马影帝和影后联袂出演的呢。” 魏廉因为心思都放在了“我哥怎么还不走”上面，心思一飞，听到成飞的话后，没来由地接了句：“连妹是谁？” 他还认真疑惑了下：“连这个姓好独特啊。” 他一说完，所有人莫名都默了一下。 魏嘉杭在后头轻轻“嗤”了一声，成飞抿着嘴唇笑，而毕澜言，再次选择离朋友远了一点。 棠星正抱着孟云舟的胳膊，听他这句差点笑得脑袋都快秃了，神他么“连妹是谁”，他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可以报复昨天魏廉说自己是妹子的方法了。 棠星扭头认认真真看着魏廉：“所以……是你出演了吗？嗯？廉妹？” 魏廉：“！！！” 魏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又进行了什么智障的发言，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扇自己两下子。 已经走到了停车的位置，其他人都陆续坐上了车，孟云舟和棠星的先开了出去，毕澜言的也紧随其后，经过魏廉时，大家都默契地招呼道：“廉妹，坐我们的车吗？” 魏廉恼羞成怒：“滚滚滚！大家都是智障，谁也别嫌弃谁，ok？” 这会儿他又觉得，刚才他哥没走真是件绝妙的事情了，前两辆车过去之后，魏嘉杭的黑色雷克萨斯停在了他面前，魏嘉杭把车窗放下了一截。 魏廉感激涕零道：“呜呜哥哥你果然还是记得我这个弟弟的。” 魏嘉杭勾唇笑了一下：“不然呢？记得有个妹妹吗？” 魏廉：“……” 靠，他怎么忘了，在毒舌这件事上，就没人能比得上他哥的！ 六张电影票，棠星分的票，就为了让成飞和魏嘉杭坐在了一起。 电影刚开场，棠星就感觉到有人走了出去，过一会儿，他又看到成飞的手机亮了下，成飞也走了。 棠星隐隐有了猜测，果然之后那两人就再也没回来。 到散场的时候，魏廉才想起来这件事，一脸天真地问：“咦，我哥和飞飞怎么不见了？” 棠星正在看手机，成飞在群里说：【临时有点工作，对不起朋友们，我先走了，明天再请你们吃饭。】 魏廉撇了撇嘴角说：“我哥真是太过分了，还真把飞飞当员工差使了，有工作就不能交给别人去做吗？” 棠星幽幽道：“我相信有些工作，除了飞飞，别人做你哥不会满意的。” 威廉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家飞飞还是很优秀的。” 棠星微微笑道：“谁说不是呢。” 在心里默默给魏廉点了根烟，棠星又给他送去了个充满爱怜的眼神。 廉妹加油，知道真相的那天，请忍住不要哭。 几个朋友们又玩了两天，成飞和棠星再次送他们去往机场，一来二去的，都没有上一次那么伤感了。 棠星也打算和孟云舟重新回自己家去住去，跟董棉和孟耀东说了一声。 孟耀东欲言又止地看着两人，半晌后才说：“这个年不是过得……挺好的吗？还要搬回去干嘛呀？” 棠星轻“咳”了两声说：“总归是不方便的。” 孟耀东还是没忍住说道：“那公司这边……” 棠星回过头来认真看着他道：“公司这边不有您在嘛，您这还正值壮年呢，何况我还是个孩子对吧，最近总在想，以前很多事都做得不太好，经常惹您生气，所以我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您说是吧？” 诶？ 孟耀东只能硬着头皮说：“其实你真的做得挺好的，”他说完又看一眼孟云舟，补充道：“你们做得都挺好的，有些事情嘛，很难尽善尽美，是可以慢慢来的嘛。” 棠星说：“对的，我们要慢慢来，至少等我大三毕业了吧，我不想错过这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说起来……我有那么多钱，都没时间去世界看看呢。” 总之就是别的事还好商量，接管公司的事……没门儿。 孟耀东：“……”无话可说。 早知今日，当初真应该多生一个。 现在……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第70章 完结章。 不费力气就有钱花的日子，是挺逍遥快活的。 但总归不能长此以往下去的。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孟云舟很忙，棠星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 当最尽职尽责的老师，碰上勤奋上进的学生，尤其还是这么高智商的学生孟云舟，结果当然是一拍即合。 旁人看他们两个，都说他们讨论的不是手术，而是什么艺术活。 原先有一个疯子就够了，如今倒好，凑成了一对，真不愧是嫡亲的师徒。 孟云舟如果不忙的时候，棠星就会准时过来找他吃饭，吃完了，能多赖一会儿就赖一会儿。 有时候无聊了也会去董棉的店里坐一坐，去的次数多了，大家都会知道，哦，这是老板的儿子。 兴致上来了，回家的时候会带一束花，回去后放在窗台的花盆里，和孟云舟的那盆多肉作伴。 别人家的窗台，多肉这种肯定就沦为衬托了，在棠星这里不会。 他给这盆多肉换了个更大的花盆，让它又有了更多的兄弟姐妹作陪，唯一不变的是花盆上依旧是手写的名字，现在还多了一个。 happy&sunshine。 棠星没事就会琢磨着怎么给他们提高点配置，在花盆里还弄了个小栅栏，多肉不宜多晒太阳，他又给买了个玩具遮阳伞斜插在土壤里。 总之花里胡哨的，仿佛一群奇怪的多肉种族在度假一样。 所以他带回来的鲜花哪怕再鲜艳，也只能沦为多肉的陪衬。 大二结束，暑假再次来临。 d城的暑天像个任性的孩子。 冷了冷几天，跟春秋似的凉爽，晚上睡觉还要裹紧被子，热起来又热个没完，棠星在家开着空调也不过瘾，每天都要吃一个冰镇的西瓜才行。 不过热起来，胃口就会差一些，他暂时没有发福的危机了。 他今天睡到自然醒之后，就快十一点了，起来洗漱完，就跟孟云舟发信息说不去医院找他吃饭了，他自己在家里点个外卖就行了。 可也没点，他盯着订餐软件的界面来来回回好几遍，总觉得看着什么都不太有胃口，最后又关掉了。 棠星打开冰箱，把昨天没吃完的半个西瓜抱出来，用勺子挖着吃。 过一会儿手机上收到信息，是上午忙完了的孟云舟发来的。 孟云舟知道他最近胃口都不太好，就问他中午吃了什么。 棠星把挖空了心的西瓜拍了照给他发了过去。 孟云舟正跟几个同门在医院食堂里吃饭呢，看到照片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那几个同门都在讨论刚才观摩过的一场手术，上午送来了一个出车祸的病人，也不知道现场是怎么样的，只知道他们看到的病人就是血肉模糊的。 饶是医学生们的心脏已经足够强大了，老师领着他们看手术的时候，有三个学生都没忍住直接扭头吐了。 带他们的老师和孟云舟都没什么感觉，只是认真观摩正在进行的手术。 那会儿几个吐了的同门都觉得不可思议，还以为孟云舟真是铜墙铁壁之身。 这会儿见他终于皱眉头了，他身侧的师兄撞了他一下说：“就说你小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是后知后觉了吧，我都不敢回想刚才的画面，今天这饭怕是都吃不下去了。” 孟云舟一手仍捏着手机，眉头又蹙得深了些，微微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要怎么提升下食欲，大家有什么开胃的好建议吗？” 同门：“……” 在看了那样一场手术之后，他居然还想着怎么多吃一点吗？ 果真不是人啊。 孟云舟接着道：“我家里那位最近胃口不太好。” 一位同门听到这话下意识跟道：“别是有了吧？” 说完被人从桌下踢了一脚，他才自知失言，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出来的，可医院还有系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孟云舟已经出柜了。 可这人是孟云舟，他似乎做什么事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了。 人生有过那样的高光时刻，又有过被抱错这样离奇的经历，所以还能有什么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呢。 半晌后有人提议道：“不如餐前喝一些山楂汁，能开开胃。” 孟云舟倒是觉得可以，他低头拨弄手机，给棠星点了几杯山楂果饮，怕棠星总喝凉的，又特意发信息要他喝的时候先从冰箱里拿出来放一放，不那么凉了再喝。 棠星喝到了山楂汁倒真的胃口好了些，点了份爱吃的螺蛳粉，吃了个精光，又陪sun玩了一会儿后，决定睡个午觉。 是的，醒来后就只是吃了个饭，这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又困了。 棠星拍拍sun的脑袋，把空调温度调了下，跟sun说：“爸爸去再睡一会儿，你自己玩啊，乖~” sun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可能略有些疑惑，它自己玩了会儿，又觉得太无聊了，跑去阳台晒了会儿太阳，被晒得直吐舌头，又赶紧溜回来。 屋里很凉爽，它挨个房间跑了一圈，发现棠星他们卧室的温度是最舒服的，它跑到床边发现棠星已经睡着了，想了想，爬上床晃着尾巴等主人醒来。 棠星闭着眼，忽地皱起了眉头来。 sun还以为他要醒了，凑过去舔了舔他的脸颊。 棠星没有醒，他只是做了个梦。 梦到了老棠出事的那天。 太阳很大，天空很蓝，空气里很闷热。可棠星又觉得不对啊，老棠走的那天是冬天来着，他记得很冷很冷，那是他生命里最冷的一天。 但现在他又觉得很热，脸上很热，身上很热，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他热得满头大汗。 sun窝在棠星旁边，舔了几下也不见他醒来，就看着自己主人好像越来越难受的样子，sun想了想，就挨得他紧一点，它认为这样会有安全感。 在梦里，棠星越来越热，越来越难以呼吸，他觉得空气都可能要炸掉了，这么想的时候，就仿佛听见了什么“嘭”的一声真的炸掉了，但棠星不知道是什么，他再回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了有人倒在血泊里。 棠星并没有真的看到过老棠出车祸的画面，这应该是潜意识中他认为的，所以看到这一幕之后，棠星就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终于醒了过来，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动作很大，有些吓到了旁边的sun。 sun刚才听到棠星的手机铃声响，给他把手机叼了过来，棠星就突然坐起了身来。 sun浑身激灵了一下。 棠星捂着自己的胸口，平复下来后，才意识到房间里有铃声再响，他拍了拍sun的狗头，把手机拿了过来，跟sun说：“爸爸做了个噩梦，没事的。” 电话是方特助打来的，棠星心道：怪不得做噩梦了，这是又让人惦记了，不知道这回孟耀东又想搞什么事情。 棠星按下了接通键，那头的人说：“小棠总，请您这会儿来趟医院吧，董事长出车祸了，现在正在手术。” 棠星懵了一瞬：“你是说孟耀东？” 方特助被噎了一下：“……” 他有点想问棠星：你是有第二个父亲，还是孟家有另外的董事长？ 不过他又反省了下自己，当着棠星的面，他还真配合董事长说了不少的谎，他不信……也是正常的。 方特助又认真说了一遍：“是真的，我们等红绿灯的时候，后边的车没刹住，直接撞了上来，董事长头撞到车窗上，流了很多血，刚才医生说，他们血库的a型血快没了，一会儿手术可能不太够。要从中心血库调的话……还需要点时间。” 棠星又按了下眉心，问道：“哪个医院。” 方特助：“市第一医院。” 棠星：“……”正好是孟云舟那个医院。 这要是真的，棠星要去，不是真的，棠星也必须要去，因为这就意味着，孟耀东可能要拿孟云舟做什么文章了。 棠星赶紧下床洗了把脸戴上帽子就往医院去了，在出租车上，他又接到了孟云舟的电话。 也证明了方特助所言非虚，孟耀东真的出车祸了。 棠星挂完了电话，歪了下脑袋靠在后座上。说真的，他没想到孟耀东会出事，他就算再不喜欢他，也没想过他会出个什么事。 又不由想到刚才睡着时做的梦，棠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他有点冷。 到了医院的时候，孟云舟已经被抽了20的血了，董棉站在旁边，眼眶早就红透了。 孟云舟又换了另一个胳膊，董棉阻止了一下，动作里的意思应该是让她来，但是孟云舟摇头拒绝了。 孟云舟说：“我自己有分寸。” 棠星走了过来，就把自己的袖子往上撸：“我也是a型血，抽我的吧。” 孟云舟已经按着护士的手，把针插了进去，才转头跟棠星说：“你怕疼的，转过身去，不要看我。” 棠星哑声道：“我要陪着你一起疼。” 孟云舟还是摇头，片刻后说：“那我还会心疼的，不用，再这一袋就够了。” 他扭头轻声说：“你这几天本就胃口不好，再抽了血，元气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的。” 棠星没有再说话，把椅子搬了过来，挨坐在孟云舟身边，握着他另一只抽完了血的手：“那我们晚上多吃点猪血，鸭血，各种血，你好好补一补。” 孟云舟笑说：“那就劳你费心了。” 棠星别过了目光去，总觉得自己欠孟云舟的……好多好多好多，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也别想还清了，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他当牛做马吧。 董棉就站在两人一侧，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下子没忍住，眼泪滚滚落下，她只觉得这样的爱情，这样的感动，是世间难得，她曾怀疑过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感情。 原来，真的有。 若你足够幸运，便能遇到个待你如宝的人，而如果你也待他如宝，那么他也足够幸运。 一段感情里有一个人幸运不难，难的是两个人都感到幸运且知足。 这便是圆满了。 等孟耀东的手术结束，他人昏迷着被推进了病房里，董棉就赶两个孩子回去休息了，她自己留下来和陪护一起照顾孟耀东就可以了。 棠星也担忧孟云舟抽了那么多血，身体会吃不消，跟他先回去了。 他不敢让孟云舟开车，两个人打了辆车回去，棠星动作里头带着股小心翼翼，仿佛手里扶的是易碎的玻璃似的。 孟云舟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只是怎么说棠星都不信，到家之后，把他扶到沙发上就让他靠着休息。 连拖鞋都是棠星给他脱的，又订了各种各样的外卖，一桌子的各种血制品，看着都让人头疼。 孟云舟扫了眼满桌的菜：“吃不完的。” 棠星“唔”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点多了：“尽量吃，多吃点。” 孟云舟也只能接受。 吃完了饭，棠星自己收拾，剩下的菜要包上保鲜膜连同盘子一起放进冰箱里，他走进厨房想再找个盘子，对着各式各样的抽屉和柜子，却不知道要拉开哪一个。 “右手边。”孟云舟人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留意着棠星的动作。 闻言棠星果断打开右手边的柜子，果然找到了他要的盘子。 等他把事情做完之后，他洗干净了手，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孟云舟，那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棠星觉得在这样的时刻，很适合做一些事情。 他转身回到了卧室里，将窗台上的花束一并捧了出来，接着快步走向沙发，然后蹲在了孟云舟的脚边。 “孟云舟，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这是……在求婚吗？”孟云舟第一个感觉是无奈，表白是棠星抢先的，第一次亲热也是他抢先撩的火，这次又来求婚。 而且他还很会挑时候，表白和求婚……都是在自己身体抱恙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该说他还是该夸他，真的很会挑时候。 孟云舟抬起手搭在了自己额头上，头枕在沙发靠背上，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棠星举到自己跟前的花来：“你知道这蔷薇花的花语吗？” 棠星点点头，他说：“我知道的，深红蔷薇花，花语是：只想与你在一起，过去，现在，未来，无论生老病死，我都只想跟你在一起。” “所以我们结婚吧。”棠星眨了眨眼睛，用一只手摸到了孟云舟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孟云舟笑容无奈：“我觉得这应该是我要给你准备的，正式的、盛大的求婚仪式，所以你这样是说……我的节奏太慢了吗？” “不是的，”棠星固执地说：“是我太着急了，我很着急，我想结婚了，可能有些早，我们就简单办一个仪式就可以，就在d城，把要好的朋友们请来见证一下，在这里的话，老棠他们在天上也能看到的。” 棠星认真地说：“不然也不知道他们天上办个跨国手续麻不麻烦，别我们去国外办了，他们看不到。所以就在d城就好，简简单单就好。” 孟云舟微微倾身，拥住了棠星，并在他耳侧沉声道：“如果不是抽了那么多血的问题，我真的会立刻就在这里办了你的。” 棠星耳朵烫了一下：“所以你答应了，是吧？” 孟云舟无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yes，youdo。”棠星道。 孟云舟一脸宠溺：“yes，ido。” 再次被棠星打乱了节奏，孟云舟觉得有些计划要立刻提上日程了。 孟耀东是快晚上的时候才醒来的，睁开眼时恍惚了一下，他一动，董棉就看了过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孟耀东微微摇头，他感觉还是很累，说话节奏很慢：“我这是……哦，我出车祸了是吗？”他想起昏昏沉沉中听到的声音，又问董棉：“是星星给我捐的血吗？” 董棉摇摇头说：“不是。” 孟耀东刚有点难受，他心道：我都这样了，他还不管我，当真不顾一点父子情分吗？ 就听董棉说：“是云舟给你捐的，他没让星星抽血，说怕他疼。” 孟耀东躺在病床上，此刻的大脑运转速度有些慢，他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好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张了张嘴，其实想问一句为什么。 嘴巴动了动，忽然又闭上了嘴，默默眨了两下眼睛。 伤筋动骨一百天，孟耀东这回真没办法去公司了，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不免怀疑这是不是真是老太太嘴里说的现世报了。 送他的司机因为有安全气囊的保护，伤得不重，在医院包扎过后，已经回家休养了，而孟耀东则需要每天躺在病床上。 他第二天醒来后，本来想给方特助安排下公司的事情，方特助告诉他：“小棠总今早来公司了，小孟总也一起来了。” 孟耀东：“他们……” 方特助说：“小棠总走哪儿都带着小孟总，上个厕所也……” 孟耀东：“我不是问这个。” “哦，”方特助说：“小棠总工作很认真负责，所有事项都有条不紊进行着，他刚跟我说了，让转告您好好休息。” 孟耀东想了想说：“那也转告他：辛苦了。” 方特助：“……”真不明白这对父子，高科技通信时代，有什么话不能用自己的手机说吗？就一定要通过他？这叫个什么事啊。 棠星带着孟云舟一早就来了公司，员工们看到他的时候都不由睁大了眼睛，再看到他身旁的孟云舟，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有人真的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难不成公司真改朝换代了？董事长不来，两个小总都来了？ 棠星看那掐自己的员工一眼，笑道：“怎么，一大早就打瞌睡需要靠外力来提神了？那你可得小心点，不好好工作的话，我不会请你吃下午茶的，你看着别人吃吧。” 嘤嘤嘤，小棠总真的太可爱了，为什么说这种话都透着股可爱劲儿！ 最高兴的就属陈特助了，棠星和孟云舟一出现，他就感觉自己的天空一下子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准备开口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陈特助差点都哽咽了。 孟云舟唇角一勾笑了下：“不错，不再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了。” 陈特助：“……”您也是，笑得太多了，当心长褶子，好的，我先提前担心担心我自己叭。 棠星把孟云舟带过来，也不是要奴役他的，就是把孟云舟往旁边一放，自己工作累了就抬头看看他，然后能量满格，就能继续工作。 任何事情都不会让小棠总头疼，他有定海神针在，天不怕地不怕。 孟耀东不来上班的日子里，棠星一周会和孟云舟去看他一次，虽然坐不了多久，也没什么话说，可他们每次来，孟耀东都是挺高兴的。 陈特助每天都按棠星的要求，在固定的花店订一束花，然后送去病房里。 他问棠星：“是那家花店的花比较好吗？” 棠星说：“不是的，那家花店我妈开的，我拿花不要钱。” 陈特助：“……”好的，确认过配方，是我熟悉的你。 不过董事长不知道这点的话，应该还是能体会到儿子的心意吧。 但愿吧。 孟耀东在医院里无所事事，公司里的事他属于完全放开手了，每天不时看看棠星送来的花，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每天都来医院打卡，三句离不开“多积点德吧”，孟耀东觉得她还不如不来呢。 等他快出院的时候，棠星和孟云舟来接他出院，将他送到家里后，棠星语气稀松平常地说：“我们要结婚了，婚礼定在月底24号，你想来的话就和我妈一起来吧。” 孟耀东愣了一下：“这么快？” “不是，”孟耀东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婚礼是个大事情啊，婚礼嘉宾啊，酒店啊，菜单啊，还有婚庆公司，这不都是要时间准备的吗？” 棠星笑了笑说：“没多少人，就是个简单的仪式。” 孟耀东又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个仪式棠星和孟云舟想简单办一下，他懂，他曾经也最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所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棠星说了这句话之后，心里又觉得有点难受。 在两个孩子转身要出家门的时候，孟耀东扬声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两个人的脚步顿了下，没有人回头，棠星朝后挥了挥手跟他再见。 我们被昨日的沉痛绊住过脚步，却还是要爬起来往前走。没有过真切的埋怨，也就没有所谓的原谅。 只要往前走，前方的曙光一定会照亮身后的黑暗。那些所有的不堪和见不得光的伤痛，都会在阳光下消失无影。 至于过去，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我们会善待今日的自己，绝不会在笑容里缅怀过去，也不会多为它留一滴眼泪。 婚礼那天也很快就到了，来的都是相熟的朋友。 司仪问：“为什么要选在这一天？” 棠星回答：“因为12+12=24，因为我要这爱情——至死不渝。” “你们有什么想对彼此或者对台下的朋友和亲人们说的吗？” 棠星说：“有啊，那可太多了，比如廉妹我的份子钱你要多给点，手机现在没在我身上，如果你给少了，希望你自觉补上，毕竟你也继承家业了，手头不紧了。” 魏廉在台下举着手机，此刻录到这里，恨不得自己没来过现场。 棠星说：“我要说的话太多了，大家边吃边听就行了，不够的话等会儿再加菜都可以，毕竟我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 “我第一次高高兴兴地穿上西装，我……我太紧张了。”棠星说完，忍不住挡了下自己的脸。 台下的人本来还挺感动了，到这里，没忍住笑了。 成飞拉了拉魏嘉杭的衣摆，小声说：“星星是真的紧张了，他从来没这样语无伦次过。” 魏嘉杭说：“那等我们办仪式的时候，你提前准备好稿子？” 成飞忍不住捂了下脸。 司仪在旁边说：“这就能看得出来，我们另一位主角话相当的少了，在这样的时刻，你是不是该给爱人个鼓励？” 孟云舟抱了下棠星，在大家都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单膝在棠星面前跪了下来。 司仪：等一下，还没到交换戒指的时候呢！ 孟云舟一身白色西装，曲腿时也煞是好看，他先在棠星手背上吻了一下，棠星忽然眼眶就红了。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跪下来的那一刻，棠星就有点想哭。 孟云舟认认真真地看着棠星的眼睛，眼底也只有棠星一个人。 他说：“在你出现之前，我会觉得人生原来不过如此，匆匆忙忙地醒来，又浑浑噩噩地睡去，我可以做很多事，却唯独做不了我自己。” “你不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所以你不知道，在我遇到你的那天，我的天空有多么的明媚。” “我路过风雨，也终于等到了我的艳阳，等来了彩虹，等来了所有我不曾想过的一切。” “我曾无数次问过风月，问过往的飞虫，问飞逝的流星，问绚烂的烟火，问我路过的大海、丛林，问每一个清晨，这世界上会不会有一个人，只是为了给我一颗糖，就跋山涉水不远万里。” 孟云舟说的时候，棠星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如决堤的河坝。 孟云舟整个眼眶也湿了，这是棠星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明晃晃的眼泪，看老棠的时候他没有哭，做手术的时候他没有哭，现在他却哭了。 棠星就哭得更厉害了。 两个人在台上，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都哭了。 台下先是成飞也哭了，魏嘉杭哄了他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傻弟弟魏廉也哭了。 毕澜言忽然也抹起了眼角。 魏嘉杭人生困惑：请问我参加的是婚礼吗？ 司仪日常主持婚礼上百场了，本就免疫强一些，此刻也红了眼睛。 孟云舟伸出手去，棠星就微微低下头，好让他的手能碰到自己的脸。孟云舟给棠星擦了擦眼泪，无奈地笑道：“我本意并不是想让你哭的。” 棠星点点头说：“我知道的。” 孟云舟又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一生有你这一颗糖，便无憾了，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会这样的幸福。” 棠星垂眸看他，吸了吸鼻子说：“我是糖，你是什么？” 孟云舟笑，眉眼弯弯：“我是盛糖的罐子。” 还是星星牌专属的。 没有糖的罐子注定是空的，没有你的我，也注定不是完整的。 有很多事情，从我遇见你那天，就注定无法改变。 好比……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呀。 ——全文完结——